《然后侦探陷入癫狂》 奥贝伦杂学其1 鱼人节快乐! 每年4月1日是奥贝伦法定鱼人节。 “水蛇灯塔”餐馆和全城其他水鲜餐馆全菜品半价一晨昏,外加免费接待一百名身上具备鱼类特征的顾客,包括但不限于:天生长得像鱼、植入鱼类相关遗产、或携带虚海居民血统等。 鱼人节晨昏三点至晨昏十点,红日市区广场上会进行低沉而深邃的虚海风情音乐表演比赛,奖品是各种奥贝伦稀有水产,包括一米长的脓浆鮟鱇、双头金枪鱼、巨大的蘑菇鱼等。晨昏十点是一年一度紧张刺激的血河赛艇比赛,选手生还率约为百分之40,未完成比赛者中约五分之一因无法准时抵达目的地而惨遭正午烈日晒死,其余皆以各种不同姿势被血河生物捕食。获胜者将赢得一万烈洋奖金及“奥贝伦鱼人王”殊荣,不可错过,不可中途退赛。 晨昏十一点将举行隆重的颁奖仪式和水产品展销会,奥贝伦居民可自由选购并品尝到最新鲜、最怪异的血河鱼类、贝类和其他河鲜,也有可能反被最新鲜、最怪异的血河鱼类、贝类或其他河鲜品尝。 晨昏十二点,人们各自回家准备睡觉。据说,直视鱼人节正午的烈日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不被晒死,而是变成一条鱼人,品种随机,立即陷入严重脱水状态,余生只能生活在血河之中。 侦探公司现以5000烈洋悬赏此传言的真伪。有意证实者,欢迎在鱼人节正午来到红日市区广场,沐浴神圣而带着一丝鱼腥味的阳光! 奥贝伦侦探公司谨启 祝您鱼人节快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幕间1 玛格丽特的墓碑 (此幕间发生于“守日者的提灯”事件结束一周后,详情请回顾正篇第二十章至第二十四章。) 奥贝伦墓场位于城市的最南面。奥贝伦人普遍不怎么相信鬼魂,因此,死亡在人们看来也并非什么需要体面的事情。 小部分信鬼神的人则认定,只要把尸体全都打碎混葬在一起,即便是闹鬼,从坟墓里冒出来的东西也没法正常行动。他们会被自己的手脚绊住,也有可能形成十几张嘴吵架的混乱局面,人们生前都这么自私,何况是死后呢? 综合以上原因,在奥贝伦,乱葬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少数有心的收尸人会在每天埋好的土坑旁边立上一块小石牌,上面什么都不写,对所有死者都公平。 收尸人贝塔是一个例外。这位皮肤黝黑的年轻姑娘拥有一件独一无二的绿色遗产,名叫“孤独的沟通”,这张白皙的半脸面具替换了她的半张面庞,让她的右眼能看见所谓的“灵魂”,并和他们进行简短的交流。 遗产的副作用是让她逐渐忘记人类的发声方法,最后只能和灵魂沟通。如今,副作用已经发展到了晚期,她只能勉强从口中吐出几个简短的音节。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灵魂们的故事很是精彩,比活人的要好得多,而且永远不愁没有新的故事听。 也有极少数的情况,尸体被送到墓场时是空的,没有灵魂。贝塔猜测原因是某类吞噬灵魂的遗产或恶咒。 这天,当贝塔身穿收尸人的黑色隔热制服,用铲子费劲地掩埋着新一批尸体时,一名乘坐半自动轮椅的金发妇人来到了她身边。 “不好意思,小姐。请帮我确认一下这份名单。我想知道这里有没有属于他们的墓碑。” 啊,美丽的女士,不用看我就能明确告诉您,没有!这里没一块墓碑是有主人有名字的。有钱人想留个名字,会选择把尸体葬在他们自己的私人墓园。 贝塔很想这么说,但她却只能摇头,口中吐出长短不一的:“啊,啊,啊。” “您不会说话吗?真抱歉,我失礼了。如果这里没有的话,我愿意出钱请您为名单上的每个人修建一座墓碑。嗯......一块碑石300烈洋,可以吗?” 贝塔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妇人。嗯,头发保养仔细,开口一副上流腔调,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再不然就是被鬼魂缠上了。 不过,钱不赚白不赚啊!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妇人安心地点了点头:“谢谢您,令人尊敬的小姐。钱我先付给您,我相信您的人格。下个星期,我会再来看看他们,现在我想先去探望一下他们的家人,告诉他们,他们当初的奉献救了我一命。” 塞到贝塔手上的钞票,足足有6000烈洋! 嗯,不明就以,贝塔心想,反正肯定和金钱性命脱不了干系。文化人就喜欢自我感动,他们嘴上回应着你的感谢,内心里在乎的和我一样,就只有你塞进他们手里的一沓钞票而已。 唉,不管了,拿钱办事,拿钱办事! 目送妇人离开后,贝塔把目光投向了那些从尸体里飘出来的崭新鬼魂。 “哟!新鬼们,还适应不?别乱倒腾。”她用只有灵魂能听见的语言说道,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新鬼们伸胳膊蹬腿。 “唉,行了,我们知道我们死了,请别挖苦人。”某个肥胖中年男人的灵魂不满地飘在半空中:“我只有一个问题,难道我们在这待久了都会变成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吗?”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八个灵魂,他们紧紧挨在一起,嘴里不停叨叨着:“干活,干活,干活......” 周围还有一大群类似的灵魂在念经,他们都是基层工人。 “呃......放心,不会,他们本来就那样。”贝塔有些无语:“反正你已经没事可干了,讲讲你的故事吧!如果我喜欢,我会考虑给你单独刨个坑。你们其他人也一样!” 她尝试炒热气氛,只可惜没有鬼回应她,实在太热了。 其中一个略显憔悴的的鬼魂四下观望,试着触碰周遭的物品。在确定自己真的无事可干之后,开口说道:“我的名字是本杰明,死于一场黑点病。我的职业是一名儿童作家,梦想是写出能让孩子们开心的故事。” 梦想,这大概是奥贝伦最容易取人性命的词汇了。贝塔没有当面损鬼的意思,这太不礼貌,毕竟,他现在什么都不剩下了:“好吧,本杰明。听起来你一定来自一个不算太差的家庭。” “这话正确,也不正确。曾经,我穷得差点拿不出房租,也买不起稿纸,所有故事都存在我的脑子里,直到存到一定数目,才用一张纸写满寄出去。每天,我会看着正午漏进窗内的阳光心想,那是每一个小公主都渴望的金灿灿的裙摆,然后家里的东西开始冒烟,我连忙过去把烟扑灭。” 这人怎么活到现在的啊?贝塔翻了个白眼:“好吧,让我猜猜后续发展,你遇到了一个赏识你的编辑,或者一位文化人的女儿偶然从垃圾桶内翻出了你的稿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你错了。由始至终,唯一喜欢我的故事的只有我自己的小女儿。后来我才知道,她喜欢的不是公主的裙摆,而是银光闪闪的盔甲。说来可笑,她的梦想是成为一位治安官。”本杰明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笑出了声:“后来,我妻子把她卖掉了,这才得到了钱。” 嗯,好吧,标准奥贝伦式展开。贝塔环顾墓园,没有哪个小女孩灵魂跳出来认爸爸。 也可能隔得太久了,一般灵魂的保质期是半年到两年。 “你不介意给我讲一讲你写的故事吧?那样你就有两个听众了。” “好吧,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名叫玛格丽特的小女孩,她生活在一户贫穷人家,每天,她都必须一针一线地缝补有钱人的衣服,从晨昏干到正午。有一天,她不慎被手里的银针刺破了手指,流出的血是滚烫的,烫得她好痛好痛。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多么锃亮的针,多么锐利的针,如果它是一把剑的话,我就能用它斩尽世间的所有不公了!’ 正午的日光回应了她的愿望,她手中的银针在光芒中化作了一把长剑,指尖渗出的血珠成了镶嵌其上的红宝石。日光环绕她的周身,化作了一副精美的铠甲。 骑士玛格丽特向父母道别,踏上了斩除不公的旅途。她杀死了敛财的商人,把烈洋分给穷苦人......她砍下了农场主的头颅,解救了被剥削的工人们......她代表日光,惩罚了高高在上的贵族,将他们驱逐至地底,永不得见天日!”本杰明越说越激动。 全是你自己的愤愤不平啊......贝塔心想道。 “那后来呢?骑士玛格丽特怎么样了?” “后来,骑士玛格丽特解放了被奴役的城市,让人民永享光明。然后,她从狂欢的人群中静静地走开,来到了一处边远的墓园。在那里,静静地耸立着玛格丽特的墓碑。 正午的日光给予了她力量,作为代价,也要走了她的生命。玛格丽特将长剑插入地面,让长剑化作光粒,归还给了烈日,然后,静静地坠入了永恒的梦乡。” 嗯......如果让我说句难听的,就算你是着名童话作家,这种故事在奥贝伦也卖不出去,马上就会被封杀的好吗? “嗯,撇去所有其他因素而言,是个还不错的故事。你想葬在哪?我给你挖坑。” 本杰明随意地指向了一处空地,耐热的杂草将那里层层覆盖。贝塔抹了把汗,拿起巨大的铲子,开始挖坑。 “下一个!看到了吧,我说话算话,谁想要独立墓坑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小结1 诺达利亚事件完后反思及后续规划 (丢在作品相关的东西都比较杂,真担心一多了就会乱~~) (建议在看完正篇第52章后再继续往下看,否则可能会被剧透) 第一个大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目前,这部作品的节奏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克系的柯南。好处是,可以一个事件一个事件一直一直写下去,但应该并不会。 第一部分预计会在70到100万字之间结束。中到大型事件预计还有4到5个。 当然,不排除随时planB。 目前风格上逐渐稳定了下来。这部作品没有那么多典型意义上的克味。 我更想突出的是一种美式怪诞和荒谬。当死亡和流血不再让人绝望,而是成为一种幽默,成为一种日常生活必需品时,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当一个世界没有黑暗,只有无尽光明的时候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物极必反。 想必,当象征秩序,善和喜乐这些概念的光明成为世界的唯一时,必然会出现扭曲的秩序,扭曲的善和扭曲的喜乐。 奥贝伦就是这样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也能有幸福,也能有美好生活和奋斗目标,只是和我们熟知的世界有一点不一样。 诺达利亚事件的背后是一个疯导演,一个象征无上规则的存在。这种规则不讲道理,却必定存在目的。 这起大事件的基调和奥贝伦的基调基本吻合,要形容的话,就是一座建立在荒谬逻辑上的比萨斜塔,当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象征和玩梗。 疯导演并不疯,他象征了奥贝伦两种理性色彩之一的绯红。日后他会成为书中一名重要的角色,主角的引导者之一,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开始新的冒险之前,我们的主角终于要再去见一次宝琪女士,并为第二次正规入梦做准备。 另外,主角很少把能力用在本来用途上这点纯属我的喜好。我希望本作的战斗不仅限于数值或特效上的对轰,而是像jojo一样对单一能力的灵活妙用。就算是面对理论无法战胜的敌人,只要清楚现有能力的机制和派生效果,脑洞大开,一样可以出奇制胜。 “绯红侦探”对单一能力的运用可以说是达到了目前的一个较高层次。一言蔽之,这就是一个操纵血液的能力,精度和范围较大,仅此而已。 真正重要的是能力者对于医学、生物学、心理学、催眠学和人类学等等知识的高度理解(医科生不要打我) 每当我脑洞大开,成功开发出一种单一能力的妙用时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诺达利亚事件是第一个主角合作的“团战”,我尽力让每个主要角色在逃脱旅馆时发挥了他们各自的能力(卡梅隆除外) 洛克茜的能力完全克制绯红,生存关键,暂且不论。 捷特是那种不太靠谱的军师属性,战斗能力偏弱。 琳的藤蔓在救人方面发挥了重大效用,是让那额外的六个人活下来的关键。 稍微出场的莫尼也发挥了一下关键作用。 至于瑞文......当初他选择风派系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就是这么个疯疯癫癫,思维偶尔跳脱,不要命,嘴硬,但又容易心软的家伙。 这样的人其实最适合在奥贝伦生活。 接下来几章节奏会相应放缓下来,慢慢介绍一下奥贝伦这个荒谬而有趣的世界。 希望你们能够喜欢它,但绝对不要向往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章 不愿醒的美梦 “小雪,夜晚是怎么被杀死的呢?” 清晨,瑞文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视机前,询问他的妹妹。 “开什么玩笑呢,哥,夜晚会死?你应该好好重温一下哥白尼学说,别把小学常识都还回去。” 妹妹瑞雪抱着一叠医用参考书,窝在了对面的小沙发里,一头光滑的黑发在椅背上蓬松地散开。咖啡壶正欢快地叫着,飘出阵阵苦涩的香气。 “即便我懂得这些,我也会想把它们忘掉。” “你有毛病吧?那可是太阳系!”瑞雪瞪大了乌溜溜的双眼。 “这与我何关呢?你说咱们是绕着太阳转的,但是即便咱们是绕着月亮转,这对于我和我的工作都没什么区别。” 瑞文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妹妹似乎正在重现一段侦探小说里极其有名的对话。 那个故事的名字叫做什么来着?他记不清了。 是《血字的研究》呢,还是《绿字的研究》呢? 思绪宛如一根根细小的触手盘绕而上,将他的记忆扰乱,模糊。 他感觉不太对劲。 是《绿字的研究》吧,一定是这样,绿字...... “现在插播一则新闻,花园街再度发生一起恶性交通事故,为本月第三起同性质事故,司机撞伤一名16岁少女,肇事逃逸。据记者了解,该名少女为......”晨间新闻的美女主播记者不带感情地陈述道。 “好啦,哥,快吃完早点,你去上班,我去上课。”伴随着一声悦耳的“叮!”,瑞雪起身走向厨房,端上来一盘热气腾腾的牛油吐司。 “谢了,每天都得麻烦你做早餐。”瑞文用食指戳了戳面包片,被烫得打了个哆嗦。 “你是不知道,家里养一个不会做饭的哥哥有多难,连微波炉都能搞炸。”瑞雪把包装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精致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哥!我说了好多次,不准把外面的饮料杯拿回家里扔!” 她指着垃圾桶里的空卡布奇诺杯。瑞文每天下班后都会在路边的小咖啡馆奖励自己一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奇诺,少奶,少甜,而且老是忘记在路上把空杯扔掉。 “抱歉,卡梅隆,拿在手里老是忘。” “卡梅隆是谁?你翻译小说看多了吧,还是交了外国女朋友,嗯?”瑞雪扬起一边嘴角,饶有兴味地询问道。 卡梅隆是谁,这个问题问得好...... “哥,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总不能是男朋友吧?”瑞雪一脸坏笑地看向自己的哥哥,目光突然一滞:“哥,这些,是什么?” 卡梅隆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瑞文闭上眼睛,夜晚般的黑暗中,仿佛有混沌的尖叫扰乱着他的思考。 可是,夜晚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被杀死了,死于一场精心密谋,惨无人道的谋杀。 现在只有太阳,只有烈日,烈日支配了一切。 “哥,你,你怎么......” 他的耳边充斥着亵渎的呓语。 有人在我颈后的阴影里讲述着,那本《绿字的研究》,绿,绿......我,我到底是谁,我在刚才那段对话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是侦探,还是...... 凶手? 瑞雪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的肚皮,就好像他得了什么大病。 “哥,说话啊,为什么你要在肚皮上缝......” 无数血红的眼珠,自空无中注视着他。 “……哥!” 瑞文猛然惊醒,电表的计数手指在眼睑下晃悠。 窗外是鲜黄色的天空,满布着暗红的“血丝”,就像有只无壳的鸡蛋正在空中静静孵化着,向整座奥贝伦城展现着成形的全过程。 热浪在眼前翻滚着,模糊了他的视线,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下来,渗入口中,又咸又腥,汗珠在他的鼻尖化作丝丝绝望的蒸汽,近乎要将他的眼球烤干。 “啧,原来只是个梦......” 眼前怪诞而残酷的一切,无疑才是现实。 侦探瑞文在晨昏时分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踏入了一个美丽的异世界。在那里,天空是蓝的,形状各异的白云抚慰着心灵中最渺小的疑虑。 在那个异世界,清晨和黄昏并不相连,也并非夹带血丝的黄色。 河水清澈透明,而非冒着大泡的红黑稠液。 那个世界的花朵缤纷艳丽,让人挪不开眼睛。一种美丽的生物在花丛间飞舞,它们的名字叫做“蝴蝶”,和花朵一样色彩缤纷,形状上和现实中的夜蛾类似,但夜蛾是灰黑色的,翅膀末端生长着两颗恐怖的眼球,朝不同方向转动。 在那个异世界,他的名字也叫瑞文,和二十三岁的妹妹瑞雪住在一起。 那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妙,如果能够永远留在那个梦里,瑞文愿意付出他所拥有的全部。 可他却不得不回到现实,回到这座被永恒烈日支配的,名为奥贝伦的绝望都市。 所幸他的后脑还残留有一点梦里的轻松与愉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卡梅隆,几点了,唔......”瑞文揉搓双眼,却感到腰腹一阵隐隐作痛,像是有一百颗尖锐的牙齿在同时啃噬着他的内脏。 疼......就像肝脏、脾脏或其他什么东西正在被无情地蛀蚀,由内而外,像要把他生生撕裂。 瑞文挣扎着,伸手摸向腰腹,颤抖地揪下了一颗通体漆黑的藤壶,一圈米粒般大的利齿一张一合,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而他的腹部还参差不齐地镶嵌着七颗同样的,血珠正从它们的齿缝间一颗颗地往外渗出。 其中一枚藤壶张开了黑色的壳,吐出一颗满布血丝的红色眼珠。 他年轻的助手卡梅隆推开了房门,迎接他的是侦探一张苦闷的臭脸。 “晨昏好,大侦探!” 他随即看见了侦探指缝间渗出的一颗颗血点。 “怎么了?唉,我提醒过你,不要往身上安遗产以外的东西。”卡梅隆无奈地摇了摇头,递给了瑞文一块手帕。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却还长着一脸雀斑。一头金发,脸晒得很黑,这在奥贝伦是再常见不过的脸孔。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脸上从不消失的灿烂笑容。 “嘶......几点了?”瑞文把揪下的藤壶扔到地板上,接过手帕,往腰腹处一按,试图让那些闹腾却盈满无辜的红色小眼珠平静下来。 “晨昏九点。你睡过头了,有个客户在门口等你好久了。”卡梅隆笑吟吟地说道。 “有客户?” 瑞文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被疼得一哆嗦,险些没跪在地上。他现在实在太缺钱了,房租水电刚交,助手工资刚发,钱包空空,非常需要一单委托来补救一下经济。 “是的,邻居多罗莉丝太太,你应该很熟了。”卡梅隆指了指门厅,一个伛偻的老太太坐在沙发上,身披黑色隔热大衣,活像一只巨大的黑色怪鸟。 瑞文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了。救命!怎么又是您? 他强打精神,挂上职业笑容,整理好衣装,从乱糟糟的卧房走进整齐的门厅。在老太太对面的皮革安乐椅上坐下。她的皮肤皱皱巴巴的,耷拉下来,没有一处不是赘皮,双眼幽绿,几乎被垂落的眼皮完全遮住,只从眼缝里流出一丝幽幽的荧光。 “原来是您啊!好久不见,多罗莉丝太太。恕我直言,请问您的猫又怎么了?” 瑞文今年已经帮多罗莉丝太太找过三次猫了。 而且,毫不夸张地说,每一次都是在玩命,货真价实的玩命。 “您已经见怪不怪了吗,瑞文先生?对,她又走丢了。”多罗莉丝太太陷在沙发中,忧心忡忡地开口道:“而且,这次和之前几次都不一样。” 侦探在心中暗暗叫苦,每次帮多罗莉丝太太找猫,都是对他身心的一次双重折磨。 她那只大黑猫名叫玛丽,是一只老猫,喜欢往最危险的角落里钻。 第一次,她藏进了一大丛长满倒刺的肉食花丛里,他冒着被那些长着牙齿的血红大花咬上十几口的危险钻进花丛,把她拽了出来。 第二次,她看上了街口那台会吃人的自动糖果贩卖机,蹲在上面不肯下来。他冒着被带锯齿的出货口嚼碎的危险爬上去,把她给抱了回来。 第三次最要命,他差一点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迎来正午。滚烫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险些没让他全身重度晒伤。 现实世界中除了晨昏,只有正午,两者互为彼此间隙。梦中世界里有黑夜,刚开始的时候还把瑞文吓了一跳,他不理解为什么太阳会突然熄灭。 而正午的阳光是最难熬的,足以把一切暴露在外的普通生物蒸发,据说连市区的房子都被晒化过几次。 唉,现在回味起来,黑夜多好啊!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工作就是工作,拿钱办事,就算死了也无妨,反正他也没有花不出去的钱。 但是,在心底的某处,他还是极其希望玛丽就此走丢,再也不回来。这猫是他的灾星。 “唉,很抱歉听见您的又一次遭遇,太太。我衷心希望能尽快帮您再次找回您的爱猫。”侦探口中吐出不由衷的安慰:“您刚才说这次不一样,请问是哪方面不一样?” 多罗莉丝太太拿起卡梅隆端来的漆黑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上一回,我听从了您的嘱咐,把她好好地关在了家里,还封上了门窗,除了隔热板之外,我还加装了一层牢固的铁网。但是,我发现她有时候会在正午突然消失一小会,压根不知道是从哪里溜出去的。每天晨昏三点,她会准时回到门口,喵喵直叫。但前天正午,她在我熟睡的时候偷溜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您这次也能帮我把她找回来的,对吗?我相信您一定能办到。我这次还特地给您准备了一笔医药费,不论结果如何都不用退还,哪怕只找到一点线索也好啊!” 恕我直言,您的猫在正午出门几次,没被晒死,本身已经是个奇迹了,瑞文在心中暗忖道。 真正让他不安的是,多罗莉丝太太居然连医药费都事先准备了。 瑞文的头皮不禁一阵发麻,他还记得上回,他全身的皮肤在阳光下滋滋作响,冒出一丝丝白烟,发红卷曲,末端变得焦黑,到处都飘荡着焦香味,烧烤自己的香味!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询问道:“请问,您醒来后,有没有在自家附近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我找遍了家和院子,最后在墙角找到了这个。”多罗莉丝太太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小块手帕:“这应该是玛丽的毛发,上面还沾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她把手帕慢慢地在侦探和助手眼前打开。 只见手帕内部几乎完全被某种强酸腐蚀,纤维变为了焦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味。一滩宝石蓝色的粘稠液体静静躺在其中,像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着,一刻不停地蚕食着手帕纤维,发出滋滋的恐怖怪声。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章 要命的寻猫委托 瑞文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太太?” “我也不知道,瑞文先生。它烧坏我好几块手帕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它给拾起来,不然我种在那一带的花草就全都枯死了。” “这种物质应该具备相当的酸性。”卡梅隆俯下身,仔细观察那摊宝石般的蓝色粘液:“太太,您有没有想过,您的猫可能是被某种烈日生物给叼走了。” “啊,不,不!”多罗莉丝太太痛苦地捂住了双眼。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又沙又哑,就像一副坏掉的音响在咆哮,几乎要把瑞文的耳朵给吵聋。瑞文心想,这应该是她身上某件遗产的副作用。 趁着卡梅隆安抚多罗莉丝太太的空档,瑞文在脑海中飞快地回顾起他所知道的烈日生物。 烈日生物是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一些特殊物种。它们不惧阳光,正午是它们的天下。在奥贝伦,每年平均有两千人被烈日生物杀死,死亡人数仅次于日晒和遗产的副作用。 目前被正式命名的烈日生物有近五十种,大部分生活在城郊和旷野。经过一番思索后,一种形态不祥,栖息于混沌黑雾中的生物浮现在了瑞文的脑海中—— 野狗。 嘶,瑞文眉头紧锁,顿感不妙。在他的梦里也有一种叫野狗的动物,但是和现实中的野狗完全是两码事。梦中的野狗肥头大耳,毛茸茸的,比现实中要温顺可爱太多了。 野狗的口水正是这种不祥的深蓝色,具备相当的腐蚀性,足以在短时间内把一只猫腐蚀成一堆毛发和骨头。 “我相信它不会有事。”瑞文再次开口安慰道:“按照惯例,请给我两三天时间,您也知道,我身上没有防晒伤遗产,对正午的太阳无计可施。如果您特别着急,也可以去找全日制侦探。” 非常贵。他在心中补充道。 “不,我相信您,一次比一次更加相信。定金和医药费都在这个信封里,请您拿好。为防您忘记了我家玛丽长什么样子,我还多附了一张照片。”多罗莉丝太太从衣袋中又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双手递给瑞文。 信封表面贴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只面相极不讨喜的黑猫正在打哈欠。她的嘴里隐藏着五六排牙齿,寒光闪闪,让人不寒而栗。 瑞文不动声色地收好照片,准备一会扔进小抽屉,就此把它忘记。忘记?怎么可能,同样的照片我还有三张呢! 他对多罗莉丝太太礼貌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太太。若有发现,我会尽快给您消息的。” “真是谢谢您,瑞文先生,我会等着你的好消息的!”多罗莉丝太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沙发上留下了一块小小的凹坑。 目送多罗莉丝太太撑起皱巴巴的阳伞,在艳阳中远去的背影,瑞文的职业笑容慢慢褪去,变为一脸阴霾。 “要命!”他一头栽倒在安乐椅中,像只猫一样扒着椅背,露出了一副厌世的可悲表情。晨昏的阳光让他汗如雨下,衣服变得黏糊糊的,贴在身上。 “要命,要命!”侦探叹息着将肺部的热空气排空,以摆脱那种令人窒息的灼烧感。 要是真的能要了他的命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能马上死掉,逃离这个令人绝望的地方。这并非完全出于他的个人意愿,有部分是遗产的效果。 他的身上只有一件危险等级为黄色的遗产,名字叫做“偏执的天国”,植入在他的后颈处。遗产的作用十分直接,就是让他不怕死,副作用也显而易见,有时会让他无比渴求“天国”。 这件遗产曾让他不止一次产生自我了断的念头。有一回,他差点在晨昏的牛奶里掺入生锈的铁钉,幸亏卡梅隆及时发现,救下了他的小命。 现在,这玩意又有了隐约发作的意思。 “振作点,瑞文。”卡梅隆轻松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要来点焦麦茶或焦麦饼干吗?” “不要,把那些玩意拿远点。”侦探伸出手,任性地推开助手递来的黑色饼干。他恨透了所有的焦麦制品,全都有一股盖不掉的苦味,奥贝伦的地表只能种植这种耐热的焦麦,小麦都是从地下进口的,还是那三个字,非常贵。 瑞文是一位晨昏侦探,不接正午的委托。等哪天攒够了钱,他要去搞一件防晒伤的遗产,危险等级黄色或橙色都行,然后改为全日制营业,成为一名全日制侦探,这是民间侦探加盟奥贝伦侦探公司的一道基础门槛。 可是,为了和同行抢生意,他不得不把收费调得极低,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奥贝伦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侦都”,侦探比案子要多得多,光是他住的艳阳街上,就至少有五六位侦探同行和他竞争。 生活,或者说生存对他来说,一片灰暗。 直到卡梅隆从信封中抽出两张亮橘色的钞票,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一位手持宝剑,身穿铠甲,头戴宝冠,蓄着小八字胡的老人家明晃晃地出现在了瑞文的眼前,嘴角恰到好处地上扬着,是500烈洋纸钞上的烈日亲王阿卜杜拉!他老人家身处烈日之下而屹立不倒的身姿是无数奥贝伦居民的楷模,他老人家庇佑万千人民不被饿死的仁慈是每个人的榜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侦探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至相同的弧度。 多罗莉丝太太,您可真慷慨! 卡梅隆把1000烈洋塞进侦探的手里,后者忙不迭地打开皮夹,将它们展平归位。高贵的亲王老人家不该受到一点侮辱,身上不应出现一丝折痕。 “感觉好点了吗?”卡梅隆坐在扶手上,轻松地问道。 侦探陷在扶手椅中,点了点头。皮夹里多出的两张纸片就像沉甸甸的砝码,一下子加重了委托的分量。1000烈洋足够他把这个月的房租也交掉,绰绰有余。 “卡梅隆,帮我取五颗子弹,在左边的抽屉里。”侦探自然而然地开始发号施令。 五颗锃亮的铅弹很快就躺在了他的手心,还是温热的。0.38口径的子弹颇具分量,特制的隔热层能有效防止内部的火药在高温下自燃。 瑞文从外衣内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左轮手枪,小心地将五枚子弹上膛。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名为“五响左轮”,一把神奇的手枪。顾名思义,枪膛内只能装填五发子弹,而第六个膛位必须永远空着,且一天只能装填一次,违反两者中的任意一条都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诸多限制所带来的好处是射出的子弹极少错失目标,似乎还能在紧急关头带来一丝好运。不过,运气属于玄学的范畴,瑞文也不知道自己交好运的时候是否应该归功于它。 “走吧,卡梅隆,去找到那只该死的猫,交货拿钱。总有一天,太阳会绕着我们转!” “大侦探,如果你有一点基础常识,你就应该知道太阳是不会转的。烈日会在晨昏垂直升上去,在正午垂直降下来。” “即便我懂得这些,我也会想把它们忘掉。”侦探下意识地重复了梦里的话。 “可这是太阳耶!”卡梅隆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与我何关呢?你说太阳是垂直升降的,但是即便太阳是水平打转的,这对于我和我的工作都没什么区别。” 梦里的对话来到现实,莫名变得非常别扭。 卡梅隆笑了笑,不置评论。 侦探的事务所就是他家的门厅,一所极其简陋的一室公寓,空间狭窄,自来水永远都是烫的。唯一值得赞美的是齐全的厨房配套,但偏偏瑞文永远都不会下厨。 侦探刚走到门口,腹部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疼得他弓起了腰,伸手一按,染了满手鲜血。 如果继续让这些藤壶吸他的血,他最多还有三个月可活,更别提存什么钱了。 剧烈的抽搐中,侦探痛苦地看向了茶几上的小花瓶。瓶中插着一朵小小的晨昏花,洁白无瑕,是这座城市里仅有的一丝洁净。 侦探在痛苦中露出一丝微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染满鲜血的指尖,赏心悦目的绿......绿? 瑞文连忙眨了眨眼,双手变回了让人不快的明黄色,鲜血也是黄的,在晨昏时分,每一样事物都是黄的。 “走。”他从衣帽架上取下深蓝色的侦探帽,招呼助手,把大门打开,然后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热浪扑面而来,一抹血红在他的视觉神经末端绽放,瞬间填满了他的视线。 腹部的七颗藤壶此刻全都睁开了眼睛,疯狂地转动起来,将七幅扭曲的画面送入瑞文的眼底,交错,糅合在一起。 这些叫做“外视藤壶”的东西并非遗产,而是一种水产,严格来说,应该是拿来吃的东西。 但当它们寄生在人体上的时候有一种神奇功效,为宿主提供几双更好,更明亮的眼睛。 尽管代价比遗产更大,他的肝脏和肾脏等器官都正一步步走向衰亡,但是瑞文并不在乎。 后颈上的“偏执的天国”让他对死亡无所畏惧。 “瑞文,友情提醒,还有两小时就到正午了,我们今天不能走太远。”助手叮嘱道。 “我也不打算花两个小时,快走吧。” 暴露在这种鲜红视野中超过两小时容易诱发原始神经病,会开始不顾一切地渴求绿色。还有一种绿眼藤壶,效果恰恰相反,更加可怕,在鲜绿的世界中渴求赤红的人们会挠破自己的皮肤,流连在街道上,直到天空转变为炽热的鲜红,最终在正午的阳光下灰飞烟灭。 多罗莉丝太太的花园里种植着各种耐热的花草,很多都是食肉的。花园一角一片焦黑,叶片都融在了一起,地面在瑞文眼中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这是外视藤壶的另一个神奇之处。为了防范天敌,它们进化出了针对掠食者的警醒视野,包括掠食者和它们的残留物,以提醒宿主躲避危险。 侦探隔着花园的栅栏,仔细观察着那隐约闪烁的荧光:“的确是野狗。可怜的玛丽可能早就被吃掉了。” “幸运的是,野狗几乎不吃人。”卡梅隆轻松地说道:“不过,这种生活在旷野的烈日生物并不喜欢城市,一般不会在街道上出现。” “可能这只迷路了,刚好到了艳阳街,还看上了多罗莉丝太太的猫。野狗不会只留下一滩口水,我们沿着街道再看看。” 这时,侦探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嗤笑。破空之声让他下意识往旁边一闪。 “笃!”的一声。 一把尖刀擦着他的右耳垂飞过,钉在了多罗莉丝太太的围栏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章 蓝色口水 右耳垂传来尖锐的灼痛,刀刃划破了瑞文的皮肤,他吃痛地“嘶”了一声,左轮已然上手,保险拉下,枪口指向街对面。 一名花衣小丑与他四目相对,脸上画着一道咧至耳根的巨大笑容,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闪身消失在小巷里。 路人们对街上发生的突然袭击视若无睹,加快了脚步。死亡在奥贝伦是家常便饭,只要受袭的不是自己,没人愿意管顾陌生人的死活。 瑞文捂着耳垂,浮上心头的并非恐惧,而是一阵隐隐的兴奋,这是“偏执的天国”赋予他的本能反应。 他不怕死,但是讨厌疼痛。 “好险!那把刀瞄准的应该是你的后脑勺。”卡梅隆一派轻松地把刀从多罗莉丝太太的围栏上拔了下来,递给瑞文:“这应该只是又一场恶作剧,在轰动全城的小丑盖西事件之后,这个月已经发生过不下二十起小丑无差别袭击事件了。” “那起事件的余波可真是荡气回肠。”瑞文哼了一声,调侃道:“你还是趁早给我买份人寿保险好了,受保人填你自己,我会在一年内乖乖去地狱报到的。” 他接过助手递过来的银色小刀,作势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算了吧,万一你是个老不死呢?我可不想供全款。”卡梅隆阳光地说着不太对劲的话。 阳光?自己怎么想起了梦里的形容?在奥贝伦,人们为了躲避阳光潜入一层一层的地下,贵族和王潜得最深,据说都快接近地心了。 瑞文并不打算报警,奥贝伦的治安可谓一塌糊涂,大小事务,无一例外,都要花钱。 但他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地举起了五响左轮,心里开始默念:花衣小丑的右耳,花衣小丑的右耳...... 然后,对着街道另一头扣下了扳机。子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拐了个弯,追进了小巷中。 下一秒,惨叫声划破天际,惹得一两名行人侧目。 解气了。侦探满足地扬起嘴角,把手枪插回外衣内袋,揉了揉右耳垂。 他和卡梅隆走过街边的铁丝网和被晒化的涂鸦墙,继续搜索起野狗的痕迹来。墙上巨大的太阳淌下鲜红色的眼泪,画在墙角处的小人们全都化成了一滩水。 野狗的口水不会被正午的烈日蒸发,能够长久保存,瑞文感觉也不会有清洁工愿意清扫那玩意。 艳阳街的另一端是商铺和流动摊贩摆摊的地方,没有叫卖声,因为没喊两句就会口干舌燥。 商贩们选择用沉默的语言推销商品,手里举着一块块小木牌,像表演默剧一样,滑稽地左右摇晃着: 火鹿果20烈洋一磅,热辣可口; 黑藤编织篮70烈洋一组,日照不坏; “梦者之屋”采摘的鲜花800烈洋一朵,真实存在的虚幻花朵,保真,假一赔十; 达格恩草120烈洋一束,助您安睡整个正午。 “梦者之屋”的鲜花?这玩意在限酒令颁布之前就被禁止流通了啊? 梦者之屋是超乎于现实和梦境之外的一个神奇场所,里面长满了鲜花,还有其他珍贵的药材,但异常危险,而服用那些鲜花是其中一种能够快速进入梦者之屋的方法。换句话来说,一朵鲜花加一条够硬的命,基本就能在两边畅通无阻,被禁也很正常,很显然,奥贝伦侦探公司希望垄断里面的资源,不想让一大群人进进出出。 瑞文仔细地看了一下那朵花,贩卖它的人下嘴唇有黑色花纹刺青。花瓣边缘隐约散发出了类似掠食者的荧光。是真货,不过他目前不感兴趣,因为目前没听说过有人从梦者之屋里带出过任何和遗产相关的物品。 他反而对达格恩草有点兴趣,因为只有远方“月下城”的达格达湖边生长着这种草药。月下城同样被永恒的烈日支配,但那里的人有某种保持凉爽的办法,街道两侧遍布冷饮馆和咖啡馆,还有一些神秘的地下舞厅和棋牌室。 “呃,大侦探,我应该提醒一下,你在流血。”卡梅隆在侦探身后,指着地面星星点点的血迹,于晨昏下呈现出叫人不快的颜色。 “你可以随时准备拨打收尸人的电话,让他们把我运到南面的墓场去。”瑞文闭着眼睛,毫不在意地开着玩笑。 也许他会在正午来临前就先将身体里的血流光,但那又有何妨?他反而会很高兴,自己成功地从残酷的太阳手中夺走了自己的死亡权。 “好吧。再提醒一下,我们得预留些时间往回走,不能掐着正午回去。” “没关系,”受“偏执的天国”的影响,瑞文丝毫没有畏惧:“阳光不会刚好从我们头顶落下来。如果真那么不走运,也只能认命了。” 这时,鲜红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片荧光。 瑞文立刻睁开双眼,待视觉恢复后快步走上前去。通往郊区的石子路面上躺着一大滩深蓝色的粘液,散发着淡淡的恶臭和腐烂气息,一直延伸到远方。 终于找到口水了。 口水正在融化它所在的一小片地面,石子、泥土和灰尘融到了一起,滋滋作响。瑞文捏着鼻子,俯身仔细观察,发现里面混合着几根纯黑色的猫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看来,玛丽真的是被野狗叼走了,这下凶多吉少。野狗算是一种烈日生物,它们躲避日晒的方法是撕裂空间,创造出一条日光照射不进的裂缝,躲入其中,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到裂缝的存在,这也是它们捕食的一种方式。 躲藏在空间裂缝中的野狗无视物理法则,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玛丽会从家里凭空消失。 瑞文的脑海中突然涌上了一股不知名的狂热,心跳莫名地加快了速度——“偏执的天国”居然好巧不巧地开始作祟了。 “你觉得玛丽还活着吗,大侦探......瑞文?” 跟上来的助手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呃......要我敲你一下吗,瑞文?” 瑞文回过头看着他,黑色的双眸微微发蓝。 一股电流自他后脑窜过,让他癫狂,让他颤抖。 他用卡梅隆的手帕擦了擦腹部的血,止不住颤栗地指向粘液延伸的方向,语气异常兴奋地低喃道起来。 “哦?你是说我吗?你是对的,我的确值得被敲一下,用力地,狠狠地敲,最好用榔头!因为我一直想去那个地方。” 他的眼眶因狂热感而湿润。 “它就像,它就像我梦里的追逐!我的灵魂渴求着那里!” 他的嘴唇因渴望而干涸。 “我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飞转,它像感染了病毒一样不停地转!我需要它停下来,停下来!” 他的表情因癫狂而扭曲! 话音刚落,他立刻转身,朝着痕迹延伸的方向奔去,留下卡梅隆一脸懵地站在原地,扶了扶额头:“疯了......” 眼见已没有任何阻止的机会,他也拔腿朝同一个方向跑去。 刚被擦干的伤口再次裂开,外视藤壶们欢快扭动着,瑞文再次借用藤壶们的眼睛,一路狂奔向那可能是终点的地方,“偏执的天国”能为他精准地指出天国所在的方向,他有信心一定不会跟丢。 哦,不,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在逃避什么,只是想到达那里罢了,我的大脑很清醒,每一个细节都精准无比,一旦踏出了第一步,终点就在眼前,那是我这位孑然一身的可怜人唯一的向往! 他又一次看见了蓝色的口水,痕迹一直延伸,掠过谷仓,导向远处种植焦麦的麦田。为什么他非得吃那种又干又硬的东西过活?为什么在这个绝望的地方,他不能生活,只能生存? 他是多么向往妹妹瑞雪每天端上桌的吐司,多么向往远离烈日的生活,多么向往那个梦啊! 面前隐约浮现出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鼻梁、眼睛和黑发,是他梦中的妹妹,满脸泪痕,失声痛哭着。 为什么要哭呢,你那边过得不好吗?瑞文向那张虚幻的脸庞伸出双手,妹妹瞬间碎裂成无数黑渣。 滚烫的泪痕爬下。 漆黑的麦田中央有一团不断变换着形状的黑雾,蓝色口水星星点点地延伸到那里,这时,“嗜绿症”居然也发作了,渴求天国和绿色的冲动同时在脑内爆发,炸碎了瑞文的一切其他思想。快到正午了,可他浑然不觉,胡乱地伸出双手向前抓着,够着。 天国,绿色,绿、绿色的天国...... 黑雾逐渐浓郁起来,骇人的咆哮从中溢出。这时,天空由橘红逐渐转为炽红,一轮烈阳自无物中现身,悬在了奥贝伦上空。 绿色的天国,绿色的天国...... “绿色的天国。” 谁?瑞文猛然睁眼—— 放眼望去,一片滚烫的红。 阳光倾泻而下,最初只是黑色麦田中央的一个光点,迅速扩张为巨大的光柱,携着滚滚热浪而来。麦秆开始劈啪作响,鼻腔中传来了头发和眉毛的焦味...... “当心!” 卡梅隆冲到了瑞文背后,用力向前一推。 失重过程中,瑞文感受到了时空的微弱扭曲。他看见了野狗巨大的爪子,赤红的双眼,钴蓝的长舌......黑暗抢在地面之前将他接住,笼罩。 一阵微弱的啜泣声传来,他感觉自己终于又进入了那个美好的梦境。 “手术非常成功,患者体内异物已取出,并无大碍......” “哥!哥!” 是妹妹瑞雪的声音。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章 红弹珠 瑞文猛然睁开双眼,立刻被病房的美景所吸引。帘布是奶白的,洁白的天花板上亮着长条日光灯管,好柔和的光,一点都不热...... “哥!吓死人了你。你说,好端端的,你这是干什么啊?丁主任说都长到肉里去了。哥?” 瑞文出神地观赏着电灯,太美了。在梦里,一切都是这么的温柔,这么的舒服,没有怪物,没有烈日,只有和煦的带着淡淡酒精味的微风。 那个又是什么呢? 他用眼角余光瞥见了窗边一个漂亮的绿色玻璃花瓶,插着一朵随风摇摆的白色小花。晨昏花,原来这里也有啊,好漂亮...... 瑞雪着急了:“哥,说话!丁主任也想要个解释,说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瑞文眨了眨眼睛,顺着妹妹的目光,视线慢慢从眼前美好的一切挪向了自己的腹部。 只见那里缠绕着厚厚的绷带,腹腔内蠕动的异物感不见了。 “说话呀!丁主任建议你去做个沙盘测试,还有镜像测试,还有一些我也听不懂,反正我全给你婉拒了。我说没必要,你一直都好好的。丁主任还训我,说一定要对亲人负责,最好别逃避。” “不......不知道......我很好。” 他们取走了那些外视藤壶?瑞文有些担心,医生不会被那堆血红的眼睛吓到吧? “我能看看那些......东西吗?”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瑞雪连忙点头,起身出去商量了几句,过了一会,身穿白大褂的丁主任端着银色的手术盘慢慢走来,说道:“已经分析完毕,一共七颗。请做好一定心理准备。” 瑞文点了点头,坐起身,定睛朝手术盘看去。 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七颗染血的红弹珠。 他顿时在心中长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眼球。可还没等他完全松懈,瑞雪的下一个问题就抛了过来。 “哥,还有一件事,丁主任说在给你做全身扫描的时候,发现颈部还有一处异物,好像部分取代了你的一节颈椎,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可不能拿走,会死的!“偏执的天国”此时和瑞文的颈椎紧紧结合,要是拿下来一小时之内找不到替补遗产补上,那他必死无疑! 等等,我不是不怕死的吗? 久违的“怕死”让瑞文很是不适应。这种害怕转瞬即逝,就像一根尖针在他的后颈处狠狠戳了一下。他很快意识到,这是来自“偏执的天国”的警告。 嘶,听说有些遗产戴久了会慢慢支配宿主的思维,最终成为他们新的大脑。恐怕,我现在已经在经历这一过程了。 “我......我也不知道。况且我也没有本事把那东西放进去啊。”瑞文撒谎道。 瑞雪叹了一口气:“丁主任说,以目前的技术也无法把它安全取出来,所以只能先这样观察。哥,你慢慢转一下脖子,有觉得颈椎不舒服吗?” 瑞文大幅度转动了一下脖子,然后摇了摇头。瑞雪又指引他连续做了好几个伸展运动,每做一个都严肃地问他一句。 他的内心开始愧疚起来,即便这只是个美梦,他也不想让妹妹担心。在梦中,他和瑞雪相依为命,只有叔叔家一户远房亲戚,所幸家底还在那,不愁基础花费。妹妹看电视上说护士稀缺心痒痒,但是本科专业不对口,于是一狠心报了三年的护理职业培训班,兼职钢琴老师。瑞文本人在历史文化博物馆工作,还出于兴趣加盟了一家跑团实体店,写了一本模组书。 本来生活过得好好的,突然来这么一出,对她而言肯定宛若晴天霹雳。 瑞雪见哥哥看起来没什么大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从包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密封小碗打开:“没不舒服就好,吞咽有没有问题?我带了你喜欢吃的咖啡糕,刚从酒楼打包来的,还冰。” 咖啡糕? 瑞文立刻就明白了咖啡糕是什么——红色的点心碗内,一层椰汁冻,一层咖啡冻,层层堆叠起来的千层甜糕,稍微一碰就左右晃动,散发出一丝丝寒气,特别舒服,他差点没忍住把脸贴上去。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塑料勺子尝了一口。唔,冰冰凉凉的,他的舌头从没有过这种体验,像是被电了一下,咖啡层像卡布奇诺,但是更苦一点,椰汁冻香甜顺滑,两者合二为一,是泪水苦涩的味道! 不知吃到第几口时,他的眼眶已经擒满了眼泪。 瑞文感激着梦里的好妹妹,千遍万遍。他想为她做点什么,却一时想不出来。 转念一想,他之前分明暴露在了正午的阳光下,分明被莫名的黑暗吞吃了。 瑞文喜上眉梢,说不定这真的就是永远了呢!我可以有许多的时间慢慢准备这份惊喜,在她的生日,或者儿童节送给她,反正她笑起来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偏执的天国”还在生效,现在他丝毫没有害怕,只有喜悦!他现在终于摆脱了那个炎热的鬼地方,来到了真正的天国! 可他又突然想到了卡梅隆,他在地面的得力助手,他也死了吗?为什么他最后要推我而不是拉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啪!” 好痛!不知是谁的一巴掌把他用力扇回了黑暗中。 “呃,好像没用......” “看起来还得扇一两下。” “啪!”“啪!” 侦探瑞文吃痛地撑开了眼皮,眼球立刻被烫了一下!现在还是令人绝望的正午,热浪滚滚,天空已由炽红变为了白炽。他躺在一处有顶棚和玻璃挡板的走廊下,三个背光的黑影看着他,围了一圈。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眼眶里泛着灼热的泪水。 可爱乖巧的妹妹、咖啡糕和那朵看起来鲜亮很多的昏晨花,消毒水味和那淡淡的苦香味,明明刚才还无比清晰,却在下一瞬间全都被热浪烤成焦炭,席卷而去。 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彻底摆脱这里了吗?“偏执的天国”在他的脑中灌入了巨大的失落,让他由天国一下坠落地底,重重砸在地面,意志支离破碎。 看着外面永不熄灭的白昼,瑞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拒绝呼吸,希望这样能让身体重新变轻,能让他再死一次,飞回梦里去,他还有一份惊喜要准备给妹妹...... 直到卡梅隆将那顶深蓝色侦探帽盖在了他的脸上,高兴地说道:“恭喜活下来,大侦探!” 有一瞬间,瑞文很想伸手死死掐住助手的脖子。 “卡梅隆......我,我们在哪?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卡梅隆傻笑着抓了抓一头栗发:“长话短说,我们赌赢了。我之前听说过有人误入野狗撕开的裂缝活了下来,只是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结合它很少吃人这一事实,我想应该行得通,就试了试,反正也不会死的更惨。” “那只野狗呢?” “早就跑了。”卡梅隆欢快地回答道:“幸运的是,我们没被带多远,这里是红日市区,步行三十分钟就能回去。”他伸手指了指外面,一众楼房隐没于白炽之中,其中一些比较老旧的还残留有焦化的痕迹。一部分建筑正在“融化”,耐热漆像蜡油般淌落,拉出几道凄惨的线,这种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重刷一遍,以防止房梁结构变干变脆。 经历生死危难后,侦探助手的笑容丝毫不减灿烂,终于让瑞文从失落中抽离了出来,他的眼眸逐渐由蓝转黑,理性重新占据了主导,脸上还盖着那顶帽子。 “......谢谢你。你又从‘偏执的天国’手中救了我一次。” 梦境中那股愧疚感在现实中再次涌了上来。将来一定要好好考虑怎么还掉欠给他的两条命。还有这个“偏执的天国”,越来越危险了,得尽快摆脱掉,前提是他得找到内植位置完全适配的遗产,不然他的颈椎会缺一大块。 嘶......警告的“尖针”再次狠狠戳进瑞文的后颈,强迫他暂时搁置了这个念头。他不得不忍着酷热,在滚烫的地面盘起腿,思索起别的事情。 仔细一想......这事情巧合得有点蹊跷啊?“偏执的天国”坑人完全随机姑且不论,但这次怎么连嗜绿症都一起发作了?照理说,我今天使用藤壶的总时长应该只到高危时长的一半。 而且,正午时分的阳光倾泻地点不是固定的,如果落在较远处,我和卡梅隆完全有时间跑到临近的谷仓里躲避,可它偏偏就落在麦田中央。 这时,瑞文回想起了自己陷入癫狂时一直喃喃的一句话,绿色的天国,绿色的天国...... “绿色的天国。” 最后一句不是他说的!那句仿佛来自深渊的耳语惊醒了他! 他伸手摸了摸腹部,发现已经完全止血,外视藤壶全都不见了,折磨了他快一整天的痛楚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真的不是梦,他愕然想道,至少不会是单纯的一个梦,也许是一个类似于梦者之屋的空间。 这一切到底存在着什么关联? “他在干什么?” 瑞文这才发现,那两个陌生人一直盯着发呆的自己,以轻佻的语气交谈着。 “大概是被太阳晒疯了吧,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又或者被遗产变成了白痴。”身着灰色短打,扎着红色头绳的黑发女性评价道。 “他不会现场变成拜日教徒吧?那群可怜的傻瓜最爱做的就是在正午时分晒自己的皮,直到它们化为灰烬。你问我晒死了怎么办?很简单啊,换一批人来晒。奥贝伦最不缺的是侦探,其次就是傻瓜。”戴耳环的金发男说着热气腾腾的冷笑话,仔细一看,他的耳环不是装饰物,而是与耳部连接的一小圈触须,一端伸进了耳朵眼里。 从二人的语气和眼神中,侦探瑞文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同行相轻的味道。 但他还没来得及追问,就感觉热浪席卷而来。空间剧烈地扭曲起来,白炽之中出现了无数团黑雾,数不清的野狗自红日市区上空掠过,就像一场烈日下的盛大迁徙。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章 刺痛的知能 瑞文下意识摸向五响左轮,随后意识到,这根本是无用之举! 枪械对烈日生物毫无作用,它的作用主要是击杀那些幕后的操纵者,役使怪物的疯魔法师,或者即将被自己的遗产吞噬,变成一坨肉球或触手的家伙。 况且,他现在没法从走廊挪开半步,直到下一个晨昏来临,但那一男一女两名侦探却跃跃欲试,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是全日制侦探,有钱人,至少比他有钱! 黑雾们快速地掠过红日市区上空,并不欲久留,但凭借肉眼可以辨认出它们行进时划出的一道道空间乱流,有几栋楼房被瞬间削去了一角,一扇隔热玻璃脱落,立刻粉碎成了无数晶莹的颗粒。 这在奥贝伦只能算极小级别的灾难,人们都对此见怪不怪,但亲眼目睹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朋友,给你个忠告,晨昏侦探最好别掺和进野狗这桩事里来,不论你多想捞钱都好,命比较重要。”金发男拍了拍瑞文的肩膀,说道。 对于最后一句话,瑞文没什么感觉。他对“野狗这桩事”完全不知情,他只是来找猫的。 就他肉眼所见,这个金发男身上至少有两件遗产。耳朵眼里那个他认得,是一种绿色遗产,比黄色安全,仅次于白色,很难致人于死地,却会带来一系列其他麻烦。这件名叫“流氓的低语”,一旦装上就永远取不下来,因为触须会完全扎根于大脑之内,成为宿主的第二套思维神经,大幅增加思考速度,对侦探来说算是好使好用的玩意。 唯一的问题是,触须本身太有想法,且每一件都具备不同的极端个性,在扎根大脑之前是完全分辨不出来的。它不像“偏执的天国”以亲自引导宿主走向死亡为终极目标,但是有可能让宿主变成自己最为厌恶的那种人,或患上各种无由来的躁狂症和依赖症。 瑞文认识的同行当中有一个焦蒜依恋者,疯狂地迷恋黑色的蒜瓣,常年口气熏人,甚至还随时携带一瓶蒜粉,嘴馋了就舔两口,感觉就是“流氓的低语”搞的。 另外一件他不认得,不晓得是不是防晒伤遗产。这个青年的舌头上有一组暗红色的花纹,舌尖至少是普通人的两倍长,说话的时候一伸一缩,真的不会咬舌头吗? 黑发女性面无表情,右臂上有一块呈现死灰色的皮肤,边缘嵌进肉里,模糊不清,那应该就是她的遗产,不过瑞文不晓得有什么用途。 刚一落念,她的身体突然泛起涟漪,就像一颗黑红的水滴砸入水中,瞬间支离破碎,碎片失去色彩,重新组合,虚化成了一道不定形的灰色影子,飘出走廊外面,直接暴露在白炽中,灰色丝毫没有变淡,仿佛与这个世界毫无关系。 这......算是另类的防晒伤遗产吧。瑞文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换遗产,至少别像“偏执的天国”那么坑——嘶,又挨“扎”了一下。 “很酷,对吧?我也很想要她那样的。她叫洛克茜,我是捷特,叫我喷气式飞行器也可以。”捷特在离开前向卡梅隆递上一张边缘焦黑的名片。 “如果你朋友过两天真的出现了拜日教徒症状,欢迎致电捷特事务所,我们有很多种专业办法阻止他在烈日当空时爬出家门。”他比出了一个“锯”的手势。 “我明白了,十分感谢!” 瑞文脸色阴沉地看着卡梅隆欣然收下名片,仔细查看上面的电话号码。 如果这两天他表现出哪怕一丝异常,他的助手肯定会照做的。 捷特快步踏入了白炽中,身上几乎立刻开始起火,可是,火苗仅仅是包裹在他周遭,旋转、扭曲、凝结,最后压缩成了一颗半个巴掌大的小火球,被他一口吞进了嘴里! 没等瑞文惊讶,他随意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和漂浮的洛克茜一同去追赶远去的野狗群了。 天空中的白炽正在慢慢变回炽红,大概再等半个小时左右应该就能离开这里了。可是瑞文现在累坏了,身上还有几处轻度烧伤,至今还像不灭的火苗一样缓慢炙烤着他的表皮。“偏执的天国”给瑞文带来了一个坏习惯,喜欢靠玻璃,并期待着它什么时候突然碎掉,但现在可不行,这些特殊的隔热玻璃比铁板还吸热!虽然不会发红,但一靠上去马上就会被烤成五分熟——我不是在害怕!他用力暗示颈椎上的坑人遗产,让我思考! 唉,就是出来找个猫而已,怎么能摊上那么多问题。此刻,在瑞文心目中,黑猫玛丽正高坐他的灾星榜榜首。 “我们待会得回焦麦田一趟,”他戴好帽子,对助手说道:“就算猫彻底找不到了,也得把沿途的猫毛给收集起来当作死亡证明,我们得给多罗莉丝太太一个交代。”希望粘液能保护那些证据不被晒成灰。 在那之前,他打算先沿着走廊看看红日市区的店铺,尤其是卖遗产的格子店。店铺正午全都不营业,但如果能透过橱窗物色到便宜好货,他打算就这么守到晨昏。 遗产全是二手货这种概念现在已经过时了。现在的遗产泛指“前人用生命验证过功效与副作用”并被侦探公司记录在案的可交易类别,当中确实存在不少孤品,主要是红色和黑色,但绝大部分是能量产的,尤其是那些不那么稀有的生物活体素材。人面鼠牙齿之类的物品不经加工本身就是遗产,所以要便宜很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遗产的价值并不完全取决于颜色,颜色只是风险评级参考。黄色和橙色遗产勉强在瑞文的风险承担能力之内,绿色和白色往往效果轻微,价格还贵。红色和黑色是他绝对不会去想的,橙色遗产的副作用已经有相当大的概率直接造成死亡,红色在此基础上还很有可能连累周边一大群人,造成重大破坏。 至于黑色范围可就广了,宿主甚至有可能直接变成第二个太阳,将整座奥贝伦蒸发,或是撕开一道深渊裂口,放出比烈日还要糟糕的噩梦。 尽管如此,它们还是合法的。没有遗产的力量,谁都没法在奥贝伦这个鬼地方生存。 其实最后都是死,侦探暗忖道,黄色黑色都一样,自己死后就管不了别人怎么样了。他没有那个闲心,就算有,也会很快被烈日晒干。 他在一扇暗红的格子橱窗内看见了一大团纠缠在一起的紫黑色丝线,700烈洋,现在他失去了七个外视藤壶,没法确认那是不是生物组织,但他猜测这能很轻易地置他于死地,因为“偏执的天国”在他心中注入了一丝丝兴奋。 加上多罗莉丝太太给的医疗费,瑞文的皮夹里现在共有2000烈洋。房租水电刚交过,卡梅隆工资刚发过,他在心中默默把预算定在了1500,除非有能换掉后颈上......嘶!除非有特别看得上眼的玩意。 过了一会,他还真就被一“眼”吸引住了。那是一颗泡在土黄色液体中的眼球,与人眼相仿,和外视藤壶并不一样,藤壶的眼球底下是小小的甲壳和触须,而这颗则连接着几丝血管,虹膜呈幽绿色,瞳孔是一条细线。 名称是“刺痛的知能”,黄色,取自哈斯特尔的眼球,一看就属于那种没怎么加工过的生物遗产。等等,这不会是防晒伤的吧?瑞文记得哈斯特尔是一种四足烈日生物,尽管从没见过。 但是“知能”这个名称好像又和晒伤没什么联系,而且刺痛大概就是它的主要副作用吧。这件遗产被侦探公司判断为黄色,说明它的副作用足以致命,或者造成严重精神损伤。 毕竟,一根针也是刺痛,一千根针也是刺痛。 售价1800烈洋,超了一些预算,但烈日生物的素材能压到这个价格算奇迹了。瑞文抱着一丝它有可能防晒伤的希望在这家名为“谕示你的下场”的格子店门口等了一会。炽红逐渐褪去,变为了鲜黄色,外面的温度降了下来,到处都在冒着烟。四辆银色洒水车从市区那头开了过来,沿途往四面八方洒水。水是从那条不会蒸发的红黑色“血河”里现打的,经过简单的净化处理,去除了臭味,但依然是红色的。长久下来,奥贝伦全境几乎所有建筑和地面都染上了淡红。 店主从门后把营业牌翻了过来,看起来,刚才他已经在里面观察瑞文好一会儿了。 “选好你的下场了吗?别在意,老哈桑非常喜欢观察顾客们在我的店里犹犹豫豫地挑选命运。是变成怪物,还是失控发疯,全都在他们一念之间,哈哈!” 他用一只眼睛内的两个黄色瞳孔同时注视着瑞文和“刺痛的知能”,哈哈大笑:“你对这个感兴趣?它在我这里屯好一段时间了,选这个的话,你不会死得很漂亮的。” “它能够防止晒伤吗?”瑞文直接开口询问道。 “可以,某种程度上,如果你知道正确的途径。”老哈桑随和地说道:“哈斯特尔是一种具备高级智慧的生物。它的眼球并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作用。 但是,它是能让人类理解异语的几种必要器官当中最便宜的一种。”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章 异语 “异语”一词源于“呓语”,而“呓语”则为所有不应当被感知的东西的统称,其中,勉强处于人类可感知范围之内的“声音”被单独称作异语。 那句“绿色的天国。”在广义上也算异语的一种,但绝大部分异语无法理解,无法触碰,一旦以人类之躯强行突破界限,接触者也许就会发现自己漂浮在自家的床前、书桌旁或任何最喜欢去的地方,身边躺着血肉模糊的自己。 最近,一些学者发现几种特定生物的器官可以作为替代肉身的“触媒”,但这充其量只帮这群疯子支撑了一个月左右,因为他们太过贪得无厌,试图在极短时间内掌握现存所有异语中所蕴含的诡异力量。 而异语中几乎包罗万有,好的坏的,想要的或不想要的,它都能给你,而且不容你拒绝。 相当于一瓶混合了毒药的美酒。 “那它的副作用是什么?”瑞文继续问道。 “摧毁现实认知。”老哈桑诚实地回答道:“你可以把你的脑子想象成一个大房间,里面挤满了你的现实认知。有一天,房子里突然搬进了一个霸道的大块头。每次理解异语,你都必须从你的脑子里赶走至少两项现实认知才能让它进来,为此你会头疼整整一天。” “另外,它最被诟病的一点是,你得挖掉一只眼睛,让它住进去,但是它并不能代替眼睛的功能。” 嘶......典型的代价大于现实用处,然后用一堆未来可期填补。瑞文的消费冲动迅速减退了下来,在金钱方面他算是个相当理性的家伙。他知道侦探公司内部以文字收录了部分已知效果的异语,当中包括了在某种程度上抵御阳光的方法,但是在成为全日制侦探之前,侦探公司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所以这本身就是个死循环。 他不想为此付出一只眼睛的代价,而且,他不晓得这玩意会在梦里变成什么怪东西,把妹妹给吓到。瑞文想在之后的日子里尝试探索那不一般的梦境,也许他将来能找到一种类似于梦者之屋的鲜花的媒介,让他能够自由进出那个世界,找出那一连串诡异巧合的真相。还有,帮妹妹瑞雪准备惊喜。 想到梦中的妹妹,他果断地放弃了。 “谢谢,它应该不太适合我。你是我见过最实诚的商家。我最近正在寻找有直接防晒伤作用的遗产,黄色或橙色都行,预算在......两千五百烈洋以内。”他故意报高了一点:“如果将来这里进了类似的货,能够通知我一下吗?” “没问题!老哈桑说话一向这么难听,因为这种事情很难后悔。留个号码吧?”老哈桑递出一张纸片:“如果你以后改变主意了也没关系,这颗眼珠子应该还会继续在这等你,它已经等了好几个月,完全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也许......” “也许再等一会我就死了。”瑞文轻松地接上他的话,“我从事的是高危职业。如果打了一次我没接,一天之内没有回拨的话,就没有必要再打了。” “哈哈!放心,老哈桑很清楚你们侦探,昨天刚从我这买了遗产高兴离开,明天就变成了一滩高兴的滚烫死肉。” “完全准确。走吧,卡梅隆。”侦探朝等在外面的助手招手,后者满脸笑容地踩在一大滩血红的积水上。 临走前,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刺痛的知能”,感觉它的瞳孔好像缩了一下。老哈桑慢悠悠地走回了店内,他的背上生长着一大块银黑色的背鳍,一摇一摆,鳞片中垂下一丝丝粘液。 “我感觉你今天好像对焦麦很有意见,大侦探。”卡梅隆在两人经过路边的一大片观赏肉食花丛时调侃道:“待会找个馆子吃晨昏餐怎么样?嗯,‘水蛇灯塔’就算了,记得你不喜欢吃鱼。” 谁会喜欢血河里的鱼?光是清理鱼鳞、粘液和赘生物都要半天,口感差劲至极。瑞文摇了摇头。 “不了,我没胃口吃正餐。去‘硫磺山’喝点什么好了。” “焦麦热啤酒?”助手哪壶不开提哪壶。 “和谷物无关的。‘卡达斯印象’就很不错,如果不是烫的就更好了。”开玩笑,哪有不烫的饮料? 一辆播放着欢快音乐的黑色小车顺着暗红的小路行驶过来,溅起两扇水花,车身上是奥贝伦侦探公司的金色“烈日烟斗”标志。车里装着的是今天正午丧生的遇难者们,主要是拜日教徒。他们会被送去墓场分别埋掉,而那些分不清谁是谁的灰烬会另外装一罐,埋在旁边。 我其实完全可以不当侦探当个收尸人,瑞文看着远处的小车想道,收尸人永远不愁没工开,就是得每时每刻忍受伴随着烧烤味而来的充沛食欲。 而且,他知道侦探公司给人收尸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回收遗产。 “好吧,真高兴看见你能重新振作起来。”卡梅隆说道。瑞文想起了一件事,他的助手身上好像一件遗产都没有。在奥贝伦,身上干干净净活到二十多岁的人着实不多见,也许这就是他保持快乐的秘诀。瑞文听过一个说法,这片土地对人类有着强烈的恶意,只有在体内植入遗产才能瞒过上位存在的眼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恶意当然是真的,瞒不瞒得过就不知道了。 这时,他又瞧见了远处焦麦田中央蠕动的黑雾。 野狗怎么又回去了? 不对,比起之前,黑雾的体积好像变大了许多,已经覆盖了将近半片麦田,而且还在持续地膨胀。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侦探心中升起,与死亡无关,是某种更令人恐惧的感觉,连“偏执的天国”都无法抵挡。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空间扭曲,数十团较小的黑雾出现在巨大的雾团周围,盘旋、碰撞,然后融入其中。 “卡梅隆,我们得绕路了,此地不宜久留,唔呃......”侦探突然感觉后颈一阵钝痛,癫狂的暗流又开始在内心翻涌,脑海中浮现出了被黑暗吞噬前所见之物:爪子、眼睛、长舌...... “又是你们!”捷特的声音从麦田的方向传来:“奇怪,今天的日历上也没说我和拜日教徒很有缘啊?” “他这次看起来真的有些不对劲,要做点什么吗?”漂浮于半空的洛克茜平静地询问搭档,她的声音就像走音的长笛。 “看情况,如果他身体里突然长出些什么的话,我们就开枪。”捷特拔出手枪,走向了瑞文:“老兄,你没事吧?有没有一种突然想下跪朝拜太阳的冲动?” 侦探没有回答,捷特想伸手擒住他,却抓了个空。 “伊啊-伊啊......” 又是异语。那道来自深渊般的声音拖拽着侦探,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麦田边缘,那团黑雾仿佛也正在跟着膨胀、扭曲,犹如一团正在蠕动的深黑墨迹。 “朋友,冷静,停下!洛克茜,阻止他!” “说得容易,我抓不住他!这人身上是有粘液吗?” 侦探隐隐感觉,当他直视黑雾时,黑雾好像变得更加活跃。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同样注视着自己。 “希拉-塔门-得拉哈......” 那存在与他视线相对,咯噔一下,侦探急缩的瞳孔如同被磁石吸附。 有什么东西闯入了侦探的脑子里。 咯咯喀,咯咯喀…… 脑海中出现了一团混乱的蓝线,一只由乱线组成的巨大野狗,叼着骸骨,斜眼向自己逼近,边走,边很慢、很慢地磨动着那交错外露的尖牙。 “索-克戴-格拉什米......” 咔咔咔……咔咔! 那声音越来越嘈杂。沸腾的黑雾,雾中在血红和钴蓝间反复转换的“眼睛”,疯狂的蓝,理智的红与黑。 它越来越近了!要命,那声音变得就像在啃食我的颅骨,可为什么我移不开眼睛!该死!该死! 砰!砰!砰! 三发子弹将蓝色墨迹晕染开来,渗透了整片天空,几道疯狂的影子在眼角呐喊。 意义不明的异语在侦探的喉咙中堆积,堵塞,让他无法呼吸。 利齿仿佛已经触到脑膜,下一秒就要刺入其中。 “弗拉尔-索特!” 别吵了!!!!! 侦探愤怒地大喊,嘴里嘶吼出的却是那一连串异语: !!!!!???????????????????????????????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章 错误施咒 在异语被完整吐出的一瞬间,瑞文彻底恢复了清醒。 一道血红的丝网被从无物中喷吐而出,将黑雾紧紧缚住。黑雾剧烈地挣扎着,但是丝网仿佛拥有一股不可反抗的威严力量,将黑雾中的恐怖存在给一步步地逼了回去。 巨大的雾团瞬间分崩离析,化成了数十只四下奔逃的野狗。错乱的钴蓝逐渐消散殆尽,变回了布满血丝的天空。 不远处,捷特的银色枪口冒着丝丝硝烟,刚才发射出的三颗子弹全都没进了黑雾之后。待黑雾完全散尽,他放下了枪,看着瑞文,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怎么会的异语?” 瑞文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嘴里涌出的却不是话语,而是一大口鲜血,斑驳地溅在焦麦杆上。 鼻腔内传来令人作呕的硫磺气味,视线模糊,每一根焦麦杆都出现了重影,漆黑的麦穗甚至开始在他身边逐一噼啪爆裂! “啧,错误施咒,果然是乱来一气。洛克茜,按住他,必要的话抹他脖子!” 随着捷特话音落下,一道虚影在瑞文背后瞬间现形,将他狠狠地按进了麦秆中,尖锐的麦芒在他的脸上划出了数道伤痕。 这一刻,连瑞文自己都感觉自己即将要变成某种怪物,可是过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发生。洛克茜牢牢掐着他的后颈,摸索了一会,随后,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没有异语遗产,他只是个不要命的家伙。命还挺硬。” “我不讨厌命硬的家伙,尤其是会施咒的。”捷特调侃道:“如果你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他们最有可能把太阳炸个稀巴烂,让我们在过度的凉爽中集体死光。放开他吧,洛克茜,他看起来快不行了。” 痛,瑞文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个被戳破的血袋,血珠从身上几处晒伤的粉色真皮下一颗颗渗出。过了一会,洛克茜松开了他的脖子,冷冷地说:“如果我们是侦探公司的人,不管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都得死。” “幸运的是,我们是独行侠。”捷特接上话:“可惜野狗都跑了,之后还得继续追踪,直到找出它们像今天这样莫名团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别再用异语了,疯朋友,七窍流血还是好的,错误施咒有可能会让半径三百米内的所有生物在一瞬间爆炸。” 瑞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取出了卡梅隆的手帕,慢慢擦拭着身上的伤口,手帕很快就被完全染红。痛,非常痛,但他并没有感到恐惧,此刻,他的思觉神经完全是麻木的。 卡梅隆走上前,扶住“奄奄一息”的侦探,对捷特和洛克茜说道:“好了,好了,他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糟糕,我待会要带他去烈日医院,不消半个小时,这些伤口马上就能恢复如初。对了,之后我们计划要去硫磺山喝点东西,要一起吗?” 不要。侦探在心中喃喃道。 “行啊,反正我现在是口渴到不行。就约在晨昏六点好了,我正好有些问题想问你朋友。”捷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远处的谷仓中,有几位农夫漠然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肩上扛着干草叉,眼窝深深地凹陷进脸颊。 他们对刚刚发生的意外事件完全无动于衷,也不会有任何人愿意专门去向侦探公司汇报什么事情,这是烈日之下的常态,他们谁也不想从谷仓里离开,因为外面实在太热了。 在奥贝伦,金钱是唯一一剂能够驱动人们外出的猛药。 ............ 烈日医院外伤科。 身穿焦黄色制服的医护人员用镊子从玻璃罐中夹出一只大约六寸长的粉色生物幼体,就像一条蜷缩在一起的肉虫,慢慢压榨出汁水,浸透黑色的纱布,敷在瑞文的伤处上,嘱咐道:“五分钟内,不论感觉到了什么都不能动。” 这我当然明白......瑞文是医院的常客,这玩意他再熟悉不过。这种特殊的“治疗装置”会分泌出一种浓缩的生物酶液体,能够让伤口快速愈合,代价是几分钟内的剧烈肌肉酸痛。如果在愈合过程中乱动,容易影响到生物酶的修复工作,让愈合之后的部位产生变形。 他的肌肉开始抽搐,纱布上的土黄色粘液慢慢渗透进皮下,伴随着一阵阵紧绷的疼痛。 “还好只是些皮外伤和一点点内脏出血,没什么大不了的。医药费我帮你付了,待会酒钱你出。”卡梅隆刚从挂号处回来:“那些护士全都认得我们了,他们叫你‘老受伤那位’。” “那可真荣幸......”侦探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异语的余韵还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不知怎地,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尝试把那些零散的异语碎片在脑中拼凑起来,不过为防再次七窍流血,他只能很慢很慢地拼凑。 伊啊-伊啊-希拉-塔门-得拉哈-索-克戴-格拉什米-弗拉尔-索特。 突然,一个急待验证的猜想浮现在了侦探的脑海中,但现在他无法验证它,在现实中无法做到。 他之后得想办法回到那个奇特的梦里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受伤那位先生,你可以走了。”护士把皱巴巴的医药单塞进瑞文手里:“我很高兴你终于不往肚皮里塞藤壶了。老实说,你这两个月进医院的次数比很多人一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那当然了,不少人第一次进医院就是进的停尸间!瑞文皱着眉头,把单子折叠好塞进口袋。酸痛感完全消失了,他身上所有的外伤都恢复如初,放在平时,这意味着他会马上再去买一打外视藤壶,塞回肚子里,但以后再也不会了。 等去完酒吧,他一定要换上蓝色小尖顶睡帽,在下个正午结结实实地睡上一觉,如果能再次进入那个梦固然最好,但是瑞文感觉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正午多半会做噩梦。 “瑞文,刚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请告诉我。”卡梅隆问道。 他们步行在被阳光染成鲜黄色的艳阳街上,一切和出门的时候没有半点区别,但是,当他们经过路边摊的时候,瑞文发现那朵“梦者之屋”的鲜花已经卖了出去。 瑞文斟酌着开口道:“那里面藏着一只异常巨大的野狗,准确来说,是一团组成野狗形状的线条,仿佛正在逐渐成形。然后,我听见了某个存在的低语。我猜测,也许是哪位与巨大野狗为敌的存在驱使我将那些异语给喊了出来,我也不清楚,说不定是那些上位存在喝高了在吵架呢?” “的确经常有这种事情发生。”卡梅隆见怪不怪道:“我的建议是,保持心境愉快,暂时远离那些现实之外的东西,那种东西普通人碰了没有好处,听说只有奥法守秘人能轻松自在地支配它们......哎呀!好险。” 他堪堪避开街口那台自动贩卖机的一咬,泰然自若地绕开继续走。 “谁?”瑞文问道。 “奥法守秘人,虽然我也不确定那具体是指的哪个群体。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们。” 这时,两人突然听见了恼人的一声“喵!” 在他们前方二十步远的晨昏花花丛里蹲着一只硕大的黑猫,正在啃食那些娇弱的花瓣,幽绿的双眼闪烁着不友好的光芒。 “......玛,丽!” 受够了的侦探一个箭步冲上去,打算徒手抓猫。玛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猫嘴立刻张成血盆大口,露出五六排尖牙恫吓了一下,然后轻巧地朝着主人的家门口跑去,多罗莉丝太太刚好抱着一篮焦扁豆开门走出来。 “玛丽!”她又惊又喜地叫道,然后注意到了一脸怨气的侦探:“我就知道你们总是能办到!我还以为要等更久呢!来,小宝贝,你饿坏了吧......” “我们费了好大劲才发现的,您的猫可真有能耐,居然喜欢和野狗做朋友。”侦探没好气地盯着玛丽,后者对于他半真半假的话不屑一顾,小猫依人地窝在多罗莉丝太太怀里,尾巴一晃一晃。这时,他注意到了玛丽的眼睛—— 那双幽绿的竖瞳就和“刺痛的知能”一模一样。 侦探顿时一阵沉默。 “怎么了,瑞文先生?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来,进屋喝杯茶,酬金我早就准备好了,和以前一样。” 多罗莉丝太太啊......您知道,您一直当成猫养的这只生物,可能是一只哈斯特尔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章 侦探公司的悬赏令 “卡达斯之梦”的液面冒着蒸汽和咕嘟咕嘟的气泡。 这款酒是甜的,基酒是地下进口的龙舌兰酒,没有半点焦苦味,佐以柚子糖浆、岩盐和少许牛奶。嗜甜的侦探有时自己也感觉口味很幼稚。不过,作为一位在烈日底下熬过了整整二十六年的奥贝伦市民,糖分是他为数不多的一丝丝心灵慰藉。 侦探心情很好,因为皮夹里的钞票从2000烈洋变成了3000烈洋。他并没有告诉多罗莉丝太太,她家的“猫”其实是一只高智商烈日生物。在丈夫去世后,这位老太太与玛丽相依为命了整整十年,他看不出玛丽对主人有什么恶意。 他和卡梅隆坐在暗红色卡座的一边,捷特和洛克茜坐在另一边,面前分别是“祖格尾巴”和“乌撒第一戒律”,饮料都泛着微微的淡红,这是掺入其中的饮用水的颜色。 “所以,你当时在黑雾里看见了些什么?真抱歉,当时我朝你开了三枪,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看见黑雾中突然冒出一个超级融合怪。”捷特为方才的事情道歉。 瑞文把对助手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其实是个相当官方的说辞——把所有的异常事件都归咎于上位存在打架。 洛克茜喝了一口饮料,平淡地说道:“我从没听说过什么巨大的野狗,黑雾聚集在一起,我也是头回见。也许这就是侦探公司积极下发悬赏令的原因,他们不打算浪费自己的职员去探索完全的未知。” “十分合理。而且,遗产要是掉在里面就很难回收了。”瑞文回应道:“侦探公司开出的悬赏金额是多少?” “包括处理那些行动异常的野狗群在内,总共是两万烈洋。如果仅提供关键线索也能拿到5000。我之前好像跟你说过,晨昏侦探最好不要掺和进野狗这桩事,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凝视深渊法则'',这是一条不成文的铁律:直视未知存在的人,必定会被未知存在回以永恒的注视,直到其中一方彻底灰飞烟灭为止。 换句话说,目前最有可能找到野狗群的人是你,下一个受害者也最有可能是你。我也不确定你会以何种方式找到它们,但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到时候,如果我们发现得不及时,你很可能会只剩下一堆骨头渣。” “所以,你们希望我在成为骨头渣之前再发挥一点剩余价值,与你们合作。”瑞文平静地说道:“而且你们确定我一定会答应你们,因为我是位渴求金钱的侦探,而且我身上还有个渴求死亡的遗产。” “我不认为那件遗产是个坏东西。”捷特说:“恰恰相反。死亡可是人生最大的恐惧之一,当一个人不再畏惧死亡,生活会变得多么轻松!如果你对它感到厌烦了的话,我不介意把它从你手里买过来。” “很遗憾,目前它离不开我的颈椎,除非你能拿出一件让我完全满意,且植入部位完全吻合的遗产,否则我不可能把它取下来。”最好是防晒伤的,瑞文暗想。 “另外,我必须了解一下你们身上的遗产特性。你们也可以把这当作单纯的同行调查。”他现在最想了解的东西当然是捷特的舌头,他亲眼看见这名金发年轻人一口吞下了围绕在身边的火焰。 “当然,这是必须做的,我们全日制侦探总是用遗产打招呼。”捷特吐了吐长舌,说道:“它的名字叫做‘刍狗的忠诚’,橙色,我也不知道它来源于什么东西,反正不是野狗就对了。 这件遗产的效果非常直接,能将热力从身体上转移到这根舌头里,舌尖上的花纹代表了它的剩余容量,红色越深,容量越少。平时,它的副作用微乎其微,只是容易口渴而已。”他端起了手边冒着泡泡的“祖格尾巴”,一饮而尽。 瑞文在心中摇头,只有这点副作用,绝不足以让这件遗产被归类为橙色。 “还有呢?”他追问道。 捷特继续说道:“当‘刍狗的忠诚’容量接近爆满,花纹变成黑红色的时候,必须把整条舌头立刻切下来,锁进无光的角落里。否则,能量一旦爆满,‘砰!’。” 嘶,这听起来就对味了。瑞文稍稍留意了一下捷特舌尖上的花纹,是偏橘的红色,距离黑红还有很远。 “幸好,它的容量还挺大,就算我每天正午准时出去散个步,它也还能坚持三五年。至于这一件“流氓的低语”应该就不用我多说了,全日制的最爱,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匹配到怎样的惊喜。我非常走运,这一件只喜欢黑色幽默。” 捷特说完自己的,看了看洛克茜,后者毫无表情地亮出右臂,道:“橙色,‘离家的雾影’,作用是虚化成残影,副作用也是虚化成残影,但是再也无法恢复人形。唯一可能骗过它的办法,是在平日里一直扮演一道影子。” “所以她平时只能这个样子。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她喜欢吃辣,越辣越好。”捷特补充道: “一开始,我对于跟一位准拜日教徒合作还有些抵触。不过,托‘流氓的低语’的福,我在和你们分开后的两个小时之内就说服了我自己。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分成三分之一,成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没有马上回答,他的内心里有些矛盾。他很清楚,如果想要在现实事业中更进一步,他就必须要用更多更强大的遗产武装自己。可是,他刚刚了解的两件防晒伤遗产,似乎都会让他在妹妹瑞雪的面前成为一个怪人,甚至是一个怪物。 在奥贝伦,所有活着的人最终都将成为怪物。 “请容我再考虑一下。你们不会立刻需要我,因为现在我对野狗的行踪同样毫无头绪。” 瑞文现在其实根本没有余裕考虑额外的事情,他实在太累了,有什么事情,麻烦过几天再说,他得好好休息一下。 “没问题!事实上,为表现我们的诚意,我们刚刚商量好,以后把一部分在晨昏造访的客户免费转介给你。我想,你们这些晨昏侦探最缺的就是名声吧。” 客户转介是侦探公司针对民间事务所制定的一条规矩。简单来说,全日制侦探们可以半价将客户转介给推荐的同行,并由自己承担相应的责任。 本来,这应该是一种扶持新人的特殊规则,但是许多全日制侦探趁机开始向新人收起了转介费,通常是一个月一千到两千烈洋。 对于现实中大都在找猫的瑞文而言,提升名气的机会的确是求之不得的。 “只要别对那些客户说我险些成为拜日教徒就好。”瑞文打趣道:“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相求。如果你们认识个别会解梦的人的话,能不能推荐给我?我最近不知为何噩梦连连。” 他的打算是在这段时间里,一边接委托,一边寻找一个能够稳妥地进入梦境的方法。 遗产的事情他也需要考虑,但此时,他有了更多的顾忌,之前的那股冲动劲也早已经被他压了下去。最终,他还是还是决定将换遗产这件事暂时搁置。 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瑞文郁闷地喝下一大口“卡达斯之梦”。烫!和岩浆一样烫,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马上就要被融化掉。 唉,真是滚烫的现实...... “我认识一个人。”洛克茜说道:“宝琪女士,是我的前辈。她住在红日市区火球街25号,人们叫她‘阅梦侦探’,不过她收费很贵。” “谢谢。”瑞文默默地记下了宝琪这个名字。 “大侦探一认真起来,就没有我插话的余地了。”侦探助手坐在瑞文身旁,双手捧着杯子说道:“好吧,那我今天就负责再多喝一杯好了,还是你请。” “行吧,行吧。”侦探疲惫地回答道。 这时,又一件事情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也是时候给助手弄一件像样的遗产了。自己现在还欠着他两条命,如果连这点忙都不帮,着实显得太不够意思。 他想起自己的家里还有一件黄色的遗产,但是,出于某种顾虑,他一直不敢使用。 具体是什么顾虑,他不记得了。 奇怪的是,他连那件遗产究竟是什么,都完全不记得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章 的 回到艳阳街23号的一室公寓里,瑞文立刻开始搜寻那件记不起名字的遗产来。毕竟,家中某处躲着一件用途不明,可能还携带着某种广域诅咒的黄色遗产怎么想都是一件挺渗人的事情——这种遗产在民间可不算少见。 他把五响左轮也带在了身边,希望它能够给自己提供一点玄学的力量。但是,找着找着,他慢慢地意识到,除了这件黄色遗产确实存在之外,其他的信息,他全都想不起来了。 他记不清这件遗产的外观、效果、副作用,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它,为什么要将它放置在家里。 侦探的心中开始有些发毛了。他讨厌一声不吭的危险玩意,如果那玩意在房间里发出什么动静吓人固然可怕。 可是如果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更加可怕。 瑞文揉着太阳穴,仔仔细细地回想着这件遗产可能的名字,但是,想了半天,他却只想出来一个“的”,因为绝大部分遗产名字里都带一个“的”。 嘶,这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当奥贝伦市民遇到难以解决的“遗产纠纷”时,可以致电侦探公司,他们很快就会派出专员来解决相关问题。但是,侦探公司收取的手续费比瑞文一个月的生活费还要多,而且那件遗产在被找到后也会归侦探公司所有。 侦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睡帽往头上一扣,倒在了卧室的床上。他用手支着下巴,大脑疲惫地转动着,开始分析现状。他目前所想到的最合理的一种解释是,这件“??的??”的效果或者副作用,应该至少有一项和记忆有关。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这玩意让我把它给一直忘在了家里,也不知道忘了多久。在奥贝伦,这类窘事并不是特别稀罕,这座城市里可能存在上千件被“遗忘”的遗产,也许就这么一直放在那也没事。但是,不排除它有一天会突然吐出毒气,让半径三百米内的人全部睡死,再也醒不过来。 想到这里,瑞文突然有了办法。他打算利用“偏执的天国”来寻找这件“??的??”。黄色遗产多半对生命存在一定威胁,而“偏执的天国”会让他在接近威胁时感到莫名的兴奋。他之前在橱窗内看见那团紫黑色丝线的时候就明确地感受到了这种兴奋,并且牢牢记住了那种感觉。 侦探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沿着陋室的墙壁进行地毯式搜索,视线扫过每一样物品,拖鞋、地毯、床头柜、日历、枕头、被子,又回到地毯、门厅、椅子、茶几、花瓶、书桌、书本、窗户、衣帽架...... 他在看向衣帽架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那股悸动,像电流一般由后颈处窜至全身,让他指尖一麻——那玩意大概就在这一带! 他仔细地查看着衣帽架上的物品,上面挂着一件隔热外套、一条很久没用过的领带、一对备用鞋带......等等,怎么是三根? 侦探一个激灵,立刻将手伸向鞋带,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第三根伪装成鞋带,微微反光的柔软条状物时,它居然“呲溜”一声弹了开来,蹦离了他的视线。 “消失的??”,遗产的名字瞬间在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半。 这玩意居然会跑?瑞文暗忖道:说不定当时就是这样给它逃掉的! “消失的??”刚一脱离视线,他脑内的记忆立刻开始模糊。他立刻从书桌上抓起一支墨水笔,在手背上画了一条“鞋带”,总算是记住了遗产的大致模样。他拿起了一本厚重的黑书,边看手背,边开始了下一轮地毯式搜索。 经过第二轮辛苦搜索后,他终于发现那条“鞋带”又一次伪装了起来,混进了地毯边上的一条流苏装饰里。侦探屏住了呼吸,踮着脚尖,拿着书悄悄逼近,他可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需要和遗产本身,而非植入遗产的歹人斗智斗勇。 当判断自己已经走得足够接近时,他猛地朝着“鞋带”丢出了书本,随后自己也扑了上去,将它牢牢压住。 记忆瞬间回流! “消失的第三者”,黄色,取自土星猫的活体血管,植入时将取代手腕或颈部的一节静脉。其作用是让自身和宿主的存在感变得极其淡薄,小偷的最爱。副作用是无法取下,长久以来,宿主和遗产本身都将被所有活着的事物遗忘,在人群中孤独地死去。若要避免这一点,则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弄出一次惊天动地的大动静,或与一位重要之人建立长久稳定的联系。 怪不得......这玩意的副作用也太强大了点,貌似不需要宿主也能生效。说回来,为什么我会有这玩意?我目前不需要降低存在感,更加不需要消失。 侦探百思不得其解。他叹了口气,用脚踩住“消失的第三者”防止它再次消失,从桌上找了个装墨水笔的空纸盒,在上面写了一段话:“遗产,‘消失的第三者’,千万不要打开,它会逃跑!” 随后,他一把揪起“鞋带”塞了进去,口子封好,打算先把它这么放着,将来拿去格子店问问价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嗯?等等,为什么盒子下面还有字? 侦探把墨水笔盒子翻了过来,然后,看见了内容和笔迹一模一样的一段话。 “......”好奇心害死猫。 最后,他无奈地在纸盒的两面都加上了“来自过去的侦探瑞文”这行字,用胶带贴好扔进抽屉,就此把它忘记。 天空开始泛红,正午的阳光即将倾泻。瑞文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把窗户上的三层隔热板全都拉上,房间内瞬间暗了下来,可是依旧闷热无比。他把隔热睡帽拉至耳边,全身脱力地再次倒在了床上,立刻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什么梦都没做。 晨昏三点,侦探郁闷地被吵醒了,卡梅隆准时来敲他的门,让他意外的是,助手还带进了一位站在门口的客户。 那是个身穿吸热格子衬衫的红发年轻人,面孔老实巴交,从着装来看,像是在谷仓或畜栏那边工作的。他的皮肤晒得很黑,身上有几大片陈旧的晒伤瘢痕,左耳还贴着一块很大的黑色纱布。他的精神状态极差,走路歪歪扭扭,看起来随时要昏过去。 这应该不是捷特他们引介过来的人,不可能这么快。侦探在心中暗忖,他本来还以为能够歇息两天。 “欢迎光临,先生。”瑞文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问道:“恕我冒昧,您是在焦麦田或者牧场工作的吗?请先进来,您看起来就像好几天没睡好觉。我听说那边的老板确喜欢压榨员工,如果您有关于低保或者维权的问题......” “不,侦探先生。”瑞文注意到,年轻人眼中除了疲惫,还填满了恐惧,说话特别大声:“我昨天看见您了,就在麦田那边。我亲眼看见您赶跑了那团黑雾。您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异咒专家!” 您难道没看见我事后吐血吗?瑞文在心中哀叹道。在搞清楚异语的真相之前,他可不想再碰一次了。 “很抱歉,如果您是为了再看一次我的“杂耍表演”而来,恐怕我要让您失望了,因为那并非毫无代价,好使好用的东西。”说实话,就算放眼整个奥贝伦,恐怕也找不出一两件这样的好东西。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侦探先生!”年轻人磕磕巴巴,语无伦次道。“比起黑雾,我的请求对您来说应该只是一件小事,毕竟,毕竟只是几只鸟而已。” “只是几只鸟?”侦探重复道。 “大侦探,你们还是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卡梅隆笑吟吟地端上一盘焦麦饼干,说:“直觉告诉我这位先生有很长的故事要讲,而他再不坐下就真的要摔倒了。” 很快,年轻人便坐在了侦探对面的小凳上,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我名叫麦金托什,有很多伙计嫌念起来麻烦,叫我金。我从前的确是靠领取侦探公司的低保过活的,可那些钱只能让我勉强填饱肚子,连租单间公寓都不够。后来,麦田的主人老亨特先生给了我一份看守谷仓的工作,让我和其他工人一起睡在谷仓里,还替我们购买了保险,每个月的收入十分稳定,这让我十分感激。” 稳定的最低工资是吧,侦探心想。这还真是个老实人,在奥贝伦真不多见。 “我有一个业余小爱好,饲养风魔鸟。确切来说,不算我养的,它们每天晨昏飞到谷仓门口来找我,我就只是喂喂它们,饲料是那些孵出来就被晒死的小鸡。牧场那边每周都会扔出来十几只。久而久之,我就喜欢上了它们撕扯新鲜肉块的模样,有时它们还会把自己的食物叼来和我分享,那,那是我生活中最大的快乐。” 我就姑且不评价您喜欢上的是一种危险的猛禽这件事了......侦探暗忖道,他只记得这种黑色的鸟喜欢啄食其他生物的肝脏,而且偏好活食。不过,在奥贝伦,人们有点自己的奇怪小爱好很正常。 “我有一件父亲留下来的遗产,名叫‘耳蜗里的金丝雀’,”金继续讲述道:“它住在我的耳朵深处,会用鸣叫提醒我即将到来的危险,在我居无定所的那段时间救过好几次我的性命。它在周围有风魔鸟的时候安安静静的,这让我明白,这种鸟类其实并不危险,而且非常好相处。 可是,前天晨昏,它突然在我耳朵眼里剧烈地挣扎起来,像疯了一样。我想我的耳蜗一定是被它给弄破了,因为我现在还一直在耳鸣。” 这大概是这件遗产的副作用,听起来不算特别严重。侦探开口询问道:“对于金丝雀的突然暴动,您自己有什么头绪吗?” “有,有!父亲说过,它只有在感应到极度危险时才会那样。我尖叫着跑出谷仓,想要寻求帮助,然后,然后我看见不远处的天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血雾,地面上散落着上百片风魔鸟的尸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章 更要命的新委托 听完金的话,瑞文默默地点了点头。在奥贝伦,要是因为随便一点“极度危险”就“自爆”可活不久。 在金大口呼吸平复心情时,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金耳朵上的纱布,询问道: “后来呢?你去了医院,医院的人取走了你的金丝雀,然后马上踢你回来干活?”他下意识没用敬称,感觉这句话用敬称非常别扭。 金点了点头:“是,是的。工厂里的伙计也说,怪事很正常,不耽误日常工作就行,让我继续把麦粒分拣好。后来,我透过谷仓的窗户,亲眼目睹了您施展异咒......也许,也许只有您愿意帮我,像您这么厉害的异咒专家,收费居然还那么便宜。” “您究竟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侦探终于忍不住问道。 “翻《侦探名录》啊!奥贝伦所有的强者都是侦探,不是吗?只是,我,我没想到您会在最后一页,注册信息是‘不要命侦探’,还,还挺特别的。” ......我也没想到,您,您短短一句话能这么伤人。侦探强忍着内心尖锐的刺痛,追问道:“您能详细描述一下您所看见的血雾吗?鸟的尸体还有没有?” “好,好的,那一大片血雾,嗯……在我看见的时候已经快要消散了,颜色不特别红,还带着几丝乳白色。那雾有一股奇怪的腥味,鸟儿们的尸块凌乱地散落在雾气弥漫的地面上、麦秆之间。我刚一想靠近,耳朵就立刻血流如注,金丝雀一刻不停地尖叫、挣扎,我,我实在受不了了。那些风魔鸟尸体后来大部分被搅碎混进了牧场的猪饲料里,我只留下了一小桶。” 金说到这里,侦探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两种可能性,烈日生物或遗产。如果是前者,估计他得从奥贝伦的生态食物链查起,如果是后者的话,以其能造成范围杀伤的特性来看,很有可能是红色。 两种都挺要命的。 奥贝伦地表几乎不存在黑色遗产,红色遗产也不是随随便便能碰上的东西。瑞文此刻严重怀疑五响左轮的玄学正在一步步把自己往坑里拉。 又或者,这也是那一连串神秘巧合中的一环。 瑞文清了清嗓子: “我明白了。请先缴纳200烈洋定金。” 看着金微微皱起眉头,侦探平静地说道:“金先生,我想您也清楚奥贝伦侦探们的硬规矩——拿钱办事,失败没命。我不是那个愚蠢的例外。如果有额外开销的话,我还会致电您报销。” 事实上,他连定金都少报了100,反正死了就不用花钱了。如果那是红色遗产惹的鬼,他说不定能想方设法从宿主身上夺过来,就算不是自己需要的也能卖个好价钱。 这就是“不怕死”的好处。瑞文又开始舍不得放弃“偏执的天国”了。 这笔钱应该还勉强在委托人能负担的范围之内。金犹豫了好一会后,从衣袋中抽出了两张皱巴巴的一百烈洋纸币:虚海女大公阿卡艾单脚立于礁石中央,边缘是环绕的八条触须。 他颤巍巍地问道:“请,请问,侦探先生,您打算从哪里入手呢?” “当然是从案发现场入手。您可以先回去,把那桶证物拿出来,注意自身安全。我大概会在您抵达后两小时之内赶到。针对这种特殊情况,我需要事先做点功课。” 当这位老实谷仓管理员恭恭敬敬地从正门离开之后,侦探从抽屉里取出一颗0.38铅弹,偏过了头。 “卡梅隆,有件严肃的事情,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他用两根指头捏着子弹,满脸怨气地对上了嬉皮笑脸的助手: “那个‘不要命侦探’是你给我登记上去的吗?” ............ 奥贝伦城郊。 瑞文和卡梅隆第三次踏入了这片焦麦田。一片片萎靡的黑色小麦在热风中东摇西晃着,就连阳光都无法为麦穗镀上一丝色彩。谷仓旁的稻草人静静地守望着这些毫无希望可言的作物,没有飞鸟屑于吃它们,大部分鸟类都是吃肉的。 卡梅隆向侦探陈述着自己刚查到的二手资料:“‘耳蜗里的金丝雀’是绿色遗产,不会致死。有意思的是,它取自风魔鸟的胚胎鸣管,平时会发出人耳听不见的鸣叫,对成年同类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它们不会对宿主表现出攻击性,算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效用。” 所以,那群风魔鸟其实是把金给当成了鸟宝宝。瑞文心想,那个可怜的老实人对遗产的价值完全一无所知。绿色遗产就算效果再差劲也能卖出至少一千五百烈洋,因为它们的副作用并不致命,适合绝大多数怕死的人。 不过,他自己应该没法取出来。如果去医院求助,除非缴纳一笔数量可观的“赎金”,否则遗产会在检查时被以异物的名义收走,这还没算上手术的医药费。最好的办法是去请求那些遗产格子店的店主。大部分店主懂得开刀,还能顺便达成一笔不错的交易,可惜他不懂。 这座城市是丝毫不会怜惜老实人的,瑞文暗自希望这位金先生能尽快明白这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查到和血雾有关的遗产或生物了吗?”他询问助手。 如果他身上还有一两颗外视藤壶,那他就可以通过分辨掠食者痕迹,快速地从两种范畴中排除掉错误的那边。现在,他只能依靠“偏执的天国”赋予他的一点点“死亡预感”来粗略地判断危险是否还在。 “两者都有不少呢!我可以讲到正午。”卡梅隆摊开双手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也许新的线索能帮我们排除掉许多错误答案。” 金双手捧着一个小桶,缩在谷仓的后面,不敢被其他的伙计看见。瑞文一看清这座所谓的谷仓,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这鬼地方环境实在太差了。 外层墙砖融化了一半多,也没有隔热涂层。毫不夸张地说,和烤箱没什么区别。八名工人在谷仓里干活,发出各种沉闷的声响。焦麦的破碎、分拣、过筛、清洗、储存等工序全都在这个热烘烘的地方同时进行着,没有半点防护设施。侦探不爽地发现自己从接近这座谷仓开始就一直处于隐隐约约的亢奋状态——这里可以致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侦探先生!请看,这,这些就是剩下的。”见二人走近,金连忙迎了上来。瑞文在他身边停下脚步,探头往桶里一看,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名词,只存在于梦境中的一种食物: 生鱼片。 实在太像生鱼片了。 桶内的风魔鸟尸块全都被片得薄薄的,沾满了黑色羽毛碎片和麦秆纤维。这显然不可能是动物的手笔,只有锋利的刀片才能将创口切得如此整齐。 但是,除非这里有个手法极其高超的生鱼片师傅,而且能够同时应付一大群活生生的食肉猛禽,否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遗产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可能。 侦探也曾经思考过多人犯案的可能性。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两人以上的团伙特意跑到谷仓外面杀死一大群鸟的动机。尸体并没有被回收,说明犯人对风魔鸟本身并不重视。要说是愉悦犯也很奇怪,在奥贝伦,杀人的成本比杀死一群可能反杀你的猛禽低得多。 他开始向金提问:“金先生,您能指出您看见血雾的确切方位吗?” 金伸手指向麦田的方向:“那,那边!我一出门就看见了,一大团稀薄的血雾,覆盖住了焦麦田边缘的那块空地。” 瑞文刚一走近麦田,“偏执的天国”就立刻在他脑中打了一针“鸡血”。他全身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危险并没有离开,一定还在附近。谷仓内的八名工人们从窗内看了他一眼,在判断这个怪家伙并没有妨碍他们的工作之后,低头继续干起活来。 “卡梅隆,拽紧我,我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重演一遍。”侦探按捺着兴奋,左手抓着助手的手腕,右手紧握五响左轮,食指轻扶扳机,在麦田边缘来回走动,留意着最细微的风吹草动。 稻草人的衣服随风飘荡,麦穗随着空气中的一波波热浪摇摆。乍眼一看,什么异常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他眼尖地发现,麦田边缘的空中似乎漂浮着一缕缕细丝般的白烟,就像蛛丝一样难以察觉。他抑制住兴奋,慢慢地朝后退了几步,和那些细丝拉开距离,它们并没有对他的动作做出反应,只是继续随风飘荡,十分缓慢地扩散着。 “卡梅隆,你看见空气中那些细细的白烟了吗?”侦探在退回谷仓门口时询问助手。 “嗯......看起来就像一张不易被察觉的网。”助手回答。 “的确。它们正在随着热气流慢慢扩散,就像撒网一样。”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无声的诡异,白烟静静地在麦田上空晃动着。 看着这张无形的“大网”,侦探逐渐联想起了数年前发生在奥贝伦市区的某起大型惨案。 “卡梅隆,你还记得红日市区的连环杀手吗?” “有点印象。怎么了,大侦探?” “有一件红色遗产,以那起事件命名,恰恰符合我们现在所掌握的一切特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一章 血雾连环杀手 五年前的某个晨昏。红日市区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无声忙碌,谁都没注意到热浪中泛起的一丝丝白烟,如同一条条看不见的丝虫。一个陌生的人影从街道那边慢慢走来,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直到其中一名行人自他身边匆匆经过,撞上了那张由白烟交织而成的“大网”。 整条街道在一瞬间被血红的雾气笼罩,腥臭的热空气蒙蔽了人们的视线,呛进人们的气管,让他们连连咳嗽。当他们在血雾中重新抬起头的一刹,血光一闪,一把尖刀从近百人的咽喉间齐齐划过—— “血雾连环杀手”,这件危险的红色遗产特以此命名。 “这件遗产的来源不明,植入位置也不明确,初步断定是一件孤品。平时,它会在宿主周边缓慢地释出白色的烟丝。这些烟丝是无形的陷阱,一旦被生物触动,或者在宿主受到威胁时,它将从宿主口中释放出大量的血雾,降低范围内所有生物的感知,并大幅强化宿主的反应和思考能力,在血雾中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卡梅隆说道。 这种遗产,即便是在奥贝伦人看来也相当混沌,侦探心想。 “一开始,宿主还能保持自我意识,但大脑会逐渐枯萎,过度的思考甚至可能让宿主的头颅炸开,但这并不会让‘血雾连环杀手’停下,它将继续操控这副身体,直到彻底报废。” 侦探点头,又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谷仓后面那辆运输谷物的小型卡车旁边。然后面色凝重地对金说道:“这些工人平时都不会离开谷仓一带,对吗?” “对,除非去田里干活,或者把谷物运输到市里。我和其他伙计在正午休息,剩下的时间,我们要在谷仓里完成所有的工作,从晨昏一睁眼开始。这是亨特先生的要求。” “你的金丝雀在前天晨昏突然暴动,说明危险就是在那时候到来的。恐怕,真相就是你的那些鸟儿撞上了空气中的白烟,从而触发了‘血雾连环杀手’的无差别攻击。如果没有它们,您和这些工人一旦走出谷仓,随时都会遭殃。 现在白烟再次开始扩散,危险并没有解除。” “可,可是。犯,犯人究竟在哪里呢?”金吓得磕磕巴巴。 “还不确定。”瑞文再次观察起那些风魔鸟尸体的状态,上面沾着的羽毛,以及那些纤细的麦秆纤维...... 他突然打了个冷颤,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金先生......你们这里并不需要防鸟,对吗?” “对,对的。” 侦探伸手一指:“既然如此,那边那个稻草人,是用来干什么的?” “什么稻草人?啊?那个?我,抱歉,我从没注意到它!” 不远处的稻草人站在麦田中,与麦田风景融为一体,头和手臂无力地耷拉着,头部是一个画着笑脸的隔热布袋,身体由黑色的麦秆纤维扎成,破破烂烂的,披挂在身体上的隔热布片随风飘扬。麦杆纤维本身不怕阳光,但它身上的衣服却所剩无几。 而在稻草人的右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镰刀,乍看之下呈现黑色,但仔细一看,上面全是干涸的血迹! 瑞文紧皱着眉头。他还想不通为什么一件红色孤品遗产会出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稻草人”身上,但这怎么看都是事实,他一往那边看,心跳就会突然加速到极点。 “金先生,您和那些伙计们现在都有危险。幸好刚才你我没有不慎碰到那些烟。您最好先让您的同伴从这里撤离。那些烟恐怕很快就会蔓延到谷仓入口处,我建议您快点。” 他还不打算直接求助侦探公司,他们收费实在太贵了,一点都不划算。那个“稻草人”在五响左轮的射程范围之内,他打算在人都撤走后冒一次险。 可是,金却迷茫地摇了摇头,说:“他们不会走的。我劝过那些伙计,他们拒绝了我,说即便是死也要继续干活。” “什么?”瑞文不是没见过工作狂,但是这样的就有点离谱了。 眼见白烟正在扩散,他脸色阴沉地走到窗前,冲着正在给麦粒过筛的工人喊道:“嘿,伙计,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工作,你们再不走,不出半小时都得死在这里!” 工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过筛,他的身上几乎全是晒痕,有些甚至凹进了肉里,这扇窗户的隔热板并不严实,根本无法完全抵御正午的日晒:“不。如果不继续干活,我们会更加痛苦地死去......” 另外七人也附和道: “对,这是我们的家,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只有干活才能在这里生存......” “烈日烧掉一切多余的东西,我们不能离开,不能被抛弃……” “如果不干活的话,亨特老板会放弃这里,我们会在烈日下煎熬着死去......” “我们必须一刻不停,干活是为了干活,干活是为了干活......” “干活......” “干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疯了......全都疯了。瑞文无奈地扶住额头,这些家伙距离所谓的拜日教徒只有一步之遥,这座谷仓是他们最后的精神支柱。 眼见白烟越来越近,侦探拉开了五响左轮的保险。 “金先生,那只有请您自己先行离开了。对了,不要打给你们的老板,千万不要!” “可是,侦探先生......” 瑞文递给金一串钥匙:“这是事务所的钥匙,不知道该去哪躲避正午的话可以回那里坐坐。别动任何东西,除非您想死得很难看。” 他差点想说,如果过了今天他没回去,就让金把抽屉里那个墨水笔盒子拿去红日市区一家名叫“谕示你的下场”的遗产格子店给卖掉,想了想还是算了。 哦,别误会,我可不是在逞英雄,他在心中想道。如果能够抢到那件“血雾连环杀手”,且不论功能,单凭其独特性和历史纪念价值应该都会有一大群人抢着要。他只需要找个地方把它挂着,静待升值。 就算它再没用,起码也能搞个几千烈洋吧。瑞文估计这辈子他也不会再有多少机会碰见红色遗产了。 “卡梅隆,怕死就走开点。我打算跟烈洋干一架。”待金消失于视线之外,他又对助手说道。 “偏执的天国”给了他不要命的勇气,五响左轮给了他五颗百发百中的子弹,其余的事情,得他自己用脑子和武力填补。 他的助手依旧拽着他的手,嬉皮笑脸地摇了摇头:“你要是死了,谁给我发工资呢?稍微关心一下别人的死活好不好,大侦探?” “那你就留下吧。谢谢。”瑞文举起五响左轮,仔细地琢磨着应该瞄准“稻草人”身上的哪个部位。他最先想到的是把武器打掉,但又有些犹豫。他不确定这玩意除了切生鱼片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攻击手段。 心脏和大脑理论上有用,但是这件遗产貌似无视宿主的死活,不知道把头打掉行不行......瑞文突然想起了梦里一种叫做《生化危机》的东西,他在梦中很爱玩。 没什么时间给他思考,白烟正在飘来,很快就要顺着窗缝飘入谷仓。 先试个水吧,他还是选择了“稻草人”握着镰刀的右手,慢慢退到了射程的最边缘,瞄准了手腕间最细的那一部分,扣下扳机。 “砰!”子弹出膛! “稻草人”的右腕应声而炸,镰刀和右手一同掉在了地上,几滴粘稠的淤血随之缓缓滴下——这家伙怕不是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在侦探落念的下一瞬间,大量深红的血雾自“稻草人”头上的布袋里喷涌而出,染红了整片天空。瑞文拉着助手,快步往后退,他看见了血雾中夹杂着的几丝乳白,和金描述的一模一样——那些就是烟丝! 血雾中传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瑞文猜测,“血雾连环杀手”正在攻击麦田中的一些小型生物。血雾的范围比想象中小,并没有蔓延到谷仓附近。目前来看,计划还算成功。他打算等烟丝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之后再走近一些,看看能否以肉眼观察到“血雾连环杀手”植入的位置,反正不用被做生鱼片了,管他呢! 可就在血雾即将散尽,他正欲上前一探究竟之时—— “干活......” “干活......” “干活......” 什么情况?侦探连忙转头,看向谷仓。 八名工人堆挤在窗前,用凹陷的双眼狠狠瞪着他,十六只血红的眼睛,慢慢渗出鲜红的雾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二章 麦田里的屠戮者 什么情况啊这是!瑞文吓了一大跳,刚刚可没人告诉他血雾还会“传染”啊? 他还来不及躲避,新的血雾就蔓延到了他的脚边,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脚腕被狠狠地一拽—— “稻草人”还站在原地,但地上那只断手却通过血雾来到了他的脚边!侦探在失重途中扣动扳机,赏了那只断手一子弹,直接将它炸得四分五裂,避免了更糟的后果! 他一个翻身滚到安全地带,可血雾正快速地从八名工人的眼耳口鼻中滚滚溢出,铺天盖地而来,转瞬间将他再度吞没,腥臭的雾气让他不住干呕咳嗽起来。 侦探的下颚突然遭到重击,一只带钉子的“脚”在血雾中狠狠地将他踢飞出去! 嘶,痛!炙热瞬间蔓延口腔,侦探吃痛地在心中反复地默念起来:“稻草人”的颈椎!“稻草人”的颈椎! 然后,朝面前盲开一枪! 不会错失目标的子弹在空中拐出微微的弧线,钻入血雾之中。与此同时,侦探突然感觉到了异常,空气变得像粘稠的胶状物一般,血雾正在剥夺他的感知能力。 “醒醒!” “当!”的一声,“稻草人”的下一击被一根铁棍挡了下来。侦探的肩膀突然一紧,卡梅隆把他给用力拽了起来,他的手上多了一把不知从哪里顺来的草叉。 迟钝感瞬间被亢奋给冲破——“偏执的天国”给他打的“鸡血”将血雾的不良影响给暂时抵消了一部分。但他很快发现,子弹没用。 血雾中闪过一道阴影,他能看见“稻草人”的颈椎已然变形,可这并没有让它失去活动能力,“血雾连环杀手”依旧判断它存在利用价值!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血雾里时断时续,杂乱且密集,那是什么在飞快的擦过麦秆,侦探想象那东西一定高举着双手乱舞,像个磕过量太多的疯子,麦田里的屠戮者! 他卷起的热风一阵又一阵,通过略为迟钝的感官缓慢渗进身体。侦探头皮发麻,这让他感觉死神的镰刀依然由疯子戏耍。 剩余的两颗子弹在瑞文心中的分量瞬间轻了很多,反正脖子断了都死不了,只能拿来拖延时间,让他找到更加彻底地消灭这具身体的方法。最终,在他脑海中定型的念头是热力,即便有厚厚的麦秆纤维保护,瑞文猜测里面的东西经过两个正午暴晒,至少也得有三分熟了。 于是,他朝助手大喊道:“卡梅隆,车!”他的腮帮被钉子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一直划到嘴角,喊话严重漏风。 他指的当然是谷仓后面那辆小卡车。即便是在晨昏,车里的燃油暴露在空气中也极其易燃。既然尸体强韧到这个地步,那就只能用明火烤一烤了。 阴影在血雾中快速逼近,来了! 带尖钉的利爪拖动着残破扭曲的身躯,瞬间缩成一道残影向瑞文袭来,根本是不要命的冲刺,躯干对他来说就只是累赘,不对,他已经是一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了。嘶,《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也没疯成这个样子,这家伙是怎么发力的?这完全反人体构造,反物理! 下一秒,那张扭曲的笑脸已经贴上了瑞文的鼻尖! 侦探只能直接向后卧倒,靠地心引力避开了下一记带钉子的踢击,心中默念:“稻草人”的右脚踝!“稻草人”的右脚踝! 子弹出膛!侦探重重落地,结果如何他已经不在乎了。卡梅隆已经从卡车内翻出了备用油箱,可这时,血雾弥漫过谷仓,逼近了卡车的方向,他看见阴影在中弹后迅速调整平衡,用完整的那只“脚”猛然一蹬谷仓墙壁,朝着助手的方向冲去! 他根本来不及制止! 千钧一发之际,从谷仓后面冲出又一个人影——金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朝着“稻草人”奋力一扑—— “油箱!!!”侦探大吼出声,将意念传递至五响左轮,随后,扳机扣下! 卡梅隆把备用油箱扔了出去,子弹在油箱滞空时准确命中!擦出火星,油箱瞬间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球,准确地砸到了偏离目标的“稻草人”身上! “稻草人”瞬间被点燃!焦麦杆纤维耐热耐烧,但作用毕竟是有极限的,血雾中燃烧的火光让瑞文轻松地辨认出了“稻草人”的方位,凭借“偏执的天国”准确避开了最后几击。终于,火焰烧到了隐藏在纤维内部的宿主。三人退到远处,看着血雾疯狂地扭曲,膨胀,最后慢慢稀释在空气中。 地面上只余下了一具闪着星点火苗的焦尸。 嗯......感觉红色遗产也就这样?瑞文心想。刺激过后,“偏执的天国”又开始给他灌“毒鸡汤”。他本来想象的是一个血雾中的无形杀手,来无影去无踪,可老实说,这“稻草人”的动作比他想像得慢多了。 也许是因为宿主死了,尸体还经过两天暴晒的关系,遗产的能力上限被大幅削弱,再加上没有了镰刀,他这种“不怕死”的小侦探居然也能够解决。如果换作洛克茜,战斗估计在几分钟内就结束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也就这样。然后他感觉鲜血流到了脖子上。 “卡梅隆......”他立刻按住腮帮,对着丝毫不慌的助手含糊不清地说道:“下次查资料麻烦查仔细一点。” 助手满脸无辜地摇了摇头:“是真没有别的了。” 金蜷缩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可怜的老实人吓坏了,瑞文完全不清楚刚才他哪来的勇气。这起案件还有许许多多的首尾要收拾,但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是“血雾连环杀手”有没有被烧掉。 他当然希望能立刻把这件遗产变现。经济暂时充裕后,他打算按照计划顺序,先去找一次那位“阅梦侦探”,然后慢慢想办法深入了解一下奥贝伦的遗产交易圈子。他对表征不那么明显的防晒伤遗产还是抱有一些希望。当然,如果宝琪女士真的知道能让他进入梦境的方法,他会第一时间去验证他心中那个想法。 又或者,呆在那边,再也不回来了。 “稻草人”的伪装已经完全被破坏。瑞文注意到,里面的焦尸身上有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刺青”,汇聚到早已开花的头部,在头顶形成一个太阳的形状。 怎么是个拜日教徒?瑞文顿时哭笑不得,捷特昨天肯定没想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站立着一名货真价实的拜日教徒,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拿过卡梅隆的草叉,用叉柄那一头轻轻地戳着焦脆的尸体,将表皮戳开,试图找出“血雾连环杀手”所在的位置。 终于,他发现尸体的右侧肺叶中埋着一块小小的,黑中带红的结块,正在缓慢地蠕动着,有些恶心,一看就非同寻常。 “找到了!”这回,他的兴奋发自内心。 瑞文把草叉扔掉,慢慢地向“血雾连环杀手”伸出自己颤抖的手。然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结块的一刹那,尸体居然“诈尸”了! “污......被污染的......伊啊!伊啊!” 只见尸体大张开嘴巴,吐出了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语,然后,彻底一动不动了。 瑞文愣在了原地,手里还紧紧抓着“血雾连环杀手”不放。他的指间溢出淡淡的血雾。过了半天,尸体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他这句话的结尾,分明是那句异语的开头,这是巧合吗? “虚惊一场!卡梅隆,找个东西把这件遗产装起来。”侦探锤了锤心口:“金先生,您还好吗?刚才谢谢了。” 金呆呆地看着谷仓的窗户,八名工人血肉模糊地堆挤在窗后。 “呃......呃......” 侦探耸了耸肩:“好吧。麦金托什先生,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失业了。好消息是,这里有一件价值不菲的红色遗产,足以抵消你的委托费,绰绰有余。此外,为了感谢你出手相助,我会给你点分成,你这段时间先住我家客厅,反正钥匙在你那,等钱到手了,从分成里扣房租。你到时候去找份不那么坑的工作干下去。” 这位红发老实人愣了半天,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大声说道:“真,您是说真的吗,侦探先生?” “叫我瑞文。找个时间治治你的耳朵,你总有一天会把我吵聋。这些尸体就留给侦探公司的收尸人吧,我不觉得他们能找到什么像样的遗产。 另外,我希望你能给我提供一些关于你老板的详尽信息。记得是叫亨特吧?如果收集到了足够逮捕他的证据,你还能再拿到一笔赔偿。” “侦......瑞文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金瞪大了眼睛。 “长话短说,他想把你们都弄死。我在来之前的两个小时内做了点小调查。他给你们买的应该是侦探公司的一份‘雇主受益人保险’,在你们死后,赔偿会自动归入他的皮夹。这家伙在奥贝伦雇佣了一群基层劳力,分配到自家的各个底层产业里,但不论哪个他都经营不好,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不过,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目前看来,这件事还和拜日教徒有不小的联系。所以,想拿钱的话就靠自己的努力,用点见不得光的小手段也是可以的。” “还有,”侦探对着目瞪口呆的金补充了一句:“那些风魔鸟的确很忠诚。动物的感知能力比人要敏锐,它们早就察觉到了危险,为了不让你受到伤害,它们宁愿冒险去把‘稻草人’拆掉,所以它身上的衣服是破破烂烂的。” 金愣在原地,背对着橘黄色的天空,眼角慢慢渗出灼热的泪水,远处传来了一阵沙哑的鸟鸣声。 “你看起来心情好多了,大侦探。多运动多流汗,有益身心健康!”卡梅隆愉快地说道。 心情大好的侦探捂着流血不止的脸颊,招呼助手:“走,收工。去医院报到!” 撇去那八条惨死的人命,这个被烈日烧干的世界在他眼中,似乎也开始有了那么一丝梦里的味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三章 阅梦侦探 瑞文的美梦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遇到了后续的一连串麻烦。 第一个问题就出在“血雾连环杀手”上。他特地去红日市区找了一回老哈桑,后者对此相当惊讶。 “唉,老哈桑说句难听的话,你不知道这行水深啊!”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瑞文询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手上这件遗产,可能已经在暗巷流过好几手了。这种用来杀人的遗产在奥贝伦暗巷有专门的圈子,这些遗产被一些疯子买走,别的疯子杀了他们,好的自己用,不满意的又拿回去卖,尤其是孤品,那些人都会记住的。 一旦把这种东西拿去交易,你的名字也会被列在那本俗称‘死亡名单’的名录里,前几位宿主的账,可能会有人算到你头上来。以后,你可能就再也当不回正常人了。” “谢谢提醒。”瑞文暗中捏了一把汗,追问道:“就没有其他脱手方法了吗?” “有,但是要看机缘。基于这件东西的历史价值,你可以把它当成文物交易,那是另外一个圈子,也刚好能终结这件杀人遗产的循环。”老哈桑随意地在纸上写了好几串号码,说:“不过,那也可能是另一个疯狂循环的开始。” “你可以打给这些人碰碰运气。那种地方要求熟人推荐。” 下一个晨昏,瑞文就把所有的电话号码全都给拨了个遍。这上面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只知道头衔都是“侦探”。而且,接电话的往往是他们的助理、妻子甚至是儿子。其中一个电话那边的声音他根本听不懂,就像一坨黏糊糊的烂泥在说话。 在得到最后一个模棱两可的答覆之后,瑞文面无表情地放下电话,准备迎接他的第二个问题——门外那群喋喋不休的鸟儿。那些幸存下来的风魔鸟好像还认金这个“宝宝”,每天晨昏准时落在门口大叫。所幸,这些猛禽并非烈日生物,正午会回到巢穴里,不会吵到瑞文睡觉。 问题是,它们吃肉,而且臭烘烘的,一股禽类独有的味道。更糟的是,它们的背上有个骷髅头形状的斑纹,每天开门,瑞文只能看见一大群黄色骷髅头在烈日下挤来挤去。 “如果再让我发现它们在门口的台阶上留下任何东西,你就给我出去!” 这是瑞文不知第几次警告了,尽管他心知只是气话,金这个小伙子平时还是挺能干的。让瑞文惊喜的是,他会做饭,甚至能把焦麦做成还过得去的菜肴,自己做饭可比下馆子要便宜得多。 当初他把金带回来还有一层顾虑,他害怕金某天会像那八名工人一样突然口吐血雾,所幸,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这个星期里,他治好了耳朵,开始边寻找合适的招聘广告,边搜集老亨特骗保险的证据,而这恰恰是第三个问题所在: 在“血雾连环杀手”事件之后,瑞文和金发现不论是麦田主人亨特还是拜日教徒都很难追查下去。奥贝伦地表的治安系统非常松散,虽然有治安官,走的却是一套非常奇怪的“铁律”程序,这让情报收集变得十分艰难,而当中绝大部分情报都是要花钱买的。 根据调查,亨特给雇员们购买的是一份20年限的一万烈洋雇主受益人保险,平均在交了一年或两年保费后就会痛下杀手,手段不一。 让他头疼的是,亨特这家伙似乎已经离开了奥贝伦,有可能在月下城,甚至可能卷款跑去了地底。至于拜日教徒这群不折不扣的疯子,虽然每天正午都会在烈日下准时晒死一批,但就是看不出规律性,瑞文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人,有没有系统性的组织教义。 全日制侦探们拥有一套相对全面而完善的情报网络,这点他打算在日后求助捷特和洛克茜。 目前的资金还是足够的,但是数字的不断减少依旧让人忧心。奥贝伦的各种投资项目都没有足够的保障,风险超乎想象,烈日下的人们心情浮躁,彼此严重缺乏信任,瑞文没有钱生钱的把握。他能做的只有等着捷特转介来的半价委托。在等待期间,他打算干点别的事情。 “金,你跟我出门一趟。” 他不想把外套给弄得脏兮兮的,于是从床底翻出了一件皱巴巴的旧衬衫和一条背带裤,反正都旧了,沾点血水和粘液也不心疼。 ............ 奥贝伦市区,“水怪鱼市场”。 这里是瑞文最讨厌的一个地方,巨大的隔热帐下蒸腾着腥臭的水汽,吸血飞虫成群,墙上错落不齐的各式狰狞刀具,成千上万条水中异形挤在冒着泡的黑红色水槽中,挣扎、撕咬。毫不夸张地说,鱼贩子长得都比它们像鱼。 在奥贝伦,没有哪位渔夫在干了一年以上之后还能不缺胳膊少腿的,不是被咬掉了,就是被那些水中潜藏的怪东西寄生坏死,不得不上医院去截肢。不过,论危险程度,血河比起虚海要安全太多了,至少在浅水区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把人一口吞下去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金这个家伙不像卡梅隆,他身上没有遗产很难活下去,可瑞文没好心到连遗产都帮他张罗。抽屉里那个墨水盒子内部不晓得是件怎样的遗产,但既然过去的自己在两面都写了不要打开,估计没什么好事。 所以,他打算带金来看看这些不是遗产的玩意,他这回是瞒着卡梅隆出来的。血河里的不少水产都拥有诡异的力量,有些可以为人所用,比如外视藤壶,但沉痛代价是免不了的。 “听着,在搞到真正的遗产后,最好尽快把这些玩意拿掉,除非你别无选择。”瑞文对金叮嘱道。 “嗯,我明白。唉,为什么连一颗藤壶都比人厉害呢?”金出神地看着扒在水槽边缘的一排排红眼藤壶和绿眼藤壶,它们也在瞪着他,像大团翻涌的泥泡。 “人类位于食物链低端这件事情应该是众所周知的吧?”瑞文平静地说道。 “是,您说得没错,瑞文先生。要是我也会点异语就好了。听说你们异咒专家能随心所欲地在正午外出,这是真的吗?” 你看像真的吗?瑞文无奈地想道。 不过,如果真的能用异语代替遗产的效果,且副作用不那么大的话,他还是有些心动的。 他边走边向金介绍着他所认识的少部分小东西的功效和副作用,而后者尽挑那些他不认识的问这问那。 红水里的那些怪鱼在缸中不安分的搅动着狰狞的尾鳍,尾随着过路的二人,偶有几只红了眼的还会冲撞上去,一头撞到玻璃,发出阵阵刺耳剐蹭声。 最后,他们在一排硬币大小的墨绿色“扇贝”前面停下了脚步,小型甲壳类生物一般是比较让人放心的。瑞文觉得自己用不着这个,但他感觉金可能会需要。 “这些叫‘畏缩扇贝’,它们出了名的胆小,会在宿主被吓傻时狠狠地咬他们,注入少量神经毒液,强迫他们恢复清醒。不过,它们的应激反应比金丝雀还要强,会往你的身体深处钻,它们分泌的酸液能在你身上轻松溶出一个洞来。”瑞文介绍道:“这东西我可以帮你买,要不要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负责给个建议。” “唔......好,我要!”金用力点头。 长得像鲶鱼的鱼贩子用诡异的目光盯着两人。这里大部分摊贩都知道有个疯子经常来这里买水产,却并不是为了吃。这回,他居然拉来了第二个疯子。 不久后,瑞文和金提着一小袋扇贝往回走。这些扇贝要拿回家好好洗一遍,用加盐的净化水泡一正午,把所有的寄生虫都剔掉才能用。 回到家,瑞文漫不经心地查看了一下电话座机,发现上面显示了一个未接来电。不是老哈桑给他的任何一个号码,但是他认得。 是那位“阅梦侦探”宝琪打来的!洛克茜当天给他留了宝琪的号码,他本打算在预算充足之后打去试试。 怎么变成她主动打过来了? “洗彻底一点!”他对厨房里的金嘱咐道,然后慢慢地按下号码回拨。 一阵杂音过后,电话打通了,对面传来了甜美的女声: “你终于回家了,‘不要命侦探’先生。你知道吗?最近你在我们圈子里出名了,所有人都知道有个不停打电话推销遗产的怪人。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这个方法的,但我想,他一定忘记告诉你别一口气打给所有人了。” 瑞文顿时满脸黑线。他很想立马挂电话,找条地缝钻进去。宝琪笑着继续开口了: “没关系。长话短说,我对你那件‘血雾连环杀手’感兴趣,想和你见上一面,议个价。” 瑞文听罢,有些奇怪:“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他怕惹上麻烦,从没直接说过遗产是什么, 对面传来抽长烟管的声音,“我可是‘阅梦侦探’,我有我自己的情报管道。我知道那天麦田里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你从那里拿走了什么。真可惜,被你抢先了一步,本来我是想亲自去拿的。一开始我很后悔,直到你开始乱打电话。 你是知道我住在哪的吧?明天晨昏三点来找我吧。就算最后谈不成这笔生意,我想我也能帮你解决不少心中的烦忧,免费!” 没等瑞文追问什么,电话就挂了。 瑞文抓着听筒,沉默了好一会。不愧是奥贝伦顶流侦探,几句话就把困扰他一个多星期的一堆问题解决了大半! “金!卡梅隆明天晨昏来敲门,就跟他说我实在受不了你的鸟,出门采晨昏花去了。” “没问题,瑞文先生!” 如果真没问题就好了,瑞文心想。他很担心这个家伙把自己的话直接向卡梅隆复述一遍。 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时,发现指尖有一瞬间又变成了绿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绿色,自己最近好像和这个颜色特别有缘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四章 污染 次日,瑞文起了个大早,小心翼翼地从睡在地毯上的金身上跨过去,换上最正式的那套外出服,笨手笨脚地打好领带,仔细检查被关在玻璃瓶里的“血雾连环杀手”,它这几天在瓶里不停吐雾,整个瓶子血红一片。 他想不到还应该准备什么了,于是就这么出了门,在路边揪了一小把白色晨昏花,好让自己回去有个交代。艳阳街有电车直接开到市区,平时侦探都喜欢用走的,但走到那里衣服肯定全湿透了。他找出三个一烈洋硬币,握在手中,金属上的烈日浮雕炙烤着他的手心。 车站上没有任何人露出笑容,人们用冷漠对抗酷热。红皮列车很快就进站了,车内的温度比外面低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座椅就像一块块烤肉板,汗水滴上去,马上就开始挥发。 侦探擦着汗,一直坐到了红日市区,很快就找到了火球街25号。当他看见这栋双层小楼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就像梦里的房子一样! 墙砖是淡蓝色的,一楼有一扇小巧的玻璃趟门,二楼阳台上放置着几个雪白的花盆,栽种着漂亮的绿色植物。房子的色调和天空格格不入,仿佛正以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在奥贝伦中心割据而立。 房门上有一张小巧的天蓝色告示贴,指向门边的白色按钮:“请按门铃!” 侦探按下了门铃,一阵清脆的叮咚声在耳畔回荡,就像梦中的泉水,然后他听见门锁“咔”一声开了。 “请进。”甜美的女声从屋内传来。 侦探小心翼翼地拉开玻璃门,立刻感觉到了沁人心扉的凉意!屋内的温度应该接近梦中的三十一二摄氏度。虽然没有梦中的家那么凉爽,但依旧舒服极了! 当瑞文看清门后的封闭式小客厅后,他的脑中顿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它真像妹妹瑞雪的房间! 松软的浅色小坐垫凌乱地散落在格子地毯上,墙上挂着精美的布艺品和装着儿童画的画框,一个透明的玻璃柜里陈列着许多小小的玻璃罩,每个罩子里都静静地躺着一大朵干花,仍保留着生前的艳丽色彩。天花板上静静地垂挂着一张圆形大网,中间留出了一个小洞,里面静静地禁锢着一小片夜空。夜晚的风柔和地吹进这个炎热的空间,繁星在其中闪烁。 真美!侦探出神地凝视着那一小片夜,它仿佛要将他吸入其中。 “欢迎光临我的梦!” “阅梦侦探”宝琪的声音从二楼柔和地飘落下来,就像夜风中的一块芬芳树叶。 这位女士留着轻盈的橘色齐肩长发,皮肤不像经过半点日晒,身穿浅蓝色蕾丝洋裙,娃娃鞋,头上扎着一个可爱的蝴蝶结。但是,定睛一看,瑞文发现她和洛克茜化成虚影时一样,身体轮廓微微虚化,走路就像漂浮一般。她的样貌非常年轻,看起来并不比洛克茜年长。 她的右手拿着一根象牙白色的长烟管,缓缓飘出深紫色的烟雾。左手捧着一个玻璃罩子,里面关着三只灰扑扑的夜蛾。 “友情提醒一下,凝视那片被捕获的深空太久,晚上可是会做噩梦的。”宝琪女士轻轻开口道。 “谢谢提醒。”瑞文扶了扶帽檐,斟酌着话语:“请问,这里的这些......是某种遗产的效果吗?” “算是吧。”宝琪女士吐了一口紫烟,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她似乎并不想透露自己所拥有的遗产:“理论上,不事先预约,别人是不可能与我接触的。他们只能看见火球街24号和26号之间一个很大的空隙。这所房子在性质上比较接近‘梦者之屋’,不可能被偷盗,与现实的距离也稍微远些。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我付出了五感中的四感来换取这片禁锢自己的小空间,只保留了听觉,方便我和客户交谈。” 的确,她在说话时,浅蓝色的双眼没有看任何地方。 瑞文在内心嘟囔:这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宝琪女士突如其来的“读心”把瑞文吓了一跳:“它能让客户开心。赚到了钱,我就能用更多好东西充实这里,吸引更多客户。这是奥贝伦的良性循环法则之一,只有最大的牺牲才能开启一个良性循环。” 瑞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您想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另外,我的确有几个问题,请您不吝赐教。” 果然,就像坊间流传的那样,顶流侦探的一席话,对于常人来说就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他把装着“血雾连环杀手”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放在玻璃茶几上,刚一发出声音,宝琪女士就轻声感叹道:“果然,如我所料,它被污染了!” “污染是什么意思?”瑞文奇怪地问道。那名拜日教徒的“遗言”中也出现过“污染”这个字眼。 “它的声音不一样了。我曾经接触过这件遗产,当时它发出的是无数冤魂的悲鸣,现在我听见的是无数冤死者的嗤笑,就好像以为自己置身天国。 我愿意出一万烈洋,买下这件遗产。以后,如果你再次发现被污染的遗产,也可以拿给我。它们非常好分辨。你总是能观察到不同于已有记载的强大效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污染和一万烈洋!瑞文的大脑根本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个信息。极度混乱中,他嘴唇颤抖地问出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他最想知道的问题:“请问......梦境是客观存在的空间吗?我有没有办法能过去那一边?” “第一个问题,我没办法准确回答你,因为答案要看上位存在的心情。”宝琪女士耐心地回答道:“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有,但有代价。就和进入梦者之屋一样,你需要一个来自那边的媒介,一样重要之物。” 瑞文想到了瑞雪,想到了晨昏花、卡布奇诺、咖啡糕...... “而且,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记住。如果你认定现实是地狱,而那边是天国的话......最后你收获的只会是两个地狱而已。” “请问这又是什么意思?”不知怎地,瑞文有些害怕她的“读心”能力。 “这是奥贝伦的第二条良性循环法则,”宝琪女士微笑着说道:“在循环过程中,永远不要产生容易惹上位存在不高兴的念头。” 那是不是还有第三、四、五条? 瑞文没有完全听懂,但他决定不再追问。他害怕话题会越来越艰深:“好,我愿意和你达成交易。不过,作为一个附加条件,我想到那边去,只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情,请问您能帮忙吗?” “当然可以。先请帮我个忙,把门厅最左边那个柜子里的银色研钵放到茶几上。”宝琪女士伸出修长的手指,半透明的指尖指向坐着粉色布偶熊的小矮柜。瑞文小心地照做了,他担心这里的一切一碰都会瞬间变为泡影消失,或者显现出某种骇人的真面目。 银色的研钵挤在几根雕刻成动物形状的香薰蜡烛和小瓶子之间,双手捧着有相当的分量。宝琪女士已经坐在了圆形茶几一侧的坐垫上,将手中的玻璃罩揭开一条细缝,往里面轻轻吐了一口紫烟,一股沁人的花香味。夜蛾很快就停止了扇翅,静静地停在了底部。 待瑞文把研钵放上桌面,她放下烟管,慢慢地揭开了罩子,把三只夜蛾捉进了研钵,用两根手指捏起银色的钵杵,很轻、很温柔地旋转着,将夜蛾们碾碎成了粉末。 “我可以把‘蚀刻之刻’的施术方法传授给你,这将是你真正意义上掌握的第一个异术。当然,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五章 蚀刻之刻 “很久以前,这片土地上也有夜。夜夹在晨与昏之间,是梦活跃的时间,最适合将自身的存在信息蚀刻到那边去,就好比在万物酣睡时朝深空呐喊,祈求回应。我的建议是晨昏三点以后,八点以前。这个时间也是适合做‘医生牌药丸’的时候,不过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瑞文完全不知道“医生牌药丸”是个什么东西。宝琪女士停止了研磨,被碾碎的夜蛾成了一堆铅灰色的碎渣,曾经是两颗眼球的部分微微反光,让研钵里的粉末一闪一闪。 “除了时间,还需要一个地点,这个地点只能由你自己来寻找,一旦确立了就最好不要变更,就像刚植入土地的小树苗不能胡乱拔出一样。你必须确保没有任何人会在施术途中打扰你,哪怕听到一点不属于自然的声音,都可能导致错误施咒。一些有经验的人选择事先刺穿自己的耳膜,隔绝一切打扰。” 瑞文脑中对那一万烈洋的详尽规划里立刻“噔!”地跳出了一个“租房子”,不是公寓,而是仓库。奥贝伦西北面的皓日街区有许多二手仓库出租,空间很大,平均月租500烈洋就能成交,平时没什么人会去,有厚重的卷帘门,四壁隔热。 完美! “第三样必备的东西是昔日夜生物的遗孤。很好辨认,灰色或黑色,名字里带‘夜’的生物就是,它们在被夜抛弃后都变得很小很小。夜蛾是最方便的,也可以用别的小生物,碾成粉或碎块,主要是方便你咽下去。” 听到这里的瑞文其实已经开始有点反胃了。他现在很想问一个问题:能先给做熟了吗? “不行。”宝琪女士立刻给读了出来:“夜生物是此界的祭品。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还需要一件彼界的祭品,也就是我说的媒介,任何重要之物都可以,不是吃的也行,和着碾碎的夜生物一起咽下去。吞噬这个概念是蚀刻之刻最重要的部分。 第一次施咒时,你需要从四个已被证明相对安全的异语字符,‘?(Alef)’、‘?(Yod)’、‘?(Vav)’、‘?(He)’当中选择一个作为通道,召唤彼界的物品。放心,即便不以异语遗产为媒介,它们让你发疯的概率也不高,一旦准备就绪,你的身体就会知道该怎么办。四个字符的效果都是一样的,但如果你日后需要接触更多异术,你的第一次选择就会影响你的余生,一旦选择就无法改变。” 她慢慢探出右手食指,用指尖在研钵中的粉末堆上书写出了这几个符号,就像孩童在沙上画下的涂鸦。 “它们后续有什么区别吗?”瑞文追问道。 “根据侦探公司的文献,它们分别象征了水、火、风、地。但如果依我说,那就是胡扯!它的主要影响是你在异术圈子里的派系,那里面拉帮结派的情况很严重。我是‘水’系的,但我并没看出我和‘火’系的同行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她把粉末慢慢倒进一个小药瓶,递给瑞文:“送给你的,一共能用三次。相对地,我想你帮我在那边完成一件事情。” “您请说。” “请你试着从那边带一件东西回来,一件你认为值得的小东西。我不会要你的,你只需要拿给我‘听’一下。 另外,你能在那边稳定逗留的时间相当于夜的持续时间。假如你在晨昏三点整进入梦境,那就是五个小时,尽量不要超过这个时间回来。回来的时候,在心中再次默念你选择的异语符号。” 有点短......如果仅仅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应该绰绰有余,但瑞文还有很多很多想在梦里做的事情,包括那个想了很久的惊喜。 但是,之前想着想着,他就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梦中的妹妹最喜欢什么。他恐怕得花很多时间去了解。 想了一会,他还是决定问出那个问题:“有没有永远留在那边的办法?” 宝琪女士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如果有的话,奥贝伦的异咒专家恐怕就一个都不剩了。” 她的话并没有让瑞文彻底灰心。侦探摘下帽子,微微颔首:“十分感谢您的指点。”他并没看见门口有衣帽架,所以一直把侦探帽就这么戴着。 宝琪女士则从衣袋中拿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一看就颇具分量的信封:“那‘血雾连环杀手’我就收下了。如果你还想知道一点别的,你在麦田所经历的那场事件,并不仅仅是一次骗保险的过程,还是一场献祭。” “献祭?献祭给谁,烈日?” “不是,是他们的一位新神。侦探公司对拜日教徒的新动向也已经有所注意,相信不久之后会下发新的悬赏令。” 瑞文还想不要脸地把谈话拖久一点,他实在不想从这个凉爽的屋子里离开。可惜,他的小心思被宝琪女士一眼看穿:“普通人要是在这里待太久的话,很有可能会在离开的时候把灵魂落在这里,只有身体走出去。况且,如果你不快点回家,有人会担心的。” “我明白了。”侦探在心中把“蚀刻之刻”的步骤默念了几遍,正准备起身,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宝琪女士,关于我‘出名’这件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呵呵,放心,他们很快就会忘记的,除非你有心利用这场风波。替我向我的小后辈洛克茜问好。” 瑞文点头,不打算继续在这里询问亨特的事情。严格来说,自己算“抢”了这位顶流侦探想要的东西,然后又卖给她,她能这么耐心已经求之不得了。 他有些不舍地踏出了蓝色小洋楼,后脚刚一出门,他就听见了一阵阴阴的干呕声,就像他刚刚是被什么东西不情不愿地吐出来了一般。 再回头一看,小洋楼消失得无影无踪,透过火球街24号和26号之间的空隙,他看见了红日市区广场中心的“溶解圣母像”,头颅和胸脯融化了大半,手举融化的太阳,眼眶是空的,眼珠吊在流出的泪珠末端。 把信封往怀里一揣,心头一热,瑞文已经快速地想好了第一次“入梦”的初步规划,并且打算立刻开始准备。 其实,在已经拥有夜生物素材的情况下,就是一间仓库的事情。剩下的钱,他打算分给金1500烈洋,象征性地扣除200租金,就是1300。5000烈洋留作存款,蹲守合适的防晒伤遗产。 剩下的就当作自由花费,其一要给助手物色好东西,其二,他准备拓宽宣传门路,买下几个市区的广告栏,依旧以超低价做标榜,吸引更多不同领域的客户,将来转型全日制,他就不至于从一个毫无名气的新人做起。 烈日之下,前途一片光明! ............ 两小时后,奥贝伦西北部,皓日街区。 我......如果我在这里的其中一座仓库“入梦”,恐怕会直接憋死在里面! 亲身体验过后,晕晕乎乎的侦探才意识到,仓库里所谓的隔热层和住宅里的完全是两码事。那里的隔热层是完全实心的,没有透气夹层,整间仓库只能称得上是一个功率不那么足的烤箱。 怪不得门口贴着巨大的骷髅头警示图标,肯定曾经有人在里面憋死过! 他绝不要成为下一个! 瑞文喘着粗气,逃也似地离开了皓日仓库区,身上汗如雨下。仓库老板一脸漠然地看着他远去,他的脸就像蜡一样微微融化。 唉,正经租给人住还安静的地方可就贵了......又或者,他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到尽量偏僻的地方去看看。艳阳街北部接近奥贝伦的边缘地带,有一大片耐热的火松林,曾有几拨人试图开发过,但无一例外地放弃了。 据说,有伐木工曾经在树林深处碰上浓雾,误入一座可怕的小村落。 瑞文也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刚进去就被什么东西吃掉。死了倒不要紧,可是他不想不明不白地死。 但是,他听说在这类荒郊野岭里也有机会碰上伴随风险的奇遇,有时候会和探索者的需求完美契合。 剩下的小半个晨昏不足以让他随心所欲地探索,于是,瑞文决定先回家睡一觉,看看金的扇贝弄成了什么样子。如果他受不了,那就把扇贝都下锅煮了,勉为其难地吃一顿河鲜。 真要不行,瑞文还有另一个想法送给他:真正地驯养风魔鸟,为他自己所用。侦探听说这是可行的。 路边的晨昏花全都收起了花瓣。侦探流连于街影之间,看见多罗莉丝太太撑着皱巴巴的阳伞,慢悠悠地走在他前面,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包。 “晨昏好,太太。”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一低头,汗水就往下漏、 “瑞文先生!”多罗莉丝太太看起来心情绝佳,脸上的赘皮皱成了一朵大花:“真稀奇,我很少见您单独出门啊?对,我也不常去红日市区,但每次去都会有好事情发生。看,卡梅隆先生在您家门口坐着呢,可能已经等您很久了。” 侦探心里突然一咯噔! 艳阳之下,卡梅隆笑眯眯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盯着他,满头大汗,身边落了几只“骷髅头”黑鸟,雀斑脸上的笑容让人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大,侦,探......你上哪去采晨昏花了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六章 守林人小屋 瑞文立刻摸索起出门时采摘的那一束晨昏花,刚一触摸到花瓣,他就意识到它们全都蔫了,花瓣无力地挨在他的手指上,微微啜泣。 唉......瑞文搓了一下略为湿润的指尖:“我没去哪。只是觉得需要多了解一下行规,现在我们的世界太小了。我在市区物色了两块当眼处的布告板,300烈洋挂一星期,和那些平均收费两三千的挂一起,稍微提一点底价,超过最低的那几个一些,然后再打个折......” 最后比最低价还要低一点。他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效果好不好,但他依稀记得在梦里,那些叫做“超市”的地方经常这么干。 他还想过登报纸,这在梦里也挺常见的,但在奥贝伦完全是另一回事。这里的纸张非常贵,耐热处理工序让成本降不下来,连他自己都不会买,何况是愿意来这种地方求助的客户。 “好吧,希望你听进了我之前的话。”卡梅隆丝毫不生气,又问道:“金先生又是怎么了?他好像和水产品闹得有点不愉快。” 瑞文开门进屋,只见金正忙着和水盆里的扇贝“搏斗”,淡红色的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它们,嗷!它们咬人好痛!”金正费劲地把那些想顺着指甲缝钻进肉里的小东西给扯下来,它们对比人类手指实在太大个了。他的十指指甲崩裂,满是鲜血。 “......煮了吧。”瑞文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承认一开始他就不该想这馊主意的:“和你的鸟儿搞好关系,比往身体里乱塞东西强。” “另外,这是你应得的分成。”他想了想,从信封里抽出整整2000烈洋,塞进金的手里:“好好利用,尽快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力量。”这是他仁尽义至的嘱咐。 在这鬼地方,穷人要变强大,实在太困难了。 趁着金说不出话的时候,他沉默地走回了房间,把门关好。在地点还没着落之前,他想先把其他的事情都确定下来。 首先,时间一定是晨昏三点,越早越好,他想要尽可能多的逗留时间。至于作为通道的符号,他在生理上对“水”和“火”都很排斥。“风”和“地”的符号之间他更偏向“风”,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少一笔画。如果这个符号将要伴随终身,简单一点也许能在日后救他一命。 如果符号代表了将来可能要混的异术圈子,他感觉和宝琪女士错开也是好的。其一是信息渠道变宽了,其二是他真的有点害怕她的读心能力。 下一个需要考虑的是梦境中的祭品。瑞文首先排除了和妹妹相关的一切,但是他又害怕不那么在乎的事物会导致错误施咒。最后,他想起了医院窗台上的绿色花瓶,里面那朵小小的白色晨昏花,花瓣尖上沾染了一点露水,从不懂畏惧任何灾难。 那确确实实是他在梦境中看见过最美的东西之一。 扇贝汤的鲜味从门缝里飘了进来,但没能勾起他的食欲。 明天他打算再早起出门一趟,就说是去确认一下布告板上要登的内容,这并不是谎话。不过,在那之前,他打算去浅探一下火松林的边缘地带,就算真的不适合,也能让自己断了这个念想。 说干就干。第二天。天空刚变为黄色,瑞文就换上那套旧衣服,拉开储物抽屉,给五响左轮上好五颗子弹,把空弹槽转到最后面,嘱咐了满手纱布的金两句,就出门往艳阳街北面走去。 行人和他交错而过,背对着火松林的轮廓往相反方向走。他们当中至少有一半是和金一样的底层劳工,雇佣合同论月签,因为没人能够保证,那些人的身体下个月还会不会像这个月一样完整。 火松林的针叶是火红色的,底部带着一点点蓝,远看就像一大片树林在烈日下默默燃烧。这些树木是风魔鸟筑巢的首选之一,瑞文很希望它们当中有一些认识金,连带着对自己好一点,尽管自己平时对它们很差劲。 摇曳的树影也带着火焰的颜色,它们来自寄生于针叶下方的一些红色蜱虫,会发光,对人类没什么危害,只是很讨厌,部分人对它们严重过敏。瑞文尽量避开闪烁“火光”的影子,在林间行走。“偏执的天国”没有给予他任何兴奋的感觉,说明这附近没什么能危及他性命的东西。 为防这玩意在自己独处的时候突然作祟,瑞文的食指一直扶着扳机,微微施力,心中默念着“自己的手掌”,希望能在非常时刻一枪把自己给打醒。 一些细小的生物从他脚边窜过,侦探留意着偶尔的一丝心跳加速,这说明上一秒从他脚下窜过的东西可能有剧毒,不过咬不穿他的鞋底。这时,他突然看见树林较深处有房屋的轮廓,好像微微泛着一丝淡绿,就像一丝绿色火光在周边跃动。 侦探仔细确认周围的落叶和泥土,发现这一带最近应该没什么人造访,至少没有用脚走路的人。于是,他稍微放开对遗产的压抑,朝那栋小屋子快步走去。 它很快就在他眼前完全现形。这是一栋四方形的小石屋,没有窗户,门口有三级石阶。瑞文不确定这是属于昔日的猎人还是守林人的房子。他更希望是守林人的,因为奥贝伦的“猎人”一个两个都是又快又狠的疯子,甚至只能算半边疯子,另外半边身体无法形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他走近门口,脑海中竟泛起了涟漪,自动浮现出了那圈奇异绿光的名字:“卡之印”,一种伪异术,以完整灵魂为通行证进出,换句话说,防兽不防人,应该也能防半人。 伪异术这种东西很难定义,通常以异语之外的启示为灵感,是好是坏没人说得清。 好东西啊!瑞文感叹道,出来一次真的能给他找到宝。也不知道是哪位先人留下造福施术者的。 然而,他刚伸手触碰到那圈绿光,立刻感受到了烈焰灼烧般的剧痛,险些没让他失手扣下扳机! 说好的不防人呢? 瑞文立刻缩回了手,甩了好几下,发现一点事都没有。按照奥贝伦的常识,“防”什么东西意味着“弄死”什么东西,如果卡之印判定他为入侵者,这道绿光理应迅速盘绕至全身烧死他,所以,这应该不是在拒绝他的灵魂。 转念一想,自己这充斥着烈日污秽的躯体,结界想“消毒”一下应该也很正常。 “偏执的天国”依旧很是平静。于是,瑞文放下心来,把枪收好,忍着痛,快速地穿过绿光,钻进了半掩的房门,险些没直接栽倒在地上抽搐! 混乱中,他仿佛察觉到了不善的东西。 有目光在注视着他,很多!但他却看不见实体! 瑞文慢慢地喘着气,环顾四周。这间屋子里有一张很窄的麦秆床,一张腐朽的小方桌,桌上有少许墨水和血的痕迹,混合在一起。 床底下有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很小的箱子。瑞文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拔出枪,慢慢地朝它走了过去,一路留意自己的心跳速度,没有任何异常。他小心地把手伸向了床底,够到了小箱子温热的提手。 他突然对上了一张狰狞的脸! 一对鼻孔,一张脱臼般的嘴,两个空无的眼窝从床沿上死瞪着他! 人脸,人脸,到处都是人脸! 他感觉房间内有上百张人脸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七章 施术 瑞文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床沿上根本没有什么人脸,只是麦秆间的空隙刚好形成了排列相似的几个空洞,乍一看像一张呐喊的脸孔。 他又在屋内仔细观察起来,发现从石砖的纹路上、茶几的木纹上、桌面的墨迹和血迹之间,都能隐隐约约地辨认出许多接近人脸的形状,细看下并不像,但粗略观察下,的确有数百张脸孔一起盯着你的发毛感。 这种无害的自然“恶作剧”,在奥贝伦算是相当稀少了。侦探松了一口气,反倒因此安心起来。 他把箱子给拖了出来,是一口黑色的小木箱,锁扣很松,一掰就开。 箱子内部,静静地躺着一副黑色面具。反射冷光的黑色材质在奥贝伦并不多见,样式也相当奇特,给人一种硬朗的机械感。 不论东西是什么,拿走再说,后果自负,这是奥贝伦不成文的硬规矩之一。可是这次,瑞文却感觉不能随便从屋子里拿走任何东西。这间屋子里的所有物件仿佛是一个整体,保持着奇异的平衡,拿走任意一样也许都会让这间屋子赋予自己的的安心感连同卡之印的效果一起消失。 最后,他还是把箱子合上,推回了床底。再次仔细地确认过门口的痕迹,包括野草的长度和长势之后,他初步断定自己至少是最近一个月内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短期内应该不会被干扰。 但,世事无绝对,瑞文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马上在这里施展“蚀刻之刻”的想法。 事实上,自己离家时,好像已经在不经意间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准备。 比如,自己平时一定不会忘记带皮夹出门,但今天却把皮夹落在了家里。 又比如自己鬼使神差地把那瓶夜蛾粉末给揣进了口袋。 再比如,自己叮嘱金的那几句话里,混入了一句顺口而出的“不用准备我的晨昏餐了。” 也好。瑞文自认不是一个擅长说再见的人。他很清楚,错误施咒比较严重的后果之一是直接自爆,炸成一滩血水和碎骨头渣。 时间应该已经接近晨昏三点。瑞文取出装着夜蛾粉末的小瓶,小心地将三分之一倒在手心上——异咒在他开始第一个步骤时已在脑海中完全成型,他所选择的“风”符号被置于思绪旋涡的中心,闪烁着幽幽的绿色光芒。 他仿佛能透过“?”在脑海中占据的空隙,看见那边洁白的病房,窗台上那个线条流畅的绿色花瓶,一朵洁白的晨昏花在其中天真而坚强地开放着。 而他现在要做的是透过通道将其掠夺,转移至自己的手心,以吞噬为仪,将存在交换至彼界! 脑海中并未浮现出任何其他异语,或者不应存在的怪东西,但他看见那朵花瓶中的晨昏花开始变形、挣扎,慢慢地转移,被自重重空间法则中劫掠,最终,无力地嵌在了他手心的夜蛾粉末中,形态已经濒临破碎。 吞噬是“蚀刻”中最重要的概念,它象征着施术者的强大和包容,以不可抗拒之姿,侵入、融入彼界。 瑞文深吸一气,缓缓将两界的混合物送入口中,它们在口腔中融合,纠缠,将夜的漆黑送入眼眶。 ............ 与此同时,多罗莉丝太太的窗台上。 “黑猫”玛丽竖起耳朵,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胡须抖动了几下,开始蹲在窗台上舔毛。 真是美好的一天,和煦的阳光滋养着每一缕高贵的纯黑毛发,每一根神圣的爪子!待会出门抓只风魔鸟吃好了,那些聒噪的低等生物哪都不好,就是好吃,肉质鲜美。只要把每颗牙齿都舔干净,多罗莉丝太太压根不会察觉。 突然,她的耳朵不自然地动了一下,一股不自然的异界波动自耳廓边缘旋转落入耳膜中心。 “乌撒在上!”她的声音慵懒而嘶哑,咕哝着只有同类才能听懂的语言:“又是哪个愚蠢的人类在附近玩异术?” “喵,算了,待会向夜会的肉球长老汇报一声就行,由他们上报乌撒初审议会记录在案。”她悠闲地卷起尾巴,准备在阳光下团起来:“高贵的哈斯特尔现在需要补美容觉......” “玛丽!宝贝,是,是你在说话吗?”多罗莉丝太太不可置信的声音突然从床边传来。 喵!!! 玛丽瞬间炸毛,差点蹦到天花板上去。自己的女主人坐在床边,一个劲地揉着眼睛和耳朵,赘皮晃来晃去。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说起来,昨天她好像搞了件恶心的新遗产回家,隔着袋子,玛丽都能闻到那股同类惨遭杀害的不快气味。 “喵,喵,喵!”玛丽机械性地重复着猫叫,试图萌混过关。 尽管听起来更像只蠢到爆的刺蹼鸭,也只有自家女主人会觉得可爱。 多罗莉丝太太放下了双手,定睛看着自家的宠物“黑猫”。她的右眼,变成了闪烁明亮光辉的竖瞳。 ............ 瑞文睁开了眼睛。轻吻眼球的凉爽夜风让他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夜空在他头顶静静眨着眼睛,夜风挟着修剪青草的清香吹入鼻腔。街道上一片灯火通明,他行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身穿一套整洁的白衬衫,仿西装长裤,博物馆讲解员的名牌收在口袋里,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里面是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一副耳机、一套文具和一个保温壶,还有一叠沉甸甸的博物馆小册子。 他用颤抖的手指抽出其中一份,上面用好看的花体字写着:“与历史对话:沙海文明巡回展”。 他成功了!他终于如愿以偿进入了梦境! 尽管,只能逗留短短五个小时。 他立刻查看手腕上的黑色腕表,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零五分——这意味着他最多能呆到午夜十二点。少掉的五分钟让他一阵心疼。 而他想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就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填满了他的思绪,瑞文相信自己的脸上一定挂着堪称诡异的巨大笑容。他很想欢呼,很想喊叫,很想沿着公园的河流跑上一圈,直到汗水被夜风吹凉,却又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第一个理性的念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这个梦境不是连续的。 看样子,自己应该已经出院了好一段时间,重新恢复了每天上下班的正常生活。瑞文突然想到,自己置身现实的这段时间,难道一直有个别的意识代替自己生活在梦中? 管他呢!现在这是我的身体,我的生活!他的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动,感受着凉风拂过指间的舒爽,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凉意,仿佛这是人生中最大的享受。在旁人眼中,这家伙估计怪异至极。 裤袋突然闪烁光芒,不住震动。他连忙伸手进去,取出了一部正显示来电的黑色智能手机,是妹妹瑞雪打电话来了!这具身体的本能让他熟悉现代电子设备的一切细节,他用拇指轻轻上划绿色接听键。 “喂......”刚一出声,他就感觉声音过于沙哑了,连忙清了几下嗓子,把那些仿佛还残留在喉中的夜蛾粉末咽下去:“咳咳,小雪,我在回家路上呢,吃了没?” “等你呢!博物馆加班都加什么呀?不是五点就关门了吗?” “宣传册出了点问题,排版上的,得重印。笑死了,有人把‘沙海’打成了‘傻嗨’,谁都没发现,印出来才傻眼,一百份‘傻嗨文明巡回展’宣传册。” 刚从记忆里搜刮出的趣事让他自己也乐了。 “哈哈哈!”妹妹在电话那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谁家的拼音输入法?他们都不仔细审阅一遍的吗?” “唉,可不是吗?结果我一个讲解员也被迫加班,顺便把明天的事情也弄了一部分,明天我保证准时回家。别叫外卖,下馆子和哥哥做二选一。” “嗯,下馆子!”妹妹完全不经思考的回答让瑞文有些受伤。仔细想想,自己在梦里好像也不会做饭,“哥哥做饭”只是兄妹间的玩笑话。 “行吧。到家见!” 刚一挂电话,瑞文就捂住了胸口,心脏跳个不停。在这个梦中的天国里,他必须随时扮演一位阳光开朗的哥哥。 不,不能产生这里是天国的想法!他想起了宝琪女士的嘱咐。 宝琪女士还吩咐他,要试着从这里带一样东西回到现实。 瑞文立刻想到了手里的智能手机,但立刻意识到行不通。且不提不耐热、没有网络两大难题,这部手机续航极差,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时刻遭受着电量焦虑症的折磨。 回家再找吧,瑞文心想。他现在得尽快回家验证他的猜想,那谜团的答案,也许就藏在他自己的书房! 但,他突然心念一动,再次打开手机,点击浏览器,用中文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奥贝伦”三个字。 一大堆不明就以的结果。 他又试着输入了几个现实中的常用词汇和遗产名称,不是什么都搜不到,就是答案毫不相干。 倒是在他输入“血雾连环杀手”的时候,带出了一连串“雨雾杀人魔”、“水泥连环藏尸案”、“光明路连环追尾九死一重伤”等新闻惨剧。 这并没有让瑞文失望,他本就不期待能得到什么意外收获。这时,他瞥见了远处的小咖啡馆。 就是他下班常去的那家,名叫“罗苹”,黑框咖啡色招牌。他很熟那里的店员,一位长相清纯的小女生,喜欢冷门色调口红,会在咖啡纸杯上写顾客的名字,画一朵有笑脸的小花。 熟客都叫她小月。 他快步走近罗苹咖啡馆的外带窗口,看见她今天涂的是李子色。 “您好,瑞先生,今天加班了吗?” “对,要处理某个,噗呲......傻嗨问题。”瑞文又憋不住了:“来杯卡布奇诺,小杯,少奶少糖。” “稍等一下,纸杯上还是写‘乌鸦’对吧,瑞文嘛。温一点还是烫一点?” “要冰的。” “欸?” 突然,伴随着一声急刹车,街道那边传来巨响,随后,是车喇叭的悲鸣。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八章 奥法守秘人 “偏执的天国”让瑞文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立刻回过头,看见夜路尽头车灯闪烁,司机开门下来,刚想破口开骂,却又匆匆钻回了车内,扬长而去。 “瑞先生,赶快报警啊!叫救护车!记车牌号!”小月慌慌张张地摸出手机。瑞文只感觉时间在突发事件中一分一秒流逝,脑中不知该先处理哪件事,手指却反射性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你报警,我叫救护车!”这话仿佛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感觉身体好像失去了控制,嘴里吐出一连串自己都没怎么听懂的话语,报地址、报告现场情况,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大声呼吁路人援助,自己的身体则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那摊刺眼的血泊附近,人群已经聚集了起来,小声地议论着: “可惜了这么好个姑娘......” “这路上也没个红绿灯......” “是自杀,她自个儿钻进车底去的。” 自杀?这个词汇让瑞文恢复了清醒,却又无法理解现状。 他突然看见血泊中的白衣少女胸口处钻出一只雪白的鸽子,环顾四周,欢快地扑扇了几下翅膀,朝夜空中飞去,融入了夜色之中。少女半睁着眼,面带微笑,温柔地回应着众人的惊惶。救护车自远处呜咽而来,医务人员围到了少女身边。 人群中,似乎只有他目睹了那只白鸽。 瑞文很想告诉那位抓着氧气面罩的医务人员,没用了,她已经死了。可他什么都没说,没人会相信他的话。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梦里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少女的身躯在他眼中就像玻璃一样,满布清冷的裂痕。 而她最后的微笑却无比坚毅。 他机械地回答着医务人员的问题,脑中只有时间的匆匆流逝。那杯冰卡布奇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中的,冰块占了大半个杯子,花体字的“乌鸦”两字之间栖息着一只黑鸟,默然俯视着那朵没有表情的小花。 然后他终于能离开了。他得尽快赶回家去! 瑞文和妹妹住在花都小区一栋三楼,抬头望去,妹妹房间的窗户亮着灯,窗上有个很大的兔子剪影,那是一张卡通窗贴,从房间里看挺可爱的,但晚上从外面看总有些瘆人。 楼下的女保安镜片反光,默默注视他乘上电梯。 他用钥匙开门,轻声进屋,里屋传来妹妹备考翻书的声音。现在是回南天,墙角有点潮湿,垫了点报纸吸水。电视开着,静了音,他探头看了一下新闻频道右上角的日期,3月25日,与手机上的日期吻合,和奥贝伦的日期也完全一致。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他只剩下了两个半小时。 “哥,回家怎么回了一个多小时?”瑞雪清澈悦耳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瑞文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路上出了点状况。不是我出状况,我当了回好市民。”卡布奇诺纸杯还抓在他手里,里面只剩冰块,忘了扔。 “真的吗?有没有锦旗?哈哈,开玩笑的。现在不能陪你吃饭,我要研究理论。我吃掉我那份了,你的在微波炉里。” “行。没事,我也有点事没干完。”瑞文把公文包往书房里一扔,先去了趟洗手间。 镜中的自己和现实中有少许不同,面部轮廓更加圆润,长相更接近东方人,嘴唇很薄,皮肤稍微白净一些,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怎么说呢?感觉自己在梦中更加......羸弱? 先这样吧,时间无多,他最想验证的东西还静静地躺在书房里。 瑞文打开书房的灯,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了半条走道的书籍册子,书架全被父辈的老书占满了。妹妹瑞雪的医科书独立堆了一摞,瑞文的历史参考书堆满了其余的位置,左边那个红木柜子里是他的工作资料。 而他想要找的东西在右边那个上锁的柜子里,它们代表了瑞文在梦境中的第二个身份: TRPG(桌上角色扮演游戏)主持人。 在梦中,瑞文感兴趣的范畴是《克苏鲁的呼唤》这套恐怖角色扮演游戏体系,喜欢带自己原创的剧本。为此,他甚至搜集了不少真正的神秘学资料。 有很多网友把这种游戏称作跑团,或者戏称为高级过家家游戏,他觉得这其实还挺贴切。 瑞文深吸一口气,慢慢将钱包里的小钥匙插入钥匙扣,打开了柜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银色小盒子,一张折叠起来的帷幕,一本英文原版游戏规则书,一本中文翻译版,一叠模组书,还有几张地图和其他小玩意。 但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是那本垫在最下面的蓝色笔记本。作为一个剧本创作家,瑞文习惯把全部的创作灵感和原创设定事先手写在笔记本上。 他把笔记本和那个银色小盒子一起拿到了桌上,立刻翻开了第一页。 笔记本的第一页,用他自己的笔迹,写着这样一段中文: 奥法守秘人三守则 第一条:你不是神。 第二条:不能被骰子支配。支配骰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第三条:不能混淆两个世界。 奥法守秘人!瑞文立刻掏出手机搜索起了这个字眼,发现这正是《克苏鲁的呼唤》游戏主持人的全称,也可称为守秘人、KP。 他想起了初遇黑雾那天晨昏,卡梅隆无意间说的那句话: “暂时远离那些现实之外的东西,那种东西普通人碰了没有好处,听说只有奥法守秘人能轻松自在地支配它们......” 为什么会是梦境中的桌游主持人?奥法守秘人,这指的是,我自己吗? 瑞文快速地往下翻,记忆中的残留物告诉他,他想要验证的东西,就在这本笔记最后! 终于,他看见了—— ??????????????????????????????? 当天浮现在他脑海中的那句异语,被以他自己的笔迹,清楚书写在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在这页的第一行,以同样的字迹标注着“原创法术”! 伊啊-伊啊-希拉-塔门-得拉哈-索-克戴-格拉什米-弗拉尔-索特......瑞文在心中反复确认标注在异语下面的注音,完全一致! 这句驱逐黑雾的异咒,竟然是自己在梦境中创造出来的! 在这句名为“驱逐之威”的异咒下,还有另外两句异咒。 一句名为“决斗之舞”,另一句名为“扰乱之丝”。 无数纷扰的思绪瞬间如海潮般淹过了瑞文的头顶。他无法呼吸,心脏狂跳,知晓这个秘密,意味着他日后也许真的能够毫无门槛地成为一位异术专家,掌握各种神奇能力! 前提是,他需要破解这些异语符号的秘密。 瑞文在手机屏幕上一通乱按。最后,他在应用库里找到了一个线上识图软件,立刻站起身,用手机把笔记上的异咒给拍了下来,双手猛烈颤抖着,等待识别结果...... 在结果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希伯来文!这些符号在梦境中有名字,而且可以被识别翻译! 兴奋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他立刻把“驱逐之威”的咒文给拷贝了下来,打开翻译软件,试图把它们给翻译成中文。 文字在两秒钟内被翻译了出来: 啊!啊!这句咒语驱魔。 “......” 怎么这么,随便? 瑞文本来以为翻译出的会是更加高大上的东西。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梦境中的自己,该不会也是用翻译软件,随便把中文翻译成希伯来文,就这么当成了异咒吧? 反正,在梦中的自己看来,这些都是等同于高级过家家的桌上游戏设定,只要故弄玄虚就行。 他立刻翻译了另外两句异咒:“决斗之舞”和“扰乱之丝”,得出的结果分别是: 啊!啊!这句咒语控制。 啊!啊!这句咒语干扰。 果然...... 瑞文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那天自己会错误施咒,为什么自己会七窍流血。 都是梦中的自己和这个翻译软件害的! 他无语地靠在了椅背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诚然,“自己”创造的这几句异咒敷衍到了极点,但是他已经亲自在现实中证实“驱逐之威”确实能发挥效果。也许,只要破解了难缠的语法问题,他就能够把它们改进成没有副作用的咒语,甚至举一反三,成为真正的咒术大师,支配超现实的奥法守秘人! 那样一来,他就再也不会被钱财所困,再也不用担心遗产的副作用。 瑞文在心中努力地记忆着这三句异咒和它们的注音,以及网上搜到的所有希伯来文字母。要强记住一种毫无印象的文字极其困难,但是他必须记下来,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终于,在时间还剩半小时左右的时候,三句异咒、注音和所有的“异语符号”都稳稳当当地躺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待回到现实之后,他得想方设法证实另外两道异咒的效果,并找出改良它们的方法。 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个尝试要做。 一个他心心念念,也许能就此改变人生的尝试。 他打开了翻译软件,在输入面板中键入了一行中文:啊!啊!这句咒语防晒。 格式完全照搬,不敢多一个字。输入完毕后,他将这句话翻译成了希伯来文,用圆珠笔小心翼翼地抄写在了笔记本里,命名为“夜风之护”。 当笔尖在纸上留下墨痕时,他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从指尖被逐渐抽取。 咒语抄写完毕,用翻译软件的朗读功能重复朗读了不下五十遍之后,他把“夜风之护”所有的发音都给背了下来。 十一点四十五分,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左右,他打算带回现实的知识已经尽数记下。 “奥法守秘人”瑞文靠在椅背上舒了一口气,慢慢地把目光投向了桌上那个银色的小盒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九章 八面骰 这具身体留给他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关于这个盒子的信息。瑞文猜测,这应该是游戏道具的一种,但直觉又隐隐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 盒盖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是一块银色的铁皮。 他用拇指指甲把盒盖给撬开。只见里面垫着一块黑色软垫,软垫上有六个凹槽。其中一个凹槽里,静静躺着一枚铅灰色的八面骰子。 不要被骰子支配。支配骰子。 笔记本里的“奥法守秘人三守则”也提到了骰子。瑞文在脑中搜刮起来,试图从中找到更多信息,但关于奥法守秘人的信息全都像雾气一样朦胧,难以捉摸。 守秘人对自己守秘,感觉有些荒谬,却又合情合理。 盒中只剩下了一枚八面骰。根据凹槽的形状判断,这里面应该曾经还有一枚四面骰、一枚六面骰、两枚形状一样的十面骰,以及一枚二十面骰。 瑞文心中隐约作动,把骰子从盒中取出,握在了手心里,立刻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微弱共鸣。就带它回去吧。这枚八面骰给他的感觉着实不一般,而且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带走更大的东西。 时间还剩下十来分钟,他再次提笔,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宣传册,在空白处用中文写了起来: 备忘: 我想给妹妹准备一份惊喜,目前还没有头绪。我可以先把她喜欢的东西列在这里,慢慢筛选。不要忘记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她! 来自,不久前的我自己。 这又是一个尝试。瑞文希望能够和梦境中的那个自我意识沟通。如果他真的存在,而且愿意配合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简单许多。 他还会再来的,但不会马上再来。目前他还有许多东西要在现实中消化。 最后的十分钟时间,瑞文打算全留给妹妹瑞雪。 他没注意到的是,当他关掉书房的灯后,黑暗并没有马上吞没整个房间,而是在他身后如触须般蜿蜒而上,悄悄地遮掩住了灯泡。 妹妹瑞雪还在房间里苦读。她曾不止一次向哥哥提起要网购一个人体模型这件事,因为现在她恨不得把学校的偷回家每天盯着看。之前瑞文从记忆中搜刮妹妹喜好的时候,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那玩意。 嘶,不行不行,太硬核了。 “哥?忙完了?”瑞雪回过头,乌溜溜的双眼盈满疲惫,黑眼圈有些明显。 “嗯......小考就刻苦成这样?以后实习可怎么办,护士倒了的话谁来救助病人?” “其他护士。”妹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叔叔寄了一箱蛋黄酥,快递还在下面,我忘记让你拿上来了。算了,明天吧。” “行。小雪,你有没有觉得,我和平时不太一样?”瑞文犹豫了一下,问道。 “很不一样啊,你平时从来不会问这个。”瑞雪合上书和笔记本电脑,露出微笑,说:“不过,精神很正常。我从你之前说那个‘傻嗨文明巡回展’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你一点毛病都没了,鉴定完毕。” 原来我在梦里真是这样一个人?也好,挺欢乐的。瑞文有些唏嘘地想道。 几分钟后,他将重新在绝望的烈日下醒来,肺部将被炙热的空气重新填满。 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小雪,我真的不清楚那天发生了些什么。你要小心点,别......”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他的手机突然提示音大作,不知道是程序卡了还是怎么着,聊天软件里的囤积的一大堆信息一股脑儿全跳了出来,全是他那个跑团实体店的群聊信息,里面都是他带过的玩家: 阿瓜:乌哥,有团开吗? 迪亚:求团! 哈克:乌哥能带这个模组吗? “......”就像一排眼里闪着绿光的夜猫子。 他在这个群聊里的ID是“乌鸦”。 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59分。瑞文满脸黑线,在逗留期限的最后一分钟,给这帮朋友发送了一条信息: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用睡觉的吗??? 手机上的时间跳到了00:00。 瑞文钻回漆黑的书房,开始在脑海中创建回去的通道。 将来,他也许要和这群玩家会会面。 幽幽的绿光瞬间包覆了他的眼球。侦探在石屋中睁开了双眼。他立刻坐起身,身上一阵酸痛,汗水滚滚而下。在石头地板上躺五个小时着实不好受,好在屋内并不算特别烫。 上百张“人脸”注视着他,他甚至能从其中看见一丝丝不解和幸灾乐祸。 侦探立刻把脑海中的知识默念了一遍。没有任何差错,将近一个小时的努力让他牢牢记住了那四句异咒。 那颗铅灰色的八面骰也在,被他紧紧抓在手心。 侦探松了一口气,用右手抓了抓脸颊,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在脸上抓出了几道血痕,像五条火焰一样灼烧着面皮。 他想站起来,却重重地摔了一跤,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片血红。轻微的感官失调加上眼球出血,还是有些副作用,但比上次不折不扣的错误施咒轻微多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次尝试非常成功,他证实了他想要证实的一切。脑海中慢慢有了下一步计划,他打算改天再去找一次宝琪女士,也许能够顺藤摸瓜地找到一些真正的异咒专家。把语法问题初步解决后,他打算找地方实际施展一下这几条异咒,看看在没有异语遗产的情况下,副作用还剩多少。 如果对精神的负面影响还是太大,他打算咬咬牙买下那件“刺痛的知能”,换掉自己的一只眼睛。在梦境那边,就跟妹妹说自己把眼睛弄伤了,戴个眼罩什么的,反正迟早会演变成那样。在侦探眼中,活着和上位还是比梦境更加重要一些。 如果“夜风之护”真的能如他所愿抵御阳光固然最好。剩下的两句异咒,瑞文完全不清楚作用。从翻译过来的意思中,他能粗略判断“决斗之舞”的效果是控制,“扰乱之丝”的效果是妨碍,但具体情况完全不得而知。 而且,感觉这两句异咒都是对敌的,没有敌人还不好验证效果。 就先不去市区了,反正钱包没拿。回家上点药,想想说辞——瑞文皱紧眉头,两头都要守秘的感觉非常糟糕。 他咬着牙钻过卡之印的绿色屏障,快步离开了火松林。天空已经接近橙黄色,时间大概接近晨昏九点,阳光灼烧着刚被夜风抚慰过的皮肤,血管仿佛也在燃烧,肺叶在胸腔中艰难求存,一点点磨蚀着他的意志。 最让侦探崩溃的是,当他来到艳阳街口的时候,发现花槽里所有的晨昏花竟然全都消失了,变成了一大排暗红色,张牙舞爪的食肉植物。 所有的小白花都不见了。 他立刻跑回艳阳街23号,推开家门,对着等候多时的助手喊道:“卡梅隆,外面那些晨昏花呢?” “什么?” “晨昏花!”瑞文险些控制不住情绪:“那些白色的,小小的......花......” “你说的是白色的利齿猪笼吗?”卡梅隆轻松地回答道:“它们可不能用‘小’来形容。” “不是,不是......!”侦探在自己脸颊的血痕上又狠狠抓了一下。 自己吞噬的到底是什么?自己献祭的到底是什么? 茶几上的花瓶空空如也,仿佛从来没有养过任何东西。 那种美丽、娇弱,却又无比坚强的花朵从奥贝伦消失了,什么痕迹都没剩下。自己亲手谋杀了它们! 那下次呢?下次他要付出什么代价? 当所有的重要之物都被吞噬殆尽,他是不是要把妹妹也给献祭掉? “瑞文,你还好吗?”卡梅隆询问道:“这几个晨昏的阳光都很毒,注意悠着点。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来了一个电话,是捷特先生转介来的客户,明天晨昏亲自登门拜访。” 瑞文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捂着眼白通红的双眼走回了房间,倒在了床上,被单上印下了星星点点的血痕。他立刻开始干呕,抽搐,感觉体内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枯萎,变得不再正常,但对于奥贝伦来说,只要还没变成拜日教徒,心灵上的异变根本不足挂齿。 计划还是要继续,侦探痛苦地心想。他必须利用他所得到的一切成为全日制侦探,成为异术专家,不管这意味着他还要付出什么代价。 黑暗是侦探唯一的安慰。 而奥贝伦没有黑暗,只有无尽的光明。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章 守日者 次日晨昏,卡梅隆准时在门口迎接预约的客户。 瑞文面无表情地整理好衣装,揉了揉依旧有些渗血的眼睛,在茶几上放了一块叠好的干净手帕。捷特那个档次的事务所接待的大都是市区里的体面人,不像底层工人那么麻木。那些人学识渊博,比奥贝伦的大多数人要多愁善感一点,这意味着他们有可能在陈述案情的时候突然落泪。 桌上没有了晨昏花,于是他干脆把花瓶也给撤了,桌面仔细擦了一遍。 接下来的每一位转介客户都有可能是将来的人脉,保不准哪天就能给他介绍到一位异咒专家那里去。到时候,他就可以装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徒”,旁敲侧击地偷师几招。 要是能一举突破语法难题就再好不过了。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身穿浅灰色隔热罩衫的女性,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皮肤油腻腻的,像打了蜡,瑞文猜测那是某种防晒的乳霜。 “呼!这一路上一个遮阳棚都没有,实在是太热了!”女人嘟嘟囔囔地取下宽大的头罩,露出一张没怎么经受过日晒的脸,金发,一双蓝色的眼睛。她多半是一位室内工作者,一天有八成的时间待在屋内或遮阳棚下面。 “尊敬的侦探先生,我觉得我应该在奥贝伦学者间发起动议,资助你们这条街一个遮阳篷。”她用手帕抹着汗,嘟囔道。 学者,他们大概是奥贝伦地表最备受呵护的一个群体,前提是资产足够。一位在奥贝伦拥有学者头衔的女性身家应该至少在三十万烈洋以上,不包括和丈夫的共有资产。 “感谢您的慷慨,尽管据我估计,这并不会在很大程度上改善艳阳街居民的生活,而且您也不会再来多少次。所以,还是让我们把目光集中在女士您自己的困惑上。”瑞文此时不太想寒暄。对于转介来的客人,他当然希望尽量留下好印象,但是他的话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刺。 “好。”女士也不再多言,整理了一下罩衫下的裙摆,还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座椅的扶手。这回,卡梅隆没上饼干,只上了茶。 “我姓斜阳,琳.斜阳。我的父亲是学者布雷顿.新日,丈夫是学者凯恩.斜阳。” 有姓氏,而且习惯先介绍姓氏,这位女士对自己的出身应该很是自豪。可是,她看起来没有自己的车,应该是坐火车过来的。瑞文猜测她应该属于市区文化人里不那么富裕的那类。 “斜阳夫人,我这个人向来心直口快,您愿意接受捷特先生的半价转介,想必事态一定很紧急,又或者,您最近遇上了一些财政方面的困顿,希望瞒着您的丈夫,自行承担费用?”她应该不是特别喜欢奉承的那类人,如果是那我也没办法,瑞文心想道。 “是的,尊敬的侦探先生。实不相瞒,斜阳家族的投资项目最近突然出现了一些问题。” 瑞文脑中有了一丝联想,并直接问了出来:“请问,斜阳家族不会刚好投资了焦麦、焦亚麻这类大型第一产业吧?” 斜阳女士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重新在她脸上绽放:“捷特先生的介绍果然没错。您说对了。最近,针对这些基层产业的不信任让市场价格开始动荡。请问您有订报纸吗?这几天报纸上又报道了一起相关意外事件。” “没有,女士。” 也对啊!亨特潜逃带来的负面影响最终会把压力转移到其他阶级群体,不用我们亲自动手,假以时日,他们就会为了利益吐出一大堆相关情报。瑞文瞬间感觉自己上个星期完全是和金在犯蠢。 看来自己要养成偶尔阅报的习惯了,贵一点也无所谓。 “那就算了。今天我想求助的事情和这些信任危机关系并不算大。请问,您会考虑正午工作吗?” 侦探微微皱眉,捷特和洛克茜是忘记说明什么了吗? “希望您能够理解,目前我还不具备在烈日下工作的条件......” 斜阳夫人立刻打断了他:“请不要误会,这项工作是在室内,对于您来说应该并不困难。我想请您在我的家里守日,您可以扮成新来的杂工。” 守日?这是什么市区的崭新风尚吗?瑞文不得就以,追问下去:“那请问,我在守日期间需要做什么,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要注意安全之外。”斜阳夫人回答道:“为防您误会,守日指的并非是看守太阳,而是看着我们家里的一样物品,它的名字叫做‘守日者的提灯’,最近好像招惹了些怪东西。” 一听见怪东西,瑞文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啊!啊!这句咒语驱魔。” 可惜,目前所有的异咒都不成气候。 “请问,‘守日者的提灯’是一样怎样的器械?”老实说,瑞文几乎从来没有在奥贝伦地表听见过“灯”这个字眼。只有地底才需要点灯。 “它是一盏永远亮着的提灯,是斜阳家族的传家宝。这盏灯能够驱散噩梦,让不好的东西显形。为了让它一直亮下去,每年我们都要向它献祭一个活人。斜阳家族会向公众发放招募祭品的布告,并给予祭品家属丰厚的报酬,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补贴,持续两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在奥贝伦氏族的一票奇怪传统中算比较仁慈的了,只要别让我去当“灯芯”就行,瑞文心想道。 “冒昧地问一句,斜阳家族的学者不会是从事异咒研究的吧?”他不经意地问道。 “并不是。这个献祭方法是斜阳家族代代流传下来的。我和丈夫从事的是立体园艺研究,也包括食肉花卉的改良培育等旁支项目。”听起来,斜阳夫人对自己的研究项目也很是骄傲。 “不过,我认识一些异咒研究者,比如大名鼎鼎的光辉家族次女菲。” 这些家族姓氏一个两个都跟太阳脱不开干系。瑞文收起内心的吐槽,认真问下去:“所谓的怪东西,指的是生物还是鬼魂?” “不知道。我丈夫凯恩见过,他是这么描述的:”斜阳夫人停顿了一下:“那是一团灰色的阴影,漂浮在半空,有着一道道深色斑纹,没有固定的形状。当凯恩和它相对的一瞬间,它发出了差点没把他耳膜弄破的尖锐惨叫。” “听起来像班西女妖。”卡梅隆少见地插了一嘴:“但是斑西女妖讨厌日晒,几乎从不在地表出现。” “在地表,鬼之类的事情大部分还是遗产惹出来的。”瑞文调侃道:“很稀奇的是,奥贝伦人普遍相信飞在高空和走在地面的存在,但是不太相信飘在中间的东西。没几个奥贝伦人相信世上有鬼。” “我并不勉强你们驱逐那个怪东西,”斜阳夫人略为忧心地说道:“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作为目击证人,证明它确实存在。那样,我们就能汇报治安官,让他们用特殊手段解决这件事情。现在证人只有凯恩一个,我们还差两人。” “原来如此,是因为治安官的‘三证人’铁律。”有时候,瑞文觉得治安官的铁律莫名其妙的。据说,那些规矩是名副其实的“铁律”,因为那是治安官们通过观察一块熔化在高温下的铁所留下的“字迹”而制定的。 “像铁一样刚正不阿”,治安官们对于这句格言的理解有点另类,但要认真起来,他们的手段的确了得。 “没错。他们拥有能够测谎的遗产,所以我们不能做假证,也不能用钱财开路。凯恩因为那怪东西整天心神不宁,但是我却怎么也看不见,佣人也看不着。最后,我只好来求助侦探了,你们很擅长取证,对吗?” 这些“铁面无私”的治安官果然是金钱社会的克星,侦探心想。 “取证的确是侦探擅长的领域。我接受您的委托,如果您希望我们连续守日一两天,甚至更久的话,我们还需要做一些防止瞌睡的准备工作。”瑞文感觉这份任务比想象中简单,再怎么说,一个只懂尖叫的玩意也不会比“血雾连环杀手”强。 就算真的遇到了紧急情况,他也可以豁出去一把,直接使用“驱逐之威”,到时候叫卡梅隆跑远点就行。 “那就麻烦你们了。地址是红日市区火鸟街4号,挨着一家特色餐厅。”斜阳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费用按捷特事务所那边的标准减半,1500烈洋,可以吗?” “没问题。如您所见,我只是初出茅庐的新进者,如果我们完成得让您满意,也还请在圈子里多多美言几句。”暂时不缺钱的侦探更想要名声。 为了这块主流侦探圈子的敲门砖,计划得稍微搁置一会。瑞文打算在守日的时候好好研究一下自己带回来的那枚八面骰子,看看它在现实中是否具备什么神奇功效,实在看不出来,之后再去问宝琪女士。 “卡梅隆,金上哪去了?留张字条,告诉他我们可能会一连几天不回来,不是死了。”他在斜阳夫人离开后嘱咐助手。 “金先生今天刚一晨昏就出门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说是去调查市场行情,为将来开河鲜餐馆做准备。” “什么?河鲜餐馆?”瑞文完全没想过金会选择这样的出路。 “对啊。好像是受到了之前那锅扇贝汤的启发,他打算自己创业。” ......真有想法,改天得提醒他餐厅附近不能养鸟。瑞文感觉风魔鸟们今天守规矩了不少,没有在门口大叫,也没有在楼梯上留下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 与此同时,奥贝伦市区,“水怪鱼市场”。 金正和悬挂在入口处的那条魔趸鱼干大眼瞪小眼。它至少有两层楼高,额上分布着二十只眼睛,就算晒成了干,也会偶尔抽搐转动。 “好的,不能在这里退缩!瑞文先生已经带我来闯过一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金深吸了一口气,鼻腔被浓浓的鱼腥味瞬间填满,呛得他咳了几声。 一只风魔鸟落在了他的脚边,“呱”地叫了一声。周围的屋檐上又陆续落了十几只,向他投以鼓励的眼神。 “你是来给我打气的吗,老大?”金感激地看着这只名叫“老大”的黑鸟,它少了一只左眼,看起来一股老大风范。 “行,上来吧。”他伸出右臂,示意老大飞到自己的肩膀上来,露出安心的笑容:“不用怕,我们有彼此罩着呢。” 老大扇了扇一米见宽的翅膀,稳稳地停在了金的肩膀上。一人一鸟大步往鱼市场走去,背影上有个显眼的小骷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一章 泥手党 刚一踏入鱼市场深处,金就感觉自己的双脚在地面下陷了几分。地上全是厚厚的淤泥,由污垢、鱼尸和鱼贩口中的秽物堆积而成,带着独属于水生物的危险气息。 鱼市场的大棚隔绝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几缕从缝隙中照落下来,在接触水槽的时候被染得鲜红。 他看见好几个鱼贩的身后突兀地伸出了一大团漆黑的触手,最多的足足有十二条!抓鱼、刮鱼鳞、剁鱼头一气呵成,血在案板上飞溅。触手们闲着的时候会一个劲乱动,甚至试图盘上宿主或旁人的脖子绞死他们,因此,他们不得不在没活干的时候用粗大的黑色麻绳把触手死死捆在背后。 老大轻轻啄了金一口,羽毛贴在他脖子上,让他保持冷静。 我只是来问价的,麦金托什,我只是来做市场调查的。金不断地在心中重复。 可是,他总能感到一双双危险的眼睛,也许还有不是眼睛的东西,从那些鱼贩的眼窝内死死瞪着他。 金心里很清楚,不能用正常人的口吻和这些家伙打交道,他们是一群品种各不相同的疯子。 这意味着自己也要用疯子的方式和他们交流。 瑞文先生问价的时候就会时不时瞪他们一眼,给他们一个不要命般的恐怖眼神,足以逼退大多数不友善的目光。 帮我一把,老大。他在心中默念着,学着瑞文先生平时的样子,露出一副在他自己看来有几分可怕的表情。 “瞧,这不是上次那个,唔呕......小疯子吗?”一位鱼贩子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把喉咙深处的一大团淡红色“泥浆”吐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海星的胃袋,可能是某种遗产。他连忙把“胃袋”塞回嘴里去。 金默默记住了那团东西,停在了鱼贩的面前。说出了心中练习了一遍又一遍的台词:“我是来找一条便宜的批发路子的。听说这里的品种最多最全。”他故意让老大转了个身,向鱼贩露出背上的小骷髅。 “哈哈哈!小子,你知道在泥手党的地盘说这话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如果你不够能耐,下一秒就会被扔进鱼池里。那条新来的魔趸就好这口年轻人的肉。”鱼贩嗤笑着,指向水槽深处游曳着的巨大黑影,二十只鲜活的眼球疯狂转动着。 不能跟他废话,他们全都在看着。 金用力吞下一口唾沫,对老大冷冷地下令道:“让他闭嘴!” 下一秒,巨大的黑翼自他肩头腾空而起,没等对方解开触手还击,老大就一爪撕开了鱼贩的脖子,避开了气管和颈椎,尖锐的鸟喙在惨叫声中将那淡红色的“胃袋”硬生生给扯了出来。 杀猪一样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大棚中,棚布下凝结的水珠齐齐滚落,降下一场滚烫的,由血水组成的骤雨。 还在蠕动,呕......金看得有点想吐,却又有些兴奋。他拼命绷紧表情,伸出右手,接下了老大吐在他手里的“胃袋”,滑腻腻的触感让他险些没给反手扔出去。 鱼市场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十几只风魔鸟落在了帐篷的缝隙处,用翅膀遮挡住了阳光,嘶哑地鸣叫着,一双双鲜黄色的眼睛探入帐篷,在黑暗中闪烁,落下的黑羽遮蔽了每束对金不怀好意的目光。 金对着满身鲜血,哀嚎不止的鱼贩子叮嘱道:“这玩意还不错,我就收下了。你可以用5000烈洋从我这里赎回来,或者给我开通一条永久优先的进货渠道。我......我问完价了,你在流血至死前还有半小时左右去医院抢救的时间,自己选择。” 他递出了一张早就拟好的合约单,这是他昨天一正午没睡写出来的,里面包含了他这两天打探到的所有和鱼市场泥手党有关的细节。如果老大没专门飞下来,他原本打算用更加迂回的办法。 老大喙部鲜红,在金的肩上嘶哑地叫了一声。 “好了,我要的答复呢?” 我只是来问价的。 对,这就是问价。 ............ 三小时后,红日市区火鸟街4号。 瑞文身上穿着仆人的耐脏制服,打了个大哈欠,不小心扯到了脸颊上的伤痕,疼得他直咧嘴。 “卡梅隆,我们守多久了......”昏暗的房间、松软的沙发和柜子上的香薰瓶盖过了提神饮料的效果,让他昏昏欲睡。 “一个半小时左右吧。你要买块表了,大侦探。”助手精神抖擞地回答道。 斜阳夫妇的房子算不上特别豪华,但却在方方面面满足了学者久坐的舒适度需求,除了环境依旧闷热之外。坐垫不软也不硬,扶手的宽度让人能刚好放松地陷在其中,就是灰有点厚。地毯用的是某种烈日生物的毛皮,赤脚踩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很烫。 这里是一间专门用来放置“守日者的提灯”的小客厅,所有窗帘都是拉上的,那盏幽白的复古黑边提灯安静地坐落在客厅中央的方形小桌上,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侦探和助手与这盏提灯相安无事地共处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偏执的天国”毫无反应,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花了整整一小时端详藏在手心里的八面骰,仔细观察上面的每一个数字,每一道刻痕,反复用双手掂量,差点没冲动下嘴咬两下。 结果是,毫无收获。他其实并不讨厌待在这里,这里有他喜欢的黑暗,似乎也是提灯特性的一部分——为了衬托出自身的光芒,提灯会让周围的环境变暗。 斜阳夫人安排佣人准时为他们送饭,晨昏餐刚刚来过,是白菜肉卷,所有食材都来自地下,没有半点苦味。 红茶的口感浓郁顺滑。瑞文想起了刚才拿出来招待夫人的焦茶,有些无地自容。 “卡梅隆,你能再说说之前你提到过的班西女妖吗?”实在闲的没事干了,瑞文和助手聊了起来。 “当然!一个比较科学且广为人们接受的见解,斑西女妖是异语残留物和人类灵魂残留物混合所得出的产物,通常被认为是女性疯魔法师的末路。这个说法的主要依据是许多班西女妖都多少掌握一些异语。据说,这个说法曾经一度让女性被禁止接触异语。” “他们就不怕以后全是班西男妖?”瑞文调侃道:“如果这盏提灯招惹来的怪东西的确是班西女妖,我的五响左轮可就派不上用场了。到时候,我们看一眼就立刻转身跑得远远的,明白了吗?只要能作证就行。” 他可不会说,到时候自己有可能会按耐不住兴奋半途折返,直接赏那玩意一记“驱逐之威”,这取决于他压不压得住“偏执的天国”。 如果这盏提灯久久没有动静,他甚至打算在这里睡一小觉,如果有谁敲门,让卡梅隆把自己晃醒就行。 香薰的芬芳在他鼻腔间萦绕,就像有只看不见的花精在身边轻声唱着摇篮曲。 侦探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他的眼皮下出现了一片辽阔的绿草地,和煦的微风吹拂着数不清的鲜花。嫣红、淡蓝、粉紫交织成的花瓣小溪流淌于翠绿之上。 “咯咯咯,咯咯咯!”那只花精开始在他耳边笑起来了。 绿草的中央盛开着一朵奇异的花儿,随着微风娇柔摆动,有些像晨昏花,但花瓣是纯黑色的。 “摘下它,摘下它!”那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催促。 摘下它,你就能到达梦的彼端,在那里,你就是唯一的规则。 你是谁?侦探朦朦胧胧地询问道。 我? 我是,永恒。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二章 永恒 侦探的耳边突然传来“喵呜!”的一声咆哮。 一只巨大的黑猫窜到了他的前面,一口咬下了那朵黑色的“晨昏花”,用力甩动。 花茎内喷涌出大量的鲜血,将绿草染成了鲜红。 瑞文呆呆地站在原地。大黑猫目中无人地转过身来,蓬松的尾巴高高竖起,幽绿的竖瞳闪烁着,是一只哈斯特尔。 不是玛丽。他从没见过这只,体型又大又肥,腰身至少是玛丽的三倍粗。 大“黑猫”瞥了瑞文一眼,开始用爪子在地面一笔一划地写起了字: 乌撒初审议会最终判决被告,有罪!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怎么突然被一只“猫”给判决了? 侦探的眼前突然搅起旋涡,下一秒钟,意识被猛地弹回了现实中,身子一直,差点没给卡梅隆一记头槌。 “卡梅隆!”他立刻抓住助手的肩膀:“永恒是什么?” “永恒?如果你问的是字面意思......” “不,是自称永恒的一个声音!可能是上位存在,可能是鬼,可能是什么别的东西,我不知道。” 助手迷惑地摇了摇头,说道:“你睡得可死了,我怎么摇都摇不醒。外面敲门好一会了。” 有礼貌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瑞文立刻跳起来,去开了门。 斜阳夫人和她的丈夫站在门口。前者伸出右手,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声音和之前有很大不同,就像突然害了咽喉炎一样,又尖又细:“看见了吗?他们是我请的清洁工,是来保养房间和器械的,没有别的关系。难道你怀疑我一次带两个回家?这也太离谱了!” 一次什么?瑞文想说出口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 老实说,他根本没法理解,两个浑身滚烫的人在闷热到极点的房间里到底能做些什么,真的不会热晕过去吗? 他甚至怀疑奥贝伦的出生率数字全是伪造的。 “咳咳,尊敬的先生、夫人。”瑞文故意用上了乡下清洁工特有的口音,有一部分还是从金那里耳濡目染来的:“这个房间还需要一次特别仔细的清理,灰尘实在是太厚了,我们会尽力让这里一尘不染!” “是真的清洁工就好。”斜阳先生的语气带着一丝鄙夷:“别想偷走任何东西,否则的话,我想今年的灯芯就不用花钱去找了。” “我怎么敢呢,尊敬的先生!这里的东西配不上我的小家,它们全都充满了上流品味。”瑞文趁机发问:“恕我孤陋寡闻,那瓶好闻的香氛是什么材料做的?” “黑莲。山魔眼目,莲科,黑莲亚属。算了,反正你也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斜阳先生得意地向“清洁工”炫耀着植物学知识。 黑莲......“多么入流的气味啊,请问这是先生您一直爱用的香薰吗?”瑞文突然觉得自己好做作。 “所以说不能跟下人聊潮流,这是最新款的香薰。一瓶香连续摆一个月,别人还以为我们家里死人了呢。”斜阳先生不屑地回答道。 那就是最近才摆的。瑞文了解了情况,谦卑地鞠了一躬:“受益匪浅,先生!” “哪里,我很久没和佣人说过话了,他们一个个都像哑巴,干活也不认真。”斜阳先生露出不满的表情。 “偷懒,怎么可能呢?”我们只是什么都没有做而已,瑞文心想。 在和斜阳夫妇寒暄两句后,他就又拉着卡梅隆钻回了昏暗的小客厅。他第一时间去观察了一下那瓶香薰,它装在很普通的方形水晶瓶内,瓶口插着两根焦麦杆,液体呈纯黑色,其中似乎还跃动着一抹奇异的色彩。 “问题大概率和提灯没关系,有问题的是这瓶香薰。当然,也不排除是香薰对提灯的特殊效果产生了些什么影响。”瑞文想起了宝琪女士口中的“污染”,但他没说,打算之后再去详细问问。 如果“污染”和“永恒”之间存在联系,那就说明这两起事件也许是同源的。 现在,瑞文有种直接给那瓶香薰来上一记“驱逐之威”一了百了的冲动,但是直觉告诉他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这个“永恒”的做法并不像上位存在。据他所知,上位存在往往更简单粗暴一点,想要你知道什么,就直接灌进你的脑子里,很少循循善诱。 那天把自己创造的异语直接塞进自己脑子的存在,就很符合上位存在的作风,但那句“绿色的天国。”就不像。瑞文现在有些怀疑那其实来自两个不同的存在,前者像是在救自己,后者明显想害自己。 “卡梅隆,把这瓶子塞住,拿到别的地方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瑞文和“守日者的提灯”。 瑞文伸了个懒腰,又窝回了沙发里,凝视着白色的提灯。他也不能确定怪异源头被移走后,一切会不会回归正常。 老实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斜阳夫人在提及“目击证人”的时候,除了说自己看不见,还提到了“佣人”。 可是,他从进门起,一个佣人都没有看见。而且,到处都是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份白菜肉卷虽然食材新鲜,但老实说,味道真的不咋地,完全不像是能够领工资的正规家庭厨师做的。 瑞文又重新站了起来,把门打开一条缝,呼唤助手:“卡梅隆,你在外面有看到佣人吗?” “一个都没有。”卡梅隆回答道:“我寻思今天也不是假日或周末啊。” 侦探把手伸向走廊的墙壁,摸了一手的灰。 窗台上有一盆枯死的橘红色利齿猪笼,应该是两名园艺学者改良出的品种。 “这就怪了。显然,在斜阳夫人和斜阳先生的认知中,家里都有佣人存在。但事实是到处都积满了灰,饭菜味道也不行,比金做的差远了。”瑞文皱起了眉头。 如果那些所谓“佣人”在客观上并不存在,那斜阳夫妇俩看到的是些什么玩意? 他想起了斜阳先生的话,这些“佣人”一个个都像哑巴。 楼上突然传来了斜阳夫人的声音,依旧又尖又细:“这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又忘记做正午饭了,玛格丽特!算了,时间不够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下去把走道打扫干净。” 瑞文等了好一会,“玛格丽特”也没有回话,更没有半个人影从楼梯上下来。 这下瑞文也不确定究竟是什么玩意在搞鬼,和那个“永恒”究竟有没有关系了。可以确定的是,斜阳夫妇的认知一定存在某种偏差,一些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精神异常。 他和卡梅隆又回去坐了一会,等待正午饭。过了一段时间,斜阳夫人敲响了门,带来了一份肉汤。瑞文想起,晨昏餐也是她亲自送来的。 “真是辛苦您了,斜阳夫人。不过,一般情况下,这些事务不应都由佣人代劳吗?”瑞文单刀直入道。 斜阳夫人含笑回答道:“见笑了,先生。我家的佣人们经常忘事,做事笨手笨脚的。” 瑞文注意到,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包括那位名叫玛格丽特的厨娘对吗?无意冒犯,我刚才不小心听见的。请问您还记得这些佣人是何时入职的吗?月薪标准又是如何?我想留作日后参考。” “这......这不是归我管的事情。凯恩应该知道。玛格丽特确实经常忘事,但她的模样很难让人讨厌起来,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我能冒昧地询问一下,这位玛格丽特小姑娘的出身经历吗?”此时,瑞文的脑海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让我好好想想。她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非常可怜,我今天穿的那套罩衫就是那样的家庭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我曾经想过给那些孩子一些援助资金,但是凯恩不答应,大发雷霆,说我们现在已经处于阶级吊车尾了,绝不可让钱财外流。唉,我真的无法想象那些家庭为什么要生养那么多孩子,妇女生产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啊!” “对此我感到很遗憾,希望小玛格丽特一家日后能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瑞文说道。 “事实上,您的愿望已经成为了现实,他们的情况已经大大改善了。我上个月去探望过她家一次,他们换了间更大的房子,每个孩子都有了一张小床,窗户上还加装了两层隔热板。如果那条街上能再加装个遮阳棚就更好了。” 瑞文点了点头。斜阳夫人对小玛格丽特如此清晰的认知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她应该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但绝非斜阳家族的佣人。 而是提灯的祭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三章 斜阳的守护者们 瑞文总算是理明白了。从一开始,“守日者提灯”所守护的“日”指的就不是烈日,而是斜阳。 每位被献祭的祭品应该都会成为“守日人”,一道只有斜阳家族成员才能看见的影子,他们忠实的“佣人”,尽管他们没有实体,并不能履行正常佣人的职责。 可这依旧没有办法解释“班西女妖”的问题。 撇去香薰对提灯的影响这种生硬的解释,瑞文感觉这件事未必不会是由其他遗产惹起的。毕竟,斜阳家族的财力纵使再不济,应该也不会只有一盏提灯。连他本人都拥有两件遗产,虽然其中一件处于不可知状态。 可到目前为止,他还一件都没见着。 据他所知,文化人们大多喜欢外在表征不那么明显,副作用不强烈的遗产,能够提高思考能力的遗产是首选。 在进行过一轮对斜阳夫人来说显然没什么营养的交谈后,她很快就要准备上楼去了。瑞文连忙叫住了她:“等等,夫人,为了帮助您尽快找到‘怪东西’,我还有些事情想要了解。” 夫人的声音突然又变尖了,就像用指甲刮过墙面,非常刺耳:“什么事情......咳咳,抱歉,我的嗓子,老出问题。” “夫人,您的嗓子里是不是曾经植入过什么遗产?”瑞文想到了邻居多罗莉丝太太那副像坏掉的音响一样的嗓门。 斜阳夫人沉默了一会,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情务必不要告诉凯恩,他会大发雷霆的。” “我必定守口如瓶。” “好吧。我的喉咙里的确有一件绿色遗产。名叫‘女妖的竖琴’。我是瞒着凯恩偷偷买的,因为我的友人菲提出想和我一起研究异语。” “那是一件异语遗产?它的副作用是什么?”嘶,连名字都和‘女妖’有关,瑞文暗忖。 “如您所见,它的副作用就是有时会让我的声音改变,变得又尖又沙哑。我一直对凯恩说这是间歇性咽喉炎。”斜阳夫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忧愁:“请问您想问的就只有这些了,对吗?” “目前来说,是的。请继续享受您的学者时光,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守候怪东西。” “她刚才那个表情,一定是自己也察觉到了什么。”瑞文关好门,对助手说道。 卡梅隆丝毫不改轻松的口吻:“‘女妖的竖琴’的确源自班西女妖,在几件知名的异语遗产当中,安全性数一数二,副作用也和夫人描述的丝毫不差。” 可如果被污染了就不一定了!被污染的“血雾连环杀手”当时也出现出了与描述完全不符的作用。瑞文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道:“问题应该还是出在那瓶香薰上。我不太清楚黑莲是什么东西,但它让我看见的所谓‘永恒’一定来者不善。 我的推测也许有些空泛,如果这个‘永恒’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改变遗产的效果,那一切都说的通了——斜阳先生能看见女妖,而夫人和佣人们都看不见。目前已知佣人们并非实体,大概率无法和斜阳夫妇正常交流,那么斜阳夫人无法看见女妖的最大可能性就是......” “就是她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女妖’。”卡梅隆接上话:“但是这种转变大多是不可逆的。” “也不能排除例外。”初步相信“污染”和“永恒”挂钩的瑞文其实已经基本能够定下结论了。问题就在于,现在该直接告知斜阳夫人真相,还是静观其变,等待“女妖”出现。 从斜阳夫人回家后越来越频繁的变声来看,他觉得异变随时有可能再度发生。 “卡梅隆,走,我们直接告诉她。”最终,让瑞文作出决定的是一件不那么重要的因素——斜阳夫人认识菲,而菲是一位真正的异语学者。 如果他想借机接触到高深的异语学问,那斜阳夫人就必须活着。 现在香薰被封上了,但是从“血雾连环杀手”的案例来看,污染是不会消失的。老实说,瑞文现在还有些担心“偏执的天国”,那玩意要是被污染了可不容易取下来。 侦探和助手离开了客厅,穿过积灰的走廊,来到了楼梯口。楼梯是火松木做的,扶手因为怕烫没有镀层,包着一层隔热毯。 还没走两级台阶,瑞文的脑海中就突然传来了异语—— “伊啊-伊啊-伯希恩-海亚-兰......”是斜阳夫人尖锐的声音。 听不懂,反正不会是“这句咒语驱魔”,倒是开头都一样,瑞文心想。 “卡梅隆,你听见了吗?” “什么?”助手奇怪地问道。 看来只有我能听见。瑞文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梯,他隐隐感觉什么东西在他的大腿侧面发烫,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他的裤袋里装着那颗八面骰。 这好像是某种警告。 “为什么?为什么不起作用?”他的耳边传来斜阳夫人的歇斯底里。斜阳先生闻声开门,从另一个房间里探出头来:“吵什么呢?安静,我在整理数据!” 这时,瑞文用余光瞥见了一道很淡的阴影,从厨房的方向笨拙地闪过,看起来就像一个矮小的姑娘,双手举着一把与身高极不相称的长剑,由幽幽的白光凝聚成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先生,什么都没有发生。您大可锁好房门继续您的研究。”瑞文连口音都懒得装了,就差白他一眼。此时,“偏执的天国”起了反应,真正的危险很快就要来了。 房门果真砰一声关上了。此时,更多的阴影自屋子的各个角落闪现,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由幽光构成的武器,翻越楼梯扶手和拉上的隔热板,以常人无法理解的动作跑跳于墙面、天花板和地毯上,在这三者间相互穿梭。 他们是斜阳的守护者们,被献祭给提灯的人,驱逐噩梦的使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侦探穿过二楼走道,险些擦到墙边的花瓶,来到了斜阳夫人的书房门口,声音突然全都消失了。 二人和阴影们围在门前,静静地守候着。 一条血慢慢地从门缝里爬出来,就像一条猩红的小蛇,然后是第二条。 “驱逐之威”被兴奋的侦探咬在了嘴边,“偏执的天国”将他微妙地逼到了想要送死的边缘,却还给他留了些理智—— 斜阳夫人的某道异咒失效了,也许是一道比“驱逐之威”更加完善的驱魔异咒,自己这一下可能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然后,他看见两条血液逐渐蒸发成了灰色的雾气,凝聚成一道道狰狞的斑纹。 现在我和卡梅隆都是目击证人了,瑞文心想道。不过,这件事要交给治安官的话,他们恐怕会直接把斜阳夫人给轰成渣,杜绝隐患。这点上,他们比收费较贵的侦探公司做得还绝。 那样还不如交给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收掉那件被污染的“女妖的竖琴”,就算用不了也能交给宝琪女士换钱。 反正她有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在场的目击证人也凑不齐三个。 “邪恶”的想法盘踞在瑞文脑海中,在他脸上凝结出一个大坏蛋般的笑容。 “卡梅隆,注意安全,退到空旷的地方去。” 阴森的雾气在走廊上快速旋转,“偏执的天国”越来越接近失控,阴影们举起武器,却一时不知该指向哪个“噩梦”。 “伊啊-伊啊-莱沙-梅利塔-曼提拉哈索-......” 亵渎般的声音从侦探口中溢出,难得有个玩意能练练手,他压根不会去考虑什么错误施咒。 况且,天国就在眼前! “......卡达-利阿-弗利亚!” 翻译软件翻出的破烂异语回荡在在走廊内,瞬间形成无数条闪烁银光的丝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四章 恶棍侦探 瑞文的脖子突然被从后面死死地掐住。 “你又来了!这种事情还要发生多少次?”卡梅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埋怨。 这一掐直接掐灭了瑞文眼中疯狂的蓝色,他感觉到滚烫的鲜血从喉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助手的手指,顺着脖颈流淌而下。 他一个趔趄,险些没和卡梅隆一起摔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体穿过了丝线,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但那团灰雾的遭遇却截然不同。 无形的“丝线”似乎对无形的物体有着超乎想象的作用,灰雾一时间竟动弹不得。阴影们挥舞着发光的剑戟,纠缠进灰雾之中。瑞文踉跄地拉着卡梅隆退出走道,回头欣赏起了自己用“扰乱之丝”编织的大作。 说起来,怎么又是网呢?记得“驱逐之威”的表现形式也是一面丝网。难道我自己所创造的异术全都会以各种网的形式体现?蜘蛛侠吗?他突然想起了梦里大受欢迎的一位超级英雄。 那我对付的是什么,外星共生体? “伊啊————!!!” 那是已经不能用度来形容的高音,女妖的“歌声”像锐利的钩针,把大脑脱线的侦探给硬生生挑了回来,头痛欲裂。看来她之前只是“没睡醒”,现在被彻底惹恼了。 斜阳夫人化成的“女妖”在丝线间横冲直撞,破损模糊的面庞,数道拖拽而出的扭曲错影,足以撕裂耳膜的尖锐嘶鸣声,丝线嗡嗡震颤,走廊上的花瓶眨眼被震得粉碎,粉末又化为半空中的液体。 伊啊!伊啊!噩梦的恐怖朝现实张开巨嘴。 好吧,这绝不是什么超英,脑子正常的人根本搞不出眼前这副菌子中毒一样的晕眩画面…… 这更像是一部胶卷出大问题的黑白老式电影,闹了鬼的那种!他甚至没办法去投诉退货! “又怎么了,又怎么了,啊?”斜阳先生再次打开房门,目光一滞,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 “很抱歉,先生,您家进了个鬼,咳咳......还进了两个恶棍。”瑞文捂住嘴,不饶人的话语随着鲜血一并喷出,右手缓缓拔出五响左轮:“我建议您还是乖乖回屋去吧,那样我还能饶您一命。现在可是正午,在下一个晨昏到来的时候,你是没法在这里找到三个活着的目击证人的。” 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一阵比“女妖”还女妖的惨叫传了出来。 什么人啊这是......瑞文在心中猛烈吐槽。他可不是在唬人,自己和卡梅隆总不至于为自己作证吧。 唉,一群疯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成为他们当中唯一清醒的那个。他指的就是斜阳先生。 就在他刚一这么想的时候,他听见了其中一根“扰乱之丝”断裂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挑断了他手腕上的一根血管。 嘶,完了!侦探默默做好了不久后要疼得满地打滚的准备。 两根,三根,刺痛在侦探全身蔓延,“女妖”拼命挣扎着,从虚无的身体中流淌出真实的血液,最后终于从丝线中挣开了一个大洞,呼啸而出,阴影们穷追不舍,自四面八方一跃而下,朝楼下涌去。 自己的手臂突然被轻轻拉拽了一下。瑞文在几近让他昏迷的疼痛中低头看去,那个手持长剑的“小女孩”正在用力地摇晃着他的手,试图用不存在的身体努力造成一丝丝现实的感知。 “玛格丽特?”他试探性地叫出了名字。 “小女孩”愣了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长剑,尾随其他阴影俯冲下去。 “卡梅隆,走!”瑞文心知自己不可能再用一次异术,目前也没有任何其他对付女妖的手段,却还是忍痛跑下了楼,朝着存放“守日者的提灯”的房间跑去。 “守日者提灯”正翻涌着白光,如同一道道白色浪潮形成的旋涡,无数阴影在其间翻滚,与被吸住的“女妖”缠斗。 一缕白光缠绕在了瑞文的右手上,立刻固化出形体,变成了一把摸不着的白光匕首。 连外人都能分配到武器?瑞文纳闷地耸了耸肩,是不是小了点啊? 算了,反正我没用过剑。鲜血还是像不要命般从他口鼻喷涌着,但这次瑞文倒没什么感觉,战斗带来的兴奋冲破了一切疑虑。侦探手握匕首站在门口,目前摸不清这“女妖”的弱点,他打算和那些阴影一样打消耗战,等它接近了就划一刀试试看。 “女妖”自雾中撕裂出一张巨大的嘴,撕咬着冲在最前面的阴影们,瑞文算准了那庞大而虚幻的身躯离门最近的时刻,一头扎进那滚滚雷云,重重划下一刀。 “刷!” 匕首在“女妖”身上留下的不是一道斜斜的伤痕,而是一道由纵横交错的伤痕交织成的“大网”,真实的血液喷溅而出,瑞文自己都惊呆了,怪不得玛格丽特要拉他。 这应该不会是异咒残留,或者奥法守秘人的什么特殊能力吧? “女妖”的移动速度明显慢了许多。“扰乱之丝”在削弱它这点上占了一大部分功劳,趁着阴影们牵制“女妖”的行动,瑞文又是几刀下去,就像切鱿鱼花,把雾团削开了一部分,一只手从中垂了出来,指甲尖触到刀光,毫发无损。瑞文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只手,用力地往外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卡梅隆,帮忙!” 在两人的用力拉扯下,斜阳夫人的头露了出来,没受什么外伤。灰雾逐渐溃散,阴影们收起武器,慢慢地后退,消失于墙角之中。 玛格丽特将长剑置于胸前,在消失前朝瑞文礼貌地鞠了一躬,俨然一位美丽的小战士。 瑞文松了一口气,这次赢得比上回还要轻松,但仔细想想,因为“偏执的天国”突然搞事,伤得反而更重了。 嘶......如果“绿色的天国。”就是这个“永恒”搞的鬼,以后该不会每碰上一次就失控一次吧?真难搞。瑞文有种不详的预感,这绝不会是和那玩意最后一次打交道。 这时,他发现空中漂浮着不少细碎的尘埃,扭头一看,正好看见斜阳夫人的双脚化作细碎的灰渣蒸腾而上,消失在半空中。 所幸,碎到脚踝处就停止了。 “唉,她可能差一点变成疯魔法师,进而化为一位真正的斑西女妖。” “污染”的影响不容小觑,她喉咙里那件遗产的副作用现在估计已经从绿色变成橙色级别的了。副作用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宿主没有作出相对应的觉悟。 哪怕“污染”仅仅是让全城黄色以下的遗产危险级别上升一级,整个奥贝伦都会瞬间变为真正的人间炼狱。 伴随着一阵呻吟声,斜阳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刚好捕捉到最后一丝灰渣消失。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曾经是双脚的地方,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呼!我以为会变得更糟呢。只是脚啊,只是双脚啊......” 从她眼里泛起的泪光来看,这话绝不像她嘴里说的那么轻松,但是,她依旧比瑞文认知里绝大多数,几乎所有的文化人都要坚强多了。 “夫人,您家里有应急的治疗装置吗?距离下一个晨昏还有很久,您必须立刻得到救治。唔呃......我也是。”血块淤积在了喉咙里,让瑞文直想吐,肾上腺素消退后,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 “尊敬的侦探先生,您还好吗?”斜阳夫人费劲地支撑着身体:“谢谢您,救了我。” “您......您应该感谢您那些忠实的佣人们,他们已经救过你,不止一次了。” 瑞文想起了刚才那道美丽而坚韧的小身影,费尽地继续说道:“小玛格丽特出了很多力,可她不需要回报......如果,如果您想感谢她,感谢所有救了您的人,请您回想起所有被献祭给提灯的人,抽空给他们扫一扫墓,如果没有的话......就立一块。 对了......还请您事后和您丈夫澄清一下,我们其实不是恶棍,刚才只是......吓吓他。” 他本来还想补上一句“中肯”的建议:要不考虑离了吧? “恶棍侦探”一口气说完,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本来是能忍住的,奈何这里的环境太舒适了。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必须要在晕倒前说出口: “还有,还有......那个,菲......给我介绍一下......” “菲?”斜阳夫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侦探一头倒下,不省人事,这才想起急救装置的事情:“助手先生,在客厅的右侧角落里,墙上,请快去拿来!” 助手轻松地应了一声,转身轻快地跑向客厅。 没人注意到,他脸上永不消失的笑容,似乎又灿烂了一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五章 桥梁 稍早之前,多罗莉丝太太的卧室。 玛丽蹲在多罗莉丝太太的膝盖上,用慵懒的烟嗓结束了讲述:“就是这么一回事。喵......搞得议会鸡犬不宁的就是那家伙。” “瑞文先生这几天施展了两次无派别的异咒?”多罗莉丝太太用手指捏起垂落的眼皮,惊讶地问道。 “如果议会的消息准确无误,确实如此。”玛丽摇晃着尾巴:“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变得和你丈夫一样。 乌撒初审议会已经对他下达了最初判决,但是异星之战还没有结束,执行官们没空管他,姑且只能再让他逍遥法外一段时间了。” 多罗莉丝太太突然一个喷嚏,差点把玛丽从膝盖上弹下去。她揉了揉鼻子,无奈地说道:“不知道我们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我老伴研究的是‘六边形’派别,也许能帮上些忙。唉,他花一辈子只破译了两句,两句。在破译第三句的时候活生生化成了蜡油......” “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玛丽用尾巴勾了勾女主人的手背:“要到正午了,去睡觉吧。你老了,需要充分休息。” “玛丽,如果一直这么跟你聊下去,我会不会像我老伴一样疯掉?” “总有一天会的。快去睡觉!” ............ 回到现在,斜阳夫人家里。 客厅里的治疗装置不是医院里那种粉红色的幼体,而是一棵装在大小类似的罐子里,会咬人的改良食肉植物。它在罐子里拼命挣扎,上下成对的叶片中夹满尖牙。 一口下去,瑞文就给痛醒了,重构组织的复合植物碱在血管内迅速蔓延,比医院的治疗装置更加难受! “嘶......”仿佛电流在身体中流窜般的痛楚让他把下嘴唇咬出了血,但立刻被植物碱给止住了。 治疗装置对斜阳夫人的双脚无能为力。尽管她可以花费重金到烈日医院植入一双别人的脚——每天到医院卖手卖脚的人还挺多的——但是她拒绝了侦探的提议。 “就让它这样吧。你该不会觉得我没有了脚就没法和凯恩保持距离吧?”她自豪地拍了拍傲人的胸脯。 凯恩还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呢,侦探在心中叹了口气,调侃道:“如果您将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谁,欢迎再来咨询恶棍侦探。”这在奥贝伦再简单不过了。 “算了,不要小看斜阳夫人,只要我找父亲帮个小忙,他就算活着也没什么用。唉,亏我还这么担心那家伙。” “布雷顿.新日先生是一位法学学者。号称‘铁律粉碎者’,不论是多荒谬的法例都能被他加以利用。”卡梅隆补充道。 嗯......法学专家啊,以后也可能用得上。瑞文突发奇想地问道:“那他知道怎么破解‘三证人铁律’吗?” “知道,方法很简单。随便找一具尸体或者别的东西,弄出大致的特征,找三个小孩,在尸体旁边鞭打他们的屁股,打到他们神志不清,永世难忘,就连测谎遗产都测不出来。” 嘶,会烂掉吧!瑞文强作镇定,点了点头,脑中开始思考下个晨昏该吃什么,转移注意。他现在非常需要点好吃的清清口,斜阳夫人做的肉汤实在太......不敢恭维了。 “不过,这个方法的确有些不人道。”斜阳夫人就这么坐在地毯上说下去,丝毫不顾仪态,这让她的气质看起来更加符合实际年龄,不过二十一二岁:“铁律存在的目的并非维护个人权益,而是像钢筋铁柱一样支撑这座城市,不让城市倒塌,这才是铁律被称为铁律的真正原因,并非通俗认为的熔铁留下的字迹。父亲这样的人对于奥贝伦来说,就像一个善意的玩笑,而这个玩笑却是不可或缺的。” 瑞文倒是第一次听这个说法,看来,和城里人聊天的确能收获不少。 “照这么说,个人对奥贝伦这座城市的作用微乎其微?”他开口询问道。 “看情况。一般来说,真正被奥贝伦需要的人都凌驾于铁律之上。他们是行走在桥梁上的人,而我们其他人都是流淌于钢筋下的水。” “只有克服了河水的束缚,才能爬上桥梁,成为真正的上位者,我这么理解对吗?”瑞文下意识地用了一堆文化人的比喻。 “嗯......八九不离十吧。”斜阳夫人笑着回答道:“但是,父亲告诉我,对于那些名义上的上位存在来说,不光是桥梁,连重力都无法束缚他们。当桥上的人们洋洋自得的时候,上位存在正漂浮在看不见的深空,低头远眺。” 话虽如此,那些知名的大人物,烈日亲王和虚海女大公之类的,此刻都身处地底,这个比喻听起来有些矛盾,瑞文心想。 他目前还无法确定奥法守秘人和“永恒”在这个标准上分别处于什么位置。奥法守秘人似乎是能在某种程度上逾越甚至创造规则的存在,而“永恒”......各种方面都相当混沌。 斜阳夫人继续道:“您想要找菲,应该也是希望成为桥梁上的人吧。可惜,我和她涉及的是比较冷门的‘山羊’派别,并非主流的‘六边形’派别或‘虚海’派别。所以,可能对您的帮助不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山羊、六边形、虚海......瑞文在心中记下了几个异语派系的名称。 “无妨。如果您和辉光小姐不介意我这个门外汉插入一脚的话,我很乐意旁听你们的讨论。”讲到这里,他干脆不要面子了,单刀直入。 “好啊。我们下次研讨会约在了大后天,晨昏五点。我们通常会在火鸟会所定一个包间,就在这条街的另一边,我会跟她说,我带了个新人。希望她不会对好友突然失去双脚感到太过惊讶。我现在得给自己找辆轮椅了。” 侦探在心中暗暗叫好,完美!一切都在顺利地推进着。 只要得到哪怕一条正规异咒的书面格式,他都能尝试反推出整个系统,进而对自己的异咒进行改良,并创造出更多完美契合自己的异咒。当然,如果有两三条不同派别的作对比就更好了。 他刻意无视了卡梅隆的目光,把染血的外套脱下折好。所幸,里面的衬衫只染红了一点。 如果能先约到宝琪女士,就去见她。否则,瑞文打算好好放松两天。 当他在次日晨昏回到艳阳街23号时,一只脚刚踏入家门,就险些被一条带刺的鲶鱼咬掉脚踝。 “什......”他一缩脚,往后退了好几步,发现门口的地上堆满了各种面目狰狞的水鲜。那条一看就有毒的鲶鱼被焦麻绳牢牢捆住,拼命地挣扎着。 “麦金托什!你搞的什么鬼!”侦探的怒吼响彻整间公寓。 只见金围着围裙,戴着隔热手套从厨房里冒出头来:“瑞文先生,您回来了!这些?这些是我从鱼市场搞来练手的。我想开发几道特色菜品,能劳烦您试吃吗?” “它差点把我吃了!”瑞文指着那条鲶鱼,手直发抖。他不怕死,但是他不想被鱼吃掉。 “这是淤泥鲶鱼,没有牙齿,鱼市场的好伙计们介绍说,这种鱼没什么刺,可能会有点泥腥味,但只要把皮处理好就没什么问题。”金一手拿着煮锅,一手握着几个调料瓶:“厨房的电热石有点不够热,您要不要考虑换一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做饭。瑞文那一万烈洋还剩7000多,别的收入也有剩,距离房租水电等大开销还有半个月时间。现在又来了1500烈洋,他的“勤俭持家”让存款稳定地增加着,“下馆子”这件事说出口来都轻松了不少。 “换就换吧。没想到你会和鱼市场那帮人聊得来。”看来老实人还是有点长进的,这点让瑞文有些欣慰。 以后异咒上手了,他还打算留着金当小白鼠。毕竟,如果每次都得在实战仓促试验异咒效果可不好。反正这家伙一直以为自己是位异咒专家,刚好找个机会满足一下他的想象。 目前排在试验顺序第一位的还是他新创造的“夜风之护”,一旦具备转型条件,他就可以用储备资金逐步搞定报纸、传真机等向全日制侦探过渡的东西。他回家的时候顺便租了那两个市区的广告位,广告单已经张贴好了,初步定价1500烈洋打六五折,标语学的是梦中超市里的“特殊酬宾”。 之后,再给卡梅隆搞一件遗产,换一套全新的行装。搬去市区是最后考虑的事情,因为搬家太伤筋动骨了。 侦探正喜滋滋地规划着未来,冷不防地对上了煮锅里一双幽怨的鱼眼睛,正是刚才那条咬人的淤泥鲶鱼,头颅边上点缀着整颗胡椒和切碎的香草,一人一鱼对视了好一会。 瑞文感觉太阳穴有点想爆开的意思。 “......金,你的摆盘工夫,还需改进啊。” 这条鲶鱼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连一向不爱吃鱼的瑞文都添了一碗。这小子,以后说不定真能当个好厨子。 ............ 厨房里,金解下围裙,面露难色地看着窗台上的老大:“呃,老大,能不要在窗台上吃这个吗?血都滴下来了。” 老大一口咽下嘴里通红的内脏,拍拍翅膀飞了下去,血水流淌到了窗台上,金连忙拿围裙擦干净。 窗外停着十多只风魔鸟,每一只的嘴里都津津有味地啃着什么。 手指、舌头、毛发、鼻子、肝脏、肋骨、心脏...... 还有那只依旧在蠕动着的“胃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六章 光辉小姐 两天时间在转眼间就过去了。宝琪女士近几天都没空,说是在处理某起发生在中上流圈子里的大型怪梦事件。 瑞文在艳阳街口买了今年的第一份报纸,这花了他足足50烈洋,如果每月订阅,均价是每份40烈洋,贵得不得了。奥贝伦的报纸种类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瑞文买了一份《火球报》,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嚼两三遍。 今日头条标题是《传奇侦探再创辉煌,5000烈洋为当红歌女脱罪》。 怎么像是娱乐版头条?不过,仔细想想,天灾人祸在奥贝伦算不上什么大新闻,相比之下,娱乐新闻可能还更有看头。 这位名叫比利的侦探还真行。别人花钱请报社刊登广告,这更像是报社花钱买他的头版照片,还为他打广告。收费5000烈洋,也没想象中那么夸张,他这个人好像只接帮名流脱罪或洗清绯闻的案子,赚取的名声应该远远不止这个价钱。 侦探翻遍报纸,想找到关于亨特的一点消息,最后在末页的一个小方块里看见了相关信息:《奥贝伦侦探公司以5000烈洋悬赏在逃犯人亨特》。 一个害死众多人命的麦田主,人头等于四分之一群野狗,而他骗的一份保险就有一万烈洋。人命真的不值钱,侦探在心中感叹道。 梦中的世界不说以人为本,至少也不会让人们含冤而死,而在奥贝伦,就只有桥上的人和桥下的水。 晨昏三点,瑞文叠好报纸,仔细地放进抽屉里,吃了两块金昨天做剩下的香煎鮟鱇鱼排,苦恼地打量起了自己那套越来越脏的工作服,用净化水漂洗的衣物会越洗越红,没法漂回去,他的帽子都快从深蓝色洗成紫色了。 今天最后穿一次,然后统一换成黑色,洗不脏。瑞文打算给自己和助手都买一块比较好的手表,一对袖扣和一个金属打火机,最后一个他压根用不上,只是听说城里人有时候会在交谈时问人借火。 晨昏四点半,瑞文准时来到了火鸟会所楼下,外面热得他没心情看衣服。他此行会见两名女士,除了探讨异咒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火鸟会所外有一小圈耐热草坪,呈现不健康的枯黄色,门口是一道拱形门廊,围着一圈隔热玻璃挡板,顶端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火鸟,门廊两侧各有一尊微缩版的溶解圣母像。门内的音乐随性而忧伤,伴随着独特的和弦结构,让瑞文想起梦中自己常听的蓝调爵士乐。 前台小姐身穿酒红色制服,打量了瑞文一眼:“先生,您好像并未预约。” 她的两只眼睛都不是正常人该有的颜色,一紫一黄,可能都是遗产。 “是斜阳夫人邀请我来的。初来乍到,看着面生很正常。”瑞文平静地回应道。 “是光辉小姐定的包间对吗?失礼了,先生您有贵重物品需要寄存吗?” 没有,瑞文在心中回答道。 “我更习惯把它们带在身上。”他摆了摆手,跟随前台的指引上了二楼。二楼虽然寂静无声,但残留在走廊上形形色色的香水味向侦探暴露出了许多人的行踪。每种香水都至少代表了一个人,他没法推敲得更仔细了。 “9号房,请自便。”前台替瑞文轻轻敲了两下门,斜阳夫人的声音从门后传出:“请进!”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搁在角落里的木质台球桌,一张扑克桌和一张玻璃圆桌,上面铺洒着酒红色花瓣,厚重的铅灰色窗帘,还有斜阳夫人的银色轮椅,白色隔热罩衫挂在衣帽架上。斜阳夫人身穿素色条纹长裙,端坐在包间中央的一张圆形木桌前,手边有着厚厚的一叠资料。 在她身边坐着另一位金发姑娘,头发打着小卷,年纪应该和斜阳夫人差不多,但精神面貌要年轻一些,身穿白色波浪形花边礼服,和斜阳夫人看起来宛若姐妹。她轻声开口,对前台小姐说道:“其实这里是6号房,门牌上面的那颗钉子掉了,你忘了吗。不过,他是我们邀请的人没错。” “哦,真抱歉,光辉小姐。” 在前台匆忙离开后,菲.光辉突然掩着嘴笑了起来:“呵呵,她被骗到了。掉了钉子的其实是对面那间。” 瑞文回过头,看见对面的门牌微微有些摇晃,上面的数字也是“9”。 他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前台的迎合,还是对方真的耍了什么小手段把她骗了。 “菲,别闹了。这位是瑞文先生,我提到的新人。瑞文,这位是菲,我的好朋友。前天,我们姐妹同心一起摆平了凯恩,甚至不需要求助我父亲。”斜阳夫人欢快地说道。 “幸会,光辉小姐。”瑞文礼貌地鞠了一躬。 “幸会。坐,叫我菲就行。我听说过你的事情,电话狂魔这件事的热度不知怎地就是消退不下去。” 瑞文的嘴角微微僵了一下。 “瑞文先生,你已经确定了你的派系,对吗?”菲说话的时候,两鬓的发卷会微微颤动,微笑时鼻子会变扁。 幸好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懂的。瑞文从容地就座,回答道:“是的。我选择的是风派系,不知菲小姐又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火派,琳也是。那些火派的异咒专家掌握着更多适合我们学者的知识。风派嘛......有很多古灵精怪的东西,我也挺喜欢的。” “原来如此。”瑞文没多想什么:“那么,我想请教一下,请问派系和派别的区别是?” “原来他真的是门外汉啊。那就把最基础的阿卜杜拉语法定律再复习一遍吧。”菲推过两张边缘焦黑的纸片,每张纸片上都有两行希伯来文:“这两张纸上分别记载了两句‘山羊’和两句‘六边形’的异咒,分别摘录自《尤邦抄本》和《魔声之书》,你先看看它们是如何归类的。” 瑞文立刻低头观看起来,一眼就意识到了关键所在——同一派别的异咒,除了前缀的两个“啊!”之外,后面的一小段也是完全相同的。 两句“山羊”派系的异咒皆以“????????????”开头。 两句“六边形”派系的异咒则以“????????????”开头。 嘶,又要求助翻译软件了。这回,清楚了代价的瑞文并不那么急着进入梦境。他打算等自己获取到更多情报后,一次性进入梦境验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高的收益。 他在脑中飞快地记忆着四句异咒,同时开口道:“不同派别的异咒,前缀不一样。” “完全准确。看,其实就是这么简单。”菲见瑞文还有继续看下去的意愿,也没有急着收回纸片,继续说道: “根据阿卜杜拉定律,不同派别的异咒以不同的上位存在为起源,仅凭前缀就能很好地分辨。水、火、风、土四个派系并不影响你选择派别,但是一旦选定了派别,就会让你使用其他异咒的意外率提升。 打个比方,假如我这个‘山羊’派别的学者念诵了‘六边形’派别的异咒,那我原地爆炸的可能性会是‘六边形’学者的十倍左右。” 瑞文点了点头,询问道:“有空白的纸吗?” 他用笔在白纸上书写下了“决斗之舞”的希伯来文异语。之所以选择这一句,是因为他害怕曾经使用过的两句会留下什么可追踪的痕迹,尤其是“驱逐之威”,当时可是有捷特和洛克茜两个目击者。 他把写好的咒文递给了菲:“我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某位上位存在的启示,其中包含了这样一句异语。想请教一下,它是属于什么派别的呢?” 菲饶有兴味地抓起纸片看了起来:“嗯......你这句异咒应该没有派别,有时候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不建议你使用这一句。无派别的异咒分为两种,其中一种是后人付出许多代价所改良出的简化版本,被称作‘基础咒语’,相对安全,通常需要材料辅助,以弥补缺失的上位存在力量,任何派别的人都可使用。 另外一种就是你这种,不属于已有的任何一个派别,有可能自成新派,但更可能带来相当惨烈的后果。况且,如果那个上位存在不再给予你更多启示的话,那使用这句异咒意味着你一辈子都只能用这句。” “蚀刻之刻”应该就属于基础咒语,至于我这个渣翻译软件翻出来的东西......没派别很正常。 “多谢赐教。”瑞文露出一副后怕的表情:“我差一点就要踏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哪里,我们都只是初学者。手里只有五六句‘山羊’异咒和少量其他的,绝大部分与生命相关。如果你愿意的话,也欢迎加入‘山羊’,我可以溜进父亲的书房找到《尤邦抄本》,偷偷抄几句下来,然后再教给你。”菲大方地发出了邀请。 谢谢你们的好意,瑞文在心中说道,可是我多半会尝试自成新派。他把双手搁在胸前,示意自己还需要考虑一下。 “对了,你的异语遗产是什么?”菲好奇地探过身体,反复查看瑞文的身上,没有丝毫避讳:“没有异语遗产,不管哪个派系都是行不通的。” 我有一颗哈斯特尔的眼球,但是还存在老哈桑的店里,没买。 “我......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件,但还没到手里。”瑞文回答道。 “有就好,这样你就已经掌握了阿卜杜拉语法的基础。”菲翻阅了一下桌上的资料,说道:“下一件你需要知道的事情,是诅咒。每年都有数以百计的异咒专家因为这种低级错误而失去性命。” “洗耳恭听。” “那好。人体就像是一个瓶子,而异咒残留就是留在瓶中的诅咒。正常情况下,一人一天最多只能施展三次异咒,某些天赋异禀的人可以一天四次,还有一些可以提升诅咒容量的遗产。不管怎样,如果瓶子满溢,人体会发生各种各样可怕的异变,死亡只是其中比较轻微的。” 瑞文立刻想到,清除诅咒的异咒可不可行。感觉上有点可笑,就像向上位存在许愿“再来三个愿望”一样。 不过,身为创作异咒的奥法守秘人,也许他真的能钻这个漏洞,但这要等到以后再说。目前而言,异咒应该无法完全代替遗产。 “十分感谢。把人体比作承载诅咒的瓶子这点,我翻阅了许多书籍都闻所未闻。”瑞文夸赞道。 “这可是我自己想的比喻。”菲得意地捧住了脸颊:“除了阿卜杜拉语法外,还有好几种不同的异语语法体系,不过都不在我们的研究范围内。我有点口渴了,要来点小酒吗?限酒令解除后酒水都变得特别便宜。在我们正式进入异咒分享环节之前,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想问吗?” 瑞文感觉没什么特别的需要问。他目前只需要把那四句异咒全都翻译一遍,然后依样画葫芦,改成自己的。 于是,他开口道:“我有一个疑问,与异咒无关,但我想也许能从你们学者身上找到答案。 不知你们觉得,奥贝伦这个地方,有没有可能制造空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七章 应验 “空......调?”菲和斜阳夫人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上回进入梦境的时候,瑞文就已经对悬挂在客厅角落里的那台长方形机器念念不忘了。梦中的三月份不需要开空调,但是到了七八月份,空调几乎是家家必备。 瑞文脑海中的知识储备并不足以让他清楚理解空调的构造。但是他知道奥贝伦有电,而且空调并不是一个很新的发明,比爵士乐还早。制冷剂需要的原料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提取,但不是没有希望。 稍微粗糙点也行,只要能让室内温度降下来就好。 “对,空调和冰箱,这是我从月下城打探来的一个传闻,那里有一种机器能调节室内温度,还有另一种能冷冻东西。我想,如果月下城能制造出这种神奇的机器,奥贝伦可能也行。”瑞文胡诌道。 他不贪心,只要其中一个就好。实在不行的话,他的派别可能就要专攻寒气异咒了。瑞文想过“冰块饮料咒”和“冬凉夏凉咒”之类的东西,却又感觉太不入流了点。自己绝对是想凉快想疯了。 “听起来挺不错,有没有蓝图?如果这个项目能行,我肯定会投资的!”斜阳夫人兴奋地说道。 “目前还没有,但很快我就能绘制出初步结构。”瑞文想的是,入梦之后上网去搜最早的空调构造,找不到的话就去求助万能的网友。回来之后,再好好研究一下奥贝伦的供电系统,尝试进行改良。 改天他得给自己规划个入梦行程表,好好利用那五个小时。 “那我们等你把蓝图拿出来,之后可以帮你请教机械专业的学者。来,这杯假药酒请你的,限酒的时候它可是合规的医生处方药,很有纪念意义,里面含有少量的利咽麻醉剂,以凸显出它药酒的特性,不需在意。”菲把装着琥珀色酒液的洛克杯推到瑞文眼前。 瑞文拿起那一小杯和普通地下威士忌没什么区别的热酒,浅尝了一口,没尝出药味。他不常碰酒,不太清楚自己的酒量。而且,据说喝高了会让一部分遗产副作用发作的几率上升。 “我还有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想问。请问在菲小姐眼中,上位存在是什么?我之前和斜阳夫人探讨过桥梁和重力的概念,并以此类比上位者和上位存在之间的差距。” “这个说法不能说对,也不能说错,因为一旦被证伪或证实,上位存在就不再是上位存在了。”菲用指尖敲击着桌面:“在我看来,一个可以勉强定义上位存在的规则就是它们既是而非,既对也错,而且它们的真相不会因为人类的探究和争辩而被揭露半分。” 瑞文把问题又拉回了异咒上:“可是,照这么来说,那些被破译的异语又算是什么呢?” “我父亲的见解是,那些全都是假的。”菲平静地回答。 “假的?” “没错。父亲的依据是,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和一百年前的古籍里记载的完全不同,而且这绝非一百年能够完成的自然变化。神话生物、被诅咒的遗产,《尤邦抄本》前几章里记载的诸多隐秘在奥贝伦却是稀松平常的存在,这本身就不正常。不难想象,这可能本来就是上位存在们的诡计。” “包括谋杀黑夜在内吗?”瑞文下意识询问道。 “谋杀这个词怪怪的,但也没错。根据《尤邦抄本》的记载,一百年前还存在黑夜。烈日的历史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悠久,对吧?但是这一事实被向绝大多数人遮蔽了,只有在极少数先祖用性命一页页堆叠,用古咒一字字保护的几本古籍里还留存了记载。” 居然是这样?瑞文默默记下,打算之后向宝琪女士核实。 突然,他听见了“咔”的一声脆响。 菲接着说下去:“不过,这和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知道,后续的异咒对我们有益,足以让我们存续就行了。” 瑞文点了点头,有些在意地用眼角余光往身后一瞄,发现那张台球桌的中间不知何时裂开了一条大缝,直接把桌子分成了两半!裂开的桌子还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下一秒,墙上的挂画无声无息地分成了上下两半,下半截掉到了地毯上。 对死亡的无比兴奋瞬间涌上心头! “危险!”他下意识喊出了声。 话音刚落,一团黑雾就朝他直直冲来。瑞文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撑着椅背翻过去,堪堪避过。椅子翻倒在地,黑雾贴着桌面飞过,空间乱流在桌面留下了一道平滑的划痕。 野狗!捷特口中的“凝视深渊法则”应验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黑影凭空消失了,但瑞文肯定它还会再发起攻击,立刻跑去开门:“快跑!” 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在他把门打开的时候一下跌坐进了包间里,大叫一声,显然被吓坏了。瑞文定睛一看,门外的走廊里有一团静止的黑雾,从内部垂落出女人戴着丝质手套的一只手,下一秒,完全消失于黑雾中。 野狗吃人了。 黑雾中露出两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瑞文,他身后那只野狗也重新现形,朝他包夹了过来,瑞文和少年被堵在门口,不论往哪闪避都没用,不是被野狗咬死,就是被空间乱流平整地分成两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塔-菲尔!”菲在身后快速念诵。 下一瞬间,对面包间上的“9”号门牌泛起了涟漪,迅速地旋转扭曲,瑞文下意识拽住少年的领子,在短暂的晕眩过后,他们所在的包间转移到了走廊的另一边,两只野狗交错而过,将紧闭着的房门切成几段,“9”号门牌分成了两半,落在地面。 “呼,好险啊!”菲在瑞文背起斜阳夫人的时候说道:“没想到恶作剧真能派上用场。友情小技巧,异咒可以事先念掉一大半,留下最后一两个音节延时触发,非常好用。” 不管怎么想都好随便,但确实很实用。四人逃出走廊,跑下楼梯,瑞文大喊道:“你们谁会驱魔?” 菲耸耸肩,少年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斜阳夫人在瑞文背上无奈地说道:“今天我不能再用异咒了。” 这才晨昏几点,那三次机会你用来干嘛了啊?瑞文满脸黑线,经过这一连串事件,他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开始慢慢被吐槽堆满。 实在不行就只能靠自己了。暴露只是小事,他不想让自己和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脉就此阴阳两隔,或者一块死。 “又是你!拜日教徒!” 瑞文突然听见了捷特的声音。这家伙手持银白双枪站在门口,洛克茜漂浮在他身边。 “捷特先生!”斜阳夫人高兴地叫出声来。 “很高兴见面,夫人。老兄,你这吸狗体质难道不应该远离文明场所吗?城郊有很多地方让你随意发挥,请别祸害我的老客户。”捷特招呼洛克茜掩护,朝袭来的黑雾内部“砰砰!”就是两枪,子弹被黑雾吞噬,看不出是否有效。 “还好就两只狗,你带女孩先走,不准上下其手!” 在捷特押韵的呼喊声中,瑞文带着三人正欲离开,衣袖却突然被那位黑发少年扯住了。 瑞文下意识地用力扯回袖子,少年立刻又抓了上来。 “怎么了?” “拜托,别让他们伤害卡勒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八章 虚海凝胶 卡,卡勒布?别告诉我那是野狗的名字啊! 瑞文深吸了一口气,以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你的野......你的卡勒布刚才吃了个人。” “那是我妈妈,她吓晕了,卡勒布想保护她,还有两只想袭击她。” 它看我的眼神可一点不像保护。等等,瑞文突然意识到,也许它看的是他身后那只真正具备攻击性的野狗。 少年的眼神天真无辜,皮肤白皙,没经受过多少日晒,拽着他的小手肉乎乎的,搞得瑞文有些心软。 他想起来,走廊的野狗“叼”着的那只手上并没有血迹,也许少年的话的确属实。 瑞文用哄小孩的语气继续询问道:“好吧。问题是,会所里有三团一模一样的黑雾,哪团是你的卡勒布?” 他暂且不想问这孩子哪来的能耐驯养野狗,估计会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少年抬起了右臂,挽起袖子,只见他的右臂上有一块颜色完全不同的皮肤,和洛克茜的“离家的雾影”不同,上面布满皱纹、黑痣和老人斑,隐约可见一道笔直的花纹,就像一根手杖。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把卡勒布叫回来。”少年央求道。 又是一件不认识的遗产,而且危险性一看就不低。这么小的孩子身上装这种东西......他到底是什么人? 瑞文点了点头,退开两步。他本以为少年会念诵什么咒文,没想到他只是直接扯开嗓子大喊:“卡勒布快回来!” 与此同时,他手臂上的花纹开始冒出黑烟,滋滋地灼烧起来。 “捷特,尽量别把那男孩的猎犬弄死了!”瑞文朝会所内喊道,他下意识地用了猎犬这个字眼。 “就算我想我也弄不死,洛克茜发飙的话会把这里炸了,我最多拖一段时间。”捷特朝距离门口最近的雾团又开了两枪,试图把它逼回去:“愣着干什么,叫治安官!这里证人要多少有多少,野狗在晨昏闯入市区和正午不是一个性质!还有,他的猎犬?你认真的吗?一般宣称自己能驯养烈日生物的家伙都会死得很惨。” 瑞文不置可否,放下斜阳夫人,三两步跑到街对面一处印着小骷髅图标的黄色电话亭,一拳砸向拨号盘旁边的大红色按钮。 警报声响起,电话亭闪烁起了红光,几秒钟后,一阵粗重的机械音传了出来: “治安官第三小队红眼队......已受理紧急报案......请让证人原地待命......保护好您的生命财产,我们不会替您保护......” 怎么这么快?不像治安官的一贯作风。 “目标已确定,即将针对危险地带投放虚海凝胶......“ 瑞文猛然倒吸一口热气。 “快跑,快跑!不然所有人都会死!” 他连忙朝着火鸟会所大喊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任何人暴露在那种气体里超过三分钟都会缺氧而亡,而一旦被气体凝胶包裹就无路可逃,就连烈日生物也不能幸免。 这做得也太绝了,他们肯定早有准备。 明黄色的天空那边缓慢地飞来了一只“大鸟”,那是一架黑色的捷特——喷气式飞行器。 “喔,情况不妙。”人类捷特撤出了会所,看着朝这边飞来的“同类”:“撤了撤了,我不想交代在这里,我还得给老母亲个交代呢!” 瑞文和捷特合力扶起斜阳夫人,送到了对街的一间成衣店门口。会所里的其他人也在有序撤离,部分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就在这时,飞行器已经稳稳地定在了火鸟会所上空,机头处的两只红眼亮了起来,开始向下喷洒那种致命的深蓝色气体。 少年还站在门口处大声呼喊,手臂上冒出大量黑烟,他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而蓝色气体已经开始蔓延。 一道黑雾突然从会所的窗口飞出来,避开气体,在空中盘绕了一圈,俯冲而下,将少年“一口吞下”,消失在虚空中。 蓝色气体触及地面立刻固化,变成了无数卷曲的蓝色触须,无孔不入,遍布着章鱼般的虚幻吸盘。一些反应较慢的人试图跳窗逃脱,刚一试图开窗就被气体定住,扭曲的表情凝固在窗玻璃上。诡异而可怖的触须顺着会所墙壁无声蔓延,从溶解圣母像的眼洞里探出,两分钟后,整栋建筑都被巨型触须牢牢缠住,一切随之定格,仿佛外面的时间与其无关。 “虚海净水萃取的气态凝胶......”捷特喃喃道。 这种能够冻结时空的物质对陆地上的一切生命都是致命的。 桥梁下的水不论蒸发多少,对奥贝伦来说都不值一提,瑞文暗忖道。 五分钟后,虚海凝胶逐渐气化,变为一丝丝蓝烟。双眼异瞳的前台小姐不紧不慢地走向电话亭,拨打了侦探公司收尸队的热线号码。 十分钟后,虚海凝胶完全消散,飞行器盘旋了一阵,掉头离开,一切回归正常。成衣店的店员向瑞文鞠了一躬,礼貌地询问顾客有什么需求。 “请带我看看你们店里的黑色三件式仿西装,款式要便于行动,再看看袖扣和帽子。”来都来了,瑞文耸了耸肩,麻木地跟随店员挑选起了新行头。因陌生人之死而停滞的每一分钟都是对生命的浪费,这是奥贝伦的生存金句之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兄,我发现每次和你碰面,小小的事件都会瞬间膨胀得无限大。你和自动吹气球机是不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捷特将两把手枪别好,陪瑞文边聊边看起衣服来。 “治安官早就有准备了。”瑞文不带感情地说道:“我不相信他们会仅为两三只野狗而大动干戈。” “说起野狗,告诉你个好消息,悬赏金涨了,变成了三万。如果事情成了,属于你的那份足够你买一件很好的防晒伤遗产,也可以在市区租三室一厅。”捷特把话题又绕到了悬赏金上,循循善诱道。 “好。”瑞文端详着一排排袖扣,语气带上了一丝丝戏谑:“反正我已经正式被野狗缠上了,那我们就正式合作,希望你能在下一坨虚海凝胶往我头顶招呼之前救我一命。” “包在我身上!” 关于“污染”和“永恒”的事情他打算先藏着,因为一讲就会牵扯出一大堆私事。不说是为自己好,也是为对方好。 他最后选定了一套黑色真棉仿西装,袖子较为宽松,带着沉重的折裥。一对银色袖扣和一顶黑边礼帽。瑞文想起自己还应该定制一两盒名片,好学着捷特随手分发。 一套行头下来,花了800烈洋,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月的房租。菲和斜阳夫人笑眯眯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不时给出客气的赞美和评价,洛克茜也在她们身边,恢复了实体,手里还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甜奶油面包。前台小姐把轮椅给斜阳夫人推了过来,然后回去清理尸体,把它们随意地堆在门口。 瑞文朝那边不经意地瞟了一眼。 至少有十五名体面人憋死在了那些蓝色的虚海凝胶里。路过会所门口的行人平静地跨过尸体,继续赶路,他们的遗体很快就会被播放着欢快音乐的黑色小车给运走,收尸人们会联络保险公司,确认有没有需要赔偿的款项。而讣帖与一定数目的抚慰金将被装在普通的信封内,在一到两天之内寄到他们家属和朋友的信箱里。所有东西都是印刷的,不论是讣告,还是信封,还是钱。 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粗重的机械音,和电话亭里的声音一模一样,毫无感情:“报案人瑞文先生,您不介意回答几个问题吧。” 成衣店门口站着一个人,全身包裹于橙黑相间的盔甲之中,背上背着一杆巨大的黑色重型武器,戴着一副机械面具,从中不断地冒出灼热的白烟,面具之上,是两只发光的血红“眼睛”。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九章 实话 红眼队的治安官! 瑞文立刻集中精神,管控好表情。在治安官的面前,所有谎言都将无处遁形。 “当然,您请吧,我会如实回答您的问题。” 面具上的眼睛闪过一道绿色的光,在明黄色的天空下不是特别明显,这是“此话属实”的证明。瑞文也不清楚这到底是遗产还是某种器械的作用。 治安官用机械音开口询问道:“包括您在内,这里有三名以上的证人,对吗?” “当然,不止三名。”瑞文回答道。 治安官的目光逐一扫过捷特、洛克茜、菲和斜阳夫人,在绿光闪烁四次后缓慢地点了点头,继续询问: “半小时前,有一名少年跟随你们逃离了火鸟会所,你是否知道这名少年的任何信息?” 瑞文直接说出了实话:“我知道他应该是和母亲一起来的,而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饲养’了一只野狗,名叫卡勒布。如果您想听听我的猜测的话,我觉得那应该和他手上一块形态怪异的遗产有关。后来他被他饲养的野狗叼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 “很好。”治安官听到这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语气词,这让瑞文意识到,面具下的人应该并非一名毫无情感的杀戮机器。 治安官的下一句话并非问题,而是陈述:“那件遗产是一件孤品。橙色,名为‘牧者的手杖’,由城外的阿特米斯家族代代相传,该家族非常危险。侦探公司现以一万烈洋悬赏那件遗产,很遗憾,你错失了一次机会。” 难道在顶流侦探和侦探公司心目中,孤品是都值这个价吗?瑞文清了清嗓子:“我能冒昧地询问一下为什么吗?” “为了维护大总统和地下国会的利益。” 瑞文越听越莫名其妙,他本来以为会是“维护王的利益”或“维护贵族议会的利益”这种官方答案,这个大总统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难道奥贝伦地下的统治阶级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悄悄改朝换代了? 治安官又开口道:“如果你再次目击那名少年,或者阿特米斯家族的其他成员,也可以立刻致电侦探公司或治安官,侦探公司会酌情提供相应报酬。重申,该家族非常危险,与奥贝伦为敌百余年,直至现在。” 瑞文突然灵光一闪,百年之前黑夜还在,与奥贝伦为敌的家族可能并没有被遮蔽相关认知,也许会知道不少关于黑夜的秘密,包括黑夜是怎么被“谋杀”的。 自从那第一个梦开始,“黑夜被谋杀”这个概念就一直静静地沉睡在他的脑海深处,现在想来,这绝不会是子虚乌有的信息! 他突然注意到了治安官的目光,立刻停止发散思维,开口道:“我明白了,如果您清楚我的为人,就知道我愿意为了钱干绝大多数事情,包括那些性命攸关的事。” 这可是纯纯的大实话。瑞文很清楚,自己这种人对奥贝伦来说是最好利用的渣滓。 治安官面具上的眼睛闪烁绿光,认可了他的说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根据有效情报显示,你曾经遭遇过小丑的袭击,是吗?” 小丑......瑞文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最后终于想起了这件事情。他曾在帮多罗莉丝太太找猫的时候遭受过一名花衣小丑的飞刀袭击,当时他还以牙还牙地用五响左轮打穿了他的右耳,不过,并未确认。 “是有过,时间大概是在3月中,我不太记得了。那对我来说只是一场不痛不痒的恶作剧,小丑盖西的模仿犯在近些日子并不少见,而那个人在模仿犯当中也相当拙劣。”瑞文是真的不记得日期了,找猫实在太心累。 治安官在确认他所言属实后,摇了摇头,面具下喷出一股白烟:“不是小丑盖西的模仿犯,那就是小丑盖西,或者说,小丑盖西的一员。” “那不是一个人的名字吗?”在瑞文的印象中,家喻户晓的小丑盖西应该是一个不亚于当年血雾连环杀手的微笑杀人魔。 “不是。” 嘶,自己作为一个侦探,孤陋寡闻的程度有点严重啊。 “朋友,听我一个建议。”捷特插嘴道:“如果你现在想朝全日制侦探过渡,新装备不是最重要的,改变认知模式才是。告诉你一个省钱的办法,你隔三差五抽空来市区的咖啡馆坐坐,我推荐罗苹,就在广场边上,店员不赶人,一杯咖啡能坐一天。你能在那碰见很多人,打听到许多事情,甜饮料总能让人们变得比平时友善。” 突然听见梦里的词汇,瑞文险些被口水呛到,脱口而出:“这里也有罗苹咖啡馆?” “也?那又不是连锁店,你还知道第二家?” “咳咳,我说错了,没有。” “滴!滴!” 治安官面具上的眼睛突然闪烁起了红光,瑞文尴尬地愣在了原地。所幸,治安官并未对此深究:“感谢你的诚实和配合。根据铁律第27条附录1,你不需要支付此次紧急报案费用。告辞,如有任何关于阿特米斯家族或小丑盖西的消息,请第一时间通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铁律里还有这么贴心的条例吗?瑞文暗忖道。 “你刚才说错什么了?”捷特在治安官离开后,纳闷地问道。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瑞文面不改色地说道。 “滴!滴!”捷特模仿治安官面具的声音:“算了,你好自为之,朋友。” “我问一个正经的问题,如果我真的就此被野狗缠上了,那我以后该怎么接委托?”瑞文问道。 捷特干笑了几声,道:“你以为那玩意把你当死敌了吗?你在未知存在眼中连灰尘都不是。根据过往被缠上的人们的遭遇,你平均每个月会跟野狗或相关的东西打上一两次照面,你以为它们想吗?这是宿命使然。在若干日子后的某一天,你会和那玩意再次相遇,到时候不是它死就是你亡,也没什么后顾之忧可言了。” 一个月一两次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等自己破解了异语的秘密,能够随意驱魔之后,应该也没什么。 说不定还能成立一个新的公认派别,招一群学徒帮忙挡灾,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也不知道那些真正的异语学者对派别首领会是什么态度。 瑞文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询问斜阳夫人:“夫人,您今天早早用完了三次施展异咒的机会,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研究?” 斜阳夫人愣了愣,然后实话实说道:“嗯?这个啊,说来惭愧,其实我并没有研究什么。我的后院里有三块地,最近刚播下了新的园艺植物种子。我今天晨昏试着用‘山羊’派别的‘生命之歌’让它们长快点,颇有成效,那些植物一下子就抽芽长叶了。我刚才还准备向菲炫耀成果呢!” ......还是算了吧,瑞文瞬间把收徒的念头抛到了脑后,我还不如回去好好教导金。 大腿突然被烫了一下。嘶,又是那颗八面骰,它换了个新的裤袋,似乎有点不满意。 再不听话就把你卖给宝琪女士,不要你了,瑞文在心中威胁道,下意识地用了刚才哄少年的调调。 骰子真的乖乖安静了下来。 待会先去把装备买齐,然后去看看罗苹咖啡馆。现在的瑞文可不是之前那副邋遢侦探的模样。头发还是有点乱,他用礼帽仔细地把发尾压住。 “今天和女士们探讨一番,真是获益良多。不知下次你们是否还会在火鸟会所聚会?”瑞文询问二位女士。 “当然啦,这里包间价格最实惠,酒水也很便宜,我办了红卡,可以额外再打八折。放心,这里死过好几次人,没人会在乎的。”菲大大咧咧地说道。 “也对,没人在乎这点破事。”侦探最后看了一眼门口的尸堆,在浪费了将近十秒钟生命后扬长而去。 他在邻街的钟表铺买了一块43毫米直径的银色莱达牌机械表。 在隔壁的百货商店买到了一个结构紧凑的流线型打火机,上面刻着自己名字的首字母。 然后,他造访了“谕示你的下场”,为老哈桑上次的帮助表示感谢。 得知了“刺痛的知能”已经卖出去的坏消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章 咖啡馆奇遇记 “真稀奇,谁会买那个?”瑞文嘴上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心中已经开始紧张地给自己想起退路来。万一自己真的吃不消自己创造的异咒,他还是得要一件异语遗产备用。 实在不行,他只能求助他现有的人脉帮他搜索了。 “为顾客保密是老哈桑的基本经营操守。”老哈桑笑呵呵地摇头,右眼的两颗瞳孔转来转去:“不过,我猜她并不怕那件遗产的副作用,毕竟本来年纪大了就多忘事......唔,说漏嘴了!” 年纪大,她......不会这么巧吧,奥贝伦的老太太成千上万。不过,在奥贝伦能活到老太太的年纪也挺了不起的,除了生存压力外,还得熬过许许多多的传染型都市病,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具备感染能力的红色遗产引起的。 “是想起你认识的什么人了吗?哈哈,世界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小很多。” 瑞文注意到,老哈桑背上的鱼鳍今天有些萎靡,分泌的粘液少了,也没什么光泽。 “希望不是你的熟人。我也说过,那件遗产所引导向的下场十分凄惨。最近我还是没收到防晒伤的遗产,但有个小玩意你可能会喜欢,非常古灵精怪。” 老哈桑神神秘秘地取出一个缠绕着锁链的黑色木盒。刚一打开,瑞文马上就确定他不会想要这个东西。 盒子里躺着一只手,一只惨白的人手,连着一节半透明的手臂。 “它的名字叫‘盗贼的助手’,绿色,是一名神偷在唯一一次失利时被完整砍下的右手。它完美继承了神偷的妙手,也完美继承了神偷的盗窃癖,很难控制住。嘿,刚一打开的工夫,它又偷我东西了,你要小心。” 瑞文刚一眨眼,这只手的食指上就凭空多了一串钥匙。 隔空取物?如果它不是一只字面意思的手的话我会很想要。瑞文可不想当贼,但是这项特技对于取证貌似也很有用。 也许能买给卡梅隆,不过......瑞文无法想象助手身上多出一只“助手”的画面。 “哈桑先生,如果有人买下你这件遗产去偷盗,会害你惹上麻烦吗?” “哈哈,放心好了,老哈桑的营业执照里就包括了付给侦探公司的一大笔免责税。就算有人真想上门报私仇,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瑞文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别乱花钱,改天把卡梅隆叫上,一块来看看。 现在自己搞得就跟老哈桑的熟客似的,还受了不少关照,实际上一样东西都没买过,着实有点过意不去。 体面人瑞文低头看了看表,在确认距离正午还有足足四小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了红日市区的圆形广场。奥贝伦的流浪汉大多集中在市区,原因显而易见,城郊的都被晒死了,市区的也越来越少,幸存下来的一小撮因为围绕着溶解圣母像乞讨,被赋予了“广场门徒”的雅称。 烈日下的黑框咖啡色招牌让瑞文不由得愣在了广场边上。 “罗苹咖啡馆......” 他喃喃着念出了招牌上的字。咖啡厅的装潢和梦里几乎一模一样,有些过时的古典风格,贝壳壁挂,菱格地板,还有几乎一模一样的招牌。只不过,梦中的招牌上是中文,而这里是奥贝伦通用的烈日文字。 玻璃小窗口后站着的店员更令他惊讶,清纯的雀斑脸,颜色奇怪的妆容,微微晒黑的皮肤,麻花小辫。 “小月......?” 不对,她胸前名牌上的名字是“穆恩”。 “欢迎光临罗苹咖啡馆!” 熟悉的声音说着另一种熟悉的语言,瑞文不禁回头看向天空,依旧是带着血丝的黄色,广场中心耸立着高达十米,眼珠随着眼泪流淌出来的溶解圣母像。 可这一切却又和梦境如此相似。瑞文的心中泛起了无比的亲切。 然后他发现穆恩小姐一直盯着某个地方看,是他刚安上的一对银袖扣。 “不好意思,我的袖子上有什么脏东西吗?”瑞文随和地在一张靠窗的圆桌边坐下,耳边回荡着和梦中相似的爵士风音乐。他不经意地观察四周,穿戴体面的男女分散在咖啡馆各处,谈笑风生。 “没有,真抱歉,先生。想来点什么喝的吗?” 瑞文不晓得现实里存不存在卡布奇诺这种饮料。他探头瞄了一眼小黑板,只看见“纯黑咖啡20烈洋”和“兑水咖啡15烈洋”。 以巴掌大小的一杯饮料而言,真贵啊。 “来杯纯黑咖啡好了。” “就这样?”穆恩小姐一脸纳闷地问道。 “什么?” “嗯,我以为您还会有更多要求。” 瑞文想起,在梦境里,某些熟客点咖啡的时候也是要求一大堆。 “尽量别那么烫。” 记得在梦中,黑咖啡加奶加糖被很多人视作对咖啡的亵渎。 有个人突然打开小窗,冲着外面撑阳伞的红裙美女吹了一声响亮的呼哨。女孩掩嘴笑了两声,在手背上烙下一个淡淡的飞吻,挥手抛给他,男人立刻伸手去接,仿佛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捷特是对的,这座奇妙咖啡馆里的人情味真的比外面重上不少。 瑞文见状,突发奇想道:“请再来一杯加淡奶的浓茶,我有一种特殊的配方想要尝试。” 他还隐约记得,梦中某座发达城市有一种把咖啡和奶茶混合在一起的风味饮料,名叫“鸳鸯”。 “记得,三天后的正午,在血河东码头......” 属于侦探的灵敏嗅觉让瑞文瞬间捕捉到了这句来自角落里的对话。 角落的圆桌旁坐着两位全身黑衣的男人,正在窃窃私语,但以窃窃私语而言,他们的声音未免也太大了点。 瑞文突然感觉到裤袋里的八面骰正在一动一动,他慢慢把手伸进裤袋,竟然触到了一张蠕动的嘴唇!吓得他猛然一缩手。 那颗奇怪的八面骰居然变成了一张完整的嘴,正在他的口袋中一五一十地复述着男人的话! 声音有些不太清楚,但是瑞文实在不想把一张嘴从裤袋里掏出来,只能弯下腰,装作系鞋带的样子,凑近裤袋偷听。 “记住,接头暗号是‘诺达利亚’,不要忘记你曾应许的。为先王复仇。” “为先王复仇。”裤袋里的嘴把对面男人的答覆也复述了一遍,这人的声音明显年轻不少。 我才第一次来啊,就给我听到了这么劲爆的大消息?瑞文揉了揉耳朵,抬头看见柜台上刚磨好的咖啡细流徐徐落入杯中。 “您的纯黑咖啡,浓茶很快给您上。请问怎么称呼呢?”穆恩小姐端上咖啡,礼貌地询问道。 瑞文并不打算在这里使用真名,既然是来这里“偷”情报的,就得做好事情败露被秋后算账的准备。 “乌鸦”也不行,具备一定的指向性,而且以后说不定用得上。他打算现场编一个。 这时,一个陌生的名字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一排微微蠕动的大字强硬地顶替了他脑中所有的备用选项。 “阿特拉克。”他鬼使神差地蠕动嘴唇:“叫我阿特拉克就好。” “好的,阿特拉克先生。请您慢用。”穆恩小姐抿了抿嘴上李子色的口红,端着盘子走开了。 瑞文回过神来,假名已经说出去了。那就这样吧,他的心思不在这里,而在那个爆炸性的情报上。 结合红眼队治安官不久前说过的话,奥贝伦的王也许真的已经不在了,现在统治者已经不知不觉地换成了地下国会和一位被称作大总统的家伙。这件事可能发生在接近地心的地方,就像一场深层地震,没有对地表造成丝毫影响。 但,有没有可能,先王被谋杀了,就像夜晚被谋杀了一般,而某种不知名的存在向人们遮蔽了真相,让他们以为这一切理所当然? 静悄悄的“谋杀”,针对大多数奥贝伦市民的“遮蔽”,让瑞文不由自主地将这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联想到了一起。 正事之外,让他挂心的事情无形中又多了一点,瑞文发现,短短半个月时间,他从一个无所事事的侦探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忙到发疯的侦探,兼奥法守秘人。 然后,他眼尖地看见那个年长的男人从桌下悄悄地将两样东西递给了另外一人,一样接着一样。 第一样东西四四方方,看起来就像一本用破烂皮革包裹的怪书。 第二样东西,是一小瓶血红色的液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一章 阿特拉克的新发明 二人交接得非常快,只有短短两秒钟,瑞文只恨自己现在一颗外视藤壶都没有了,没法看得更加清楚。 但,仔细想想,他根本不需要亲自掺和进这种无关自身利益的事情。如果要说利害关系,充其量只有一点,这帮和当今奥贝伦有冲突的家伙有可能会和阿特米斯扯上一点关系,但这联想太跳跃了,它们之间可能压根一点关系都没有。 硬要再说一点的话,就是那本书看起来不太一般,可能很值钱。“偏执的天国”让他隐隐从中嗅到了死亡的兴奋,但这又与没有“盗贼的助手”的体面人瑞文何干? 找个时候告知宝琪女士或者捷特,应该就算仁尽义至了。 想到这里,瑞文低下头,以小孩胡乱勾兑酒水般的手法调制起了记忆中的“鸳鸯”。 印象中,他模糊记得咖啡奶茶比例是3比7,浓茶种类好像有要求,但他不记得了。 于是,他先慢条斯理地把黑咖啡喝剩一小半,然后慢慢地注入原封没动过的浓茶,直到将白瓷杯子注满。 “阿特拉克先生,请问这是最近流行的喝法吗?”穆恩小姐忙完了工作,饶有兴味地凑近桌边和他聊天。 “这是我的新发明,它是......”瑞文沉默了片刻:“它是一种代表爱情的饮品。” 奥贝伦人绝对不知道鸳鸯是个什么东西。 “真的吗?没想到阿特拉克先生居然是这么浪漫的人!”穆恩小姐略带惊讶的模样和小月真的相差无几,只是面部轮廓稍微更接近西方人,皮肤有点晒黑,但是粗看反而更加亲切。 也许自己将来还会在现实中碰到更多和梦中人相像的人。瑞文心想道:会不会,我在奥贝伦有个素未谋面的“妹妹”? 他的思绪突然莫名中断了。 “只是突然有感而发。”瑞文瞄了瞄刚才吹口哨的那个黑卷发年轻人,尝了一口“阿特拉克的新发明”,咖啡、鲜奶和浓茶的味道撞击在一起,不含一丝地面作物的焦味,只有丝滑和醇香。然后瑞文尝出浓茶里没有糖,从桌上的糖罐里舀了两勺加进去,搅拌均匀。 口感完美,完美至极! “怎么样?”穆恩小姐期待地询问道。 瑞文故意神秘地看了她一眼,小声说道:“你可以把它加进你的小黑板,价钱取咖啡和浓茶的平均价,在此基础上加价5到7烈洋左右,没有人会拒绝。” “您真有商业头脑,阿特拉克先生。对了,您有没有看过比利先生的《只为爱情》这本书?” “今天火球报头条上那个侦探比利?恕我孤陋寡闻,这是一本浪漫小说吗?” “不是,是他的自传兼致富经,很多女孩都被名字给骗了。”穆恩小姐笑了起来。 这算标题欺诈吗?瑞文莫名有点不爽,倒不是单纯因为书名,而是因为他有预感,将来会在火球报上无数次见到那个人的名字,还有那个挂着经典职业假笑的黑白特写大头。 这时,他发现穆恩小姐的指甲突然伸缩了一下,颜色以心跳般的节奏改变着,时深时浅,慢慢地从甲缝里挤出一颗颗细密的血珠。 “小姐,你的手怎么了?”不知怎地,瑞文想到了半个月前的自己,身上也是动不动就渗血,大部分时候是他乱装水产的后果。 “嗯,没事,没事的!”穆恩小姐的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识地用围裙边缘擦了擦手。 “没事就好。”这副指甲大概是遗产,造型挺适合女生的。瑞文抬头看了看角落,发现那两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门哐一声关上了,窗玻璃那边有两道离去的黑影,分别消失在广场走道的两头。 好吧,走了就走了吧,瑞文不是那种多管闲事到要去跟踪危险人物的八卦侦探,尽管“偏执的天国”在他脑中注入的兴奋感让他不由得对那本破烂皮革包裹着的书产生了一点兴趣。 很快,那位卷发的“风流公子”也喝完了他的兑水咖啡,在临走前往小费箱内投入了一张10烈洋纸币。瑞文从皮夹里拿出刚才买打火机找的一张10烈洋,上面印制的画像是秘殿艺术家皮克曼,手持发狂的画笔,朝着一幅活过来的画作大声呐喊。他是唯一一位被印在纸币上的非贵族人物。 他两口把剩下的“阿特拉克的新发明”喝完,把纸币直接交给了穆恩小姐:“我以后应该会常来。如果你对我的新发明感兴趣的话,配方是三分咖啡七分浓茶,两勺糖。” “您可真风趣,阿特拉克先生。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穆恩小姐说完,走到咖啡机前摆弄了起来。 瑞文在罗苹咖啡馆外收起了自己的营业模式,放松表情,重新露出平时那个看起来有点幽怨的小表情。他把口袋里的“嘴”取了出来,发现它软趴趴地贴在了自己的手心上,唇红齿白,一张一合,看起来快要不行了。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骰子变的啊? 瑞文心中突然警铃大作,惨了,是那只手干的好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了看表,立刻朝“谕示你的下场”奔跑而去。 ............ “还好你发现得及时,这件遗产没法在脱离宿主或营养液的情况下存活太久,再晚半个小时左右可能就真的‘唇亡齿寒’了。不过这怪不了你。”老哈桑小心地把干瘪的“嘴”浸泡进黄色的瓶子里,它像快干死的鱼嘴一样一张一合,缓了一会,唇瓣慢慢丰满起来。 老哈桑把被调换了的八面骰还给瑞文,并没有对此深究:“看来你不买那只“盗贼的助手”是对的,我都没料到它居然这么麻烦,以后得锁好才行。” “它是什么遗产?”瑞文把八面骰揣进裤袋,低头观察着瓶子,经过这番乌龙风波,他反而对这张“嘴”产生了兴趣,它前不久刚让他尝到了偷听的甜头。 “她啊,她是我的私人收藏之一,一件不多见的绿色遗产,名叫‘女巫的嫉妒’,非常磨人的小妖精,就算没有宿主也会感应到最近的异性内心的想法,把他此刻正在注视的对象所说的话复述出来。” “它是......女的?”瑞文从没听说过有性别的遗产。 “她曾经属于一名真正的女巫,某种程度上确实有性别,而且就和原主一样善妒。”老哈桑以一名店主的口吻介绍道:“她可以被安装在任何地方,但是不论何时,她都在想方设法取代宿主原本的嘴巴。不过,只要在发现不对的时候狠狠扇她一嘴巴就好,问题不是很大。” “听起来不错啊......”瑞文有点心动,这玩意不论自己用还是送给卡梅隆都相当合适,主要是足够隐蔽:“请问,这件遗产卖不卖?” “就知道你会问,没有和她相处过而不心动的人,不瞒你说,她‘甩’过好多任宿主了,他们的下场都不怎么样,别问我为什么。你和她也算有点缘分,3000烈洋要不要?” “我很少对可有可无的东西感兴趣,2000。”好的绿色遗产一般都要2500烈洋以上。 经过一番议价,瑞文最终以2400烈洋拿下了“女巫的嫉妒”,冲动消费的快感令人欲罢不能。这件东西肯定能成为他的“咖啡馆偷听好帮手”,交给助手使用也相当不错,瑞文要在两者之间好好取舍一下。 要说唯一一点让他有些不适应的,就是这件遗产是个“女性”的设定。 回家的路上,瑞文又花100烈洋“巨款”买了一本质量相当不错的记事本,一包从地下进口的茶叶,还有两块擦汗用的手帕。下回他要带卡梅隆一起来,帮他挑点东西。 他特意去看了看张贴了他的广告的两块板子,惊喜地发现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正在看。这人神态有些焦急,还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瑞文退到远处,悄悄地盯着那个人,把装着“女巫的嫉妒”的瓶子贴近耳边,试图听清那个人的话。 “嗯......意义不明,为什么侦探会搞特殊酬宾,还打折?又不是精品店促销......” “......” “不过,算下来是真的便宜。这里的广告位费用不菲,可能是急于搞宣传......算了,姑且信一次便宜有好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二章 妙手名医 瑞文躲在远处,欣慰地耸了耸肩。虽然有点奇怪,但看来还是有人吃他这套营销方法的。 这位先生的资产地位应该和斜阳夫人差不多,这点从他身上那件料子比自己好几个档次的西装和花纹繁复的金色袖扣就能看出来。城里人说话比城郊人慢条斯理得多,他们愿意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彬彬有礼上,哪怕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在市区打工的劳动者们不在此列。 他可能并不希望和自己有关的流言因为不可抗原因流入都市圈子。又或者他在经济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该不会又是个投资了焦麦产业的家伙吧?不知为什么,城里人好像对这些第一产业情有独钟。如果让瑞文自己选择,他会更倾向于相信制造业和服务业的潜力。 瑞文把瓶子收起来,转身走向火车站。他也不知道接下来找上他的会是哪件事,是宝琪女士的会面邀请,还是这位先生的委托。 他有一箩筐的事情要向宝琪女士请教和报告,当然,也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需要隐瞒,瑞文也不清楚自己能瞒多少。 让他惊讶的是,金这个小伙子的餐馆事业进展飞快,才一星期不到,他就依次解决了货源和店面两大难题。他现有的资金只足够让他在城郊租下一间不大的铺位,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艳阳街不远处一间闲置已久的空铺,月租500烈洋,比瑞文的公寓还便宜。瑞文倒不介意让他继续住在自家,几天下来,自己也逐渐习惯了每天试吃不同的水产料理,香烤利齿鳗、辣椒扇贝、鮟鱇鱼浓汤...... 两天后,奥贝伦鱼人节当天,宝琪女士依旧在忙那起大案,而那位先生先登门拜访了。 多亏了金的不懈努力,瑞文能用来招待客户的点心里多了蘑菇鱼松夹心饼。进口茶叶冲泡开来,茶香四溢,一股木材和柑橘类植物的花果香。 “来自地下两百米深处的赛文河谷茶庄,品质算不上很好......失礼了,我无意冒犯,纯粹是我有个闲不下来的好鼻子。”这位长着鹰钩鼻,戴着金边眼镜的体面人在侦探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下意识地用手帕弹了弹扶手上的灰。 “我很喜欢鱼,这点你考虑得很周到。” “汉克先生,您能亲临这里,我很荣幸。您想必是一位受人尊重的私家医生。”瑞文挂上职业笑容,选择用“大侦探模式”开启话题。 “而你一定在我致电贵所后做了许多情报搜集工作。我很欣赏这种工作态度,如果您肯在我的案子上下这么多功夫,而非在我面前炫耀才艺就好了。”汉克先生并不吃这套。 其实,我只是在两天前的晨昏“偶尔”看见您从布告栏旁离开,走进了不远处的“汉克诊所”,前后只花了我两分钟左右。 寒暄失败,侦探清清嗓子道:“那就让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汉克先生,请问您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的麻烦是从这个开始的。”汉克先生抬起了两只手。随着袖管的一阵剧烈蠕动,无数条血红色的“细线”从他的袖口中蜿蜒而出,在空气中疯狂地扭动着。 “这是一件遗产,名字叫‘极度渴血的线虫’。别看它名字很可怕,它是拿来救人的,明白吗,它是拿来救人的!不论是多可怕的伤口都能拿它缝合,就连断肢也能接上,甚至能通过矫正大脑内部结构治疗精神问题。它为我赢得了‘妙手名医’的美誉和一个月两万烈洋的收入。” 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随意向他人透露收入情况的,瑞文心想。 “前段日子,我的诊所来了个棘手的病人,一位名叫费尼斯的铁路工头。一根巨大的铁条从他的左下脸颊贯穿了前额叶,穿过了左眼,从额头上方穿出。那可怜的家伙送来的时候还吊着半条命,幸亏是遇到了我,我用遗产成功地救了他一条命,尽全力修复了他的脑组织,让每个部分都恢复了功能,唯一的小瑕疵就是没救回那颗丢失了的右眼......那是什么东西?” 侦探和汉克先生同时看向门厅墙角,一颗干瘪的血红眼球正幽怨地回瞪着他们。 嘶......那颗被我揪掉的外视藤壶,当时摘下来就疼得忘了,怎么死这里来了,半个月都没人发现? “咳咳,这是曾经一位客户的遗留物。事件被解决了,本想留作纪念,没想到给落在这里了。”侦探看着那颗完全辨认不出原貌的眼球,试图蒙混过关。 “请管好你的私人物品,侦探。”汉克先生拍了拍胸口,瑞文仿佛已经能从他眼中看出“果然便宜无好货”了。 他继续讲述道:“在费尼斯先生第二次来复诊的时候,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他的性情极不稳定,时而嗔怒,时而开怀大笑,又突然痛哭不止。在经过数次测试后,我发现我竟然可以用双手的手势操控他的情绪。” 这起事件怎么听起来莫名耳熟......瑞文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梦里的记忆,他在护理职业培训班进修的妹妹瑞雪曾对他讲述过一起医学史上着名的事件,同样是一名铁路工头,同样是被铁棍贯穿左脸颊,名字好像也是费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了,就在在咖啡馆那次一样,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思考。 奥法守秘人三守则,第三条:不能混淆两个世界。 “请问你在认真听吗,侦探?”汉克先生大声说道。 “当然,汉克先生。”侦探迅速调整状态,双手按上安乐椅扶手。 “好吧。我刚才说到,我发现我可以用手势操控患者的情绪,一种手势代表了一种情绪。然后,我发现了奥秘所在,是我的线虫,我一定是意外把一小节线虫留在了患者的脑部。这个发现放在奥贝伦医学界将是爆炸性的!侦探公司会认可我的贡献,甚至奖励我搬进地下的通行证!” 照这个节奏讲述下去,很快就要发生意外了。侦探没有吭声,等着汉克先生把意外的部分讲完。 “我联系了我的医务助手莫尼,向他讲述了这一发现,我们切出了几节线虫活体样本备用。这件遗产的特性之一是它可再生分裂,只要假以时日,我就能培育出好几团线虫,然后就可以向奥贝伦侦探公司申请遗产应用专利。可是,两天前,3月29号晨昏两点左右,那小子居然私自把样本给偷走了。” “恕我冒昧,汉克先生。为什么您要在两天后才来求助侦探呢?”瑞文发问道。 “这一点显而易见,我没空。我要先下手为强,把专利权的事情给拿下。为此,我奔波了整整两个晨昏,总算把申请所需文件凑齐,递交了出去。不论莫尼那小混球想把培育好的样本卖到哪所机构,没有我的许可,他都得吃闭门羹。我早就该嗅出那小子心怀鬼胎,亏我把他当成我的得意门生!” “我稍稍有些不理解,既然在程序上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您需要我们干些什么?” “当然是找到那小子,给他点教训,把我辛苦培育了半个多月的样本拿回来。三个晨昏,不到36小时,奥贝伦这么大点地方,试问他能跑去哪?”汉克先生越说越激动。 怪不得他要找最便宜的侦探,原来是一件无关痛痒的次要事务。只是......奥贝伦这地方说小也不小啊。 “我能理解您的焦虑,先生。我需要现场取证,请您尽可能提供您助手的联系方式等详细资料。虽然今天是鱼人节,但我们不会休息。”瑞文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卡梅隆使了个眼色,以口型询问“金哪去了?” 卡梅隆摇了摇头。 估计是凑鱼人节的热闹去了,瑞文一直觉得这个节日的主要娱乐项目就是吃鱼,和看人被鱼吃掉。 当然,如果金变成一条暗绿色的鱼人回来,他也不会惊讶,只会嫌弃。 “他没动你的茶。”在妙手名医离去后,卡梅隆看着桌上的茶杯和茶壶,平静地说。 “正好。”瑞文自己端起茶杯,翘起二郎腿,一饮而尽:“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那家伙在对话中一直规避了一个词。” “是什么呢,大侦探?”他的助手不像没看出来的样子。 “''极度渴血’。他只提到过一次这明显是遗产副作用的字眼,紧接着还强调了两次‘救人’。我可以打赌,这绝不是因为遗产名字太长。” “哦......”卡梅隆点了点头。 “唉,行了,准备出门。我大前天在咖啡馆打听到了一些事情,捷特他们应该查得差不多了,顺便去八卦一下。如果我半途中被怪鱼吃掉了,你别后悔没给我买保险。” 根据自己偷听到的情报,码头密会的时间是在明天正午,这说明两名黑衣人身上应该都植入了防晒伤遗产,他一个晨昏侦探,只能作壁上观。 “诺达利亚”这个暗号他也说出去了,不知道捷特他们能不能查出个所以然。 侦探把墙角的死藤壶捡起来,丢出窗外,然后拿出了装在瓶中的“嘴巴”,塞进衣袋里。这件遗产自从被买回来,就一直搁在瓶子里吃灰。自己的助手以委婉的态度拒绝了她,至于自己,则一直拿不定主意该把她安在哪里。 虽说这件遗产的植入位置没什么限制,但她说话的声音非常小,比枕边风还要轻,躯干和腿部直接就被排除了,瑞文可不想每回偷听都弯下腰或抬起腿。 手掌应该是最灵活的地方,但是他担心在梦里瑞雪又会以为自己是神经病。 后颈处也还能接受,但是整天有张烈焰红唇吹耳边风怪怪的。况且,如果以后要开刀取走“偏执的天国”,这玩意碍事。 思来想去后,瑞文决定让她继续待在瓶子里,这样也能偷听,但是声音断断续续的,而且,在跟别人靠得太近时,偶尔会识别不出主人。 冲动消费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三章 捷特侦探事务所 晨昏6点,红日市区广场, “你是对的,大侦探。汉克先生再也没有提过一次那件遗产的全名。”卡梅隆平静地对瑞文陈述道。 瑞文没好气地应了助手一声,把溅到身上的粘液“摘”下来,这些粘液来自广场上一条巨大的多痦河豚,呈黄绿色,就像果冻鼻涕,恶心巴拉的。侦探经过的时候,被它冷不防地甩了一身。 还好他早有预料,换了那套耐脏的衣服。西装可不好洗。 见瑞文没心情回话,卡梅隆轻松地继续说下去:“‘极度渴血的线虫’的危险性位于黄色和橙色之间,侦探公司把它划进了橙色范围。它的副作用就是吸血,危险程度视生长情况而变,一团完全长成的线虫一天需要摄入一升左右的血液,足以让一个成年人休克。汉克诊所里有个很大的冷冻血库,我想这就是原因。” “你脑子里的遗产信息储备还真是不少,我刚才也没见你做什么功课。”瑞文瞄了他一眼。 “兴趣使然。我反而觉得你知道得太少了,瑞文。”助手欢快地回嘴。 “我不需要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那是你的任务。我的大脑硬盘内存有限。” “硬盘是什么?”助手问道。 “你不用管。” 两人刚从汉克诊所离开,绕开了广场中央的虚海乐团们,那些人正用巨大螺壳做成的乐器演奏让人头疼欲裂的虚海摇滚乐。 汉克先生的助手莫尼是学者出身,25岁,五短身材,身上有一件白色遗产,名为“镇静的智者”。这件遗产是一颗能够再生的智齿,比普通的牙齿脆弱许多,在紧急时刻咬碎可以瞬间镇痛,并赋予宿主短暂的敏锐思维。 只不过,咬碎牙齿也是很痛的,如果撑不过那几秒钟,宿主的大脑将会变成一片空白。 这位医务助手持有诊所的备用钥匙,进出毫无困难。经过一番实地取证,瑞文大致判断莫尼在3月29日晨昏2点左右光明正大地走进了汉克诊所,比诊所开业时间早上一小时,把样本搬上了一辆小型轿车,扬长而去。 剩下的事情,他打算稍微麻烦一下捷特。 侦探和助手绕过两条街,往红日市区火石街59号,捷特侦探事务所走去。瑞文不觉得两名全日制侦探会享受鱼人节,可是,当那扇坚固的红色木门被从里面打开的时候,他却听见了滋滋煎鱼的声音。 捷特身穿橘色大花衬衫和拖鞋,从门后探出头来:“请进!呕,你闻起来太差劲了,老兄,刚才是不是有人往你头上倒了一桶鱼?” “差不多。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如果你的事务所有两台电话就更好了。”瑞文探头往里面张望,确认是洛克茜在半开放式厨房里做饭。这两人也住在事务所里,这里至少有三室一厅,还有一条通往小阁楼的木楼梯。 “我们有三台电话,一台传真机,这能让我们在第一时间区分新老客户,还有闲人。” “我要借老客户那台和闲人那台,新客户的就免了,你名片上印的应该就是那个号码。卡梅隆,你负责这十个关系人,我们刚才已经对好台词了,就照着那个说,语气严肃点。”瑞文快速切换至认真工作模式,把写着一串号码的纸片塞进卡梅隆手里,毫无顾忌地挤进了事务所里。 这些号码都是汉克先生提供的,对应的都是与莫尼相识的熟人,有二十人之多。 瑞文希望从中筛查出和线虫被盗事件相关的对象。 “你接到大案了?恭喜你,但是别把鞋底的落叶带进屋子。顺带一提,‘诺达利亚’我查出点名堂来了。那是一个地方,一家靠近城北郊区的小旅馆。” 捷特无奈地把那些腐烂的落叶踢出家门,跟着瑞文缩了回去。事务所门厅的主色调是典雅的深绿色,左侧墙壁上挂着女性歌星和男性漫画角色的画报,右侧墙壁上贴着男性歌星和浪漫小说的画报,没一个是他认识的。角落里堆着一大堆旧报纸。 “待会再说这个。”瑞文不经意地往报纸堆上瞄了一眼,看见了3月29日的《火球报》,正是他买过的那一份,可是,这一份的头条却是《传奇侦探跌落神坛,当红歌女被判有罪》。 “捷特,这份报纸是怎么回事?”瑞文指着那份完全不一样的《火球报》询问道。 捷特给了他一个看“乡下土包子”的眼神: “很正常啊,奥贝伦法庭在当天晨昏2点左右下达判决,报社等不了那么久。为了抢新闻,他们提前印制好了无罪和有罪两个版本的晨昏报。这份是有罪版本的,不流通,是我偷偷顺来的。” 真是浪费。侦探耸了耸肩,拿起听筒,拨打了第一个联络号码。 在电话接通后,他立刻以严肃的语气开口道:“您好,奥贝伦收尸队,编号221。我们刚得到通知,一名男子被一团红色的线虫吸血身亡,现在需要确认您是否与死者有关系......” “什么?”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重复一遍,奥贝伦收尸队,编号221......” 侦探在简短的对话中保持官腔,认真地分析着对方的答覆模式和语气,最终以一句淡淡的“抱歉打扰了,经过确认,死者与您并无关系”作结,挂掉了电话。 奥贝伦收尸队经常更换号码,相当好利用,就算事后追究下来,自己也能拉捷特帮忙挡一枪。 在突发状况下,人们最容易暴露自身的真实想法。瑞文在话语中设了个小“陷阱”,他故意含糊其辞,只详细描述了线虫的部分,并着重注意对方追问的切入点。 如果对方首先追问的是男子的姓名、长相等信息,瑞文会把他们归为第一类关系人。 如果他们首先追问的是线虫,就归为第二类关系人。 第二类关系人是更需要着重追查的,原因主要有二点: 第一,他们更有可能知道“极度渴血的线虫”这件遗产。 第二,他们更有可能知道莫尼现在平安无事,以及他的下落。 为了防止出现漏网之鱼,瑞文为第一类关系人又设置了第二道“陷阱”,他在之后描述的“死者”并非医务助手莫尼,而是铁路工头费尼斯。根据汉克先生的描述,他的脑部一定还残留着一节“极度渴血的线虫”。 如果费尼斯因线虫身亡,意味着整个研究发现将被彻底推翻,所有的努力将成为无用功,瑞文相信如果对方知情,一定会多少表现出异常。 这个方法有点不道德,但是,如果这些熟人当中有谁正在包庇莫尼,这是初步筛查出他们的好办法。 半个小时后,瑞文打完了手中的所有号码。 只有两个第二类关系人,分别是莫尼的好友和大学导师。 “卡梅隆,你打完了吗?” “打完了,有一个人的反应不太正常。”卡梅隆放下听筒:“他是汉克先生的同行,莫尼先生的叔叔。” “好吧,我们时间无多。他们可能很快就会意识到事情不对,现在盯梢他们,也许能刚好碰上老鼠出洞。你负责那名叔叔,我负责另外两个。对了,去找找费尼斯先生,看看他的情况。” “要来杯咖啡吗?”捷特接过洛克茜的平底锅,把香煎鱼排拨进盘子里,插嘴道。 “不了,谢谢。”瑞文随口拒绝道:“一杯咖啡的时间足以让他们起疑心。晨昏还剩不到5小时,我们得尽快给那位讨人厌的汉克先生一个交代。” “不要议论你的客户,背地里也不行,这是职业操守。”洛克茜冷冷地提醒道。 瑞文临走前瞄了眼捷特家的电表,不知为何装在沙发边上,计数手指看起来怪怪的。 等等,这个灰色的长方形盒子好像不是电表。 “你在沙发上装魔法手指?”瑞文难以置信地看着屋主。 这种羞耻的机器不应该只存在于汽车旅馆里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只要把外面的享受搬到家里,就不会再想着上旅馆开房了。”捷特一缩舌头,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掏出一枚5烈洋硬币,往前一抛,用脚趾夹住,送入“魔法手指”的投币口。 “嗡嗡嗡嗡嗡......” “啊......啊呀呀呀呀呀......嘿,等等,我有欧欧欧......新的抱怨安安安......你的无价建议议议......” 瑞文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张疯狂震动的沙发,但捷特打颤的歌声还是令人不悦地钻进了他的耳朵眼里。 “那本书的名字我们也查到了。”洛克茜在餐桌上放好刀叉,扯好粉色波点桌布,端上一小碟粗薯条和番茄酱。 “它的正式名称是‘不是答案的答案书’。” ............ 与此同时,火鸟街4号。 琳.斜阳坐在银色轮椅上,撑着卡其色的蕾丝阳伞,悉心地浇灌着花圃里的幼苗。 这批种子没有名字,幼芽嫩绿而纤细,就像奥贝伦每一位经受不住日晒的姑娘。 而自己或许将比它们还要短命。 “女妖的竖琴”附着在声带上,无法取出。自己随时可能再度变为班西女妖。 小玛格丽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用手中的白光长剑架着她的脖子,让她安心下来。当琳转过身,想要感谢她的时候,她却立刻回头跑开了。 琳微笑着叹了一口气。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遗嘱。她想用自己的大部分独立资产建立一个扶贫基金会。把和异语有关的财富留给菲,剩下的东西交给父亲和凯恩,反正自己看不到,就别再计较丈夫的不是了。 她还想要一块墓碑,上面只刻一句简单的短语,向她最尊敬的一位文学老师致敬:昔时。 骑脚踏车的小报童“叮叮”摇着铃,拐进火球街,精准地把《火球报》扔进每家每户的院子。他在火鸟街4号的门口停了下来,小心地从遮阳布下取出一份报纸,绕到后院,踮着脚尖,越过栅栏递给了琳。 “谢谢你,利奇。”琳笑着接下报纸。 报童利奇挤了挤眼睛,跨上红色脚踏车,吱呀吱呀地离开了。 他们都是好人,可他们又都是桥梁下的水花。 自己充其量,也只能算其中比较漂亮的一朵。 琳把报纸翻开,一张小纸条掉了出来,在空中自由地转了一圈,懒洋洋地躺在了草丛间。 “诺......达......利亚?”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四章 烈日 晨昏7点半,红日市区火花街。 奥贝伦大学是由一座废弃的大型百货广场改建而成的,在细节上还残留着不少原建筑的影子,比如不知开向哪里的趟门,融化的售货柜台,还有一整排会咬人的自动贩卖机,艳阳街街口那台糖果贩卖机貌似就是这里淘汰的,据说,这排机器每年都会吃掉四五个倒霉学生,打打牙祭。 主楼三层的墙壁上有个巨大的缺口,是闻名全城的挂科生跳楼胜地,晨昏采光很好,在正午会用隔热板掩上。 瑞文再次确认手头上的情报。莫尼的好友卡尔和导师鲍尔斯刚好都在大学工作,前者是一名助教。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的是不用到处奔波,而且可以从地理位置进一步推测他俩很可能有勾结。 坏的是他们之间消息太灵通了,只要相互一确认信息,很容易发现这是第三者在搞鬼。 不过,就算情况再差劲,只要逮住其中一个就行。就算他不招,瑞文可不愁没有逼供的手段。 除了五响左轮之外,他也是练过两下子拳脚的。 嘶,完了,感觉自从“守日者的提灯”事件过后,自己越来越像个恶棍了。 鲍尔斯的教职员办公室无疑在医科大楼,而卡尔的办公室则在艺术楼,他的专攻项目是雕塑。瑞文对后者比较感兴趣些。 主要是,他在那通电话的背景音里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不知怎地隔空触动了他的兴奋神经。 这位助教的办公室里估计有点东西。 “恶棍侦探”走进“百货广场”,穿过几条明亮的通道,踏入了西翼艺术楼空荡荡的走廊。今天放假,但两位教职员都在大学里,至少在半小时前,他们是在办公室接的电话。 他身上的怪味怎么都没法去掉,只能就此作罢。 走廊里的景象怪异至极,其中一个角落里不知为何堆积着一大堆腐烂的枯叶,垂直于地面的古钟滴滴答答,刻度只有半圈。一间讲堂的门口不知为何密密麻麻地排布着几十双男式皮鞋,外面的天花板上吊着许许多多件被烧剩一半的衬衫。 太安静了,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瑞文看见了走廊尽头一扇翠绿的门,门框上爬满了暗红的锈斑,规格只有一间扫把间的入口大小,但上面却挂着“卡尔”的锈绿名牌。 绿,怎么又是绿? 小门的对面挂着一幅绿油油的画作,仿佛一个由世间所有黄调与蓝调交媾而成的漩涡,与门相互映照,不知怎地,瑞文总感觉它们当中的一个本来不是绿色,但却分不清是哪一个。 画作没有题名,署名为“皮克曼”。 秘殿艺术家的画作挂在这种地方,该不会是真迹吧? 仔细一看,画中的东西又像是个绿色的太阳。 画框的边缘塞着一些腐烂的碎屑,像是墙边那堆腐叶的残渣。 侦探依次凝视画作和小门,“偏执的天国”毫无反应。 门却在他凝视的时候自己开了一条小缝。 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瑞文的右手插在内袋中,紧紧握着五响左轮,伸出左手的两根手指,抵在门上,微微施力。 “伊啊-伊啊......”异咒的前缀被他先行含在了口中,以防万一。 一丝丝诡异的黑暗,自门缝中悄然爬出。 他还是感受不到电话中那种死亡的兴奋。 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周围都是黑的,一道巨大而厚重的窗帘遮蔽了房间内所有的光线,就连外面的阳光都无法驱散里面的黑暗。窗帘前的书桌上有什么东西,看轮廓像是一座未完工的等比例胸像。 瑞文的脚边突然传来了沙沙的响声。 两片枯叶贴在了他的皮鞋上,紧抓不放,仿佛要与他的脚踝拥吻。 枯叶的后面,站着另一双脚。 有个男人站在他身后,金发,高瘦,面容干枯,一对深深凹陷的眼窝,是卡尔,和汉克先生描述的完全一致。 两人四目相对时,卡尔突然瞪大了双眼。他的眼球满布血丝,仿佛随时要从眼窝里蹦出来。 走廊窗户的亮光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圈橘色的光晕。 “幸会,卡尔先生,你刚才接到过我的电话吧,奥贝伦收尸队,编号221?”瑞文面无表情地质问道。 “是,是的,您不记得了?”卡尔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夹带着无尽的茫然。 侦探皱起眉头。 “是你不记得了吧。你和你朋友莫尼先生的那些小交情,是不是还有一些小交易?” “您都忘记了!”卡尔的喉咙中传出尖锐的悲鸣:“他们说的都没错,他们说的都没错!您疯了,您彻底疯了!” 什么跟什么?侦探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自己是来找案件关系人的,怎么摊上的却是个疯子? 他突然看见卡尔的口中飘出几片腐烂的碎叶。 十片、二十片,碎叶自他身体的每一个空洞,似黑色的煤渣般溢出,飞舞在半空中,直到卡尔的身躯像一张空皮般颓然瘫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嘶,瑞文拔出了左轮,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变成了绿色! 地面上的光晕变为了惨绿的光圈,将他围绕起来,冒出丝丝绿烟。 在下一秒钟,忽地升腾成一圈绿色的火焰。 “永恒”! 不祥的字眼瞬间充斥了侦探的脑海,他眼前的每一样事物都开始变绿,燃烧。皮克曼的画作开始扭曲,坍缩,旋涡变为了一扇空无的窗口,正午的日光倾泻而入。 这怎么可能?离正午还有整整四个小时呢! 侦探还没来得及思考,衣物就开始燃烧,日光变为了惨绿色,不停扭曲,变形。每一片碎叶都化为了翠绿的炎精,在他的周身狂舞,点燃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他的睫毛着了火,眼球瞬间变得干枯,面容碎裂。他痛苦地喊叫着,挣扎着,怎么都甩不掉火焰。视野中到处都是绿色,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染上了绿色的火光,灼烧着,崩毁着,痛,痛,痛! 疼痛消磨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以愤怒填满空隙。 痛!好痛! 厚重的黑色窗帘被点燃,瞬间灰飞烟灭,一轮绿色的烈日在巨大的十字窗外注视着他。 绿、绿,全部都是绿! “门特-拉哈,呃,啊啊......” 他的声带被在片刻内蒸发。 肺叶在数秒后完全焦化。 “......格纳米-内哈-希尔密什!” 身后突然响起了他自己的声音,坚定地将“夜风之护”念诵完毕。 侦探回过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燃烧书桌上的大理石胸像正是他自己的模样!尚未雕琢完成的眼窝里,盈满了澄明的夜空。 自那一小片夜色里吹来一阵凉爽的夜风,形成一张透明的丝网,披挂在瑞文身上,将他与烈日彻底隔绝。 胸像的眉心裂开一条细缝,在下一秒钟,彻底分崩离析。 巨大的痛楚自瑞文身上消失,无影无踪,蔽日的丝网在他周身流动,抚慰着焦黑的残躯。 他不在乎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现在,他只想亲自和这折磨人的“永恒”好好“交流交流”。 飞舞的绿色炎精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人的形状。 “你,到底,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丝网如同皎洁的尸布般掩盖住他焦化的脸孔,替代了他的嘴巴,为他发声,咬牙切齿。 “杀了我......让我得到解脱。”卡尔的皮囊喃喃道。 “好啊......”裹在丝网中的瑞文举起了虚无的手枪。 “砰!”“砰!”“砰!砰!砰!” 一连五发0.38子弹,尽数倾泻于那具皮囊的胸膛、肚脐、下腹、颈椎、脑门。 身披夜风的侦探大吼一声,扑上前去,用化作焦炭的双手,狠狠掐住那皮囊的脖子。 “那就给我去死吧,去死!去死啊!别再折腾我!别再折腾别人!别再让我看见绿色!” 侦探彻底陷入了癫狂之中,不顾一切地撕扯着那副皮囊,直到它被彻底撕成腐叶大小的碎片。 “不行,还不够!我还没有死!没有死!没有死!” 卡尔大张着嘴,绝望地呐喊着: “您忘记了该怎么杀死我,您必须要想起来!” “怎么想!”瑞文怒吼道,用两根拇指用力抠进了卡尔的嘴角,朝两边狠命拉扯,直到那张嘴里的牙齿尽数错位,直到上嘴唇从中间一分为二:“怎样才能杀你!” “醒来......快,快醒来!” “什么?” “快醒来啊!!!” “咚!”的一声巨响。 “啊!” 瑞文大叫一声睁开双眼,温热的鲜血从额头缓缓爬下,自鼻尖处滴下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五章 醒来 “哥!怎么了?”瑞雪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过来。 瑞文摸索着,触到了自己的额头,痛得全身哆嗦了一下。他的前额多出了一个月牙形的伤口,染得他满手是血。 书桌的边缘有一条新鲜的血痕。 窗外是无比凉爽的清晨。 我......我死了? 然后,来到了梦里? 嘶......前额的钝痛让瑞文完全无法思考。他胡乱从桌面上抓来两张纸,也不管是什么纸,直接糊在了额头上。 “哥?你不会又来事了吧?” “我,我不小心磕到了头,哎呀,疼死了,嘶!” “你在开愚人节玩笑吗?现在早就不兴这个了,幼稚。来,我看看,脑子啥毛病?”瑞雪走进了书房,皱起了眉头:“怎么给磕成这样了,你跟桌子有仇吗?来来来,先上药,拿酒精消毒一下,涂点红花油,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她慢慢揭掉瑞文头上的两张纸:“嗯,还好,应该不用缝针,叔叔家隔壁小孩磕到头,缝针可贵了。”” “几点了......”瑞文摸索着桌面上的手机,瑞雪在他之前一把按住。 “九点。还好今天周六,你爱怎么磕都没事。别没事老摁手机,小心一千度近视。” 我还能回去吗?瑞文在心中思索起来,这回再怎么说我也该死透了,人都焦了,就算卡梅隆他们三个扇我一百个耳光也无济于事。何况他根本不在我身边,估计得再过几个小时才能发现问题。 可是......万一呢? 瑞文轻轻从妹妹的掌心里把手机摸了回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输入希伯来文,只能打开搜索引擎,调出字母表,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复制粘贴到翻译软件上。 嘶!酒精带来的火辣感让他的五官缩成了一团。 “别乱动!”瑞雪拿着棉签晃了晃。 瑞文的右眼睁开一条缝,朦朦胧胧地看着翻译出的结果。 “山羊”派别的前缀翻译过来是:啊!啊!以守林人的名义! “六边形”派别的前缀则是:啊!啊!以钥匙的名义! 守林人......钥匙......瑞文想明白了! 它们可能是其他奥法守秘人的代号。瑞文不确定有没有人会管自己叫“钥匙”,可能是渣翻译的锅。正确的翻译有可能是较为符合克苏鲁神话设定的“银之匙”或“门之钥”。 这完全说得通,奥法守秘人是一个群体,而非个人。如果代号和网名或游戏主持人名号挂钩的话,自己的代号应该是“乌鸦”。 以乌鸦的名义。 总感觉还是有点接地气,但这应该就是正确答案,八九不离十。唉,可惜,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瑞文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难道这也是“永恒”搞的鬼吗? 从“守日者的提灯”事件的遭遇来看,“永恒”能在梦里作祟,或者制造幻觉。 而宝琪女士最近一直忙于处理怪梦事件。 嘶,可能真的是那混蛋,我手里捏着那么多重要情报,它就一直拖着宝琪女士,不让我得到解答,拖延我第二次入梦的时间,直到等来下手的机会。 它肯定想要我死,这点毋庸置疑。不过,那堆莫名其妙的话又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不管了。把该做的准备做完,能回去的话就回,不能回的话,就在这里一直陪妹妹。 瑞文发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也许是因为现实中的生活终于开始有起色了。 又或者是因为,他在奥贝伦碰上了些许好事、好人。 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未来有机会成为空调大亨、异咒大师,他也不清楚。 算了,都过去了。 由于在火鸟会所的会面时间有限,瑞文记不太清那四句异咒的正文部分,只记得长度都差不多,但用字的差别还挺大。异咒的后半部分应该不需要那么严谨,瑞文打算照搬之前的,改一改句式,让文句更加通顺一点。 这次,他打算再加两句,多了他也记不住,背书的感觉相当痛苦。 他先在翻译软件中输入了四句异咒的改良版本: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驱魔的能力!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控制的能力!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干扰的能力!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防晒的能力! 瑞文不指望一点副作用都没有,渣翻译有少许偏差很正常,如果能把代价控制在轻微出血级别,就已经很好了。 以他的现有认知,自己无法准确控制异咒的生效方法,只能通过一个词决定咒语的大致效果,而咒语的命名也许能起到微调的作用,比如,“扰乱之丝”就以纵横交错的丝线形式体现。 而命名格式是对奥法守秘人的最大限制,如果在现阶段搞出太离谱的东西,瑞文害怕事情会失控。 如果弄出“赋予这段话语死亡的能力”之类的异咒,他也不知道死的会是谁,会死多少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窗外有汽车在鸣喇叭。路边早餐店的蒸汽飘到了书房窗外,一股鸡蛋葱花肠粉的香味。瑞文记得楼下卖的小笼包没有汤,但是肉馅很香,他很喜欢偶尔在小笼包馅里吃到肉筋的感觉,经常一嚼嚼半天。 把该干的事情干完,就下去打两份早点上来,肠粉里多打一个蛋,那味道......绝了! 如果还能回到现实去,瑞文打算补足一下自己的恢复能力,毕竟自己实在太容易受伤了。另外一句异咒,他是真的想拿来造冰块。 也许造冰锥会好点,但是冰锥这玩意在奥贝伦没什么战斗能力,恐怕没一会就融化了。 所以说到底,还是自己太想喝冷饮了。瑞文很想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什么能喝的东西,瑞雪可能冰了几瓶不甜的消茶或乌龙茶在里面。 瑞文在翻译软件里输入了已经想好的一句咒语,前缀给省了:赋予这段话语复原的能力! 他必须强调“复原”这个字眼,因为在奥贝伦,伤口可以被修复得千奇百怪。 和上次一样,瑞文在笔记本上抄写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吸力,这次更加强大,让他的虎口微微颤抖,也许是因为自己这次做对了! 他为异咒命名为“愈合之触”。 抄完最后一个字符,他已经快握不动笔了。这种状态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虚”。 看来,创造异咒对奥法守秘人本身会有消耗,尽管自己也不知道消耗的是什么,阳气、皇气,还是胃气、小肠气。 另一句异咒不得不暂时搁置,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瑞文点开手机上的跑团店聊天群,艾特了所有玩家:在吗?想问一下,你们认不认识昵称为“守林人”、“钥匙”、“门之钥”或“银之匙”的kp? 没有人马上答覆。这帮夜猫子,估计周末全在睡懒觉。 瑞文目前也不需要答覆,他开始搜索最早的空调结构,搜出来一大堆图片。 “哥,你怎么又摁起来了?”瑞雪坐在他后面翻起了急救参考书。 “查点资料。”瑞文在书桌上摸来摸去,寻找可以绘图的白纸,不小心碰掉了一个包装纸盒。他没有看见上次自己留在桌上的宣传册,那大概率代表梦中的自我意识看过,但不知道撂哪里去了。 很快,他就按照网上的参考图片绘制好了蒸发器、冷凝器、压缩机和膨胀阀等重要组件的安装位置与衔接,然后又画好了最早的冰箱。这对博物馆解说员来说不算难事,他之前还在工业革命巡回展的时候仔细研究过珍妮纺纱机的结构。 如果他还能回去,就找个机会把拟好的蓝图交给斜阳夫人,随便问问她制造冷凝剂的可行性。 如果他还能死里逃生的话...... “叮咚!” 有人在外面按门铃。 “谁啊这是?咱家门铃这么高,熊孩子应该够不到才对。不会是诈骗犯吧?”瑞雪嘟嘟囔囔地走出去,突然又缩了回来,小声问道:“哥,你没犯啥事吧?” “没有啊,怎么了?” “门外有两名警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六章 车祸 瑞文反应了好一会,才把梦里的警员和现实中的治安官给区分开来。 如果在现实中有两名治安官摁门铃,又不是自己报的案,那他就可以事先拟好遗嘱了。 “应该没事,反正我没犯法。”瑞文耸了耸肩。 “那就好,不然你就自己躲到衣柜里去。”瑞雪为两名警员开了门,其中一名是女警员,梳着马尾辫。两名警员出示了官方证明,询问道:“请问瑞文先生在家吗?” 居然真是来找我的? 瑞文摸了摸额头上的药水胶布,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我在,请问需要提供身份证明文件吗?” “暂时不用。”男警员摇了摇头:“瑞先生,你在上星期天,3月25日8点20分左右目睹了花园街上的一起车祸事件,并拨打了急救电话,请问是否属实?” “是的,那天我加班回家,刚好看见,这点我有朋友能作证。” “不用紧张。我们需要进行一些跟进,您的证言对这起连环车祸事件的后续调查可能具备重要价值。” “连环车祸事件?”瑞文重复道:“可是当时我只看见一辆车,并没有发生连环追尾。” 两名警员对视了一眼。女警员开口道:“对不起,我同事刚才没有说清楚,‘连环车祸事件’指的并非连环追尾,而是数起发生在花园街,性质极为相似的独立车祸事件,新闻上也报道过。” 瑞文只听说过连环杀人事件。难道这几起车祸都是同一人蓄意所为? 可他明明记得当时有人说,那名白衣少女是自杀。 女警取出了一张A5纸大小的照片,询问道:“当时,你有没有看清司机的样貌?他与这张照片是否相似?” 瑞文刚一和照片中的男人特写四目相对,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 “亨特?” 虽然变成了亚洲人,虽然变成了彩色,但是他不可能搞错麦田主亨特的面部特征,尤其是脸颊上两颗长毛的痦子,他和金可是做了整整一个星期的资料搜集! 这人怎么卷款潜逃到这里来了? “你认识恒特先生?”女警员面露一丝惊讶。 “呃,听网友说过这个人,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和保险有关......” 两名警员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不会吧,难道这家伙在梦里也骗保? 瑞文突然感觉身上的什么地方突然被刺了一下,他立刻回过神来,两名警员快要掉出眼眶的双眼瞬间复位,恢复了正常。 幻觉? 难道这是混淆两个世界的后果? “瑞先生,你可以协助我们做一份详细的笔录调查吗?不会麻烦你太久。”女警员取出了一台平板电脑,她手上那张照片顶端被掐出了两条指甲痕。 “当然可以......你,你们不会怀疑我和事情有关吧?我可是好市民!”瑞文故意露出一丝害怕,希望警员们能在安抚或解释中给他透露更多的信息。 他待会还要去网上查新闻,查之前几起花园街车祸的新闻! 可惜的是,瑞文对肇事者恒特的了解似乎并未让他被警员列为重点证人。警员们详细询问了车牌号、轿车牌子、车身颜色、围观者信息等他知道或不知道答案的问题,瑞文一一予以作答,偶尔给出额外的补充,最后几乎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去。在自己的印象里,梦中的警员是可靠而值得信赖的存在。 他唯一一件没说出口的事情,就是那只从少女胸中飞出的白鸽。 “哥,你刚才好怂啊!”瑞雪在送走两名警员后,一脸坏笑地调侃道:“是不是干了亏心事怕被警员姐姐发现?” “咳咳咳!小雪,你知道这几起连环车祸吗?”瑞文清了清嗓子。 “当然啦,网上传得可玄乎了。我没想到那天你居然摊上了其中一起。据说,肇事司机全都犯了事,而死者又全都是自杀的花季少女,你敢说这不是现实版悬疑侦探小说?” “那个恒特真的骗了保险吗?” “这我不太清楚,网上没有肇事者的名字和图片,骗保险好像是真的。诶对了,你是怎么认出那个人的,哪个网友消息那么灵通?” “这就是你哥摁手机冲浪的好处。”瑞文神神秘秘地回了妹妹一句,然后慢悠悠地走回了书房,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敲键盘。 果然,梦中的恒特案件和现实中的“血雾连环杀手”事件在细节上存在高度重合,只不过,作案工具变为了有毒的化学气体。恒特曾不止一次犯案,最后一次造成了八名雇员死亡,仅有一名幸存者因被鸟叫骚扰提前外出,逃过一劫。 网络上绝大部分信息都被封锁,瑞文推测后续情况是恒特潜逃至市内,因意外撞死一名少女而被抓获。 在恒特案件之前,还有过三起如出一辙的车祸事件,而之后还发生过一起!全都发生在花园街,死者皆为身份不公开的少女。 第五起车祸的肇事者为一名因财政困顿和感情纠纷而砍去妻子双脚的男性,与“守日者提灯事件”也基本吻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肯定不是巧合。 前面的三起事件,一定也以不同的形式在现实中发生过,梦境也许是现实的预兆! 等等,不对,恒特出车祸的那天,“血雾连环杀手”事件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 那车祸究竟代表了什么?少女在现实中又代表了什么? 醒来......那里真的是现实吗? 糟了! 当瑞文回过神来,墙壁的缝隙中竟然开始渗出鲜红的液体。 自己不知不觉间再次触犯了那条禁忌! 书架和书本开始像蜡油一样融化,键盘一按一个血印! 冷静!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奥法守秘人用双手狠命抵住太阳穴。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哥,周末别老闷在书房,去公园走......走......走......” 瑞雪来到了在他身后,声音突然变得怪异至极,就像一团黏糊糊的脓浆上长出了能说话的嘴巴,瑞文不敢回头去看,他感觉到景物在变暗,滚烫的血雨自天花板倾泻而下,黑色触手在窗外疯狂盘绕。 那只他朝思暮想的手马上就要搭上他的肩膀,却让他前所未有地害怕。 不要去想!快恢复正常,快恢复正常啊! “叮咚!” 聊天软件上突然跳出了一个回复,瑞文在屏幕被倾盆血雨完全覆盖之前看了一眼。 哈克:我认识守林人! 一切陷入黑暗。 ............ “嗯......又到哪来了......”侦探瑞文费劲地撑开眼皮,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黑色病床上,头上悬着一盏无影灯,周围都是药柜,窗户被隔热板封得严严实实。 “啊,你醒了!”他的耳边传来了烈日语,一位温和的中老年人的声音。 瑞文下意识地抬起双手,血迹斑斑,血痕早已干涸,但双手并非焦炭。他并不觉得特别热,仔细感觉了一下之后,他发现那张无形的丝网还披挂在自己身上。 他还活着,又回到现实了。这回,他居然有点高兴。 “你又是谁......”他询问声音的主人。 “我是鲍尔斯教授,先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七章 女巫凯夏 和瑞文说话的正是他要找的另一位第二类关系人。他人高高瘦瘦,发色朱红,处于谢顶危机的边缘地带。他在休闲服外面披了一件焦黄色的医用褂子,一旁的银色医用托盘里是沾满了血的镊子、止血钳和手术刀。 无疑,那都是自己流的血。 鲍尔斯教授背着手,向逐渐警觉起来的瑞文解释情况:“这里是医科楼,我的临床工作室,你的衣物挂在门口附近,还有,请不要直勾勾地瞪着我老婆,这很不礼貌。” 瑞文眉头紧锁,慢慢把目光从矮药柜上那颗绑着红色波点蝴蝶结的骷髅头上挪开。 他的嘴似乎还和丝网有一定的同步,说话时拖着长长的尾音。侦探上下活动了一下颌骨,清了清嗓子:“请问你......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我当时是个什么状态?” “很糟糕,全身都是血,有几处重要脏器破裂,装置没用,只能开刀。卡尔没那么幸运,他在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死透了,头部一塌糊涂,以普通人类的力量根本没法弄成那样。”鲍尔斯教授捧起那颗头骨,当着瑞文的面亲了它的额头部分一下: “当时,我正准备去我的学生进行一场特殊会面,卡尔突然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有个可怜人因为线虫死了。我当时就明白了过来,有人在调查这件事,因为我也接到了一模一样的电话。我告诉他我会在会面结束后去找他谈谈,当我赶到他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大约是晨昏8点多。” 幻觉。看来那一切都是“永恒”的幻觉,而我对幻觉用了真的异术,结结实实地吃下了错误施咒的副作用。 如果不是“永恒”算漏了鲍尔斯教授,我可能就真的死了。 “实话跟您说吧,我就是打电话的人。我怀疑你们正在合伙包庇您曾经的学生莫尼。您对我有恩,我不会怎么样您。老实说,现在我对您的好感更胜我的委托人。”瑞文直接说出了真心话。 “你觉得,我像那样的人吗?”鲍尔斯教授平静地问道。 “从刚才您称死者为‘可怜人’的时候就不觉得了。” “我是反对学生用线虫搞研究的。”鲍尔斯教授说道:“那件遗产取自一种地底生物肠道内的寄生虫。要知道,生活在地底的生物,不论看起来多么无害,都至少有两种取人性命的方法。” 既然如此,有问题的恐怕就是卡梅隆那边的那个叔叔了。瑞文突然感到一阵不妙,连忙望向门口的衣帽架——果不其然,他的衣袋正在漏“水”! 那个玻璃瓶一定是在他倒下时摔裂了! “鲍尔斯教授,您这里有营养液吗?给遗产用的那种。”瑞文不顾自己身上只有一条短裤,立刻下地,光着脚跑向门口,把奄奄一息的“女巫的嫉妒”从口袋里给捧了出来。 “很抱歉,没有。”鲍尔斯教授耸了耸肩:“我可以上别的地方帮你找,来得及吗?” 瑞文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直接把那张奄奄一息的嘴往胸口一贴—— 他应该不至于会在妹妹面前赤裸上身。 一股难以形容的酥麻感自胸口蔓延至全身,就像温柔的电击,和“偏执的天国”完全不同。 然后·,他的脑海中传来了一阵又甜又酥的小声音:“哈,哈!你终于肯让我住进来了啊!我都快憋死了......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呢?” ......瑞文的头皮一阵发麻。 他在脑海中冷淡地回答道:“瑞文,你的宿主,你的救星。” “救星!我喜欢这个称呼!你可以叫我,凯夏。”那声音带着很重的后鼻音,仿佛嘴巴后面还有一副完整的喉咙。 真的是个女的啊! “请别乱在我脑子里撒娇。”瑞文在脑海中威胁道:“不然我会带你回老哈桑那里,请他再帮我装一瓶营养液,然后一刀把你剜下来扔回去,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和普通女性相处倒没什么,但是他非常不喜欢有性别的异物侵入自己的思维。 “唔!唔......你知道吗,你开始让我觉得值得了!” “值得什么?” “值得在你脑子里装可怜啊,之前那些内心柔软的硬汉就没那么有意思。不过,别自作多情,女巫凯夏永远不属于男人,只会成为男人,成为他们意识深处的娇弱女孩,让他们在枕边哭哭啼啼。怎么样,喜欢吗?” 瑞文叹出了声:“你们女巫都这德行吗?” “我可是她们当中的佼佼者,一流高手,可惜漂亮脸蛋没了。”凯夏在他脑中咯咯笑了起来:“放心,我的救星,我平时保证安安静静的,做个乖女孩,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带我去旷野参加瓦尔普吉斯之夜,就在这个月底,我想会会我的姐妹们,告诉她们我这回找了个多棒的‘另一半’!” 瑞文是听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好吧。它是在晨昏还是在正午?” “夜晚。不然怎么叫瓦尔普吉斯之‘夜’呢,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突然来了兴致:“夜晚?那里有夜晚?” “女巫们会用轿子把夜晚抬出来,夜晚的尸骸。” “先生,你还好吗?你原地发呆很久了。”鲍尔斯教授伸出长满老茧的手在瑞文眼前晃晃。 “没事,我很好。”瑞文从衣帽架上扯下衣服,穿戴整齐,把凯夏遮得严严实实:“可以请您带我回艺术楼一趟吗?我记得沿途都有遮阳走道。” “没问题。” 凯夏在瑞文不搭理的时候真的乖乖闭嘴休眠了。瑞文对女巫这一群体的了解不多。她们不常出没于奥贝伦境内,城外的旷野是她们的狂欢乐园。 她倒是没把嫉妒写在脸上。不过,瑞文同样不了解女人的嫉妒能藏多深。直觉告诉他,永远不要和一件遗产扯上暧昧关系。 倒是她口中的“夜晚的尸骸”让他很感兴趣。 在梦里,一起悬案往往由发现受害者的尸骸拉开帷幕。 西翼走廊和之前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除了那堆枯叶完全消失不见。讲台门口的鞋和衣服还在,维持原样。卡尔的办公室房门是深棕色的,对面的确挂着一幅皮克曼的画,不过,画中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地底生物,而且也不是绿色的。 地面上有一大滩干涸的血迹和几颗零落的牙齿。 “永恒”这次以枯叶的形式体现,而且恐怕早就缠上我了,然后又先下手为强地控制了卡尔。瑞文想起了捷特踢出门的那块腐叶,思索起了三次遭遇的共通点。 第一次在麦田里。 第二次在斜阳夫人的家中。 第三次在奥贝伦大学。 毫无关联。硬要说的话......每次都多少牵扯到点植物,可这算不上什么有力的共通点。 瑞文轻轻推开房门,那面厚重的窗帘还在,光线自门口透入,可以看见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里全都塞满了雕塑,包括贵族的头雕、全身像、烈日生物、上位存在的臆想形象等。 书桌上的胸像支离破碎,黄铜碎块散落一桌一地,完全辨认不出原貌。 不会真的是我的胸像吧?瑞文暗自好笑,如果真是那样,他就有肖像权可维护了。 “鲍尔斯先生,我很遗憾。卡尔的死有一部分原因要归咎到我头上。” “不用向我道歉。”鲍尔斯教授的反应和绝大多数奥贝伦人差不多:“我是一名医科教授,只能救治活人。卡尔的尸体我已经申请做解剖教具了,必须要在两天之内用完,后天晨昏我刚好有对应课程。” 瑞文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如果“永恒”真这么无孔不入,恐怕他身边的人随时都会遭殃。 不,如果它真强得这么离谱,我现在不可能还活着。瑞文意识到,好像每次遭遇险情,自己最大的威胁都是自己本身。 而唤醒自己的永远是他人。 按照这个逻辑来想,他反而不能单独行动。如果没人阻止自己的话,能力逐渐增强的自己对自身和他人都是一颗越来越大的不定时炸弹。 问题在于“永恒”算到了哪一步? 嘶,自我威胁论总会让人越来越自相矛盾。 “喂,听我说,救星,你可不是一个人,你有我呢!” 凯夏的声音突然又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刚才是谁说自己不属于男人的?”瑞文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在心中回应道。 “可是你的内心好吵,我都睡不好觉了。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住在你心口上的女孩听听?” “唉。总之,谢了。你们女巫有办法对付一个飘忽不定,没有形体,老是制造幻觉让人发疯的‘幽灵’吗?” “呵呵,如果真的是幽灵,我建议你出去晒晒正午的太阳。幽灵比你们人类更怕阳光。” “不好笑......”等等。 瑞文打量了一下依旧披挂在身上的无形丝网,它没有丝毫重量,边缘无风自动。 他突然真的想出去走走了。 他对鲍尔斯教授开口道:“教授,您所担心的事情已经成了事实。我现在需要您的协助,找到莫尼,他手上有一批已经培育得相当成熟的线虫样本,我需要把它们追回来。” “行。对我来说,活人的事情比死人的事情好处理得多,我老婆柯琳也是这么想的。” 话音刚落,一双涂着红指甲油的手就从鲍尔斯教授的大褂下探了出来,轻柔地摸了一下教授的脸庞。鲍尔斯教授在两只手背上轮流亲吻了一下。 他也在身上安了一位“女性”...... “她气色挺不错的。”瑞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我和柯琳是在精神病院认识的。红溪精神病院,奥贝伦的最后一座精神治疗机构,二十年前就关了。她是真病人,我是为了研究生报告而偷偷潜入进去的假病人。现在大学取消了心理学系,我成了一名外科专家。” “我以为奥贝伦向来对精神问题漠不关心。”瑞文说道。 “是关心不了。我在当年的研究报告里得出结论,烈日之下,人们根本分不清常人和疯子,疯子和我们没有丝毫区别。精神病院只是给部分人的正常行为打上了‘疯狂’的标签,然后用火麻类药物把他们和常人进一步区分开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座城市需要疯子。”鲍尔斯教授严肃地回答道:“曾经,人们很害怕成为疯子中的正常人,所以才有了精神病院。现在,我们不再需要精神病院,因为所有人都发疯了,所有人也都因此而正常了。” 这倒一点不错,瑞文在心中暗忖。 有哪座正常的城市,背景是带血的鲜黄色? 但,经过这次意外入梦后,梦里的世界在他眼中也变得有些怪异。 “谢谢您的见解,它开导了我不少。我现在要回去看看我助手的调查情况。如果您有空的话,下个晨昏,劳烦造访一下火石街59号。” “你是一名‘行者’?”鲍尔斯教授看着走廊尽头的隔热玻璃询问道。 “一名什么?” “行者,能在正午外出的人,大学生们喜欢这么叫。” “算是吧。我才刚学会‘行走’。”瑞文调侃道,转身轻快地走向了走廊尽头。他不晓得敷衍版“夜风之护”的效果会不会突然消失,于是,在即将接触到正午的白炽前,以希伯来文轻声吟诵道: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防晒的能力!” 他没有感受到错乱或扭曲,只觉得角膜有些刺痛,眼角渗出一两颗血珠。 副作用比宝琪女士教他的“蚀刻之刻”还要小。 而且,自己并不需要异语遗产抵御疯狂。 “你很开心嘛,我的救星。”凯夏在他脑中轻声低语。 瑞文微微勾起嘴角,迈出右脚,踏入了烈日之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八章 行者 瑞文从没像现在这么兴奋过,哪怕是入梦带来的快乐,也远比不上征服烈日,征服那要命的阳光强烈! 他用手背擦干眼角的血珠,大步走在正午的街道上。这是一座纯白的城市,就像梦境中的白雪,镀着一层白金的细边。无形的丝网反射着阳光,将热力发散开来,在周身形成朦胧的晕圈。 烈日在他的头顶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他这颗不期而至的尘埃,却无力剥夺他的自由。他能看见周遭的墙壁隔热层微微融化,脚下的地面软软的,带着一点点弹性。 行者,他很喜欢这个称呼。这是他成为全日制侦探的第一步,接下来,他得通过各种方式增加存款,直到自己有能力负担市区3500至5000烈洋的房租。 委托带来的收益倒是其次的,他主要还是为了名声。奥贝伦地表的中上阶层被企业家、医生、教授、银行家等职业所占据,但有意思的是,想要再往上爬,必须以奥贝伦侦探公司为踏板。因此,那些真正行走在桥梁上的人不论身份如何,全都冠以侦探的名号。 未来,他的两个主要寄托之一是搞发明。瑞文对产业经营一窍不通,这一点也许能找斜阳夫人和菲代劳,正好斜阳夫人缺一个稳定的投资项目。他目前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小梦想,就是在奥贝伦造出能恒久保存的巨大冰块,推动冷饮业,初期还能开放展览,让好奇者们付几烈洋摸摸它。 许多年后,会有奥贝伦人回想起父亲带他去看冰块的那个遥远的晨昏。 第二个寄托就是“乌鸦牌”异咒。为此,瑞文打算对异咒派别做一次全面的调研,主要是看看不同派别的专攻,以及他们的建立过程,组织结构,自己再有样学样,找一个没人专攻的领域自成派别,也能以“全能”为噱头,反正创造什么咒语全看他自己。 下回正经入梦,希望那些崩坏全都会恢复正常。他想和那个守林人聊聊。希望梦里的意识能帮我好好接盘,把哈克的话题延续下去,进而联系上守林人,如果他没那个意识,那自己只好再问一次。 那群异咒大师想破脑袋也不会料到,创造诸多奇诡异咒的神秘存在们居然会在网上聊天。好吧,他们也不可能知道网络是什么。 “网络是什么,嗯?”凯夏突然在他脑中出了声。 这一吓不比宝琪女士第一次读心的时候好多少。 “听着,如果你能读我的想法的话,你最好保持沉默。我今天已经撕烂过一张嘴了,毫不介意再撕一张。” “真是的,别人口是心非,你是心是心非。像你这样的男人不是彻头彻尾的硬汉,就是完全的反社会人格。” “哦,原来奥贝伦有反社会人格这一说?”瑞文故意岔开话题。 “以前有,指的是那些太有同情心,多愁善感却伪装得很好的人。他们对社会是种危害,需要用特定药物治疗。” 和梦里的定义完全相反。 “如果你愿意一直和我分享这些理论知识,而且只说这些的话,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瑞文在心中冷冷地回答。 “女巫可是真正的心灵专家,比学者强多了。我们不揣测对方,我们直接成为他们,想他们所想。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作女巫的‘相亲’。” “好了,闭嘴。”瑞文在心中打断了凯夏,他在白炽中看见了一个步履匆匆的瘦削男人,穿着一身料子很好的长风衣,鬓角卷翘,在空荡荡的广场一带晃悠,自言自语着。周围的所有店铺都关了,有几名广场门徒挤在遮阳棚的隔热玻璃后面,嘴里嚼着粗硬的焦麦面包。 “你想待在我身上,就给我好好证明你自己。”瑞文绕到遮阳棚的柱子后面,定睛注视着那个男人,他防晒的手段不太明显,看不出是什么遗产。 反而是自己比较显眼,全身都流动着光芒。 胸前的嘴蠕动了一下,以粗哑的声音开始复述: “跟丢了......那只该死的宝石兔能跑到哪去呢?应该就在这一带没错了......” 全日制侦探找宠物。瑞文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自己转型以后干的也会是和之前差不多的事情。 那名全日制侦探的双手都做了金属改造,看样子是专门为这类抓捕工作设计的。 瑞文突然注意到了流浪汉异样的目光,表情仿佛被焦麦面包给噎住了,低头一看,发现身边的柱子居然融了,隔热漆连着柱体表面像牛油一样流淌下来! 他愣了愣,马上意识到罪魁祸首是丝网外侧那圈流动的光。 嘶......这,我这样没法进门啊!瑞文脑中浮现出捷特家的火松木门瞬间化为灰烬的场面。 他现在就像个会走路的小太阳! 那个人哼着流行歌《你的美丽温婉是种时髦》离开了。瑞文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他现在一心想着该怎么进捷特的家门,还有日后怎么进自家的门。两扇门都是火松木做的,捷特那扇质量应该好点,但是火松木的耐热性和焦麦杆一样是有极限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实在想不出办法,以后就只能在外面溜达到晨昏,然后把身上的丝网扯下来丢掉,感觉特别蠢。 照理说,行者不应该出现有家回不了的窘境啊! 难道自己日后还要再创造一句开门的异咒?唉,就算真的要弄,也不会是为了这个目的。 瑞文摸了摸衣袋,摸出了自己的其中一条手帕,作为身外物,它也同样被“夜风之护”保护着。瑞文向前伸出手,将手帕松开,它几乎立刻开始燃烧,落地时已成了一小摊零落的火星。 看来触碰是关键。口袋里的东西都没事,说明丝网是小范围生效的,被皮肤直接触碰的小物件周围都能形成一小圈保护。 瑞文走向街道边的一棵绿化火松树,快速伸手折下了一小根树枝。树枝末端冒了一小会烟,然后熄灭了,在他掌心留下了几个水泡。 疼......但勉强可行。 瑞文不敢贸然接近捷特家的门。他在火石街59号前停下,伸直右手,用树枝“笃笃笃”地击打了几下门板。 “谁啊这是,不会是某个发疯了的拜日教徒吧?”捷特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 “你是对的!”瑞文大声说道:“听着,情况特殊,我无法接近你的屋檐,请把门打开,然后快速避开。” 捷特满脸疑惑地开了门,只听见瑞文一句“现在!闪开!”,朝门口冲去,在长屋檐的阴影将自己完全覆盖时,他用力做出了“掀”的动作,将丝网猛然甩开,它立刻就消失了。与此同时,瑞文整个人撞进了门内,和躲闪不及的捷特撞了个满怀。 “喔!老兄,你这是在带球冲锋吗?”捷特把瑞文一把推开:“你怎么回来的?从嫌疑人身上缴获了一件防晒伤遗产?” “算是吧。”瑞文喘着粗气回答道。屋檐下没那么热,足以让他短暂地抛开丝网一两秒钟,但他实在不想每次进门都这么惊险。 副作用过低的东西必然伴随不好用的特性,这点在奥贝伦是常识中的常识。 他现在也能去码头了,只是他还不确定要不要去。 “听着。”瑞文对屋内的捷特和洛克茜说道:“现在城里有个很不好惹的东西,名叫‘永恒’,我也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我差一点就死了。我需要你们,我可以出钱换相关情报。” “喔,喔,等等,为什么大部分时候,你都处于差一点死,可能会死,或者即将去送死这三种状态之一?就像牛排的七分熟、五分熟和三分熟一样,什么时候来个全熟啊?” “只有一次全熟的机会,我需要情报!”瑞文没好气地说道:“卡梅隆回来了吗?” “早就回来了。听收音机吗?周六的奥贝伦故事汇,《想变成虚海乌贼的男孩》。”捷特打开收音机,窝在了震动沙发里。 “我喜欢这个老故事,很有教育意义,我给我的八个小孩都讲过。”凯夏突然又说话了。 “你的......八个小孩?”瑞文在心中疑惑道。 “六个女孩,两个男孩,五个领养的,三个亲生的。七个死了,一个进了侦探公司,还有别问女孩的年龄。”凯夏在瑞文下意识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制止了他。 “你回来了,瑞文!”卡梅隆一脸高兴地从二楼走了下来,似乎一点不对他正午回来感到惊讶:“莫尼的叔叔和费尼斯先生都找到了。他们现在在阁楼里躺着,恐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呃,做得好?你做了什么?” “他们在费尼斯先生的门厅里起了些冲突,所以我把他俩都放倒了。”卡梅隆把双手放在脖子上,微笑着作出了一个“掐”的动作。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九章 线虫木偶 这是侦探少数感谢奥贝伦一塌糊涂的治安系统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 自己的预感对了,肯定会有心怀不轨的人去查看费尼斯的状况,结果刚好被助手给碰上了。 老实说,瑞文也不太清楚自家助手的格斗能力,这下算是有了个底,这家伙没有遗产估计也能活得好好的。 他本人在斜阳夫人家也被掐过一次,痛得不得了,“偏执的天国”当时都快叫出声来了。 “那只能等他们自然醒了。”瑞文伸了个懒腰,他的衣服上还全是血,幸好大部分在深色区域,对于赖在捷特家里这件事,他意外地感觉很平常,甚至于收音机里播放的故事,他都感觉似曾相识。不过,在自己的印象里男孩想变成的好像并不是什么虚海乌贼。 奥贝伦的正午没有几点之说,只有晨昏被等分为了十二个小时,时长固定,而正午有时长些,有时短些,最大差距约为晨昏的三个小时之多,因此,一天的时长也不固定。过了一段时间,瑞文听见阁楼上传来了“哐哐”砸门的声音。 “你猜那是叔叔还是费尼斯先生?”他看向助手:“我猜叔叔。” 说完,他从捷特手里接过钥匙,悠闲地走上了楼梯。砸门声听起来有些不太对劲,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觉门后不像是一个气急败坏的人,而是一台无情的砸门机器。 瑞文慢慢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制造声音,可是砸门声并没有停止,一直到锁簧发出“咔”的一声,门后的人还在砸。 感觉不太对劲啊。 侦探向楼下的三人确认了一下眼神,然后猛地按下门把,顺势一拉,“咚”地一声,一名矮壮男人脸朝下重重摔到了楼梯上,瑞文堪堪躲过一拳,险些没从楼梯上滚下去。是费尼斯,他的头顶左侧有一片秃,包裹着一道可怕的疤痕,右拳还没停下,依旧在捶地。 就像一具机械木偶。 侦探立刻拔出枪五响左轮,指向还留在阁楼深处的另一个人,尽管枪里已经没子弹了,但瑞文拿手的“不要命”眼神足以震慑任何一个普通人。只见那人咧开嘴角,慢慢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倒在地上的费尼斯也慢慢停止了捶地的动作。 一条条血红的线虫,在那人高举的双臂上纠缠、狂舞着。 线虫木偶!瑞文立刻修改了脑海中浮现的词汇。 楼下的洛克茜化为虚影,鬼魅般直接飘了上来:“这人怎么回事?” “这人怎么回事?”瑞文毫无感情地对屋内的男人重复了一遍相同的问题。 男人的脸就像从未被太阳晒过一般,干枯而惨白,谢顶严重。只见,他举起的双手动了动,线虫缠绕到了他的十指上,他就像操纵提线木偶一般把瞎了一只眼的费尼斯先生给“提”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就像个滑稽的壮汉芭蕾演员。 “看来原主汉克医生对线虫的了解远不如你,赫伯特医生......咕!”瑞文话音刚落,费尼斯一圈转毕,抬起右腿就是一记膝撞,正中侦探腰腹。 “嘶......”侦探吃痛,毫不留情地还了“木偶”费尼斯一记上勾拳,一拳到肉,重重击打在同样的地方。 待会他要给赫伯特医生也来上一记一模一样的! 洛克茜飘进屋内,恢复实体,试图钳制住赫伯特医生的双手,却立刻像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几条线虫挂上了她的手臂,立刻开始吸食血液。 赫伯特医生发出怪笑,十指狂舞。 “怎么了怎么了?”捷特从沙发上翻身而起,三两步窜上楼梯,瑞文稍一欠身避开费尼斯先生的一记头槌,和捷特交换了位置:“你来!” “来什么?头槌?”捷特语毕,当真一把掐住费尼斯先生的脖子,一记头槌下去:“嗷!这人脑壳真硬。” “木偶”费尼斯把捷特一把推开,仿佛奥贝伦动作片里的搏击高手,但没那么讲文明,拳拳都在往死里打。这家伙本身就挺强壮的,身上估计还装了某种增强力量的遗产,肱二头肌上青筋凸显,下手完全不知轻重。 瑞文和捷特两人挤在楼梯上轮流过招拆招。照理说,面对这种手臂较长的对手,可以选择硬吃下几记直拳近身,攻其下盘,但任谁都吃不了这家伙几拳头。眼看木楼梯就要吃不消了,瑞文朝楼下喊道: “卡梅隆!你刚才是怎么放倒他的,再来一次!” 卡梅隆这才优哉游哉地站起来,轻快地跑上楼梯。瑞文堪堪躲过一记带着费尼斯先生半身肌肉力量的妙拳,那颗拳头顺势落在楼梯扶手上,砸出了一小条裂痕! 捷特侧身给卡梅隆让道,瑞文也闪到了一边,洛克茜再度化成无视物理法则的虚影把线虫甩掉,随时准备再次出手牵制赫伯特医生,防止他逃跑。 在助手与费尼斯先生目光相对时,费尼斯先生的拳头突然停在了半空。 他仅剩的右眼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物,嘴角溢出白里带红的鲜艳泡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咔!”的一声,卡梅隆伸出双手,直接在他脖子两侧一掐,笑眯眯地看着他瘫软在地上。 嘶!瑞文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好了,他又得‘睡’上一会了。”卡梅隆走下楼,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行吧,待会会有个医科教授过来治他的。”也许是心理作用,瑞文感觉之前被助手掐过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脖子,放松颈椎。 “现在,根据我的不完全统计......”他冷冷地看向了阁楼里的赫伯特医生,。 “你总共欠我一记腰腹膝撞、一记头槌、两记直击面门的上勾拳、两记直拳......” ............ 两小时前,火鸟街4号。 “原来诺达利亚是一家旅店。”琳.斜阳在拉上了隔热板的书房内端详着那张纸条,吃着晨昏时分从外面买来的正午饭,青酱肉球通粉和烤制过的熏肉饼,比自己做的强一百倍。桌面上摊开着一本地图册,诺达利亚这个名字就在奥贝伦地图最上面的那一点。 自从上次和瑞文先生分开,自己已经接连收到了四张纸条,这张是第五张。 前四张是两张两张夹在报纸里送来的,而这次只有一张。 琳把第五张纸条和前四张并排在一起。 “塔吉亚、狂风山、红溪、焦麦田、诺达利亚......五张纸条上都是地点。要告诉瑞文先生或捷特先生吗?打给爸爸也......未必太大题小做了。” “叩叩叩。” “请进。”琳收起闪烁的目光,合上地图册,把纸条收拢塞进衣袋,平静地说道。 进门的是她丈夫凯恩,一头金发梳成背头,却还穿着睡衣,看起来十分疲惫。 “是你啊。我还以为有了警告,你这一个月都不敢和我说话了呢。” “琳,关于那件事,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实在不应该怀疑你,也不应该逃避,但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你应该看看这个。”凯恩快步走到书桌前,把几张刚打印好的隔热纸放在琳的手边,琳的指尖微微感觉到了那股有形的热度。 “这是一份关于黑莲的研究报告,你这几天没关注园艺学圈子,这些学术报告传得沸沸扬扬。有学者在花瓣里发现了一种微型生物,有点类似先前一段时间在个别麦穗样本中所发现的焦麦角菌。” “黑莲?”琳立刻想起了那瓶古怪的黑莲香薰,瑞文先生事后告诉她和凯恩,一切都是那瓶香薰惹的鬼。当然,她本人知道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对,而且不止是黑莲,学者们陆续在其他植物中也发现了类似的微生物,不仅限于山魔眼目。目前原因尚在研究,微生物性状也前所未见,但是,据说在研究这些微生物的过程中,发生了多起遗产失控致人死亡事件。” “你的意思是?”琳抬起头看向丈夫。 “意思是,这些植物可能被什么怪东西给污染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章 镜面演绎法 啊!啊!真痛快,真解气!“恶棍”瑞文满足地掰了掰指关节,所有冤屈全数奉还,一拳不多,一拳不少。 昏迷的费尼斯先生又被抬回了床上,而赫伯特医生则被用几根长皮带牢牢捆了起来,十根手指被强行套上了束缚手套。瑞文不打算问捷特家里怎么有这么多这种东西,反正他是不感兴趣。 “他身上没别的了,除了一颗‘镇静的智者’。医务人员好像都对这种遗产情有独钟。”洛克茜在检查完毕后报告。 在瑞文看来,有更加简单直接的解决办法,砍掉这家伙的十根手指,或者干脆把两只有线虫的手都砍了,然后慢慢等待鲍尔斯教授。 捷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一提案,理由是,难洗。 “如果这是在红溪屠宰场或者空气清新的郊外,我会很乐意这么做的,但这是我老妈留下的地毯,她会杀了我的。”他补充了一句。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相当明了。鲍尔斯医生在卡梅隆打的电话里避开了第一个对话陷阱,但是当得知死者为最初的受试者费尼斯先生时,他坐不住了,想要立刻确认状况,也许是打电话,也许是亲身造访,后者可能性较大。当他发现费尼斯先生还活得好好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与此同时,他察觉自己不能放任一个被盯上的受试者在外面逍遥自在,试图控制对方的人身自由,这才有了后面的争执。 不过,线虫木偶不会又是“永恒”的污染搞鬼吧?如果真是如此,这“永恒”出场的频率高到令人生厌啊! “先生,我并不特别想对你动用额外的私刑。你那十根爱跳舞的手指是去是留,就看你肯不肯配合了。你的侄子莫尼在哪?是你指使的他,还是反过来?”瑞文用路上折来的红松树枝戳了戳那些血红的线虫,发现它们对非生物并不感兴趣。 “我,我不知道,是那本书指使我这么做的!”赫伯特医生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嘴角肿得翘不起来。 “书?”不像“永恒”,可是怎么感觉又和另一件事情联系起来了啊? “那本''不是答案的答案书’?”他试探性地问道。 “对,是这个名字!” “这不就是你拜托我们去查的那玩意吗?”捷特插嘴道:“真巧,殊途同归了,我们事后可以平分一下卖书的钱。” 那本用某种地底生物的皮革所订装的古书一定会给问题提供一个解决方法,只要用血液将问题书写在其中一页上,再往后翻一页,就能立刻看见答案。只不过,这本书所提供的,一定是所有解法中最困难最折磨人的一个。 根据洛克茜的情报,曾经有好事者在书页上写下了“1+1=?”,翻页后的答案让他直接患上了不定性数字躁狂症,症状包括但不限于,在紧张时拼命数数,手指不停乱动,以及再也解不开一位数加法题目。 除非奥贝伦地表还有第二本用地底生物皮革订装的神奇书本,否则,那应该就是他在咖啡馆看见的那本。 “你问了那本书什么问题,得到了什么答案?”瑞文有些不放心,继续逼问赫伯特医生。 “我不知道......‘灰衣天使’的人蒙上我的眼睛,握着我的右手在那本书上写字,说,说是结果因人而异,但一定会让我满意。所以我才说......我是被指示的。” “你那套指尖格斗术也是他们教的?” “不,不是。你要知道,医生总得有一技旁身,嘿嘿。” “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好,好像是制造一群傀儡,任凭他们使唤的活人傀儡。” 这人自从被绑起来之后就有点怪,完全没了操纵线虫木偶时那种诡异而令人不安的疯癫气场。瑞文变换着方法要挟了几次,最终确认,他这副怂样不是装的。 事情有些巧合过头,但仔细想想也并无不合理。 “明天我也跟你们去,搞到的东西五五分。这家伙继续绑在这,我也先不回去了。”他对着楼梯上给扶手贴胶布的捷特说道。 捷特面露菜色,点了点头:“正好,我也得花时间算算维修费用。”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块“不要命的肉盾”,瑞文不爽地想道。 他找了个舒适的角落坐下,掏出了买回来一直没用的笔记本,借来一支墨水笔。还有一小半正午加大半个晨昏的时间,他得好好利用一下。 经过卡尔那一出之后,他明白今后自己不能再由着性子乱来。那些来自梦境的线索也很危险,自己必须建立起一套系统性的思考模式,才能避免日后因信息混乱而不慎混淆两个世界,进而对两个世界的情报加以融会贯通。 经过一阵思索后,他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在左上角写了一行字:镜面法则。 1.梦境与现实是两个独立存在的空间。 2.梦境与现实互相映射,启示,就像两面镜子。 3.目前已知,可以通过现实线索预测梦中事件,并以梦中线索补完现实事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三条法则,他哪一条都无法完全确定,也不需要确定。他只想借此锚定自己的认知,避免思维混乱。在巩固认知之后,他就能以映射或启示关系将梦境和现实中的信息连线,而不将它们混为一谈。 他翻开新的一页,在左上角写上了“镜面信息路径”,在右上角写上了“镜面因果路径”。 其中,“镜面信息路径”是运用镜面法则中,以现实预测梦境,梦境启示现实的规则,从而达致对犯人身份及行踪的先行演绎。梦里的科技较为发达,信息量大而全面。瑞文希望把这种演绎法应用在追踪亨特的行踪上。通过分析梦境中恒特的作案地点和潜逃路线,对应到现实奥贝伦地图上,有希望在现实中模拟出他的行踪。 同理,他在现实中破获的案件也可作为模糊线索提供给梦里的警员,加快他们的破案效率。他在梦里也需要发展情报网,比较麻烦的是自家网友行踪不定,这还牵涉到现实和梦境的时差问题。 在现实里,一天的时长不固定,时长时短,换算成小时制约为23到26小时不等。他现在手上那块机械表只走半圈,到正午就不走了,必须在晨昏一点整把指针拨回原点,非常麻烦。 红日广场北部有一口大钟,敲钟人敲钟的时间就对应着官方的晨昏一点整,各个收音机电台在整点也有提示,人们总是假定买得起表的人也有钱买收音机,而没有表的人通过看天色判断时间。 现实时间所对应的梦境时间也很随机,有时是晚上有时是白天,他很难和网友约见面时间。这一点他必须向梦中的意识求助。 这条信息路径目前也还只处于假说状态,如果他真的能够通过梦境分析出亨特在现实中的潜逃路线,哪怕最后抓不住他,也可以证明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镜面因果路径”是瑞文最想认证的一件事情,但确认这一点需要十分小心。他希望能理清梦境和现实之间的因果关系,为此需要来自双方面的大量线索,运用容斥法或穷举法,排除杂项,找到最接近真相的可能。瑞文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够找出两个世界之间的线性因果关系,进而回溯到一切的源头。 只是,他也不确定知道太多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目前,两种演绎路径都还需要证实,暂不进一步分析。于是,瑞文在下一页的左上角写上了“关于我”,开始就现实和梦境中的两个自我意识画起了脑图。 目前可以确认的是,由现实中带到梦境的遗产或其他随身物品会变成其他东西,但似乎仍然具备一定的作用。 而异咒只能在梦境中进行创作,且无法在梦中生效。在梦里,它们只是类似于桌上游戏设定般的存在。 再回到他自己,目前可初步断定梦中自我意识的存在。他本人入梦的时候会暂时顶替掉梦中的意识,而当他不在的时候,梦中意识会继续“瑞文”的日常生活。 可梦中的意识却没有反过来进入他的现实躯体。在瑞文的印象中,每次入梦,他在现实中都会完全失去意识。 脑图画到这,瑞文不禁思索了起来,在自己入梦之后,那个梦中的意识又被顶到哪里去了呢? 由于那份尝试用来沟通的宣传册不见了,他也无法确定那个意识有没有对现实的认知,能否与他进行交流。 对于梦中意识去哪里了这个问题,他初步作出了两个猜想,第一个较为保守,而第二个则相当大胆。 第一个猜想是,那个意识依旧存在于梦境中的躯壳内,只是陷入了休眠状态。这个猜想并不令人愉快,瑞文总感觉自己像个霸道的异世界侵入者。 第二个猜想是,那个意识被顶到了别的地方,但并非现实中的自己身上。 换句话说,他猜测自己和梦中的意识还拥有第三具躯体,平时可能一直是一具无意识的空壳。这第三个“瑞文”不存在于现实,也不存在于梦里。 而盘踞在现实和梦境之外的第三个世界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一章 计划 这第二个猜想并非空穴来风。相反,它恰恰能解释一些关键的谜团。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当初在他耳边低语的“上位存在”是谁。这所谓的“上位存在”瑞文刚才也碰到过一次,在卡尔的办公室前,正是祂为自己念完了“夜风之护”。 假设只有“瑞文”知道自己所创造的异咒,那么能够将它们准确传递给自己的,应该也只有“瑞文”。 他目前还没发现梦中的躯体有直接干涉现实的能力,更不像拥有其他大能的样子。 而异咒的本质就是以上位存在的启示为通道,借用上位存在的威能。正因如此,后世自主创造的无派系异咒才需要材料辅助,填补这一空缺。 如果异咒的创造者和上位存在本为一体,那事情就完全说得通了! 可,“你不是神”,这似乎又与奥法守秘人的守则相悖。 最后,瑞文决定把这件事也稍微搁置。自己将来得学着收敛自己,融入体面人的社会。营业模式只是其中一方面,还得包括揍人模式。 “捷特,你这里不会刚好有0.38子弹吧?借我点。”他用一种斯文败类的口吻抬头问道,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物品,剩下的那块手帕仔细折好塞进胸袋。 “啊!啊......”他开始小声念了起来。 “有,在那边的抽屉里。要来点辣肉肠热狗包吗?”捷特坐在对面吃着小桶装奶油爆谷:“顺便,我八卦一下,之前侦探圈子里有个不知名的电话狂魔,一个劲打电话推销一件古怪的遗产,不会是你吧?” “......” “还真是你啊!最后是不是卖出去了?感觉你眼里对金钱的渴望减弱了不少。”捷特扯了扯耳边的“触须耳环。” “......是。老实说现在和你们合作,主要也不是图什么赏金了。”瑞文的左手在空中晃来晃去,摆弄手指,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把五颗子弹握在右手手心里,等待晨昏。 “滴!滴!”捷特又学起两天前的治安官来:“我们倒真不是为了赏金,主要是想找机会接触侦探公司。我想你也知道,奥贝伦侦探公司并不是一栋座落在城里的大楼或建筑。除非它自己''出现'',否则谁都进不去。” “也许和梦者之屋的原理差不多。”瑞文擦掉眼角的血珠,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抽离感,随着外面的烈日逐渐上升,他体内有什么令人不快的东西随之被吸走了,也许是施展异咒积攒的“诅咒”。 正午结束了,电台随即开始晨昏一点整的播报。瑞文、捷特和洛克茜同时低下头,拨弄表盘右侧一块很小的簧片,让时针弹回起点,分针和秒针随即开始走动。 如果错过了一点整的播报,也可以和别人对表,通过表盘上方的旋钮微调时间。 瑞文并不急于给五响左轮上弹,接过洛克茜递来的辣肉肠热狗包咬了一口,然后对上了捷特幸灾乐祸的目光。 好......辣! “哈哈哈!老兄,我忘了提醒你,如果你不提醒洛克茜不放辣,她肯定照着自己的口味来。” 洛克茜平静地把辣酱瓶放回了橱柜里。瑞文只感觉喉咙像着火了,一千只炎精挤在里面开酒精派对。 晨昏三点,鲍尔斯教授准时造访了捷特侦探事务所。瑞文本来还有些担心“永恒”的余波,目前看来是没什么事。五人同时在场,除非“永恒”能同时让所有人陷入幻觉,否则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瑞文喝了两大杯水,才勉强让舌头停止抽搐。 “鲍尔斯教授,在麻烦您去阁楼里看看两名‘病人’之前,请问您知道一个名为‘灰衣天使’的组织吗?” “知道。他们是遗产疗法的先驱派,在过去的二十余年内一直致力于开发白色和绿色遗产的医学价值,但令人诟病的一点是,他们一旦开发出相应的疗法,就会立刻开始大范围垄断对应的遗产素材,几年前的''人面鼠牙齿''事件就是如此。” “恕我打断一下,人面鼠牙齿是否就是制造‘镇静的智者’所需的生物素材?”瑞文记得这种素材不怎么需要加工,只需要打磨一下冠部,让形状更接近人类臼齿,在加工成本上的价值被压得很低。 “一点不错。当年大街小巷都流传着这个消息,也许这正是你有点印象的原因。在那之前,从未有一种素材被垄断得如此彻底,以至于侦探公司不得不禁止了这种素材的流通,并和祖格森林里的人面鼠族群签订和平协议,提供各种资源补偿,以避免和一群老鼠开战。” 这什么新概念商业战争,怪不得尼莫和赫伯特医生人手一颗“镇静的智者”。 “很显然,最近这个组织又开始把目光投向线虫了。”瑞文用手背支着下巴,平静地说道:“我希望待会您能和我更详细地讲讲这个组织,您曾经的学生莫尼很有可能就在其中,还有他的叔叔赫伯特医生。” “只要他们还是活人,我就有办法‘治’他们。”鲍尔斯教授口中的“治”显然包括了两种意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把右手伸向阁楼,作出“请”的动作。脑海里默默整理好了这起案件中现有关系人的身份和大致样貌。他有预感,在自己办完这起案件,再次入梦的时候,梦里也会发生一起性质差不多的犯罪事件。 到时候,他瑞文所提供的证据,也许能够成为破案的重要线索。 “捷特,我还要多点子弹。教授,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 晨昏十一点,血河东码头附近。 瑞文是真受不了这味道,一路上死死捂着鼻子。红黑色的河水平静而粘稠地流淌着,偶尔冒出大泡,数条黑影在河心缓慢地游弋,河边有几座巨大的石质平台,也不知道是供人垂钓还是拿来干什么的,鉴于没有护栏,也有可能是用来“喂鱼”的。 码头是露天的,不大,渔船正在陆续回港,渔民平安归来不是最重要的,船才是,每艘船的外壳都涂了好几层不同的防护涂层、加固、防腐蚀、防触手、防异物寄生,成本很高,大多是出租的。 就算船上的所有渔民皆因意外丧生,只要船还飘在血河上,码头就会派人不惜代价拖回来,据说还会偶尔在侦探公司发布拖船悬赏,赏金在1500到3000烈洋左右,通常是整支船队出行,结果都回不来了的时候。 最为珍贵的一种船只被称作“活船”,通常会自己回港,但也会偶尔发脾气挣断锚链离家出走。 “我喜欢男人身上新鲜的汗水味,这是他们年轻活跃的证明,但在室内闷出来的不行,我管那些叫死汗。”凯夏在瑞文脑海中轻松地说道。 “可惜,我更想当个室内工作者。”等将来有了空调和冰块,自己肯定更不想出门了。 “天越来越热了。老兄,你搞到了一件什么样的防晒伤遗产?”捷特在瑞文身旁问道。 “还不确定,但它可能会把你烤死。待会离我远点。”洛克茜应该没事。瑞文担心捷特待在自己身边,会把自己身上分隔出的热量也给吸收掉,缩短“刍狗的忠诚”的使用寿命。 况且,待会的计划,他得一个人来实施。 “好吧,祝你计划成功。计划理论上是可行的,如果实施人不是个准拜日教徒的话。”捷特询问。 “你们等着看好了。”瑞文说完,转头默念起异咒,把前缀给念完,猫在火松树后继续蹲守。 “你简直就像那些往脑子里塞两件‘流氓的低语’的疯子。”捷特嘟囔道。 “凯夏,计划你也清楚了,待会给我好好干你的。”瑞文在心中叮嘱道。 “那是当然。我可是个乖女孩,只要救星你肯对我好。” 晨昏十二点半,最后一船渔夫登岸,将血淋淋的渔获拖上来,朝着码头仓库走去,他们将在那里度过正午。有两个人少了一只胳膊,鲜血淋漓,瑞文猜测是被网里那条巨大的黑鳗咬掉的。 天空逐渐转为赤红,地面上的水汽开始蒸发。血河表面冒出了接二连三的大泡,黑影全都游回了河底。瑞文小声地念完了“夜风之护”的剩余部分,让自空无中吹出的风给自己披上丝网,上面立刻流动起了丝丝流光。 “酷!”躲在另一边的捷特竖起大拇指。瑞文默默地后退了几步,远离火松树,他可不想让那两个黑衣人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无故自燃。 洛克茜默不作声地变为了虚影,飘到了较高处。所有没有防晒伤手段的人都被留在了捷特侦探事务所,洛克茜还给他们留了一大堆辣肉肠热狗,辣的和不辣的都有。 瑞文手上的表停了,一片炽红之中,他看见当初在咖啡馆遇见的一名黑衣人绕过仓库,朝这边走来,穿的还是一模一样的衣服。从身高判断,这应该是那名接过“没有答案的答案书”的人,比较年轻。 那名黑衣人光着脚,提着鞋子,看起来就像是沙漠上的蜥蜴,步伐十分滑稽。 这人先来了一步,天助我也。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瑞文在兴奋中念诵起了异咒。五响左轮被他握在了右手中,他的左手上,缠绕着几条从赫伯特医生手上薅下来的红色线虫。 黑衣人已经接近码头,却突然停了下来,警觉地四处张望。一只浑身雪白的宝石兔从附近的草丛里蹦了出来,全然不怕烈日的炙烤,红宝石般明亮的双眼闪烁了一下,又朝另一处草丛蹦去。 看来,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下一秒钟,他的左眼突然一黑,鲜血飞溅,重重地栽倒在了地面。 数分钟过去,草丛里的宝石兔又跑了出来,耳朵动了动,跳到倒地的黑衣人身边,伸出变色龙般细长的舌头,开始舔舐地面的血液。 那黑衣人却突然抽搐了起来,摇晃着身体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把脸上的血液擦干净,中弹的左眼已然恢复如初。 他的左眼球下方延展出了十条肉眼无法捕捉的丝线,连接到了瑞文跃动的十指上。 此刻,属于瑞文的“线虫木偶”完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二章 文明人的小把戏 这个小把戏主要依靠三个关键:线虫、五响左轮,以及“扰乱之丝”。 为此,瑞文花了四个小时和鲍尔斯教授探讨理论,花了六小时实操,浪费了捷特不下20发子弹,用的还是他的枪。 和鲍尔斯教授探讨的主要是线虫治疗和线虫木偶的原理。前者依靠的是线虫分泌出的高效生物酶和其本身的灵活性,而后者主要是基于生物酶的微毒性和线虫蠕动本身对脑组织信号反馈的影响,且具备一定的模式性。 因此,瑞文决定依样画葫芦,先是把铁路工头费尼斯先生的特殊案例给研究了个透彻。他本人对医学一窍不通,但五响左轮的神奇效用却能让他的子弹完美模仿那根贯穿费尼斯先生头颅的铁棒,从左下脸颊穿过左眼,贯穿前额叶,并从额头上方穿出。 他减少了火药量,使威力降至最低,并在子弹上连接了自己的“扰乱之丝”,用自己的一点血让线虫附着在了丝线上面,最终,成功地让线虫留在了脑部,快速地修复了子弹造成的伤口。瑞文发现,经过改良的“扰乱之丝”威力大大减弱,但精度和灵活性大幅加强。 于是,他使用了昨天的最后一次施咒机会和今天的第一次,对这句异咒进行了彻底的开发。可怜的的费尼斯先生被他当成了小白鼠,被迫手舞足蹈了好几个小时。 和赫伯特医生不一样,瑞文选择了用无形丝线直接操纵脑内的线虫,主要是线虫的操纵范围实在太小,不到五米。而且,他还发现丝线能容许他进行更多的精准操控,甚至包括操作对象开口说话。 费尼斯先生因此又被迫进行了几十组婴儿学语般的发音练习。 这个计划的不可控因素很多,但试试也无妨,大不了失败了直接上。 主要是,瑞文想试试所谓文明人的小把戏。 他操控着丝线,让黑衣人捡起鞋,歪歪扭扭地“走”到码头边上。那人的衣兜里还装着那本厚厚的“不是答案的答案书”,瑞文特意让他把书拿出来,自己在远处仔细观察了一下。 书页全都是皮革做的,上面印着一个古怪的焦黑色蟾蜍图案。 如果和他交接的人没让他把书还回去,那书就是我的咯!待会瑞文打算让黑衣人装成傻子,多问一些问题。同理,话套得差不多,如果对方产生了怀疑,就干掉他,书还是我的。 他还想看看那家伙身上的防晒伤遗产是什么,也许能薅下来送给卡梅隆。 又过了一会,另一名黑衣人姗姗来迟。瑞文在远处盯着他,让凯夏随时准备复述他的每一个字。 两名黑衣人碰面,凯夏在他胸前低沉地复述道:“朋友,我想找个好的地方喝酒,有什么好推荐吗?” “诺,达,利,亚。”瑞文操控“木偶”对上了暗号。 凯夏把“木偶”的话也复述了一遍。嘶,说话还是有点慢,而且听起来像咬到了舌头。 所幸,另一名黑衣人似乎并不在意:“那可不是酒吧的名字......很好,你侦查过四周了吗?我可不希望有好事的全日制侦探盯上我们。” “没,有,人,在。”瑞文的右手小指有点抽筋,“在”字带上了颤音,很快就被热浪蒸腾的声响盖了过去。 “好,你问过那本书了吗?能帮我们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法是什么?”黑衣人问道。 “没......我,还,是,太,害,怕......”瑞文选择用“不知道”试图蒙混过关。 “你......算了,还有时间。但如果下一回你再敢畏缩,我会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恐惧!”黑衣人一把掐住了“木偶”的脖子,后者立刻用力抓住黑衣人的手腕,露出不能更加真实的痛苦表情。 瑞文有点想笑,太真实了。 黑衣人把“木偶”松开,继续说道:“听着,‘灰衣天使’给了我们三天宽限。三天时间内,必须归还那本书,并把那些样本送到诺达利亚302号房的暗室去,暗门在洗脸盆下面,开关是把水阀转到尽头用力扭两下,听明白了吗?” 抱歉,书是还不回去了,瑞文心想。他操控“木偶”问了一个问题:“那......莫,尼,呢?” “让他继续呆在那个仓库里就好。去取东西,立刻!不要再让我看到一丝闪失。”黑衣人命令道。 “哪,个,仓,库......”噢,这回“木偶”好像真咬到舌头了。 “你的记性可真差到了极点。皓日街区39号,别让我再说一遍。” 那不就是我当初去看那间吗?瑞文差点一个分神让木偶直接摔倒在地。 他冒险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什,么,问,题......来,着?” 黑衣人扶住了额头:“怎么暗杀‘绯红侦探’米涅瓦爵士。” “明......明,白。为,先,王,复,仇!” 黑衣人立刻做出了满意的回应:“为先王复仇!” 还是挺好骗的。瑞文的十指都在抖,那“木偶”一副快憋不住尿的姿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朝洛克茜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飘到稍高处,静悄悄地跟随黑衣人而去。他自己则一直等到二人走远,才操控“木偶”离开。主要是,他怎么也没法操控“木偶”正常走路,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爬行的充气娃娃。 刚才那段表演老实说同样破绽百出,幸亏在白炽中没法看清样子,而自己恰好掌握了所有的关键信息。 可能这家伙平时也不大聪明。 看着“木偶”在码头边上艰难爬行,瑞文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这直接体现为了“木偶”的全身颤抖,就像害了癫痫。 见黑衣人早已走远,捷特也忍俊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他看起来像磕了.......一年份......假的......哈哈哈!” 瑞文在自己的十指完全麻痹之前控制“木偶”回笼,爬向捷特,因为他害怕这人太大“夜风之护”包不住,会因为自身环绕的超高温烧起来。 那只宝石兔还在周围蹦跶,捷特顺势把它给提了起来。它是这起“完美”把戏唯一的旁观者。 捷特从“木偶”身上翻出了“不是答案的答案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对瑞文说道:“他的防晒伤遗产有点难拿下来,在脚底!” “那就先整个搬回去。”瑞文并不想扔掉他的第一个“木偶”,日后他希望能多加练习,熟悉这种文明人的小把戏,再去薅一坨线虫回家养着。血是个问题,他打算就用“木偶”自己的血。 这个“木偶”先养两天,在诺达利亚还能再派上用场,希望到时他能学会怎么控制“木偶”好好走路,正常说话。 他心血来潮,控制“木偶”做了个蜘蛛侠的招牌动作,然后才解除了“扰乱之丝”,看着黑衣人颓然倒下。 再一摸脸颊,笑出的不是眼泪而是血泪。 ............ 稍后,捷特侦探事务所。 阁楼里现在变成了三个人。瑞文喜滋滋地盘点着战利品,一颗“镇静的智者”、一本“不是答案的答案书”、一把手枪、一个装了4000烈洋的的皮夹、还有一件珍贵的防晒伤遗产。瑞文从卡梅隆口里得知,它的名字叫“焦土的赤脚僧”,少有的绿色防晒伤遗产,副作用仅仅是不能在正午穿鞋,还有在烈日下站立过久脚板会焦,仅此而已。 黑衣人的脚板已经焦了,散发出一股烤肉味。瑞文突然想试试新异咒的效果,对着那人的伤处伸出右手。他并不想直接触碰那家伙的脚,隔了一段距离,用希伯来语低声念诵: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复原的能力!” 自右手指尖缓慢溢出丝线,朝正前方漫去,修复速度比线虫还要快不少。瑞文趁着手掌还在往外冒丝,走上楼梯,把捷特贴在扶手上的胶布揭开,按住了开裂的扶手。 他发现不仅是伤口,死物也能够复原。 “你不用修这个了,捷特。” “酷!你居然真的掌握异咒了?”捷特在楼下惊叹道。 然而,没按一会,瑞文就发现扶手开始变得粗糙,长出了树皮,上面甚至抽出了一根小小的新芽。他赶忙把手给抽了回来。 复原得还挺彻底,再摸下去不会变回小树枝吧?这额外的效果让瑞文产生了将这本应为纯恢复向的异咒应用于其他地方的念头。 让人返老还童应该不可能,这句异咒只会对手掌大小的区域单独生效。瑞文可不想看见自己、多罗莉丝太太或者其他人的身体一块一块的,每个部分年龄都不尽相同,也许还会出现边缘重叠的状况。它大概只能用于复原小物品或小生物,比如干瘪的外视藤壶,不过那颗早就扔掉了。 之后再慢慢开发这种能力。瑞文在手掌停止喷涌丝线后回到楼下,和捷特一起端详起了那本“不是答案的答案书”。 “你说,如果我问它我该怎么找到漂亮女朋友,不,两位漂亮女朋友,它会用什么刁钻的方式回答我?”捷特异想天开道。 瑞文不经意地往门口一瞥,捷特也顺势看了一眼,洛克茜还没回来。 “最好别问没有必要的问题,你也知道‘1+1=?’的先例。”瑞文嘴上说着,其实也有些心痒痒。有些事情他的确很想直接得到解决方法,但直觉告诉他,那些问题中的任意一个写上去,得出的答案都会让他直接陷入永久疯狂。 翻开的书页是黑褐色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前人写上去的问题和答案似乎都没法保存。 “要不,我们就问它那个问题,‘怎么暗杀‘绯红侦探’米涅瓦爵士。’”捷特提议道:“我来吧,我没什么拜日教徒的潜质。” “它的答案因人而异,你的答案也许无法作为参考。”瑞文提醒道。 “无妨,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捷特咬破手指,用血在书页上慢慢书写道:“怎么暗杀‘绯红侦探’米涅瓦爵士?” 他的字迹介于奥贝伦斜体和花体之间,不像男士的笔迹,而且经常漏点字符上面的点。书写完毕后,捷特扭头看了眼瑞文,然后翻开了下一页。 一串黄绿色的字出现在了两人眼前,看起来非常恶心,像用新鲜的青蛙榨汁书写的,还没干: “从下个正午开始养成登高习惯,爬上狂风山山顶,在那逗留整个正午,近距离吸收太阳热量,持续一个月左右,直到“刍狗的忠诚”变为红黑色。选择一个工作日,在晨昏两点出发,抵达奥贝伦城北米涅瓦庄园外围,趁晨昏十一点第三轮卫兵换班溜进去,抵达东翼庭院,等待正午“刍狗的忠诚”爆炸,即可成功暗杀“绯红侦探”米涅瓦爵士。” “......” “......” 这比询问“怎么快速抵达奥贝伦城东”,答“从血河游过去”还要离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三章 本格 “我感觉这种答案对所有人都没有参考价值。”瑞文平静地说道。 “但不可否认它的可行性。而且,作为侦探,你应该看出里面透露了不少关键信息。”捷特吐了吐舌头,轻松地分析道:“比如米涅瓦爵士常用的起居或办公空间接近庄园东翼,而他正午总会待在那里,比如晨昏十一点总会有一轮卫兵换班,守备薄弱,比如‘绯红侦探’不耐炸,窗玻璃等设施也没有做防爆处理。我甚至还知道了我能在正午登山的次数上限,以及‘刍狗的忠诚’的爆炸范围有多广,应该在半径一百米以内,贵族通常喜欢靠近庭院的房间。” 好吧,至少它让我知道了奥贝伦境内还存在贵族的庄园,瑞文心想。 “照你这么说还是有点用的。你觉得应该留着它吗?” “我觉得可以留着,目前我还没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老妈的家用早就给了,也许洛克茜会想买几件新衣服?” “那就先留着。”瑞文总觉得这本书的力量不仅如此,否则,当初在咖啡馆,那名黑衣人就不会特意交给对方一瓶血液。 他的目光挪向了角落里嘴巴一刻不停的白色宝石兔:“这只兔子可能有主人,我昨天在红日广场看见一名全日制侦探找兔子。” “一般情况下,正确做法是讹一笔,然后交个朋友。”捷特给宝石兔扔了一根红辣椒,它立刻用长舌卷住送进嘴里:“这是文明社会的社交格斗术。” 瑞文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现出了“本格”这个词,来源似乎是他在梦里看过的一些小说。 书本上的格斗术,智力格斗,注重公平与理性逻辑...... 不对,好像一开始的意思就错了。 “我回来了。”洛克茜在门外敲了两下,然后直接飘了进来:“那个人直接去了39号仓库。那名医务助手的情况不容乐观,不过目前没有把他带走的办法。我没法在实体状态下进入那里。” 嘶,瑞文已经能想象里面有多闷了:“如果黑衣人有办法让他不被热死,就别管他。” 现在去管他容易打草惊蛇。瑞文打算在前往诺达利亚之前把莫尼的下落告诉汉克先生,那样他的委托部分就完成了,剩下的全都是延伸部分,交给捷特和洛克茜处理。他打算在家苦练两天,尽快让黑衣人“木偶”学会正常走路,说话不咬舌头,好为诺达利亚之行做好准备。 之后,他打算和这个“木偶”好好认识一下。如果他态度足够坦诚,也不是不能考虑放了他。 但是,一旦发现这人和“永恒”有什么瓜葛,那就毫不犹豫地毙了他。 “说实话,我搞不懂为什么以绝对理性的‘绯红’为名的米涅瓦爵士会被牵扯到这种风波里。”洛克茜恢复实体,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也知道,奥贝伦的绝对理性等于最有智慧的疯狂。想想看,当理性的定义权被交到一名偏执狂或拳击爱好者的手中,那事情迟早会演变成一场以智慧为拳头的疯狂地下搏击赛。” 物理意义上的“本格”......这位米涅瓦爵士无疑是行走于桥梁上的人,而他所凌驾的规则,可能就是奥贝伦的所谓理性。只不过,瑞文并不清楚这是字面意思,还是某种夸张修饰。 “那兔子就拜托你们两位了,书也放你们这。教授,请您把可怜的费尼斯先生带回去,并尝试把他脑部的线虫给取出来。至于赫伯特医生,他目前还有些可疑的地方,怎么处置就随你们吧,线虫留我一点。至于我,我要回去好好补个觉,你们定时留意一下仓库那边的动向,有事电话联络。两天后,咱们一起去诺达利亚旅馆一趟。” 一口气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后,瑞文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他那顶软乎乎的隔热睡帽。可是这时,凯夏却在他脑海中嘟囔了起来: “‘绯红’这个名号让人相当不快,它让我想起了几件生前的小事,其中一件小事好巧不巧地夺去了我的身体。” “女巫通常能被什么东西杀死?”瑞文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铁十字、浇上油的火松木火把、血河里的任何一种大型鱼类,还有不靠谱的另一半。不过,有一样东西是女巫相当恐惧的。” “什么?” “绯红密室。” ............ ???时间,奥贝伦南部墓场。 从收尸车上扔下来一具具挖空了遗产的尸体,就像一捆捆焦黑的草垛,几只手缠绕在一起,两名焦炭般的女性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同学一样抱在一起,咕噜噜滚到空地上。一名身披深红色风衣的红发男人绕过尸堆,走进了墓场。 “请问,你就是贝塔小姐吗?” 右脸皮肤黝黑,左脸被惨白面具覆盖的收尸人贝塔放下了沉重的铲子,点点头,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单一声响。 遗产的副作用夺去了这位年轻女孩与人类沟通的能力,赋予了她和鬼魂交流的神奇力量。 “我想请你为某人立一块墓碑,一位尚且在生的女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奥贝伦,为死者立碑从来不是一个普遍的传统,为活人立碑也不是。 而最近,却有人接二连三地向她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 贝塔的喉咙中发出疑惑的“啊?” “你不用知道她是谁,她的一切都会被料理妥当。” “而且,她已经想好了,她的墓碑上只需要刻两个字:‘昔时’。” 贝塔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众多灵魂。只见童话作家本杰明的灵魂瞪大了双眼,腮帮凹陷,一个劲地对她做着口型: 他在看我们!他在看我们! ............ 第二天晨昏4点,艳阳街23号。 “扑通!” 瑞文在“木偶”第125次脸朝地摔倒后不耐烦地抽回了丝线。走路可真难,光是靠十指共28个指节操纵一大堆腿部和手部肌肉就够累了,还得保证重心和平衡,还要腾出两个小指指节控制面部表情不崩...... 有那么一瞬间,瑞文心想要不干脆让他爬着去好了,就说路上被歹人砍断了四肢。 说话倒没什么大问题了,还是有点磕磕巴巴,像卡了一大口痰。 想到这里,瑞文从安乐椅上站起来,用脚把“木偶”翻了个个儿,从厨房里喊来了金。 “想办法把他弄醒。拿几颗扇贝夹一下试试,别把咬过陌生人的扇贝拿去煮汤,怪恶心的。” 几分钟后,男人大声哀嚎着挣扎了起来。瑞文昨天太困,懒得审问这家伙,回家倒头就睡,现在终于来了干劲。 只是,这人的挣扎激烈得有点超乎他的意料,他在放声嚎叫的同时蹦了起来,擦到了桌角,没攀上去,又重重摔落在地毯上,满地打滚。 然后他突然就安静了。空气中拂着热浪,扭曲得有些不自然。 瑞文掏出左轮,抵在了男人的脑门上,他却没有丝毫动静。 “他死了吗?”金凑上前,担心地问道。 “没有,但我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瑞文指了指男人嘴角涌出的红色泡沫,泡沫中夹杂着几块澄黄色的牙齿碎片。 恐怕这人是在被痛醒的时候不小心咬碎了嘴里的“镇静的智者”,而且看样子,他没能撑过那最痛的几秒钟。 啧,失策了。瑞文不确定这家伙会不会就此变成一个傻子,忘掉所有重要的情报。如果还能抢救一下的话,改天就把他扔给鲍尔斯教授,实在不行,那他只能永远做自己的血库加练习木偶了。 他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木偶”吐出的血沫之上,变成了红色。 只维持了一瞬间,与“永恒”的绿色完全相对。 又来了,别老是把我的手指变来变去的。瑞文厌烦地把“木偶”往自己的卧室床底一塞,翻开笔记本,趁着梦里的记忆还算牢固,开始在末页画起空调和冰箱的草图。他感觉最近有种想变成工作狂的不正常倾向,尤其是在两堆事情的间隙里突然给他插入一点休闲时间的时候。 下次见斜阳夫人之前,就把这两份草图在正规图纸上再拟一遍送过去,等待消息,顺便再向菲请教一下派别的详细信息。在下一次入梦前,他还希望能接触一下那本和守林人有关的《尤邦抄本》,不过可能有些操之过急,菲那个姑娘也是偷偷翻她爸的,估计最快也要等两次研讨会之后。 瑞文想等信息充足,且自己创造的异咒足以自成体系后再慢慢想成立派别的问题。现在嘛......他慢慢把“邪恶”的目光投向了金,卡梅隆出去买吃的了,时机刚刚好。 “麦金托什,跟我到外面去一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四章 多罗莉丝太太的嘱咐 在前往火松树林的路上,可怜的麦金托什还丝毫不知自己接下来要面临怎样的命运,缠着瑞文说这说那,聊起了铺面的装修问题、宣传问题、他目前最欣赏的特色菜品云云。瑞文简短地回应着,脑子里只有他的异咒。 现在所有的异咒都有了对应的用武之地,除了“决斗之舞”。瑞文至今还不知道这玩意是拿来干什么的,但实践证明它应该只能对人。他在几个小时前对墙壁用了一次,失败了,所幸没有副作用,也基本感觉不到诅咒的叠加。 所以现在他还有一次实验的机会,以及一次用“愈合之触”把人尽力复原的机会,金理所当然地成了小白鼠。直觉告诉瑞文这句异咒并不致命,但会不会把人弄成重伤就不得而知了。 风魔鸟们跟着金,低空飞行,落在了火松树歪歪扭扭的深色枝杈上。瑞文冲它们翻了个白眼。 “行了,我不会把他怎么样。”他本来打算实在救不回来的话,干脆把金就地掩埋,毁尸灭迹。 “站在那别动。”瑞文在一棵高大的火松下让金立定,自己走出了十来米远:“你之前似乎对我的异咒很感兴趣,是时候让你稍微见识一下了。” 他稍稍低下头,避开金火光般闪动的目光,用希伯来语低声吟诵:“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控制的能力!” 他的话语立刻产生了效用,一条淡红色的丝线自他的右脚踝处蜿蜒而出,直连到了金的右脚踝上,猛然绷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这样?瑞文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两步。 他立刻看见对面的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面。 “喔!他肯定啃了一嘴草和泥。”凯夏在他脑中幸灾乐祸道。 “你起来,往后退两步试试。” “不行,瑞文先生,我动不了。”从草地上爬起来的金费劲地迈着右脚,纹丝不动,红丝线绷得紧紧的。 “够了,再往前两步。” 在金往前走的时候,红丝线立刻相应地缩短,依旧保持紧绷。 原来是这样用的。挺另类的控制能力,一旦施放这道异咒,对方和我的距离就只能拉近,不能远离,而我能在此基础上自如行动,把对方从掩体后强行拉出来。 牵制能力的确是一流的,尤其是配合队友的时候,但弊端也很明显,自己同样没法有效和对手拉开距离。 “听好了,金,等将来你攒够了钱,买下一件异语遗产之后,我可以把我所掌握的东西逐一传授给你。你不需要为此付出什么回报。” 说完,瑞文收起线,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他感觉金随时会带着他那满身鱼腥和风魔鸟羽粉的异味扑过来。 金的反应却意外地平静:“真是太感谢了,瑞文先生。我会尽力争取这一天的到来,以我自己的方式。” 这家伙,半个月下来当真长进不少。瑞文随意地踩死了地面上的一只不知名小甲虫,因为“偏执的天国”让他对其感到了一丝丝莫名的兴奋。 回家的路上,他在路边摊位花6烈洋买了两杯鲜榨的加糖火松树汁,无声无息地庆祝了一下金的成长。 来到艳阳街南街口,他意外地在自家门口看见了多罗莉丝太太那把皱巴巴的阳伞,她正准备转身离开。 “太太!请问您又有何贵干?”别又是找猫就行,千万别是找猫。 “瑞文先生!我昨天来找您的时候您不在。能耽搁您些时间吗?我有些事想和您谈谈。”多罗莉丝太太焦急地转过身来,瑞文立刻注意到了她浑圆的右眼,眼睑上的赘皮全都被撑了起来,那只眼睛变成了明亮的竖瞳。 真的是她买了那颗“刺痛的知能”?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奥贝伦真的很小很小,而且事情永远会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当然,快请进。真抱歉,让您在门口久等了,先进去喝杯水,我待会给您泡些茶。” “水?噢,您说的是血对吗?”多罗莉丝太太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道。 “什么?” “血啊,流淌在河流小溪里那些。喝起来有些腥,但不喝也不行。” 瑞文心里一咯噔,立刻联想到了“刺痛的知能”的副作用,摧毁现实认知。 这代表多罗莉丝太太已经使用过眼球了。 “没错,血。您想进来喝些吗?” “好的,瑞文先生。我慢慢和您说。” 门厅里,侦探把一小撮进口茶叶洒进茶壶内,倒入略带红色“血丝”的净化水。金被他赶进了厨房,乖乖地关上了门。 “瑞文先生,我只是来嘱咐您的。如果您希望走上异咒这条道路的话,我建议您选择一个比较稳妥的开始,当然,就算是最稳妥的道路,也没人能保证自己可以走多远,我老伴路易斯就完美印证了阿卜杜拉亲王的那句话:‘你们只是在不同的死法中进行着愉快的挑选。’” 瑞文咬着下嘴唇,决定不去追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个秘密,有可能是老哈桑“不小心”说漏了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他倒是第一次听说,多罗莉丝太太的丈夫和异咒有关系。 “谢谢您的提醒,太太。我只是觉得,在这片炎热的小地方,我必须得找到属于我自己的力量。您不用怀疑我的谨慎,我比谁都更想拥有一种轻松愉快的死法。不过,对于您说的稳妥的开始,我非常感兴趣,能请您稍微再多说点吗?” “好。在地表相对较为普及的阿卜杜拉语法体系下,只有‘六边形’和‘虚海’两个派别是公认的稳妥道路。关于派别的事情......” 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异咒派别,瑞文安静地听着,默默和菲所说的进行对比,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六边形’和‘虚海’出现的时间早于其他任何派别,甚至早于奥贝伦建成。那时这片土地还是旷野女巫和烈日生物的天下。” “如果这两个派别更加安全,为什么还会有人投身其他的派别?” “其中一些人觉得它们没有前景。两个古老派别的深层咒术都被前人藏得很深,加上派别内部制度森严,虽然容易入门,但很难达到更高的层次,因此,不少人冒险去尝试旁门左道,慢慢发展起了今天的众多次级派系。” 听起来,这两个古老派别需要和其他派别区分开。瑞文感觉自己目前不太可能在梦里找到“钥匙”,那可能并不是自己和守林人那样的“闲杂人等”。 “我的老伴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六边形’派别。他的遗留物并不多,我想有些可能对你有帮助,我......我一个老太太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交给有需要的年轻人,就当作您帮我这么多次的回礼。” 瑞文默默地点了点头。从多罗莉丝太太语气中的迟疑和最后的坚定,他能明白这些遗留物对于她老人家的重要性。 多罗莉丝太太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打开,里面包着一块掌心大的黄铜片,还有一支铅灰色的小烟斗。烟斗看起来是光滑的,但却反射不出任何事物。 “我老伴生前用偶尔得到的一些地底生物素材做了这两个小玩意,没有名字,效果也聊胜于无。这枚铜片上可以雕刻任何一个派别的徽记,获得对应上位存在的一点眷顾,但是千万别雕错了。” 对我来说可能没什么用,但是就这么转让给金感觉又不太对得起太太的一片心意。 “这支烟斗我老伴很喜欢,只是,它让他逐渐养成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在尸体旁边抽烟。” “在尸体旁抽烟?”瑞文重复道。 “对。在尸体旁抽这支烟斗,据说可以一定程度上降低体内的诅咒,恢复理智。不过,它会让你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几乎无法思考。” 这倒是挺有用的玩意。如果减少的诅咒足够让他每天额外多施展一次异咒,待机两小时还是很值得的。 但是尸体......他可不想每天去墓场报到,挺麻烦的。这点只能看情况。 瑞文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两件珍贵的遗物:“太太,我一定会善用它们。您的丈夫想必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心血就此被欧拉姆遗忘,我在将来,一定会让欧拉姆记住这两件事物,它们都来自一名叫做路易斯的伟大异咒学者。” “您自己能平安无事就好,瑞文先生。如果您选择‘六边形’派别的话,我能为您提供更多的帮助。” “不,太太。我曾经了解过您现在的异语遗产,那些知识不值得您用现实认知去换取。您有一天可能会忘记您的玛丽,忘记我,忘记您生活的地方。” “谢谢您,我感觉还挺好的。谢谢您的茶,它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偶尔奢侈一回的同学聚会,我那时还是个刁蛮,任性,喜欢长短袜的小女孩。” “她年轻时多半是个美人胚子,眼睛大大的,瓜子脸,就是鼻子有点扁。我看女人不会有错。”凯夏嘟囔道。 瑞文试图将凯夏所描述的模样和多罗莉丝太太重叠,想想还是算了,在内心中一笑了之。 多罗莉丝太太在寒暄一会后,离开了瑞文的房子。玛丽蹲在草丛里,嚼着一棵食肉植物的花朵。 “你怎么看,太太?” “他是个很善良,有坚持的年轻人,尽管他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往相反的方向走。 这种人向来不是咒灵的菜,除非自己送死,否则被反噬的可能性不大。 顺带一提,他找你也很有一套。” “喵,你和他都知道我是玩累了自己回来的。” “你是去参加夜会了吧,玛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肩负着保护这座城市的危险任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你老太太就乖乖地织你的毛衣吧。 注意你的髋关节,这个年纪摔一跤可不是好玩的。 放心,我会和乌撒议会说说情的......你在想什么呢?” “什么是,毛衣?”多罗莉丝太太眨了眨沉重的眼皮,茫然地询问道。 “没什么,什么也不是。回去给我弄饭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五章 汇聚的线 “滋......晨昏好,我忠实的收听者们!欢迎收听热浪电台,我是你们的老朋友,也有可能是新朋友,可能明天就会变成死朋友了——凯撒.热浪!” 瑞文在5000烈洋的传真机和3500烈洋的真空管收音机间优先选择了收音机,主要是他想慢慢养成边听电台边抽烟的习惯。这支铅灰烟斗在平时只是一支普通的烟斗,吸入鼻腔的尽是刺鼻的岁月气息,瑞文不希望哪天真要用到的时候老咳嗽。 热浪电台主持人凯撒也挺讨人喜欢的。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今天的天气。哦哦,我看见了什么,一大堆小太阳标志!今天的日晒指数为......32!很明显我们今天全会像一片煎锅上的奥贝伦热香饼一样,我建议各位收好你们的书本和桥牌,安静宅在家,老凯撒永远与你们同在,还有播音室里的一大堆前女友照片也是,嘿嘿!” 很遗憾,今天要出远门呢。瑞文感觉假以时日,自己就会养成和电台主播凯撒对话的怪癖。 “那些不能留在家的听众也用不着沮丧,因为凯撒会在你出门前用笑声,乐声和欢乐让你拥有最好的心情!就算你不喜欢我的笑话......那总比听我介绍前女友强。” “热香饼里多加点牛奶,用完了我出去买。”瑞文对着冒出愉快炊烟的厨房喊道。 “收到,瑞文先生。” “关于今天的上流社会,我昨天很有幸地接触到了尤娜.晨曦。我们都知道她,我们也都喜欢她,最后的地表贵族之一,备受瞩目的‘小公主’。可是,我敢打赌你们没有亲眼见识过小公主的衣柜,我有!我注意到每件衣服的背后都有一个隐秘的小数字,从0到16,猜猜那代表了什么?那代表了每件衣服的适宜年龄,这也意味着她再也不会穿15及以下的任何衣服。” 老实说,瑞文并没有理解这段话好笑在哪,也不打算问身为女同胞的凯夏。 他现在还有点焦虑,下星期交完房租水电,给助手发完工资后,他的存款又会回到较低水平。现在把汉克先生那件事交代了,自己还能拿到一些生活费,但是他却隐隐觉得自己这边就这么结案有些不妥。 直到今天,他对介入文明社会依旧保持着相对消极的态度,尽量不让自己牵扯进任何一方面的瓜葛,但实话实说,他对自己生活的地方,基于生理性厌恶,了解得也少之又少。 他这种情况,在梦里叫做“社恐”。 并非不渴求建立联系,但在绝大多数的关系里都相对被动,欠缺深入了解,又或者,希望通过建立不平等关系与对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曾经的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烈日,归咎于死亡,却忽略了需要改变的也许是自己。 瑞文在热浪电台切入广告环节之前把收音机关掉了。 “卡梅隆,我们待会慢慢散一圈步,等捷特的车,反正不着急。我现在打给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瑞文提起打牛奶的空桶,在卡梅隆推门进来时轻松地说道。 他的计划是搭捷特的顺风车,先去皓日仓库把莫尼和样本领出来。他的“木偶”还是没法正常走路,所以他打算顺便把那一票人揍趴,然后一行人开车直接去诺达利亚旅馆。 瑞文打开家门,在艳阳下嗅到了一阵浓郁的孢子味,各家各户墙角的菌类植物都在四月初不约而同地开始散发孢子,对于一些严重过敏的人来说可不是好事。奥贝伦地表每年平均有100人因过敏反应身亡。 “这些可以吃。”瑞文从墙角揪下两大坨层层叠叠的白色菌菇,从大敞的厨房窗户扔了进去:“我吃过,味道还行。” 艳阳街涂鸦墙下常年停着一大堆车轮融在一起的自行车,就算轮子做了再多耐热处理,在正午暴晒了那么久无人搭理也吃不消。在这一大排铁丝网间“生活”着一个年轻人群体,被称作“艳阳小子”,他们没钱读书,自诩为奥贝伦最自由的人,像猫一样攀爬于屋顶和铁网之间,把自行车上值钱的部件取下来拿去卖,每天晨昏出发,正午乖乖缩回篱下。 “你平时从不会停下看这些的,瑞文。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卡梅隆这时的语气反而带上了一点担忧。 “阳光太猛烈了,我很难抬头向前看。看,那边。看见那个滋滋冒烟的路边酒摊了吗?那种摊子被抓一个少一个,治安官们平时更加愿意管这些。我们趁它还在去囤点货。” 小酒摊的主人是个形同枯槁的30岁男人,摊位边上放了两个开裂的陶土花盆,里面是张牙舞爪的食肉植物,这是无照酒摊约定俗成的标志。过去的限酒令催生了一大票小摊贩,他们卖的是自制酒,风味各不相同,好不好喝得看运气。绝大部分酒类是用焦麦做的,少部分用的是进口小麦或其他谷物。 一些瓶子和杯子摆放在小桌上,下面垫着一块深棕色红杠桌布,用一块掏了洞的老旧隔热玻璃和顾客隔开,拐角处聚集了不少酒鬼。瑞文并不是个酒徒,但他打算趁机会屯上一点点劣酒,为还未面世的冰块做好准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想要什么快说。”男人没好气地踢了踢脚下的玻璃瓶,发出悦耳的声响。瑞文的手腕抽了一下,“偏执的天国”让他感觉到桌子下可能藏着枪,或者别的武器。 “30烈洋,把你最好的东西给我来点。”他不打算多言,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 “你是个不啰嗦的好朋友。”摊主从地上直接抓起一个封好的威士忌瓶,从小洞里递给他,里面装的不一定是威士忌,这得待会亲自确认。 “下次准备60烈洋,我可以给你弄点更好的。” “下次是什么时候?” “下次你在这里看见我的时候,只要道格拉斯的小命还在,一定会有下次。” 感觉这家伙说话很有底气,不像是在自家造酒出售糊口的困难户。瑞文决定试试他,直接抽出60烈洋扔进洞里。 “我信你。钱先放在这里,请问我下次能得到什么?” 他突然发现,旁观的酒客们全都在盯着自己。 道格拉斯一把将钞票划拉进手里,露出一口黄牙:“现在我们是更好的朋友了!相信我,这都是相对的,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我下次能得到什么?”瑞文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 “道格拉斯的珍藏,还有一次机会,很好的机会。”道格拉斯的声音就像声带上插了好几根针。 听起来像某种地下团体的机遇,也不知是好是坏,看来偶尔注意一下自家街道还是有点意外收获,不会是什么地下违禁酒吧之类的吧。 瑞文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他最后留意了一下道格拉斯裸露在外的皮肤,除了晒伤外,还有不少被人为剥去的痕迹,分布于手脚处。 看来不会是什么特别友善的团体。不过,就算不论后续,30烈洋一瓶酒也算是相当划算的了。 在大件上不吝花费,就得在细节享受上尽量习惯最便宜的。他在街角的另一家小摊花30烈洋买了一盒细碎的烟叶,虽然是边角料,但怎么说也是百分百进口货,因为地面根本种不出烟草。鲜牛奶5烈洋一大桶,没有品牌,大概是因为城郊有不少散户饲养乳牛,算是最便宜的享受。 最后,他花10烈洋在那台危险的自动糖果贩卖机处买了一把火鹿果软糖。那台机器平时凶得不得了,但一旦成功投币,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的,而且还会唱歌,唱得极其难听。瑞文把软糖塞给卡梅隆一把,剩下的揣进口袋,打算路上慢慢享用。 “卡梅隆,下回记得管管我的消费欲,我今天一共和尊敬的皮克曼先生说了12次再见。” 12张10烈洋纸币,外加一堆辅币,在艳阳街换得的东西可不算少,光是那桶牛奶都勒得他五指发红。 愉快而实惠的焦虑性消费结束后,瑞文看见捷特的车停在了自家门口,冒着一丝丝尾气。 佛德牌的20型轿车,号称“奥贝伦人民型号”,最便宜的车子,只要8000到一万多烈洋,看来对方也和自己一样能省就省。 “很抱歉,你们两个得坐火车了。我们多了一个人。”捷特在车里喊道。 “没关系,我和他们挤挤就好。” 后座车窗被慢慢摇了下来,斜阳夫人探出了头:“晨昏好,瑞文先生。” 瑞文惊讶地看着车内身穿素色长衫的美丽夫人:“您怎么会来这里?” 他还有点想问,为什么上回捷特不送她。 “我也要去一趟诺达利亚旅馆,捷特先生说,那可能是一个邀请。” “我的意思是说,最好别去。”捷特的胳膊支在车窗上嘟囔道:“把那个‘木偶’塞进后箱,我们这就出发。” 巧合。瑞文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这个字眼,感觉就像是数根无形的乱线,因为某种不可抗力,汇聚到了这辆车里,朝着最终目的地开去。 ............ 晨昏4点,皓日街区仓库入口处。 “女士,很遗憾,您来晚了一步,那间仓库已经被我们转租给其他人了。”仓库老板在半融化的脸上抹了一下,把耷拉下来的皮肤拨回去。 “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只要半小时,我只想去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规矩就是规矩。这座城市没有规矩不代表我们没有。当然,如果你肯额外支付一个月的租金......女士?” “有,有什么东西爬过去了!”身披黑袍的老妇人指着过道那边,她刚才分明在那看见了一个人,双臂反撑,拖着身体倒退着爬行,活像一只暗处的大蜘蛛。 ............ 皓日街区39号仓库。 “阿嚏!该死,这些孢子是烫的!”一名黑衣人伸手擦了擦鼻子。 “今天之内就能转移了,再忍忍。一对7。”另一名黑衣人擦着汗,在地面上打着牌。 “一对10......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地在震。” 地面上的那对10微微地跳了一下,有什么怪东西正从拐角接近,就像一只靠两臂爬行,行为怪异的四足兽。 “你,你看到了吗?那黑乎乎的?” “谁?谁在那里?” 暗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笑声。 下一秒,手持一对鬼牌的黑衣人感觉有些不对劲,视线最下方多了什么东西,又细又黑。 血液在下一秒流到了他的胸口。 那是一把从后脑贯穿喉咙的尖刀。 ............ 瑞文的呼吸突然一滞,十指下意识全部一抽,正在爬行的“木偶”来了个急刹车,头“咚”一声磕到了地面。 “偏执的天国”突然来了警告。 他突然听见了一阵诡异的嗤笑。 地面上散落着几张染血的纸牌。 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不远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洛克茜!”他小声呼唤道:“发生什么了?” 洛克茜面色凝重地穿过墙壁,飘到了瑞文眼前。 “他们被别人杀死了。那名医务助手,还有外面看守的两个人,全都在一瞬间被小刀贯穿了后脑。” “后脑......你看清是谁下的手了吗?” 洛克茜摇了摇头,但是眼前的每一个细节瑞文都有印象,嗤笑,小刀,贯穿后脑的突然袭击。 是小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六章 倒悬之馆 “样本都还在。对方的目的似乎只是杀死那三人。”洛克茜从39号仓库里飘出来,那几个样本罐太大,她一次只能把一个绑在腰间,当作衣物的一部分虚化带出来。 罐子里扭动着一团血红色的线虫。 瑞文拔出五响左轮,但现在浪费子弹毫无意义。如果脑海中没有最低限度的目标印象,五响左轮根本无法发挥追逐效果。 “洛克茜,请你帮我戒备一下。”他的脑中初步浮现出了一个方案。门外的两名黑衣人或许也具备参考价值,但他最想知道的是,处于密室中的尼莫究竟是如何被杀的。 密室——这个字眼让他莫名地熟悉。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复原的能力!” 当双手开始涌出丝线时,瑞文立刻抓住了仓库门上的那把大锁,用手掌将其紧密包覆。他的掌心立刻感觉到了锁簧的错位,散架,最终变成一堆细碎的零件落在手心。 任何一把锁都有曾是零件的时候,“愈合之触”将其复原到了那个状态。瑞文立刻抛下手里的零件,踢开仓库门,医务助手莫尼被绑在仓库角落的一个架子旁,就和外面的两名黑衣人一样,后脑被尖刀贯穿。 可能还来得及! 瑞文一个箭步冲到莫尼身前,把小刀拔了出来,在鲜血涌出之前,迅速用溢出丝线的手掌牢牢掐住了莫尼的脖子。 如果只是刚被贯穿两三分钟,器官应该还不至于立刻缺氧死亡。刀刃阻断了血液流失,这时候让致命伤口复原,也许能救他一命! 手掌下的刀口迅速愈合着。瑞文在感觉差不多的时候松开了手,用力按压莫尼的胸膛,试图让他把可能呛进肺部的血液咳出来。 “咳,咳咳!” 莫尼在无意识状态下剧烈咳嗽。瑞文松开了手,丝线刚好在这一刻停止喷涌。这名医务助手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救活了过来,代价是胸口的棉质衣物多了两个破洞,呈一对对称的手掌形状,边缘还有一圈未经纺织的真正的棉花。 门口的两名黑衣人他不打算管了。他有预感,今天不能再浪费异咒次数,毕竟还有诺达利亚旅馆在等着他们。 另外,撞上门的新鲜尸体,他可不能白白浪费。 瑞文在出门抽事后烟之前,对仓库进行了一次搜查。39号仓库顶端开了个小窗,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流进来,不像之前那么闷。这扇小窗在正午时会用隔热板封起来,约有半个人高,个子矮小的杀手应该能够勉强爬进仓库,也能够从窗户把小刀投掷进来。 瑞文粗略比对了一下投掷角度,如果莫尼一直处于低头或者中暑昏迷状态,小刀从窗口掷出贯穿其后脑的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问题是,根据洛克茜的描述,仓库内和仓库外的三人是在同一时间被刺的。且不考虑小刀能穿墙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至少要有两名杀手,或者某种能够弹射小刀的特殊机关。 不过,在奥贝伦用小刀行刺本身就挺天马行空的。能从外墙爬上那么高的窗户,对方不可能是那种买不起遗产的穷刺客。 这时,曾经从红眼队治安官那里听过的一句话闪过瑞文的脑海: “不是小丑盖西的模仿犯,那就是小丑盖西,或者说,小丑盖西的一员。”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印象里小丑盖西并不是一个组织。 那万一“小丑盖西”是一件遗产呢?一件具备传染能力的遗产。 在已知的红色遗产中,最让人避之不及的就是那些具备传染性的遗产。奥贝伦为数众多的都市病中,少说有二十种是无法控制的遗产传染。当中,最为臭名昭着的就是黑点病,当年侦探公司扑灭了最大的源头,大幅削弱了它的传染性,但至今每年依旧会有五十来人死于这种由遗产带来的怪病。患者身上会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孔洞,直至占据宿主三分之二的身躯,让他们痛苦地死去。 “小丑盖西”是一件能把感染者变为“小丑”的红色遗产,并非绝无这种可能。 “永恒”未了,“小丑”又至,真是闹心。 侦探仔细地观看了一下仓库的其他角落,只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些密密麻麻的鲜红符号,没有其他可供进出或行刺的通道。两边的架子上堆了一些红色的血袋,显然是线虫的食物,这也是他不想提前来取样本的原因,喂养线虫实在太麻烦。 他用力拍了两下莫尼的脸,对方毫无反应。也好,如果这家伙醒了,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把他塞哪去。 “卡梅隆,把这家伙搬回车上去,塞后备箱里就行,然后再回来搬我,要快。我会精神恍惚两小时左右,等我醒了,我们应该也快到旅馆了。和仓库老板说说清楚,这里死人了。” 他在两名黑衣人的身边蹲下,看了眼地上的一对十,以及其他零零散散堆在下面的纸牌,这俩还真不会打,不过他自己也不会,他只对二十一点有些研究。 他拿出了那盒刚买的碎烟叶、还没用过的金属打火机,以及那支铅灰色烟斗。慢条斯理地填装烟丝,用拇指轻轻压实,打亮一簇带着蓝边的橘红色小火苗,旋转着将烟丝点燃,抿住烟嘴,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生命与死亡的气息同时自肺部流通,瞬间麻痹了他的思觉神经,诅咒自呼吸间逐渐流失。此刻,瑞文感觉自己就像个不折不扣的侦探,侦探公司的“烈日烟斗”标志慢慢浮现在了脑海中。 “你似乎感到吃惊了吧?即便我懂得这些,我也会尽全力把它们忘掉。” “可是,那是太阳系的问题啊!” “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干?你说咱们是绕着太阳走的,可是,即便我们是绕着月亮走的,这对于我或者对于我的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呢?” 熟悉的一段对话,他却慢慢想不起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卡梅隆,让我歇会......”侦探说完这句话,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两小时后,奥贝伦北部。 “我刚才看见路边有羊耶!”捷特边开车,边兴致勃勃地四下张望:“北部城郊比南部平静多了,山丘那边就是旷野,绿草遍地,鸟语花香......不是吧,那只羊居然吃肉?” 琳靠着车窗,看着瑞文撕给她的两页笔记,上面是前所未见的机械装置。 瑞文先生可真是位机械天才。只是这个冷凝剂......对了,父亲认识几位保守派的化学专家,既然配方这么详细,他们应该能够想办法合成出来。 到时候,奥贝伦也能像月下城一样凉爽无比,空调和冰箱甚至可能治愈困扰学者多年的拜日教徒综合症,拯救数以万计的人! 琳一边期盼着即将成为现实的美好将来,一边担忧着现状。那种寄生在植物中的微生物似乎正在逐步扩大影响力,至今没有学者想出任何可行的解决方案。短短几天来,以“污染”为名的遗产异变事件已经达到了两位数。她让凯恩继续追查下去,自己则瞒着丈夫偷偷溜了出来,那样一来,即便有什么危险也不会连累到整个家。 自己没有防晒伤遗产,这决定不管怎么想都有些任性。 刚才瑞文他们在仓库里又遭遇了来源不明的袭击,危险一波接着一波。 如果我再次变成女妖,会有人能再救我一次吗? “唔。”瑞文揉了揉太阳穴,正想挪动身体,却一头撞在了车窗上。 “疼......我们到了吗?” “快到了,前面就是。”捷特嚼着特制的甘草棍,含糊地说道。 瑞文摸着额头,却忽然在窗玻璃中看见了一抹绯红。 那是他的眼睛,无比理智的鲜红色。 后座另一边的斜阳夫人的眼睛同样是鲜红色。 捷特、洛克茜也是。 “呃,你们的眼睛......” “怎么了?满布血丝?这几天为了你的事情,我们可是操碎了心。”捷特腾出右手揉了揉双眼,似乎完全没发现异样。 当瑞文转向车窗玻璃,眼睛又变回了黑色。 绯红...... “对了,关于那座诺达利亚旅馆,我又做了点功课。”捷特把甘草棍别在舌头上卷来卷去:“它曾经属于诺达利亚子爵,是他为取悦情妇们而修建的八座奇馆之一。这一座是其中最老的,也是唯一一座位于地表的奇馆,有个别名叫倒悬之馆。” “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 “你自己看。” 远处的雾霭中,静静地耸立着八根大柱,八条巨大的锁链,将一座纯黑色的八角形洋馆倒悬着挂在半空中,中间的高塔半插入地面,开着一道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七章 邀请 瑞文的胃袋一阵抗议,本就有点晕车的他并不想在数十分钟后以某种方式头朝下行走在某间客房或某条楼梯上。 “里面的东西也全都是倒着的吗?” “有些是。有时候会发生怪事,你走着走着就到了‘地上’,而地面与天花板完全相反,这是它的一个卖点,朋友。” 一阵热风从车后吹拂而过,缚住诺达利亚旅馆的八根巨型锁链似乎在随风微微晃动。 瑞文低下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旅馆倒悬着插在地面,能供出入的正常入口就那么一个。真要有人在里面埋伏,他自己倒没什么,但连带着一票人都要遭殃,尤其是斜阳夫人,她要是再受什么刺激,突然变成班西女妖让队伍内耗,麻烦就大了。 “真是的!心不对心的救星啊,你就不肯承认你是为了保护女孩子吗?”凯夏在他脑海中不满地嘟囔着。 “保护谁都是保护,死了我也不会觉得多遗憾。我倒是很乐意坦白,我是在保护未来的生财之道,” “做你内心的女孩真累,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你知道这座旅馆吗?据我所知,女巫出没的旷野就在不远处。”瑞文在心中询问。 “诺达利亚子爵是每一个女巫的梦。倒不是说我们多喜欢他,而是他的形象与我们梦中那些荒谬的人影极度吻合。他是一位真正的天才,就算是死了,我们也相信他有一天会从八座奇馆之一归来。” “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还在人类的范畴内吗?” “他比任何人类都像人类。” 捷特开车绕了个弯,停在了诺达利亚旅馆的另一边,这一带没有别的房屋,他只好找了片树丛:“现在我们有三个不怕晒的,两个怕晒的。后备箱里的二位也是,一个能晒一个不能晒。” “卡梅隆,如果你对脚底不太膈应的话,我可以现在把那个‘木偶’脚上的遗产给弄下来。”瑞文本还想开玩笑,用“愈合之触”给遗产消消毒。 他在“复原”仓库的门锁时就考虑过这句异咒的其他用处。现在想想,这句本来单纯为了治疗而创造的异咒简直是万金油。他还没来得及和捷特说明,但是他感觉自己能够帮助捷特复原“刍狗的忠诚”,增加它的使用寿命。 朋友一场,这种简单的忙能帮就帮。 卡梅隆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跟着你就行。看样子,我们可能要在旅馆里度过一个正午。” “那你们两个照顾夫人,我还有个‘木偶’要拖着。那个莫尼嘛......随便找个角落撂着行了。” 救他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汉克先生没说要死的。他本想让捷特把莫尼扔回事务所,但是忘了。 瑞文抬起头,仔细端详那塔尖插于地面,好似漂浮于空中的旅馆。建筑外墙除了纯黑之外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色,就连窗户都是黑色的。阳光照在这座漆黑的奇馆上,只能堪堪为其镀上一层薄薄的亮黄色光边。 再一看旅馆尖塔上的入口,门廊一边摆放着一台相当接地气的银色投币式滚筒擦鞋机,与整体格调完全不符,擦鞋机前满是沾泥的脚印,看来还挺受客人欢迎。 也不知该说是老土,还是时髦。 “这座旅馆后来被卖给了谁?”瑞文有些好笑地询问捷特。 “不清楚。它曾经荒废了一段时间,在侦探公司准备出手把它划为己有的的时候,它又突然变成了一座合法经营的旅馆,我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瑞文没有动用“扰乱之丝”,直接把“木偶”从车后箱拽了出来。这家伙的“蜘蛛步”已经是目前他能走出的最好看的步伐,不忍直视。在使用过那支铅灰色烟斗后,他今天还剩下两次施咒机会,还是能省就省。 卡梅隆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格斗技暂且忽略不计,这支队伍里作战机动能力最强的其实是洛克茜,那无视物理法则的穿墙非常离谱。自己偏向干扰辅助,五响左轮对人,“驱逐之威”对怪物,都有一战之力。至于捷特,只能说正面作战能力中规中矩,其余有待考证。 他和卡梅隆一人架着“木偶”的一边胳膊,主要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非用到他不可的地方。 斜阳夫人比较麻烦,不能走楼梯,洛克茜提议,自己可以尝试通过抓住她的手让她一起虚化漂浮,但这么做意味着她自己需要长期使用遗产的力量,而且更加容易引发副作用。 “真的没办法复原她的双脚吗?”捷特问道。 “不行,我无法让已经失去的事物回归。而且,这中间她经历了一次变成女妖的过程,我不确定强行逆转这一状态会发生什么。”瑞文摇头。 “你们不用管我,尤其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可以和前台服务员待在一起,或者向旅馆内的其他人求助......” 琳突然感觉衣袋有些异常,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了一手绯红—— 她的衣袋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浸染。 “啊!”听见斜阳夫人惊叫的几人回过头,看见她颤抖着从衣袋里取出一张完全被染成鲜红色的纸片,上面的“诺达利亚”几个字符正在不断渗出豆大的血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夫人......老实说您真不应该来。”捷特看着那张纸片,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出了口。 “不,她来是对的。”洛克茜平静地说道:“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完全有能力在她的所作所为不合心意的时候,随手把她捏死。” 她的双手都紧紧地攒成了拳头。 绯红。 瑞文隐约察觉到了,为什么那名黑衣人一定要向“不是答案的答案书”寻求答案。 当时那人使用的字眼是“解决目前困境”,自己想当然地认为,‘绯红侦探’是拦在他们计划前的一块绊脚石。 现在想来,“困境”指的恐怕不是绊脚石,而是正在威胁着他们全部人性命的困局。 如果他们一行人现在回头会怎么样? 毫无疑问,斜阳夫人手中的纸片就是最准确的答案。 瑞文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软糖塞进嘴里。对于这种悬在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在奥贝伦,偶尔遭受一两次死亡威胁被一些学者认为有益身心健康,甚至有闲人专门去寻找危险的机遇,试图借此根治一些顽固的都市病。 捷特也在继续嚼甘草棍。 “走吧,既然我们已经被‘邀请’了,就不应该一直站在门口。”邀请是瑞文能想出的最平和的字眼。 门口那台投币式擦鞋机有三个滚筒,用电驱动,分别对应了单纯的除尘和两种不同的鞋油。 “欢迎光临诺达利亚旅馆。”前台是个扎着棕色三股鞭,面无表情的小姑娘。她所处的地方就是倒过来的塔楼内部,空间不大,地板即是塔楼的天花板,本应是塔楼楼梯的地方被改建成了电梯。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捷特随口问了一句。对于这种木木的,容易被忽视的人,问名字一般是分辨他们是否真人的最直接方法,能够直接识破许多种浅显的伪装。 “格雷琴。”小姑娘木木地回答道:“我是旷野遗民,被请来这里工作,每天能拿到200烈洋薪水,一周无休。” 想必已经有很多人问过她同样的问题了,瑞文心想。月薪6000,也还不错。 “请问302号房有人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想要302号房和它隔壁的一间房间。”捷特瞥了一眼斜阳夫人和依旧昏迷的莫尼。 格雷琴抬头看了看捷特,嘴唇蠕动道:“三楼要乘坐电梯,然后穿过一道曲廊。如果你们迷路了的话,就请跟随绿色的电梯标识找回电梯间。实在找不到路,请求助服务生或回来找我。” “没有平面图?”捷特问道。 “没有,地方太大了。”格雷琴用不太充分的理由予以否定,递给捷特两把钥匙,捷特顺手把302的推给了瑞文,后者面无表情地接住。 “302和303号房都是双人房,一天400烈洋,晨昏10点前办理退房手续。建议早一些,这里距离最近的市区地带有大约一小时车程。” “平时这里人多吗?”捷特随口问道。 “有不少旷野居民在晨昏入住,或租用钟点房,偶尔也会有人租房当作停尸间,那要加收清理费。” 看来她对肩上扛着两个“死人”的家伙见怪不怪了,瑞文心想。 格雷琴平静地站起身,按下了电梯按钮。电梯非常小,只能勉强挤下三四人左右,捷特刚推着斜阳夫人的轮椅上去,电梯就超重了。 “很抱歉,其他人要乘坐下一班。”格雷琴话音刚落,洛克茜就化为虚影,无声无息地飘了进去。 电梯的双开门关上了。门框上的指针快速从1到3,然后又降了下来。 “麻烦的事情怎么都在我身上......”瑞文一脸菜色地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和助手分别扛着“木偶”和莫尼,慢慢走进了再次打开的电梯。 “啊!啊......” 电梯爬得非常快,加速度造成了明显的失重感。黄铜指针就像钟摆一样,从1一下晃到了3。 电梯门开了,不算刺眼的光从窗户洒落进来,地面上铺着暗色地毯,窗外是远处的旷野和树木。 电梯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 “瑞文先生他们呢?怎么还没来?” 琳坐在轮椅上,纳闷地看着紧闭的电梯双开门。 门框上的指针没有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八章 号房 “大概是‘木偶’或莫尼超重了,他们在想办法。两个活人分开有些危险。”捷特眨了眨眼睛:“我先推您去303号房歇息。洛克茜,能在这里先等等他们吗?” “行。” 捷特低头看了看琳,清了清嗓子,补充道:“咳咳,您是活人,我也是活人。至于洛克茜,她一个能顶俩,看她平时怎么拿魔鬼辣椒欺负我的就知道了。” “嗯,好的,那我们走吧。” 走廊的天花板以简洁流畅的深色线条和几何地毯装饰。而地面则是光滑的大理石,与普通的旅馆完全翻转过来。窗户的窗沿在上面,玻璃从外面看是纯黑色的,但从里面能清楚看见外面。黑色的特殊涂层阻挡了部分阳光,让景色变得柔和而略微模糊。琳试图透过窗户找到捷特停在树下的车子,但看了一会后却一无所获。 三楼曲廊并不是平的,偶尔会出现平缓的上下坡,客房距离电梯间很远,也许是因为它本身不一般的用途。琳突然联想到了一些浪漫悬疑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节:诺达利亚子爵和数位美丽动人的情妇在最为隐秘的房间暗层中行极乐之事的场面。 而外面的楼道与机关也正在悄然进行着奇诡华丽的变化,直到那群笼中鸟儿再也寻不到迷宫出口。 走廊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角度奇特的转弯。捷特把轮椅停了下来,向琳伸出双手:“我抱您过去。” 走廊的那边被柔和绚烂的晨昏光芒所填满,晃动着几分暧昧的色彩,但捷特嘴里嚼的甘草棍足以在一瞬间把所有的气氛给毁掉。 因为那味道实在太独特了。 她屏住呼吸,捂了一下很深的衣袋,防止里面的东西掉出来摔开。这是她为防万一携带在身上的一瓶喷雾剂,里面盛着剧毒植物的汁水—— 伸手攀住了捷特的脖子。 “嘿!”捷特在那奇怪的走廊拐角处起跳,稳稳地落到了地毯上。地面和天花板忽然恢复了正常,他们脚下的地毯花纹微微下陷,扬起一小片灰尘,刚才还在脚下的天花板不知何时跑到了遥远的上空。 这也就意味着,窗户...... “捷特先生,快看!” 窗外的风景完全颠倒了过来,明黄色的天空来到了下方,草地悬在他们的头顶,琳在窗外看见了几个人,其中一位是红发红风衣,作贵族打扮的男人,带着两个红发小男孩在骑马。记得马术是当今晨曦家族也不再碰的旧贵族运动,因为马匹实在过于稀有。他们之后也许会在火松树下歇息,举行一场简单的野餐,享用篮子里的苹果和其他轻食,然后骑去更远的地方探险,这都是她在书里看到过的描述。 一切令人惬意的景色,都是完全颠倒过来的。 “好吧,我看到了,夫人。”捷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不知用什么办法弄回了她的轮椅,把嘴里的甘草棍嚼得咯吱咯吱响:“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再在走廊上待估计会出问题。” “什么问题?”琳觉得眼前的景象挺美的。不知谁还在延续这项古老的运动,她还挺想去认识一下。 捷特斜眼盯着窗外:“某些......问题。你认识他吗?外面那个人。” “不认识。”琳干脆地摇了摇头。 “问题大了去了......”捷特把琳麻利地扶上轮椅,快速往前推。 拐过一个弯道,琳又看见了他们,不知什么时候骑马绕了过来。马不见了,可能拴在了什么地方。三人靠在茂密的火松树下,悠闲地看着书,年纪比较小的男孩——可能是父子三人中的弟弟——总缠着哥哥问这问那,斑驳树影为他们三人洒下点点淡金。 “到了,303!”捷特用钥匙打开了303号房的房门。旅馆房间的布局同样强调了规整几何,以浅色流线型花瓶和纺织品挂饰装点墙壁,私人浴室、电话、多功能衣柜等一应俱全。 “瑞文先生他们还没到,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琳下意识地往窗外看,捷特却一个箭步把拉上了窗帘,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道: “听着,夫人,外面那个家伙不是别人,就是‘绯红侦探’米涅瓦爵士本人,他的两个孩子好几年前就死了。” “什么?” “总之,他是个大麻烦。在这里好好待着,洛克茜很快就会来告诉我们下面发生了什么。” 琳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从衣袋里抽出了那瓶剧毒喷雾,被鲜血染红的纸片也掉了出来,绯红正从那一个个字符中流淌而出,在地毯上晕开,活像这里刚有一个人被刺杀身亡。 她的嘴唇开始快速蠕动: “伊啊-伊啊-伯希恩-海亚-兰-拉缇特-海因-利兹-马西里茵!” 她的裙摆不自然地蠕动起来,伸出无数根青紫色的带刺藤蔓,支撑起了她的身体,代替了她失去的双脚。她早就该怎么做的,可是她一直在害怕,害怕这还没被研究透彻的异咒会让被污染的“女妖的竖琴”突然失控。 这是菲在研讨会后用传真发给自己的。她专门从《尤邦抄本》里找出这句来应付自己的困境,那次会议还没进入异咒交换环节就草草结束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抱歉,捷特先生。琳感觉捷特的眼神里尽是“刚才你为什么不用?” 她对刚刚保护了自己的侦探先生露出一个微笑,感激地说道: “我会保护我自己的安全。既然我也被邀请来了,既然对方看起来是一名绅士,我想他不会太为难女孩子。” “况且,女孩子也不需要一个劲地被保护着,对吧?” ............ 不久前。 “谁叫你不愿意保护女孩子呢,对吧?” 凯夏用幸灾乐祸的语气在脑内调侃着瑞文。 “无所谓,有什么好处我能自己先捞。”瑞文嘴里嚼着火鹿果软糖,在脑中毫无感情地回应道。 他本来想顺便把莫尼丢给捷特,让他带到303号房放好,可以的话审问一下,没想到一个斜阳夫人的轮椅就超重了。 而他和卡梅隆外加两个成年男性都没事,这肯定不是轮椅沉能说明的问题。 “我们猜对了。”洛克茜的虚影从天花板上出现,飘到瑞文身边:“电梯能通向两个地方,这里是地下。” “那窗玻璃外面的果然只是假象,弄得还挺逼真。”瑞文凑近一扇窗户。仔细端详还是能发现外面的景物是假的,且不提刚才捷特特意把车停在了一眼就能看见的当眼位置,而同一片树阴下此时连车的影子都没有。 放在梦里的世界,这窗外的景色有个专有形容,叫全损画质。 捷特的遗产“流氓的低语”让他在外面观察诺达利亚旅馆不到十分钟后,就得出了大致猜想。一开始让他起疑的是门口那台擦鞋机,“深色”滚筒鞋刷旁边有几个向外的脚印非常脏。就像踩了一脚新鲜泥土,照理说,愿意在这里擦鞋的客人不开房直接离开的几率小之又小,而旅馆外面的土地经过长期高温日晒又干又硬。 两个条件一综合起来,客人多半是在旅馆内部踩到的泥土。撇除空中花园这种极端可能,只能证明旅馆地下存在空间,而且最近有人刚去过。 瑞文在思考捷特这家伙的定位时完全没把“头脑派”考虑进去,现在看来,他反而比较接近传统意义上的名侦探。他刚才故意当着格雷琴的面把302号房的钥匙推给自己,目的很明确,就是让那小姑娘把自己和斜阳夫人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让他瑞文去干危险的活。 虽然正合我意,但还是莫名地不爽。 “现在怎么办?”洛克茜问道。 “既然受到了邀请,就顺理成章地把该干的事情干完,让‘绯红侦探’满意。他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作自己的绯红密室,肯定希望能看上一出好戏。” “木偶”的身上绑着那几罐样本,瑞文懒得背他了,干脆就这么拖在地上。 “你知道他身上有什么遗产吗?”洛克茜追问道。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曾经用这所谓的绯红密室破获了史上最大的一桩旷野女巫案,设计让臭名昭着的大巫瓦尔普吉斯自己把自己烧死,剥夺了上百名女巫的形体,让她们从此只能以残缺的动物或遗产形态生存。如果你想听听我的猜测,他所拥有的力量多半和巧合相关。” “巧合?” “大概。通过绝对理性的操纵,将数起必然发生的事件以巧合联系在一起,这甚至可能不是遗产的力量,纯粹是这名侦探暗中操盘所致,我听说绝大多数顶流侦探喜欢这种感觉。” 尽管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但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纯粹的精心操盘,那自己和捷特可能在治安官突兀地问出那句“小丑袭击”的时候就中套了。 通过极致的理性运算,让捷特必然在那段谈话的终点介绍自己常去的咖啡馆,让自己必然顺路造访“谕示你的下场”,让老哈桑必然拿出那件“盗贼的助手”,让“女巫的嫉妒”必然被换到我身上,让我必然在那个节点听见那段秘密交谈......这真的是纯粹的操盘所能做到的吗? 桥梁上的人对规则的掌控究竟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说起来,这该不会是我当初乱打电话惹的祸吧?瑞文没法想到第二种解释,自己一个小小晨昏侦探究竟为什么会被“绯红”给盯上。 一个怪异的拐弯出现在了侦探的眼前,侦探先是和卡梅隆一块把“木偶”和莫尼丢了过去,让洛克茜确认前方安全,墙壁里没藏什么怪东西之后,纵身一跳。 天花板和地面一下完全翻转,瑞文踩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天花板上,看见了窗外完全倒过来的虚假风景。 就连热浪的效果都做了出来。 不愧是八大奇馆之一,且不论这到底是什么机关,诺达利亚子爵那群没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妇肯定会被吓一大跳。 洛克茜从302号房里飘了出来,道:“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倒过来的,所有的家具都被固定在上面。” “真够稀奇的。能帮我侦查一下附近几间客房吗?卡梅隆,待会你负责看着这两个家伙,直到我打开暗室的开关。真是的,如果洗手池也在天上可就伤脑筋了......” 瑞文絮絮叨叨地用钥匙打开了302号房的房门。与此同时,洛克茜从里面打开了301号房的门。 在安置好几个人后,瑞文进了302号房。暗色方花瓶连同小圆桌被固定在天花板上的地毯中央,床铺没有纱帐,也没有任何能凸显地心引力,导致神奇戏法穿帮的轻盈物品,电话线显然是被粘住的,而那瓷砖洗手池果真嵌在天花板上。换句话来说,那该死的暗室机关果真藏在了最高的地方。 “洛克茜,来帮个忙!” 洛克茜不动声色地飘了上去,端详了一会,从短打裤的腰带上拔出一把小折刀,就这么朝着洗脸池下方的一个银色浮雕扔了过去。 小刀在脱离洛克茜的触碰后迅速恢复成实体,砸中了嚎叫天使凸出的右眼。“咔”的一声,洗手池的镜子松动,露出一条窄缝。 瑞文踮起脚,费力地把镜子拉开,这是一道隐藏的趟门,后面隐藏着一方黑洞洞的通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九章 嚎叫天使 考虑到洛克茜已经连续虚化了将近二十分钟,瑞文提议让她再用五分钟快速侦查一遍暗道,然后上来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自己就好。 对于黑暗的地下,他不知怎地有种生理向往。这种感觉无法用一般的渴望形容,他本能地猜测,这是由于自己初次成功施展异咒时以夜生物作为媒介,它们的某种特质和自己同化了。 洛克茜无声无息地从地下冒出头来:“底下的空间很大,到处都是石像。太黑了,我看不清。” 这也无可厚非。即便有微弱的光照,一辈子生活在光明下的人们也要花好几个小时甚至数天的时间完全适应黑暗视物。 也有学者认为人类根本无法在黑暗中看清事物,因为他们视网膜上某一类属于先祖的弱感光细胞早已退化。 点亮打火机应该能勉强看清里面,也可以做个小火把。 当然,如果那几只被碾成粉的倒霉夜蛾给我留了一点点夜视的特质就更好了,瑞文暗忖道。 “洛克茜,你休息好了,请回去向捷特说一下情况,然后继续回来看着莫尼。如果待会圆桌上的花瓶碎了,说明需要你们下来帮忙。如果镜子碎了,赶紧跑。”瑞文仔细端详了一下房间内的两样物品。五响左轮的子弹也很珍贵,但相比起异咒,这种传信方式性价比高多了。 “卡梅隆,你跟着我下去吧。” 瑞文话音刚落,卡梅隆就像只矫健的猫一样越过了他,攀上了暗道入口,钻了进去:“喔,里面还挺吓人的!” 这助手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你是不是还在对没买保险那件事耿耿于怀?”瑞文边调侃,边把身上绑着样本罐的“木偶”举过肩头。木偶本身能用来当肉盾,而线虫某种程度上也可以作为武器投掷。 见助手不语,他又问道:“你能看清里面?” “一清二楚。下面的东西显然是人为的。我不觉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造出楼梯,还有这些天使雕像。” 瑞文也攀上了入口,弯腰走下了漆黑的楼梯,双眼迅速适应着黑暗,看来不需要火也行。 他很快就在前方捕捉到了卡梅隆的身影,助手在前面笑吟吟地等着他,身后是一尊十指尖长,下巴脱臼,眼窝空空如也的嚎叫天使雕像。 那尊雕像至少有两米高,背后伸展着一对破破烂烂的天使翅膀,两臂高伸,作挣扎状。形态各异的嚎叫天使填满了两侧走道,抓耳挠腮、掩面哭泣,掐住自己的咽喉。他们在奥贝伦圣母会教义里被认为是溶解圣母的使徒,红日广场周围就有一圈这样的雕像。 溶解圣母是少数被公众认可的上位存在形象,而嚎叫天使则被公认为该上位存在的眷族,没有个体名字和数量限制,想雕多少就雕多少。光是瑞文一眼所及就有二十来尊。 他粗略地看了看每一尊雕像,没有能危及性命的东西,“偏执的天国”毫无反应。瑞文听过一种说法,人面鼠非常喜欢藏在空心雕像的口腔或眼窝里,对路过者发起偷袭。 “你还有糖吗,我的吃完了。” 他接过卡梅隆抛来的纸包软糖,在一众面目狰狞的天使注视下若无其事地嚼了起来,继续往下走。 在楼梯上,他注意到了更多泥泞的脚印,尺寸和酒店门口那几个很相似。302号房和走廊里也有少许这样的脚印,明显属于成年男人。 瑞文对鞋底花纹没什么特别研究,但捷特判断留下脚印的鞋产自城东的一家小型手工皮鞋店,价钱在1000到2500烈洋之间。愿意把这笔钱花在鞋子上的人不是穷疯子,就是经济条件较佳的体面人。至于真正的阔佬,他们有自己专属的一名鞋匠,甚至是一组鞋匠。 不管接下来出现些什么,他的目的只有控制住那个男人。不论对方是疯魔法师还是役使怪东西的怪人,先解决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在那之后,他就等着,究竟“绯红侦探”是会放过他,还是发起下一波刁难。 头脑稍稍有些犯浑。瑞文决定暂时不去管这连面都不肯露的家伙,他连对方所拥有的遗产和能力都不清楚。 明明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却不愿去想。 凯夏不知为何也不出声了。 “瑞文,前面有脚步声!” 侦探在听见卡梅隆的轻声呼唤后立刻向下跑去,和扛着“木偶”的助手并肩前进,微微超前。他打算速战速决,一看见人影就把念到一半的“决斗之舞”丢出去,一看清人样就一发子弹下去,破坏颈椎,先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再说。 这时,他突然听见了一阵奇怪的风声,自嚎叫天使脱臼的嘴里呼啸而出,仿佛它们真的在嚎叫一般。 一尊嚎叫天使雕像的脸庞动了一下,仿佛抽动了一下嘴角。 然后,它的整张脸仿佛被看不见的手生生撕下般,竟剥离出了一整张完整的“脸皮”!其他雕像也纷纷活了过来,森森眼窝不住抽搐,口中发出濒死挣扎般的嚎叫,其后,脸皮剥落,无数张脸皮朝着楼梯上的两人飞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此同时。 “夫人,冷静!在没搞清那个麻烦角色的能力之前,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琳伸展着裙摆内的藤蔓,贴到墙壁和门框上,试图通过墙壁的震动反馈判断周围有没有可能的威胁。 她很快就意识到,旅馆内还有很多人,分布在各个楼层的房间内,还有的行走在走道上。 这些都是被“邀请”来的人吗? 能把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无声无息,能在窗户上营造出幻象,还能让纸片渗出血液...... “‘绯红侦探’身上到底有多少种遗产......”她喃喃道。 “不。”捷特迅速地否定道:“遗产越多能力越强是准确的认知,但这种认知的极限只能到中上阶层的顶点。除了那些多开花的顶级异咒大师之外,真正的上位者往往会舍弃所有多余的遗产,只留下一件,主要因为两种原因: 第一,他们也是人,而多件强大遗产的副作用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优越生活。 第二,他们往往会用许多年的时间,把一件遗产的单一能力开发到极致水平,这会成为他们的象征,让人避之不及的名号,下面的人只能仰望,揣摩,就像一群无知的蚂蚁。” 用单一的能力同时办到那么多事情?琳记得父亲布雷顿说过,真正的上位者永远单打独斗,不屑与他人勾肩搭背,永远不会让自己的事迹被他人的能力玷污。 窗外透进来的光芒逐渐变为了橘红色。 好吧,琳,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慌张。琳深吸一口气,慢慢让藤蔓爬遍整个房间。她选用的植物种子是生长速度极快的黑藤,这种植物通常被用来做编织篮、藤椅甚至吊床等东西,因为它们足够坚韧。菲给她的异咒能为藤蔓附加一种生物特性,琳选了章鱼。她用混合了血河章鱼血液的水浸泡了这些种子整整两天。 现在,这两种特性能让她毫不费力地“行走”于地面、墙壁甚至是天花板上。 可是,她也只能见步行步,一边开发自己现有的力量,一边寻找破局之法。 琳延展藤蔓,在墙缝间探索着薄弱的地方。她打算利用黑藤的韧性和章鱼的柔软,尝试强行钻过地板,和下面的人进行联系。刚才的震动反馈已经告诉她正下方有人,但楼层间的隔阂很大,无法进行直接交流,直接走出走廊风险太大。 地毯下面是坚硬的假木地板和灰泥,钻不透。琳控制另外两根藤蔓,一根钻通风管,一根尝试从窗缝钻出去。 她有些不敢再去看窗外的东西,但是藤蔓明确地反馈出了建筑物的外墙。现在她也不知道究竟哪边是上,哪边是下,只好朝着有震动的“下方”摸索窗户,这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她“摸”到了一扇紧闭的窗户,没法看见,于是,她干脆直接开始用藤蔓敲起窗来。 紧贴着墙壁的藤蔓立刻感觉下面的人陷入了骚乱,这也无可厚非,窗外突然冒出一根章鱼触须般的藤蔓,任谁都会被吓一跳。根据震动反馈,她感觉下面有孩子。 “捷特先生,有笔吗?” 琳抓过捷特递来的墨水笔,从抽屉里找出一个便签本,撕下一页写道:“别怕,我没有恶意。能告诉我你们的房号吗?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写完,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刻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控制另一根藤蔓卷起纸,直接伸了下去。 窗外还是那个上下颠倒的红衣男人,还是那颗茂密的火松树,不过这回,画面中少了两个男孩,多了两座鲜红色的墓碑。 藤蔓忽然被扯了一下,下面的人已经拿到了纸条。太好了,他们选择相信我。琳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很快,纸片又被塞了回来。 琳立刻用藤蔓把纸卷了回来,这回,纸片的背面多出了三个数字:“422”。 果然是倒过来的!还好刚才没有尝试乱拨电话。琳抓起电话,拨打了422号房间的分机号码。 “喂?不要害怕,我叫琳,我在你们上面,303号房。你们也遇到麻烦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位中年妇人的声音: “是的,有张纸片......它在不断流血!我们的小女儿朱莉在童话书里发现的,她非常兴奋,说是牙仙子的礼物。后来,我们一家三口就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是头脑一热。” “纸片会流血?” “对,上面写着这间旅馆的名字,‘诺达利亚’。然后朱莉的指甲现在莫名其妙地也开始渗血。她说她犯困,可是她刚才明明一直都很精神......” 他们也收到了纸片。 琳操控藤蔓,慢慢卷起了地面上依旧冒着鲜血的纸片。这时,一个想法脱口而出:“血液......” 尽管她只是把眼前看见的东西简单直白地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捷特问道。 “‘绯红侦探’的能力会不会是操纵血液?”琳举着染红的纸片,又重复了一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除了绝对理性外,“绯红”这个字眼最能代表的就是血液。 捷特皱起了眉头。 血液?这完全不能解释先前......等等! “流氓的低语”和他自己的大脑一同高速运转起来。 操控血液意味着什么?可以是随心所欲地让人血液凝固,或流血至死、爆体而亡...... 也可以是操纵人体供血,通过让血流汇聚或离开脑部,使人亢奋或疲惫,控制肌肉或器官的血流,压迫一部分血管,让人自然而然地产生各种生理需求,操纵他们的情绪和行为...... 甚至是让眼球微微充血,模糊一部分视线,以达到引导注意力的效果,或是压迫鼓膜造成幻听。 说起来,当初就是洛克茜头脑一热非要吃辣酱热狗,自己才莫名其妙地陪她去斜阳夫人隔壁那家特色餐厅门口的流动站买了一大袋特制蜜糖谷物热狗包,回家路上,刚好碰上街道另一头火鸟会所的突发事件。 头脑一热......自己和洛克茜该不会从这个节点开始就中套了吧? 虽然感觉上荒谬至极,但荒谬而不讲道理的强者们正是这座城市的最高支配者,就算现在自己的血管里正席卷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就算下一秒血液全部凝结成果冻,自己也不会感到特别惊讶。 他也许可以随时让我们脑部缺血休克。 也许也能让我们变得暴躁,互相残杀。 又或者,剥夺我们四肢的血流,让我们看着指尖一点点变成青紫色,逐渐坏死。 想到这里,“流氓的低语”让捷特不由自主地露出苦笑,吐出了一句比哭还难听的俏皮话: “现在我们变成两只聪明的蚂蚁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章 绯红密室 与此同时,地底暗道。 瑞文手腕一抖,险些一发“驱逐之威”直接丢出去。 但他最终选择了相信“偏执的天国”,既然这些玩意对他构不成生命威胁,那就没必要浪费异咒。 “卡梅隆,‘木偶’丢给我!” 侦探稳稳地接住了倒霉的“木偶”,就地蹲下,蜷缩身体,打算先拿他当挡箭牌,挡下一波脸皮,看看那玩意究竟是个什么再说。 无数张嚎叫着的脸皮呼啸而过,温热的皮肤触感划过瑞文的指尖——活的!但是好像没造成什么实际伤害,就图一个吓人。 然后他眼尖地发现,脸皮和脸皮之间连着细线,手工之粗糙难以形容,一言蔽之,比自己缝的还差。 瑞文有些好笑地想着,默默伸出手去—— 将缠在“木偶”身上的几根细线给扯断了。 那块脸皮失去了线的支撑,没有飞回嚎叫天使雕像的脸上,软软趴趴地留在了木偶的背上,瞬间风化,变得干巴巴的。 侦探耸了耸肩,把“木偶”还给了卡梅隆,掏出打火机,开始慢慢地烧起线来。 他想看看这些玩意的后面会不会藏着一件有点价值,但显然没被用在刀刃上的特殊物品。 一张张脸皮跌落地面,瞬间风干,有些还挂在上面的也已经干了,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些线是黑色的,相当老,材质不明,估计留在这有些年代了。瑞文估计,每当有人经过,这些东西就会突然跳出来吓人,然后复归原位。 又或者是这些脸皮能分辨入侵者。 对于一个能在黑暗中视物的人来说,这玩意相当意义不明,可能对于溶解圣母的信徒而言有某种特殊的含义。 终于,找着找着,瑞文在黑线汇聚的地方发现了一小块皮革状的物体,藏得相当隐蔽,在一尊最大的雕像嘴里。 当他把周围的线全部烧断,所有的脸皮都发出了沙沙声响,就像树叶落地的声音。 瑞文随意地把小东西拿在了手里,揣进衣袋,算是今天的第一件战利品。它摸起来就像一颗皮革纽扣,具备相当的韧性,边缘有一圈小孔。 他可不介意出门后会不会被嚎叫天使或溶解圣母诅咒。因为这么点小事对奥法守秘人发飙,也太有失上位存在和眷族的形象了。 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但瑞文并不着急。对方想要的样本还在自己手上,而在对敌手段上他有相当的自信。如果对方是怪物那没得说,是“永恒”那更没得说。如果是人,那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行。 而如果对方想埋伏他,大部分情况下,他都能用“偏执的天国”轻松看穿。 他信步走下楼梯,故意踩出了巨大的脚步声。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些梦里的回忆,是他瑞文作为游戏主持人的糟糕回忆碎片,一般情况下,像他现在这种风格的游戏玩家被称作“踢门玩家”,容易让主持人血压暴涨。 这些关于主持游戏的回忆碎片前所未有,瑞文隐约感觉,这起事件结束之后,他在梦境中会得到某种巨大的突破。 黑影重重,过道顶端隐约传来的滴水声让人莫名发栗。 “偏执的天国”突然有了反应,瑞文下意识拔出了五响左轮,脑中“控制”和“驱魔”两个希伯来语字眼急速回转。 他已经能看见阶梯的尽头,一片较为湿润的泥土地,地面上画着一圈奇异的符文,只有一个人和一尊巨大的神像,人的身上穿着灰色长袍,脸被兜帽牢牢遮住,雕像只能看见脚,分辨不出那究竟是溶解圣母像,还是一尊特别巨大的嚎叫天使。 死亡快感同时从这个人和这尊雕像里传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瑞文已经能把来自不同方向的不同威胁分辨得一清二楚。 只要不是“永恒”,他确信自己有一战之力。 侦探慢悠悠地从助手手里接过“木偶”。“木偶”身上的样本罐对“偏执的天国”造成了一定干扰。 “你好,先生。” 瑞文举起“木偶”,对着灰衣人大声说道:“你的样本和接头人都来了。可惜,没有书,因为它现在是我的了。不介意相互认识一下吧,就当交个朋友——” 砰! 五响左轮的子弹先发制人,在空中划出一条华丽的弹道,直击灰衣人的颈椎,结结实实地命中了目标,可灰衣人并没有倒下。他的脖子歪了,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朝左弯曲。 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灰衣人反而开口自我介绍了起来:“你好,我叫赫伯特。” 瑞文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几天前,他刚在捷特的阁楼里把赫伯特医生暴揍了一顿,然后踢给了鲍尔斯教授。 灰衣人慢慢取下了兜帽,露出的是与赫伯特医生完全不同的一张脸。不对,他的左眼和右眼完全不对称,嘴巴附近的皮肤颜色完全不同,一看就是一张胡乱拼接起来的脸孔,让他不由得联想起了多罗莉丝太太喜欢的拼接布艺。 他又开口自我介绍了一遍:“你好,我叫高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紧接着,在瑞文厌恶的目光中,他连续做了七八次自我介绍,每次吐出的都是不同的人名,有两个相同的,以“大”和“小”作区分,似乎是一对父子的名字。 而瑞文脑中想的只有一件事:怎么又是个打颈椎打不瘫的家伙? 他再次举起了枪:“你似乎对我的到来不怎么惊讶。” “谁来都没关系。”那灰衣人用赫伯特医生的声音说道:“重要的是样本,请把它们给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没有那些线虫,不借助它们渺小的力量,我们今天都要死在‘绯红’手中。” 瑞文看了看“木偶”身上的样本罐,又看了看那尊巨大的神像,心中大约有了个底,冷冷地开口道:“听着,朋友,不论你今天打算从地底召唤个什么鬼东西出来,我可以向你保证,在它冒出来的一瞬间我就会把它给轰回家去。” 听这家伙的口吻,看这周围的布置,怎么看都像要拿这些地底小虫子呼唤个大的出来。瑞文在说着俏皮话的同时,心里正默默想着该怎么弄死这家伙。线虫他倒不特别担心,大不了,让卡梅隆再拿回去。 可这时“木偶”却突然动了,只见他快速地站了起来,朝着楼梯尽头跑去。 灰衣人举起双手,衣袖下舞动着两团线虫。 搞什么鬼?这人怎么知道“木偶”能用线虫操控? 瑞文刚一落念,人已经跃下楼梯。自己是用右手操控“木偶”腿部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朝着灰衣人的右手开了枪—— “木偶”颓然倒地,之前被扔了那么多次都没坏的样本罐偏偏在这时候摔碎了,线虫们从罐中扭动而出,爬行速度比想象中快上许多,部分缠到了“木偶”身上,立刻开始大快朵颐,吸食血液。 瑞文在心中默默为“木偶”默哀了三秒,再怎么说,他也是睡过自己床底的人。 然后,他突然看见地面上的血迹也开始缓慢爬行,慢慢组成了一行绯红色的奥贝伦斜体字: 召唤祂,你们会死得更快。 那行字直直对向灰衣人,他显然看见了,可是一个字都没法说出口,因为线虫已经攀上了他缝合而成的身躯,很快,啃食殆尽。 瑞文向旁边跳开一步,避开试图缠上他双腿的线虫——此时,他才恍然醒悟,为什么自己当初要头脑一热把“木偶”连同所有样本都带过来?这显然不是一个最明智的决定,但自己当时脑子就是没转过弯。 为什么自己会有那种莫名的自信? “绯红”,肯定还是那个“绯红”!那到底是种什么能力? “偏执的天国”后知后觉地告知了危险,这一次,来自四面八方,每一处流淌的鲜血,每一颗飞溅的血点,每一条线虫,还有地上那些逐渐泛起红光的符文。 绯红色的光芒照耀着整座暗室,仿佛有无数张看不见的嘴正无声吟唱着。 “谁也不知道绯红密室究竟是何等奇诡之术,操纵者始终不在场,而所有置身于‘密室’之内的人,都将不知不觉地,以无法想象,最为华丽的方式自取灭亡。” 凯夏曾经对他这样描述过。 地面开始震动,大量线虫铺满地面,以奇异的节奏摇摆着,仿佛一个个正在膜拜的微型信徒。从地底最深的某种传来岩石碎裂,泥土翻涌的声音。瑞文拉着助手退到墙边。如果情况实在不对,他打算在改良版的“驱逐之威”后面,再接上一发原始版的“驱逐之威”,确保能彻底把从地底冒出来的玩意给赶回去。 可在他来得及动手前,地底突然传出一声闷响,就像有个烂番茄在土里被什么东西给捏爆了一般。 震动停了,四周安静了下来。无声的吟唱仿佛被掐住了脖颈,戛然而止。 可是“偏执的天国”赋予瑞文的兴奋感已经达到了顶点,正处于失控的边缘。 “走,卡梅隆,我们快走。”侦探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是用其他人的嘴巴发出来的。事实上,他正在被助手拽着走,拽上石梯,越过一众嚎叫天使,朝着出口跑去。 他用眼角余光瞥见,那巨大雕像的脚指甲缝里缓缓渗出巨大的血珠,慢慢流淌下来,流成一道暗红色的血河,填满了整片空地。那条血河仿佛拥有生命,慢慢地朝楼梯上方蔓延,冒出无数黏稠的大泡,每有一颗气泡爆裂开来,就有一支螺旋形的绯红血矛自其中缓缓升腾而出。 绯红的墙壁。 绯红的天顶。 绯红的血液。 绯红的自己。 最为华丽的绯红密室。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一章 离家的雾影 303号房。 “洛克茜!暂时不要变回实体,能维持虚影多久就多久。” 捷特对刚飘上来汇报情况的洛克茜喊道,他自己已经有些晕眩,甘草棍不知吐到了哪里,“流氓的低语”转得越来越慢,这是头部缺血的典型征兆。 他感觉自己的眼压正逐渐上升,来到镜子前一看,竟发现双眼被血红填满,毛细血管中挤压出的血液染红了半边眼白。 “那家伙操纵血液的能力强得无法形容,你是个例外......只要你一直维持在虚影状态,他应该就没法动你身体里的血。” 斜阳夫人的藤蔓也不会受“绯红侦探”影响,但她本人会。现在还没到正午,要逃还是来得及的。可问题是来不来得及,这鬼地方和危险的旷野没什么区别,他们只能一口气开回最近的皓日街区,或在中途碰运气,寻求可能的庇护所。 况且,难道逃跑了“绯红侦探”就会放过我们? 这可能是全奥贝伦最不讲道理的家伙。 这才不是什么绝对理性,智慧的搏击,这是裁判直接朝双方搏击手的脑门开上两枪,然后宣布自己的胜利! 说不定还会上明天的《火球报》头条。 捷特心中无奈地自嘲道,在局内突然清醒过来可真痛苦。 可既然醒了过来,就没法坐以待毙,也没法放任同伴送死。 “夫人......422联系得怎么样了?我们,出去,找他们。”捷特用小刀抵在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流氓的低语”告诉他,现在要先给自己定下一个行动目标,终止胡思乱想,有没有意义都行。 那莫名其妙的曲廊和电梯他是不打算再用了。他希望能借助斜阳夫人的藤蔓直接爬到外面去,看看他们现在究竟处于什么鬼状态。 “朱莉一家人已经冷静下来了。现在该怎么办?” 琳放下电话听筒,收回了大部分藤蔓,重新盘绕在身下,支撑自己快速移动。她感觉自己的嗓子又有些不对劲了,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我下去试试看。” 捷特借助藤蔓攀出拉长的窗沿,向下攀爬了一小段,预想中的热浪并没有将他包裹。越来越迟钝的头脑让他难以思考,但还是很快发现了窗外风景的异常,画面扁平,缺乏立体感。 再向下一看,扁平的风景被分成了无数格,正的、倒的,甚至还有侧过来的,每扇窗前都不同,宛若无数块有颜色的电影屏幕。 假的! “洛克茜,出去看看,能飞多远飞多远!” 洛克茜立刻照做,捷特清楚地看见她的身影在飘出去一段距离后,直接消失在了那片虚假的风景中。 “外面还有一层墙体。”洛克茜很快折返了回来:“这些都只是会动的画。” “更像是彩色电影。”捷特抹了把汗:“墙体外面呢?” “真正的外面。由始至终,我们都是正着的。那些角度奇怪的走廊拐角,颠倒的风景和错乱的房间号误导了你们。” “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洛克茜淡淡地说道。 我谢谢你啊,辣椒女!捷特无语地扶了扶额头,发现手背上莫名出现了几处淤青。 如果他的猜测无误,他的眼球可能一直处于被压迫状态,强迫他忽略掉了视野边缘一些浅显的细节。长期对微型血管的压迫最终导致了眼部出血。 “下次再出现这种奇怪的情况,记住......除了地心引力之外,什么都别相信!”捷特无力地叮嘱斜阳夫人,顺着藤蔓继续往下爬。 他很快就看见了422号房的一家人,身穿外出洋装的妇人抱着熟睡的小女孩,丈夫正在尝试联络其他客房的人。 “洛克茜,拜日教徒就拜托你了。你是目前行动最不受限制的。”他仰头朝漂浮的洛克茜喊道。 洛克茜点头,立刻消失在了墙壁里,她选择用最简单直接的一条直线路径直接穿过去,越过墙壁截面、客房内部、管道切面、内嵌电缆、泥土层、岩石层,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离家的雾影”。 短短两分钟后,她轻飘飘地降落在了地底302号房颠倒的天花板上,发现房间里的镜子碎了。 快跑。这是那个家伙的信号。 她听见了隔壁的动静,身体立刻穿越墙壁,来到301号房,刚好和悠悠转醒的医务助手莫尼四目相对,对方的胸口还有两个显眼的手掌印。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快跑。”洛克茜冷静地看着莫尼,把瑞文的警告重复了一遍。 她在极限状态下,可以让最多一个人和她一起虚化,但那样会严重违反扮演一道影子的原则,至于会不会立刻让“离家的雾影”失控,她自己也说不准。 隔壁302号房也传出了响动,卡梅隆和瑞文破门而出。 “你们怎么还在?” 瑞文记得他早在两分钟前就恍恍惚惚地扣动了五响左轮的扳机,镜子应该早就碎裂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刚才“偏执的天国”一通发飙,兴奋失调,阴差阳错地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眼下的状况再清楚不过,鲜血很快就要漫上来了,不离开就等死。 他没来得及多想,一根巨大的血矛就穿透了地面。 嘶......刚才自己没来得及把那被召唤出的鬼东西驱逐回地底,就被“绯红侦探”先下手为强给“炸”了。 然后,那玩意的血液成了他的武器。 从那家伙给斜阳夫人的纸片来看,他能操纵血液绝对是说得通的,可这也太离谱了点...... 第二、第三根血矛接踵而至。 侦探狼狈地避开接下来的数根血矛,发现自己身上也开始出现大块血班。 “跑!” 洛克茜是他们当中唯一不受任何影响的,就算血矛直接穿过她的身体也没法造成半点伤害。另外三人只能顺着曲廊逃离。 等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自己就把他们一个个直接带到外面去,洛克茜心想。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吃得消,但她和捷特一样,见过两面以上的人就不忍心见死不救。 这时,她从旁观者的视角,看见跑在最前面的医务助手莫尼突然抓住了瑞文的胳膊,用极其夸张的表情作出了咬牙的动作。 他的身体突然像青蛙一样飞跃出半条走道,甚至在墙壁上作出了短暂的停留,在窗沿上踩踏了两步,才又轻盈落地,和身后的血矛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镇静的智者”提供的强大反应能力,洛克茜在横着穿越墙壁时心想道,这个人不简单啊,他的动作完全不像没练过。 血矛所经之处,窗外风景尽数破碎,变为漆黑。洛克茜抄近道绕到了三人的前面,向他们伸出手:“快,我带你们出去!” 此时,她已经没法再好好扮演影子,话语间带上了情感,以及这个年纪的女孩面对危险时的紧张。 而这可能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莫尼的手在触碰到她的指尖后快速虚化,洛克茜并不介意先带哪个人出去。在她受过的教育里,生命全都一样轻。 她轻盈地穿过数层天花板和泥土层,径直穿出地面。距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外面的气温还能接受。捷特的车刚好停在不远处。 “请在这等一下!”她不由自主地用了关切的口吻,立刻捂住嘴,垂直潜了下去,接下一个人。 身上的雾影越发飘忽,这是随时可能失控的前兆。当她抓住最后一人的手时,大量的血矛淹没了曲廊,有的直接穿透地面,其余的部分维持流动,就像一条有生命的红色巨龙般蜿蜒而上,无数条血瀑朝着诺达利亚旅馆的上层呼啸而去。 捷特他们还在上面!还有斜阳夫人。 可她感觉自己已经濒临极限,满溢的情感已经在让自己的身体从指尖部分开始发散。 “咳咳咳......请把我拉上去......我能把他们都带下来。” 洛克茜转过身,只见瑞文胡乱抹着脸上身上溢出的鲜血,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全身上下都是巨大的血班,估计是被那不讲道理的能力给波及。 来不及作过多的思考,她直接拽住了瑞文的胳膊,让他迅速虚化漂浮起来,朝着422号房的外墙飞去,径直穿过了它。 捷特、斜阳夫人以及那一家三口全都挤在窗边,小姑娘还在妈妈怀中熟睡,他们身后是丈夫用电话召集过来的另外三名住客。同样探出窗户的还有许许多多人,有的在楼上,有的在楼下,表情是清一色的惊恐或困惑,也有人正在尝试用遗产的力量爬出窗外。在他们的下方,血矛和血瀑同时攀升,瞬间淹没地面的尖塔,大量鲜血自一层窗户里喷涌而出,吞没了那些从下层探出的脸孔。 “把外墙给打破!”瑞文置身于那虚假风景和窗台之间,背着光,对斜阳夫人喊道。 下一秒,他蠕动嘴唇,将那在喉咙里卡了半天的前半句异咒,完整地念成了“决斗之舞”。 他可从来没想过第一次实战会用在这种地方。 红色丝线瞬间将他和斜阳夫人的脚踝连接了起来。与此同时,瑞文直接念出了原始版的“扰乱之丝”,举起五响左轮,朝着外墙就是三枪,目标是外墙最薄弱的假窗部分,随后,他顶着错误施咒的反噬,在弹孔和内墙之间制造出无数根强韧的细丝。 琳立刻会意,伸出裙摆下的藤蔓,一半拉扯住化作实体的丝线,一半抵住薄弱的外墙,以这些强韧生命的极限力量推拉。 随着一声巨响,外墙的黑色玻璃进裂,虚假风景连同那红衣男人的目光一同溃散,真正的阳光洒了进来。 “夫人,您不要勉强......”瑞文用持枪的右手掩住口鼻,遮挡住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将自己与对方惊异的目光隔离开来,鲜血自指缝间涌出。 他没想过上面居然有这么多人要救。算了,来都来了...... 当一回超英也不是不行。 尽管自己这样的最多是暗黑超英。 不要命那种。 “好了!”琳用藤蔓将屋内的人牢牢缠了起来,捷特在她身边半是叫骂地补充了一句:“行了,你个拜日教徒!” 一根血矛突然穿透地板,血瀑随之而至。 血水自每一条缝隙深入房间,水龙头涌出大量鲜血。 “走!咳咳!”鲜血连同瑞文的喊声一同溢出。 洛克茜立刻拉着瑞文朝外飞去,随之而来的,还有受“决斗之舞”束缚的斜阳夫人,他们一行人在空中晃出一道弧线,擦过外墙缺口的边缘,发出了划破天际的尖叫。 被“决斗之舞”指定的目标,在施咒者移动时,将无视重量与掩体,强行与施咒者保持同样的距离。 “哗哗哗!” 人们的惨叫宛若谢幕欢呼。 当一行人安全落地时,血矛已经穿透了每一层颠倒的楼层,每一条走道,每一个房间,黑色假窗一扇接一扇碎裂,间中伴随着自高处跃下的人影,振臂高挥,在地面摔成肉饼,鲜血顺着诺达利亚旅馆的外墙淌下,将漆黑的倒悬之馆染成了刺目的绯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二章 兴奋 此时,瑞文的心中被前所未有的兴奋所充盈。 或许,他从这一刻开始,真正有点喜欢起这个被烈日支配的鬼地方来了。 不是流血,不是死亡,不是劫后余生,不是被自己救下的人或更多牺牲的人。 真正让他感到兴奋的,是那挣脱一切理性束缚,同时又被理性所驯服的疯狂。 回想起来,这整起事件都太过荒唐,结尾又过于癫狂。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在派对的红桌布上费尽心思搭建起一座形状极致怪诞的香槟塔,只为抽走桌布那一瞬的极致快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血滴裹挟着侦探的笑声坠落地面,摔个粉碎。 “绯红”,还真有你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主导的一部惊悚动作B级片,我应该算得上最佳男配角了吧? 密室、献祭、流血、怪物......什么烂片元素都给你揉进去了。 你不该给我颁个奖什么的吗? “疯了?”捷特看着半跪在地面,对着草地嗤笑的瑞文,向卡梅隆投以确认的眼神。 “疯了。”助手欢快地认同道。 “好消息!华特兄弟知道附近哪里有房子,能让我们暂避过正午。”琳结束了和幸存者三兄弟的交谈,对捷特喊道。 一共十二人活了下来,获救的除了一家三口外,还有在城北经营家庭农庄的华特三兄弟。目前看来,“绯红侦探”没有对漏网之鱼直接出手的意思,也许他此刻正沉浸在华丽的演出效果之中,无法自拔。 捷特在头脑慢慢恢复正常后陷入了沉思,如果旅馆内的所有客人都是被那种控制血液的能力,或多或少地施加各种生理暗示来到这里,那“绯红侦探”的实力在奥贝伦地表不说前三,至少也能排进前十甚至前五。可他以这种级别而言又过于低调了,媒体上几乎完全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报道,更别提他的能力细节。他自己能查到的也只有那家伙的少量身份背景。 他的目的又是为何?是为了抹杀被“邀请”到旅馆里的所有人,还是为了地底那个怪物? 我们能够逃脱是因为偶然吗?是因为他算漏了哪环吗?洛克茜免疫血液操控?斜阳夫人不知从哪学会了操控藤蔓的异咒?还是瑞文那家伙突然变成了异咒专家? 话又说回来,那本“不是答案的答案书”里给出的答案真的行得通吗? 琳心中想的是在窗户中看见的那些虚假风景。那位米涅瓦先生曾经有过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他们变为了树下两座鲜红的墓碑。 曾经,他应该也是一位温柔善良的人吧。琳在一些记载着古老故事的书籍中了解到,据说能不用缰绳驯服马匹的人不是穷凶极恶,就是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女妖的竖琴”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看来刚才只是自己吓自己。 同时平静下来的还有洛克茜。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十指,指甲连同一点点指尖消失不见了,创口平整,微微见骨,缓慢地渗着血。 还好。慢慢等肉长出来就好。可惜,这段时间不能吃辣了,不然指尖会发红渗血。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让表情凝固,重新变成人群中沉默的影子。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 “咚!” 几人同时听见瑞文重重栽倒在地,脸朝下趴在他刚才注视着的那摊血泊中。 地面上的血液恶作剧般爬行了起来,在侦探身边的地面上组成了一块歪歪扭扭的拍板形状和一行工整的奥贝伦斜体字: 杀青! “......” 血字慢慢在草地上流淌开来,并没有作出进一步攻击的意愿。 “绯红侦探”选择了放过他们。 “华特先生们,我们能上你们的农庄吃正午饭吗?”琳眨了眨眼睛,和其他人一样快速平复了心情。 “当然!乐意效劳。”三兄弟中的大哥脱下了帽子,露出一蓬乱糟糟的头发。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无视“绯红侦探”的杀青大作。 那座依旧在淌血的漆黑旅馆。 ............ 奥贝伦西北部,华特农庄。 瑞文睁开眼的时候,被眼前的一片鲜红吓得一个哆嗦,指节不由自主地抽动,他很快意识到那是视网膜上渗出的血液。 鼻腔内腥甜的气息令人微微作呕。 谷仓的一角散落着几只血淋淋的火鸡脑袋。 瑞文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莫名患上了不定性恐血症。 嘶,麻烦。一想到自己可能随时会对这种流遍全身的东西产生生理性恐惧,他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卡梅隆靠在门框上,看了自己一眼,又把目光投向隔热玻璃板外的白炽。他和往常一样走运,身上几乎一点伤都看不到。 华特三兄弟正围在矮桌边打牌,等待遮阳棚下的烤炉发热,和斜阳夫人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他们在农庄里建立的火鸡王国。捷特被拉过去凑了一桌桥牌,看表情就知道手里的牌很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们利用正午的地热烤制火鸡,黄油和鼠尾草等风干香料放在旁边,等待热力将香味自然催进油中,这点相当聪明。 华特大哥嚼着草杆,开口道:“最初想到这个点子的是二哥。他提议在火鸡群中挑选出一只火鸡王和五只火鸡奴隶,区别对待。要知道,火鸡比你们想象得要聪明许多。那些火鸡先是围绕着‘国王’建立了简易的阶级制度,省去了我们很多照料的麻烦。而那些‘奴隶’则不时会带领一群反骨挑起一场‘战争’,活跃气氛。” “今天我们烤的就是在‘战争’里被啄死的火鸡。它们被王国给淘汰了出来,理应端上我们的餐桌。”二哥补充道,用手臂上昆虫触须一样的细长须状物探入香料堆,感受味道。 “那些最强壮的火鸡会被我们拿去当斗鸡卖掉。这附近有个很大的斗鸡场,开在旷野边缘。一只好的斗鸡可以卖出500烈洋。” 原来这一带还延续了斗鸡活动...... 这项活动自限酒令实施那天起就一直被官方禁止到今天。 瑞文躺在焦麦杆堆上,看着不算结实的隔热板后漏出的一丝丝白光,全身都在剧烈地疼痛。 自己刚才连施展“夜风之护”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下。 稍稍有些兴奋过头了。 侦探长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诺达利亚事件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现在还缺少一个关键性的破局手段,一个能对空间造成实质性破坏的攻击性咒语,而他打算利用下一次入梦的机会把这个弱点补完。 说起来,自己至今为止施展的绝大部分异咒,都没有发挥它们本来该发挥的作用,都被自己剑走偏锋,用在了别的地方。 用“扰乱之丝”拆墙,用“决斗之舞”救人...... 这不是什么坏事。得益于丝线这一形态的泛用性,每种异咒都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突然,有什么东西压到了他肚子上。疼...... 感觉差点没把肚子里的内脏给压碎。 “朱莉!规矩点。”不远处传来妇女软绵绵的斥责声。 瑞文的眼角抽搐着,慢慢睁开眼,小女孩朱莉趴在他身上,用孩子独有的不知轻重,不分善恶的纯真目光看着他。 “是你救了我们?”稚嫩的童音仿佛悦耳的铃声。 “小姑娘......你应该感谢那位,咳咳,夫人的善良。”瑞文漫不经心地说着实话。本来,他根本不打算救这些人出来,尽管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绯红侦探”的头号帮凶。 “你是一位伟大的巫师吗,就像书里写的那样?”朱莉歪着脑袋问道。 我身上住了一位女巫,瑞文心想,摇了摇头,他的嘴角肯定还挂着一抹向上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像在微笑,因为小女孩正在努力模仿自己的“笑容”。 朱莉被妈妈拉着手扯走了。他真正在意的是两人身上讲究的衣着。小女孩裙子上的扣子是丝带绣成的玫瑰,工艺非常繁复,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这件衣服很贵。简而言之,又是一户可能发展的人脉。 但他现在要为实际财政问题犯愁了。自己这身伤可不是“愈合之触”摸一摸就能完全解决的。他的内脏至少有一半以上处于充血状态,四肢关节估计顶多撑到下个正午,再晚点估计就要坏死没救了,接肢只会更加耗钱。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从天使雕像上薅下来的那个小玩意,能稍微值点钱。自己家还有一坨线虫,没办法,留下一点之后交给汉克先生充公吧。至于那个莫尼...... 侦探斜眼看向了角落里的医务助手,他看起来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当时他们在地下,“绯红侦探”操纵那些血矛的能力一定也直接影响到了他们身体内部。 唉,再怎么说,他也出手帮了些忙。可自己也救了他一命,算是扯平了吧。要处理的后续事件非常繁杂,但自己现在作为一个伤员,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平。 可是一安静下来,折磨人的疼痛立刻再次席卷而来。 这次,疼痛不知为何全都集中在了左臂上。 瑞文颤抖着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左臂,眼皮不禁抽搐了起来。 只见,淤积在皮肤下的血块正在蠕动,从毛孔里一颗颗渗出来,缓慢爬行着。 最后,淤血慢慢在左臂上组成了一行工整的奥贝伦斜体字: 恭喜杀青!感谢你协助我歼灭独立存在“克图鲁以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三章 电影导演 又是你......瑞文一点发飙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他现在这个状态,“绯红侦探”要杀要剐,比砍掉火鸡的头还要简单得多。 手臂上的血液慢悠悠地重组排列,组成了新的文字: 作为“片酬”,我留给你两份待认领的悬赏,一份是价值3000烈洋的叛徒贾文,另一份是价值烈洋的无皮者高尔。作为他们的死亡见证人,你无需提供任何证明,侦探公司能从你的虹膜中提取出作为证明的残像。 这句话让瑞文一个激灵,险些没从焦麦杆堆上滚下来。 叛徒贾文,很有可能是自己操纵了几天的那个“木偶”,自己和他朝夕相处,亲眼看着他被线虫啃食,却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至于无皮者高尔,应该就是那个灰衣人,他报上的名号中就包括了高尔这个名字。 后者纯属运气,姑且不论,前者这种价值3000烈洋的家伙还挺弱的嘛。 和他碰头的那个老大哥黑衣人应该也有悬赏,估计不会比叛徒贾文低,要不改天试着去狩猎一下?咳咳,算了,瑞文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他现在这样子,有命撑到送院再说吧。 他微微蠕动开裂的嘴唇,想看看能不能和“绯红侦探”交流:“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是,也不是。我不特别在乎,好的剧本不会因为几名演员跳戏而毁于一旦。 左臂上的淤血迅速重组成了回答。 “你真是个导演......”瑞文略带讥讽地咕哝道。 他忍住没把“这片是我见过最烂的”这句话说出口。 是的。你应该没有看电影的习惯,我推荐你去看看《瓦尔普吉斯的终末》,每个奇数月都会在市区影院上映两次,大部分观众会看两遍。 没想到你拍的还是纪录片...... “我比较喜欢动作片和文艺片......谢谢。”梦里的瑞文喜欢看电影,但很少去电影院,只在电脑上看,对电影的分类概念也仅局限在动作、文艺、记录、惊悚等。 话说,我怎么突然和我的左臂聊起电影来了?瑞文记得奥贝伦的影业发展不过二三十年,只相当于梦中三四十年代的黑白电影水平,票价高昂,相当小众。 主要还是因为电影院像个蒸笼。 手臂上的淤血再次重组: 怪不得你的动作还算专业,台词情感到位,稍微有点不上镜,但问题不大。我最喜欢飞跃旅馆那一幕,放在真正的拍摄里是那种能一口吃掉大部分预算的金钱镜头,场面有点混乱,但很经典,男女角色搭配得也很协调,小孩是点睛之笔。 这番话实在太长,瑞文眼睁睁地看着“绯红侦探”从自己的真皮下又抽出了不少血,才把它“写”完。 “......我不是你雇的演员。”他不爽地说道。 可你一直都在戏里,所有人都是。 多余的血液开始顺着小臂向下流淌。瑞文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让自己躺得舒服些,尽管每动一下,他都感觉自己距离死亡更进一步。 “那你呢?” 我是扮演了导演的侦探,扮演了侦探的演员。你作为新晋者,我个人认为演得很好。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比现在更好的角色。 嘶,怎么偏偏是我被盯上了?偏偏自己还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对于“绯红侦探”,他有不小的心理阴影,对手臂上的血液还有生理恐惧。 挂在左臂上的鲜血在他眼里就像一条条晃动的猩红小蛇。 “就算我拒绝......你也会用什么办法强行矫正我的思维,就像不讲道理的''老大哥'',对吧?”瑞文想起了在梦里自己喜欢看的一部电影,《1984》。 老大哥在看着你...... 血液重新组成文字: 我无法强迫一个人违背自己的意愿,我只能诱导他们。 尽管自己没什么反抗的余地,瑞文还是在脑中粗略衡量了一下利弊。答案显而易见:利远大于弊。 最坏的情况也只是丢命而已,大部分情况下,上位者的注意是多少条命都换不来的。 自己也许是出于侥幸,刚好帮他完成了击杀独立存在的“成就”,又刚好活着逃了出来。 他有可能看穿我的秘密身份吗?有,但对现在的自己影响不大,而他瑞文要是能趁机和上位者搞好关系,也许能直接省略掉好几年摸爬滚打。 不管怎么看,这件事对他一颗桥下的小小水滴而言都太过划算了。 “好吧,听起来都一样......我要做什么?” 这周日,去找到你今天买酒的路边酒摊,付给道格拉斯先生120烈洋,然后照着他说的做。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瑞文皱起了眉头。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轻松愉快的冲动消费也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这是个测试,考验你的演员素养。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还要让斜阳夫人去送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左臂上的血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重组道: 她很不走运,刚好上了奥贝伦侦探公司的“人口裁减名单”。这是侦探公司内部的高级机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从地表抹除一些人,绝对随机,绝对公平,我只是把两件事合在一起办了,他们刚好能作为吸引“克图鲁以斯”的诱饵。至于你......你在布告栏上贴的广告太特别了,我从没见过哪个侦探搞特殊酬宾的,还打折,又不是精品店促销。 “......” 这最后一句话,似曾相识得让人心痛。 “所以......斜阳夫人还是得死?” 生物学上,看我心情,但在奥贝伦地下国会的法律上,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不会对她的日常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只会在部分层面上剥夺她的政治权力。她现在是一个活着的“幽灵”。 瑞文总感觉这份所谓的“人口裁减名单”怪怪的,侦探公司是嫌奥贝伦地表死的人不够多,还要再手动抹除一批? 从他在酒店窗外看见的景象,人数应该还不少,而且身份地位不低。 目前唯一说得通的解释是回收遗产,但也用不着这么粗暴吧? 他突然听见了卡梅隆的声音:“你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不会终于回光返照了吧?” 助手蹲在了他身边。 “回光返照......你个头。”瑞文嘟囔着瞄了瞄自己的左臂,只见上面鲜血淋漓,所有字迹都消失了。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那个疯导演......既然自己现在能在心里骂他,说明自己应该不受什么控制了。瑞文再次把目光挪到天花板上,对助手喃喃道:“我现在欠你多少条命来着?” 卡梅隆摊开毫发无伤的双手,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没在乎过。重要的是你现在还活着。生命可贵,瑞文。” 说真的,现实这鬼地方可能还真没我之前想象的那么糟。瑞文这回真的露出了笑容,他的胃部此刻一定充血到了可怕的地步,这让他毫无食欲。 和宝琪女士的会面要提上日程了,他在前天打电话提醒过她“永恒”的存在,她说近日会想个办法约时间。 表皮焦脆的牛油烤火鸡香气四溢。琳坐在矮桌前,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两家人造访诺达利亚旅馆的始末,结果发现,两家人和自己一样,都有收到写着诺达利亚的纸片,夹在不同的地方。朱莉的父亲是一名畅销儿童文学作家,着有《伟大的巫师们》系列丛书,纸片就是朱莉在翻看其中一本的时候找到的。华特兄弟是在一本新账本里发现的纸条,那时他们刚卖掉一批宰好的火鸡。 捷特先生的猜测应该没有错,就算操控血液的能力多强,“绯红侦探”也不可能凭空指引别人前往一个他们完全不知道的地方。这张写着“诺达利亚”的纸片应该就是他下放的“诱饵”,通过调控我们的情绪,一步步勾起我们对这个名字的好奇心。 可是,他们两家人都只收到了一张纸片。 而自己一共收到了五张,各不相同。 前四张纸片上书写的内容分别是:塔吉亚、狂风山、红溪和焦麦田。 这是同一个人寄的吗?琳低头思索了一下,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地方。虽然五张纸片大小差不多,字迹也很相似,但是前四张是两张两张夹在报纸中间的广告版那页。 而第五张则是单独的,夹在了头版后面那一页。她那天下意识想翻到广告版去寻找纸条,结果它却从前面掉了出来,飘到地面。 如果只有最后一张纸条是“绯红侦探”所写,而前四张是他人模仿的话......不对,照理说,模仿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正品之前啊? 除非,有人能提前预测“绯红侦探”的行为。 这前四个地名又有什么别的特殊含义? 不,琳,暂时不要去想。琳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宁可麻烦找上自己,绝不再亲自去找麻烦。自己这回麻烦捷特先生他们的已经够多了。 但是,这不代表她对此完全束手无策。 这回,我可以先调查好这四个地方,试着找出它们存在的共通点,也可以把调查四个地点的委托挂上侦探公司的悬赏栏,虽然贵一点,但这样不容易牵扯到和自己关系密切的朋友们。 过几天,自己还要和凯恩去奥贝伦大学礼堂参加一场先锋学术会议,议题正是那种寄生在植物里的奇怪微生物。先锋学派的人相信,集众人之智一定能破解这个植物学界的谜团。自己属于保守学派,但作为事件的直接受害者,也有参与和发言的资格。 瑞文先生的空调和冰箱也不能怠慢。她希望尽快找到能做出样板模型的工匠,以及可能制造出冷凝剂的化学家。除了向父亲求助外,自己也可以在与会时去大学碰碰运气。 如果这项发明被证实可行,可能会成为斜阳一家财政上的重大转机。 琳啊,琳,你可真是个大忙人......琳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火鸡肉,一颗完整的胡椒在嘴里破裂开来,辣得她不由自主地流出了眼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矮桌那边传来一阵喧闹。 “真不敢相信!”华特二哥惊叹道。 我也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叫到大满贯,拿到13墩的捷特心想。 ............ 翌日正午。 瑞文回到了艳阳街23号,坐在了书桌前,单手撑着腮帮。 他的右手边堆了一摞机械工程学相关的硬壳书,顶上是小马克所着的《原始机械学》,左手边则是一摞神秘学相关的,顶端是利利普特所着的《阿卜杜拉异咒史》第一卷。 奥贝伦文化图书馆里对他有用的藏书不少。他在出院后花费500烈洋“巨款”办了张借阅证,一次最多借出10本书,出借时限一星期,可续借一次,逾期一天罚款50烈洋,非常贵,而且有一定危险。不过,前人已经用生命试出了大部分旧书里的诅咒,还是相对安全的。 在奥贝伦,知识就是实实在在的金钱和生命。 三层隔热板挡住了正午绝大部分的日光,他的西装被扔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干洗店,又是件费钱的事。现在他身上只穿了原来的衬衣。电表上的计费手指让他有些心烦,这个月的电费多了一大截,估计是因为从来不用的厨房如今天天开锅,电热石每天都在全功率发热。 不过,现在这些暂且都不是事,他刚有烈洋进账。 两万烈洋以下的悬赏都可以直接在治安官总部认领。瑞文也不知道两万及以上的该怎么领,据说会收到侦探公司的特别邀请函。总部程序处理得非常快,而且能直接领现金,不像那些讨人厌的银行,要拿着张汇票到处跑,打好几个电话,还得忍受漫长的敷衍过程。 在他的威逼利诱下,从不逛店铺的卡梅隆被他逮住换了身行装,尽管这并没有让助手独特的个人气质产生任何改变。他们晨昏五点出的院,一晃就把整个晨昏在外面晃完了。 听着厨房里悦耳的咕嘟冒泡声和金摆弄厨具的叮当声响,瑞文愉快地翻开了笔记本。他现在的待办事项多得可以列一张长清单,和上个月完全是两码事。 最重要的事情是和宝琪女士的第二次会面。在把得到的信息和那枚八面骰给她过目后,他会立刻准备用“蚀刻之刻”入梦。 这一次,他的目标很明确,创造一道攻击型异咒,和守林人建立联系。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搜集更多有关车祸的情报,并上网查看一下新闻,看看梦里最近有没有和诺达利亚事件存在相似点的案件。 这起事件的要素实在太多,太过荒诞,他也不清楚它会以什么形式体现在梦中。 用完那瓶夜蛾粉末,他暂时就不打算主动入梦了,代价太大。况且,建立派别这件事是个长久耕耘的过程。 今天星期四,金邀请他后天去看看餐馆的初步装修。而周日,自己得去完成那个疯导演的测试。 生命中的一个星期一晃就没了。 瑞文同志啊,你可真是个大忙人...... 瑞文突然听见隔热板外面传来一阵抓挠声。 然后是一声嘶哑的猫叫。 啧,玛丽被我抓了那么多次,今天怎么自己找上门来了,还是在正午? 被她欺负了那么多回,今天要好好治治她。 瑞文把桌上的书全都划拉到地上,确保桌面上没有可燃的东西,然后念起了“夜风之护”,披挂上阻隔热力的无形丝网。 反正已经到正午了,机会不用白不用。 隔热板实在太烫,他又念了一遍“扰乱之丝”,从指尖放出丝线,用手背擦干眼角渗出的血珠。 现在他开始明白斜阳夫人用异咒“浇花”的心态了。 瑞文深吸一口气,操纵丝线一口气拉开了三层隔热板,另一只手刚要放出丝线发难—— 不是玛丽。 窗外是另一张极不讨喜的肥胖猫脸,腰身比玛丽粗三倍。 “是你?”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四章 梦者之屋 这只巨大的哈斯特尔眯着幽绿的眼睛,摇晃着扫帚般的蓬松尾巴,蹲坐在窗台上,屁股有一大半坠在外面。 这只大“黑猫”曾在“守日者的提灯”事件里救过他一次,还给他留下了一句“有罪”的判决。 不会现在来找我算账了吧? 大“黑猫”叫了一声,在窗沿上直立起来,露出被保护在被毛下的一个黑色信封。上面点点繁星般的绚烂色斑让瑞文一下子想到了宝琪女士。 “你是宝琪女士的猫?” “黑猫”高傲地点了一下头。 宝琪女士,没想到您居然能把猫养得这么富态! 瑞文伸出手,小心地从层层叠叠的黑色绒毛中取下信封,里面鼓鼓的,肯定装着信纸之外的东西,不是很硬的物品,具备一定弹性。 下一秒,“黑猫”大摇大摆地进了屋,跳下书桌,发出了吨位十足的“扑通”一声。瑞文不确定要不要把窗给它开着,但再耽搁一会地毯恐怕就要着火了,于是把手一挥,用丝线拉下了隔热板。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黑猫”在地毯上转来转去,寻找舒适的落脚点,最后,毫不客气地往自己床上一跳,团成了一团。 宝琪女士,您的猫太不见外了! 侦探无奈地看着“黑猫”爪子上的泥和身上粘的草屑,轻轻拆开了信封,一股美妙的香味传了出来,就像是牛奶糖混合了莓果,再加上丝绸布料、新书的油墨、肉桂和奶油面包的味道,一种能让人联想起少女的香气。 信封内是一张用香氛熏过的信纸和一朵鲜花,花瓣呈桃红色,花心带着一点明黄,就像他梦中的花朵一样。他曾经在现实中见过一次。 “梦者之屋”的鲜花。 瑞文把信纸抽了出来,宝琪女士的字是花体,工整得不像是手写。考虑到她没有触觉和视觉,也许真的是打印出来的: “就让我们在梦里见面吧。请把要带给我看的东西塞在枕头下,最好再塞两本书,如果家里有能散发香气的蜡烛或香氛瓶就更好了。 随信附送的花是用来吃的。入梦之后,不要害怕,袜子会给你引路。除了几种特殊的草药之外,梦里的东西都不会被带回现实。我在茶会长桌前等你,如果你在途中看见路边或草丛里有兔子,请仔细回想几遍你是谁。” 没有上款也没有下款,应该是为了防止信件因意外丢失。再怎么说,梦者之屋的鲜花都算是违禁品。 瑞文瞥了一眼床上呼呼大睡的“肥猫”,原来你叫“袜子”。 确实像一只超大号的黑色绒毛袜。 “金,待会随便留点什么给我,我要先睡会。”还有,我床上长猫了,麻烦来除一下,瑞文心想。 说完,他仔细地关好了房门,把鱼汤的香味隔绝在门外。从旅馆死里逃生后,他至今还没有吃过东西,肚子里被护士反复修修补补,重获新生的胃袋此刻正在不停叫唤。 宝琪女士让我点香薰的意思大概是让我找个舒服点的状态入梦,可是......一想到要和一只嘴里有五六排尖牙的烈日生物同床共枕,瑞文后背就有点发毛。 而且那生物还真的占据了自己的枕头,呼噜震天。 有好几回,瑞文想要拿墨水笔戳戳它,测试一下它会不会在熟睡中条件反射暴起咬人。 在床边迟疑了一会后,他抓过自己的蓝色小睡帽,小心翼翼地把枕头从袜子的圆脑袋下抽出来,放到一旁,把《原始机械学》和《阿卜杜拉异咒史》第一卷连同八面骰一起塞到了枕头下,做好了心理准备,衣服都没换,直接往床上一躺。 想了想后,他又爬起来,把从诺达利亚暗室里拿到的那颗皮纽扣也塞进了枕头底下,再次躺回床上,把鲜花往嘴里一塞,艰难地咀嚼了起来。 非,常,涩...... 袜子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尾巴在他的脚上扫来扫去,就像一把轻盈的羽毛掸子在拨弄着他的脚底助眠。眼底的色彩慢慢流转着,从暖色海洋变为冷色瀑布,最后搅成色彩斑斓的旋涡,慢慢将意识吸入其中。 光怪陆离的事物自他眼前欢快地掠过,他在半空中看见了会自己唱歌的留声机喇叭,倒过来的床,一张画着房屋、大树和小人的简笔画、许多色彩斑斓的小瓶子......他置身于奇妙物品涌动的洋流中,伴随着八音盒叮叮咚咚的音乐下沉。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斑斓的黑暗,一个巨大的不定型怪物,长着无数只空洞的眼睛,宛若最令人恐惧的宇宙深空碎片,惊慌失措地朝他伸出数只腕足,试图从梦境的洋流中把他拉回去。 这什么玩意啊? 瑞文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身下的杂物堆中一钻,脚踝感受到了黏腻的触感,勉强挣脱,“哗”地一声,从一片柔软的淡紫色天空中钻了出来,掉到了一大块爬满白色斑点,富有弹性的红色平地上。 那本《阿卜杜拉异咒史》第一卷平摊在了他的肚子上,《原始机械学》则和八面骰一起掉在了他的手边,皮纽扣在他脸上,刚好盖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宝琪女士......您没跟我说过如果在梦者之屋遇到怪物该怎么办啊! 瑞文揉了揉太阳穴,看向自己的脚踝,上面残留的漆黑粘液正在快速蒸发成黑烟,又变成了亮晶晶的淡紫色烟尘。 天空上留下了一个洞,就像果冻凝胶一般,正在慢慢地进行着自我修复。他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热。 再一看身下的“地面”,居然是一朵巨大的蘑菇。 “喵!” 袜子难听的叫声自不远处传来。瑞文爬起身,捡起书、纽扣和骰子,慢慢地朝那只“肥猫”的方向走去。前方是一片高草,悬挂着大颗大颗的露珠,他感觉自己就像误入了巨人的国度。 他的身体很轻,几乎感觉不到体内诅咒的存在。在现实中,他才刚用完两道异咒,诅咒淤积的感觉相当明显,就像被淤泥灌满了胸腔内三分之二的空间。 瑞文试着再次念出了“扰乱之丝”,对着一旁的蘑菇杆放出了丝线。 没有诅咒淤积的感觉! 这里是个好地方啊,瑞文心想。虽然东西没法带出去,但是经验可以。 还能省下一整个晨昏的时间。之后自己可以在正午进入梦者之屋练习异咒,完全没人打扰。 他边走边左顾右盼,想看看那些鲜花生长在什么地方,多采一点带回去。草丛里不时传出无害的沙沙响动,草叶上的露珠就像富有弹性的透明小球般被弹飞,在地上欢快地蹦跳几次后才碎成一滩清水。 他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红色球鞋,商标在很高的地方,看不清楚。相对于这只鞋的主人,自己现在可能只有蚂蚁大小。 “袜子,我在这呢,快过来!” 宝琪女士的声音宛若草丛中飘出的一块香树叶,欢快地在空中打着转。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只牛奶盒,是奥贝伦市区常见的“圣母牌”,历史悠久,红日十字商标十分显眼。盒子上打了几个洞作门窗,就像一座白红相间的小房子。 袜子大摇大摆地朝着房子的方向走去,瑞文紧随其后。 宝琪女士的一头橘发在远处格外显眼,天蓝色荷叶边洋装让她看起来就像个青涩的小女孩儿。她坐在一张用纸皮搭成的雪白方桌前,手持烟管,玩着自己的手指,让关节发出清脆的声音。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纸做的茶具。一小块蓝白格子布片铺在桌子上,边缘有明显的剪裁痕迹。 瑞文在看见她身后的东西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块布片来自宝琪女士身后一只宽大无比的蕾丝袖口,从那只袖子中伸出了一只巨大而瘆白的手,僵硬地垂落在草间,露珠凝结在指甲上,指甲缝内塞满泥土,满布细小的伤痕,已经不再流血,蚂蚁从指缝间列队爬过。 这是一个小孩的手,主人显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要害怕。”宝琪女士的指间夹着烟管,甜美地微笑着:“这是她的梦。出于某种巧合,这个名叫爱丽丝的孩子误入了自己的梦,不小心把肉身给落在了梦里,永久不坏,这才为我们留下了这座梦者之屋。这种偶然的奇迹至今只发生过一次。” “这可真是个美丽的奇迹。”瑞文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以奥贝伦的标准来说,这应该算是最温柔最美妙的死法之一。 他目前还没看见传闻中“异常危险”的事物。那些桃红色的花朵生长在尸体周围,到处都是,还有其他色彩奇异的植物,末梢卷曲的灯芯香草在露水凝聚成的小水洼中摇摆着茎叶。 一阵微风拂过梦境,让它像涟漪般摇摆起来。 “为什么您在信里建议我在枕头下放书?”为了腾出时间整理思绪,瑞文漫不经心地问道。 “只是以防万一。”宝琪女士笑道:“如果我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至少你还可以给我念念书,让我们缅怀一下外面的世界。” 瑞文险些失笑,他带的可不是什么小说或童话故事,而是晦涩难懂的机械工程学和神秘学参考书,厚度倒是有所保证,可以读好一会。 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宝琪女士,您应该已经知道‘永恒’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您前段时间调查的怪梦事件应该和它有关。” 宝琪女士吐出一口紫烟,摇了摇头:“那起事件至今没有落幕。我的家里现在还挤着一群困在梦境和现实之间无法离开的人,我的房子一刻不停地试图把他们给吃掉,可把我给忙坏了。”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从宝琪女士这里了解“永恒”的底细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想到这里,他把八面骰给拿了出来:“这是我从梦境里拿来的东西,直觉告诉我应该把它带走。请问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宝琪女士伸出手,眉毛微微扬了一下,那枚骰子就从瑞文的掌心中微微飘起了一厘,缓慢旋转了起来。 有一瞬间,瑞文不能确定那究竟是宝琪女士所为,还是这枚八面骰本身的能力。 八面骰缓缓飘过纸做的茶壶、糖罐和茶杯,从暗红的茶水表面蜻蜓点水般掠过,在宝琪女士的指尖旋转了一圈,边缘微微闪烁。 下一秒,它的八个面竟然都变成了“8”。 然后,又变成了八个“1”。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五章 命运 瑞文出神地看着骰子的八个面不停地变换。奇怪的是,他感觉那某种程度上受自己的意志所控。 当他脑海中无意识地闪过“8”,他所看的那一面就变成“8”,闪过“6”,就变成“6”。那些他没注意到的面一直在乱变,但当他转移注意之后立刻老实了下来。 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想法正在被这枚骰子操纵...... “这都是双向的。”宝琪女士看穿了瑞文的想法:“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个人意念,是否真的属于自己。脑部中枢血流减少能使人感到紧张或疲倦,反之能让人轻松愉悦。我们身体上每一根血管,每一条肌肉都能支配我们的思考,而我们也能支配它们。” 她一定知道了“绯红侦探”的事情。瑞文没有把目光从骰子上移开:“那它呢?” “我从它的内部听见了一点命运的声音,相当微弱。那是一种从内部叩击的声音,就像敲门一样。”宝琪女士回答道。 这话让瑞文勾起了一点梦里的回忆,他在中小学音乐课的时候听过无数遍的《命运交响曲》。 “请问,您可以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吗?”瑞文把脑海中自动播放起来的《命运交响曲》按停,抛到脑后,放空思绪,让脑子里填满问号,然后才开始发问。 “你似乎和一些很高级的存在有联系。你前往的梦境就像是一座桥梁,而你带回来的物品则象征了你在桥上的身份。” 瑞文别开目光,迅速地消化了一下宝琪女士的话,最后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第三个世界确实存在,还有一个我存在。 “不好意思,高级的存在是指?” 瑞文的心情很矛盾。他既想得到更多信息,又害怕被对方读出自己的秘密来。 “那些我们无法直呼其名讳的存在。就算直接复述祂们的话语,也有可能带来灾难。” 这句话的指向性已经很强了,无疑指的是上位存在。自己的某一面约等同于一名上位存在! 这下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创造异咒的是自己,借出力量的是自己,使用这份力量的人也是自己,完全的自产自销。 但是,在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办法主动接触第三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直呼“自己”的名讳会不会有危险。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再想了,宝琪女士正在看着。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决定就此打住。收获这个关键信息已经让他相当满意,之后的事情细水长流,慢慢再说。 尽管他感觉,宝琪女士收获的信息比他要多得多。 他礼貌地收回了骰子,拿起纸皮做的茶杯,往里面加了一点糖粉,说起了这些天的遭遇,把接连遇上“永恒”、“小丑盖西”、还有叛徒和无皮者的事情都说了出去。他相信,这样的事情向上面透露得越多越详细,麻烦落回自己头上的概率就越小。自己现在姑且算是被那个疯导演关照着,人身安全有那么一丁点保障。 最后,他拿出了那颗皮纽扣,希望在了解其用途的同时引申出一些关于上位存在的侧面讨论。 宝琪女士低下头,仔细地聆听着那颗皮纽扣里发出的“声音”。袜子在她脚边走来走去,拨拉她的裙摆玩。 “它来自一种名叫‘皮虫’的地下生物,接近嘴唇部分的皮肤,我能听见微微的磨牙声,这种生物居住在地下600米深的地方,接近虚海和摩斯港口城,是当地受欢迎的食材之一。 这不是合规的遗产,‘灰衣天使’和侦探公司一直合不来,他们制造的许多特殊物品都没有被登记在遗产列表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的作用是让剥下的皮肤保持活性,只要用针线缝在上面,那块皮肤就不会干枯,而且依旧会被视作原主的一部分。” 一言蔽之,对自己没什么用,除非自己哪天心血来潮想开一家专做植皮手术的诊所。 “它和溶解圣母没什么必然的关系,对吗?”瑞文在脑海中勾勒出暗室的画面,省去了解释的工夫。 “没有。诺达利亚子爵本身是一名圣母的虔诚信徒。我会更倾向于认为那座暗室是他建造的。奥贝伦的地表层下面存在许许多多的神像,主要是因为半个多世纪前的传统习俗。‘灰衣天使’应该只是借用了那个场所,延续他们自己的崇拜。据我所知,他们只信仰嚎叫天使,这种对眷族的单独崇拜相对保守和安全。” 感觉上,就是怂。整起事件里,“灰衣天使”都位居幕后,只在最后派出了一个人,也可以说是“七八个人”。 瑞文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无皮者高尔本来并不打算拿自己当作线虫的祭品,帮助自己莫名其妙拿下这烈洋赏金的还是“绯红”那家伙。 不过,问题倒是不大。鲍尔斯教授那里还控制着一名赫伯特医生,无皮者高尔的一部分。他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可以顺着这条线摸下去。 他接过纽扣塞进衣袋,打算回去就给丢进抽屉忘掉。看在朋友的份上,他在心中默默给这玩意起了个名字:“无皮者的无用之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梦者之屋紫色的天空让人相当放松。瑞文喝着茶,数着爬在小爱丽丝手指缝间的蚂蚁,思来想去后,决定还是详细问问“绯红侦探”这个人:“宝琪女士,关于米涅瓦爵士,您有了解吗?” 自己目前的终极目标还是上位。在正式成为全日制侦探之后,他就得开始想着怎么继续往上爬,到达中上阶层顶端,结识上流社会,拓展人脉,最终爬上桥梁,和上位者们看齐。自己目前显然具备这么做的资本,而疯导演可能是自己目前的最佳跳板。 机遇当前,私人恩怨暂且放放,也并无不妥。 宝琪女士歪头想了想:“他呀......记得他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唯一一位单纯依靠赏金上位的,没有实体产业。十多年前,侦探公司囤积的人头悬赏被他在几天内一扫而空,加起来有几十万烈洋。后来,他回到住处隐居,当起了电影导演,票房年年亏损,钱用得差不多了就再清一波悬赏令,继续拍电影。他就是这么个随性的人,比起效率,更爱华而不实的戏剧性,在上位者中也算是异类。” 老实说......那种能力真挺适合当赏金猎人的。最直接的办法,隔空让猎物脑溢血,心脏超负荷,或者干脆一根血矛从脖子里穿出来。从捷特的分析里,瑞文目前没看出这能力有什么范围上的弱点,只知道像洛克茜和宝琪女士这样的虚影相当克制它。 不过,从“不是答案的答案书”给出的不靠谱答案来看,疯导演不耐炸,身体素质上可能不太行,甚至可能只有普通人级别。 自己用五响左轮来上两发可能都能打死。 “十分感谢。不瞒您说,现在我和他有少许恩怨纠葛,不是坏的那种。他给我设置了某种测试,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和某个路边酒摊有关。” 宝琪女士喷出一口烟,轻声笑了起来:“他前年拍过一部动作电影,名叫《烈酒轶事》,影评普遍认为剧情很平淡,但打戏相当精彩,故事也是从某个路边酒摊开始的。” 瑞文差点脱口而出:有剧情简介吗? “我没看过,毕竟我没法上电影院去。”宝琪女士回答了他的心里话:“如果酒摊摊主名叫道格拉斯的话,那就基本对得上了。” 嘶......所谓演员素养,就是让我真人重现一遍你拍过的电影吗?里面不会有酒瓶砸人,吉他敲人之类的桥段吧? 瑞文强忍着吐槽,向宝琪女士再次道谢,慢慢站起身,对上她什么都看不见的淡蓝色眼眸,又鞠了一躬,朝着小爱丽丝手边的花丛走了过去。他打算多采一些鲜花,平时代替晨昏花塞在花瓶里装点门厅,正午入睡前嚼一朵,好好利用自己的睡眠时间。 “对了,宝琪女士。”他弯下腰,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在进入梦者之屋的过程中遇见了一只怪物,您知道那是什么吗?” “怪物?我从没听说过在进入这里的时候会遇见什么怪物。一般情况下,意外只会发生在梦者之屋内部。” 瑞文刚想开口问,那内部会有什么意外,一道巨大的阴影就覆在了他的上方,传来让人头痛欲裂的嗡鸣声。 一只苍蝇!比喷气式飞行器还要大! 比人还高的蚂蚁们加快了搬运食物的速度,瑞文手忙脚乱地拔下几棵花草,下一秒,从那对巨大的复眼中看见了无数个自己。 “我们该怎么回去?” 宝琪女士的回答被一阵巨大的轰声完全盖过。 跳!跳!有什么庞然大物朝着这边蹦跳而来。 每跳一下,茶桌上的东西就腾空一下,然后整齐地落回桌面。 “兔子?” 瑞文听不见自己的惊呼,在他耳边说话的是一个小女孩。 “我是谁?如果我变成我喜欢的人,我就醒来,如果不是,我就一直呆在这里,除非我再变成什么其他人......” 侦探立刻开始回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你在途中看见路边或草丛里有兔子,请仔细回想几遍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我敢说,我不是爱达,因为她是长长的卷发,而我的根本不卷......”小女孩的声音回荡着:“我肯定不是玛贝尔,因为我知道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她,哼!她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可是......我多想有个人来把我叫醒啊!” 我是谁? 我是...... “凯撒.热浪! 欢迎回到热浪电台!现在是晨昏四点整,但凯撒的热情不会随着时间消褪,就像太阳永远不会熄火一样......” 瑞文猛地睁开眼睛,助手正看着他微笑。耳边传来了收音机的声音,卡梅隆用收音机代替闹钟怼到了他的脑袋旁边,一下子把他给吵醒了。 “你,你怎么进来的?” 卡梅隆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上的备用钥匙:“自从那次你试图用掺了铁钉的牛奶自杀后,我就配了把钥匙,以防哪天需要紧急破门而入。为什么东西都在地上,你身上还全是花?”他弯腰收拾起地上的书本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揉了揉眼睛,脑壳下是硬皮书砖头般的质感,梦者之屋的鲜花凌乱地散落在身侧。他转头看了看床侧,只见被子上有个巨大的凹坑,一小片泥土和两片草屑,哪里还有袜子的影子。 “咳咳,大概是昨天晒迷糊了,也有可能是‘绯红’的影响还残留在我的脑子里。”瑞文突然有了个想法,以后这类行为异常干脆全都用“绯红”的影响这套说辞混过去。 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对助手自然而然地发号施令道:“你有事干了,卡梅隆。现在,帮我去查一部叫做《烈酒轶事》的电影,我要每一个细节,包括剧情、演员、台词,特别是那段打戏,快去!” “欸?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电影感兴趣了?” “现在,快去!”瑞文做了个“逐客”的手势。 袜子在卡梅隆离开后从床底大摇大摆地钻了出来,伸出右前爪,指了指窗户。瑞文打开窗户,正好和对面开窗的多罗莉丝太太撞了个正着。 “哟嚯!年轻人,两天没见,您怎么也养了只猫?”多罗莉丝太太穿着黄绿色睡衣,精神抖擞地问道。 “它自己来的,不关我事。”瑞文连敬语都忘了用。 袜子“扑通”一声跳到窗外的草地上,走了。 “别动那些利齿猪笼!”多罗莉丝太太朝着袜子的方向喊了一声。 “抱歉,瑞文先生。它们很喜欢糟蹋我的花儿,玛丽也是。” 瑞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祝您愉快,太太。” 他翻开笔记本,看着周五仅有的一块空白行程。照理说,见完宝琪女士,他应该立刻到火松林里的守林人小屋去,用“蚀刻之刻”进入梦境,探索后续的未知。 可是他却突然犯了“拖延症”。 管它呢!我也需要休息...... 将近一个星期的奔波、出生入死,让侦探身心俱疲,房门一锁,笔记本往桌上一扔,又躺回了一堆鲜花中间。 疯导演让我犯拖延症了,一定是这样,没错。瑞文这么想着,很快就进入了真正的梦乡。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六章 乌撒 “袜子,别在那舔毛了!你得出结果了吗?” “黑猫”玛丽从长满红色利齿猪笼的篱笆墙脚那边探出脑袋,抖了抖耳朵。 “那小子很不正常,不,岂止不正常。”袜子放下前爪,严肃地说道:“他身上有比上位存在更恐怖的气息,接近于邪神。这已经不是初审议会能处理的了,我们应该上报高等议会。以这种程度的污染,最后甚至可能要惊动终审议会,乃至乌撒教廷。” 玛丽沉默了。作为一名高贵的哈斯特尔,袜子是宝琪女士的宠物,也是乌撒初审议会的大法官。他手下掌管着三支肉球军队,两支陪审团,以及上百名夜会成员,它们在郊区流浪,或寄宿于人类的家中,随时为大法官掌握着每一丝风吹草动。 “你负责继续监视他。”袜子小幅度摇晃着尾巴,猫须颤抖,这是下达命令的信号:“但是,不能轻易对他下手,在出征异星的教皇军们凯旋归来之前,我们不能冒险惊动任何不该惹的存在。” “那野狗呢?”玛丽竖起耳朵尖上的毛,表示疑问。 “别忘了野猫队的精锐成员。你以为现在是谁在拖着那群野兽,阻止它们进入市区?谁在你们这群家猫和人类享福的时候浴血奋战?” “野猫队的弟兄们。”玛丽复述道,耳朵成了飞机耳。 “听着,猫咪。想要回到乌撒,你必须好好履行本分。”袜子动了动耳朵,只见草丛里冒出了大大小小数十只猫科动物,有哈斯特尔,也有普通的孟买猫、豹猫、黑斑猫。 “他们是代替你追踪野狗的侦察队,不用再挂心这件事了。” “我现在应该怎么做?”玛丽看着一群猫儿,肃然起敬。 “去晨曦家族的野玫瑰庄园,通知夜会首领玛利亚。她住在尤娜.晨曦的闺房里,现在就去!” 玛丽看了看窗户后的多罗莉丝太太。她也是自己必须监视的目标之一。擅自购买并使用同族的眼睛,意味着她有一天也将受到审判和惩罚。 至少现在,她还能继续和主人相依为命。 “乌撒在上!” 她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转身翻越篱笆,跨过街道,越过暴晒的田野、冒着烟的红皮火车和市区的一排排精致橱窗,朝着城东最豪华的一片建筑群跑去。 ............ 野玫瑰庄园,西北塔。 夜会首领玛利亚是一只体态完美的白猫,身上没有一根杂毛,眼珠是纯净的天蓝色。她懒洋洋地趴在铺着蕾丝桌垫的书桌前,看着16岁的小主人拆开包裹。她的名字是尤娜.晨曦,奥贝伦的小公主,媒体的宠儿,高塔上的白玫瑰。 城里的每个人都认识她,却没一个人真正了解她。 “玛利亚,他们要为这三种玫瑰当中的一种命名为尤娜12号,让我戴着去参加记者会。你帮我选一种好了。”尤娜把三支玫瑰摆在了玛利亚面前。 一种像她的头发一样金黄,一种像她的脸颊一样粉嫩,一种像她的指尖一样苍白。 每朵玫瑰的中心,都有一只亮晶晶的眼睛,虹膜与花瓣颜色对应,就像最闪耀的露珠。 哼,玫瑰,只能在温室里存活的娇弱花朵。 玛利亚一动不动,看着小主人扔掉包装纸,扯掉遮阳床罩,穿着蕾丝内衣在床上弹来弹去,打开收音机,扯掉发带,跟随开到最大音量的流行音乐摇头晃脑。 她看见塔楼下不远处的灌木丛内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头顶。又是一个偷拍记者,他们真的应该加强西边的安保措施了。 玛利亚伸展身躯,为小主人遮挡住窗口,防止她的内衣被人拍到。随着轻巧的“咔嚓”一声,她知道,明天的报纸上将会出现《小公主的宠猫》之类的无聊新闻。电台会逮着她光鲜的毛色大肆报道,设计师会以她为灵感推出一系列宠物时装,经济学家会以猫儿健康的体态推测晨曦家族的经济状况大好,进而鼓吹其旗下的任何品牌投资。 而她只是伸了个懒腰而已。 在偷拍记者离开后,玛利亚懒洋洋地把爪子伸到了白玫瑰上,喵了一声。 这将是未来的尤娜12号,在它之前,已经有11种新品玫瑰被冠以了尤娜的名字,她就是玫瑰的代名词。 她听见小主人尖叫了一声:“啊!有我的信,有我同学的信!” 尤娜从床上的一堆包裹里抽出一封信,大声地读了起来:“亲爱的尤娜,我诚挚地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派对。我们会在草坪上举行女子网球友谊赛,以及圣母牛奶公司的慈善募捐......爱你的,莎拉。喔,是菲的妹妹!我都忘记她这个月过生日了。” 这名无忧无虑的疯姑娘把枕头高高抛起,轻飘飘地砸在她的脸上。她的八成时间属于媒体和安德鲁私立学校,两成属于家人和自己,只有在属于自己的时间里,她能够只穿着内衣,光着脚,拿着网球拍在房间里乱挥,任凭汗水和青春挥洒。 其余的时间,她要在口袋里塞十二条吸汗手帕,防止发型和妆容因汗液毁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玛利亚,玛利亚!” 是同类的呼唤。 玛利亚闻讯低头,“黑猫”玛丽从偷拍记者藏身的灌木丛里跳了出来,朝她抬起右前爪。 “乌撒在上!” 玛利亚从窗户一跃而下,在挂着晾衣绳的隔热棚上稍作垫步,绳子摇晃了一下,尤娜的花园俱乐部制服、女童军制服和奥贝伦锄奸会制服随之左摇右摆。 另一根绳子上,是她出席记者会要用的手帕和纯白色雪纺洋装。 她轻盈地跳到了草地上,花圃里是一排排被隔热玻璃笼罩的鲜花。 “是议会的消息?”她和同类沟通毫不含糊,平静而威严,胸口洁白的被毛反射出晨昏的黄光。只有在和人类相处的时候,她才会偶尔矫情地喵上两声。 “袜子在我的监视对象身上嗅到了类似邪神的气息。”玛丽正色道。 “他就那么喜欢袜子吗?还在用这个名字......”玛利亚眯起眼睛,猫须耷拉了下去:“邪神......都多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号了。你应该去找我的副手爱娜温才对。” “请不要学人类推卸责任!”玛丽蓬起颈部的毛,表示不满:“野猫队还能支撑多久?” “如果野狗的数量不持续增加,理论上多久都没问题。最坏的情况,也能撑到教皇军凯旋。异星之战已经进入和谈前阶段了,一个月内就能结束。”玛利亚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到时候,区区一个沾染邪神气息的人类,完全不在话下。” “真搞不懂,你们什么时候整的那套官腔,下次见面,我是不是该用敬语称呼你了?” “我们应该学习人类好的部分。”玛利亚优雅地回答道:“我经常看他们丢出来的报纸。乌撒教廷完全可以效仿人类制造喷气式飞行器,它的效率不比星际跳跃,但安全性高很多。如果当初听从我的建议,异星之战早就结束了。” “你一定没看3月27号的《火球报》。”玛丽一本正经地复述起多罗莉丝太太偶尔购买的报纸内容:“悲报,三架新型26飞行器于试飞仪式当日坠毁,怀疑为引擎设计过重导致机身失衡......” “从失败中成长也是人类的优点。”玛丽抬头看了看趴在窗台上的小主人,用前爪踩开了花园里的自动洒水器,看见喷涌旋转的水花,尤娜不由自主地露出戴了牙套的洁白牙齿,开心地笑了起来。 《小公主的牙齿健康值得关注》,玛利亚默默为那些错失良机的偷拍记者们想好了新闻标题。 一辆香槟色的凯迪轿车停在了野玫瑰庄园门口。尤娜睁大眼睛,惊喜地叫了一声“爸爸!”,伸手胡乱理了理头发,跑回了卧室。 一位身披灰色长西装的中年人用帽子掩着脸,快步走回了宅邸内部,西装下摆以奇异的形态扭曲,涣散成灰黑色的烟尘。 他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奥贝伦轻工业帝王,“烟霾侦探”,洛克菲尔.晨曦。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七章 家人 玛利亚立刻跃进走廊,顺着西北塔的旋转楼梯往上跑,沿途能听见身穿铅灰色制服的佣人们奔走相告:“老爷回来了!他的车已经到了!” 她在厚地毯上蹭了蹭脚爪,把草屑和干巴的泥土蹭掉,这才跑进小主人的房间,叼起火松木梳,递给还在试图用手指抓头把乱发理顺的尤娜。 “谢谢你,玛利亚,你真是只神奇的小猫!”尤娜把网球拍踢进床底,绑好头发,两朵玫瑰扔进废纸篓,只留下那朵白的,拿在手中。打开衣柜,取出一条标记着号码“15”的裙子。号码牌代表了服装分类,第15类是家庭便装,是她和爸爸相处而身边没有外人时能穿的衣服。 据说,在外界,这些衣服上的神秘数字已经被传出了花,有媒体说是适宜穿着的年龄,有的说是穿着次数。 哼,如果真的代表了年龄,那第1类岂不都是婴儿服?玛利亚心想。 事实上,那是制服和校服类。 尤娜换上了那套淡蓝色的仿水手裙,把牙套摘下放进口袋。这种装扮在地下的摩斯港口城一带很受欢迎,但不能在外面穿,因为手脚都露着,容易晒黑。她把胸口的假领结扶正,穿上平跟鞋,像只小鸟般跑出走廊。走廊的天花板上绘画着一大片浅蓝色的天空,到了西翼拐角处变成了淡淡的粉色,窗外是画出的美景和一盆盆真正的玫瑰,镂空的走马灯把一只只展翅欲飞的雀鸟投影到墙上,一座巨大的室内喷泉吐着散发香气的水花。 这座宅邸是洛克菲尔为爱女建造的乐园,与阳光、现实和外界的疯狂彻底隔绝。若非绝大多数产业都在地表,他早在几年前就会让女儿搬进地下。她的房间里有电话和传真机,但所有的来电和传真都会先由洛克菲尔本人或秘书杰西过目,确保内容安全无害,且来电者身份够格。 玛利亚跟在小主人身后,尾随她穿过迷宫般的回廊,直奔正厅,正对上父亲洛克菲尔疲惫的脸孔。 “爸爸!莎拉邀请我去参加生日派对!他们会举办网球赛,还会弄一整缸热气腾腾的水果潘趣。” 洛克菲尔.晨曦挤出一丝有些勉强的微笑,没有立刻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我能去吗,拜托了,拜托了!”尤娜微微鼓起腮帮。 “老爷,我记得光辉家族三女的生日正好是阿卜杜拉亲王凯旋纪念日翌日。”秘书杰西轻声提醒道。 她的言下之意是,光辉家族这种尚算富裕的学者家族是小尤娜社交圈子的底线,勉强处于接受范围内。 “当然可以,尤娜。但你要先把作业做好,把媒体的事情应付过去,他们最近又在歪曲事实了。”洛克菲尔随意地点了点头,眉宇间疲惫不减:“参观糖蜜厂的日期是?” “4月20号。”尤娜快速抢答。 “你会获赠什么?” “那什么糖蜜公司的特殊会员证,还有一大桶朗姆酒。”尤娜忘了公司名称。 “你要接受吗?”洛克菲尔没有立刻纠正女儿的错误。 “不接受,我们和那什么糖蜜公司只是普通合作伙伴关系,况且,我还没到饮酒年龄,不能让媒体做文章。”尤娜眨了眨眼睛,给出了标准回答。 洛克菲尔满意地点了点头:“是约克糖蜜公司。你可以去玩了,杰西会把最新的行程清单送到你房间里,还有,别让我在你房间里再发现网球了。” “没有,当然没有!”尤娜用力摇了摇头。 只有一个网球拍,她心想。 “爸爸,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想玩黑杰克,和您。” “等到正午吧,我们可以在饭后玩两把。杰西,把那些记录烧掉,全部。” “老爷,上面有戳印......” “烧掉,别让我再说一遍。” 这样一来,几百个人的死因就全部灰飞烟灭了。玛利亚看着秘书把资料拿走,伸了个懒腰。 那应该是亨特案的善后名单。洛克菲尔及时放弃了和亨特相关的全部股份,并与侦探公司达成了善后协议,最终得以在媒体察觉之前撇清了全部关系。 条件,则是为侦探公司灭口。 对于“烟霾侦探”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在奥贝伦,没有什么东西能不劳而获,每一位上位者都是踩着成千上万具尸体爬上来的。 尤娜眨巴着眼睛,看着那份染满鲜血的文件逐渐远去,心里想的只有打牌和生日派对,还有最新的漫画杂志和流行音乐,以及那支床底下的网球拍。 对了,还有菲.光辉送给她的那副神奇扑克。 她不会去想自己的父亲今天又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 “玛利亚,回去吧,和爸爸说再见。”尤娜在父亲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嬉笑着跑回走廊,摸了摸玛利亚的耳朵,后者舒服地喵了两声。 什么邪神,先放一边去吧,自己要好好睡个美容觉,做梦梦见什么,醒来就能吃到什么。嗯......我想梦见肥美的蘑菇鱼。 ............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翌日,艳阳街外围。 一条条红色蘑菇鱼在水槽里游来游去。 “金,你老实回答我,你确定要把这些玩意养在大缸里?” “嗯。请问有什么不妥吗,瑞文先生?” 瑞文紧锁眉头。这些蘑菇鱼怎么看都会立马吓跑顾客。它们会跳缸,会从背上蘑菇状的脓疱里喷出恶心的黄绿色脓浆,还会一头撞上玻璃,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印。 吃了一段时间水鲜,好不容易习惯的瑞文此刻又因为两条撞墙的蘑菇鱼产生了生理恐惧。 金的餐馆只做了最基础的装修,还没挂招牌,但已经挂好了侦探公司旗下的食品安全部门批下来的营业许可。整体布置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和鱼有关。墙上挂着一条完整的魔趸鱼骨,足有三四米长,以双头金枪鱼的金黄色鳞片和畏缩扇贝的壳做装饰。大水槽镶在店门口,正对路人。 再过段时间,追求节俭的瑞文可能要天天来这里下馆子,他可不想每天面对这群家伙。 金的备选水产里有很多来自河心乃至河底的怪家伙,有些在鱼人节展销会上都碰不到。瑞文也不知道这小伙子究竟找到了什么门路。自从那天鼓起勇气去做市场调研之后,他正一天天让自己刮目相看。 尽管很多时候,自己只把他当成一个厨房里的背影,或者练习用小白鼠。 以后要不要带他到梦者之屋去呢?瑞文曾经异想天开地盘算过在梦者之屋里施展“蚀刻之刻”,但那念头很快就被巨大的苍蝇和兔子打消了。 练习异咒还是可以的。将来派别成员要是多起来,嘶......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梦中的场景:少林寺...... 不对,应该是哈利波特里的有求必应屋。 “无意打扰,我的救星,你脑子里刚才闪过的‘阿瓦达索命’是什么?”凯夏懒洋洋的声音冷不防在瑞文脑中响起。 “什么也不是。我还以为我终于能清静了呢。”瑞文在心中冷冷地回答。这张嘴一天多没吱声,他本来还挺高兴的。 “那个恐怖的家伙把血从我的嘴唇里抽走了,我动不了,毫无知觉......你还真不懂怜香惜玉啊!”凯夏不满地嘟囔。 “拿把刀夹在我脖子上,我可能就会懂了。”瑞文从没想过把“偏执的天国”的死亡兴奋用在这种地方,但他觉得这应该等同于放大版的吊桥效应。 不过,如果将来真的有个女的拿刀架着自己,而自己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好感,那还真是个麻烦的问题。 “瑞文先生!”金冷不防掐着一条乱动的食肉鼓泡鱼凑了过来,水甩了瑞文一脸:“你觉得这家伙如何?” 那条鼓泡鱼和瑞文大眼瞪小眼,仿佛在说“再看我喷你一身!” “勉勉强强......”比蘑菇鱼好点。 金随手把鼓泡鱼扔进了大缸,用网子把蘑菇鱼都捞了出来,整缸半净化过的水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黄绿色。 他抬起头,看了看停在路边树梢上的老大,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瑞文先生,失陪一下,我去扔个垃圾。” 说完,他立刻两手空空地绕到了餐馆后面。 老大把一个被血水浸透的信封吐到了他手中。金慢慢拆开,拿出那张沾满鱼腥味的信纸,上面有一个深棕色的斑点。 “泥点。又是泥手党的挑战书......” 在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水怪鱼市场的人不知何时开始分成了两派,一派站他这边,一派站在“中指”奥克塔那边。他是鱼市场的老大,掌握九成以上的货流渠道,抽取三成保护费。 那帮人估计是看他不爽,才顺势把自己一个新晋者推上了风口浪尖。自己“下水”的第一天就杀了人,在鱼市场一番大闹,短短一个星期,这已经是第三场血拼。 短短一个星期,他的手上就染满了鲜血。 “老大,你说我们还能支撑多久?”金看着血水从指缝间慢慢流淌而下,挤出一抹苦笑。他自己倒还没什么,但多次纠纷让风魔鸟群严重减员。有一天,他将不得不独自面对那群嗜血的狂徒们。 老大用喙敲了敲树干,展开一边翅膀,用羽毛蹭了蹭金的头发。 金轻轻把老大的翅膀给推开。 “对不起,我不能总让‘家人’为我挡下一切。等收到了异语遗产,我就去找瑞文先生。” 在几场混战中,金误打误撞地拿下了两份悬赏,他直到瑞文先生前天回来之后才知道可能有悬赏这件事,这总共让他收获了3000烈洋,昨天刚拿到手,加上零零散散搜刮到的一些战利品,应该足够入手一件异语遗产。 只是,这东西可遇不可求,金只能到处碰运气收。 老大摇了摇脑袋,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昂叫声。金抬起头,看见一片乌压压的鸟群自鲜黄的天空中飞过,不停变换着队列,上下交替,轮流为同伴承受日光暴晒。 那是另外一群风魔鸟,为首的那只也发出了同样的叫声。 “怎么了,老大?”金看着天上那群风魔鸟忽然改变阵列,排出警告的阵型。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扩大族群,吞并更多风魔鸟群落?” 老大伸长脖子,再次发出宣战的鸣叫,表示肯定。 除了人类,鸟类间也存在惨烈的帮派斗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八章 《烈酒轶事》 翌日晨昏,瑞文换上洗好的仿西装,听了一会热浪电台,凯撒.热浪讲起了尤娜.晨曦养的猫,滔滔不绝,说晨曦家族的猫来自一支古老而尊贵的家猫血脉,世代陪伴家族,至今已有百年历史。 可是,据他所知,晨曦家族本身的历史都不过百年,所以这八成是在胡扯。 从诺达利亚旅馆死里逃生后,他养成了一个奇怪的习惯,当用手支着嘴唇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地啃咬食指的第一个指关节侧面,咬得非常用力。 三天下来,他的左手食指侧面留下了一个消不掉的红印,他把这也归咎于“绯红”后遗症。 而今天,他就要去完成那名疯导演的测试。为此,他把《烈酒轶事》的剧情摘要、人物资料等啃了好几遍。 这是一部以限酒令时期为背景的电影,故事非常简单,主人公是一名叫托尼的小混混,在机缘巧合下与路边酒贩道格拉斯相识,由此展开了一系列惊心动魄,充满暴力美学的烈酒走私冒险。全片充斥着过激台词、动态镜头和过于硬核的实战拍摄。瑞文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绯红”控制了绝大多数打戏演员,让他们在实拍时真的气血上头,大打出手。 自己无疑要扮演混混托尼。 把卡梅隆支走后,瑞文拿上皮夹、五响左轮和上次那个威士忌瓶子出了门。他尝过一口,里面的不是威士忌,而是带着一股劣质焦糖味的朗姆酒。 十多年前,奥贝伦地下两百米深的新德市区爆发过一场朗姆战争,波及到了好几座地下巨型企业,两座因此而破产。有说法指,垄断一条朗姆产业链,能让公司所有收益平均上升百分之20。 几名没书念的“艳阳小子”踩着破破烂烂的滑板,在铁丝网区滑上滑下,用喷罐喷涂几幅没人管的墙壁。瑞文还挺感谢“绯红”让自己认识到社恐这一问题,整条艳阳街在他的眼里变得热闹了不少。 “咣!”一声,一名艳阳小子背部朝下重重地摔到了灰泥地面上,惹来同伴们一阵嘲笑。 “威金斯,这空翻真烂!” 瑞文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不再理会倒霉的男孩,继续向前走去。 他在同一个拐角处看见了酒摊和那几盆食肉植物,还有酒贩道格拉斯,场景和电影里大同小异,但道格拉斯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瑞文不禁纳闷,究竟是“绯红”控制了一个和道格拉斯同名的酒贩来演这场戏,还是这里本来就有个酒贩,而“绯红”用某种方式诱导了他,让他误以为自己名叫道格拉斯? 两种可能性都有。总之,在他现在看来,一切巧合都是胡扯。 瑞文平静地走上前去,把威士忌瓶子往玻璃小窗口前一杵,发出沉闷的声响:“希望你还记得我和我的60烈洋,我想要点比这个更好的。” “我喜欢这种硬汉风格!”凯夏在他脑中插嘴道。 “闭嘴!”瑞文默念。 “啊,我当然记得你,道格拉斯的第二类好朋友。”道格拉斯立刻弯腰下去。热风中传来了货真价实的威士忌香味。 “你到底有几类好朋友?”瑞文冷笑道。 “三类。要想和道格拉斯做朋友非常容易......”道格拉斯刚拿着酒瓶抬起头,就看见了桌上的120烈洋纸钞。 “......我想您已经掌握了窍门。”他立刻换了敬称。 瑞文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我不想拿着两个巨大的瓶子回去,别人会误以为我是个酒鬼。” “既然如此,还有个更好的办法。”道格拉斯把酒瓶放回桌下,转而递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双头蛇里拉琴徽记印于卡片中间,下面是一行金色的小字:许德拉会所。 这就对了。瑞文伸出两根手指,把纸片夹住,收进衣袋:“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他在心中默念:不要调戏克莱尔...... “不要调戏克莱尔,后果不堪设想!”道格拉斯嘱咐道。 瑞文在心中苦笑了一番,扬长而去。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按照剧情发展,也不知道那个疯导演是怎么监视自己的。也许他能用某种方式窃取我的视角。瑞文想起了那天在车上,自己和其他人的眼睛突然闪过一抹绯红。 许德拉会所不在艳阳街,卡片上的地址是日升街46号,沿着艳阳街口延伸出的日降街一直走过去就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随着限酒令而来的一段萧条经济在日降街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痕,比如那家再也不开门的马尔博罗香烟店、杂货铺上方挂着的巨大止咳糖浆招牌,还有废弃的医生牌药丸专柜。宝琪女士曾经提过这种医生牌药丸,似乎是一种类似异咒产物的东西。 原来是一种非处方药物。 这些空专柜是淡黄色的,被随意丢在墙角,有的被拿来放置饮料瓶。 专柜上印着的医生牌药丸图样是一种黑不溜秋的球状物,看起来就很不妙。下方印着一行绿底金边的标语:“你最好的口服医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加上这句标语,感觉更加不妙了。 步行花了瑞文整整半个小时。日升街46号并不是会所,而是一间低信用当铺,专供那些没有银行账户,或者信用分数低的奥贝伦市民典当贵重物品。这里不是给穷人应急的地方,通常情况下,受众是那些差一点资金就能爬到中下甚至中产阶级的人,可能是创业资金或投资本金。 瑞文径直走到柜台处,通过隔热玻璃挡板上的小洞交出了那张卡片,然后用手帕擦了擦汗。他特意把帽檐压低了一些,毕竟他现在比那些抓住救命焦麦杆的中下阶级稍微好点,财政没那么窘迫。 一只圆润的手很快从盖了黑布的挡板那边伸了回来,交还了卡片。瑞文注意到,这位胖女士的五指指甲上都有跃动的数字。这种高度文明化的遗产无疑经过了许多细加工,就算素材便宜,也要在价值上附加一大笔加工费。 “它花了你多少钱?”胖女士抹了油般的声音从柜台那边传来。 “不多,210烈洋。”瑞文报出了在道格拉斯酒摊的总消费。 “请记住,这是你在许德拉会所的最低消费。”胖女士在柜台后按动了一个电梯按钮,里屋厚重的帷幕后传来了电梯缓慢爬升的声音。 那我还真不如上罗苹咖啡馆,瑞文暗想。 他信步踏入电梯,在顶端看见了一个滋滋作响的小灯泡。 电梯指针缓慢地挪到了负二层。许德拉会所就是一家地下酒吧,有一座小型舞台,没有音乐,乐器整齐地坐在乐手该坐的位置上。酒客稀稀拉拉,摇晃酒杯,发不出一丝声响。吧台亮着昏黄的小电灯,角落里有两张正对着彼此的木质小讲台,看起来,荒谬辩论也是这里主打的节目之一。 座椅和地毯中央都有和卡片上相同的红色双头蛇里拉琴徽记,墙板有夹层,确保空气流通,偶尔会传出呜呜的声音。 在融入环境的瞬间,瑞文感觉视线中的一切都微微褪去了颜色,就像画质颇差的老电影。 真可惜,这么有氛围的地方没有冰块。他耳边自动响起了让人昏昏欲睡的爵士乐,以及冰块碰撞威士忌杯,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很快就会有了。如果冰箱造不出来,那他瑞文就算大材小用,也要写出一句天降冰块的异咒来。 瑞文心里想着,嘴唇微动,念出了“扰乱之丝”,随意地往酒吧里放出了数根丝线。他现在可以随意控制这些丝线,让它们在无形和有形间变换。 想要扮演好生性跋扈的混混托尼,一点恶作剧必不可少。 这时,他和吧台女郎目光交错而过,这名显然叫做克莱尔的女孩不过二十出头,黑发黑瞳,身穿酒红色吊带制服,戴着同色系发箍,头发系成低马尾。 按照《烈酒轶事》的剧本,托尼在地下酒吧偶遇了酒吧女郎克莱尔,两人一见钟情。 这......有点难搞。瑞文不确定疯导演所谓的演员素质,包不包括主动调情。 反正他现在是一点“情”都没有。 地下酒吧依旧闷热,足以把男人的任何一丝情意给蒸发。瑞文思索着,要不要试着用五响左轮对准脑门,看看“偏执的天国”能不能给他催生一点兴奋感。 他的手背突然开始作痛,宛若刀割。瑞文吃痛地低下头,借着昏黄灯光,他看见手背上渗出了一颗颗血珠,慢慢排列成奥贝伦斜体字: 如果遇上麻烦了,我可以稍稍帮你一把。 “帮什么?等等......不,不,不,不不不!” 瑞文在反应过来疯导演所谓的“帮你一把”可能意味着什么之后惊慌失措地连连摇头,用手紧紧按着椅背,凯夏在他脑海里笑得翻天覆地。 “你在咕哝什么呢?”克莱尔停止擦拭酒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账本:“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和自己商讨喝点什么。” “给我一杯新德产的黑金超轻朗姆,我突然想缅怀一下那场荒谬的战争。”瑞文在手背上猛力一拍,一抹,扫过酒柜,粗略确定了混混托尼最可能相中的酒。他在剧照里是个矮个子,看不见柜子的最上排,最下排则被克莱尔挡住了。在女士面前踮脚、探头或仓促翻阅酒单都不是调情的好做法,让女士帮他挑选,那更是外行人的蹩脚伎俩。 在《烈酒轶事》中,托尼是个有点小钱的“文明”地痞,如果疯导演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应该会安排他点中排看起来最贵的黑金朗姆,以博取女士欢心,并以这瓶酒的历史展开一段话题。 没有冰块的蛋形杯被轻轻推到了瑞文面前。 “有你的,但如果想在女士面前装绅士,你应该笑一笑。”克莱尔露出颊边的酒窝,在账本上记了一笔。 瑞文这才发现自己连营业模式都忘了切换,而且又开始咬食指了,这肯定是恐血症搞的。 他清了清嗓子。 “抱歉,但我并不想装成任何人,尤其是在这种地方,乙醇腐蚀掉了所有人的包装。”油嘴滑舌他还是会一点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克莱尔的睫毛半垂下来:“当真没人提醒过你什么吗?算了,关于朗姆战争我也没什么了解,除了那家炼油公司的倒闭刚好连带着害死了我爸爸。” 还有地表上千个其他父亲,瑞文在心中不以为然地想道。 “噢,我很抱歉,女士。请原谅,这个世界比我想的还小。”人在其中就更小了。 “没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四岁的小女孩。”克莱尔重新绽放出笑容,仿佛刚才的对话并不存在。 “调情”太累了......瑞文草草应付了两句,转过身去,弹了一下自己胸口的嘴巴,让凯夏好好干活,目光快速地扫过酒吧内数量不多的酒客,他想看看接下来自己要和谁演“对手戏”。 一口超轻朗姆咽下,一个个关键字流入耳畔,声音有男有女:“烈洋”、“新闻”、“六个”、“西塞罗”、“畸形秀”、“克图鲁以斯”...... 克图鲁以斯? 侦探立刻揉了揉耳朵,确定自己确实听见了“克图鲁以斯”这个字眼。 它来自右侧卡座的一位中年男士,他的领子很大,遮住了半张脸,眼球突出,像只金鱼。瑞文定了定睛,把蛋形杯举到眼前慢慢摇晃,透过玻璃杯,偷偷把目光集中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克图鲁以斯的遗骸卡在了地下五十米深的地方,血液被尽数抽走,这点已经从侦探公司内部的档案确认了......” 男人的对面没有任何人,很显然,他在和某种能传讯的物品说话,本就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被凯夏再压缩了一遍,比蚊子叫还小声,瑞文不得不弯下脖子,装作系鞋带,让耳朵尽可能贴近胸口。 “从上面至少能再弄下来一两块等同于红色遗产的未知素材,那可是独立存在,真正沾染神性的孤品,至少价值一万烈洋,甚至更多......” “别告诉我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瑞文不满地嘟囔道。 事情从这里开始,已经和《烈酒轶事》完全不一样了。 很显然,这不是托尼应该在酒吧遇到的烈酒走私贩,而是一名觊觎独立存在遗骸的遗产猎人。 疯导演啊疯导演,合着你让我来这,是怕你好不容易引诱上来秒杀的独立存在被别人截胡,让我灭口来了? 血珠再次慢慢地爬上了瑞文的手背: 不,然,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九章 旧戏新演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限酒令早就结束了,现在再出现什么烈酒走私集团,怎么想都有些过时。 但是,如果换成遗产走私集团,就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瑞文在和老哈桑的交流中得知,奥贝伦有好几伙遗产猎人,每一号人都有悬赏,赏金最低500烈洋,最高烈洋。作为赏金猎人中的王者,疯导演对于引蛇出洞这一套路肯定再熟悉不过。 克图鲁以斯的遗骸放在那两三天,“香味”估计早已飘遍全城,不过,换在平时,谨慎的遗产猎人不可能敢从上位者口中抢食。 所以只可能是“绯红”这家伙亲自钓出来的,不论是缺钱了也好,想拿给我练练手也好,这大概也是考验。 用遗产走私集团代替烈酒走私集团,很明显是让我旧戏新演,按照原剧本扮演,同时发挥创新精神,以混混托尼的身份展开一场惊心动魄,充满暴力美学的遗产走私冒险...... 不对,等等,我什么时候入的戏? 一种被彻底拿捏的无力感顿时爬遍了瑞文全身。 他微微牵动了一下距离那名男人最近的一根丝线,让它反射出一线银光,由此确定它刚好横在那人膝盖的高度。男人的腿相较躯干较细,皮肤不黑,多半是一名发福的室内工作者,换句话来说,负责收集情报的“线人”。 这意味着自己的任务不是灭口而是逼供,遗产猎人另有其人。一根丝线足以把他绊倒,但瑞文总感觉事情不止放倒他一个那么简单。 在《烈酒轶事》中,那场打戏可是群架。 想到这里,瑞文默默滑动指尖,吹着无声的口哨,把附近的几条丝线也给牵了过来,一头连到那个男人附近,另一头牵到酒吧每一名酒客的身边,微微颤动手指,让几缕难以察觉的流光顺着一头流到另一头,借由夜视的优势,在吧台背光处观察着每个人的视线。 他想知道,究竟有几个人正在观察男人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舞台附近、厕所旁边和辩论台附近,各有一人的目光被丝线上近乎无法察觉的银光微微牵引,这表明他们都对那名男人保持着高度注意。 一人身穿西装,一人穿着醒目的条纹长裤,另一位则是款式过时的圆领衬衫。 如果代入混混托尼的角色性格,那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放倒就算过关。 瑞文给自己附加了一个条件,尽量减少破坏,这毕竟不是真的电影,他可不想赔偿损失。 就算有损失,也得由他们四个赔偿。 而他瑞文就安坐在原地,用丝线操控全局。 想到这里,他翘起二郎腿,又把椅子转了回去,正对着擦汗的克莱尔:“说回那场朗姆战争,大部分人认知中的主战场是新德市南部的黑金朗姆产区,但真正汹涌的暗流涌动于四百米之下的摩斯港海域。” “很少人知道,朗姆战争其实是一场海战。” “海战?” “是的,在朗姆酒生产链下隐藏的是甘蔗种植区的归属权争夺战。” 瑞文用脚跟挑起一根丝线,让它避开光源,隐蔽地缠到了厕所边上穿着西装那人的脚踝,另一端悄悄地连到了舞台那边的条纹裤男脚上,从中间再牵出一根,连接上了坐在辩论桌旁的圆领衬衫男。 “那场隐蔽的战争共有三方势力,相互制衡,任意一方有所行动,冲突便一触即发,除了砂糖贸易,他们的眼里还有一块肥肉,叫做糖蜜。” 他一边牵引丝线,一边继续胡诌道,其中一部分内容取材自当前酒吧里的局势,另一部分拼凑自他梦中的散装记忆。 “嗯......哼?”克莱尔点点头,不知道怎么接。 “甘蔗副产品中的百分之80左右被用于制造工业酒精,作为配置无烟火药的重要原料流通,剩下的百分之20被用来制作防腐剂、甜味剂、波特酒和朗姆酒的原料等。众所周知,奥贝伦最古老的甘蔗种植区,是位于虚海上的黑斯雷夫群岛。” “你真的不懂怎么搭讪,对不对?”克莱尔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而瑞文迅速用双手双脚完成了最后的布置。他的脑子实在没法同时兼顾两项任务,“调情”方面只能乱说一气。 希望疯导演能在这项给他评个及格。 卡座里的金鱼眼男人动了一下,做了个起身的动作,却只是换了个姿势。 他并没有发现,整座酒吧已经成了无形的盘丝洞。一对中年情侣起身,给了彼此一个吻,穿过丝线离开,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很抱歉,女士,那我们换个话题。呃......你最近看过什么音乐剧吗?”瑞文转移了话题。 “我上周三和朋友去看了一场《黑色猫王》。你挺走运,明天这个话题就聊不动了。”克莱尔露出笑容,又在账本上记了些什么。 的确,明天这件事就会变成上上周三,聊起来有些尴尬。 瑞文的左手食指忽然一紧,丝线磨了一下食指侧面那块红印,随即,十指上的线都开始剧烈颤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触发陷阱的是厕所边的西装男。 “咣!” 后脑勺滚钢琴的和声响彻整座酒吧,条纹长裤男向后仰去,重重地摔向了舞台边缘的钢琴琴键。圆领衬衫男被扯出了座位,弄洒了酒杯里的酒。至于触发连锁的西装男,险些一头栽进厕所门里去。 “喔,看起来可疼了。”凯夏幸灾乐祸地嘟囔道。 瑞文转回吧台方向,正对上挑了挑眉毛的克莱尔,开口道: “我很荣幸我赶上了话题。混混和赛车主题的剧本最近还挺受欢迎,时代真的在变,短短十几年,电气巨轮转出了许多前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说起这个,你对冰块感兴趣吗?” “冰块?那是只存在于历史里的东西吧。”克莱尔来了点兴致。 “很快它就会变为现实。电能创造一切可能性,我们只需要一台压缩机和冷凝器,在机器里加入由氨气或二氧化硫制作成的冷凝剂,让它们顺着输送管道循环运行,想造多大的冰块都没问题。” 瑞文兴致勃勃地描绘着梦想中的机械,用右脚挑了一下丝线,让刚爬起来的西装男又一个大马趴,另外两根细线一扯,三人同时抬头,目光汇聚到了一块。 他有预感,一场混战即将在谈笑中拉开帷幕。 “听起来真不错,要续杯吗?” 克莱尔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小账本问道。 “请吧,谢谢。不过,我真正想问的是......你感兴趣吗?”瑞文笨拙地半眯起眼睛,连他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对什么感兴趣,那台机器?” “不,我的意思是......是......” “你愿意和我吃个饭或看场电影吗”这句台词卡在瑞文的喉咙里,差点没把他噎住。 耳边突然传来了上勾拳入肉的声音,结实无比。一定是疯导演开始在那三人之间添油加醋了。 “是什么?”克莱尔很有耐心地等着。 清澈无色的酒液重新填满蛋形杯。瑞文突然感觉一股热流自太阳穴不自然地掠过脑门,另一股则穿过下腹,朝腿间蔓延。 别,别连我也搞啊,混账! “是......我有个朋友,准备开一家不错的水鲜餐馆。不知道,届时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士,能否赏个脸?” “嗯?好啊。”克莱尔随口答应下来:“你脸好红。” “有,有吗?” 在瑞文下意识捂住脸颊的瞬间,丝线齐动,舞台上缠斗的三人再次重重摔倒。他立刻转过身查看,和金鱼眼男人的目光交错而过,后者都快看傻了。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再多来点!”凯夏在他脑海中欢呼道。 瑞文在心中把疯导演骂了一千遍,低声快速念动“决斗之舞”,放出无形的红色丝线,把自己和金鱼眼男人连接起来,防止对方趁乱逃跑。 褪色的三十年代老电影滤镜下,三人再次大打出手,每个人的身下都伸出了形态各异的异形肢体,一根螳螂般的镰爪自条纹长裤男的门面正中间直直划下,撕破了对方的脸皮,鲜血四溅。 下一秒,对方嘴唇进裂,分成四瓣长满利齿的血红巨口,一口咬下了圆领衬衫男的头颅。圆领衬衫男的身子在钢琴边上踉跄着转了几个圈,砸出一段并不美妙的旋律,然后重重倒地。 嘶...... “嗯,都红到耳根去了。算了,那家餐馆有什么招牌菜?” 克莱尔平静的声音在瑞文耳边响起。酒吧内的其他客人陆续起身,有序地搭乘电梯离开,或干脆连人带酒挪到角落里的卡座上,看起了热闹。 “我只试过几个菜。目前我的个人推荐是扇贝浓汤和香煎蘑菇鱼排,厨师几乎完全除去了鱼肉里的河腥味,只保留了蘑菇般的鲜嫩肉质,佐以真正的野生白蘑菇,煎的火候也恰到好处。” 瑞文回想金这些天给自己投喂过的菜肴,挑了两个自己觉得最好吃的。 回忆中的煎鱼排香气很快就被浓浓的血腥味盖过,西装男青筋暴起,给了条纹长裤男一记重拳,连人带椅子连同一把萨克斯风一起锤到了地上。下一秒,萨克斯风就被西装男用衣摆下的黑色触须卷了起来,狠狠塞进了条纹长裤男咧开的大嘴里,从后脑贯穿而出,尖牙与染血的唾液自后脑飞散而出,落了一地。 鲜血从萨克斯风的喇叭口里缓缓溢出,凝聚,变形为一根小臂粗细的螺旋血矛,蛇一般左右探了探“脑袋”,然后,自最终幸存者的眉心一穿而过。 西装男后退了几步,触须胡乱挥舞着,最终,倒在了地毯上的双头蛇里拉琴徽记中央,一条血自眉心缓缓流淌至地面,被两颗蛇头贪婪地吮吸。 至此,画面重新与《烈酒轶事》剧本重合。 瑞文和克莱尔没有说话,静静地欣赏完了最后的暴力美学,金鱼眼男人在卡座上动弹不得。 良久,克莱尔开口道:“你勉强合格了。” 她把小账本翻转过来,上面杂乱地写着一大堆分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顺带一提,一共600烈洋,谢谢惠顾。我会和你下馆子的,那餐饭也麻烦你请。” 在瑞文复杂的目光中,克莱尔得意地挤了挤闪过一抹绯红的眼睛。 “收工,收工!” 电梯降了下来,酒贩道格拉斯提着好几个酒瓶,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许德拉会所,他身边挤着当铺的胖女士。 金鱼眼男人看着周围,似乎终于搞清了状况,刚想低头大喊些什么,一颗子弹就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手背上的一个耳朵状纹身。 “你反应能力真不错,好朋友。”目睹全过程的道格拉斯称赞道:“道格拉斯很看好你,比前几个强得多。” “你们都是‘演员’......”瑞文收起五响左轮,不悦地说道。 他的耳根现在还在充血发烫。 “是的。把猎物骗进来杀的演员。”道格拉斯在三具尸体旁蹲下,仔细检查起来:“这些蠢货身负悬赏,身上还有不错的遗产可捞。嘿,我喜欢这张嘴,它至少是个橙色,宿主死了还想咬人。” 疯导演的手下,是一伙真正的遗产猎人,完完全全的黑吃黑。 而剧中人的名字,就是他们的代号。 “很高兴认识你,新的‘托尼’。”胖女士和瑞文握了握手,差点没把他的手腕握断。 “叫我庞夫人,我是管钱的。” 《烈酒轶事》里的确有一号庞夫人。 “幸会。”瑞文寒暄完,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 “等等,新的托尼?旧的哪去了?” “当然是死了,被导演戳成了筛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章 托尼 瑞文在心中淡淡地“哦”了一声。据道格拉斯所言,他前面应该还不止一个“托尼”。 想必也不止一个克莱尔、一个道格拉斯和一个庞夫人。 克莱尔把收音机打开,放出节奏感强烈的萨克斯风乐曲《烈阳之风》。看热闹的酒客们纷纷会意,脱帽致意后,便尽兴离开了许德拉会所。 看来,这还是老熟客的某种余兴节目。 “从前所有的托尼都负责传递导演的指令,和导演直接碰面的机会不少,这也是托尼换代如此频繁的最主要原因。”庞夫人要了一杯黑金白朗姆,优雅地捻着蛋形杯底座,指甲上的数字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如果你害怕的话,我能陪你去一次,但下不为例。” “我们四人总共能从赏金里直接分到三成,红色以下的遗产都归我们,导演不要。”庞夫人说完,把目光投向了金鱼眼男人: “干掉这位背后的一伙人,我们至少能收获三万悬赏,其中9000是我们的,应该还会有一批数目可观的遗产。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来挑。”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指甲闪过一阵光芒,男人就昏了过去。 作为外快还可以,瑞文暗中盘算道。另外,接触到各种遗产的机会也变多了。他不知道这个小团伙内部怎么“分赃”,也不特别在乎,最重要的是,他有直接接触“绯红”的机会。 尽管另外三人对此不怎么在乎,但他瑞文很清楚,这种机会对侦探而言多么千载难逢。 当初,宝琪女士的一席话,让他得以初步接触自己的特殊身份。 斜阳夫人的一席话,在他心中巩固了“桥梁”的概念。 菲的一席话,让他理解了异语的格式问题,姑且掌握了异咒,在桥柱上稳住了阵脚。 而“绯红侦探”的一席话,很有可能就是从桥边上抛下的一道绳梯! 所有这些机遇都是他前进必不可缺的踏板,比金钱更加珍贵。没有这些不经意的交流,他就不可能有今天。 瑞文深吸一口气,将激动之情埋藏于内心,捂了捂胸口,对庞夫人摇了摇头,说道: “不必了,庞夫人,十分感谢您的建议。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平时我需要做什么?” “我们还要问你呢,你是负责传令的那个。”庞夫人笑呵呵地说道:“平时我们各过各的生活,我经营当铺和楼上的美发沙龙,有两个12岁的女儿。托福,这些额外的收入能供她们去玫瑰书院上学,就在城东,晨曦家族资助的那所高等学校。” 鲜血漫到了她的脚边,她稍稍挪步避开。 以代号互称,却丝毫不避讳介绍家境,他们应该都只是被疯导演看中的普通人,即用即弃,瑞文暗忖道。 至于克莱尔,他相当庆幸,这位姑娘应该不是喜欢多想的类型。况且,自己刚才那段演得烂透了。 之后请她吃顿饭,这件糗事应该就结束了,反正也不用自己掏钱——他才刚掏了600烈洋。 可是,他刚一落念,克莱尔放下酒杯,照着他的左脸就是一个耳光。 “啪!” “这是教训,以后不要学电影里那套调戏年轻女士。”克莱尔扬起嘴角,露出深深的小酒窝。 你以为我想吗?瑞文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脸颊,火辣辣的疼。 这时,一阵诡异的萨克斯风声飘进了众人的耳边,这显然不是《烈阳之风》的调调。 瑞文回头一看,竟发现那支被道格拉斯从条纹长裤男嘴里拔出的萨克斯风正在自己演奏,好几个音孔被血和粘液堵住了,声音非常难听。 “见鬼!”庞夫人尖叫起来,一个箭步上前,跨过地上的血泊,抓起闹个不停的萨克斯风: “谁又让这支萨克斯风见血了?趁早锁起来,用黑布包住,除非你们想让导演给你们一人一记贯穿太阳穴的血矛,好好清醒清醒!” 他立刻把萨克斯风传给道格拉斯,后者就像萨克斯风烫手一样传给了克莱尔,传来传去,最后到了瑞文的手上。 “给你黑布!” 道格拉斯把一块黑桌布扯下扔了过来。瑞文接住桌布,刚要包起来,却听见萨克斯风的喇叭口里传出了一阵金属质感极强的低语: “你遗漏了一个细节,它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瑞文一愣,手已经把黑布盖上了,声音戛然而止。 道格拉斯用嘶哑的声音大声说道:“把它放到什么阴暗的地方去,远离它,除非你也想死老婆!” “什么?”最后一句话让瑞文不明就以,脱口而出:“我没老婆。” “那你也会遭遇其他不测,朋友,相信道格拉斯。”道格拉斯嘟囔着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 “这玩意是导演放在这的,名叫‘真理之管’,是个沾染了独立存在血液的稀罕玩意。它非常可怕,我被它害惨了。” 道格拉斯的声音颤抖着:“只要见血,它就会作出可怕的诅咒。那次,它对我说:‘你的妻子已经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寻思,这怎么可能呢?道格拉斯每天都和莉莉安同床共枕,共度正午,每天晨昏和她挥手道别。” “结果,当我回到家,发现收音机旁摆放着莉莉安的遗像......道格拉斯哭了很久,很久。” 瑞文听完,更加不明就以。如果这支“真理之管”能让诅咒成真,那固然可怕。 但如果它物如其名,说的都是真理......那就更加细思极恐了。 他开口询问道:“如果它这么危险,请问,为什么要把它摆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它喜欢那个位子,会自己跑出来,所以只能格外小心。道格拉斯可不敢乱动导演的东西。惹怒导演,下场只会比前几个‘托尼’更惨。” “我明白了,十分感谢您的指点。” 瑞文把萨克斯风包好放了起来,并不在意它的“预言”,“偏执的天国”没有任何反应,说明它威胁不了自己的性命。反正,它也没说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人死在所难免,没什么好怕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电影四人组的分工定位在瑞文眼中大致清晰了起来。道格拉斯负责在外诱导,庞夫人负责接应、审讯和“分赃”,克莱尔负责经营酒吧,监视目标,而作为电影主角的托尼负责汇报情况、颁布指令、掌控局面。 在四人之上,导演米涅瓦爵士手中把握着全盘大局,随意地收割着奥贝伦全境的人头悬赏。他们在城里共有六个据点,对应不同类型的悬赏对象,只有许德拉会所是需要长期经营的。 地毯上的双头蛇里拉琴,正是米涅瓦爵士的家族徽章,象征着被异常掌控的礼乐和规律。 他们的小命同样掌控在导演手心。 “那个甘草棍男孩是对的,救星。你永远都处于差一点死,可能会死,或者即将去送死的路上。”凯夏打趣道。 瑞文无奈地解除了“决斗之舞”,看着金鱼眼男人被庞夫人拖走,百无聊赖地用双手把整个蛋形杯连同杯口一起包住,低声念出了“愈合之触”,数了十秒钟,松开了手。 结果和他想的一样,当杯子作为一个整体被手掌包覆时,内部的事物也会相应复原。他又得到了一满杯超轻朗姆酒。 瑞文继续用手包裹住杯子,感觉里面迅速地被各种液体填满又清空,有时是酒,有时是洗杯子用的净化水。 过了一会,他松开手,发现里面的液体变成了大半杯香气四溢的威士忌,又摸一下,成了一满杯。“愈合之触”的效果刚好消失。 持续触摸的时间越久,复原的速度越快,如果中途松开,则复原过程会变为一开始的速度,把事物继续往更古早的状态恢复。 瑞文还想试试,如果对同一个物体使用两次“愈合之触”,是会让它复原到更久以前的状态,还是反过来,把事物恢复到施展第一次“愈合之触”之前的状态,形同于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惜,他今天的诅咒已经积累到了极限,只能去梦者之屋尝试了。 “这是什么魔术?”克莱尔看着一满杯威士忌,瞪大了眼睛。 瑞文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咽下一口威士忌,也不管这杯酒有没有被之前的客人喝过。 他突然感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刺痛,眼皮一跳一跳的,脑子有些发晕。 不会刚巧被人下毒了吧...... ............ 艳阳街23号。 “呃......这有点太不人道了吧?” 金趴在厨房的窗台上,翻阅着一本关于捕鸟的书。这本书是他昨天得到许可,用瑞文先生的借阅证借回来的。老大站在窗前,把头埋进翅膀里,昏昏欲睡。 猎枪固然是打鸟的最好选择。在更早以前,人们会使用一种混合了蜜蜡和糖蜜的粘稠捕鸟胶来对付鸟类,或者在它们的必经之处用绳索设下圈套。有猎人甚至会在它们喝水的溪流里下毒。 风魔鸟是一种社会意识强烈的鸟类,每个族群都有一只鸟王,拥有优先择偶权。其余的族群成员同样拥有严谨的分工,包括觅食顺序、饮水顺序等,每一只鸟在飞行队列里都拥有独一无二的位置。最简单的飞行队列分为两层,上层和下层的风魔鸟轮流交换位置,为同伴抵挡阳光。也有三层、四层的复杂队列,通常被发现于超过五十只鸟的大型族群。 金越往下翻,越觉得这是一个拥有超群智慧的种族,除了不会说话,不穿衣服,它们具备人类绝大部分的社会性和严谨的秩序,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越了现有的人类社会。 比如,它们会轮流抚养族群内的雏鸟,不论它们是否亲生。 比如,它们一旦确立伴侣就永不分离。生物学家在风魔鸟族群内同时观测到了异性和同性伴侣的存在。当一只风魔鸟去世,除其伴侣,所有性向相同的同类也都会为其默哀,在遗体周围绕圈飞行,驱赶所有试图靠近这场‘追悼会’的入侵者。 如果一个族群内的鸟王被杀死,或族群成员数量减至一半以下,为了种族存续,风魔鸟会与附近的其他族群展开类似于人类“和谈”的交涉过程,为期一至两天,并在“追悼会”结束后最终合并在一起。 “看来,我们只有杀死鸟王这一条路可选了。” 金抬头看了看窗台上的老大,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羽毛,喂了它半条蘑菇鱼尾。 现在,只有鸟儿撕扯血肉的场面能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记得瑞文先生有一把神奇的手枪,用那个应该轻而易举。可是,应不应该麻烦他呢......” 在金眼里,麻烦瑞文先生出手,形同于用大炮轰鸟。 房门传来“咔”的一声。 “我......唔呕......”瑞文开门走进了门厅,摇摇晃晃,手里还拿着两个巨大的威士忌瓶子。 金连忙把书放下,出门迎接,把醉醺醺的侦探扶到了椅子上。 低头一看,他的左手背上满是半凝固的血,似乎能隐约看出一些曾经存在过的字迹。 《烈酒轶事》的剧情概要还摊在瑞文的书桌上,上面压着一堆剪报上找来的剧照,托尼演员和克莱尔演员的特写间隔了一小条缝隙,有一段文字夹在其中,尤为醒目: ......故事最后,托尼成功瓦解烈酒走私集团的阴谋,地下酒吧因此一战而成为一段佳话。混混托尼抱得美人归,和克莱尔共同投身全新生活,在酒吧内尽情畅饮,烂醉而归,剧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一章 好老师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嗝儿......赋予这段话语复原的能力!” 瑞文蹲坐在一朵巨大的红蘑菇伞上。大蘑菇头上长了个中蘑菇,中蘑菇头上长了个小蘑菇,小蘑菇头上顶着一颗超小蘑菇,只有瑞文半个巴掌大,扭来扭去,像在跳盂兰盆舞。 瑞文深吸一口气,把手掌慢慢覆盖到了超小蘑菇上。下一秒钟,它“呼啦”一声消失不见,冒出一股散发酒味的青烟。 一大杯滚烫的麦芽威士忌从他掌心里蹦了出来。 嘶......怎么我到了梦里还是醉的?瑞文只依稀记得,托疯导演的福,他喝高了,被金搀回了房间,迷迷糊糊地往嘴里塞了一朵鲜花,嚼吧嚼吧,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床上,沉入了梦者之屋,以为能就此摆脱体内的酒精。 没想到,梦者之屋里也变得歪歪扭扭的。花草东歪西倒,就像磕了一年份假药一样。 那只怪物倒是再没出现。不过,瑞文敢肯定,就算它突然冒出来,肯定也是一坨飞天意大利面加两个肉丸之类的形象。 飞天意面大神...... 嗝儿! 瑞文一个响嗝,直接从蘑菇上起飞,撞到了果冻般的淡紫色天空,又弹了回来,连续弹跳了四五下才终于停下,轻飘飘地落在地面。 他郁闷地放弃了尝试,身边的草地上早已堆了一堆酒杯。 昨天他已经来过一次,证实了在这里施展异咒的确不会积累诅咒,用“扰乱之丝”在蘑菇杆间荡了好一会,尽行蜘蛛侠之所能,最后,还在丝线搭建的吊床上悠闲地看了一会天。 昨天兔子没有出现,一切安全,而他也找出了离开梦境的最快捷方法——除了依靠外力唤醒,还能通过在梦里憋气,把自己给憋醒,坚持一分多钟左右就能醒来。 但是瑞文不想宿醉,决定在这里慢慢把酒精消磨掉再起床。明天晨昏,他要准时前往守林人小屋入梦,绝不能再拖。 梦里有句话说得好:当兴趣变成了任务,它将会成为你最讨厌的事情。 倒不是说他不想到那边去,只是他还有着不小的忧虑,随着自己一次次主动造访梦境,重要之物只会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冰冷的目标。 还有一件让他有些忌惮的事情,“永恒”。 火松林里的腐叶可不是一般的多。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已经锚定了入梦地点,不能随便更改。瑞文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法,他可以带一个“保镖”外加一群鸟去,就算自己误把对方当成了敌人,那群风魔鸟也能把自己给啄醒。鸟类算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不属于宝琪女士口中“不属于自然的声音”,叫得再大声也不成问题。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提醒金安静,安静,再安静。 嗝儿! “扑通”一声,一朵金黄色的云软绵绵地砸到了他的头上,弹了开来,留下一鼻子酒味。 嘶......够了! 再待下去,这里迟早会出现一座脱衣舞场和一座喷发啤酒的火山! 瑞文叹了一口气,捏住了鼻子,放空思绪,很快就感受到了胸腔内部的窒息感。 讽刺的是,窒息比女人更让他感到兴奋。 在窒息感快让他失去知觉之时,瑞文侧头看向了远处爱丽丝的遗体。 也许是错觉吧,感觉她好像翻了个身...... ............ 瑞文自梦中醒来。 胸口的沉闷感还没完全消失,但已经到晨昏了。他半滚半爬地翻下了床,从地面爬起身,打开房门,看见了在门厅里熟睡的金,就像大猫一样缩成一团。最近,他的小窝从地毯变成了沙发。 “金,醒醒,跟我去火松林一趟。”瑞文抓起夜蛾粉末塞进衣袋,摸进厕所洗了把脸,拿刮胡刀随便比划了两下出来,摇了摇金的肩膀。 在听到“火松林”这个字眼的瞬间,金一下子弹了起来,差点没磕到瑞文的下巴。 “欸!瑞文先生,真,真的吗?您知道我要去干什么?”金语无伦次地说道。 今天周一,刚好是他和老大准备去火松林狩猎鸟王的日子,他本来决定不麻烦瑞文先生,自己硬着头皮上。 瑞文纳闷地挑起一边眉毛,揉了揉差点遭殃的下巴,随即猜想道:这小伙子和我日程撞了,他也想去火松林? 正好顺路。 “是的。我可以帮你,但你得把详细内容告诉我。同时,你也得帮我,不能透露半点口风,尤其是对卡梅隆。而且,一定要照我说的做。” 金剩下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点头如捣蒜。看着他那副感动至极的模样,瑞文耸了耸肩,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 晨昏两点,火松林边缘地带。阳光照耀着鲜红的针叶,让它们仿佛熊熊燃烧。 没想到他是要去狩猎风魔鸟王......瑞文踢了踢脚边的枯叶,确定它们不是活着的。 换作平时,面对一大群食肉猛禽,他可能还有点心虚,但火松林里有守林人小屋,想要完成这件事轻而易举。那栋房子易守难攻,确切来说,有“卡之印”的庇护,鸟类根本攻不进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他和金却可以通过门口发起猛烈反击。 多亏你碰上了我这么个走运的“好老师”,“老师”又刚好犯了几天拖延症。瑞文暗自骄傲,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地契合。 下一秒,他又开始隐隐不安起来——一想起巧合,他就会联想到疯导演,自己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也许他此刻还在某个地方盯着我...... 算了,随他怎么样吧。瑞文至今没想到该怎么摆脱疯导演的监视,但事情也不能总这么拖着。 我就不信了,那家伙还能窥探奥法守秘人的梦不成? “金,你本来打算用什么猎杀风魔鸟?”瑞文将疯导演抛到脑后,随意地询问道。 “我自己做了一把手弩,用装修剩下的木料、铁钉和弹簧。”金向瑞文展示自己的成果:“它是用弹簧发射的,装填非常容易。” 做得还真像那么回事。瑞文露出鼓励的微笑,尽管他还是打算用五响左轮,百发百中的追踪子弹比弩箭要好得多。 “待会你负责把它们吸引到目标地点,为我排除干扰,我来一击致命。鸟王有什么显眼的外表特征吗?” 金偏过头,看了看肩头上的老大:“书上说它们个头较大,拥有健壮的脚爪和健康的羽毛色彩。颈部的一圈冠翎非常醒目,但......老大好像没有这些特征。” 瑞文看了看老大,瘦瘦小小一只,飞羽整齐,但色泽算不上漂亮,冠翎残缺不全,还少了一只眼睛...... 你这只鸟王,管的怕不是丐帮? “那就让你的老大去找,它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找到之后,想办法让我认出来。” 其实,只要看上一眼,有了“它就是鸟王”的认知,自己就可以随便朝哪里开上一枪,将其击杀。 除了少数极端情况,鸟群实在太密,弹道完全受阻,或者在子弹飞行过程的后半段突然冒出一只鸟,子弹来不及拐弯。 瑞文抛开身后的老实人一段距离,漫步在碎叶和着火般的树影间。很快,陌生的风魔鸟啼鸣就自耳畔传来,连绵不绝。 听习惯了,感觉和金那群的确存在本质上的差别。 老大鸣叫了一声,从金的肩膀上起飞,数十只风魔鸟自树丛和树梢上同时展翅飞起,发出或尖锐或嘶哑的叫声。金揉了揉耳朵,举起手弩,瑞文自觉地拉开距离,朝守林人小屋快步走去,避免被混战波及。 让他奇怪的是,金那小伙子在外面混得这么好,也没见身上多出什么遗产来。估计是不敢装,和鱼类相关的遗产大都很恶心,黏糊糊的,对宿主的恶意很大,可能是因为脱离了水,非常暴躁。 瑞文突然想起了自己往身上装外视藤壶的那段日子。 啧......太堕落了。 几根羽毛自上空飘落,反射出一抹黑金。树顶上已经开始了一场混战。一群鸟在头顶大打出手对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瑞文主要是害怕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天上掉下来。 “嘶啦”一声,一只鸟掉进了身旁的树丛,不停扑扇翅膀,惊起一大群蛇虫鼠蚁。“偏执的天国”给自己响了警号,瑞文大步拉开距离,发现鸟是被金的弩箭趁乱射下来的,箭杆是削过的焦麦杆,而箭头是长铁钉,尾部还像模像样地装了两根羽毛。 有两下子。这肯定不是一天能练成的,除非他只是运气太好。 瑞文想起了金那件早就被没收的“耳蜗里的金丝雀”,记得是父亲留给他的东西。 风魔鸟的胚胎鸣管,这种遗产素材说不上稀少,却十分另类。记得卡梅隆曾经说过,掏一百个野生风魔鸟窝大概能取得两三副这样的鸣管,而且需要极其专业的解剖技术。 金的父亲不会是个“猎人”吧? 据说“猎人”的血肉大都和各种怪东西完全融合,某些怪物的特质甚至可能会遗传到下一代身上。 在极偶然的情况下,会生出完全的人形怪物。 想到这里,瑞文有些担心,如果金的灵魂不完整,他很有可能会被“卡之印”拒绝在外。不过,目前这都只是猜想,计划还是要照常进行,如果金死了,他最多默哀一小会,找个地方给埋了,或者干脆贡献给风魔鸟当食物。 守林人小屋就在眼前,隐约拂动着幽绿光芒。瑞文咬咬牙,直接从门口钻了进去,就像身上着了火一般,在地面上滚了两圈,龇牙咧嘴。 调整好架势,他立刻拔出五响左轮,半跪在门口附近,等待那只丐帮老大把对方的鸟王给引出来。 翅膀扑腾声不绝于耳,一条色彩鲜艳的蝾螈被从枯叶堆里吓了出来,到处乱跑,一头撞在了“卡之印”的屏障上,一道绿光闪过,瞬间四脚朝天,没了动静。 仔细一看,小屋周围的枯叶层中早就堆了一大堆各种小生物的尸体,大都早已干瘪,或是变为了灰烬。幸运的是,正午的暴晒能让这些东西直接跳过腐烂的步骤,没什么异味,否则这里早就臭气熏天了。 “瑞文先生!在这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金端着手弩朝这边跑来,身后跟着一大片黑压压的鸟群。 在他身后,明显比同类小上一号,冠翎残缺的老大正和一只巨大的风魔鸟在空中缠斗,用锋利的脚爪和喙部相互进攻。对方完美符合金在书中看到的描述,羽毛边缘泛着一丝金属光泽,冠翎丰满,此时却被老大牢牢咬住,就像扯头发一样在半空中旋转。 其他鸟儿也纷纷加入战斗,一爪,一啄,羽毛在空中旋转乱舞,就像一场以取对方性命为荣的决斗舞会。 比起野蛮人的混战,风魔鸟的族群斗争似乎更具备骑士风度。 老大明显不吃骑士精神这套,死死咬住对方的翎毛不放,对方尝试还击,却啄了个空,老大后颈处的毛缺了一大块,无从下嘴。 看来羽毛太拉风也不是件好事。 “进来,快点!”瑞文朝金招了招手,退到屋内的小木桌前,这样一来,即便金被屏障“电”,自己也不至于被波及。 几秒钟后,金一个飞扑滚进了屋内,立刻翻身起来,没有一丝异常。 身后尾随的风魔鸟来不及闪避,直直撞到了屏障上,绿光闪过,两只被当场“电”死。 “金,你没感觉到什么吗?”瑞文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什么?没有啊,瑞文先生,只是刚才被风魔鸟抓了几下......这是什么地方?”金老实地摊开双手,展示手臂上的几道新鲜血痕,目光很快就被墙上密密麻麻的“人脸”图案吸引。 “那你就上一边去吧,待会再说。”瑞文把金给拨开,来到门前。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卡之印”要搞区别对待,金进来啥事没有,自己就痛得要命。 在淡淡的郁闷中,他举起左轮,心中默念:鸟王的脑袋,鸟王的脑袋...... 脑海中的画面自然是那只羽翼丰满的大家伙。 “砰!” 0.38铅弹冲破“卡之印”的绿光屏障,带着一线幽绿火焰般的拖尾,优美地划出弧线,自那只大鸟的下喙一穿而过。 大鸟的眼睛一瞬间看向了他这边,瞳孔剧烈收缩,带着无比的怨恨坠落而下,无力地栽入了落叶堆中。 杂乱的啼鸣戛然而止,外面只余下了扑扇翅膀的风声。鸟儿们搞不清楚状况,不理解领袖怎么就不明不白地一命呜呼了。 鸟儿要和子弹斗,还早了一百年。 又过了一会,老大俯冲而下,用脚爪奋力抓起鸟王的残躯,一口叼住脖子,飞回到树梢上,发出了胜利的鸣叫。 透过金逐渐发亮的目光,瑞文感觉自己在“好老师”这条路上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好了,现在,出去!帮我守在外面,不准出声。” 他面无表情地指向门外,对金下了逐客令。 “欸?” 金有些反应不过来。 “出去!不许出声,不许走动,最好也别呼吸。除非我自己出来,否则别往屋里看。” “好的,瑞文先生......我需要憋气多久呢?” “大概五个小时吧,别让我再听见你的声音了。” 瑞文钻进屋内,躺到了麦秆床上,不放心地等待了五分钟左右,外面只剩下了翅膀扑腾和短促的鸟鸣声。 他把夜蛾粉末倒出一半,聚拢在掌心,在脑海中具现出了幽绿色的“?”符号,它的彼端拂过一阵凉爽的微风,夹杂着清脆的鸟鸣,似乎在预示着,此时梦境里是白天。 瑞文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今天是周一,梦境中的工作日,他白天很有可能不在家,碰不到那本笔记本。 不过,人是活的,他总能找到办法开溜。 将不安稍稍搁置,他定下心神,在脑海中具现出了早已定好的“祭品”。 同样出现在医院里,同样让他无比感动的咖啡糕。 虽然分量有些轻,但在瑞文的心目中依旧称得上重要之物。他打算先这么避重就轻,从不影响日常生活的小物件开始吞噬。 要创造的异咒,他也早就想好了。 线刃。 瑞文的梦中回忆里,有一块让人不寒而栗的碎片:公园里,孩子们欢快地在绿地上玩耍,在空地上放风筝,不知不觉间,草地上空已经布满了看不见的细线。 一个小女孩牵着气球跑过,一根锋利的尼龙线迎着她娇嫩的颈项而来...... “滋啦!” 瑞文想要的,就是这令人恐惧,削铁如泥的隐形利刃。 既能造成大范围破坏,又不会过于显眼。 瑞文有预感,这将会成为他未来最可怕的武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二章 我不是精神病 “各位游客请注意,博物馆即将关闭,请所有游客在30分钟内完成游览并有序离开博物馆,请注意出口的绿色提示标记,并在有需要时向工作人员求助。Dear visitors, the museum is about to close......” 瑞文刚睁开眼,就听见了博物馆的闭馆广播。他的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员证,白衬衫胸袋上别着名牌,右耳挂着麦克风,和眼镜腿别在一起,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头,感觉到刘海下有一道小小的疤,正是他上星期六磕的。 他成功地进入了梦境,一切正常,没有异变! 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让清爽的冷空气填满肺腔,低头看了看表,下午两点钟。 对了,历史文化博物馆除了周六轮休,周三休息,每周一还会提前闭馆更新资料,对展览文物进行例行检查维护! 只如果没有额外的讲解材料、模型或视频要搞,再过半个小时,解说员就能下班回家了。 瑞文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中,他刚结束最后一波导览服务,游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在开着空调的展厅里无所事事。运气真不错,还能在回家之前逛一会展。 他抬起头,多看了几眼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慢慢挪到风口正下方,心情指数随着冷风拂过快速上升,最后在他脑海中“叮”的一声达到了巅峰。 然后,他悄咪咪地掏出了手机。 他想确认一下,梦中的自己在这几天内究竟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帮自己和守林人牵上线。 让他傻眼的是,打开聊天软件之后,他发现所有的聊天记录都被删除了,一条不剩。 这是怎么回事? 瑞文立刻确认了一下浏览器历史记录和视频软件的观看记录,同样被删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不对劲! 自己的手机是用指纹解锁的,电脑也需要密码,照理说,能删除这些聊天记录的人就只有自己。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梦中的意识清楚认识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并且拒绝和“另一个自己”交流。 上次入梦,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份写了留言的册子,肯定也是被梦中的“自己”给扔掉或藏起来了。 啧,怎么这么不配合? 瑞文看了看群友列表,几名玩家都在线,可是聊天记录却被清得这么干净,一点残余都没有。 过了一会,有群友发了一条消息,内容明显是在接续先前的某个讨论。 这更加说明了问题,梦中的意识在他入梦不久前,才匆忙把聊天记录给清空。 “另一个我”为什么能准确预测我的入梦时间? 事情越想越古怪...... 瑞文揉着太阳穴,思考了一会对策,还好“另一个自己”没退群,也没清空好友列表,自己绝非孤立无援。 他抿起嘴唇,在输入栏里键入了一行中文信息,发送了出去: ‘帮我个忙!我不小心清空了聊天记录,有谁能告诉我这几天我们聊了些什么?’ 然后,他私聊了玩家哈克: ‘哈克,你能把之前我提到过的“守林人”的id再发给我一次吗?’ 他故意用了“再”这个字眼,为的是确认梦中的自己有没有已经和守林人接触过的可能性,到时候,自己心里能有个底。 先是群聊里有了回复—— 阿瓜:‘我不知道。’ “......” 瑞文打心底为这些朋友的不正经程度捏了把汗,继续发送消息追问道: 我认真的,最近几天我都说了啥? 他心里有点着急,差点想说自己失忆了,但这样一来,肯定会被直接当成玩笑话。 过了一会,又有了新回复。 阿瓜:‘我也是认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啥都没说,一连好几天都没上线,我们都以为你忙。乌哥,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瑞文皱起了眉头,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为什么要全部删掉? 梦境中的自己到底在搞什么鬼? 转念一想,也许对方是在害怕。 瑞文意识到,至今为止,他一直忽略了梦中的意识对于“另一个自己”突然出现的感受。 先前的所有考量,都是建立在梦中的自己对“另一个自己”的突然入侵毫无感觉的基础上。自己还考虑过梦中的意识与上位存在有关联这一可能。 但是,如果他真就只是个胆小的普通人呢? 这时,哈克的私聊也回复了。他明确地表示了对“再”这个字眼的疑惑。追问之下,瑞文得知,梦中的自己从来没有向他要过id,之后也再没问过这件事。 这进一步证明,自己的后一个猜想可能是对的。梦中的意识可能根本不知道我的目的,只是单纯在害怕着“另一个自己”。 至于匆忙删除聊天记录这个疑点,仔细想想,可能是自己即将入梦的时候会对这具身体造成一些影响,比如突如其来的头晕,时长足以让对方作出一些反应,梦中的意识不想让我介入他的生活,也不想让我了解他的朋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猛然想到,梦境中的自己有没有想过去看精神科医生,现在这具身体的症状像极了双重人格。 笔记本上无缘无故多出了字,桌上出现了自己给自己的诡异留言,自己还莫名其妙地磕破了额头...... 也许下一次入梦,他会发现自己真的跑到精神病院去了。 瑞文苦恼地扶了扶眼镜,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有些过于理想化,在梦境中的世界里,突然多出一个意识可不是什么正常现象。为了不被“自己”当成精神病,他今后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是保持低调,尽量减少入梦次数。 可想而知,这种方法会对自己的所有目标造成阻碍,而且实在太过被动。要想创造新的异咒,他就必须得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内容,仅仅是这一点,就可能引起梦中意识的极大不安。 二是坦诚相待,对梦中的意识进行一次彻底的坦白,表明自己没有恶意,并再次请求对方的配合。 这条路也存在一定的风险,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次,他不打算用纸给自己留言,多媒体的力量是伟大的。 瑞文打算给梦中的自己留一段文字,再留一个视频。 在视频里,他打算拍下自己无害的一面,以证明自己没有恶意,更不会危害妹妹瑞雪。比如到公园去散散步,闻闻花香。比如给瑞雪带个外卖回家,做做家务,准备惊喜。比如把书房整理好,给自己在书桌上留杯卡布奇诺。 尽管,精神病这种东西,存在越描越黑的可能。 瑞文溜进博物馆的男厕所,对上了镜子里无精打采的一张亚洲面孔,黑眼圈很重,有点死鱼眼,下巴上有些胡茬,比起上回在镜中看见的自己,状态差了不少。他摘下眼镜,用水洗了把脸,丝毫没有改善,刘海被沾湿,一缕一缕地挂在额头上,露出下面那个有些显眼的疤。 嘶,完了,怎么越看越像精神病患者。 他对着镜子调整表情,试图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然而,镜中的微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刚在厕所里用刀捅死了谁,一脸坏笑出来的连环杀人犯,下一瞬间,又感觉自己像是那个被谁捅了一刀,神志不清地来到镜前,对自己露出濒死微笑的受害者。 我不是精神病!瑞文哭笑不得,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呐喊。 越是这么想,他越感觉不大对劲。 也对,记得鲍尔斯教授说过,奥贝伦人全是疯子。可不管怎么样,为了自己的将来,他现在得成为正常人,能爱护妹妹的正常人。 瑞文深吸一口气,把眼睛睁大,嘴角二十五度上扬,确认四下无人,对着镜中的自己小声开口道: “你好,我不是精神病......” “噗呲”一声,他自己笑场了,捧腹大笑个不停,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眼前的场景既可笑又可悲。 冷静,待会还要拍视频呢......瑞文摸了摸胸口,试图平复心情,却隔着衬衫摸到了一条硬邦邦的东西。 笑声戛然而止,厕所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抽气扇嗡嗡转动的声响。 瑞文摸索着,把手指伸进衬衫下方,在贴近心脏的左胸处,摸到了一条紧闭的金属拉链。 “女巫的嫉妒”! “各位游客请注意,博物馆即将关闭,请所有游客在15分钟内完成游览并有序离开博物馆......” 瑞文再次确认周围,解开了胸口的两颗扣子,慢慢拉下内衬背心,在镜中看见了那条鲜红的拉链,反射着一丝金属光泽。 然后,他用颤抖的手指,慢慢把拉链拉了下来。 他没有感到一丝痛楚,但能看见并感受到,一小条血像鲜红的线虫般缓缓爬下。 镜中的自己胸膛敞开,肋骨、血管、筋膜分明,肺叶静静地张合,暗红色的心脏嘈杂地跳动着,软而富有弹性...... “滋!” 瑞文把拉链拉上,身体一软,手肘撑在了洗手池边上,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用力地搓洗着指缝间的血迹,指腹上的血一眨眼就不见了,可是指甲缝间的又怎么也搓不掉。 忘了它! 别忘了,自己要假扮成一个正常人...... “我不是精神病......” 当他再度抬起头,对镜子露出微笑,嘴边的谎言听起来就顺耳多了。 “小瑞,找你半天了!” 藏品管理员老张站在男厕所门口喊道: “帮忙撤一下牌子,这里的展品今天就要送走了。把玻璃板下面的纸抽走就行,叠好放到a间去。” 瑞文应了一声,扣好衣服,戴好眼镜。他感觉自己并没有近视,但是戴上近视眼镜后也没有视物困难。 他按照记忆碎片中的印象,熟练地从展板玻璃下抽走那些过时的资料,卷成一卷,有些展柜已经空了,有些还没来得及搬走。 这时,一个熟悉的名字突然映入了眼帘,那是其中一张资料上的标题——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500烈洋纸币上的烈日亲王老人家!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三章 世纪福尔摩斯 绿色的出口提示标记闪烁着。 瑞文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正是烈日亲王的全名,尽管阿尔哈萨德是个音译,在烈日语中,人们更习惯直接称其为阿卜杜拉.烈日。 因而,烈日语和烈日文字也可以被称为阿尔哈萨德语、阿尔哈萨德文字。 高贵的亲王老人家,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瑞文迅速调整情绪,告诉自己,梦境中的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并不等于现实中的阿卜杜拉.烈日亲王。 根据展板上的资料,梦中的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是七世纪奥米亚王朝的一位知名学者,与沙海神秘文化的基础架构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现实中的烈日亲王是奥贝伦王一人之下的地下统治者,阿卜杜拉文法体系的创造者,这种文法体系对应的异语是梦中的希伯来文,而非沙海文字。 尽管,在展板上的记载中,没有人曾经发现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着作的沙海文字原稿,后世所发现的大多为希伯来语、拉丁语及英语抄本。 瑞文将目光投向玻璃展柜,在射灯下闪闪发光的玻璃台上,静静地躺着几页残破的手稿。 《基塔布-阿尔-阿齐夫》抄本残页,希伯来文译本,被发现于20世纪中叶,一座9世纪大马士革遗迹的古老藏书室中......记忆碎片中,自己这两个星期将这段话在导览解说过程里重复了不下百次。 可“自己”却无法理解其中深意。 让人奇怪的是,每一页残本的内容部分都被黑色的布片盖住了,只留下一圈快要碎成粉末的页边,布片的质感让人不由得联想起丝袜。 “老张,为什么这几页纸要盖住来着?防止闪光灯破坏纸张结构?”瑞文扭头询问道。 那样的话,禁止拍照,或者搞个复制品摆出来也行啊。 老张探了探头,解释道:“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好像说是内容不吉利,不兴看。” “沙海那边还有这种迷信?” “沙海的奇怪讲究多了去了,尤其是那些关于所谓魔法学徒和天体观测者的诸多避讳,据说,越是古老的记载越贴近原着,也就越危险。” 瑞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照这么说,这份抄本问世的年代距离原作者存活的时代不过两百年,内容应该非常危险才对?” 他漫不经心地转到了站台后面,试图从残本的背面看出些什么内容来,可惜,背面也同样被封得严严实实。 “唉,年轻人想象力真丰富。如果真是这样,那博物馆岂不成核弹库了?隔壁b展馆还有大周朝的文献拓片和箭头呢。 另外,要照你这么说,家喻户晓的‘上善若水’、‘道可道,非常道’这些年代更加久远的东西读了,脑袋是不是会当场爆炸?” 老张拿着平板电脑,边记录藏品信息边调侃道,露出了两颗大门牙。 瑞文心想道:放在现实,还真有可能。奥贝伦文化图书馆里三分之一以上的书籍都带有一次性或永久性诅咒,有些诅咒以书本为载体,翻开就会立刻遭殃,有些以内容为载体,阅读一会之后,脑袋可能真的会爆炸。就算是手抄本,如果内容相似程度较高,也很有可能承袭诅咒。 当然,绝大部分诅咒都已经被倒霉的前人们试没了。现在图书馆里有个专门的职位,叫做新书试阅员,月薪5000烈洋起步,大学学历优先。如果不幸殉职,家属可以立刻得到半年工资补偿和持续三年的每月生活费。 “如果真是那样,中学生就不需要读历史,大学也别开什么历史系和考古系了。”瑞文边调侃,边漫不经心地给几页抄本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他打算把照片发给守林人,作为最初的话题切入点。 对方在梦境中的身份同样是桌上游戏主持人,或许也是个神秘学爱好者,有了话题切入点,他们应该能很快熟络起来。 抱着期许,他用守林人的id搜索到了账号,上载了几张照片,并发送了好友请求。 还有四个半小时左右。 瑞文在博物馆门口开始自拍录像,打算在最后把几个片段拼在一起。 镜头中的自己,努力扬起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好!我是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我不是精神病,你可以把我当作你另外一个友好的意识......” 镜头给到了路边一丛紫红色的杜鹃花。瑞文对镜头语言一窍不通,只能尽力在画面中表现出自己富有亲和力的一面。 沿途,他拍摄了路边水泥墙上的野牵牛花,草地上丛生的三叶草和开满细小花簇的芒果树。 镜头再次回到自己,瑞文扶了扶眼镜,感觉自己的笑容傻里傻气的: “看到了吗?我对这个地方没有恶意,更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危害。我喜欢这里,喜欢路边不起眼的风景。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位矫情的马路诗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噗呲!”他又笑场了,连忙按停了录制,笑得弯下了腰。一辆车呼啸着从人行道边飞驰而过,盖过了他险些岔气的笑声。 好蠢...... 瑞明看了一遍自己录下的东西,默默地剪掉了“马路诗人”的部分。 总觉得,自己这样更像精神病。 他再次举起手机,板起脸,换了一种严肃的风格: “你好,我是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我不是精神病......” 录制完毕后,他再次观看自己的视频,感觉还是不大对劲。 自己板着脸的模样,就像个有几分书生气的恐怖分子。 嘶......太难了。 他现在巴不得立刻回到许德拉会所找卡莱尔调情。 冷静,我是个正常人......我要扮演正常人。 可是一旦代入对方的视角,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诡异。再这样下去,梦中的自己恐怕不会去找精神科医生,而是要去请道士驱魔了。 就在瑞文进退两难,视频删也不是,不删也不是之际,手机屏幕上方跳出了守林人的信息: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瑞文先生。’ 瑞文连忙点开聊天软件,下一秒,他意识到了不对—— 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名? 梦中的自己对待网络社交十分谨慎,不仅没有留下任何真实信息和真人照片,连昵称都小心地选择了“乌鸦”而非“渡鸦”,以防对方通过“渡鸦”的英文音译猜测出自己的真名。 仿佛能透过屏幕猜出自己的思想一般,守林人发来了下一条信息: ‘你该不会以为你在圈子里一点名气都没有吧。’ ......也对,自己好歹是出过书的游戏主持人。瑞文刚想回复,守林人的下一条信息又蹦了出来: ‘现在你应该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吧?’ 瑞文疑惑地挑起了眉毛,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拍的那几张照片向对方透露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故意发送信息刁难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工作?那几张照片说不定是别人拍的呢?’ 沙海文化巡回展持续了两星期,类似的照片网上应该还有不少。 ‘只是简单的推断。’对方回复道。 过了一段时间,守林人发送了两张图片,正是自己拍摄的其中两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左上角拍到的一点点窗户被圈了起来。另一张照片拍到了老张的半张脸,同样被打了个红圈。 紧接着,瑞文得到了对方的推理过程: ‘照片拍摄的时间是白天,但展馆的灯暗了下来,绿色的出口提示标记是亮的,说明正准备闭馆。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只可能是周一两点到两点半。空展板和旁边的空展柜把时间范围进一步锁定在了刚才,也就是游客全部离开,展馆开始清场的时候。’ ‘但是,照片里拍进去的那名职员并没有赶人,还在对着拍摄者笑,门牙都露了出来。因此,拍摄者同样是职员的概率很高。至于他到底是谁,黑进职员表看看就知道,姓瑞的人本来就不多,更别提今天在a馆当值,还戴眼镜的了。’ 瑞文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照片,这才发现自己的眼镜在展示柜玻璃上微微反光。 这家伙的口吻很像那种老派推理迷,但是最后一句话又不由得让人联想起黑客。 21世纪福尔摩斯? 面对“同类”,瑞文有些无所适从。目前,他还没法真正确定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奥法守秘人,但对方显然对自己和那几张照片存在一定的兴趣。 最后,他还是决定把话题集中在几张照片上: ‘佩服,佩服。我想听听你对这几张残本的看法,不知道你了不了解它们。’ 守林人很快就给出了答覆: ‘这应该是《基塔布-阿尔-阿齐夫》最初的外文译本。它在后世还有另外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是“基塔布-阿尔-阿齐夫”这个词汇的简单意译,被称作《魔声之书》。另一个则是它在被翻译为希腊语版本时获得的新名字,关于这个称呼的来源有诸多争议,但却是最广为人知的一个名称:《死灵之书》。’ 一条线瞬间在瑞文的脑海中将这三个名字串联了起来: 《基塔布-阿尔-阿齐夫》,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着作。 《魔声之书》,菲.光辉曾经提到过的,来自“六边形”异咒派别的咒语书。 还有克苏鲁跑团爱好者们的“圣经”,《死灵之书》。 书房抽屉里好像就有一本,还是“自己”网购来的。 这三个名称指向的竟都是同一本书! 而自己刚刚和它最古老的抄本之一擦身而过! 瑞文并不觉得特别可惜。“六边形”派别的异咒对现在的自己没什么用处。倒是这三个书名可以看作镜面因果推理路径上的三条重要线索。 其中,《基塔布-阿尔-阿齐夫》这个书名显然位于时间线上最早的位置,他初步猜测,因为种种原因,这本书自梦境流入了现实,演化成了异语书籍《魔声之书》,而在梦境里则被后世进一步误译、错译,最终成为了没有任何神奇力量,广为人知的《死灵之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这条思路是对的,那么就能进一步证明,异语起源于梦境,而梦境中的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很有可能就是最早的异咒创造者。 但瑞文目前还无法证实梦境中的阿卜杜拉就是“六边形”派别的奥法守秘人,主要的疑点在于,“六边形”派别所使用的异语文字同样是希伯来文,而《基塔布-阿尔-阿齐夫》失传的原着被普遍认为是沙海文字。 换句话说,梦境中的《基塔布-阿尔-阿齐夫》原着和现实中的《魔声之书》之间,至少还存在一名译者。 而这位不知名的译者身为奥法守秘人的概率可能要略高一些。 多罗莉丝太太曾提到过,“六边形”派别是异语学术界公认的稳妥道路之一。现在想来,其中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这名译者有原着作为创造基础。 而他自己这种没有门路,白手起家的奥法守秘人,力量自然会受到诸多限制。不仅没法自由创造异咒,效果也有诸多不确定性。 一番话,三个书名,一下子就为他瑞文解答了这么多困惑。 看来,梦中的神秘学比现实神秘学更具启发性。可惜,自己只能在这边逗留五个小时,没法长期刻苦钻研。 瑞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发送信息,向守林人道谢: ‘谢谢!这些信息非常有帮助。你对文物和神秘学的了解可真不少。’ 比我一个“博物馆解说员”多太多了,他心想道。 守林人回复道: ‘略懂皮毛而已。现在,轮到我问你问题了。’ 一张照片弹了出来。拍得不怎么样,一看就知道是手机拍的,最下方还被手指挡住了一点。照片里是蓝天白云,一大片空旷草地和远处的一座黑色倒梯形建筑物。 守林人:‘对于这张照片里的建筑,你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看法?看法多了去了! 瑞文在心中悲鸣。 照片中的建筑物,轮廓和诺达利亚旅馆有八成相像!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四章 镜像推理 ‘这是哪里?’ 瑞文在聊天软件上追问道。 守林人回答道:‘大洋市的一座高端医疗科研机构大楼,也有人戏称其为“裤衩子”。’ 大洋市?怎么在那么远的地方? 这一句话直接推翻了瑞文一开始所构想的“镜面信息路径”。无疑,这栋建筑对应的是现实中的诺达利亚事件,但现在看来,梦境中的案发地点和现实没有必然联系。 换句话来说,他也不可能通过梦中恒特的潜逃路线在现实中抓住麦田主亨特。 但是,在他根据前几宗案子的规律总结出的镜面法则中,梦境和现实必然有对应,他可以用现实中的线索来预测梦里的事件。 只是,目前还无法确定守林人的真实身份,所以他得编一套逻辑把自己的预测合理化。 瑞文思索了一会,然后输入道: ‘嗯......这里不会发生了什么命案吧?’ 这回,守林人回复得非常快,即便隔着屏幕,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兴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有意思,你为什么会这么猜呢?’ 瑞文深吸一气,慢慢把早已编好的回答输入了对话框里: ‘实话告诉你,前段时间,我被警员上门问话了一次,内容是关于我亲眼目睹的一场致命车祸。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去做了些资料搜集,发现性质相同的车祸不止一起,而且每起车祸背后都藏着一场或大或小的血案! 你刚才精彩的推理让我一下子回想起了这件事情,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官方人员,也许是在暗中调查类似的事件。你刚才说你能黑进博物馆的档案,那想必也可以黑进相关数据库,得知我是车祸目击者这件事情,所以我才会不由得产生一系列荒唐的联想,你无故拿给我看的这张照片,会不会与那几起诡异的车祸有关系?’ 完美!瑞文有些佩服自己的扯淡能力,居然能把一系列毫不相干的事情胡诌得合情合理,就看守林人他买不买账了。 守林人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非常精彩!你的联想能力也不赖。那现在,让我们假设照片中的建筑里的确发生了命案,而且的确和那几起车祸有关系,你能以此为前提作出进一步的联想吗?’ 我基本能告诉你整件事情的始末,瑞文在心中暗忖道。 不过,梦中的自己是一个与事件毫无关联的普通人,他只能以这个前提,作出有限的“镜像推理”。 稍作思索后,他试探性地输入了信息: ‘你刚才提到,这栋建筑是一座高端医疗科研大楼,我能联想到的是这里的命案可能与医学技术相关,我没有相关的专业知识,但看过不少电影和小说,想法可能有些不切实际。我觉得这起命案可能是严重的医疗事故,也有可能和非法研究有关。’ 合情合理,有依有据。 与此同时,瑞文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起大洋市的相关医疗机构,这些浏览记录和聊天记录事后都要删掉,为免惊动梦中的意识。 终于,被他找到了。“天使格蕾”,大洋市尖端非盈利医疗组织,致力于血液与大脑相关项目。 梦境和现实相互映照的部分还挺好找,真是万能的互联网。 守林人又发来了信息,再次给予了他肯定的鼓励: ‘不错,关于非法研究的部分,还能再具体一些吗?’ 如果换作其他人,这种凭空联想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但他瑞文好歹是在现实中经历过这一切的侦探,只需要把相关的信息点提取出来,与梦境中的逻辑和知识结合,重组成一段合情合理的猜想。 他仔细地观察起照片中的建筑,试图将其特点与自己的推理结合起来: ‘关于非法研究,我的思路是这样的:这栋建筑的上层部分比较宽敞,还能在照片里隐约看见窗台上的花草和晾晒衣物,以及色彩柔和的窗帘,所以,我猜测这栋建筑的上层应该有人居住。我刚刚查了些资料,这所机构的确在为大洋市的特定患者提供疗养服务。 根据资料,这所机构主要的研究项目是大脑和血液。由此,我不由得联想到了20世纪中叶臭名昭着的脑白质手术。许多相关影视作品里都有关于疗养院和非法脑部研究的恐怖情节。所以,我的猜测是,这所机构正在利用患者进行脑部相关的非法研究,研究出了事故,因而导致命案。’ 瑞文故意给出了一个不那么准确的答案。他把诺达利亚“旅馆”的特质曲解成了疗养院,没有提及地下的部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圆。 另外,他把线虫对脑部造成的影响以“脑白质手术”这一梦境中的知识进行了模糊诠释,最终得出了一个准确率将近七成的回答,不至于太过准确让对方产生怀疑,也不至于偏离得太远,让对方失去兴趣。 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撇过了照片下方被拍进去的手指,意外地发现拍摄者留了点指甲,边缘还有涂指甲油的痕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于是,他快速地追加了一个问题: ‘对了,这张照片是你拍的吗?’ 守林人很快回复道: ‘对啊,怎么了?’ 嘶......瑞文在心中默默地把“守林人先生”的称呼改成了“守林人小姐”。这人在聊天软件上的措辞怎么看都不像女孩子。 不过,世事无绝对,谁说男生不能涂指甲油? ‘没什么。另外,如果你认为这起案件与那几起车祸有关联,肯定有相关的依据。在我所搜集的资料中,每一起血案的细节都完全不同,共同点在于后续的发展。 我猜凶手此时已经逃逸,而且正在往我居住的城市而来。只是,目前还没有任何相关报道,所以他应该还没有抵达花园街,也还没有遭遇车祸,我说的对吗?’ 守林人回复道:‘完全正确。真是出乎意料,你的联想与事实相符程度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75!这只能有三种可能:第一,你就是凶手。第二,你以其他方式亲身参与到了案件中。第三,你是个真正的推理天才,福尔摩斯再世!’ 第四,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瑞文在心中暗想道。 他有些飘飘然地回复道: ‘关于第一和第二种可能,我有相当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这点你也应该清楚。第三种可能,我不敢当,毕竟我只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推理小说爱好者。 另外,想问一下,我猜错了哪部分?’ 在这段镜像推理中,有一些信息点他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塞进去,比如献祭,比如无皮者,比如克图鲁以斯和“绯红侦探”。 守林人很快给了他答案: ‘除了一些细节外,你还完全忽略了事件的其中一部分,但是这不怪你,连福尔摩斯本尊都不可能凭空推理出这个——除了非法研究的受害者外,那所研究机构里还有五十多名普通患者突然化作了一摊血水,腥臭无比,至今原因不明。’ ‘灵异事件?!’瑞文故作惊讶地回复。 事实上,他确实有点惊讶,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发现梦境也会圆不上东西,将现实事件以完全不合理的方式强行反映过来。 ‘也许吧,在我看来灵异事件只是各种未解之谜的统称。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这样的事件肯定还不止一起。 你的推理是对的,我并非官方人员,而是一名网络侦探,我自创的职称,全世界仅我一名。当然,我和你一样,也是一名游戏主持人。’ 突如其来的橄榄枝让瑞文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尤其对方很可能是个女的。 在梦中世界,他除了妹妹瑞雪之外,没有半点和女性交流的经验。 而且,对方的奥法守秘人身份他还没底,自己也不确定该不该首先戳破这层窗户纸。他感觉,对方应该长期居住在梦境里,并不像他一样来回穿梭。不过,也不排除对方和梦中的意识达成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深思熟虑后,他输入了这样一段信息: ‘很抱歉,出于一些特殊原因,我并不能和你长期稳定地合作。我会经常无故消失一段时间,可能是一个星期,也可能是一个月,但如果有机会,我会尽力帮忙,希望你能谅解,我也有些难处。’ 自己在梦境中的逗留期只剩下了三个半小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当然希望能和对方长期合作。 ‘没关系,有空的时候来找我。我会给你提供我最近搜集到的有用资料,你帮我联想一下就行,我需要你的天才头脑。’守林人似乎毫不在意。 这个人大方得有些不正常,瑞文暗忖道,自己明明才和她聊不到半小时,她却爽快得好像和自己认识了很久一样。 目前看来,这当然是件好事,但直觉告诉他要提防可能的陷阱。 瑞文抬起了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花都小区一栋楼下。天色还早,学校还没放学,却有几个小孩子在楼下的空地上跳花绳,和发廊阿姨聊天。 他最后在聊天软件中问道:‘请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林心。’对方毫不犹豫地报出了名字。 真的是个女孩子...... 这位网络侦探在瑞文心里留下了很不一般的印象,这种印象一半基于网络屏障带来的无限想象,而另一半则是她特殊的交涉手腕和推理能力,以及可能和自己一样的特殊身份。 等自己回去,要向菲和斜阳夫人好好了解一下“山羊”派别,也许能逆推出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戴眼镜的女保安依旧以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在第二次观察后,瑞文终于发现那种怪异的感觉是她双眼不对称所导致的。 回到家,他飞快地冲进了厕所,开始仔细地梳头、洗脸,刮起胡子来。 然后,又跑下楼帮妹妹补货,买了好几瓶乌龙茶塞进冰箱,叫了个外卖,然后开始打扫、整理书架和杂物。想了想,又给妹妹叫了份水果芭菲和小份冰淇淋蛋糕。梦中的自己忘了删外卖点单记录,他翻到了四个月前一份完全一样的单子,猜测应该是妹妹喜欢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有几份历史订单变成了乱码,怎么点也点不开。 瑞雪大概六点到家,当哥的要给她准备第一份惊喜。 有了亲妹妹这个幸福的见证人,想必梦中的自己对“我”的好感度会上升一些。 叔叔留下的蛋黄酥盒子已经空了。瑞文很肯定自己不爱吃这东西,所以应该都是瑞雪干掉的。思来想去,又跑出两条街,从特产店买了一盒回来。 一来二去,他只剩下了两个半小时。之所以还有这么多余裕,还得感谢林心帮自己一下解决了大部分问题,直接找到了诺达利亚事件的相关案件。 最后,他的目标就只剩下了那道异咒。 瑞文走进书房,翻出了笔记本和那本压在抽屉最底部的《死灵之书》。这本书非常大,八开本,几乎快把整个抽屉底层给占满了。 翻开一看,果然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仅供娱乐。这本书是中文的,早就翻译得面目全非,甚至和原着完全没关系,内容没有半点危险可言。 如果要对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进行进一步研究考证,唯一的途径就是回到现实,去找那本《魔声之书》。自己也可以求助多罗莉丝太太,她的丈夫也是“六边形”派别的学者,也许会留下一些有用的文献。 瑞文边翻书,边用手机搜起了简单的威士忌调酒和朗姆调酒配方,打算记下来几个,供自己将来自斟自饮用,也可以提供给许德拉会所。 朗姆方面感觉还行的有“莫吉托”和“朗姆可乐”。但是其中的配料薄荷叶和柠檬只在地下种植进口,非常昂贵。至于可乐......瑞文能想到的口味最接近的替代品是日降街杂货店的止咳糖浆。 威士忌方面的“马丁尼”,问题出在了橙子皮上,柑橘类水果全都一个德行,非常贵。瑞文有想过,把楼下那盆年橘掰两个握在手里带回去,找个花盆种在家,看看能不能活。 最后,他翻开了笔记本,打开翻译软件,在末页又加上了一句异咒:“无形之锋” 锚定异咒效果的关键词,他选择了“切割”。 虽然未必能百分百达到自己期许的效果,但他相信这几个约束能够让这句异咒变为让自己满意的形态。 书写完毕后,瑞文无力地半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现有的六种奇异能力。 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页笔记快写满了。 剩余的空间,只勉强够他再完整地书写一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五章 第一个惊喜 对于将来该怎么办,瑞文并没有底。 尽管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只是简单地在笔记本上书写,但是他很清楚,一切和上位存在牵扯上关系的东西都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书写的过程相当于一种格式化的仪式,自己现在只懂得怎么使用这种仪式,却不懂得它的原理,也不懂得合理地改写它,让它更加贴合自身需求。 就像只懂得使用软件,而不懂得背后的代码运作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随意做出变动,乱改代码,可能会直接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自己仅仅是思绪混乱了一下,就险些让整个梦境世界崩坏。 这就是为什么他必须谨慎地保持每一个句子的格式、排列,甚至文字大小完全一致,只敢作出最小的修改。 能不能涂改现有的异咒,他不敢尝试。 能不能换新的本子,甚至在别的页数上书写,他也不敢尝试。 想要解决任何一个问题,都需要针对仪式原理的进一步研究。他甚至可能需要把整个体系的根基给翘起来,摸清“底层代码”的逻辑。 想到这里,瑞文开始有些后悔没多看那几片残页两眼了。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因为他记得沙海文化巡回展的下一站就是大洋市,整整两星期,林心应该就住在那。自称网络侦探的黑客女可能会有办法得到更多秘密,自己也不知道现今黑科技发展到了多么可怕的地步。 说干就干,瑞文立刻给林心发送了他的请求,并且表示在她回复“已收到”之后,有五分钟时间拷贝现有的所有聊天信息,然后,他就会把所有记录删除,并清除好友。 与此同时,他开始清除自己曾经来过的痕迹,删掉了所有可疑的浏览记录,但没有删除外卖历史,这个他要留作证据。 证明他是一位爱护妹妹的好哥哥的证据。 “叮咚!” 先是外卖上门。瑞文仔细研究了过去半年的外卖订单,从中筛选出了最常吃的那家店里最常点的几个菜:柠檬汁烤鸡肉、培根肉卷、凯撒沙拉、蘑菇奶酪夹饼。 还有一个让他匪夷所思的玩意,烤鱿鱼大吊桶。 卖相就跟个怪物似的,但是外卖经常点。 自己和妹妹住在南方沿海城市,口味都偏西式,吃海鲜也很正常。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长得跟克苏鲁一样的玩意? “叮咚!” 正当瑞文和面前这三角头,长身子,挂满触须,目光幽怨,被切成一段一段却还皮肉相连,保持整只形状的巨大烤鱿鱼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甜点到了。 杏桃燕麦鲜果芭菲,和镜面香草冰淇淋蛋糕。瑞文站在保温袋前,手里拿着附送的巧克力酱裱花袋,犹豫了很久,他特意加了20块,选了这个有diy步骤的手工蛋糕,就是为了在上面写点画点东西,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这时候他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甚至隐隐感觉自己背后的那名上位存在正从某处盯着自己,一股心慌的感觉,不论写什么好像都不太对。 尤其是一开始蹦上脑门的“爱你的好哥哥”,总感觉“自己”看见了会细思极恐。 最后,他决定换一个比较忧伤的说法:“没法总陪你的哥哥” “好”字给去掉了,因为巧克力肯定不够。 小心翼翼,一笔一划地写完后,瑞文都快不认得“哥”这个字了。“没法总”三个笔画较少的字他参考烈日文字的花体给连了起来,尽量节省“笔墨”,最后,勉勉强强凑出了一颗心。 还好自己在现实中练过字,主要是为了不时之需,可能需要在处理案件的过程中模仿谁的笔迹。 把垃圾袋丢出门去,快撑不住的蛋糕和芭菲扔进冰箱,靠在冰箱门前凉快了一会后,瑞文举起手机,感觉自己已经彻底代入了好哥哥这个角色。 尽管他只能再扮演这个角色一小时左右。 镜头中的自己看起来大方得体,就像要去约会或参加面试,他反复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随和一些,然后露出微笑,平静地开口道: “你好!我是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 “咔嚓!” 瑞雪突然开门回来了:“哥,门口那个垃圾袋......哥!你失恋受打击了吗?” 镜头中的自己嘴角微微一僵。 瑞文快速调整表情,顺势凑到了妹妹身边:“回来得正好,来,小雪,对着镜头笑一个!” 镜头中的瑞雪一脸懵地逐渐绽放出笑容,然后鼓起了腮帮:“哥,你到底在干嘛啊?” “老哥密谋已久了,要给你准备惊喜,忘记了?” “忘记了?”三个字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忘记什么了?你什么都没跟我交代过。”瑞雪把哥哥一把推开,下意识地揉了揉眼角,清了清嗓子道: “老实交代,你真的不是跟女朋友或者男朋友闹掰了?” 瑞文故意微微皱起眉头:“像吗?我还以为我这几天装得很好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虽然很不厚道,但职业病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在这里套一下话,了解一下梦中的自己。 “好你个头!你都把自己关在书房一个星期了,一下班就锁门,饭也不吃,我都开始担心你是不是真的成神经病了。” 瑞文刚想接话,一袋甜橘就怼到了他面前。 “喏!回礼。楼下买的,你要多补充点维生素。”瑞雪把塑料袋往哥哥怀里一塞,挤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脱鞋进了厕所。 这回,轮到瑞文差点感动落泪。 小雪!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最想要这个! 一个个不切实际的美好想法浮现在了脑海中,他可以带一大把橘子核回去,试着在家里种活,得到几颗小橘子树,橘子树上结橘子...... 不,能不能活是一回事,长得怎么样,会结出什么鬼东西是另一回事,那可是奥贝伦! 但瑞文还是打算这么做,这是他第一次从梦境里携带有个人情感价值的物品回家,这种东西他从未有过,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多少。 过了一会,他看见瑞雪指着桌上的鱿鱼大吊桶笑个不停: “这,这玩意好好笑。哥你干嘛要买这个啊!” 瑞文一脸懵地结束录像,又确认了一下外卖订单记录。奇怪,这玩意明明常买的啊? 然后他才注意到了一直被忽略的收餐地址——有鱿鱼的单和没有鱿鱼的单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常用地址! 没有鱿鱼的订单是送到家里没错,那些有鱿鱼的...... 全送到了那家跑团店。 “......” 事情一下子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那帮“克苏鲁虔诚信徒”! 瑞文暗中握了一下拳头,青筋暴起。然后,妹妹瑞雪打开冰箱,亮晶晶的双目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哥......原来你知道你陪我少啊......” 瑞文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综合所见所闻,梦里的自己也不是什么标准好哥哥。 他打算在时限的最后稍微训一下对方,只是稍微,让对方以后别那么自闭,多花点时间在自己的至亲身上,不然以后各自成家,可能就没机会了。 唉,自己还真是个爱操心的“第二人格”。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暖意。 瑞雪柔软的头发蹭到了自己脸颊上。 她的双臂将自己紧紧环住。 “知道心虚就好了,哥......不用花钱买这么贵的东西......”瑞雪的嘴唇在他肩头一动一动,声音闷闷的。 此时此刻,瑞文很想举起手机把这一切拍下来,留作最宝贵的回忆,但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机会。 作为“第二人格”,自己不能这么肆意妄为。 “好了,我承认,我是有点心虚。我以后会......多陪你点的。” 他在“多陪你点”前停顿了一下,无声地加了个“让他”。 然后,就转身一心专注地剥起了水灵灵的橘子。 能剥多少是多少。 “还没吃饭呢!”瑞雪哭笑不得地嚷嚷道。 这橘子核不多,平均一个两三颗。瑞文估计,自己应该是第一个嫌橘子核少的人。 剥出五六颗橘核攒在手心里后,他终于安心地坐上了餐桌,鱿鱼的味道其实还不差,很有嚼劲。 瑞文随意地问了问妹妹几次小考的事情。 “信心满满。”瑞雪骄傲地竖起了大拇指:“对了,我这个暑假之后要出去实习,大洋市有个月薪4000的实习项目,‘天使格蕾’机构办的。” 瑞文差点没一口饭喷出来。 “天什么?” “天使格蕾啊,很有名的一所医疗机构,他们缺护理人员,除了离家远一点没什么好挑剔的。” “可你之前不是说要南下去特区发展吗?” 嘶......怎么在最后杀出这么个事情? “那也得等有了实习资历之后啊。而且,我需要时间精进一下英语口语,特区有很多外国人。” 冷静,瑞文在心中提醒自己。还有好几个月,林心这段时间应该能曝光这件事,绰绰有余。到时候别说什么实习项目了,涉及五十多条人命的血案一旦公之于众,机构自身都难保。 为了妹妹的将来,干脆请林心帮忙搜寻一下9月最好的实习项目,能直接衔接特区正职的那种,下次推荐给瑞雪,给她铺几条阳光大道。 就这么办! 他清了清嗓子:“感觉还是有点太远了。不过,如果你坚持,我当哥的肯定全力支持!” “到那时候你可就再也见不到我咯!最多视频电话联系,休想来千里寻亲那套,太肉麻,我受不起。”瑞雪坏笑着说道。 “是吗?是谁当年大一夏天公寓里进虫半夜打电话让当哥的来抓?”瑞文从记忆碎片里抓出了妹妹的痛脚。 “是真的好大一只!”瑞雪不服气地强调道。 “也就天牛大小而已。”瑞文用手指比划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天牛。” “比这个大得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妹妹怕虫这个印象早就在这具身体里根深蒂固,她租公寓的那段时间,自己英勇捉虫的事迹都能记满一页笔记本。 而在奥贝伦,怕虫意味着你永远没法在任何一个角落活下去。 饭后,瑞文在瑞雪有些异样的目光中,继续狂剥橘子,很快手里就攒起了一小把橘子核,比响当当的钱币更加可爱。 这些橘子不酸,甜味很足。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指甲甚至手指肚都剥成了橘黄色。 还剩下15分钟。 瑞文和吃得有些困的妹妹打了声招呼,走进了书房,这才发现他忘了理会林心的信息。在把寻找实习项目的请求发给对方并确认收到后,他删除了所有记录,打开聊天软件,在聊天框中留下了一条待发信息,作为给“自己”的留言,详细解释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最后,他输入道:‘不是我说你。作为另一个世界的我,你真的该多陪陪小雪。作为梦中人,你比我要幸运得多,在残酷的现实里,我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都没有。’ 瑞文打开自己刚才录的视频放在桌上,最后一次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了楼下跳花绳的小女孩身上。 她们怎么还在跳,不累吗? 他重新让肺部填满令人怀念的冷空气,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创造出了返回的通道。 热浪瞬间席卷了全身,额前落下的汗水凝聚在睫毛上,慢慢渗进眼缝,和眼里渗出的鲜血混合,灼烫着视线。 瑞文迷糊睁眼,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压在他胸口。 是虫...... 好大一只......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六章 一堆橘核 虫? 瑞文下意识一个翻身,外套一掀丢了出去,连着胸口那只两个巴掌大的虫一起飞到了墙角,虫子在空中不停蹬腿,背部着地,翻不过来。 它怎么进来的? “瑞文先生?怎么了!”金立刻从门口探头进来,目光落到了角落里的虫身上,脸色一变。 “危险!请稍等,瑞文先生,我马上把它赶走。” “等等,先别赶,那是什么东西?”瑞文揉了揉渗血的指甲,口干舌燥地询问道。 那只黑色的甲虫不停挣扎着,六条腿关节上各有一块脓肿的软肉,仿佛外露的关节软组织。 “好像叫做奈特巴格,我们都叫它夜行锹。牧场附近有时候会冒出一两只,离它远点,它会吃掉人的灵魂。” 瑞文下意识地摸了摸全身,右手捂住左耳,左手拍打右耳两下——这是民间确认自己灵魂还在不在的土办法,只为讨个心安。奥贝伦人大都不信鬼,但是却相信人体内有一坨叫做灵魂的东西,普遍被认为位于右腮帮和耳根之间。 在听到厚重的“空空”声后,瑞文放心地松开手,打量起那只类似巨大版锹形虫的东西。它长着一对可怕的黑色大颚,遍布锯齿,背上有个逼真的人脸,看起来像一位年轻男性,甚至还能依稀分辨出右眼角上的痣和面部的大块黑色素沉积。 换句话说,这家伙体内有个待消化的完整灵魂,所以“卡之印”就这么放它进来了。 瑞文突然想起了宝琪女士说过的话。 黑色,名字带夜...... 这玩意是夜生物的遗孤?可它个头一点都不小啊。如果宝琪女士口中的“很小很小”是相对而言,那它的祖先得有多大? 不过,感觉攻击性没有多强,只擅长在猎物不备时偷袭,自己差点就被它得手了。 瑞文把手中的一把橘核塞进口袋,掏出五响左轮,一发子弹送这虫归西了。一缕无形的烟尘从死去的夜行锹背上逸散而出,背部的男性脸孔随即消失不见。他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没想到几秒钟后,发生了异变。 小屋一处墙壁上的石纹开始扭曲,其中一组类似人脸的花纹居然“活”了过来,五官逐渐变得清晰可辨,鹰钩鼻,阔嘴唇,右眼角长出了一颗巨大的痣,晒斑清晰可见。 五分钟后,那个男人的脸完全定型在了墙壁上! 期间,瑞文的枪口一直对着“男人”的眉心,以防他突然又变成什么怪东西。 男人的两颗眼仁虽然还是石纹,却逐渐有了神采,他由密集石纹组成的嘴唇僵硬地动了动,开始说话: “啊......啊......这是哪里......放我出去......” 瑞文也很想马上把这玩意给踢出去,他的异咒仪式里不能容许任何非自然的声音,如果这家伙在这一刻不停地絮絮叨叨,这好地方就不能要了。 他皱着眉头,耐下心来,试图和对方沟通。 “咳咳,您好先生,我希望您先花一点时间接受您已经死了的事实。当然,凶手不是我,我现在很想帮您。您是谁,从哪里来的?” 对方不是自己的客户,如果他现在心情没这么好的话,估计早就“你好,闭嘴!”,外加一发直击面门的子弹了。 “我叫......沃伦。我是一名记者......我刚离开野玫瑰庄园不久,去了趟报社......”年轻男人在一番沉思后,努力蠕动着崭新的石嘴说道。 记者......野玫瑰庄园......“偷拍”两字迅速浮现在了瑞文的脑海中。 这些天,他听电台里的凯撒.热浪絮叨了一大堆关于晨曦家族的八卦消息,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知道野玫瑰庄园是超级企业家洛克菲尔.晨曦在地表唯一一栋用于居住的房产,主建筑仿造了虚海女大公建造于地下400米深处的卡芙琳宫,以天蓝、乳白和湖水绿为基调,戒备森严,而且严禁记者出没采访。 瑞文默默放下了敬语,继续问道: “我明白了,今天几号?” 他问的是沃伦的体感时间,对方的记忆明显还停留在灵魂被吃掉的时候。他想由此推断出夜行锹消化一个灵魂大致需要多久。 “4月7号......我还能回去吗?我还有格林达,她说正午煮了新鲜豌豆炖肉等我......” 今天实际上是4月10号,这位倒霉的偷拍记者是星期五被吃的。不晓得如果我也被吃了,脸孔会不会和他叠在一起。 呕。 想到这里,瑞文厌恶地翻了个白眼,平静地继续询问道: “很遗憾,先生。你老婆住在哪?我可以代你通知收尸队。当然,你的尸体可能已经被收了,讣帖和一些抚慰金可能已经寄到了她手上。你买保险了吗?你的尸体上可能没有外伤,如果保险公司对你的死因有异议不肯赔偿,你可以让你老婆雇我作证,或许还能帮你从各种角落里搜刮到点爱心补助金或寡妇援助金。我是一名侦探,收费很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现在并不是那么想接新委托。自己刚从鬼门关里回来没多久,想好好躺躺,在梦者之屋的紫色天空下荡荡秋千。 “火花街68号......格林达是我妹妹,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噢......抱歉,格伦先生。”瑞文的语气立刻缓和了下来。 “我更正一下,不收费。这两天我会帮你妹妹看看事情的后续,尽力为她争取到一些福利金。” 正好自己最近要去奥贝伦大学拜访鲍尔斯教授,处理一下诺达利亚事件的旁枝末节,主要是医务助手莫尼和赫伯特医生的后续处置。 他现在还不能随便把莫尼交给汉克先生,因为对方背后很可能藏着“灰衣天使”和“小丑盖西”的双重秘密。 “作为回报,沃伦先生,我希望你做一件事情。以后我来这里办正事的时候,请你闭上你的嘴,什么都别说,之后我们可以随便聊聊解闷。作为一块石头,这点对你来说应该轻而易举。” 与此同时,瑞文心里想着,沃伦开口说话,到底算作人的声音,还是石头的声音呢? 不管是哪种都不好冒险。对方肯好好闭嘴自然是好事,如果他不肯配合,瑞文还有个终极办法——用“愈合之触”把他变回去。 虽然不知道灵魂会不会跑到屋子里别的“脸孔”上。 “没问题......谢谢您......能让格林达来看看我吗?我想和她说说话,告诉她......好好把书读完,当掉哥哥的摄影器材和床底的那块老金币。它属于锡沃的年代,能值一些钱......” “朗.乔.锡沃年代的金币......”瑞文反复品味这个只在儿童故事里出现过的名称,然后开口道: “不应该当掉它。我可以帮你妹妹在圈子里问价。如果是真品,它作为文物的价值比作为金子高出几十倍,只要找到合适的买家。我会相应合理地抽成,不会让你妹妹蒙受任何损失。如果情况合适,我会带她来看看你。” “谢谢您......谢谢您!”石壁上的脸孔睁大了眼睛,可是没有落泪,那是一双再也不能哭的眼睛。 自己怎么又给自己揽活干了......现在可不像当初那么窘迫。瑞文自嘲地笑了笑,算了,看在同为老哥的份上。 “你应该庆幸你还能说话,不像大多数人,消失就是消失了。当然,不排除这是奥贝伦对你的惩罚。” 他捡起地上的夜行锹,塞给不敢插嘴的金,准备带回去。如果它没毒,这么大一只够他施展好几次“蚀刻之刻”了。 “对了,沃伦先生,你有拍到什么‘公主’的头条吗?” “没有......只有一只猫。”沃伦回答道。 哦。没意思。瑞文耸了耸肩,拿出橘核在手上把玩起来。 “走吧,金。你的鸟儿完事了没有?” 飞鸟盘旋的声音依旧络绎不绝,仿佛一场盛大的追悼仪式。老大和它的族群自觉地退到一旁,不做妨碍,低下了它们的头颅。 其中一只大鸟飞得很低,不住哀鸣,一圈饱满的冠翎和明黄色的鸟喙表明它是一只健壮的雄性。 鸟王的雄性伴侣...... “书上说,它们还要在这里断断续续地飞两天,直到遗体被彻底晒干。然后它们的族群会在‘和谈’之后合并,由胜出的鸟王统领。”金看了看老大,跟上了瑞文。 加起来估计有五十来只,甚至更多,相当可怕的一支大军,就算是和凶猛烈日生物融合的“猎人”也未必招架得住。只要继续和金友好相处,他的也就是我的。 这“学徒”收得真是物超所值,又听话,以后也许还能持续升值。瑞文不禁想象,日后全奥贝伦的风魔鸟都为金所用...... 不行,太多不是好事。智慧生物叛变是分分钟的事情。 “卡梅隆,给我找几个花盆来,可以去多罗莉丝太太那借,我之前看见她花圃旁边有不少空盆。”瑞文刚进门就吩咐起了助手。 “没问题。可是我们的大侦探要做些什么呢?”卡梅隆把刚来的传真机搬进门厅,笑容不减地询问道。 瑞文从衣袋里掏出五颗新鲜的橘核:“种橘子。” 一个小时后,一半以上的橘核都躺在了松软的泥土里。多罗莉丝太太听说瑞文突然对园艺感兴趣,高兴坏了,忙不迭地传授起了个人心得。 “地表的土壤酸性很强,会把这些娇气的小种子弄死。我的做法是加入一半以上新德市进口的地下园艺土,你不用买,找我要就行。摩斯港和茅斯镇等沿海地区的土壤在催长上有奇效,但是长出来的东西容易出问题,原因我想你也明白。” 虚海本身就是个问题相当大的地方。拥有虚海血统的人就像海里的鱼和水产一样奇形怪状,思维迥异,其中一些成为了名震一时的艺术家,广受推崇,但是他们的脸永远上不了报纸,因为很可能会让读者把晨昏餐吐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记得浇血,净化过的血,就算是养在室内,血的蒸发速度也很快,土壤很容易变干。” 瑞文默默地把多罗莉丝太太嘱咐中的“血”都改成了“水”,用喷壶慢慢在土堆上淋满净化水,看着泥土颜色慢慢变深。龙头里接的净化水带着一点微微的淡红“血丝”,基底并不透明,微微呈现黄色。 他满足地看着书桌上的一个个陶土小盆,很想请斜阳夫人用“生命之歌”帮它们长快点,却又觉得有点没面子。 他把花盆一个个挪到桌下较为阴凉的角落里,防止它们被正午的热力热死,拉上三层隔热板,从花瓶里薅了一朵鲜花,往嘴里一送,沉入了梦者之屋。 剩下的一小半橘核他想试着种在梦者之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神奇的变化。 瑞文穿过杂物河流,越过自己旋转的木马和自动吐着纸条,一刻不停的电报机,自淡紫色天空中缓缓落下。 云朵已经不再乱下威士忌雨,空气中一点酒味都没剩下。 瑞文用“扰乱之丝”熟练地在草叶间穿梭,来到了自己在蘑菇伞下的小型“根据地”。他用牛奶盒纸皮搭建的小安乐椅昨天无故变成了一张巨型啤酒广告牌,印着性感红衣女郎那种,今天已经恢复了原样。 他小心地在座位周围的泥土里种下橘核,学着多罗莉丝太太的手势把土拍好,在附近的草叶上取了两颗露珠灌溉。 然后,他屏息凝神,在远离根据地的空地上低声念诵了起来: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切割的能力!” 只有两条近乎无色,毫无重量的淡灰丝线,自双手的中指背面无声现形,约三米长,弯弯曲曲,但瑞文很快就发现他可以通过弯曲中指并迅速伸直,让这两根线紧绷起来,或无声无息地固定在草叶上。 他尝试在丝线绷紧的情况下慢慢挥动手腕,让丝线与一根粗壮的三叶草梗交错。 双手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 而整棵三叶草却轰然倒下,切口平整无缺,仿佛它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草梗上的一颗露珠被丝线触碰,平滑地分为了两半,维持被切开的形状数秒后,才慢慢凝聚为上下两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七章 概念 又过了几秒钟,三叶草的草汁才缓缓自茎部切口渗出。 瑞文意识到,这句异咒的效果绝非预想中的物理切割这么简单。 更加准确地说,这两条丝线蕴含的是将触碰的事物一分为二的概念。 一般来说,拥有概念能力的大都是物品而非遗产,据近年化学权威专家瓦伦学者的考究,主因多半是无机物相对简单的化合结构和较高的热稳定性,更容易将偶然浸染上的不寻常力量挽留,而有机物多半会因此产生排斥、分解或质变。 相对而言较不常见,但也算不上特别稀罕。 瑞文曾经见过拥有“三分熟”概念能力的锅子,非常适合煎牛排或溏心蛋,但永远做不了烩菜和利索多饭。 这种非常规效果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自然是什么都能切,真正意义上的削铁如泥。 坏处在于概念这种东西本身很容易被曲解,尤其是在奥贝伦,执掌规则的人和事物在对抗概念攻击上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有“一分为二”的概念,自然也会有“分即是合”的概念。上位者甚至可以在概念本身动手脚,让“二”不再代表“二”,“分”不再代表“分”。 不过,目前瑞文还不需要担心这些,他比较在意的是这两条丝线的攻击范围和持续时间。 首先,极限范围是三米,配合“决斗之舞”可能有奇效,但目前来说,自己不大可能把两道异咒浪费在同一目标身上。这道异咒更主要的用途是破局,例如强行切开挡在前方的路障,或者在绝境下的致命反击。也可以作为陷阱使用。 再来是持续时间,理论上没有限制,但问题出在两条丝线本身,由于概念力量十分有限,每条丝线的极限切割次数仅有三次,针对体型庞大或特别坚硬的东西,可能还会更少。 也许是过分侧重在了“概念”这一高级特性上,“无形之锋”比“扰乱之丝”的限制要多得多,没有完全符合自己的预期。 这也得怪自己不能完全发挥出奥法守秘人的力量。不过,它姑且还是填补了自己破局能力不足的短板。 自己是侦探,又不是六边形战士,目前不需要事事追求完美,够用就行。 问题是,他现在的雨露均沾发展途径和绝大多数上位者都不符合,将来很难在某个领域上做到极致,硬要说的话,只有丝线是共通点。 难道真的要做蜘蛛侠...... 他在梦里的确有个从未露面的叔叔...... 这时,瑞文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中指在淌血,丝线偶然地垂下来,轻轻地落在了他的手指上,指甲莫名自中间分为了两半,然后是手指本身。 飘动的丝线对于自己的主人也毫不留情! 他已经能想象操纵失误之下,自己被自己的异咒大卸八块的下场。 这完全没有必要,他自嘲地想,我的自杀手段已经够多了。 也不知道在这里死亡会发生些什么。 “啊!嘶......” 瑞文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是一斜。 那根不听话的丝线不知何时已经缠到了他的腰部,将他整个人一刀两断,上半身重重摔到了草地上。鲜血慢了好几拍,才像漏底的酒桶般哗哗溢出。 他还来不及闭气,就已经感到天旋地转。 梦中的痛感比现实要轻很多,但已足以把他直接痛醒,所幸,下场不是直接死在梦者之屋里。 天空中缓缓飘落一张纸,是那台电报机吐出的内容: “一路走好!” 真是恶趣味! 瑞文捂着腹部,哆嗦着从床上爬起身,感觉腹腔内容物全都绞在了一起。 带进梦者之屋的一把橘核自现实中完全消失了。 “卡梅隆?卡梅隆!” 他嗓音粗哑地呼唤外面的助手,因为他已经听见了脚步声,金和卡梅隆的脚步很好分辨,后者要轻得多。 “到‘算账’的日子了,虽然你我都知道我不喜欢计算收支。帮我把这个信封扔到租房经理的办公室前台去,空信封就别回收了,然后来拿你的钱。我多给你算了一点分成,你应得的。” 他把种着橘核的花盆一个个又搬回了窗台上,让它们好好晒会太阳,仔细查看了电表和水表的计费手指,数出800烈洋房租,200烈洋水费和500烈洋电费,分别用小纸条和胶水捆好塞进信封,开门把信封扔进了门厅。他有预感,年内这间公寓的月租会涨到1000烈洋,都要赶上市区较差的双人合租单位要分摊的费用了。 他现在租住的单间属于侦探公司旗下最大的保险公司“大都会人寿”在城郊开发的一系列平价住房之一,属于副产业。绝大部分的人寿险和雇员险都由此公司发行,绝大部分关于保险的挖苦话也由此公司而生。当然,它也是亨特事件最大的受害方。 瑞文不知道卡梅隆现在住哪,从没问,对方也从没提过。 他打算在7月前向对方提出合租邀请。之所以把期限延长到7月,是因为他想看看金的餐馆混得怎么样,如果还行,他就选第二套方案,三人在红日市区外围直接租一栋相对便宜的长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种长屋通常在路边,建在一些长条形的地块上,分摊下来,和市区内的小型假双层公寓租金相仿,但空间更大,设施更齐全。这么租能给三方省下不少钱,也能解决金一直睡沙发的尴尬问题。 当然,如果双方任一拒绝,他就维持第一套方案,租在市区的另一端,远离其他同行。 布告栏上的广告他早就换了,生怕之后再吸引到哪个闲着没事干的上位者。栏位一到期,他就打算立刻开始物色房屋。 先是换个大点的地方。以后有了空调,橘子树长大了,这鬼地方可能就真的有点家的感觉了。 在死亡或更糟的东西某天突然登门造访之前,他打算努力把事情做到尽如人意。 要说什么让他还对这里有一丝丝挂心,那就是邻居多罗莉丝太太,不包括她的猫。 啧,太有人情味不像你,瑞文提醒自己。 “嘿,我认识的硬汉才不会考虑这个,那天在许德拉会所喝高的男人才像你。”凯夏惯例毫无征兆地插嘴道。 “......别提了,小心我把你缝起来。对了,今天晨昏三点后,你知道我做什么了吗?” 瑞文想知道,凯夏的意识有没有跟随他一起入梦。 他开始点算给卡梅隆的工资,与其说是工资更像分成和感谢费。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直在那屋子里躺着,就跟死人一样。” 瑞文确定,女巫过不去,所以“女巫的嫉妒”才成了一条紧闭的拉链,而且也无法在那边发挥作用。 唯一一直在发挥作用的只有“偏执的天国”,瑞文开始怀疑它才是个例。 电话突然响了,是鲍尔斯教授的号码。正好,自己还在想什么时候去找他。 “喂?” “你好,瑞文先生。如果你有空,请来一趟,我观察到了一些很有趣的现象,是卡尔的遗体。” “卡尔?您不是早就该把他用完了吗?” “本来是的,但他内部的状况让我改变了主意。现在他成了切片标本,放在我的办公室。另外,还有一位同事想见见你,是神秘学副教授露西亚,她的专项是阿卜杜拉上位魔学。请切记,上位魔学和下位魔学是完全平等的,她会对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发脾气。” 还好我在《阿卜杜拉异咒史》第一卷的序言里了解过,瑞文心想。 上位魔学分为三种,一种是常见而简单的派别异咒,通过异语直接向上位存在借取对应的力量,以梦境中的事物类比,就像连锁店外卖一样,送来的东西基本稳定不变。 另外一种被许多异语学者视为歪门邪道,就像去非正规餐馆随便点看起来不错,但是品质没有保证的东西,可能还会被店家宰一笔,泛指和一切烈日生物、地下生物、独立存在、眷族等奇怪存在挂钩的咒术和仪式,由于这些东西往往没有“力量”可借,通常都是整只甚至一群直接召唤出来。 还有一种位于两者之上的东西,深层咒术,可以类比有口碑保证的星级餐厅。这种咒术直接求助上位存在,同时也需要相应的仪式和巨大牺牲,换取的是更加强大的力量。 下位魔学则指代一切不依靠特定大能的仪式,相当于自己在家做菜,菜谱摆在那,口味好坏看自己。这当中主要是人造的无派别异咒,以特定动植物、矿物乃至阳光中蕴含的力量自给自足。 可以做得很好吃,但再好吃也有食材限制摆在那。 “蚀刻之刻”以这种划分方法,就是典型的下位魔学。 至于遗产,有学者曾提出将其划分至上位魔学的第二类,但基于关键点上的不吻合,以及部分学者的强烈不满,目前它还是孤零零地被排除在了外面。 神秘学和遗产学因而成了两个完全独立的学系。 做了这些功课的瑞文基本不担心被神秘学副教授骂。 “我明白了,十分感谢您的通知,我马上就出发。” “我也该感谢你。多亏了这场机遇,我老婆最近心情非常好。当年她在精神病院被诊断为研究躁狂症,没有研究项目就拿我发泄。” 记得她现在是一双手和一颗绑着蝴蝶结的骷髅头吧...... “真高兴您能这么说。祝愿她开心和......健康。” “卡梅隆,来回可真快。拿好你的钱,扣好你的扣子,我上星期就说过不是那么扣的,我们要进城了。” 瑞文放下电话,盯着卡梅隆乱七八糟的衬衫扣子。 “晨昏餐呢?金煮了什么东西?”他转头看向厨房冒烟的锅子。 “嫩煎双头金枪鱼嘴唇。”助手欢快地回答。 “金枪鱼嘴唇?” 他怎么想出这种鬼东西的。 “没错,我尝了一下,味道很不错。瑞文,你可以稍微再放下一点对水鲜的成见。我记得你就很喜欢牛唇。” 只要比水煮没出生的血河章鱼崽好吃就行,瑞文暗想。 ............ 火花街,奥贝伦大学。 “谢谢你,芙劳。代我向你父亲克劳德先生问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琳的大学同学芙劳帮着她把轮椅推上斜坡。她比琳大两岁,选择继续进修,现在已经取得了园艺学硕士学位,这是非学者世家成员获得学者头衔的一条捷径。 “也代我向布雷顿.新日先生问好。这是今天的流程册,展板在那边。” “这场风波引起了许多先锋派学者的高度关注,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希望发表成果,这是他们表现自己,挤兑保守派的好机会。回见!” 芙劳向琳的丈夫凯恩点了点头,黑色长卷发在空中一甩,匆匆跑向了走廊的另一边。 走廊的一侧是张贴着大小报告概要的浅绿色展板,另一侧是放置着各类植物样本的玻璃柜。至今,共有27种不同植物样本被发现含有同一种不明微生物。 很多男学者都顶着个大脑袋,后脑高高鼓起,满布青筋。这是学术界最普及的一种绿色遗产,名叫“沉重的知识”,取自学者的完整大脑。 先锋派一直认为这是“不浪费知识”的最佳做法。所有学者的大脑都会被保存起来,分三六九等,奖励给为对应领域作出重大贡献的后人,主要是男性。 据说,先锋派为了这起变异植物风波,特意拿出了一颗具备重要学术价值的大脑,以嘉奖最佳贡献者。 死于一年前一场不幸的分尸案,所幸头颅被先锋派追回,没有长眠于地下。 “奥贝伦植物学之父”,阿夏古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八章 “瑞文” 深褐色的咖啡粉被均匀地铺在了烧杯的底部,慢慢注入净化水,直到刻度达到400毫升。 然后,整个烧杯被架在了三脚架上,用本森灯慢慢加热。 安提瓜咖啡的浓香很快就飘遍了整座办公室。这种磨碎的咖啡豆产自黑斯雷夫群岛,带有一种独特的动物香气。在60余年前的群岛解放宣言后,产量出现了断崖式下跌。 “露西亚女士在从黑斯雷夫群岛进口虚海水晶的时候给我捎了一盒,已经快喝完了。” 鲍尔斯教授在蒸汽飘散出来后把本森灯的火调小。 “准确来说,我要的是水晶水胆里的虚海古生物样本,水晶都被分给下位魔学系四年级生当材料了。” 深色皮肤,眼神迷离的神秘学副教授露西亚女士下嘴唇上有一道刺青,这让瑞文想起了那天在艳阳街贩卖梦者之屋鲜花的商贩。 “怪不得最近神秘学系四年级开始流传虚海诅咒,都第五个了。” 鲍尔斯教授的太太柯琳从长褂下伸出涂了红指甲油的手,替他把烧杯咖啡拿下来。 “只是脸变得有点像鱼而已。这是不尊重材料应得的教训。” 露西亚女士轻蔑地哼了一声。她的开叉裙摆也开始蠕动。瑞文见过这种遗产,在许德拉会所的倒霉西装男身上,四根细细的黑触须,卷起烧杯递到瑞文面前。 瑞文看着烧杯里打转的咖啡色小泡沫,和代替搅拌棒的玻璃棒。墙壁上两名学者的影子动来动去,一个有四只手,一个有六只“手”。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仅有的两只手,然后注意到了身后的一大排切片标本,连同四肢,共有28片,砌在注满防腐液的玻璃砖里,依序排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卡尔皮囊,和那天他在皮克曼画像前看见的一模一样,嘴从中间分开,脸部烂得不成样子。 内脏和骨头放在另一处,同样经过了严谨的防腐处理。 另一个烧杯递到了卡梅隆手中。 见两名教授还不打算进入正题,瑞文率先开口道: “请问莫尼和赫伯特的状况怎么样了?” “莫尼处于一种很难解释的状况。我不确定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如果用曾经的精神学来说,有点接近人格分裂。他的身体里好像住进了一个不一样的灵魂,一个好动,富有冒险精神的人,而记忆全都搅在了一起,难以分辨。”鲍尔斯教授回答道。 瑞文立刻联想到了自己的“愈合之触”。当初,莫尼在仓库里实实在在地死了一次,喉咙被一把小刀穿过。 难道是自己在把致命伤复原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愈合之触”处理不了灵魂这么高级的东西出岔子了? 不过,从那家伙在旅馆的表现,他这个全新的人格应该算是友善,可能比原来那个还好一点。 坏消息是,“灰衣天使”的一条线索断了。不过还有一个赫伯特。 自从在梦里听见妹妹瑞雪可能和“天使格蕾”扯上关系,瑞文就暗下决心,早晚要把这祸根从梦境和现实里都给铲掉。 “赫伯特的情况则是另外一回事。在其中一段时间里,他表现得懦弱、安静、与世无争,但是,他会突然陷入昏死状态,这占据了一天百分之60左右的时间。除非自己醒来,否则什么办法都没法唤醒他。” 瑞文下意识地咬了一下食指,思索片刻,把这人的问题归到了无皮者高尔的死亡上。经过事后的推论,他认定,由始至终,能操纵“木偶”的就只有自己和无皮者高尔。 这个推断主要基于赫伯特医生的五指上老茧的不均匀分布,并不像长期练习过操纵“木偶”,连自己练了两天之后,手指上都磨出了茧子。 由此,可以判断无皮者高尔通过某种方式和赫伯特医生共享了一具身体,而赫伯特医生的意识也寄宿到了对方的身体上。就连被制服后,高尔的意识还跳出来说了点谎话,误导了自己的一些判断。 他当时应该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嘿嘿”时就察觉到不对劲的。 现在高尔死了,赫伯特也并没有完全捡回身体的主导权。幸亏,意识还在,还能进一步逼问出些东西来。 如果实在没什么有用信息...... 瑞文心中又打起了再做一具“木偶”的算盘。 上一具还没玩过瘾呢。 他调整表情,压住内心恶趣味的欲念,表示了感谢: “感激不尽,我的助手会帮我解决掉这根难啃的硬骨头。对了,您和露西亚女士找我来分别是?” 鲍尔斯教授和露西亚女士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由主场的教授开始说起: “我在解剖卡尔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和你似乎有着莫大的关系,瑞文先生。” 他在讲话的时候,小动作全都由柯琳的手来做,在半空中挥来挥去。 “请,看这个。” 他带着手套,小心地把其中一块玻璃砖上的螺丝拧开,用镊子轻轻地把皮囊胸部的部分掀开——不知为何,这让瑞文想起了梦里吃的整只鱿鱼大吊桶,同样是挖空了竖着切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卡尔的皮肤内侧,有着密密麻麻的淤紫色花纹,歪歪曲曲,就像一条条虫子。但仔细一看,所有的花纹都以不同的角度拼成了一个名字: “瑞文” 这个人的皮肤内侧,有着无数个自己的名字。 嘶......瑞文看得头皮发麻,差点就要不认识自己的名字怎么拼了。 他的确听说过,有出身新德市,闲得没事干的地底疯子在皮肤上纹满爱人的名字,以表爱意。 可是这...... 且不论“永恒”怎么做到的,它也太“爱”我了点吧! 接下来,他在鲍尔斯教授的引导下,依次在心脏、肝脏、骨头乃至一些完全说不出口的标本上都看见了疑似自己名字的淤紫色花纹。 有些“笔迹”沉稳内敛,有些潦草接近疯狂。 毫不夸张地说,这人已经完全变成“瑞文”了,至少单看身体内部,不会有人怀疑他是其他什么人。 “就算卡尔体内是完全随机没有任何意思的字符,这也是前所未有的案例。”鲍尔斯教授略带激动地说道。 但一眼看去,比他更激动的是柯琳的手,就差撕下丈夫的嘴贴到自己手上说话了。 瑞文点了点头,心里更加清楚,以后恐怕自己去什么地方,都得至少有一个人在身边陪伴。 一个能轻松制止自己干出任何疯狂举动的人。 他用眼角瞄了卡梅隆一眼,后者面带微笑喝着烧杯咖啡。 轮到了露西亚女士,她的下嘴唇蠕动时,上面的纹身就像一株不断重复着发芽开花,落叶枯萎的植物: “瑞文先生,你能为我详细地描述一下召唤独立存在克图鲁以斯的那座地下祭台吗?这是从未收录在合法记载里的上位魔学仪式,我希望能够留作参考。” “我是不会刁难你的,只需要用普通人的口吻描述你的所见所闻就好。” 现有的一定神秘学知识足够让瑞文把事情描述得相对专业,但他不打算班门弄斧。 他依次描述了地下的大小嚎叫天使雕像,地面上会发光的符文,作为祭品的旅馆宾客,疑似作为引子的大量“极度渴血的线虫”,还有被线虫吞噬的无皮者高尔。 讲完之后,露西亚女士还在等他继续。待自己微微颔首,示意已经没有后续时,她奇怪地问道: “就这样?” “我亲眼目睹的就只有这些。”瑞文实话实说道。 “那联系独立存在的咒语呢?仪式动作呢?听起来时间也很随便。这可是‘钻越时空的血红魔虫’,除非它本身就有来的意愿,否则这种半吊子的上位魔学仪式几乎不可能会成功。” 她的语气听起来差一点就是骂人了。显然,这半吊子的仪式是对她专业的一种侮辱。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瑞文都决定在愠怒的女士面前事先道歉: “十分抱歉,女士。‘钻越时空的血红魔虫’是?” “各种记载里对克图鲁以斯最常用的一个尊称。关于祂的记载很少,主要是因为祂钻越地底和时间的特性,特别不好观测。” 但是“绯红侦探”还没等自己做些什么就给干掉了...... 瑞文在心中默默将上位者的实力排在了比独立存在高出很多,仅次于上位存在的地方。 自己一个月前遇到的那团由野狗组成的黑雾,可能也是独立存在这一级别。不过,“绯红侦探”的能力应该对祂束手无策。 所以也可能只是刚好完全克制,毕竟对方的尊称里带了个“血”字,正好撞上“绯红”的枪口。 趁着露西亚女士的怒气降下去,瑞文趁机抛出了自己的一个请求: “露西亚女士,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偶尔旁听您的一些专业课吗?在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后,我觉得我有兴趣深入了解神秘学,哪怕只是理论知识,哪怕一辈子也接触不到那些高深的咒术也好。” 自己想了解的也只有深层理论知识,实践方面完全没必要。 露西亚女士心情一下好了不少,随和地点了点头: “你的态度比我大多数学生好得多,他们一心求成,扑在那些上位魔学的即时效果上,却忽略了魔学深奥的本质。” “你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吧,不比我多数学生显老,混进来也没什么。每周周五,晨昏6点到9点,记得抄笔记,我会抽查和小考,你也不例外。” 小考......自己只在妹妹瑞雪口中听过这种富有学园风情的字眼。 露西亚女士眯了眯眼睛,猫一样的琥珀色瞳孔在长睫毛下闪烁。 “不用紧张,不会有什么严厉的惩罚,最多也就是变得有点像鱼,或者说话总要重复两遍,像黑斯雷夫大鹦鹉一样,血肉变成蓝色的,带上一点麝香味。隔壁那帮先锋派学者,可是动不动要挖脑子。” ............ “阿嚏!” 讲台上的先锋派学者阿加雷斯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琳和丈夫凯恩在台下小声交流着,议论台上报告的合理度和实用度。别的姑且不论,凯恩在学术上相当靠得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目前的学术交流会上,先锋派学者们针对未知微生物的主流看法分为了三大派。 第一个是太阳辐射派,主张微生物的出现和烈日辐射周期变化有关。这种东西可能一直沉眠在土壤中,辐射的特定波长赋予了它们活性。 第二个是独立存在派,主张的是微生物来源于一个未被观测到的独立存在。他们手持的有效论据相对较少,关于进一步求证问题,则多半表示日后会向地底学者请求观测报告。 第三个是遗产派,他们的主张是这种微生物可能来源于具备感染性的遗产,就像多年前大流行的黑点病一样。 为此,他们罗列出了一大堆过往的感染性遗产报告,并指出了不少相似点,并不约而同地以关注遗产危害问题作为报告的结语。 台上的阿加雷斯教授就是大力支持遗产派的学者。他作为非学者世家拼搏上来的植物学界权威人士,拥有相当高的话语权。他的主要研究对象就是黑莲,旁边的展柜里放着一些被证明有问题的黑莲种子,以及多张显微镜下的图片。 展柜内部相当干燥,玻璃是加厚的,确保不会泄出任何一丝气味或其他东西。 “就算最后什么实质结果都没得出,他们也要把那颗脑子送出去。”凯恩小声地说道: “阿夏古雷的脑子保存期快到极限了,必须得找到一个宿主。我个人觉得,他们早就内定了阿加雷斯教授。” “嗯......” 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奥贝伦植物学之父”的大脑不仅是知识,更是该领域的最高权威代名词。尽管先锋派宣扬知识面前人人平等,但也绝不会把这个象征随随便便送给想法出众的无名之辈。 这都只是内定好的流程。 这时,她看见墙上慢慢萌现了一些蜿蜒的黑色影子,就像支起身子的蛇,头部逐渐绽开,裂为数十瓣。 那些展柜里的黑莲种子,似乎在凭空抽芽开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九章 黑莲 “凯恩,你看到了吗?”琳立刻摇了摇丈夫的手。 凯恩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这不是只属于夫妻两人的幻觉: “这不可能!展柜里面有大量化学干燥剂,就算是异咒也不可能让植物在没有丝毫水分的情况下长起来。” 在阿加雷斯教授激情演讲的同时,漆黑的花朵已经挤满了整个展柜。这种花的花蕊就像黑色的线虫,一刻不停地扭动着,让人头皮发麻。 人群中伸出了几根食指,响起了轻微的议论声。更多人注意到了展柜的异常,年迈学者和年轻学生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所幸,那些黑莲并没有挤破展柜的意图,只是静静地贴在玻璃上绽放,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琳看着那些花,莫名有些不舒服。 “凯恩,我想先出去一趟,这里有些太闷了。我能自己摇轮椅,结束后把笔记分享给我,好吗?” 她绕过了架在礼堂旁边的几台摄影机,朝主楼外面慢慢移动,打算把瑞文先生的图纸拿去给熟人看看。今天的先锋交流会会被刊登在《奥贝伦学术报》头版,以及大多数报纸的第二页或第三页,仅次于那些劲爆的大新闻。 ............ “卡梅隆,要不要来过两招?” 瑞文在主楼和医科楼之间的回廊上突然对助手提议道。 “你是认真的吗,瑞文?” 卡梅隆笑眯眯的表情让人顿觉不妙。瑞文无视心中不安,肯定地点头: “认真的。来,揍我一拳,让我看看你的能耐。这里比较干净,我不想在脏兮兮的大路上过招。” 瑞文脱下外套,搭在随处可见的褪色长椅上,掰了掰指关节。他总得找个机会证明这雀斑脸一定能在两招之内放倒自己,避免自己在“永恒”的影响下作出任何出格行为,图个心安。 他还没抬起头,一颗扣歪的银袖扣就映入了眼帘—— “咚!” 短暂的失重感过后,侦探的脸和滚烫的地面来了个超亲密接触。他只能勉强从颈椎、手腕和手臂的隐隐作痛,判断自己吃了对方一记颈部打击,一记反剪,然后就被对方用膝盖抵着后脑勺直接放倒在地。 光滑的地砖上悠闲地爬过一只火蚂蚁,在他眼中无比巨大,腿毛根根可见,带着一丝重影。 “咕唔......你犯规!” “好吧,那我再来一次。” 卡梅隆随意地松开手,顺势用右掌接住瑞文的一记偷袭,微微后仰泄力,左手拽住对方的衣领直接拽起上半身,以肘关节为支点,松开右手,毫不留情地照着腹部就是三拳。 疼...... 完全就是无赖的打法! “还要再来一两次吗,瑞文?” 瑞文完全说不出话。卡梅隆前几下只是点到即止,但是腹部这三拳下了死手,单听拳头入肉的声音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小子的手腕不比我粗到哪去,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走廊撒撒耀金下,卡梅隆的表情依旧开朗随和,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公报私仇”气息。 不过,自己也能放心了,至少自己在大部分情况下干不过这家伙,连拔枪或念出异咒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完全不用担心对方对自己不利。 “喔!瑞文先生,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摇着轮椅的斜阳夫人从大学回廊另一边慢慢现身。 “抱歉,夫人,我不确定这所大学有没有不准亲吻地板的规定。”瑞文慢慢爬起身,若无其事地拿过外套,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哪里都没有这种规定。还有,以后叫我琳就行。斜阳只是我名字中的附属,我不想让事情反过来。” 琳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防晒外套的小口袋里摸出了自己记的笔记。 “对了,这个,很可能对黑莲的后续调查有帮助。我刚才在礼堂看见一些黑莲种子莫名发芽开了花,很不正常。” 我才刚准备接着“灰衣天使”的事情调查下去,“永恒”这件事反而先有了后续? 瑞文接过笔记,粗略地翻了翻。上面绝大多数植物学术语他看不明白,也没法理解植物细胞核的构造。 但,他得出了一条初步的思路:“永恒”多半是以微生物的形式感染植物,散布其可怕力量。 这样一来,先前发生的三起事件中,焦麦、黑莲和枯叶的共通点就能扣上了。没想到还真就是被自己忽略了的植物这一特性。 另外,有相当一部分学者相信,这起事件和感染性遗产有关。 从“永恒”具备个体意志和交流能力这点来看,这种假设也是能成立的。 如果事情和遗产相关,那多半也会和遗产的宿主相关。 “永恒”很可能是个人! 瑞文在脑中飞快地组织出了“永恒”的几个特点,然后询问助手: “卡梅隆,在你的印象里,有没有一种已收录遗产同时具备致幻、大规模感染和让其他遗产发生异变的能力?” 助手摇了摇头。 “常规红色遗产里有几种同时具备前两种能力,但第三种能力不论哪份公开记录都没有相关记载。如果那真的是已收录遗产,只有一种可能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它是黑色。黑色遗产的数据只留存在侦探公司内部,作为机密记录保留。” “不过,如果这些事件因黑色遗产而起,只能说明奥贝伦地表多了个行走的天灾。” 每句话落下,瑞文的眉头就皱上几分。 当“天灾”两字落至耳畔,他一口咬住了食指,咬出了血。 暗红的血珠让他一个哆嗦。 他不确定黑色遗产在奥贝伦地表的实力应该排在哪里,上位者的上面还是下面,但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中,存在黑色遗产宿主有可能会变成第二个太阳之类的恐怖认知。 换句话而言,在极端情况下,黑色遗产的力量有可能位接上位存在! 深吸一口气后,他把自己的推断告诉了琳和助手: “这些事件的幕后很可能是一个寄宿着黑色遗产的人,我被他或她缠上过一两次。这人现在应该还没完全掌握这件遗产的力量,只能制造不算强大的幻觉、寄生在植物上、让人身上的遗产失控。” 瑞文边说,边在心中暗想道:如果宿主是个女人,嘶...... 那种让人密恐的“追求”他可消受不起。 “琳,希望您能替我保密。目前我能推断出的也只有这些,远远不足以采取实际行动。” 老实说,目前的这些线索刚好能排除一切诡异的可能性,勉强锁定目标是个人,已经很让人欣慰了。 而他现在的六种异咒,两件遗产和一把手枪,也只能在自己前行的过程中勉强自保,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琳的脸色有些糟糕。 “那些被污染的植物,很多都生长在野外。保守派已经陆续记录了将近三十来宗遗产异变案例,数量呈直线上升趋势......” 她边说着,右手微微扶上了喉咙。 “请不用担心。将来如果您察觉‘女妖的竖琴’有即将失控的征兆,请第一时间致电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到协助,请您相信我的能力,一定不会让您变成女妖。” 瑞文立刻出声安慰道。 他所能做的只有在那件遗产把斜阳夫人变为女妖之前,用“愈合之触”将它的状态强制回溯几天。 在那之后该怎么办,他也没底。 “谢谢你,瑞文。”琳放下了右手:“你在各方各面都具备了那么天才的能力,让人不得不佩服。对了,那天我忘了问,你最后选择的是什么派别?” 瑞文俯下身,在女士耳边轻声道出了答案: “渡鸦。” 这是一种不存在于奥贝伦的生物,他一点也不害怕对方因此产生任何联想。 为了保险,他用的是希伯来文的烈日语音译。 食指上的血珠慢慢变大,变形,在手指上像蛇一样盘绕了一小圈。 蛇头又慢慢分开了岔。 ............ 与此同时,汉克诊所。 “妙手名医”汉克先生站在电话座机前,不耐烦地用双手交换着握持听筒。 “我可以向您保证,克劳福夫人,那真的不是您儿子。您儿子会没事的......我以我的名誉担保我没做出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一通安抚过后,莫尼的母亲克劳福夫人依旧忧心不减,嚎啕大哭。 “我知道了,我会联系那个侦探的。我也很着急,一定会早日把你儿子给找回来。”汉克先生把这句话重复了第四遍。 对面突然没声音了。 过了一会,电话自动挂断, 汉克先生重重地放下了听筒。 真是的,我又不是那臭小子的老爸。 经历了一番波折后,他对助手莫尼的那股怨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某种程度上,自己还得感谢他。 “极度渴血的线虫”不仅没有为自己带来名利,反而害自己牵扯进了一大堆调查。这三天治安官来敲了两次门,每次自己都以为他们是来索命的。 如果那几罐线虫样本还在诊所里,他们说不定会像上周那样,直接对诊所投放深海凝胶,或者其他恐怖的东西直接杀灭。他们就是这么一群行事偏激的家伙。 看看,他们又来了。 汉克先生敏锐地嗅到了铁锈和火药洗不掉的味道。透过窗玻璃,他看见了门口两名治安官的身影,包住全身的橙黑色轻铠,背上形状奇异的重型武器,可能是重剑,也可能是火炮,他也说不清楚。 但他清楚,敲门后十秒内没有回应,他们就会一剑或一炮朝门板招呼而来。 一群野蛮人...... 汉克先生站起身时不小心碰了一下桌子,一个血袋被碰了下来,刚好摔开,打翻在桌面。 混账!诸事不顺。 他还有八秒钟。 “有什么事情,啊?我没有太多时间......”汉克先生打开房门,热浪一下涌了进来。 门后等着他的,是刺刀下的橘黑色炮口,内部结构仿佛鲨鱼的锯齿,一圈圈反光空洞无比。 治安官机械面具下的声音伴随烟尘而出: “你好,程序调查已执行完毕,现依照铁律第27条附录2对关系人执行清理。你有5分钟时间填妥遗嘱表格,将所有物按照你的意愿自由分配。未被提及的物品将依照国会法规定继承人顺序分配,若无上述继承人,将直接归为公有财产回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另一名治安官双手递过印着烈日烟斗徽记的遗嘱表格,冷漠地叮嘱道: “建议您不要浪费过多时间于惊讶或求情,为了您的亲属着想,您应尽快将后事交代完毕。” “好、好......” 两名治安官的面具同时闪烁绿光。 汉克先生的大脑一片空白,而属于奥贝伦人的条件反射却让他自觉地伸出双手,朝表格和治安官手上的钢笔伸去。 每一个接受过教育的文明人都在生命教育课上学过面对死亡的态度,应当安静、礼貌,不影响他人。这是对生命的最大尊重。 惨叫和求饶是野蛮人的行为。 而亲自签署自己的死亡,是奥贝伦最文明的几种礼仪之一。 “刷!” 一根尖锐的绯红血矛直接贯穿了治安官的手掌和表格上的公司徽记,对方没有流血,也没有移动,只是微微低下头观看着。 另外两根血矛架住了漆黑的刺刀和橘黑相间的炮口。血袋中的鲜血顺着桌腿缓缓流下,地面上流淌的血迹正迅速在双方中央凝聚成形,变为字迹: 请放过他。中途更换演员可是会亏损票房的。 “你的戏已经演完了。”被贯穿手掌的治安官平静地说道。 血迹像蛇一样蠕行,重组道: 趁着票房大热拍续集难道不是导演的常规操作吗? “你那些烂片有什么票房可言?”另一名治安官无情吐槽。 汉克先生的双手悬在半空中,一双金袖扣闪闪发光。他十分吃惊——在他的印象中,治安官全都是没有情感的铁人。 怎么可能会谈论电影票房? 地面上的血字扭曲了一下,活像人皱了一下眉头,在下一秒狂乱地散开,重组成的字迹无比狰狞: 要让我数数你脑袋里还有几滴鲜血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章 白铁 原来艺术楼走廊上那几十双男鞋是鱇加舞爱好者协会的人留下的...... 听了琳对奥贝伦大学“淳朴校风”的一番介绍后,瑞文恍然大悟。 鱇加舞是黑斯雷夫群岛传上来的一种传统舞蹈,舞步轻快,不需要讲究的衣着,标配是水手服和硬底舞鞋,很快就成了流行文化,经过改良,在中产阶级的交流聚会中被广泛用于取代交际舞。 不过,虚海的传统文化好像多少都带着点下位魔学仪式的味道。所以,就算跳着跳着突然变成一条鮟鱇鱼,也不会有人觉得特别奇怪。 “卡梅隆,那几个地点都记下了吗?” “都记下了,一个不漏。” 在琳和机械工程学的几名教授和学生交涉时,瑞文和卡梅隆来到教职员宿舍区,对醒来的赫伯特先生再度一番“严刑伺候”,最后,逼问出了几个地名,有可能是“灰衣天使”的仓库和根据地。 这些地名瑞文打算全丢给捷特他们去查。他自己打算跟进一下许德拉会所那帮人的进度。 如果“灰衣天使”的根据地里有不少遗产和待缉拿的悬赏人头,他打算请示疯导演直接捞一笔大的。 如果两次围剿加起来,自己的净收入超过一万烈洋的话,那一切计划就可以再提前一点进行。否则,他打算先专注于助手和学徒的遗产物色。金需要一件异语遗产,卡梅隆目前尚未确定。 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损失了叛徒贾文的防晒伤遗产,“焦土的赤脚僧”。不过,想想助手正午打赤脚跟着自己的场面,感觉不要也罢。 现在,他面前摆着自己的长期产业起点,照着自己的蓝图所做的空调和冰箱的简易模型,用木板、铁皮和废弃软管搭的,只是看个大概,花了将近一小时。 “这是邦尼克文教授,他对月下城的技术很感兴趣。”琳向瑞文介绍四十出头,脸型方正的邦尼克文教授。 “老实说,这和我了解的月下城技术存在很大出入,但并非没有共通点,应该是可行的。我稍微有些担心外机过热的问题,它的外壳太薄。” 邦尼克文教授没有寒暄,直接讲起了设计上的问题。他有点新德市口音,发音靠前。 这点缺陷在瑞文的预期之内。奥贝伦的高温是梦境里的空调没有考量到的地方。他从《原始机械学》里找到了几种改良的方法: “可以考虑在旁边增加一个气扇,加快热量排出的速度。另外,这个地方可以使用耐受高温的特制硅胶,再刷上一层隔热漆......” 他直接用笔在草图上圈出了几个可以改进的地方。 “当然,这一切要进一步算上冷凝剂种类的考量。请问您有什么方案吗?” “可以用氨。”邦尼克文教授提议道。 “通过氨的气化和液化过程吸收大量热能排出,理论上是最直接的办法。不过,需要的压强相当大,而且氨有剧毒。” 瑞文和教授一起计算了一下,最终确定的结果是有可能达到压强,但对整个空调系统的稳定性构成巨大的挑战。奥贝伦晨昏的平均室温约等同于摄氏35度,正午要更高。因此,进入地底的人通常一辈子都不会再上来。 瑞文倒不是特别在意氨气的毒性本身。他比较在意的是某些媒体可能以此来做文章。马克汽车公司的汞蒸气事件近年惹起了不少文明团体针对有毒气体的关注。 “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二氧化碳,但已有的设计行不通。压缩机系统要推翻重做,因为这需要更巨大的压力。管道循环系统也要重新设计。” “如果有行得通的办法,我可以重画几幅图纸,从中挑选最适合的。”瑞文当即表示愿意尝试。 “很好。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一整天。工学实验室一直开着,因为总是有人为了新发明废寝忘食。我们在这里屯了半个月的存粮和食水,也是因为如此。”邦尼克文教授点头,扶了扶眼镜。 瑞文隐约记得妹妹瑞雪讲过的学校趣事。看来世间工科生都是一个德行。 他突然看见垃圾桶里伸出一只黑不溜秋的人手,挥了挥,指了指垃圾桶缝隙。邦尼克文教授把一些再也裁不下什么东西的边角料板材往里面一扔,平静道: “他名叫特拉什的手,曾经是一名被机床吞掉的二年级学生,手幸运地保存了下来,负责收垃圾,在这待了好几届。他很害羞,手生理想是找一只漂亮的女手共度余生。” 瑞文很不想单独和一只手打招呼,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他发现那只手真的很害羞。 琳回去之后,三人从晨昏7点开始,一直忙活到了下一个晨昏3点,做了九组草图和模型。瑞文在梦境世界也不是理工出身,实操起来有姿势无实际,只能在旁给出建议。 二氧化碳的方案最终被舍弃了,压强实在做不到。 最终,瑞文想了个迂回的办法掩盖氨气有毒这一问题的争议。 他打算在空调正式大规模生产前,先造几台样本机,低价供应给若干个室内消费场所,先用室温造成一波反差效应,引发一点行业“内卷”,让空调变为一种商业竞争力的代名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最后,当空调逐渐覆盖到大部分公共场所后,再进一步推广普及化。 这样一来,作为“必需品”的重要性就会压过对冷凝剂毒性的忧虑,后者甚至可能被完全忽略。冰箱他也打算采取同样的方法,但在此基础上多加一样推广—— 冰淇淋车。 梦中孩子们都喜欢的冰淇淋车。 当然,具体实践方法他打算交给有经验的专人规划。琳已经答应帮他联系商学院相关专家,这也是一重推广策略。挂名大学的新发明在初始口碑上往往会高一些。 在和邦尼克文教授的交流中,瑞文意外地了解到了一个新的异咒派别——“白铁”派别。 “白铁”派别不属于阿卜杜拉语法体系,而是伊德语法体系。瑞文通过《阿卜杜拉异咒史》的记载粗略推断,体系不同意味着这种异语在梦境世界中以另外一种语言被创造出来,可能是古希腊语、古埃及语、玛雅语等,甚至有可能是中文。 但前提似乎是拥有一定历史的语言,因此简体中文是不行的,文言文也许行得通。 邦尼克文教授随意地介绍道:“‘白铁’派别在地表不太受欢迎,一是因为伊德体系的异咒专家大都在地底,二是它不知怎地和相当一部分遗产冲突,佩戴错误的遗产施咒会引起严重的排斥反应。有专家指出,可能是‘铁’这个特质与大部分生物相性不合,但一直得不到证实。” “这个派别的历史很有意思,据说起源于烈日112年。最早的受启示者‘工程之父’詹姆斯在融化一块生铁时,意外从熔铁纹路中获得了某位上位存在恩赐的异语,此后继续蒙其恩泽,写出了《斯缇姆秘典》,这个派别以异咒辅佐器械闻名。” 嘶,原来治安官铁律的错误由来是这个“白铁”派别起源故事的误传啊! 感觉这个派别各方各面都挺工科的,而且起源年代这么近,该不会...... 瑞文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个工科男奥法守秘人。 这时,一个派别的共通点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目前看来,每个派别都至少拥有一本“秘密大书”,不论是《魔声之书》、《尤邦抄本》还是《斯缇姆秘典》。 现在他只确定了《魔声之书》在梦境世界中的原文,至于其他那些,他不确定是奥贝伦人杜撰、奥法守秘人自己杜撰,还是同样参考了某本有力量的古籍。 但不管怎么说,将来自己也得搞一本,就算做做样子也得搞。 也不知道奥贝伦异咒专家们得知创造出启示的伟大存在前不久还在另一个世界里用手机网聊,会作何表情。 不知不觉间,特拉什的手已经收了一大堆废木料、木屑、铁皮和破管子,用力地拍了拍垃圾桶,示意它“吃撑”了。 最终模型也摆在了瑞文面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老式空调,梦境世界毕竟已经踏入21世纪,瑞文竭尽所能为装置做了轻便化处理。 外置的部分就是个比较大的长方形结构,真正复杂的是后面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管道。 “试作品完成后,可以去找老拉格纳。他是学校里仅有的掌握‘白铁’派别异咒的导师,他说合格的机械就准能符合市场标准。” 邦尼克文教授一正午不睡,汗如雨下,跟个没事人一样,瑞文已经感觉有点脚底打飘了。 但自己还有件事情要顺路去做,拜访一下那位可怜的妹妹格林达。 侦探在厕所洗了把脸,努力让自己精神些,带着细微“血丝”的淡黄水珠自脸颊慢慢滑落。 “卡梅隆,我看起来精神吗?” “不,看起来像腌嫩黄瓜。”助手毫不留情地回答道。 晨昏4点,腌嫩黄瓜瑞文揪着卡梅隆离开大学,来到了火花街68号。 这栋房子在市区属于比较老旧的类型,这点从隔热漆下被晒变形的灰泥就能看出来。单位很小,几乎可以算是夹在两栋楼之间的半栋房子,连门都只有寻常的一半宽。遮阳的屋檐非常窄,几乎等于没有,破破烂烂。 由此可见,记者沃伦过分急于进入市区,不惜牺牲了可以用于积累的过渡期,这让兄妹俩的生活过得不上不下。 哥哥一死,没有收入的妹妹将要面临什么可想而知。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按动门铃。 一位像晨昏花一样的女孩从门后侧着探出头——瑞文只能想到这个比喻,她的身姿无处不透露着孱弱,但眼神像个男人,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神采,扎着栗色双股辫,穿着格子裙。 “对不起,我们家里没订报,也没订其他什么东西,一定是又搞错了。” 瑞文敏锐地抓住了那个“又”。 这说明已经有什么陌生人找过她了,而且还给了她东西,可能是报纸,她收没收是另一回事。 他在脑海中最后组织了一下语言: “应该表示遗憾的是我。我是应您哥哥的请求来帮您的,不是物质上的协助,是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没提沃伦现在的情况,因为他也不清楚格林达究竟有没有接到收尸队的讣告。如果没有的话,说明尸体还在某个地方没被发现,可能已经变成了焦尸,那他还得专门去报社一带找一趟,并尽力搜寻身份证明物。 在奥贝伦,一具失踪或身份不明的尸体无法为家属争取到任何赔偿,保险公司铁定不会认账。 所幸,格林达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表现出任何欣喜——尽管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这代表她已经知道了哥哥的死讯。尽管如此,她的眼中也没有丝毫迷茫,只是那份坚定似乎并不全是对于未来的信念。 “谢谢你,你是沃伦的朋友或同事吗?” “我是被他委托的侦探,这当中有些故事,但如果您能保证您不会沉湎其中,或放弃对未来的希望,我不仅会尽力帮您找到未来可走的路,事后还能让您和他说上话。记住,是事后。” 瑞文平静地说道。他在此时选择冷淡,是为了不让对方误会自己别有所图,那样他可以更直接地切入到锡沃金币的事情,只要处理得当,它大概是这女孩能用来救急的一笔最直接的大额钱财来源。 “现在,我希望能了解一下您的生活状况,说不说,说多少是您的自由。我本人自然希望越详尽越好,这能让我判断奥贝伦有多少基金会和慈善机构能为您提供援助金,只要是条件符合的,我都会尝试帮您申请。” 这种厚脸皮的行为是奥贝伦侦探必须具备的职业操守之一,就算掘地三尺,也必须帮助委托人挖出地缝里的最后一点可申领金额。 “另外,我还听沃伦先生说,您和他共同拥有一枚算得上文物的金币......” 提到金币,格林达精致的眉头就皱了一下。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也许还有人在觊觎您这枚金币,但我敢保证我不是其中之一。奥贝伦文物圈子的门槛不低,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哪怕踏入半只脚都需要一定的机遇和相当的代价,但我曾经试过水,可以为您引荐一些值得信赖的人物。” 言下之意,自己不会亲自经手这枚金币,而要不要将它交出去完全由格林达自己决定。 试过水也是真的,但愿“电话狂魔”这件事已经被上流圈子忘了个干净。 迟疑片刻后,格林达轻轻摇了摇头。 “那不只是一枚金币。” “那是一张地图。”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一章 锡沃的地图 “这个世界上处处充斥着被包装成文明的野蛮。” “朗.乔.锡沃的故事最能诠释这一点。他存在于卡内基百年王朝初期,那时候的安德鲁王还在地表,被尊称为‘铁之王’。 在锡沃第一次出现时,他用象征文明人的锡头手杖击毙了103个奴隶和奴隶主,这一度被视为最优雅文明的杀人方式。 这种认知被颠覆是在他第二次出现的时候,那时他用最新发明的水压升降机将240名平民拉升至高空,打开活板,让他们一群群摔死,开创了文明杀戮的新高潮。” 格林达边说着,边从床底抽出了一只扁木盒,上面的浮雕纹章的确属于卡内基王朝,镀了一层金,还有几处部件是纯金的。 很多伪造者都会忽略掉纹章边缘一小圈不明显的刻痕,它们是有含义的,代表了每个纹章铸造的年份,是当年一种极其原始的防伪措施。 “它确实是个老东西,我是说盒子。”瑞文对盒子进行了粗略观察,总结道:“它本身就能值2000烈洋以上,这还仅仅是对表面黄金分量的估算。” 作为职业侦探,他拥有一定的古物鉴别知识,主要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客户。 根据刻痕暗码所示,这个箱子铸造于卡内基34年,以当今通用的烈日历而言,是烈日23年,和锡沃的年代基本符合。 当时,奥贝伦地底大开拓已经进行了将近7年,卡内基王朝和钢铁的名号响彻地表和地下,人们的探险和开拓精神达到了最顶峰。 地下600米深处的虚海在那个年代初次被地表人类涉足。从前,那里是地底生物和独立存在的天下。人们用铁为自己在地下勉强争取到了一片存活的地方。 不过,如今“铁之王”这个名号只在每年十一月的“赦免火鸡大会”上被作为纪念提及。 格林达小心地扳开木盒上的金属搭扣,盒中本来该有的一块垫布或衬垫应该早就已经坏了,现在用一些旧衣服随便垫着。 在看见那枚老金币的一瞬间,瑞文就明白了所谓“地图”的意思。 这并非卡内基时代流通的钱币,放在那时候也是一枚纪念币,纪念的正是摩斯港和黑斯雷夫群岛的开拓。老金币背面的浮雕是完整的黑斯雷夫群岛疆土轮廓,雕工精细,保存得非常完整。 而在这一整片群岛浮雕上,有四个不起眼的小凹点,像是用针尖在黄金表面戳出来的。 哥哥沃伦没有察觉,反而是妹妹发现了这枚金币上不起眼的特殊之处。 “请问,这枚金币是从哪里得到的?对待这种物品需要小心,就算它不是在虚海一带铸造,也可能带有虚海的诅咒,这和书本中被诅咒的文字是一个道理。”瑞文提醒道。 这种以形式散播的诅咒非常不讲道理,如果有谁的脸沾染了这样的诅咒,那他的所有照片和肖像上都会有,看一眼可能就会染上。 “不会的。”格林达笃定地回答道:“我的专业是奥贝伦历史,烈日100年,奥贝伦贵族议会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诅咒清扫,所有和地图、官方文献、贵族徽记等相关的广域诅咒都被抹除,并施加了相当强大的概念保护。” 瑞文点了点头。换句话来说,除非被诅咒的是这枚金币本身,否则它应该相对安全。 “这枚金币是沃伦两年前在旷野一带的遗迹里找到的,他当时还在为一家学术杂志社工作,要拍摄一组照片。那座遗迹里有十几具锡沃年代的干尸,就像贴在地面的牛皮纸或化石一样,还保持着骨骼轮廓,但已经完全和遗迹融为一体。有几把刀和一些火枪的残留物,融合在了他们的胸口和手部。” 历经几万个正午暴晒的干尸......瑞文着实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 “恕我直言,既然您早就看出了它的价值,您应该早就能用它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瑞文刚脱口而出就有些后悔——就像自己刚才说的那样,格林达没有足够的机遇和人脉。 就像穷小子拿着一张巨额支票上银行兑换,人人都会认为那是他偷的。 而他并没有用其他办法迂回致富的概念。 “它更有可能毁掉我的生活。”格林达淡淡地说道:“锡沃在某些人眼中并不只是童话,而是一种信仰,强盗和野蛮人的信仰。历史上,他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个数字,‘杀了多少人的文明人锡沃’,至少是三位数。传闻,他身上还寄宿着恐怖的黑色遗产。” 坏事不落单,这已经是瑞文今天第二次听见黑色遗产了。 他突然想到了菲.光辉在3月29号那场会所交流会上说过的事情。 今年是烈日155年,烈日23年距今足足有一百多年。 而任何拥有一百多年历史的东西都可能来自那个被遮蔽的,黑夜尚存的时代。 在瑞文的印象中,贵族和王开拓地下疆土的主要原因是躲避烈日。 但如今看来,地底大开拓可能要早于烈日出现,不过这并不算特别明显的疑点,毕竟,那个年代还是占卜师盛行的时候,有占卜师就必然有灾难预言,有灾难预言就必然有相信预言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认为,这枚金币上的地图可能代表着什么?”瑞文试探着问道。 “不论是什么我们都无法企及,我们连进入地下新德市的资格都没有。”格林达摇了摇头,似乎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如果你们真的想帮我把这枚金币脱手的话,请尽量寻找正派人士,不要牵扯到奥贝伦暗巷势力。” 这点倒是不假。文物方面,瑞文感觉自己还是可以去问宝琪女士,不愁得不到更多信息。 他拿过卡梅隆抄的笔记看了一眼——自从给助手买了个笔记本后,他就多了一项抄笔记的任务。 “我还有一个问题,能说一下之前上门找你的那个人吗?送错报纸的那位。” 格林达点了点头,顺势合上了盒子。 “他是周六晨昏1点半找上门的,正常送报纸的人不会那么早,而且多半是小孩。” 不是住得很近,就是有防晒伤的手段,瑞文暗忖道,暗中欣赏这姑娘的记性和判断能力。 “外貌特征呢?” “他人很瘦,头发有点卷,穿着风衣,有一双很奇怪的机械手。我很警觉,没说几句话就打发他走了,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那家伙! 瑞文想起了4月1号正午,在红日广场上寻找宝石兔的全日制侦探,机械手这种配置在奥贝伦地表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 自己碰上同行对手了,尽管他也不确定对方是冲着什么来,有可能并不是金币。 格林达的哥哥是偷拍记者,所以对方也有可能是代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上门找麻烦,但那名全日制侦探估计是有点良心,见家里只有一名姑娘,也没再非难什么。 给报纸的行为,可能也是在向她暗示哥哥的所作所为。如果当时沃伦在家,他可能会毫不留情地将这份证据甩在对方脸上。 按照这个思路,那委托方很有可能是遭到了偷拍的晨曦家族。 具体什么个情况,问一问就知道。捷特他们已经归还了宝石兔,和那人建立了一定的联系。 嘶,为什么自己总是能从一件小事卷入一桩又一桩的新麻烦? 瑞文此刻严重怀疑是疯导演缺素材了。 ............ 与此同时,野玫瑰庄园会客厅。 洛克菲尔.晨曦破天荒地允许媒体在庄园内部召开了一场记者会,以求尽快平息这起风波。 已由家族专属侦探立案调查的偷拍记者于周六被发现死于非命,而且就在报社附近。即便这与晨曦家族完全无关,也可能会被当成爆炸新闻疯狂炒作,那种毫无价值的人命只有在这种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能发一会光。 这是一场秘密记者会。洛克菲尔希望能把这件事完全压制下来,不向外界透露任何一个字。作为交换,他愿意让爱女尤娜直接露面,分享一些更加值得报道的私密消息。 于是,在记者会召开十分钟后,话题风向就由记者的离奇死亡,变为了“小公主”日常的点点滴滴。 尤娜穿着浅绿雪纺洋装,金发披肩,手握“尤娜12号”玫瑰,眼睛仿若最干净的蓝玻璃,上面却镀了一层模棱两可的迷雾。这是她手持玫瑰参加的第二场记者会,一切都是这么得心应手。 “告诉我,亲爱的尤娜,听说你和邦克侦探的关系很近,他甚至相当于你‘父亲忙碌时的第二个父亲’,是真的吗?” 《火球报》娱乐记者艾菲的脖子上有一大圈像蜥蜴一样的薄膜状遗产,就像一把撑起来的伞。她擦着汗,用耳朵夹着笔,手持记录本询问道。 面对敏感问题,尤娜甜美地露出了笑容: “我很感激邦克叔叔为我们家族作出的一切,尤其是帮我找回我钟爱的宠物兔子珍妮。我当时很难过,没有珍妮,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兔子珍妮上。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喜欢那只兔子,找回来以后也只是丢回了金边兔笼里,养在东翼。 珍妮的出现完全是一个错误,她当时本该在参观西莲宠物公司时拒绝这份礼物,可就在她伸出右手准备摇摆时,有一名记者率先拍下了照片,看起来就像她一脸欢欣地准备接受一般。 记者艾菲抄了满满一页笔记,顺势接下话去:“噢,多么有爱心啊!说到可爱的珍妮,能谈谈你父亲和西莲宠物公司目前的合作情况吗?” 感觉她的椅子放不下她的屁股......尤娜因为心中的想法不由自主地咧了一下嘴,无伤大雅。 “我对爸爸的工作所知甚少,他在和我相处的时候不常聊工作,我们喜欢在一起玩纸牌,黑杰克,我的同学向我推荐了一些很不错的双轮纸牌。” 这样一来,既可以规避问题,又不至于让父女关系显得十分疏远。尤娜还有个私心,她希望能把媒体的注意力转向光辉家族的纸牌玩具产业,让他们家族的玩具更加畅销。也许她的话语也具备和爸爸一样的力量。 当年,爸爸洛克菲尔的一句话就基本为朗姆战争敲定了胜败关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奥贝伦的未来掌握在愿意顺从的企业上。”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噢,对了,我希望提醒奥贝伦的所有人,纸牌的乐趣在于游戏,而不是赌博。” 台下立刻陷入哗然,闪光灯四起,这正是记者们最想听见的一句话。 私人赌博问题正是当今备受关注的社会议题之一,“小公主”的表态意味着她将来能成为抵制这项运动最完美的代言人。 用文明的野蛮来打击野蛮的野蛮,是这片文明丛林中日复一日发生着的事情。 而那名不幸记者的名字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哪怕一次。 ............ 尤娜不再被允许靠近那扇真正的窗户。 西侧花园暂时封了起来,重修围栏,加强安保,那扇窗户也被钉上了。 “现在能陪伴我的只有假窗了......好吧,至少还有真正的玫瑰。”尤娜脱下礼服,鼓着腮帮坐在床边。 刚才的记者会上发生了一件谁都始料未及的小意外,她的右鞋跟突然坏了,毫无征兆。 幸亏邦克叔叔赶在杰西之前及时出手扶了自己一把,否则自己一定会当场摔倒,压扁手里的玫瑰,然后登上周三的报纸。 邦克叔叔的双臂全是钢铁,比肉手更加让人安心,比肉手更加滚烫。 而且,他是我见过的第二善良可靠的人。 尤娜从黑色双轮牌盒中抽出了菲送给她的其中一张纸牌,在眼前慢慢翻面,一张方片10。 她在空中把纸牌晃了一下,盖到地面,慢慢地掀开来。 牌面变成了板着脸的黑桃皇后。 据说,这套纸牌在菲研习时不小心浸染到了异咒的力量,每一张牌都能够跟随主人的心愿,与牌堆中的任何一张互换牌面,上面的一切小划痕或小褶皱也会随之转换。 换句话说,她能用这套牌赢下每一局黑杰克,只要记住已经出过的牌,谁也发现不了自己作弊。 “嘿,小小蓝天使!” 邦克叔叔金属手臂摩擦的声音在低沉的呼唤之前先引起了她的注意。 “叔叔,我好——无聊啊!”尤娜故意拖长了声音。 “哈哈,你知道吗?我在你这个年纪也经常出入像今天一样热闹的场合,站到什么地方去,成为目光的焦点。只不过,那些目光来自被我打服的人。” 邦克先生站在门口柔软的刺绣地毯上,略带沙哑地打趣道。他不能随便进入尤娜的房间,但洛克菲尔并没有禁止他隔着门和小公主说话。 “给我讲讲暗巷的故事!地下拳击场、口香糖贩卖机、那些超级酷的东西......” 邦克先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尤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奥贝伦暗巷理解成这样的? 那里的确有一台陈旧的口香糖贩卖机,可从十年前开始,里面塞的基本就全都是手指头了。 尤娜还在里面鼓着嘴,把耳朵贴在门上,期盼地等待着。 “好吧。让我想想......我还没跟你讲过‘黑日’的故事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二章 黑日 晨昏11点。 “晨曦家族的‘御用’侦探,那个邦克......” 瑞文放下电话,咬了一口夹着蘑菇鱼松的焦麦面包,金不在,只能拿这个勉强凑合一下。这种面包由圣母牛奶公司出品,混了百分之50的小麦,易于发酵,口感介于焦麦面包和普通面包之间,焦味也勉强能接受。 主要是他懒得隔三差五跑进市区买面包。 捷特刚才跟他讲的故事不说曲折离奇,简直就是荒诞不经。 内容是关于限酒令时期,一位出身奥贝伦暗巷底层的小伙子成为暗巷帝王“黑日”的故事。 重点不在这段,更荒谬的是这个小伙子后来居然金盆洗手,成为了仅次于上位者的中产顶层,效忠于奥贝伦轻工业帝王。 这还不算完,比这还要荒谬的是,自己在4月1号正午,看见这人顶着烈日,在红日市区广场上徘徊,满世界找兔子。 他一直搞错了,那双铁手并不是专门抓动物用的...... 奥贝伦暗巷势力以巴尔蒙德帮派为首,从烈日133年限酒令执行开始逐步走向顶峰,随着限酒令结束迅速衰落。在烈日140年,暗巷的规模相当于半座地下城镇,整座城镇里充斥着流血、杀戮、酗酒和遗产走私。 不论是格林达,还是遗产店的老哈桑,都曾警告自己不要接近暗巷。如果奥贝伦是一条河,暗巷就相当于河底的淤泥,甚至是淤泥下掩藏的深渊。 而让那个邦克侥幸脱身,一路拼杀至顶点的据说是上位存在的直接启示。 “白铁”派别的异语启示。 这侧面证明对应了“白铁”派别的上位存在一直都很活跃,对应的奥法守秘人估计也很积极。 相比之下,自己这种不务正业的守秘人...... “我挺喜欢铁手的,它们是那样的有力,那样的灵活,那样的......” “你又来了。”瑞文在心中嘟囔道:“事先声明,你喜欢不等于我喜欢。” “你愿意往这一层面想,我非常开心!”凯夏在他脑海中拖长了声音:“这证明我们融合得更紧密了。我什么时候能看见你像女孩子一样掉眼泪呢?” “可以在我头上悬把斧子,很有用,尽管我也不知道我是会掉眼泪还是怎么样。”有本事你就试试看,瑞文在心中附加了一句。 他还是隐约有些担心,融合得太紧密会发生些什么,是不是真像老哈桑所说,打一嘴巴就能复原。 不过,老实说,自从诺达利亚事件死里逃生后,自己的精神面貌正在肉眼可见地好转,不再像以前那么容易受到遗产影响。当事业和生活慢慢也走上正轨,自己也许就能暂时和之前的浑浑噩噩说再见了。 这种稳定很脆弱,或者,更确切地来说,是麻木,是习惯疯狂、精神固化。 但即便如此也弥足珍贵。 瑞文整理好将要为格林达申请的援助金表格,把种着橘子种子的花盆们放好,准备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回屋睡觉,低头却看见了满胳膊鲜血,他的毛孔似乎适应了这种异常的排血,疯导演甚至可能把血液直接当成了汗液排放,居然不怎么痛。 印象中,的确有因先天疾病流血汗血泪的人存在。 他有些头晕,喉咙里像是哽了些什么东西,双重症状下,眼前很快就因心理性窒息出现了一点重影。 奥贝伦斜体字里的那些圈看起来就像一张张吃肉的小嘴: 来米涅瓦庄园见我。你有东西落在片场没拿,我帮你捡回来了。 “嗯......” 瑞文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地回想自己有可能忘了什么东西。 思来想去后,他意识到自己唯一忘在诺达利亚旅馆的“所有物”就是那具“木偶”——叛徒贾文,而贾文在血液漫上来之前估计已经被线虫吃得差不多了。 不过,有一样东西线虫是不吃的,那件防晒伤遗产,“焦土的赤脚僧”,居然还能捡回来。 他差点想脱口而出“我不要了。” 但转念一想,那件遗产的副作用真的很小,只有不能在烈日下穿鞋和久站而已,后者的影响比较大一点,遇到需要在正午蹲点的情况比较尴尬。 比起这个,能趁机和“绯红侦探”当面聊聊也是很赚的。 “好的——”瑞文故作懒散地拖长了声音。就算对方能随手把自己捏死,但唯独对这家伙,他死也不想用敬称。 这是尊严问题。 “什么时候,明天?” 今天。 手臂上多余的血液都随着这个简短单词的出现无力地淌了下去。瑞文紧皱起眉头,心里清楚对方很快就要再抽自己的血来拼成一段更长的话。 “红皮列车快没了。”他不悦地嘟囔道。 走来。许德拉会所,很快能到。 手臂上新出现的句子成了花体,内容简要明了。 还真会帮我省血,瑞文的五官已经皱到了一块。 他刚准备更衣动身,家门却突然开了,金浑身是血地出现在了门口,衬衫被鲜血完全染透,左手抓着揉成一团的外衣,右手紧紧攒着什么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再仔细一看,那应该是他此时已然不在右眼窝里的右眼球,也不知道对方是怀着什么心态,把它一路拿回家的。 这家伙到底干什么去了?! 瑞文脑海中浮现出的下一个念头是:还有救。 只要眼球还在就有救。 金空空如也的眼窝里满是一种黄绿色的恶心粘液,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一股腥臭味。这些玩意得搞干净,不然不晓得“愈合之触”会给复原成什么东西。 “卡梅隆?”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嗓子。 没有回应,助手已经回去了。 行吧,只能靠自己了。瑞文快步上前,把金搀向沙发,转身冲向浴室。 “金,趁我接水,你仔细说说发生了什么,你去惹了什么鬼东西?”他大声喊道。 在清洗完毕之前,自己根本看不出金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外伤要一并解决,只能先让他一直说话保持清醒。 他早就有预感,这老实人混得这么快,总有一天要出事。 “‘中指’奥克塔......我杀了他,我解决了我最大的阻碍。” 金鲜血淋漓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分不清是胜利的微笑,还是神志不清的抽搐反应。 “好吧,令人惊叹。”瑞文皱着眉头搭话,拿着蘸水的湿布擦了起来: “你应该直接上医院,晚点来找我也行,眼睛的事情早点晚点都能给你解决。真是的,一进门怪吓人的,嘶......” 要处理的小伤很多,幸好大的没多少,但是自己没经验,还是有些没底。 “瑞文先生,您告诉我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力量,我找了......可还是有点不够。” “老大......死了。” 话音刚落,一线眼泪,混杂着血和粘液,慢慢地从金那什么都没有的右眼眶中流淌了下来。 “......” 瑞文没再说什么,在将眼眶里的粘液清理干净后,小心地将那不成样子的眼珠归位,撑开眼皮,手指覆在眼球上,念动了“愈合之触”。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 门外不远处,新的风魔鸟族群正在盘旋哀鸣,引得行人侧目。门口的石阶上静静地躺着它们曾经的鸟王,又瘦又小,羽毛参差不全,没有异性或同性伴侣飞到低处为它送行。 教人分不清事物的朦胧日光中,它仿佛从未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挥振翅膀,朝太阳飞去,成为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 正午时分。 “黑日”邦克和尤娜.晨曦道别,离开了野玫瑰庄园,转身朝城市的南边走去。 炽红的阳光撒在他漆黑的长风衣上,滋滋作响,却无法将纤维点着。 他手臂上的一个个黄铜齿轮反而因此变得异常兴奋、咔咔转动起来,仿佛阳光是它们的饵食。 齿轮之间,还泛着一丝丝灰黑色的烟霾。 在他为尤娜讲述的故事里,有一个从小失去了双臂的男孩,他本应在社会的底层烂掉,成为无人知晓的一滩烂泥,却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从一根被丢弃的铁条上的锈斑得到了“神”的启示,掌握了神奇的能力。 当然,绝大部分内容都被美化过。在自己昔日生活的特里平斯环巷,人们用尸体当床,因为他们找不到比那更软的铺垫。当一个人死了,他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别人的睡床。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日晒,因为他们所生活的地方在浅层地底,只有黑暗,只有臆想中能够救赎他们的“黑色太阳”。 他也没有提及,那段没有异语遗产的日子,他是如何顶着日复一日让人癫狂欲裂的嘈杂耳语,仿佛背负了千斤狰狞吼叫的肉块,将那些真正的尸体背在背上,从地下井口丢进更深的地方。 偏偏“白铁”派别对一半以上的异语遗产都有排斥。 自己现在绝非痊愈了,只是习惯了。 “唉,该死,颈椎还在痛,这老毛病总好不了......” “嘻嘻嘿嘿,嘻嘻嘿嘿......” 无数声音仿佛体内的齿轮,在他耳中回应着他。 日复一日地,他和体内的千万种声音自言自语,无法相互说服,无法相互理解。 但尤娜那声稚嫩的“叔叔”却又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将它们全部驱散,让自己获得片刻安宁。 有时候,他怀疑她是一件活生生的遗产,一位和上位存在拥有同等力量的蓝天使,一位圣洁无垢的少女神。 邦克捂住左耳,用拇指按住太阳穴,右手从衣袋中掏出了一小袋闪烁铁屑光辉的粉末,贪婪地吞下。 “伊啊-伊啊-斯托-欧诺玛-同-泰克尼坦......” 亵渎般的赞美和诉求被缓慢吐出,齿轮疯狂转动,四周的建筑在同一时间响应,所有的机械设备皆在同一时间失去作用,二楼隔热板后一台还在响的收音机戛然而止。埋藏在地下的电缆也随之共鸣,传来恶魔嗤笑般的共振声。 与此同时,盘踞在齿轮上的烟霾伺机而动,跃至每一扇窗台边,顺着缝隙钻入。 邦克睁开双眼,痛苦地舒了一口气,卷曲的鬓角滴着汗水。他的双眼是纯黑的,镀着一圈醒目的黄边,仿佛漆黑的太阳。 他开始哼起《你的美丽温婉是种时髦》,他自己喜欢这首歌,体内的声音不喜欢。 “你的美丽温婉,是种时髦 让我沉浸其中,无力脱逃 我愿意守护你,直到永远 这份真情永不过时变老......” 体内的声音突然开始放肆地大笑,盖过了歌声,盖过了窗缝内传出的,一声声宛若叹息的呼气声。 自墙缝和草丛中缓缓爬出了一大群漆黑的夜行锹,朝着天空挥舞尖锐的大颚,在天空变成白炽的一瞬间被晒成焦炭,但却依旧源源不断地爬出,仿佛飞蛾扑火般,被空中某种无形的事物所吸引着。 而远处的焦麦田边缘,似乎隐约泛起了不详的黑雾。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三章 米涅瓦爵士 与此同时。 瑞文把金扔在了自己的床上,又给他全身补了一遍“愈合之触”,反复叮嘱他不要乱动,因为不晓得还有没有没注意到的内部创伤,然后才披上“夜风之护”,放心出门。 情况他大致摸清楚了,但他完全不敢相信,金这小子被他带回家,才短短一个月,居然就能干掉水怪鱼市场的头号人物,拥有一半虚海血统,身负三四件橙色遗产的“中指”,自己几乎完全没插手,就帮他打了只鸟。 尽管不计算折损,那五十多只鸟基本上能干掉任何没有红色遗产、没有虚影能力,且肉体强度不强于治安官的人。 这日后肯定会给他惹上更多血淋淋的麻烦。不知道那些风魔鸟接下来会怎样,瑞文隐约记得,这种生物的族群内部好像有世袭制度...... 该不会直接认金这个“鸟宝宝”当王吧? 瑞文在烈日下加快了脚步。他在正午暂时无人陪伴。手表早就停了,正午没有时间之说。 日降街挂起了“长草音乐会”的隔热横幅,上面的隔热漆正像没干的油漆一样不停滴落。 今年的主赞助商是约克糖蜜公司,一家在朗姆战争结束后趁机崛起的糖蜜制品公司,主要生产工业酒精,其次是生产利咽麻醉剂的莎诺菲公司。 每届长草音乐会都是经济学家预测投资走向的风向标,尽管他们的预测真的仅供参考,奥贝伦突发事件太多,该崩盘的时候,崩的是毫无预兆,还会顺带逼疯一大批人。 将来瑞文空调公司面世后也得多少蹚一下浑水,但瑞文百分百确定自己不会亲自参与经营。自己可能需要一名信得过的经理人或一家合伙公司。 许德拉会所门面的当铺已经近在眼前,挂上了卷帘门,卷帘上也有一个鲜红的双头蛇里拉琴徽记,约一人多高。 “待客”真不周到,瑞文闷闷地想着,寻思着自己到底该怎么进去。 双头蛇却突然动了起来,两个蛇头交错而过,分别咬住琴身两头,形成了一个心脏形状的闭环。 闭环内部赫然映出了另外一片风景,一条幽闭的大理石走廊。 操控血液的能力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不过,考虑到对方还拥有“真理之号”这种沾染独立存在气息的物品,疯导演手上的怪东西一定不少,区别只在于常不常用而已。 瑞文向前踏出一步,立刻就进入了对面的空间。他有点怀疑再等几秒地上的地毯会不会烧着,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走廊上的温度比日升街低不少,完全阻隔了对面的热力,连“夜风之护”周遭的热浪也被完全排除在外。 他立刻被墙上的一幅挂画吸引了注意。从秘殿艺术家皮克曼的年代开始,奥贝伦的主流艺术不知怎地完全变为了怪诞派。这种色调柔和舒适的古典派画作已经不太常见。 画中的主角是一位看不清脸的黑衣“神只”,也许是对上位存在形象的一种假设。“神”的手中垂下几条锁链,自心脏的位置穿入了几个男人的背脊,而几人毫无察觉,依旧在地上进行着某种激烈的讨论,远处的草杆围栏中是几只愤怒的斗鸡。 最引人瞩目的是,画面的背景是黑的,一轮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的“月牙”悬挂在空中。 夜晚! “不,这不是夜晚。”凯夏突然在他脑海中出了声。 “这是可图以撒,也就是瓦尔普吉斯天相中所示的‘日蚀’,象征周而复始的剧变。” “那个大巫瓦尔普吉斯还是个天文学家?” “那当然。女巫是象征至理的女人,和男人的至理有些不一样,我们的理性更加......柔和。” 我还以为你要说,更加极端,或者更加狡猾。 瑞文最后看了一眼那被不知什么天体完全遮蔽住的太阳,应该不是月亮。 身后已经看不到日升街,只剩下了一堵墙壁,上面用不规则的暗红色蛇纹做了装饰。地毯是深红色的,画框也涂成了暗红。 瑞文突发奇想道,如果所有这些涂料或针织品染料中都混了血液,“绯红侦探”能不能直接让自己的庄园活起来? 刚一落念,地毯真的就动了起来,在他身后鼓起了一个小包,推了推他的脚后跟,恶作剧般催促他往前走。 与此同时,挂在墙上的头盔装饰也开始咔咔作响,陈列柜中大大小小的藏品都在颤动。 这个疯导演...... 瑞文翻了个白眼,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那本“不是答案的答案书”会建议捷特在外面引爆“刍狗的忠诚”。 因为屋内尽在“绯红”的掌控之中。 “偏执的天国”在他踏入这里的瞬间起就开始一刻不停地让他对各种事物产生兴奋感,这侧面说明,所有东西都可能要他的命。 而那本书的答案也让自己判断出自己此刻就在庄园的东翼走廊上,尽头就是米涅瓦爵士的起居空间。 瑞文不打算随便扔掉“夜风之护”,因为他感觉米涅瓦爵士不是不可能把他给用什么方法扔出去。他今天的诅咒已经积满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门后突然传来了疯导演的声音,本尊,比自己想象得要低沉一些,没预想的那么疯,却又刚好能自己的耳膜产生奇异的共振: “为什么渡鸦要像写字台一样杵在门口?” 瑞文先是一愣,然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那个“渡鸦”的发音是希伯来语的烈日语音译,和自己对琳说的悄悄话完全一致! 换句话说,这家伙一直都在偷听。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瑞文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看见了拉得严严实实的深红色窗帘和金边骨瓷茶杯。 一头暗红长发,身穿红色外衣,“绯红侦探”米涅瓦爵士坐在扶手椅上,头戴一顶与身份相称的深红宽边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就像导演看着迟到的替身演员,自己却也置身戏中,在他面前扮演着一个不那么疯狂的人。 “你能看见的东西我都知道。” 疯导演不紧不慢地回答。 这人看起来还不到三十五岁,鼻梁上有长期架眼镜的痕迹,但那多半只是装饰,因为他的双目涣散,显然无法直接视物,和宝琪女士一样没有焦点。 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来自他身边的两名侍从,一男一女,双目被鲜红占据。 瑞文彻底理解了对方监视自己的手段。 他能像利用外视藤壶一样,借用所有人的眼睛视物,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限制。 而他最大的弱点果然就是他自己,肉体力量上完全是个普通人,至少,自己所知的能够显着提升人类肉体强度的遗产多少都会对体型造成一些改变。 五响左轮不敢肯定,但如果自己事先在嘴里备了一句“无形之锋”,估计能够当场把他斩成几段。 但自己的异咒偏偏用完了,等等,嘶...... 瑞文努力不去想,金的意外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有疯导演的诱导成分在里面,仅仅是为了防备自己,让自己把异咒甩光。 自己本就不是来干掉他的,应该只是自己想多了...... “你的脑子里像在打一局很吵的桥牌。”米涅瓦爵士笑着说道: “导演和演员之间不一定要闹得这么僵。坐,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交流一下剧本。” 难道每个上位者都要备一手读心吗?不,他没有像宝琪女士一样直接就着我脑中的想法接话,应该只是我的表情管控不自觉地失误了。 瑞文清了清嗓子,在明显比自家椅子舒服得多的靠椅上坐下,下意识地就要作出家里的姿势,却被桌板挡了一下,桌上的精致茶具震了震。 见疯导演没有立刻就“失物”开始话题,他干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想要对付“灰衣天使”。作为曾经垄断遗产,差点挑起战争的组织,能够从他们那捞到的赏金和遗产肯定不算少。我得到了几个重要地点,正在请人分析,分成就按克莱尔他们说的那样,可以吗?” 对方不见外,那我也不见外。瑞文有种感觉,自己现在正和大人物谈论空调股份投资,将来自己可能真的有一天要坐上这把交椅。 “可以。” 对方爽快地答应了他。瑞文刚要暗喜,对方又抛出了下一句话: “正好上一单被‘黑日’给劫了。” 从米涅瓦爵士口中突然冒出一个刚听过没多久的名号,瑞文只能感慨,奥贝伦实在是太小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不过对方大概是为了别的事情。他一个人的时候不会采取那种袭击模式,他的身后有‘烟霾’。” “烟霾”洛克菲尔,又一个上位者。作为轻工业帝王,他比“绯红”不知高调了多少倍。 “我有预感,今后我还会跟他打交道。能告诉我他身上的底细吗?就当是‘剧本交流’?”瑞文装作毫不在意地询问。 米涅瓦爵士喝了一口茶,同样随和地答应道: “我能告诉你,但不一定准确。除了身上固定的遗产外,他还有异咒和许多器械辅助。” “他身上有一件不常见的橙色无机物遗产,名叫‘不等人的时间’,这能让他无视一切外界或肉体限制,对自己的身体下达指令,并且一定能精准达成。当然,事后对身体的损伤需要自行背负。” “它的副作用是需要定期上油,一次生效16个小时,中途无法休息,也无法停止思考。另外,宿主会患上严重的异食癖,以大量金属碎屑为食,这随时会置他于死地。此外,由于早年缺乏异语遗产,强行大量施咒,‘黑日’现在算是半个疯子,随时可能当场崩溃。” 只算半个疯子,他当年的意志力怕是连钢铁都无法形容!洛克菲尔怎么会把这种危险人物留在身边? “他是怎么在正午行动的?” “用异咒。将自己和随身物品的闪点和熔点变得极高,锁住水分的沸点,就像铁一样难以影响,但这无法规避日晒的痛苦。” 真是个货真价实的铁人,那天他居然能在这么多重影响下悠闲哼歌。当然,不排除哼歌是缓解痛苦的一种安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暗中又总结出了一个规律——不仅仅是自己,所有奥法守秘人在创造异咒的时候都会受到对应的特质影响。就算是同一种效果,也会以千奇百怪的方式体现。 自己的异咒全都以丝线的形态体现。 守林人创造的“山羊”派别异咒多以植物,或者广义上的生命形态体现。 “白铁”派别异咒则带有股浓浓的金属气息。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也不难理解,奥法守秘人对应的上位存在各有区别,不同的“店家”做出的“外卖”口味自然都不一样。不同“外卖”性质差距太大,混吃容易吃坏肚子,这也很好理解。 可他突然想到了件事情。 那天在火鸟会所,菲所施展的异咒特质一点都不像“山羊”派别。比起生命,那种镜面翻转的能力更能让人联想起空间诡计。 而且,自己也没有听见她念诵前缀,无法确定那是否真的是“山羊”异咒。 是对方缺乏知识搞错了,还是她有意在隐瞒什么? 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解答,于是瑞文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上位者之间的关系怎样,就比方说你和邦克身后的‘烟霾’,是针尖对麦芒,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一般情况下,这主要取决于旗下公司之间的商贸竞争关系,‘烟霾侦探’曾经因为企业战争直接出手灭掉了一个同级竞争者。贪婪,对吧?贪婪是好的——这是电影里的台词。” “幸运的是,我没有这类产业,不求名利,和其他人间互不侵犯,我喜欢的只有戏剧性和那些奇特的小玩意。” 典型的利益至上关系。 换句话来说,自己和邦克在立场上也并非敌对,只要不牵扯到主子利益,的确存在合作的可能。 只是,能不能和半疯的人正常交流纯属另一回事。 不知不觉中,瑞文发现自己居然正在桌面上把十块方糖叠起来,然后用搅拌勺敲走最下面那块,不破坏整座方糖塔的结构。 对方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小动作,而且,自己手里也在敲。 “对了,聊着聊着,忘了把东西还给你。除此之外,我还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嗒”的一声,对方的方糖塔只剩下七块,屹立不倒。 随侍的男仆将一个正方形木盒交给瑞文。盒盖上整齐地叠着“焦土的赤脚僧”。它是一对,就像两片晒干的薄皮,上面有着一些仿佛猎豹花纹般的半点。 木盒是密封的,看不见里面。 可瑞文刚接过它,手掌就立刻感觉到了盒中一刻不停的规律跳动,和自己此刻的脉搏几乎完全一致,乃至产生了某种共鸣。 “偏执的天国”立刻让他心跳加速,本能地感受到了极大的生命威胁。 而盒子里的东西居然跟着加快了跳动的节奏! “这是什么?”他下意识询问道。 “克图鲁以斯的心脏,以遗产等级来算,应该相当于红色。”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四章 心脏 取自独立存在的红色遗产! 木盒在瑞文手中的分量顿时沉了几分。 “它有什么作用?” “不知道。”米涅瓦爵士摇了摇头。 “副作用呢?” “不知道。轮到你了。” 对方指了指瑞文面前的八块方糖塔。 瑞文拿起搅拌勺,重重地敲走了最下面的一块,方糖塔晃了晃,没有倒。很明显,这名疯导演打算拿自己作小白鼠,去试验一个能力不明,而危险性极高的“东西”。 当然,这对自己是风险也是机遇。上位者不会轻易更换或增加自己身上拥有的能力,如果自己能尽早摸清这件“东西”的能力,并且证明它在自己身上比在其他人身上要有用,也许就能一直留着它。 这是他这辈子亲自接触过的第二件红色级别的“东西”,虽然还不能算是遗产。第一件是个完全的杀戮机器,对自己基本没用。 “我至少应该能知道它的植入位置吧?”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一点接近恳求了。 米涅瓦爵士点了点头: “它是你的第二颗心脏。为此,你需要做个小型手术。” 瑞文暗暗咽了口唾沫,他很庆幸这玩意不是外装的,但今后在梦境世界他打死也不能再去医院,就连听诊都不行,肯定会把梦里的医生给吓死。 他双手捧着木盒,感受着内部越发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作为独立存在的心脏会不会太小了点?他本以为,那么大的出血量,克图鲁以斯应该至少有颗房子那么大的心脏才对。 “嗒”,对面的方糖塔只剩下六块,屹立不倒。 女仆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手里拿着一只小型注射针筒。 “等等,让游戏结束再继续。” “绯红侦探”的四只眼睛落在瑞文手边的方糖塔上,仿佛无可撼动的强权。 瑞文皱起眉头,漆黑的双眼死死盯着导演没有视焦的一双眼睛,倒握勺柄。 “嗒!”,只剩六颗方糖的糖塔摇晃了一下,没有倒塌。 “嗒!”对面只剩五颗的糖塔晃了一下,倒了。 “啊,是我输了......” 滚烫的注射针头刺入了瑞文的颈静脉,几乎立刻剥夺了他的知觉。 ............ 瑞文猛然睁开双眼,自己躺在无影灯下,胸口裸露,能够感受到一条巨大的缝线曾经将身体从中一分为二。 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背着光,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自己观察了二十多年的手背血管脉络,完全不一样了。 全身都不大对劲! 耳边传来了米涅瓦爵士略带戏谑的声音:“我把你全身的血管重新排列了一下,确保循环系统能正常运作。” 瑞文忍住不大喊出声。 他没能忍住,却也没能叫出什么声音来。 胸腔内,有两颗心脏同时响应着自己的错乱和紧张。 他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但体内乱窜的血流把他强行摁在手术台上动弹不得。 他能感受到血液流速的显着加快,与之相对的是身体机能的一定提升,这应该只是那“东西”作为第二颗心脏本身所提供的生理增强。 并非身体机能上的质变,远远配不上红色遗产级别的副作用。但作为附带效果来说正是他需要的。 它真正的作用和副作用还有待发掘。 “我把你全身的血管重新排列了一下,确保循环系统能正常运作。” “这话你是不是说了两遍?”瑞文在男仆的监视下灌下两杯水,一张嘴就不饶人地怼了一句,莫名感觉中气足了不少。 米涅瓦爵士稍稍愣住了片刻,然后露出了有些复杂的微笑: “我们现在可以商量一下剿灭‘灰衣天使’的计划了。既然是你提出的,自然是你打头阵。” 那是当然,瑞文腹诽道,你挑的其他三个人连基础战力都算不上,只能算演员,真正的“演员”。 “没问题。如果那几个地点能很快查出来,我觉得挑个周六行动会是比较好的选择,我们要尊重那些‘邪教徒’,他们其中的一些可能有正经工作。” 主要是自己不想因为这件事错过周五的上位魔学专业课,刚向人家提出请求,结果前几堂课就缺席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对的。尽管我自有办法让演员聚齐,但灰衣天使中大部分底层人员就像你所知道的赫伯特先生一样,有着自己的正经工作,平日无需参加任何集会,只需要将意识转移到负责他们的那一位无皮者身上。类似的无皮者还有好几位,各自负责8到10个下线,无皮者的意识又与更上层连通。” 奇怪又不失效率的组织架构,完美应验了擒贼先擒王这句话。干掉了一个无皮者高尔,社会中就有八个“邪教徒”直接成了像赫伯特那样的生活残疾。 况且,一个烈洋...... “我懂了。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保持你的朋友近,但你的敌人更近——这也是电影里的台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点了点头,坐在手术台边缘,决定把另外几个问题也顺便问问: “叛徒贾文那边还能继续追查下去吗?那边应该也还有笔不菲的赏金,虽然感觉上不如‘灰衣天使’。” “可以。他们逃不出奥贝伦地表,可以慢慢剿灭,但赏金确实也不多,期望在两三万烈洋左右。” 此刻,瑞文当真有种自己成为了猎手的错觉。 “他们口中的先王是哪位?奥贝伦王是什么时候死的,大总统和地下国会又是什么时候当权的?” 米涅瓦爵士半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下: “铁之王朝早在55年前就覆灭了,现在是资本当权的金钱社会。” 百年王朝,记得格林达晨昏时就说过,卡内基百年王朝。 没想到是精准的100年。 可自己为什么会有贵族和王一直活着的错觉? 现在奥贝伦全境沿用的也依然是自己家里那本《奥贝伦贵族议会法》,还是五年前出版的。 况且,眼前的疯导演不就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吗? 米涅瓦爵士看出了瑞文的错愕,平静地开口: “看来你也受到了遮蔽的影响。” 遮蔽,这个词自己曾经听过一次,是在火鸟会所,菲当时表示,烈日的真实历史,黑夜被抹除的事实被向绝大多数人遮蔽了。 “遮蔽到底是什么?”他脱口而出道。 米涅瓦爵士似乎是站累了,在手术台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也许是上位存在的共同意志,祂们在向我们掩饰一些错误的真相。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只是扮演了导演的演员。” 他的声音也有些疲惫。 “奥贝伦是上位存在的一台戏?” “除非上位存在予你这句台词,这段戏份,否则你不应该将这样的质疑说出口。” 我该不该告诉你,我可能刚好和其中一名上位存在走得很近呢?瑞文暗忖。 他最终还是决定转移话题: “你知道什么古物交易渠道吗?或者你自己会不会刚好有兴趣?我的一位客户有枚锡沃的老金币,保存良好,应当有附加价值。如果你恰巧准备在虚海寻个宝的话,它可能还会给你带来额外的惊喜。” 自己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给宝琪女士,而且也在考虑要不要拓宽自己的文物交易圈子。 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的“顶头上司”要了,自己以后说不定还能常拿来看看,尽管自己一点也不想去虚海。 “可以做考虑。对于这类藏品,我的心理价位一般是到烈洋。” 这么高? 瑞文隐约感觉自己当初涉世不深,可能被宝琪女士坑了一把。 唉,认命吧,自己当时目光还是太过短浅,尤其是在遗产这个不太熟悉的文物品类上。对方也给了自己不少附加好处,可以说直接开启了自己作为奥法守秘人的新世界大门。 有个问题他想了想,不知该不该问出口。脑海中每个比较敏感的问题,自己都感觉有可能是前任“托尼”被戳成筛子的原因。胸膛内的两颗心脏似乎让他变得比曾经更警觉了些,也许是因为心跳过于嘈杂。 最后,他决定用比较迂回的问法:“琳......斜阳夫人告诉我,她那天在诺达利亚旅馆的假窗上看见了些特殊的画面,是你和一些,呃,可能是过去的画面。” “那种电影技法叫做‘闪回’,将现场的个别片段处理为回忆或过去的场景,可以更好地诠释一个角色的背景与内涵,让塑造更加立体。”米涅瓦爵士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不一样的感情色彩: “每个人都在逃离现实,但那些在逃离中失去自己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大概也是哪句电影里的台词,瑞文心想,而那些“闪回”大概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的确曾经是一名父亲,曾经因为某种意外失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随后便一心扑在赏金、电影和收藏中,话说为什么我要在意这些? 自己也不太清楚,难道多了一颗心脏会让人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吗? ............ 野玫瑰庄园,游戏厅。 “叫牌!” 尤娜的点数已经到了16,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叫牌。 因为她记得牌堆中还剩一张红心6。 每一次她都把赢面控制在18到20左右,偶尔叫到一次21点。一段时间下来,她在记牌方面已经无比娴熟。 洛克菲尔替她把牌翻了开来,正是那张红心6,都被她玩得有点皱了。 每次玩牌,尤娜都会象征性地赌一点她想要的小东西,在普通的愿望里偶尔夹杂一些真正的愿望,自己小小地押上一个给父亲的拥抱或亲吻。在赌注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她会故意输掉几次。 这回,她有件很想要的东西,非赢不可。 尤娜双手在胸前握拳,露出激动的表情,生怕父亲看出自己稳操胜券。 “我赢了!按照约定,要和双轮玩具公司合作,在红星游戏场举办一场黑杰克大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知道爸爸不会反对,因为这样的比赛是晨曦家族公开反对私人赌博,将牌类游戏竞赛化、合理化,并进一步清除偏见的好方法。对于家族形象和社会面貌都有益无害。 而对她自己而言,这是一个把好朋友莎拉一家拉上台面的好机会。光辉家族更高的社会地位意味着她自己能更经常和光辉姐妹接触,甚至和她们偶尔探讨异咒的奥秘。 父亲洛克菲尔当然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他曾试探性地提出过换一副牌,立刻遭到了对方的强烈抗议。 但他目前并不打算干预。 双轮玩具公司也在他的合作名单上,虽然并不那么靠前。为了女儿稍微提前一些日程也并非不可。 “好,日期就暂时拟定在六月中旬,错开长草音乐会,让其他投资者歇一歇,这样我们会有一场更隆重的盛会。杰西会处理好一切。现在,你该上床睡觉了。” 尤娜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给了父亲一个拥抱,跑回房间,在牌盒上亲了两下,脱下一只鞋子甩得高高的,另一只不小心踢到了床上。 “玛利亚,我果然也能靠自己的力量为世界作出些改变!” 她从淡黄色泡泡袖蕾丝外裙中钻出来,高兴地扑进了松软的被褥中,被玫瑰香氛和松软的阳光气息包裹。 在她年满18岁之前,她打算乖乖地待在爸爸给自己准备的城堡里,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就像邦克叔叔一样,一步步地改变世界。 那样,在自己被允许自由外出的那天,奥贝伦也许就会焕然一新,人们不再赌博,不再争斗,自己的好朋友们都能获得美好的未来发展...... 白猫玛利亚舔了舔爪子,在窝里舒舒服服地团着。这几天突然封窗让她的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夜会的成员进不来,她也没法得知外面的改变。 不过,要是真的有紧急事项,议会会采用别的办法通知,比如请求祖格一族给她送口信来。不过,庄园里进人面鼠万一被发现,那可得闹腾半天。 教皇军凯旋的消息应该快了,她打算到时候再慢慢处理那个沾染邪神气息的人类,直接传唤到高级议会或终审议会去,好好料理一番就行。 窸窸窣窣! 墙缝里突然传来了令人不悦的声响,一只长着中年男人面孔的硕鼠从墙缝里探出头,面貌猥琐,还留了点络腮胡子。 想啥啥就到。 玛利亚懒洋洋地从窝里起身,伸了个柔软的懒腰,竖起毛蓬蓬的大尾巴,堵在了墙缝前,不让小主人看见这只恶心的生物。 “看,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赖特?” 在人面鼠赖特吱吱吱的祖格语中,玛利亚纯白的耳朵慢慢变成了飞机耳。 野猫队的防线破了,大量野狗和其他烈日生物正朝着奥贝伦市区袭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五章 兽潮 玛利亚不悦地抖动着双耳。她预想过这种事情的发生,却没料到这么快。 她本以为野猫队能撑到教皇军归来的时候。 除了野猫队,奥贝伦城里就只有几支驻扎的非正规肉球部队,它们负责的是城内安防,对野外作战没什么经验。 换句话来说,全是娇生惯养的家猫和执着于帮派秩序的流浪猫。 小主人已经进入了梦乡。玛利亚熟练地跳上白漆矮柜,弓起背,向前一跃,前爪攀住了门把,把房门给打开了。 她不是烈日生物,只是一只普通的猫,无法在正午外出。乌撒推举她成为夜会首领的主要目的是在猫科动物间宣传种族平等,以平息家猫和哈斯特尔之间长久的对立。 但事实上,家猫内部的种族偏见问题也相当严重。孟买猫看不起黑斑猫,黑斑猫看不起黄斑猫,黄斑猫看不起体形细长的所有同类,因偏见导致的内部袭击事件屡见不鲜。尽管乌撒教廷已经尽全力在各个家猫群体中促进交流对话,但这类隐性问题依旧存在。 玛利亚从矮柜的底部叼起一张胶片,窜下楼梯,钻过陈列着新德市工业画像的西翼拱廊,从一位女佣脚边窜过,踩到了对方一张不慎掉落的钞票,差点打滑。 只能请人类帮忙了,总不能让祖格出去支援吧。 玛利亚窜到了秘书杰西的房间,一个劲地挠起门来。人类把门做得又大又厚,也不给猫咪留个洞,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喵喵喵!” 杰西揉着眼睛打开了门。她正午休息时不戴眼镜,显得双眼更加细长,像张狐狸脸。 “怎么了,小猫......这是什么?” 她看清了玛利亚叼着的胶片,这是乌撒教廷为吸引人类注意而伪造的几张照片之一。野玫瑰庄园顶楼有个小型观测塔,平时主要用于防范偷拍记者,照片能立刻洗出来。 乌撒教廷甚至完美伪造出了胶片背面的编号。 杰西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那张半个巴掌大的小型胶片,然后立刻抓起电话,按下了几个号码。 “老爷,楼上的通讯员在南边发现了一些不明阴影......邦克先生刚好在那边?好,我明白了......” 这是她第二回处理相同的突发状况,已经有了经验。 “谢谢,小猫。”她放下听筒,摸了摸玛利亚的头,得到了猫咪满足的呼噜呼噜声。 ............ 野玫瑰庄园东翼三楼。 花瓶里的一朵朵白玫瑰微微枯萎,花瓣卷曲,花心的眼珠翻白,瞳孔涣散。 洛克菲尔放下室内电话的听筒,立刻转接到了顶楼的通讯员,得到了一切平安的报告。 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几次了。先是楼下的杰西收到有异常阴影或不明飞行物的冲洗胶片,一问楼上,却是什么都没发生。 但照片所示的问题却总会如期而至,多半和烈日生物的反常举动有关,上一次是3月10日的野狗骚动,造成的损失不大也不小,最严重的是西部两座厂房的毁坏,正午的阳光透过被削去的空隙照进厂房内部,烧毁了一批精密仪器,共计十万多烈洋的损失。 而这回,他本人留在邦克身上的烟霾也感应到了危险。 只要这些启示还对自己有利,他就不会去干涉或质疑什么。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有信心在第一时间将其掐灭。 “消灭它们。我不希望和上次一样的事情重演。” 洛克菲尔在脑海中简单地下达了命令,然后拿起了另外一个听筒。 “我需要两架27喷气机,现在就去南部支援。” ............ “能不能别再闹腾了你们......” 回到南部城郊的瑞文边艰难地往回走,边紧紧抓着胸口,咬着牙,在脑海中竭力处理着体内几个植入物的矛盾。 “夜风之护”的丝网依旧披挂在他身上,为他抵挡住正午最后的阳光。 本来,“偏执的天国”和“女巫的嫉妒”两件遗产互不相干,相安无事,但“第三者”的加入直接打破了这个平衡。 先是那突然闯入胸膛的红色物品很快被“偏执的天国”当成了长期生命威胁,直接导致了他全身的激素失调,一直处于极度兴奋状态,差点让他走都走不动路。 然后是凯夏在他脑海中读到了大量不可描述的混乱场面,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噢,亲爱的救星,我看见了你对天国的美好臆想......” “哈哈,那东西看起来真下流真肮脏......“ 几件植入物不负责任的各自暴走让宿主苦不堪言,他的两颗心脏差点超负荷暴毙。 走着走着,自己居然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脸颊爬满生理性泪水。 我虽然不怕死,但是不想被内分泌失调搞死! 瑞文揉着眼睛,一边安抚心脏,一边暗暗祈祷这种由“偏执的天国”打头的排异连锁能够尽快停止。这种事情曾经发生过,在他第一次往体内植入外视藤壶的时候,那时候的感觉和现在差不多,甚至更糟,把他翻来覆去地折磨致昏死,然后又痛醒过来,恍恍惚惚地失禁了好几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根据《一千种死法》,每年平均有2500余人死于遗产互斥,比被烈日生物吃掉的还要多。而这类人群多半是刚有了点钱,急着往上爬,没考虑周到的中产。 日降街街口处堆着一大堆晒成干的公牛睾丸,4月是小牛的阉割季节,附近的几个牧场都忙得不可开交,据说牧场主中的高手只需用尖刀一割,一剪就能阉割一头牛,他们是地下大开拓的遗民,以先祖的男子汉事迹为傲。 可是那股臭烘烘的味道让人完全无法忍受,不,不仅如此,就算最芬芳的花朵此刻对自己来说也是毒药。 瑞文感觉鼻子快要爆炸了,凯夏还在他脑子里迷离地笑着: “呵呵,我嗅到了男人最原始的冲动,想要蹂躏一切娇弱事物的冲动。” 他的思绪里此时连一个“闭嘴”都憋不出来。 这时,瑞文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往回走了一段路,刚才自己明明越过挂着止咳糖浆招牌的杂货铺,来到了日降街1号,可现在又倒退回了23号那家早就关门的香烟店,右边是长草音乐会的巨大横幅。 那一大堆牛睾丸跑到了前面很远的地方。 一道黑影突然从自己的头顶掠过,自白炽中切割而行。 再扭头一看,香烟店不见了,自己又回到了那堆干瘪的牛睾丸旁边。 瑞文本能地意识到那道黑影是野狗,但他此刻还没法完全掌握自己所处的状况。 又一晃神,自己居然站在了日降街56号斜顶楼的门口,旁边是平时一众瘾君子聚集的巷道,此时空无一人,墙上满布涂鸦,地上堆满半融化的空酒瓶,和地面融为了一体,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痰液痕迹。 搞什么鬼? 他想这么自言自语,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又一道黑影掠过,完全处于混乱中的瑞文此刻只能暗暗寄希望于导演,希望他刚好能看见,希望他不愿意损失一位刚得到的下属,一条“忠实”的疯猫。 他在脑中闪过的本来是“疯狗”,但转念一想,奥贝伦没有那种狗。 可是,对方并没有回应。 自己所处的位置又一次发生了变化,瑞文在鼻腔再度被牛睾丸臭味填满的瞬间拔出五响左轮,一咬牙,朝着左手手背就是一枪—— “砰!”鲜血溅起。 在剧痛暂时代替混乱接管意识的瞬间,他竭力控制身体起跑,越过野狗在白炽中切割出的一道道空间裂隙,踩着一个垃圾桶盖,敏捷地做了半个空翻加跳跃垫步,避过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黑影。 姿势堪称完美。 两颗心脏给身体机能带来的增强几乎相当于“镇定的智者”的附加效用,而且还是永久的! 他没做过多思考,抢在身体再次传送到不知哪里去之前蹬墙再次起跑,往艳阳街相反的方向跑去,他不想把野狗引到自己家里,金还躺在床上休息。只要撑到晨昏,撑到诅咒随着烈日上升的时刻,他就能直接用异咒把野狗全部驱逐掉。 他轻松翻越日降街另一边被晒化的杂物堆,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猫,发自内心的兴奋自然地抵消掉了部分排异反应,取而代之的是肾上腺素的极速飙升。 一大片黑雾包抄了上来。一只野狗试图从他身边探出爪子,但立刻又缩回了雾团中——“夜风之护”的不良作用此刻居然变成了益处,环绕在他周遭的一圈流光浓缩了自己本该承担的所有热力,比正午的白炽还要热。 这些怪物根本近不了自己的身,只能用空间乱流干扰自己。瑞文学着自家附近那些艳阳小子的跑酷步伐翻越路障,朝着城南外围跑去,试图把野狗给引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边跑边抬头看天,天空一变回明黄色,自己就能够“驱逐之威”直接怼脸,一发不够就两发。 “咔”的一声,他脚下踩到什么东西打滑,差点摔一大跤,仰面着地。 瑞文脑中“谁乱扔垃圾?”的怨气还没发泄出来,他就看清了地上的事物。 一只晒成焦炭的夜行锹。 周围仰面朝天地躺着它无数同类的焦尸。 正午将退,瑞文抬起头,在前方即将完全消退的炽红中瞄到了某个哼歌的家伙。 眼熟的长风衣,卷翘的鬓角,还有那首《你的美丽温婉是种时髦》。 果然......“巧合”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 自己身上的诅咒正在迅速上升,那家伙被几栋陈旧的平原风格楼房环绕,三座平顶,两座斜顶。即便他要对我发难,这也是“扰乱之丝”的绝佳主场,基础身体能力增强的自己现在真的能做蜘蛛侠了。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 瑞文在天空完全恢复明黄的一瞬间放出了五根“扰乱之丝”,挂上了屋檐最长的那栋平顶建筑,指节用力一蜷,肌肉绷紧,身体凌空,竟越过邦克的头顶一下翻上了屋檐,谨慎地不和对方保持在一个平面上。 远方黑压压的兽潮一览无遗,只要它们再近一点,“驱逐之威”从这个角度能够一网打尽。还能省下一道异咒,应付可能的其他麻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黑日”邦克微微抬起头,仰视着自己,白边黑瞳,很是渗人,瑞文可不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其他麻烦”,决定率先示好: “嘿,邦克先生,请问您还记得几天前那只兔子吗?那是我找到的。” 他没对和对方正常交流抱很大希望,没想到对方却先对自己行了一礼,伸出右手空握一下,以代替正式握手: “当然。幸会,先生。” 瑞文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这叫半疯? 简直就是绅士和混混间的典型对话。 兽潮已经近在眼前,瑞文却突然听见了喷气式飞行器嘈杂的引擎声,瞳孔骤然收缩。 这次不会又用虚海凝胶吧? “先生,请问您还有丝线吗?”邦克抬头看了看,从容不迫地询问,语气中的风度让他与周边环境仿佛产生了隔阂。 “多得是。”瑞文反而有意放下了自己的架子,用另一只受伤的手甩下五根丝线,斜着固定在邦克身边,邦克用机械手臂逐一弹拨它们,就像抚过紧绷的琴弦。 一种奇异的共振反馈到了瑞文的五指之上。下一秒,与丝线连接的皮肤就迸出了鲜血,被绞下的皮肤碎片和血珠一刻不停地震动,化作更加细密的碎屑。 嘶! 他连忙将丝线末端化为无形,放弃控制权,将它们固定在了屋檐边缘,避免了五指被齐根斩断的厄运。 丝线表面发出轻微的嗡鸣,奏出微弱的“乐声”,那是一种几乎超越人类认知频率的超震动。 您就不能通知我一下吗?瑞文在心中埋怨道。 那五根丝线构成的“弦琴”很快就发挥了惊人的作用。 一团黑雾自街道那头涌现,拖着一条长长的乱流,可当雾团与一根“琴弦”擦身而过的时候,却剧烈地扭曲振动了起来,仿佛被卷入了弦律一般,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哀鸣,空间流被迅速搅碎,那双自雾团中探出的巨爪瞬间成了无数蓝黑色碎片,碎裂空间卷上“琴弦”,形成的共振旋涡似乎进一步拥有了吸力,迅速将其同伴卷入,切碎,化成更大的空间“绞肉机”。 不论是有形还是无形之物,皆逃不过被这弦乐粉碎的命运! 工科男的力量! 瑞文吸着流血的五指,脑中莫名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自己仅能用异咒将野狗驱逐,最多用“无形之锋”的切割概念砍死几只,没想到配合对方,能直接运用野狗本身的特性将其杀灭,没有限制! 如果这就是“白铁”配合器械的异咒效果,嘶......恐怖。 天上的两架喷气机盘旋片刻,见没有自己可以插手的余地,掉头离开。 而自己体内的三件植入物,似乎也在此刻达成了“一致对外”的协调。 尽管,最后还是给自己留下了那么一点轻微的生理反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六章 病友 瑞文强忍着不听话的植入物给宿主带来的身心双重折磨,脸颊发烧,翻身跃下屋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邦克,这位表面上的绅士,别人口中的半个疯子。 不知怎地,他突然看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沧桑感。 近看之下,这人的脸色的确明显写着“有病”两字。 他的脸部轮廓瘦长鲜明,眼袋微微发黑,嘴唇和指尖缺氧发蓝,可能是害了肺病或哮喘,但这不是他身上最主要的祸根。有某种东西正由内而外瓦解着这人钢铁般的精神,由最深的地方开始,因而他的表面部分依旧完好从容。 也许这就是异语侵蚀的副作用,这人能撑到现在着实不容易,也许是因为他对某种事物的信念甚至是执念,或者一位爱人,一根长期的情感支柱。 “瑞文。久仰您的大名。”他主动和对方握了握手,试探了一下对方的机械手臂,差点没被烫伤手心,它们滚烫无比。 “邦克。感谢您的协助。”对方彬彬有礼地重报了名字。 他在“营业模式”的时候会带上一点新德市南部口音,这我在那天他独处时一点也听不出,瑞文心想道。 这多半是为了迎合上司的喜好,新德市南部口音被认为是企业家和银行家的象征,而在此基础上压低尾音则是低人一等的象征。这人很会选“面具”。 “您接下来有安排吗?我有些事情想聊聊,这涉及到一位和你我皆有牵连的客户。我们可以去硫磺山,离这里不远,我请客。”瑞文有意无意地将姿态又放高了些,观察对方的反应。 “十分荣幸,我可以备硬币。”邦克平静地答应了下来。 他很清楚中下阶层的待客之道,知道一方请客另一方备小费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不拘谨,但为人比较低调,的确像从最底层爬上去的,瑞文暗忖道。 如果对方出身中产或以上,面对陌生人,多半不会爽快应邀。 而若非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也绝不会与陌生人配合得如此从容。对方在此之上还拥有压倒性的经验,老实说,是个不错的学习对象。 硫磺山酒吧刚开门,男酒保斯考特把挂牌和几张庆祝限酒令废除的彩色画报挂到门口。这家酒吧是城郊最早区分吸烟区和无烟区的,其中的吸烟区是一个大型独立空间,而无烟区则是几个独立宾馆式包间。 “嘿,一个多月没见了吧,这是混得风生水起了?” “而你和我上个月离开的时候一样,在擦杯子。”瑞文不经意地调侃道。 的确,这里几乎一成不变,而自己和上一次来的时候完全是两样子。 “不一样,我的孩子要准备上学了。”斯考特带着一丝自豪地说道。 “不错啊。给我酒单,再给我一个空杯子。是那所半工半读的吗,叫什么擦鞋学校的?” “是威格制鞋学校。”斯考特略带不满地嘟囔道:“而且他们教的也不是擦鞋,而是制鞋、鞣革、写作和算数。” 最后,你的儿子会毕业,在威格制鞋厂里获分一个职位,最好的情况能当到文员,月入4000烈洋左右......瑞文默念他没说出口的下半句。 坐到吸烟区的靠窗位置,他低声念出了“愈合之触”,先是复原了自己的左手,然后双手盖住空杯,静待片刻,得到了一杯红配绿的怪东西,几种基酒和几种配料被乱混进了一个杯子。 大概是昨天打烊前斯考特的即兴特调。 他浅尝了一口,呛得实在无法忍受,赶在异咒效果结束前把它回溯成了一杯“祖格尾巴”。 胸口那条缝线他目前不敢乱动,生怕一动会让胸腔内容全跑出来。 连着两天一点正经觉没睡,中途做了个勉强算“昏睡”的手术,他现在反而清醒了起来。 现在,他希望能在和这位“黑日”先生的闲聊中了解几件事情,一是他4月8日拜访格林达的具体原因,二是关于自家“上司”被劫了的那笔赏金。 第三,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多了解一下“白铁”这个异咒派别,还有上位存在的启示。 对于第一个问题,邦克作出了这样的回答: “基于影响不算严重,我只希望能给对方一个中性的提醒,洛克菲尔先生不希望任何人偷窥女儿尤娜小姐的私生活。我本人还希望进一步把沃伦先生收买为报社的线人,为我提供更多有效信息,保护尤娜小姐的隐私,而我会出钱把它们买下来,不过......” “不过您没想到他会因意外身亡。他死于一只夜行锹。昨天正午,我在路上同样看见了许多夜行锹的尸体。这不是一种经常能在光天化日下见到的生物,不知道您对这点有没有头绪?” 邦克摇了摇头,眉头一皱,又补充了一句:“没什么头绪。” 作为一名侦探,他意外地不擅长说谎,瑞文心想。且不提他每次提到尤娜语气就微微上扬,少了新德市南部口音里的前鼻音,他那双特殊的眼睛根本藏不住他内心的感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像两个随时都要满溢的墨水瓶子,两个随时都将开启的深渊豁口。 “至于米涅瓦阁下早已盯上的那群人,我愿意致歉。我剿灭那群人并非为了赏金,具体原因。我不得不保密。为此,我愿意作出一些私人名义上的补偿。另外,我并未从那几栋建筑内取走任何物品,也还未通知收尸队,您可随意搜索。” 如果我有您那个薪金,我应该也会变得像您这么慷慨。 “补偿就免了。不过,刚才您的能力着实让人佩服。如果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话,我倒是希望能把物质上的交流转换成一次日后合作的机会。我相信疯......我相信米涅瓦爵士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合作,这某种程度上象征了桥梁的稳固。” “灰衣天使”这件事就免了,瑞文觉得有些大材小用。日后要是碰上更难缠的悬赏目标,有个强大的外援固然是件美事。外援是否让人安心,这点就另当别论了。 “只要不和洛克菲尔先生的吩咐或尤娜小姐的放学时间冲突,我愿意提供帮助。” “与之相应地,作为替沃伦一家办事的侦探,我希望您也能替我代办一下沃伦先生未能完成的事情,为我去检查一下那家报社里是否还有侵犯尤娜小姐隐私的照片,我同样会出钱买下它们。” 这人对尤娜的上心程度完全超出了公事的级别。刚好,格林达应得的赔偿金中,有一份应当由雇主方出,自己正打算去争取一下。 “成交。” 想到双方有个同等级别的上司,想到双方都在受身体里的一些小声音、小麻烦或者大麻烦困扰,瑞文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种想把对方当作病友的心情。 邦克点的是杯普通的焦麦热啤酒,自己个人认为这家店最难喝,但是历史最悠久的东西,早在烈日11年就有过这种饮料的记载。也许是因为对方有些念旧,或者这种饮料对他有些特殊的意义。 然后,话题来到了自己最期待的异咒部分。 “我的确受到了上位者的直接启示,那是在我十四岁的时候。” 除此之外,邦克直接略过了所有有关自己过去的部分,他那双令人有些畏惧的眼睛内翻涌着什么东西,乍一看像墨汁、像一团黑色乱线,但再多看一眼,又会发现它们像一大堆塞在瞳孔中,被黑色锈斑完全侵染的铁钉。 “我没有和‘白铁’派别的其他任何人接触过,那些人大多聚集在新德市大都会,或者更深的地方。我一直就只靠着上位存在最初的几道启示过活,我也不知道那几道异咒的名称,只是单纯记住了发音和对应的效用。” 他陆续简短地向瑞文说明了几道异咒的效用,在描述它们的时候不带什么感情,仿佛自己也变成了机械: “其中一道能容许我短暂地控制一定范围内可被定义为器械的物品,电器或较为原始的机械都行,包括让它们失灵或同时运作等。” “另外一道能让将能量进行直接转换,包括光能、热能、动能等......” “还有一道,能够让自身或其他物件具备特定金属的化学特性,硬度、燃点等......” 越听越理工科了......这些真的是当初你听见的启示?你要说这是邦尼克文教授的专业课内容也不是不行。 他猜想刚才的“弦琴”原理就是第二种异咒,也许还加上了“不等人的时间”百分百精准执行的身体指令。 感觉上,“白铁”派别的异咒的确大都需要器械的辅助才能发挥出效用,而且效果描述相当硬核,足以打破像朱莉那样的小女孩对巫师的所有美好幻想。 “这些异咒都有同一种副作用,让身体的一部分纤维化,一般,只有一点。”邦克喝着啤酒,补充道。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奥贝伦医院的各类器官储备总是处于饱和状态,只要有钱,就算某一器官突然找不到配型,等上两天,收尸队准能带来好消息。 但是,不知怎地,自己好像从邦克这句无关紧要的描述中听出了深沉凝重的痛苦。 不知不觉中,对方话语中的绅士风度正逐渐流失,尤其是在咬字上,加重了后鼻音。 给人的感觉,就像绅士的灵魂正逐渐被一头狼取代,一头被绅士吞吃的狼。 至于那头狼是否吞噬了其他什么东西,自己无从得知。 是一只小白兔也说不定。 ............ “该死的,那地方的酒真难喝!” 晨昏4点,“黑日”邦克慢步走在遍布焦麦杆栅栏的南部城郊小道上。精神刚一落定,那些嘈杂的呓语就一拥而上,占据了他的大半部分思想。 他的舌头完全被那种苦味麻痹,就连暗巷偶尔会举办的吃荨麻竞赛,也不会让人得到这么糟糕的体验。 “您当真喜欢那种东西?对我而言,焦麦的味道,令人作呕。”他看着自己发蓝的指尖,低声抱怨道。 “它是纯正的历史传承。当然,用别人的舌头和胃来沉淀、消化它,远比用自己的要好。” 齿轮上的烟霾慢慢地释出,盘绕在邦克的风衣下摆处,让它看起来像逐渐化为破碎的尘粒。邦克咬紧牙关,像是要报复对方般,从衣袋内拿出小纸袋,张口吞下大量的金属粉末,碎屑刺伤了口腔的每一处角落,残留的劣质酒精带来一阵阵难忍的灼痛。 自己恨透了这种感觉,这种曾经痛苦地支配他人,而今又被人痛苦地支配的感觉。 但,一想到尤娜,他的小小蓝天使,这种屈辱似乎又变得没那么糟糕。 “行吧。如您所愿,洛克菲尔先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七章 鸳鸯茶 4月14日。 趁着电影三人组前往南部回收遗产的档口,瑞文坐红皮火车来到市区,旁听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节大学专业课。 露西亚副教授语速很快,而且讲到兴奋的时候,总会发出一种黑斯雷夫群岛居民独有的吹泡泡般的弹舌音。也许她本人拥有少量的隐性虚海血统,或者曾经亲自到地下考察民俗。 不过,奥贝伦地下的通行权和永居权在限酒令颁布的133年起就变得极难获取。即便是在此之前,也要经过侦探公司的资产水平、贡献评估等严格审查,然后还得排队摇号。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在一年内获得进入地下的资格,这些人的平均资产约为30万烈洋左右。 除非教职员拥有什么特权,否则这一可能性微乎其微。 瑞文把墨水笔帽夹在耳朵上,飞快地抄笔记,在露西亚副教授停下来喝水的时候,他就趁机翻阅抄过的东西,试图将那些晦涩难懂的术语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语言。 这节专业课的课题是“上位魔学的深层差分”,以自己能够理解的角度来说,就是上位存在对待人类的不同态度。 有的上位存在予取予求,会积极回应对应派别的深层献祭。瑞文将三类上位魔学中级别最高的深层咒术进一步理解为了和上位存在的直接沟通。 如果普通异咒是程序化的外卖订单,那深层咒术就相当于直接和厨师点菜,获得的可能是一次性的强大援助,也可能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永久启示。 还有一些上位存在相当我行我素,不是根本就不回应深层咒术,就是要求数量众多的祭品或堪称变态的献祭仪式。 当然,瑞文自己也不确定沟通对象究竟是奥法守秘人,还是上位存在本身。 如果将来自己要推广“渡鸦”派别,那就一定要搞清楚这点,“接电话”的究竟是自己,还是自己背后的那位大人物。 如果是前者,那他就能努力尝试做一个“善良”的施予者。 如果是后者,那他只能祈祷背后的那位也这么想。 唉,若非我自己就是奥法守秘人,若非我清楚这隐藏在背后的潜规则,我现在估计就和身边的一群“同学”一样一筹莫展,还得为突击考试担忧。 这班五十多个学生里,一大部分都还没有异语遗产,没有选定派系和派别,这节课对他们来说具备一定的参考价值。当然,如果他们能一直犹豫到“渡鸦”派别出炉的话更好。 毫不夸张地说,自己身边的“同学”们就是自己日后的主要目标人群。他们大多为中产出身,比自己小四五岁,对未来充满憧憬和迷茫。 “贾斯帕先生,你不介意跟我讲讲刚才她说的那部分吧?我有点跟丢了。” 瑞文漫不经心地询问右边身材瘦高的“同学”,他刚才举手提过问题,自己因此知道了他的名字。 一方面是想套个近乎,另一方面是想看看普通人对这套理论的简介。 等等,这卷发...... 瑞文想起了3月29号那天自己在罗苹咖啡馆看见的那名“风流公子”,对窗外美女吹口哨那位。 就是他。 “呃......我也不是特别确定。她大概是想说,上位存在不可言说,也不可捉摸,所以当我们施展深层咒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 他显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空泛,于是补充道:“嗯......可能就类似于去咖啡馆。” “嗯?说来听听?”瑞文来了点兴致。 “这个嘛,就像对待咖啡馆窗外的美女一样,因为美女同样不可言说,也不可捉摸,就像橱窗外面的尤物,而我们是橱窗里面的困兽。你要足够大胆,却不失风度。你的口哨声不能让整街人都听见,但一定要精准无误地传进她的耳朵。激起她的芳心。你要显得彬彬有礼,但也要暗中展示自己狂野的一面。” “狂野的一面?”瑞文有些哭笑不得地挑起眉毛。 “对,让她们感受到困兽的压迫,感受到藏在野兽内心的饥渴。但与此同时,一切又要合乎规范,不得随意越界,不能随意看对方的胸部,这才是风度的体现。呃,深层咒术应该也是这样。” 对方终于意识到自己跑偏了。 瑞文暗暗在桌下握紧了拳头。老实说,这人理解的还挺到位挺透彻,就是有点欠揍。 以后我要是接到这家伙的“调情电话”,就直接送他个诅咒,让他内分泌失调。 “对了,你叫什么?我们可以找一天上咖啡馆泡妞。”贾斯帕问道。 “阿特拉克。老实说,今天下课就行。我在罗苹见过你一次,你可能没看见我,但我看见你了。”瑞文报出了在咖啡馆偷听用的假名。 “嘿,你就是那个大情圣?”贾斯帕的眼神多了几分竞争对手的尖锐。 “什么鬼玩意?” “你不知道吗?那家咖啡馆挂了你的名字,代表爱情的饮料。” 瑞文愣了一会,然后想起了3月29号当天的信口胡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阿特拉克的新发明,代表爱情的饮品,梦境世界的鸳鸯奶茶...... 贾斯帕疑惑地看着瑞文突然单手扶额,一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模样。 露西亚副教授手里的教鞭敲了三下。 ............ 红日市区广场,罗苹咖啡馆。 贝壳装饰发出叮叮的清脆碰撞声。 戴蕾丝边帽子的阔太太正和丈夫坐在窗边,用手帕边擦汗,边讨论着市区议会双党的竞争,今年6月的议员选举,以及议员夫人和年轻银行家的绯闻八卦。 两位面目严肃的政治专业学生穿着西装,议论着新德市各区区长的选举问题,尽管这些大事和他们的垂直距离隔了足足两百米,但他们还是乐此不疲。 聊了一会,话题又扯到了花园聚餐和喜欢的女孩上。 一位陌生的男性客人站在咖啡机旁边,正准备和店员穆恩小姐展开一次注定没有结果的调情。 瑞文和贾斯帕找了张角落的空桌坐下,然后用“女巫的嫉妒”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咖啡馆内所有的交谈尽收耳中,并以此判断出现在的中产阶级依旧关注选战,尽管是一种观众看猴戏的态度。 尽管地表和新德市依旧存在议会,但谁都知道真正的掌权者从限酒令颁布那天开始就成了侦探公司和新德市各区的巨型企业。 也许是周末的原因,罗苹咖啡馆比上次要热闹了不少。瑞文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小黑板上新加的东西:象征爱情的饮料,由浪漫的阿特拉克先生倾情推荐。 “......” 瑞文无语地把头低下,对上了穆恩小姐咪成缝的双眼。 “你那要杀人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新德市特务。难道我一直都搞错了泡妞思路吗?” 贾斯帕盯着瑞文的脸,支着脑袋,若有所思起来。 瑞文刚想顺口怼一句“闭嘴”,穆恩小姐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她今天涂着有些另类的亮橙色口红,指甲的颜色也一模一样。 “阿特拉克先生,抱歉擅自用了您的名字。它真的很好卖。您是从哪来的?我很想知道这种口味来自哪个地区,从没在地表见过。” 它来自梦境世界的购物天堂,东方之珠,瑞文在心中嘟囔道。 “南部。”他随口敷衍道:“那里有一种作法和这个差不多,我只是吸取了些灵感。这种配方的名字叫鸳鸯茶。” “鸳鸯茶?” “对,意思是‘两个人的茶’,所以我才会说它可能代表了爱情。” “噢......您可真是个懂情调的人,阿特拉克先生。” 嘶,为什么感觉误会又加深了? 瑞文感觉到了身边贾斯帕复杂的目光。 自己只是想解释一下之前这么说的意思而已。 “我这就改名字,现在的名字的确有点拗口。”穆恩小姐拿下了小黑板,把上面的字改成了“鸳鸯茶”,就在兑水咖啡的下面。 “我按照您的建议定价22烈洋,销量好极了,今天我请你一杯,算作命名费。” 她笑眯眯地把一杯鸳鸯茶端了上来:“要报纸吗?五月报纸又要涨价了,来这里看比自己掏钱买划算。 瑞文平静地接下穆恩小姐递来的一份《火球报》和一份《奥贝伦学术报》。《火球报》一如既往以娱乐作头版,今天的主角还是撰写了致富经《只为爱情》的矛盾集合体比利。瑞文探头去,看了看学术报的头版。 “噢,不会吧,阿加雷斯失踪了?”贾斯帕揉了揉眼睛。 “谁?”瑞文下意识问道。 “阿加雷斯教授,学术先锋派的主心骨,搞植物学研究的,最重要的是,他是我前女友的叔叔。” 前女友的叔叔......瑞文在听见这最后一重关系时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毛。 “他刚在先锋派学术交流会上继承了植物学之父的大脑,也就这个星期二的事情。” 星期二? 瑞文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不妙的念头,星期二正是他在奥贝伦大学和琳偶然碰面的那天,也是他推断出永恒是个人的那天。 “他什么时候失踪的?最近他有什么学术研究成果?” 周四晨昏11点半被发现在家失踪,当时他本应出席一个公开讲座。 而且,研究项目恰恰和黑莲有关...... 瑞文的脸色随着贾斯帕的描述越发难看。他隐约感觉,是“永恒”又开始作怪了。 如果真是“永恒”动的手,那就能证明一点,阿加雷斯教授的研究思路是正确的,也许直指“永恒”的要害。 瑞文立刻想到了琳,但自己应当谨慎,如果反应过激,很可能因此连累其他人。 但如果阿加雷斯教授还没确认死亡,就还有把他找回来的希望。拖得太久,不仅人会死透,每过一个正午,外部线索就会被湮灭一分。 想到这里,瑞文心中有了个计划。 “贾斯帕,你不会刚好还有你那个前女友的电话吧?” 贾斯帕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警觉地瞪着对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不会想打茉莉的主意吧?别碰茉莉,你肯定已经有很多妞了,我知道很多人喜欢规划自己的睡觉时间。” 你在开玩笑?瑞文腹诽道。 自己只是想把“诈骗电话”那套再来一遍而已。 “不,你误会了,我对她没兴趣,只是琳感兴趣。她们是一个专业的。你知道,女孩子们。” 事已至此,他干脆顺着贾斯帕脑内的想像将计就计。反正自己也懒得和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澄清什么。 当然,对方最好不要认识斜阳夫人,否则自己的形象可能就成了调戏有夫之妇的变态混蛋。 贾斯帕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露出有些凶狠的表情: “我会盯着你的,小子。” 瑞文不动声色地从笔记里撕下半张纸,喝下一口淡巧克力色的鸳鸯茶,打算待会从这位叫茉莉的小姑娘身上好好压榨一番。 那些已公开或未公开的学术文献固然十分有用。 如果能套出阿加雷斯教授的住址,进而顺藤摸瓜找到他,自己也许就能直接得到克制那件黑色遗产的弱点。 当然,前提是他还活着。 瑞文唯一的顾忌是单独行动。这是他和“永恒”的私人恩怨,他不想把卡梅隆或金拖下水。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背后不是还有疯导演吗? 那个偷窥狂随时都能通过自己的眼睛掌握一切情况,因此,现在自己不论什么时候都算不上“独自一人”。 上回对方没出手,应该是觉得没有必要。真要到了紧急时刻,他一血矛就能把自己扎醒。 想到这里,瑞文默默地转身低下头,撸起袖子,看着左臂,沉声问道:你在听吧? 他立刻就感到了手臂上的刺痛,血珠从毛孔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组成了简短的文字: 当然。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八章 日白风高 晨昏十二点。 “抱歉打扰了,经过确认,死者与您并无关系......请别担心,并不是你在乎那位。” 瑞文放下捷特家的“闲人”电话听筒,翘起二郎腿,终于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就在刚才,贾斯帕“死了”一遍。 用“诈骗电话”套话的精髓就在于捕捉住对方一个熟人的详尽特征,在末尾稍微加上一些错误信息,让对方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把该问的问完后,再用错误信息让他们释怀,彻底相信那只是一个十分相像的人。 本来,瑞文打算直接祭出阿加雷斯教授本人的“死讯”,因为对方现在还处于失踪状态,可以确定收尸队一定还没有打电话上门,但他担心这对茉莉的打击太大,于是换成了前男友惨遭兑水咖啡呛死的“悲报”。 但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对贾斯帕这么上心,也许是旧情未了,或者贾斯帕这人实在太渣。 改天可以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对方,看看究竟是哪种情况。 “我说,伙计,你是不是把我这里当成了诈骗窝点?”沙发上的捷特无奈地嘟囔道。 瑞文耸了耸肩。这种电话真是百试百灵,屡试不爽,无愧自己“电话狂魔”的前称号。 只是,再多打几次,恐怕电台会开始播报收尸队的反诈广告。 现在,他的手上握着阿加雷斯教授的住址,红日市区东北部的日轮街区,有一部分地段被开发成了高级住宅,另一部分则是工业用地。奥贝伦东倚狂风山山脚,拥有丰富的煤矿和一定的稀有金属资源,被应用于高强度钢、隔热玻璃等城市不可或缺的基建材料。 平时,阿加雷斯教授会住在奥贝伦大学的教职员宿舍,这两天回到自家住宅的主要原因是他刚刚植入一件“沉重的知识”,也就是“植物学之父”阿夏古雷的大脑,需要休养几天。 他有一妻一女:正在休假,同为植物学教授的洛娃夫人,和十二岁的女儿嘉莉,家中还有一名保姆,负责打理家事、在夫人忙碌时接嘉莉放学,料理两人的日常生活。 瑞文没法对这三人使用“电话诈骗”的伎俩。即便要到了阿加雷斯教授的家庭电话,他也不可能向她们直接假报阿加雷斯教授的死讯。况且,也没必要这么做,因为自己和她们立场完全一致,同样希望寻回阿加雷斯教授。 之所以要和茉莉玩那么一出,是因为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正介入这件事。她们三人是直接关系者,知道也无妨,只需要事后提醒她们保密就行。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光明正大地登门拜访。为了节省时间,瑞文打算立刻出发,先勘查一遍周围的痕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如果没法立刻追踪到阿夏古雷教授的踪迹,他就等到晨昏敲门。 自己唯一的一点顾忌是,她们三人中可能存在和“永恒”相关的人,甚至“永恒”本身,但这种概率微乎其微,因为如果真是那样,她们应该尽快阻止对方的进一步研究,这个下手时机就不太合理了。 正午即将倾泻而下。瑞文离开火石街,念动“夜风之护”,为自己盖上无形的丝网。天空迅速泛红,丝网边缘很快便泛起了流光。 他避开周围的可燃物,行走在逐渐洒落的奶白光雨之中。这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显眼,但没几个人会在正午外出,自然也不会有谁欣赏到这个路中间的小太阳。 刚一落念,瑞文就看见了道路那边的五六个人,他们在烈日下狂舞着,喊叫着,舌头很快失去水分,皮肤一层接一层卷曲,焦化,露出血淋淋的内在,滋滋作响,很快散发出了烤肉的气味。 是一小群拜日教徒! 至今还没有人知道,拜日教徒究竟是一种另类宗教、一种传染病还是一种具备共通性的心理变态症候群。 人们只知道他们存在,而且数量几乎从未减少过,尽管每天都有十几名性别、身份各异的家伙在城市的各处被活活晒死。烈日149年,一个神秘学专家团队联名撰写研究报告,大胆地猜测这是一种超大型的深层咒术,一种与烈日的长期契约,自奥贝伦成立之初就已经存在,契约内容是奥贝伦的存续和繁荣。 而那些拜日教徒,就是烈日每天挑选的祭品。 “奥贝伦契约论”曾一度让全城上下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担心自己可能在明天被烈日选中。最终,该团队不得不亲自出面否认自身的研究结果,当着群众的面焚烧了所有相关文献。 两个月后,那支团队的所有成员在同一个正午自焚,身上全都出现了拜日教徒特有的太阳“刺青”,密密麻麻,在头顶汇聚成太阳的形状。 瑞文捏着鼻子,从烧烤大会现场快步走过。还未死去的拜日教徒们看着路中间移动的明亮光团,干涸的眼球中仿佛映照出了神明的恩泽。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能浪费”的冲动。 眼看着最后一名拜日教徒即将步入阳光,瑞文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这是很久以前自己用来装镇痛片的瓶子,但镇痛片很久以前就对自己完全失去了效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现在,瓶子里扭动着一小条“极度渴血的线虫”。 瑞文低声念动了“扰乱之丝”,做好了准备,绕进路边的遮阳走廊,防止子弹的效果因为高温产生偏差,然后举起五响左轮,一颗子弹打进了那名年轻人的左脸颊下方。 拜日教徒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倒进了遮阳走廊中。 新的“木偶”做好了。 瑞文十指牵着丝线,复习了一下许久没练的操偶技巧,让“木偶”滑稽地在地面乱跳了一段时间。在回想起每个指节所对应的人体部位后,他操纵“木偶”开口念诵道: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 一道歪歪扭扭的无形丝网立刻盖在了“木偶”的身上。对方没有异语遗产,强行施咒必然会导致严重的心智侵蚀。 但是,“木偶”需要什么心智?何况对方本来就已经疯了。 现在,瑞文有的是时间练习操纵“木偶”的技巧,相信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勤学苦练,自己一定能让木偶学会行走,学会跑步,甚至学会跳阔步舞。 他检查了一下“木偶”的随身物品,这人身上的衣服光鲜,但没有腕表和打火机,一个薄笔记本上写满了数字和日期。他应该是帮人记账的伙计,直到今天晨昏还在勤勤恳恳地干活。 相信我,伙计,与其在阳光下死去,不如痛苦憋屈地多活一段时间。也许你有天还能清醒过来。 瑞文在心中对这位不知名的可怜人默念道,然后牵起丝线,让对方以蜘蛛爬的形式跟着自己走上了街。 一个发光的人和一只发光的大蜘蛛漫步在前往日轮街区的石板路上,前方慢慢出现了一排精致的小洋楼,几只体型各异的哈斯特尔从耐热的灌木丛里探出头来,注视着两名不速之客。 一般情况下,治安官不会受理失踪案件,但阿加雷斯教授的失踪,或者说,阿夏古雷大脑的失踪得到了先锋派学者的高度重视,不排除他们会自行组建调查团队,或者雇佣其他侦探追查,但自己是唯一一个掌握了“永恒”这条线索的人,其他人大多只会往学术界竞争者或保守派敌手的方向想。 瑞文在心中数到了日轮三路,左侧的第十二栋房子,这栋小楼后方有座温室,用隔热玻璃围得严严实实。 他让“木偶”留在路中间较为空旷的地方,自己凑近花园篱笆,抽回丝线,抛向房梁,借力直接翻过了篱笆,稳稳地落在了庭院里的石板小路上 他立刻注意到了地面上凌乱的干燥鞋印,踩在没铺草皮的土壤上。只有一种鞋印,属于成人男性,深度相仿,但分布让人感觉主人正处于极度混乱中。这并不难解释,和“流氓的低语”不同,“沉重的知识”相当于两个完全独立的大脑和两个完全分立的意识,遗产本身拥有自己的记忆和知能,植入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磨合。 何况是同行相轻的两名植物学家。 他避开庭院里的花草,仔细观察着喂鸟器、防食肉松鼠的尖刺栅栏和残留着一些水迹的鸟儿浴池,里面晒干的黑色羽毛属于锯齿莺,一种以啮齿类动物为食,能唱出悦耳歌声的鸟儿。 脚印由始至终只有一种,遍布整座庭院的各个角落。瑞文跟踪着这些脚印的步伐,试图模拟出教授的行走路径。他的脚步时而平缓,时而急促。阿加雷斯教授可能在庭院里和自己的新脑子进行了一场异常激烈的“学术辩论”。 然后,脚印突然一拐,朝着庭院后门走了出去。 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发现外来者的踪迹,他多半是自己走出去的。 瑞文翻出篱笆外面,试图寻找到更多痕迹,但阿加雷斯教授的鞋从花园里带出的干燥泥土很快就被用完了,他仅能凭借几个脚印判断出对方走向了东面。 瑞文叹了口气,把“木偶”拉了过来,操控它的嘴,念出了“愈合之触”,让对方把手覆盖在了其中一个脚印上,和地面隔了几厘米。 而他自己则蹲下身,把手表的指针提前往回一拨,用秒针当作计时器,仔细地数起了脚印消失所需的时间。 瑞文在梦里做过计算,“愈合之触”持续作用于同一事物的速度,前十五秒以分钟计算,六十秒之前以小时计算,在那之后每秒以天、星期甚至月计算,如果对一样事物完整地使用“愈合之触”,推测最多能让它的状态倒退十年。 而脚印消失用了大约39秒。 阿夏古雷教授走出庭院的时间约为24小时15分钟之前。正午可长可短,但最短的记录不低于10小时,最长不超过13小时。考虑到对方大概率没有防晒伤遗产,因此,总时长减去今天晨昏的12小时和自己赶来这里的大约一小时时间,就是昨天正午的持续时间外加能够让阿加雷斯教授出走的时间,两者的总时长。 瑞文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假设昨天正午为最短的10小时,那阿加雷斯教授能够在外面行走的时间最多也就只有约1小时15分钟,只可能更少,不可能更多。然后,他就必须要寻找掩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放眼日轮三路东面,全都是民居,能供人躲避阳光的地方很少。继续往东走,是空旷的红溪公园,再走就上山了。 嗯......沿路一直走去公园那碰碰运气也无妨,反正正午还长着呢。 瑞文牵着“木偶”,开始往东走,一路留意着民居旁的车库、凉棚,以及其他可能藏人的地方。 他在高级住宅区边缘处的一片绿地上再次发现了疑似阿加雷斯教授的脚印,鞋底的花纹完全一致,步伐丝毫没有加急,但是不再徘徊,仿佛有了个笔直的目标,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继续往东走去。 一直延伸到红溪公园。 瑞文不再执着于地毯式排查,如果对方进入了公园,那么他需要做的就只有找出公园里为数不多可供躲避正午的地方,直接进去寻找更多线索。 如果所有地方都没有,那他就只需在附近一带搜寻焦尸的痕迹就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外部排查后,瑞文把目光锁定在了红溪公园里的几座杂物间和废弃的小店铺上。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开店简直是个灾难般的主意,多数商店不过几个月就关门了。 十指已经接近完全发麻。他解除了“扰乱之丝”,把“木偶”撂在一边,自己沿着道路快速搜寻了几个地点, 在最后也是最偏僻的一个小杂物间门口,他看见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经过一个正午的暴晒,已经完全干透。门口同样有脚印,这次不止阿加雷斯教授一人的。别人的脚印进进出出,而他的只进不出。 瑞文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代表阿加雷斯教授或许已经遭遇了某种不测。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颗火松树上,伸手快速折了一根树枝,看着它慢慢染上流光,就像朱莉爱看的童话故事里那些大巫师的魔杖。 这根“魔杖”的作用只有一个,熔化东西。 瑞文靠近杂物间的屋檐,让身上的丝网稍稍冷却,深吸一气,把树枝凑近门上的锁,拔出枪,口中低声念出了大半句异咒,在关键定语前停住,做好了双重准备,以备门后可能的突然袭击。 门锁慢慢烧融,正午的热空气上升,一阵风吹来,把杂物间的门给吹开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九章 谋杀 只见,杂物间的地板被触目惊心的血迹完全覆盖,脚印的主人们清走了屋内的几乎所有东西,没有尸体,没有凶器或其它杂物。 距离失踪过去了整整24小时,果然还是耽搁了。 瑞文倒吸一气,皱起眉头,脑中不停地安抚自己,希望尽量压下生理不适。 在确认屋内没有其他隐藏的入侵者后,他把身上的丝网一掀,一抛,迅速进了屋,用脚带上了门,用身体顶住,防止风把它再度吹开,背部很快感觉到了灼烫。杂物间内部没有插销,而能用来顶门的东西都被搬空了。 血腥味立刻完全充斥了鼻腔。很显然,这里发生了一起谋杀,倒霉的阿加雷斯教授走进了屋子,然后再也没有走出去。 问题在于,他尸体呢? 瑞文靠在杂物间的门上,想到了疯导演,血液可是他的专长项目。 “导演?导演!” 他撸起袖子,低声呼唤着自己的手臂,很快就得到了答覆。 血迹慢慢汇聚起来,在地板上组成触目惊心的血字: 这些都是同一人的血液。这个人被肢解了,看那些砍进地面的斧口。 瑞文仔细地观察着血迹褪去的地面,的确残留着小型斧头留下的印子。印记很多,凶手显然用力劈砍了很多下,但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挣扎痕迹。 “阿加雷斯教授平静地走进了杂物间,从日轮三街步行到这的距离大约45分钟到一小时左右,因此时间应该已经接近正午。然后,他被早已等在这,或者事后进门的一群人给砍死了,当中不乏大力士,或者拥有这类遗产加持的大块头。” 瑞文对着地上的血字分析道: “杂物间入口处的地面没有焦痕,说明门没有在正午被多次或长期打开过。这里的人大都逗留到了第二天晨昏,这期间有相当于10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对教授为所欲为,而且没人会打扰他们。” 从血字流畅均匀的笔画来看,他感觉现在导演闲得慌。 他暂且把阿加雷斯教授的自行出走理解为“永恒”使用幻觉进行的诱导。对方刚刚植入“沉重的知识”,还处于磨合期,心志上本就相对脆弱,容易趁虚而入。 而那群人可能就是“永恒”的手下,当中甚至可能还包括“永恒”自己。 地面上的血字重组道: 从刀痕的数量和深度判断,尸体应该被分成了28块。 28块......熟悉的数目。 4月11号,自己在鲍尔斯办公室看见的卡尔标本同样被分成了28块。 “28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讲究吗?”瑞文嘟囔道,既是在问导演,也是在问自己。 血字再次重组道: 这是一种相对标准的人体切片标本制法,由新德市南区霍普金斯医院首次提出,并于烈日132年基本统一化,我几年前拍的一科幻电影里有提到过。 “换句话说,凶手里有人对医学具备相当的了解。”瑞文咬了咬食指,不由得又想到了“灰衣天使”。 “他们不仅杀死了阿加雷斯教授,还打算把他做成人体标本。” 疯导演否认了瑞文的猜测: 不,这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误导后来者,尤其是那些先锋派学者组成的调查团队,让他们把目光投向奥贝伦的各个正规或非正规学术机构。看到屋子角落的那个血印了吗?那是他们容纳残尸的口袋留下的。袋子并不密封,血液从纤维里渗了出来,缺乏对待标本的严谨。 “也对。这点从他们挑的凶杀地点和使用的工具也能看出来。”瑞文点头认可道。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用一次“愈合之触”推测具体肢解时间和凶手离开的时间,如果用了,他就必须像那些人一样,等到晨昏才能离开。 他有点后悔嫌“木偶”碍事了,如果带“木偶”来,自己就还有一次使用异咒的额外机会。 转念一想,既然阿加雷斯教授人都已经死了,自己也不可能再通过他的嘴知道些什么秘密,贸然追查下去,还有可能正中“永恒”的下怀。 嗯,剩下的侦查工作交给先锋派那群人做就好,自己又没收费,好心给教授的妻女一些提醒,要到对方已撰写完毕的研究报告就完事了。 有上位者撑腰的自己在这方面毫无畏惧,既不用害怕被冤枉,必要时刻甚至还能狐假虎威一番。当然,前提是对方有这个闲情,愿意协助自己演戏。 瑞文再次念诵“夜风之护”,披上丝网出门,在周围仔仔细细地勘察了一番。 能够发现,鞋印在出门后不久就各自分散,一共有五六种。公园里有自动洒水器,每到晨昏就会自动开启,因此晨昏的土壤相对湿润,留下的鞋印也较深,干了以后会一直维持原本的形状。 瑞文注意着一双陷得最深的鞋印,这双鞋的主人拥有一双大脚,大得有些不可思议。鞋子生产于威格制鞋厂,这很好辨认,因为那家鞋厂的大部分鞋底上都有自家的品牌商标。将来酒保斯考特的孩子毕业,可能就会去负责操作那十几台制作鞋底的切割机,或者进行硫化浸泡处理的化学机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人不是个超重量级的胖子,就是背负了相当于一个人分量的尸块,后者显然更符合现况。瑞文跟着脚印走了一段路,发现它消失在了公园的另一端,远处是狂风山山脚的煤矿井。 那地方顾名思义,永远刮着滚烫的狂风,就像无数用火淬过的刀片,十分危险。 也有些人认为,狂风山山顶衔接着虚幻的七百又七十级阶梯,通往烈日之上,上位存在与梦想家所居住的,用缟玛瑙和大理石堆砌而成的神国卡达斯。 一只皮毛光滑的哈斯特尔竖着尾巴,从瑞文身边大摇大摆地经过,它在烈日下畅通无阻,除了一双泛着荧光的绿眼,看起来就和普通的黑猫没什么区别。 瑞文和它对视了一段时间,相视无言。 然后那只哈斯特尔伸出了前爪,在干燥的地面上写起了烈日文字: 谢谢。 瑞文有些哭笑不得,上次有“猫”给我写字,还是在判我有罪来着。 这态度说变就变啊。 ............ 稍早之前,火鸟街4号。 琳在准备整理书桌的时候,发现小玛格丽特的手上多了一条绳子,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两头都有圆头把手。 小姑娘笨拙地摆弄着这条虚幻的绳索,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用。 “你没有见过跳绳?”琳歪着脑袋问道。 小玛格丽特摇了摇头。她的爸爸曾经在童话故事里描绘过战争和恶龙,宝剑和皇冠,王子的木马和公主的金球,但是从来没提到过跳绳这种东西。 而跳绳早在烈日123年就风靡市区,成了奥贝伦女孩们课间的必选游戏之一。 “你可以一个人玩,也可以找两位女佣陪你一起。”琳坐在绿松石色靠背椅上,用双手比划出了跳绳的正确动作,看着玛格丽特手忙脚乱地挥动绳子,轻飘飘地摔倒在地,然后倔强地爬起身。 慢慢地,她开始掌握窍门,开始在走廊和房间里轻盈地乱蹦,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条跳绳应该是“守日者的提灯”给她的,但琳想不通为什么。 也许,那盏提灯并非仅仅是一个禁锢魂灵,守护主人的工具,它有属于它自己的想法。 这时,传真机突然“滴滴嘟嘟”地响了起来。琳接起电话,听见了传送编写信息的请求。 是自己挂在治安官总部的四则地点悬赏,一下子全都有了结果! 一张一张黑白复印的铅版纸被缓缓吐了出来。 琳把油墨吹干,仔细比对起四份资料里的信息: “狂风山矿洞惨案......塔吉亚村落神秘消失案......红溪水怪案......焦麦田遗产血案......” “噢,天啊!” 她不自觉地掩起了嘴。 每一个地名,都对应着年内一宗或大或小的血案。 ............ 4月15日晨昏,日轮三街。 瑞文肩扛“木偶”回到了阿加雷斯教授的屋子前,把“木偶”随意地往路边的草里一扔,扯了扯衣领,拨了拨头发,帽子戴好。 在知识人面前,衣着得体尤为重要。在奥贝伦,人们会将乞丐发表的《日升日落说》视作疯话,将绅士发表的同一份《日升日落说》当成真理。 他听见屋内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是一首带着古典风味的现代曲子,《烈日旗进行曲》,142年创作的。热浪电台的主播凯撒在胡诌累了的时候总是会播放这首曲子作中场休息。 瑞文站在门外听了一下,发现中间有几个错音。这首曲子不难,对方可能是个钢琴初学者,估计是教授的女儿嘉莉。 “叮咚!” 门开了,女教授洛娃夫人站在门后,女儿嘉莉面无表情地挤在她身边。 “请问有什么事吗?”洛娃夫人神色严肃地询问道,上下打量着瑞文,眼神很快就确定他不是自己的学生之一。 “您好,我的名字是托尼,一名南部的访问学者。请原谅我就这样冒昧地登门拜访,事实上,我受邀参加了周二的学术交流会,阿加雷斯教授的理论让我获益良多,我本想亲自和他探讨一下我的个人简介,但他不在学校。” 瑞文随口编出了一堆故事。提起南部,人们总是会自动联想到地下的新德市南部,那里有高级酒吧、顶级成衣店和奥贝伦全境最好的大学,而来自那里的人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会自动拔高一截。 尽管,根据他和贾斯帕的一番闲聊,基本不会有学者愿意上来访问。 让人疑惑的是,在他说话的时候,钢琴声依旧在继续,总不会是保姆弹的吧? 瑞文低下头,发现小姑娘嘉莉的十根手指一直在动个不停,作出不太标准的弹琴动作。 而屋内的钢琴竟随着她的“弹奏”而动,一个个琴键自动按下,敲动弦槌,奏出音符。 “你一定没有看今天的学术报。”洛娃夫人说道: “你要找的阿加雷斯教授从昨天开始就离奇失踪了。” 她的语气平淡得不太对头,提到阿加雷斯时生疏得不像夫妻,女儿听见父亲的名字也无动于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如果她俩不是心里有鬼,那这样交流起来反而更方便。 “是吗?对了,我从二街穿过来的时候路过了你们的庭院旁边,发现地上有一些奇怪的脚印,那会不会就是教授......” 瑞文应夫人的手势邀请进了屋,以旁观者的视角,轻描淡写地将阿加雷斯教授失踪的线索引导到了红溪公园,只提出了一些猜想,将凶手可能前往了狂风山矿洞的线索隐晦地放在了最后。 而从母女二人的反应来看,她们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嘉莉一直在“弹”着钢琴,仿佛一个自动弹琴的机械娃娃。 慢慢地,他开始将话题引导向阿加雷斯教授的学术文件,用眼角余光注意着房间内的状况。门厅里的装潢十分女性化,桌布和沙发套上都缀有蕾丝,像小女孩会喜欢的,一点属于男主人的痕迹都没有。显然,在这个家庭议论装修问题时,不是丈夫过分迁就妻女,就是他根本对此毫不在乎。 沙发垫上有一本墨绿色硬壳书,看起来和氛围格格不入,有种神秘学书籍独有的奇异观感——《泰拉肯尼西斯》 “我不介意你借阅阿加雷斯教授的文献,只要你愿意保证不剽窃里面的内容。”洛娃夫人平静地说道: “我可以替你把它们都拿下来。” “真是太感谢了!”瑞文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他愈发觉得这家人给人的感觉有些别扭,丈夫平日鲜少归家,妻女对他的失踪也毫不在乎,就像一个合租伙伴有一天突然搬走了一样,甚至比这还要平淡。 而且,他始终没有发现那名保姆存在的痕迹,鞋架和衣帽架上都没有属于下人的事物,而楼上的动静全被钢琴声掩盖住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章 大人们 “他走了。” 随着造访者的远去,嘉莉慢慢停下了指头。 《烈日旗进行曲》停了下来,她的小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她挥动手指,让沙发垫上的《泰拉肯尼西斯》自己飘到了她的手上,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阿娜!” 一阵吱吱呀呀的开关声后,保姆阿娜自楼梯尽头缓缓现身,打着赤脚,眼窝深陷,两颗眼珠满布血丝,还勉强嵌在眼眶中。 “去干你一天的活吧,先从做饭开始,我饿了。” “对了,周一别忘记去告诉老师,家中的‘小女人’月经初潮。她吓坏了,需要在家休息两天。” “如你所愿,小姑娘。” 家中的两名大女人开始了冷漠的新一天,就像两具没有感觉的活尸。“小女人”放下书,走进浴室,开始在镜子前用妈妈的化妆品扑粉,涂上蜜色的唇膏,给自己的眼眶画上对12岁女孩的脸蛋来说过于不协调的妆容。 突然,她用力拧开水龙头,用夹带“血丝”的过滤水一捧又一捧地洗着脸,让厚重的黑色眼线化下来,一条一条滴落下巴,仿佛黑色的眼泪。她稚嫩的双手上沾满了黑色的水滴,掌心的皮肤略带透明,十根手指苍白透骨。 然后,她对着镜面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想要成为大人可真难......” “绝大多数大人不知道她们出了问题,等到她们发现的时候......” “已经为时过晚。” ............ “畸形秀!帕纳姆和瑟森斯的畸形秀!” 车站边有两人边喝水,边摇晃着“帕纳姆和瑟森斯”马戏团的广告牌,牌子上画着一对连体美少女,露出灿烂的笑容,有两颗头、两个上半身、四只手,腰部以下连在一起,只有一双美腿。 帕纳姆和瑟森斯本是两座不同的马戏团,在烈日149年前一直处于竞争关系,后来双方都快饿死了,这才选择合作,恰逢广告牌上的连体美女宝妮和丽达双胞胎入职,凭借畸形秀的噱头重新崛起。 根据不靠谱的说法,让怀上双胞胎女孩的孕妇持续服下少量铅粉、汞和大量的玫瑰、番红花,就能生下这种浑然天成的连体美人。 瑞文扛着包装好的“木偶”,平静地走在回火车站的路上。他的手里多了一大堆文件,由于不想在那氛围奇怪的房子里逗留太久,他并没有作出筛选,直接全部拿走了。对于自己这种有些失礼的举动,洛娃夫人并不生气,他怀疑不论什么事情都没法让那张脸上的表情做出一丝改变。 刚才一路上,自己一直在思考一个有些荒唐的问题: 自己扛一个人坐火车,占多少座,算多少人的票? 思来想去后,他干脆从烘焙坊门旁顺了个刚扔出来的巨大焦麦杆纤维编织袋,把倒霉的拜日教徒往里一装。他本来还有个更加损的想法,把“木偶”埋进梦者之屋的土里,只留半截在地面上,看看会不会像那些橘核一样从现实中消失,节省空间。 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家伙应该没犯什么错,至少罪过不至被埋进异空间的地里。家里勉强还能挤一挤,他可以待在花盆的旁边,当一个摆设,自己每天从金的餐馆里拿点东西回来喂着。 等自己剿灭了“灰衣天使”,可以换一个“木偶”,让这位安息。在大部分情况下,一道异咒外加手指酸痛换取一个替身加整整三道额外的异咒都是完全划算的买卖。 瑞文的后背突然被撞了一下。 一双稚嫩的小手环在了他的腰上。 “朱莉,规矩点!” 爱幻想的小朱莉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瑞文转过身,看见她穿着可爱的黄绿色假两件连衣裙,上面印着卡通人物“牙仙子”图案。 “抱歉。她很喜欢你,瑞文先生。”朱莉的母亲赔笑道:“上回忘了要您的联系方式。我们一直想找个时间感谢您,请问您喜欢电影、戏剧或保龄球吗?” 瑞文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前不久才看完血淋淋的谋杀现场,肩上还扛着个拜日教徒,却开始和相识之人谈论起了娱乐和保龄球。 “我们也联系了华特兄弟,显然他们......更想去游戏场。”朱莉母亲的脸上露出一丝对这类场所的蔑视。 “保龄球很好。请夫人注意爱护您的指甲。”瑞文此时对电影有种生理性厌恶,至于戏剧,他听说有的时候要在戏院里一坐坐上8个小时。不知道朱莉父母会不会是喜欢那个类型的,一旦出口,就没法反悔了。 “没关系,我有一卷特制的防护胶带。”朱莉母亲把涂着口红的嘴咧得大大的,伸出双手,向瑞文展示十根亮闪闪的指甲,这在奥贝伦女士间被认为是自由开放的象征,并不失礼,很多画报和正规杂志封面也爱用这种照片。 “叔叔,你还会表演魔法吗?”朱莉念念不忘地请求道,眼里闪烁着天真。瑞文担心,如果“巫师”作出否定或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不见外的小姑娘还会再抱上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该庆幸我掌握的不是“白铁”派别的理工魔法,他在心里想着,点了点头。 “那就约在明天5点好了,大人们都放假。”她的目光故意避开了瑞文身边的畸形秀海报。 瑞文自然而然地答应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受邀参加中产家庭聚会,是一次熟悉这种身份的机会。他现在的生活就像三明治,在侦探、赏金猎人、学生、文明社会人间轮流切换,偶尔还要入个梦当当“福尔摩斯”和奥法守秘人。 “畸形秀!帕纳姆和瑟......咳咳!畸形秀!帕纳姆和瑟森斯的畸形秀!”旁边的两个人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继续吆喝起宣传词。 回到艳阳街23号,卡梅隆坐在门口,似乎已经对自己隔三差五玩失踪习以为常。他的笑容有点像市区遮阳棚下的牙膏广告画报主角,“123年奥贝伦牙膏之星”,不过是彩色的。 “卡梅隆,有电话或传真吗?”瑞文随口问道。 “来了一份传真,我帮你叠好了。”对于传真内容,卡梅隆没有深究,但瑞文知道那是什么——电影三人组已经清空了那些尸体上有价值的东西。克莱尔、庞夫人和道格拉斯对新遗产的需求都不高,大部分东西都是要拿去换钱的。如果自己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可以让他们给留下,到时从自己的分成里扣钱就成。 “小伙子们,进来挑东西。” 瑞文把装着“木偶”的编织袋往门厅角落一扔,坐上安乐椅,招呼金和卡梅隆过来,拿起那几张铅版纸,开始翻阅。 如果这批东西里包含了异语遗产,他很快就能对金展开训练。 “6件‘贵族的阳伞’,这啥玩意......” 图片里的遗产看起来就像撑开的伞蜥薄膜,十分滑稽。这玩意被定性为黄色遗产,能够遮挡、反射阳光,阻隔多余的热力。副作用是会逐步让体质变差,皮肤变得越来越娇气,四到五年后,就连晨昏的阳光都能让宿主严重晒伤,灰尘都可能害宿主染上重病,可通过在皮肤表面涂抹少量汞化合物延缓这一进程...... 文明人的防晒伤遗产,不论是助手还是学徒都不适用。 “3件‘节制的胃袋’,呃......” 这黄色遗产能让人无需并忘记吃饭,极限是两个月左右,期间,饥饿不会影响宿主的身体或精神状态,但会在停止进食两个月后让宿主突然暴毙。后半个月,宿主会出现严重的厌食症状,建议在那之前回想起吃饭这件事并尽早进食...... “看得我有点饿了,待会吃什么?”卡梅隆笑眯眯地把手搭在瑞文肩上,插嘴道。 “别再吃鱼了。”瑞文张嘴打断了刚准备提议什么的金。这将近一个月,他一直变换着花样吃着各种水鲜,感觉自己都快变成鱼了。 “在你的餐馆开业前,让我歇一个星期。今天出去找点别的,牛肉就很好。现在是阉割季,附近的牧场都会杀牛,有不少便宜的牛犊肉。现在,睁大眼睛帮我继续找,找到适合你的异语遗产,就归你了。让我看看,‘快乐的作者’,这......” 这玩意的作用有点像“流氓的低语”的副作用,特指捷特的那件。宿主写下的任何文字都会变成有趣的笑话或双关语,为读者带来无尽的欢乐,但宿主本人会逐渐失去快乐,产生严重的厌世情绪,郁郁而终。 ......显然,大人们的快乐总有一部分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瑞文先生,我好像找到了。”金把手上的一页纸递到瑞文眼前。 “傻子的幸福”?这谁起的名字,真随便。 可是,看着看着,瑞文就意识到,这名字其实相当形象。 这件异语遗产级别为黄色,副作用是遗忘,彻底的遗忘,比“刺痛的知能”还要狠一些。自植入的那天起,宿主每活一天就会丢掉两天的记忆,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当遗忘的天数超过了宿主活过的日子,宿主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幸福的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害怕。 瑞文瞄了金一眼。这件遗产理论上年纪越大越适合使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用,注定撑不过十年。 某一瞬间,他本想劝说一句,还是再等等,等到一件像“女妖的竖琴”那样的绿色遗产再说。 但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已经从金的双眼中看出了极其强烈的渴望,对力量的饥渴,对自己过于弱小的不甘。 对于一个渴求生存和强大的人来说,十年太长太长了。 “好,既然你想要,那我就帮你留下,就当你这段时间辛苦烧饭的酬劳。你可以省下你那笔钱,加入你的启动资金,多请几个值得信赖的人。运营餐馆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看看那家一直不景气的水蛇灯塔就知道了。” 十年时间,自然也足够一位奥法守秘人作出许多改变。 瑞文翻完了整份清单,也没见卡梅隆作出任何表态,或者哪怕一丝心动的表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不会是对遗产过敏吧?奥贝伦人无奇不有,烈日113年,就曾经有无聊的新德市统计学专家做过厚厚一本过敏地图,统计了新德十三区的过敏源和过敏人群分布,合计分类上千种。就算真的有人对遗产过敏,自己也不会觉得特别奇怪。 可若对象是自己的助手,事情就有点尴尬了。 “卡梅隆,这里面一件你想要的都没有?” 瑞文怀疑助手也许有某种特殊的偏执或身体洁癖,忌惮着外物对身体的影响。如果事实真是如此,自己可要好好开导一下。 “喔,我一直在想着牛犊肉的事情。”卡梅隆微笑着试图转移话题。 “怎么了你?这可不是去街口打牛奶或在报摊挑杂志那么轻松的话题,现在决定的是日后我们要以什么方式生存下去。”瑞文皱起眉头,故作严肃地说道。 “我觉得现在的方式就很不错。瑞文,我们也许不需要那么大的改变。”助手嬉皮笑脸地摇了摇头。 “停滞只会让我们被社会吞没,就和保险的事一样,没法后悔。听着,如果我有一天死了,死在了向上爬的路上,你就不得不独自去面对......” 话刚说到一半,瑞文意识到,事实似乎与他所说的恰恰相反。这段时间,反而是自己在一次次被对方拯救。 “可我们的大侦探还活着,所以现在其实挺好。” 卡梅隆平静地打断了自己,没有生气。他仿佛完全不知道喜悦外的任何情绪,就像一个变态般的乐天派。 而在奥贝伦的历史中,这种变态往往比其他更加可怕,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活在童话故事中的朗.乔.锡沃,“文明的杀人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一章 上帝视角 最终,瑞文给自己留下了一件“节制的胃袋”,打算装到“木偶”身上去。他担心自己有时候会忘了喂“木偶”吃东西。 出于尊重,他翻了翻那本记账簿,把记账人的名称安到了“木偶”的身上:理查德。 又找出自己几件看起来还行的旧衣服,和他身上原有的混搭了一下。 这样一来,对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木偶”了。 他偷偷给卡梅隆留下了几件自己挑出来的好东西,也许对方有一天会改变主意。除了实用性,自己还特别考虑了它们的升值空间和市场需求,一方面,将来遇到经济困难,自己可以快速转手出去。 另一方面,谁说自己未来不能再多弄几个“木偶”呢? 虽说一次操控的极限只有一个,但收藏是无限的,只要空间够大,食物够多。日后,他甚至能让木偶无条件使用其他派别的异咒,和自己的相互配合。 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上他必须感谢即将被剿灭的“灰衣天使”,感谢最初的发现者汉克先生。 “滋......我忠实的收听者们!欢迎回到热浪电台,凯撒.热浪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们分享一些新鲜滚烫的好消息......” 瑞文打开收音机,边听凯撒日常胡诌,边翻阅起了阿加雷斯教授的研究资料。 嘶,果然......对方的思路和自己完全一致,在自己的想法之上还作出了诸多佐证:当年黑点病事件的传播速度与此次事件相仿,但传播形式不同,另有其他几种都市病则刚好相反。黑莲中的微生物在形态上类似于焦麦角菌,一种强烈致幻的物质,不排除可能是因遗产感染性而突变的真菌变异种...... 资料当中,有几个词汇反复出现,但自己却没法立刻理解。 其中一个是年份,烈日136年,限酒令实施三年后。在最厚的三份资料中,这个年份至少被提及了10次,但均没有作出详尽的解释。 另外一个没有作出解释的词汇在一份与遗产学专家霍普金斯合着但没来得及发表的文章中出现,应该是距今最近的一份:废地。 “废地的影响曾一度被忽略数年,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此时依然在以某种方式影响着奥贝伦的生态......” “侦探公司应当重新勘察废地,哪怕只有一丝土壤,或一颗种子外流......” 在这些摘选的句子中,废地听起来就像个地名。瑞文默默记下了这两个可能是突破关键的词汇,一如既往地,想要丢给捷特他们去查。 周三清除那波野狗的功劳被自己拿去治安官总部换算成了5000烈洋,周五给了捷特他们当作情报费。显然,野狗事件还没有完全结束,而悬赏金因为此次突然袭击又涨了一些,如果将来能够彻底消灭它们,依然能够再领一次全额。 “......现在,让我们把目光转移向备受争议的红星游戏场。今天,私人赌博或许将要正式消失于大众视线中,因为晨曦家族正式宣布,即将收购这座最老的游戏场,并于六月中旬举办一场盛大的黑杰克大赛......” 凯撒继续在收音机里嚷嚷着。电热石上的炖锅咕嘟作响,飘出了浓郁的牛肉香。 黑杰克,应该就是21点。记得这种牌类游戏25年前在新德市南部斯加维区被发扬光大,近年刚传到地表,立刻沦为了私人赌博的工具。 瑞文会打牌,但是并不精通。他倒是觉得捷特能去游戏场闯闯,那家伙上次在华特兄弟的农庄打牌,手气好得不得了,换了好几种打法,越来越顺,最后几乎到了想要什么牌,牌就自动飞过来的程度。比起侦探公司的职员,也许他日后更适合当个职业牌手。 当然,前提是幸运女神一直有空当他的背后灵。 想到这里,瑞文冷不防回过头,越过自己的肩膀,瞪了一眼自己身后并不存在的某个“背后灵”。 ............ 火石街59号,捷特侦探事务所。 “洛克茜,我刚才感觉背后一阵发毛,就好像被拜日教徒从远处挠了个痒。” 捷特把门口的包裹收进屋,从脖子上扯出一条小钥匙,打开“魔法手指”的硬币槽,取出自己扔进去的一堆5烈洋硬币,把其中一枚重新塞进去,跳到了震动沙发上。 曾经,自己必须得开车去东部城郊的汽车旅馆开钟点房,才能享受这种魂萦梦绕,能把内脏震错位的电动按摩。这是自己除了甘草棍外为数不多的小爱好。 洛克茜慢慢地走到那堆包裹前翻起来,并没有理会同事的胡言乱语,平静地开口道: “有人匿名委托我们揭底,目标是在野党的议员。” “很好,我们可以去找那些揭底执政党的同行交换一下情报,我刚好认识那么几位。”捷特打趣道: “嘿,那套指甲不错,就是不太适合你。它是红色的。” 他看着洛克茜从包裹里取出两个裹在衬垫里的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浸泡着一副鲜红的指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它叫做‘火烈鸟的长手套’,黄色,能够操控火焰,一次十分钟。”洛克茜拿着刚买来的新遗产走向卧室,把门咔嚓一声关上。 捷特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的昏黄色背影,嘟囔道: “你真的打算朝火辣妹这条路线发展了,对吗?” 诺达利亚事件后,自己和洛克茜都在检讨各自的发展方向,并各自收了一件能够增强力量的新遗产。自己的还没到,洛克茜已经成了“玩火的女孩”。 不得不承认,那件遗产的相性和“离家的雾影”很高。烈日之下,所有和火有关的能力都非常容易失控,同类遗产的拥有者中,十个有六个玩火自焚。 而虚影状态下的洛克茜完全不用担心这种影响。 自己比较担心的是她日后会不会往辣酱热狗里放火,真正的火。 传真机忽然开始闹起来,这玩意的喇叭坏了,声音就像磕了三个月假药。 与此同时,“闲人”电话也响了。 捷特熟练地用双手接起两个听筒,同时凑到双耳旁边。同时回应了朱莉一家的家庭聚会邀请和传真机那边的传信通知。 “哈,那个‘黑日’真够意思,一只兔子的恩情就能牵上线,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有活干了。” 自己一直想通过各种渠道和上位者或侦探公司攀上关系。那些见得门面的委托和功勋能为自己将来的简历添上光鲜亮丽的一笔。 只有成为侦探公司的正式职员,进而接触到那些深藏的档案,自己才能搞清楚当年发生在母亲身上的怪事。当年,究竟是什么让新德市的“瑕光侦探”突然身亡,她的女儿,自己在地表的生母为何会突然变成拜日教徒,陷入永久性疯狂。 从那时开始,他在每一句拜日教徒笑话背后,都能看见自己老妈的影子。 “请调查约克公司的大型糖蜜储存罐和其他工厂设施,查出可能被漏报的风险,确保尤娜.晨曦小姐4月20日的参观平安无事......糖蜜罐?哦,那个大家伙。” 捷特放下铅版纸,扭头看向窗外,火石街位于红日市区边缘地带,这扇窗刚好开向东南,远处,那个被阳光染成明黄色的钢铁巨无霸闷声不坑地杵在一大片钢筋水泥中央。 一个高40英尺,直径50英尺,容积2.3万加仑的巨大糖蜜罐,距离大都会保险旗下的南部住宅区边境只有几十米远。 就像一只随时可能爆炸的巨型马蜂窝,静静注视着脚下嗜甜的蚂蚁们。 ............ 享用过软烂可口的南部农家风味炖牛犊嘴唇肉后,瑞文开始思索怎么让“木偶”理查德进入梦者之屋的问题。 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在于,要把他当作活人还是物品。 如果当作活人,鲜花的消耗速度会增加一倍,还要把金给拉进去,瑞文担心小爱丽丝遗体周围的一大片鲜花没几天就要给自己薅秃。 如果当作物品又太大,而且,感觉非常膈应。 不过,让枕头下的物品跟随主人入梦其实属于下位魔学里一种不成文的基础仪式“语法”,以一种最简单的“肢体语言”表明自己和物品之间的从属联系,从而让媒介同样对其生效。 换句话来说,体积过大,不适用于这种语言的物品,可以用其他仪式语言进行处理。 其中,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依靠派系符号,也就是“水”、“火”、“风”、“地”其中之一。瑞文将一星期的勤学苦读与自己作为奥法守秘人的见解结合,最终得出派系符号的性质更加贴近下位魔学,与上位魔学中的派别完全是两回事这个结论。 用另一种方法来说,派系相当于四个交流经验,互相竞争的家庭厨师团体,而派别成员则是习惯叫外卖的食客。当然,一位施咒者可以二者皆是。 不论是菲.光辉,还是宝琪女士都没有对派别和派系两个概念作出上下位的明确划分。瑞文隐约感觉,短短半个月,自己在这方面的见解可能已经超过了她们。 作为创造者,自己可以站在上帝视角观察分析整个奥贝伦神秘学体系,而对方只能仰望并揣测“上帝”。 不过,除此之外,自己与她们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该亲自动手的事情还是要亲自动手。 说干就干。瑞文把金叫来,二人合力把床给挪开,露出满布灰尘的地板。 一只灰黑色的小老鼠从墙角一直被遮住的洞里探出头来,颤抖着胡须,用黑豆般的眼睛盯着两个大家伙。 瑞文愣了一下,然后沉下眉头,瞪着它,眼神传递出“滚”的简短信息。 小老鼠识相地缩回了洞里。 “待会再修理它。金,趁着还能出门,去多罗莉丝太太借点骨粉,她拿来给利齿猪笼施肥那些,还有一些篱笆的粘合胶,再把之前捣碎的那瓶夜行锹粉末拿来。” 高端的下位魔学仪式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材料。 瑞文小心地将一小撮捣碎晒干的夜行锹粉末混进了一公斤骨粉里,能省则省。用小园艺铲搅拌均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下位魔学最简单的“菜谱”就是,一个时间,一个地点,一点有力量可借的东西,还有作为连接通道的符号。 “蚀刻之刻”涉及较为复杂的意识传送,要求更加严格。但让一件物品和自己建立联系,就只相当于用仪式做个标记而已。 时间设定为“自己在场的时间”。 地点为“符号所在的场所”。 由此得出的仪式语言就是,符号代表者接近时将自动与符号上的事物建立联系。 这点简单的变通,奥贝伦神秘学家们花了好几年时间,做了无数边缘试探才敲下定论。不是他们不懂原理,是他们不敢试,生怕触怒上位存在,触怒自然,触怒烈日。 但站在上帝视角来看,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当然,在自己这个层次,上帝也是要掷骰子的,因为上帝不懂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瑞文用粘合胶,慢慢地在地上画出了“?”,阿卜杜拉语法中象征“风”的符号,象征性地在旁边画了点自认为挺好看的装饰线条,然后把混合了夜行锹粉末的骨粉慢慢撒上去,等胶水变干。仅仅如此,就已经够了,因为这栋房子里以“风”符号为象征的人就只有自己,不会认错成其他人。 如果这里有第二个风派系的成员,那联系应该会建立到距离符号更近的那个人身上。自己这个阶段先用着它就行。 “金,你也和我进去。拿好你的花,找个地方躺好。” 瑞文把理查德拖到了“法阵”中央,然后把床挪回原位,从花瓶里揪了一朵鲜花,往金的手里一塞,叮嘱道: “把《阿卜杜拉异咒史》第一卷带上,别浪费你的睡眠时间。”自己周四刚续借一次那本书,不能再续了。 很快,两人就轻飘飘地降落在了梦者之屋的蘑菇上。理查德是作为附属品进来的,晚一步落下,重重地砸在蘑菇伞上弹了一下。 “瑞文先生,这......这是您的梦吗?”金兴奋地打量着周围,高耸入云的蘑菇帽、两三个人高的三叶草、还有牛奶盒纸皮做的小安乐椅、桌子,地毯,甚至还有小拖鞋。 “某人的梦,我拿来加工了一下。”瑞文检查了一遍种在椅子旁边的橘核,惊喜地发现它们都已经抽芽,长势十分喜人,冒出了一两片小叶子。 就像一个个需要呵护的小姑娘一样。 瑞文的心中莫名对这些植物产生了保护欲。 自己待的这块地方应该只是梦者之屋的冰山一角,在爱丽丝遗体的另一边有山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实体,将来可以去探索一下。 瑞文的脚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发现刚才的那只小老鼠不知怎地也跟了进来,在自己面前乱窜。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二章 蜘蛛之丝 在烈日113年出版的《奥贝伦生物谱系学》中,老鼠和人面鼠是同一种东西,区别在于人面鼠沾染了被诅咒的奥贝伦灵魂,而最初的人面鼠可能源于一场年代未知的下位魔学仪式。 但,祖格森林里的人面鼠族群在一定程度上反驳了这种观点。祖格们有自己的语言、信仰甚至是流行文化,还曾一度差点因为遗产纠纷和人类爆发战争。 因此,瑞文比较倾向于眼前的生物就是只普通的耗子,但从刚刚开始,这小东西就一直用一种充满“智慧”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无疑,这位没付房租的小邻居在自己把床归位后又从洞里钻了出来,踩到了自己的“法阵”上,被下位仪式语言当成自己的附属品传了进来。 烈日125年,侦探公司和祖格一族签订和平协议的时候明确规划了双方的领地界限,以祖格森林边缘为界,越界者可随意捕杀。 而瑞文虽不害怕老鼠,但也不会对它产生什么怜悯之心。 问题在于,自己无法在梦者之屋直接杀死它。 有一个办法,自己可以让金提前憋气回去,把它从床底拎出来,然后扔进水池淹死。 这时,瑞文想起了自己在梦境世界看过的一本书,大部分内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故事中,佛陀念在杀人无数的强盗曾放过了一只小小的蜘蛛,自极乐世界垂下一根丝线,以引渡强盗离开地狱苦海。 一只蝼蚁的生死,全都念在佛陀的一丝自我感动上。 想到这里,他决定不再理会那只小小的耗子,念诵异咒,放出了蜘蛛般的丝线,给自己留下了一丝小小的自我感动。 然后,开始尽情压榨起倒霉的“木偶”来。 一开始,他先用丝线把理查德吊起来,在空中练习迈步的姿势,直到姿势顺眼了之后,再慢慢加上人体的重量练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理查德终于迈出了偶生的第一步,比人生的第一步要难看许多,但勉强像个人,勉强是靠两条腿走出来的。 平衡基本没问题了,但步伐上还需要很多改进。瑞文这时才想起,这个人身上或许也藏着一些能够利用的遗产,但他没在对方的体表看出任何端倪。 说起来,疯导演塞给自己的那颗心脏自从排异反应过去后就一点动静都没了,不论是作用还是副作用都看不出来。 瑞文摸了摸自己的右胸,试图让心脏给点反应,但它却只是不紧不慢地跳着。 “吱吱吱!” 小老鼠在瑞文歇息的空档,顺着理查德的裤管爬上了他的头顶,继续用黑豆般的眼睛看着他。 你也想干这个?瑞文心中好笑。 梦境世界里好像还真有老鼠干这个,不过那是电影,是卡通特效。 ............ 4月16日,市区保龄球馆。 金黄色的麦酒杯一次次扬起,在球瓶倾倒的声响下一次次碰撞。 “敬,逃出生天!” “敬,健康!” “敬,冒险家尼斯尔!” “敬,限酒令废除!” “敬,所有相信童话的孩子们!” 朱莉的父亲尼克尔和华特三兄弟在休息区开怀畅饮,喝得醉醺醺的。聊起了斗鸡,聊起了童话中的旷野遗民和真实的旷野遗民,前者是侠盗、冒险者和英雄,后者是色鬼、酒鬼和邋遢鬼。 华特兄弟的祖辈来自狂风山腰一个被历史遗忘的小镇,给他们留下了斗鸡和彩券两种被都市文明嫌弃的文化。狂风吹过的时候,往往会带来一场红色的瓢泼大雨,雨过天晴后,所有女人打鼾的声音都会变成牛蛙般的叫声。 “我爷爷告诉我,当莫贡达的最后一个女人离开,整座小镇将被狂风卷到天上去,彻底消失。”华特三弟红着脸,打着酒嗝说道: “你应该把这写进书里去,嗝儿。” 瑞文陪着他们喝了两杯,缩到没人的吸烟角里抽起烟斗来,他的铅灰色烟斗在平时完全能当普通烟斗用。新德市的香味水烟在近两年传到了地表,成了女士们的最爱,同时传上来的还有一种膏丝烟叶,它状似丝绒,呈优美的铜色,口感柔和飘忽,就是容易让牙齿变黄。 一缕烟尘扑到了自己的鼻子上,他下意识地用右手触碰太阳穴,这才意识到自己不需要擦眼镜,只有梦中世界的自己才戴。 自己必须尽快习惯这种中产阶级的交际,学会烟草种类的话题,男人们的调侃。好在这几年恰逢奥贝伦“社交革命”的高峰期,人们正逐渐由传统转向现代化,自己刚好避开了社交规范最繁琐的那段日子。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朱莉的父亲尼克尔竟然就是畅销书《尼斯尔历险记》的作者。 而那本童话书在一个多月前间接地救了自己一命。 他的手里正在笨拙地折着一些纸花。待会他要把成品全都剪碎,作为给朱莉表演的“魔法”。琳在纸片上写了一首小诗,作为送给小女孩的礼物: 在这世界广袤辽阔里 有一个孩子,和你一模一样的身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头发、脚趾,到回忆和心灵 是你的倒影,还有无尽的故事等待被聆听 瑞文在耸了耸肩的同时勾起嘴角,把有字的一面折进花心。 琳曾经说过,她有个素未谋面的文学老师,一直以电话或书信的形式沟通。 她说,那是她见过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眼界宽阔,仿佛亲尝过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每一种苦酒和欢声。 他曾经说过,有一天他的坟墓上只想要两个字,“昔时”。现在,她也想把这两个字刻在自己未来的墓碑上。 “叔叔!” 女士们刚打完一轮保龄球,用手帕擦着汗,在吸烟区的边缘停了下来,与烟雾隔着一段距离。 社交革命前的女士们都还抱持着种偏见,让男士的烟尘吹到脸上的女士是不检点的。 可就在不久前,她们却还在当着男士的面谈论新型钢圈胸衣。 瑞文把扯碎的纸花藏在掌心里,挤出自认为友善的笑容,在双眼闪烁的朱莉面前半蹲下。 “......西雅!” 他轻声念出了“愈合之触”的最后一个音节,随后伸出左手,用右手在上面一抹,顺势用袖口拭去眼角渗出的血珠。 细密的丝线下,纸花自残瓣中缓缓绽放,慢慢吐出花心中的小巧诗句。 朱莉的眼中闪烁出了星星。 “送给你的,朱莉。” 他快速把纸花递给小姑娘,趁着异咒还在发挥效用,又多变了两朵。那些纸屑被他分成一份一份藏在袖口里。 “瑞文先生,您真有成为魔术师的潜质。”朱莉的母亲礼貌地鼓掌道。 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在她眼里,魔术师不是一个特别体面的职业。 “如果我还会多一些把戏的话,我会考虑的。”瑞文随和地让尴尬一挥而散,拿起一小杯麦酒,却一时无法咽下。 男人们还在远方敬酒碰杯:“敬,奥贝伦!” 瑞文的心中却不由得想道: 几十条街外,还有人正在死去。 不久以前,他自己还是那些挣扎求生的人们中的一员。 乃至前个晨昏,他才刚目睹一个人被肢解后的惨状...... 嘶,也许那颗心真的改变了我的内在。也许它正在把我转变成一个反社会人格患者,同情泛滥,多愁善感。 也许它正一步步剥夺着我在奥贝伦生存的资格。 “嘿,这边,来一局。”放下纸牌的捷特冲瑞文打了个眼色。显然,他并没像其他男士一样放开了喝。 两名侦探在保龄球场上快速地交换了一下信息。 “先锋派组建的调查队已经派人去狂风山矿洞勘察了。当然,他们的目标主要是追回那颗阿夏古雷的大脑。” 瑞文没打过保龄球,分数很快就远远落后。 “谢了。你能顺便帮我查查136这个年份吗?还有‘废土’,可能是个地方。” “兄弟,你是要把什么东西都扔给我吗?”捷特挑了挑左眉毛,一轮全中。 “我付过钱了。”瑞文面无表情道: “对了,‘灰衣天使’那几个地方查好了吗?” “有三个地方都是空的,有一个有戏,南部朗姆加工厂。巧的是,我和洛克茜刚好也要到那附近去,调查一个大蜜罐。” 瑞文在心中思索片刻,意识到“大蜜罐”指的是东南区那个巨大的糖蜜储存罐,一部分储存的糖蜜被用于制造乙醇,朗姆加工厂建在那附近也不奇怪。 “顺路吗?我只去看一眼。”他平静地询问道。心中隐隐感觉,巧合还在延续。 “你没发现每次我们一起行动都会把哪怕最简单的事情搞成大麻烦吗......我本人不讨厌就是了。”捷特露出了奥贝伦牙膏之星同款笑容。 “对了,给你这个。这是我在报社那堆没发行的报纸里捡到的,里面有张照片很有意思。” 提起报社,瑞文就想起自己还要帮“黑日”调查报社内部偷拍的事情。自从沃伦意外身亡后,那几份主流报纸稍微收敛了些。 自己帮格林达争取到的前后约八千多烈洋各类援助金,还有疯导演买下那枚老金币的烈洋也要处理一下。眨眼间,那姑娘就变得比自己还有钱了。 他接过了捷特从衣袋里取出来的剪报,无视了记分牌上悬殊的分数,走到一旁翻阅起来。 这是一则有关诺达利亚旅馆的剪报,取自4月14日的《火球报》。他看过那份报纸的发行版。显然,出于某些原因,报社放弃了刊登这则新闻。 剪报的标题是《古老地下神像再现,或为第二位以尊容示人的上位存在》。 照片中,是自己曾经造访过的地下暗室。那个地方在克图鲁以斯的鲜血洗礼下出现了大规模的坍塌,那尊只能看见脚趾的神像上半部分也露了出来,有记者拍了一张照片。 不是溶解圣母,也不是嚎叫天使。 那尊雕像的上半身属于一位身披长袍的男性,身后有着巨型蜘蛛的节肢,长袍轮廓虚化为一道道蜘蛛的丝线。 雕像双目空洞,没有眼珠,眼窝内部一片漆黑。 有问题的是那张脸。 那是在4月1日,自己在卡尔办公室失控发狂时所看见的,那尊铜像的脸。 那是自己的脸!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三章 我不是神 瑞文盯着这严重侵犯了自己的“肖像权”,却可能比自己还要老的巨大雕塑,皱着眉头,一时陷入了沉思。 他明白,那并非自己,而是自己所对应的那名上位存在。 而针对“祂”的秘密崇拜,可能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了。 瑞文无法确定,无皮者高尔和“灰衣天使”究竟是“祂”的原始信徒,还是后来鸠占鹊巢,将那片地方用作了上位魔学仪式的场所。 如果是前者,自己在直面无皮者高尔时,后者不应该如此平静。 没想到,自己所对应的还真是一尊蜘蛛之神...... 就像丝线一般,线索在自己脑海中逐渐牵连成网。 献祭,宝琪女士曾经说过,“血雾连环杀手”事件是一场献祭,对象是一位“新神”。 “守日者的提灯”事件完全是由“永恒”直接引起的。 在卡尔的办公室,自己直面“永恒”,与“祂”的铜像四目相对。 而在诺达利亚事件的尽头,自己看见了一尊有着自己面容的神像。 自己还没能从这张网中抓住最关键的那条线,但一切却都已经隐约产生了联系。 自己似乎已经能够理解那天“永恒”对自己的敬畏,对自己的狂热。 但是,还不能理解“永恒”为什么想置自己于死地。是因为我的样貌冒犯了“祂”,侵犯了“祂”的“肖像权”,还是“永恒”以为我禁锢了“祂”的一部分力量,以致“祂”无法达成自己的某些诉求? 想到这里,瑞文烦躁地取出了笔记本和墨水笔,翻开新的一页,在页首重重写下一行字: 我不是神! 这是“奥法守秘人守则”的第一条,被笔尖深深刻在了纸张中,感叹号甚至将纸划破了少许。这是写给“永恒”看的,也是给自己看的。 自己的思绪因为连接起来的线索而一度陷入了混乱,必须立刻将认知锚定! 可,新的疑虑却在自己为自己划下否定的同时油然而生: 我是谁? 侦探?哥哥?疯子?奥法守秘人? “敬,我们自己!”男士们洪亮的敬酒声将自己一下拉回了现实。 对啊,自己就是自己,“自己”就是最简单直接的锚定,最初的身份认同。 瑞文从没像现在这般认可过一群醉汉,一群被酒精奸污的大脑们想出的胡话。 “敬,我们自己!” 瑞文举起桌边的麦酒杯,朝休息区那边应和道,男士们回以一阵醉醺醺的叫好声: “敬,瑞文先生!” “敬,生存!” “敬,活着!” “敬,不死亡!” “敬,每一个陌生人!” 在社交革命之前,敬酒只需一次,但对这样一群生理或心理上的醉鬼来说,想要呐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 ............ 奥贝伦西南部,地下15米,特里平斯环巷。 “黑日”邦克久违地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每一面墙壁上都用石灰和黑血涂抹着黑色的太阳。 这是曾经被“黑日”解放,但此刻已然更加堕落的暗巷。 石壁上的电灯微弱地闪烁着,巷道深处,十几二十双眼睛正胆战心惊地盯着那一丝随时可能死去的光,一旦光死去了,他们就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开始互相撕咬啃食。 当一个人能自然而然地闻见自己口中传出的臭气,他就会乖乖走进那些电灯熄灭的死胡同中,等待成为食物。 “那是我出生的146号巷,已经熄灭了。”邦克看着远处闪烁的电光和那早已被锈迹覆盖的路牌。 “这里有十五万未被登记在案的人口,却只有你一个人被‘神明’挑中了。这算是幸运吗?” 灰黑的烟霾流窜在邦克金属打造的指间,平静地询问道。 “算是天杀的诅咒。”邦克回答。 一个独眼独臂的十二三岁男孩与自己镶着白边的黑眼相对,立刻摔倒般趴伏在地,浑身像害了癫痫般抽搐。 “你叫什么?”邦克附身问道。 “汤姆......”男孩在回答的同时吐出两颗被磕断的牙齿。 “好的,汤姆。跟着我念......” 男孩门牙漏风,磕磕巴巴地念出了亵渎般的异语。 “啪啪”几声,123号巷到143号巷残余的灯泡尽数熄灭,黑暗中立刻传来了野兽般的咆哮。 只有144号巷和145号巷的灯还亮着,形成一个圆环,就像一缕照进阴沟中的阳光,映照着紧掐脖子倒地的男孩和无动于衷的“黑日”。 “汤姆,在那些灯泡重新亮起后,你就是这段环巷的王。” 邦克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抽搐的汤姆,转身离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烟霾询问。 “因为他们一直在等待下一缕该死的日光。”邦克捂住耳朵,朝暗巷深处走去。 路边口香糖贩卖机里的内容物早就变成了烂泥。地下的楼房亮着一盏盏灯,连着一根根粗制滥造的电线和变压器,这里的电都是从奥贝伦地下大电缆下方的非法接驳缆线偷来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片区域有店铺、酒吧、旅馆,偶尔会成为偷渡者的中转站。暗巷底层有几个半封闭的渡口,如果足够幸运,可以直接偷渡到新德市西南部麦西坎区。 问题是,在没有合法公民权益的情况下,地表人进入新德市就像被投进虚海的河鱼——连呼吸都成困难。 邦克敲了敲一家名叫“荨麻旅馆”的小旅店的门,出来了一名浑身流汗的红衣女人,体态丰满,皮下似有一团煮沸了的黄油般不断蠕动着。 “邦,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女人蠕动着嘴唇,仿佛张得太大会暴露口腔里什么可怕的东西。 “红娜,给我找出一件红色遗产的最新经手记录,‘血雾连环杀手’。” 在亨特案的收尾工作中,唯有这件“凶器”的下落一直不明。洛克菲尔要求杜绝一切隐患。 “恐怕我手头也没有。”红娜请他进屋,给他倒了杯劣质威士忌,翻起了俗称“死亡名单”的经手记录,那是一本本黑色的本子。 “看,记录到2月14号,玫瑰日杀手雅各布那里就断了,他的后续下场应该是成了一名拜日教徒,于三月初人间蒸发,不知所踪,之前一直和某个不知名异教有所联系。噢,邦,我很抱歉......不过,你要听一件有趣的事情吗?” “说来听听。” “‘血雾连环杀手’最后一位宿主失踪不久后,地表的上流圈子里发生了一件很滑稽的事,有个不知名的家伙在一个晨昏之内用电话联系了一大群有文物收藏习惯的买主,推销某件遗产。你说......这会不会是巧合呢?” 红娜一边说话,胸口黏稠的汗水一边滴到桌面上来,被那些仿佛风干皮革般的本子内页吸收。 “我要那家伙的号码。”邦克平静地吩咐道。 “还想要别的吗?”红娜边说边撩起红裙,露出那双微胖牝鹿般的腿,一双没经过日晒的腿。 “只需要两张。” ......... 4月17日,周一。 在捷特的帮助下,瑞文收获了一大堆报社的内部资料。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报社有线人,不论什么都拿得出来。 初步筛查后,他把所有和尤娜.晨曦相关的照片和文章都挑了出来,堆了厚厚一堆,合规的和不合规的都堆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分辨。有些看起来很糊,角度不专业,场景显然不正经的照片他单独挑了出来,其中包括一些尤娜在学校的照片。 现在,他手头同时做着好几件事情,书桌上堆满了东西。首先是资料整理,给邦克的资料他打算事先通知一声,让他给个交接地点或者一个安全的邮递地址。传真不太行,理论上这些资料的份数越少越好。 然后是格林达的钱,自己只打算象征性地抽成2500烈洋,剩下的全部归她所有。自己还有心地给她拟了两份理财规划参考,一份比较保险,能让她保持在中产的低端位置,另一份比较冒险,可能可以让她爬到更高的位置,但也可能摔得很惨。 今后,自己或许还能在大学见到她,进一步跟进。神秘学系和历史系刚巧在同一栋楼。 第三样事情是邦尼克文教授的好消息。他为自己的两样“发明”草拟了一份技术规格书,送到了大学附属的机械厂。琳愿意在样本机完成前先投一笔赞助,直接省去了绝大部分发明家都需要经历的招标过程。 如果进度理想,自己月内就能得到一台真正的空调和真正的冰箱,接口符合奥贝伦的所有电器规格! 瑞文仔细核对过后,在几份所有权协议上签了名字,塞进信封,摞在了一大堆信封上面。这些天,他光买纸就花了几百烈洋。书桌下面堆着几包20磅耐热纸,还有卡纸、信纸、信封等。 专利的事情还很远,暂时不需要考虑。 “麦金托什!别边看锅边看书。” 他扭过头去,喝住了在煮锅旁苦读《阿卜杜拉异咒史》的金,主要是在担心书。小鸟宝宝道了声歉,乖乖把书给放了下来。 门铃响了。 “卡梅隆,去应门,可能是包裹。” 倒不是瑞文喜欢这么呼来喝去,他只是觉得这样能让公寓里多一些热闹的感觉。 卡梅隆从后面冷不防地把一堆包裹塞到了自己的手中。 瑞文的双手立刻感觉到了内容物的生命力——那堆遗产到了。 据电影三人组的报告,从那几栋建筑里搜刮到的形色遗产总共价值四万多烈洋。自己直接要下了其中的八分之一左右,剩下的一半他们还在变现。 结合存款和财物,自己目前的总资产其实也就相当于一位成功中产阶级的月收入,两三万烈洋左右。地表议会的议员就属于这一个级别。但照着这个势头,以后只会多,不会少。 瑞文用一个月前从篱笆上拔下来的,属于一名花衣小丑的银色小刀当作拆信刀,慢慢把包裹间的细绳挑断。 “金,来认领你的‘傻瓜’,先别着急装。我要出去,寄信。” 他自己拿着小刀,抱起一堆信封,把另一堆塞进卡梅隆怀里。打开房门,走向艳阳街的那头。夹着血丝的明黄色天空就和一个月前完全一样。多罗莉丝太太的篱笆藤茂盛了许多,其中一根篱笆栏上还残留着一个月前的刀痕。 “真勤快啊,小伙子们。那个......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多罗莉丝太太站在门口,突然开始揉起松弛的右眼皮来。 瑞文本能地感觉,她不是忘了要说什么,而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 她右眼窝里的“刺痛的知能”在她解读异咒的同时,不停剥夺着她的现实认知。 侦探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嗤笑。 和一个多月前一模一样的笑声! “噗呲”的一声。 一把银色的尖刀从他的眼前飞过,在五米开外,从一名年轻女行人的后脑穿透了脖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四章 小丑归来 “噢,天呐!我的篱笆!”多罗莉丝太太看着鲜血溅上自己的篱笆,捂住了嘴。 简直就像情景再现! 不过,这回瑞文自己以第三人称视角完全目睹了整起事件。 而且,他没有带枪。 街道对面,一名花衣小丑与他四目相对,脸上画着一道咧至脸边的巨大笑容,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闪身...... 停! 谁允许你走来着?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 一根红色的丝线诡蛇般冲了出去,在小丑大笑的时候就连上了他的脚踝。花衣小丑试图闪身逃开,却完全动弹不得。 在对方的视野中,一道有些眼熟的漆黑身影在鲜黄的热浪下扭曲模糊,似狼亦狗,轻快地后跳了一步。 下一秒,自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只来得及在滞空途中看见,那人手中的一堆信封下闪过一丝银光,迅速变大,填充了整个视野—— 银色小刀正中自己眉心! 五米开外,瑞文甩了甩右手,把自己的那堆信封也交给了卡梅隆,拖着脚上即将消散的“扰乱之丝”,将即将彻底死亡的花衣小丑拖向了那名不幸的女行人。 上个月拿的东西,现在彻底奉还了。 他痛快地一抹眼角,在女人面前蹲了下来,抽出小刀,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啊!啊......” 掌心中开始溢出细密的丝线。 反正今天也没事儿,异咒不用白不用。 “瑞文先生,在你后面!”多罗莉丝太太尖叫了起来。 她的尖叫与充满仇恨的笑声同时响起。 小丑在瑞文身后站着,满脸是血,眼球暴突,刀子插在眉心,一张狰狞的笑脸朝着瑞文扑来。 麻烦......瑞文一个闪身,一个后跳,将缩短了长度的“扰乱之丝”一挑,再次让对方摔倒在地,反客为主,直接用还喷涌着丝线的右手握住了银色刀柄,连同露在外面的半截刀刃用力捅下去,紧握不放。 小刀的状态在“愈合之触”的作用下迅速回溯,刀身上的血迹不断出现,消失,出现,消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然后,在某一瞬间,金属刀柄开始飞快改变形状,刀刃部分发出“呲!”的一声,开始发红。 瑞文松开手,立刻用左手覆住右手掌心,用最后一点丝线复原了手掌上的烧伤和割伤。 银色小刀的半截钢刃化作一段烧红的铁,烙在了花衣小丑的眉心,将热力直接传递至脑髓。 花衣小丑停止了狞笑,巨大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僵硬了。 总算是死透了......瑞文站起身,长长舒了口气。 自己之前在39号仓库时做的猜测一点没错,只有红色级别的遗产才可能赋予一个人类这么强的生命力,几乎相当于第二条命了。 他突然对上了那名女人惊恐的双眼。她脖子上的伤口已完全消失无踪,人不知怎么突然醒了。 不仅如此,烈日下的每一名行人,都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自己。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环视四周,与所有目光交错,最后回到女人的双眼,眼神简短地传达了和给那只耗子一样的讯息:滚! “啊......啊!!!” 女人倒退着爬了两步,站起身来,立刻夺路而逃。 她刚才躺过的地方,血迹以欢快的节奏聚集成了线条圆润的奥贝伦斜体字: 一镜到底,漂亮! 疯导演他不会真的正在什么地方拍摄吧,瑞文一阵心慌。 “这是同一个小丑吗?”卡梅隆抱着信走了过来。自己刚才胸有成竹的原因还有一点,一旦助手察觉自己招架不住,肯定会来帮忙掐一把脖子。 “是同一个。”瑞文向助手展示尸体缺失的右耳。然后他注意到,小丑尸体下巴处的白色脸皮稍稍有些外翻,夹带着一些真正的皮肤和血丝。 看起来就像一张人皮面具。 再仔细一看,这张假皮不仅仅依附在脸上,小丑脖子上的白漆也有些许剥落的痕迹,瑞文心念一动,伸手缓缓揭开了小丑脖子上的假皮肤。 只见,这名花衣小丑的皮肤僵硬死灰,脖子上有一道可怖的伤疤,再一摸后脑,同样有一道。 完了! “卡梅隆,快去追刚才那个女的!” 瑞文呼唤多罗莉丝太太,请求她帮忙看着尸体,自己冲回门厅,抓起了电话。 “鲍尔斯教授......对,是我!莫尼他人呢......嘶,还好......” 得知医务助手莫尼还留在鲍尔斯教授身边观察,且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变,瑞文微微松了口气。 自己一直都忽略了这点,如果“小丑盖西”是一件具备传染性的遗产,就应该会像疾病一样拥有传播方式。上个月自己被刀刃划伤耳垂没事,那传播的关键应该就在于被感染者杀死。 在烈日100年侦探公司为遗产释法时发布的初版遗产名录中,具备传染性的红色遗产大都是孤品,沾染过独立存在气息或自然诅咒的孤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类红色遗产的传播方式不是细菌或病毒,接近于神秘学中的下位仪式语言,类似于一个远程坐标,满足了关键条件,遗产就会被建立的坐标呼唤,分裂,依附在对方身上,这就是所谓的传染性,臭名昭着的黑点病正是如此。 医务助手莫尼在广义上算死过一次,但又没完全死,仪式语言出现了模棱两可的“悖论问题”。 也许那就是他性情大变,却又一直不上不下的原因。 小丑杀人,被害者变成小丑归来,周而复始,跟丧尸似的,怪不得这花衣小丑杀不死。还好感染条件不是被咬或受伤,不然早就丧尸围城了。 “不行,瑞文,跟丢了......”卡梅隆出现在门前。他的脸色有点不对劲,笑容也有些勉强。 “怎么了?”瑞文皱起眉头道:“她咬你了?” 他注意到卡梅隆的指缝间有一点黑色沥青般的污渍,还有一点血迹。 “没有。况且,我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咬我一口而跟丢她。”卡梅隆挠了挠头发。 瑞文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明白对方的意思。 “行了,无关紧要。你在家歇着吧,我去寄信。如果你太闲,帮我打侦探公司的名录注册电话,我想你已经有经验了。” 他故意停顿,瞪了助手一眼。 “就说我这周五正式转型全日制侦探,称号暂时留白,名片样式我之后传真过去备案。” 自己现在的资产和能力随时能够转型。瑞文打的如意算盘是,把周六的剿灭“灰衣天使”行动当作自己的第一样功勋。转型第二天便一举消灭侦探公司的敌对组织,这放在哪都是个很好的噱头。 至于新家,新事务所,他打算等没那么忙了就开始物色。 待会他出去后还有个打算,在离家较远的地方找个电话亭通报治安官,他不想让自家附近遭殃。 尽管自己凑不齐三个证人,但3月29号那天治安官明确说过,有小丑盖西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 有导演撑腰,治安官给人的感觉也没那么恐怖了。 “也不知道在上位者眼里,这鬼地方是怎样的......”瑞文捧着信,嘟囔着出了门,发现门口那大摊血竟然摆出了回答: 就像一个玻璃做的炸弹。 ............ “黑日”邦克直到第二天晨昏8点半才离开荨麻旅馆。 倒不是因为他自己的生理需求,纯粹是想让某人产生一丝生理不适。 好吧,他很难骗过自己。 在自己之前,红娜一直和一位很老的先生住在一起,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会在床边用口琴吹出温柔的音乐。 但真的老得不行,红娜亲口告诉自己。 她的美就是在这种支离破碎的时光中沉淀出来的,她讲的故事是一种对男人的报复。 “我也喜欢她,她那些故事。”没想到,洛克菲尔却相当中意:“她可以被一位中年的权势者打造成另一种样子。” “那叫玷污。”邦克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他们在回程路上又看到了那名叫汤姆的男孩,他已经站了起来,靠在145号巷的墙角,双眼没在看任何地方。 123号到143号巷的灯还是黑的,仿佛一直都没有亮过,但声音已经平息了下来。 “我们该怎么回去?”洛克菲尔平静地询问。 邦克沉默地摇了摇头,从外衣内侧摸出一把半自动手枪,一枪结果了这名统治环巷一天的小王。 ............ 奥贝伦大学,赫伯特教授的办公室。 “我是认真的,我的学生......你的医务助手现在更加适合静养,而不是继续和你共事。”鲍尔斯教授喝了口烧杯咖啡,看着眼前的稀客。 “但我需要他!”汉克先生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他......有人命令我这么做,而且他母亲快着急死了。” “为了什么?他现在完全失去了曾经的记忆,身上还有被遗产感染的隐患,根本没法在专业上帮忙。”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但是不照他说的做我就死定了......老实说,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他还让你做什么了?”鲍尔斯教授疑惑地放下烧杯。显然,自己学生的雇主被什么人给胁迫了。 “他让我找莫尼......技术上来说,是找他妈,可你知道两者现在是一回事。是这样的,她名义上拥有皓日街区一间仓库的使用权,虽然中间发生了些小波折,但现在她拿回了仓库的使用权。那个人让我进仓库去拿一样东西。” “39号仓库?”鲍尔斯教授试探着说道。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鲍尔斯教授心中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前不久,他刚从瑞文口中得知了整起诺达利亚事件的来龙去脉,其中就包括了莫尼一直被关押在39号仓库里这件事。 而现在整件事情就像是电影里演的情节:那间仓库本来属于莫尼的母亲克劳芙太太,被其他人租下来关押她的儿子,后者还在那座仓库里惨遭“杀害”。 也许当时她刚好还在那里。 不,连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妻子柯琳从鲍尔斯教授身下伸出两只手,轻柔地帮他按了按僵硬的肩膀。 “那么,那样东西又是什么?” “说是一件卡内基王朝初期的遗物,也不知道克劳芙太太知不知情。” 仓库里藏着一件卡内基王朝的遗物?鲍尔斯教授只觉得这一系列事情越来越离谱,同时,也越来越诡异。 “那个人还要求我做一件事。”汉克先生用袖口擦了把汗,不小心被金袖扣的边刮了一下。 “什么?” “成为信徒,但他没有告诉我成为谁的信徒。”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五章 献祭与糖蜜 4月18日,周二。 “可怜的戴丽娅议员夫人,她丈夫每天都出去寻找自我信仰,结果找着找着,居然找上了在野党领袖的情妇。” 捷特和瑞文行走在林立的工厂建筑间,边走边讲着执政党和在野党的荒谬八卦。刚才,他通过程序渠道,获取了一份约克公司糖蜜储存罐的检修记录,三个月内,各项指标均为正常。 就在昨天,他刚收到自己的新遗产,它有个很扯的官方名字,“紧急弹射!” 是的,包括感叹号。自己一眼看中它也有这个怪名字的功劳。 现在,他的双手手腕上多了两圈深红色的缝线,小臂关节处各有一圈,肩膀关节处也各有一圈。 这件绿色遗产的植入位置相当自由,只有一个限制,不能接到脖子上。 147年更新的第37版《一千种死法》中新增了一个荒唐的死亡案例,一位倒霉的男性将“紧急弹射!”缝在了脖子上。过了几天,他的脑袋直接离家出走了,“头”也不回。 限酒令年间,东南面的朗姆加工厂依然在秘密地运作。当时的糖蜜工厂总管约克将它建造在了地下,所有访客都必须提供密令进出,沿着一段漆黑的地下通道,走下狭小的楼梯,才能顺利抵达厂房内部,这一点一直到限酒令结束也没有改变。 那段时间,朗姆加工厂秘密经营着一些俗称“斯皮克以西”的地下酒吧,通常会雇佣几位植入大量遗产的壮汉看门人,以震慑相关部门的秘密探员。 两名身穿黑色扑克牌般制服的工人安静地走进了被伪装成朗姆加工厂门面的小型仓房。瑞文的“木偶”在这里发挥不了作用,因为即便用线虫操控酒厂工人,他也没法对上他本来不知道的密令。 而捷特的新遗产用在这刚刚好。 “这回也得麻烦你了。”瑞文不带丝毫起伏地说道。他很确信自己一次性支付的5000烈洋情报费足够自己再麻烦对方一段时间。 “当然。如果你能再诚恳一点会更好。算了,反正‘诚’和‘恳’从小就不是好朋友。” 捷特讲了句意义不明的冷笑话,从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刀尖往自己的右眼窝一插,轻轻一挑。 没有流血,连接眼球和眼窝的不再是血管,变成了几条暗红色的缝线。被剜下的右眼球听话地落在了左手手心里。 捷特用刀尖又挑了一下左手手腕的缝线,左手手掌立刻和手臂分离,保持着半漂浮的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肢体才具备漂浮的能力,所以只能让手来帮个忙咯。”捷特用分离的左手轻轻捏着右眼球,对上了紧皱眉头的瑞文。 在捷特分成两半的视觉中,对方的眼神明显在说“这恶趣味程度也太浓了”。 “紧急弹射!”能容许他自由操纵被缝线分离的身体部分30分钟左右,但是被分离的肢体偶尔会产生独立思维,甚至脱离控制,离家出走。 为了避免陷入左手右眼私奔一去不归来的窘境,瑞文在捷特的左手上连接了两根“扰乱之丝”,到时万一左手乱跑,自己还能强行把它拉回来。 捷特的左手轻快地飞了过去,越过一片高大的灌木丛,又经过一段糖蜜厂的加热管道。捷特在远处惨叫连连。 “嗷!那灌木有倒刺。” “嗷!我手指被蒸汽喷了一下,烫!眼球快烧起来了!” 尽管多半是故意夸张,他本人也相当乐在其中。 “嗯......我看见了石墙,向下的楼梯,蒸汽管道,挂在墙上的电话......噢,美女画报,你好,亲爱的。”在左手进入厂房后,捷特开始汇报他看见的东西。 “为什么他们要在那里悬挂一串黑色的大蒜?” “算是一种传统吧。”瑞文耸了耸肩。 电影三人组中的道格拉斯曾经告诉过他,这是限酒令年间酒厂采用的普遍策略之一,在加工朗姆的过程中添加大蒜和其他恶臭的食材,让附近的居民远离。不过,这种策略有时候会起反效果,忍受不了恶臭的行人可能会向相关部门通报。 还有一种荒唐的策略是大量揭举一夫多妻者,这种习俗在限酒令实施的同时被以同等的力度打压。酒贩们希望借此转移相关部门的人手和注意,只是苦了那些包养情妇的男人们。 捷特的左手捏着右眼,贴在酒厂工人的背后,左右张望,右眼窝不停分泌着泪水。他越来越干燥的右眼球看见了燃烧于奶酪洞里的蜡烛,它们为地下酒窖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暗金。大部分原料来自不远处那个巨大的糖蜜罐,由糖蜜加工而成的浓糖浆和酵母混合在一起,被转化成苹果酒般甜美的浓浆,经过蒸馏后储存陈酿。 “嘿,那应该就是你说的其中一名无皮者。” 捷特很快就根据瑞文提供的身体特征锁定了酒厂里的一个人——身体动作有些不协调,左右两只眼睛不对称,就像有些不走心的拼接布艺。 这人头顶斑秃,左眼边缘的皮肤颜色很深,有半条巨大的疤痕,下方缝合了别人的皮肤,身形一半隐没在酒厂黑暗神秘的阴影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他又看见了第二名无皮者,身上穿着安保人员的衣服,两人交头接耳地说了些什么。他没把耳朵带下去,没法听见。 捷特的左手借着阴影的掩护,快速在加工厂内环绕了一圈,酒厂工人加保安,一共十九人,身上都各有一小块地方的皮肤不属于自己。 瑞文待在地面上,就捷特作出的描述快速思考起来。 两名无皮者,十九个人都是他们的“下线”,这和自己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在自己的猜测中,如果“灰衣天使”只是刚好借用了那个供奉“自己”的地下暗室举行仪式,那不排除这地方也有可能是他们临时占用的。 转念一想,如果真是如此,进出对他们而言会非常麻烦。就算有内部人员为他们提供密令,一群闲杂人等在酒厂进进出出很难不引人怀疑。 但如果事实恰恰相反,整座酒厂都属于“灰衣天使”或者受其支配,那么就能至少确认,约克公司有一名或以上的高层管理是他们的人,甚至,整座约克糖蜜公司都和“灰衣天使”有关系。 想到这里,瑞文眉头突然一皱。 “捷特,你要查的是什么来着?”他拍了拍捷特的肩膀。 右眼空空的捷特转过头,看起来有点吓人。 “糖蜜罐啊,就旁边那个。”他伸出右手指着那个40英尺高的大家伙。 话音刚落,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黑日”那种家伙的担忧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一个存在了数十年的糖蜜储存罐,照理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偏偏自己和那家伙要查的两个地方恰好又挨得那么近...... 万一是同一件事呢? 两个人几乎同时想到了这种可能。 瑞文想到的,是“血雾连环杀手”事件中的“献祭”这个关键字眼。 诺达利亚事件中,同样有献祭这个关键存在。区别在于前者是向“新神”献祭,而后者是在向独立存在献祭。 两个月,连续发生两起大型献祭仪式——被“血雾连环杀手”杀死的工人绝对不止当时的八名。 假设以“献祭”把两起事件挂钩,可以推论出的是“灰衣天使”掌握着不少上位魔学仪式和咒术。向上位存在献祭和向独立存在献祭两者并不冲突,甚至可以由同一个人进行。 “新神”献祭的结果尚且未知。向克图鲁以斯的献祭虽然成功了,但结果不尽人意。 如果他们还要再搞一起献祭......嘶,这帮人把献祭当什么了,买菜吗? 捷特想到的,是糖蜜罐可能存在的风险。 那个钢铁巨无霸的肚子里装着两万多加仑的糖蜜,以平均密度换算成重量......110多吨重! 更别提内容物常年保持滚烫融化的状态。 尤娜.晨曦参观当天会吸引来不少媒体,以最近一次的公开记者会作参考,保守估计会超过百人。这个储存罐距离南部住宅区又那么近,才几十米不到。如果储存罐在尤娜参观当天被人为破坏,导致内容物泄漏...... 啧,数千人在糖蜜中游泳的画面,完全不敢想象。 “洛克茜!” “卡梅隆!” 两名侦探几乎同时开口呼唤同伴,然后,同时想起他们人不在。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勘察任务。 “捷特,尤娜参观约克糖蜜公司的日期是几号?” “20号,就在......后天。” 显然,中止参观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但考虑到“灰衣天使”可能占据了约克糖蜜公司的高层,当中应该至少还存在一名无皮者,这肯定会打草惊蛇。 第二种可行的方案就是直接提前行动时间,缺陷是时间不再那么宽裕,但问题并不大。 真要走投无路了,不是还有本“不是答案的答案书”吗?瑞文戏谑地扬起嘴角。 周五,他和捷特做了个小实验,在之前问过的问题“怎么暗杀‘绯红侦探’米涅瓦爵士?”的基础上加上了“确保捷特不死”的条件,结果得到了“搬空飞行基地火药库”的答案。 自己也不确定为什么“不是答案的答案书”这么执着于炸,但这次实验的结果表明,在问题上附加的条件越多,得出的答案越离谱,最终,蒙受的损失一定会超过规避的损失。 所以,还是尽量别用的好,万一哪天出来一个直接让人疯掉的答案就得不偿失了。 “捷特,确认一下。这座朗姆加工厂还有别的出口吗?” 瑞文透过灌木丛,指了指仓房入口处,示意捷特的左手再绕一圈。 “我尽力帮你看看,我眼睛好干......”捷特伸手狼狈地抹了把眼泪,险些下意识抠进眼窝里,又让左手飞了一圈。 “没有。限酒令年间开设的酒厂很少不给自己留后门,但这地方貌似就是在仓房下面挖的一个大洞,连个厕所都没有。” 没有后门,这就好办了。 “捷特,最后绕一圈,记一下里面所有人的样子,还有那台电话,然后让你的左手跟着下一个工人出来。等他走到没人的地方,用力揪住他的衣领。”瑞文吩咐道,自己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打算现在就地把工厂里的人全都干掉。 一名身穿黑扑克制服的酒厂工人慢悠悠地从酒厂里走了出来,来到了灌木丛附近,像是要行个方便。捷特赶在方便行出来之前,的左手捏着干得快要不行的眼球,用三根手指慢慢勾住了对方的衣领。 在他竖起右手大拇指的同时,瑞文将“扰乱之丝”用力一抽,在那个人还没弄清楚状况前,连着捷特左手的丝线拽着他,迅速往灌木丛里拖。 “按住他,用你的右手!” “嗷,我的眼睛......”捷特捂着右眼眶,骂骂咧咧地从灌木丛里跳了出去,松手捂住对方的嘴,险些挨对方一记膝撞。 “兄弟,你快点!” 瑞文解除了控制,立刻念出了第二遍“扰乱之丝”,做好相应的准备,对准工人肤色显然有别于身体其他皮肤的左脸颊扣下了五响左轮的扳机。 砰! 他刚才故意拉开距离,以防工厂附近有人听见枪声。 捷特慢慢地将失去知觉的酒厂工人拖进了灌木丛里,心疼地看着自己饱受摧残的右眼球,捡起来往眼眶里一塞,缝线迅速让眼球归位,重新湿润起来。 “现在怎么办?”他转过头,没好气地对着十指操纵起丝线的瑞文嘟囔道。 “你说呢?”瑞文用嘴叼着装线虫的空玻璃瓶,含糊不清地应道。 新“木偶”慢慢地站了起来,在原地走了两圈,就像个学步的婴儿般。瑞文抓紧时间让木偶适应走路,他不确定“下线”出事会不会直接引起无皮者们的警觉。捷特露出生吞魔鬼辣椒般的表情看着他。 “我一直都错了。拜日教徒和你不在一个境界,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他嘟囔道。 瑞文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借左眼一用?” “休想!” 过了一会,“木偶”身穿黑扑克制服,手拿捷特的左眼珠,慢慢地走向了酒厂的狭长通道。 “左......右一点点.......那是墙!小心楼梯!有个人!”捷特连续发号施令,无奈地瞟了一眼差点让“木偶”摔跤的瑞文。 “木偶”就像喝醉了般晃晃悠悠地走下楼道,在楼梯中间停了下来,楼道更下方有两名保安,即便是熟人也需要密令通行。 木偶在楼道中扭了扭脖子,松了松关节,然后,张嘴开始小声吟诵: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切割的能力!” 一根、两根......“无形之锋”被连续念诵了三次,六根三米长的细丝以两侧墙壁为支点,每根间隔两米,被固定在了距离阶梯120厘米左右的高度。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六章 恶魔 瑞文操控“木偶”慢慢走上了楼梯,靠在墙边,把五响左轮塞到了捷特手上。 “现在,随便开三枪,射击时,依次在脑中回想墙壁上的电话,还有随便两名酒厂工人的眉心,不包括无皮者在内。” 他知道无皮者没那么容易杀死。 “这次又是什么新花样?”捷特的手背在右眼上反复揉搓,试图把不小心弄进去的灰尘揉出来,目光慢慢落在了那把银色的左轮手枪上。 “这玩意......总感觉有点眼熟。你祖先有谁是效忠卡内基王朝的吗?” “毫无概念,你照做就行。”瑞文摇了摇头。他从不在乎过去,除非它和自己的未来有所交集。 捷特不再过问,举起五响左轮,一口气打掉了三颗追踪子弹。 ............ 不久之前。 无皮者乔纳森的左眼皮一抽,左眼一翻白,本能地感觉到这块皮肤的主人出了什么事。 正想分一点意识过去查看,连接却突然中断了。 “出去看一下。”他声音粗哑地吩咐拌匀糖蜜的工人,同时确认了所有的知觉连接。 有人在调整机器设备,有人在搬运原料,有人负责技术和化学操作。 浓稠的糖浆和酵母混合物缓慢地旋转着,麻痹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包括自己。 工人打开加工厂的木门,慢步走上昏暗的楼梯,越过那支正在燃烧的蜡烛,没入了黑暗中。 黑暗中,正有人低声念诵着什么。 走道拐角处,有个斜斜站着的人影,手倚着墙,手脚姿势极不协调,就像墙壁上的大蜘蛛。 “嘿!” 人影听见声音,后退了两步,继续扒墙,消失在拐角后面。 “嘿,嘿!嘿——”工人突然感觉身体一紧,随后一轻。 黑暗中,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自己慢慢倒下,头顶碰到了硬头鞋尖,弹了一下,仿佛自己刚做了个一辈子只能做一次的极限伸展运动。 “什么?”无皮者乔纳森一脸错愕。又有一个人的连接被完全切断,毫无征兆,毫无挣扎地失去了意识,甚至可能失去了性命。 “停下,都停下!”他大喝道。 这种怪现象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地方也被“绯红侦探”盯上了。 可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以一般逻辑,不可能将“灰衣天使”和朗姆酒加工厂联想到一起。 除非他俘获了这里的什么人,但几乎所有高尔的下线都被在第一时间搜索回收了......对了,那个赫伯特!高尔的下线赫伯特,他是唯一一个没被找到的。 他立刻喊来了另一位无皮者,身穿保安制服的格雷戈里。 “让他们撤。不,现在撤可能来不及了。打电话出去,让他们立刻准备执行计划,那样我们至少还留有一些谈判的空间。” “哐!” 墙上的电话在乔纳森话音刚落时支离破碎。墙边的黑色大蒜晃了一下,女郎画报无风自动,微微掀起了一角。 几乎在同一时间,调整设备和搬运原料的工人眉心溅出血花,应声倒地! “快跑!还来得及,跑!快点逃命!” 同伴惊恐而含糊不清的声音响彻地下,每个人的耳边。乔纳森和格雷戈里还没来得及掌控所有人的意识,就已经有四五个人应着本能夺门而出,冲上楼梯。 在完全没入黑暗后不久,这些人的知觉连接分成两波,消失在两名无皮者的感知中,后三个人比前两个晚上几秒。 剩下的10个人被两名无皮者及时夺取了意识,扔下了手头的工具,呆立原地不动。不论是乔纳森还是高尔都没法同时操控这么多,只能让他们紧急失去意识。 “死定了......”乔纳森铁青着脸,朝角落里啐了口带着口腔积石碎屑的唾沫,这是长期嗑药所致。 “远离楼梯,你也知道诺达利亚旅馆发生过什么。”格雷戈里的太阳穴凸起青筋,从保安制服下咔咔地伸出了两条变形的巨大蜘蛛节肢,嘴角皮肤慢慢龟裂,下颌分开,从喉咙深处伸出了剩余六条较小的蜘蛛腿。 两条大型节肢的锋利程度甚至能将钢铁一刀两断,但对根本不在场的“绯红侦探”没有半点威慑力。 他用意念调控其中一位下线,慢慢地靠近奶酪洞边的烛火,脑子里飞快想着对策。 这种紧急情况本可以依靠“不是答案的答案书”强行解决,哪怕代价多大,活着就行。但它偏偏又丢了。 借助下线的眼睛,他慢慢看清了黑暗的楼梯拐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十二块尸体!六个人自腰部被整齐切成两半,散落在阶梯上,鲜血像瀑布般一级级爬下。 ............ “你这家伙,是恶魔吗?”亲眼目睹了一切的捷特只觉得有点反胃。 瑞文沉默不语。刚才那两枪,把加工厂里的二十人减到了十八人。自己特意把每一根丝线的距离拉开至两米,防止已被切断的尸体触碰到上面的丝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六根“无形之锋”,一根能用三次,刚好足够。 黑暗的楼道中,根本没有人能注意到无形的“风筝线”。 而先行者尸体里淌出的血,是压迫后来者的最佳利器。 “捷特,帮我在外面把风。” 再接下来,自己只需要从容地过去,为疯导演提供最佳视野就好。 “嘿,你能不能至少先把我左眼还给我?”捷特不满地抱怨起来。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选择“紧急弹射!”是个错误。 瑞文就像只阳光下的巨大黑鸟,信步走向仓房门口,十指扭动,让“木偶”挡在自己身前做肉盾,慢慢步下楼梯,来到了最接近出口的一根丝线前。 然后,自己就像刚才操控“木偶”开口高喊“快跑”一样,让他朝着楼下喊道: “嘿,下面发生了什么?还有人活着吗?” ............ 有一瞬间,无皮者乔纳森以为是增援来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以“绯红侦探”的能力,暗处的人尚且还有一线生机,明处的人基本无路可逃。 而且,仔细一听,和刚才那句不知从哪里来的“快跑”非常相像。 鲜血已经漫到了楼梯的底部,仿佛一条条猩红的蛇。 过了一会,那声音见诱导未果,干脆直接露出了真面目: “下面的12个混蛋,不介意相互认识一下吧,就当交个朋友。” 格雷戈里的八条蜘蛛腿不停抖动,紧盯着蜿蜒而至的血蛇,青筋暴起。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有声音,就必然有声音的主人! 他立刻操控下线,拔下了奶酪洞里的蜡烛,徒手拿着它,将火苗凑近了那一串黑色的大蒜。 ............ 瑞文操控“木偶”装腔作势地喊了几嗓子,没得到什么回应。 过了一会,他感到了一丝异样。 空气中怎么弥漫起了一股......蒜味? 大蒜的焦香味越来越浓,就像有人在楼梯尽头烧烤,用的还是蒜香料。 他的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蒜? 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植物”这一关键字。 这蒜里不会也有“永恒”吧? 刚一落念,黑暗的楼道便开始扭曲,上成了下,里成了外,就像一道漆黑的立体迷宫,往往复复地翻转着。瑞文只来得及在心中喊了一声“导演”,就被吸入了其中。 黑暗逐渐被染成了鲜绿色,像瀑布般淌落。 随后,竟然在他眼前凝聚成了那座天国,非常大,非常近,与荒芜的地面仅有三四人高度之隔。 绿色的天国。 十四座巨型塔楼,灰色的巨石,触手般蜿蜒而上的石阶。 宏伟而扭曲的巨城上尽是鲜绿色的毒瘤,每一颗当中都睁开了一只巨大的血红眼睛,外视藤壶的眼睛。 一种难以遏制,无与伦比的兴奋袭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掐住了脖颈,后颈处突然一阵咔咔作响。 下一秒,那座天国在眼前突兀地扭曲了90度。 瑞文的脖子突然向右弯折成直角,随着颈椎一声清脆的断裂,藏在其中的“偏执的天国”露了出来。 那是一颗伪装成一节颈椎的,不规则形状的“鸟蛋”,上面正一点点冒出细密的裂纹,蛋壳一片接一片进裂,骨骼一寸接一寸重构,羽毛一片接一片生长。 最后,自那断裂的颈椎之上,生出了一对巨大而畸形的黑色羽翼,仿佛童话故事中可怖的恶魔,扑扇而起,带着了无生机的躯体起飞,朝着那不断淌出绿色脓浆的城门飞去。 “啊......啊......”头颅口中溢出鲜血,呢喃着主人的遗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七章 天国 “......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句话语复原的,能力......” 掐在脖子上的双手立刻溢出丝网,迅速蔓延到了黑色羽翼的根部。 羽毛迅速回缩,骨架化为乌有,黑色的畸形翅膀自根部断开,徒劳地扑腾了两下,随着宿主无力坠落,重重落在天国突出的巨大平台上。 丝网继续蔓延,颈椎逐渐复位,头颅猛然睁开了双眼。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可怖的鲜绿。 瑞文咬着牙,用抽搐不停的十指撑地,艰难地爬起身来。 终于轮到自己了,终于轮到“偏执的天国”被污染了,他能感觉到。他先前一直在担心这种事情,担心这鬼东西和“永恒”有什么奇怪的共性。 十指上的丝线没断,还连接在现实中的“木偶”身上,只是现在情况反了过来,自己成了对方的“木偶”,勉强依靠着这几丝和现实的联系在幻觉中维持着自我意识。 但,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 胸口一阵莫名其妙的疼痛,贯穿了背部,爬满了脊梁。瑞文摇摇晃晃地朝平台边缘走了几步,俯视着脚下的荒地。 荒地字面意思上空无一物,就连泥土都没有,一整块地深深凹陷下去,露出了灰黑的岩层。 冷静。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做最好,疯导演很快就会来救我。捷特的左眼应该也看到了异常,但自己不太希望捷特过来。 “瑞文......” 他突然听见了天国深处骇人的呼唤,自一层层门洞,一颗颗毒瘤间传出。就是这声音,当初在耳边低喃的“绿色的天国。” 脚下鲜绿的脓浆中冒出了一只只细小的手,试图抓住自己的脚和裤管,但它们软弱而无力,自己轻轻一蹬就挣脱了。 哼,“永恒”这家伙果然没什么实际力量,只能靠些幻觉骗骗从前的自己,在现实中耍耍小把戏。 “承蒙你的厚爱。能告诉我你人躲在哪吗?狂风山矿坑还是奥贝伦大学,或者城市里的其他角落?我们可以约个地方小酌一杯,我就不作酒吧推荐了,别耽搁人家孩子们上学。”瑞文挑起眉毛,松了松刚刚复位的脖子。 “我......无处不在。” “这我也领教过了。全是你,从一开始就全都是你。”瑞文咬住后槽牙,沉闷地说道: “我问的是你人在哪,你的宿主,你的身体,你的名字。” “永恒......”那声音被每一颗毒瘤复述了一遍,复述的声音被再次复述,千万个“永恒”回荡在亵渎的回廊和石柱间。 “永恒的永恒......” 瑞文只感觉自己的耳膜随时都会爆炸。与此同时,他看见平台和石壁在爬升,绿色的天国正在迅速升高,闭合,平台仿佛一条巨大的绿舌头,正在一点点往里收。 都只是幻觉而已,他心想。 只是,很快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意志究竟能撑多久。 哪怕是“黑日”邦克,也会被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给逼疯! 视线很快搅成了一团色彩鲜艳的泡沫,红黑白绿黄五色组成的斑驳色带像异变的鱼鳞或尾鳍般一浪浪洄游。“永恒的永恒”在每颗绿色的毒瘤上咧开了一张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和惨绿的口腔。 导演到底在干什么?瑞文有些着急地握紧了拳头,随即想到,问题可能出在自己身上。该不会是弄不醒吧? 自己身上几乎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用完了,只剩下五响左轮的最后一颗子弹。 嘶,不会是让我留给自己的意思吧? 意识即将被泡沫覆盖之际,瑞文出于习惯狠狠地咬住了左手食指的第一个指节,用力撕下一块皮。鲜血渗出,神志因疼痛恢复了少许。 这时,他看见眼前凭空出现了几行血字,字迹深重而庄严: 我,米涅瓦.可图以撒立约 立即让签约者回归现实 作为交换,签约者需立誓 永不偏移命运轨迹,不论它将导向何处 由崇高的铁之王,安德鲁.卡内基见证 契约公正有效 瑞文看着眼前笔墨沉重,字迹庄严的血字,心中一片五味陈杂...... 居然在这种时候开条件?这疯导演也太会乘人之危了! 可如果只是乘人之危,没有必要把安德鲁王的名号也给搬出来啊? 突然,他想明白了。这一定是导演的某件藏品,某件沾染了概念能力的物品的效用,依靠某种条件交换,强行将自己拉回现实。大概是自己现在的状况真的没法依靠普通方式唤醒了,对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没时间了。无数张森森大口一张一合,吐出亵渎的疯言,血字也在迅速被鲜绿泡沫侵蚀,迅速枯萎,迅速变为张牙舞爪的绿字。 瑞文在意识即将遭受深度侵蚀之前伸出少了一块皮的食指,用上面渗出的血,在“契约文字”的底部用力一划,发出了划破玻璃般刺耳的噪音。 指间的丝线传来剧烈震动,绿色的天国迅速卷成旋涡褪去,强烈的窒息感袭来,顺着喉咙飞快攀爬而上,凝成一口鲜血喷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呃......啊!” 他对上了一双陌生而不对称的眼睛,完全裂开的下颚,六条蜘蛛腿不住地抽搐着。 一根血矛贯穿自己的左掌心,深深刺入对方的额头。 无皮者格雷戈里的身体只剩下一半,内脏和双腿散落在地面,上半身悬挂在自己身上。 而自己的左胸,则被对方背部伸出的一根巨大蜘蛛节肢深深刺入,心脏被直接捅了个对穿。 ............ 4月17日,皓日街区,39号仓库。 继妻子柯琳之后,鲍尔斯教授第二次尝到了女性歇斯底里的滋味。 他宁可让时间倒回到4月1号鱼人节当天的虚海音乐会上,用那些难听至极的曲子洗洗耳朵。 “现在你明白了吧?”汉克先生一副精神衰弱的模样,愤愤地嘟囔道。 柯琳涂指甲油的手缓缓从外套下伸了出来,替鲍尔斯教授揉了揉太阳穴。 在两人的极力安抚下,莫尼的母亲克劳芙太太终于恢复了冷静。这位太太年纪不小,老来得子,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我不应该告诉他真相。”身披黑袍的克劳芙太太从柯琳手上接过了第三块手帕,抽泣道:“不然他也不会傻乎乎地和保皇派接触。” “你们的祖辈真的和卡内基王朝有所关联?”鲍尔斯教授再三确认道。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王朝子民早就在烈日103年前跟随地底大开拓的最后几波浪潮进入了地下,一部分在新德市定居,以自身的资产建设新德市十三区,发展各自的产业。另一部分在虚海一带开拓新的岛屿。 还有一小部分人跟随卡内基王进入了比虚海更深层的秘殿都市,再也没和上界联系过。秘殿都市是奥贝伦地底大开拓中人类所企及的极限,再往下走,就是无数地底生物和独立存在的天下。 克劳芙太太点了点头,开口道: “是的,虽然不是很紧密。我的祖辈隶属于卡内基王的亲卫队,那些人的后代有一半留在了地表或新德市,组成了斯帕德军备公司。烈日130年,斯帕德公司第一架军用飞行器面世的时候,我们曾经聚过一次。” “那些没带下地下的遗物都由这些成员内部消化了,总比上交侦探公司或让它们在上流圈子里流来流去好。在新德市中城区,有些人以几件遗物为中心成立了‘王朝基金会’,算是影响力比较大的几个基金会之一。” “我寄存在仓库夹层里的一件原名非常长,我更喜欢叫它‘不平等契约’。” 鲍尔斯教授皱起了眉头,露出面对一副难缠尸体切片标本的表情。他和历史学系的教授没什么紧密交流,但一般课本上应该不会出现把文物级遗物塞进仓库夹层,和一堆杂物待着之类的描述。 虽然在现实中不是没出现过用文物腌嫩黄瓜的案例,但那是彻头彻尾的傻瓜行为。 “请不要觉得奇怪。”克劳芙夫人摇了摇头。 “当您看见我在仓库墙壁上画的那些鲜红符咒的时候就会明白了。不把它用符咒封在某个黑暗狭窄的地方,它就会以安德鲁王的名义胡乱签约。那些契约一旦被签订就是永远生效的。” 不远处,医务助手莫尼像一只迷茫的猴子一样坐在母亲铺了软垫的沙发上。在经过鲍尔斯教授一段时间的心理开导后,他开始逐渐分得清原本的记忆和入侵的东西,尽管前者就像从大堆煤灰中挑出的几颗扁豆一样零散。 “别在我的头脑里讲话。”他有些不耐烦地想道。 在入侵者的碎片中,他能听见小丑般的嗤笑声。 “可别这么说,我是你被压抑的那部分。” “我是你渴望冒险,渴望在冒险中死亡的那部分。” “去寻求危险吧,从危险中逃脱,扑向新的危险,就像跳舞一样。” “那是小丑的本能。” ............ 无皮者格雷戈里还活着,大口喘着粗气,脑仁很痛,胸腔内容物传来沉重滑腻的下坠感,随时可能一股脑儿滑脱,和地面上的腹腔内容物会合。可他还没死。 还剩四名下线的知觉支撑着他的身体,足够让他支撑到援手赶到,把他重新缝合起来,然后他要去找五名新的下线,撕去不要的皮,缝合新的,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让他震惊而无比恐惧的是,眼前的魔鬼还没倒下,居然还咧开嘴,露出了沾满鲜血的牙齿。 深深贯穿对方胸膛的节肢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 扑通!扑通! 沉重的心跳声透过其他脏器敲击着自己的肢体。 这家伙居然还有第二颗心脏! 在格雷戈里错愕的同时,瑞文正在心中暗笑,不,是明着笑出了声。 我说,这样对你们的“神”真的好吗?还是你们压根不认得? 清脆的枪响自身边传来,捷特的左手拿着银白手枪,从半空中砰砰就是几枪,直中格雷戈里的头部和胸部。 瑞文伸手抓住胸口的巨大节肢,用力往外一抽,疼痛夹带着死亡快感如潮水般袭来。他就这么拽着那条节肢,上臂发力,连同格雷戈里的上半身一起朝着将对方劈成两截的那条“无形之锋”甩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丝线轻微震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格雷戈里的上半身被竖着分成了两半。再一挥,节肢分体,被瑞文像黑色镰刀般握在了手心。 已损耗过一遍的“无形之锋”无声绷断,瑞文低头朝楼道下方一看,所有的丝线都没了。 楼道上的尸体零落不全,有些被分成了好几块, 这家伙怕是猜出了问题所在,边丢尸体边往前闯,只是大敌当前,忘了留意我跟前还有一根丝线。 属于自己的心脏已经完全不跳了,但流血已经止住,估计是疯导演的功劳。自己能活下来全靠另一颗心,也不知道这一颗能不能救回来。瑞文拿着“镰刀”胡思乱想,一种怪物般的感觉油然而生,将来自己也许要在梦里向妹妹瑞雪解释,自己的心脏为什么跑到了右边。 这时,他想起了在幻觉中被自己生生弄断的翅膀,伸手一摸后颈,摸到了几条细密的小羽管,用手指揪下一根,是一条羽根带血的黑色小绒毛。 被揪下羽毛的后颈缓缓淌出一条深红的血液,似乎是伤及了密集的颈部血管。 “偏执的天国”果然产生了变异! 以后不会天天逼我自杀一遍吧?瑞文自嘲地想道,自己现在真的跟半个死人没区别,心都不跳了。 “伙计,这才两分钟呢!”捷特拿着另一把手枪冲进了仓库:“怎么那么大股蒜味?” “屏住呼吸,先退出去。”瑞文回过头,满身是血的模样仿佛一具刚爬起来的尸体。 “啧......哪怕一次也好,你就不能别让我因为跟你合作这件事追悔莫及吗?” “下面还有一个无皮者和几个其他人。”鲜血慢慢在瑞文身边凝聚成成不定型的红蛇,接下来是导演的发挥时间。 “事情还没完。如果他们想要加害尤娜.晨曦,这么点人未必足够,嗝儿。” 最后那声“嗝儿”像被喉咙中的积血呛到了,也像醉鬼喝高了的声音。 捷特默默地从“木偶”手里拿回了右眼,往眼窝一塞,左手一缩,退了出去,而瑞文则顺手脱下了木偶的外衣,收回丝线,把“木偶”扔下了楼梯,他不打算留着这个。 原因很简单,太丑了,那双形状完全不一样的眼睛不论走到哪里都引人侧目,显然还有口臭,自己不想背这么个大汉回家。还是理查德好点,比较耐看。 但是他需要那套黑扑克制服,为下一步剿灭行动准备。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八章 醉鬼和烂片 瑞文临时构想的第二阶段剿灭计划包含两部分准备。 首先,向邦克单独汇报“灰衣天使”可能要执行的计划。由于事情发展得比想象中要严重一点,他还是打算借一把“黑日”的力量。既然对方有意派人调查糖蜜罐,那么必然做好了万一出事的应对手段。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自己要休息,要等待诅咒散尽,要重新上好子弹,还得想办法让本来的心脏重新动起来。 然后,作为保险,可以让捷特掐着周三晨昏后半段时间,作为酒厂惨剧的第一发现人向报社通报,顺理成章地吸引媒体的目光。由于这和尤娜.晨曦的行程安排非常接近,想要吸睛并不难。这样一来,即便周三之内没法解决这群“灰衣天使”,尤娜的参观计划也能自然而然地延迟甚至取消,小姑娘也不用担惊受怕。 这样一来,自己后半场的搭档就换成了“黑日”,自己只要躲在身后打打辅助,轻松收下赏金即可。 当然,眼下还是把目标集中在地下那群待宰猪羊身上,毕竟是明晃晃的赏金。顺利的话,他可以留下一个无皮者,直接逼问出同伙的身份和计划内容。 瑞文握紧了蜘蛛腿镰刀,慢慢朝楼梯尽头走去,一步一个血印,脚印在他抬脚的瞬间就活了起来,血液升腾,变为螺旋形的尖刺。 据说,新德市十三区中的五个区还有警察这一职业存在,侦探办案风格相对文明。他们那里的悬赏可以靠申报,大都只需要提供关键线索,和人头的价值几乎相等。 而在地表,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楼下还是一股熏人的大蒜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很快就被完全盖过。 瑞文边走,边用“镰刀”敲击墙面。对于一群受困的猎物而言,猎手黑暗中的脚步声是最大的恐惧,猎枪逼近头颅的恐慌和这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后者带来的更多是麻木。 刚刚收回的“扰乱之丝”还能再用一段时间,他在即将走到楼梯尽头时,无声无息升入了天花板上的黑暗中。 敲击声突然停止了。选择继续待在地下的无皮者乔纳森咽了口唾沫,直盯着门口。 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天花板上滴了下来,就像什么怪物正在黑暗中流口水。 就像绝大多电影里演的一样,他下意识地先低下头,只见左皮鞋头上有一行刺目的血字: 你好。 又一滴血滴到了他的右皮鞋头上,迅速凝结成字: 再见。 乔纳森就像惊悚电影里必然会抬头的龙套角色般,慢慢抬起了头。 对上了一双属于“死者”的眼睛。 下一秒,自身的视角切换到了不远处的一名酒厂工人身上,看见了自己的身躯和挥落的巨大“镰刀”,被置换的工人下意识一个翻滚,让自己的身体避开了攻击。 瑞文一刀挥了个空,只见正下方的无皮者突然以奇怪的角度闪身,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这家伙和某一位酒厂工人对调了意识。他的下线没剩多少,只有六人。 瑞文翻身下地,两根丝线甩向木门,将它重重拉上。“镰刀”空挥一下,甩出几点不知属于谁的血液,迅速凝结成小号的血矛,向加工厂内的工人发起了无差别攻击。 其中一人被甩到了大型铜制蒸馏锅附近,撞翻了蒸馏箱,变形的碎片扎入了他的胸口,一条血迅速从伤处钻出,凝聚成张开头冠的毒蛇,向主人的颈动脉一口咬下。 瑞文故意慢了几拍,没有用丝线在加工厂的设备和房梁等诸多落点间快速穿梭,给导演留下较好的观感。他现在已经基本明白了,什么是慢镜,什么是快镜,什么是实景镜头,什么是推拉镜头,什么是跟踪镜头。 他用双眼给了被“镰刀”挑起的倒霉蛋一个特写,扭曲的脸孔,外露的眼泪和鼻涕尽收眼底,就像拍电影一样,然后重重甩开,抛出下一根丝线,借力从房梁俯冲向下一个目标,挡开对方从衣摆下伸出的怪异赘生物,武器一挑,用力一踢。 血蛇腾起,为对方短暂的演员生涯画上句点。 身后突然传来撕裂声,一张开裂的大嘴朝自己袭来,利齿甩着口水,是曾经在许德拉会所见过的条纹长裤男同款遗产。可惜这里没有会说话的萨克斯风,瑞文随意地用丝线卷起一个朗姆酒桶一甩,正中那张裂成四瓣的嘴,“镰刀”一劈了事。 短短几个“分镜”后,工厂里就只剩下了三个人,包括无皮者乔纳森在内。后者无需自己动手,每死一名下线,他身上的皮肤就枯萎一片。 当,当,当! 瑞文用“镰刀”的背面有节奏地敲击地面,拍了拍衣摆,身上的血迹慢慢剥离,心中盘算着,钟爱戏剧性的导演会希望自己怎么做。 对方动用私人收藏拉了自己一把,自己不交份满意的答卷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看着眼前用不要命般的眼神瞪着自己的入侵者,乔纳森只觉得对方脑子坏了,又不是磕了药的烂片主角。 如果自己还有线人在酒厂外面,现在就能立刻转移意识,让对方立刻求救,可不巧的是自己所能操控的线人恰好今天都在,刚好出去的那个又失联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等等,真的只是巧合吗? 瑞文眼前的画面悄然褪色,视野边缘泛起雪花斑,就像贯彻暴力美学的b级片般,镜头聚焦在主角和其中一名对手之间,杂音拉低,观众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带着黑色幽默色彩的爵士乐在耳边响起,他随意抄起了一个朗姆酒瓶,读了一下上面的商标。 这家伙怕不是真的脑袋坏了,乔纳森的皮肤上冒出冷汗。 紧接着,画面快速拉近,朗姆酒瓶朝着一名工人脸上飞了过去,与此同时,瑞文丝线一收,“镰刀”砍向了另外一名。 鲜血四溅,迅速凝成血蛇,从两个方向同时朝无皮者乔纳森扑去,将对方的双臂牢牢咬住。 瑞文扔掉手上的蜘蛛节肢,长舒一口气。没有疯导演的协助,自己不可能赢得那么轻松。 六名下线身上都有一到两件遗产,而且相当命硬,少了导演的补刀基本不可能一下砍死,严格来说,都不算是自己拿的人头。 只是,自己也稍稍有些高估无皮者。他本以为对方会使唤一群人一拥而上。 结果对方一次貌似只能控制一个,至多两个人的意志,尽管多少都一样。 而且,这帮人在这里貌似真的是兢业干活。就像导演说的一样,“灰衣天使”中的大部分底层人员平日里有着自己的正经工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正经一些。 他的视线平移过石墙上的美女画报、黑白照片和几张印着新德市邮戳的明信片,尽量缓慢地扫过墙角木桌上的报纸、纸袋和焦麦面包,还在冒着热气的蒸馏器和一旁的烧水壶,最后是那些死相凄惨的尸体。 这是为人物营造真实感的镜头技巧。 这疯子真的觉得自己是在拍电影吗?无皮者乔纳森的眼球转动着,看着眼前的怪物嘴里叨叨着各种意义不明的镜头术语,面露冷静而疯狂的微笑,胸膛上有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已经停止流血,就像早已死去多时,尚未开始腐烂的尸体。 “尸体”的眼球突然转向了自己,毫无征兆。 心脏停跳的瑞文处于一种心理半醉状态,他一步步缓缓走向乔纳森,从运输架上又拿下一瓶朗姆酒,自己喝了一口,把瓶子随意地在架子上一敲,半蹲下来。 “敬,金钱!” 他慢慢用酒瓶碎片划过乔纳森皮肤上的接缝处,无视了对方的求饶声,嘴里呢喃着意义不明的祝酒词。 “敬,妹妹!” “敬,烂片!” “敬,导演!” 接缝一条条被挑开,鲜血如深红的美酒般溢出,又像黑斯雷夫群岛盛产的芒果一样,果皮一片片剥落,露出柔嫩多汁的内在。 他和对方的视线同时瞥向墙边还在冒烟的那串黑色大蒜,前者眼神不屑,后者看着早就失效的底牌,露出了接近绝望的神情。 “求......别杀我,我,我还有孩子要上学。” 乔纳森的眼中映出了对方满意的笑容。 经典烂片台词。不过,怎么一个两个都有孩子上学?现在四月中,也不是开学季啊。 “你们的献祭计划是什么?亨特和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瑞文慢慢询问道。 他打算直接从自己假设的情况入手,先将“灰衣天使”与“血雾连环杀手”事件间的联系证实或证伪,然后再思考下一步。那串黑色的大蒜已经完全暴露了前者和“永恒的永恒”之间的联系,他只需要搭上这最后一条线,至今的所有事件就能串联起来。 这些信息只能由他自己,最多还有导演掌握,这也是他一开始把门带上,把捷特挡在外面的原因之一。 “亨特......他只是接受了一点点,一点点帮助而已。只有,只有大量生命的同时逝去才能吸引祂的注意。” “他现在在哪?逃到了城外,还是进入了新德市?”对于这个问题,瑞文不抱太大希望。在他眼里,这名无皮者在整个“灰衣天使”组织架构里应该属于较低的一层,所有的下线都是工人,没有赫伯特医生那样的中产阶级人物。能知道亨特的名字就很不错了。 果不其然,对方没给自己满意的答案。 “好吧,祂是谁?如果不能直说,告诉我一些特征。”瑞文瞄了一眼地上的蜘蛛节肢。 “我,我们平时不直接向祂祈求什么,祂与现实连接的途径是丝之王座,有些人会得到恩赐,有的会直接发疯,变成拜日教徒。” 瑞文注意到,这名无皮者在提及“祂”的时候,下意识瞄向的不是地面的蜘蛛腿,而是那串烧得不剩什么的大蒜。 这就有点意思了。 他摇了摇头,把大蒜拿下来,往糖蜜加工罐里一扔,把木门拉开通风,待味道散得差不多了之后,他就把捷特给放了进来,自己则靠在了相对阴暗的角落里,拿出了铅灰色烟斗,点上烟,环顾周围的工人尸体,无视了捷特古怪的目光。 “接下来的审讯环节就交给你了。顺便,把着点外面,我要休息两个小时。” 他本来想搬具尸体到外面,找个地方抽烟,但感觉太过麻烦。 保险起见,他看向了地面,请求导演: “有办法让外人远离这一带吗?” 血字很快给出了答覆: 有。 ............ 约克糖蜜公司,工业酒精储存仓附近。 第三名无皮者乔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墙上挂着的仪表,试图连接上其中一名下线,发现对方在偷懒,意识昏昏欲睡。 不仅是那一位,所有十名下线的状态都不太好,大概是因为连日忙碌,自己的精神也有些过于紧绷。 于是,他打开了收音机,调到了一个播放舒缓音乐的电台频道,那个频道整天循环,目的就是为了放松都市人过于紧绷的神经,尽管大部分人评价它并没什么效果,收听率长期处于低谷。 可是,今天它却尤其让人放松。 仪表的指针逐渐模糊起来,无皮者乔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皮。 稍微偷懒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九章 原则 两小时后。 瑞文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鼻尖上还有烟草燃尽后留下的烟灰。 视线中的色彩逐渐恢复,他差点以为会一觉睡死过去。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捷特也在不远处睡着了,同样不省人事的还有那名无皮者。 疯导演让外人远离朗姆加工厂的方法,就是大范围的“催眠”,以自己这名眼线为中心,无差别地控制周围所有人脑部的血流,让他们产生倦怠,思维放缓。 在没有准确视野的情况下,血液的控制效果是单一的,而且在范围内不分敌我生效。 瑞文坐起身,拍掉鼻子上的烟灰,背靠蒸馏机的巨大旋转阀,感受着体内消退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诅咒,拉开衬衫,对着胸口那道巨大的伤口犯起愁来。 真皮之下,他能看见隐约蠕动着的胸腔内容物,夹着自己那颗死去的心脏。肺部受到了轻微挫伤,因为剧烈运动进一步撕裂,那处贯穿伤也可能对肝脏和其他重要脏器产生影响。 医院不可能把这样一颗心脏救活,而其他损伤要是拖到明天晨昏,另外一颗心脏恐怕也难保自身活命。 综合以上考量,瑞文决定在尸体旁边等上两小时,直到自己能再次使用“愈合之触”。 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让原本的心脏恢复跳动。自己的体内有种怪异的不真实感,就像一个早该在两小时前死透的人,仍在被某种蛮横的力量吊着性命。 之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荒唐,就像酒精中毒者临终前看见的幻影,或者一部完全不符合逻辑,只一昧追求视觉效果的大烂片。 而自己正处于这种荒谬的正中心。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来。 瑞文叹了口气,慢慢念动了“愈合之触”,把手覆上了胸膛,指尖顺着半愈合的真皮掐陷进去。 丝网逐渐溢出,手掌下逐渐传来搏动感,宿醉般的模糊感逐渐散去,人类的感觉正逐渐回归躯体,他能感觉到身体逐渐变得沉重,血液再度开始了正常循环。 他又像个人了。直到此刻,瑞文才意识到两个小时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多么像一个嗑药磕嗨了的瘾君子,他们通常聚集在日降街56号延伸的巷道里,没有原则,比赛往空酒瓶里吐痰,折断蜘蛛的八条腿,让它们像个圆球般滚来滚去。 他慢慢移动视线,看见了散落在脚边的一张红心10。 然后是一张梅花7。干净的扑克纸牌散落在地面,连成一条弯曲的线,尽头是那名被甩到蒸馏锅旁的工人的手。 那人的手边,散落着一小堆双轮扑克。 瑞文突然感到后颈一阵发凉。 六具酒厂工人的尸体中,竟有四具聚集到了一起,就像尸体们趁着自己熟睡偷偷爬起来玩了一会牌。 他连忙爬起身来,走到了混合糖蜜和酵母的加工罐旁,拿起木制的搅拌棒,在里面捞了起来,试图找到自己丢进去的那串大蒜。 捞了半天,毫无结果。 瑞文环视整座加工厂,发现除了这两处偏差外,其他地方基本都和自己入睡前的印象一模一样。 “导演!” 他以为自己还在幻觉中,但地面上的血字立刻回应了他: 什么事? “刚才有没有人进来过......有没有人挪动了尸体?”瑞文不确定导演能不能感知到,自己在闭眼熟睡的时候无法为对方提供视野。 血字迅速改变了排列: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分别是,没有,有。 “那是谁?”瑞文立刻追问。 你自己。 “可我为什么要......”瑞文狐疑地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地数起了周围的扑克牌,整整一副牌,52张,边缘有些毛糙,显然被使用过。他在酒厂工人的右手边看见了空牌盒,同样干干净净,不染一丝血迹。 刚才,他并未在这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发现过一副用过的扑克。 瑞文皱起眉头,重新整理了一下没问完的问题: “如果是我干的,这副牌是从哪来的,那串大蒜又到哪去了,总不能是被我吃了吧?” 血字重新排列: 有些事情,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对于疯导演卖的关子,瑞文起初有些不满,但转念想想,对方完全没有告诉自己一切的义务。 他把那些扑克收拢,塞回牌盒里,收入衣袋,重新靠墙坐下,打算在那种属于醉鬼或怪物的不真实感完全消失后再把捷特叫醒。 看着昏黄的烛光,他后知后觉地低声问道: “这些全都是该死的人吗?” 血字停顿了一段时间,然后缓慢地爬行重组: 我只能告诉你,在物质层面,他们死了比活着要好。 瑞文愣了一会,想起了格林达的哥哥沃伦。一名底层记者的月薪约为4000烈洋左右。而自己为格林达争取到的各项死亡援助金,除了8000烈洋的即时援助外,还有各项为期一到三年的长期每月补助,其中一部分是市区居民独享的福利,还有一些来自品牌基金会和其他社会福利机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工人呢?在焦麦田工作的谷仓工人每个月大约有1200烈洋的收入,而他们若有家属,并愿意积极申请援助的话,能得到的援助金大约是格林达的一半左右。这意味着他们将失去一些权利,如移居地下的优先权,日后住房的面积,教育资源的限制等,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本就是得不到的东西。 又或者,像小玛格丽特的父母一样,把女儿的生命卖给有钱人作为神奇物件的祭品。 瑞文发现,当自己开始站在客观的角度俯瞰生命时,得到的就是这一条又一条的生存算式,宛如河水的一条条波浪。 “那我们呢?我们该死吗?”他口吻随意,却又带着一丝在乎地询问道。 这回,血字的答覆迅速而简短: 该死。 “这算是自知之明还是自相矛盾?”瑞文开了个玩笑,然后听见了捷特爬起身的声音。 自己还没来得及就对方在“契约”里透露出的全名问个究竟,算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和捷特探讨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这些无皮者能够连接的下线最多是十个。酒厂工人这个身份比绝大多数其他职员更好接近糖蜜储存罐,因为他们的需求量少次多,没有固定的取糖日程表。所有这些下线都是真正的工人,‘灰衣天使’在策略上和绝大部分其他组织都不同,他们依照行动需求直接吸收不同职业的下线,毫不吝啬于舍弃他们,这也是他们难缠的原因之一。” 捷特描述的实情介于自己曾经和现在的两种猜测之间。一方面,“灰衣天使”并没有直接占据整座糖蜜公司的高层,但另一方面,所有下线都渗透得很深,不会轻易受到怀疑。 一旦无皮者本身遭遇不测,其余成员会迅速清理失去作用的下线,毁灭线索。因此,很难从最底层顺藤摸瓜找到更高级别的成员。幸运的是,赫伯特医生这名下线从一开始就被看管了起来,没给“灰衣天使”下手的机会。 “既然如此,这位‘没皮’的乔纳森先生也要看起来。可以把他扔去鲍尔斯教授的教职员宿舍,他已经帮我们看了两个,不差第三个。”瑞文提议道。 鲍尔斯教授宿舍仓库的防护完全是防止死人逃跑级别的。曾经,他在那里关押过接受实验的精神病人,在转换专业后变为了储存尸体。 放在一般状况下,关押一位无皮者是很不现实的事情,因为他随时能将意识转移到下线上,告知同伴自己的方位。但眼下这名乔纳森先生的下线刚好全死光了,算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这里还有第三名无皮者。他们打算对糖蜜罐顶部的一个主要通风口下手,那是一个很容易观察到的突出点,距离地面约有35英尺高。这罐子本身就有一定年代,只要在加热的过程中把通风口关闭,让压力自然而然地累积......嘭!” 捷特夸张地扬了一下眉毛。 “还真是场甜腻的灾难。”瑞文看着身旁的糖蜜加工罐,补了句玩笑话。 “我会去把这些细节转告给邦克。至于你——” 瑞文反手取出了那套从“木偶”身上剥下的黑扑克制服,递到皱起眉头的捷特面前。 “为什么是我?”捷特面露菜色地指着自己。 “因为你要守一整个正午,把这一带的变故都记下来。”瑞文收起所有表情,平静地说道: “一名无皮者能控制的下线不超过十名。他们失去了绝大多数能执行行动的人手,难保不会改变计划。如果发现任何异常,别找我,通知邦克。” 他自己打算直接回家,在报告完毕后好好睡一觉,等待诅咒消退。如果“黑日”不打算等待自己,先行收拾掉了剩下的人,那也不过是少领一份赏金的事。 事实上,自己当时计划破坏电话的时候,有过那么一丝挣扎,如果下面的人能把其他“灰衣天使”引来让导演一锅端,那就能省掉后续步骤,但当时考虑到这种选择的不确定性放弃了。 就把这当成幕间休息吧,瑞文心想。 他从捷特手上借了把小刀,仔细地检查起酒厂工人身上的遗产和身份证明物。 如果对方有妹妹,自己就匿名帮家属申请一下援助金,并从自己事后的分成中划出相当于遗产价值的部分寄给他们,这是他临时给自己想出来的原则。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章 男士们的正午 正午,瑞文怎么都睡不着。 一合上眼皮,他的眼底就立刻染成鲜绿色,那座绿色的天城浮在自己头顶,更高处是俯视着自己的绿色太阳,越来越近,热力和引力将一切粉碎,崩毁为绿色的碎块。 在失重中,他每次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再度贯穿,从人堕化为怪物,再堕化为更加可怖的事物。 他咒骂着从床上弹起来,踢了房门两脚,把门踢开,接了点净化水,却发现里面长了点绿毛,取代了平时常见的“血丝”。 瑞文有种想一口咬破手指,或一头撞到门上的冲动,他担心自己的血液会不会也是绿色的。 “凯夏?凯夏!” 脑子里的女孩没有回应自己的呐喊。 心烦意乱之下,他从花瓶里揪下一朵鲜花塞进嘴里,手握五响左轮,直接趴在书桌上沉入了梦者之屋。 通往梦者之屋的那条杂物河流也是紊乱的。时钟上的所有数字都变成了“∞”,报时鸟一刻不停地伸缩,电报机里吐出的所有东西都杂乱无章,瑞文看见一架巨大的钢琴从头顶飞过,琴键上遍布惨绿的指纹,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刺耳的音乐。 “咚!”地一声,他掉到了一朵长霉的绿蘑菇上,沾了一身粘液。 天空就像一锅浑浊的绿汤,漂浮着恶心的泡沫和浮渣,反射肥皂水般令人作呕的颜色。远山仿佛张牙舞爪的暗绿火焰。 嘶......虽然脱离了幻觉影响,但直面“永恒的永恒”似乎给自己留下了永久性的精神损伤,就连逃进这里都无法幸免。 瑞文泄气地拿起五响左轮,对准太阳穴,“砰”的一枪,又把自己给送了回去。 视线中模模糊糊地映出了金的正脸。 “瑞文先生,您还好吧?” “我刚听见您踹门。” 对方深棕里带点绿的眼睛让瑞文有些不适。他用右手摸索着打开收音机,调到舒缓音乐的频道,试图用蓝草音乐抚平精神上的伤痕,把《奥贝伦贵族议会法》盖到了脸上。 “金......帮我在纸上写两组数字,每组六个,第一组每个数字不超过1800,第二组不超过30。” 第一组数字是《奥贝伦贵族议会法》的总页数,第二组是每页的行数。 据说,人在精神不稳定的时候能靠这种暗码游戏平复心情,自己是真的有些走投无路,才会想用这种不靠谱的办法保持冷静。 金把写了数字的纸递到了自己眼前: 394 28 504 1356 87 1020 3 4 5 6 7 8 “我只是随便想的。”看见对方盯着第二行数字看,金忙补充道。 瑞文轻轻点了两下头,慢慢翻开相应的页数,寻找对应行数的第一个词,写在纸上: 给,亲人,一个,拥抱,或,耳光 瑞文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重新翻到《奥贝伦贵族议会法》第1356页第6行,发现上面完整的句子是“若在特定情况下,可以逮捕那些在公共场所拥抱的人。”横跨第5到第6行,为新德市洛里达区的区法。 第1020第8行开始,完整的句子是“耳光被视为一种可被起诉的犯罪行为,可以蓄意伤害或性侵犯量刑。”这一条是欧克拉区的法律。 也......在情理之中。《奥贝伦贵族议会法》1000页打后,都是新德市13区的区法,吃饱了撑的产物,当中什么离奇古怪的东西都有,甚至还存在禁止在移动中车辆中使用假牙,或不准在外带咖啡里放糖之类的怪条例。 他完全没想到随机组成的句子会这么通顺,而且读起来文绉绉的,像是个给自己的建议。 啪的一声,黑色硬壳书被合上了。 “金,转过来。” “呃?” “转过来。” 瑞文掰了一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透过水杯上的蒸汽严肃地盯着老实转过来的红发小伙子,眉头一点点皱起。 然后,牢牢给了这个老实巴交的家伙一个拥抱。 ............ 捷特把黑扑克制服披在肩上,缓慢巡视于朗姆酒加工厂和附近的几座厂房之间。工业酒精储存仓紧挨着保安间,旁边是小型食用加工厂,后者是奥贝伦地表几间小型药厂的咳药水调味品和药片糖衣原料。 绝大部分工人会在正午离开,少数会轮班查看糖蜜储存罐的压力仪表。那个大型通风口位于糖蜜罐接近顶端的位置,有一条直梯加一小圈防护平台。 一直没人来查看朗姆酒加工厂,他感觉自己闲得慌。 正午的阳光在周身凝结成小火苗,捷特把它们轻松地团成球,像泡泡糖一样送进嘴里,很快就被“刍狗的忠诚”吸收,融化在了舌头的花纹上。 远处传来了27式喷气飞行器的轰鸣声,一队飞行部队在白炽中起飞,低空盘旋,机尾喷出青白色的火焰。 这支部队是斯帕德公司的数十支演练队之一,专门负责正午试飞,以测试引擎和耐热漆的效能,是个超高危职业,月薪在一万到两万烈洋间浮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酷!”捷特看着自己的“同类”们,低低地吹了声口哨,右手敬了个飞行军礼,他看见其中一架飞机的机翼上用高级耐热漆喷了自己喜欢的卡通角色。 “很高兴看见你在天上,卡萨兔。”他对着那架低空掠过的27自言自语道。 会飞的卡萨兔和红衣女郎是男人们的浪漫。 突然,随着一声闷响,那架喷气机的尾翼发生了微小的爆炸,火光迅速蔓延整个机身,被瞬间烧焦的卡萨兔脱离队伍,斜斜地朝城外南部坠落。 白炽间掠过数十道影子,从酒精储存仓的圆弧状建筑外墙掠过,勾勒出数十条古怪的残影。 虫子? 这些像大蠊一样的虫子成群结队地飞行,掠过工厂上空,朝着西北方向飞去。 “啧,我讨厌蟑螂。”捷特嘀咕了一句。这几天,奥贝伦的虫子一直不安分,先是夜行锹数量莫名增多,然后是那些恼人的巨型飞蛾,现在又轮到了一群在烈日下飞行的蟑螂们。 他用刀尖轻轻挑松了右眼的暗红缝线,让它搭乘左手手掌轻快“起飞”,跟着虫群飞了过去。这种办法在烈日下最多只能用五分钟,否则他的眼球就会报废。 虫群在朗姆加工厂的入口处聚集了起来,也许是血腥味吸引了它们。一只只黑亮的蟑螂爬在了外墙上,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随后,他看见灌木丛内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很难称呼为人的家伙。 这人身披灰面红底的兜帽长袍,背上有个巨大的瘤子,远看就像背了个巨大的行囊,但近看之下,那就像个由猩红和脓黄色丝线织成的丝茧,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空洞。 他的背后拖着两条黑色的蜘蛛腿,和无皮者格雷戈里的差不多,但更大更长,足有六英尺多,随着那人的步伐而动,又仿佛代替了那家伙的双腿,支撑着他行走。 一个蜘蛛人,比格雷戈里更像蜘蛛的蜘蛛人! 捷特本能地怀疑这可能是第三名无皮者,但,转念一想,这种样子不可能在工厂里伪装,尤其是背上那个瘤子。多半是一个乔纳森没提到的第四人。 结合对方身上的灰袍,和与其中一位无皮者相似,但显然更进一步的体表特征,这人也许是组织内的一位较高层人物。 他想到了一件被忽略的事情。 他在用右眼第一次巡视加工厂时,里面的下线人数是19人,而两名无皮者加在一起,操控上限是20人。 加工厂的电话被破坏了,而结合门口泥土上的足迹分布,以及突袭过后一直没有人前来查看两点,他们一直下意识地认为那第20人并不存在。 而事实有可能是,第20人存在,但并不能为加工厂的困境提供任何即时性的帮助,可能是因为他所在的地方非常偏远,没有电话。 但是,他却能够联系上“灰衣天使”的更高层,让他们在一段时间后赶过来。 破解那些“扰乱之丝”的方法也许就是那位高层传授的! 五分钟极限快到了,捷特快速让左手飞回来,最后几秒钟,他用余光瞟见那些虫子全都飞向了蜘蛛人,钻进了那只巨大丝茧的无数个空洞中。 捷特把眼球往眼窝里一塞,浑身一个哆嗦,他为数不多的心理阴影中,有一样是蟑螂。 自己不像某人一样不要命,非常清楚自己不是正面冲突的料。 他拽了一下“流氓的低语”突出体外的“耳环”,拉了拉身上的制服,吹了声口哨,若无其事地朝保安间走去。 也得亏他留了个神,事先在无皮者格雷戈里的保安制服里搜出了钥匙,还有一本很不错的小人书,主角正是灰毛大眼,露出两颗大板牙的卡萨兔。 “真可惜。在我眼里,喜欢卡萨兔的人都是好兄弟。”捷特自言自语。 保安间内隐约传出闷哼声,是自己还没来得及丢去大学宿舍的无皮者乔纳森。捷特吹着口哨打开门,冲俘虏打了声招呼,把自己投入了不算柔软的保安靠背椅中,双脚搭在了桌面上。 接下来的小半个正午,他打算在打电话、翻书和单方面闲聊中度过。 ............ 野玫瑰庄园东翼。 邦克放下了电话听筒,立刻转接到了洛克菲尔秘书杰西的房间。 “调整行动计划,划掉尤娜小姐周四的行程,尽量避免惊动媒体。” “另外,周三派人疏散部分南部市民,主要是日升街一带的较富裕人群。就是这些,辛苦了,给自己泡杯咖啡。” 他在靠背椅上直了直身子,强迫自己喝下了一口并不喜欢的坎亚咖啡,吸了一口南部卷烟,烟霾一点点从指缝间蒸腾起来。 “有更简单的办法。”邦克对“自己”说道。 “没什么比将事故伪装成一场小型工厂的粉尘爆炸更加合情合理。况且,约克糖蜜公司并不是顺从的企业。它从没在朗姆战争中真正站在我这边,所谓的普通合作关系也只是事后的见风使舵。现在,它的股票滚得实在太高了点,是时候打压一下那些靠长草音乐会预测风向的投资专家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过,这次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还有一个人必须扑灭。我们一起见证过他的精彩表现。” 邦克知道对方指的是谁。星期天他从红娜手中拿到的电话号码,就和那家伙交换的号码一模一样。 “他是块硬骨头,身后还有‘绯红’。”邦克斟酌着说道:“如果那家伙愿意合作......” “我还以为暗巷的字典里没有合作这种词汇。”烟霾打断了他。 “‘绯红’在赏金界混得也稍微有些过了。你知道在奥贝伦,人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是制衡和服从。任何体制里的一方独大都可能让这只烈日下的文明天平倾塌。而缺少了服从,文明的表象就会被人们内心的野兽给撕破。” “只有在文明的遮蔽下,奥贝伦才可能开出尤娜这样的花朵。” “那如果我这么做呢?” 邦克从桌上拿起一张小照片,尤娜的笑脸像褪色的玫瑰般盛开其中。 他慢慢地将照片浸入了蓝边咖啡杯里,以一种近乎施虐的眼神,看着她的笑容一点点绽放,凋零,油墨逐渐溶解在咖啡中。 “我不反对你的轻微僭越。”烟霾在邦克的脖子上缠绕了一圈。 “作为父亲,我对尤娜的爱护不比你要少,所以我能够理解为什么你会服从,而且不得不服从。” “这种情感就像一只小猫一样,既美好又痛苦,有时还可能在心里挠上一爪。” 一只蓝眼睛的小猫,邦克默默补充道。 他慢慢把燃烧着的卷烟烟头也戳进了咖啡杯里,烟灰和尤娜上弯的可爱嘴角融在一起,然后喝下了一口味道难以形容的混合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一章 鬼点子 天空逐渐泛红时,心情平复的瑞文先后接到了捷特和邦克的电话。 前者向自己汇报了朗姆加工厂附近出现的新敌人,一个类似蜘蛛的怪人,背上有个巨大的丝茧,能操控一群奇怪的蟑螂。捷特在电话中反复强调了几次: “别拿命当皮球玩,兄弟。” “放心好了。”瑞文对着听筒敷衍道。 既然特意回家一趟,自己肯定不会毫无准备。事实上,鬼点子已经一个接一个从脑中冒了出来。 邦克在电话中同样指出了捷特报告的内容,只是口吻相对绅士不少,加上了自己的一点分析。瑞文从容地对照了一下,总结出了几个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位置。 在自己看来,能直接引出一个“灰衣天使”高层人物算是意外之喜,但显然对方这次不会毫无准备。灰衣天使高层相比“黑日”,相比上位者差多少无法确定,但目前看来,“绯红”应该算是他们的老敌手了。这个组织从烈日100年左右一直好好活到现在,应该具备一定的招架能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摸透了“绯红”能力的弱点。 而自己必须要准备一个能够完美应付所有状况的方案。 “金,把上回剩下的粘合剂拿来。”他随口吩咐道。 随着晨昏慢慢来临,瑞文给五响左轮上好子弹,从书桌下的20磅耐热纸堆里抽出几张,摸出一支墨水笔,开始涂涂画画。 这回,他打算来点阴的。 ............ “‘绯红侦探’操控血液的能力看似完美无缺,实际上却存在一个重大弱点,那就是线人的眼睛......” 工业酒精储存仓的办公间内,从瞌睡中醒来的无皮者乔阅读着传真机里吐出的铅版纸,自言自语道: “如果格雷戈里当时不那么急于求成,直接攻击那家伙的双眼,酒厂下面的人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惨。不过,在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会想一击致命。他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没必要怪他。” “如果无法直接把眼睛弄瞎,也可以间接干扰对方的视觉。‘绯红’那家伙并不具备视觉,线人的视线受阻意味着那家伙也没法自如释放血矛或血蛇,这意味着我们还有赢面。” “那种能把人一分为二的诡异丝线只可能是异咒,而异咒最多也就只能使用三到四次。那些能拐弯的子弹肯定也不是无限的。以我的能力,很快就能将这些东西消耗殆尽。让你的人准备行动,不用关心下线的死活。” “火蠊。” 自从“灰衣天使”内部改组后,这些上级的代号全都让人头皮发麻。 乔扯了扯制服衣领,把铅版纸撕掉,控制分布在工厂周围的十名下线,让他们拿着普通枪械埋伏到了糖蜜罐周围的几间小厂房内。他的领子下面隐隐透出一条肉粉色的暧昧吊带,连接着一副没有衬垫的钢圈胸罩,这是他本人的小爱好。 除了手枪,他还让每人带上了几小瓶工业酒精,以及一个记事本。 濒死之际,格雷戈里向“火蠊”传递出了最重要的几条信息,再由对方反馈到了自己手上,其中就包括了“绯红”眼线的特征。 而现在,接受丝之王座神启的“火蠊”本人也来到了工厂。 乔聚精会神,依次和所有的下线交换意识,在工厂区的各个建筑间巡视。 忽然,他通过其中一名工人的眼睛,发现附近的长方形保安间里有人。 “有个男人在里面看漫画书?卡萨兔?” 乔下意识挑了挑眉毛。透过保安间一侧的隔热玻璃板,他看见一个金发男边晃脚边看书。他的样子十分怪异,少了一只右眼,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眼洞。左手手臂架在头上,只有手腕,没有手掌。 看的还是新版合订本。 自己和格雷戈里都是卡萨兔爱好者,还都排队去要过作者的亲笔签名。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抓起桌上的传真文件,往回翻了两下。 有一样东西夹在针对那名线人的外貌描述之间,差点被他给忽略。 “据格雷戈里生前最后的描述,那名眼线的身边还出现了一只漂浮在半空中,握持银白手枪的左手。” ............ “嘿!我刚好错过了上次签售会!” 保安间里,翻到漫画末页作者亲笔签名的捷特惊喜地叫出了声。 这可是奥贝伦全境仅有的几样用多少烈洋都换不来的东西。 他的右眼突然有所察觉,有个家伙正在朝这边看。 晨昏到来后,他的左手就一直载着右眼在保安间一带飞来飞去,虽然有些恶趣味,但绝对比亲自巡视更有效率。 嗯,一个头发相当浓密的家伙,左手手指上有长期操控工业仪器的茧子,皮肤粗糙,指甲微微变色,多半是常年接触工业酒精加工副产物所致。如果自己把鼻子带出去遛一遛,估计还能闻到他身上挥之不去的,属于酒精蒸汽的独特体味。 这是一名下线,一名在工业酒精加工区长期作业的工人。他的右手皮肤和左手明显不同,肤色区别不大,但指节长度和左手并不协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捷特不慌不忙地用脚勾开了保安间的门,让左手和右眼飞进来,合上书,抬头与举起手枪的工人三目相对,脸上慢慢绽放出搞怪的笑容,露出牙齿。 “嘿,伙计!” 然后,当着对方的面,把眼球往右眼窝里一塞,“啪”的弹了下右侧太阳穴。 办公室内,无皮者乔紧锁眉头,“看着”那名金发变态用右手抽出一把装了消音器的银白手枪,指着自己的线人,脸上还挂着欠揍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自己。 一时间,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不敢轻举妄动的只是对方,而自己正在让最近的两名下线绕过食用品加工间,朝着保安间另外一侧的门口包抄。 无皮者和下线无法直接交换信息,他们在远距离交流时使用一种迂回的方法——写字。这就是记事本存在的必要。 让下线扎堆本就是无皮者所能犯下的最致命的错误,将人分散开来,像下棋般反复切换操控才是正确的做法。这有些耗费精力,但还没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可当视角切回正对保安间玻璃那名工人的时候,金发男居然从玻璃后诡异地消失了。 是逃跑了,还是下蹲混淆视听? 乔没办法直接和下线的意识进行沟通,在持枪对峙的过程中也没法书写。 于是,他立即将意识切换至保安间后方的一名下线,操控对方持枪的手在记事本上写下了指令:“他出来了吗” “咔!”的一声。 思觉突然猛烈一震,仅仅是分神两秒的工夫,与金发男正面对峙的下线就中断了连接。 乔立刻操控目前的线人绕到了保安间的另一边,看见那名头发浓密的工人趴在了血泊之中。 玻璃后依旧空无一人,上面也没有弹孔。 可是下一秒,身后又传来了轻微的一声“咔!” 第二名下线后脑中弹,血花飞溅,直直倒在地上。 第三声“咔!”从保安间内部响起,第三名下线随之中弹倒地,两者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 “搞什么鬼!”被强制弹回本体的乔重重地锤了一下办公桌桌面,随即注意到了铅版纸一角没写完的一行铅笔字: “有只手......” 保安室的门慢慢打开,击毙三人的捷特猫着腰从门后钻了出来。他的左手快速从保安间玻璃那边的灌木丛里飞出,回到了手腕上,朝着每名下线的颈部又再补了一枪。 咔!咔!咔!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接连发出不大的声响。 捷特重新上好子弹,慢慢捡起第二具尸体怀中的记事本,翻到了“他出来了吗”的那行手写铅笔字。 “正如我所想,本体和下线沟通不畅。”他轻松地嘟囔道。 刚才他在故意当着线人的面把右眼球塞回眼窝,右手举枪迷惑对方的同时,左手就已经从腰间摸出手枪,顺着门缝盲飞了出去,摸着外墙,一直绕到了对方身后的灌木丛中,自身视线可及的地方,抓住对方切换意识瞬间的恍神,蹲下身去,透过保安间的玻璃,调整枪口的位置。 自己、敌人、左手三点一线瞄准,然后,果断扣下扳机。 三名下线身上都有攻击型遗产,完全能够发动正面袭击,但本体实在太过谨慎。因此,捷特故意率先举枪发难,为对方营造压迫感,从心理上限制对方的行动。 可惜,如果他有像我一样的侦探直觉,在看见尸体姿势的瞬间联想到子弹来自后方,转过身去,可能还有一丝反击的余地。 不过,这时玻璃后方的本体就能立刻站起来开枪,所以结果其实没差。 此时,捷特的心态再次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紧急弹射!”......实在太赞了! 他自己和自己击了个掌,钻回保安室,取下电话听筒,拨通了一个内线号码。 “还剩七个,兄弟......目前没发现有妹妹的......” ............ 食用品加工厂办公室。 瑞文放下内线电话听筒,牵起“木偶”理查德,开始朝建筑高处爬去。 下线还剩多少对他来说都是其次的。现在,自己最在乎的是“灰衣天使”的那名较高层人物,身价烈洋赏金的“火蠊”。 老实说,自己调查的时候还以为会更高一些。 随着时间或新犯下的重大事件,这些人头悬赏的金额会逐渐增加。烈日136年,一位名叫普莱斯考的65岁超级杀手宣布退休,被媒体誉为“杀手之星”,悬赏高达15万烈洋。最终,这笔赏金归于他自己,因为他在退休一年后光荣饮弹自杀。 瑞文不太清楚导演为什么要留下那个人,不过,他感觉只可能是一种原因:导演觉得他活出了一部电影。 他从厂房顶楼的天台上钻了出来,这里的耐热漆被烈日烧得焦黑。糖蜜储存罐的通风口与他的水平距离大约100米,垂直距离三四米左右,工厂间的小路一览无遗。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大幅长进的协调能力,这点距离完全能用“扰乱之丝”辅助飞越过去,但是没有必要,邦克看着那一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计划是,捷特慢慢剿灭下线,把无皮者变成光杆司令。而自己只需要专心找出最主要的敌人。 而从捷特的汇报来看,对方也在寻找自己。 也不知道对方得知自己优哉游哉回了一趟家会是什么表情。 这时,瑞文看见了一阵古怪的的黑烟。不对,那是空中低飞的一群火蠊,漆黑一片,触须火红,高速振动着鞘翅,在比自己低两三米的厂房窗户间穿梭。 看着那些讨人厌的六足昆虫在空中打旋,他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和绝大多数奥贝伦人一样,瑞文讨厌蟑螂,尤其是大个的,用拖鞋拍不死的那些。 用蟑螂作随从,你们品味差劲的主人在哪呢? 喀!喀! 刚一落念,一双巨大的蜘蛛节肢就从对面的工厂天台栏杆上爬了上来,灰色兜帽下是血红的内衬和露出凶光的眼睛。 嘶,差点忘了这群蟑螂不靠眼睛,靠温感视物。 头皮发麻过后,瑞文立刻操纵丝线,让理查德低声念诵起来。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控制的能力!” 一拍心跳过后,他从理查德身上抽回“扰乱之丝”,甩向对面的天台,左手五指指节一弓,随着“决斗之舞”的红色丝线一并跃起,右手扣动扳机,凌空发射出了第一颗0.38铅弹。 计划阶段一,依旧是自己屡试不爽的快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二章 蜘蛛与蜘蛛 耳边突然传来了不详的嗡鸣声。 数十只火蠊一拥而上,赶在子弹来得及偏转方向前包围住了它,随着一声击打铁皮般的脆响,子弹的动能被完全卸去,无力地自虫群中掉落。 另外一群火蠊拦在了瑞文的落点轨迹上。瑞文注意到,它们的鞘翅仿佛高速振动的刀片,反手一根丝线抛出,试图以偏移重心的方式调整方向。 下一秒,那根“扰乱之丝”却突然绷断了! 巨大的失重感随之袭来,瑞文被离心力甩出了天台范围,正下方,是一大团燃烧着的火焰! 道路上不知何时烧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刺鼻的气味。正是这里的热力把虫群给吸引过来的,这是呼唤它们的“篝火”。 他用力将第三根丝线抛向宽敞的上层窗沿,借力一荡,像只黑猫般稳稳落在了三楼窗沿上。 窗内却突然伸出了一支漆黑的枪口。 砰! 下意识将重心下移的瑞文堪堪避开要害,子弹穿透了右肩,飞溅的血花停滞半空,凝成一根螺旋血矛,反向屋内钻去,窗户应声碎裂,传来了躯干倒地的闷响。 那些本应无力坠落的玻璃碎片却突然在空中崩裂,细微的碎渣朝着自己的眼睛飞溅而来。 瑞文在用单手遮挡的同时看见了屋内的飞虫影子,数只火蠊在自己身边打转,它们高速振动的翅片将滞空的玻璃像弹片般击碎弹开,四下飞溅。 又有几只火蠊趁机俯冲下来,目标非常明确,全是自己的双眼! 嘶......实战经验上的差距太悬殊了。 瑞文抬手抛出另一根丝线,挂在同一道窗沿上,用力向下一扯,试图借助丝线的韧性离开三楼,抓住天台栏杆,但还是迟了一步。 其中一只“火蠊”像飞箭般从自己眼前轻快掠过,鞘翅仅仅是擦了一下,就在右眼球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的伤痕,彻底摧毁了它。 瑞文喉中溢出痛苦的嘶鸣。飞溅出的血点几乎立刻开始还击,一半朝着火蠊,一半朝着天台上的蜘蛛人“火蠊”飞去。 然而,在少了一半视觉的情况下,血液攻击的精准度大大下降,火蠊们迅速飞上去,将那些血点尽数挡了下来。 这时,手里的两根丝线也断了。 毫无疑问,还是被那些昆虫翅膀给割的。 瑞文垂直坠落了下去,在即将跌入燃烧的火堆时再次放出了丝线。外套衣摆掠过火焰,在高温下迅速开始燃烧起来,蓝红火焰交替爬升。 他迅速爬升至安全的高度,单手抓住一根外露的金属管道,差点因为高温而松手。在虫群再次袭来之前,他迅速脱下了着火的外套,朝外面一丢,试图给以温感视物的火蠊们营造出着火的自己正往下跳的错觉。 这果然发挥了作用。趁着虫群短暂离身的空档,瑞文再次抛出丝线,迅速攀爬至顶楼,双手一扑,牢牢抓住了天台栏杆。 还好,它们弄不断“决斗之舞”这种纯粹的概念存在。自己的右眼还淌着血,果断放弃了和“火蠊”继续消耗的手段,把目光投向了天台上的理查德。 然后,把另一只手上的五根丝线甩了过去,用力一拽。 这一拽带动了理查德的身体。同时也带动了“决斗之舞”另一头的“火蠊”,让对方冷不防地摔了一跤。 与此同时,单手撑上天台的瑞文举起五响左轮,连开三枪。 子弹划出三条不同的弧线,朝着“火蠊”飞去。虫群在空中调转了方向,分成三股,像刚才一样包抄子弹,将它们尽数挡了下来。 瑞文等的就是虫群集中的一刻。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句话语驱魔的能力!” 他打算用异咒强行驱逐这群恼人的蟑螂。 血红丝线织成的巨网自无物中突然显现,在空中搅成线条旋涡,将集中在蜘蛛人面前的火蠊一网打尽,和野狗不同,这些小型烈日生物在丝网中被直接碾碎,剩下的部分四下奔逃,很快消散殆尽。 瑞文在天台上站稳,喘了两口粗气。自己的第一枪,就是为了试探出这个结果。对方并不具备完全防御子弹的能力,就算有,也会习惯性分出自己的部分虫群阻挡。 只是,解决了最烦人的东西之后,自己能用的异咒只剩下最后一道,子弹也只剩下最后一颗。 顺过气后,他迅速呢喃下一句异咒的前缀,以便随时再次施咒,看了看手上仅存的几条丝线,应该还能勉强控制理查德开口说话。右肩淌落的鲜血慢慢凝聚,成了一条盘踞在肩上的鲜红眼镜蛇,丝丝吐着信子。 对方无法和理查德拉远距离,也不敢随意靠近,就像一只被用链子栓柱的大蜘蛛。 蛇和蜘蛛沉默地对峙着,直到东南侧厂房突然传出了一阵沉闷的爆炸声。 那是距离糖蜜储存罐较远的地方,玻璃碎裂和二次爆炸的声音清晰可闻。瑞文下意识转过头去,看见工厂区的另一头正在冒烟。 怎么跑去炸那边了?他心想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自身恍神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身边利器破空的声音。 “火蠊”优先选择的攻击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理查德。 “木偶”一旦彻底死亡,“决斗之舞”的束缚也会随之失效。 瑞文肩上的血蛇弓起了身体,迅速弹出,一道赤红的残影朝“火蠊”袭去。 瑞文自己则下意识将丝线一抽,试图以改变理查德的位置限制对方的动作。 “火蠊”却顺势调转了攻势,在身体失重的同时一扬巨大的黑色节肢,击碎了天台的中空地砖,扬起一阵灰尘和碎石,连同锋利的节肢末梢直直甩向瑞文还在因异咒渗血的左眼。 对方也在利用自己的破绽! 瑞文试图闪避,但是晚了,灰尘入眼,和血液粘合在一起,节肢从左眼眼睑下方划过,划破了眼皮,遮蔽了视线,血蛇随之溃散。 被彻底剥夺了视觉的瑞文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哐的一声,右脚跟撞到了天台护栏,传来一阵隐隐阵痛。黑暗中的疼痛比睁眼时要尖锐的多,有一半是由生理性畏惧带来的。热流在面部流淌不止,顺着鼻翼流入口中。脚步声在耳边回荡,对方即将在数秒后对自己或“木偶”下手。 他突然松开了仅剩的丝线。 “......赋予这句话语控制的能力!” 阳光之下,他半眯着眼睛,大声念出了“决斗之舞”,然后,直接朝着栏杆外面一倒,垂直下坠。 耳畔立时传来了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和“火蠊”的痛叫声。 “决斗之舞”能无视重量强制带动目标,与自己保持相同距离,但与此同时,又不允许对方和固定不动的理查德拉开距离。 两股强制性的力量互相冲突,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让中间人被直接撕扯成两半! 自己在下一秒突然停止了下坠。 与此同时,肩膀的伤处传来一阵二次撕裂的剧痛。 “啊嘶......” 瑞文咬着牙,勉强睁开渗血的左眼,发现自己的右肩上的伤处竟被一束鲜红色的巨大口器刺穿,挂在了半空中。 “火蠊”的双眼因充血变得通红,下颚像脱臼般完全张开,口水不停往下滴。他的灰袍被鲜血逐渐染红,情急之下,以这种极端的方式让自己暂时避免了被撕裂的命运,身上那些被撕扯的伤口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 与此同时,自己体内的血液还在被那口器不停地往外吸。 好不容易挣扎出的视线因身下的浓烟又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与此同时,两下子弹上膛的声音陆续响起。 三楼的两扇窗户后各出现了一名身穿制服的工人,一左一右,对挂在空中动弹不得的瑞文举起了枪。 无皮者的下线!刚才从窗内射击的正是这些人之一。 局势再度以一种更加奇怪的形式僵持了起来。道路上燃烧的火焰蒸腾出大量黑烟。瑞文挣扎着,在一片黑暗中举起了五响左轮,对准无物。 他可以朝“火蠊”开枪,但对方很可能像无皮者高尔一样,一枪打不死。 他也可以向天台上的理查德开枪,结果“木偶”的性命,和“火蠊”一起坠落至熊熊火焰中。 危难当头,大脑的转速反而慢了起来。 瑞文在苦笑中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和窗内的两名下线几乎同时用食指扶上了扳机。 砰!咔! 只有两声枪响,分别来自五响左轮,和其中一名下线身后,捷特右手中的银白手枪。 侦探脸上的苦笑逐渐变为了得逞的坏笑,两支枪口像默契的老烟鬼般同时吐出一口硝烟。 两名工人一个向前,一个向后,在一条血液从心脏涌出后慢动作般倒下。 几乎与此同时,捷特的左手忽然从“火蠊”身后钻了出来。 “啪!”的一声,一张附着粘合剂的耐热纸被贴到了火蠊的脑门上。 总算是来了...... 瑞文重新睁开仅存的左眼,透过浓烟,勉强直视着那张纸片上,自己用夜行锹粉末混合墨水画出的“?”符号和粗糙花纹。 然后,艰难地抬起左臂,从袖口里叼出了一朵粉色的单瓣花朵,含进口中,咀嚼咽下。 意识迅速搅成了虚幻的漩涡,连同坠落感一并深入脑髓。 计划阶段二,开始。 ............ 惨绿的天空剧烈扭曲着。 瑞文在轻轻下落的过程中放出了“扰乱之丝”,挂住一棵正在疯狂大笑,扭动茎叶的三叶草。自己的意识深层还处于受到精神污染的状态,外加入梦姿势怎么也算不上“舒服”。结果,直接导致了梦者之屋的严重扭曲。 他在等待,等待作为仪式附属品的“火蠊”落地。 自己非常清楚,自身和对手在实战经验上的差距不可能完全依靠有限的异咒和弹药弥补。因此,事先就准备好了能够紧急“掀桌”的方案。 通过下位仪式语言在自己和“火蠊”之间建立从属链接,然后服下梦者之屋的鲜花强行入梦,把对方也拖进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由于自己和“火蠊”将同时失去意识,这个方案实施的前提是解决掉所有干扰因素,包括那群蟑螂和绝大部分无皮者的下线。 自己将阵地转移到梦者之屋的这段时间,捷特会尽全力解决现实中“火蠊”难搞的肉身,最好是卸掉身上多余的部分,直接抓活的,必要的时候还能请求邦克的支援。 就和之前自己想到的解决老鼠的方法一样。瑞文从那名闯进梦者之屋的不速之客身上得到了启发。 而他自己只需要在梦者之屋尽力拖延时间,就算不幸被“火蠊”弄死,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两人被同时弹回现实。 在梦者之屋,他所能使用的异咒是无限的,不用担心诅咒积累。作为一名异咒专家,他能在这里将优势最大化。 但是,自己还有些担心,面积不够大的仪式符号能不能把对方的意识完整送进来。 扭曲梦境中的爱丽丝遗体成了一副爬满巨大苍蝇的惨绿色骨架。天空中突然咧开了一张嘴,排列着白森森的牙齿。 完整的“火蠊”被从那张嘴里吐痰般吐了出来,几乎立刻在下坠过程中用节肢调整了平衡,稳稳落地。 他半人半蜘蛛的脸上迅速表现出了极度的惊愕,迅速扫视周围,想要找到任何一样属于自己认知内的地表或参照物,但每一样事物都极度扭曲,所有平整的轮廓都成了错乱不自然的扭曲几何,发出压抑而怪异的振动噪音,视线被反复拉伸,糅合,草叶上的露珠照映出无数个畸形而晦暗的自己,到处都流淌着绿色。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所有的东西都在笑。 就像一个狂人腐烂而绝望的内心世界。 “欢迎来我烂掉的仙境里做客。” 一片露齿微笑的草叶上,瑞文像只蛰伏的蜘蛛般倒悬而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三章 扭曲梦境 眼前倒挂着的敌人还剩一只眼,瞳孔微微发蓝,周围悬挂的巨大露珠仿佛蜘蛛八颗反光的黑色眼睛。 这副骇人的光景在“火蠊”眼中竟有几分熟悉。 当“灰衣天使”向那座阴森的丝之王座祈求时,当丝之王座接受祭品,回应请求时,突然降临的黑暗中也睁开了这样八只巨大的单眼。 下一秒钟,也许是两秒钟后,他和十来名信者的身体就开始产生异变,下巴龟裂,六只蜘蛛的长脚从中溢出。 惨叫声从身边陆续传来,身边更多的人在仪式中遭受反噬,像被扯断了手脚的节肢动物般凄惨地爬着。 而那把空空如也的王座,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凝望着。 下一秒,悬挂草叶上的身影就对着一旁大笑的植物嫩芽“吐”出了丝线。 瑞文不打算在这种令人作呕的环境下和对方多废话。事实上,自己对自己降落的这个地方也相当陌生。这应该是爱丽丝遗体的另一边,一条绿色的小河在她遗体头部的方向流淌着。这个地方似乎有些生气,沿岸有几座黑暗的小铺子,河上漂着一只用编针做桨的小船,在自己的视线中相当扭曲。那座远处的山在这里显现出了更加清晰的轮廓,显然是一座可以攀登的实体。 只是,现在整片地方都被绿色和扭曲污染。 “羽毛!羽毛!”有个声音和在笑声里,于草叶间尖锐地回荡,听起来就像只绵羊,或者一个坏掉的收音机。 瑞文在放声大笑的草叶中穿梭,用右手手背抹去左眼的血污,撑开被黏住的眼皮,降落在河心的小船上,险些失去重心,那些植物的声音吵得自己脑壳疼。 自己将来一定要找宝琪女士问问看,有没有从脑子里驱除“永恒的永恒”污染的办法。 “羽毛!”尖锐的声音再次从一家黑色的小店里冒出来。 “你看我像鸟吗?”瑞文没好气地朝屋内回了一句。 “像!你都长羽毛了!”屋内的黑影以更加高亢的声音回嘴道。 瑞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发现上面已经爬满了细密的黑色羽毛,有长有短,就像老大脖子上残缺不齐的黑色冠翎。 “......呱!”他认命地学了声鸟叫,然后边听见了利器破空的声音,伸手从容地朝店铺两三米高的屋顶上甩出两条丝线,准备转移阵地。 “火蠊”的节肢不偏不倚地朝着自己的落点斩去,瑞文咋舌,稍稍偏移了一下重心,那条节肢的尖端刚一碰到丝线,立刻一分为二。 刚才,自己把“无形之锋”并着“扰乱之丝”一起甩了出去,给“火蠊”设了个陷阱。在这里,自己使用异咒毫无限制,也丝毫不用担心浪费。 瑞文在黑亮的屋顶上单膝落地,立刻抽回丝线,准备下一次转移。他不打算马上解决对方,因为在梦者之屋死亡意味着意识被弹回现实,那一切就没意义了。 他只能拖时间。 “羽毛!羽毛!”下面的黑影还在喊。 它再这么喊下去,我可能就真的要变成一只鸟了,瑞文烦躁地想道。 在这个被污染的鬼地方,自己的嘴似乎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直觉告诉他自己也不能在这个思觉错乱的鬼地方停留太久,只希望现实中的捷特能快点完事。 他用力甩出了丝线,借力跳跃至下一座屋顶,一脚踩到了一滩滑溜溜的绿色粘液,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一圈。 天空上逐渐下起了蜡油一般的绿色雨点,闻起来有血和硫磺的气味。 黑漆漆的店铺中隐约传来了许许多多的交谈声,有关于鸡蛋和羊毛的话题,别针和丝巾的话题,编针和小鹅的话题,每一种都让人不明就以。自己像是待在一个小女孩胡思乱想的脑袋里,所有的思想还都被胡乱重组拼接过。 火蠊的节肢再次朝自己砍了过来,瑞文并不恋战,直接用双手扯起一道交叉的网,转移至下一座建筑顶端,有个声音立刻在楼下的店铺里尖叫起来,就像牙医的电钻一样刺耳。楼下的阴影们用哮喘病人般的声音杂乱地念诵起了一首诗歌: “狮子和独角兽正为王冠而搏斗 他们厮打着从城的这头到那头 有人给他们白面包,有人给黑面包 有人给葡萄干饼并敲鼓赶他们走!” 瑞文并不确定这首诗里究竟讲的谁是谁,但声音刚落,街道上立刻响起了节奏古怪的敲鼓声。绿色的河水沸腾起来,从里面钻出了一只鲜绿色毛皮的狮子和独角兽,在河道中央嘶吼着,数只蒙着阴影的手将白面包和黑面包朝着河中撒去。 他避开因自己分神而欺近的“火蠊”的口器,在诡异的绿色天空下继续闪躲,太阳穴一阵隐隐作痛,精神污染似乎在进一步蔓延。 他突然看见,兔子像座小山般出现在了不远处。 那只白兔子的头部,均匀地分布着八只眼睛。 “我是谁?”小女孩的声音在脑海中突兀地响了起来。 “羽毛!羽毛!”店铺内的黑影聒噪地尖叫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谁能告诉我?” “有谁能告诉我......”声音越来越失真,慢慢变为了怪物般的咆哮。 兔子的八只眼睛突然同时流出了黑血。 天空霎时被色彩斑斓的黑暗覆盖。瑞文抬起头,发现那只不定型的怪物竟然也出现在了扭曲的梦者之屋里,那无数只空洞的眼睛直直注视着自己,腕足猝不及防地向自己袭来,将自己牢牢包裹其中。 不远处的“火蠊”遭受了相同的命运,被数根腕足给提到了半空中,不停咒骂挣扎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身形在怪物腕足的碾压下迅速变形,节肢解体,最后直接破碎,身体变成了宇宙碎屑般斑斓不定的粉末。 不,肯定不止如此! 这种由生到死的性态转换完全超越了自身的理解,超出了视觉的负荷,在认知中被滤化成了可接受的过程。 在他的认知中,“火蠊”的意识“死”了,比死还要彻底,不可能再出现在任何地方。 那,他自己呢? 腕足中分泌的粘液自每一个孔洞侵入体内,自己不能呼吸,仿佛也不再需要呼吸,一切强烈的感受扭转着,再次化作无穷无尽的失重。 耳边突然传来了巨响,随之而来的是由后脑袭来的巨大震撼。 碰! 那是自己的脖子磕到地面的声音。 那是内脏和骨骼与路面撞击的声音。 熟悉的现实触感在一瞬间崩毁成了无数碎片。 这是自己从工厂顶楼摔下来的声音。 瑞文慢慢地把左眼睁开了一条缝,看着支离破碎的鲜黄色天空,耳边嗡鸣不止,隐约传来火焰的噼啪声,鼻孔涌出的鲜血缓缓流入了口中。 自己还活着...... 他用手摸了摸地面,指尖微微陷了下去,仿佛身下是某种半流质的液面。 是邦克。一定是他用异咒将液态金属的硬度特质赋予了地面,可能是汞之类的东西,避免了自己直接摔死的命运。 他的一条胳膊突然被什么人给搀了起来。 “瑞文!” 不是捷特的声音。 “......卡梅隆?”瑞文难以置信地眨了眨左眼。 朦胧的明黄色阳光下,的确是助手背着光的身影,脸上的雀斑在他眼里糊成一团。 “你来这里干嘛?” “你来这里又是干嘛?还是金先生告诉我的。算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好几个地方陆续发生了爆炸。” 瑞文想起了梦中扭曲的事物,最终选择了保持沉默,自己现在没法好好整理语言,如果将来助手质问起来,他再慢慢回答。 刚才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太过混乱。 另一条胳膊被从楼上赶下来的捷特给搀了起来。这家伙另一只手提着“木偶”理查德,背上还背了个巨大的丝茧,正是“火蠊”身上的东西。 “上面发生什么了?”瑞文低声问道。 “那家伙突然碎了。”捷特皱起了眉头:“从头到脚,变成了一堆说不出颜色的粉末。” 瑞文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梦中的怪物和在腕足挤压下化为斋粉的“火蠊”,一阵强烈的后怕袭上心头,差点让他直接双脚一软。 那怪物竟然能从梦者之屋里直接影响现实! “邦克呢?” “走了。有几个没被找到的下线在东南面的一栋小厂房引发了一场爆炸,我也不确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邦克让我带你先走,不用担心,他会摆平剩下的。事后他会把清点出的东西连同感谢费一并寄给我们,还有收购那些报社资料的费用,他告诉我的。” 瑞文在心中默默感谢了一下“黑日”为人的绅士风度。 “下次,麻烦你在我连开三枪的时候就来,谢谢。” “谢谢,没有下次了,兄弟。”捷特比了个倒拇指。 酒精燃烧的刺鼻气味依旧萦绕在鼻腔里。瑞文咳嗽了两声,自己站稳了脚步。“火蠊”的口器让他失去了不少血液,肩上的伤口有些浮肿,也许是某种抗凝血毒素引发的轻微过敏反应,就和被特大号的蚊子咬了一口一样。 他从捷特的手里接过理查德,检查了一下状况。这个被自己粗暴对待的“木偶”没受什么外伤,只是身上沾了点灰尘。瑞文随意地把他身上的外套给脱了下来,临时代替自己被烧掉的那件。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木偶”翻白的眼球动了几下。 百米开外,“黑日”邦克站在糖蜜储存罐通风口外的铁制平台上,注视着远处燃烧的厂房、管道。 一切都归咎于一场简单的粉尘爆炸。意外由东南面芳香剂加工间一次意外的电路短路开始,由管道迅速蔓延至其他厂房,在饲料加工厂区再度爆炸,那里的可燃物和颗粒加工物太多。 “为什么你会突然改变主意?”他平静地收回目光,看向食用品加工厂的天台,上面堆积的粉末看不出颜色,随着热气流慢慢在焦黑的平台上铺散开来。 “因为亲自解决那个人不再安全了。你也看见了那个人的下场,有一些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力量介入了这件事情。”烟霾在邦克的外衣周围打着转,轻微颤抖的尘粒清晰显示对方正极力掩饰着不安,这让邦克的内心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些该死的上位存在?” 烈日历中从没有所谓的上位存在直接干涉奥贝伦的记载,但比烈日历早11年的卡内基历最初期有过几段模糊的描述。 “不。在如今的奥贝伦,上位存在也无法直接触碰地表,更别提直接杀死一个人。能做到这点的,只可能是比上位存在还要高深的,隐匿在深空星海的怪物们。” “......邪神。”邦克思索片刻后,慢慢说出了这个有些荒谬的称谓。 烈日历和卡内基历里都有这样的称谓记载,但,也仅有称谓。 而在人们被金钱和电气工业支配的现代,这种可笑的名号早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他之所以斟酌再三,就是因为担心对方以为自己在开玩笑。 “也许。”烟霾以简短的回答中止了话题。 “现在可以去通知记者了,让那些被疏散的人回家。你今天可以去看看尤娜,提醒她收拾上学的东西。她下周一要回到寄宿学校去,在她参加完阿卜杜拉亲王凯旋纪念典礼,以及莎拉的生日派对之后。” “呵,现在还很早,我对于约克公司董事会成员的表情有些迫不及待了,一定会很精彩。” “我有个问题。”邦克从衣袋中掏出了一小包铁屑,看着颗粒在烈日下被染成夺目的金黄。 “为什么要放走那名无皮者?” “‘灰衣天使’在地表政界同样有一定的影响力。一名失去了所有下线的无皮者会急于补充人手,我们能通过观察,推导出他们的下一步动向。” “如果正如我所想,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和议会有关,我们还能借机做点文章,平衡一下地表双党的力量。虽然他们没什么实权,但作为地表的门面,依旧需要长期的平稳。” 邦克敷衍地点了点头,不打算继续追问,将那把滚烫的铁屑吞了下去。 “届时,如果那个人还继续介入这一系列事件,无需我们动手,他自己就会把自己给逼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四章 女士们的晨昏 晨昏6点,红日市区火花街,火鸟会所。 时隔半个多月,琳.斜阳和菲.光辉两名年轻的异咒爱好者终于再次相约,在火鸟会所订了包间。 “想来点什么喝的吗?”菲把好姐妹的轮椅推到了一边,紧挨着千鸟纹墙纸上新的挂画。新的棋牌桌已经整齐地排在了一边。 “我在酒水单上看见了粉色柠檬水。不太酸,不太甜......” “只是太,粉红了。”菲笑嘻嘻地接上了都市人众所皆知的粉红柠檬水广告词,把自己的粉色提包放在了琳的轮椅上,紧挨着她的。 “瑞文先生今天不来吗?” “他啊......”琳用绑着蕾丝手带的双手支着下巴,扁起嘴巴。她平时不爱穿蕾丝或塔夫绸之类的鲜亮衣裙,但这件是菲隔着电话帮她挑的,脚上那双绿松石色亮面中跟鞋也是。假肢对走路没什么太大的帮助,但菲极力建议她装,免得让女孩的一柜子鞋吃灰。 “我想他已经远远超过我们了。” “什么?这才多久?上回见面他还只是个菜鸟啊?”菲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她还隐约记得,上回那个人才刚刚选择派系,连阿卜杜拉语法的基础都没有,异语遗产也没到货。 难道是因为那位不知名的上位存在再次启示了他?想到这里,菲默默地又把小包给拿了起来,从一叠用细绳捆起来的纸张中抽出了瑞文先生写给她看的两句无派别异咒。 父亲好像说过,亲领上位存在启示的人既幸运又不幸。幸运的是,他们可能引领神秘潮流,在某方领域成为先驱者,他们的不幸同样也在于此。 她的姨妈云妮.光辉在饲养观赏鱼类之前,总会往自己的新鱼缸里投入几条闯缸鱼,以测试净化水的水质,为微生物群提供有机物,那些鱼儿非常容易死,因为缸内的水质体系还没有完善。 对于那些人来说,也是一个道理。 “他救了我一命。如果没有他,我也许就不会在这里了。”琳慢慢地用手指揉着腮部,嘴边弯起一点笑意。 “啊,可怜的凯恩。”菲故意开玩笑道,对面立刻轻拍桌子抗议。 “说真的,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决定了自己的派别,甚至可能已经掌握了两到三道无害的异咒。这才半个月,如果按照这种发展速度,不出半年他就可以直接考取执教资格证,到奥贝伦大学担任客座讲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凯恩毕业后花了足足两年时间考证。”菲点了两杯柠檬水,还顺便加了一份炼乳蛋糕,一份肉桂饼和一份牛肉卷。会所的吃食较酒水均价昂贵,平均溢价百分之50左右,但是她昨天忙到忘了吃饭,现在饿得简直能吞下一整头牛。 “当然,他也可以加入相应派系的集会,风派系的我不太清楚......‘无主之翼’和‘登山会’应该是最主流的选择吧。” 两者的古灵精怪程度都相当浓厚,特别是“登山会”,真的以攀登狂风山为主要集会项目。在研究异咒之余,成员们会相互交流野外生存知识、野炊、甚至在外捕猎风魔鸟或钓鱼。 比起派系集会,“登山会”更像一群都市人放松心情的业余爱好交流会,死亡率偏高的那种。据说每回登山都会失踪一两个人。 “我觉得他不需要加入集会。只要他想的话,他以后随时都能创办一个集会。”琳嘴上说着,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些天的遭遇告诉好姐妹。 以菲那种一开头就要问到底的脾性,只要透露一点,那就全都藏不住了。如果告诉她以后再说,她甚至会在正午打电话过来。 而一旦全部说完,就不可避免地要牵扯到没有结果的那些部分,包括她至今不知该怎么处理的,那四起曾经发生的命案。 想到这里,她干脆直接转移了话题: “对了,谢谢你上次教我的‘交媾之叹’。托福,我已经能够不时出门走一走了,只是必须穿拖地裙,不然会把小孩吓哭。” “嗯。这在《尤邦抄本》里算记载得比较靠后面的异咒。你也知道,现存的绝大部分古籍都按照这种直观的排版,越复杂越危险的异咒,记录得越靠后。” 菲故意省略了一点,《尤邦抄本》里靠后的异咒名字全都非常奇怪。一开始还只是修饰或隐喻的字眼,到了最后两三章,所有名称都带着明显的不雅乃至亵渎意味。 “交媾之叹”的作用是跨物种的生命交融,以及在某种程度上赋予施术者“母亲”的概念,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算是亵渎生命。 “今天我又抄了一种新的过来。不过,我不确定你短期内能不能掌握这么多。” 菲在那一小捆纸片中翻找了一下,抽出一张边缘泛黑的,交到了琳的手上,伸手拿过粉红色的热柠檬水,双手捧着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又把肉桂饼泡进杯中,咬了一大口,透过玻璃杯钻石般的粉红切面观察琳的反应,眼神慢慢从新奇变为惊愕,变为难为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这......” 她憋住了笑,憋得有点辛苦。 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笑了出声。 “菲!我终于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不让你碰这本书了。”琳红着脸,把纸片往桌上一盖。 “不要的话就算了,噗呲!”菲用右手背掩住了嘴,还是忍不住噗呲一声,两名大女孩用嬉笑掩饰尴尬,笑了足足一分多钟才停下来。 “我还有东西要给你。本来我想传真一份的,但是莎拉坚持要用粉色的墨水,还有百合熏香过的信纸。她说学校里每个同学都用不同颜色的墨水和不同的熏香代表自己,这是她们的‘图腾’,我都不知道她从哪学到这个词的。” 她从那捆东西里抽出了一个粉色的小信封递给琳,上面用有些歪歪扭扭的奥贝伦斜体写着“琳.斜阳”。 “噢,我都忘了你妹妹的生日是23号!今年是她亲自写的?我记得去年你还抱怨写得手酸。” “她都快16岁了,还要姐姐代写?我愿意帮她寄信和递交募捐文件就很不错了。”菲撇了撇嘴。 “募捐?我要准备多少钱?”琳拍了拍自己的裙袋。只有在和姐妹独处的时候她才能问得这么直接。 “性质上更接近慈善拍卖,光辉家族的仓库里有很多不要的东西能往外丢。如果你喜欢哪件东西的话,就随便叫个价,到时候我拍下来送你。不用担心破费,她请的绝大部分都是同学,虽然大都有家底,但是小孩叫价太高会有人非议,而且,有云妮姨妈看着呢。” 云妮姨妈就在安德鲁私立学校任教。 “眨眼间,莎拉也长大了啊。她还请了谁。” “除了尤娜,那个尤娜之外,还有崔西,蜜拉......噢,还有嘉莉。” “嘉莉?” “一年级的。阿加雷斯的女儿。我还以为她不会来,她父亲前不久失踪了,没想到她振作得那么快。” 琳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件事她其实知道,可怜的女孩。 两名大女孩拿着勺子,一人一勺吃着炼乳蛋糕,商量着待会的安排,要不要一起去逛街,一起去看新电影,一起去挑送给莎拉的生日礼物。 从窗外刮进来的一阵热风将那张写着异咒的小纸片在桌上翻了个面,它的左上角有一行黑色的烈日文字: “繁衍之吻” ............ 晨昏10点,野玫瑰庄园。 “玛利亚,你看见我的那副扑克牌了吗?” 尤娜.晨曦身穿内衣和白色南瓜裤,光着脚,踮着脚尖,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搜索着。地板上散落着她的课本和行李箱,还有几件学校制服和几双中筒袜,全是她上课用的东西。 白猫玛利亚在封住的窗台上懒洋洋地卧着,左右晃动着蓬松的白尾巴。 事实上,以动物独有的直觉,她的确感觉到房间里有种不讨喜的诡异气息突然消失了,现在尤娜的闺房里充斥着新鲜的玫瑰香和被单晒过太阳的独有气息,非常舒服。 遍寻不果的尤娜扁起嘴,有些郁闷地窝到了床上,打开收音机。玛利亚喵了一声,跳上床,窝在了小主人身边。 五分钟后,笑容就重新在尤娜脸上绽放。她从不会因失落一件玩具伤心太久。 生物课的云妮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话,让她差点以为那节上的是文学课:“一个人一辈子能掉的眼泪有限。多留一些给生物,少一些给死物。” 那是她在12岁时听到的。当时,她还天真地想过,要把多少滴眼泪留给爸爸,多少滴眼泪留给妈妈,多少滴眼泪留给朋友,多少滴眼泪留给自己的小白猫。 那一年,有群来自一个叫做莫贡达的小村庄的陌生人从野玫瑰庄园一带经过。他们身穿黑袍,胡须浓密,信奉最强壮的斗鸡和最丰满的女人,为奥贝伦市区引入了金属搭扣牛皮筒靴和动物皮草一类的大开拓复古风潮,还带来了一场堪称灾难的黑点病瘟疫。 那一年,她把许多许多滴眼泪洒在了妈妈的床边。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种大着胆子,只穿内衣和南瓜裤,光脚在走廊里跑一跑的冲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这么做。她害怕被别人看到,但是又渴望被有些人看到。 而她会扑上去,给第一个看见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论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这名疯姑娘脑中充斥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靠坐在门板上,咯咯地笑出了声。 叩-叩-叩,叩叩 尤娜的双眼里瞬间满布繁星,三长两短,是邦克叔叔和她约定的暗号! “邦克叔叔,你上哪去了?”她立刻转过身,跪着趴在门前,用右耳贴住门板,轻声询问道。 “你安全了,小蓝天使。”邦克叔叔的声音显得格外疲惫。 “这是什么意思?”尤娜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 邦克叔叔的意思是,我之前并不安全?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门外的邦克欲言又止。洛克菲尔承诺过,不会在这段时间做出任何干涉,只要他本人不作出任何逾越之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嘿,让我再给你讲一个暗巷的故事吧!一个你没听过的。” “真的?” “真的。从前,有个小男孩名叫汤姆,他只有一只胳膊,一只眼睛,住在一条只有一个灯泡的小巷里......” 门那边的尤娜鼓起了腮帮。为什么邦克叔叔讲的每一个故事开头都一样,只有男孩的名字,和身体残缺的部分各不相同。 一时间,她也搞不懂这些故事究竟是不是编的。 收音机里的凯撒.热浪以一贯高亢富穿透力的嗓门叫着: “我忠实的听众朋友们,现在为您播送的是我们的广告时间。今天,凯撒为您带来女孩们的最爱——维姬粉红柠檬水。不太酸,不太甜......” ............ 艳阳街23号。 “......只是太,粉红了!限时字谜家庭包装,现于各大百货超市有售......”收音机里播放着毫无意义的广告。 从烈日医院再度归来的瑞文苦恼地站在洗手池前,用刮胡刀片割着后颈上越来越多的黑色羽毛。 “偏执的天国”翅膀断了之后,就一直想把自己变成一只真正的大黑鸟。 脑海中突然传来了某个女孩啜泣的声音。 “呜......呜呜......” 显然,那是凯夏的声音。瑞文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话先说在前头,我不会安慰女孩。” “我知道啊,所以我只是在逗你。”脑海中的凯夏立刻恢复了正常。 镜中的瑞文皱起眉头,缓缓举起边缘带血的刮胡刀片,在胸口上凌空划了一下作为警告,那点血是刚才他不小心割深了些留下的,不止一次,现在他的颈部留下了数条浅浅的伤痕。 然后,他在脑海中询问道:“你们这些神通广大的女巫有没有去除精神污染的方法。我想你肯定能看得到,我的脑子里一团糟。” 对于凯夏的回答,他不抱什么希望。他最大的希望在宝琪女士那,如果连她都没办法,自己以后可能就要专门去日降街那家挂着止咳糖浆招牌的杂货店,购买一种能让人直接昏死过去的微毒药丸帮助入睡,以避开合眼后那些要命的绿色光景。长久如此,他可能会患上严重的肝病,甚至在某天突然暴毙。 “一般来说,没有。” 瑞文对着镜子耸了耸肩,一咬牙,把一根粗大的羽毛连着毛管一并拔了下来。 “但是,刚好瓦尔普吉斯之夜快到了,所以我会说,不是没有希望。” “你还打算让我带你去参加那个?”瑞文苦笑道。 自己可是无时无刻不被某位曾经诱导大巫自焚,把凯夏等上百名女巫变成人体器官的疯导演监视着,也许就连上厕所都不例外。 “我已经只剩下一张嘴了,还能比这更糟吗?” “技术上来说,能。你曾经只剩半张嘴。”瑞文平静地说道。 昨天,“女巫的嫉妒”曾被无皮者格雷戈里的节肢直接分成了两半,后来被自己用“愈合之触”一并复原了。 至少这名女巫看起来没被“永恒的永恒”影响,变成什么邪恶的北方坏女巫,虽然也不确定她本身是不是。 瑞文把刮胡刀往水池里一扔,扭开水龙头冲洗,就这么放着不管,回到了书桌前,翻开那本被写得乱糟糟的笔记本。 里面有他至今搜集到的所有案件线索、神秘学心得和行程安排。 如今,因为“永恒的永恒”的精神污染,有些安排必须推迟,比如针对金的实践异咒训练——他让小伙子先把理论啃完再植入那件“傻子的幸福”,能节省几天记忆就是几天。 又比如对梦境世界的第三次主动探索,自己担心污染会蔓延到那边去。他可不想在那边看见绿色的妹妹,绿色的书房,还有绿色的自己。 相应地,他想把物色长屋,寻找更大的居所这件事直接提上日程,主要是因为月内完成的空调样本机,装上了就不好拆卸,他想直接装到新家去。 如果金的餐馆近期还没法做起来,自己不介意帮他先垫一下那份房租,这种事情很好变通。那小伙子帮了自己很多,理应拥有自己的一间卧室,一张写字台,当然还有沙发上一个专属的位置。 瑞文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了窗边排着的一溜陶土花盆,突然停在了中间那个上。 略微发干的土壤中,不知何时钻出了一根小小的绿芽。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五章 神秘的电视机 长屋这种建筑源于黑斯雷夫群岛东北部伊洛克岛上的原住民。烈日40年左右,这支长相奇特的部族在地底大开拓中被探险家们发现,有了“长屋人”这个被民俗学家认可的称呼。长屋人热情勇敢,对主人和伴侣无比忠诚。一些贸易者或甘蔗种植园主在把他们作为奴隶带回地下摩斯港的时候,也带回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建筑风格,并慢慢传到了地表。 根据烈日47年的文献记载,地表最早的长屋由生长十年以上的火松木主干和火松树皮建造而成,用高杆树枝做成长矩形的大屋外框架,然后在内部进行粉饰,十分宽敞,一栋房子里能塞下一个20人以上的长屋人大家族。 现代的长屋居住面积大规模缩水,改为砖制或水泥瓦制,但依然能轻松塞下六个成年男性的床铺,通常有个能装下一张大长桌的饭厅,供主人在12月圣母诞招待亲朋好友。 完全无法入睡的瑞文把金抓了过来,让他联系市区周围几片附属街区的房地产经纪公司。大都会人寿保险公司只提供南部的平房,显然不在考虑范围内。 “可以考虑布朗家族房地产在威奇托街的那几栋长屋,着重问一下。”他把捷特带回来的报纸拿给金,翻到租贸栏那一页。 在开发之前,红日市区和周围的附属街区曾经被统一称作中区,街道大都以和新德市相同的风格命名。后来开发的红日市区和城郊街区都舍弃了这种风格,街道多以和“烈日”或“火”相关的字眼命名。 这种割裂的特色同样体现在家族名称上。历史学者们普遍认为“斜阳”、“新日”之类的姓氏起源于烈日50年后,传承不超过四代。更加古老的家族往往采用变体姓,将原有词汇改写,或将复数含义美好的词汇融合为一个姓氏。 疯导演米涅瓦的姓氏,可图以撒,就是“日蚀”的其中一个变体写法,这意味着相对古老,至少百年以上的家族历史。 布朗家族房地产代理的一般是3000到5000烈洋左右的房屋租贸,这在同类型中相当合理。不过,三人分摊下来,一人需要承担的房租也相当于一名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几乎全部收入。 在自己脚下的新德市南部,事情就完全是第二种说法了。相同的租金,只能勉强负担得起比现在这栋房子还要狭小一些的单间公寓。 “优先考虑那些有带棚顶小花园的,其次是齐全的家具配置和宽敞门厅。如果中介特别强调门口有幸运马蹄铁,不要考虑,我们之后可以买个幸运兔脚挂上去。” “别盯着那些市区资助住房宣传看。我承认,它们很诱人,但是接受资助意味着我们会丧失一些公民权益,从签字的瞬间开始,直到永远。” “周边最好能蹭到市区的遮阳走道。不是所有客户都像斜阳夫人那样耐晒,他们当中的一些皮肤娇弱得很。”瑞文翘着二郎腿,揉着太阳穴,咬着食指,时不时提出一两个或合理或任性的要求。 “那......电视机呢?”金不确定地回过头问道。 “电视机?”瑞文挑了挑眉毛,把脸凑了过去。 “这里。只有这一家有电视机。”金指着报纸左下角的威奇托101号招租广告。 瑞文仔细地看了好几遍,才确认那几行小小的烈日词汇里确实写着“包含电视机”。 问题在于,他只在梦境世界里亲眼见过电视机。奥贝伦有电视,但公共电视广播业务在今年年初才刚刚展开实验,讯号距离非常有限。照理说,现阶段不可能有任何一台电视机流入民间,接收范围根本达不到。 除非...... 瑞文突然完全不困了。 “金,打电话,我们待会过去看看。” 除非那里曾经住过一位不为人知的大发明家,又或者,一名接触过梦境世界彩电的奥法守秘人! 自己把空调和冰箱技术从梦境世界带了过来,谁又规定其他守秘人不能把电子电视机带过来呢? 4月20日晨昏,瑞文无视了卡梅隆静养的忠告,架着助手和学徒,从车站报亭顺了一份《火球报》,然后来到了威奇托街布朗家族中介所。说是布朗家族房地产公司旗下,但这些中介所一般以个人模式挂名经营,因此,招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由温克尔经营。 温克尔先生正坐在玻璃柜台后擦汗,用几张宣传单扇风,穿得很少,外套扔在一边,柜台里整齐地码着几盒防中暑药片和止吐剂。 瑞文在外面看着他,只感觉越看越像空调的最佳受众。当然,除了那些天生对高温不敏感的人群和烈日生物之外,空调的受众是奥贝伦芸芸众生。 他在门口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卡梅隆的袖扣,瞪了嬉皮笑脸的对方一眼,然后推开了门。 就像其他文明的生意人一样,温克尔先生看人先看袖口。对方没穿正装外套,也没打领带,但袖扣是银的。于是,他想当然地把这归咎于酷热的天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看来,在奥贝伦穿三件套的人恐怕个个都靠舌头散热。 “您好,先生。我们和您在电话中聊过,想看看那栋101号的长屋。”瑞文清清嗓子,祭出了几天没用的营业笑容。 他故意没透露租房用途,也没提电视机的事情。 “噢,当然,那是个好地方。很适合休假放松,户外种植,或者安置情妇和她们的孩子。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有不少人这么做,你知道的,限酒令那段时间。” “我知道,就像六个妻子的丈夫那桩着名的案子,那位先生自找的。”瑞文顺势打趣道: “那间房子的拥有者是谁?报纸上没登。” “那是他的要求。有些中介会很在意,但我只会善意提醒一下感兴趣的人,这种匿名招租的人背景可能很复杂,房子里很可能出过不少人命,或者藏着一些没被发现的诅咒。” 如果那台电视机真的和奥法守秘人有关,瑞文还巴不得屋内藏着更多相关的笔记和物品。人命他才刚闹出不少,连自己都“死”了一回。至于诅咒......也不知道驱魔包不包括驱邪,如果包括的话,也许能用“驱逐之威”解决。 不过,温克尔先生用的是男性人称,那这人大概率不是林心。 “没问题。现在去看不会打扰什么吧?” 瑞文象征性地问了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只要肯出钱,打扰也会变成一种礼貌。 威奇托街101号。 一辆小轿车悠闲地从公路上驶过,突突突地吐出几小股黑烟。 这栋小型长屋靠着行车道,门开在另一侧,有个很小的带棚花圃。建筑样式让人想起金曾经居住的谷仓,但是刷了一层厚厚的隔热漆,和日轮街区的浅色小别墅散发着不一样的生活气息。 瑞文一眼就看见了棚顶长出的一叠叠白蘑菇,和自家窗台上的完全一样。花圃里的花槽是空的,边缘长着一些杂草,将来可能要委屈那些橘子苗挤在一起,但总比花盆强。 “金,去看看你最在乎的厨房吧。”早有目标的瑞文推了推说不出话的老实人,自己跟着温克尔先生走进了屋子。 长屋内部和捷特在市区的假两层公寓不同,上层和下层的空间面积差不多。这栋房子的装潢类似人们通称的“繁荣初期”风格,也就是限酒令实施初期的风格,屋主的年纪只可能比我大。瑞文通过屋内的家具布置,粗略地在脑海中侧写着屋主的形象。 屋内采光有点差,以深棕色为基调,一扇朝南的窗户是封住的,另一扇有四层隔热挡板,拉起来的时候,撒撒淡金的昏黄起居室有种别样的美感。长方形空间被以理想比例,分割成了门厅、起居室、餐厅和厨房,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又通回起居室,规整得有点接近强迫症。 除了这份强迫症般的轻微压迫感外,屋主没留下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墙上打的洞用蓝色黏土填了起来,曾经挂着挂画或展示架。家具缺乏弧度,大都呈正方或长方形,契合进空间的角落里,留下一些可利用的小缝隙,塞进了带玻璃柜门的小储物柜。 一种“白铁”派别的工学美感。瑞文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邦克和邦尼克文教授的结合体。 在二楼的主卧里,他看见了那台黑色的“电视机”。 和他在任何一个地方听说或看见过的类似物品都不相同,就像一只被扒去了皮肤的电子怪兽,除了屏幕之外,电线、电子枪、零件......什么东西都是外露的。 很显然,这是一台手工组装的电视机。瑞文对现实和梦境里的电视机结构都不了解,因此就算内部结构赤裸裸地摆在面前,他也没法推测出这一台究竟更接近哪种构造。 重点在于它能不能用。如果能用,哪怕没有信号,只能像留声机一样读类似声筒的信息储存装置,都说明它已经超越了奥贝伦技术的范畴。 “抱歉,先生。如果您和其他人一样是冲着这个来的,您可能要失望了。” 温克尔先生满头大汗地出现在瑞文身后,笑着点破了对方。 “请不要生气,我们总要点营销手段吸引眼球。况且,有电视不代表能用啊。这应该只是个模型或失败的试验品,没法打开。您想想,如果是真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屋主怎么可能会留下?” “当然,这栋房子的其他方面也是非常不错的。如果您不满意,我们还有大量其他的户型......” “不。”瑞文脸上依旧挂着职业笑容,打断了温克尔先生。 “这房子我还打算看一会。” 就在刚才,他注意到了这台电视机的屏幕外框上,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Swap the RED and BLUE wire! 是英文! “把红色电线和蓝色电线对调。” 屋主在这台电视机上留下了只有梦境世界的人才能读懂的文字暗号! 在梦境世界里,自己的母语虽然不是英语,但是在入职历史文化博物馆前考过国际英语测试,拿了7.5,英文阅读毫无障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抿了抿嘴,用门牙咬紧了下嘴唇,手指关节微微作响。果然,在奥贝伦还存在着其他的奥法守秘人,这一位在梦境世界很有可能是外国人,一位外国人老先生,或许不老。 租定这里了! 他打算在住定之后,再慢慢鼓捣这台神秘的电视机。 瑞文松弛面部肌肉,没在中介面前表现出任何兴奋,漫不经心地走下了楼,和刚从半开放厨房钻出来,将内心想法完全暴露在脸上的金四目相对,微微皱眉,示意对方把眼睛里的星星收回去,然后偏头询问温克尔先生: “关于屋主,真的一点信息都不能透露吗?如果日后我要请侦探公司的人祛除诅咒,我至少得知道一点最基本的资料。” “嗯......我只能告诉你他人大概已经去新德市了。幸运的老家伙,这些年的名额可不是那么好拿。” 他是在最近几年才离开的。瑞文沉下眉头,感觉与其再问,不如将来好好看看对方在电视机里留下了些什么东西。 他拍了拍金的肩膀,把同伴们叫到了一起。 “卡梅隆,这应该比你现在住的地方要好不少,以后你也不需要每天晨昏专门跑一趟。当然,这么大个地方,我们得分开区域制定一份打扫日程单,轮流负责。” “金,你以后可能得坐上十分钟左右的公车去餐馆。不过,请好人之后,也不需要每天去顾,这要看你自己。现在,挑你的卧室去吧,你还需要一大堆床品,之后慢慢去看,我之前看到过一个很大的卡萨兔布偶,摸起来很软和,差不多有一个人高。” 瑞文少说了一句,那个卡萨兔布偶是捷特的,上星期五他刚好看见对方把它挂在屋外的晾衣棚下晒,用绳索吊着脖子。 限酒令实施后一段时间,奥贝伦中介的权力显着增加,租客的决策权相对较弱。不过,自己可以要求一次全方面的检修、诅咒驱除和粉刷服务,由上面的布朗家族房地产公司出钱。 3800烈洋租金的独立房屋,放在上个月,自己想都不敢想。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奥贝伦,终于要有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活居所,终于要有个家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六章 守秘人省钱法 4月21日。 瑞文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咕咚翻下了地。杂货店的药丸副作用虽大,效果倒也立竿见影,他感觉这辈子除了真“死”的那几次,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死沉。 合同虽然签好了,但家没那么急着搬,两者间的衔接需要过程,至少这个月是要租完的。他昨天和温克尔先生就合同商量了半天,在务求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他在粉刷、检修、驱咒等基础福利之外,还额外得到了半年的免费家政服务,其中包括了洗衣、烘干、维护草皮和地板打蜡,以及顾及各方各面的各种小保险。这种服务理论上可以争取,但若租户没有概念,对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出。 他在第一时间申请重新开通了电表,以方便后续家电陆续搬过来之后能衔接得上。用水倒不那么着急,如果有什么能吸引他在这边沐浴,那就是那一整套整洁完备的浴缸设施。 正午来临之前,他又去了趟市区,匆匆忙忙地向侦探公司的各个注册部门递了更改住址的信息,把布告板上的旧广告取了下来。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在搬入新家之前,他打算停业一段时间,然后直接以全日制侦探的新面貌现身于大众。 这一点上,他非常感谢邦克,因为对方第一次让自己登上了报纸,虽然只是第二页下方一个很小的名字,没有照片,但这样最好。他不想在去萝苹咖啡馆的时候被穆恩小姐拿着报纸询问身份。 糖蜜工厂袭击事件最终被包装成了极端“干派”分子对于朗姆加工厂和约克公司本身的袭击,这是人们对限酒令拥护者的别称,与持反对意见的“湿派”相对。自己作为协助调查者登报,算是不功不过的结果,毕竟自己的确请求了对方的支援,姑且也算给了导演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次的成果要和导演单独商量分配,还得亲自找他一次,但那是今天之后的事情。今天,他要去上课,要最后去一趟注册部门,把名片样式递上去,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件小事要做,这件事还是星期三捷特在医院提醒他的: “你要考虑给名片图样做点小手脚吗?” “什么?” “就是那个啊。原理我也不清楚,类似于一个广域诅咒,这点在侦探公司是被默许的。你可以找专门的名片印制厂,给他们1000烈洋加工费还有一点血样,他们就能用某种方法给你的名片图样附加上一点那样的小‘魔法’,让你能够通过一些特殊的步骤追踪名片持有者。还记得上个月初我给你那张吗?我现在知道它被你给洗了,变成了一个硬纸块,还在你那件旧衣服的口袋里待着。唉,你就像大部分人一样不尊重我的名片。” 瑞文深入追问了几句,最后明白这所谓的“魔法”其实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下位魔学语言,比从属语言稍微复杂一些。它能让一个特定的符号与主人建立长期甚至永远的从属关系,此后可作为主人独一无二的象征标记,代替“风”符号使用,后续更能通过进一步的仪式语言与标记沟通,达成想要的效果。 而建立“标记”的方法也很简单,直接用自己床底画的“从属法阵”就行。 瑞文拿出绘制好的名片图样,最后确认了一下。他的美术功底不咋地,当然也不懂设计,最后,干脆把袖扣上的一圈简易花纹拓了下来,作为标记的基底。在此基础上,他加了一个变形的英文字母“R”。 会这么做,是出于自己寻找同伴的一种期许。奥贝伦人不认识这个字符,但英语作为梦境世界的国际通用语言,肯定会被每个奥法守秘人一眼认出来,不论他或她是哪国人。就像那台电视机屏幕边上的留言一样。 瑞文搬开睡床,把绘制了标记的纸片放在了“从属法阵”的中央,将少量的夜行锹粉末倒在手心,咬破手指,把自己的一点血混了进去。然后,慢慢用粉末把纸片给铺满。 据他昨天去图书馆还书时查阅的资料,这种语言叠加在“从属语言”上,代表了主人对死物的概念性占有,对活物没有作用。如果在贵重物品上使用这种语言,则代表它基本不可能丢失,就算不幸遗失了,也能通过一些特殊的下位仪式语言快速定位甚至直接寻回。 但是,如果这样“死物”已经定下了主人,不仅仪式会失败,还会进一步将侵犯信息通过某种方式反馈给主人。 对于正规的下位魔学家而言,自己的做法实在太过随便,缺乏严谨和敬畏之心,但是在奥法守秘人眼中,原理其实都一样,效果当然也没差。 “从属法阵”中混合的夜行锹粉末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铺在纸片上的粉末也开始微微振动,慢慢和血融合,变成无法再次利用的暗红残余物,这是仪式语言被接纳的表现。这种建立独特链接的下位仪式通常都要用血,少部分需要使用更具代表性的东西,例如骨髓或脊髓液。 从今之后,这个标记就只属于他瑞文一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把弄脏的纸片折好揣进口袋,拿出自己描的另外两份式样,平整地装进文件袋,这其中的一份要交给普通的名片印制店,另外一份是递给注册部门的。 这样,1000烈洋就省了下来。 “金,今天先把我的盆栽搬过去,放在门厅一带,我回家之前去看。” 瑞文在出门前故意用一种“盆栽死了你也别想活”的夸张语气叮嘱了窝在沙发上的鸟宝宝一句,一脸轻松地带上了门。 “嘿,你敢相信吗?茉莉她主动打电话给我了。你觉得我们还有戏吗?” 露西亚女士的课堂上,贾斯帕在憋住坏笑的瑞文耳边悄悄说道。 “我最近明白了个道理,贾斯帕。”瑞文故作严肃地说道: “很多时候,人们喜欢死而复生的人胜过喜欢一直活着的人。” “那我们也不可能专门死一次再去调情啊......我们可以吗?”贾斯帕突然不确定地追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瑞文手里抄着笔记,瞥了一眼贾斯帕手边一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 “那些是什么?” “待会要用的材料,我还选修了下位魔学。”贾斯帕用袖子擦了擦汗,回答道:“主要是黄琥珀的粉末,这要很多。” “拿来干什么?” “最基础的辅助材料。你看过《下位魔学基础篇》就知道了,这是很泛用的一种材料,大部分仪式都能用上。” 可我已经看过这本书了,瑞文心想。 等等。 “你指的是‘富含有机能量的粉尘’吗?” “对啊,一般来说,这指的都是黄琥珀粉末。过去的学术家很喜欢拐弯抹角。” 可......我的理解就是随便一种有机物磨成的粉。我之前选用的是多罗莉丝太太用来施肥的骨粉,效果很不错啊。 瑞文心中忽然袭上一阵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 该不会,奥贝伦人理解中的下位魔学仪式全都被后人复杂化了吧? 当然,也不排除是神秘学界有资本家炒作。 “听起来不便宜啊。”他试探性地嘟囔道。 “可不是吗?所以没几人选这个当副科,教授在课堂上会提供一些主要材料,但是辅料大都要我们自己掏腰包。” 嘶......作为奥法守秘人独特的上帝视角还真给自己省钱。 说到底,这还是认知偏差问题。奥贝伦人对神秘学的敬畏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把事情全都往复杂的方向想,能用好的就绝不用差的,而这些想法只会被较聪明的旁观者进一步炒作利用,如果我现在拿出我这套守秘人省钱法,估计只会被当成歪门邪道。 算了,先自己省着,等到哪天在这个领域真正有了话语权,再站出来和隐藏其下的资本辩驳。 反正威奇托101号和那台电视机现在都归自己了,今后有的是时间慢慢钻研那位奥法守秘人老先生留给同伴的东西,还有其他更深层的秘密。 这时,瑞文意识到了一个有些矛盾的问题。 奥法守秘人守则里面,并没有包括“守秘”这一条。 而在奥贝伦存在的若干位奥法守秘人,却一直没有将神秘学的真实面貌公之于众。明明没在这方面受限,这又是为什么。 贾斯帕无奈地看了眼身边支起下巴的“大情圣”阿特拉克,只当对方又在故作深沉,心想,也许自己也能试试看。 晨昏10点,瑞文打着领带,身穿一件西服衬衣,手里拿着新买的外套,穿过红日市区东面的几条深色石板路,将最后的一批资料连同名片样式递进了印着烈日烟斗徽记的侦探公司注册部橱窗。 从印着戳章的许可证明被一只瘆白的女人右手从橱窗里递出来的一瞬间起,自己就成了一名正式的全日制侦探。 为了作出点改变,他给自己配了副带金属细框的平光眼镜。烈日140年,着名视力矫正专家平斯克医生公开宣称它能让人保持最佳视力,此后15年内,它一直备受文明人推崇,成为了一种另类时尚,乃至风度的象征。 而瑞文自己拿它还有别的用途。 “凯夏,感觉还行吗?”瑞文用食指托了托镜框,难得主动地在脑海中找某个女孩聊天。 “你想要一点赞美的话,我就给你一点——挺不错的,亲爱的救星,这让你看起来像个更加彻底的硬汉。” “是吗?我可不觉得。” “如果我还有身体的话,我说不定也会按捺不住,想当个坏女孩。” “你确定?跟一只‘鸟’?”瑞文扯了扯衣领,露出刚刮干净几个小时后又马上从脖子上钻出来的细密黑羽。 “呵呵,你也懂点幽默了。不是装出来的那种,那只会让人显得孤独。我指的是发自内心的幽默。” “我变了?”瑞文自嘲道: “我的确觉得这里不太一样了。人们还照样在死去,但都跑到了我的视线之外,讽刺的是,我反而很快活。” “凯夏,你有想过一个问题吗?在地表这么个小地方,这些人什么时候才会死绝?” 即便侦探公司再怎么粉饰相关数据,地表人口出生率也远远赶不上死亡率,生命总是能在最不经意的时刻以最怪诞的方式溜走。据官方数字统计,城郊人的平均寿命甚至不到40岁。 “......那副眼镜让你的脑子变得有点不伦不类了,我建议你摘下来。”凯夏嘟囔道。 瑞文并不打算摘下眼镜。在把零碎事务处理妥当后,他抱着一纸袋全麦面包和一袋表面撒着盐粒的硷水结饼干,坐小型公车来到了威奇托街101号,用崭新的银色钥匙开门,把金放下的橘子苗仔细检查了一遍。 即便封了一扇窗户,长屋的通透程度也远强于原来的公寓。他打算等这些小苗再长大一些,就移到花槽里。屋前空地上的草皮蔫蔫的,需要等待日后打理。 这时,他又莫名心痒了起来。 楼上那台电视机藏着的秘密总是时不时在他脑海中跳出来,就像跃出水面的鱼。 挣扎片刻后,他放轻脚步,慢慢走到了二层走道尽头,即将是自己新卧室的房间。这里的墙壁有一层没被取下的棕红色条纹墙纸,他打算一直留着。 把红色和蓝色的电线对调。 他小心地避开了地上突出的电线,又确认了一遍电视屏幕边缘的英文指引,小心地对接电线插口,然后,轻轻地按下了电源开关。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七章 轨迹 连接着小型天线的电视机半天没有动静,几分钟后,开始时不时闪烁一下。 然后,荧光屏突然亮了起来,一些像素点组成的英文词语开始在屏幕上跳跃。 果然,这位守秘人老先生有进一步的信息要传递!也许他在附近有一个秘密的模拟信号站,能够向天线发送单一的无线电波。 这个荧光屏采用现有最原始的技术,只有几百像素,连显示最简单的黑白图像都吃力。那些英文单词跳得非常快,瑞文蹲在床边,摸出笔记本,开始了抄写。他没法连贯地抄下一整段连续的图像,只能跳跃着来,反复看了将近半个小时,然后,慢慢把本子上抄全的几十个英语单词重组排列。 不真正懂点英文,还真没法把这一大堆东西连接成完整的句子和段落。 又经过十多分钟左右的重组,瑞文满头是汗,眼镜全是雾,感觉自己像在现实里又考了一遍国际英语测试。最后,重组出的完整段落是这样的: “你好,如果你能够看懂这段文字的话,那你可能和我是同一路人。我的真名是弗朗哥.阿特米斯,这不是我现在使用的名字,也许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见面,因为在电源开关被按下的瞬间,我会知道,并且会尽力躲着你。请不要试图跟随我的轨迹,这对我们双方都好。但是,如果你想了解一些事情,请将一封内容空白的信寄到新德市麦西坎区阿尔伯克街45号,如果你这么做了,你将会收到一些特殊的电视信号,不定期发放。不要忘记,守秘。” 阿特米斯,这个几乎快被遗忘的姓氏再次浮现在了瑞文的脑海中。 3月29号,自己在第一次和菲.光辉见面的时候遭受了野狗的袭击,当时,自己救下了一位阿特米斯家族的十一二岁少年,目送“猎犬”卡勒布带着他和他的母亲远去。 与奥贝伦世代为敌百年的阿特米斯家族里存在一位奥法守秘人!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那位老先生要在躲着自己的同时向自己表示善意。一方面,他的立场不容许双方进行过于密切的交流。他并不能完全相信电视另一头的人,任意一方的轻举妄动都可能同时连累自己和对方。另一方面,他也许像自己一样,渴望在奥贝伦找到同伴。 新德市麦西坎区阿尔伯克街45号,这肯定不会是他目前的住址,但估计也不会远。又或者,他有其他知情的同伴为他收信。 后一种貌似对老先生本人来说更加安全,但是,又不太符合他在讯息中表现出的不想拖累同伴的作风。 另一方面,他特意强调了一件事,“守秘”。 这既表达了明面上的意思,也是对奥法守秘人同伴的嘱咐。 在看完这段留言后,瑞文直觉这名年纪较大的奥法守秘人性情并不坏。当然,不排除事情和自己想的完全相反,对方会通过对寄信人的定位找过来,对自己不利。 这某种程度上也是自己不那么着急搬过来的考量之一。作为奥法守秘人,老先生肯定对神秘学相当了解,自己要尽量确保金和卡梅隆两人的安全。这段时间,他本就想在侦探公司驱除诅咒的同时,自己多来几次,把能排的“雷”尽量排一排,避免出现漏网之鱼。 瑞文从纸袋里摸出一片酥脆的硷水结饼干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想着能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在既不暴露身份,又能尽量确保双方安全的情况下多了解些对方的状况。 一开始,他想到的是在信封内侧印上自己的标记,方便日后追踪它的位置,但这一旦被发现自己不太好解释。况且,绝大部分谨慎的人都不会保留信件,自己更可能在日后定位到它成了一些灰,飘荡在新德市相对不那么炎热的空气里。 还有些更加隐蔽更加复杂的仪式语言,也许能达到更好的效果。问题在于,就像硬币永远存在正反面一样,几乎每一种有记载的仪式语言都有对应的反义语言,可能直接抵消甚至扭转仪式的效果。自己不知道对方的神秘学造诣到了什么程度。 思来想去后,他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寄信,然后观察一段时间,确定对方并无不轨后,就放心入住,不管那么多。 如果疯导演此时看着,也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瑞文相信对方应该看不懂电视机里的一堆怪符号,也搞不懂自己刚才花十几分钟做的文字排列重组游戏。 料理好杂务,回到艳阳街23号后,瑞文刚想直接服药睡下,却突然接到了捷特气急败坏的电话,对方的听筒那边传来嗡嗡的声响,就像捅了个大蜂窝。 “我家进蟑螂了!”捷特不顾形象地喊道。 瑞文反应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问题出在星期三对方背回家的那个丝茧上。当时自己还没物色到威奇托街101号,没地方放那东西,就暂时寄存在了捷特那。 结果,在“驱逐之威”中幸存下来的那一小部分火蠊在奥贝伦盘旋了两天,又全部找了回去,一窝蜂涌进了捷特侦探事务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丝茧是它们的窝。 听着捷特欲哭无泪的控诉,瑞文莫名产生了一种梦境世界里瑞雪打电话叫自己去宿舍捉虫的既视感。 “那玩意名叫‘万虫的窠巢’,算是一种类似遗产的东西。别让它离你太近,这些虫子在察觉到致命威胁的时候,可能也会把你当成巢,整个人蛀空。” 名字是他刚想的,而效用他之前就调查过。 “火蠊”背上的那群蟑螂应该还没在那个丝茧里繁衍超过三代,不然他会变得更难对付。这个阶段,他还只能在中距离内精确操控虫群的行动。如果再过三个月左右,虫群继续繁衍一到两代,和宿主形成了一定的忠诚关系,那他完全可以在自己的视线之外,在疯导演微情绪的无差别调动范围之外直接驱使火蠊对自己发起干扰。 这两天,捷特把无皮者乔纳森也丢进了鲍尔斯教授的地下仓库。从对方的观察和逼问结果,可以基本断定无皮者和更上级并不存在意识连接的关系,“灰衣天使”的更上层采用的是另外一套组织体系。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如果组织上下全都连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在一众上位者的眼皮底下存活这么久。 瑞文自己还得出了另外一种理解方式。 如果把“灰衣天使”这个组织以字面意思解构,那“无皮者”的角色或许就相当于天使翅膀上连接羽毛的皮肤。在那之上,是“翅膀”的血肉和骨架,而背负这对翅膀的“天使”,也许就相当于他们所信仰的存在。 这个诠释方法是自己烦不胜烦地拔除脖子上的羽毛时联想到的。有意思的是,在“永恒的永恒”对自己施加的幻觉中,自己毫不犹豫地直接把那对翅膀给弄断了。 如果他们所信仰的“新神”,真的就是自己身后的那名上位存在,事情一下就变得无比讽刺。 “永恒的永恒”在这种诠释中扮演的角色也相当明确,就是那一切终将回归的绿色的天国。瑞文怀疑这个人本身就是“灰衣天使”的最高层人物之一,甚至有可能是创办者。 天国,天使,翅膀。现在想起来,自己这一个多月所经历过的一系列事件,虽然看似毫无关系,但当中包含的概念居然结合得如此融洽。 就好像命运回路结成的闭环一样。 命运? 导演在那份莫名其妙的契约里就提到过,永不偏移命运轨迹,不论它将导向何处。 嘶,不会吧...... 瑞文有些怀疑,疯导演会不会也是这个闭环中的一部分。 甚至,对方可能就是主导这一切的人。也许这不过是他导演的一场更大更华丽的戏码。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还真的毫无办法,只能乖乖任之摆布。 耳边的电话不知何时已经挂了,估计是自己太久没开口。瑞文揉了揉太阳穴,制止了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维发散,低头看向左手手臂,准备迎接随时到来的恐血反应: “喂,我明天去你那里商量可以吗?” 他打算到时候直接询问导演本人。 血珠延迟了一会,从毛孔里缓缓溢出: 随时可以,走上次的通道。 ............ 捷特把听筒啪一声放下,头疼地看着在事务所内飞舞的几只硕大的黑虫子。 他恨拖鞋拍不死的蟑螂! 洛克茜拿着一封粉红色的信直接穿过门板飘了进来,怀里还抱着辣酱和各种其他调味品。 “洛克茜,回来得正好,帮我抓虫,你会飞。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有人给你寄情书了?胆子可真大,他是想享用一辈子火辣辣的吻吗?” “不,它好像被我忘在信箱里几天了。是一封邀请函,生日会的。” “生日会?” “嗯,莎拉.光辉的生日会。宝琪女士不能去,就拜托我代替了。” “我敢打赌你要掏很多钱,他们总喜欢在派对上搞募捐。嘿,那个想都别想!”捷特挑开“紧急弹射!”的缝线,抓起报纸卷边挥边赶,驱赶那些想停在自己的卡萨兔画报上的火蠊。 这份《火球报》的头条难得地不是比利、尤娜或其他看都看腻了的知名人物,而是一起纵火事件。 《保皇党袭击皓日街区,“玩火的女孩”惊现地表街头!》 ............ 翌日。 瑞文拉下许德拉会所外当铺的卷帘门,踏进铺着深红色地毯的东翼走廊,再次确认了一下墙壁上的那副挂画。 这一次,他果然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虽然没有把脸清晰地画上画布,但那幅色调柔和的古典派画作上绘制的黑衣“神只”不论是在服饰上还是姿势上,都与上周日在剪报里看见的“自己”的塑像极为相像。漆黑长袍在下摆处割裂成一道道线条,又延伸为一条条丝线。 如果上位存在没有统一“制服”,那画中的这位十有八九和那座雕塑是同一位。 不知不觉间,瑞文已经完全将画中人和自己背后那位对号入座了。不过,他暂时还想不出什么方法和导演当面对质这一点,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位奥法守秘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回,他心中少了点紧张感,多了几分大胆,脚步从容了些,沿途观察起了导演收集的其他藏品。它们大多被带金色圆钉的木框钉在墙上,有状似肥皂泡,仿佛吹弹可破的奇异圆形海螺,有像黑曜石般深邃,末端微微带红的鱼类骨架,有一小段意义不明的须状物,呈诱人的酒红色,形状上有些像梦境世界里的人参须。 较为大型的藏品就这么直立在走廊两侧,一整套骑士铠甲,和对面的头盔是一套,不知道是否配套的银色长剑在较远的地方,剑柄上镶嵌着血红色宝石。 然后,他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看见了那道相当欠揍,自己却根本揍不了的红色背影。窗户是打开的,几只深棕或黑色的锯齿莺在窗台上蹦跳。沐浴在明黄阳光下的米涅瓦爵士左手玩着两枚看起来有些年代的金币,摆弄着一把有着镀金花纹的双管猎枪。男仆和女仆一人看向窗外,一人面朝自己,双目鲜红,给主人提供了两种不同的视野。 上回的茶桌布置已经撤了下去,换成了散落银餐具的小方桌和深色不规则长沙发,风格上接近社交革命前二十年,靠背有着钢琴般的弧线。 “你这是在和一把猎枪赌钱吗?”瑞文故意调侃道: “你押的哪边?它打得中还是打不中?” “我没有选择。给它两枚金币,然后它就会轰平这里的一切。”米涅瓦爵士转过身,将枪管对准了瑞文。这把猎枪的扳机旁边有条窄缝,边缘有一圈凹陷,不知怎地让瑞文想起了艳阳街街口那台咬人的自动贩卖机。 这怎么看都像个投币口。 面对枪口,他的内心毫无波澜,连眉头都不打算皱一下。 “它名叫‘两盎司的正义’,大开拓时代的老东西,那时候人们用的还是安德鲁时期的金币,所以它现在也只收那种金币。”米涅瓦爵士把枪靠在了沙发边缘,金币继续握在手心把玩。 “比起从前,现在开一枪的价钱贵多了。” 你该不会把从格林达手里买来的那枚老金币当弹药使吧?瑞文心中暗自唏嘘,这钱加起来都够买两辆佛德牌平价小轿车了。 “我就直问吧。这一个多月,从3月10号开始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瑞文平静地踏前一步,鞋底微微陷在了过于柔软的长毛地毯中,就像被羽毛包裹。 “几乎全部。”米涅瓦爵士的眼睛没有焦点地对着自己。 “你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 “不是。”对方轻松地予以否认。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半以上是我所见到的,另一部分是我所知道的......” “两者的区别在于?” “......还有一部分是命运的轨迹。” 最后一部分直接让整段话的性质发生了改变。 被打断的米涅瓦爵士继续道:“而命运的轨迹,就算到死,就算死而复生,就算跳脱生死之外,都不能违背。”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八章 不平等契约 “所以,那天你到底给我签了个什么东西?”瑞文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连着问了第二个问题: “如果我违背了,又会发生什么?” 米涅瓦爵士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想想看,迄今为止,你有哪个行为,哪个念头真正出自你的个人意愿?” 话音刚落,他又接了一句: “你现在就连‘想’这个行为本身也是受到驱使和暗示而成的。” “这就是命运的轨迹,非常好控制。事实上,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通过操纵你的微血管,控制你的内在分泌决定你的一辈子,而你根本无法察觉。不,察觉这一事实也只能是一种安排。” “那如果我现在挖掉我的眼睛呢?”瑞文紧皱起眉头,咬住了后槽牙,将目光投向了方桌上一把边缘反光的银勺子。 “或者我现在朝你打光枪膛里的子弹?用异咒砍掉你的脑袋?或者把我自己切成两半?” “这是你的个人意愿吗?还是涌上杏仁核和前额叶皮层的血流替你决定的?”米涅瓦爵士用带诱导意味的口吻追问道,浑浊的眼珠里似乎也隐约泛起了绯红。 “冲动地把计划提前,不顾一切地杀进那座朗姆加工厂,失控地将那些人砍碎,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家,享受这一切带来的美好结果,搬进新的房子里,得到回家般的喜悦......” “这些真的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你说过你不能强迫一个人改变他的想法!”瑞文有些激动地反驳道。 他也许不怕死,但他痛恨这种被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却无力辩驳的感觉。 “如果昨天你通过我的眼睛,看到了那些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代码,你就应该明白,世界上还是有你掌握不住,理解不了的未知。收起上位者的傲慢,你错了,这世界的真相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最后半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然后才意识到,连五响左轮不知何时都被自己给握在了手心。自己的怒火毫无来由,毫无意义,只是被操控的结果。 而对方完全不为所动。 “坐下吧,瑞文先生。” “顺带一提,眼镜很不错,我也许该弄副差不多的。” 米涅瓦爵士的两名仆人早就都把脸转向了窗外,因此,对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在看自己。 走廊上那具高大的骑士盔甲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发出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抬起左手空空如也,外嵌钢铁的软护套,温和地拍了拍瑞文的肩膀。 “噢,对了,请认识一下阿吉洛夫,一名‘不存在的骑士’。它是我的藏品中少数能到处走动的,是一具相当自制的盔甲,很懂礼貌。” 空盔甲阿吉洛夫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颈部的护具吱呀一声耷了下来。 瑞文深吸一口气,在那张造型不规则的长沙发一头坐了下来。当他再度把目光投向桌面时,发现桌上的勺子已经不翼而飞。 “勺子并不存在。”米涅瓦爵士做了个搅拌茶杯的动作,微笑着说道: “给你签的东西是一件沾染了某位上位存在气息的物品。据说这位存在和安德鲁.卡内基存在某种密切的联系。它的真名非常繁琐,我更愿意依照前拥有者的习惯,把它叫做‘不平等契约’。” 他慢慢地摊开了右手掌,手中的两枚金币不见了,露出了手心一排排猩红的纹路。这些纹路慢慢散发出火焰般的光芒,漂浮出来,像封印符咒般崩解,具现成一张边缘飘忽的羊皮纸。 瑞文注意到,随着羊皮纸慢慢从无到有,身边的盔甲阿吉洛夫肃然起敬,单膝下跪,盔甲边缘吱呀作响。与此同时,屋内有两件物品也开始微微颤抖,一件是靠在长沙发边上的投币式双管猎枪“两盎司的正义”,另外一件,则是自己手中的五响左轮。 这三件物品都主动地向“不平等契约”表示了服从或畏惧。 瑞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星期二捷特说的一句话。当时,他看见这把左轮手枪的第一反应是“你祖先有谁是效忠卡内基王朝的吗?” 房间内汇聚的四样物品,极有可能全都是卡内基王朝的古物。 其中,盔甲阿吉洛夫是自己走来的,而自己手中的五响左轮...... 瑞文顿时感觉现场有了种“古董认亲大会”的感觉。 “你看了昨天的新闻吗?”米涅瓦爵士吩咐男仆取来了4月21日的《火球报》,递给瑞文。 “你之前想要下一步清理的那群叛徒在这件物品被取走后没多久就对皓日街区的仓库区发起了一场袭击,也许是有人向他们透露了‘不平等契约’的存在信息。只不过,他们肯定想不到它本来藏在哪里。” “哪里?等等,嘶......”听对方的口吻,瑞文默默猜出了个大概。 4月5日,自己营救助手莫尼那天,在他被关押的那座39号仓库做过一番搜查,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里发现墙上有一些密密麻麻的鲜红符号,和刚才封住“不平等契约”的纹路相当类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不说的话也没人可能想到啊。谁能想到一件沾染上位存在气息的贵重古董会被藏在随便一个杂物仓库里。 “这份‘不平等契约’在安德鲁王流传至今的数件遗物中算相当有特色的。一般情况下,它并不会对契约双方作出任何主动干涉,但契约一旦定下,双方就必定会以某种形式完整地履行契约内容,直到‘不平等契约’认定其中一方不论如何都无法达成契约为止。” “所以,你其实完全可以直接把我拉回现实,对吗?”瑞文不带好气,沉声嘟囔道。 “是的。那样贯穿你心脏的就会是我的血矛,后续的发展也会因此改变,你也许会因此彻底死去,我现在或许也就该去寻找下一个‘托尼’了。”米涅瓦爵士握了握拳。 羊皮纸发出一声老人般的叹息,慢慢蜷缩起来,重新在掌心变回猩红的符咒。 瑞文沉默地低下头,发现桌子上其他的银餐具也都消失不见。 这一刻,他产生了种命运真的被捏在谁手中的沉重感,不悦地转移了话题,伸手触摸着报纸头条标题问道: “这个玩火的女孩又是谁?” 头版照片里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性,一头深色长直发,五官略显稚嫩,嘴唇抿起,目光锐利,脸颊轮廓鲜明,仿佛将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英气恰到好处地糅合到了一起,颈部轮廓圆润,却又有着足够的力量感,像随时要从照片里跃出,让每一个胆敢与她对视的男性尝到教训。 “她在新德市13区广为人知,算是保皇党的精神领袖人物,带头反抗国会统治的抗争者。有意思的是,在普通新德市民众甚至是反对者眼中,她的光辉都不亚于新德市最光鲜的一位歌星或名媛。” “她到底是战士还是明星?”瑞文不确定地询问。 “都是。人们喜欢消费任何一个美丽而强大的名字,支持者们把她当成精神支柱乃至遐想对象,反对者们用她的名字博取大量眼球。如果你的下一步计划是对付保皇党,很可能要和她有所交集。” “抱歉,我想要休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要搬家。而且,毫不夸张地说,我的脑子里流淌着一条绿色小溪。” 想到潜意识里潜藏的绿色污染,瑞文下意识地抚摸起了光滑的棕红色沙发扶手。 “除非你刚好有什么方法能驱除那种讨人厌的深层精神污染,不然我想我得一直歇到月底。” “我赞同这种做法,但原因并不一样。”米涅瓦爵士半眯起眼睛,让两名仆人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追踪草丛里可能出现的食肉松鼠或棉尾兔。 “类似的纵火事件估计还会在这几天里再发生几次。根据一些可靠的消息,保皇党正计划干扰刚面世不久的模拟信号台,趁着安保措施最为脆弱的这段时间。为此,他们需要一段有力的宣传片段。” “他们为了宣传而纵火?”瑞文皱了下眉头。这种荒唐的事情他本该见怪不怪。 “是的。对于一个没有实际政局影响力,只能集中于社会影响力的偏激组织来说,这的确是他们表现自己,用死亡数字取悦民众,宣传玩火的女孩的好机会。而我们可以静静等着,等待他们的赏金数额上升一个级别再收网。” 瑞文不由自主地啧了一声。 放在梦境世界,这帮人有个专有名称,恐怖分子。 然而,在漠视生命的现实世界,在传闻中娱乐至死的新德市,这个组织在民众眼中的性质却接近于以制造恐慌哗众取宠的另类明星团体,乃至于不收门票的马戏团。玩火的女孩成了他们粉饰自身的美丽糖衣。 当然,自己和导演的作风也绝对算不上为正义而战的正派人物,区别在于导演只想自娱自乐。虽然曾经阻止过一次保皇党和“灰衣天使”的联合阴谋,但那严格来说只是把他们的计划拉入了自己的舞台。 如果就这么看着他们焚烧街区,用人命堆砌起属于自己的赏金,那本质上,自己和他们其实一点区别都没有。 为什么自己会开始在乎起这件事的正当性?有余裕思考这种问题,说明我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只求生存不择手段的人了。这是个麻烦,甚至可能会让自己在日后付出生命代价,类似的想法在瑞文的脑海中打着转。 瑞文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仿佛要刻意将问题归咎于自身的外在改变。 这时,他看见“不存在的骑士”阿吉洛夫慢步走到了窗前,伸出钢铁护手,让一只体型小巧的锯齿莺落在了钢铁手指上。 金属盔甲沐浴在阳光下,半金半银,胖乎乎的锯齿莺伸展翅膀,眯起豆大的眼睛,在阿吉洛夫手心里欢快地梳理着翅膀根部的绒毛。 这副盔甲内部寄宿着某个真人的灵魂吗?还是一种古板概念化的骑士美德? 最终,瑞文默默叹了口气,选择向自己的内心妥协。 “我会尽快开始准备,在我把家事处理完毕之后。我还有两个麻烦的,朋友要顾。”他差点脱口说成别的东西。 “来谈谈分成的问题吧,你知道的,我最在乎的是这个。” ............ “呵呵,你好像曾经说过,如果有女孩用刀架在你脖子上,你可能就会懂得怜香惜玉。” 谈妥离开后,凯夏在瑞文的脑海中别有意味地说道。 “我有预感,这种机会快要来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九章 生日派对 4月23日,晨昏4点。 “请支持女性议会提名权和投票权!”16岁少女迪莉娅穿着丝绒面料黑色高腰裤,眉毛画得很深,脚踏男士皮鞋,手里捧着一大篮深红色的西番莲胸花,递给生日会上每一位有自主权的年轻女性。 她在安德鲁私立学校有个响亮的名号,“胸花少女”,“图腾”是深红和西番莲。由她创建的“少女公职联盟”成员留着帅气的短发,积极为女性谋取公职机会和多元化的社会地位,抵制家族婚姻,但并不反对上画报上的性感红衣女郎形象,被教师和女童军总监们称为年轻的少女先驱者。 “谢谢你,迪莉娅。”琳接过两朵胸花,把一朵别在了菲的丝质淡绿连衣裙胸口挂带处。 今天她为了行动便利,特地穿了条拖地的米黄色雪纺长裙,在大腿袜里藏了一些浸泡于血河章鱼血液里的黑藤种子,再用“交媾之叹”融合并催生它们,让它们代替双脚支撑自己站了起来,显得大方自信。 “哈哈,你站起来比我还高。”菲踢了踢好姐妹裙边不听话的黑藤,让它们缩回去。 “如果你不怕胖,可以过去吃点牛油纸杯蛋糕。可怜的莎拉,母亲想让她从现在开始训练自己的味蕾,尽量少吃甜的,适应高级餐点的口味。她被禁止靠近甜食区。” 菲的母亲萨利.光辉是个守旧的人,她一直认为光辉家族应该向深居秘殿都市的卡内基贵族看齐。这名年过45的淑女有着一名贵族的自觉和自尊,非常害怕被外物打破。 “请支持女性议会提名权和投票权!噢,早啊,萨利太太。” 萨利夫人在迪莉娅蹦蹦跳跳经过的时候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色。她从不理解为什么女人要穿男装和男鞋,把头发修剪成不伦不类的长度。她倒是不抗拒时下流行的波浪卷中长发和平贴额头的直刘海,认为这是能够妥协的一点小进步。 她最不能接受的是那声“早啊”,什么不伦不类的打招呼方式? 金色的留声机里播放着轻快的“猫儿圆舞曲”,而另一边的收音机像在与之抗衡般,交替播放着蓝草和摇摆舞音乐。女孩和女孩跳着交际舞,兴奋地讨论着毕业舞会的舞伴,尽管那距离她们还有一年多。身穿粉红色长裙的莎拉.光辉微笑着被簇拥在中间。光辉家族的房子没有戏水池,餐点和椅子摆放在西侧草坪上,那里也是待会要进行慈善拍卖的场地。 东侧草场上搭起了巨大的遮阳棚,正举行着女子网球友谊赛。尤娜.晨曦被邀请为最后的嘉宾,和友谊赛决出的冠军切磋一局。所有人都清楚,优胜的年轻姑娘将和小公主一同登上报纸头条,向普罗大众展示少女的青春活力。她们身上的衣服,她们的鞋子,她们的饰物和发型都有望掀起新一波时尚潮流。 “对了,这些是送给莎拉的。”琳取出了一个小玻璃瓶。 “她想要很久了。这是杂交出的新品种,她可以把它们种出来,然后参加明年的花卉展览。”她自己也不确定会种出些什么来,当然也不确定小莎拉能不能把它们给种出来。在她的预想中,这会是一种能像锯齿莺一样唱歌的百合。 “真高兴你已经完全掌握了那种能力。”菲微笑的时候露出了牙齿。 “‘烈火聚会’的尖刺女士对我们这种接受过一定训练,却还没参加过任何集会的异咒学者很感兴趣。‘山羊’派别本身又是不常见的派别,所以她希望邀请我们加入,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琳。唯一的一个小问题是,纸可能包不住火。” “这话用在火派系的集会上真是贴切。”琳轻声笑了出来:“放心,我能摆平那些事情。另外,新日家族多了个会异咒的女儿,父亲应该也不会太过在意。只要......” “只要不让他看到我给你那些纸条就行,不然他可能会当场爆炸。”菲接下话来。 人群中,洛克茜面无表情地穿梭着,极力忍住想用“离家的雾影”飘起来,直接穿透人群的冲动,这非常失礼。 曾经,当宝琪女士还不是一道彻底隐于人世的梦幻影子之前,她一直忙于建造自己的梦之小屋。自己作为小后辈,曾多次到她那所凉爽的房子里做客。那地方很美,就连晨曦家族的野玫瑰庄园都无法媲美半分,但是洛克茜自己无法适应,她担心那种不真实的美会像肥皂泡,像被雕刻成女孩模样的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碎。 这里的女孩们像一屋瓷娃娃,仿佛不小心碰倒一个,很快所有的宾客都会随着嬉笑欢声变为满地残渣。她们当中很多人甚至连一件遗产都舍不得装到身上,生怕会对身体成长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近十来年,这么做所导致的莫名死亡人数大幅下降,有人认为这是自然对人类的恶意逐渐消除,或者上位存在逐渐抽离目光的征兆。 另外一些持上位阴谋论的人们认为,这和上层人士频繁开展的秘密献祭有关,通过随机献祭一些无关人等,将他们从地上抹除,暂时延缓自然的诅咒,以此营造出太平盛世的假象,促进文明进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洛克茜突然用余光瞄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刚才,似乎有一双巨大的虚幻骨手从走道尽头飘过。 宝琪女士好像说过,所有和虚影相关的遗产都是同源的,不是源于那个“祂”的劣等子嗣,就是沾染上了“祂”的气息。 因此,有时候能互相看见真容。 “嘿,你看见克丽丝了吗?她刚去了趟洗手间就不见了。”两名衣着讲究的妇人从走廊那边穿过。 洛克茜有些在意地绕开她们,朝骨手消失的左侧走道走去,差点被礼服鞋绊一跤。捷特在自己出门前大声地笑了半天,说她这样子就像被砍掉了脚趾和脚跟却坚持要走去和王子结婚的坏姐姐。 走廊的墙上挂着多幅巨大的地图,多为光辉家族先祖绘制的。数十年前,光辉家族的一半成员曾为了追寻上位存在的指引而向北走出旷野,探索奥贝伦境外危险的未知,幸存者带回来了一个惊人的伟论——地表存在暗面,这片陆地上有一半的区域被永恒黑暗笼罩,不受烈日支配。 但是这个伟论没过多久就被人遗忘了,因为再没有追随者能完整回来,就连穿越旷野都成问题。事实上,那名最初的幸存者在回归奥贝伦时就已经不似人形,肢体和五官仿佛被模具挤压过一般,失去了不规则曲线,成了一种理想的几何形,不过三天就惨死在床上,人们没能从他的嘴里得到任何有关暗面的细节。 光辉后人科伦纳于烈日112年绘制的一幅图画被悬挂在了走廊左侧,画中是一个被对半分为了黑白两部分的球,黑色部分代表暗面。烈日作为一个参照物被绘制在了右侧,比这颗球形大陆大出无数倍,以至于在画中它几乎是一个平面。 奥贝伦在白色那部分的顶端被标记了出来,只占据了一个无比渺小的点,这是人类这种生物在地表仅有的安全孤岛。 而画作的背景,斑斓的黑暗之中,闪烁着无数无数,血红色的眼睛。 阴冷的气息再次拂过洛克茜的脸庞,与气温无关,更像毛刺无视表皮的阻隔直接挠进肉里带来的瘙痒,让人后背发毛。 洛克茜朝拐角处看了一眼,然后,无声无息地化成虚影,没入了墙里。墙纸、墙皮、灰泥的截面一一在眼前显现,然后是墙砖内部奶酪洞般密密麻麻的细节。太黑,她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到那股不祥的阴冷气息,顺着哗啦作响的蓄水管道流了过来。 那件遗产的主人一直待在洗手间里没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线光芒从另一头透了进来,那是洗手池的排水口。洛克茜感觉水流正从自己虚幻的额头上流过,她的眼睛刚好卡在下水管的截面里,眼前的水流怪异地分叉开来。 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卡在了细水管里,像鱼鳞一样一片片的。 借着光芒,她似乎能看到那些东西颜色各异,就像一片片压制的光滑糖果般,下方有仿佛水流冲化糖衣般的丝状物,顺水一丝丝流下来。 不对,那不是什么融化的糖衣,而是血丝。 那些东西,竟是一片片五彩斑斓的完整指甲! “啪”的一声,又有一片被从排水口扔了下来,被水流冲下,和其他的堵在一起。 这片是亮粉红色的。 ............ 亮粉红色的维姬牌柠檬汁被女孩们一瓶瓶地倒进巨大的玻璃碗,有人在旁边欢快地数着数,把切片的柑橘类水果一点点放进去,做成无酒精潘趣。另外几个少女收集着空柠檬汁瓶,仔细检查着瓶盖上的字谜,猜测着各种可能性,止不住的欢声笑语回荡在草坪中央。 “我刚才好像看见了洛克茜。”琳小口吃着布满可爱装饰的牛油纸杯蛋糕,朝走廊那边张望起来。 “你的朋友?”菲满嘴奶油地问道。 “捷特先生的同事,你应该知道他吧,一个很有趣的人。我有事的时候总会拜托他。” “捷特?”菲低头回忆了一下,不小心把粉色奶油沾到了支着嘴的手指上。 “等等,不会是他吧?‘瑕光’的孙子?” “谁?”这回轮到琳不明白了。 “玛拉贝拉.布莱米希,她的家姓是‘瑕光’的变体,光辉家族就是布莱米希家族分化出来的旁支之一。” “换句话说,就是远亲?”琳睁大了眼睛,比对眼前的菲和印象中捷特的模样,试图找出相似之处。 最终得出,除了发色瞳色之外,没什么相似的。嗯,嘴上还粘满了奶油。 “算是吧。可是为什么他人会在地表?布莱米希的家族产业在新德市麦西坎区啊。” 嗯......也许他是那种所谓的不羁浪子吧,气质也像。琳在心中胡乱想象着,掏出手帕帮菲把嘴边的一抹粉红胡子擦干净。 这时,她看见菲的父亲,戴眼镜的杰尔利莫.光辉正站在二楼露台后,身穿笔挺西装,严肃地看着楼下的一群女孩们。 “姑娘们,现在,慈善募捐拍卖正式开始。” 遮阳棚下摆放着各种小东西。除了普通的摆设和奢侈品,光辉家族多余或不要的东西大多和神秘学脱不了干系。在前几天,菲帮着家里人做了一次筛选,把能拿出来,没什么危害的东西全选了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绝大部分物品都是不经意间产生的,例如在异咒实验时刚好在场,又凑巧部分或完全吸收了对应概念的日用品,笔,手帕,容器等等。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极低,但沾染异咒残留的物品依旧经年累月地积累了下来,堆满了一个小仓库。 这种家庭“大扫除”往往还能发掘出一些被遗忘许久的物品,甚至是在经过一段时间后,直接屏蔽了自身存在的东西,没有人记得它们。因此,在儿女生日时举办一场“清仓大会”,顺便把家里可能造成危险的东西盘点一遍是相当有必要的。 “第一组拍品是一对风景画,名为《东镇与西镇》,曾悬挂于三楼走廊上。这两幅画的特殊之处在于它们的内容经常随机对调,每一眼看去都是全新的风景。所有的收益都将捐赠给圣母牛奶公司旗下的援助基金会......” 在女孩们惊异的目光中,这两幅画中的人物、小物件、乃至建筑和景物都在不时对调位置。身穿红衣的挤奶少女有时站立在东镇的谷仓边,有时又跑到了西镇的花店旁,和卖报少年挨在一起。下一秒,他们又再次相隔两岸,仿佛从来没见过对方。 “嘻嘻,这好像是我弄的。当时没关好门。”菲轻声对好姐妹说道。 “它没什么不好的作用吧?”琳看了看周围。 “一点点。不走运的话,你身上某部分的颜色可能会在经过的时候被吸进去,有一定几率会毁了你的衣服,也有可能把它变得更漂亮。” “皮肤呢?” “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但是三个月前云妮姨母的眼睛颜色好像被吸进去了一点,她的虹膜看起来浅了不少。” 这幅画没有出处,没有落款,只有一些哄女孩的“魔法特效”,最终以一万烈洋成交。 琳心中暗想道,不知道异咒残留能不能作为贵重物品的附加价值?只要在练习异咒的时候放在附近,也许哪天就能自然而然地浸染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行,九成以上沾染异咒残留的物品是很危险的。毕竟,异咒本来就相当于特别微弱的上位存在气息。” 类似于一整头牛和一小份牛排的区别?琳突然冒出了这样一种想象。 在诺达利亚旅馆经历过一场刺激“冒险”后,她彻底脱离了消沉,似乎还寻回了少女时期丰富的想象力。 “下一组拍品由洛尼尔夫人捐献,是她自己珍藏的一组六枚手镜。它的特殊之处在于,偶尔会映照出不属于此处,可以触碰的风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章 魔女嘉莉 年轻的女性临时拍卖师清了清嗓子。 “关于这件藏品,有一件注意事项:不论何时,当镜面变为全黑之时,需立刻将其倒扣于平面上,可以是桌面、地面......” “建议平时一直倒扣着。”菲小声嘟囔道。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它可能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变黑,而且你也不知道会是哪一枚突然改变。” “还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不算是注意事项吧,不要爱上镜中出现的任何一个帅小伙。你通常不会看见他第二次。这些镜子多次映照出相同地方的概率不是没有,但微乎其微。” “此前有过类似的事情吗?”琳眨了眨眼睛。 “有啊。洛尼尔姑姑决定捐赠它就代表她终于决定放弃等待了。”菲数着好姐妹眼中的星星,弯起嘴角。 “你想要对吧?我看出来了。” 话音刚落,她就立刻举手,在上一位叫价者的基础上加了2000烈洋:“9000!” 这不是正规的拍卖会,左侧座椅中很快就伸出了一只肉乎乎的手,伴随着稚气未脱的童音:“一万!” “一万两千!” 菲、琳、宾客们与一众摄像头同时转了过去。声音来自身穿两件套浅蓝色女子运动装,发梢滴着汗珠的尤娜.晨曦,嘴角洋溢着活力气息。 她也想要?琳用余光瞥见了菲的口型,但对方随即不服输地加价2000: “一万四千!” “一万六千!” 其实,有个很好的办法,琳心想道。六枚镜子,一人三枚就好了啊。其实,一枚也足够了,她只想偶尔看看那些新奇的风景,或许会出现一些自己从没见过的植物。 只是,她知道背后的事情并不是两位女孩子之间的愉快协商那么简单。在摄像头下,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都会被放大,甚至被扭曲,变成截然不同的东西。 尤娜看了菲一眼,稍微扁了扁嘴。她其实不太想和菲争夺东西,反正事后写信问对方借,对方应该很乐意给自己玩一段时间。 可是镜头当前,背后关系的又是圣母牛奶公司,爸爸较为密切的合作伙伴之一的慈善事务,她应该表现得尽量大方慷慨。 “两万!”她举手道。 “两万两千!” 秘书杰西向尤娜使了个眼色,在背后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直接加到三万,又向临时拍卖师点了点头。 “三万!”尤娜再次举手。 唉,虽然再加价算是慷慨的体现,可父亲在上面看着呢。他肯定不会希望最后一个加价的是我,把对方的风头挤掉,最后钱都是要以光辉家族的名义捐出去的。 抱歉了,琳。 看见对方的口型,琳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三万一次,三万两次......成交!” 镁光灯下,尤娜露出因戴了牙套,略显稚嫩的笑脸,像鸟儿一样跑上台,接过一套闪闪发光,各自刻着一枚人脸浮雕的手镜,与之合影,心里盘算着,等拍卖会结束就去找菲商量,以后可以一起用,还可以写信向对方分享自己看见的风景。 “不好意思,请问谁见到克丽丝了?” 一名衣着得体的夫人正在座席间挨个询问,女孩们也在面面相觑。拍卖师也在四下张望,摄影机们迟迟没有放下,像是合影现场缺了什么。 菲疑惑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突然一拍脑门。 “莎拉人呢?” ............ 洛克茜默默地飘了起来,越过洗手间的内侧墙壁,直接穿到了天花板夹层上,通过通风口观察下面的情况。 她立刻看见了那双巨大的骨手,瘆白无比,悬浮在半空中,仿佛死神的爪掌。 两只骨手各执一段看不见的细丝,连在一名身穿白衣,十一二岁的亚麻色头发少女身上。 “她们在更衣室里谈论她们的运动制服......谈论二次发育......” 少女低着头,以大人的口吻喃喃道。 “谈论洗澡......谈论金钱......” “谈论男孩如何喜欢或讨厌她们的味道......” “谈论初潮,鲜红色的初潮......仿佛它是天下最有魔力的咒语,成人的咒语,神圣而令人喜悦。” 浅黄拼接瓷砖地板上,还挤了六名身穿礼服的女孩,十指淌着鲜血,手里拿着专为力气较小的女孩设计来开柠檬水瓶的小起子。 其中一名身穿粉红色礼裙的金发少女抬起右手,将起子的铁片慢慢从右手中指的指甲缝内送了进去,轻轻一翘,那片色彩明亮的指甲就像粉色柠檬水的瓶盖一样翘了起来,被连根拔下,轻巧地扔进洗手池。 莎拉.光辉! 四五片完整的指甲在其中淤塞,随着水流微微颤动,其中一片晃动了一下,落进了排水口。 六名女孩抬起双手,毫无表情地欣赏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十指。 她们的礼服染上了鲜红的斑点。 洛克茜静静地漂浮到了天花板的角落里,供水管道的旁边。在那里,安装着一个“黄油哨兵”警报装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种“黄油哨兵”是在烈日115年被发明的,原理是两片电路板加一块石蜡,当发生火灾的时候,超过室内温度的高温会融化石蜡,让电路板闭合,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洛克茜从天花板上悄悄地伸出了右手,红色的指甲发出火红的光芒,一道火烧般的痕迹逐渐自手掌攀爬至手臂。 “火烈鸟的长手套”将热力逐渐汇聚至她的手心,燃起了一颗小小的火球。夹在电路板间的石蜡接触高温,迅速开始了溶解。 “哔————”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走廊,在屋内回荡,最后传到了屋外草坪。 “哪里着火了?”人们面面相觑。 “是一楼洗手间!”熟悉家中布局的菲立刻叫了起来。 触发警报器后,洛克茜立刻手握火球俯冲而下,与巨大骨手下的少女四目相对。 “你是谁?” 在她的预想中,光辉家族的人在两分钟内就会赶来,自己只需要在这段时间控制住这名古怪女孩的行动就好。 少女的脸上画着浓郁的妆,仿佛一颗成年人的头颅顶在了十一二岁的身躯上,白裙下是过大的吊带胸衣,显得相当臃肿。 她的指尖瘆白透明,仿佛能看清内部的指骨。 那双巨大的阴森骨手动了动,和她的动作保持完全一致,教人分不清究竟是少女操控骨手,还是骨手操控少女。 “嘉莉。”她以成年人的沙哑口吻开口道。 随着指骨的移动,洗手池周围的螺丝、活板竟都开始微微颤动,那即将落入排水口的一片片指甲慢慢漂浮了起来,和其他小物件一起漂浮在了半空中。 六名女孩双手掐住脖子,也吊在了半空中,双眼翻白,不住抽搐着。 但洛克茜看得很清楚,每件被无形力量撬动浮空的物件下面,都有一缕十分细小的残影推动。所有的残影都与嘉莉和骨手紧密相连,旋转缠绕,浑然一体,分不清彼此。 这不是遗产的力量,不是。 硬要说的话,这个女孩本身就接近“遗产”。 下一秒,魂魄般的残影携着几片带血的指甲朝着洛克茜飞来,从完全化成虚影的身体中穿过,没有造成影响。 但一阵刺骨的“严寒”却随之袭来,麻痹感直刺神经。 有一瞬间,眼前的少女突然分裂成了两个,在极暗极深的陌生走廊上牵着手,仿佛一对虚无的双胞胎鬼魂。 “大部分人都没发现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其中一位长着自己的脸。 另外一位,面部一片混沌。 “当他们发现,已经为时过晚......” 鲜血正从自己的指甲中缓缓渗出! 洛克茜本能地将身体一沉,穿透了地板,试图以和嘉莉快速拉开距离摆脱“祂”的控制。 她刚才明确感受到了,宝琪女士所说过的那位“祂”,那位上位存在的气息。 那是前辈当初不得不选择提前消匿于现实的真实原因。 直视未知存在的人,必定会被未知存在回以永恒的注视! 光辉家地下十米处有个大空洞,洛克茜在这里稍作歇息,直接掉头冲上地表,目标是嘉莉的脚踝。 在全身窜出地表的瞬间,她立刻实体化,抓住嘉莉,随即连同对方一并强制虚化,半截身体拖入墙内。 嘉莉的头部卡在了洗手池管道中间,双眼紧紧盯着那堆堵在水管内部的指甲。 “我要是松手,你就会立刻被墙体挤死。” 洛克茜轻声警告道。她并不打算立刻杀死这名少女。 “把那些年轻女孩放下,让她们恢复清醒。” “你还没发现你的问题。”嘉莉化成虚影的嘴唇嘟着,仿佛亲吻着那些水管里的指甲,在夹带血丝的水流间微微蠕动着。 洛克茜低下头,竟发现自己的右手手指和对方的手腕正迅速同化,从两个虚影迅速融合为一个,根本无法再度分开! 就像那对“双胞胎”一样。 难道是因为气息同源?她不清楚,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她搞明白。 洛克茜没有试图挣脱,身躯快速地下沉。她打算把对方直接拖下刚才的空洞,拖到无人的地方去,让那些少女脱离控制范围。 如果情况实在太过紧急,她也可以利用那个地下空洞的空间恢复实体,把右手直接在地下切断脱身。 她已经能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只要再坚持一会就好。 在身体完全下潜至地底时,她听见洗手间门被推开,妇女尖叫的声音。 同时,还有中年男性吟诵异咒的声音。 “伊啊-伊啊-马歇姆-哈-德-希拉......” “刷!” 一开始,洛克茜以为什么都没发生,或者发生的事情并未波及地下,直到几秒钟后她意识到自己左手的五枚指甲都缺了一半,发尾少了一撮,黑色礼服的衣摆也没了一截,被切割下的事物迅速变为实体,立即被严丝合缝的岩石挤扁挤碎。 同样的,嘉莉背后那对虚幻的骨手也被一分为二,但没有变为实体,直接消散在了眼前。 切开这些东西的,是无数道混乱的空间屏障,就和野狗的空间缝隙一样。 “嘉莉?” 洛克茜的右手中,只剩下了一只孤零零的手掌,仍保持虚影状态,属于手掌本身的透明感完全消失,只余下青春期少女的肉感,涂着与年龄毫不相称的黑色指甲油。 这也就意味着,失去无视物理法则状态的少女本身已经被完全碾碎在了岩石中。 屏障消失后,本应被割裂的地层迅速长好,恢复如初。洛克茜立刻上浮,在令人窒息的灰色岩层中穿梭,掠过岩石密密麻麻的裂缝和孔洞,土壤层里的蠕虫和火蚁穴,试图寻找少女的下落。 没有血,没有其他任何痕迹。本应被压得支离破碎的嘉莉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一章 个斑点 循声赶来的几名夫人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其中一名用长指甲的右手掩住腮帮,大声尖叫了起来: “克丽丝!” “这也太失礼了!” 和莎拉.光辉一起躲在洗手间里吃甜食的少女克丽丝和其他四名女孩立刻站起来,把牛油杯子蛋糕和干果马芬松饼藏到身后。 她们都是被家人禁甜的16岁姑娘。 “噢,别这样,妈妈。我们只是......只是一点点......” “我不只是在说这件事,小女孩。”克丽丝的母亲叉起腰: “在洗手间里吃东西,不用餐具,还乱玩警报器......” “什么警报器?我们什么都没动过。”克丽丝反驳道。 “现在还加上了撒谎。我们听得一清二楚,你让你自己和家人蒙羞!噢,抱歉,不是在说你,小莎拉。” 身穿粉色礼服的莎拉抿着嘴,委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跟在夫人身后赶到的菲和琳已经做好了要救火或救人的准备,后者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怪异,还要刻意在移动时用鞋跟敲击地面,发出高跟鞋跑步的声音。 眼前的场景让她们两个都哭笑不得。 “你应该让我偷藏一两个给你的。”菲确认母亲萨利不在周围,上前帮妹妹擦掉嘴边缤纷的奶油。 “好啦,我们出去吧,没人会在乎的,这是你的大日子,姑娘。噢,好漂亮的指甲,你自己涂的吗?” 莎拉的十片指甲上都涂着反光的粉红色指甲油,小巧可爱,和礼服颜色十分相称。在夫人们的安抚下,女孩们纷纷忘记了小小的不快,话题一下就转移到了精美的指甲油上。 琳在宾客们纷纷离开后,又不放心地看了一遍洗手间内的地砖和管道,然后突然对上了洛克茜的脑袋。 对方褪色的头从地面钻了出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洛克茜小姐,你怎么......” “嘘!” 洛克茜面无表情地用左手做出噤声手势,她的五指都在流着褪色的血液,指甲没了整整一半。 然后,她又立刻沉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琳奇怪地再次打量周围。显然,洛克茜小姐并不是偶然从这里路过。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无法从表面看出的变故。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的“黄油哨兵”上,这种警报器的设计结构非常原始,目前处于即将被淘汰的阶段。 两片薄电路板中间,夹着一块完整的石蜡。 洛克茜再次潜回了地底的大空洞,用左手点亮了一小团火光。 “火烈鸟的长手套”被激活后,十分钟内都可以自由使用。刚才她沉入地底摆脱控制时并没有闻到异味,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在地下点火。奥贝伦地下浅层非常不稳定,除了大量地底电缆、地下管道外,还可能淤积各种有毒或易燃气体,一个不小心,光辉家族的整栋房子都可能被炸飞。 她的右手上还紧紧粘着嘉莉的一只手掌,怎么弄都弄不开。 空洞内部比想象中平整得多,就像人为开凿出来的,再仔细一看,其中一角还连接着一条直梯。 可在平整的石壁上,却密密麻麻地分布着许多孔洞,有大有小,内部翻涌着近似纯黑,却更为诡谲瑰丽的“色彩”。 101个诡异的“斑点”,一刻不停地闪烁。 ............ “欢迎收听艾利克斯今日阴谋。今天要分享的是奥贝伦文明阶层普遍相信的学制阴谋论......”毫无感情的女性声音从收音机里传了出来。 自从再也不能依靠正常方法入睡后,瑞文越来越受不了凯撒富穿透力的声音,转而发掘起其他的电台节目。过程中,他发现电波频道数字越是靠后,收到的节目就越是奇怪。“咕噜咕噜电台”常年播放着一种让人想吐的粘液翻涌声,“好活脱口秀”的内容非常不正常,题材很稀松平常,但总是没讲两句就迈入过火的范畴。 还有探讨各种可怕阴谋论的“艾利克斯今日阴谋”。瑞文实在是没想到奥贝伦的阴谋论多到可以凑出一个每天不重样的电台节目,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有人觉得是假的。 “听众们,你们可能以为,城市里的每一所学校都旨在为人们提供更多的机会,更美好的将来。你们错了......” “除了不同的课业内容外,不同层级的学府更会为学生们分层灌输不同的身份认同和价值观,让他们认定自己属于,且只属于目前的阶级,为城市的各个阶层提供对应的劳动力,为各个上位者的祭坛提供祭品,就像不同流水线上包装出的货物。记住,永远不是你们在选择将来,因为你们的思想早已被固化......” 老实说,这种节目本身听多了也挺洗脑的,但是也不能说它全错,至少就自己所知,威格制鞋学校毕业的学生八成都会直接进入威格制鞋厂工作,很少有人找到别的出路。 瑞文把收音机按停,整个打包起来,连同比较重要的几件电器一起装入箱子,打算全部送到威奇托街101号去。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他将不受理任何事件,暂时与委托和社交隔绝一段时间,专心料理家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答应某导演的事情也要完成。因此,这段时间他一直通过报纸追踪着保皇党的袭击轨迹,试图绘出他们的纵火地图,以推敲出他们在地表可能的根据地。 如果不是4月3号那天,自己在试图唤醒叛徒贾文的时候,对方突然咬碎“镇静的智者”,还没撑过去,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得多。 真正搬去新家的时间,可能要等到自己去旷野一游,依照凯夏的指示消除掉潜意识中的精神污染之后。这当中最大的顾忌在于,自己以后进入梦者之屋的坐标很可能会改变。 经过“火蠊”一战,瑞文基本能确定,在现实中的不同地点进入梦者之屋,会跑到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去。约克糖蜜公司距离自家还算近,自己只是翻到了爱丽丝遗体的另外一边,但威奇托街处于一个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方位,从那里很有可能直接落入梦者之屋的另一片区域,无法保证安全,他想用某些方法在原来的地方立个坐标,也许是将名片埋进土里,或者用别的方法留在里面。 现在整片地区在自己的认知中都受到了严重污染,得暂时避免进入。宝琪女士被自己列为了最后不得已的办法。不像疯导演,她能直接读心,接受她的治疗或精神调理意味着基本所有秘密都要直接抖露给她,而自己还不能确定这是否安全,会不会违背弗朗哥老先生的“守秘”嘱托。 如果能够自己解决当然是最好的。 瑞文翻开笔记本,想要记录新的行程规划,却发现整个本子都快写满了,空白的不剩下几页。他买的是能加页的款式,也曾经自己剪裁过一些新的内页,打孔加塞进去,转眼又被各种杂乱的情报完全填满。 除了自己之外,他估计没人能看懂这本笔记。烈日文字和中文,正体和斜体混杂,画满了因果关系线,有时一页写满了,翻到下一页只有一句话:前面全部是错的,推翻重来。 又或者,连贯的推演线索在其中一页突然中断,上面只有自己写给自己的一句疑问:人们在死,为什么其他人在笑? 答:因为乌鸦像写字台。 完全没解答任何问题。 在其中一页笔记里,“火蠊”这个人被自己像青蛙一样,画了个截面图,详细地分析了一番,瑞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从哪里学的这种分析习惯,以肉体而非精神剖析一个人。给他相应的时间,他就能凭借有限而片面的动态记忆还原出对象身体的大部分状况,植入的遗产,反推出作战习惯。 他也用同样的方式剖析自己,剖析同伴,希望借此快速积累经验,更好地压榨团队力量。其中,只有卡梅隆这家伙,他一直没能得出结论。 毫不夸张地说,包括自己在内,敌人和大部分熟人在自己眼中都是一团展开的肉和骨头。对于自己,最近甚至开始深入至每条肌肉和血管。 而在不容喘息的实战拼杀里,肉体习惯往往能凌驾精神习惯。“火蠊”总是爱用右侧节肢支撑,左侧节肢劈砍的习惯,让自己在成功削掉对方右侧节肢的尖端后,还躲了对方几次没有意义的钝击。 长久的马后炮总能累积成实质的作战经验。瑞文不知怎地产生了一种日后要在不断受伤中身经百战的自虐感。 “瑞文,多罗莉丝太太来了。”卡梅隆笑容灿烂地探进头来。 瑞文下意识地觉得肯定是玛丽又跑丢了。他对哈斯特尔的生物构造理解不多,没法为玛丽也画一幅剖析图。因此,每次找猫都是一次全新不重样的受罪。 可是,当他看见被引进门厅里的多罗莉丝太太后,所有怨言和客套话一下全噎在了喉咙里。 这名老太太几天不见,身体居然垮了一半,皮肤、脂肪和肌肉像承受高温炙烤的蜡块般崩解了,一块一块垂挂在身体左侧,垂皮末端发紫,是肺脏和其他器官衰竭的明显征兆。左眼的赘皮完全盖住了她的眼睛,不,他怀疑她的左眼是否还存在,因为她一直四处摸索着各种事物的轮廓,并不具备视觉的幽绿右眼闪烁着,让她看起来仿佛炯炯有神。 仿佛一大团肉色的烂泥,正竭力保持着开朗和乐观。 多罗莉丝太太想张嘴说话,但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吐出来。瑞文很清楚,这绝非短期衰老症状,几天前他们还在门口交谈过。 恐怕是“刺痛的知能”搞的鬼。这件异语遗产的副作用是直接摧毁现实认知。多罗莉丝太太变成这样,恐怕是因为“语言”或“说话”的认知被摧毁了。 “......太太,您,您还能听见我在说什么吗?”瑞文慢慢开口询问道,仿佛有某种东西梗在了他的喉咙里。 他的大脑运转得稍稍有些失控。他在拼命思考“愈合之触”能不能让她的左眼复原,能不能让她身上其他垮掉的地方恢复。 多罗莉丝太太眨了眨右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在身上一团糟的衣袍里摸索了起来,最后取出了一本黑色的薄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无机质的封面上反射着近似于有机物的光泽,怪异的烫金纹路上有仿佛刀刻般的划痕组成的图案,书壳内的纸质有着让瑞文熟悉的感觉,但这种熟悉感不来自现实,来自梦境。 《基塔布-阿尔-阿齐夫》——《魔声之书》——《死灵之书》! 究竟是哪一种,他还不能确定。 多罗莉丝太太伸出食指,慢慢在桌子上比划了几下。她不能说话了,可还能听写。 在瑞文拿来纸笔后,她开始慢慢地书写了起来。但是,没有视觉,她写得异常吃力,墨水笔尖点在一个地方,慢慢地化成了一大点黑色的墨迹。 瑞文的双手慢慢覆盖到了她的左眼上。 “啊!啊......”他声线略带沙哑地念诵出了“愈合之触”,一直没有放手,一直待到丝线停止喷涌。 多罗莉丝太太左眼上的赘皮消失了,眼睑皮肤和面部其他地方产生了很大的色差,眼角分布着皱纹,眼睛清澈而明亮。这是她十年前的眼睛,流露着浓郁的智慧和慈悲,坚信自己在这个糟透了的世界上仍有存在的价值。 这是瑞文目前唯一能做的。他有过把多罗莉丝太太的胸膛剖开,将里面濒临衰竭的内脏一次性复原的念头,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可怕了,老太太不可能吃得消。 多罗莉丝太太十年前的左眼中闪烁着昔日的光景,流露出感激的神情,提笔写下了感谢: 谢谢您,瑞文先生。 这本书也是我老伴路易斯的遗物,最初是在旷野的一片遗迹里发现的,在那之前他一直是一名记者。这册古本是他接触异咒和“六边形”派别的契机,也是他死亡的原因。 旷野、遗迹、记者,这三个关键字瑞文都听过,从另外一名死得不明不白的记者沃伦的口中。 沃伦从遗迹里拿到了一枚标记着地图的老金币。 多罗莉丝太太的丈夫路易斯从遗迹里拿到了一本疑似和“六边形”派别相关的古本,这至少能证明几件事情,被认为极度危险的旷野曾经是卡内基王朝的疆域,拓张的规模也许不小,卡内基王朝文明和“六边形”派别存在一定联系,“六边形”派别自卡内基王朝初期就已经存在。 但现在不是深入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太太,就像您之前嘱咐我一样,现在我也必须嘱咐您,您不能再继续研究下去了。”瑞文皱起眉头。 他不确定该不该把嘴边那句“您现在比起您丈夫恐怕好不到哪里去”说出口。 多罗莉丝太太眨了眨眼睛,低头书写道: 我现在的样子很糟糕,对吧? 瑞文没有回答。多罗莉丝太太露出皱巴巴的微笑,继续书写: 那天你在我家门口的表现让我确信,你能够驾驭的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我和玛丽讨论了很久,最终决定把它给你,前半部分是路易斯和我相继破译好的,我们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 书写完毕,她抬起头,笑容像凋零的大丽花般慢慢垂下。 “玛丽?” 瑞文看向窗口,“黑猫”玛丽趴坐在窗台上看着自己,一双幽绿的眼睛里再不见高傲,摇晃着尾巴,憋了半天,哀求似地“喵”了一声。 仿佛在说,主人不能没人照顾。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一直以来,自己都将这名老太太当成一个理所当然的邻家影子,养着一只讨人厌的猫儿。 可自己快要搬走了,却又有些不忍心让她一个人留下。 城南一带没有安老服务机构。在平均寿命40来岁的城郊,人们从没想过一个人到了退休年龄后该怎么办。 据说市区的养老院存在严重的差别对待,而医院只会让一个人越活越不想活。 沉默片刻后,瑞文清了清嗓子,对上多罗莉丝太太的左眼,露出了职业笑容: “太太,您有兴趣在不久的将来去度一次假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二章 诅咒与请示 毫不夸张地说,五月份的威奇托街101号,将会胜过奥贝伦所有的所谓度假胜地。 因为那栋长屋的室温将长期维持在27度左右。 当然,上周五邦尼克文教授善意地提醒过自己,这玩意耗电巨大,长久如此,电表上的计费手指可能会爆炸,但这对现在的自己不成什么大问题。在得到分成和邦克的感谢费后,现在自己的存款足以独自负担将近一年的房租。 在多罗莉丝太太住定后,自己会慢慢劝导她退租这边的房子,请一名帮佣照料她的日常起居,而她所需要付出的报酬,除了象征性地分摊一点点房租之外,就是照顾自己宝贝的橘子树们。 她一定会过得很快乐。 多罗莉丝太太转过头,看了看窗台上蹲着的黑猫玛丽,仿佛在征求她的同意。 “你就答应吧。”玛丽摇晃着尾巴,说着只有她俩听得懂的语言。 “再这样下去你撑不过两个月。我还是那句话,你老了,太太。能活到这个年纪的人屈指可数,是时候享受一下了。” 玛丽自己也有不小的顾虑。一方面,她被要求继续监视这两人,因为教皇军凯旋的消息迟迟没有传回来。城里的夜会流传着乌撒教廷在异星之战里出状况了的流言,袜子和他的三支肉球军队正四处平息猫科动物们的不安,压制传谣者。 另外一方面,野猫队伤亡惨重。防线被冲破后,城南一带变得不再安全,野狗随时可能再次闯入,她的确希望主人能搬到更加贴近市区的地方,那里处于人类的重点保护之下。 多罗莉丝太太转向瑞文,微微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太太。” 瑞文心中并没有在笑。随着越发深入的观察,他很清楚多罗莉丝太太接下来只能选择在医院吊命,或安心快活地活到六月左右,最多七月。 自己能用异咒尽力修复她那些像蜡一样垂坠的皮肤,每天一点,但是要让她的器官全部回到十年前基本不可能。就算是自己也忍受不了每天身体被切开一遍再合上,何况是她。 他收起笑容,背过身去,把恶狠狠的目光投向了玛丽,这只他最痛恨的“黑猫”,压低声线说道: “你,听着。” 他知道这只动物的智商足够听懂自己的话。 “如果你再敢给我玩失踪,我会把你找回来,然后把你炖了,和蘑菇鱼一起炖得烂烂的!这会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下厨。” 玛丽当着他的面,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大哈欠,五六排牙齿闪烁光芒。面对挑衅,瑞文不动声色地掰了掰指关节。 送走多罗莉丝太太后,瑞文把卡梅隆打发去搬运电器,拿着那册留下的残本坐到了书桌前。 “凯夏,你们女巫对旷野应该很了解吧?关于那里的遗迹你知道多少?”他在心中询问道。 不知怎地,他有种预感,那些遗迹可能和自己想象的遗迹不太一样。 老实说,如果那些所谓的遗迹,是一大片梦境世界里的现代建筑残骸,里面有空调、电视机、智能手机等物的残片,甚至是一大堆晒化的树脂动漫周边,自己也不会感觉特别奇怪。 安德鲁王拿手机拍短视频,阿卜杜拉亲王线上翻译异咒,这种画面虽然滑稽,但以奥法守秘人的眼界来说,不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维训练,瑞文潜意识里对于两个世界之间的镜像概念已经根深蒂固,不会再因为一点反串或混淆导致思维混乱。他甚至能根据500烈洋钞票上的形象联想出白领阿卜杜拉、元首阿卜杜拉,乃至女仆装阿卜杜拉...... 咳咳咳,虽然这对钞票和老人家都太不敬了。 这算什么,钱多了就不珍惜了? “很多女巫和旷野遗民都以遗迹为家。女巫有一些规避烈日的手段,但是只有遗迹密集的区域远离诅咒隘口,相对适宜生存。” “诅咒隘口是什么?” “类似于你们所说的自然恶意,蕴含在土壤和地层中的诅咒。在旷野上,它们就像温泉或火山一样肆无忌惮地喷发。永远不要去招惹任何被冠以‘诅咒’之名的东西,你会以一种你完全想象不到的办法死去,或者更糟,永生。” 瑞文对诅咒可一点都不陌生,他几乎每天都要用掉那三道异咒,哪怕是在最无谓的地方,让诅咒填满自己,然后服药安然入睡。 一段时间前,他还想过,能不能创造驱除体内诅咒的异咒。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能,否则应该早就有奥法守秘人前辈成功过。 问题在于,自己几天后还得亲自去一趟旷野,参加那所谓的“瓦尔普吉斯之夜”。 “最常见的诅咒是什么?”瑞文随意地观看起残本的封面,没敢随便打开。“六边形”派别的异咒对他没有实际用处,他想要的是里面的理论知识,也许还有更多的标准咒术格式,多罗莉丝太太的丈夫因这本书而死,她本人也许同样因为这本书而受到了诅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由此,可以排除这书是被错译得毫无力量的《死灵之书》这种可能,只能是《魔声之书》或《基塔布-阿尔-阿齐夫》其一。如果里面是希伯来文,那基本就可以确定为前者。 “让人迷路的诅咒和让人变鱼的诅咒。” 为什么偏偏是变鱼的诅咒?瑞文在感慨自己和水产真是孽缘不浅的同时,也开始同步思考起原因来。 目前自己所知道的诅咒分为三类,异语的诅咒毋庸置疑,和异语的力量同源自上位存在,后果不定。第二种是遗产的副作用和下位魔学仪式有意创造的诅咒,非常广泛,共性是都源于奥贝伦境内,除了少量沾染上位存在气息的遗产外,与域外没什么联系。 第三种就是这所谓的自然恶意,乍一看应该接近第二种,但最大的区别是不与任何力量伴生,前两种诅咒都是伴随着力量的代价,或者以代价换来的力量,而这只有单纯的代价。 当然,对于非常想迷路或者非常想变成一条鱼的人来说,可能是单纯的力量。 虽然只是很小的区别,但在神秘学上,一个象征符号的改变就可能左右事物的本质。如果这自然恶意并非与其他诅咒截然不同的事物,那它所产生的力量就一定还在积蓄,或者被用在了什么地方。 换句话说,一定存在既得利益方。根据诅咒的性质反推,这些力量说不定也与“道路”和“鱼”之类的概念有关。 有一股庞大的“鱼”力正在奥贝伦的某处积攒或作用着,听起来相当滑稽。 但是仔细一想,虚海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想到这里,瑞文翻开笔记本,在仅剩的几页其一写上了虚海和地表诅咒可能相关的假设。这些假设日后可能被证实,可能被推翻,但不管怎样都会让自己对神秘学的了解加深一些。 只是,这个假设想要证实,估计还早着呢。 来回摆弄封面好一会后,瑞文终于下定决心,翻开了古本的第一页,立刻看见了和封面一样的简陋图案,只有一个圆,一圈花纹加几笔简单的线条,显然是后人画上去的。 他隐约猜到这是什么了。可能是某人的标记。把标记画上封面和书页象征着封面和书页对主人的从属。从书页上其他标注所使用的相同墨水来看,这标记就是路易斯做的。 这名研究者试图冒充书本的主人来降低被诅咒的可能,顺利进行了一段时间,但在某个节点失败了。 书中的文字是手写希伯来文翻印,这已经足够证明,这本应该是《魔声之书》,可能早在安德鲁王的年代就已经被抄写翻印了好几遍,但力量还算完整。瑞文注意到,有一些文本被用黑色涂料完全涂掉了,只剩下乱七八糟的译文,可能和梦境世界里用黑布盖住书页内容的作用大差不差。 仅仅是第一页,就已经有潜在危险了。 路易斯不懂希伯来语,也没有翻译软件加持,只能翻出一些支离破碎的烈日文字。瑞文头疼地把这些字符全部都抄写到了笔记本上,开始玩文字重组游戏。 经过一段时间的“二次破译”,外加通俗化理解后,他得出了以下有用的文字: 双手交叉置于额前 构神圣三角形 翻转右手 创理想四边形 翻转左手 构亵渎倒三角 默诵使者名号三遍 请示魔书第一章节启封 神秘力量随之释放 看来,一位合格的奥法守秘人不仅要有一本书,还要为每个章节施加对应的“密码”,不知道是不是必须的。自己在没有对应典籍的情况下,让理查德施展过不少次异咒,貌似也不成问题。 瑞文不清楚这个请示究竟是面向奥法守秘人,还是直接面向上位存在,需不需要对方许可之后生效。目前,他对这个请示作用的猜想是自动备案,相当于在上面留了名,方便日后联系或秋后算账。目前不清楚《魔声之书》全本一共有多少章节,如果每个章节都有对应的请示,都要一一回应,那可不得忙死。 他注意到,做此翻译的路易斯本人在“使者名号”的旁边重重地打了三个问号。 看来这位老先生在第一关就卡住了。他翻译出了请示动作,但是没猜出使者的名字,就这么用半吊子的仪式外加自欺欺人的标记强行开启了第一章节。 然后,这名上位存在就这么损失掉了一位潜力无限的追随者,不,也许祂和祂对应的奥法守秘人根本就不在乎。 瑞文并不打算现在进行请示,即便他已经知道了使者的名号。 所有这些可能会造成进一步精神污染的事情,他都打算推给理查德试错。 现在,他打算自己出去觅食。金和卡梅隆都在忙着搬家,而他有点馋蜂蜜姜汁,硫磺山就有,他喜欢让斯考特加一小勺他私藏的肉豆蔻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总爱用甜饮料搪塞胃部,省掉饭食。 但是今天他打算再多带一点三明治回家,和多罗莉丝太太一起享用,顺便和她聊聊“度假”的事情。日降街33号有家不错的牛肚三明治,两片比较酥脆的焦麦面包夹着自家农场的干酪和两片洋葱圈,巧妙地把焦糊味变为了优点。 “凯夏,虽然现在问有些迟,你的嘴能尝到味道吗?” “我有一条不错的舌头,很高兴你这么问了。” “很好,看来我以后多了个威胁你的方法。” “呵呵,你心情好起来了,我能感觉到。”凯夏在他脑海中的声音变得越发愉快起来。 留在公寓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瑞文专门在威奇托街101号购置了一台新的电话,以便搬家时联系。日后,事务所还会多需要一台,以区分不同来电。 “喂,金......什么......你刚刚被一个枕头揍出了二楼窗外,然后用一床被子当降落伞?” 这什么卡萨兔漫画里的夸张桥段?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神奇满屋 威奇托街101号。 瑞文左手提着一只印有“特别软”商标字样的洁白枕头,右手抓着一床天蓝色的薄被子,两者看起来都普普通通,毫无特色。 但,毫无疑问,这两样东西都不寻常。 他平静地将左手一松,枕头掉在了地板上,却立刻像皮球一样弹回了他手中。 物品变异的原因多半只有一种,沾染上了不寻常的力量,这些力量的来源和诅咒是一样的,无非就是上位存在或本土物质两种其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任何一个神秘学仪式都可能不经意地让周遭的一些事物沾染上这些力量,能不能留存吸收是另一回事。这些力量会与物品本身的特性和用途融合,产生或矛盾或谐和的效用。 瑞文有印象的那个“三分熟”锅子就属于契合得特别好的类型,但也因此让那件物品失去了一些本来的用途。 手里的枕头和被子也差不多。 金用“揍”这个字眼不算特别恰当,更恰当的形容是类似沙袋反弹,刚好把他给撞飞了出去。这只填充了羽毛的枕头具备了相当于弹簧两倍的弹力,偶尔还会让两倍再翻两倍。不小心往上一踩,可能直接飞到天花板上面。 而这床被子刚好能让持有者的体重变得极轻,就像根羽毛一样,不再惧怕地心引力,只是有些怕大风。 除了诅咒,这也是延迟搬家的其中一个考虑。作为一位常年接触异咒的奥法守秘人,弗朗哥在这栋房子里亲自使用过的异咒应该不算少。瑞文还做过整栋房子本身都可能产生变异的最坏打算。 和诅咒不一样,沾染异咒残余的物品没有所谓的“恶意”,未必一定有害,但是不能不防。 他可不想到时候出现一块踩上去就会变成三分熟的地毯或一级超级弹簧台阶。 瑞文把两件东西小心放下,向一鼻子土的金问道: “你在哪里找到的?” “清理阁楼的时候。里面还有好些奇怪的杂物,我就是从那里的窗户飞出去的。对了,那栋阁楼还会奏乐,阿嚏!”金打了个喷嚏,抹了抹鼻头。 “奏乐?” 对神秘学已经有部分了解的瑞文对此并不惊讶。任何有一定积累的异咒专家身边都会慢慢开始积攒起这些怪东西,自己将来也会有。对于这个群体来说,最常收获的变异物品应该是各种衣饰,因为他们大部分时候都穿着衣服。 “听着,在搞清楚里面究竟有什么之前,我建议你别再清理那个地方,把门窗锁好,给我钥匙,我之后会去检查。” 说完,瑞文戴上了那副金属边框的平光眼镜,准备将二楼的六个主次卧房好好检查一遍。 就在刚刚,他完成了对这副眼镜的最后加工。步骤非常简单,就是在左侧镜片上用混合了夜行锹粉末和骨粉的墨水画上了自己的标记,在右侧镜片画上“水”、“火”、“风”、“地”四个派系符号,加上了几条装饰花纹。 四个都画的原因是他不清楚弗朗哥属于哪个派系,否则只需要画对应的那个就行。这种仪式语法能让附着物与附近所有对应派系成员的残留痕迹产生联系,并进一步和标记的主人相连,最终达致让主人“看见”残留痕迹的效果。 《下位魔学基础篇》里的标准做法是在眼球上刺青,有点渗人,瑞文想看看画在眼镜上有没有用,如果管用的话,将来还能随时擦掉,画成其他用途的仪式图案,非常方便。 他托了托镜框,发现自己的手指微微泛黑,不是特别明显,但勉强可以辨认。转头看向金,对方什么变化都没有。 作为“风”派系的一员,自己全身都被标记了出来。 二楼走道上出现了零零星星的黑点,就像点缀白昼的数颗黑星,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残留痕迹。任何一位异咒专家都不可能毫不涉猎下位魔学,只要选定派系,就必定能建立联系。 这栋长屋里到处都是残留痕迹,经年累月,绝大部分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较大的黑点,应该就是弗朗哥逗留最久,接触最多的位置和事物所在。 瑞文放弃在空白信件上动手脚,转而想到的办法就是这个。当初购买这副眼镜的时候,他就想过很多种在上面做文章的方案。 用这种方法,既不会惊动弗朗哥老先生,又能间接摸透他的日常生活习惯,了解对方的脾性。 他很快就发现,老先生平日常用的卧房并不是主卧,而是靠近阁楼通道的那个小房间。最明显的几片黑色痕迹分布在床铺、被清空的小桌桌面,以及桌下左侧第三个抽屉的拉环上。 对于这种反常的习惯,瑞文很快假设出了一个原因——假如弗朗哥老先生曾经常在室内施展异咒,那靠近阁楼的房间就能让他在第一时间“制服”并将周围变异的物品扔去阁楼锁住,那只具备超强弹性的枕头和那床被子也许就是这么来的。 另外,这种情况也让他不由得联想到了“白铁”派别,因为“白铁”的特色就是以异咒辅助器械,这一特点让室内工作和物品变异的概率都大大增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结合长屋内近乎强迫症的几何空间利用,以及“白铁”派别较近的发源年代来看,弗朗哥老先生很可能就是那位开创“白铁”派别的理工系奥法守秘人。他和自己使用的是不一样的语法体系,也许将来可以互相启发。 瑞文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书桌左侧的第三个抽屉,可惜的是并没有发现暗格,或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猜想的文件。 但是,他很快就通过桌面和床铺上各种微小的黑色痕迹,在脑海中初步完成了这位先生的尊容侧写:一位身高偏高的左撇子,总喜欢把椅子调得比较高,从事室内工作,步伐稳健,爱穿城东的手工皮鞋,这点在门口附近就能看出。可能留着中等或较短的微卷花白头发,他通过较为强烈的黑色残留痕迹在桌面的木痕裂缝里发现了一小根。 唉,老先生,对一名神秘系侦探而言,你隐藏痕迹的工作做得还不太行啊。 说起城东制造的手工皮鞋,瑞文不太确定那家小型皮鞋店是不是只用这一种鞋底,但这个鞋印和4月5号那天他在诺达利亚旅馆门口的擦鞋机附近看见的很像,当时是捷特指出来的。 他追寻着其他黑色痕迹,将长屋各处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许多已经被拿走的东西就像旧日重现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回归了它们本来的位置。走廊的墙壁上曾经悬挂着一排被经常使用的猎枪,鞋柜里曾有不下十双鞋子,衣柜里是清一色差不多的衣服,弗朗哥老先生对于自己的起居空间有相当的洁癖和强迫症,但并没有请帮佣,平日闲置不用的空间习惯锁着,眼不见为净。 种种痕迹都显示,对方曾经在这里独自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并未和阿特米斯家族其他家族成员产生密切联系。这也不难理解,过多的秘密总是会让一个人变得不易近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说漏嘴。 摸底工作结束后,瑞文走上了通往阁楼的狭长通道。金已经闯进去过一次,仅仅遭受了被弹出窗户的下场,里面多半没什么特别致命的危险。 他要看看弗朗哥当年究竟把一堆什么东西给搞变异了。 门板被推开时带动了一连串或清脆或刺耳的碰撞声,大大小小的铁器零件被悬吊在门后,弹簧、铁管、铁片相继击打碰撞,一个碰一个,撞击墙壁反弹,引起下一轮骨牌循环。 竟隐隐约约敲出了某首古典音乐的完整乐章,在整座阁楼内回响,慢慢地,连高中低声部都出来了。 该不会,这堆沾染异变的生锈铁器挤在小小的阁楼里交流心得,最后不知怎地培养出了音乐细胞,最后连同阁楼本身一块组建成交响乐团了吧? 这支“铁锈乐团”一刻不停地演奏着,其中奏得最欢的是角落里的一堆铁纽扣,旁边的铁片一碰到盒子,里面的扣子就响个没完,声音像三角铁之类的敲击乐器。 杂物堆上放着数支无比柔软的铅笔。 角落里有一捆比铁还硬的地毯,敲击起来就是铁皮的声音。 一只旧箱子上的一顶假发和一台收音机软硬度就像互换了一样,旁边还有一个软趴趴,仿佛随时都要流淌下来的时钟,让人联想起了梦境中的某幅名画。 弗朗哥先生,你是多喜欢这种类型的异咒啊! 瑞文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目光在类似木管乐的高音声部奏鸣中回到了那摊时钟上,发现它的刻度是整整一圈。 这是一个梦境世界规格的时钟,那里的一天是固定的24小时。 ............ 琳收到了菲寄来的包裹。 礼盒中的两枚手镜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尤娜在莎拉回归草坪后兴冲冲地和菲商量了一会,最后决定一人两枚,平分这六枚镜子,彼此以书信联系,分享在镜中看见的奇异风景。 自己的信可以拿到菲那里去,让她一并寄给尤娜,对方害怕洛克菲尔先生嫌自己知名度太低不收。 这几天,她试图联系洛克茜,想问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没有得到对方的答覆。 针对那曾经发生的四起命案的调查,她再次以悬赏的形式挂了出去,希望能够完全凭借外力将真相拼凑完整。然后,又给瑞文先生的空调项目再投了一笔启动资金。邦尼克文教授告诉她,发明已经通过了绝大多数标准测试,只要再通过老拉格纳这一关,经过一些象征性的潜力评估,那今后的专利申请、品牌开发和上市工作就能一帆风顺。 阿加雷斯教授突然遇害在植物学界和园艺学界都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比起进一步的学术研究,先锋派们更加急于寻回教授的遗体,将阿夏古雷的大脑追回。狂风山煤矿坑一带被他们翻了个遍,最后只在附近的一片土地里找出了阿加雷斯教授的一只右手和部分切片的躯干,包括头部在内的其他躯块依旧不知所踪。 随后,先锋派的资深人物开始把矛头指向保守派,险些在各大学术报和杂志上掀起一场争夺版面的学术战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最近,阿加雷斯教授年幼的女儿似乎也失踪了。这并没有像他本人失踪一样闹得沸沸扬扬,但对琳本人来说更加诡异。 她怀疑,嘉莉的失踪和生日派对上的怪事有关,菲提到过她的名字,但自己由始至终没在派对中见到过她。 不,不要想,琳。琳对自己轻笑道,下意识地用手袖擦了擦椅子扶手,这是她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你又不是侦探,更不应该给其他侦探添麻烦。 “要来点茶吗?”凯恩敲了敲她的房门。 “不用了,谢谢。昨天的馅饼还有剩吗,我们今天吃那个就好。” 这些天来,夫妻二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偶尔也开始一起在院子里进餐,看报纸,对电台节目指指点点。琳怀疑,曾经自己差劲的料理水平是导致家里二人关系变差的原因之一。自从每天变换着花样从从餐馆买东西回来享用后,两人的生活就和睦了不少。 如果这不是真实原因,她就只能怀疑凯恩有慕残情结了。 怀抱轻松的心情,她小心地揭开了两面手镜上的黑布,端详起来。 除了镜柄上的人头浮雕外,两枚手镜的样式是一模一样的。两个浮雕一男一女,男的朝左,女的朝右,雕刻得不算特别清晰。 就在她把目光挪向镜框花纹的时候,雕刻女性头雕的那枚手镜突然泛起了涟漪。 琳立刻凑近书桌,准备随时把镜子扣上。 出现在镜面中的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片接近深红橡木色的天空。镜子的底部翻涌着一片美丽的琥珀色海洋,摇摇晃晃,托着一艘样式古老的三桅帆船,甲板上亮着一盏昏昏黄黄的小船灯,在和煦的微风中悠悠打转。模糊的船歌回荡着,甚至还能隐约闻到淡淡的朗姆酒香气。 琳惊喜地观看着,没想到刚一到手,立刻就看见了不寻常的风景。 船上传来了水手一声微弱的吆喝: “唷,吼!吼!文明杀手朗.乔.锡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四章 漂流瓶号 “唷,吼!吼!文明杀手朗.乔.锡沃!”漂流瓶号上的水手们悲鸣般齐齐吆喝道。 “他在东北角立足,杖毙103名男人,唷,吼!吼!文明杀手朗.乔.锡沃!” “他在奈布湾登岸,闷死214名女人,唷,吼!吼!野蛮救主朗.乔.锡沃!” 年轻的鱼叉手阿琴波尔迪瞥了一眼这群酒疯子,在船头弹起了恐龟壳和马驹脊骨削成的四弦琴,琴弦没发出一点声音,全被船歌和酒香盖过了。 “琴,这是我们在朗姆海里漂流的第几天?” 船头的美丽女神铜像转过头来,以竖琴般优美的嗓音回答道: “第三天......现在天杀的给我找人把甲板擦干净。啊,该死,有人吐在上面了,卡图尔那个酒鬼!” 黄铜女神突然露出了魔鬼般的表情。 甲板突然一翘,将倒霉水手卡图尔连同那摊呕吐物像投石器里的石块一样抛到了半空中,左帆一鼓,直接将那人像苍蝇一样拍到了金灿灿的海里。 再这么下去,在我们看到海平面泛起的红光之前,所有船员都会被你拍光,阿琴波尔迪摸了摸下巴上密集的胡茬,无奈地想着,转身发号施令道: “松开左帆,把拖网扔下去,给他半分钟。” “如果他一半以上都成了鱼,就拿来做菜。” 阿琴波尔迪的喉咙里插着两片琉璃鲸的鲸须,让他的吼声不亚于虚海中绝大多数的海兽,稍有不慎,可能把他自己的耳膜也给震破。 船长有没有意见? 很不幸的是,船长半天前刚因为相同的原因被琴给扔下了船,没能抓着拖网爬上来。漂流瓶号接连换了四五代主人,每代相隔不足两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艘暴躁活船的首席鱼叉手一直没有换过。可以说,阿琴波尔迪是唯一一位真正属于这艘船的人,原因或许是他擅长音律,而琴恰好喜欢听歌。 但真正打动这名150吨大美女的应该还是他面对死亡威胁时的冷静漠然,在他用带钢索的弯钩鱼叉掷穿那头琉璃鲸心脏时如是,在他向黑斯雷夫三眼巨鱿发射鱼叉枪时如是,在他枪毙38名持矛土人酋长时如是,在他自己险些因为重度寄生和恶性高烧丧命时亦是如此。 阿琴波尔迪没有心脏,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机械血泵或怪物器官,每一代船员都如此相信。 传闻他在黑斯雷夫主岛内陆土着的某次太阳献祭中被挖出了心脏,然后用剖开自己胸膛的黑曜石匕首割断了那些土人的喉咙。 传闻自那以后,他就喜欢以那群阿斯泰克人的名义发誓。 船员们七手八脚地把落水同伴拉上岸,只见倒霉的卡图尔全身的皮肤都成了诡异的墨绿色,四肢爬上了可怕的鳞片和囊肿。潜伏在朗姆海中的上百种赘生物在十秒内就找上了他,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虚海诅咒。 几名船员面面相觑,不确定他是否已经达到鱼叉手所说的“可以做菜”的程度。 “让厨子来决定。”阿琴波尔迪将目光重新投向波光粼粼的金色海水,不用船灯,仅凭水下闪烁的荧光就能清楚视物。一大群颜色鲜艳的鮣鱼正追逐着漂流瓶号的船身,每条身上都至少寄生着十颗红眼或绿眼外视藤壶。 被一群密密麻麻的眼睛注视着,他面色不改,平静地代替早已死去的大副下令: “检查航线,上桅索。我们最快能在一天内离开朗姆海,抵达最近的补给岛。可以在那逗留一到两天。” 身后发出一阵不知是欢呼还是侥幸的喧闹声,那名可怜的绿色水手被抛进船舱就此不管不顾。甲板上再次回荡起了朗.乔.锡沃之歌,一组人开始在甲板上清理拖网和鱼线,偷喝淡水,藏起无主的九尾鞭,把压舱物扔掉一些,让船只做好靠港准备。作为一艘中型船,漂流瓶号吃水过深,这是出于设计上的一点缺陷。 另一组人开始确认近些天船壳上遭受的巨大破损,钉上一块块画满符咒的木板,防止再有什么东西进入透水孔把船身整个搞垮。距离回港只剩最后冲刺阶段,谁都不想出岔子,所有人的脑海都被岸上的活色生香填满:美食、美酒、美人。 谁都不曾怀疑过,这位无心无义的鱼叉手阿琴波尔迪可能在说谎。 “我没有看见任何岛屿。”琴在船头眺望远方,她的铸模原型参考了虚海女大公阿卡艾,侧脸神圣庄严,长发垂至肩头。 “你为什么要骗他们?” “我不想现在就握起鱼叉,在海面上没有海兽的时候。” 朗姆海的确曾经存在过一条偏僻航线,但那座所谓的补给岛在不久前沉入了海面之下,伴随那只苏醒的巨大怪物一起游走了。 现在,在没有船长、大副、二副、三副,连水手长和舵手都一副半死不活模样的情况下,他们无疑是在进行着真正的漂流。 “况且,”阿琴波尔迪抚动琴弦,奏出无声的音乐。 “我像那些海兽一样喜欢活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曲奏毕,他摇晃了一下四弦琴,从恐龟壳里倒出了一枚卡内基34年铸造的一盎司金币。 “伊啊-伊啊-斯托-欧诺玛-斯通-阿斯特利昂......” 金币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船头开始弥漫起朦胧的雾气。迷雾中,灯塔的光点出现了,然后是远处小岛若有似无的轮廓,楼房灯火和隐约的码头叫卖声。 先是了望台上传来了惊喜的呼唤,片刻过后,船上传来了真正的欢呼声,近乎癫狂的欢呼声,与海水近似劣质朗姆酒的甜腻腥味交织。 鮣鱼们忽然自船下四散奔逃。漂流瓶号下出现了一大群杂鱼,不同品种的鱼类扎堆而行,却都是清一色的半透明,头部、背鳍和尾鳍处泛起一抹鲜红色,现出身体里黑色的骸骨和深红的脏器。 “是星骸鱼群。”琴伸出黄铜双臂触摸水面,仿佛正搅动一汪黄金。 “你离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近了。” 无心无义的鱼叉手露出一丝什么都不能代表的微笑。 迷失。 只有在迷失状态下,他才可能赶赴那13年一度的七分钟盛宴。 才可能直接面见,“祂”。 ............ 手镜上的画面逐渐模糊,最后完全消失。 琳愣愣地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好一会儿,才想起了书架上的那本大地图册,里面包括了地上地下所有被探索过的奥贝伦疆土版图。 “朗姆海,朗姆海......有了!” 朗姆海位于地下600米深处的虚海北部,于烈日23年左右被初次发现,与文明区域相距甚远,以朗姆酒般的金色海水为人所知,却鲜少有船只愿意靠近。 这片海域的旁边还有一片汽酒海,呈更加浅的金色,翻涌着无数滚烫的地下间歇泉,据说是那些想酒想疯了的航海家和水手们给了两片海域这么个形象的名字。 不论是哪片海域都与航道相距甚远,海水诅咒浓度极高,极度危险。 “怪不得那尊女性雕像会说,那个人在骗人......”琳若有所思道。 那尊雕像的面容给人的感觉和镜子上的头雕有几分相似。她不太擅长记人,因此并不能确认。 “他还是一名异咒专家,嗯......在虚海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这种异咒竟然能凭空制造出一座岛屿的幻象,不知道是哪个派别的。” “三桅帆船......地下还有这么古老的船只运行吗?” 按照约定,琳在信纸上抄写下了这些新奇有趣的细节。传真很方便,但是女孩之间还是习惯寄信。她自己也私藏了一大堆可爱的信封、火漆印章和缎带,等待某一天被寄掉。 “滴滴嘟嘟!” 传真机缓缓地吐出了几张笔迹陌生的铅版纸。 “这是......噢,菲之前说过的尖刺女士。” 纸张下方有一个三角形徽记,中心是一朵简笔画的棘刺玫瑰。 “如果有意加入,请直接将本人的血液滴于徽记之上,邀请自印刷起三天内有效......” 烈火聚会在火派系集会中算是温和派主流,并不排斥少数派别。不过,他们内部依旧存在主要派别,是伊德语法体系里的“星火”派别,和“山羊”派别所使用的阿卜杜拉语法体系截然不同。 好处是能拓宽眼界,坏处是得到的知识可能没有什么融会贯通的余地。 菲的意见是加入再说,不知道还能不能征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见, 她所知道的其他异咒专家,除了大学那些不主张私下拉帮结派的教授们,就只有瑞文先生了。 ............. 24小时制的软趴趴时钟被瑞文珍而重之地捧在手中,像一面锦旗或一件面料昂贵的衣服。 有了这个,他下次入梦之后就能精准获得梦境世界的时间了。感谢弗朗哥老先生,到时候,想精准定位进入梦境世界的时间钟,只需要选择那个时间点和现实世界的晨昏三点完全重叠的日期就好。 前提是他能找到办法把软趴趴的电源装置替换掉。 现在,自己需要好好检查一下这套电源装置,看看它究竟是原装的,还是后期改装的。是梦境世界里的电池钟,还是现实世界的电线钟。 两个答案的不同组合,分别能确定它能不能用,以及是从哪来的。 最终的结果是最令人满意的那种——这是一个经过改装的电线钟,挂钟本身则来自梦境世界。 换句话说,既能够使用,又能证明自己的猜想:老先生也和梦境世界有交集。 也许自己能通过某种方式在梦境世界和他取得联系。在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他也许会不吝于和自己交流信息。 “金,卡梅隆,拿好你们的三明治。我要回去看看多罗莉丝太太。那只不靠谱的猫随时可能把她给吃掉,我听说过很多宠物这么做,有些还是主人自己的请求。” 当瑞文回到艳阳街23号的时候,发现玛丽的确叼着什么东西,但和多罗莉丝太太的身体部件无关,是一只小小的灰耗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看起来有点像自己前段时间放过的那只,鼠须颤抖,瞪着豆大的黑眼睛。 “你......作为一只高等动物,吃这个真的不会有损形象?”瑞文心情略微复杂地嘟囔着。 在他心中,被自己弄死的十多条人命,重量好像还抵不上自己救下的一条鼠命。 至少事实是,自己现在居然对一只老鼠产生了恻隐之心。瑞文在手背上拍了一下,试图像拍苍蝇一样拍死这种怪念头。 玛丽看了他一眼,嘴一松,小老鼠掉到了地上。 侦探公司的黑色小卡车悠悠地从艳阳街上开过,在两人身边停了停。瑞文心头一紧,生怕那车是来接多罗莉丝太太的尸体的。 转念一想,除非是玛丽或太太自己打的电话,否则不会有其他人通知收尸队来收拾一具老太太的尸体。 小卡车车身的黑色亮面让人联想到了火蠊的甲壳。印着烈日烟斗徽记的车门咔一声开了,一名皮肤健康黝黑的年轻女性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脚踢上车门。当她转过身时,瑞文看见了她脸上半张白皙的人皮半脸面具。 就像半张贵族小姐的脸赖在了这名姑娘的头部,死去多时的那种贵族小姐。 “啊,啊,啊......” 身穿深蓝背带裤的瘦小女性快速打着手语,嘴里发出短促的声音。 瑞文的专业素养里不包括手语,在奥贝伦大多数人的认知里,身体永久残障者就像野外受伤的动物,距离死亡只差临门一脚,而他们当中的一些“热心人”会帮忙踢下这一脚。 “小姐,如果您有什么想说,可以写下来。” 瑞文从快写满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从右袋里把笔也给找了出来。 不会说话的年轻女性抓起笔,用车身垫着,刷刷写下了两行字: 收尸人贝塔 代表奥贝伦侦探公司收尸队第七分队向您发起委托 你们,且不提我现在暂停营业,你们就不能派个能正常说话的人来吗? 瑞文眼珠一转,追问道: “你们第七分队的编制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贝塔愣了愣,书写道: 还有一个人,你不会想见到的 瑞文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地面上并排蹲着的“黑猫”和小老鼠,又看了看多罗莉丝太太的篱笆。 放眼这一带,他愣是凑不出一个能正常说话的伙计。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五章 无声而热闹的讨论 鬼,灵魂,这两种概念在奥贝伦人眼中相差甚远。 进屋后,贝塔花费了许多笔墨,差点把一支所剩无几的墨水笔写空,才把两种概念解释清楚。 这并不能怪对方孤陋寡闻,主要是因为没几个人像她一样真正见过鬼魂。 也没几个侦探涉猎过和鬼魂相关的问题。 她脸上这张面具型遗产名叫“孤独的沟通”,作用就是让她看见这些人类死后的遗留物,并和他们进行交流,放眼整个奥贝伦找不出第二件,但代价是失去和活人的交流能力。 “你的意思是,灵魂是一种介于器官和原生物之间的东西,有点类似于虚海膜水母类的水螅体。而鬼魂则是肉体死后从水螅体里分化出来的水母体聚合物?”瑞文满脸问号地放下那几张写满的纸。他从没听说过有人用生物学解释鬼魂。 也不太能接受拿人类和腔肠动物作比较。 长久以来,灵魂个体论在奥贝伦唯物学说里都是个伪命题,最离谱的一种说法认为人类只是某种异星生物造出的生物机甲,一举一动都受那一小团蛰居右腮帮后方的本体支配。这种人类机械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奉为真理。 而他自己,老实说,也见过一些类似于鬼魂的东西,在斜阳夫人的房子里,那些被献祭给“守日者的提灯”的人们都还以无形虚影的形态守护着他们的主人。 整整半个小时,瑞文坐在安乐椅上翻阅着那些临时写出来的,自己不太能理解的文字。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他生涯中最安静的一次咨询。晨昏将去的黄光在即将被舍弃的旧门厅里静静地晃动着,热风偶尔掀动一下书桌上摊开的笔记和书本,收尸人贝塔耐心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而就在瑞文的对面,一猫一鼠,一人一鬼魂,已经两两成对,开始了无声而热闹的讨论。 “阿祖,看来今天我暂时没法把你护送回祖格森林了。”玛丽看了看灰色小老鼠阿祖。 “唔......能不回去吗?我其实还挺喜欢面包屑的,之前的有点硬,现在的好多了,还有点牛奶的香气。这就是城市老鼠的生活,对吧?”阿祖的小眼睛天真地转了一圈,里面仿佛有两颗小星星。 “实话实说,你现在只能叫城郊老鼠。而且这里住的人要搬走了,过段日子,你还是安分回森林里去当你的小鼠王吧。” “我喜欢那个人。他要搬去哪里?我能一起去吗?” 玛丽竖起了耳朵。 “你们耗子是不是都少根筋?他放过你一次不代表他还会放你第二次,人类的反复无常是出了名的,何况这家伙和邪神还有不清不楚的瓜葛。” “邪神是什么,听起来很酷!” 玛丽用前爪挠了挠右耳,表示极度无奈。 “你这辈子不会想见到的坏东西。你真那么想跟我过去?那个人搬到了一栋很大的屋子里,大得有点空,不怎么亲切。我去只是为了照顾奶奶。” “嗯!把我叼过去吧,我想和现在一样在他床底打洞,听着他的呼吸声入睡。” 现在的耗子癖好都这么奇怪吗?其实,不送去也是种选择。就像人类历史上曾经反复采取的军事策略一样,袜子也考虑过保留祖格一族的人质,这对日后控制它们的族群有一定积极作用,向往城市生活的未来小鼠王刚好就是个合适鼠选。 “那好吧,阿祖。你要自己想办法打洞,那边的墙比这里硬的多,食物你也要自己张罗。” “玛丽姐姐,乌撒的猫儿们有办法让老鼠变成人类吗?” “什么?”玛丽差点当场炸毛。 她完全没想过眼前这只小老鼠能这么变态。 贝塔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来了她的编外成员,活人们打死也不会想看见的第七分队第二名成员。 前收尸人曼苏尔,一名手捧头颅的鬼魂,还有一年多左右的寿命,就像膜水母的水母体一样,身上的有机成分正缓慢消散,最后会完全消失。 “这人能信得过吗?”捧在手里的头颅无声无息地开口道,语气像位没有下属的大将军。 “我又不是侦探,只有委托权,没有调查权。我们只需要给最近的大量异常死亡事件一个合规格的官方交代,让他调查他自己周边发生的事情再合适不过。说回来,你这办法想得还挺妙,把遗体烧成灰,主要的骨灰带在身上,真的能连同鬼魂一起带离原地。” “一位经验老到的收尸人不可能不知道如何料理自己的尸体。对了,你把小骨灰盒塞哪了?” “屁股口袋,我正坐着呢。”贝塔面无表情,面对曼苏尔头颅的惊愕,作出了无声的回应。 “有你这么对老人家的吗?” “你哪里老了?才45岁。” “够做你爷爷了!”曼苏尔的头吹胡子瞪眼道。 事实上,贝塔的确把这位将军似的老前辈当爷爷看。收尸队一生和死人打交道,即便是在这座冷漠的地表城市,招惹的仇恨也足够每一名收尸人死上好几回,侦探公司对此采取的唯一措施只有年年加薪,养出一支高薪敢死队,并不对人身安全作出任何保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今年1月,他们俩接到通报电话去狂风山煤矿坑收拾一具因吊臂操作失误丧生的工人,刚一进矿区,一把电锯迎面而来,曼苏尔的头刚好落到他手中,和贝塔四目相对。然后这名老家伙的脑袋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才连同身体一并倒下。 身首分离没什么不好的,无聊的时候,还能玩玩头颅杂耍。这是曼苏尔变成鬼魂后的原话。 翻看了好几回,瑞文终于搞明白了这名收尸人女孩的来意,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曾几次以收尸队的名义打诈骗电话。 而是最近一段时间,她两次在自己出没的地方观察到大量不正常的鬼魂游荡,鬼魂在半空中扭曲结块,形态极其痛苦。 一次是在4月13号正午到晨昏1点,城市南部,当时自己正被一群野狗追逐。 另一次是在4月19号晨昏1点半,约克糖蜜公司的工厂区附近。不用多说,自己当时被“火蠊”砍坏了两只眼睛,还被对方那副恶心的口器贯穿肩膀吊在半空中。 尽管收尸队平日给人的刻板印象是默默把人运去墓场埋掉,但实际上,他们有大量的文书工作要处理,包括拨款报告、包括死亡率统计,有时还包括尸体引发的小骚动。 换句话说,这是让我自己查自己有什么问题? 除了两次自己都在遭殃之外,瑞文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可能招魂惹鬼的重点。 “贝塔小姐,排除掉灵魂被吃掉之类的特殊情况,人死之后一定会留下鬼魂吗?” 贝塔拎起墨水笔用力甩了两下,确认再也写不出字后,伸手又要了一支,刷刷写下: 基本一定。一般情况下,鬼魂会跟着身体最主要的几个部分之一,不论它们跑去哪,哪怕它们成为养料,或被烧成灰也一样,直到“水母体”的生命终结,这一般是六个月到两年不等的周期,我称之为鬼魂保质期。然后,“水母体”会再次变成某人体内的“水螅体”,周而复始,理论上是守恒的。 有点类似梦境世界里的灵魂不灭或投胎转世,不过在奥贝伦成了缺乏自我感动的生物学理论。 瑞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贝塔小姐,您的意思是,鬼魂会和尸体的重要器官挨在一起,不会乱跑对吧?” 贝塔点了点头。 “而您能看见它们并和它们对方对话?” “千真万确。说实话,当时我还被这小妮子吓了一跳。”曼苏尔在贝塔身边无声地插嘴道,后者透过那张白皙的人皮半脸面具,看着瑞文的眼睛,再次点头。 瑞文心中慢慢冒出了一个好点子。 “贝塔小姐,严格来说,让我自己调查自己并不算一件正式委托。您看要不这样好了,我不收委托费,但是想请您也帮我个忙。帮我找一个人,确切来说,一个鬼,生前的名字叫阿加雷斯,是一名植物学教授,如果您有读学术报之类的报刊,也许会知道他。” 先前破灭的和对方沟通的希望此时又重新复燃起来。有贝塔这种收尸人在,就算是毁尸灭迹也不足以完全让死人闭嘴! “136年”和“废地”这两条线索代表什么至今还没查到个所以然。关于136年,他能查到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65岁的杀手之星普莱斯考退休。 还是直接问本人最实在。 新的墨水笔在纸上化开了一个大黑点。贝塔低着头,默默地和曼苏尔交谈起来: “你看这划算吗?” “一点都不划算。”曼苏尔冷静地分析道: “他说的是找,不是见。会这么请求,只代表他完全不知道那具尸体在哪。相信我,就算动用全部八队成员,在全城范围内找一具尸体也不是什么易事。” “那就拒绝。” “我话没说完。把他的话给套完整,一并报备给收尸队。最近不是有人乱以收尸队的名义打电话招摇撞骗吗?你说过的,克劳芙太太,还有那个叫茉莉的。” “谁来着?” “怎么连我一个鬼魂都比你记性好?”曼苏尔的胡子翘了一下。 “阿加雷斯的侄女啊,你自己说过的。这人提到阿加雷斯我就想起来了。我感觉这小子嫌疑不小。爱惹事的人不可能只惹一两件事。就算无关,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瑞文漫不经心地撸起袖子,见贝塔若有所思地点了两下头,又加了两句: “不仅是我,整个先锋学派都很着急,当然还有他的家人们,洛娃夫人和小女儿嘉莉。前者的悬赏启示已经挂遍了市区,各方面加起来估计......三到四万吧。” 见收尸人女孩的耳朵像猫一样动了动,他乘胜追击道: “侦探公司并没有规定只有侦探才能接悬赏。至于我本人,有别的好处可以捞。呵,这毕竟是个讲求利益的社会。” 从自己嘴里讲出的,百分百是实话,只是有那么一点误导性而已。三四万赏金的确存在,自己也的确想要,但扳倒“永恒的永恒”显然更加重要些。 “他好像是为那帮什么先锋派办事的。你说,三四万找个鬼划算吗?”贝塔依旧低着头,和曼苏尔沟通的口吻却不由自主激动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见的活人死人多了去了,他听起来倒不像胡说八道。三四万,如果把市区里还没收的尸体和那个阿加雷斯死去亲属的力量都聚集起来......还是可以试试的,正如他所说,鬼不会跑路。” “三四万烈洋,你能在市区租个大房子安置我的骨灰,我们平时还能一起玩个足球,你知道的,用我的脑袋。” 贝塔迟疑了一会,然后动笔写道: 赏金都归我们? “我说过,我有我那份报酬。我知道在城里找一具尸体绝非易事,但你们有别人没有的优势。我自然也会给你们一份满意的,足以交差的答复。这对我们双方都好。” 贝塔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了都市人独有的,见钱眼开的笑容,提笔写下两个大字: 成交 “确切来说......是对我们三方,不,四方都好。” 黑色小卡车突突离开后,瑞文把身体深深窝进安乐椅,翘起二郎腿,看向早就被自己撸起的袖子,血字在上面整齐排布: 后面那个中年鬼魂在怀疑你。 “多谢提醒,导演。” 瑞文直到刚才才知道,疯导演也能看见鬼魂。 如果任由对方套话,自己以后就再也打不成诈骗电话了。因此,他决定先下手为强,用利益攻势转移对方老将的注意力。 “死”过一次后,他奇迹般地完全克服了恐血症,现在甚至还觉得有些亲切。 手臂上的血字悠闲地重组起来: 我见过这名收尸人一次。当时我让她帮我立一块墓碑。 “真的?谁?我可不知道你这么热心。” 一位快要死的人。这个人的墓碑上只要两个字。 “呵,这算什么?剧本的一部分?等等,两个字,两个字?” 血字慢慢化开,在手臂上流淌,弄脏了瑞文的袖子。瑞文叹了口气,用手帕随意地拭了拭,目光投向了依旧并排蹲着的“黑猫”和小老鼠。 虚惊一场,原来这野兽没打算吃它。 “看到了吗?他在看我!他在看我!”阿祖激动地吱吱叫起来。 “阿祖,我建议你现在就躲回洞里去,有些事情你还太小不明白。对了,需要我再提醒一遍你是公的吗?”玛丽无奈地嘟囔道,抖动着骄傲的耳朵尖。 “你......作为一只高等动物,和老鼠做朋友真的不会有损形象?” 瑞文伸了个懒腰,把目光从鼠辈身上挪开,翻了翻前些天委托捷特调查的约克公司后续情报。 “火蠊”的摸底资料出来了。这人的全名叫奥斯卡.日升,本来是一名虔诚的溶解圣母信徒,虔诚到曾每天像喂鸽子一样施舍红日广场上的广场门徒。 而且,他还有个妹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六章 思维巨网 瑞文在梦境世界的记忆碎片里,不止一次地听到过“思维殿堂”这种表述。 如果他自己的思维殿堂能具象为实体,那一定是一张正在编织,连同现实与梦境两界的巨网。 现在,“火蠊”妹妹的出现,让这张巨网的边框基本成型了,每条主要丝线都直指“永恒的永恒”这个核心,每一条线都可以延伸到终点。 “灰衣天使”的最上层。 阿加雷斯教授的鬼魂。 “新神”的信仰体系。 夹在信仰体系中间的自己。 问题在于,应该选择哪种方法继续编织下去。 “诈骗电话”这个字眼再一次浮现在瑞文脑中。毫无疑问,收尸队不可能给奥斯卡的妹妹打过电话。 但才刚立下不久的原则让他不想这么做。如果对方是无辜的,那他不想直接伤害任何一个人的妹妹。 奥斯卡.日升的妹妹名叫麦姬.日升,17岁,同样信奉圣母,在红日十字会资助的高等学府玫瑰书院就读。瑞文还记得,导演手下的庞夫人同样计划将两名子女送去那所学校读书。 他刚让贝塔帮他打了份白工,顺着阿加雷斯教授的线路追查下去,而他自己之后则能够专注于“灰衣天使”的进一步侦查和剿灭,从而触碰到新神信仰的真相。 至于对自己的深究,对自己的剖析和强化,则要等到一段时间之后了。 瑞文敲了敲多罗莉丝太太的门,邀请她过来一起共进晨昏餐,半掩起隔热板,在杯子里注满热腾腾的蜂蜜姜汁,边咬着略带焦味的面包片和多汁的牛肚,边开始在脑中分析起鬼魂的异常。 他想到的第一个突破口是4月13号的一个细节。那天,他在逃离野狗追赶的时候不小心被一只烧焦的夜行锹绊了一下。 随后,又在地面上发现了许多引火自焚的同类。夜行锹并非烈日生物,又没有飞蛾的习性,平时几乎不可能在正午大规模出动自焚。 但这种昆虫以灵魂为食,因此,大规模的鬼魂骚动有可能惊动它们。自己抵达目的地前,已经出现了大批夜行锹尸体,从这个切入点来看,事情多半和自己没有直接联系。 邦克? 他一直待在那个地方,那地方的人也全是他杀死的。 4月19号,他当然也在场。那一天最大的疑点就是那场不知为何从工厂区另一侧开始的爆炸。 那家伙是不是隐瞒了些什么? 他的能力中有包括让鬼魂结块的效果吗? “唔,咳咳!” 走神的瑞文不慎被焦麦面包片噎住了。多罗莉丝太太从包裹全身的黑外套中褪出来,关心地帮他拍了拍背。 “谢了,婆婆......太太。” 多罗莉丝太太张了张嘴,比了个向上的拇指,然后比了个向下的。 “婆婆也行吗?那好吧。” 瑞文不经意地露出笑容。脑海中的思维巨网不知何时浸泡在了暖洋洋的亮橘色蜂蜜姜汁中,散发着甜丝丝的肉豆蔻香气。沐浴着明黄阳光的小门厅似乎开始变得温馨起来,矮橱柜里的谷物袋个挨个,挤得满满的,安乐椅上有一小片光斑,尘埃在其中愉快地飞舞着。 他从没觉得自己的书桌这么宽敞过。要搬走的东西都堆在了桌下,抽屉清空了一半,有个两面都写着奇怪警告的墨水笔空盒他不知道是拿来干嘛的,似乎来自过去的自己,躺在了一堆东西的顶端。 人啊,总是在事物即将离自己而去的时候,才开始缅怀。 他打算再买一张和自己现在一模一样的安乐椅,在下面装上螺丝和抛光过的圆滑木条,给多罗莉丝婆婆做一张小摇椅,平时搁在家,晨昏搬到窗边让她边晒太阳边吹空调。 他有点恨不得将这些明知很快就要失去的旧事物装在一起,存放在一个像新家阁楼一样会唱歌的小地方,打包封存它们。 然后,转身将它们都抛在脑后,以绝对的理性加不要命的疯狂去面对外界的绝望。 浸泡思维巨网的姜汁潮水逐渐退下,留下一颗颗美好的金黄色露珠,垂挂在网上,慢慢被烈日蒸发。 4月27号。空白信件寄出后过了五天,没有任何异常,专业团队没在屋内找出任何诅咒。瑞文把多罗莉丝婆婆熟悉的靠垫、毯子和床品陆续搬去了威奇托街101号,又按照老太太的喜好购置了整整一套崭新的桌布、地毯和假窗帘布,叫了一辆小车,带着多罗莉丝婆婆来到了新家。 他自己还要和理查德在旧地方留守几天,直到解决所有问题为止。 “哇!新地方真的好大!”阿祖两颗黑豆般的眼睛亮晶晶的。 “快去找地方钻吧,小耗子。”玛丽灵巧地跳上二楼窗台,给阿祖选了个离主卧近的地方,放在角落里。这地方她自己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知道哪里有缝哪里好钻洞,也瞄过那台怪异的电视机两眼。 阿祖在房间里上蹿下跳了一会,看够了之后,往床底一钻,瑞文刚好开门走进来,坐上还没铺任何东西的床架,怀着一丝忐忑打开了电视机。现在他每天都要蹲守着弗朗哥老先生的不定期信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有。屏幕上依旧闪烁着原来那些英文。 耐心些,地表寄往地下的信件这会儿估计还没到呢,瑞文对自己说道。 跨地层邮寄服务是153年开通的,目前并不成熟,一封信短至三四天,长至半个多月寄到都有可能。13个区的信件混在一起,扔到麦西坎区分拣,本区信件发到北部沃幸屯区或新区转一圈再发回来的事例屡见不鲜。 他刚一松懈下来,腹腔内容物突然绞在了一起,就和一个多月前那一大段难熬的堕落时光一样痛。 嘶......双倍药力双倍副作用?不是这么算的吧。 所幸,疼痛没一会就停了下来。杂货店的药丸他才吃一星期就出了问题,外加每回苏醒的时间都越来越晚,估计是多了一颗心脏,身体构造大改,又给弄出了什么内分泌失调。 那种活不过三个月的隐隐担忧又回到了瑞文的心里,这回是真的担忧,不是自嘲。 他怕的是某天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对自己说,你辛苦打造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而梦该醒了。 叩叩叩! 小老鼠阿祖刚要探头看看上面的情况,又马上缩了回去。 卡梅隆满脸笑容,抱着一堆刚买回来的床品进了屋,把东西一股脑儿往瑞文头上一抛。 “你都多大了?”瑞文不带好气地把头上的床单掀掉。 “别告诉我你小时候曾经和一群男孩女孩玩过枕头大战。” “没有。” 卡梅隆的否定快得有点不合常理,瑞文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心中真正在想的是,如果现在和卡梅隆过招,自己能不能赢。 刚一落念,异咒随之念毕,“扰乱之丝”从右手飞了出去,越过卡梅隆的肩头挂在了二楼房梁上,自己随之借力欺身。 稍微作弊一下也不是不行。 三秒后。 “嗷!” 阿祖在床底下紧紧眯住了眼睛,不敢往下看。 而瑞文是真的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毫无防备的卡梅隆下意识使出的力气是上回的十倍不止。要不是他最后那一掰收了力,自己的肩胛骨就要废了。 “我投降,嘶,我投降!” 瑞文龇牙咧嘴地求饶道。这小子去和斗牛摔跤都绰绰有余,他这么大力气到底哪来的? “正午想吃点什么?我到附近几家店去逛逛。” 卡梅隆轻松地放开瑞文,后者在地面竖起一根手指,有气无力道: “隔壁街的面包馅饼,6寸,不要地底生菜,其他所有辅料都加点,蜂蜜酱。” “明白!” 如果能把他也带去旷野就好了。瑞文趴在木地板上若有所思起来。先前,自己严重低估了这家伙的能力,他都对付不了的东西,自己对上估计不死也重伤。 他的目光对上了床底的小老鼠,后者没有逃跑,蹲在原地出神地看着他。 天底下没有哪只老鼠的眼神像它这样。 “你......那只野兽把你叼来的?” 阿祖抖了抖鼠须,慢慢从床底爬了出来,瑞文立刻坐起身,和小老鼠拉开距离。 一人一鼠再次对视了一段时间,最后,人先让步了。 “唉,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滚回我看不见的地方去,我每天给你在窗台弄点吃的,只准在我睡觉的时候出来。如果你胆敢让我看见任何同伴,我百分百毙了你。” 这算是答应我留下了吗?阿祖吱地叫了一声,兴奋地钻了回去,它的脑子很小,能理解的事情并不多。 但有一点它是能够理解的,这座城市比外界要安全太多太多。 和北部旷野,和南面的祖格森林,和这颗星球上无数其他地方相比,这座名为奥贝伦的城市无疑就是天国本身。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七章 摄氏度 翌日,邦尼克文教授带来了好消息。 空调样本机一共造了五套,一套样本将送去给老拉格纳手中,等待他的专业评估和建议,第二套样本被留在了厂房,大学附属机械厂希望能将它留作做未来参考,第三套样本送给投资人,作为铭刻对方善意的感激,第四套当然是要装在威奇托街101号。 第五套被送去了市区的一家小电影院,没人知道是谁的安排。 晨昏3点,瑞文、教授和六名大学技工组成的团队蹲在长屋屋顶上,顶着太阳,就安装方法进行了一番深入讨论。 首先是空调冷却塔的安装位置。照理说,为了最大限度排放热量,冷却塔应该装在屋顶,但考虑到正午的热力,以及机组可能产生的巨大噪音,最终方案是在房顶单独开一个缺口,连接屋顶夹层。关于装修问题,瑞文事先找中介作出了要求,立刻得到了对方的同意。 压缩机和各种管道被集中塞在了一个空置的房间内,同样在天花板上开个洞连接。类似的洞还要开好几个,连接冷空气输送管和风扇等装置。三个小时后,整个系统被连接到了长屋的电气系统上,只待最后一步测试。 这是奥贝伦人向酷热发起的第一次真正的挑战。屋内的技术人员启动机组,然后迅速从门口离开。震动和嗡嗡的噪声同步传来,不同寻常的气流在管道中流窜,顺着大开的窗户逸散。 一只姜黄猫懒洋洋地走到了威奇托街101号1楼的一扇窗前,舔了舔毛,卧倒在了微微拂动的草皮上。一名顶着微卷金发的小男孩捧着足球,在威奇托街101号门前停下了脚步,感受到了那股奇特的风。 一缕凉风拂过滋滋作响的街道,拂过即将蒸发的小水洼,从路面一辆小轿车的窗户吹进去,又从另一侧吹出来,追赶着轰隆作响的红皮火车。 “嘿,这是什么鬼?这是怎么做到的?” 男孩沾满汗水的衬衫和头发随之乱摆,脚步定在原地,再也无法挪动。 抬头望去,这栋神奇长屋的屋顶上蹲着几个人,就像准备着某种大型表演的魔术师在后台被撞了个正着,纷纷起身致意。其中一位脱下了黑帽子,向他随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翻身一跃,杂技演员般跳到了窗沿上,转身钻进了窗口。 “喔,酷!”窗外的男孩和床底的阿祖同时发出惊叹。 瑞文在主卧窗台一个翻身,落到了风口下方,冷风扑面,吹向自己的后脑勺,拂动脖子上的汗珠,吸走了全部热量。他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把外套脱下来一抛,轻飘飘地落回自己身上。 “金!卡梅隆!带婆婆进来。”他对着窗户放声喊道。 他是自由的。在这个不算特别宽敞的房间里,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从烈日手中夺回了自己的生活,夺回了自己做梦的权力。 然后呢? 然后自己该做什么? 最大的愿望达成之后,他莫名地空虚了起来。并非就此毫无物欲,恰恰相反,那些多余的欲念没了方向到处乱窜,处处碰壁,无从排解。 自己在一座27摄氏度的牢笼中自由着,今后如此,一直都会如此。 ............ 27摄氏度的小型放映厅中,只有一名观众静静坐在第三排座位上。 “究竟是什么时候,爆米花开始和电影院产生必然联系的呢?” 记得是三年之前,因限酒令而来的社交革命和萧条经济让需求发生了变化,这类本身就带着股焦味的焦麦和其他地表谷物加工品成了平易近人的廉价小吃,被陆续引进了奥贝伦各个电影院里。 只不过,这种策略好像并没有让电影票房增长多少,自己的商业头脑真的不太行。 扮演观众的导演,扮演导演的侦探,扮演侦探的演员手捧桶装爆米花,面朝着大银幕微笑。 “会刮东风的。这种风在奥贝伦还从没有刮过。这股风会很冷,很厉害。这阵风刮来,我们好多人就可能会凋谢。但这依旧是来自神明的风。” 冰凉的气流自左侧吹在导演的脸颊上,随着他那不知是不是电影台词的自言自语,吹过他略微干燥的嘴唇,吹过什么图像都没有的银幕。 “风暴过去之后,这座城市一定会变得更加纯洁,更加美好,更加强大的奥贝伦将会屹立在阳光之下......” 卤素灯的光线熄灭,一卷空白电影带放完了。男仆和女仆分别推开两侧的双开门,将一串被血矛扎透的人头朝矮台阶上一抛。血矛化为鲜血,顺着一级级台阶爬下,一丝丝爬至大银幕上,组成了一幅幅鲜红生动的谢幕花絮。 “托尼”进入酒吧时的画面。 “托尼”边和美女调情,边用丝线绊倒反派们的画面。 “托尼”和同伴举杯畅饮的画面。 “托尼”飞跃诺达利亚旅馆的经典场面。 砰! 砰! 两颗子弹,分别从两名下仆的眉心穿出。两人的身躯向前一倒,从台阶上滚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导演下意识转过头去,却没能看见门口的袭击者。 他两名贴身的眼线都已经死透了。 砰,砰! 又有两声枪响随之而至。 ............ 27摄氏度的一楼起居室。 瑞文送走邦尼克文教授,给多罗莉丝婆婆泡好一杯淡茶,突然感觉手臂一阵刺痛。 “失陪一下。” 他转过身,低头看向手臂,发现鲜血在衬衣袖子上糊成了一大片。 隐隐约约,能看见奥贝伦斜体字晕开的轮廓: 广场电影院。救命! 嘶...... 瑞文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二楼,冲进主卧,将外套拽起披好,跳到了窗台上。 “卡梅隆,我出一趟门,看好家。” 说完,他就像只黑猫般直接从窗户窜了出去,在旁边的树梢上稍作垫步,直奔公交车站,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 1200摄氏度的火焰在红日市区广场西面的小电影院周围熊熊燃烧,黄油哨兵警报器们一刻不停地响着,逐渐被火舌吞没。 4月28日晨昏8点,“玩火的女孩”再度出现,与保皇党拥护者一同袭击红日市区。 不远处,记者们和保皇党的摄影师们同时举起摄像头,在烟尘中抓拍那名身穿黑色改良皮甲,目光凶狠锐利的黑发少女。 “说,快,说台词!”躲藏在另一边的摄影师满脸烟灰,轻声提醒道。 “玩火的女孩”手心燃起两团火球,举到胸前,让面庞和轻甲皮面反射火光,仿佛一只燃烧的火鸟,在闪光灯和枪声齐鸣之下,对着围观者们缓缓开口道: “红日市区的愚昧者们啊,笼罩你们的阴霾已经散去,谋杀国王的阴谋家们已经死去,让我们追随先王的脚步,去复仇,去为正义抗争!” “呼,刚才那镜拍得怎么样?”少女对着镜头松了口气,抹去额前的汗水,英气的妆容因汗水微微花开。 “马马虎虎。”摄影师竖了个倒拇指:“台词感情不到位,听起来就像照本宣读。我挺喜欢那些火焰的。” “要我再来一次吗?” “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噢,没时间了,治安官们到了!凯勒,特莱仕,撤!” 红发摄影师匆忙收起摄影器材,从身后伸出两三条触须,卷起三脚架,和其他几名同伴一起快速逃离了现场。 这是一场真实的恐袭,也是一部反叛宣传片的拍摄现场,镜头和现实在火光中纠缠不清,如同一场玩过火了的儿戏。 被火焰所簇拥的女孩,既是恐怖分子也是明星。 治安官们的炮火随之而至,第三小队红眼队的队员们接到报案,头戴机械面罩,手持带刺刀的巨大铳枪,向保皇党们发起了猛烈的还击。 瑞文赶到市区广场西部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炮火和烟霾之下,居然隐藏着记者和摄影机,差点让他跳戏梦境世界的影棚。 但鼻腔中的硝烟和焦糊味却是真真切切的。 “导演,你还活着吗?”他低头看向手臂。 砰! 砰! 两声枪响从电影院内部传了出来。 “导演!” 瑞文念出异咒,朝一旁的火松树放出“扰乱之丝”,掩面攀上树梢,直接越过火焰俯冲向门口,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正好看见放映厅门口两名举枪的保皇党黑衣人。 他没有犹豫,掏出五响左轮,直接就是两枪。 砰,砰! 血花进出,两名黑衣人应声倒下,栽在了一众同伴们的无头尸体旁边。瑞文一个箭步跨过他们,被尸体伸出的手臂绊了一大跤,一屁股摔进了放映厅内,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来。 27摄氏度的小型放映厅中,米涅瓦爵士一个人坐在第三排中间的座位上吹空调,手捧大桶爆米花,看着自己微笑。 “你,你天杀的搞什么鬼!!!” 面对眼前闹剧般的荒诞场面,瑞文不禁脱口骂道。 “把门关上。” “什么?” “把门关上。”米涅瓦爵士又重复了一遍。 瑞文皱着眉头,猛地拉上了放映厅的两扇双开门。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叫我来干什么?” “我二十分钟前就说过了,‘救命’,而你刚才就这么做了。谢谢。” 身穿休闲服的米涅瓦爵士隐没在黑暗中,把两颗爆米花往嘴里一扔,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刚才就不应该开枪。”瑞文只感觉血压在飞速上升,直冲太阳穴,随时有爆炸的危险。然而,空调的冷风很快就把怒火给压了下来。 “可你已经这么做了。这就是命运的轨迹。请坐,今天包场。”米涅瓦爵士放下了旁边的座位,用手按住。 “你说你要休假,那放松心情,来看场电影怎么样?” “就算不包场也没人来看你的烂片。外面那些保皇党不管了?” “外面的事情自有人帮我们解决。坐吧,你还没好好看过一场电影,刚才那两个人赏金共计6000烈洋,算是值回票价了吧?” “行吧......”瑞文头疼地跨过地上的女仆尸体,无视了导演的邀请动作,坐到了同排稍远处,空调风口的正下方。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只被捏着后颈皮的猫。 “你确定我们不会被人开枪打死?” “不会。” “也不会有虚海凝胶从我们头顶掉下来?” “不会。”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你早就能预知到这场袭击?每一个细节?” “安静。看银幕,等我换好电影带。” 米涅瓦爵士站起身,开门走进放映室,摸索着将电影带装填好,通过瑞文的视角,仔细调整投影机的对焦。 放映厅尽头的大荧幕上还挂着一丝丝流淌的血迹,慢慢地亮了起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八章 一场电影 “情况怎么样了?” “不怎么乐观,艾芙迪小姐。偷袭电影院失败了。”保皇党摄影师特莱仕抹了抹和着烟尘的汗水,一个劲地拉着器材包拉链,它刚才在匆忙中卡住了。 “现在怎么办,玩火的女孩?救,还是不救?” “救不了。这又不是我的决定,是他们自作主张要对上位者下手。”艾芙迪皱起眉头,帮特莱仕把拉链拉上。她脸上的妆全都糊成了一片。 “我说过要非常小心。那家伙很可能有掌控人心的能力,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难逃他的眼睛。” 特莱仕和摄影师同伴凯勒沉默了一会,刚刚拉好的拉链又一次滑了下来。 16个人的反抗者小队,就这么全军覆没。 “你们不用自责,我们只是负责拍摄宣传片的。”艾芙迪伸出略带焦痕的手拍了拍特莱仕的肩膀,露出了坚毅而温柔的微笑。 “拍到好的素材带回去,剪辑成更好的片段,鼓舞更多的人心,这才是这次袭击最大的意义。” “十几个人的壮烈牺牲,换来几千上万人的团结,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只有聚集大多数的力量,成为多数派,我们才有可能真正扳倒地下国会,真正解放奥贝伦。” 此刻,特莱仕和凯勒眼中映出的,是一名真正的战士,眸子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复仇之火。 见两名摄影师抬起了头,“玩火的女孩”用力揉了揉眼睛,挤出一丝战士的眼泪。 “回到据点,我们再拍一条,为死去的同胞们哀悼,呼吁人们燃起复仇之火。我比较擅长这种悲伤的台词。” ............ “所以,那只是一个植入了火焰遗产的普通女孩。” 瑞文盯着大银幕上的混混托尼,若有所思地嘟囔道。 他本以为对方的能力会足以和上位者匹敌。他本以为,保皇党会是一群极度危险的恐怖分子。这些天近乎狂热的新闻报道给了他这种错觉。 也难怪导演对剿灭这群人一点都不着急。说到底,就是一群表面功夫做得比较好的乌合之众,但急于完全杀灭又会造成不太好的公众影响,类似于当众枪毙大明星。 “我从来没说过‘玩火的女孩’本身很强大。”米涅瓦爵士平静地解释道: “烈日100年那场针对遗产的释法,在很大程度上压制了新德市民间团体所能掌握的遗产力量。他们会选择前来地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摆脱地下的发展限制,培养出真正具备作战能力的反抗军。” “我从没听说过释法还有这样的作用。”瑞文接过对方抛来的爆米花。 “如果没有侦探公司暗地的制衡,这座城市的人早就死得差不多了。”米涅瓦爵士从座椅下摸索着拿出加了小苏打的蜂蜜水,噗呲一声扭开瓶盖。 “如果混乱是为了保证弱者存在的工具,那么秩序就是为了保证强者能够活下去的必需品。” “我还以为会反过来。”瑞文嘟囔道。 但,换个角度来想,这句话说的也的确没错。 两人背着光,看着电影银幕上的正版《烈酒轶事》,不再言语。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导演起身换下一卷电影带。 “......这座生活了26年的城市和我想象中相差很多。” 瑞文开口道: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没有烈日,人们不会在正午被烧死。那个梦里的感觉就像现在一样。” 在空调的冷却下,他逐渐有了不一样的思考。 “现在,现实给我的感觉和那个梦越来越近。很多事情和我理解的或许都不一样,就连我自己没法看透我自己。我现在醒着么,还是在做梦?” 皮肤上的凉爽一边欺骗自己,地上的尸体和银幕上的血迹一边将自己拉扯回现实。 “如果你活在一部电影里,那电影就是现实。”导演回答道。 瑞文的目光停在了托尼与克莱尔碰杯的手部特写画面上。 “电影带放完了,你可能会死去,可能会定格,也可能会永远在里面生活下去。” “如果倒带,人生会重来吗?” “不知道,你可以试试。” 又是一阵沉默。第二卷电影带放完了。瑞文趁着导演起身换带抓了一把爆米花,默默地吃着,主要是想向自己证明自己此刻没有受到任何精神控制。 第三卷电影带开始放映,是那段导演引以为傲的打戏。 “你看电影都喜欢自己动手吗?没有个放映员什么的?” “身后有人不太自在。阿吉洛夫又不懂这个,他的年代还没有电影。” 也只有你会想出让一副盔甲帮忙换带这种鬼主意,瑞文暗忖。 “你一直拍摄电影的目标是什么?” “你一直活着的目标是什么?” “......这一样吗?” “一样。” “......我也不太确定。曾经我是很清楚的。” “既然这样,试着给自己定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好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比如?” “我不知道。也许,制定一个超出我理解的目标,能够让你最终摆脱我的控制也说不定。” “那......”瑞文试探性地开口道: “我要拿奥斯卡。” “啊?” “奥斯卡金像奖。怎么样,够超出理解了吧?” 他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反正也不可能达成。 趁着导演还在认真思考奥斯卡金像奖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他又抓了一把爆米花。 混混托尼在这里刚好给了龙套反派一记上勾拳。 通过自己的眼睛,导演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给过去的自己和演员作出点评。电影院里的导演看起来像个不真实的人,一位只属于这里的快乐鬼魂,半张脸隐没在光影切换中,笑得非常尽兴。在观影席上说话其实是相当失礼的行为,但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只有两具不能投诉的尸体和一些滚在地上的头颅。 空调吹拂下,一部70分钟的电影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不少。散场灯光亮起的时候,瑞文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透过放映厅的大门,他能隐隐约约听见洒水车和收尸队小卡车的声音。 “火应该已经灭得差不多了。你对这部电影的感想如何?” “除了结局部分之外都还不错。”瑞文又想起了自己烂醉而归的那天。 他随即回想起,刚才的结尾片段里,好像还出现了托尼和克莱尔的吻戏。 嘶...... 那天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他不敢再细想下去。 “等冰箱样本机造出来了,我是直接给你一台呢,还是装到许德拉会所去?” “给他们吧。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投一笔,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的商业眼光非常差,曾经投过的几个长期项目,没哪个是成功的。” 那你还是像斜阳夫人一样当个天使投资者好了,瑞文心想。 “如果我刚才真的不开枪,你会死吗?” 他有意无意地试探道。 “未必。如果我没有死彻底的话,事情会变得很复杂。”米涅瓦爵士喝完了他的蜂蜜苏打水,随意地打趣道: “听你刚才的语气,搞的我也有点想拿奥斯卡了。” “就你这片?就这拍摄水平?就这糟糕分镜?就这无深度剧情?噗呲......” 瑞文在灯亮后才发现,对方脚上穿的是一双威格制鞋厂的工装鞋,完美贯彻了社交革命后男士休闲装随和中带着点颓废古怪的风格,差点没笑出声。 休假状态的导演看起来就像刚从片场里走出来的一样。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戴着墨镜,右手持扩音器或报纸卷成的声筒,左手举着拍板,在外景场地或绿幕大棚里喊“咔!再来一条”的场面。 “我哪里看起来好笑了?”米涅瓦爵士用瑞文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了两名巴特勒,我今后穿衣的品味只会越来越奇怪。我要回去了,你来当我的眼睛。” “巴特勒?那两人的统称?”瑞文瞄了眼地上的下仆尸体。 “记人名实在太麻烦。除了我自己起的那些电影角色名称之外,我一概不记。” “那我还真是荣幸。”瑞文敷衍地说道。 他记得导演叫过自己的名字。 “你那就不是个人名。”导演调侃着,跟着瑞文的脚步,顺手把空爆米花桶投进对方视线所及的垃圾箱。 “咳,你要平时都这副吊儿郎当的无害大叔德行,我都得被你彻底骗咯......” 瑞文话音刚落,就意识到导演刚才那一句话中有话。 不是人名,那...... 电影院门外一片湿漉漉的。记者和洒水车早都走了。悦耳的铃声响起,玫瑰书院的女学生们下课了,女孩们身穿白裙红领制服,三两成对,聊着课业、漫画、长草演唱会和喜欢的指甲油颜色,在市区街道上流连。 其中一名棕发少女吸引了瑞文的目光,而对方貌似也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眶苍白无血色,在阳光下没有流汗,仿佛洁白石膏刻成的年幼天使。 麦姬.日升小姐。 “欸?你看那个人。”麦姬扯了扯同学哈金森的胳膊。 “那个人怎么了?”哈金森的目光全在路边的奶油甜味热狗包招牌上。 “嗯......没什么。”麦姬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任何同学说起过她做的那些梦。 她曾在梦里见到过真正的神明,不是慈悲的圣母,但她清楚知道那一定是神。 她有个表姐修读艺术系,曾经带她去看过教授雕刻的一些神像。当中,有一座铜制的胸像,没有眼睛,一双纯黑的眼窝却仿佛能把人一眼吸进去。 自那以后,那位神秘的神只就开始不时造访麦姬的梦境,每次都披着纯黑色的袍子,身后是纯粹无垠的黑暗宇宙,仿佛没有尽头的深渊一般,却并不让人感到害怕。 直到那黑暗中突然睁开了许多双无神空洞的眼睛,许多根卷曲的腕足将祂裹挟,不容反抗,直接拉回了那片黑暗中。她下意识伸出手去,却每每触摸不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祂消失于虚无。 梦醒之后,这名虔诚少女的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 遥远的烈日之上,有某位神明需要自己拯救。 而今,远处看了自己一眼的那个人,居然有着和祂完全一样的面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九章 旷野 4月30日晨昏,瑞文往五响左轮里装填好了子弹。他根据凯夏的建议购置了两把镀银短刀,一把弯刃钢刀,用血液混合先前剩下的特制墨水,在刀刃上仔细地绘制了一整套符咒。 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没有使用限制的下位仪式比异咒更适合条件险恶的远行。他买了副防风镜,在镜片上构筑了和自己的平光眼镜差不多的下位仪式语法,但把四个派系符号改成了一个圆圈,这在神秘学中指代“全部”,泛指所有异常痕迹,以便快速辨认出诅咒隘口,及时绕行。 至于防范野外烈日生物的手段,他打算暂时借用老朋友外视藤壶的力量。 一场电影过后,瑞文逐渐清楚自己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了。 没错,就是那座遥不可及的奥斯卡金像奖。 为此,他需要继续前进,彻底摸透现实和梦境世界的秘密,在于现实彻底立足后,寻找在两界间自由穿梭的方法,只有那样才能满足在梦中拍摄电影的基础需求。然后他还要筹得足够的经费,找到足够的同伴,组成专业拍摄、剧本、美术、音乐、特效团队,花费巨资物色满意的主角、女主、男配、女配...... 最后,以侦探和奥法守秘人的神奇故事为题,在梦境世界中拍出一部最棒的电影,真正的大制作!这部电影会在指定影院公映七天,每天至少三场,经过严格的评选、提名、投票,最终登上颁奖典礼的大银幕! 我要拿奥斯卡! 导演是对的。不管多么荒诞不经,只要有了容纳野心的目标,就有了前进的动力。 比起现实中复杂的愿望,还是简单易懂的“梦想”最为纯粹。 眼下,探索“瓦尔普吉斯之夜”的秘密就成了自己要迈出的第一步。 “凯夏,你想当女主角吗?”瑞文对着胸口的嘴巴打趣道。 记得导演就有一部以大巫瓦尔普吉斯为题的电影。可惜前天放的并不是那一部。 奥贝伦唯一的一次北进运动始于烈日48年的地表独立战争。留在地表的部分居民不承认以新德市利益为重的奥贝伦贵族议会法,并试图宣布独立,这场小型内战曾一度让地表成为一股独立的政权力量,但并没有持续多久,并且间接导致了现今的议会架空局面。不少地表居民在战争期间被迫离开奥贝伦,向环境恶劣的北部旷野移居,成为了所谓的旷野遗民。 而根据凯夏的说法,女巫们的历史比那还要久远,烈日语“女巫”的古老词根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夜晚的尸骸”,就是女巫力量的本源。 瑞文跳上了前往城北的早班车,目的地是华特三兄弟的农庄。他打算搭个便车,一直开到安全地带的最边缘。城北和真正的旷野之间隔着100公里相对安全的区域,分布着较为稀疏的房屋。收尸队不管这地方,因此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看见不少人和动物的焦尸。 “斗鸡场建在这种地方不会有人管。”华特二哥迎着风,指着远处东歪西倒的矮栅栏。 “任何违法项目在这里都不会被管。”华特大哥边打方向盘边接过话来。 “我们会定期给这附近的人卖一批火鸡和其他农产品。你身后那些就是。看它们活蹦乱跳的样子,比你还精神。你晕车吗伙计?” “有一点......”瑞文坐在一堆火鸡中间翻了个白眼。他脖子上的羽毛几天没修,已经长成了圈黑色小围脖。火鸡们一点不见外,似乎把他当成了同类,有几只甚至还在向他展示自己宽大的鸡胸脯,尾羽开成扇子。它们头上的大肉瘤分为红、白、紫三种颜色,非常醒目。 “别管那些向你开屏的变态鸡,它们显然搞错了求偶对象。”华特三弟蹲在卡车后箱的焦麦杆堆上,朝着一只最肥的火鸡屁股上踹了一脚。 “有时候,它们会更得寸进尺一点。别让它们往你腿上跨就行。” “您可以再早说些......”瑞文蹬了蹬腿,把刚骑上自己大腿的雄火鸡踢开,起身透过后箱尾部开的小窗看了看外面的风景。 明黄的天空之下,山脉以超乎视觉想象的奇异几何轮廓延伸着,仿佛恒久不变,又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展示不一样的面貌。空旷的远方,一些看不清轮廓的建筑若隐若现。 瑞文戴上防风镜,视线随即覆上了一层黑色的阴霾——到处都是诡异的残留,远方的空气中漂浮着淡薄的诅咒气息,数根高五十米左右的巨大白色立柱耸立着,那是奥贝伦真正的边境。 “这些是什么?”瑞文指了指那些立柱。 “屏障。不然你觉得城里的空气怎么能这么新鲜?”华特三弟回答道。 “我们只能送到这里了。”华特大哥打开后箱,把瑞文拽了出来。 “你知道现在像什么吗?像旧时候流放叛国贼,把他们扔到边境外面等死。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非得出去不可,如果你想回头,现在还来得及。” “如果你们顺路的话,明天晨昏三点请绕过来一趟,我再多付500烈洋。”瑞文整理了下行囊,把几把刀别在了腰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可不觉得你明天还能回来。”华特大哥在关上车门前嘟囔了一句。 瑞文站在白色立柱下,护目镜外的景色弥漫着深深浅浅的黑。他从腰间掏出了其中一把弯刀,深吸一口气,在左臂上重重刻下了属于自己的标记。 两把镀银短刀他都是留给自己用的,通过下位仪式与绘制对应符文的含银器物建立联系,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让银质材料代替自己吸收诅咒。这种方法被记载在《下位魔学基础篇》中的“逆运技巧”章节中。这回,瑞文完全按照书中的指引来做,也许有效果差不多的下位替代,但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取巧。 纯银刀具也许能维持更久,但两把镀银的也基本够用。 “带路。” 他在心中对凯夏说着,慢慢扯开了衣领。 在他的肩胛骨附近,寄生着一颗孤零零的红眼外视藤壶,细密的血珠正不断从那圈米粒般的牙齿咬住的伤口处渗出来。 瑞文闭上眼睛,短暂地借用起了外视藤壶的视野,空无的视线慢慢被一片血红所覆盖,眼前的旷野上多出了密密麻麻的荧光。这些是掠食者的痕迹,相当一部分属于烈日生物。 “有一大群灼热浮球刚经过这里。可爱又热情的小东西们,小心它们把你给烧成灰。”凯夏说道。 “能把人烧成灰的东西能称得上可爱?” “当然。曾经有位女巫在婚礼上招来了这样一群东西。那场面可真是......干柴烈火。” “我打死不会参加一位女巫的婚礼。” 瑞文在路途中交替使用着护目镜和外视藤壶,避开诅咒浓厚的区域和烈日生物们的痕迹。地平线的尽头似乎是此刻唯一笔直的参照物,脚下的草地随着自己的踩踏,在实体和几何线条中反复变幻,颜色从深黄到浅绿,深草中潜藏着某种大型烈日生物践踏过的痕迹。空气中逸散的诅咒气息随风而动,瑞文能感觉到腰间的一把镀银短刀在微微震动,拔出来一看,刃尖处已开始发黑。 “暴露在这种地方太久会怎样?” “取决于最近的一个隘口散播的是什么诅咒。当然,不排除你会在迷路的过程中慢慢变成一条鱼。” “所谓的隘口,指的是那些吗?”瑞文睁开眼睛,指了指远方弥漫着漆黑雾霭的一处。 在护目镜的作用下,他看见雾霭的源头是半空中的一道奇异缝隙,就像一只凭空睁开的眼睛,在纯黑之中夹杂上了说不出名字的诡谲色彩。取下护目镜,却又只剩下一片明黄带着血丝的天空。 在那隘口所在位置的地面上,两把火松木折叠椅静静地靠在一起。 “那是什么?” “曾有一对姐妹从家里跑出来,在那里偷偷喝了点酒,磕了些麦角提取物,那是种强烈的迷幻剂。那椅子上就是她们剩下的部分,没人敢去把它们搬走。” “这是离村子最近的一个隘口,只有五百多米远。你看那边,那就是埃尔斯巴里,女巫的聚落。” “这是烈日语吗?” “埃尔斯巴里是一代人语言中的口口相传,已经没有人知道它到底代表什么了。” “提醒一下,我的救星,如果你看见街上有人在做口头生意,最好不要靠近。他们交易的是一个人的内在属性,例如,一个人最常说的话,或者最好的笑容。” “他们怎么交易这些东西?” “用一把小刀和一副针线。” 很快,瑞文就行走在了这座突兀出现在旷野中央的城镇街道上。空气中的诅咒在街上似乎不复存在,除了自己之,没有人身上是泛黑的。行人们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头,有的人身上穿着陈旧的土黄袍子,有人则穿着现代的衣服,还有一些人则一身黑色宽袍,脚上却不约而同地穿着铜锈斑斑的搭扣皮靴,脚踩着破旧的石板路。 埃尔斯巴里的建筑风格和奥贝伦境内十分相似。事实上,瑞文有种感觉,自己肯定在城里见过一条布局完全一致的街道。 可所有的轮廓都是失真的,稍不注意,就会在视线之外化为一大堆难以形容的几何线条。 “相信我,我提供的是经过品质保证的快乐。” “嗑药磕出来的那种?别管他,我有一个更好的笑容,会让你忘却一切烦恼。” “就像你对前女友露出的那种?” 斜顶房的阴影下,类似的交谈不绝于耳。这些旷野移民身上布满了各种颜色的缝线,内在交易对他们来说似乎就像城里的遗产交易一样常见。 “看呐,那是薇拉,我的女巫朋友。她对男人可是别有一套。要认识认识她吗?”凯夏的声音在瑞文耳边回荡着。 瑞文抬头看了一眼,摘下防风镜,夸张地挑了挑眉毛。 站在自己面前的分明是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膀大腰圆,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头发呈棕色蛇形盘曲在头顶周围。 “嗨,好久不见,亲爱的。” 从那人嘴里吐出的却又分明是属于女人的声音,又细又尖,像针一样刺痛了他的鼓膜。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章 熄灭 瑞文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内心里有几百只乌鸦黑压压地飞过。 “凯夏,你确定就是他......吗?” 他脑海中的尾音突然打起了颤,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自己以后打死也不要变成这副鬼样子! 有一瞬间,他有种当场拔出弯刃钢刀,把胸口那张嘴直接剜下来扔掉的冲动。 “怎么了,亲爱的?还没完全驾驭你的男人?” “薇拉”歪了歪头,露出一丝俏皮的微笑,然后是八颗泛黄的牙齿。 瑞文一阵头皮发麻,极力控制着表情,无视了凯夏在脑海中的大笑。 “女巫”们慢慢聚集了过来,都是凯夏的“姐妹”,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长胡子、灰黑长发的中年人有着极富韵味的成熟女人嗓音,块头大如黑熊的汉子声似花季少女。有位个头较小但气质独特的男人,围着大红色围脖,左耳挂着一串银色耳环,声音却像个忧郁的少妇。 每个人的身上都寄宿着和凯夏一样,只剩一张嘴的女巫,而且都已经完全取代了宿主的嘴巴。凯夏在脑海中一一介绍着姐妹们的名字,苏西,艾拉,珍妮莎...... 而自己则硬着头皮,将名字和眼前的男人们一一对号入座,紧紧闭着嘴巴,生怕一开口不再是自己的声音。 “放松,我的救星。我不会强迫你变成这样的。她们之所以能这样,是因为她们和自己的男人真心相爱,心甘情愿地融为了一体。一切都是自愿的。” 或者“被”自愿......瑞文想到一半就没再想下去。 “凯夏,说点什么嘛。”苏西用极富魅惑力的口吻诱导道: “你消失好一会了,我们都很想你,当然还有你的男人!改天来我们的交换男人派对怎么样?我们有喝不完的烈酒和迷幻蘑菇。” “男人”们捂着嘴巴,一阵哄笑。 怎么听起来像梦境世界里的非法轰趴。 “姑娘们,别太过分,瞧他都像只小猫咪一样缩起来了。” 男人堆后方缓缓走出了一名真正的女巫。瑞文刚抬头,目光就被死死定住。 她长的就像奥贝伦任何一张美女画报中都必定会出现的红衣女郎,汇聚了每一张画报里的点睛之笔,聪慧、自信、五官修长、肤色健康,步伐优雅娴熟,仿佛一位天生的舞蹈家。 烈日145年,曾有知名杂志在扉页中描述道:“如果那名人人熟知的无名可人儿能从画报中走出来,那么只会有一种结果:所有见到她的男人,都会立刻毫无保留地表示出生理上的最高赞美。” 现在看来,并不只包括男人。 瑞文定睛看着她,咽下一口唾沫,另一把镀银短刀已被反手握在了身后,左手紧抵刀刃,往后心上送。 这和仪式语言无关,只是单纯用“偏执的天国”带来的兴奋以毒攻毒,维持理智。 “怎么了,孩子?”红衣女巫微微俯身,看进瑞文的眼睛里,目光微微一滞。 “嗯?” 在女巫眼中,对方的眼球正迅速溶解,虹膜取代了眼白的位置,搅成一片漆黑夜空。 “嗯?”瑞文发出了同样的声音,目光却移上了天空。 明黄的天空正在逐渐褪去颜色,但并没有变白。正午即将来临,天空却没出现该有的色彩,反而是地面开始了微微的震动。“偏执的天国”突然将一阵兴奋感传至全身。 “嘿,我的救——” 瑞文的双眼因身体强烈的刺激猛然一闭,外视藤壶的眼睛取代了他的视觉,眼前却成了一副完全不同的光景。 就在他面前的红衣女巫不见了,那群“男人婆”也全都不见了。不仅如此,整条街道,整座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埃尔斯巴里,在他眼前如同被抽走的电影胶片般全都消失了。他此刻站在一大片荒草中央,远处是笔直的地平线,周遭围绕着理想几何般的山脉轮廓。两把火松木折叠椅靠在远方,距离自己两百多米的地方。 “凯夏?凯夏!” 凯夏的声音从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周围一片寂静。 睁开眼睛,所有一切突然又回来了。红衣女巫依旧在他面前微微俯着上身,美丽的睫羽一扇一扇。 “你怎么了,我的救星?刚才你的脑子好像在一瞬间乱——。” 瑞文再次紧闭双眼,凯夏的声音再度从脑中消失,周围再度变为一片荒芜。 怎么会这样?我用外视藤壶这么久,这玩意只能看见平时看不见的东西,没理由反过来啊? 瑞文突然发现周围的东西好像移动了。 那两把靠在一起的火松木折叠椅刚才还在两百多米开外的地方,现在离自己最多100米。 幻觉?可哪个才是幻觉?哪边的眼睛欺骗了我? 瑞文睁开了双眼,对上了红衣女巫湛蓝的眼眸,对方面带微笑,神色中却又透着不解。 “我......我想问,美丽的女士,您叫什么名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红衣女巫的眼中泛起了浓浓的笑意。 “瓦尔普吉斯,孩子。你也可以叫我夜女士。” 她身后的男人们,也在同一时间露出了微笑。 红衣女巫的答案立刻让瑞文确认了哪边才是幻觉。他立刻重新闭上了双眼,让血红填满眼底。 那两张折叠椅竟然已经近在自己眼前了! 腰间的镀银短刀剧烈震动起来,瑞文在拔出刀子的同时迅速后退几步,和那无形的诅咒隘口拉开距离。 刀身上的镀银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自己手臂上刻下的印记也一样,滋滋流着黑血! 自己在哪? 瑞文发现自己早就不在原来的旷野上了,刚才自己后退的每一步,都让自己跳跃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地点,他在短短几秒钟内换了好几个地方,最终落入了一片荒芜之中。 是让人迷路的诅咒!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当前时空,当前位面。 现在睁眼还能回到幻觉中去吗? 他所在的地方一片昏暗,外视藤壶的眼睛让他辨不清周遭原本的色彩,一阵蚀骨的严寒却在下一秒钟钻入了皮下,让他直打哆嗦。 血红的视线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远处发光,十分微小,十分孱弱。 那是一颗圆形的天体,一颗丧失了绝大部分气焰,瑟瑟发抖的弱小星球,深浅不一的痕迹浮现其上,大块的斑块,微小的浮渣。 那是太阳,那是支配奥贝伦的烈日,不可一世的烈日! 眼前的烈日仿佛一颗即将燃尽的酒精棉,疲惫不堪,在空中闪烁,仿佛正做着徒劳的垂死挣扎。在其上幽暗无垠的深空中,无数颗巨型天体仿佛血红的眼球般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这颗濒死的太阳。 在下一秒钟,啪! 它熄灭了。 像舞会的迪斯科旋转灯球一样,熄灭了。 烈日被“谋杀”了。 “连环谋杀”这个字眼突兀地浮现在了侦探的脑海中——一场上升至天体级别的连环谋杀,完美犯罪。 继黑夜之后,是烈日。 黑夜和烈日同时不在了,这个世界会剩下什么?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身体在一瞬间结冰,所有温度不复存在,天空在一瞬间丧失了夜的漆黑,被无数种诡谲的色彩掩埋、吞没。 无数血红的眼珠,自空无中注视着他。 不,被注视的不是自己...... 是,是...... “啊!!!哈,哈......” 瑞文猛然撕开了眼皮,在夜女士的注视下大口喘着粗气。四肢起初就像被火焰灼烧一般,慢慢变得麻木,完全失去了直觉。 他的十指指尖变成了紫黑色,伴随着大量可怕的水泡和溃烂。 就在刚刚,他遭遇了当代奥贝伦最荒诞最难以置信的事情。 他在奥贝伦冻伤了。 他在烈日之下冻伤了。 冻伤了。 “救星,你的脑子里好像经历了一场大爆炸,发生什么了?” 瑞文在凯夏的慰问声中腿脚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男人”们拥上前来,七手八脚扶起他。 “夜女士,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顶着巨汉脸的女巫艾拉用少女般的嗓音惊叫道。 在女巫们的眼中,凯夏的男人只是眨了几下眼睛,神色越来越慌张,然后手指突然变紫变黑,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夜女士伸出戴着红色长手套的右手,轻轻抓起瑞文的右手端详着。 然后,她听见对方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夜女士......太阳是怎么被杀死的呢?” 夜女士的目光定在了瑞文肩头那颗一动不动的血红眼珠上。这颗外视藤壶死了,被冻僵了。 “凯夏没事吧?”薇拉担心地拍了拍瑞文的脸,手背上满是粗糙的男人毛发。 “也许他刚刚误入了一些地方。给他找个地方,让他休息吧。庆典很快就要开始了。” 她微微提起红色裙裾,露出了一双烧焦的双脚,脚上套着一双美丽的红鞋,缓缓朝着小广场的方向走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甜乡 好几双手在瑞文身上摸来摸去,将散发芳香的油膏涂抹在伤处上。梦境般迷幻的色彩慢慢渗透进皮肤里,中和了紫黑,慢慢让手指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瑞文身上用紫红色的涂料绘画着属于夜女士和其他女巫们的标记,眼皮上是薇拉的,慢慢睁开眼睛,恢复了清醒。 他这段时间从没像刚才般睡得那么香甜,脑袋空空,只偶尔拂过一片梦境中的彩霞。 等等。 污染已经不在了? 不论是太阳熄灭,万般恐怖降临的骇人色彩,还是“永恒的永恒”在潜意识深处种下的鲜绿,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躺在一张居家气息浓厚的小沙发上,有点像多罗莉丝太太家本来那张,不过颜色是浅棕色的,靠背是100年前流行的象牙线罗纹翼椅风格,沙发腿是双弧形。 “你很幸运,孩子。”夜女士的声音在耳边空灵地回荡着。 “只有这一天时间,埃尔斯巴里的位面角度与现实高度重合。” 她口中的埃尔斯巴里在瑞文的耳中有些失真,听起来倒像是另一个读音接近的烈日语字眼: 黑甜乡。 瑞文揉了揉太阳穴,听见了外面隐隐约约的乐声。窗外的天空变成了明亮的紫红色,有点像梦者之屋,但更加迷幻鲜艳,点缀着一颗颗真正的黑色繁星。 “你们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他嘟囔道: “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 现在他自己对幻觉多少有了点心理阴影。 “这个地方曾经也是奥贝伦。”夜女士笑着回答: “地表独立战争,还有更早之前的几场内战的时候,陆续有人携带着奥贝伦的一部分脱离疆域,逃到旷野上来。他们没法真正带着土地离开,只带走了街道的影子,这里就是其中一片影子城镇,另外几座分散在大陆的其他地方。如果你在晨昏时分造访这几条街道的原址,会发现它们是没有影子的。” 的确有一部分史料将地表独立战争称作“影子战争”或“影子独立战”,但从未提及过真正的理由。自己曾以为所谓的移民是指带着食水、帐篷和武器开拓新的天地,没想到他们居然连整条街一起搬。 所谓的旷野遗迹,指的应该就是这些或早或晚,从奥贝伦被割裂出来的街道残片。锡沃年代的金币,那本残缺的《魔声之书》,估计都是曾经存在于奥贝伦境内的东西,因为机缘巧合被分割了出去,又因机缘巧合被带了回去。 换句话说,自己曾经经手过一枚影子金币,手里还有一本影子书。 “那你呢?”瑞文将自己的语气控制在礼貌和冷淡之间。 “根据我所知道的,你早就该死了才对。” “我曾经是一名母亲。”夜女士平静地阐述道: “一名歌星,一名遭受情感背叛的议员夫人。30年前,我在城东秘密成立了‘大丽花妇女杂志社’,出版了第一本包含红衣女郎画像的杂志。我有两名女儿,现在应该已经分别成为了现今两名议长的太太,有名的社会活动家,有了她们的孩子。” 瑞文没想过这名女巫会这么年轻,更没想到她会和当今社会贴得这么近。 也许是受到了梦境世界碎片的影响,他对女巫的印象还刻板地停留在几百岁的老妖婆或大美女。 而今,他所见的女巫们不是男人婆,就是紧跟社会潮流的女人,眼前的这名大巫竟然还真的是红衣女郎画报的原型人物。 他知道大丽花妇女杂志社,但并不知道创办者是谁。 呜呜! 屋外某处传来了汽笛的声音,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你们这里通火车?”瑞文惊讶地循声望去,看见了窗外的滚滚蒸汽,一列黑皮火车从远处慢悠悠地开过。 “只是旧日的残像,哪里都不通。”夜女士摇头,嘴唇上弯的弧度不知算不算在笑。 “这里的一切都维持着烈日55年4月30号的样子,那是埃尔斯巴里被割裂出来的日期。” 刚好100年,瑞文心想着,从身旁抓回了自己的上衣,稍微有些湿,带着一种柑橘类水果干香熏过的怡人香气。 肩胛骨上一小圈淡红色的牙印让他心中猛然一跳,随即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那是自己安外视藤壶的地方。藤壶已经没有了,全身上下的各种伤痕连同自己割出来的痕迹一并消失无踪,皮肤上覆盖着略带粘性的紫红涂料,伸手沾下一点,质感介于牙膏和水性颜料之间。 感觉相当怪异,尤其这屋里大多是“男人”,确切来说,有妇之夫。 “这是迷幻蘑菇提取物。菌子是晒干过的,大部分毒性都去除了,也可以食用。”夜女士递给瑞文一块干净的手帕。 “那些本来就有服食致幻剂习惯的人更有可能在平时找到这里。除了旷野遗民外,那类人是这里主要的居民构成。” 嘶......换句话来说,这里有一群瘾君子隐居?瑞文想起了刚才女巫苏西口中的派对。 “凯夏,她们刚才没给我吃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只有一点点,放心,不会让你怎样的。最多......” “最多什么?” “最多让你做一个星期包含各种女人的好梦。” 瑞文皱起眉头,把手伸进衬衫,毫不避讳地紧紧捏住了胸前的嘴巴,让它嘟成一个小圆球,反正自己早就给人看光了。 也难怪导演要把这帮人从现实中灭掉。 这是妥妥的缉毒行动。 活力盈然的圆形广场有些类似奥贝伦正西面的建筑风格,尽管自己并不清楚那里有哪些街区失去了它们的影子。方形石塔花坛里栽种着一片鲜红的花卉。埃尔斯巴里不是没有真正的女人,正相反,广场上的男女比例刚刚好。她们在广场边上安了些圆形大灯,用有颜色的玻璃片挡住,让它们映照出红红绿绿的迷幻灯光。 骑在木马上的灰胡子女巫苏西备受瞩目。他手握双鞭,模仿着地底大开拓时的牛仔,作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围着红围脖的珍妮莎脸色略带忧郁地把一小盒炖菜递到瑞文面前。这种食物味道相当浓郁,点缀着鲜红色的辣椒碎。 “这是什么?” “糊糊虾,我自己做的。”珍妮莎细长的男性眼眸中流露出女人独有的多愁善感。 “它和烈日语里的‘糊状物’没有词性上的联系,‘糊糊’两字是卢锡安郡的方言,意思是‘炖得非常香’。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卢锡安郡是一座曾经存在的旷野聚落,现在已经不在了。这道菜的秘诀是大量的黄油。” 红辣椒、蒜和大量番茄酱的配合的确相当诱人。瑞文寻思着要不要把菜谱抄下来给金带回去。 “你们的食材是从哪来的?这一带似乎并没有河流和耕地。饮用水和电呢?” “你不需要知道这个。”珍妮莎垂下了忧郁的眼角,捧着大锅子慢慢退了开来。 “这里还有很多,吃不完的。” “凯夏,你知道吗?”瑞文在心中询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心中的女孩轻笑着说道。 瑞文坐在一颗叶片散发清香的小树旁,慢慢把炖菜里疑似干蘑菇的东西挑出来扔进土里,让凯夏复述视线内所有人的对话,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刚才自己因迷路而意外目睹的“烈日之死”。 第一个疑点当然是这怎么发生的。对此,他无法做出确切猜测。 在神秘学中,一个人能以两种形式进入幻境,一种是单纯的精神融入,不带身体,另一种是连同身体一起带入,从现实中理论性消失。 两种形式的共通性在于,如果要回去的话,必须在现实中留下足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一部分,作为仪式语言中的联系部分。头一种比较好理解,就是把身体直接留在现实里睡觉,精神能够相对轻松地回到肉体中去。当然如果长期不返回,身体可能会腐朽,失去作为容器的有效性。 第二种就比较麻烦了。普遍的说法认为,要让这种做法成立必须要在现实中建立一个替身,一个能随时交换回去的坐标。替身究竟是什么的说法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是被公认的——这种替身坐标有时会乱动,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进行类似尝试的人归来时发现自己正鼻子贴着厕所墙壁原地踏步,或者掉进了城市下水道的原因。 “替身”普遍不受大多神秘力量限制,也没有死的概念,危险大多发生在身体交换回去的时候。有准备的探险家会在回去之前先做一套完备的下位魔学仪式,把不知道跑哪去的“替身”强行拉回本来的位置,然后再放心回去。 自己在弯刀上刻的一堆符文中,有一两组就是发挥类似作用的。照理说,不论替身逛到哪去,只要能够正常出去,自己都能安全回到原来的位置。 问题可能出在那颗外视藤壶上。埃尔斯巴里的幻境似乎会挡开人以外的生物,但那玩意依附在自己身上,在仪式语法里算是身体的一部分,这种语法在平时是非常必要的,没人想在穿越后光着身体,把衣服和随身物品留在原地。 语法矛盾造成的结果,就是每次自己借用它的视觉,身体就被强行拉回现实一次,和自己乱晃的替身坐标交换位置,自己还浑然不觉。第三次,刚好就和诅咒隘口打了个照面。 第一个疑点内部消化了,感觉上是自己的心理阴影坑了自己,但也因此牵扯出了第二个更大的疑点。 自己刚才究竟迷路到哪里去了?过去?未来?还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位面? 不管怎样,在那颗烈日的光芒几近熄灭的时候,自己看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事实。 注视着奥贝伦的并不止烈日一颗天体,只是平时都被它的光辉盖过去了。 在那颗太阳后方的黑暗中,还有无数颗星球挤在一起,无数只眼睛盯着这片大地。 讽刺的是,里面也许还包括了诸位上位存在,甚至可能还有自己身后那位。 自己对夜女士还不够信任,不确定这种事情能不能直接告诉对方。至少,要等自己看过所谓“夜晚的尸骸”之后,才能在这件事情上做下定论。现在自己并不赶时间,可以慢慢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果对方真的不善,实在被逼到走投无路了,自己还有个一定能从幻境里出去的办法——一刀刺进自己的左胸。 凯夏的姐妹再次围了上来,邀请他和一众男女们在广场上跳鱇加舞。他们的衣摆上都有小型金属装饰扣,在舞动时哗哗作响,打着节拍。瑞文对此完全不擅长,不论是回旋步还是直线步,圆形步还是十字步,只能硬着头皮在外围圈子站着,遮住了一盏红色的大灯。 那列黑皮火车就在狂欢声中悄然停了下来。镶着黄铜边框的车门慢慢打开,一道黑曜石尘埃般的夜色流淌了出来,流窜过街道,熄灭了所有灯火。在狂欢人群中一穿而过,掀起了前排围观者们的刘海。 女巫们纷纷噤声。夜色仿佛泉水般泛起了波澜,一架漆黑的小轿慢慢升了起来,漂浮在了半空中,四个轮子缓慢地转动着,将下方的星屑潮水般滚开,朝着四面八方逸散开去。 在夜色中,“男人”们的胸口慢慢裂开瑰丽的缝隙,一具具散发着微光的美丽女体仿佛破茧的蝴蝶从中褪出,缓缓升至半空中,牵起了手,继续跳起了未完的舞步。 咯咯咯! 咯咯咯! 风铃般悦耳的笑声从女巫们的喉咙中唱歌般发出。瑞文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发现没有任何变化。 夜女士也跃然至半空,目光中泛动着美丽的波澜,某种复杂迷离的情感翻涌其下。小轿慢慢来到了人群的中心,女巫们的身躯慢慢溶解,化成一颗颗美丽的星光,跳跃着,流窜着,点缀在满溢的夜色之中,其中一些落到了地面,凝结成了一片片白色的花丛,花朵小而脆弱,却又美丽坚毅。 晨昏花! 大片大片的晨昏花点缀在了地面。瑞文这才发现,自己已置身一片广阔的夜空之下。无数的星辰,或成群结队地形成星座,或孤零零地悬挂在天幕上。 一句话莫名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一句充满诗意的话: 地球上最后的夜晚 小轿沐浴在白花中央,黑色的帘子慢慢拉开,一道黑色河流从中缓缓淌出,漂浮至半空,液珠快速转变为尖锐的几何体,又变成弧面和球体,似乎正努力地想要凝聚成形。 但不论哪种尝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最终它只能维持一团不定型半流体,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只有瑞文的一个拳头般大。 这就是......夜晚的尸骸? 瑞文的双眼中都映着这团东西说不出名的颜色。那团液面有气无力地摆动着,从不定型的表面上分化出一两颗液珠,围绕着主体转动,似乎是在吸引自己过去。 “嘶,等等啊。” 瑞文伸出手,向那团液面作出了“打住”的手势,摸索着从身后拔出了弧刃弯刀。总感觉让位格这么高的东西等自己很不应该,但他也很清楚如果自己毫无防备地接触到这玩意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一组,两组......他咬着牙,在自己的双臂上刻下了十二组标记和符文,每组都是完全相同的,对应的符文,他昨天刻在了艳阳街23号卧室里“木偶”理查德的手臂上。 每一组都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让对方代替自己挡掉一次致命变化的机会,和让短刀承担诅咒的是同一种语法,稍微做了变体。 自己现有的材料和那几本书里有限的记载不足以让自己掌握更加高级的保命仪式,只好拿数量来凑。如果事先刻下这么多,自己的两只手根本没法支撑到这里。老实说,瑞文本来只准备在不幸遭遇烈日生物或别的什么东西逃命的时候用上一两个。 他完全没想过夜晚的尸骸会这么直白地找自己沟通。 做好了完全准备,瑞文又在嘴里含了大半句异咒,这才艰难地抬起滴血的右手,向前走了两步,用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漆黑的液面。 “滋!”的一声,刻在血肉中的12组符文中的8组瞬间变成了纯黑色,第9组黑了一半,勉强支撑了下来。瑞文在心中为可怜的理查德捏了把汗,如果这是足以让人丧命的诅咒,他的“木偶”现在肯定不能要了。 反观那摊漂浮的半流体被自己触碰后,似乎逐渐找回了变形的感觉,慢慢膨胀了起来,慢慢地开始转变为人形。 最终,夜晚的尸骸缓慢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全身都被浓重的夜色填满。 “你......是......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梦 见夜晚的尸骸顶着自己的脸问出这个问题,瑞文自己也有些无奈。 主要是,自己不知道对祂来说,什么才是有效信息。 “瑞文。” 最终,他只简短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导演的一语双关真有自己想的那个意思,那对方可能会有反应。老实说,现在就算知道自己是什么他内心都不会有过大的波澜。 “瑞......文......” 夜晚的尸骸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眼,就像只学舌的鹦鹉,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如果不是对方率先发问,瑞文会怀疑它到底有没有意识和智力。 “你死了,是吗?”他压下了话语中的全部感情色彩,用拟人的句子询问道: “谁杀的你?” “你......是......谁”夜晚的尸骸用和自己完全相同的声音,学语般又重复了一遍: “我......怎么......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瑞文不解地追问。 “你......是......谁......不要......过来......” 夜色忽地蒸腾而起,在瑞文身侧织起泛白略为剥落的白粉墙壁,米黄色瓷砖地板,装着纱网的十字格窗户和简约的长方形亚麻色沙发。 “小雪,夜晚是怎么被杀死的呢?” 他看见“自己”身穿工作用的白衬衫,脚上套着黑袜和拖鞋,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视机前,一旁的咖啡壶滋滋叫着,都快要冒烟了。 “开什么玩笑呢,哥,夜晚会死?你应该好好重温一下哥白尼学说,别把小学常识都还回去。” 瑞雪从房内开门出来,抱着一叠医用参考书,背后的衣服没掖好,露出一条白白的小鸭子尾巴,顺手按下微波炉开关,一屁股窝在了对面的小沙发里。 晨间新闻的美女主播记者不带感情地陈述着今日新闻:“......近日,一种被称为‘赛博幽灵’的特殊网络病毒正迅速在大洋市的内联网络系统内传播开来。目前还并未有任何黑客组织公开承认该病毒......” 电视机右上角的日期是2023年3月10日。 他第一次进入梦境世界的日期! “即便我懂得这些,我也会想把它们忘掉。” “自己”继续着至今记忆犹新的那段对话。 “你有毛病吧?那可是太阳系!” “这与我何关呢?你说咱们是绕着太阳转的,但是即便咱们是绕着月亮转,这对于我和我的工作都没什么区别。” “哥,月亮是什么?” 瑞文心中猛然一震,在自己恍神的那段时间,这段对话居然还有后续。 瑞雪不知道月亮是什么? 这么说来,3月25号那天自己入梦的时候是晚上。抬头看天,的确没有发现月亮。 梦境世界里没有月亮? 可是,日历上和电视机顶上明明白白地挂着“3月”字样。如果没有月亮,阴历也就不复存在了啊! “现在插播一则新闻,花园街再度发生一起恶性交通事故,为本月第三起同性质事故,司机撞伤一名16岁少女,肇事逃逸。据记者了解,该名少女与前两名死者外貌极为相似,身份有待调查......” 比起刚才那段对话带来的冲击,新闻中的完整内容似乎不那么出人意表。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进窗内,在“自己”的脚下拖下一道慵懒的影子,和妹妹的交叠在一起。 不,不对! 瑞文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影子上面,除了妹妹的之外,还叠了第三道影子! 他猛然抬起头,对上了窗外一双阴暗的眼睛! 有个人一直在窗外注视着“自己”和瑞雪。 不可能,这可是三楼啊! “自己”和妹妹的对话继续着。“叮”的一声,牛油吐司热好了,瑞雪走向厨房,隔着抹布把盘子端出来。而窗外那个人一直在冷冷地看着自己,轮廓一直在蒸腾,勉强能辨出人形,目光说不出的怪异,仿佛在看一块砧板上的肉,一只浑然不觉的猎物。 他的全身都被黑色阴影覆盖,右手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哥,你,你怎么回事?” 瑞雪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肚皮,就好像“自己”得了什么大病。 “哥,说话啊,为什么你要在肚皮上缝这种东西?” 窗外的那道黑色身影慢慢透过窗沿渗了进来。瑞雪转身跑进了卧房。她从来不主张吃饭看手机,手机放在房间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瑞文看见“自己”突然抓了抓脑袋,把头发抓乱,发出一阵刚睡醒般的嘟囔声。 “嗯......我怎么了?头好痛......” 抓挠头发的“自己”目光懵懂柔和,在戴歪的近视镜片下眨了眨眼,把眼镜拿下来搓了搓眼睛,揉了下太阳穴。从对方的表现来看,近视度数并不轻。 那是梦境世界里的自己! “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自己”戴上了厚厚的近视眼镜,一抬头,却刚好和穿透窗子滑进屋内的黑影四目相对,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谁?” 黑影沉默地举起了枪。 “你是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哥?怎么了?”瑞雪话音刚落—— 砰! 一颗漆黑的子弹贯穿了“自己”的眉心,飞溅出的血液在落地之前蒸发消失,无影无踪。 “自己”的瞳孔迅速涣散,向后一仰,瘫倒在了沙发上,头上什么伤口都没有留下。 我死了? 梦里的“我”死了? 不,不对,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有什么搞错...... 眼前的画面迅速晕开,被明亮的鲜黄色取代。 深色严重剥落的墙壁,黑色隔热地板,拉着三层隔热板的窗户和简陋的床铺。 电表上的计费手指晃悠着,日历上鲜红的数字显示着: 烈日155年3月10日。 瑞文以第三人称视角看见“自己”戴着蓝色睡帽窝在床上,五官痛苦地缩在一起,床单上尽是斑斑鲜血。 那是醒来前的自己。 黑影一点点自窗缝内滑入,在房屋的角落里慢慢凝聚成人形。还是那个人,还是那把漆黑的手枪。 “等等!不,等等!” 瑞文下意识喊了出声,试图将“自己”给吵醒,可这无济于事。黑影慢慢移到了“自己”的床边,举起了手枪,枪口对准“自己”的眉心。 砰! 眼前的画面再次蒸腾、扭曲。 没有墙壁、没有地面、没有窗户,什么都没有。 黑影就在自己的对面,面对自己,举起漆黑的手枪,缓缓抵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等等!” 砰! 第三声枪响让空间像玻璃般碎裂。 怎么会是这样?瑞文在缓缓坠向空无时对自己喃喃道。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那道黑影,分明就是自己的样子。 自己杀了自己?所有的自己? 那,现在的自己又是谁? 叩!瑞文的后脑勺突然撞到了地面。眼前的天空在一瞬间被撞散架了一下,慢慢地又凝聚起来。 他和埃尔斯巴里广场上的所有男女一样躺倒在地上,所有人的嘴角都略为咧开,包括他自己。那些悠悠转醒的人们沉浸在狂欢的余韵中,许多人以奇怪的组合交叠在一起,男女、男男、女女,拥抱彼此,亲吻彼此的嘴唇,庆典的食物、彩旗和鲜花散落在他们身上,空气中弥漫着孢子的气味,来自那些满地都是的迷幻蘑菇,还有他自己嘴里的碎屑。 他想移动四肢,却发现绵软得无法动弹。成百上千熟睡或缠绵身体组成的温暖河流中,只有一人依旧站立。 夜女士站在他们当中,任由上百道温热的呼吸拂动她红色的裙摆,用母亲般温柔慈悲的目光看着她的上百个“孩子”们,慢慢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不要害怕,孩子。”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羽毛挠着自己的耳朵,红润的嘴唇蠕动着,教任何人都无法抑制亲吻其上的欲望。 他们这么做了,像母亲和孩子一般,在再次纠缠起的人堆之间。 “那些都是真的吗?”瑞文问话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几乎无法听见,全靠贴在一起的嘴唇传递语言信息。 夜女士温柔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夜晚的尸骸’不会说谎,只会复述,复述你潜意识最深最软的那个地方。你的欲求,你生命中最后的话语。” “我的欲求是死亡?”瑞文自嘲般反问道,沉默了一会。 “......这里看起来就像个大型不良派对现场。” “我知道。”夜女士慢慢退开,半蹲在他身前。 “他们都磕高了吗?” “是的。” “我呢?” “也是。” “那些都是真的吗?”他冷不防又问道。 “是的。” 瑞文扬起得逞般的微笑,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空荡荡的,一条伤痕都没有。自己刚才在幻境中又陷入了幻觉。 他不禁失声笑了起来,感觉就像磕了药般,瘾君子版盗梦空间—— 只有死亡才是出路。 夜晚死了,太阳死了,然后,他死了。 下一秒,瑞文掏出五响左轮,对准夜夫人的眉心就是三枪。 砰砰砰! 夜夫人的身体自眉心处逸散开来,仿佛一颗被打散的水滴,笑吟吟地在不远处重聚了起来。 “不要害怕,孩子。不要害怕。” 对于她的话,瑞文只用笑声回应。慢慢地,冷笑成了大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只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眼前的一切全都荒诞至极。 为什么自己连自己都想杀。 晨昏的阳光慢慢覆上了影子城镇的地面,天空和街道像梦幻的奶油蛋糕般被迅速晒化。转眼之间,整座女巫的城镇就凭空消失在了眼前。两把火松木椅子静静倚靠在两百米开外的地方,像两个彼此需要的小小魂灵挨在一起。 映入眼帘的,是旷野中成百上千颗白色的小石头。它们被整整齐齐地排放在荒草上,每一颗石头上都刻着一个人或一对男女的名字。 巴里——苏西 克劳德——艾拉 霍普——珍妮莎 奥利佛——薇拉 一阵热风吹来,荒草微微拂动。不会说话的石头们如同小小的墓碑,静静躺着,注视着明黄带有血丝的奥贝伦天空。 “凯夏,你说,我该怎么和小雪解释,一直以来陪伴她的是个死人,死得透透的家伙......连皮套里究竟是个什么都不清楚?” 对于心中女孩的沉默,瑞文回以一阵失魂落魄的苦笑。他慢慢地活动了一下四肢,掰了掰每一个指关节,确认它们都还能用,掐了掐脸颊,在脸上拍了两下,把防风镜重新往脸上一戴。 最后,又用拇指抚弄了一下干涸的嘴唇,擦下来一点暗红色的印渍。 “算了,权当大梦一场。” 他孤身一人在旷野中心自言自语着,揉了揉眼睛,灌进鼻子里的热风让他打了个大喷嚏。 “回去吧!多罗莉丝太太的奶油炖菜在锅里咕嘟着,隔这么远都能听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三章 味道 五月初的奥贝伦热浪滚滚,张贴在大街小巷的红衣女郎画报在流窜的热浪间微微掀动,美艳而成熟的双眼透出浑然天成的母性光辉,嘴角的弧度却恰恰能让人妄想到她可能还只是个纯洁的处女。 多罗莉丝太太的奶油炖菜在宽大的厨房炉灶上冒着热气,来自地下的芦笋干和胡萝卜在锅子里欢快地翻腾,与刚宰好没多久的小牛犊腩肉碰撞着。繁琐的切菜工序交由金完成。威奇托街101号的室内隔热措施比原来的单间公寓强得多,煮食不用电热石,用的是煤气。 即便是在附属街区,还是能经常见到莫名死在道路中央或小巷尽头的人。不同的是,威奇托街的行人相对热心些,他们会在把尸体彻底检查一遍后为他们拨打收尸队的电话,因为在这些人身上比较容易发现好东西,不像艳阳街那帮穷鬼。 空调吸引来了附近的一群猫,每天晨昏卧在窗台下的草坪上吹窗缝里漏出来的凉风。同时被引来的还有一群邻居,包括自己的几名同行。这件事有好有坏,好处自然是增加知名度,不论是作为侦探的还是作为发明家的。坏处是一整天吵哄哄的,客厅里总是飘着一股良莠夹杂的混合脂粉味。 因此,瑞文最终决定,暂时不退租原来那个小单位,他需要静静的时候会钻进那里去,对着空落的墙壁和书桌发呆。这小段时间里,他偶尔会觉得有些精神失控。艳阳街23号狭小的房间成了他发泄情绪的好地方,那里的地毯耐脏,他有时会若有所思地躺在上面,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下各种符文,然后用异咒抹去它们,边研究边宣泄。 一星期下来,他的双臂上多了不少颜色不同的斑痕。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但作为一具活着的尸体,他感觉自己还可以再等等,倒不是说他打算就此放弃梦想,只是也许该换种努力的方式。和导演谈论电影成了消磨时间的一大乐趣。术语和专业上对方更有话语权,但内容方面反而是自己懂得多得多。 当然,那天他呈大字型瘫在浴室地板上,和自己的左胳膊大聊希区柯克聊到失血晕倒,险些休克,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不再扣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任由领口处露出一小圈黑色的羽毛,和邻居们打趣的时候偶尔会学学乌鸦叫。瑞文先生的风趣幽默不到一个星期就在威奇托街一带传开来,男士们觉得他爱耍小滑头,女士们则大都评价他有些可爱,爱开玩笑的男人在她们眼中像新奇好玩的玩具,何况他是个真正的大发明家,家里就像施了魔法一样凉快。 5月7日,金的餐馆“南部市场”开张了。瑞文帮助小伙子物色了《南部晨昏报》和《农场报》两份非主流报刊的大版面广告,还有《火球报》的一个次要栏位。这决定了餐馆的首批目标人群,相对低端亲民。 “只有一开始就冲着连锁或高消费模式去的经营者才会去抢《火球报》的大版面。现在是商业旺季,竞争更加激烈。” 奥贝伦以几个重大节日和年度盛会前后一星期左右为商业旺季,最近刚好赶上其中的长草音乐会。瑞文不希望金去凑这热闹,文明商战的背后往往是真正血淋淋的拼杀,能拿着眼球回来算好了,最怕回都回不来,被遗产大卸八块,塞进某条巷子的阴沟里去。 他还打算趁机帮金谈妥另外一桩事情,一桩自约克公司事件后自己就开始盘算的计划。 “收购那家朗姆加工厂?” 许德拉会所的吧台女郎克莱尔在南部市场角落的方桌上支着脑袋,听瑞文讲完了自己和导演的一系列安排。 简单来说,就是趁约克公司声誉动摇的这段时间,用最少的资金拿下朗姆加工厂的管理权和一系列原料份额所有权。限酒令废除不到半年,奥贝伦的地下酗酒市场还在,这点从大多数斯皮克以西酒吧们依旧坚挺就能看出来。金的小馆子想要做下去,少不了几根隐形台柱支撑,独立的酒水供应链能为他吸收一些碰壁的风险。 当然,最终决定权在导演,只有他能一下拿出这么大一笔资金。 “算是这次剿灭行动的战利品。我相信导演并不介意把许德拉的影响力稍微扩大一些。我希望能让庞夫人出面洽谈,她有行商经验。” “你头脑清醒的时候还是稍微有点迷人的。”克莱尔挤了挤眼睛,在瑞文把目光挪过来的时候又微微抬起了右巴掌。 “是吗?”瑞文露出了有些颓废的苦笑,伸出右手。 “愿意赏脸和一具尸体去看场电影吗?8点的《奥城旧事》?” “什么?” “咳,关于尸体的部分,我开玩笑的。”瑞文眼中的颓废和疲惫略为加重了些,语气中稍微多了点挑逗意味。 “我不得不说,你的确比之前更迷人了点。”克莱尔挑了挑眉毛,故意拉了拉缀着蓝白条纹的立领领口。 “有了种......行尸走肉般的美感。” 咣的一声,一大份扇贝浓汤和香煎蘑菇鱼排被上到了两人之间的桌面上,蒸汽和两人额前的汗珠融在一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天正午,瑞文对着浴室里的镜子,裸着上身,半是好奇,半是亵渎般地研究起了脖子和肩胛上几个淡淡的口红印。有点粘,不容易洗掉,每个都带着淡淡的爆米花甜味。 浴室的门开着,他的皮肤是冷的,手臂上一块块斑痕就像死尸的尸斑。 第二天的小型家庭聚会上,住在威奇托街89号的帮佣中介公司主管赫德森女士觉得他比之前更有味道了。 “用个毫不夸张的比喻,就像被红衣女郎吻过一样,呵呵。” 毫不夸张地说,瑞文内心深处有在她们每个人的眉心都开上三个枪眼的冲动。 但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可以越来越自然地邀请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出去,用餐、看电影、看音乐剧或踢踏舞表演,用异咒给她们表演个魔术,甚至是眺望远处那些亮着昏黄小灯,每个房间的床边都装着魔法手指投币器的小型汽车旅馆。 更加奇怪的是,当他尝试让自己变得更加颓废,更加像一具真正的尸体时,她们反而会更有活力地扑上来。 “金,帮我顺路带些东西回来。” 一天,瑞文在公车站把一长串材料清单塞给即将往“南部市场”跑的金,拎着一个帆布大袋子,自己钻回了艳阳街23号,再一次用镀银短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刻满了符文,看着血流了一地,长长叹了口气——现在他都习惯叹出声来。 最近,当他在照镜子的时候意识到身上除了口红印外,还莫名多出了一两个不深不浅的牙齿印时,他知道事情必须得打住了。 迄今,他依旧像过去一样,对这种事情毫无感觉,倒不如说不安相对增加了,增加了针对自己的那一份厌恶。 将自渎的念头自我发泄完毕后,瑞文背靠着墙,将一朵梦者之屋的鲜花塞进了嘴里,眼前突兀地掠过了克莱尔、赫德森、夜女士以及其他一众女性面孔。 思绪一阵翻涌过后,他掉入了那道杂物河流。随着用光的女士口红、跳舞的钢圈胸罩、无主的红色连衣裙等杂物漂流到了梦者之屋。还是原来的地方。 天空不再是诡异的绿色,但在原本的紫色上增添了一丝嫣红的云彩,蘑菇的质感比以前软和了不少,颜色不再是鲜红,微微带着嫩粉。瑞文坐在自己的纸皮椅子上,浑然不觉那些纸皮已经成了撕碎的伞套包装盒,长久地端详着已经长出枝叶的两排小橘子苗,这些可爱的绿叶更能让他感到安心。 梦者之屋在被侦探公司封锁之前以品种丰富的药草和神奇植物闻名。自己以前觉得这没什么作用,但是在深入了解神秘学后,他发现进阶下位魔学仪式对这些东西的需求极大,某些深层咒术可能也会用得着。 而且,越是复杂的仪式语言,对材料的要求越高。有几种普通的诅咒仪式需要用到黑藤,但它们的进阶版本需求就成了长度三米以上,生长着81片叶子的特定植株,一片不能多,一片不能少。 瑞文不确定这些需求能不能偷懒简化,但在了解原理之前,他打算乖乖照做。 现在,他有件别的事情要做。 他将用床底那个从属法阵传送进来的袋子打开,把从多罗莉丝太太那里顺来的骨粉和园艺铲取了出来,照着自己的双臂,慢慢在草地上绘制完全一样的符文和标记,用镀银短刀划开手掌,把血液混合进去,动作一气呵成。最近他一直在习惯这么放血。 绘制好仪式符号后,他捏住鼻子,闭气从梦者之屋中醒来,立刻开门离开,背着袋子跳上了公车,把数得刚刚好的一把硬币往投币机里一倒。目的地是城市的东、西、北三处,自己在这两个星期混乱生活中暗暗远观物色好的三间汽车旅馆。 主要是钟点房性价比最高的三家,以后他可能要时不时来一下。 瑞文计划在今天之内,完成对梦者之屋的初步定位探索。 短暂的花花公子生涯结束了,现在开始干正事。 结束了。他在内心重复道,用克莱尔右手的力道反手扇了自己的左脸一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旅馆 奥贝伦城东,“日出之庭”旅馆。 这家汽车旅馆外围环绕着一块很大的绿化草坪,栽种着火松树和修剪得十分典雅的黑榆树,大块的树影遮蔽了绝大多数视角,被广传为偷情圣地。钟点房250烈洋一小时,这价格在城东居然就是最便宜的了。这一带住的都是富豪或成功的中产人士,比日轮街区的居住条件还要好些。 不像绝大多数汽车旅馆,这一家需要提供相当详细的身份证明文件,甚至还要签署声明证明自己并非记者,并未携带任何摄影器材。主要是这里距离野玫瑰庄园很近,不到500米距离,防偷拍防得非常严。幸运的是,前台有做记录,第二次来就能省去繁琐的登记步骤。 14号房 日出之庭的房间采用独门独户设计,一楼停车,二楼住人。绝大多数汽车旅馆的收音机都设有桃色频道,这家也不例外。房间呈正方形,通透明亮,窗帘厚重,给人安静、细腻的感觉。浴缸很深,搭着两块深红色的长浴巾,一旁设置投币式小伞套贩卖机,弥漫着一股烟熏般的木质香气。 瑞文锁上房门,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先用两个5烈洋硬币试了试这家旅馆的魔法手指。老实说,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捷特会对这种震动床垫情有独钟。这里的魔法手指有三个档位,随意调节,但最低的一档都有些过于强烈,毫不夸张地说,能直接把人的内脏震碎! 床铺有些硬,不易入睡,或许是考虑到不少人会在这做其他什么事情的缘故。瑞文把双手交叉在胸前,以防血迹弄脏床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完全放松肌肉,将身体交付给柔软的床垫,陷入其中。 腰部突然被什么东西给隔了一下。 鼻腔内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脂粉味,混杂着令人不悦的男性气息。瑞文咬了咬手指,翻身起来,伸手在床垫下掏了起来,最后,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银戒,镶着小颗碎钻,雕刻着流线型花纹。 谁给落在这里的? 瑞文对着阳光举起戒指,发现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至无上美丽的——戴丽娅。 戴丽娅......瑞文在心中反复品味着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然后,想起了4月18号那天晨昏,捷特在前往朗姆酒加工厂路上给自己讲的八卦。 戴丽娅,执政党议长夫人。 等等,嘶...... 瑞文突然又想起了夜女士的话,她有两个女儿,应该分别当上了双党议长夫人...... 刚和大巫纠缠不清没过多久,这会儿又吃上大巫女儿的八卦了? 瑞文将戒指凑到眼前,快速地估了个价。钻石身价被疯狂炒作是从烈日153年迪比尔斯公司的一系列“无上爱情”广告宣传开始的,到了现在,一枚碎钻钻戒的价格从一万到四万烈洋不等,的确符合议长夫人的身分。 根据捷特的小道八卦,戴丽娅夫人的丈夫和在野党议员的情妇有染。现在看来,夫人本身也并不清白。这枚戒指只有她的名字,肯定不是婚戒。况且,议长府邸的任何一个房间都比这种地方舒服。 瑞文在意的是这枚戒指的失踪时间。如果并不久的话,对方很有可能会在自己入梦的时候来敲门。这种东西关乎声誉,外流可不是件好事,而对自己来说,被打扰是一回事,还有可能惹上其他麻烦。议员选战就和商战一样,背后是真正的血肉横飞,就算自己向前台上交这枚戒指,也未必能避过去。 他更细致地端详了一遍。戒指外侧有少许划痕,内侧光滑,带着少许干掉的油性液体,说明经常被取下,且和主人的手指尺码有少许不合。这样一来,只需要用“愈合之触”触碰戒指,观察润滑油消失的时间,就能推测出它最后一次在这里被取下是在几小时之前。 瑞文念动异咒,用手指小心地触碰戒指内侧,数着润滑油消失的秒数,最后得出,它在这里呆了大约两天时间。 对于一件遗失在旅馆的常用物品来说,两天没被发现基本上不会再有人找来了。 瑞文还在脑中做了个有趣的推测——假如这名戴丽娅夫人有三名或以上的情夫,每天轮流佩戴不同的戒指幽会,那两天没发现这枚戒指遗失也是有可能的。 最妥当的方法还是放归原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想象女巫的女儿和一个没有脸的无名氏在这张床上翻滚,面庞是夜女士和某个其他男人的巧妙拼接,拨动心弦的话语贴着被褥平稳隐秘地说出,化作枕面上一点难以发觉的唇印,心里莫名地不太是味儿。 他掏出鲜花塞进嘴里,坠入梦者之屋。 这次,他落在了一片白皙的树林中,树冠的顶部是红色的,树干无比光滑,没有多余的枝丫。 一座由无数倒插在地面,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巨型女人腿部组成的树林。 更要命的是,这不是什么污染,和自己之前喝醉的时候差不多。 他现在似乎处于一种精神醉酒,甚至是精神磕嗨了的状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随着一阵叹息,瑞文划开手掌,无视那成百上千条美腿,在地面上画好了符文和标记。他不晓得自己的脑子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复归原样,也许是戒断迷幻蘑菇一段时间后,也许是彻底忘掉夜女士的面庞之后。 这比污染或诅咒更加让人无奈。 ............ 奥贝伦城北,“旅者摩托”旅馆。 这家汽车旅馆很新,装潢洋溢着社交革命后的开放不羁格调,屋檐下排着一整列汽油摩托,大刺刺地张贴着从电影单张、剪报、杂志上剪下的大胆美女照片,有些曝光,远看却异常谐和,就像把全城的性感美女全都汇聚到了一个大房间里,拍成一张特大合照,剥下她们美丽性感的皮囊暴晒在阳光下。 瑞文在前台办理简单手续,拿到了306号的钥匙。 这家的钟点房150烈洋一小时,性价比相对较高,唯一的问题是味道太大,一打开门,那沦浃了无数人气味的薄被、一排浴巾和沾染无数焦痕的烟灰缸立刻邀他成为了散发异味的其中一员。床单上还残留着女人的香水味,他一闭上眼睛,房间立刻就被无数名看不见的陌生男女给占据。 瑞文烦躁地打开一本大丽花妇女杂志盖在脸上,往魔法手指的投币口里扔进了两枚5烈洋硬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多人用,这家的按摩垫都快被玩残了,震动装置半死不活的,有一下没一下。 他的腰忽然又被咯了一下。 不是吧,这里也有东西? 瑞文翻身下床,把手伸进发出垂死悲鸣的按摩垫,又摸出了一枚银戒指。这回是一枚男戒。 嘶......这种事情还能成双成对了?不会刚好是戴丽娅情夫的吧? 瑞文一边暗忖,是不是某人又开始暗中操纵自己体内的血流作出诱导,一边端详起这第二枚银戒指。这枚并没有镶钻,也没有刻字,边缘略微氧化发黑,显然和刚才那枚不是一对。 凑到鼻下一闻,一股浓重的腥味。 这枚戒指的主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善类,但这玩意都被震到床垫下面去了,估计在这呆了有段时日,也只有自己这种在床上闲着什么都不干的“豌豆公主”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瑞文把这枚注定无人认领的戒指顺手揣进了衣袋,正好下位魔学仪式里有时会用到银戒,省得自己再去买。咽下梦者之屋的鲜花后,他慢慢靠在散发浓重女性气味的枕头上陷入了梦乡。 这回,他来到了一片平静的湖水边。这似乎是那条小河的源头,已经恢复了原样,玻璃般的湖面泛着清澈的涟漪,围绕着柔软的草地。 他走到湖水前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倒影,发现它在波纹中不断摇晃,连着变幻出了好几张截然不同的面孔,最后才凝成自己的脸。中途出现的每张面孔都让人熟悉,不知道是谁,但让人说不出的厌恶。 一条小金鱼晃悠着尾鳍浮上水面,顶着一张忧郁的女人面孔,深深看了他一眼,甩尾游开了。 总比刚才要好。瑞文嘟囔着,在这处也做好了标记。这片湖水让人平静,却也带着一丝莫名的惆怅,他并没有久留的意愿。 ............ 奥贝伦城西,“七色烟”旅馆。 这栋小型旅馆坐落在日轮街区开外两公里左右的偏僻车路旁,有着双层假木板外墙,看起来就像一间路边不起眼的木屋,装潢整体偏向低调实用,与浮夸的名字毫不相称。 但是,在这座旅馆的前台,坐着一位有着受伤牝鹿般明亮的眼神,纯真无辜,坐姿却包含着女性化放肆的年轻前台小姐,留着很长的指甲,用小指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新德市甜点精选食谱》。 最重要的是她那双腿。 “嗨,您好。需要一个钟点房间吗?”她的声音略带恬静,仿佛在诚实地暗示着这个地方并不是旅客们歇脚的首选,但却会尽力为他们提供温暖和安宁。 “一间尽量安静,最近没人住过的房间。”瑞文特别强调了“没人住过”。 那女孩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印着繁复广告图标的长方形扁盒子打开,揭开上面的薄垫纸,打开封口标签,里面排列着二十支有着颜色各异小印戳的卷烟小棍。 “要来一根吗?” “这是什么?”瑞文询问道。 “这里的特色,我个人推荐红色或紫色。”女孩自己拿出一根红色的叼在了嘴里。 “有火吗?” 瑞文熟练地掏出打火机,在她凑过脸颊时拉低打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冒了出来。 “这是什么牌子?”他随意问了一句。 “新德市新区的一个小牌子,你自己看。”女孩把盒盖翻过来,上面用烫金图案印着太阳和河流。 “我就免了。”瑞文在看到那团血红色的烟雾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在烟味中嗅到了一点地底罂粟壳的味道。 229号房。 瑞文靠在门上,干咳了几声。那种烟雾的味道让人作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据说新德市北部有不少地下工厂,有好几条完备的禁药销售链,这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他犹豫着该不该叫导演也来这里缉个毒。这家钟点房价格是200烈洋,中规中矩。大大小小的几张毯子铺在床上,倒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气味,相对整洁。 奔波好几个小时,只为了在不同地方睡几分钟,这种事情想想就荒唐。 瑞文边想边含住花瓣,眼前逐渐模糊。 这回,他居然来到了一片“战场”中央。一大群面目模糊的人在远处的空地上搏斗,扬起烟尘。混乱中夹杂着什么眼熟的事物,定睛一看,是一只硕大的狮子和一只有着慈悲眼神的独角兽,之前他在和“火蠊”你追我逃的时候就见过。 混战中突然有人大喊起来:“停!休息十五分钟!吃点东西再继续。” 于是,搏斗停了下来,身穿奇装异服的人们席地而坐,吃起了之前就看见过的白面包和黑面包,没有一个人理会自己。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梦境?瑞文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它的完整面貌。 他对着人群耸了耸肩,割开了自己的手掌,把血挤出来。 睡了几觉,他反而更加疲惫。梦中的失血叠加在一起变为倦意投射在了现实中,他睁开眼,发现现实中的双手早就停止流血,痂皮像一条条可怖的紫黑色小虫顺着主要血管的脉络蜿蜒而上。 这段时间,他的两条胳膊吃足了苦头。下位魔学仪式虽然没多少副作用,但相应的牺牲不是人人都能承担。如果没有“愈合之触”,他的双臂早就在反复的实验和放血中彻底废了。 晨昏11点,瑞文拖着无比沉重的身体上了火车,回到了温馨的威奇托101号长屋,多罗莉丝太太的面包碗浓汤香气害他在把手放上门把时差点腿软。 他还有最后一个步骤要完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绵羊和乌鸦 “清单上的东西搞齐了吗?” 瑞文脱下外套,越过衣帽架顺手扔向沙发靠背,然后他意识到多罗莉丝太太在起居室里,忙拉下衬衣袖子,遮住伤痕累累的双臂。 面包碗浓汤的香味让他几乎没法维持理性思考。 “齐了。”金抹了把汗,同样也刚回来没多久,指了指小几上的一堆瓶瓶罐罐。 “磨碎的银粉、一捆新鲜黑藤。鸟类羽毛我没买,在帮风魔鸟理毛的时候顺了点回来。” “你们互相帮对方理毛?”瑞文皱了皱眉头,这只鸟宝宝最近染上了不少真正的鸟类习性。 “对啊,用嘴。书上说这是信任的体现。如果它们让人碰脖子下方和腹部的羽毛,说明已经真正搞好了关系。” “随你怎么样吧。”瑞文习惯性地露出了对女士用笑容,然后立刻收了起来,刻意避开餐厅边上卡梅隆的目光。 “瑞文先生,太太有些担心您。她说她知道这种感觉,长久下去可能把身体搞坏。”金瞄了眼多罗莉丝太太,后者眯起了左眼,低头继续用小勺子把焦脆的半麦蒜香圆面包挖空,做成面包碗。 呵,如果我还活着,她担心得一点没错。瑞文差点这么脱口而出。 “金,明天从‘南部市场’给多罗莉丝太太的猫弄点不要的鱼回来,让她打打牙祭。” “这话您几乎每天都说一遍。”金不解地挠了挠头,看了看窝在毯子上舔毛的某只“黑猫”。 “玛丽都要吃撑了。” “是吗?”看来自己是时候换个转移话题的借口了。 瑞文带着材料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把门反锁,照例打开电视看了看,依旧没有新的信号。他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回叹气,仿佛一口气叹得越长,越是能证明自己还在呼吸。 他解开衬衫扣子,打开收音机,试图用舒缓音乐缓解痛感,对着反光的电视屏幕,拿出弧刃弯刀和参考书,用刀尖在自己的胸口慢慢地刻画起了符文。浴室里有镜子,但会搞得满地是血。 鲜血一条条顺着皮肤滑下,或沉积在腰带边缘,或在肚脐处凝成一大颗。他特别留意着血液的颜色、浓度、凝固的速度,是否与常人存在差异,近乎偏执地将它们和经验比较着,生怕有哪怕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他虽然以尸体自嘲,却也无比希望自己还是个人,能与那些活在影子世界的药瘾者区分开来。 合上眼睛前,他用上个月从道格拉斯那里买来的那瓶散发劣质焦糖味的朗姆酒安慰了一下自己,送着花瓣咽了下去。 不久后,他降落在了一座光秃秃的山丘上。这就是威奇托101号所对应的地点,距离远处那一大片山脉还很远,但视角抬高了至少100米。 抬头远眺过去,那片山脉果然是实体,自己能够清晰看见每一块山石和每一道沟壑,没有树木,最高的那座山峰尖端没在云端,模糊不清,似乎覆盖着一层颜色迥异的石衣,仔细看去,似乎还能看见一道道雄伟的拱门、石柱、旋转而上,在半途中断的阶梯...... 一座塔。爱丽丝的梦中有一座通天巨塔! 从山丘低头看去,整座梦者之屋涵盖的面积竟然抵得上半个奥贝伦!当然是以自己为比例测量。那条河流弯弯曲曲地贯穿全境,将其呈东西两半分开。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在南部东半,东部是森林,北部是湖泊,西面是一片广阔的平原。 这名小姑娘也太会做梦了。最后把躯体落在了梦里,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瑞文的目光不经意地投向了小爱丽丝遗体所在的地方——她的身形和小山丘差不多大,下一秒,又猛然挪开了。 睡在草从中的,赫然成了一名赤条条的金发少女。 嘶,那个女巫...... 比骷髅要强些,瑞文在心中安慰自己。把传送进梦者之屋的银粉、黑藤和羽毛拿了出来。 三种材料在下位魔学语法中各代表了一种仪式词语:重构、消灭和旅行。 其中,前两种的性质相对立,所组合成的语法是“重构已消灭的事物,让其过程可逆”,再加上羽毛的作用,所能达成的效果是“摧毁目标,让其在旅行的终点重构” 换句话说,就是性质比较另类的传送仪式。 这种仪式在现有文献中相对简单便宜,但用在实物上有相当风险,尤其是人体,被传送到目标地点的东西有很大概率重构不回来,十次里只能成功一到两次。 不过,用于非实体的风险几乎为零。 瑞文用短刀把材料一一弄碎,和骨粉拌匀。画在山丘上的这一套符文比其他那几个要复杂一些,他打算把威奇托街101号所对应的坐标设置为主锚点,对应四个从属坐标,激活传送的仪式是标记主人的一点血,外加指定传送坐标的口令。 口令是什么,由他自己决定。 准备完毕后,他深吸一口气,大跨一步,站到了地面绘制好的符文中央,用短刀划开手掌,随着血珠滴下,低声用英语喊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对角巷!” 是的,对角巷。 放在奥贝伦,这就是一句谁都听不懂的咒语。 其他三个地方的口令也分别对应了梦境世界的其他电影。 下一秒,他的感知全盘溃散,然后被再度塑形,在高草地上一阵踉跄。 出现在眼前的,是自己的纸皮安乐椅。 仪式相当成功! 《下位魔学基础篇》末尾的一堆应用语法大都不太中用,进阶篇的材料需求又相当苛刻,可以说全是烧钱办事的玩意。事实上,如果把这一大袋骨粉全都按照书里的指示换成黄琥珀粉末,没个两三万烈洋说不过去。 这也是在钱比命重要的奥贝伦,绝大多数下位魔学被完全边缘化的原因。 剩下的几个地点之后慢慢再试。自己现在要赶紧醒来,免得浪费时间清理卧室,免得身体因失血再次陷入麻烦。 刚一睁眼,他就听见了楼下卡梅隆的声音。 “瑞文,威奇托33号的莫伊拉女士来做客了。” 莫伊拉,自己12号也就是大前天才跟她出去过。自从社交革命之后,所有这些男女约会都成了再正常不过的社交舒压活动。瑞文感觉自己就像只爪子陷进绵羊毛里的乌鸦,越挣扎缠得越紧。 他烦躁地抓起床上的短刀一扔,笃地钉在了门板上,颓然往床上一倒,楼下立刻传来了女性尖锐的惊叫: “噢,上面怎么了?” 尊敬的女士,如果我朝天开两枪的话,您会不会当场晕过去?瑞文心想道。 算了,我自找的。 他自嘲地朝天花板笑了两声,抓紧施展了“愈合之触”,穿好衣服,开门下楼,露出了标准的对女士专用笑容,眼角微垂,略带些无力的微笑。 “瑞文先生,有人说过你身上有种特殊的魔力吗?” 餐桌上,身穿深色格子裙和缩口靴的银行职员莫伊拉女士用小指勾着卷发发梢,用那双绵羊般温和的眼睛,越过瑞文的肩膀观赏着深棕装饰性壁柜。她的右手小指上有颗不小的黑痣,平时用一枚银尾戒遮住。 “请问是哪种类型的?”瑞文吃着烤脆的半麦面包边,聆听餐具叮咚,装作心不在焉,毫不掩饰疲态。 “让人开心的魔力。每次我看见你,和你看电影的时候,所有的不快都会烟消云散。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星期四那部《矿山悲歌》的结尾我都看哭了,你怎么还在笑?” 可能是因为那部的主角恰好也出现在了上星期那部151年的喜剧默片里,瑞文心想道,咽下沾满奶油芦笋汤汁的松软面包,从导演嘴里偷了句话: “人生只会给您放您可以承受的音乐。深谙这点,任何事情都不会让您难过。” 话虽如此,在自己与人类擦边而过的这两个月,有太多的音符同样擦着自己能够承受的边缘掠过。 最贴近临界点的恰恰是这两个多星期的各种拜访约会,他常常为此将自己弄得身心俱疲。 当一个人对生命的恐惧完全不包含死亡,人生的烦恼就开始千奇百怪起来。 “你一定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这么说。”莫伊拉女士轻声笑道。 “换个角度来说,如果把我这辈子造过的孽加在一起,恐怕够我一天换着好几个花样死几回了。”这话真的不能再真。 “但我还活着。所以,并不难承受。” “那,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可以一起去死吗?”莫伊拉女士突然睁大眼睛问道。 这是什么新兴的社交辞令吗?瑞文随即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绵羊的眼神突然成了山羊的眼神,透着一丝丝阴冷的死亡气息。餐桌上其他人都转过了头来。 但他内心依旧毫无感觉,感受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玫瑰日杀手 “你知道吗?这片街区一直流传着玫瑰日杀手的流言。”莫伊拉女士用带着银戒的小指继续勾着一缕金黄色卷发,含到嘴里玩。 瑞文微微颔首,等她说下去。在杀手之星普莱斯考光荣退休之后,追随者们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崛起。145年新德市沃幸屯区着名小说家贝克尔在系列丛书《刺客往事》三部曲中将他们尊称为“刺客”,详细地介绍了他们的历史。在书中,传统定义上最早的杀手是朗.乔.锡沃,而现代最着名的一位则是烈日78年成功暗杀卡内基第三代贵族议会领袖人物翰拉博亚公爵的约翰.维克斯。 当年,该系列小说一经出版,杀手热立刻在奥贝伦上下流窜开来。许多女孩不切实际地梦想着一位着名的刺客能突然出现结束她们鲜花般的生命,这种幻想甚至超越了偶遇梦中情人的传统做梦桥段。 后来由于文明阶层数个女性保护组织连同“奥贝伦图书馆协会”的联合署名施压,这套小说在第五版后被禁止再版。尽管如此,现今依旧有超过十万套《刺客往事》流通在奥贝伦境内,贝克尔靠着百分之12.5的版税净赚425万烈洋,加上各类杂项收入超过七百万,算得上是当代作家中的首富。 瑞文相信,莫伊拉女士家里某个当眼的地方,现在正静静躺着三本被翻阅多遍的《刺客往事》。 “去年,我的朋友米娜因他而去,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玫瑰日杀手只挑有伴的男女下手,我因此知道她偷偷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不会直接对他们下手,而是会在玫瑰日当天,通过各种伪造信息把猎物们全都引去一个地方,比如绑票电话、分手信件、或告白纸条。” “然后,那个地方会蒸腾起一股浓稠恶心的血红色烟雾,将猎物全都变成细碎的,一片片的尸块。” “咳咳咳!” 瑞文用餐巾掩住嘴,转头咳嗽了好一阵子。刚才那番话害他被热汤呛到了。 “怎么了,瑞文先生?”金给瑞文拍了拍背,被对方一掌拍了下后脑勺。 怎么了?你自己想想这段描述除了“血雾连环杀手”还能有什么? 说了半天,怎么这件事还能和自己在三月份解决的案子扯上关系? 那件被污染的红色遗产在3月11号害死了8名谷仓工人,后来被自己转手给了宝琪女士。当时,那具藏在稻草人里的拜日教徒焦尸已经完全无法辨认,被自己就这么丢在了那。 而那起事件所牵扯到的金的前雇主,麦田主亨特先生至今下落不明。在金有了稳定收入基础的今天,追查前雇主这件事似乎可以暂时搁到一边,但这家伙偏偏又有可能和大局有关,也许是自己追踪“灰衣天使”更高层的另一个切入点。 历史遗留事件啊这是......瑞文停止了咳嗽,拍了拍胸口。 “莫伊拉女士,记得今年的玫瑰日是,昨天?” 奥贝伦玫瑰日在每年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今年刚好是14号,自己没约任何人出去。在这一天,一切普通男女的社交约会在社会层面上都是被禁止的。这本来不是个特别重要的节日,但“奥贝伦玫瑰协会”在近十年硬是把它包装成了一个新的情人节,玫瑰日杀手这个名号自然也是应运而生的。 不知道戴丽娅女士昨天晚上陪的是不是她丈夫,瑞文突发奇想。 “可是,昨天威奇托街一带相当风平浪静。”他试探性地说道。 如果玫瑰日杀手昨天并未犯案,那么就能初步将其和“血雾连环杀手”事件那具拜日教徒焦尸画上等号。 “他今年没有动静。”莫伊拉女士的声音中莫名带着一丝丝失落。 “我很遗憾”这句话被卡在瑞文的喉咙里,不知该不该吐出来。 然后,对方直接越过餐桌抓住了自己正欲伸向玻璃杯的右手。 “你明天和赫德森或其他人没约吧?我还有场电影想看,《逝去的美景》,去年11月份的。” 瑞文下意识地想要惺惺作态一番,这种念头在下一秒就让他感到了罪恶。 “我非常重视您的友谊,女士,但我也许要考虑一下日程安排。您也知道,上次的教训让我觉得自己不太擅长陪人看悲剧电影。也许另外一个时间,约另一场好了。查理和玛丽琳主演的《糟糕鸟鸣》就挺不错,下周。” 在这过程中,他一根根地抽着手指,尽量让动作显得文明有礼,同时也在委婉地提醒对方的失礼行为。 “噢,我不确定下周我有没有空。最近有好些假账问题等待处理,我们也许会忙得不可开交。”莫伊拉女士的眼神重新变回绵羊,流露出一丝失落,看着对方把手完全抽出去。 男士的婉拒在社交礼仪上只起到引导推脱的作用,只有女士的婉拒才能让这件事真正告一段落,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金,再过两天正式开始给你上课,抓紧把那些书啃完。” 正午的阳光被隔热板结结实实地挡在了窗外。瑞文洗漱完毕后习惯性地在风口下站了一会,顺手把调查玫瑰日杀手的请求通过传真丢给了捷特,在沙发上翻开了《火球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系列和他有关或无关的重要消息都能在报纸的第二至第五版追踪到。广告、金融和宗教版面偶尔能看出些相关的东西,最新的悬赏通知通常会被印在最后一版。如果实在没事可干,他会把上面的字谜和数独游戏剪裁下来玩一玩,做完后贴在一块板子上。 主要是有个无聊的说法,《火球报》上的数独谜题隐藏着某种秘密,说是与一件神秘的遗产有关,算是个不那么出名的都市传说。 在今天的广告版左下角,刊登着一则很小的告示: “辛迪药业公司有偿招募第三阶段试药志愿者,如有意愿可随时至红溪街区二街57号,有宗教背景者优先” “登在这里谁会去看?”瑞文嘟囔道。 试药志愿者招募就和某些仪式祭品招募一样,面向的主要是那些连报纸都买不起的底层人士。药物临床测试一般分为三个阶段,第三阶段相对安全,因为在那之前已经有上百人接受过一二阶段的试验,为他们过滤了大部分安全隐患。不过,试验事故依然屡见不鲜,也有不少药厂为了节省成本,在一二阶段进行黑箱操作。 倒是有宗教背景者优先这点有些让人在意。照理说,这个条件和临床试验完全无关。 除非......这广告是刊登给别的什么人群看的?注定没人会看的广告,没有联系号码,宗教加医药......这两个关键词加在一起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些联想。 抱着试一试也没损失的心态,瑞文把辛迪药业公司这个名字也用传真给捷特发了过去。 结果,第二天就得到了答覆,这个公司根本就不存在!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情,又是某个见不得人的组织在作妖。 不过,并不能确定就一定是“那个组织”。在自己从各个方面开始慢慢收网的现在,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留个心眼就行。 一个不那么讨喜的黑影从楼梯上突地跳到地上。多罗莉丝太太跟着玛丽慢慢走下楼,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今天想吃什么?” “总是麻烦您不好意思,婆婆。今天我去金那边凑合一下就好了,给您也带些回来。” 婆婆的饭菜洋溢家常气息,分量总是非常大,让人感觉暖洋洋的。但瑞文一方面觉得她该多歇息,另一方面也担心金不在,她一个人操作炉灶可能会有危险。 临走前,他在主卧的窗台上撒了点面包屑,是给那只小耗子的饭。 ............ 日升街145号,一座昏暗的双层单位中。 麦姬.日升和家人们围在餐桌前双手合十。 “圣母在上, 您是烈日之上的守护神 在我们享受饭食前,我们特意来到您的面前向您祈祷 求您赐予我们明亮的思维和纯粹的心灵 求您第二次降临世间,洗涤所有不抱信念者 求您驱除我们不敢牺牲的软弱 并保佑信仰您的爸爸、妈妈、哥哥......” “麦姬!”母亲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打断了祷告。 “别在餐桌上再提到你哥哥。他已经不再是圣母的信徒,不再是该被保佑的一部分,不要将他和我们混为一谈。” 麦姬点了点头,再次把双手合起来,结束了剩下的祷告。过程中,她的母亲一直盯着她的手指甲。 “它们已经足够长了。”母亲拿起刀叉,不再看她,一颗颗地挑起餐盘中的干豌豆,把豆粒从豆皮中挤出来吃掉。餐桌上点了两支红色的蜡烛,热浪在本就闷热的房间中一阵阵拂到麦姬脸上。 “饭后去向圣母奉献它们一次,不论成功与否,都立刻上床睡觉。” 麦姬点了点头,心中却起了一丝小小的叛逆。 圣母从来都没回应过自己和家人,倒是那尊奇异的神明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先前没有固定的频率,但现在几乎每隔一天都会出现。 也许是因为自己过于渺小,她一直没能成功和对方交流。 饭后,麦姬侧身挤进了浴室旁的小小隔间,用小打火机点亮了两根红色的蜡烛。其实只点一根也可以,母亲规定门一定要关着,出门前必须熄灭它们,但一根蜡烛的火光只会让那尊圣母像的面庞显得更加吓人。 麦姬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了稚嫩的双手,慢慢地在蜡烛的火光上烤起自己的指甲。 只见,指甲边缘慢慢开始冒烟,变得焦黑,指尖末端的皮肉也是。麦姬咬着下嘴唇,死死忍耐,苍白的面庞上全是汗水,母亲近乎偏执的素食主义是让她眼睑如此苍白的主要原因,或许也是她14岁还不来月经的原因。 滋!她在指尖变成一根点燃的蜡烛之前抽回了手指,继续烤起第二根。如果十根指甲都被烤焦,那奉献就算失败。 而如果她的指尖像蜡一样慢慢开始融化滴落,那就是圣母回应的结果! 母亲在外面打开了收音机,调到了一个非常靠后的频道,播放出庄重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宗教音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麦姬用还没被烤过的左手捂住耳朵,她害怕这种音乐,旋律中隐隐透着指甲抓挠墙壁的声音。现在她只想赶紧结束,跑回房间睡觉,用枕头盖住耳朵。 “噢,圣母啊!噢,圣母啊!惩罚不信者,惩罚不信者,惩罚不信者......” 母亲的祷告声不绝于耳,终于,第十根手指冒出了水泡,指甲成了焦黑色。麦姬连忙吹熄蜡烛,慢慢走到身穿睡衣,头发蓬乱,跪坐地面的母亲面前,将双手伸向她。 “还是没有回应......”女人叹了口气,把额前的乱发拨好,慢慢地在女儿面前整理起易容,束好亚麻色的发丝。 不一会儿,一位美丽、端庄而苍白的文明女性又回到了屋子里,平静地在沙发前坐下,翻开了报纸。 “去睡觉吧,宝贝。给我个吻。” 麦姬轻轻在母亲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转头跑向了二楼,将身体埋进床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都必须戴着手套上学。 梦中,那片无垠的黑暗又开始旋转,祂再一次披着黑色袍子,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仿佛只隔了一个人身位的距离,却又仿佛相距千里。她伸出手,意识到梦里的透视远近关系全是乱的。 “你......需......要......!” 麦姬惊喜地捂住了嘴。这一次,她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在梦里说话了! “你......您......需......要......帮......助......吗?” 在自己的眼前,祂缓缓点了点头。 麦姬兴奋不已,却又不敢太过激动,她生怕自己会因激动醒来。 “我......能......帮......您......吗?” 祂再次点头,用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沉重地开口道: “杀了我......让我得到解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变故 麦姬的笑容微微僵在了脸上。眼前祂的轮廓相比从前更加清晰,看起来就像一点点重拾了力量,自己能够和祂交谈,对方能够回应,恰恰是最好的佐证。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母亲反反复复地说过,神不可知,神不可抗,一切都是祂最好的安排。 圣母如是,祂也如是,而且后者还真真切切地回应了自己!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捧在胸前,询问道: “我......应......该......怎......么......做?” 祂从漆黑的袍子下露出了一只虚幻的右手,向着麦姬伸出了食指,麦姬睁大眼睛,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回应,同样向黑暗伸出了右手食指,距离的界限瞬间被打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麦姬从床上惊醒了过来。 母亲点燃的香薰蜡烛味道从门缝里飘进了她的房间,稍稍有些刺鼻。 “欸?”她眨了眨眼,惊奇地发现十指的灼痛全都消失了。母亲从不允许她处理十指上的伤口,说它们会自己长好,她每次都会偷偷回学校医务室涂药,缠纱布,再在回家前把它们撕下来。 可现在,十指的焦痕竟然全部都不见了!十片指甲光滑圆润,就像从没被蜡烛烧过一样。 “神啊......”她忍不住惊叹出身,跪坐在床铺上。 “谢谢您......”麦姬随即苦恼起来,该怎么向母亲解释这一切呢?她不可能相信指甲会在一天内长好,也许会让我立刻再去圣母像前奉献。如果说是圣母的恩泽......总感觉会惹祂生气。 再仔细一看,她发现了更加神奇的事物。 从刚才被祂触碰过的右手食指甲缝中,竟然钻出了一片小小的嫩叶! 这一定是来自祂的恩赐!比融化成蜡要好看多了! 可是......祂还是没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完成祂的要求。 麦姬突然想起了那天放学时在电影院门口碰到的人,那个和祂有着相同面孔的人,而且那天他还看了自己一眼。 也许这就是祂的指引。 十四岁的小姑娘很快再次陷入了烦恼,该怎么找到他?找到了之后,自己一个小女孩又能怎么杀死他? 从前,她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总是会去求助哥哥,但哥哥很久以前就离开了这个家,背叛了母亲的信仰。如今,她的小女儿也有了其他的信仰。 麦姬用力甩了甩头,把这些充满罪恶的念头抛掉。 母亲传授的教义里唯独没有说过,不可崇拜其他神。 但是她说过,神不可知,神不可抗,一切都是祂最好的安排。 ............ 安德鲁私立学校。 尤娜.晨曦在宿舍房间里打了两通电话,一通给爸爸,一通给邦克叔叔。 玫瑰日当天,尤娜12号玫瑰在奥贝伦玫瑰协会举办的花卉展览上拔得头筹,成了年度最受欢迎的花卉。当天晨昏结束之前,来自地下新德市的订单总盈利就超过了百万烈洋,尤娜仅仅借出了一个名字就得到了15万烈洋感谢费,其中的一半被以她的名义捐赠给了慈善机构,剩下的则成了她随意支配的零花钱。 当然,这在晨曦家族的事业里连流水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小姑娘涉世之前的商业过家家游戏。不过,尤娜还是严肃严谨地和爸爸探讨了一下其中的利益得失。和玫瑰相关的合作项目还要继续下去,因为在上流人士心目中,玫瑰已经成了尤娜这一形象的代名词。她还讲起了女生们口中流传的那座神奇电影院,那套名叫空调的电气系统仅在那里运转了半个月左右,满座率就连着翻了好几倍,是相当有前景的项目。 对于洛克菲尔而言,她的目光还显得过于短浅稚嫩,但相对同龄人来说已经相当独到。她在同辈间用女孩的天真单纯掩盖这些对社会复杂性和媒体舆论的认识,在媒体前用毫无破绽的中立言论包装自己。 和邦克叔叔的交流就轻松有趣得多。尤娜连着讲了好几个学校男生的趣闻,包括连着好几次违反纪律的汤米、在话剧表演中险些出洋相的帕克等。 然后她讲起了自己的一些忧虑。这些天,她感觉莎拉和克丽丝有些奇怪,前者记性不太好,常常忘记一些日常中的小细节是众所周知的,可克丽丝从没这样过。有一天她在运动课上竟然记错了自己的储物柜号码,还连着缺席了几次话剧排练,理由是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 所有这些小变化都是从莎拉生日会之后开始的,倒也不是说她们感觉上完全换了个人,气质和性格完全一样,令人感到怪异的总是那些不起眼的小细节方面。同班的丽兹在宿舍养了只猫,从前和莎拉很亲近,但最近老是凶她,没人知道为什么。 “还有嘉莉。一年级那名女孩,据说她没来上课好一段时间了......” “我收到了菲寄来的信,她的朋友在那些手镜里真的看见了一艘古老的帆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比起爸爸,邦克叔叔是更好的倾诉对象,但是尤娜从电话里也听出了他状态有些不对,仿佛一直在压抑着什么,仿佛随时可能变成什么可怕的东西。 “叔叔,你怎么了......嗯,我也很想念你。我下周末就会回庄园去,载我回家前开车带我去逛逛别的地方,带我去那家店喝奶油热苏打,像以前那样,别告诉爸爸。” 尤娜对着听筒发出了俏皮的“嘘”声,送了个轻轻的飞吻。 然后她回到了宿舍大厅。克丽丝和几位女孩围在一起,抚摸看起来闷闷不乐的白猫玛利亚,给她戴上天蓝色的蝴蝶结。 “姑娘们!玛利亚不咬人不代表她不想咬人!”尤娜笑嘻嘻地把玛利亚抱了出来,替她解了围。 但玛利亚却高兴不起来。 人面鼠赖特昨天从墙缝里出现,带来了乌撒教廷的噩耗。 教皇军在回程的星际跳跃中遭遇了某种未知的变故,整支军队消失在了空间裂隙中。 ............ 邦克在放下电话听筒后,从衣袋中摸出半袋铁屑吞下,慢慢用手帕擦干嘴唇上渗出的一点血迹。 然后他离开了野玫瑰庄园,念诵异咒,迎着正午的阳光,朝着附近的“日出之庭”旅馆走去。没有例行事务时,他的业务受理范围也涉及上流圈子,这对洛克菲尔来说只有益处,能在媒体之前掌握最新的社会动向意味着更大的主动权,以及一些可以利用的把柄。对委托方而言,这也是个变相引起上位者注意的好机会,某种程度上的双赢局面。 这次的事情是执政党议长夫人戴丽娅的秘密委托,为她寻找一枚丢失的戒指。晨曦家族对议会选战持中立态度,暗中偏向执政党。在选战期间,社会侦探们的信息圈子是相互流通的,相当混乱,更有甚者在接受在野党委托的同时向执政党贩卖情报。因此,相比他们,委托邦克更加让人放心。 只不过,对方在秘密通话中提及了一个相当尴尬的情况——这枚戒指是两天前丢的,原因想想就能知道。她在会见当天的情夫前摘下了前一天那名的戒指,结果对方早了一步进入房间,她只得匆忙将戒指藏进床垫里,结果忘了拿走,轮到那个男人之前才想起。 只隔了两天,她的关系在上流圈子里还算是比较简单的。 在获得对应资料后,邦克立刻锁定了丢失地点。根据协定,洛克菲尔不会在他独自查案的时候作出任何干涉,他只需要事后酌情作出简短汇报。 半个多小时后,他就在14号独栋客房里找到了那枚镶钻的银戒,内侧刻着戴丽娅夫人的名字。 只是,他立刻察觉了不对。 按摩床垫的电线装置有被扯起来的痕迹,这说明床垫曾经被用力翻起来过。戒指藏得很靠内,和戴丽娅夫人的手长不符,况且,一个女人在情急时刻不太可能会选择把床垫整个翻起来藏东西这么粗鲁的举动,更可能直接从床垫缝隙塞进去。 戒指上也有些猫腻。根据秘密通话中的描述,这枚戒指的尺寸有些小,戴丽娅夫人在穿脱时需要涂抹大量芳香油膏润滑,但戒指上并没有残留油膏的痕迹,当时的条件自然也不允许对方仔细擦拭干净。 换句话说,有人动过这里,甚至可能已经知道了戴丽娅的秘密生活。根据对方把戒指复归原位的行为,是个小心谨慎,了解社会规矩的家伙。 邦克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把戒指包好,从容地向前台展示身份,索要了14号房这两天的入住记录,立刻看见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又是这该死的家伙......” 洛克菲尔的猜测没错,这家伙果然还打算继续深入调查政界。至于玩女人,不是没有可能,但前台信息显示他是单独入住,单独离开。而且,根据自己对那家伙的观察,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特意约人来城东翻云覆雨的类型,这种推测实在过于牵强。 洛克菲尔的看法姑且不论,在自己的眼中,这人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变态。 倒是和自己有点类似,邦克自嘲地想道。 回到典雅的房间内,看着紧闭隔热板带来的一丝阴郁暧昧气息,浴室里装满的投币式伞套售卖机,他的脑中莫名浮现出了一幅幅带着龌龊幻想的画面。 画面中笑容天真灿烂的尤娜,被脑海中无数的噪音啃噬,慢慢变得扭曲,不似人形。邦克皱起眉头,试图用熟悉的曲调压下那些狂乱的笑声,喉咙却一阵抽痛,被咽下去没多久的数十片铁屑还卡在里面。 他打算改天再去找红娜,单独一人去,在荨麻旅馆脏乱的小房间中独占她那份略带肮脏的美好。 听她讲述那些更为肮脏却又更加美好的床笫故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堂课 瑞文带着金轻飘飘地降落在了梦者之屋的山丘上。 远处的那座通天塔依旧被云端缠绕,朦胧不清,等待着某一天被探索。 “傻子的幸福”这件遗产在外观上并不显眼,只是让金的两只耳朵变尖了一些,颜色变得有些暗沉,像梦境世界奇幻电影里的地侏一样。这种遗产来自丘丘人,一种生活在地底山脉处的丑陋种族,和祖格一样属于拥有社会性的智慧生物,其中个别精通异咒,它们的耳朵因而具备了相应的特性。 经过针对副作用的研究,瑞文发现了一种可以在将来及时止损的方法,把耳朵切掉,彻彻底底地切掉,能够立刻停止遗忘,但失去的记忆无法找回。 “这在几千种遗产可能让你付出的代价中算轻了。”他随口安慰道,踢了一下金的脚后跟,让对方把注意力从远方赤条条的少女爱丽丝身上挪开。 老实说,他至今不清楚为什么只有自己的潜意识能够大范围干预梦者之屋的景象,唯一想到的解释是自己背后的上位存在拥有对应的能力,多少传递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将来一直维持现在这个成人版梦者之屋,他就不打算再让其他人进来了。 “对角巷!” 随着传送符文被启动,瑞文和金回到了原来的小根据地。瑞文打算利用对方的自由练习时间,把开拓出来的剩下三个传送点探索一遍,如果可以的话,再去看看那座建在河边的古怪小镇,尝试和里面那些黑影进行交流。 老实说,施咒部分没什么好特别注意,毕竟自己操纵“木偶”理查德都能成。他自己也不懂希伯来语,所有异咒都是靠背发音记住的。金这小伙子操着一口南部农民口音,平时说话的强调还挺接近异咒发音的。 “如果眼睛在施咒后渗血,纯属正常状况。”瑞文戴上擦拭干净的平光眼镜,学着露西亚副教授的姿势在纸皮安乐椅上坐下,刻意无视了左侧扶手上的“独立女性的安全保护”字样和右侧扶手上的“轻便的、清洁的、放心的”字样,掰下一根绿色的草梗当教鞭。 “无形之锋”风险比较大,使用不当随时可能把老师或学徒自己给弄成两半,他自己就弄出过这样的糗事,于是打算把这个放到最后。 日后,如果自己创造出了新的异咒,就说是上位存在的直接启示,现学现教。以后发展出属于自己的派别组织,可能还得要这小子代自己传道布业。奥法守秘人亲自传教,怎么想怎么奇怪。 总不至于在街上用“这位先生,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我希望能跟你讲一下我们的天父和救主......”这套吧。 瑞文从帆布袋子里拿了两块沾满粗盐粒的硷水结饼干,顺手丢给了金一个东西,那是块黄铜片,4月4号多罗莉丝太太送给自己的,路易斯的遗物之一。自己用护目镜看出了上面的一些异常气息残留,但至今不确定它有什么用,怎么获得上位存在的眷顾,于是就随便在上面刻了自己的标记,扔给了对方。 反正就算刻错了以后也能用“愈合之触”变回去,自己在对方陷入麻烦的时候,也可以通过标记定位对方,甚至远程给予帮助。 “虽然聊胜于无,但戴着没有坏处。” 见金珍而重之地把它挂到脖子上,瑞文心中好笑地补充道: “最好别弄丢。” 他慢慢嚼着硷水结饼干,让自己的嘴有点事干,打算回到现实里再真正吃掉它们,心中盘算着自己的事情。他打算有条件的时候绕到隔壁街区买把真枪,自己昨天回家的时候见那边有个不小的二手市场,旁边有个小型运动会所。两者都可能有枪支交易,后者价钱会贵一些。 近几年,出于历史民风原因,越来越多地表居民相信拥有一支没有副作用的枪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家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对付没什么头脑的莽夫时,子弹的作用有时强于遗产。 但这间接导致了一个问题,普通枪支价格持续被炒高,现在一支质量好的合规格手枪能卖到两万烈洋左右,就算是劣等的自制枪械也得小几千才能入手。瑞文本想再观望一段时间,等自己的空调专利申请完毕,正式上市再说,但现在他感觉炒作曲线下不来。 如果把手里留作流动资产的一些遗产库存快速脱手,加上自己现有的一些闲置资金,能够勉强凑到一把科特侦探特装型双动式左轮手枪,使用0.38特装弹,在同类型左轮里威力算是数一数二,再过一两个月就说不准了。 上个月,他和捷特在约克工厂区干掉的那群无皮者下线身上弄到过一些枪械,但都是土制的0.32,质量差,口径也不符合。0.38在奥贝伦似乎不是最主流,他不想另外购买小口径弹药。 该不该咬咬牙出手呢...... 正在思考的侦探突然身体失重,咚一声仰面栽倒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欸?抱歉,瑞文先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念完“决斗之舞”的金对上了瑞文埋怨的眼神,连忙上前把对方扶了起来,刚下意识想要后退,两人又同时重重栽倒在地,向后仰的瑞文脚后跟撞倒了金,就像一对毫无默契的两人三足队伍。 这句异咒的作用是控制施咒者和目标间的距离,只能靠近,不能远离,而且一旦距离缩短就没法再拉开,效果单一,但相当需要技巧。 如果施咒者操作不当,紧张的决斗很可能变成喜剧默片里的摔跤连连场景。 “这句异咒能让你轻松绊倒大块头,就算他们的脚焊在地面也没用。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他们可能会直接被拔成两半。” 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水怪鱼市场,绝大部分泥手党成员都以块头大着称。他的风魔鸟们仗着能飞,每次都优先攻击对方的双眼、喉咙、裤裆等薄弱点,但只要稍有不慎,只要被对方的触手或遍布强壮肌肉的部分揍上一下,十有八九会直接没命。 老大就是这样死于中指奥克塔的八根触须之一,摔折了一边翅膀,落到地上,然后被对方一脚踩断了脖子,当时鸟群立刻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直到其中一只雌性从混乱中飞出来掌控局面,快速让鸟群恢复了秩序和队形,这才让局势得以逆转。那只雌性风魔鸟属于被合并的族群,后来被自己取名为“女王”,成为了族群的临时领袖。 由“女王”重新统合的风魔鸟大军比从前纪律性更强,内部体系似乎更加趋近于人类社会的独裁主义。在中指被灭后,鱼市场里没什么人再敢找金的麻烦,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于这支压迫感增强了的队伍。 如果那个时候能直接用这招致胜的话就好了...... “别发呆了。”瑞文在对面盯着他的眼睛,不带好气地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那都是过去了。再来一次,我来给你当‘假人’。” 他指了指自己,盯着金,听着对方把“决斗之舞”一字不差地念完。 不知怎地,他感觉对方说话还带了点回音。 “瑞文先生,怎么回事?这回我动不了了。”金试着动了动脚踝,发现毫无作用。 “啊?” 瑞文自己试着抽了抽脚,发现同样没法移动。 低头一看,脚上竟然有两根交错的红色丝线,一根属于金,另外一根属于自己。 他愣了一会,随即猛然意识到,是“女巫的嫉妒”搞的鬼!这玩意复述了金的话,让“决斗之舞”同样生效在了自己身上。 “凯夏!”他在心中嚷嚷了一声。 对方没有回应。这段时间一直如此,怎么叫都不应。也许这就是“女巫的嫉妒”这件遗产中嫉妒这一部分的体现。 换在之前,瑞文会因此而庆幸,但现在他却感觉胸膛空空,莫名挂念起了脑中那阵又甜又酥的小声音。 只能等她慢慢消气了。 解除异咒后,他抹了抹眼角,让金在原地练习,主要是“扰乱之丝”和“愈合之触”,自己唤出丝线,朝爱丽丝遗体的方向悠闲地荡了过去。 小河很快出现在自己眼前,碧波轻摇,柔软的水草像柔软的长毛毯般在河底摇晃。河岸两侧是整齐排列的长檐方形小木屋,有着大幅玻璃幕墙,和之前相比少了几分阴森,就像一条没什么人光顾的安静乡村商店街。 黑影们回归了正常的模样,是和西边那片平原战场上的士兵们差不多的人,面目模糊,就像蒙上了一层雾。有个人在河边沉默地钓鱼,垂着一支草梗做的钓竿,但是没有钓线、鱼钩、鱼饵和浮标。 瑞文蹲在一座房子的屋顶上,看了对方一会,发现那人的动作不比任何一位血河边的专业钓手蹩脚,区别只是什么都没有。他翻身下地,双脚在地面弄出了不小的声响,但那人并没有回头。 “嘿,朋友。”他用了捷特的惯常搭讪口吻。 “能请问一下你在做什么吗?我知道这很明显,但,你钓鱼的方式和我熟知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那人慢慢转过头,面孔被一阵迷雾笼罩,用略带些新德市南部麦西坎区口音的烈日语说道: “我在钓我的名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名字 瑞文把一颗小石头踢进了清澈的河水中,仔细观察着河中的水草,水面上又一次浮现出了数张令人不快的陌生面孔。 你的名字是什么?他忍住不这么问。 如果知道的话,他也就不需要钓了。 “你是一个被困在这里的人?”他根据对方的南部口音和一双鞋帮上有品牌商标的窄口靴判断他肯定曾是个奥贝伦居民,生活的时代不会距离现在太远,因为商标下方附了“自烈日130年”字样。 “我不知道。”钓鱼人回答。 “钓上你的名字后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如果不钓,什么都不会发生。”钓鱼人熟练地在空气中完成了收杆、挂饵、抛竿的一系列动作,重新弯下腰,用手肘撑着大腿。 恐怕,这就是在梦者之屋忘却姓名的下场,失去脸孔,永远留在这里重复着寻找名字的过程。瑞文环顾河边小镇,有人在街道上来回踱步,低着头,仿佛要在地面上寻找什么,有人在来回翻找巷道间的杂物和垃圾桶,还有的并不急于寻找物品,只是坐在街头一个劲地吃,怀里抱着许多黑面包和白面包,希望能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发现夹在面包中的名字。 每个人都在机械性地重复寻找名字的举动,每个人寻找的方式都不一样。瑞文在他们之间走动,观察他们的着装,发现着装风格都围绕在限酒令时期之前,这并不难理解,因为侦探公司在那之后不久就禁止了梦者之屋的鲜花流通。在那段时间之前,应该存在着不少民间探险者。 在神秘学中,名字是一个特殊而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被主人认可的名字相当于小半个具备神奇特性的标记,其中以家人起的第一个名字特性最重。小部分学说认为那个名字并不来源于命名者,而是某名上位存在于命名者脑海中灌输的灵感和意念,类似于一种形式上的异语,是对抗自然恶意的第一重保护。这相当于以另一种方法诠释了为什么奥贝伦孤儿容易早夭。 在这里,失去了名字意味着失去原来的自己,意味着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有好心的后来者愿意解放他们,大概率也是徒劳。他们没有脸孔,而在现实中的尸体估计早已被收尸人掩埋,连个墓碑都没有。 这条小街是他们建造的?还是在他们到来前就有的?后者可能性较大,目前自己看不出这群人有自主去干其他事情的意愿,这些店铺相对周围的草叶而言就像一个个小火柴盒, 现在,他想去找一个人,那天在某间商店里很不礼貌地把他说成一只鸟的家伙。现在他脖子处的羽毛已经长成了一圈不错的柔软围脖,在空调风口下枕着相当舒服。 那是一间没有招牌的杂货店,门框上挂着几串晒干的香草和糖果袋,靠近玻璃门的架子上整齐地排列着鸡蛋和毛线球,所有东西都不按照分类逻辑整齐排列着。 “呱。”他在推门进去前面无表情地学了声鸟叫。 这种荒诞的场景拍进电影里恐怕不太行,他在心中想着。 柜台后坐着的是一名女性,身穿近些年流行的高领宽松白上装,形象与当天尖锐的声音相吻合。瑞文只希望她的声音在恢复正常后不会再像抓挠黑板一样。 “您还记得我吗?”进入店里,瑞文下意识地换上了那张针对体面女士的面具。一般情况下,直视对方的鼻头是交流时的最好做法,眼神相对容易让人感到压迫,而看着嘴巴容易被对方的滔滔不绝催眠。眼前的女士没有脸,他也不确定看哪里好。 “噢,当然记得你。我当时说了些什么来着?”无脸女人不确定地支了支“下巴”。她的声音还是很尖。 “羽毛。”瑞文玩着自己脖子上的一小撮羽毛,环顾杂货店内的货架,发现每样货品上都标注了一个名字:莫丝、霍金斯、马克...... “您在贩售外面那些人的名字?”他皱起了眉头。外面那些无脸人费尽心思寻找的东西,在这里却有几百,上千个? “是的。问题在于,他们不知道哪个是属于自己的,而且也没有钱,没有能用来交易的东西。” “你这里收什么?”瑞文随口问道。 无脸女人作出仔细端详的动作,然后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 “一根羽毛就行。” 这么便宜?问题是我要来也没用啊。就算我买下了霍金斯或马克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它们究竟属于谁,也没人会来主动认领。 瑞文从脖子上那圈柔软的毛领上揪下了一根漆黑的羽毛,递到无脸女人面前。 “我想买点别的东西,可以吗?” “......我不卖。”无脸女人犹豫了一会后说道。 相比其他无脸人,这位的思维似乎比较有弹性些。瑞文随意地笑了笑,把羽毛放在了柜台上。 “您误会了,我只想问问您对这一带的了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问西面的战场是怎么回事,狮子和独角兽又是怎么回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阵思考后,无脸女人开口回答道: “这里的每个人找回名字的方式都不同,据说和他们的身份相关,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随着时间流逝,他们最终只会做那一件事情,那里的人可能也是如此。狮子和独角兽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那首诗歌,一个人开始唱,所有人就会跟着唱。”无脸女人拿起羽毛,仔细端详起羽根的部分。 那两队人是真的士兵?整整两队人马,全都迷失在了这里?那些人身上没有武器,全都在赤手空拳搏斗,身上的着装不是盔甲,也不是制服,没有明显的辨识性,说明他们肯定不是战争途中来到这里的。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近几十年,那只有可能在地底。地表没有军队,因此更加不会有军队大规模死亡的消息,也不大可能是在新德市或虚海一带,涉及这么多人的事件不可能没有记载。 唯一的可能性是近些年信息接近完全闭塞的秘殿都市,地下1000米或以下的地区,相传王和贵族居住的地方。 “那您呢,您找回名字的办法是什么?”瑞文问道。 在他看来,比起外面那些人,这名女士找回名字的可能性更大,一是她思维还算清晰,算上来可能来这里没多久,虽然早已经忘记了离开的意愿。二来,她身上的衣服款式较新,做工相当讲究,领口还镶嵌着宝石,可能比斜阳夫人的收入级别还要高一些。这种人更可能拥有家族墓园,更可能拥有刻着名字的墓碑。 他随即想起了一件事,3月10号自己在艳阳街上搜寻野狗痕迹的时候,看见过有人贩卖梦者之屋的鲜花,后来还被人买走了。虽然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一定是眼前这名女士买的,但也足以表示这种东西还有极少量私下流通。 “羽毛......”无脸女人声音尖锐地喃喃道: “我只知道,其中一根羽毛上能找到我的名字。不是这根......” 瑞文又拔下一根羽毛递给她:“我还想问您几个问题......”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陆续薅了自己四五次毛,问了无脸女人些关于梦者之屋,关于她自己的信息。前者她几乎完全不清楚,这也无可厚非,不是每个人都会像自己一样,把个“异常危险”的地方当训练场,连传送标记都布置得完完整整。 后者她也忘得差不多了。瑞文有意从对方身上的衣饰入手,试图勾起一些相关的印象。这套衣服显然是手工定做的,他询问了几家市区高级裁缝铺的信息。她的左手有微微的晒斑,无名指上有一只戒指,但装饰华丽程度不像能长久佩戴的婚戒,更加接近订婚戒指,于是他也提起了几家珠宝店、提供约会场地的高级餐厅、还有一些近年的舞台剧和电影的名称。 他在心中嘟囔道:之所以这么上心,只是因为刚好心情不错,刚好有时间,刚好对方是女人。 终于——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矿山悲歌》,感觉让人......潸然泪下。” 终于出现了个能真正缩窄信息范围的答案。那部电影是151年在地下拍的,153年才引进地表,讲述的是新德市中部欣帆区的金矿开采历史。 这名无脸女人被困的时间不会早于153年,她手上的晒斑能证明她来自地表。如果她的尸体被埋在了某个家族墓地,那应该不难查。 只是,查出来之后,她应该会就此消失吧。如果是回到身体里爬出来......嘶...... 瑞文从后颈上拔下最后一根羽毛: “最后买一样东西。那个名字,马克。” 他指了指门前货架上有着“马克”标签的蓝色毛线球。 从小店铺出来后,瑞文拿着毛线球在街上走了一圈,顺手从那个一直在吃东西的人手边拿了块白面包,想尝尝梦中食物的味道,那人并没有作出任何表示。 面包非常松软,蜂蜜味很浓,吃不出任何麸质。瑞文在心里给出了接近新德市烤面包的评价,一种他从没见过更别谈吃过的面包。 这帮家伙混得还不如一具活着的尸体,吃的东西却这么好,他在心中暗自苦笑。 见没人作出任何反应,他随手把毛线球放在了其中一间屋子的窗台上,标签向外。窗内还有几个无脸人在打牌,相当古老的一种打法。 然后,他放出丝线,回到了根据地的蘑菇伞下,确认了一下金的练习进程。他刚才有意没先去较远的地方,生怕这小子再搞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幺蛾子自己不知道。 果不其然,他看见红发老实人被自己的丝线吊在了蘑菇边上,也不知道吊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完全找到解除异咒的感觉,或者不知道丝线本身可以变成无形的东西。 “下来。先回去吧,这种技巧一两天练不成。帮多罗莉丝婆婆看看炉子,别让她出意外。” 金离开后,瑞文通过传送标记回到了山丘上。几个附属坐标之间互不相通,这是这种仪式语法的另一个弊端,他只能回到主坐标重新传送一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东面依旧是那么让人联想纷飞又罪恶不已的“树林”。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摸了摸那些“树干”,感受到了细腻无比的皮肤和柔嫩的皮下脂肪,有部分甚至还有丝袜,触感同样无比真实。这片林子连绵向西,非常非常深。 北面的湖泊依旧无比平静,水是咸的,就像眼泪一样。在湖的那一边,他看见了一对笨笨的鸟儿,生长着棕色到灰色过渡的羽毛,看起来不能飞,体型肥胖,鸟喙宽大。 看起来有些像梦境世界里绝迹了的渡渡鸟。 西边的战斗依旧在继续。瑞文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两拨人每30分钟一小休,每三次小休一大休,过了一会,全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狮子和独角兽不见踪影。 粗略勘察完毕,他带着一丝疲惫回到了现实中,起身把两块硷水结饼干吃完,碎屑留给了老鼠。 ............ 突突突。 播放着音乐的黑色小卡车正行驶在空旷的车道上,和红皮火车赛跑。收尸人贝塔半张白皙的面庞闭着眼睛,另外半张脸正专注地打着方向盘。 自从植入了这件遗产,她经常让自己的两边脸轮休,以全日无休地工作,赚取加班费。 车载收音机是收尸人一大福音。感谢最初的发明者马尔科姆,每台卡车上都配有一台。 “能换个频道吗?”鬼魂曼苏尔“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捧头颅嘟囔道: “‘今日恶趣味’就不错,还有‘好活脱口秀’,对于懂行的人来说可是很带劲的......” “请注意你在和一位女士说话。”贝塔把着方向盘,听着前辈用严肃将军般的口吻说出糟糕的言论,平静地回嘴道: “确切来说,女士们。” 在车后箱里挤着十来只鬼魂,有男有女,他们头颅的骨灰或心脏烤干后的残留物装在一不同的瓶瓶罐罐中,被年轻的收尸人塞在一个大袋子里,随身携带。 他们是贝塔的特殊侦察部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章 阿加雷斯的下落 要想凑齐这样一支鬼魂编制并不容易。 首先,人不能死得太久,至少要有能挖得出来的完整头骨或内脏。有些尸体在收的时候就支离破碎稀巴烂,不合格。 其次,对方要有配合的意愿。不是所有鬼魂都愿意看见自己的头被烧成灰塞进小罐子。想要说服他们并不容易,因为他们是鬼,没什么好失去,也再得不到什么,威胁和利诱都不怎么管用。 最后,还是经验老到的曼苏尔亲自出面,抓准那些关心家人的老实人鬼魂,答应会给家属申请额外的补贴,才最终招到了这样一支鬼魂侦察队。 这支侦察队中,包括了玛格丽特的父亲,今年三月份死于黑点病的落魄童话作家本杰明先生。 针对阿加雷斯鬼魂的搜寻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五月是商业旺季,死亡高发期,只有一名人类队员的第七分队平均每天要接到六七趟电话,处理6到20具尸体。由于平时忙于本职工作,贝塔只能抽出闲暇时间开车带着这群鬼魂四下逛荡,在各个街区间巡视,试图找到那只被固定在某处无法动弹的鬼。 而今,几乎所有街区都被他们逛了个遍,依旧没有眉目。 “那个侦探不会是在耍我们吧?”贝塔的白脸睁开了眼睛,挑起眉毛问道。 “根据我的经验,有那么一点成分,但大部分是准确的。至少我们已经确定悬赏金是真的,而且至今无人认领。现在街道已经差不多找完,就剩下郊外和室内了。” “你觉得凶手会保留那颗头?”贝塔往嘴里塞了颗黄色的糖球,在左右腮帮间传递着。糖的成分里有少量兴奋剂,是榨干一具疲惫躯体的最道具。 “如果他们清楚那颗大脑的重要性,我想会的。”曼苏尔摸着怀中头颅的胡子分析道: “但我们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如果是为了勒索,他们为免也太低调了些。” “据说他们家还失踪了个人。但我没接到任何报案电话。可惜了,如果知道尸体在哪,也许能打探到些什么。”贝塔含着糖球,含糊不清道,突然按响了车喇叭。 一名作工人打扮的家伙横穿铁路旁的行车道,失魂落魄地从黑色小卡车前20米远的地方走过。 “找死啊!”贝塔用只有曼苏尔和一众鬼魂能听见的声音喊道: “如果我没那么讲交通规则的话,我一点都不介意把他的尸体搬上车。” 这时,本杰明先生的鬼魂穿透后箱飘到了驾驶座旁边,口气阴郁温和地说道: “贝塔小姐,我好像看见远处有东西。那是和我们一样的东西吗?” 他用虚幻的手指指向了城市东北角,和他们行驶的路线截然相反的方向。 贝塔减缓了车速,下意识往车后镜里看了一眼,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可笑极了。鬼的身影不可能映在后视镜玻璃里,又不是恐怖片。 “你还不知道鬼长什么样子吗?看看你自己。言归正传,你看见什么了?” “一棵......树一样的东西,有点像我之前写过的故事‘魔藤’,我是说感觉,当时我脑子里想的就是这样一棵参天大树。” “树?” 黑色小卡车吱呀一声停在了路边。贝塔开门跳下车,回过头去,立刻发现了那棵耸立在远处的虚幻大树,枝丫光秃秃的,树干就像无数藤蔓纠缠在一起,还有着大颗大颗的狰狞树瘤。 性质上的确是和鬼魂一类的东西,只有她自己能看见。 这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可从没听说过鬼魂会变成树。 “走,伙计们,我们过去看看。”贝塔把黄色糖球咔一声咬成两半,爬回驾驶座上,一踩油门,在车载收音机激昂轻快的乐曲声中朝着城市的东北方向驶去。 ............ 身穿工人制服的贝朗低头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胡子好几天没刮,头发结成一缕缕的,被汗水黏在头皮上。他今年32岁,靠着从少年时期开始的打拼和十多年的积蓄换了件不错的遗产,抵挡住了自然的恶意,身上的一些久病顽疾不治而愈,在约克公司工厂区的芳香剂加工间成了一名相对体面的高级工人,有了一名温柔体贴的妻子。 然而,在限酒令所带来的大萧条背景下,他所在的厂房在一天晨昏发生了一场突如其然的粉尘爆炸,绝大部分仪器被毁。贝朗理所当然地失去了他的工作,一夜之间落入无业状态,在这个时代,曾经失业意味着信誉折损,意味着重新就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妻子贝优妮塔在上星期离开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家,这是她所能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贝朗不是没尝试过自救,他找过失业人士自发组织起来的工会,也申领过对应的援助资金,但他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这十多年来他拼命工作,却忽略了人脉关系,而人脉在这种情况下往往比金钱更加抵用。 这两个月间下等工人的大批死亡事件让他不愿意,也不甘心流至最底层,眼看着积蓄一天天变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碰着运气,四处碰壁。假药酒和搀在其中的利咽麻醉剂成了他最好的朋友,他总是在喝高的时候向天上不知存不存在的神明祈祷、咒骂,在清醒后懊悔无比,只有疯子和最绝望的人会在这种地方想起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街道比昨天看起来要干净了不少,堆在小巷里的一堆酒瓶子不见了,路边的窗台上多出了些漂亮的植物。一切都会变好的,贝朗安慰自己,取出锈迹斑斑的门钥匙。 钥匙被他塞在裤袋里压弯了,怎么也扭不动。他心烦意燥地用力扭了几下门把才总算把门给打开,下意识地用力一推,以撞开门背后那堆凌乱的杂物。 然后,他被屋内的景象给惊呆了。 这,我这是在做梦吗? 他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小客厅。所有杂物都不见了!房间整洁明亮,地板光滑,扫得一尘不染,小方桌上铺着碎花桌布,墙上挂着他和妻子在市中心的雕像前请摄影师拍的合影。 “贝优妮塔,是你吗?你回来了!” 贝朗又惊又喜地呼唤着,然后听见了厨房里令人满足的咕嘟声,奶油和鸡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从烤箱里飘散出来,连同土豆炖汤的气味一并充斥了他的鼻腔。 一滴汗珠从他的睫毛上爬至眼里,又化作泪水从眼角淌下。 贝优妮塔黑发红裙的背影在厨房中忙碌着,用小勺子从汤锅中舀出一小勺试味,突然转过身来。 “我以为你会在家等我。”她露出了俏皮的微笑,唇角沾着一点香草碎,正如当初在农场相识的时候。 “噢,亲爱的,你不应该回来,现在我们的生活还没有依靠......”贝朗言不由衷地摇着头,三两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她。汤勺落地,发出一声轻盈的脆响,眼前这一切是这么美好,就像天国一般。 他以为他听见了对方亲昵的耳语:“贝朗,还有什么依靠比丈夫更坚固呢......” 然而他却不太确定,因为那声音太尖,尖得快把他的耳膜给挠破。 贝优妮塔在他耳边,发出了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可怕的尖叫。 ............ 5月17号晨昏4点,威奇托街101号。 瑞文清楚领悟到了何谓“有种饿叫婆婆觉得你很饿”。 他刚和同伴们吃完多罗莉丝婆婆烤制的足以撑死一头牛的比尔洛克面包馅饼。这是一种由新鲜面粉团和牛腩肉、进口自新德市的洋葱、卷心菜、大蒜,以及孜然、胡椒等香料制成的分量十足的大面包。虽然是面包,但却因为其体积不得不像馅饼一样切块来吃。 在等待家政公司和婆婆的帮佣上门服务,顺带出门消食的路上,他在报亭里花40烈洋买了一份《南部晨昏报》,这份报纸销量相对没那么好,更便宜一些,但是关于悬赏的信息更多,感觉应该不是因为侦探公司想在这方面省钱。 关于野狗的悬赏又出现在了倒数第二页,把他吓了一大跳。 二十万?自己才几天没看呢。 他仔细看了看下面的细则,发现侦探公司方面已经正式将他3月10日遇到的那团巨大黑雾定性为了独立存在,命名为哈希斯穆,意为“食日之狼”,这是悬赏金飞涨的决定性因素,足足比原先翻了十倍! 只是,提供关键线索的附带赏金不再有效,悬赏的唯一目标变为了剿灭。 原来独立存在值这个价钱,而自己总有一天会跟这二十万碰头。以现在一个月遭一次野狗的频率,他感觉现在的自己还能够轻松应付。 问题是到时候能怎么弄死它——祂。自己目前只掌握了驱逐祂的办法,也不知道祂这两个月有没有长进。 一声尖锐的惨叫突然从远处传来,声音来自威奇托89号,赫德森女士的住所! 瑞文一个箭步赶了过去,那距离他现在的位置不过四五栋房子的距离。双层长屋的门是开着的,他快速贴近过去,五响左轮顺势上手,这成了他最近的一种习惯。 厨房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怪声。 鲜血顺着半开放厨房慢慢溢到了客厅的地板上,慢慢凝结成了红宝石般坚硬的晶体。 一个身穿工人服装的怪人正紧紧抱着赫德森女士的身体,一对“红宝石”晶柱贯穿了对方的躯体,在她的背部像钟乳石般延伸,生出一对无比美丽的晶翼。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案件 操控血液的能力? 不,这和导演的并不一样,而且对方没那么无聊。 没用血矛把他们的头捅个对穿,让他们嘴对嘴亲在一起,自己都不相信是导演干的! 瑞文恶趣味地想着,子弹已然出膛,一颗击碎了赫德森女士身下支撑的晶柱,一颗贯穿了对方的手掌,他自己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保护女士时回身一踢,让那怪人直接飞到了客厅里。 就在那一瞬间,他发现对方的工人制服上有约克公司的字样。 “贝优妮塔!”他听见那人喊道,心中立刻察觉了不对劲,一边快速念诵“愈合之触”,把晶柱从赫德森女士体内用力拔出来,用手贴住她的伤处,第四枪打碎了对方的脚踝。 下一秒,他却见流出的血液全都变成了鲜红的晶簇,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嘶......他在心中暗叫不好,带着赫德森女士的身体往地上一趴,堪堪避开了那一大堆鲜红的血刺。 胃里的馅饼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记得烈日99年发表的某份着名医学报告里提及过饭后剧烈运动容易导致急性阑尾炎,吃了婆婆的特制面包馅饼估计更有可能。 背部突然一凉。 插入灶台和橱柜的血刺居然拐了个弯,直直朝下刺来,他只来得及把腹部伤口完全复原的赫德森女士推到旁边去,手背在下一瞬间被扎穿。 如果不到非常状况,他真不想在女士家里用“无形之锋”,那会让血飞得到处都是。 “导演......在吗?帮忙!” 他不知道导演在干什么,能不能,什么时候能响应自己。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把对方击毙了。他其实不想这么做,对方能从城市东南面的约克公司摸到威奇托街行凶,刚好被自己看见,还喊着错误的女人名字,这绝非酗酒或嗑药能解释得通的。 怪人见自己被束缚,用力挣扎着,拖着伤腿往赫德森女士的方向爬去。瑞文见此有了主意,用力一挣,将扎进体内的血刺尽数挣断,趁它们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翻滚到了昏迷的赫德森女士身边,举枪抵住了她的太阳穴,大喝一声: “不许动!除非你想让你的贝优妮塔脑袋开花。”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被那无比逼真的“反派”口吻吓了一跳。 血刺纷纷定在了半空中。怪人显然慌了神,这也更加让瑞文确信,对方的精神状态并不正常,很可能处于某种幻觉的作用下。 把陌生女人看成贝优妮塔的幻觉。 “请,请别这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现在离开这个家,我,我可以把钱都给你,虽然并不多,求你把她还给我......” 怪人的眼中溢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瑞文没有放下枪,在僵持一段时间后,面无表情地对左臂低声补充了一句: “让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就行了。” 导演终于给了反应。出人意料的是,左臂上浮现出的居然是两个英文字母: OK 这......瑞文差点表情失控。这家伙怎么会的英文? 当初自己还拿对方看不懂电视机上的符号那件事情怼他! 在他回过神的时候,停在半空中的血刺纷纷拧成了螺旋状,掉头飞向那个怪人,把他结结实实地钉在了客厅的墙壁上。 对付有血有肉的家伙还是要看专业人士的。 插在体内的血刺纷纷溶解,混着他自己的血慢慢流淌出来。瑞文默默祈祷眼前这人不会刚好患有某种血液疾病,头疼地端详起了赫德森女士。 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如果她醒来看见衣服上全是血,肯定会尖叫。如果她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肯定也会尖叫。如果她看见橱柜和墙壁上全是凹痕,哪怕没有血迹,估计也会尖叫。换句话说,没有什么能阻止自己被女人的尖叫声洗礼。 最后,他决定放弃挣扎,低头看向左臂: “所以你是真懂得这种语言吗?”他用手比出“OK”的手势。 左臂上开始渗出更多血珠,排列组合成奥贝伦斜体: 不,但我偶然听了些你的梦话。结合了些外来文字研究文献,勉强猜到了这两个符号的发音和组合用法。 我在梦里到底说了些什么......瑞文努力回想着那些自己不在梦者之屋的正午做过的梦,完全想不起来。 不过这倒也合情合理。奥贝伦人之所以常年破解不了希伯来文等异语,是因为那些话语本身带有上位存在的力量,贸然接触很可能酿成难以挽回的下场。现代英语并不具备这种力量,奥法守秘人散落在世间的一些文本可能会被当成古语收集分析,长久以后,人们会逐渐发现这个类型的符号无害,自然会有学者开始破译它们。 英语只有26个字母,与烈日语的语系结构相似,相对象形文字较容易发现规律。如果弗朗哥老先生用的是中文,奥贝伦人估计想破头也找不出其中规律。 当然,即便是英语,学者们应该也只摸出了点皮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默默地叹了口气。从他说奥斯卡,再到和导演介绍希区柯克、兰斯莫斯、帕索里尼和那一系列梦境世界的电影时,他就已经完全放弃了隐瞒。 “这种语言叫‘英语’。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在我的梦里,它勉强算我的第二母语。” 过了一会,手臂上的文字重组道: 英语里的‘电影’怎么说? “‘Movie’、‘Film’,随便哪个都行。”瑞文随口回答道,走向了被钉在墙上的怪人,顺手用手帕塞住了对方的嘴。 “顺带一提,你拍的那种普遍被称作‘B级片’,某种程度上的小众烂片。” 他拍了拍那名怪人的脸,从对方的胸袋里搜出了一小块刻着“贝朗”的铁制工牌,裤袋里搜出了一张硬纸卡片、一把折刀、一块脏手帕、一叠叠成小方块的援助单张和一个皮夹。对方穿着并不合身,显然有些过大的工装,身材瘦小。卡片属于一家斯皮克以西酒吧,在日降街的另外一头。皮夹里装得有些满,但纸币都很皱,这变相说明他手头一点都不阔绰,没什么储蓄,这胀鼓鼓的皮夹是他仅剩的生命和骄傲。 当然还有他的遗产。瑞文在这名贝朗先生的身上又摸了一遍,发现他的伤口全都附上了一层厚厚的结晶,这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停止了流血。此外,他身体的末梢部分有少许坏死,这是血液在体内慢慢固化的征兆。 看着满目疮痍的橱柜、地板和墙壁,瑞文不禁再次感慨,任何力量都伴随相应的诅咒。这件遗产应该是黄色到橙色级别的,无法拿下,长久下去必死无疑,他会从内而外地变成一座硬化雕塑。 它会和克图鲁以斯或它的从属生物有关吗?就和“极度渴血的线虫”一样,甚至比那件遗产关系更加密切一些。瑞文原本的计划是把贝朗先生给拖回去,到梦者之屋好好盘问,视对方的表现决定要不要把他做成新的“木偶”。 但门口一阵皮靴的声音把计划给打破了。 出现在门口的是曾经来拜访过自己的同行之一,住威奇托5号的全日制侦探雪莉福德,穿着简单利落的皮革马甲、高腰裤,束了胸,嘴上的一点点晒斑自己曾推断是她曾经因为某项委托不得不长期戴着假胡须在户外晃荡。 “噢,原来已经结束了。我刚才听见没动静了,还特意等了一会,想等你们全部咽气再说。”她平静地说道,算是打了招呼。 很明显,她这种做法才是奥贝伦侦探的常态,在事情结束之后从容地分析残局,从中获利。 侦探要在犯案成为过去式之后闪亮登场,这是许多人的座右铭。 像自己这种在犯案进行时就直接破门而入的,显然不符合大多人的常识。 “不得不说,你表现得有些像个反社会人格。我听说旧时候是这么称呼的。”雪莉福德蹲在地上确认了一下赫德森的状况,在意识到对方还活着之后耸了耸肩,又把目光投向了厨房地面碎裂的白瓷汤勺,客厅墙上的旧照片,那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我和她约了个时间去餐厅。挺不错的一位女士,长相和身材都很好,我很不希望她因为不可抗力爽约。”瑞文用毫无起伏的口吻,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雪莉福德的下一句话让他绷紧了神经: “这是两星期来这个街区第五起入室案,你是唯一一个救下被害者的。” 见瑞文张口还要追问,她竖起手指: “再说下去就要收钱了。这种小事情不会出现在报纸上,尸体早就被埋了。”、 瑞文清了清嗓子,站在原地,冷冷地说了句: “把这里清干净。” 地面上的血迹“乖乖地”爬了起来,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团,又变成了一条看起来很乖巧的小蛇,一摇一摇地越过雪莉福德的两腿之间,爬到厨房的水槽边,用尾巴拧开水龙头,把自己给冲走了。 看着导演偶尔可爱的一面,瑞文皱了皱眉头,对上了略显惊讶的雪莉福德的双眼。 “如你所见,这里不需要叫收尸队。这人是我揍趴的,身上的东西理应归我。如果你足够乐于助人,就请照看赫德森女士直到她醒来,别说我来过。” 在新德市有警察的那五个区,人们更倾向于完完整整地保留案发现场。他曾听过一个笑话,一个侥幸逃脱变态侵犯的少女被建议在警察介入前不要洗澡,以最大程度地留下犯罪证据。 “等等。”雪莉福德在他即将拎起贝朗先生走人之前叫住了他: “我还没说完。虽然报纸上不会报道,但我在调查这系列事情。是第二位受害者的家属委托我的,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 瑞文没有停下手头上的工作。见主动权有转移的趋势,他平静地开口道: “去我家聊,那里让人头脑冷静。毕竟,‘冷静’这个词里就有‘冷’的意思。”他来了句捷特风格的冷笑话。 “对了,先帮我处理好赫德森女士。” “恕我直言,‘处理’这个词里也带有一定‘砍头’的意思。”雪莉福德回嘴道。 “顺便帮我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你应该庆幸她还活着,否则,类似的事情估计再发生十几宗你也不会有眉目。” 瑞文搬起仍在挣扎的贝朗先生,慢慢拖出了屋子。如果这事情真如他所料,那也许还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能破得了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双重幻觉 27摄氏度的起居室内,茶杯内冒出的蒸汽显得如此柔和,佐以夹着蘑菇鱼松的饼干做点心。卡梅隆沏完茶,像往常一样靠在了安乐椅的扶手上,手拿记事本,静静地等待谈话中需要补充或容许插嘴的地方。 这是瑞文在整整一个月时间里头一回认真调查案件。威奇托街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这名新邻居的真正职业,都以为他是名新进的发明家,受过高等教育的低调人才。他倒是受理过几件女士们的琐碎疑难,全都是举手之劳级别的小事。 严格来说,目前自己还处于歇业修整状态。瑞文让捷特暂缓转介事务,也没续租市中心的告示板。他现在的名气绝不足以让他一点宣传都不做,但某导演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有点大,外加自己目前的处境并不稳定,他于是把主战场转移到了邻里的口碑传播上,打算日后再佐以几份次要报纸的广告。 他打算将来只在广告上刊登电话号码,在对方打电话咨询时再告知真实地址。这座屋子里有多罗莉丝婆婆,有他的同伴和重要的事物,他不想让这些东西因为自己招惹上潜在的麻烦。 要是因为一具尸体连累还活着的朋友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听着侦探雪莉福德的描述,瑞文感觉自己脑内的完美算盘正在一点点崩塌。 五起入室案件,先是从威奇托街所在的附属街区边缘开始,逐一深入,逐一靠近,到了第五起案件,就已经挨近了他所居住的长屋,相隔不过12个单位! 而那五名凶手,毫无疑问,全都受到了某种幻觉的影响。这种幻觉让他们误把受害者的家当成了自己的住处,将受害者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而最后,事情多半会以遗产失控,双方惨死当场作结。 “赫德森女士有些恍惚,待会可以再去看看她。”雪莉福德把蹲在地上的玛丽抓进怀里,不顾对方反对,自顾自地开始撸“猫”。 “当然,你得做好她会尖叫的准备。给她一点煮热的茶应该就没事了。” “我要你调查过的资料,全部。”瑞文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作为交换,我不收其他报酬,必要的时候会协助你捉拿凶手。” 只要这系列事件和“永恒的永恒”存在哪怕一点关系,自己就必须追查到底,绝不能让对方破坏自己来之不易的新生活。幸好,这段时间下来,自己在神秘学方面已经有了一些积累,对可能突然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幻觉有了一定反制能力。 “对了,还有。”瑞文伸出右手,在雪莉福德束紧却依然凸出隐约曲线的胸部前十厘米处摊开。 “借我你的一点头发。” “你不会想趁机诅咒我吧?”见对方没有回答,表情冷淡,女侦探无奈地把手伸向了鬓角。 在拿到雪莉福德几根栗色卷曲的短发之后,瑞文让她去了趟威奇托89号,看看赫德森女士的情况。 可当她回来的时候,却带来了些匪夷所思的消息。 “你自己去看看。”雪莉福德指了指门口。 赫德森女士躺在主卧柔软的床上,桌边一杯热茶,身上还是那套染着鲜血的宽松居家白裙,其中一部分血迹因为“愈合之触”的效果消失不见了。她本人睁着深褐色的眼睛,眼中比起恐惧,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贝朗呢?他刚来过不是吗?你们又是?” 瑞文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毛: “女士,我们是来帮您的。请问您还记得您叫什么吗?” “当然。贝优妮塔。谁会忘记自己叫什么呢?”赫德森女士眨了眨眼睛,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道: “不管怎样,你们有谁看见贝朗了吗?他是我的丈夫,我清楚记得刚刚他进门了的......你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她的眼神慢慢转变成了注视入侵者或窃贼的警戒眼神。 “你们不会把他怎么样了吧?” 嘶,怎么这位同样遭遇了幻觉的影响?瑞文回想雪莉福德对于一系列入室事件的概述,不论是凶手还是被害者都死了,自然不会有后续反应的描述。 幻觉是在什么时候蔓延的?很有可能是在赫德森女士昏迷之后,因为那声尖叫就是她发出来的,她在那时还能感受到陌生者入侵的惊恐。不过,也不排除其他因素,她也可能是因为贝朗先生的遗产突然失控穿过自己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惨叫。 不过,不论是哪种假设,都引申向了同一个可能性。 “永恒的永恒”正在变强。刚开始还畏畏缩缩,现在居然主动出击了。 “女士,请冷静点。我们是贝朗的朋友,他邀请我们来叙叙旧。他刚才的确来过,但忘了买点酒回来,就绕去了最近的斯皮克以西酒吧,您也知道,那里安保很严,需要会员卡。喝点茶吧,这能让您放松神经。您待会就能见到他了。” 瑞文边说,边偷偷从衣袋里摸出了一颗淡黄色的小药丸。这是他自己吃剩下的,从杂货店买来的微毒安眠药丸,趁赫德森女士不注意,偷偷扔进了茶杯里,看着它快速融化在了红褐色的茶水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确定她睡着了之后,把她带过来。我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瑞文在屋外嘱咐雪莉福德,自己回到了威奇托101号,找出了园艺铲、骨灰袋和一堆巴掌大小的黄色小纸袋。每个纸袋里都装着一小撮女士的头发。 有克莱尔的,有赫德森女士的,有莫伊拉女士的...... 他本想等积累得再多一些后再动手布置,但目前条件看来不太允许。 作为一种下位仪式符号,纯洁女性的头发代表的是“净化”。不同神秘学文献对“纯洁”一字有不同诠释,有认为是处女的,有认为是未曾生育的,也有认为是未曾杀生的、未曾初潮的、未曾二次发育的,云云。 为了尽可能消除仪式歧义,瑞文选择的方式是广撒网。作为社交活动的一个附带目的,他每次都会悄悄收集一点发丝,有时是在光线昏暗的电影院,有时是在餐厅谈笑之间。 有时候,他觉得这么做的自己真的很罪恶。 瑞文用小铲子在长屋墙角的泥地上挖出一个个小土坑,把罪恶又纯洁的产物逐一撒进去,加上了一些银粉,盖上一层土,用骨粉绘制出符咒,再用剩下的泥土埋好压平。 加上雪莉福德刚给的那些,他一共挖了九个埋头发的坑,绕长屋一圈。 换做梦境世界里,我这么干可能会被怀疑是在养小鬼或下降头,他在心中苦笑道。 而在现实中,这种仪式语法加上对应的符咒,意为“净化不纯的事物,将其重构为原来的样子。” 对幻觉这类与现实完全相悖的事物有额外效果。 埋上所有的土坑后,瑞文戴上了绘制符文的防风镜。满意地观测到了九处略微泛黑的特殊能量流动。 看来要求也不是那么严格。 自己目前的造诣也只能掌握这些两三个要素组成的短句,但在某些程度上,它们的效果比那些十几种不同素材组成的下位仪式长句要广泛。只要仪式能正常发挥作用,整栋长屋范围内的人将不受大多数幻觉影响。 当然,由于材料相当基础,这个仪式生效的过程将非常缓慢。瑞文的打算是把遭受幻觉影响的两人都搬过来,扔在二楼的房间里,等待他们脑子里的幻觉慢慢蒸发。 除了四个人住的地方之外,这里刚好还空出两个房间。如果贝朗先生反抗过于激烈,他就打算采取一开始的计划,拉着他一块入梦,在梦者之屋里用丝线给他做个茧好好挂着。 如果他肯乖乖待着,自己就让万能格斗高手卡梅隆留个心眼,自己继续出去散步消食,等待帮佣和家政公司上门。 一天的生活还是得照常过的。如果因为“永恒的永恒”的骚扰而让上下人心惶惶,反而遂了那家伙的意。 “雪莉,尽快给我那些资料,然后你就能回家睡觉去了。我需要的时候再叫你。” “更正一下,我不需要睡觉。我想你忘了,我在圈子里的绰号是‘不眠侦探’。”雪莉福德带着一丝不悦说道: “你对不同女性的态度差别可真大。” “这是工作态度。”面对同行,瑞文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你字面意思上不需要睡觉?” “算是。技术上来说,我能在睡觉的时候工作。”雪莉福德撩开自己后脑的头发,那里有一件既像软管又像蠕虫的遗产。 “它的官方名称是‘梦中的小保姆’,绿色,在睡前默念给它的指令,它就会操控我的身体完成。不过,如果当天没事可干,它就会操纵我的身体到处乱跑,可能会出危险,所以至少要给它个数羊的任务。” “这么说来,我可以约睡着的你出去咯?”瑞文挑起一边眉毛,戏谑地说笑道。 说完,又在心中自嘲地笑了两声。 “想都别想。” 两名侦探装模作样地交换了名片,又在离开后各自扔掉了。 瑞文在兜里揣上了几张额外的名片以备不时之需,离开了威奇托街,沿着铁路慢慢步行到了南区日升街,作为许德拉会所门面的小当铺。他想问问庞夫人朗姆酒加工厂的收购事务进展如何。 “呵呵,约克公司已经基本敲定了最终价格,被我给压了不少,最终区间在12万烈洋上下。”庞夫人看着指甲上快速滚动的数字说道。这玩意除了放电之外,似乎还是个精密的计算工具。 相当于五分之三只独立存在,比五块锡沃年代的古董金币要便宜一些,这就是一间大公司的小工厂所值的价钱。瑞文在心中不靠谱地估算道。 “嗯,下个开学季,我的女儿也会在她们当中,穿着那身漂亮的制服。”庞夫人看着外面,骄傲地说道。 几名身穿玫瑰书院制服的女孩结伴从日升街那边走来,走在长屋檐下,避开明黄色的阳光。17岁的麦姬.日升夹在她们中间,像普通的女学生一样有说有笑,眼袋苍白,手上戴着手套,感觉上比同龄人要稚气不少。 这半个月,瑞文曾几次在她住所的附近观望。那栋房子即便是在晨昏时分也拉着隔热板,安安静静的。麦姬的母亲来自一个没落的宗教家族,烈日88年那场大规模宗教运动的发起势力之一,现在在另一所学院任教,是该校青年圣母会的创办者,坚信人的使命是向神明奉献和布道,而教育的唯一意义是让孩童成为更加令圣母心悦的奉献者。 而小女儿麦姬,无疑就是她心目中最需要奉献自己的人。自己曾几度看见她在屋子的后院里撕扯黏在手指上的纱布,偷偷扔掉,露出被烧焦的十片指甲,然后才敲门进屋。 瑞文不确定该以何种方式介入这名女孩的生活。 准确来说,是哪种方式都不适合。 可当他回过神来,发现麦姬竟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的同学们都已经走远了。 “噢,多可爱的小女孩。我那两个姑娘以后也会像这样的。”庞夫人在柜台内赞叹了一声。 比同龄人矮上不少的麦姬伸出两只手,在瑞文的脖子附近比划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请问......”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胆怯,又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 “怎样才能够能让您没有痛苦地死去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与神同行的一天 “噢......这是现在女孩们流行的话题吗?”庞夫人挑了挑眉毛,手指哗啦哗啦地摆弄起了柜台抽屉里的硬币。 瑞文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浮现出各种答案。 最好的办法估计是直接朝头部开上一枪,当然威力要足够大,足以在一瞬间把脑组织全部轰成渣。 服用药物是许多人想象中的好办法,但实际上并不可取,大脑在所谓“睡死过去”之前所经历的负荷足以让人追悔莫及。 也许自己可以去问问那名第七支队的女收尸人。那些鬼魂们的死亡经验肯定要比自己多得多。 呵,他在心中苦笑了一声,俯下身来,看着麦姬的鼻头。这17岁小姑娘的眼神中并没有什么攻击意愿,温驯得像只小鹿,此时又开始露怯。 “我也不确定,麦姬。为什么你要这么问?” 他刻意避开了为什么对方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反向透露出自己知道她,无形中施加了一点压力,试探她的反应。 “我......”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个事实让麦姬更加确定眼前的人就是祂,以某种方式行走在了人间。她快要不能呼吸了,自己竟然真真切切地在和祂进行着对话。 眼前的小姑娘眼泪都快憋出来了。瑞文心中相当不解,又有些好笑。“偏执的天国”告诉他女孩对自己构不成半点威胁,连庞夫人的指甲都比她更可能致自己于死地。 “你现在大概率还做不到。”他诚实地回答麦姬,心中盘算着可以用什么方法让这单纯的姑娘自然而然地把话憋出来。 “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先做个朋友。你喜欢热奶油苏打吗?我知道你喜欢的。”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小姑娘和同学回家的时候总会瞄一瞄对街的那扇热饮店橱窗,还有那块巨大的奶油苏打广告牌,但在同学们捧着甜饮料的时候,她却总是两手空空,也许是受到了母亲的影响。他听说不少圣母的虔诚信徒都是素食主义者,这让他们的皮肤变得很差,经受不住长期日晒,眼袋浮肿,就像麦姬一样。 总感觉自己的语气像在拐带小孩。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每句话在麦姬耳中都发酵成了截然不同的东西。 麦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是......” 她鬼使神差般又伸出手去,摸了摸祂脖子上一圈黑色的羽毛,软软的,摸起来非常舒服。 这和母亲所信奉的神明,和她所想象的神明相差太多太多。但,那些都只是感觉而已,母亲从没说过神明应当是什么样子,广场上的溶解圣母像也只是人类渺小的臆想。 她只说过,神不可知,神不可抗。 “嗯......好。”她把头低到了地面上,心中交替涌动着神圣感和背德感,母亲所在的家和那尊阴森的圣母像就在离自己几百米远的地方。 而自己现在却要跟着其他神走了。 对于麦姬的顺从,瑞文并不太惊讶。根据自己搜集的资料和实地观察,这女孩并没有同龄人早就该萌生的对世界的警觉,在她眼中,世界也许就只是横在学校、家,也许还有小礼拜堂之间的几条道路。她没有遗产,不知道上位存在和诅咒,却一心一意地相信着母亲的神明。 这在奥贝伦是一件最荒唐可笑的事情。这样的孩子一旦脱离了家的保护,根本不可能生存下去。 可正因如此,自己才愈发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日升街60号,“杰尔克苏打饮品店”。 麦姬双手捧着围了一圈防热垫的热奶油苏打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嘴边沾满奶油泡沫。这家店的外带费比较贵,成本主要在纸杯和纸垫上,价钱从15到25烈洋不等。 “鸡蛋奶油”,这是杰尔克的招牌口味,与鸡蛋完全无关,是由牛奶、苏打水和巧克力酱组成。此外,还有香草酱和蜜饯组成的“熔岩圣代”,以及由黑斯雷夫香蕉泥和脆杏仁等干果混合而成的“香蕉船”。 唯一的遗憾是全都是热的。专门为了消食而出门的瑞文也以补充糖分的内心借口点了杯来喝,心中想着它们要是冰的该有多好。 冰箱样本机应该就是这个星期之内的事情,自己上周五为之前翘课的事情专门送了份自己认为有些价值的研究笔记给露西亚副教授“赔罪”,顺便去见了趟邦尼克文教授,得到了空调已顺利通过评核的好消息。老拉格纳对这件发明相当满意,希望日后能让绝大部分教学区域、办公室和教职员宿舍全部普及,他自己窝在空调房里不愿出来,还让一众工学系教授前去做客。 “麦姬,在学校还愉快吗?”瑞文不打算直接切入正题,如果背后又有某些势力插手,可能会对她不利。 “嗯......”麦姬没想过祂会问这样的问题,生怕自己的答案对祂来说太过无趣。 “最近体育老师开始询问我们毕业舞会的舞伴了。我,我不确定我要不要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是因为你母亲吗?”祂一语点破了自己的心思。 “是,是......” “为什么不去呢?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会很受欢迎。你也许可以考虑给你的头发打上一点卷。”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赫德森女士和莫伊拉女士那头光滑亮丽的卷发。 他刚想说下去,却听见了远处的一声枪响,然后又是接连几声。 街上偶尔发生枪击案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瑞文清了清嗓子,让满嘴奶油泡沫想回头去看的麦姬定在了原地。 “我还想问问你的哥哥。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一年前就离开了,母亲不允许我提到他。”麦姬的眼睛突然一亮。 “您知道他在哪吗?” 她清楚记得哥哥和母亲闹翻的那个晨昏,他掀翻了那座圣母像和那些点燃的蜡烛,险些引起火灾,说他已经找到了新的信仰,一位真实存在的神明。 万一,万一就是祂呢? 我是知道,瑞文心中无奈地想着,但是我不可能就这么告诉你啊。 根据资料,麦姬和她的哥哥关系相当不错。如果直接告诉她奥斯卡.日升已死,也不知道她会受到多大的打击。给她虚假的期望也不行,事后她总有一天需要面对。 最后,他选择了折中的试探: “你哥哥在一年前加入了一个隐蔽的宗教组织。我建议你不要尝试去寻找他,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没有一句是假话,全都基于事实和自己的合理猜测。 哥哥果然找到了真实的信仰!麦姬心中有些激动,可她刚想张嘴询问的时候,祂却摇头让自己不要尝试。 瑞文补充道: “这不是因为他不爱你了,只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而你尚且没有能力做到任何事情。” 不论是探究他死亡的真相,抑或杀了我报仇泄愤你都做不到,还差得远。他在心中补充道。 “那......在我有能力之前,您会与我同行吗?”麦姬怯怯地抬起头询问道,然后马上又低了下去,浸泡到奶油苏打温暖的泡沫中。 瑞文的心中隐约有了一点猜测。正常情况下,一个受过教育的小姑娘再傻也不会随便和陌生男人外出。她也许的确受了些教唆,但显然理解得不全面,这点她的表情不会骗人。先前正愁没法和她正面接触,现在对方却把机会主动送上了门。 就算她并不知道奥斯卡加入了“灰衣天使”,深入询问还是能问出很多东西。自己也能在必要时刻提供一定的保护。 “当然。你随时都能来找我。”他顺手递出了一张名片,上面印有自己的标记。只要小姑娘好好留着它,自己就能随时定位她的下落。 门外再次传来了枪声。除了手枪,间中还有双管步枪的声响。嘶,该不会刚好碰上暗巷火拼了吧?奥贝伦暗巷在地面同样存在好几股势力,主要集中在南面。这当中就包括了曾经的暗巷主宰巴尔德蒙帮派,以及米歇根派、瓦伦丁派等。在畅销书作家贝克尔所着的《刺客往事》三部曲中,绝大部分杀手都依附于暗巷帮派之一。 好在,距离相对较远,外加不少枪械加装了消音器,在自己和麦姬耳中听起来就像梦境世界里的玩具豆粒枪。 麦姬抬起头,差点又让他失笑。 这小姑娘嘴上的一圈白色奶油泡沫让她看起来像个怪异的小老头。从对方憋笑的表情来看,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去,但她很快就低下了头。 这些南部街巷的作风依旧是那么让人作呕。有时候,帮派或治安官的车停在路边,路过的穷人会向它们一一鞠躬敬礼,有时车里会扔出一两张钞票,有时他们会被车窗内伸出来的一把枪击中脑门,甚至还有些人以此为荣。 但总会偶尔有那么一件很小很美的事情突然自无物中冒出来,让他的鼻头无由来地酸一下。 ............ 奥贝伦东北部,红溪下游。 突突突,收尸人贝塔开着侦探公司的黑色小卡车,沿着红溪边缘不怎么平坦的车路慢慢行驶,朝着那棵怪树的方向开去。 红溪是血河的一条支流,宽度约十米,弯弯曲曲,溪水同样红中带黑,一直延伸到狂风山山脚处。倚其下游所建的红溪街区比绝大多数南部街区还要破败,又因为前段时间的水怪袭击死了不少人,地下的一段电缆也坏了,一直没有修,现在没剩什么人烟。 “就在那边,那些树瘤看起来很不祥,挺瘆人的。”曼苏尔把高举的胳膊连同手里的头一并穿过车顶,收回车内,提醒手握方向盘的贝塔。 “最好别太靠近。” 车后箱里探头探脑的鬼魂们纷纷附和。贝塔把车停在路边的一片树林边上,轻开车门下车,借力翻上了车顶。 她立刻越过灌木丛和几排破败的房屋,看见了远处那棵高耸的“鬼魂大树”,以及树干上结出的无数颗树瘤。 每颗树瘤上都生着一张无比扭曲的脸孔。 阿加雷斯的脸。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是幻觉 贝塔跳下车顶,和从车后箱穿出来的众鬼魂围成一圈,开起了临时会议。 “之前这玩意还不在的。之前有过鬼魂变成树的先例吗?”曼苏尔率先提问。 “我要知道就好咯!”贝塔吐了吐舌头。 “不管怎样,人算是找到了,算是......”她不确定地询问道: “这样交不了差吧?” “这很显然。”曼苏尔回答道: “又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我们。这又不像脱口秀,说说就行,要向侦探公司的人交差,至少要拿回关键的那部分尸体。” 话音刚落,贝塔就翻身回到了车里,把那一袋装着骨灰内脏残留的瓶瓶罐罐拿了出来,爬上了附近一棵最高的树。 众鬼魂也随着“载体”的移位而被迫移动了起来,看起来就像被拽着走一样,鬼群中发出了一阵不满的推搡声。 “你撞到我了!” “你踩我脚了!” “胡说,你压根没有实体!你低头看看你有脚吗?” 贝塔三两下爬到了树杈上,把袋子往最高的树枝上一挂。 “你们再飘高点看看,树从哪里伸出来的。” 鬼魂以载体为中心移动的范围极限是半径五米左右。曼苏尔等鬼纷纷飘上了半空,远远地观察着。 “一栋房子,大概三层高,看建筑样式像个诊所,比我工作的那间还要破。”声音忧郁的鬼魂阿丽娜双手托着虚幻的胸部,上下身从腰部分开,隔着很大的空间。 “噫!那些树瘤在盯着我们!”另一只鬼魂说完,立刻缩了下去,藏进了树冠里。 树干上的数十颗树瘤顶着数十张无比痛苦的面孔,其中一些正朝鬼魂们的方向张望。 贝塔坐在树杈上,交叉双臂。据她所知,鬼魂并没有任何干涉现实的手段,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不信鬼。 而她手上能拿来防身的物品,只有一支收尸队的制式电棍、一把小手枪,几张附着不同效果的符咒,由侦探公司印制,以备不时之需。 嘟嘟嘟! 车载电话突然响了,从树顶都能听清。 “先别管这怪东西,南部那边来活了!时机刚刚好。”贝塔放下电话,把袋子连同一票鬼魂塞回了车里。 “暗巷帮派械斗。至少会有十来具尸体能收。” “走运的时候,会有二十具。”曼苏尔摸着头颅上的胡子说道: “除了需要记录在案的遗产,武器、皮夹、值钱的小玩意,所有没被捡走的东西都归收尸人。我们最好快些,这么好的事情,不会只叫我们一队人。” “那些鬼魂瞪人的样子有够滑稽的。”贝塔大力一踩油门,让小卡车掉了个头。有经验的收尸人从不贸然面对未知事物,就算非得面对,也得凑足火力才行。 巨树上的树瘤目送小卡车慢慢消失,转动着那些可怖的眼球,眼神绝望,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日升街街口处只剩下滋滋冒烟的几摊血迹,以及无数道车轮、子弹、遗产赘生物摩擦过路面的痕迹。偶然间还有一声枪响,打在已经粉碎的玻璃、木块和残肢上。贝塔摁了几声喇叭,开车冲进了街道,用力一咬食指,把血涂抹在其中一张印着烈日烟斗徽记的绿色硬纸卡片上,往窗外随意一丢,摇上了车窗。 卡片在空中左摇右摆,晃晃悠悠地飘到了一扇小餐馆的橱窗前,下一秒钟—— 嗡!!! 一阵失真的超高频嗡鸣声以卡片上的符咒为中心扩散开来,橱窗玻璃在某一瞬间出现了一丝重影,安然无恙,窗后的玻璃杯却砰地一声炸成了无数闪亮的碎渣。 半径两百米内所有还站着的人都在一瞬间倒地,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们先到了,耶!”贝塔做出胜利的手势,翻出记录名册,手拿另外两张蓝色的符咒卡片跳下车。刚才的做法写在收尸人须知手册第三页上的标准行动纲领中,绝大多数情况下,收尸人都应以保障自身利益和收尸效率为先决条件行动,如果那意味着可能会比预定中增加一两具尸体,那也无妨。 这条守则中的绝大多数情况,是指在红日市区及其附属街区,以及部分大企业私有用地之外的任何区域履行职务的情况。绝大多数收尸人都戏称那些区域为“亚人聚落”,沿用这个古老的蔑称代指那些草芥般的生命。 “你应该感谢我还记得那些近道。”曼苏尔慢慢从车里飘了出来,看着年轻的后辈将手指上的鲜血涂抹在两张蓝色的卡片上,轻轻一扬,让那些藏在巷道掩体后,倒在大街上,挂在破损的窗沿上,身体被玻璃扎透的无生命躯体连同那些表情错愕的鬼魂一起慢慢地挪动起来,有些站立行走,有些干脆四肢着地,甚至以更加滑稽荒诞的方式拖动自己的身躯,拖出好几道血痕,朝黑色小卡车靠近。 “二,四,六......嗯?怎么死了这么多路人?” 被符咒操控着列队爬入车后箱的尸体中,有身穿家常服装的路人,有身穿餐厅制服的服务生和厨师,这本应再正常不过,问题是,这些人竟然占据了死者的一大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真正看起来像帮派成员的只有一两人。贝塔定睛一看,趴倒在掩体后,手握半自动手枪,来不及撤离的两名枪手,竟然是一位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和一名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暗巷帮派什么时候沦落到让女人小孩拿枪上阵了?帮派里也维护女权? 贝塔转身朝餐厅的橱窗后一看,趴倒在餐桌、收银台、开放式厨房里的人竟都是满身纹身,黑衣黑裤的暗巷打手们。他们的手边是奶油甜热狗包、汉堡肉、锅铲和番茄酱瓶子。 就仿佛,刚才一直是他们在小馆子里用餐烹饪,而厨子、服务员和食客拿着属于他们的枪支,在外面开枪血拼一般。 ............ 瑞文在把麦姬送回那栋紧闭门窗的双层单位门口后,顺路去了趟威奇托街附近的附属街区,在那家小型运动会所了解了一下枪械行情。 显然,在这里购买枪支是长远来看更加稳妥的做法。会所提供了相当专业的训练服务、维修服务,定期开设一些教授弹药知识的小规模课堂。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保密措施相当周到,无须担心信息露底或被倒卖。 当然,价格也相当地“周到”,这其中包括了会所的半年会费,旗下几家斯皮克以西酒吧的酒水优惠,都不是自己需要的东西。不过,他依旧打算联系老霍桑,把手里的一批库存脱手,顺便看看有趣的小玩意。 用钥匙打开威奇托101号的房门,冷气携着赫德森女士的歇斯底里从门口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放我出去!” 安眠药的作用比想象中弱了不少。瑞文奇怪的主要是幻觉怎么还没消退。现在是晨昏8点,他离开了四小时左右,再怎么说对方也该从贝优妮塔的错误认知中脱离出来了。 “卡梅隆,帮佣来了吗?上面什么情况?” 助手耸了耸肩: “她被锁住了。从半个小时前开始就一直在闹腾。你怎么看,瑞文,要把她弄晕吗?” “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卡梅隆。”瑞文紧皱眉头,走上了二楼。贝朗先生的房间里没有声音,自己为防对方闹事或逃跑用了两倍药量。 “赫德森女士?”他敲了两下走道左边第二个房间的房门,立刻听见对方扑到门板上的声音。 “我必须重申,不论你们误以为我是谁,你们都错了!”对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是贝优妮塔,贝朗是我丈夫。是的,我们有过一段不愉快的时光,但现在我们想要重新开始,请放了我吧,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仪式失效了?瑞文在心中飞快思索着原因,自己明明观察到了正常的力量涌动。 还是这并不属于幻觉的范畴? 想要辨别这一点并不困难。幻觉为受害者施加的认知通常是片面的,他们所相信的事物会与事实存在许多出入。事实上,只要对象能够正常沟通,不出几句话,他们就能意识到自己思想中蕴含的矛盾,尽管他们大都会选择逃避这一事实。 “女士。我希望您能好好回想一下。客观而言,像您这样生活在文明社会的女性会选择一名工厂工人作为伴侣的概率微乎其微。在物质层面上,他并不能给你带来更加理想的生活。”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却是母庸质疑的事实。瑞文的主要目的是帮助对方意识到思想中的冲突点。如果能做到这点,那证明仪式的效力还没完全发挥,只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就好。 对方的答覆却完全没有往他期望的方向走。 “也许这是你认为的,但像他那样高大强壮的男人比任何文明人更能满足我的心灵需求。他失去了他的工作,我也曾经想过放弃他,可我发觉我做不到,我还是那样爱他。” 这是在拼命自圆其说啊。瑞文无奈地想道。 他自己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矛盾点。 高大强壮? 被关在屋子里的贝朗先生再怎么说也算不上高大强壮。 瑞文发现自己犯了个惯性思维的错误。 自己只凭借对方身上的工装,凭借对方胸牌上的名字就草率判断了对方的身份,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件衣服根本就不合他的体型,这在正规工厂里是绝不会发生的事情,过大的衣服容易导致工作意外,每人的制服都要严格按照码数发放,就算日后体型有所变化,那多半也只会太小,而不会太大。 而且,印象中对方的手上也没有经常操作机床或流水线作业留下的粗糙痕迹。 关在隔壁的那位真的是贝朗先生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楼下一阵尖锐的响动声突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声音来自门外。 “瑞文,门铃坏了吗?我想是家政公司的人来了。”卡梅隆满脸笑容地走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名身穿灰色家政制服,手持匕首和手枪,凶神恶煞的男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五章 错乱 “都别动!举起手来,这是一次抢......” 男人还没来得及把“劫”字说出口,卡梅隆就微笑着伸出了双手,在对方的脖子上“轻轻”扭了一下。 咔!一声颈椎错位的脆响。 嘶......瑞文眯起了眼睛,只听见伪装成帮佣的倒霉劫匪重重倒地的声音。 “干得好,卡梅隆。真不敢相信,居然会有匪徒抢劫到侦探头上来。” 一名入室匪徒这辈子能碰上的最凄惨的遭遇,恐怕就是卡梅隆开门。 不论身上有什么武器,有什么遗产,都躲不过那致命的一掐。 “瑞文,我觉得他好像是一名真正的帮佣。”卡梅隆把男人翻了个面,向瑞文报告。 “啊?”瑞文快步下楼,从正在改装成摇椅的安乐椅上打瞌睡的多罗莉丝婆婆身边走过,仔细端详起了昏迷的男人。这回,他刻意让自己集中注意,不被惯性思维的表象欺骗。 一名劫匪身上携带匕首和手枪再正常不过,可这在帮佣间也不少见,主要是为了保障个人安全。手枪是真枪实弹,土制的,价钱在几千烈洋左右,一名常在市区或附属街区接单的帮佣勉强负担得起,但对一名单独行动的劫匪来说反而有些牵强。抢银行或贵价店铺的另当别论,但如果有钱买枪,也用不着大费周章抢劫一户民家。 况且,如果对方好好做了功课,就会知道这家住的是一位脾气不那么好的侦探,惹对方生气后果很严重。 瑞文耐着下结论的性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对方的随身物品和手上的作业痕迹。这个男人胳膊健壮,指尖上有明显的脱皮、漂白和一些细小的伤口,除非长期接触含有一定腐蚀性的消毒水或清洁剂,否则很难留下这样的痕迹。他的身上有工作证、一个装着少量清洁剂的喷雾瓶、几块抹布、一个小记账本、一个装着1000烈洋的零钱包,以及一个大工具箱,里面是各种专业工具。 种种迹象显示卡梅隆是对的。眼前这位穿着帮佣衣服的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帮佣。他工作证上的名字也和自己打电话聘请的临时钟点工名字吻合,身上有植入遗产的疤痕,应该是不具备攻击性的那一类。 有早些的事情铺垫,自己怎么也无法想象对方是临时起意的。 “卡梅隆,待会金回来,告诉他房间被临时征用了。”瑞文从口袋里摸出了所剩不多的几颗安眠药丸。 三名精神不正常的人并排着占用了二楼的三个房间。瑞文坐在了通往二楼的木台阶上,二楼走廊的空调风口正对着自己头顶,咬着左手食指冥思苦想起来。 这三个人,除了假的贝朗先生无法确定之外,其他两人都处于他们该在的地方。赫德森女士在自己家里待着,帮佣先生上门服务,只是稍微晚了些。但是,三个人对自己的身份认知都是错的,赫德森以为自己是贝朗先生的妻子贝优妮塔,帮佣以为自己是一名劫匪,而某个不知名人士以为自己是贝朗先生。 等等,假设这位不知名人士同样出现在了他该出现的地方...... 该不会他其实才是那名真正的劫匪吧?打劫一名侦探怎么也说不通,但临时起意闯入一名无依无靠的女士家中行不轨之事还是有可能成立的! 不仅是劫财,还可能劫色! 想到这里,瑞文头皮不禁一麻。如果那名劫匪的目的是劫色...... 自己家除了一名婆婆外压根没有其他女士居住。 他慢慢地打开了关着假贝朗先生的房间,见安眠药还没失效,蹲下身重新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细节特征。这人的右手虎口粗糙,手臂上有一些已经愈合或还没愈合的刀伤、掐伤或淤痕,有些月牙形的细小伤痕可以明显辨别出是指甲掐出的痕迹。如此看来,这人的真身的确可能是一名强奸犯,劫财又劫色的那种。 他的衣袋已经被鲜血浸透,自己从里面翻找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沾着血迹。瑞文特别注意了一下那套工人制服和那把折刀,前者的袖子和前胸部分有被粗暴撕扯过的痕迹,折刀的内部理应没有血渗进去,但打开一看,刀刃上却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这把刀的前主人和这位劫匪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不论结果如何,劫匪都得到了他的全部衣物和随身物品,伪装成了工人贝朗先生。 不,应该说,他成为了贝朗先生。自己在拿枪指着赫德森女士时,他那副流泪求饶的神情不可能作假。 三个人都按照本意出现在了正确的地方,但他们的内心却成了另一个人,他们的身份认同、经历和现实以一种错乱的方式被糅合在了一起。 这已经超越了幻觉的范畴!他们在潜意识中变成了错误的人,自己毫无觉察! 如果这一切都成立的话,那奥贝伦的某个地方说不定还存在着拥有帮佣意识的某人、拥有赫德森女士意识的某人,以及拥有某人意识的贝优妮塔、拥有某人意识的真贝朗先生。 甚至,还会有更加多精神错乱的人,若无其事地混在人群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联想到先前就已经有过几宗“回错家”的入室案件,这种可能性并不小。也许,这类事件比现有的统计还多,但大部分因为奥贝伦人一贯的冷漠而被忽略了。 现在,许多人的体内,可能并不是他们自己。 这种可怕的想法让瑞文一个哆嗦。 老实说,他自己也不确定这副身体是否属于自己。这问题自从与黑夜的尸骸接触的那天起就一直像梦魇般盘绕在自己的脑海中。 万一自己也是被随便塞进这具尸体中的一个意识呢?万一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只是错乱的人群中的一员呢? “卡梅隆。”他在心中叹息,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两个男的扔去雪莉的事务所,让她看着,我待会归纳一份书面上的推论给她,然后回来喝点茶。给我看看你笔记上记的东西。” 助手把门关上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低头看向了左臂。 “说点什么。我想你也猜到发生什么了。” 毛孔中慢慢渗出了血珠: 我想你也知道,只有最孤独的人会向自己的手臂求助。 “我知道。”瑞文从床头柜上摸出一包没开封的硷水结饼干嚼了起来,转移注意。 “这也在你所谓命运的轨迹之中吗?” 是的。 “那你能大发慈悲地告诉我一下,将来会发生些什么吗?” 你不会想知道的。 切,这不等于什么都不知道吗?瑞文拉开窗,盘坐在床上,嗅闻着家家户户正午饭的气味。附属街区的人们显然还没从长草音乐会繁华热闹的尾韵中脱离,一扇窗户后有悠扬的萨克斯风声传出。人们烹饪着塞馅火鸡派、吉利丁沙拉、黄油面包布丁、萝卜杂菜汤。在经济萧条,地下作物进口减少的时日中,这类把多样毫不相干的食材混在一起,便宜而简单的杂烩菜肴尤受欢迎。 不仅是食物,人们的思想和灵魂现在都有混杂成一锅粥的倾向。他苦笑着想道,如果这是“永恒的永恒”搞的鬼,自己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应对之法。 如果哪天出现一群口吐人言的火鸡和嗷嗷叫的文明人就有意思了。 “导演,我知道目前我的表现相对不尽人意,有时甚至可以说是一塌糊涂。”瑞文用无望的口吻自我调侃道: “能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保护我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家吗?” 自己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在自己找到解决方法之前一直拉着自己,不让“永恒的永恒”有机会趁虚而入。 在眼皮即将变得沉重前,他戴上了那副绘制着符文的护目镜。在房间里缓慢地巡视了起来。这是在没有办法的时候的一种相对被动的自保方法:一旦察觉到不确定来源的异常能量波动,就立刻调动下位仪式的力量定位排除。 在确认房间并无异常后,他把走廊和楼下也看了一遍。多罗莉丝婆婆全身都被污浊的黑色暗流包裹着,自己也一样,每一个曾经接触过异咒和遗产的人皆是如此。 让他惊讶的是刚进屋的卡梅隆。 他的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颜色都没有。 这人到底怎么活的,瑞文不禁再度暗想。 就算身上一件遗产都没有,就算一点神秘学靠边的东西都不沾,活在这个充满污浊和异常的世界上本身就不可能一尘不染。 可这人却真的,在这座弥漫着一阵暗淡黑雾的长屋之中,没有染上哪怕一点黑色。 “瑞文,不早了。这里我看着就行。趁着这段还算悠闲的时间,早点休息吧。” 助手的微笑在任何时候都不曾改变过。 瑞文在床沿上摘下护目镜,按照惯例打开了那台电视机。 屏幕闪烁了好几下,飘动着泛黄的斑点。 然后,在一阵吱吱的杂音中,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幅粗糙的画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弗朗哥的启示 信号来了! 瑞文一下睡意全无,一个踉跄,扑到了屏幕之前,仔细地观察着电视机中那个无比粗糙,仅由几百个像素点所组成的,极度失真的黑白小房间。 他立刻辨认出了天花板上散发柔和光芒的吊灯,一扇拉着落地窗帘的窗户,深绿色墙纸,一幅棕红色圆形挂毯,还有角落一座用暗红砖石堆砌的圆形小壁炉。 壁炉? 瑞文从来没想到会在奥贝伦看见这种东西。他知道新德市的平均温度比地表要低一些,但远远不到要用壁炉生火取暖的地步。 这个房间到底是在哪里?地底多深的地方?弗朗哥老人家此刻又身在何处? “我素未谋面的同类......” 一个沙哑却不失力量的声音在电视机内响起,几乎要和杂音完全混为一谈。他用的是英语,说得很慢很慢,也许是担心对面的同伴英语听力不够好,跟不上他原本的语速,省略了很多艰深的词汇,一些关键的地方会重复两到三次。 “你所看到的这个房间,是我现在居住的地方......我拖延这么久的原因是为了转移。现在......我可以确信你一定无法找到我......你一定无法找到我,我在你也许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地方。” 瑞文在脑海中快速地分析着这段话的含义,最后,得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猜想—— 对方现在很可能身在秘殿都市! 距离地表千余米,近年毫无音讯的奥秘之都,连存在本身都是奥秘。 可是,他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情,眼前的景象和他掌握的地理知识并不相符。 在梦境世界的记忆碎片中,受热传导、地热流等因素影响,地球数千米深的地方温度可能高达60到100多摄氏度。在千余米的地下,温度和压力受到地幔和地心的影响,理论上不可能需要壁炉。与此同时,由于极度缺氧,生火几乎是不可能之举。 弗朗哥老先生古怪沙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你会回信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你从我这里想知道一些事情,我会选择性地告诉你其中一部分......这段信号只会播放一次......请仔细聆听,请仔细聆听,忽略掉你所知道或与你总结出的生存法则相悖的部分......从中随意地索取你所需要的知识......随后,它将会永久消失。”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大约位于地下3600米处。通过眼前的这个房间,我将向你揭示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秘密。你应该看见了那座壁炉,它并不燃烧柴火,而是这里一座巨大供暖装置的其中一个终端。只有依靠它,人类才能在这颗星球冰冷的内部生存。” “是的,这颗星球的地心是冷的,这颗星球的地心是冷的。和你所了解的常识也许完全不同......这里的温度恒常维持在大约-40摄氏度左右,越往深处,温度越低......在那个世界所掌握的地质学和天文学知识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你和我的经历相似,这也是我需要提醒你的第一件事情......忘掉,忘掉那些夹带在记忆碎片中的科学常识和世界运作道理......在一颗内部完全冰冷的星球中,它们是完全错误的,它们是完全错误的,它们是完全错误的......它们是完全虚假的!” “如果你还不知道这一点,这是你必须要注意的第一件事。越是深入地底,这个事实越是清晰。” “你需要注意的第二件事......是随时,随时保持自己还是个人类的认知。相信我......这一开始会很困难,但慢慢会变得简单......这个世界对人类的定义相当宽松。如果对这点感到迷茫的话,你可以选择往下走......同样,越是深入地底,人类的定义越宽松。” 瑞文嘴里的硷水结饼干掉到了地上,盐粒散落一地。 一颗冰冷的星球,一个被烈日支配的世界,两种概念几乎完全相悖。在梦境世界的科学中,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自己现在的表情估计就像个刚知道每年圣母诞给自己送礼物的不是圣母,而是自己母亲的奥贝伦小孩一样。 这个鬼地方运作的底层法则究竟是怎样的? 他本觉得弗朗哥会在第二点上补充更多,但他并没有。 “你需要注意的第三件事情是保护自己,保护自己......不论你选择的是哪一种语法体系,那都是你的一扇保护壳。随着我们逐渐深入未知的领域,更加严密的保护就会愈发重要......奥法守秘人所掌控的绝非异咒那么简单......我们在以我们自己所订立的秩序对抗这个世界的疯狂和混乱......这套秩序可以奠基于严密的理性和逻辑......也可以建立于更深层的混乱。” “所谓的神秘学......就是我们在混乱的现实中不断寻找完善的秩序的体现......每一种符号,每一种语法......都是对规则的保护,保护,保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代表经验和规律的现实是混乱,而代表超自然和非理性领域的神秘学是秩序?这与瑞文先前理解的完全不同,但理论上却不完全相悖。 研究异咒的人之所以会发疯,之所以会受到诅咒,变成怪物,归其根源也许并不是因为异咒本身,而是因为他们所理解的现实和科学规律本就是混乱错误的,所以才会和秩序产生冲突。 在一颗地心冰冷的荒诞星球上,现有的热力学、动力学、传导学......所有的科学法则都无法成立!都是虚假的! 一切都在以伪命题的形式结构运作着,自圆其说。 只有神秘学才能真正解释这一切。 瑞文默默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块沾满盐粒的硷水结饼干。绳结形状的饼干在他的眼中逐渐变形,模糊,最后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同样地,房间里的其他事物,包括再普通不过的床沿、窗户,窗外的建筑,看久了之后同样会产生微微的扭曲变形,出现颜色怪异的重影,甚至掠过违反常理的虚像,最后变成完全陌生的事物。 据说,两个人眼中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所订立的规律通常以书的形式体现......这是一种形式上的秩序,最稳妥的一种方式......如果你还没拥有书,我可以分享一些经验......” 瑞文突然心念一动,飞快地从书桌下翻找出了多罗莉丝婆婆留给自己的那册《魔声之书》残本。 苦于可能的诅咒困扰,他一直不敢深入研究下去。 “为避免秩序被混乱沾染,书上必须施加一些保护措施......这会害死绝大多数接触它们的人,但绝对必要,绝对必要!” 瑞文翻开了《魔声之书》的第一页,对照上面翻译过的指示语句。对应的动作加名字,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保护措施。 “第一重保护可以相对较松,可以是一句密语,也可以是一个简短的仪式......我曾经考虑过用宠物的名字,但那也许会让许多人知道我的爱宠名叫波奇,呵呵......” 弗朗哥老先生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幽默了一下。 瑞文心中好笑,同时暗自悲哀,如果老先生或其他奥法守秘人真的这么做了,如果害多罗莉丝婆婆和她老伴路易斯融化成蜡油的诅咒竟然只是一只宠物的名字...... “你可以凭空创造出这本书,但这么做的难度比在上面的世界寻找一本古籍做投影参照要高得多......任意一本古老的书籍都行,只是一个参照,一个秩序的象征......” 听完弗朗哥老先生的一大段注意事项,瑞文大致明白了自己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他必须再次进入梦境世界,在那里找到一本可供参照的书籍,并以此作为自己“书”的投射模板。是不是神秘学书籍似乎无关紧要,唯一的条件是足够古老,至少在500年以前。 问题是,这里的古老指的似乎是书籍本身,而非创作年份。在梦境世界里,500年前的书基本全都是古董,要进博物馆的那些...... 等等,自己不就在博物馆工作吗? 自己负责的展区内经常举办巡回展览,展出各个国家地区的不同文物,当然也包括了书籍。自己能近距离接触它们的机会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换句话说,自己只需要定期去看看,蹲守一本适合的古书就行,甚至不用偷走,只要能够短暂接触到,建立一个坐标就行。 这点和藏品管理员老张沟通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对于进入梦境世界,他最近有些抗拒,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迟迟没有取得新的突破,不想牺牲重要之物,仅仅是去那边逛一圈。另外一点,是他不确定该怎么面对瑞雪,不确定该怎么和那具身体里不知到底是谁的意识沟通。 可以基本确定的是,瑞雪真正的哥哥已经死了,死在了3月10日的清晨,现在占据那副躯体,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是个不知名的东西,一个完全称不上好哥哥的家伙,甚至可能是个流氓、一个疯子、一个怪物。 而自己可能比对方更加像个怪物,一个脖子上全是羽毛,胸口长着嘴巴,有着两颗心脏的怪物。一想到这点,一种莫名的自我厌恶就会油然而生。 弗朗哥老先生说的很对,这个世界对人类这个概念的定义的确非常宽松。 可是,梦境世界里却并不是这样。自己现在外表还算正常,但在那个世界里却已经算得上一个十足的异形了。 或许,以后可以考虑拍一部《异形》的续集。 对,以后就这么办。他自顾自地露出了笑容,又想起了自己冲击奥斯卡的梦想。 “......做完这些,还只是开始。你对秩序和混乱的理解决定了你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这个世界......不要忘记最重要的一点,守秘。是的,我们的秘密绝不能被祂们所知晓......” 电视机突然开始剧烈地闪烁了起来,几声接近破音的高昂声响从中爆开。黑白屏幕中出现了一只动物,一只吐着舌头,仿佛在微笑一般,浑身毛茸茸的四足动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只狗!一只梦境世界里的大狗! 下一秒,屏幕的边缘伸出了数十条,由肉眼难以理解的不规则线条所组成的触须,缓慢而轻柔地抚摸起了大狗的皮毛。 “波奇,波奇,波奇......” 仿佛是无法承受分辨镜头前难以成像的混乱画面,屏幕突然成了一团黑色的乱线,然后,啪地一声熄灭了。 温热的液体从瑞文的下巴一滴滴滑落到地板上。 脑袋中不知何时已经充满了嘈杂的嗡鸣。 从双眼中溢出的鲜血不知何时已爬满了脸颊。 刚才那短短几秒钟的画面完全超出了肉眼的承受能力,即便只是处理过的成像。 那个房间里的弗朗哥老先生,已经完全变成了不似人形,远远超出人类肉眼理解的,人类。 瑞文扔下了手中的《魔声之书》,下意识地退到了距离电视机最远的房间角落里,不住地干呕起来,还没完全消化的面包馅饼和着胃液,以及热奶油苏打的残留物在地板上铺开。 刚才那玩意是,人类? 是的,也许在地下3600米深处,那的确算人类。也许那里的人类全都长那个鬼样子! 更重要的是,那玩意,它,他叫我同类,同类!同类!!! 随着不适感逐渐消退,额头上传来了一阵钝痛,微微渗入头盖骨。自己一定是在刚才某个混乱的节点中,用头猛力撞了几下墙壁或床角。 头皮上多出了好几道忘记流血的伤口。 瑞文无视了房间内的异味和血腥味,慢慢地翻倒在了床上,正对着空调风口,冷却自己的神经。 这个星球是冷的。 这个星球内部有怪物,怪物说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这怪物称呼自己为,同类。 卡梅隆敲了敲房门: “瑞文,你还好吗?需要我进来吗?” “噢,好,当然好......但等等,这地方被我搞得有点乱。”瑞文揉着额头的伤口,慢慢揭开一点皮肤,把血从皮下揉出抹开,用手帕和袖口擦掉,收好《魔声之书》,然后处理起地上的秽物。 窗外突然又是一闪,刚才看见的虚像再次掠过。 这次,他看清了,那是个人,在远处楼房的屋顶上翻跳奔走的人。 ............ 医务助手莫尼越过几条街,在平顶或斜顶的屋子上翻飞,他的身体无比轻盈有力,热风从他的脸上刮下汗水。 这段时间,他一直被母亲克劳芙关在屋内,曾经的导师鲍尔斯教授不时会来评估他的“病情”,作出不乐观的预测。 现在,他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来。脑海中的怪声和他已经达成了内部协调,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现在已经完全融为一体。 他在长屋檐上稍作停留,后腿发力,一跃而上,稳稳地落在水泥屋顶上,远眺着被夹带血丝的明黄色天空笼罩的都市。现在他是一个崭新的人,自由的人,无数的冒险正在远处等待,再没有牢笼能将他束缚。 他是一名自由的小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六边形 莫尼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阵阵嗤笑。 “只有一种人能在这个烂透的世界中找到快乐。” “那就是热爱冒险的小丑,嘻嘻嘻!” 这住在他脑海中的声音有个名字,自称为“坡格叔叔”。 他们越过一座座灰黑色或暗红色的平顶房,追赶着高速行驶的红皮列车。坡格叔叔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我出生在新德市东部花园区,在那里经营几家名不见经传的连锁快餐店。在被警察逮捕前,我杀了33个人,把他们埋在了后院里......嘻嘻嘻,你知道在新德市,死刑犯能随意决定最后一餐吃些什么吗?” “大部分罪犯都喜欢薯条,其次是嫩煎牛排,五分熟......” “大叔,我们这么大费周章跑出来是要干什么?” 莫尼没有理会坡格叔叔的碎碎念,在一栋斜顶房的尖端停住了脚步,热浪让脚下的街道和行人看起来像在扭曲跳舞。 自从慢慢适应脑中的另一个声音之后,他的身体能力就突如其然地产生了巨大的提升,不仅能徒手掰断窗锁,还拥有了足以媲美小汽车的奔跑速度。 “嗯......我嗅到了同类的气味,就在这附近。” 莫尼朝长屋檐的阴影下看去,只见一个面部惨白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行走在街边的小巷里,有着咧至耳根的红色微笑,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这是个死人吗?”他在脑海中询问。 “差不多。他们都非常无趣,你是第一个能和我说话的宿主,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 “好吧,那我们该怎么做?” “干掉他,然后我们再去寻找更多。嘻嘻嘻,我受够这群没有生命的傀儡了!” 莫尼伸出两只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模拟出了“掐”的动作,指关节咔咔作响,抹了把汗,将手上的汗水一抖,朝巷子里用力挥洒下去。 汗珠在空中映出金色的光芒,雨滴般落到了“小丑”头上,他停下脚步,仰起鲜红的巨大笑脸,抬头张望。 莫尼就在这时毫不犹豫地跃下屋顶,在三楼阳台栏杆上稍作垫步,借力俯冲而下。 ............. 瑞文在五响左轮中填入了第六颗子弹,关闭弹夹,拉开枪机,朝着无边的黑暗中一阵连射。 砰砰砰砰砰! 黑暗中涌动着的影子逐一倒下,属于人类的鲜红血泊从阴影中缓缓涌了出来。 瑞文慢步至阴影中,用脚将被子弹射杀的人一一翻过身来。 卡梅隆、金、多罗莉丝婆婆,连她那只猫都惨死在地面。 黑暗中,导演手中捏着第五颗子弹走了出来,将它叮一声扔在了地面。 “该醒了。”他平静地说道。 “该醒了,瑞文。”卡梅隆的头突然睁开眼睛,在血泊中笑容灿烂地说道。 “是啊,该醒了。”瑞文翻了个白眼,盯着导演,将仅剩一颗子弹的五响左轮对准太阳穴。 “啧,怎么连在梦里也弄不死你......” 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他的太阳穴重重地撞到了床头柜的尖角,卡梅隆摆在上面的茶杯震了一下,茶水洒出了一点。 “嗷!嘶......” 毫不夸张地说,这类噩梦自己已经做成习惯了,醒来时内心毫无波澜。瑞文在床上仰躺了一会,迷迷糊糊地从枕头下摸出五响左轮,转了一下,关闭弹夹,拉开枪机,在自己的太阳穴附近比划了一下,顺势扣下扳机。 咔! 没有子弹。 然后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开枪剩下的两颗0.38子弹忘了倒出来。 打开弹夹一看,其中一颗还刚好就在下一个弹槽中。 不走运。 瑞文把左轮随意塞回衣袋里,透过门缝闻到了浓汤宽面条的香味,汤是金昨天捎带回来的扇贝汤,能嗅得出加了不少奶油。 在和侦探雪莉福德的一番电话协调后,他们最终决定释放假贝朗先生和赫德森女士,让他们以贝朗先生和贝优妮塔的身份暂时继续住在威奇托街89号,轮流观察。在这过程中,雪莉福德提到了医生牌药丸,它被宣传为医治百病的良药,但实际作用只有一种,让患者忘记自己得病的事实,在错过黄金治疗时期后,快乐而“健康”地死去。 这一配方经过改良后,具备了更强的针对性。她成功地用这种改良过的药丸让双方忘掉了先前的小小不快。现在,两夫妻一起住在那栋长屋里,幸福,愉快,就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一般。赫德森女士完全不介意丈夫看起来变矮了不少,甚至热情地打电话邀请瑞文在周末过去参加一场小小的花园酒会,因为他曾说过自己是贝朗先生的酒友。 让瑞文奇怪的是,又过了一两天,周围的邻居似乎对这家发生的变化毫无察觉,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上赫德森女士家做过客,现在却又全都自然而然地称她为贝优妮塔太太。 就连她那家帮佣中介公司的同事们也不例外。明明事实存在诸多漏洞,却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感觉上,就像除了他们几个之外,所有人都认为事情本就应该如此。 瑞文建议雪莉福德从贝朗先生随身物品的出处,例如那张斯皮克以西酒吧的会员卡片等慢慢追溯他们本尊的下落,并在周末的酒会上进一步询问有关这两人的细节,一方面是获得更多线索,另一方面还是希望他们能自己意识到矛盾所在。他并未说出与“永恒的永恒”相关的任何推论,只笼统地猜测这可能是由某件具传染性的遗产所为。 处理完这一堆琐碎事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在空调的凉风下吹了一段时间,然后重新翻出了那册《魔声之书》的残本。 按照路易斯翻译好的指引,他在书桌前开始了请示仪式。先将双手交叉放在额前,用手指组合成正三角形,翻转右手双指,让三角变形为一个平行四边形,然后翻转左手,让原先的三角形倒立过来。 “玛付代尔-玛付代尔-玛付代尔!” 他缓慢地用希伯来语念诵了三次“钥匙”的名号。然后抓过了书桌边上的防风镜,试图通过观察书本上的异常力量波动,来判断请示仪式是否有效。 结果让他非常满意。黑色的异常痕迹开始集中汇聚在书册的后面几页上,尽管无法辨别作用,但至少可以肯定仪式催生了某种变化。 他假定这就是防护措施被解开的变化,小心地翻开了后面的几页。 这些书页非常脆弱,几乎可以看清上面即将支撑不住的皮革纤维,稍稍用力就可能被撕裂。同样地,前几页中,最为重要的咒文部分全都被用某种涂料直接涂黑了,但是在下方用烈日字母标注了这些异咒完整的读音,以及对效果的讲解。 前者让瑞文相当头疼。如果那些希伯来语异咒还在,他就能直接抄录或背下来,进入梦境后查翻译。可现在只剩下读音,还是烈日语音译的......自己还得按照读音反过来猜字母,才能复原出原本的异咒格式。 这也侧面证明了多罗莉丝婆婆的老伴在这方面的专业性,为预防诅咒做了多少防范措施。可惜,没破译出完整的仪式,他还是没能撑过三页...... 前三页的破译工作是由路易斯完成的,还有三页是多罗莉丝婆婆后来补上的,一共六句异咒,而请示仪式所造成的异常波动一共影响了七页纸,还有一页没有破译。 这七页加起来,应该就是《魔声之书》完整的第一章,目前自己能够研究的安全领域。 瑞文拿出塞了额外内页的笔记本,认真地抄录下了所有的译文。至于那些希伯来语原文,他不敢就这么直接抄,怕弄出什么问题。 最后,他想了个办法,把自己在梦境世界中记过的22个希伯来文字母抄在了笔记本内页上,为每个字母写了一个编号,然后,将第七页中尚未被破译的原文字母转为编号,一个个抄了下来。 做完抄写工作,他立刻把残本合上收好,同样是担心看久了出问题。对这本曾把多罗莉丝婆婆像蜡人一样融化的书,他心中多少存有芥蒂。 按照弗朗哥的说法,这些异咒,这些能随意把人杀死的文字,就是这个混乱世界的秩序所在。 翻译过的文字静静地躺在了笔记本的内页中。瑞文趴在书桌上,用手支着下巴,一一细读这六条异咒的名称和效用: “至理之音” 通过无法形容,无法承受的真理之声,让相当范围内的智慧生命暂时陷入混乱或癫狂之中。其中,精神力量较为脆弱者将可能直接变形为无意识的怪物。 “扭曲之理” 通过扭曲现实法则,抵消一定范围内所有即将生效或已经生效的异咒,直接抹除它们的所有效果。 “精神之焰” 释放灼烧智慧生命精神的无形火焰,在不留下任何外伤的情况下,让目标感受灼烧般的剧烈痛苦,最终因超出负荷的精神冲击死去。 ...... 六道异咒,全都多多少少与“真理”或“精神”两个关键字沾点边。“六边形”派别和自己的差距相当大,擅长的是概念和精神打击。而且,其中还有专门对抗异咒的异咒,以后如果遇上了需要特别注意。好在,“扭曲之理”的效果仅是抵消已经生效的异咒,不是全方面禁用。这侧面提醒了我以后要多准备几手类型不同的应敌手段。 当然,能少一事就少一事。自己当前的眼中钉“灰衣天使”应该和这个派别没什么关系。 把笔记本收好后,瑞文从阁楼里翻出了一件东西,那个软趴趴的时钟。 只要在入梦结束之后计算好时间,回家把指针拨到正确的位置,自己就能一直掌握梦境世界的时间流动。 有了明确的下一步行动目标后,他不再打算拖延,等到这边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打算回到守林人小屋去,用“蚀刻之刻”进行第三次主动入梦。 最主要的目标是物色可以当作投射参照物的古籍,让自己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拥有“书”的奥法守秘人。如果这些日子没有巡回展览,他打算去上回老张说过的b展馆去看看那些大周朝的拓片,也许能有意外收获。 另外一些次要的目标,分别是解读手头上的“六边形”异咒,联络林心,跟进案件的情况,看看妹妹瑞雪的状况,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下梦境世界中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有没有对她作出不利之举。 以及,找出月亮。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幸福的影子 “让我们为限酒令的结束干杯!” 身穿朴素优雅连衣裙的“贝优妮塔太太”从长屋的地窖里找出了两瓶汽酒,请身材瘦小的“贝朗先生”帮忙打开。 长桌上摆放着几种口味的甜派,馅料用的是新德市各区进口的腌制蜜饯:苹果、香甜杏仁、蓝莓酱等。用火松木的混合烟熏过的双头金枪鱼肉和面包片挨在一起,放在黄油饼干罐旁边,用大片的掌叶垫着,按照需要夹在一起食用。 “我丈夫和我一直留着这些,等待着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艰难的时光总是会过去的,我相信贝朗一定会很快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就算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在我的帮佣公司打打下手。” “要知道,许多工人在限酒令年间只能喝上‘扫帚汁’。你知道那是什么做的吗?把街边的污物用焦麦杆捆成的扫起来,用劣质糖浆或树果汁发酵。那味道......” 贝朗先生夸张的玩笑引起了长桌边一阵哄笑。 如今的“贝优妮塔太太”言行举止都还保留着赫德森女士的习惯,但在短短几天内,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现在,这对“夫妇”甚至能说出数年前的生活趣事,把屋子里的每一样小东西都讲出他们的共同故事。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他们看起来比瑞文所知道的任何一对真正的夫妻都要恩爱。 “这杯是敬您的,瑞文先生。我真遗憾,我们公司的招聘部门竟然没有过滤掉图谋不轨的佣人。按照服务合同,我们应当赔偿您一笔钱。” “贝优妮塔太太”把一杯泛着金黄气泡的苹果汽酒递给瑞文,后者扬起一丝没有笑意的笑容。就连这件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圆了起来。 无辜的帮佣成了欲行不轨的匪徒,真正的贝优妮塔和贝朗先生不知身在何处,误以为自己是贝优妮塔的赫德森太太正在和一名真正的强奸犯相爱。 “这点我们可以稍后再谈,现在不是讲公事的时候,尤其是这公事让我们都度过了一段不愉快的时光。”瑞文和“贝优妮塔太太”轻轻碰了一下酒杯。 “有件事情让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家里连一张合照都没有?你们一定在很多地方有过许多美好的回忆。” “有一张啊,就在客厅里。我去看看。” “贝朗先生”放下蛋形杯——他喝的不是汽酒而是威士忌——从长桌边起身,走进了客厅,不久后又迈着小步走了回来。 “噢,看来是我记错了。只有贝优妮塔的一张单人照片。” “这事得怨你。” “贝优妮塔太太”用丝帕擦了擦嘴角,把留下了一点口红印的那边折进内侧: “每次我想请人拍照,你总是跑去别的地方。我很多同事都以为你对镁光灯过敏。” 瑞文的右眼皮微微跳了一下,用刀叉切了一点蓝莓馅饼,送进嘴里,用右侧牙齿嚼着。 “太太。”他的声音从嘴巴左侧冷不防漏了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听听您和贝朗先生相遇的故事。我记得您曾几何时说过,您喜欢的是高大强壮的男人。” “是的,那是实话。”“贝优妮塔太太”看了看“丈夫”,脸上的表情不见一点动摇: “但总有很多东西比身高更值得关注。我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曾经担任过‘奥贝伦平等协会’的宣传秘书,知道这座城市里充满了偏见。很多时候,人们还沿用社交革命之前那套,看袖扣认人。” “那是两年前了。我在日升街一带帮助贝朗躲过了一群小混混的追捕。然后我们成了朋友,经常在那里的小餐馆度过正午,逛逛街,看看电影。你知道吗?有时候善良和真诚比财富和长相要重要得多,只可惜,愿意正视这一点的人实在太少了。” 说完,她拍了拍“贝朗先生”窄小的肩膀,在宾客们的叫好鼓掌声中,热烈地吻了一下。 如果不知道你描述的对象很有可能是名想入室侵犯你的歹徒,眼前这一幕会让我很感动,瑞文无奈地想道。 这时,一丝灵光从他脑海中闪过。 “日升街?太太,您最近去过日升街吗?” 那家帮佣中介公司的门店就设在那附近。 “当然,主管可不能每天都待在家里。正好长草音乐会这几天闭幕,扔出来很多东西,都堆在那一带,有很多人去捡来当纪念品,我随便捡了些掌叶植物回家。”“贝优妮塔太太”指着用来垫面包片和金枪鱼的叶子。 “你敢相信吗?仅仅是一场音乐会,就浪费了几十吨的物料!” 瑞文吞下蓝莓派,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赫德森太太这些天去过日升街。 那名帮佣受聘于她的帮佣中介公司,应该也常去日升街。 而那名穿着贝朗先生工作服的匪徒,假设他曾经接近过约克公司的工厂区,那在从工厂前往威奇托街的途中,大概率也会经过日升街。 换句话说,如果要找出一个可能让这群毫无关系的人相聚并诱发身份错置的空间节点,除了威奇托街之外,最大的可能性是在日升街一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日升街是奥贝伦地表南区较为贴近市区的街道,相对商业化,汇聚了大量暗巷帮派成员、工人、罪犯、雇工和体面人。相比威奇托街,这些毫不相干的人群在那里相互交集汇聚的可能性更高。 眼下,这猜测缺乏证据支持,而且有个不大站得住脚的疑点,那就是自己在出事当天也去过日升街,如果“永恒的永恒”已经如此神通广大了的话,直接挑我下手也不是不行。 在听过弗朗哥老先生的忠告之后,瑞文心知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混乱和不合理,但,在毫无突破口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相信混乱有合理的规律可循。作为一名侦探,理性和逻辑依旧是他的最大仰仗之一。 至少在这颗冰冷星球的地表,物理学、工程学、化学等规律基本按照自己的常识运作。 既然如此,那逻辑也一样。 一杯汽酒过后,瑞文借口出去透口新鲜空气,来到了屋外的草坪上。今天的晨昏是好看的蜜糖色,至少在他眼中看来如此。 他从衣袋中取出了几张有着自己标记的名片,轻轻插进泥土里。这是他目前能为这两个人做的唯一一些事情。 他卧室角落的小箱子里还静静地躺着一块红色晶状物,是他从“贝朗先生”身上弄下的那件能操纵血液的遗产,打算事后研究一下,就当是收了处理事件的报酬。 几只尾巴蓬松的食肉松鼠爬到了后院悬挂的喂鸟器上,想偷吃里面的几块生肉,可是它们太重了,一下就触发喂鸟器的机械机关被甩飞了出去。 一只深褐色的松鼠从瑞文眼前横着飞过,刷一声掉进了灌木丛里。神色带着一丝忧郁的莫伊拉女士坐在小草坪上的自动洒水器旁,眼神温驯如绵羊。 “啊,见到你可真高兴。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你总是能在出现的瞬间一扫我的所有不快。” 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您这种错觉,女士。瑞文没有把话说出口,也没露出微笑。他看见莫伊拉女士的手上缠着蕾丝腕带,手里摆弄着几块从餐厅里带出来的黄油饼干,不小心弄碎了一角,就直接塞进嘴里,继续把玩完整的那些。 她的话语中并没有高兴的意味。 “他们看起来可真幸福。”她起头,透过窗玻璃看着餐厅里来回走动的几个影子。 “我是说,赫德森和那个不知名的人。” “你知道?”瑞文快步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再次出声确认道: “你知道他们本来是谁?” “这很明显,不是吗?”莫伊拉女士窝在草里,有气无力地反问道: “他们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多数人看不出来。不,也许他们只是在装模作样,装着装着,就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哈!” 她突然大笑一声。 “总有一些人是不清醒的。”瑞文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然后又重复问了一遍: “你没有像他们一样被蒙蔽?” “没有。我相信你也没有。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是清醒的。”莫伊拉女士的嘴边绽放出笑容,把手里所有的饼干都填进了嘴里,含糊不清道: “讽刺的是,他们真的很幸福。那些顶着虚假身份的人们比我要幸福得多。” 她的影子从长屋的影子上突出来,就像一个形状古怪的烟囱,痛苦地吞咽着食物,吐着干渣。 “女士,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找到的。”瑞文出言安慰道: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 “然后呢?”莫伊拉女士用力咽下饼干,抚弄着腕带,脸色苍白地说道:“我们不会有那么多虚假的美好和故事,我们有的只是拒绝,真实的拒绝,就连一场电影也是如此悲伤。” “女士,我.......” 没等瑞文说完,莫伊拉女士就站起身,跨过后院的矮栏杆,快步离开了。 被甩飞的那只松鼠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捡起她落在地上的一些饼干碎,闻了闻,发现不是肉,甩甩尾巴跑开了。 “你惹女孩伤心了?”雪莉福德侦探从篱笆另一边经过,幸灾乐祸道,随手把一个文件夹扔过篱笆,落进瑞文怀里。 “我按你说的方向,查了那家斯皮克以西酒吧,还真的顺藤摸瓜摸到了不少东西,你可能会被吓一跳。” 瑞文回头看了眼窗后碰撞的杯影和隐约透出的欢笑声,直接打开文件夹,在后院里检查起了资料。 一页页翻下去,他不禁吞了口唾沫。 自己是错的,赫德森女士他们并不是唯一受到影响的案例。 那天,5月17号,自己在日升街杰尔克苏打饮品店和麦姬交谈的时候,曾经听见日升街那一头帮派械斗的声音。当时自己并没有留意,和麦姬一直在那家店里逗留到枪声结束。 而自己不知道的是,在那里同样发生了身份错位。 十多名暗巷帮派成员和路边的普通平民莫名互换了意识,造就了相当滑稽的一幕:身穿黑衣的帮派成员们在路边围观市民持枪交火,然后双双毙命。 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妇女和孩童。 刚说没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证据马上就来了! “嘿,现在有空吗?”瑞文单手支撑翻过篱笆,拿着资料三两步冲到了雪莉福德身边: “我们去日升街一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男身女心” 南区的日升街被认为是南部基层向中下阶级乃至中产阶级过渡的跳板之一。这条大路长两公里,南北向,从南至北,有着非常明显的从基层至中产的阶级分层,其中,中产占据不到百分之五。 麦姬所住的日升街145号勉强位于中产层的边缘位置,这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家族能混到的最糟糕的位置。许德拉会所和庞夫人的当铺所在的日升街46号是不折不扣的中产区,年收入可到二十万烈洋至四十万烈洋。如果不算上侦探收入不稳定这个因素,瑞文这两个月的收入已经达到了这个级别的中位数,而在专利申请完毕,产业稳定后,这个数字可能会再增加。对于一个先前皮夹里只有几千烈洋的穷家伙而言,这简直是个奇迹般的飞跃。 发生帮派械斗的区域在日升街南面,也就是1500号打后,是自己那天从没接触过的地段。因此,自己和麦姬没受到影响的确解释得通。 瑞文的枪里上满了五颗子弹,右手中指戴着从汽车旅馆捡来的银戒,口袋中有画着符咒和标记的平光眼镜、刻着符文的镀银短刀、一小叠名片和一朵有点蔫的梦者之屋鲜花。在有同伴的时候,鲜花是危急时刻拉着对手极限“换人”的好手段。 当然,在晨昏时分,他真正的两张王牌其实是导演和卡梅隆。 “起冲突的是巴尔德蒙派和瓦伦丁派,前面那个你应该不会陌生,后面那个是曾经的暗巷帝王‘黑日’曾经依附的帮派。就算是现在,他们也是头号死敌。” 雪莉福德拉了拉衬衣的领子,把脸上的晒痕遮住,继续说明道: “冲突起因是巴尔德蒙派的地下互助网络出了问题。这个地下网络是由大量基层市民、暗巷孩童、产业链、商会乃至政党成员共同成立的。出事的主要是酒精这一方面的链条,和巴尔德蒙一直暗中合作的执政党首领波尔托迫于限酒令结束后湿派们的舆论压力,在拉票期间和他们完全划清了关系。瓦伦丁派趁着对方的台柱倒塌,趁势对他们的酒精产业发起冲击,互助网络的持份者朝两边倒,垮了一小半。” 这就是选战背后真枪实弹的搏杀,瑞文心想道。湿派一直反对限酒,提倡酒类合法销售,因而比任何组织都更想揭发非法酒精行业,揭示限酒的危害。限酒令废除后,本来一直不得势的湿派在短时间内崛起,发动了他们能发动的一切力量打击明面反对贩酒的干派和非法酒业,让许多候选人不得不选边站。 执政党首领波尔托议长,应该指的就是戴丽娅的合法丈夫,那个背着老婆偷情敌党情妇又被老婆给绿了的家伙。也不知道老婆那枚镶钻戒指找到了没有,被谁给找到了。 在越过日升街1000号的路牌后,瑞文戴上了绘制着标记和圆圈的平光眼镜,试图在街道上找出不正常的气息涌动。如果事情真的是“永恒的永恒”所为,那没理由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即便是以神秘学为秩序的混乱世界,也不会有完美犯罪。 “瑞文,看那边。那是门板吗?” 瑞文顺着卡梅隆手指的方向看去,真的看见了好几块完整的火松木门板,堆叠在巷道口,或干脆散落在地上,附近几个没门的房间内部一片焦黑,正午的阳光烧光了屋内的几乎所有东西,幸亏没引发爆炸或有毒气体泄漏。 “把门板拆下来做掩体,那帮人真是想得出来。”瑞文脑海中想象着混合了帮派成员思维的路人是怎么用门当盾牌,用砖头和点燃的酒瓶当投掷物的。 行人们的步伐匆忙而不稳,尽量避免在任何被影子遮蔽的巷道前逗留过久,又唯恐露出畏惧的神态。这条街上约有居民,人均拥有0.7件遗产,普及率相当高。其中,具备攻击性的遗产在街道南部居民身上并不少见。 “卡梅隆,帮我找找附近能够问出话的证人。这附近的店铺或餐厅里应该有不少目睹了那场交火的员工。” 瑞文和助手暂时分开,小心地走入了1500号范围内。他不认识这个路段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知道此时他们当中会不会有,有多少人身份是错置的。如果有男人内心成了女人,身穿女性服装,这他倒能一眼看出来。 “贝优妮塔太太”所说的那座长草音乐会废料堆积成的杂物山就在不远处,日升街外较为偏僻的地方。这说明她的确深入了这片地带。因此,不能排除只要进入特定范围就会被影响的可能性。 他在日升街1600-1640号的路牌前站住了脚,不敢再往前去。透过平光眼镜,他意识到街道更南面的异常气息极其浓郁。 如果能找到代表“永恒的永恒”的事物或特定标记,他就可以通过更改镜片上的符号达成只锁定对应痕迹的效果。可惜,他并没有。 “雪莉,在这里等一下。如果待会有穿着举止与身份明显不符的人经过这里,用你自己的手段拦下一两个。” 瑞文摸出短刀,在小臂上熟练地刻起了符文。雪莉福德看着他比害了麻风还要斑驳的手臂,皱起了眉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该不会其实是个疯魔法师吧?” “总有一天,我想我会是的。”瑞文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了两步,低头查看短刀,发现刀刃边缘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黑,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确实存在类似广域诅咒的事物,在这个范围内还很轻。如果这就是让人身份错置的根本原因,那只要假以时日,这片街道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可能会自然而然地变成其他人。 问题在于,诅咒的源头究竟在哪?过分靠近会不会超出短刀的承受能力? 瑞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又折了回去。 “雪莉。那堆杂物在这里多久了?” “从13号长草音乐会结束后就一直在那了,以上周末14号开始计算,刚好7天。那片空地本来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块空置的废弃农地。” “等等。” 瑞文钻进了其中一条无人的巷道中,立刻闻到了一阵恶心的垃圾味,这些堆在巷子里的垃圾干历经不知多少个正午暴晒,味道被浓缩得难以言说。 他捂住嘴巴,念诵异咒,朝着左侧的楼房放出了几根丝线,跃至屋顶,镜片下的双眼立刻捕捉到了相当浓重的异常气息。 源头就是不远处那座杂物山!无数废弃的彩灯装饰旁边是一条相对隐蔽的小路。现在还有一两个拾荒者在那里捡东西,一个穿背带裤的中年男人,一个小男孩。 他们回去之后,前者可能会发现自己忘了该怎么处理脸上密布的胡须,并为第二性征的发育而惊恐不已,后者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短小和营养不良而绝望。 瑞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赫德森太太肯定接近过这里,她亲口说过自己来这里捡过东西。这些在音乐会后被废弃的物品中不乏具备一定价值的东西,可能会吸引一部分日升街南部的居民和贫困的外来者拾取,可能包括罪犯,也可能包括帮佣。至于那些暗巷帮派的人......最有可能的解释是这条窄路足够隐蔽,能让他们绕开正街,转到对手的背后展开突然袭击。 可是,还有一个疑点说不通。 根据雪莉福德提供的资料,最早的一起入室事件发生在两星期前,远早于14号。不过,那段时间事件发生的频率很低,整个星期只有两起,一直到14号之后的三天,连着发生了三起。 换句话说,那堆杂物也许只是诱因,增加了行人经过这附近的频率。 而真正的诅咒源头早就在这里了,也许是两星期前,也许是更久之前,因为在这当中存在大量被忽略或无视的个例,雪莉福德所调查的那几起入室案件也许就是受影响人群开始逐渐从日升街扩散到附近其他街区的例子。 “啧,麻烦了......”瑞文在屋顶自言自语道。 造成这一系列荒唐事件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埋在这一大堆杂物下面的废弃农地里。这堆东西加起来有几十吨重,如果要等相关部门批下文件,前来清扫,估计得花好几个星期。 等到那时候,受广域诅咒影响,这整片区域的人估计都不再是自己了。 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位能无视任何障碍物自由穿梭的女性。 “卡梅隆,打电话,捷特侦探事务所,借洛克茜一用!” 侦探回到地面后,发现雪莉福德和绕一圈回来的卡梅隆正不约而同,直勾勾地盯着日升街1550号附近,其中一扇阴暗的窗户。 那扇窗户窗帘半拉,里面有一位身穿复古款式女性裙装的,男人。 再仔细一看,胸部半隆不隆的,就像穿了一件钢圈胸罩。 在看见那凸一点凹一点,明显凸显着衬垫形状的男性胸脯后,雪莉福德下意识地捂住了脸,转过头去,表示辣眼睛。 嘶,原来真的有内在被诅咒影响成女性的男人,男身女心。真是个可悲的家伙,瑞文皱着眉头暗忖道。 男人穿着女装,在屋内以男性化的动作整理着物品,动作似乎有些焦急。几件颜色鲜艳的女性化衣服,几件男装,一把粗制滥造的手枪被胡乱塞进桌上的一个褪色的帆布包里。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瑞文发现他的两只眼睛极不对称,仿佛不是同一双! 这,这不是无皮者的特征吗? 多重要素以荒诞的组合方式集合在同一个人身上,让瑞文一时有点发蒙。 下一秒,他冷不防地与那名身穿女装的无皮者四目相对,并看见对方不对称的眼神逐渐从惊讶,转变为惊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章 恶人与善神 前无皮者乔抬起头,后背在对上那双阴森恐怖的眼睛后顿时一阵发毛! 眼前这个家伙,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干掉了“火蠊”的疯子!背后还有要命的“绯红”撑腰! 他立刻看了看周围,锅子和刀具都挂在脏乱的小厨房里,离他足足五步远,较为大型的线锯和砍刀在更远的地方,藏在床铺厚实泛黄的棉花垫下。手边倒是有一把随时可能哑火的垃圾手枪,子弹也都在。 可是,先前下线齐全的自己和“火蠊”配合都干不掉他,何况是现在,自己孤身一人,身上还套着裙子,连路都不方便跑。 乔头一回感觉自己的人生小爱好可耻了起来。 这时,他看见外面的疯子笑了。 阴冷无比地笑了。 大热天里,他的汗水随着一颗颗鸡皮疙瘩,滚钢珠般左摇右摆地从脖颈落下。 他为什么要笑?这栋屋子里已经有埋伏了?在自己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已经悄然布满了能将人横着切成两半的细丝?在哪里?门把和椅背之间?锅柄和水壶耳朵之间?还是就横在他那颗用蕾丝绑带精心遮挡的喉结下面? 吞咽到一半的唾沫被乔忍住了,怎么也不敢咽下去,让喉结滑动。 门外突然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咚!咚!咚! 一开始,瑞文完全没想好该怎么应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无皮者。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比自己还要紧张。 他脸上的那块皮肤早已干枯多时,没被女式袖子遮住的小臂皱巴巴的,比自己的手还要难看。就算不是全部,这家伙肯定也已经损失了绝大部分下线。 一个决定性的因素是屋子里电热石的滋滋声,以及煎锅上冒出的白色油烟。至少,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一名准备充足的敌人不可能穿着裙子,手边煎着小牛排应战。 当然,如果对方试图反抗,他会直接抬手来上几枪。 令人心慌的敲门声又重复了一遍。咚咚咚的声音下,乔莫名产生了一种想要起身开门的冲动。 不,停!这是“绯红”的诱导,那家伙是“绯红”的眼线! 他隐约听到了橱柜、床底和锅子发出的微弱响声,那块薄煎牛排早就过了五分熟。 突然,就像挤牙膏一般,柜子、窗缝和煎锅的下面,同时溢出了一条乳白半透明的小触手。 这、这也是诱导?“绯红”的能力里包括幻觉吗? 房间的各处都开始咔咔作响,乔惊恐地看见,更多触手试探着从屋子的每条缝隙和每个孔洞,任何一处有阴影的地方钻出,从他自己的鼻孔、喉咙、下眼睑中探出尖端,扭曲、蠕动、纠缠着。 不,不,不!只是诱导,只是幻觉! 但那恐惧却是真真切切。乔感觉身上的每一颗鸡皮疙瘩都开始泛红,每一颗毛孔都在被慢慢撑开,密密麻麻的线虫正欲挤出头部。 光,要光,它们怕光! 乔喘着粗气,下意识地看向半扇窗帘,它被绳子绑着,来不及了!于是他不顾一切大步朝房门冲去,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摸到了门把,在那无数根触手涌出,在自己的身体即将被撑爆之前猛地拉开了木门,让无数缕阳光洒了进来,忽略了自己,尽数洒在了自己的身侧。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人影,背着光,将本应洒到自己身上的阳光尽数遮住,一张雀斑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如同门边那张被阳光尽数眷顾的牙膏广告画报,“123年奥贝伦牙膏之星”。 阳光之下,每一粒雪白的牙齿都睁开了一只充满笑意的空洞眼睛。 “晨昏好,先生!”年轻人微笑着伸出了双手,像要掸去灰尘或其他脏东西般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咔! 伴随着任何有脊椎生物都无法抵挡的清脆响声,被卡梅隆扭了一下脖子的女装男人重重倒回了门内。 没想到他真的会傻乎乎跑去开门,瑞文心想道。他让卡梅隆敲门的本意是制造恐慌,想看看对方会不会留有什么后手,尽快逼出来,省得夜长梦多。 结果,什么都没有。 他拍了拍卡梅隆的肩膀,把对方稍稍推开,探头进屋,看见墙上贴着一张陈旧的牙膏广告画报,被蜜糖色的阳光照耀着,广告人物的笑容分外灿烂。 这间屋子比他之前租住的艳阳街23号单间还要大上一些,门厅宽度多了一半,却破败得多。空气里飘着被阳光晒干的布料和油烟的气味,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房间死角内勉强长出了一丝霉菌,墙皮大面积剥落,砖块、灰泥和铁皮构成的承重结构被严重侵蚀,露出了内部折旧的蓝色钢条和混凝土。 瑞文拿出梦者之屋的鲜花看了看,又收回了衣袋里。 “找点东西把他绑起来。如果他还有同伙要过来的话,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找找房间里的电话,不必要的花费能省就省。” 瑞文戴上平光眼镜,先粗略地看了一遍,发现这里位于诅咒区域的最边缘位置,不是特别严重,哪怕在这里住上两星期应该也不会变成其他什么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紧接着,他开始仔细检查起屋内的生活细节。从柜子里数量相当的男女装束,桌上摊开的少量报纸和纸张,钉在洗手池旁边的生锈挂钩,挂在上面的两个贴有名标的杯子,地板下藏着的劣等枪支弹药,以及相当充足,分门别类的食物储备来看,他判断这里是这名无皮者的长期住处,而非临时居所。 而且,从数量和款式都相当丰富的女性服装和内衣来看,这家伙大概率本就是个异装癖,不是什么男身女心。他还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机械节拍器和女式舞蹈鞋,这显然也是这位男士的爱好。 看来无皮者的日常生活相当朴素。瑞文还以为这类在“灰衣天使”里有一定级别的家伙生活条件会比这好很多,结果也就相当于一些混得比较好的工人。当然,不排除这位把积蓄全都用在了个人爱好上,或特意远离市区,避免遭人白眼。 趁着卡梅隆不注意,他把煎着小牛排的锅子从电热石灶上拿了下来,看了看滋滋冒油的锅底和煎成红褐色的肉排表面。 “雪莉,不介意检查一下他身上的皮肤吧?我知道有些保守的女性认为男人不该触碰胸罩,即便它穿在另一名男性身上也一样。” 雪莉福德瞪了瑞文一眼: “不,我会先把它套在你脖子上勒死你。” 瑞文回了她一个没有笑意的绅士微笑,自己蹲下撩起了对方的衣裙,最终略带遗憾地确认,这人本身也是光杆司令一名。 这意味着,他刚才没有联络任何上层人物,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类似“火蠊”的猎物被吸引到这里来。 枪械全都是粗劣低仿的半自动0.35口径手枪,由于结构上的一些小缺陷,非常容易卡弹,拿到梦者之屋里去练习还行。许多人宁愿用相同的价钱买一堆不中用的土制枪,也不愿买一把好的,大概是怕搞丢了肉疼。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洛克茜过来,查看那座杂物山下面的猫腻,然后把人顺便运走。在等待的空隙里,瑞文打算闲逛去杰尔克买点喝的,照例和庞夫人打声招呼,顺便去看看麦姬的屋子。也许是出于一丝潜意识里的愧疚,他有些记挂那名眼睑苍白的小姑娘。 当他经过日升街145号时,听见那座门窗紧闭的双层单位内传来了撕扯和小姑娘极力忍耐的哭叫声。 “我们来祈祷,我们祈祷,我们祈祷,女孩!我们奉献,奉献,奉献!”妇女歇斯底里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妈妈......祈祷......奉献......”麦姬的回答淹没在撕裂布料,摔碎玻璃和她自己的呜咽声中。 然后她突然尖叫出声。麦姬的母亲用力掀翻了什么,传来了刺耳的倾倒碎裂声。 哪怕是在被大众认可的信仰中,也会出现狂信徒。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在他所了解过的一些案例中,许多极端圣母信徒相信奉献,也就是自残是赢得救赎的方法,在其下演化出了鞭打、割腕、焚烧、节食等多种分支。烈日150年,有政治学家撰写文章,将狂信徒认定为政界领袖除自身外最大的敌人,因为圣母会已经谋划过多起针对性的袭击。 问题在于,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做什么才不会让麦姬陷入更大的麻烦中。 瑞文取出眼镜,擦掉了上面的符文,戴在鼻梁上,径直走向日升街145号的房门,轻轻敲了敲门。 “请问这是日升家吗?”他用低沉严肃的官腔说道。 在屋内的混乱戛然而止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请问,麦姬.日升小姐住在这里吗?” 并没有人来应门。瑞文仔细聆听着,屋内慢慢传来了收拾杂物的声音。 “戴好你的手套......不许哭,上楼去!”他听见麦姬的母亲低声命令道。 过了一会,门开了,一位面容苍白,美丽端庄的少妇出现在门口,身穿整洁的深蓝色连身裙,束着一头亚麻色头发。 若非她正刻意把手藏到身后,拉扯袖口遮掩住某些不该被看到的痕迹,若非听见了刚才的声音,谁都会不禁感慨,这是一位多么年轻美好的母亲! 瑞文卡在她与自己目光相对的时候托了托眼镜,谎报了自己在咖啡馆用的名字: “阿特拉克,女士。我是麦姬.日升小姐的指导老师,负责协助她完成学业和社交任务。麦姬小姐并没有就我在学校中提及的未来规划和家庭生活问题作出回答,我特意来跟进一下。请问麦姬小姐在家吗?” 麦姬的母亲目光在听见“家庭生活问题”时闪躲了一下。 “我为她作出了详尽妥善的规划,足以让她在日后就读大学心仪的专业,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这点您无需担心。如果有任何公事上的报告或表格,我可以代填。我也是一名教师,知道你们有些程序化的流程必须跟随,可能还需要学生正面的反馈评价......” “女士,您需要相信,有些指导老师是真心为他们的学生着想,而非单纯应付冰冷的报告。”瑞文扬起嘴角,流露出一丝对于教师职业的自豪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果麦姬小姐在家,请让她来一下。” “她可能会紧张或失态......” “这不会影响到她的操行。”瑞文试探性地朝屋内喊了一声: “麦姬小姐?” 过了几秒钟,他看见麦姬小心翼翼地从楼梯边上探出了脑袋,眼睛突然一亮。他故意皱了皱眉头让她收起眼里的小星星。 “没关系,我们可以就这么隔着楼梯说话。希望你还记得你的指导老师。”他面带笑容,重新强调了一遍自己现在的身份。 麦姬在母亲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怯怯地点了点头,和母亲一样把手背在身后。 在简单询问了几个问题后,瑞文装模作样地做出了总结: “很好。女士,您的女儿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但根据她的老师反馈,她在学校为人比较内向,只有一两个知心朋友。这在目前的研究统计里是一个相对不健康的数字。作为教育者,我想您应该也明白。” “如果麦姬小姐有事情希望请求额外帮助,她可以到之前的老地方,我们的前途规划中心。我们星期一开放。” 他悄悄对麦姬使了个眼色,重点强调“老地方”和“星期一”。 至于现在,他暂时并不担心。狂信徒所谓的“奉献”被打断后,为避免触怒圣母,他们往往会隔一段时间再进行尝试。换句话说,麦姬未来一段时间内都会相对安全。 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循序渐进地解决。 在离开之前,他给麦姬留了个安慰的笑容,让她这两天放心,打算回家之后开始利用之前给她的那张名片实施一些真正意义上的“跟进”,一些不论她真正的指导老师有多善良都无法做到的跟进。 前一秒还是“大恶棍”,下一秒却关心起了小女孩。放在电影里,这种矛盾人设应该具备相当的立体感。 瑞文慢步至当铺门口,顺路提醒了一下庞夫人,近日最好不要靠近日升街南部,并拜托她转告其他同伴。 在杰尔克苏打饮品店里,他外带了四杯“鸡蛋奶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一章 遗骸 洛克茜和捷特在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日升街。这段时间,他们两人像市区内其他侦探一样忙于签署来自政党和个人的保密文件,尽管那些文件的效用聊胜于无,但却是每两年一次的选举前夕必须完成的例行程序,附带一笔数目可观的“封口费”。 而绝大部分揭底调查委托早就在那之前完成了。如今,双党各自手持对方的大量黑幕,数量和性质上可谓半斤八两,只能用公开揭露的时机和方式决定胜负。 而那些证据,往往会让一大批边缘势力在选战结束或下台之后被送上奥贝伦法庭。 与此同时,洛克茜和宝琪女士继续在暗中调查着失踪的嘉莉,以及她和“祂”可能存在的联系。作为现代唯一活跃的异咒家族,光辉家族的一些行为也存在疑点,但并不方便调查。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地下的空洞和那101个“斑点”很有可能与他们在数十年前展开的“暗面之旅”有关。 “暗面是存在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宝琪女士曾果断地回答她: “但它的危险程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最好不要再靠近那个地方。与光辉家族同时期存在的其他异咒学者世家几乎全都已经因各种诅咒灭亡,作为唯一幸存者,很难不联想到是那场暗面之旅赋予了他们与众不同的力量。” “剩余的学者或异咒专家都散落在民间或学术界,只有派系集会的时候才会聚集在一起。我可以在几个水派系集会里帮你旁敲侧击地问问相关信息,尽管我不能真正地出席。” 日升街1550号附近的小单位里,瑞文把右手那枚捡来的银戒交给了洛克茜,后者手指太细戴不牢,只能就这么挂在手指上。 他在戒指内侧画了些简单的符咒。指环、手镯等环形饰物本来就有“联系”的象征,只要佩戴就能生效,不需要在手上额外刻上标记,唯一的缺憾就是体积太小,能为主人承担的诅咒不多。 “如果它边缘开始快速发黑,就不要再接近。”瑞文叮嘱道。他不确定虚影形态能否为洛克茜免除诅咒影响。实在不行的话,他再尝试更有风险的做法。 洛克茜戴好银戒,无声无息地钻进了地底,只露出一双虚幻的黑白眼睛,看起来就像在土里潜游。 最上层的土壤勉强能透进一些光,但再往深处一点,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无数虫类栖息在土里。 她很快穿进了那堆杂物山的内部,阳光透过废弃装饰物和金属支架的缝隙照射进来,可见度不低。手上的戒指并没有变色。看来,就像无法诅咒一个鬼魂一样,诅咒也无法奈何一个虚影。 经过一番搜索后,她发现这堆杂物底下的泥土,有一处看起来被翻动过,形成了一个不明显的土丘,被一堆废弃的帷幕压着。 在向外面的人汇报过情况后,瑞文把目光投向了捷特,后者用力皱起了眉头,像是预感到即将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 “......你看我干嘛?” 瑞文毫不客气地把从屋内找到的杂物摆到了他眼前,当中有一把用于清理垃圾和厨余的铲子。 他面无表情地对上了捷特如临大敌的眼神。 “你......休想!” “明天到我家喝两杯,加冰威士忌。”瑞文随口抛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 明天他的冰箱就要到了。 五分钟后。 “听着,伙计,如果我的右手脱线跑掉了,或者变成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看着手捧自己的右手和右眼,拿着铲子飘忽离去的洛克茜,只剩一只眼睛的捷特转过头来,没好气地盯着憋住坏笑的瑞文。 果然,有这家伙在的地方就总少不了地狱式欢脱,瑞文心中想道,尤其是在多了那件稀奇古怪的遗产之后。 他最后想到的办法是让捷特使用“紧急弹射!”分离自己的手和眼睛,拿上工具,由洛克茜带进杂物山的缝隙里,挖开那片泥土。那里的缝隙不足以容纳一整个人,加上诅咒的因素,洛克茜无法恢复实体,但捷特的手大小刚刚好。 那枚银戒现在被戴在了捷特的中指上。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还有自己的“扰乱之丝”做保险。只要能把手拉回来,自己就能用“愈合之触”将其恢复到受诅咒前的状态。 计划听起来相当完美,但真正实施起来,画面却十分滑稽。 “这里面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捷特喝着奶油苏打,开始碎碎念: “这个我记得,是那扇巨大的广告横幅......噢,狂草乐队的宣传海报,能带出来做纪念吗......只是说说而已,我有半打......他们怎么连鼓都扔在了这里?” 在捷特的絮叨中,洛克茜重新回到了那片被掩埋的土丘前,把铲子塞进了捷特手里,在缝隙中松开手,让两者慢慢恢复实体。 “好吧,开挖!” 捷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腕和上面飘荡的几条暗红色缝线自言自语,控制远方的右手挖起了有些干硬的泥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混合在土中的草籽和小虫被一点一点翻了出来,铲子尖端突然传来了让人不快的触感。 “噫!”捷特单凭感觉就猜出了那是什么,顿时挑起了眉毛,半口奶油苏打含在嘴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一只手!我的铲子卡在它的两根手指之间了!” 手? 捷特在瑞文身边继续嘟囔道:“恶......你知道什么比一具尸体更让人恶心吗?一块尸体!” 瑞文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被肢解成28块的阿加雷斯教授。 怎么会是这玩意? 在他思考其他可能的时候,事物的全貌随着一下一下的挖掘显现了出来。 一团严重腐烂的尸块!一只手外加一小部分躯干,露着被整齐剁开的肋骨! 地底的细小蠕虫正在其中狂欢。 “好吧,我必须承认,我没怎么见过腐烂得这么彻底的尸体,还不是完整的......嘿!” 捷特左手的纸杯突然掉到了地上。 随着他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远处的那只右手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乱动起来。 “它要逃跑!它要逃跑!抓住它,洛克茜......嗷!嗷!” 在他的右眼中,那只失去控制的右手五指开始扭曲,咔!咔!咔!每一根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往后弯折成90度,就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正抓着它们用力向后掰。 瑞文立刻拉紧了丝线,将那只横冲直撞,血肉模糊,已然变成青紫色的手死死拽住,洛克茜在下一秒钟抓住了它,带着它迅速化成虚影,飞了出来。 中指上的那枚银戒完全化成了黑色,滋滋冒着烟,捷特抓着右腕龇牙咧嘴,嘴唇痛得咬出了血。 瑞文见状,快速念诵异咒,让手掌溢出丝线,抓住那只还在奋力挣扎,想把自己撕碎的手,用力包入掌心。鲜血不停地往下流淌。 数秒过后,他松开手,只见右手已然恢复如初,戒指也变回了银白色。 呼,幸好管用。 他用剩余的异咒效果把捷特的右眼球也回溯了一小段时间,为防它们也出现什么潜在的问题。 “不能靠近......那玩意!”捷特紧皱着眉头,一点点挪动重获新生的手指,让右手重回手腕。 在彻底交流清楚状况后,瑞文低下头,陷入了深思。 从现有线索来看,遗骸有很大几率就是阿加雷斯教授的一部分。他先前一直以为“永恒的永恒”杀死他只是为了灭口,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遗骸很有可能被当成了某种散播诅咒的容器,原理究竟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但如果一靠近就会失控,那这件事情就不是单靠自己能解决的了。 “雪莉,你负责的那系列案件有谜底了。但是,恐怕这件事情得靠治安官乃至侦探公司亲自出面解决。我建议你找个时间拨打电话,离家远一些的地方。”瑞文简短地向雪莉福德交代了几句。他自己不太想和治安官扯上关系,毕竟自己知情不报的东西慢慢开始多了起来。万一对方多嘴问了一句阿特米斯,自己想撒谎都难。 而在治安官面前有所隐瞒,一定不会死得很好看。 在这个节点把事情引向侦探公司有个好处,那就是大概率会引起重视。“永恒的永恒”目前已经和不少要事要人挂起了钩,恰逢选战打得激烈,自己也掌握了较为关键的证据,让官方意识到“永恒的永恒”可能对政界乃至上流社会本身构成的潜在危害有助于推动他们快速采取行动,也有利于自己的安全。 日后,自己就能躲在官方势力后面收集落下的线索,较为稳妥地调查下去。阿加雷斯的遗骸还有不少,日后类似的事情肯定还会在别处发生,不,甚至可能已经在发生,只是人们没有察觉。 现在,“永恒的永恒”力量明显有所增长,正在慢慢从暗处走向明处,甚至不再依靠植物。而当他或她真正公开示众的那天,或许已经变得不再可能阻止。那是一件黑色遗产,拥有堪称天灾级别,甚至可能媲美上位存在力量的黑色遗产。 重要的是,他或她和自己的恩怨必须保持私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这可能牵扯到自己最底层的秘密。 因此,自己必须在明面上保持事不关己的态度,不那么着急,冷漠是奥贝伦人待人接物的一贯态度。 “审问这家伙的事情可以再稍等一段时间。”瑞文瞄了眼被五花大绑的异装癖无皮者,在脸上挤出笑容。 “在那之前,有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他晃了晃空空如也的奶油苏打纸杯。 “明天晨昏,你们将会看见真正意义上的冰块!不久的将来,加冰威士忌、冷饮和冰淇淋车将遍布奥贝伦的每一个角落!”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多年以后 多年以后,当冰淇淋车悦耳的音乐响彻奥贝伦每一条主要街道时,男孩普鲁托将会回想起从父亲家跑出来后,第一次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晨昏。 那天,趴在威奇托101号窗台草坪上乘凉的姜黄猫、花斑猫和蓝色短毛猫都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摇晃尾巴,聆听着压缩机的噪音,吹气扇叶嗡嗡的声响。这座“魔法长屋”内似乎又有什么神奇的事情正在发生。 顶着一头微卷金发的普鲁托拿着足球,就像那天一样迎着丝丝凉风走到窗前,踮起脚观看。窗户掩映在一棵叶子长密了的火松树的浓荫里,屋内有好些人,其中就包括那天屋顶上的“魔术师”,没戴那顶黑帽子,身穿白衬衫和西装背心,头发比半个多月前稍长了些,末端有些小卷,就和《伟大的巫师们》系列童话书里所描绘的邻家巫师一样。屋内的男女们一阵哗然,拍着手,看着他从一个巨大柜子的推拉趟门内取出一瓶瓶加糖的火松树汁、威士忌、朗姆酒,瓶身上全都像施了魔法般飘动着丝丝白气! 最后,是一方世界上最大的钻石,不,是冰块,里面含有无数晶莹的气泡和针芒,映照着金色的阳光,将它们破碎为一颗颗彩色的星辰。 男孩睁大了眼睛,扒在窗户上,看着那块巨大的冰,它的表面在接触空气时滋滋作响,就像火烧一样,很快就像自己的脸颊一样泛起了许多细密的“汗珠”。 瑞文本不想在自家举办酒会,但冰箱试作机的诞生意味着他短期内将成为威奇托街上唯一一个能弄出冰镇酒水饮料的人,人们一一触碰那块巨大的冰,像触电一样缩回手指,毫无保留地表示出惊叹。冰块在奥贝伦是个历史名词,烈日之下的人们曾尝试过各种各样让酒水变冷的方法,包括在铁桶里加入大量的盐,将酒瓶埋进沙土深处,制造电扇,通过空气的快速流动吹凉酒水。 现在,人类有了冰箱,邦尼克文教授以内壁会结霜的特性为它起了“霜柜”的别称。它和空调一样有一个大冷凝器,像半个圆形一样在柜门旁边突起。瑞文不知道威奇托街的女士们已经给他的家起了个绰号,“猫屋”,一方面是因为多罗莉丝婆婆的宠物和长期聚集在草坪上的那群猫,另一方面,在地底大开拓年代,这个词汇还衍生出了“妓院”的意思,但绝非贬义。 事实上,邦尼克文教授提议把凉爽环境能提高特殊方面功能作为空调商业化的一大噱头,在大多数文明人都在为生育率担忧的现在,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宣发亮点。 对于这一提议,瑞文紧皱着眉头拒绝了。他可一点都不想被历史铭记为“云雨之父”或“伞套大王”或“桃色产业开拓者”。 冰块被敲打成了无数晶莹的碎块,在每个晶亮的杯子内都加入一点。人们欣赏着杯中钻石般的辉光和流动的琥珀,用指尖在杯壁上凝结的雾霜间画出一个个笑脸,欢笑不止。所有熟识的邻居都收到了邀请,包括昨天刚请过自己的“贝朗夫妇”。瑞文给莫伊拉女士也送了邀请信,但没得到回应。 他用上唇碰了碰那小块在酒液中淘气浮动的冰块,仿佛某种魔幻仪式般全神贯注,那块冰悠然地在他嘴边撞来撞去,最后被他含化在了嘴里,最后一点被臼齿压出滋滋声。从那一刻起,瑞文知道自己从此养成了嚼冰的习惯,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改。 他打算制造两台冰淇淋车。有关的合作邀请已经由奥贝伦工科院提前发给了杰尔克苏打饮品店,在得到同意后立刻执行。可以想象,半个月到一个月之后,冰淇淋车和收尸队的小卡车同时行驶在各条大路上,同时叮叮咚咚地奏出欢愉和死亡的乐声。 临街的马尔托夫先生用那支他每天都练习一小时左右的萨克斯风吹奏了几首美妙的复古音乐,然后就到了人们随意点歌乃至自创乐谱的环节。瑞文从热闹中借口抽离出来,拿着一小杯冰块,揉着太阳穴上了楼,把房门一关,靠着门板坐了下来。 “敬你的,导演。”他晕晕乎乎地从房间角落里找出道格拉斯卖给他的那瓶老朗姆酒,往一整杯冰块里倒了一些,看着琥珀色酒液像瀑布一样从一块冰滑到另一块冰上。 “你说得对,事情会变好的......对他们来说。” 他摸出一包沾满盐粒的硷水结饼干下酒,等待着导演的回应。 有很多事情,似乎只有他们两个能互相理解。 血珠慢悠悠地从毛孔里钻出来,在他眼中泛起了重影: 人的幸福就像一片湖上的倒影,只有当你停止奔波的时候,才能够看见它......这句台词出自什么地方来着? “《断背山》,李安导演的。”瑞文晃了晃杯子,醉醺醺地回答道: “是的,这些东西总会有结束的时候。或许明天醒来,我就会意识到这是一场梦了。” 你也许永远不会醒来。 “我知道。”瑞文敷衍地回答道。 他再次发现窗子成了自己不认识的东西。整个房间都因酒精的影响而扭曲,先是现出了一层紫红色的重影,然后是一层浅蓝色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真美啊。”他不由自主地赞叹着眼前的混沌。老实说,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早已让他满足。 问题是,他不可能停止追逐。在奥贝伦,当一个人满足于现状,自此停止不前的时候,魔鬼就会来收走他的灵魂,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传说。 映射到现实中,道理也是一样的。 “当我将来冲击奥斯卡的时候,嗝!你可以来当我的荣誉顾问。” 手臂上的血慢慢化了下去,没有再回答。瑞文仰起头,把酒水连同冰渣一起倒进了嘴里,起身再次加入了楼下热烈的碰杯仪式中。 洒进窗内的阳光从蜜糖色慢慢变成了柔软的威士忌海浪。捷特的手气依旧好得异常,不论是五牌、桥牌还是泰萨斯扑克——一种在新德市中部泰萨斯区流行的五牌变种玩法——都赢多输少。男士们为他们想得出的任何东西敬酒碰杯,甚至包括贪污的议员和他们尚未认识就被别人偷走的好女人。女士们谈论大丽花妇女杂志里的化妆品和新菜谱,偶尔爆发出一阵仿佛撕裂帆布般的尖锐哄笑声。 多罗莉丝婆婆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年轻人们,摇椅一晃一晃,玛丽蹲在她身边的刺绣地毯上。 “我讨厌人们在屋子里吵闹。”她对主人嘟囔道,心知对方已经不可能回答自己。 自从教皇军失踪后,乌撒教廷就陷入了相当被动的局面。与人类的密切联系是猫族们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底牌。玛丽被授予了一支小型肉球巡逻队,就是现在趴在窗户外面那群,大多由野猫队被调进城里的幸存者们组成。 “蚀日之狼”哈希斯穆正逐渐恢复祂的全部力量,也许随时都会攻进城里。玛丽曾经参加过几次巡逻,有一次,野狗差点撞进多罗莉丝太太的家里,她与之缠斗了一段时间,最后成功把它引向了麦田的方向。那天,她见识到了那位独立存在,尽管还是不完全状态。 “那天将独立存在赶跑的不是别人,就是那名侦探。”玛丽对多罗莉丝婆婆说道: “也许,乌撒最后还是要仰仗那种拥有古怪力量的人类。” 多罗莉丝婆婆半眯着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手中的针线在硬布上绣出了一圈古怪的图案。 有一件事,瑞文直到两个小时后才被人告知。 有人在回家拿酒的路上发现莫伊拉女士死了,孤零零地吊死在了她那栋房子窗边的房梁上,幸亏发现得早,否则窗内所有东西都会被正午的阳光烧掉。她用来自杀的是一根封签,那是一条有编号标记的绳子,用于银行运输。在被踢翻的椅子旁,散落着三册《刺客往事》。 她的遗书是一张从第三册末页上撕下来的纸,只有短短一行字: 这个世界即将变乱!变乱!变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变乱 收尸队的黑色小卡车远去后,莫伊拉女士就立刻被所有人遗忘了。邻居们从家里带来了更多的瓶装酒,谈论着即将面世的冰淇淋车,有人提议,它们的车身一定要是亮蓝色的,象征着纯洁和孩子们的幸福。 “这座城市的色调过于压抑,我们应该增添一些明亮。” 瑞文有意地挪到了人群边缘。他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征兆曾经就摆在自己眼前,当莫伊拉女士吞下那堆黄油饼干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 最后,她成为了只属于自己的杀手。她的眼睛在最后一刻是山羊的眼睛。 过了一个小时,以“贝朗先生”为首的男士们聚集到草坪上吸烟,莫伊拉女士又被女客们“想起来”了,但是以一种历史的形式,一种教训的形式。女士们美滋滋地喝着加冰饮料,以此为话题批判《刺客往事》这部书,认为它从不该面世。 当这话题进行到一个有趣的节点,她们又爆发出一阵高亢的笑声。 男士们在窗外同样讨论着这个话题,但重点却完全不同。他们议论的是那套书的作者赚钱太多,一定是大肆吹捧炒作的结果,禁书不过是它的一大噱头。 一小时前,瑞文把那几本《刺客往事》给默默带了回来,放到了自己的床头柜上。那上面做着许多阅读笔记,书页都快翻掉了。 第三册的结尾是杀手约翰.维克斯的一段自白:变乱,这个世界一定会变乱的。数十年后,混乱会成为新的秩序。 他正想开门出去透口气的时候,正好撞上金从“南部市场”回来,带回一袋还活着的水鲜。 “瑞文先生,有人给您留了字条,在艳阳街23号,应该是从门缝里塞进去的。”金把湿漉漉的纸片交给了瑞文。 “谢了。今天正午有训练,让我看看你学的怎么样。” 瑞文把纸展开,下意识地先看署名,发现是收尸人贝塔。 他意识到自己还没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搬家的事情,尽管自己依旧不时造访那边,对方应该以为是自己不在。不管怎样,有消息就说明搜索有进度,她甚至可能已经找到了阿加雷斯教授的鬼魂,也就是头部或心脏所在的地方。 纸条内容却极其让人匪夷所思。 “变成了树?”他自言自语道。 让他惊讶的是那个地址,红溪街区二街57号,红溪医院。 嘶,不就是那个试药志愿者招募广告的地址吗?自己本来就想关注一下,但被“贝朗夫妇”那桩事给打断了。 当然,收尸人的帮助还是必要的。如果没有她,就算借助导演的力量,自己也未必能这么快发现异状。 事到如今,不论变成树的阿加雷斯鬼魂到底还能不能交流,自己都必须得去那探一探。瑞文在心中默默地排好了行程,把勘察红溪医院排在了第三次入梦前面。先探查一次,如果事情不那么紧急,就把实际行动放到入梦之后。 当然,以自己的性子和前车之鉴,条件允许的话,自己大约会有一定概率直接冲进去开干,但最好还是悠着点。第一,自己对红溪医院的熟悉程度不如当时的朗姆加工厂。而另外一点在于,自己先前审问无皮者乔纳森时得到的信息和已知的重合率很高,其中也并不包含红溪医院。换句话说,无皮者的权限可能还不够格知晓那里,自己在医院里可能一开始就会面对某个高层人物。 因此,这次还是小心至上,做好万全筹备。治安官的暴力执法可能会让自己错过很多关键线索,甚至害自己陷入危险,但瑞文这回还是想依赖他们做后手。 他拿起电话,和贝塔约了星期二。说是约,其实全程只有他在单方面安排,因为对方不会说话,只能简短地以几个音节表示“同意”或“反对”。 “对了,如果有个叫莫伊拉的鬼魂到了墓园那边,请给她立一块碑,我出钱。跟她说......我很抱歉。” “这又不是你的错。”某个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是“吃醋”了很久的凯夏。 “我......很高兴你还在。”瑞文在脑海中慢慢回应道。 “我说过,我只是你心里的女孩。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你才能听见我的声音。” “谢谢,但我不认为我现在需要任何女孩。”瑞文叹了口气: “以后可能也不会需要。” “可你忘了吗?还有个小女孩正需要你的帮助。” 远处无数明亮的杯影映在了自己眼前的墙上,冰块的影子依旧是闪烁的。 5月22日星期一晨昏,瑞文在杰尔克苏打饮品店门口和沿着屋檐走的麦姬打了个招呼。她特意绕开了她的所有同学,被她们远远抛在了队伍后面。 “如果你担心这里离家太近,下次我们可以约在罗苹,市中心广场的那家咖啡馆,离你学校不远。” “这是‘指导老师’应尽的责任。毕业舞会怎么样?放心,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很多比你现在还要害羞,除非社交革命泯灭了他们的教养。”见小姑娘眼中满是不安,他故意打趣了一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麦姬下意识地低下头。她害怕向祂说出自己真正的渴望,那一定会伤害自己的母亲,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很邪恶。 瑞文却看出来了。老实说,他一时想过直接让她远离家庭,但那对她造成的损失同样是巨大的,他一个外人没有权力替对方权衡。 “麦姬,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他本以为对方会表现得相当抗拒,早就准备好了后面的说辞。 没想到,麦姬立刻点了点头,慢慢脱下了手套。 这在她的耳中,是祂在询问自己的虔诚。 瑞文皱起了眉头,他看见对方的指尖上缠绕着许多细细的绿色藤蔓,抽出了小指般大的叶子,而十根手指上全都缠着药水纱布,微微渗着血。 很显然,这是指甲被齐根拔去留下的伤。 “麦姬,这是......”他话说到一半就收住了。没有必要去问答案已经相当明显的事情,如果自己询问了她,就不可避免地需要透露一些事实,可能会让她不安的事实。 自己之前隐约的猜想是正确的,“永恒的永恒”用某种方法影响了她。 他低下头,低声念出了“愈合之触”,包覆住了她的手掌,心中默数着秒数。 在过程中,麦姬大气都不敢出。她能感受到那仿佛来自黑暗的无边无际的温暖,感受到双手正在发生着的变化。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紧张得晕过去。 当瑞文松开手掌时,所有藤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纱布和下面的伤痕也都不见了。 6天之前,15号。还好,似乎还没造成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 麦姬盯着自己的双手,十分诧异,她不明白为什么祂要收回赐予的事物。 当对上祂的目光时,祂笑着回答道:“没事了。这样你就安全了。” 原来是这样,祂担心周六的事情会重演。都是自己的错,当时自己一不小心让母亲给看见了,她以为自己有了不洁的想法,遭受了亵渎的诅咒。 想到这里,她鼻头不由得酸了起来。她抽了下鼻子,不小心把一点眼泪抽到了眼眶中。 还需要更加紧密的跟进......瑞文心想着,试探性地说道: “平时有什么事情,找个电话亭打给我。我会尽快和你见面。只要你还拿着我的名片,我就能随时知道你的情况,不用担心。当然,如果你想偶尔转换一下心情,也可以来找我。我通常在威奇托街101号。” 他本想带麦姬钻进许德拉会所来点冰的东西,想想又觉得不太妥当。作为一具尸体,自己操心的比绝大多数活人都要多,感觉都快操心成她哥了...... 麦姬突然一头扎进了他脖子周围的一圈黑色羽毛里。 “谢谢您......” 她的手腕一带还残留着些酒精的味道,这是“愈合之触”没有够到的位置,气味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妹妹瑞雪,想起了瑞雪的拥抱,想起了这些天的乱象,所发生的种种荒谬: 无辜的帮佣被认定成了匪徒。 误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的女士和一名强奸犯接吻。 清醒的女人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被自己杀死哥哥的女孩,把自己给当成了“哥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绯闻 5月23日,瑞文坐上收尸人贝塔的黑色小卡车,把“木偶”查尔斯扔在车后箱里,朝着红溪医院开去。 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他能确定,自己身边围绕着一大圈鬼魂。 前一天正午,他坐在梦者之屋西面的战场边缘上,嘴里嚼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黑面包和白面包,长久地看着那两支没有脸的军队徒手肉搏,永远分不出胜负。起初,他们叫喊着口号:“为了少数群众的平等选举权利!为了第九法案通过!为了保障情妇和特殊工作者的利益!” 慢慢地,口号变成了空泛的:“为了胜利!为了自由!为了正义!” 再后来,在不知第几次大休过后,他们彻底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战。有一段时间,战场无比平静,他只能听见自己的两颗心脏平静跳动的声音。 这些天,他还为那名无脸女人寻找了一下她名字的下落,为此造访了几座建在地表西部的家族墓园,让人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找到近几年被掩埋的年轻女性墓碑。 红溪街区距离日轮街区有段距离,在更加偏北的区域,本来是更老更偏僻一些的别墅区,多作为上流社会的度假场所,但因年初的一起事故严重毁坏,短短几个月内已经不剩下什么人。 而那起事故的源头,某种被称作“水怪”的东西,至今无人知晓下落。 捷特和洛克茜拥有的遗产比自己更适合侦查,但这回不论是侦查还是实际行动,瑞文都想尽量把人数减至最低。雪莉福德的报案引起了比他想象中还要高的重视,这侧面映射了相关事件的危险程度比想象的更高,尤其是在越来越迫近“永恒的永恒”核心线索的时候。 这次,不论能不能成功取得自己想要的线索,瑞文都要确保红溪医院和内部的事物被彻底处理。为此,他专门计算了治安官从报案起赶到此地所可能花费的最短时程,给自己算好了足够的撤离时间。 在正式行动之前,他就会让贝塔用小卡车里的车载电话报案,相关部门成员的汇报永远在最优先受理层级。他在治安官赶到前至少有十五分钟突击行动时间,在这期间能办到什么就办什么,不计较得失,争取在治安官之前拿到想要的东西走人。 这件事最终一定会在他和“永恒的永恒”之间决断,瑞文有着清晰的预感,就和凝视深渊法则一样,那家伙恐怕也已经达到了那个层级。 红溪医院和周围破败的别墅建筑风格相当一致,由红砖和灰色石灰石堆砌而成,被路边的一大片树影所遮盖。刚刷过没多久的隔热漆斑驳剥落,在周围一片显得相当显眼,正中央的入口处有个三米高的拱形门廊,两旁是挑檐的走廊,门廊顶部悬挂着一个大型的医院标志,还有个不大的后门。 建筑并不大,比起医院更像诊所。门上的标志显示它原本属于圣母会,可能又是“灰衣天使”鸠占鹊巢的结果。 这些特征,是瑞文用丝线操纵理查德,手戴银戒,带着曼苏尔的骨灰盒在周围逛荡一圈,由曼苏尔汇报贝塔,再由贝塔写给他的,相当迂回,却是他们两个能想到的最稳妥的,不会让任何人面临诅咒危机的方法。 所谓的勘察,重点不在效率,在于精度。 这些虚无缥缈的诅咒是他和导演最应付不来的类型。不过,如果医院里有人,他们一定掌握了某种隔绝诅咒的方式。毕竟,诅咒大部分时候不会认人。 让瑞文在意的是那棵只有他看不见的“树”。不论是贝塔还是导演的描述都没法让他很好地理解“树”的外观。根据对描述的判断,那棵树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只是用树瘤上一张张类似阿加雷斯教授的脸哀怨地瞪着人。鉴于没几个人能和鬼魂交流,加上鬼魂本身的性质所限,瑞文倾向于认同它并不会加大潜入难度。 接下来,他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继续让理查德揣着骨灰盒,装作好事的行人绕着医院打转,曼苏尔利用鬼魂穿墙的特性钻进医院内部去,把一楼的布局摸透,包括里面有什么人,最好能找到楼层布局图。二楼和三楼不能用这个办法,因为他的“木偶”还没学会爬树。 那些地方,瑞文打算靠自己解决。 嗯,医院里似乎还维持着正常的运作,一楼有稀稀拉拉的几名医务人员,忙于他们的日常事务,或坐在前台后面偷懒。 把理查德收回车后箱,他抽回丝线,接过那个有点像方形铁制糖罐的小骨灰盒,用短刀在胳膊上快速刻下了对应符号,戴上眼镜,借力上了树,甩出丝线,轻盈地跃到了医院的屋顶上。天台的门是封死的,也许就是为了防范他这类入侵者。 “十五分钟,去找那颗头。”他对看不见的曼苏尔低声吩咐道,把骨灰盒给放在了天台的正中央,然后迅速回到了树上。由于没有妥善的保存手段,医院一般不停放尸体,而所有器官储备都采用最简单直接的活体储存。大医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收购一批身体健康的活人,把钱交给他们的家属。这些活人不用工作,饮食住宿都有保障,只是需要在必要时刻捐献身上的任何部分,被某些人评价为最幸福的职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奥贝伦大学和部分小型医院设有地窖储存器官和药品,这是瑞文不太希望看见的结果,会让潜入难度增加。他更希望“灰衣天使”使用另一些常见的办法把阿加雷斯教授的头保存在楼上,比如俗称的褐煤质泥土过滤法,用一类特殊的泥土混合化学物质包裹容器,保持内容物的新鲜。又比如直接制备成标本。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像处理手部一样把头部直接埋到了医院下方的什么地方,那样就基本不可能拿回来了。目前,瑞文通过短刀和银戒上的痕迹并没有在医院附近观察到特别浓重的异常气息,“偏执的天国”同样没有示警。他乐观地假设对方还没有,或者并没有这么做的打算。 有些细节上的问题他至今没有想通,感觉上有些奇怪,但似乎无关紧要。 趁着曼苏尔在他的行动范围内转悠的十五分钟,瑞文绕到另外一边的树梢上,观察起了那些并未拉好窗帘或隔热板的窗户。考虑到地方偏僻,考虑到绝大部分人想不到自己会被一只变成树的鬼魂给暴露,这栋医院的警备级别并不高。 然后,他就这么尴尬地撞上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三楼一扇没作任何掩饰的窗户后面,有着一男一女,挨着一张矮桌,显然已经压抑不住熊熊燃烧的肉体本能。 女方穿着一件尺码严重不符的护士制服,被汗水浸湿,显得格外妩媚娇艳。 说真的,在这么热的天底下当真还会有这类冲动吗?瑞文心底吐槽着,抹了抹额前密布的汗水。在这种气温中,他最想要的伴侣只有各种形状的冰块。 但下一秒,当他看清男人的脸部特征时,差点一松手从树上掉下去。 亨特! 消失了两个多月的麦田主亨特! 他立刻把自己隐藏到了叶片和树枝之后,悄悄地绕回了另外一边。真没想到,和本尊居然是以这种形式见了面。 这家伙之前一直藏在这里?那个女人又是谁?瑞文按着太阳穴,隐隐觉得那张女性面孔有些眼熟。 他很快就想起来了。最近各种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选战,执政党首领波尔托的照片旁边时常会出现的一位女性。 戴丽娅夫人!夜女士的女儿!自己不久之前才刚在汽车旅馆里找出她的一枚戒指。 嘶,不是,夫人,您的爱好有那么一点广泛啊。此时,瑞文真希望手边能有一台便携照相机,好将那幅无数偷拍记者梦寐以求的画面收入底片里,在引起轰动的同时估计能卖不少钱。当然,也有极大概率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有政党夫人的庇护,姑且能解释为什么亨特能一直躲在人们的眼皮底下不被发现。他手上或许还有数十万烈洋黑钱没洗。 没想到查着查着,医院居然能演变成绯闻现场。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事情一旦牵扯到政党,就一定会开始复杂,现在再叫治安官,也不晓得对方是会灭他们还是灭我们。 他想起了斜阳夫人先前说过的话,治安官们并不以人为本,而是以奥贝伦这座阶级桥梁的稳固为重。这么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反而比较大。 他放轻脚步,跳到天台上,也不管十五分钟有没有到,直接取回了曼苏尔的骨灰盒,回到了贝塔的小卡车旁。 “开车!”他果断地对着一脸懵的贝塔说道: “先离远点,稍后再议。” 通缉犯和议长夫人加起来产生的化学作用,引发的爆炸不是他目前能承受的。 黑色小卡车远去后,红溪医院窗后的两人停止了接吻。 “那个人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亨特皱起了眉头。 “男人啊。没有长进可怎么行呢?”对方露出美艳无比的微笑,拉过他渗出汗珠的脖子,慢慢伸出白皙的右手。 随着一声清亮的响指,医院内部开始褪色。本还算整洁的墙壁变得斑驳无比,本还算干净的地板变得血迹斑斑,在走道上以单一路径循环行走的人们消失不见。墙缝中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天花板上吊着一只只坚硬,干瘪的枯黄色丝茧,半透明的内壁之下,许多未成形的“幼虫”正在蠕动着,身躯逐渐溶解,重构出初生的翅膀。 ............ 琳正在书房内给信纸熏香,用小香炉燃烧晒干的香草,让香气慢慢沾染到纸张上,边熏边构思着信件的内容。 她想要给她那位许久未曾往来的文学老师写信。她并不知道对方的其他联络方式,只能试着将信件寄到那个旧的地址。 书房里不知不觉已经成了鲜花的海洋,这是她加入集会后勤于练习异咒的结果。本应生长于温室之内的桔梗、紫罗兰、玫瑰、茉莉,骨朵一个簇拥着一个,在木板铺地,拂动着凉风的房间里,散发出芳香的气息。在27摄氏度的小房间内,她找回了曾经的快乐,找回了少女时期想为每一朵花,每一件小事物命名或写一首诗的情调。 报童利奇再次经过窗下,把报纸小心翼翼地投入了报箱内。冲着开满鲜花的窗内脱帽致意,然后才踏上自行车叮叮地离开。 被小花团和叶片簇拥的收音机内传出了凯撒.热浪的声音: “......现在让我们把目光转移至紧张的选举拉票!我想你们都知道,现在是执政党的拉票期,波尔托议长和戴丽娅夫人此时正在广场上进行着演讲,现场有来自各个报社的记者和数千名听众,其中当然也不乏异见者甚至敌人。让我们来听听他们的未来规划......”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准备不足的好处 坐在黑色小卡车副驾,听着车载收音机的瑞文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同一个人会出现在两个地方? “......噢,我忠实的听众们,就在刚才,我们的执政党簇拥者们已成功用一幅幅滑稽的宣传画报将对手贬的一文不值,连戴丽娅夫人都被逗笑了,不得不说,她笑起来的模样可一点不输红衣女郎。让我们期待在野党下周的猛烈反击......”凯撒高亢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车里。 这就是奥贝伦议会选举的表象。被剥夺立法权,财政权和审查权被边缘化的议会候选人们只能哗众取宠。 而在暗中,所有真正掌握奥贝伦命脉的势力,或运筹帷幄,或挣得头破血流。 问题在于,刚刚窗子后面的女人究竟是谁? 暂且排除广场上的戴丽娅夫人有猫腻这种难以验证的猜测,主要的可能性有二,其一,窗后的戴丽娅夫人是假的。在对方能够伪装或制造幻觉的前提下,亨特也有一定概率不是真人。如果实情真是如此,那这个人物组合基本上就是完全针对自己的陷阱。在自己的存在已引起“灰衣天使”警觉的情况下,可能性不是不存在。 问题在于,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和戴丽娅夫人存在少量间接交集?老实说,如果只是一般的公众人物,自己也不会这么触动,而刚才自己的确有一瞬间想要直接闯进去。 如果对方对自己的了解已经深入到这种地步,直接下手也并无不妥,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些,窗后的两位都是真人。亨特就是亨特,但那个女人并不是戴丽娅夫人。夜夫人还有另外一个女儿,在野党现任领袖的夫人露辛达。 另外一个疑点是过于松散的警戒。根据鬼魂曼苏尔的描述,那个疑似阿加雷斯教授头颅的东西就在二楼,随意地放在一个堆着大量化验样本的房间中,和其他东西一样包裹在褐煤质泥土和灰泥的混合物中,通过寻找那棵怪树的根源,并不难定位。 “灰衣天使”再怎么松懈,也不至于放着它在那不管,连个看守都不加派。行动难度和预期的大幅偏差加重了瑞文的怀疑。 小卡车在红溪公园附近的崎岖车路边停了下来。瑞文开门下车,低头询问起了导演的意见: “这有可能是某种陷阱吗?” 手臂上渗出的血珠慢慢排成了一行奥贝伦斜体字: 有,但幻觉骗不了鬼魂。 瑞文点了点头,心中又想起了那则刊登在《火球报》上的招募试药志愿者广告,现在想来,广告的目的性越来越成疑。 自己当初忽略了一个简单直接的问题。 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想要秘密召集成员集会,打电话不就成了?在下线制度完善的“灰衣天使”组织内部,更是只需要通知几名无皮者,让他们直接联系下线,风险比在可能被无数侦探和官方组织经手的报纸上刊登地址低得多。 除非,他们的目标正是这些有心调查事件的人,除了自己之外,也许还有那些一直在寻找阿夏古雷大脑的先锋派。 该不会,我们就是他们要找的所谓试药志愿者吧?瑞文在心中苦笑道。 既然幻觉骗不了鬼魂,那曼苏尔看见的应该就是现实,自己跳上屋顶,也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换句话说,目标头颅的确在那,只是不像曼苏尔所见一般毫无把守。 唉,装得那么人畜无害,如果我身边带着其他人,做好了自认为的万全准备,那当时的心态应该会是“进去闯闯也无妨。”或“开一枪试试也无妨。” 可惜了,偏偏是这次,自己的计划里包括了治安官,没做那么多准备,反而小心谨慎了不少。 贝塔拍了拍瑞文,眼珠一转,直接用手势表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嘛。”瑞文看了看窗外的绿草和山脉,平静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晒干的草,说道: “反正治安官也不会管什么陷阱不陷阱的,如果感觉足够危险,他们只会把那地方给轰平。” “在那之前,我们得做些自保的准备。” 这是少数他觉得对方不讲理的武力相当亲切的时候。 “现在,载我去一个地方。” ............ 奥贝伦大学。鲍尔斯教授的办公室。 “亲爱的,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些什么?”鲍尔斯教授喜滋滋地捧起了妻子柯琳的头骨,扫开一堆烧瓶,郑重地放在长桌正中。 他从系着桃粉色丝带的扁盒子里,逐一拿出了珊瑚色的口红,削尖了的细石墨棒和粉底扑。最后,是一瓶瓶晶亮的指甲油。 “这是柯迪的新产品,你一直喜欢用这个牌子,不是吗?” 柯琳从教授的白大褂下伸出两只瘆白的手,逐一拿起这些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化妆品,把玩起来。鲍尔斯教授捧起粉底扑和爱妻的头骨,仿佛轻捧一张有血有肉的美人脸颊。 “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 身穿黑色仿西装三件套的瑞文礼貌地敲了敲门,理了理脖子上的羽毛,在得到对方“门没锁”的礼节性答复后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鲍尔斯教授正捧着一个画得花花绿绿,戴着波点蝴蝶结的骷髅头,在一堆仪器和实验用具间手舞足蹈。 “柯琳她美极了,不是吗?” 瑞文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两下。 “是的。尽管我可能不会去主动追求这种美人儿,但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个天生尤......物。” 尊重都市人的小爱好是基本礼仪。 “言归正传,我这次还是要借您的宿舍牢房......仓库。” “噢。恕我直言,你又抓到什么奇怪的人了吗?”鲍尔斯教授的声音恢复了一位教授应有的沉稳和平静。 “没有。这次我要带人出去。最近麻烦你照料他们了。” “没什么。他们和我度过了一段相当愉快的学术时光,让我完成了好几个从前没来得及完成的心理学实验。” 鲍尔斯教授随手掏出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扔了过去。 “你知道吗?最近工学系和神秘学系都有人在谈论你。前者称呼你为‘最伟大的发明天才’,后者叫你‘经常旷课的泡妞鬼才’。” 不久后,宿舍仓库。 瑞文走下生锈的旋转楼梯,来到了与真正的牢房相差无几的门前,打开昏暗的电灯,用鞋尖轻轻踢了踢门板,发出怪兽在阴影中走路般的骇人声响。 仓库的三个隔间里分别关着三个人,赫伯特医生,无皮者乔纳森,和刚被关进去没两天的无皮者乔。外界对他们的失踪毫不关心,当走到第一个人面前,他会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喃喃道:“杀了我吧,就当行行好......” 走到第二个人面前,他会尽全力大叫后退:“不要过来,你想怎么样?救命,救命!” 至于新来的那个,瑞文还没见识过他的反应。 “伙计们。”瑞文隔着与牢房极其相似的门板小窗平静地说道: “听着,我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今天,我决定放点人出去。” 三间“牢房”里都同时传出了动静,就连本应丧失所有求生欲望的赫伯特医生也一样,三双眼睛透过小窗直勾勾地盯着那道自由的黑色身影,看着他从衣袋里掏出三根干草,一头握在手心。 “现在,由你们来把握你们自己的机会。抽到最长那根的幸运儿,将能从这里完好无损地离开。” 他一手拿着五响左轮,把拳头逐一伸过房门前,距离门口隔了几厘米的距离,只足够门内的人勉强伸出两根手指来取。 神奇的是,不论是丧失意志的人,还是陷入极度恐慌的人,此时竟都表现得如此平静,在彼此无法看见的情况下,他们逐一伸手抓取属于自己的那根救命稻草。 在乔的房门前,瑞文故意站久了些,面庞一半隐没在灯影下,另一半带着阴冷的笑容。 终于,他听见了对方的自白: “我,我必须承认......你非常可怕,但......” “但?”瑞文有意追问道。 “但,小心那个人......那个恐怖的魔鬼!” “噢。好吧,虽然我很想听听原因,但这里的空气质量不容许我逗留太久。感觉再逗留一会,它肯定会让我疯掉。”瑞文将最后一根干草递了过去,用鞋尖轻轻踢了踢房门,让它发出空洞的声响,让藏匿门缝中的几只色彩鲜艳的壁虎落荒而逃。 “我,我是认真的!”对方透过小窗大声喊道。 瑞文不置理会,故意又转了一圈。 “给我看看。” 三根长短不一的干草从小窗里被慢慢递了出来。最短的属于赫伯特教授,最长的是乔的。 真让人惊讶,瑞文在心中惊叹道。 他递进去的明明是三根长度几乎一模一样的干草。 “好吧,既然结果已定......” 瑞文慢慢拉开了枪机。 砰!砰! 枪声在密闭的地下仓库无限反弹,伴随着惨叫声久久回荡。 过了一会,乔的“牢门”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你在他们当中算‘老实’的。你可以走了。当然,不是没有条件的......” 不管这几位刚才误会了些什么,自己可真的是打算放人。 至于那些自己放弃机会的家伙...... 瑞文转身打开了另外两扇门。 在那里,安静地躺着他的新“木偶”们。 抱歉咯,这是我能想出的最好的处置方法。瑞文在心中毫无感情地说道。 办妥杂务后,他回到办公室,把钥匙还给了正在给骷髅头化妆的鲍尔斯教授,后者的专注程度不亚于正在进行一场最严谨的医学实验。 “恕我直言,教授,您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实验?” “都是曾经的待办清单里比较温和的。”鲍尔斯教授微微抬头: “如果他们出现了轻微的厌世倾向或神经质行为,那都属于正常范畴。” “你的实验有让人变笨的副作用吗?”瑞文随口问道。 “技术上来说,没有。” “很好。”瑞文带着一丝坏笑带上了门,转身面对某名说不出话的无皮者。 “现在,帮我一件小事。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钢圈胸罩的一切,当然,还有,女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六章 疯狂的媒体 奥贝伦大学历史楼。 历史系学生格林达扎着栗色双股辫,坐在回廊西侧的长椅上,静静地翻着一本显然许久无人问津的厚书。书籍的标题是《自由之女:奥贝伦女性权利发展史》,作者为新德市着名女历史学家欧文顿女士。 近一个多月,她听从侦探瑞文的建议,将卖出老金币所得到的部分收入存在银行,另一部分则购买了少量低风险公债和一些信誉较高的第三产业公司的债券。日常生活和学业开销则依靠半额奖学金和援助金支撑。 讽刺的是,她感觉自己这一个多月的物质条件甚至要比哥哥还在的那段时间还要好得多,她甚至能每个月腾出2000至3000烈洋的闲钱购买新衣服、平时不舍得买的护理用品、报纸、休闲读物甚至奢侈品。 一个人死了比活着带来的价值还要高,在这座城市是不争的事实,甚至也适用于绝大部分上流人士,只要他们购买的遗产保险足够多,拥有足够庞大的信托规划和能够自主发展的大规模基金会。 想到这里,格林达那双闪动着男人般坚强目光的眼睛里还是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无奈。 “格林达小姐。” 听见自己的名字后,她抬起头,看见那名曾帮助过自己的侦探拿着几份文件站在长椅旁边。 “这是‘奥贝伦妇女联合会’、‘圣母十字基金会’和‘女性职业网球会’的相关援助表格。我已经帮您处理好了绝大部分证明文件,如果您能腾出一些时间的话,填妥这些表格会给您带来一些额外的帮助。” “另外,按照约定,在你的经济状况稳定后,我也该是时候带你去看你哥哥了。” “您看起来需要休息。”格林达合上书,端详着对方比之前更得体的仪态,更糟糕的气色。 看起来比她哥哥无休赶稿最频繁的那段时间还要差。那两个月,她每天都担心自己晨昏醒来要面对一具尸体,时常锻炼自己稳定情绪,因为那或许会刚好撞上小考或大考。 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对外露出大部分表情。 “您很幸运,小姐,不用为生计拼上性命。这是很好的现象。”瑞文用手帕擦了擦汗,露出有点带假的笑容。 “我向校方和相关人士征询过意见,如果您愿意再这么拮据一到两年,您不仅可以完成进修,还能在步入社会的那天起正式拥有相当于中产阶级的积累。” “您说,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格林达也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但眼神里看起来只有反讽。 “当然。对此,恐怕您别无选择。”瑞文笑着叹了口气,把藏在文件下的一包火鹿果软糖也抛给了她: “这本书上说,奥贝伦的未来奠基于女人们坚强的微笑。” 在简短寒暄的最后,瑞文向格林达要了几样东西,第一样是偷拍记者沃伦留下的一部分洗印设备。他短暂地借用了一下格林达家里窄小的阁楼,那里曾经是格伦的临时暗房,用于洗印那些见不得光,或需要进行特殊修改的照片。 第二样是记者格伦保存在家里的一部分底片,这类事物绝不可外传。瑞文隐约担心它们已经被销毁了,所幸,格林达还当作遗物留了下来。 瑞文对这残留下来的一大堆底片作出了筛选,最后挑出了两张毫不相干,只有身材轮廓类似的男女照片,分别当作亨特和在野党领袖夫人露辛达。使用沃伦留下的工具,将两张底片拼贴在一起,反复冲洗,模糊成品的细节。 在数个小时的努力后,他得到了一张影像模糊,似是而非的“绯闻照片”。这算是最早期的照片伪造技术,经不起细节推敲,但粗看还是有点像那么一回事。 剩下的事情,他准备全靠胡诌。 直接把亨特的下落汇报给治安官容易给自己惹来麻烦,相较之下,依靠媒体制造混乱更加简单明快,也更利于自保。只要利用媒体的力量直捣黄龙,不管对方设下了什么陷阱都会不攻自破。 自己和贝塔拥有的优势是,不用担心对方携带头颅转移位置,因为那棵鬼魂大树实在太过显眼,而且只能被贝塔和导演观察到,这是对方算漏的第一点。 而在这个时间点爆出露辛达夫人和一名通缉犯的照片,不管内容多经不起推敲,不管照片有多少漏洞,都百分百会登上头条,百分百会引起轰动,原因非常简单:在选战拉票的高潮时期,执政党正需要这样一杆武器,不论多么荒谬,他们都会将其硬说为事实。 何况这本来就是事实,只是少了张作证的照片。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这么做都有极大的可能引火烧身。但露辛达夫人和亨特算漏的第二点就是他刚好“认识”这样一名偷拍记者,刚好掌握了相应的专业渠道。 瑞文在新闻稿内特意省略了和犯罪组织或宗教团体相关的细节,只保留了报纸和电台媒体最喜欢的绯闻部分,加以夸大,外加详细的地址。在投稿者代号的部分,他简短地写上了烈日语音译:渡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嘱咐贝塔随时留意阿加雷斯教授鬼魂的动向,然后带着装有新闻稿的空白信封,在晨昏的最后半个小时赶到了捷特侦探事务所,拜托捷特用他的方法尽快把稿件投给报社,不要暴露任何信息。 至此,他的准备工作只差一步,接下来只需静待新闻发酵。自己应该并不需要等多久,如无意外,明天晨昏的《火球报》将会引爆第一颗炸弹,再过半天到一天,发疯的记者将会像狼群一样涌向那无人问津的破败街区,争取发掘到哪怕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呵,疯狂的媒体,疯狂的奥贝伦。 媒体最为狂热的那段时间,他自己并不会在场。瑞文准备在那段时间到奥贝伦南部火松林里的守林人小屋里去,进行时隔一个月左右的第三次入梦。 ............ 正午,奥贝伦报社。 摆放着大量火松木桌的开放式房间内沉默而忙碌,剥落的墙面上贴着上百张黑白图片以及最新的头条底稿,编辑、排版工人、斗鸡眼的打字员和邮政工们流着汗,忙活在各自枯燥的岗位上。烈日的温度透过隔热板渗透进来,让他们活像一块块滋滋冒油的烤肉。 一个封口牢固,没有任何标识的空白信封从门口传了进来,传到了一名身穿深蓝制服的邮政人员手上,邮政工自然而然地把它传给了编辑助理,然后被放在了桌上,被茶水工拿了起来,在报社内无声地传了一会,最后到了戴着小圆帽,留着八字胡的编辑肯尼手中,后者自然而然地拆开了它。 经过快速而富有效率的阅读后,肯尼疲倦的目光落在了仿印刷体字符中两个醒目的名字上,其中一个名字属于在野党领袖的夫人,而另一个,则是三月初卷款数十万烈洋潜逃的通缉犯。 “这是哪来的?”他立刻把信件传给了审核部门,翻找起了桌面和抽屉里的档案。 问题被一个个汗流浃背的人又给传了回去,最后,在一次次摇头耸肩后,条纹衬衫湿漉漉的编辑助理放下茶杯,给出了答案: “是通过特殊渠道来的,编号221。” 在答案传回来后,肯尼点了点头,默默收回了翻出来的一大堆文件,从审核部门把信给要了回来。 “找人校对,它要出现在明天的头版,衬线体。” 信件和照片没再经过进一步审核就被传了下去。 选战终于进入白热化阶段了,肯尼在心中默默想道,汗水从脸颊上滑落,在茶杯里溅起一滴微小的水花。 在这场充斥着滑稽戏、绯闻和把敌对领袖人物画成猪头的荒谬画报的战争中,谁都有可能成为牺牲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河 5月24日周三,瑞文没有买《火球报》,确认了一下阁楼里时钟的机械装置,对着镜子慢慢理掉了脖子上的黑色羽毛,在晨昏一点出了门。 错过今天,他就不得不拖延至下周三入梦。因为只有周三,梦中的自己是全休,不论在何时入梦都能够自由活动,随意安排自己的行动顺序。 如果时间段正确,自己会第一时间联系藏品管理员老张,让对方讲讲最近的藏品信息,甚至能让他带我回去进行一次私人参观。当然,这是建立在最为理想的情况下。 理论上,这将会是最后一次无法确定时间的入梦。梦醒之后,他会和格林达约在日降街附近的火车站,去看看她哥哥,然后在“南部市场”吃个饭。 五月份的火松林相较从前更加茂盛,熊熊火舌般的针叶仿佛能触及天空。瑞文屏住呼吸,穿越屏障,钻进了守林人小屋,对上了墙壁上石纹组成的惟妙惟肖的脸孔,眼皮紧闭,似乎正在休眠。 至少他还能通过睡觉打发时间,瑞文心想道。 为防对方在自己施咒的过程中突然醒来,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墙上的脸孔开口道: “晨昏好,沃伦先生。在再次打扰你休息之前,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盘腿坐在了发烫的地板上,看着石纹慢慢睁开眼睛,动作慢得仿佛刚刚睡过了一百年。 “你亲爱的妹妹过上了相当不错的日子。硬要找个比喻的话,比从前的我要好很多。” “她的学业成绩相当优秀,虽然没能争取到全额奖学金,但你给她留的东西足够她好好把书念完,绰绰有余,还有闲钱搞点稳定的小投资,买些社交舞会的衣服......希望你没忘了该怎么说话,她几个小时后会来看你,前提是你待会保持安静,别让我死在这里。” “谢......谢......您......”沃伦的脸费劲地张开嘴: “我......最近......在附近......听见了......怪声......” “嗯?怎样的?” “从......那个......方向......来......像人......也像......野兽......” 啧,野兽还好,最怕的是人,要是全世界的人类都能像导演这样一声不吭地“说话”多好。 在确定周围暂时没有声音后,瑞文掏出了最后的夜蛾粉末。他几乎全部的夜行锹粉末都用在了各种各样的下位魔学仪式中,充当提供力量的自然材料,储备快见底了。 之前没多整一些回家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贝塔带着一群鬼魂到处遛能不能钓一两只野生的出来,实在没有的话,自己只能考虑通过宝琪女士、菲他们从派系集会里给我弄点。别的材料也许能靠下位替代蒙混过关,但真正提供力量的自然事物他一时还找不到更便宜的替代品,反正独角仙、锹形虫或者蟑螂肯定不行。 他慢慢回忆起了梦境世界中的重要之物,真正具备那种价值的身外之物用一个少一个,老实说,每一个他都舍不得。 这次,在他脑海中最终定型的是他下班时总是会去喝上一杯的卡布奇诺,他还记得瑞雪每次都埋怨自己,为什么总把空杯子拿回家扔。 再也不会了,以后你再也没得说了。瑞文在心中笑了出来。 这次,他在脑海中勾勒出的不再是代表“风”的符号,而是代表了“瑞文”的标记。 两者的作用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后者要比前者感觉亲切许多。 构建出的通道不再散发绿色的淡光,而是弥漫着少量漆黑的光粒,虽是黑色,却又是光亮的,矛盾地结合在一起。 下一秒钟,他的身体突然一阵失衡,比空调微热的风痒痒地拂过他的面部,瞬间变为呼啸,他连忙稳住脚步,脚边落下一些泥土和碎石,骨碌碌地滚进了下方湍急的河道里,瞬间被泛黄的波浪吞没。 一条河? 等......我这是在哪?梦境世界中的我想干什么?? 瑞文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柔软的青草地上,惊走了两只飞舞缠绵的白粉蝶。他的胸腔内部无比嘈杂。 该不会...... “跳河”这个字眼突兀而令人毛骨悚然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再一看身上,穿的是皱巴巴的休闲服,中间有只突兀的桃红色小熊,穿在自己身上相当怪异。 恐惧。前所未有的对死亡的恐惧如冰凉的爬虫般攀上背脊。 抵御死亡恐惧的遗产在梦境世界完全失去了作用。 不会吧,你这家伙,不会真在梦里被谁甩了想不开自杀吧? 而且,貌似差一点就成功了...... 梦中未知的意识让瑞文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真要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找心理医生?嘶,不行,自己现在这鬼样子连医院的门都不能碰。 瑞文的额头上慢慢渗出了汗珠,心跳声一左一右,重重敲打着他的耳膜。他有些绝望地意识到,在这一点上,自己也许是真的无能为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也有可能,酿成这问题的就是自己!是“另一个人格”拍的那些视频和留言! 唉,这可真是越抹越黑。 大脑飞速运转之下,瑞文想起了自己在聊天软件里的朋友,想起了林心。他们的可靠程度自己不知道,但他们绝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异状,尤其是远在另一个城市的林心。也许自己得请她开导开导“另一个自己”。 实在不行的话,他就直接把奥法守秘人的身份摊牌,请求她的协助。自己在梦境世界里的身体绝不能死! 用力拍了拍胸口后,瑞文拿出手机,查看了时间、自己的位置和可能的留言。现在的时间是上午10点3分,自己所在的位置是花园街西面的中心公园,晨练的大爷都回去了。周三绝大多数人都要上班上学,公园内一个人都没有。 还真是个自杀的好时候,瑞文自虐地想道。 他打开文件夹和聊天软件,查看着“另一个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绝大部分东西还是被删了,但从群组留言来看,删除时间是在今天早上七点,三小时前。 这次他预测得没上次那么准。当然,不排除他神经质到每隔几个小时删除一次信息。从自己这些日子掌握的信息来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就连这副身体都不是他的。 瑞文逐渐想到了另外一种糟糕的可能。 该不会,这段时间依附在这具身体里的那个意识,才是真正的精神病吧? 不,以瑞雪前几次的反应来看,除非他对妹妹隐藏得很好,一点破绽都不漏,否则这种可能性不高。多半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可是,自己上次来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再怎么说,受到刺激也不该拖到一个多月后跳河啊? 瑞文努力地分析着“另一个自己”的思维模式,最后发现信息差实在太大,在梦境世界主动逗留总时长还没超过24小时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推敲出事情的全貌,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被胡茬扎得一个哆嗦。不消观察就知道,自己一个多月前所做的一切抢救全部白搭,又回到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比之前还要糟。 凭借记忆,他找到了林心的账号id,也不含糊,直接向对方发送了自己的请求: ‘你好,我回来了。很抱歉突然打扰,我需要你的帮助,这件事情可能关乎我自己的性命。与之相应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在我清醒的时候帮助你,不论任何事情都行。’ 他非常认真地斟酌着每一个用字,毕竟自己这次是真的有求于人。 只是没想到对方比自己更不含糊,直接发了几个文档过来: 《基塔布-阿尔-阿吉夫》的资料,我看到并破译出来的都在第一个文档里。词句经过修改,不用担心原件可能对阅读者造成的影响。剩下的几个文档来自警方、几个民间侦探团体和我所掌握的信息渠道,是后续事件的跟进。请吧。’ 完全不像个女孩...... 考虑到时间不够,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瑞文希望能够找个地方储存这些资料,方便日后精读。在记忆碎片中搜索片刻后,他想到了云端硬盘,立刻上网去搜索了几个不那么热门的云盘软件,用手机号码开了个账号。密码他本想设置梦中自己的生日,因为现实中的他并不清楚是不是同一个,想了想觉得不大稳妥。 最后,他把密码设置为了,一切开始的那一天,年份为烈日历,确保没有任何人能猜出来。 他蹲坐在河边草坪上,开着流量,开始认真地阅读那几份和案件相关的文件,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说到做到。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后续部分应该也和自己所经历的事件有关。 然而,刚点开一份,他就被里面的内容给弄得哭笑不得。 “糖蜜加工厂恐怖袭击事件?” 很显然,现实世界中的约克糖蜜公司到了梦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而所谓的恐怖袭击又被以时间顺序分割成了多起事件。其中,20人惨死于其中一座地下厂房中,一人失踪,尸体分布在楼道和加工厂房内,部分被以极其残忍的手法切割成了两半。工人的数量,保安的数量,全都与现实吻合。 只是...... 这次的凶手好像是“我”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遮蔽 瑞文把警方内部的机密资料从头到尾再次确认了一遍,最后判断,这的确完全对应了约克糖蜜工厂的剿灭行动。只不过,在档案中,被害者都是正常工作人士,并没有不良背景。 换句话来说,都是枉死的无辜者。 问题在于,现实中的“我”对应的究竟是不是梦境世界的凶手? 如果是的话,麻烦可就大了,倒也能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想自杀。 瑞文的目光顺着手机屏幕慢慢挪至自己的右手手腕,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就这?就凭自己这身板?能杀一个成年男人都是奇迹,更别提20个。自己在梦境世界又没法使用异咒,要想把尸体砍成文件照片里那么整齐,就算手头上有电锯都未必能做到。 等等,照片? 瑞文把拇指放到了屏幕上,慢慢划回了那些警方内部鲜血淋漓的尸体照片,然后立刻开始后悔。 这些照片的颜色比自己在现实中见过的实物还要鲜艳...... 几秒钟后。 “唔呕......” “我”今天早上一定吃了个肠粉......瑞文趴在河堤边上,紧紧地捂住了嘴。 这下他更确定凶手不可能是自己。梦境世界里这具身体的神经太过敏感,精神承受力太差了。 不过,这下该怎么推理?可以只归纳行凶手法,可能的凶器和动机等,尽量不和自己扯上关系,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瑞文耸了耸肩,点开了另外的几个文件,发现还有一宗更近些的案件:大型走私团伙露出水面,疑似在明星演唱会期间大规模贩售新型致幻剂。 这对应的肯定是日升街身份错置事件,诅咒在梦里被映射成了真的致幻剂。这两起案件最终也会延伸为在花园街发生的车祸少女死亡事件? 瑞文在聊天框里键入了一个问题: ‘上一起事件的凶手是否已经遭遇了车祸?’ 林心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是的。4月15号,在你做出推测的五天后。细节方面和前几起的相似度高达八成至九成,只有一个关键点不同,尸体消失了。’ ‘消失了是什么意思?’瑞文追问道。 ‘字面意思,消失得无影无踪。车祸现场留下了一大滩血迹,但是尸体却消失不见了,至少我了解的是这样。’ ‘一个目击者都没有?照理说不太可能,花园街是本市的主要干道,且不说主要店铺地段,平均每隔两个路牌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林心的回复出现在了屏幕上: ‘你觉得,这个世界里的逻辑说得通吗?’ 瑞文一时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突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刚才他的这一番分析全是基于记忆碎片中对于梦境世界的常识认知。 但是,这个世界已多次向他证明同一件事,他的某些记忆碎片和梦境世界里对不上,存在某些漏洞。 在思考片刻后,他用另一个问题回答对方: “你觉得,这个世界里存在月亮吗?” 就在刚才,他在手机上用中文和英文搜索了“月亮”这个关键字,不论是哪一种,一个结果都没有。 记忆碎片中的月亮,在梦境世界里的确不存在。换言之,这副身体留给自己的一部分常识性记忆可能是错误的。 ‘存在。’ 没想到,对方在几秒钟后就果断地给出了答案。 “只是,一定被用什么方法遮蔽了。” 这个世界也被遮蔽过? 就像现实世界中的夜晚一样,就像现实世界的王和贵族一样,梦境世界也有东西瞒着绝大部分人? 事到如今,瑞文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特意承认身份,直接以自己所知和对方交谈就行: ‘在我的认知里,月亮是地球的一颗天然卫星,围绕地球旋转,直径大约为地球的四分之一左右。在我所知道的神秘学知识里,它代表的是灵魂的本质,母性的阴影,以及像梦一样的色彩、感觉和变化之类的东西。请为我核对一下,这些认知和你的有没有偏差?’ 这些知识完全来自梦境世界的记忆,瑞文想确定它们会不会是完全虚假杜撰的。 过了一会,林心回答道: ‘完全准确,至少和我的认知并无冲突。但这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普遍常识。’ 事实上,我更加希望你反过来笑我没常识,这样事情还没显得那么诡异。瑞文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一小片柳树的叶子吹到了眼镜镜片上。 过了一会,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这个世界有奥斯卡金像奖和希区柯克吧?’ 刚按下发送键,他自己就在浏览器上搜索了起来,得到了肯定的结果。 ‘大概有吧。为什么你会关心这个?’ 因为我有一个梦想,瑞文默默地在心中说道。以他现在的认知层次,根本不可能深究这个世界的底层概念问题。 ‘只是随口问问。你想要的分析我会尽快给你,与之相应地,请你帮我一个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花了一点时间组织语言: “请你在平时抽点时间开导一下我,以网络朋友的身份。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我担心我......随时有可能想不开。呃,我也不知道我究竟会说什么,发什么疯,总之,随缘而为吧。” 按下发送键后,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看衣服上的小熊图案,感觉整件事情无比荒唐。 可没想到对方一如之前,接受得相当爽快: ‘没问题。规格按照普通朋友来就行了吧?’ 规格? 瑞文想起了梦中的自己经常在社交网络和漫画上看见的所谓租借女友之类的传闻。 唉,不管怎样都好,只要能绑住梦中那难搞的家伙就行。 瑞文边在输入栏中码字边离开中心公园,走上了花园街的十字路口。这里距离花都小区和历史文化博物馆的距离都差不多。他打算打个电话给老张问问古籍的事情,以决定该往哪边走。 在他打到一半停下来思考,顺手打开博物馆官方网站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有,最近有新的巡回展览! 而且刚好符合自己的需求:《古老印迹:世界文学文化遗产展》 换句话说,不都是书吗? 思维对上线,对应的记忆也就自动浮现了出来。瑞文逐渐回想起了展览中的上百件文献藏品,当中不乏初版手稿和古老的书籍,哪怕并不是原件,一些抄本也具有数百年的历史。 瑞文立刻拨打了老张的电话号码,在几分钟后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他给自己随便找了个借口,曾经就读的母校希望请自己回校参加分享会,想要临时做做功课。 “你们年轻人就爱临时抱佛脚。”老张电话那头播放着很吵的音乐,似乎是正在家里健身。 “在门口的保安室记个名字,拿了钥匙就去吧。” “谢了。对了,你觉得这次展览里的哪些文献最有研究分享价值?莎士比亚的原稿之类就算了。”不是他不想,是年代不够。莎翁和其他着名剧作家活跃的年代距今还不足五百年。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如果你只想临时找点没那么多人知道的东西混过去的话,就做那册福斯特抄本好了。” 瑞文试图在脑海中回忆这件展品的细节资料。作为解说员,他很快就想起福斯特抄本是一册古老的剧本集,可以追溯到15世纪中期。它曾经被记录在一位17世纪企业家的书目中,在18世纪初期被藏于欧洲一个古老家族的家庭图书馆内,接下来的两个世纪,福斯特抄本多次更换藏家,直到近年才被正式收为约克摩根博物馆的馆藏。 500年历史以上的古书,这本的年代刚好吻合,就是你好了。 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是该怎么在短时间内完成对书的投影仪式。弗朗哥在电视录影里教授过完整的方法,需要使用的材料和步骤并不算复杂。 问题在于,应该怎么在监控摄像头下完成这一虽对藏品无害,但视觉观感相当怪异的仪式。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福斯特抄本 根据奥贝伦神秘学分类,把书的投影召唤到现实世界的仪式应该更接近于上位魔学中的第三类,也就是直接和上位存在沟通借取力量的深层咒术。区别在于显然被简化了不少,也不需要什么牺牲品。 弗朗哥给这个仪式起的俗名直译过来是“异界召唤”。考虑到语法体系的差异,所有咒文都以最基本的西方拼音发音。对方特别强调,发音不用特别准确,且千万不要试图理解其中含义,因为这段咒文没有古代语法作保护层,直接来自最本源的神秘,容易触碰到禁忌。 当然,即便是施加过保护的异语,同样也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和下位魔学不同,上位魔学的本质强调的是与力量之源的有效沟通,以食客和厨师的比喻而言,施咒者不需要亲自给出全部所需“食材”,但一定要清楚说明“菜品”名称,并支付相应的“价钱”,而在这个过程中,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意识之上的交流,这也是疯狂最主要的来源。自己的“木偶”在这点上钻了一点规则的漏洞。以最通俗的说法,就是操控别人完成点单付款的全过程。 两者的共通点在于语法,意识和形式上的认同,以及相对科学化公式化的包装。 最主要的准备工作全都在现实里。在梦境世界中,他需要做的只有创造一组对应的象征符号,并借用上位存在的力量在它们和古籍之间建立起联系,从而在现实中使用相同的象征带回投影。 问题在于方法。最简单的办法是通过直接触碰,也就是将符号涂写在书籍本身上建立最简单直观的联系。这个方法应用在文物上百分之百不可行。 第二种方法是通过一完整的系列仪式动作建立关联,相当于向自己身后的上位存在打手语,比前一种可行,但依然有些滑稽。瑞文并不想在空无一人的博物馆里手舞足蹈,尽管在最后一种失败后也能留作备用。 最后一种办法比较迂回,那就是在充分了解古籍的特征后,在附近的其他区域创建一个象征空间,同样进行一套较为完备的仪式。在这种情况下,建立联系的对象不是古籍本身,而是脑海中的印象,相当于投影的投影。 这种办法的坏处是存在一定失败率,取决于印象的深刻程度,而好处是投影出的“书”会在一定程度上沾染奥法守秘人自身的特性,后续加工难度会相对简单。 还剩下四小时。瑞文在保安亭签名时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玻璃上自己那张糟糕透顶的脸。所幸,反光的镜片遮住了自己那双恐怕比真正的精神病人好不了多少的眼睛。 再来个带兜帽的黑斗篷,自己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邪教徒,正觊觎博物馆内某本记载着禁忌知识的古书。 a展馆里只有几盏次要的射灯和内嵌式方形光管还亮着,阴暗而沉静,几幅巨大的印制画像挂在墙边,一旁摆放着简介牌,莎翁的画像和同时期的其他剧作家摆放在一起,眼睛清一色地朝右看,仿佛在暗示那边有个看不见的人。 瑞文和巡逻保安打过招呼,掠过最靠近门口的20世纪展区,那里的电子互动区里有几台模拟博尔赫斯短篇小说《巴别图书馆》的智能互动屏幕。想当年有段大学时光,梦中的自己和外国文学作品打过不少交道。 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心念一动,绕回了那几台亮着的屏幕前,点开了互动程序。 一个个六边形组成的蜂窝状模型无限延伸,空间在横向和纵向上都没有边界,每个六边形的其中四面都是书架,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书本。随意点击一本,里面是看似毫无意义排序的22个符号、两个标点符号和空格,组合成了标题、作者、目录、内容简介等资料。 有人认为,这22个符号正是希伯来文字符,这在程序里得到了应用。 在《巴别图书馆》里,图书馆即为宇宙。人们认为,在这无数个六边形房间中,藏着一本包罗宇宙万物的至理之书。 仔细一看,六边形空间里还有数个小点来回走动,团在地板或书架上,蹲下舔舐前爪,是毛色各异的猫儿们。 这个程序的设计者还真有闲情逸致。 绝大部分展品都是复制件,主要是因为不少上了年代的书本受不了灯光,紫外线可能让纸张变脆。若非年代不足够,瑞文很希望能以上世纪本土名家的着作原稿作为自己的“书”。阴影中,他走过展柜里《十日谈》的手稿,一份比较着名的《圣经》英文译稿复制品。展览中甚至还包括了电影《银翼杀手》的剧本,以及原着《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的最初审校本。 月亮也被从这些书籍中抹去了吗?在自己的记忆中,月亮作为重要的意象,几乎是文学作品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没有,至少在自己视线所及的部分,没有任何相关的展品和描述。 他手上拿着从休息室顺来的笔和几份过时的表格,打算妥善利用背面。博物馆允许拍照,只要关掉闪光灯,工作人员本身也需要定期拍照备案展品情况。记录和照片都能有效加深印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终于,他在以走廊型展示过道分成多个躯块的a展馆深处看见了那册福斯特抄本。 五百多年前的剧本集保存得相当完整,封面上有着铜钉和几条皮革系带。15世纪并不是西方戏剧的黄金时期,在莎翁等着名剧作家出生之前,欧洲整体文化水平较低,剧作除了少量田园歌剧外大多和宗教相关,其中不乏晦涩难懂的世俗诗篇。奇怪的是,这本书的封面上本来应该有些什么字样,但全都诡异地糊成了一大团,看起来不像岁月的痕迹,倒像是五百年前皮革里的墨水坐不住了起身散个步,形成了相当怪异的花纹。 没有标题和其他文字其实最好,省得之后改造投影的时候抹除字迹,这些花纹看起来也挺神秘的。瑞文掏出手机,从各个角度拍照,拍了十来张。在非工作日来的好处就是可以不必拘谨,就算把手机凑近玻璃展柜,老张他们也能够理解。 然后,他把脸贴在距离玻璃不到十厘米处,紧盯着封面,缓缓地,低声念出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语: “mgn''ghftephai” 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变化逐渐在脑海中产生作用。福斯特抄本在视觉末端逐渐破碎开来,连同展馆的玻璃一起。展现在他眼前的不再只有颜色和线条,还多了无法形容的时间和空间,绚烂地纠缠在一起。 原初化的咒文让他直接进入了一种接近冥想的状态,以比三维更高更丰富的视角俯瞰着眼前的事物。 随后,瑞文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环绕展柜,细细记忆。这种观察是解构式的,冥想性质的,甚至并不是用眼睛在看,将书本在眼中拆分成无数小细节,每一块皮革上剥落褪色的纹路,每一条自然的色彩分布,每一颗铜钉上的锈斑和每一条细绳末端的细小纤维,还有属于它的时光,它的历史,每一双手在其上触碰的痕迹。 最后,将这些宏观庞大又微小至极的事物在脑海中复原成一册书的模样。这是一段特别痛苦的记忆过程,许多东西在记忆完毕后的几秒之内又偷偷溜了出去,他不得不抓住同一个细回忆上几百遍,有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想掐自己,扇自己耳光或直接拿头撞墙。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福斯特抄本的每一个细节都躺在了他的脑中。他甚至能凭借潜意识中的遥远感知,随口说出它在17世纪中期或18世纪末期某一个早晨或下午曾经被谁触碰翻阅过,一位手指泛香的女人还是一名粗鄙不堪的佣人。 足够了。据说,一位真正的冥想者能使用相同的方法在记忆一个完整的房间,一条街道连同它的所有长期住民,甚至是一座正常运作的城市,并投影到现实中想要的地方,只要给予他们足够悠久的时间,足够庞大的仪式规模,来自上位存在的足够帮助。深层咒术的力量理论上是没有极限的,当然,仅仅是在理论上。 接下来,只需要在附近找个适合进行仪式的场所就好。瑞文第一时间想到的又是小宾馆,附近的发廊和海鲜酒家之间就有一家,夹在一条小巷子里。记忆中,他总是会绕开一段距离。 往展馆出口走的时候,瑞文突然感受到了空洞的目光。 墙上挂着的莎翁和其他画像朝右看的眼睛里竟在同一瞬间有了焦距。 在它们同时看着的方向,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谁? 瑞文下意识地想要跟过去看个究竟,但又生生强迫自己止住了脚步。他在害怕,害怕潜在的危险,害怕黑暗中潜藏着的是那天杀死“自己”的影子,害怕丢掉性命。 原来“怕死”是这种感觉。他抹了抹脖子上渗出的冷汗,试图让后颈竖起的寒毛平静下来。 然后他感受到了羽毛的生长,一点一点地,有东西正取代汗毛从毛孔中钻出来。 嘶,瑞文捂住后颈,在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正在奔跑,逃也似地跑出了展馆大厅,逃离了那些空洞画像的眼睛。 梦境世界里可不兴闹鬼啊......他摘下鼻梁上湿滑的眼镜塞进衣袋,只觉一阵呼吸困难,体内的脏器仿佛因恐惧绞在了一起,两颗心脏像恐怖电影里的无辜遇难者一样拼命砸着胸腔内壁,试图“破门而出”,上衣后背被冷汗微微浸湿。 他恨这种感觉。 瑞文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博物馆门口的长楼梯,慢慢逛到街上的杂货铺,掏钱买了一包小蜡烛,打火机和一瓶竹枝香薰。东西只是走个形式,多余的他打算全扔掉,省得再引发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然后,他在附近的街上绕了两圈,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那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害怕的小旅馆,开了个小钟点房。这不是商务旅店,比那要低一档次,房间的味道就像奥贝伦城北的“旅者摩托”旅馆,比那还要糟糕,他仿佛走进了无数人脏乱不堪的记忆里,感觉到一大群影子蜉蝣般进进出出,房门开开关关,房卡激活的声音像警报器,滴滴滴滴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冥想残余下显现的影子里,他很突兀地看见了一具尸体,一个泡在小浴缸里的女人,容貌和姿态在剥落墙皮和水汽衬托下,或许比活着时还要好看一点。 原来这里发生过这种事情......瑞文开始理解“自己”的恐惧,因为他随即“看见”那女人失魂落魄地穿过自己走进门内,就像拥挤时光中夹杂的一个幽魂,安静地坐进浴缸里。 回过神来,那些东西又全都从眼前消失了,只余下房内脏乱起球的地毯和一台勉强没被时代淘汰的液晶电视。 在脱离了理想的滤镜后,梦境世界在自己眼里也慢慢变得立体而阴森了起来。 瑞文站到了旅馆房间的镜子前,抹了抹自己人模鬼样般的怪脸,拆开也不知道干不干净的一次性刮胡刀片随意整理了两下,然后打开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福斯特抄本的外观,点燃了蜡烛,让香薰的气味混杂霉味,在空气中飘散,以略为模糊走调的声音,低声地念诵出了弗朗哥传授的第二句咒文: “Hup fhtagn shugnah l'' fahf shuggog c'' uln” 同样,什么都没有发生。在梦境世界中,咒语似乎并不能直接引起变化。 但他随即感觉到脑海中搅起了一股很小的旋涡,搅动着被“浏览”过的时间,搅动着被“翻阅”过的历史。 镜中的自己似乎正手捧那些杂乱的时空,看着它们借蜡烛燃烧的烟雾慢慢组合成型,一点点凝结成书的形状。 最终,完整的福斯特抄本在镜像中短暂出现了一瞬,立刻随着烟雾的扭动被搅散,那似乎只是蜡烛燃烧所产生的错觉。 但那已经代表着成功在即。 滴滴滴! 瑞文的手机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响了起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章 叔叔 脑海中传来了细小的“刷”一声,就像一条脆弱的薄布正在从一头被逐渐撕成两半的声音。 镜中的烟雾突然开始失控,像蛇一样在半空中盘绕。后颈处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一条条弯曲似虫的尖锐丝状物从毛孔内蜿蜒而出。 那竟是一根根的铁丝! 嘶......注意力的瞬间分散造成了严重的后果,镜中即将完全凝聚成形的时间与空间突然受到干扰,开始错位,形成乱流。一切发生于无形之中,却仿佛一个足以搅动整个房间的巨大漩涡,那些曾经徘徊,曾经存在于这个房间里的人影和事物也在不受控制地被卷入其中,包括那名死在浴缸中的女人。 忽然,在一阵剧痛中,书本的形状再次强行凝聚,连同那些已经被吸进来的事物一起,在镜像中剧烈震动,仿佛狂风中的火苗,发出滋滋声,冒出一丝焦烟。 空气中传来一阵焦糊味。 瑞文将手心压到了蜡烛的火苗上,借由疼痛强行集中,福斯特抄本的时光开始染上熊熊火光,剧本的第二幕,手指泛香的女人手腕被绑在十字架上,粗鄙不堪的佣人混在汹涌人潮间随他们大声叫喊着“女巫!” 她在悲哀中抬起头来,竟有着和浴缸中淹死的女人一模一样的脸,火光润湿了她的面孔,琥珀色的瞳孔在燃烧,在生命最后一刻蜕变成了举世无双的美人儿! 然后,一切突然结束了。福斯特抄本静静地出现在了镜中,封面却成了一片焦黑。 这......算成功了? 不,印象的纠结错位似乎让它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本书,封面杂乱的墨迹舒展开来,成了更为规整却依旧看不出含义的另一组花纹,如同即将在火焰中燃尽的蛛网。书中的剧目不再是神圣而枯燥的宗教赞美,而是充斥叹息、辱骂与亵渎之词的中世纪女巫审判。 干脆就叫它《女巫之书》吧,瑞文心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夜女士和那个无比暧昧氤氲的“夜晚”。 掌心处的痛楚和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随即让镜中的自己皱起了眉头,紧咬牙关。自己情急之下作出的反射动作让掌心处的皮肤焦了一大块,冒出了大大小小的血泡,乍眼一看仿佛被绑在火刑架上留下的钉痕。 被一小簇火苗炙烤的感觉出乎意料,就像触摸冰块,同样的麻木。瑞文苦恼地触摸着那一个个小血泡,思索着该不该把它们挑破,该不该用水冲,该不该上药。在现实世界,他完全不需要担心伤口,就算断肢也有大概率能够修复,所谓危机只分为三种程度,活着,死亡,或遭遇比死更糟的事情。 他用手擦过镜面,缓缓地抹去了镜中的那本《女巫之书》,仿佛它从没存在过。摸了摸正在渗血的后颈,把那些穿出来的东西一点点剔掉,扔进马桶,就像一根根短针一样沉入水中,被一口气全部冲走。 随后,拿出早已经不响的手机,点开了白底红字的未接电话。 “原来是叔叔......”他自言自语道。 刚才的电话是自己的叔叔瑞雷打来的。作为自己和妹妹的监护人,叔叔在瑞雪成年后就离开了花都小区,长年奔波海外,只偶尔回来探望几天。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还剩下两个半小时。瑞文在交钱退房的手续过程中回拨了瑞雷的号码。他对这名监护人的印象并不深,记忆碎片中没怎么描绘对方的长相,只提及和亡故的父亲十分相似。 “喂?雷叔叔......刚刚打来什么事啊?我刚巧腾不开手,现在有空了。”他故意用了些记忆里的南方口音,以略带夸张的语调掩饰一丝埋怨。 电话那边的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苍老一些:“哦,是这样,辛迪的业务出了点状况,我要回来住一段时间,顺便看看你们。” “辛迪?”瑞文脱口而出。 印象在这个名字浮现脑中的同时泛起涟漪,辛迪药业公司,自己和瑞雪的父母开办的中大型公司,现发行约千万左右的股份,后经由遗嘱交由叔叔代管。 一条线索突然诡异地串联了起来。 辛迪药业公司不就是自己在《火球报》里试药志愿者招募广告上看见的那家不存在的公司的名称吗? “辛迪出什么事了吗?”注意到对方的沉默,他顺势改变了自己的问题。 “近两个月出了好几件事。”瑞雷的声音带着些疲惫: “先是上个月中,与我们合作的那家医学机构内部爆出了一些问题,你应该也知道那家机构,大洋市的,小雪本来要去那里实习。” “然后是月底,原料供应又出了点小问题,还好不是药品本身,是原先生产糖衣片所需糖浆的供货商断货了,好在公司留有后手储备,及时对供应链进行了一定拓展。” “然后呢?”瑞文下意识地追问道,隐约感觉肯定还有后话。 “这些都不是最大的问题。这次我回来主要是因为那起致幻剂事件,你在新闻上应该也看见了。有媒体指控走私团伙内部存在辛迪的高层人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刻,瑞文的心中仿佛有把刀正横竖切割着绞在一起的乱麻。 根据他自己琢磨出的镜像演绎法,和现实世界所对应的线索,在梦境世界中竟全都开始连向自家的企业! 若说这只是被波及的巧合,不可能全部都连得上。 瑞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手机说道: “如果确定内部人员完全干净,那这件事应该对外保持公开透明。如果怀疑真的有问题,那应该在第一时间进行内部彻查,对外用公开声明和致歉信拖延一些时间。这件事可能会对辛迪,对我父母的声誉造成严重影响,一定要尽快平息下来。” 他特别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希望叔叔能够尽快揪出内部的可疑人士。如果真的有所收获,那对自己在现实中的调查可能会是一大突破。 尽管由感情而论,他真心不希望真相会是内部起火,更加不希望这件事最终牵连到妹妹瑞雪身上。 “说得很对,小瑞。晚上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作为辛迪未来的接班人,你和小雪对于公司内部事务必须知情,总有一天它会真正交到你们手上。” 如果我能晚点走,甚至还能给您草拟全套风险管控方案,这是奥贝伦侦探的专项业务之一,尽管至今没怎么派上过用场。 可惜了,晚上留给您的是个前不久刚刚自杀未遂的家伙。瑞文在心中思索着该不该把新线索以隐晦的方式告知林心,最终的结果有一定概率对自己不利。 “晚上我未必能行。最近精神压力很大,经常说些怪话,小雪都嫌得不行,一副随时要把我扭送精神病院的架势。” “没关系,那就不聊正事,雷叔今晚陪你找点地方去玩。不要什么都告诉小雪,女孩子家,知道不好。” 呵呵,瑞文在心中笑道。 看来叔侄俩都需要找点什么消遣。 “遵纪守法就成。在博物馆工作不能留有案底。” 处理完了最重要的“书”,剩下的时间一下子宽裕起来。他打算回家去,瑞雪中午没课,会回来陪自己吃个午饭。吃完饭陪林心详细分析一下案情,查些翻译,五个小时用的就是这么快。 这时,罗苹咖啡厅的黑框咖啡色招牌映入了眼帘。 “瑞先生!要来杯咖啡吗?今天搞活动,买大杯送中杯兑换券。” 服务员小月今天涂着枣红色的口红和略显暗沉的眼影,气质让瑞文一时没认出来。 “好啊,冰的,外带,全糖,脱脂牛奶,一点点肉桂。”瑞文顺口说了一连串要求。 小月歪了歪脑袋,低头把那串话默念了一遍。 “没变啊?不就是老样子吗?” 梦境世界的“自己”改变了?瑞文想到了自己在仪式中所献祭的重要之物,那意味着对应事物已同时从两界彻底消失。 “那改一下好了,多加点牛奶。能在上面弄点奶泡吗?” “这种喝法感觉很奇怪耶。”小月撇了撇嘴。 “奇怪吗?我看过的几本书上都介绍过这种喝法。”瑞文微微扬了一下嘴角,不经意地询问道: “对了,我一直想问个问题,‘小月’这个绰号是怎么来的?‘月’代表了些什么意思?” “嗯......月份的月,月历的月啊?” “哦。你有没有想过月历上的‘月’是从哪来的?”他趁机诱导道。 “从哪来的......从哪来的......”小月抓了抓头发。 “应该就和‘年历’的‘年’一样,没什么特殊含义吧,就只是一个时间跨度的称呼而已。” 瑞文略带失望地点了点头,接过了字体烫金的兑换券和用透明塑料杯装着的“奶泡咖啡”。 “要帮忙插吸管吗?” “好,谢谢。” 他看着小月把条纹吸管从奶泡上那个咖啡色的新月形装饰中心插了进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一章 侦探、凶手和受害者 瑞文在进家门前把空杯顺手扔进了楼道里没收的大垃圾袋,贴着门板听了一下里面的声音,思考着该做些什么反应。这扇门给他一种莫名的疏离感,一些从未留意过的细小划痕和粘胶痕迹甚至让他在某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烧水壶的滋滋声在几秒钟后停止,随后是一阵瓷器叮咚的悦耳声响。 “我回来了,小雪。” 美女主播在大液晶屏幕里不带感情地播报着午间新闻。瑞雪拿着烧水壶走出厨房,刚好挡在了她的位置上,衣服上一只很大的小熊。瑞文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和妹妹是成对的“情侣装”,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买。 桌上的白瓷碟子里有两片干硬的牛油面包片。瑞雪看它们的眼神带着一丝无奈。 “都放到中餐了。哥,早上什么事情那么着急出去?谁的电话?怎么在外面还把脸刮了?” “嗯?” 瑞文在下一秒钟从一连珠炮的问题中反应了过来。 言下之意,“梦中的自己”今天早上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而在那之前“自己”都还相对正常,至少没到让妹妹立刻察觉异样的地步。 “喔,我懂了。”瑞雪扬起嘴角: “女朋友找你复合了是吧?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来,你现在整个人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在那之后我会自杀? “我看起来真的很像被甩了吗?”瑞文本想顺着对方的想象说下去,但怎么想都不对劲,最终还是选择了反驳。 “像!”瑞雪毫不留情。 “不然你自己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外面刮胡子,嗯?” 因为我在镜子里实在看不下去了!瑞文心中无奈地喊道。 “先不说这个了。叔叔今晚会来家里,他打电话给你了吗?” “没啊。雷叔打给你了?正好,晚上我没空,有份护理伦理学的报告要回学校图书馆去赶,帮我招待一下,别的可以没有,就是不能少了红星二锅头和榨菜。” “啊?” “对了,榨菜买最辣的那种。雷叔无辣不欢。” 这什么奇奇怪怪的对话?瑞文有些哭笑不得,叔叔在自己心目中严肃总管的形象瞬间有些动摇。 这种落差感不知怎地让他有些安心。他很想看看叔叔长什么样子,或许和对方出去逛逛附近的酒吧,或者街角那些挂着书法布帘,富异国风情的居酒屋,提前体验下大叔的丰富夜生活。 可惜,晚上的自己不会再是现在这个自己。 瑞文掏出手机,遗憾地发现通话记录也被“梦中的自己”给删除了。显然,当时“自己”走得很匆忙,也没有告知妹妹自己要去哪里。 梦中的自己同样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越来越不单纯的形势让他不禁咬了咬下嘴唇,难道以后还要和对方打信息战?自己对付自己? 归根究底,自己对这边的了解还是太少,眼下就连生活常识都不一定正确。 ‘计划有变。’ 他在聊天框内输入了给林心的信息: ‘尽管这听起来非常滑稽,但我还想让你替我监视我自己,偶尔为我作出一些总结。我会给你一个云端账号的密码,请把这些信息归纳成一个文档,放到那个账号的云盘里去,我们以后在那里交换信息。’ ‘如果你和我是一路人,那应该能够明白我这么请求的理由。规格的话,还是按照普通朋友来就好。拜托了!’ 发送完毕后,他就直接把自己在回家路上针对两起新事件做出的“镜像推理”打包成文档扔上了云端。派人监视自己,对自己保密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荒谬。悲哀的是,由于上次坦白后对方的拒不配合,甚至试图对这具身体加以伤害的举动,他不得不防着对方,防着自己。 出于一丝感情用事,他最终还是选择将这段推理的核心从辛迪药业公司绕开,着重于分析犯案者本身的行为模式和动机。在现实世界里,其中一起案件的主犯之一正是自己,分析起来再轻松不过。瑞文在分析中并没有对“自己”留情,直接将凶手描述成了一位患有重度躁狂症的反社会人格变态。 反正,现实中自己也以另一种方式被某人怀疑为反社会,他自嘲地想道。 在这场虚实不一的梦中,他既扮演了侦探,也扮演了凶手。 甚至,还扮演了受害者。 用完午饭,寒暄片刻后,瑞文习惯性地钻入了书房。这地方总是他梦境之旅的最后一站,不大好的采光和书本陈旧的气息在他心中有了“结束”的象征。 此行的最大收获自然是那本属于自己的《女巫之书》,奥法守秘人的象征,尽管自己还需要时间理解并学会进一步使用它。 还剩一个小时左右。他还需要反向还原《魔声之书》中那些被涂抹掉的异咒,并破译多罗莉丝太太和路易斯尚未完成的最后一页,算是了结对方的一个夙愿。 至于那份被破译的《基塔布-阿尔-阿吉夫》,他打算留待下次研究。没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自己脑容量不太够,没法一次性背下那么多神秘学知识带回现实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凭借记忆,他将记在笔记本里的数字代码重新代入字符,用复制粘贴的方法将完整的希伯来文字段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输入了翻译软件中,得到了以下的结果: “真实之欺” 从一句微不足道的谎言开始,制造一场微小而无害的骗局。如若无人拆穿,随着时间流逝,它将逐渐演变成一个小小的真理,让所有人深信不疑。 嘶。这句异咒的效果在感觉上有些接近刚过去不久的那起事件,细思起来,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六边形”派别在奥贝伦存在的历史相当悠久。如果它被对应的奥法守秘人和其他相信者广泛应用,经过百年沉淀,不晓得有多少“细小”的谎言悄悄成为了真理。 以悲观的角度来想,说不定真实的事物才是少数。 一段沉默后,瑞文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思考。不管怎么说,那可能曾经撒出去的成千上万个谎言在自己的心目中也只是毫无破绽的成千上万个真理。况且,书中既然标注了“无害”,那这句异咒的影响力应该并不大,最多应该只到恶作剧级别,希望仅仅如此。 但是,后几个章节里的内容就说不准了。 根据自己从各类学术性书籍上的了解,现知异咒古籍普遍存在一个共性:章节数越是靠前,记载内容的效用越弱,安全性越高,而根据自己创造异咒的经验,在自身力量不足的时候,异咒的效果往往达不到十全十美,比如“愈合之触”的生效范围,比如“无形之锋”的使用次数。 根据弗朗哥的说法,这也是保护手段之一。 自己现在能够创造的异咒,充其量应该也就只相当于《魔声之书》第一章的级别。瑞文也不确定将来应该怎么让层次提升,但是对应的知识必不可少。 在奥贝伦,部分保守派学者认为过度追求知识会让人加速坠向深渊。现在,他自己对这句话相当感同身受。 瑞文用两根手指夹着圆珠笔,装模作样地转了两下,打开了从抽屉里摸出来的蓝色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慢慢地开始书写。 本子上还有最后一个空位。 这也是他计划的最后一步。 他打算用这最后一句异咒,和“永恒的永恒”抗争到底。 最后一笔落墨,时间又只剩下了最后15分钟。 “哥,不是我说你,刚夸你不宅了,结果马上又窝进屋里去了。说得难听点,你这样子,活该被甩。” 瑞雪端着削成兔子形状的可爱苹果瓣敲了敲房门。 房门内传来了瑞文忍俊不禁的笑声,也许还带着一丝唏嘘。 小雪啊,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哥其实是两个完全陌生的家伙在轮流切换,也许双方还处于对立关系。 而真正的瑞文已经死了。 瑞文拉开一条门缝,微笑着用手指捻走了中间的两块苹果,往嘴里一塞,然后才把门完全打开。 “小雪,交给你个任务。以后哥要是再不刮胡子,再整天窝着,一脸颓样,不要留情,狠狠地骂一通就成。”他腮帮鼓鼓,含含糊糊地说道。 瑞雪流露出了一丝看变态般的眼神,扭起了眉毛。 “你......不会是有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吧?移情效应?女朋友喜欢这样?” 一时间,兄妹俩陷入沉默,只偶尔在对方眼前眨一下眼睛,让对方的身影闪烁一下。 然后,同时被对方眨眼的动作逗乐,大声笑了起来,瑞文趁机又偷了两块苹果,在准备偷第三块时被妹妹抓住了,紧紧按着手背。 “我削给我自己的。” “给自己有什么用?‘一日一苹果,医生远离我’,你将来要当护士,怎么离得开医生?” “这个梗很烂耶!” 时间在欢乐中一分一秒流逝。瑞文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该带点什么回去,并非必须,纯粹是不舍得浪费机会。 对了! 瑞文拉开抽屉,翻找出了一块有些旧的机械表,调了调时间。他现在用的这块是电子的,带回去没什么意义。手表是银色的,体积不大,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 这样一来,他就有了两个梦境世界的计时工具,就算其中一个因为突发原因停止了运作,他也能通过另一个在修复后重新调校时间。 还有最后一件事,他一直在挣扎该不该做,最终还是没能憋住。 他提起笔,在奥法守秘人的最后一条下面又补充了简短的第四条: 活着! 然后,看着手掌上的焦痕,长长地叹了口气。 下午三点,瑞文结束了第三次梦境之旅,通过泛着黑光的通道回到了被烈日支配的现实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刺青 红皮火车携着滚滚热浪呼啸而去,将身穿工人裤装,脸色凝重的格林达扔在了南部站台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论数十分钟后看见什么东西都能保持冷静。然后她看见了“帕纳姆和瑟森斯”马戏团巨大而花哨的广告板,挂在车站的另外一头。连体美女、双头怪人、同时蹬着两架独轮车的四腿男人以夸张怪诞的插图形式满满当当地挤在涂着隔热漆的帆布版面上。 据说,在畸形秀最为火热的时候,真的曾有商贩向孕妇贩卖含有铅粉、汞、玫瑰和番红花的特制药水,三个月为一疗程。 只要200烈洋!只要200烈洋!猩红的广告词被以加粗的奥贝伦斜体在广告板下方印刷了两次。 冷静,她表情麻木地想着。 只是,当她瞄到角落里那个只剩下一颗头,面容和哥哥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时,鼻头还是不禁一阵酸涩。 “格林达小姐。” 格林达立刻抹了抹眼睛,对上了车站那头身穿漆黑仿西装外套的侦探先生。 “感谢您遵从我的建议穿了裤装。尽管如此,我仍需提醒您进入森林时需要格外小心。那些枯叶堆里藏着不下百种毒虫,您得跟紧些,就算被咬了我也能立刻进行处理。” 格林达沉默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森林。小时候,自己和哥哥就住在森林边上的牧场里。有一天晨昏,年仅六岁的她被一阵她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的叫声惊醒,来到后棚里,发现父亲的头颅被一头即将产崽的母牛踩在后蹄下,一群散养的小鸡正围在他身边,不停地啄,啄,啄...... 母亲听到她的叫喊,默默地把电话打给了收尸队。在那之后,生活照旧,母亲用蓝墨水亲手在左手臂上刺下了那天的日期,以及一个醒目的数字“29”。十年以后,格林达在亲自拨打收尸队电话的时候,知道了那是父亲的年龄。 那群小鸡慢慢长大。在即将出栏的前一天,林中的风魔鸟席卷了牧场,叼走、啄死了其中的大部分。 走着走着,她在五百米开外的地方看见了自己出生成长的那座牧场,它现在属于别人,原来的建筑被拆了大半。 她甚至能数出嵌在小路边每一块独一无二的卵石。 瑞文从她的眼神中辨别出了这种熟悉感。从出身而论,她应该是从中下攀升至中产阶级的人当中比较幸运的。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她本人的资质和她哥哥沃伦拼了命的努力。 “就在那前面。进屋的时候可能会感觉有些痛,这是正常现象,屋外有一道隔绝野兽的屏障。” 守林人小屋前,瑞文看着格林达慢慢走进了门,回头望着他,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不会吧,难道那道“卡之印”的屏障只针对我一个人? 瑞文试探地将手再次伸向那道微微散发绿色光晕的屏障,又被“电”了个哆嗦。 屋内,格林达抬起头,对上了墙上那张石纹组成的哥哥的脸,后者显然比她更加激动,不停地蠕动着嘴部,不知道是找不到词汇还是忘了怎么发音。 “......沃伦。”格林达先开了口。 她总能比哥哥更早找到合适的词语。 “格......格林......”沃伦纠结在那个卷舌音上,石纹形成的嘴巴似乎没法让他圆润地说出妹妹的名字。 “事情在变好,沃伦。告诉我,你是在哪一天离开我的?”格林达不带感情,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在手臂上用蓝墨水刺那个日期,就刺在爸妈的日期下面。” 她面无表情地落下了泪水,伸手挽起了左手的袖子。 由手肘关节开始,依次排列着两行泛紫的数字刺青。 如果这个从母亲开始的传统继续流传下去,只要这支血脉不至死绝,刺青就会不停增加。 也许,当后世的某个人身上被刺青完全覆盖的时候,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单纯一些。 瑞文站在屋外,静静地守候,听着兄妹俩简短而缓慢的交流,心里想着自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妹妹,刚分开没多久,却已经开始慢慢淡忘她的长相,就像普通的梦境一样,最后只留下一个令人留恋的影子。 沃伦能偶然留在这个世界上,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幸运。 “您可以常来看看他,给我致电就行,有空的话我会陪您一起,不然我会帮你请人。” 就当为原则作出的一点小小坚持,他心想道。 “南部市场”门前。 大汗淋漓的金正忙着把一只巨大的青色狞爪蟹制服,用加固的绳子把它半张脸大的蟹钳捆起来。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 瑞文在对方缩到角落,用“愈合之触”抹除手臂上被蟹腿划出的十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时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近没怎么看见你的鸟儿,它们都到哪去了?” “中指奥克塔的一座大仓库。里面比树洞更加阴凉一些,现在它们全都歇在那里。”金抹了抹汗,看了看瑞文,又用随后拿出的手帕擦了擦手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留下的东西里还包括了好几艘捕鱼船,一座血河码头的管理权,几条进货渠道的优先权和保护费收缴权。我,我不确定该不该接手它们,瑞文先生,如果短期内不动它们,泥手党内部会把这些资产消化掉,但接手意味着随时可能会卷入新的麻烦,甚至......可能要和泥手党更上层硬碰硬。” “那些东西价值多少?”瑞文随口问道。 “只算能流动的那些,至,至少......十万烈洋。” 瑞文清了清嗓子,把差点呛到气管里的口水清出来。这些才只是流动资产,流动的! 小伙子出息了啊! “如果你在征求我的意见,我会主张你去搏一把,但不单纯是为了钱。如果你已经染指火坑,又不想惹上后续的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早把麻烦引出来,主动清理掉。” “当然,在这之前,请个侦探。不是我,是以摸底和搜集情报闻名的那些,市区一抓一大把,不要吝啬价钱,不要请关系近的,容易被顺藤摸瓜。” “要到所有相关情报之后,立刻出手。人们往往会轻视那些不要命的家伙。到时候找我,我会尽力帮忙,但在那之前,这件事不要和我或我们家扯上关系。” 嘱咐过后,瑞文点了两份不要胡椒的扇贝汤,一份秘制火烤虾,半打富有嚼劲的触须贻贝,把菜单推给了格林达。 他当然希望小伙子心里能有“我的就是老师的”之类的固有认知。就算没有也没关系,这个老实人能够一路平安无事地走上更高的台阶也足够让自己欣慰。看在朋友的份上,自己可能会考虑帮对方拟一份管理规划书,只抽一点辛苦费,嗯,一点点。 这时,他挪了挪脚,注意到地面留了一个非常浅的血印。 似乎是刚才在角落里踩到了金的脚印......看来他平日里也并不轻松,瑞文边咯吱咯吱地嚼着贻贝遍布细微纤毛的触须边想着,嘴里的口感很像没炖烂的牛毛肚。 “金,拿份《火球报》给我。别告诉我你没买。” 忙活了这么久,是时候验收昨天努力的成果了。 尽管稿子本就是自己写的,瑞文在看到加粗衬线体的头条标题时还是不禁一笑: 《惊天丑闻!第一夫人与逃犯秘密偷情》 据获悉,近日在野党第一夫人露辛达和自三月起被通缉的保险诈骗犯亨特被发现于一所红溪街区的偏僻医院里,双方正进行着不可告人的特殊接触......据了解,露辛达夫人和这名被通缉的罪犯之间的婚外情已经持续了数月之久......这起事件不仅是一桩私人丑闻,更是性质严重的社会事件,我们期待有关部门能够对此进行彻底调查,并及时将结果透明公开化...... 啧,书写风格还是不够娱乐化,和《火球报》一贯的头版相比少了点味道。自己不是八卦记者,在撰写新闻稿方面的功底还是差了些。 没记错的话,现在还是执政党的宣传拉票期,看来他们的拥护者能在宣传海报上再加点料了。不对,这样很有可能误伤戴丽娅夫人,她们两姐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奥贝伦地表的实权并不在议会,真正掌握实权的人把选战看做笑话,一个举足轻重的笑话。事实上,前年的选举期更加好笑,其中一名候选人公开声称对方领袖曾是一名女装狂热爱好者,还曝光了对方身穿女性衣裙的半打照片,在两个月后才被证明是假的。对方的另一名议员则回击称他的对手曾在会所对他人投掷空酒瓶。到后来,他们干脆相互指责对方滥用超自然能力。五月底到六月底是奥贝伦仅有的雨季,那年暴雨下得特别凶,有人故意以此做文章,指控对方正暗中召唤着不知名的独立存在。 幸运的是,当天戴丽娅夫人刚好在公众面前露面,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担心被对方诬陷。这样一来,矛头就全指向了对面。 瑞文把目光投向了餐馆报刊架上的新一期大丽花妇女杂志。 夜女士,也不知道您的女儿成了“灰衣天使”的帮凶,您是会沮丧还是高兴。 接下来,他打算等贝塔的报告。一旦发现那棵鬼魂大树有转移位置的动向就立刻开始行动。就算对方还留有后手,他相信这回自己的底牌绝不会比对方少。 星期一,他刚在日升街的银行柜台办了个新账户,接收了由老霍桑打来的约一万五千烈洋,打算正式入手新枪。对方买下了自己那批库存,立刻分别转手给了几位各有需要的同行,从中赚取了三成左右的好处,自己也没亏。 门路广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再怎么冷门的存货,只要市场宽广就一定有需求,尤其是都市人中意的没什么副作用的绿色遗产,溢价比率相当高。 那件名叫“快乐的作者”的绿色遗产被直接出手给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戏剧作家。据老霍桑本人所说,他有预感年内这名作家一定会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留下一份被后人疯狂吹捧炒作的传世喜剧大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科特侦探特装型双动式左轮手枪拿在手上比预想中要沉一点,也可能是因为用来对照的五响左轮重量太轻。这一型号大幅缩短了枪管长度,把手体积中等偏小,有根比较短的退壳杆,半月形的前准星,以及火松木制作的枪把护片。这把是烤蓝钢版本,枪管和转轮反光处微微发蓝。 总体来说,比五响左轮构造要稍复杂些。瑞文从来没有真正锻炼过枪法,这点他打算在梦者之屋尽快克服。 他在运动会所的小型射击场里稍稍练习了一下,勉勉强强,脱靶率不算高,但精准度差强人意。 假设那靶子是个毫无防备的人,甚至可能还在打瞌睡,我就算瞄准了也未必能命中他的颈椎或后脑。 “嘿。新人,对吗?” 有个身穿长款深褐色西装外套的人从背后靠近了坐在休息区喝水的瑞文,仿佛相当熟络般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他的脚步几乎没有声音。 “如果你指的是这里的新人,没错。玩枪的新人?嗯......也勉强可以这么说。” 瑞文微微偏头,用眼角余光观测出对方是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文明人,也许稍年长些,一头暗金色中长发用社交革命前流行的束法绑在脑后,相当听话。当然,在这类地方,对方文明的外衣下可能包着任何东西。 他观察了一下对方拍自己的右手,立刻察觉他是个老手,但手上没什么疤痕,只有少许弹片飞溅造成的小伤。这意味着和对方交好多半没什么坏处,他懂得怎么自保和避开麻烦。 “瑞文。” 他直接报上了真名。在合法经营的会所里报假名没什么作用,如果对方有心,马上就能查出来。 “佩特尔。”对方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握得相当用力: “佩特尔.阿特米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阿特米斯 瑞文心中咯噔一声,心中立刻开始思考对方敢于直接上报名姓的多种可能性。 今天周三,乍一看射击场区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这里的空间相对开放,前台有人,偶尔会有服务小姐从走廊上经过,绝对算不上完全安全的谈话场所。对方不知道自己乃至整个阿特米斯家族都在被治安官通缉的可能性很小,他显然是在奥贝伦中游一带打拼的一流高手,收入则至少在中上级别。 假的?目的是套我话?这猜测没有依据,况且也没有必要这么做。除了远在地底的弗朗哥和带着一只野狗宠物的小男孩,自己对阿特米斯家族的了解几乎为零。 “先生,您知道在公开场所报出全名不是什么好事吧?尤其是一些特定的名字。”他故意试探,把身体往后倾了点,边作出摸东西的架势边说道: “要知道,有这么些特定的名字,在有能力的人眼中等同于明晃晃的金钱。” 佩特尔先生半眯起眼睛,看不出丝毫在意: “‘你’就好了。我不太喜欢敬称,会让这整个地方感觉不再像一个......家。” “这地方是你开的?”瑞文挑了挑眉毛,从衣袋里摸出了一颗橘红色的火鹿果软糖外加一张名片,把后者握在了手心里。 “不,不。你误会了,我指的是这座城市,这个让人感到无比热情的地方。好吧,也许有些......过于热情。”佩特尔先生用袖口擦了擦汗,有意无意地展示金色袖扣,这同样是社交革命前的复古作风,尽管现在还有许多守旧的人沿用。 该不会所有的阿特米斯都这么横行无忌吧,瑞文心中暗想道。 他倒是莫名喜欢对方说话时间中的停顿。那并不是停下来思考,类似于一种复古的语癖,听起来相当舒服,比那种为追求效率而大幅提高语速的现代社交口吻显得从容得多。 如果对方并不那么着急,他挺想聊上一会,到正午才回去。并不是每天都能随便碰上一位性情友善,也许还知道不少秘密的在逃通缉犯。 “好吧,先生。如果不介意冒犯,你会不会刚好知道一位带着‘小狗’的男孩?大概12岁左右?我不太确定。他和你拥有同一个姓氏。” 他指的是3月29号那天的野狗突然袭击。当时,那名小阿特米斯的猎犬卡勒布带着他和母亲逃走了。 “噢......当然,我知道。”佩特尔先生扬了扬嘴角: “那是我儿子。” “......哈?” 瑞文努力控制住错愕的表情。如果对方的真实年龄和外表没什么差距,他和那男孩最多也就相差十五六岁。 “不用惊讶。如果每一名阿特米斯都要等到平均成婚年龄,我们家族也许早就从这条历史小溪中消失了。”佩特尔先生在稍远的座位坐下,放松肌肉。长舒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认识凯文的?他和他母亲并不经常来城里。阿特米斯家族住在旷野的一片影子里,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 瑞文点了点头。半个多月前,他领教过这样一片影子街区。 “城里人更习惯把它们叫做遗迹。你儿子三月底差点被治安官逮住,我姑且帮了点小忙。威士忌还是柠檬水?” 他翻了下酒水单,希望能借此把对方留久一点,用眼角余光观察对方身上可能存在的遗产痕迹。 “柠檬水,谢谢。让她们上整瓶,我最近正在收集瓶盖,据说上个月有一批印歪的错版流入了市面。十几年后,它们会变得相当珍贵......噢,他们来了。” 一把黄铜左轮顺势上了佩特尔先生的右手,随着扳机接连扣下,五颗子弹毫无保留地倾斜而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越过走廊上身穿黑裙的女服务生,飞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那名手拿计费单的年轻黑发女孩在枪声过后埋怨地看向这边。 “你又把奇怪的人引来这里了,佩特尔先生。下回,加收清扫费。” “抱歉,蜜拉休......不会有下回了。” “你上次就这么说的。” “呃......”眼前的要素实在太多,瑞文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其中,最不可思议的是对方手上的那把左轮手枪。 和自己的五响左轮完全一样。他不知道这可能代表了些什么,或许什么都不能代表。 当他回过神来,面前已经多出了一瓶维姬粉色柠檬水,瓶盖是正的,水滴形瓶身在玻璃桌上映着粉红的晶莹波浪。 “我请你好了。”佩特尔先生半眯着眼睛,枪已经收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刚才曾经有一瞬间想过打电话给治安官。”瑞文清了清嗓子,装作没看见外面那些正被拖走的尸体: “现在,我很庆幸我没这么做。” “市区里很乱,瑞文先生。”佩特尔先生略带失望地拧开瓶盖。 “在野党的拥护者们在广场上和反对者们起了冲突。如果昨天的滑稽画报和侮辱性发言是他们能忍耐的极限,今天的报章就是压垮底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你现在试着去打热线电话......会发现早就爆满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每两年都会发生一起类似的闹剧。”瑞文翘着二郎腿,语气轻巧地将事情和自己扯开关系。享用柠檬水时,他在脑海中想象出了一大块并不存在的冰。 “是的。有人甚至会以冲突伤亡人数打赌,这是两年一度的大赌局......你听说过和私人赌博相关的立例计划吗?地下国会打算让包括新德市斯加维区在内的所有赌场国有化,他们最近已经开始在地表上宣传。” “噢。说起地下国会......”瑞文眼珠一转。 “你知道那个大总统是怎么回事吗?至少在这两个月前我从没听过他。他似乎就这么出现了,然后成为了人们常识的一部分。” “嘘。” 他随即看见佩特尔先生把一根食指竖到嘴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不能说这个。要小心。” 嗯?为什么?你刚才若无其事地毙了几个家伙,现在却害怕说起一个人?好吧,至少这证明事情一定有鬼,并不是那么简单。瑞文摇了摇头,不再追问,装模作样地翻起了已经看过一遍的《火球报》,应对方的要求把两片甜菜口香糖扔了过去。这玩意最近在奥贝伦相当流行,懒人们会用它代替刷牙。 “如果你有射击上的问题,可以来请教我。大部分时候,我都在这度过正午。楼上有住宿的地方,比大部分旅店要好。如果有需求的话,还可以从楼下请两个女孩陪你......唱歌。” 对方有意无意地大喘气了一下。 你们家族有个“爷爷”也住在这一带,一个怪到不行的“爷爷”,瑞文心中暗忖,决定把这个秘密留给自己。 得知对方常住在这里,谈话机会在他眼中不再那么珍贵,于是开始随便聊了起来,有意无意地引导着话题,朝着他想知道的一些事情而去,比如刚才那群人的身份,比如那件能够役使野狗的遗产:“牧者的手杖”。 “刚才那几个人。啊......应该是巴尔德蒙派的人。我前段时间被他们给缠上了,尽管我并不记得我欠过他们酒钱或别的什么东西。”佩特尔先生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对此,我采取的办法是来几个杀几个。尽管我可以随时选择离开这里,回到家里去,但城里的生活比一座一百年前的影子城镇要好得多,那里的东西全都......太旧。” 这人的随心所欲程度还真是超乎想象。他似乎完全不愿理会自己远在旷野的妻儿,情愿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 “至于‘牧者的手杖’,嗯......本来那应该是由我继承的东西,我拒绝了,就顺位传给了凯文。” 他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像把一件不想要的东西送给了儿子当玩具。 “那东西对他的保护作用比对我要强。野狗是一种相当古老的生物,理论上并不会袭击人类,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如果你看过某几份报纸上的悬赏令,就会知道它们当中出现了一名独立存在。”瑞文把报纸翻过一页: “这和你们有关吗?” 佩特尔先生摇了摇头,表示他自己也并不知情。 “如果你很想深究下去,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家里那几个老家伙。如果那是可以被告知的事情,他们不会吝于赐教。” 嘶......这家伙藏着的秘密还真不少。 从运动会所离开后,瑞文摊开了一直握在手心,被汗水微微浸湿的名片,不禁皱起了眉头。 从头到尾,对方就没有在闲聊中给自己把名片递出去的机会。 尽管聊天过程看似轻松,但每当自己试图这么做的时候,对方总是会用小动作或话题的转移让自己找不到空隙,或让此举看起来相当失礼,不合时宜。 这家伙说的有五成以上都是废话,不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就是顺着我说的话,提到一些完全无关紧要的东西。另外一半比起给出的信息,从我这里收获的东西还要更多一些。 对方是故意的。自己的耐心反过来揭露了自己迫切想要挖出信息的渴望。他对我并不是特别信任,在自己面前开枪,主动替饮料买单而不肯接受自己请客这些点上都能看出端倪。 另一方面,一开始又是对方主动找上的自己,主动透露的姓名。 这恐怕并不是一次单纯的偶遇。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他用那种轻佻的态度试探着,却并没有什么恶意。 对方对自己了解多少,目的又会是什么? 暂且不得而知,这家伙藏得实在太深了。不过,既然他明确表示了进一步交流的意愿,只要自己在后续表现出诚意,这些问题或许能在日后慢慢解开。 接近正午的时候,瑞文回到了威奇托101号,钻进了二楼最靠近阁楼的那个房间。这房间从昨天正午起就被自己锁了起来,用作异界召唤的现实准备。 屋内早就用各式不同的材料画好了仪式所需的符号。一支带有香味的蜡烛摆放在地板上,同时兼顾了梦境世界中蜡烛和香薰的作用。其中,香薰代表的是感知,而蜡烛代表的是实体,两者的共同成立意味着一件物品的存在被在感情上和逻辑上接纳至这个空间。 《女巫之书》的投影此刻正待被呼唤至现实。瑞文缓步走到房间中央,半跪在了地上,点燃蜡烛,在木质类香气填满整个房间后,慢慢念诵出了和梦境世界中相同的咒文: “Hup fhtagn shugnah l'' fahf shuggog c'' uln” 蜡烛的火苗晃动了一下,一开始,就像梦里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 “轰!” 地板突然炸裂开来,地砖碎片飞溅,和房间内所有没被固定住的物品一同定格在了半空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下午好,晚上好,晚安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瑞文吓了一大跳。在梦境世界中,深层咒术的效果并不明显,只体现为朦胧的镜中虚像,此刻却以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呈现在了现实中。 脑海中曾经搅动的旋涡此刻以无数飞舞旋转的木屑、地砖碎片、墙皮、钉子实实在在地体现了出来,尖锐的碎屑毫无规律地擦过皮肤,留下一道道抓挠般的血痕,被削下来的皮肉和血液同样成了旋涡的一部分,在碰撞摩擦中开始产生火星,随即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燃烧,随着蜡烛的火光变为飞舞的火舌。 火焰旋涡深处,瑞文竟看见了夜女士的身影。此刻的她如同那个浸泡在浴缸中,被绑在十字架上焚烧的女人般,沐浴着火焰,露出凄美的笑容,燃烧的脸孔凑上前来,重复着那天的亲吻,将火苗顺着舌尖传递。 “都是命运的轨迹......”她以三张不同的死者面孔同时微笑着说道。 火焰顺着气管灌入肺腔的感觉像极了溺水。瑞文用尽全力将她推开,身体重重地栽在地板上。一下心跳后,他惊讶地看见旋涡开始倒流,碎片开始朝完全相反的方向回退,逆向旋转,就像电影倒带一般。 没有燃烧,只是正常的碎片,不,那支翻倒的蜡烛泛出火苗,正欲点燃空中的一切! 瑞文艰难地伸出胳膊,抓住蜡烛,将它重新立了起来,它立刻冒出螺旋状的烟雾,漂浮在空中的碎屑在烟雾的引导下迅速有了规律,开始组合、重构,随着烟雾的逐渐定型而降落,拼接到它们本应所在的地方。 一分钟后,房间再次恢复了正常,除了桌子缺了一个小角,墙皮少了一大片,地板上的地砖多出了好几个坑坑洼洼的洞。 而这些缺少的事物慢慢汇聚到了一起,最终融合成了那本封面焦黑的《女巫之书》。 嘶......果然,世界上的物质不可能凭空增加,将不存在的事物变为客观存在的实体必须消耗转换现有的物质,这一点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不过,没想到居然会是简单粗暴的拆家,刚才蜡烛因为冲力翻倒,险些酿成大祸。 至于中途为什么时间会突然倒流,他并没有想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偶然的奇迹救了自己一命。另一件可以肯定的事情是,深层咒术非常危险,任何一个小差错都可能直接要了施咒者的性命,哪怕他背后有一名上位存在也一样。弗朗哥并没有对这件事情作出特别说明,也许是忘了,也许是因为这种程度的术法对他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而我现在的状态也就是植入了几件遗产,稍微懂些神秘学皮毛的普通人。 瑞文无视了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上前拾起了那本《女巫之书》,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他小心地翻开书页,某种熟悉的感觉立刻开始在指缝间流窜,那种有什么东西被吸走的感觉,每回创造异咒的时候都会出现。 书页全都是空白的,泛黄的页面上隐约浮动着看不见的纹路,仿佛先前被“偷走”的东西全都回到了这里,只能被自己所感知。瑞文用手指轻触那些纹路,它们立刻顺从地变为有形的墨迹,散落书页之上。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书”,等待着被他自己填满。 瑞文想起了弗朗哥的嘱咐,为了避免秩序被混乱侵蚀,他必须为《女巫之书》加上保护。开篇的保护可以是任何东西,一句咒语,一个仪式,一组特定的动作,或者前几样东西的组合等。 任何不经过许可的翻阅或破译尝试都会为尝试者带来惨痛的后果,比如,活生生地化成一滩蜡油。 想起楼下的多罗莉丝太太,瑞文的内心就不住叹起气来。他觉得不应将保护措施设置得过于刁钻,尽管《魔声之书》第一章的仪式其实也并不复杂,只不过时间太过久远,“使者名号”逐渐被人遗忘,让它在后世逐渐变得无解。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瑞文决定放弃完全参考《魔声之书》的做法。他打算直接把开启咒文写在封面上,加上英文标注。考虑到奥贝伦已有部分语言学者开始着手破译英文,但尚未取得重大突破的事实,这种做法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破译难度,又不至于让事情变得过分简单,失去保护的作用。 用什么做开启咒文好呢?有名的电影台词?瑞文的脑海中莫名蹦出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这似乎不太符合自己的风格。 “让你害怕的不是未知的未来,而是不断重复错误的过去”?太长了。 “使劲活下去,或使劲找死”?嘿,听起来还不错,但还是算了。 “愿原力与你同在”?很帅,但不对味。 “如果我见不到你了,就祝你下午好,晚上好,晚安” 这句好。 思来想去后,瑞文相中了《楚门的世界》里的经典台词。 祝你下午好,晚上好,晚安。 这正是他最想在现实世界里说出口的话。情景同样完美贴合。 “导演,你觉得怎么样,技术含量如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伤口皮下的淤血缓缓爬了出来,有气无力地组成了不那么工整的奥贝伦斜体: 非常好,我喜欢。 “喂,这未免有点敷衍吧......你还好吗?你的字看起来跟橡皮糖一样软趴趴的。” 没有回应,血字就这么歪了下去,缓缓滴到地板上。瑞文微微皱起眉头: “如果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尽管我知道你多半只是在开个玩笑,你可比我有办法得多。你办不到的事情,我也不会有办法。” 后半句话更像是对自己的说服。他的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连上位者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又怎么轮得到自己插手呢? 他翻开《女巫之书》的第一页,用右手食指慢慢将那些漂浮其上的无形纹路编织成有形的符号,变为流畅的意大利斜体英文字母,印在书页上,慢慢渗入纸张: 祝你下午好,晚上好,晚安。 由于还没掌握希伯来文,他先在上面写好了英文注解,打算事后慢慢完善指引。这是自己的“书”,自己可以随意支配它。 随后,他翻出魔声之书,参考上面的格式,将现有的七句异咒,一页一句,慢慢转移到了书页之上,加上了少许注解。 在“书写”过程中,他意识到这些漂浮在书页上的无形事物并非无穷无尽,就像真正的墨水一样,用一点少一点,在将所有东西都抄录过来后,就已经不剩多少。 怪不得《魔声之书》里对异咒的注解全都相当精简,虽然没到惜字如金的地步。瑞文假设每一个奥法守秘人都曾经历过一段这样的时期,尽管“钥匙”——在无法确定对方的具体称呼前他决定就这么叫——当时的条件应该比自己要好些,对方选择的投影可是梦境世界最知名的魔法书之一。 他合上两本书,锁进了卧室角落的小箱子里,又试着呼唤了几声导演,没有回应。大概是对方在休息吧,他对自己说道。 在梦者之屋对着几块画上记号的石头练习了一个正午射击后,瑞文在5月25日晨昏两点出发去了趟南部墓园。当他经过附属街区边缘的火车站的时候,发现班车停了,不少人愁眉苦脸地挤在车站上,表情像极了广告牌上马戏团小丑的哭脸。 嘶,不会是冲突升级了吧?瑞文能够想象出公车站一定也是同样的光景,果断放弃坐车,掉头朝日升街的方向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分割红日广场的小路口旁边,执政党和在野党的拥护者们身穿不同颜色的衣服,安静地对峙着,双方手上都拿着纸牌、画报和横幅。几面红色和黑色的旗帜被无声地挥舞着。 高举烈日的溶解圣母像前,人们的汗水不停淌落,在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聚集在广场上的十多名“广场门徒”自觉地挪开了步子,缩进角落,嚼起了依靠乞讨或偷窃或偶尔的援助得到的食物,预备观看一场好戏。 突然间,随着一阵刺耳的破裂声,似乎是某人从一旁的建筑高处扔下了一个玻璃瓶,冲突被一下引爆。刺耳的嘶喊声响彻整个广场,人们以铁栏杆或广场边的玻璃幕墙作为掩体,互相攻击、咆哮,从不同方向冲击或者逃离,就像一场没有规则,也没有球的球赛。红日市区北面的市政厅等要地被治安官们把守着,显然不是发泄情绪的好地方。人们用杂物堵住了火车路轨,抛下文明人的西装外套,露出藏在身下的遗产:节肢、触须、多出的几只手,高喊着候选者、议会领袖乃至朗.乔.锡沃的名字冲进混乱。 比起冲突,这更像压抑不住的文明暴徒们两年一度的狂欢。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们要维护的是谁的利益,只是觉得好玩,刺激,当中以年轻人居多。 汉克诊所的门窗紧闭着,用椅子顶得严严实实。“妙手名医”汉克先生从二楼窗户看着外面的一片混乱,思索着待会会有多少人被抬进来,他的鼻腔中弥漫着那些几分钟后即将变成伤者或死者的倒霉蛋们的人味。 朱莉一家人同样把自己关在了家中。童话作家尼克尔先生本有一叠新稿件要寄到编辑部,此刻也不得不放弃了出门的打算。 一个个电话在市区间无形地传递。人们打给他们相识的人,语气平淡地确认对方的安全,最好不要出门。在冲突被真正镇压之前,往往会有上百人丧生,在治安官介入后,数量会上升两至三倍左右。根据他们的常识,几个小时后,冲突就会平息,还活着的人们在发泄完压力后会回到家里或岗位上,继续枯燥乏味的生活,直到这座文明都市迎来下一个引爆点。 广场旁边的建筑后架着几台摄影机,正悄悄地记录着这一切。保皇党依旧在拍摄他们的宣传片,摄影师特莱仕和凯勒接连按下快门,记录国会统治下都市的黑暗面。 “轮到我了吗?”戴着深色眼镜和鸭舌帽的艾芙迪靠在墙边,双手各玩着一团小小的火苗。房间里挤着她的一整个制作团队,包括化妆师、造型师、美术指导、摄影助理和数名真正受过训练的保皇党士兵。 “再等等。”特莱仕调整着镜头。 “我在给‘玩火的女孩’找一个最佳的出场角度。” “好,准备一镜到底。三秒后,三,二,一......” 混乱之中,一道火球突然从天而降,正正坠落至人群中央,热浪将人们四下冲散,有几个人的衣服着了火,或被当场烧成灰烬。 伴随着焰光,“玩火的女孩”仿佛一只全身缠绕炽焰的火鸟般出现在了屋檐上,两名摄影师高举镜头,仰拍她挂上火焰的头发。 “还清醒着的人们啊!让我们追随先王的脚步,去复仇,去为正义抗争!” “可以了,跳!”特莱仕比了个大拇指。 伴随着数团火球,浑身燃烧的女战士自屋檐跳起,带着仿佛永不熄灭的烈火,朝着第一颗火球的落地点俯冲而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暴雨中 捷特侦探事务所内弥漫着甘草棍糖果那有点古怪的味道。有着作者签名的卡萨兔漫画被珍而重之地放到了红木柜的最顶端,那是在约克公司缴获的最有价值的战利品。 “外面果然闹起来了。”捷特嘴里含着两根甘草棍,在按摩沙发上伸了个夸张的懒腰。他的左手在房间另一边的架子上找资料,右耳被放在房间里听爵士音乐,因为洛克茜嫌在门厅放声音太吵。 过了一会,他控制左手飞进房间,摸索着转动收音机的调频钮,熟练地调到了221号频道。 一段约五分钟的杂音过后,有节奏的滴滴嘟嘟声开始响起,捷特把床头柜上的一个小本子拿了回来,开始就着声音的长短停顿对起了密码。 “好吧,新德市没什么新鲜事。我还以为他们会多少有点进展。” 电话响了起来。捷特把本子一抛,甘草棍一吐,懒洋洋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电话。 “喂?” 他差点把听筒给掉到地上。 “真的吗......她醒了?” “洛克茜!我要出门,把着点,别让外面那群暴徒把咱们家点着了。” 捷特匆忙接好身上的所有部位,从房间里翻找出了一件陈旧的深绿色冲锋衣,上面有许多块颜色不同的童军队星型烫布贴,一双有些挤脚的红色跑鞋。在出门前,他想起了一件事,连忙跑回镜子前,用小刀削掉了鬓角和发尾过长的几撮金发,看着被削短的部分不听话地朝各处翘起来,像个刚和人打过一架的男孩。 五年了,他害怕老妈醒来后认不出他。 刚一出门,一块着火的木板就贴着他的鼻子飞了过去。捷特从腰间抽出两把银白手枪,在混乱中快速穿梭而过,赶向公共车库。暴力冲突已经蔓延到了火石街,一块巨大的口香糖广告版横着压扁了两辆佛德小轿车,好在不是他自己的。 “让开,伙计们!啧,该死......” 路面已经开始燃烧。捷特大力一踩油门,车子贴着人行道冲了出去,朝着烈日医院开去,浓烟灌进车窗,害他呛出了眼泪。 “今年他们玩得,咳咳......比之前还要疯啊!” 那些人并不知道他们在维护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发泄什么,他们只是在这么做而已。 但捷特的目标再明确不过。 他用牙咬着小刀,挑开右手的缝线,抓起手枪朝着前面堵路的人鸣枪示警。 “都给我……闪开!” 车子撞开了铁栏杆,拐了个弯,车轮在地面拖出两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来自先前不知被从哪里抛来的尸体。 噫,这事可不能告诉老妈,捷特心想。 他突然听见空中一声惊雷。 烈日之下,鲜红色的云层聚集了起来。然后,就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般,血红的暴雨倾盆而下。 怎么赶在这个节骨眼下雨?烫!捷特连忙收回右手,摇上车窗,将自己与这些从天而降,无法蒸发,足以把人烫熟的雨点隔绝开来。 奥贝伦地表的暴雨被一些人文绉绉地称作“太阳的血泪”,事实比这要粗暴得多。这些雨水和血河的河水一样无法被称作“水”,化学分子式并不一致,在经过特殊的净化处理后能勉强变为饮用水,尽管内部的自然恶意并不能被完全去除。部分学者认为,水的诅咒是地表人寿命普遍不过40岁的第二大原因,仅次于空气的诅咒。 饮水会显着缩短寿命,而不喝水会死,这个难题至今无解,而人们并没有选择。 暴雨迅速冲开了人群,给车子留下了空间,不出意料地,有几个家伙来不及寻找掩护,被活活烫死在自己眼前。雨点砸在车顶上,发出不妙的滋滋声。这车顶壳说是能防雨,感觉还是够呛。 烈日医院地下二层。 捷特将护士交给自己的三角钥匙插进报警器旁的锁孔,电梯自动下降,来到了一处不为人知的地下疗养所。医院的管道杂乱地挤在天花板上,地面则是典雅的棕红地毯和壁灯。 这里是烈日医院的“器官储藏库”,里面长期住着二十至三十位捐赠者,男女各半,各年龄层都有。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只剩下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左右,需要长期依靠仪器和特殊药物维生。尽管如此,这依然是奥贝伦最幸福的工作之一。捐赠者的条件需经过严格筛选,除了行动受限外,身心健康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证,各类要求都能被及时满足。 施予者是幸福的,受施者也是幸福的。这些捐赠者在全身不剩什么的时候还会被医院安乐死,不带一丝痛苦地进入永眠。 捷特的母亲也住在这里,不是作为捐赠者,而是作为需要特殊照料的病患,上位者的女儿。 “好吧。冷静,伙计。你当了我23年的大脑,应该懂得怎么控制自己。” 捷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的脑子自言自语道,轻轻敲了敲门: “玛拉,你醒着吗?” 玛拉贝拉.布莱米希是她的全名,和捷特的祖母完全同名。他管母亲叫玛拉,因为她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这么教他喊“妈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房间内的一声轻哼几乎让他心脏停跳。 “捷蒂,是你吗......” 捷蒂是她给自己起的小名,主要是因为她当初更想要个女儿。 五年了。 “这个嘛,如果你不介意我长高了五厘米,重了几公斤,吃了五年你不允许我吃的垃圾食物......”捷特吸了吸鼻子,推开了房门。 “是啊,玛拉,是我......” 映入眼帘的,是与床铺完全融合在一起的母亲,身体就像蜡一样化开,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属于拜日教徒的痕迹,但她的脸依旧完整,双手把玩着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小玩意。 现在的她,只能勉强算得上活着。 “这是什么,玛拉?”捷特绷着脸上的笑容,语气平常地询问道。 “噢,这是在我梦里出现的东西......”玛拉贝拉支了支身子,自己将黏在被褥上的皮肤扯开,让一头美丽的金发垂落。她在看的似乎并不是她的儿子,而是那些星型的烫章,球鞋上被涂花的商标,还有他的曾经。 “你知道吗,捷蒂?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踏入了一个美丽的异世界......” ............ 奥贝伦南部墓场。 “没有动过?嘶,不应该啊。” 贝塔放下纸笔,向瑞文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两天她一直在观察那棵鬼魂大树,它一直没有挪动过位置。 这意味着阿加雷斯的头颅并没有被转移,还留在那座红溪医院的二楼。 瑞文原本的计划是通过引爆舆论,把记者和其他好事者吸引到红溪医院,让对方自乱阵脚,用舆论风浪将露辛达夫人支走,并迫使身为通缉犯的亨特带着头颅从医院里转移出去,自己在途中趁机偷袭。按照计划,这应该是一两天内必然发生的事情。 可是预想之中的转移却迟迟没有动静。 可能出岔子的环节有两个,其一是舆论力度不够,没有人愿意去实地查证,或者人数太少。这个猜想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推翻了。事实上,凯撒.热浪在早些时候的热浪电台节目里就提到过记者调查的事情,并预测一两天内就会得出结果,揭发真相,呼吁支持和反对者们冷静。 第二种可能性,是自己依旧低估了对方的能力,这点变故并不足以给对方造成压力。 尽管并不是毫无胜算,但这样一来,事情的不确定性就增加了不少。 一片血红色的积云正朝这边飘来,遮住了带着血丝的明黄色天空,倾倒下一大片红色雨滴。是暴雨,六月份最恼人的天灾。 “贝塔小姐,您的车防雨吗?”瑞文转头询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这种暴雨天气估计会死不少人,外加上市区的暴动......不介意抽空去城里逛一圈吧?我有个想法。”瑞文伸出手。 “从他的话里我只听出了利用的意味,姑娘。”曼苏尔在贝塔身边提醒道。 贝塔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墓园的一个角落,瑞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零星的碑石和一棵孤零零的树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树下有一块很小的石碑。莫伊拉的鬼魂悬浮在那里,身穿轻盈的睡衣,静悄悄地注视着他,什么都没有做。 “我很抱歉不能做你的理解者。”瑞文对着墓碑,低声开口道: “到头来,我或许什么都没能够理解。就算曾经有,或许也被我给忘了。” 贝朗夫妇出于歉意,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月的免费帮佣上门服务。贝优妮塔夫人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同样的事故不会再次发生。 但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似乎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暴雨很快覆盖了奥贝伦全境,电台不停地播放着临时避难信息。一些血红色的雨点在半空中擦出火花,变为火点,看起来就像天火焚城。城市在雨中静静地燃烧,带走一条又一条来不及躲避的性命,烈日平静地注视着它的暴行。 这场雨也许会持续一天、一星期,乃至整个雨季,每一种情况都发生过,没有人能够说得准。市区的暴动停止了,还活着的人们尚未尽兴地回到家中,死去的尸体在地面继续被雨水灼烫。保皇党的拍摄被迫半途终止,彻底成为了闹剧的一部分。 红溪街区二街57号,红溪医院。 所有建筑物都沐浴在深红色的雨水中。灌木丛发出滋滋的声响,雨水将土壤染成了血的颜色。 一个人从灌木丛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身穿代表在野党的黑色衬衫。雨水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灼烫的烙印,但这人毫不在意,因为他早已死去。 窸窸窣窣。 两个,三个.....暴雨中,成群身穿红衣和黑衣的尸体以怪异的姿态起身,或站立,或爬行,迈着极端诡异的步伐在血雨之下行走,朝着医院团团围去。 仿佛只有死亡才能让这群暴徒达成共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被忽略的影子 丧尸围城,这是瑞文从《生化危机》里得到的灵感。 他倒要看看里面的人有什么办法应付一群尸体。 “你是认真的吗?工作以外的符咒消耗要备案起来可不好解释。”不远处的黑色小卡车内,曼苏尔在贝塔身边提醒道。 “没人会对金钱说不。这点谁都能理解,对吧?”贝塔手里捏着侦探公司的蓝色符咒卡片,看着在暴雨中丧生的暴徒们从车后箱内缓缓爬出,进入滚烫的雨幕之下,朝着医院的方向慢慢行进。 这种符咒的发明基于方便、安全、快捷的收尸宗旨,让收尸人彻底解放双手,让尸体自己走进车后箱里,帮忙搬运支离破碎的尸块,甚至用于简单的战斗,预防可能的收尸纷争。 最重要的是,在血雨之中,几十具行走的尸体造成的视觉震撼足以让任何一个思觉正常的人毛骨悚然。 而瑞文自己,则在车内操控着三个“木偶”之一,赫伯特医生,混在尸群中,慢慢靠近医院大门,用手摸上了门上的锁。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 他操控对方的嘴低声念诵道。 在“愈合之触”的作用下,锁头迅速瓦解,变为一堆细碎的零件。医院的大门敞开,几具被雨点淋得半熟的尸体们迈着诡异的步伐挤了进去。 最理想的情况,如果露辛达夫人,亨特等要员都被舆论逼迫转移,这群尸体或许能够直接依靠数量优势把阿加雷斯教授的头颅从二楼抢出来。就算还留有硬骨头,也会被暴雨极大限制行动。瑞文让赫伯特医生停留在入口处的屋檐下,自己视线所及的位置,作为“固定桩”。一旦有目标人物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他就能立刻让“木偶”用“决斗之舞”把对方拴住。 而且,基于这句异咒只能对活人生效的特性,他还能顺便排除幻觉的可能性。 可是,直到第五具尸体走进医院,他都没听见什么动静。一开始他以为是雨声太大,可又过了一会,他逐渐意识到大门内部安静得异常。医院并不大,但这些尸体仿佛一个接一个走进了无底洞,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贝塔小姐,您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贝塔摇了摇头,表示她什么都没听见。剩余的那群尸体还挤在门外,那棵鬼魂大树沐浴着血雨,由上而下俯瞰着她。 “刚才那几个家伙还吵吵闹闹的,怎么突然全都不见了?”她用只有鬼魂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 “难道这地方会吃鬼不成?” “我进去过。你看我现在像被啃过一口吗?”曼苏尔拿着头,耸了耸空无一物的肩膀。 瑞文坐在车里等待了一会,在确定那些尸体真的全都有去无回了之后,他慢慢地操纵起丝线,让赫伯特医生也走了进去。 几秒钟后,他突然感觉到丝线一轻,无力地垂坠了下来。 这意味着他的“木偶”赫伯特医生凭空消失了!不是幻觉,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了。 这座医院会把闯入者转移。鬼魂和身体的重要部位在大部分时候是绑定的。身体被转移至了其他地方,鬼魂自然也会跟着转移,曼苏尔之所以没出事,是因为他的“肉体”部分并没有真正进入医院。怪不得记者们没有惹出动静,他们多半也消失在了这扇门的后面,就此人间蒸发。 然而,在他回过神的时候,却看见赫伯特医生又出现在了门口,回到了刚才自己让他待机的屋檐另外一侧,完全对称的位置。 门并没有打开,他是直接从门内穿出来的! 暴雨打在地面,溅到这名赫伯特医生身上,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仔细一看,他的脸并不像赫伯特,甚至难以被形容为一个人,五官模糊,不按逻辑排序,就像只能在最荒诞的梦境中看见的光景。 他的身形轮廓边缘,有着一小圈细长的,游曳的触须状拖尾。 透过从云层间洒入的阳光,瑞文发现他的脚下并没有影子。 等等,不,不止如此! 瑞文这才意识到,自己前天没能想通的,觉得奇怪的细节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整座红溪医院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影子!路边的树影和周边建筑的影子发挥了很好的掩饰作用,让自己一直没能真正察觉这个问题,直到刚刚。 瑞文想起了旷野之上的埃尔斯巴里,想起了自己在那座影子街区里的意外遭遇,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眼前的赫伯特医生是个无意识的替身,他的实体跑到了红溪医院的影子里! 曼苏尔前天在医院内部看见的景象的确是现实,但自己或其他人一旦走进去,身体就会直接落入那座影子医院,从现实中理论性消失,就和当初进入那片不存在于现实的街区一样。 想到这里,瑞文不禁扬起了一丝笑容。 早知道这么简单,我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在埃尔斯巴里的遭遇已经让自己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强行从影子里脱离出来的办法,只要一两颗外视藤壶就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这次甚至可能不用这么麻烦。 “各位忠实的听众们,欢迎回到热浪电台!就在此刻,第一夫人丑闻事件有了新的进展。为了让今日早些的风波彻底平息,露辛达夫人在市政厅召开记者会,亲自澄清事件纯属捏造。目前并没有任何记者带回相关事件属实的进一步证据......” “好极了,她不在。” 车载收音机内传出的播报对瑞文来说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换句话说,只有亨特可能会在这座医院里。自己倒不是担心对方会有多棘手,只是下起手来少了许多顾忌。 “贝塔小姐,请让那群可怜的家伙在外面待命。在我开门的时候,叫治安官,把事情说得紧急点。” 瑞文戴上眼镜,收回丝线,依次把剩下的两个“木偶”送到门前待命。雨势稍稍变小了些,瑞文把外套翻起来包住头顶,打开车门,右手一伸,丝线抛向屋檐挂住,直接借力跳到了二楼窗沿上,一抽手,将十指上的丝线分别挂在了两个“木偶”身上,把他们拉了上来。 雨点打在外套上,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响声,就像烤肉的油。瑞文带着两个“木偶”,在心中默默开始计时,吸了一口气,随后,用丝线把窗户用力拉开,一头撞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剥落斑驳的墙皮和无比破旧的诊疗室,看起来相当有年代感。回过头一看,窗外的风景乃至整面墙壁都变得无比模糊,天花板在缓缓滴水,砸在破碎的地砖上。 不,那不是普通的水。 瑞文抬起头,正好看见又一滴拉丝的粘液从上方淌落下来。天花板上吊挂着一只巨大的枯黄色丝茧,某种即将完全成型的事物正在内部蠕动着。 仔细一看,还能看见内部一些残留的衣物纤维,上面的印刷图案,甚至还有一台便携型相机。 是一名记者。 噢......很抱歉,伙计。瑞文在心中说道。 看来,所有倒霉的闯入者们最终都遭遇了差不多的命运,被裹进茧里,等待变成什么别的东西。 “你们很快就会迎来解脱。” 仿佛是为了反驳他的自言自语,天花板上的丝茧突然开始了剧烈的挣扎,色彩暗沉的昆虫翅膀正在其中逐渐成型。 瑞文收回丝线,操纵起被自己一同带进医院影子的“木偶”理查德,张口念诵起了异咒: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句话语醒来的能力!” 下一秒钟,丝线开始自空无中蔓延,将眼前的空间尽数覆盖,成了一张无比巨大的网。这是瑞文所能想出的和“永恒的永恒”抗衡的最直接方法。 “破梦之网”! 再也没有幻境能将自己困住,再也没有幻觉能将自己给迷惑。 吊在天花板上的茧落到了地面,在挣扎片刻后迅速开始变形,成为一具不似人形的尸体,骨头全都揉成了一团。 瑞文朝着眼前巨大而真实的丝网伸出手,将其轻轻撕裂开来,如无意外,如果他自己所创造的异咒没有出错,网的另一面,应该就是毋庸置疑的现实。 刷! 幻境被像帷幕般撕裂。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而诡谲的深空星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后一条线 “唔!” 下一刻,诊疗室的风景完全倒了过来。天花板成了地面,尚算整洁的桌椅倒挂着,窗外血红色的暴雨正朝高处上升。 咚! 痛...... 瑞文的头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眼前的景象再次泛起涟漪。他吃痛地爬起身,揉着太阳穴,看着窗外正常落下的雨点,屋檐下聚集着的一大群尸体,终于确认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可刚才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自脊骨慢慢爬上后脑。自己的大脑拒绝处理那个可怕的念头,以一阵剧烈的头痛作为抗议。 “嘶......” 自己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瑞文狠狠地咬了一下手背,强迫自己清醒,从记者的尸体上取下残破的便携照相机,操控理查德打开了诊疗室的门。 “亨特?” 他朝着走廊里喊了一嗓子。 没有任何回应,没有脚步声。走廊上来回徘徊着不少人,依照单一的路线无意识地行进着,踩在淡色瓷砖上一点声音都没有。细看之下,他们的轮廓都带着一道浅浅的拖尾。 这些替身当中包括医务人员、记者、甚至还有几位疑似自己的同行。瑞文想起了同样在搜索阿加雷斯教授的先锋派学者们,他们的目标是追回阿夏古雷的大脑。看起来,在自己之前,已经有几个倒霉蛋查了过来,落入了陷阱中。 他本希望亨特会被自己给吓出动静,也许是试着逃出去,然后被守在外面的“丧尸”们围攻,又或者选择和自己来个了断。不管是哪一种都比毫无声响强。 瑞文带着“木偶”们来到了走廊上,朝着存放阿加雷斯教授头颅的样本间找过去,沿途注意一切不正常的声音和痕迹。异常残留气息到处都是,每个角落都泛着一层淡黑,“偏执的天国”让他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的兴奋感,让他知道隐患依旧存在,但是又不告诉他具体在哪里。 “你知道吗,先生?不到十五分钟之后,这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都会被虚海凝胶灌满......你知道瞬间窒息的痛苦吗?我并不想亲身体验一次。” 没有反应,瑞文自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那家伙不在这里?他早就逃跑了?不,在不清楚我方底细的情况下,他不应该抛下头颅直接逃走。很显然,有什么事情正在这里进行着,从刚才挂在幻境里的丝茧和里面的人来看,或许是又一场献祭。 他们到底想要搞什么鬼?这一连串献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瑞文心头一紧,突然用力拽住了丝线,让走在前面的“木偶”理查德在拐角处停了下来,那里悬挂着一块陈旧的火松木布告板。 就在刚才,“偏执的天国”给出了明确危险的提示。 在哪里? 瑞文慢慢走上前去,目光顺着布告板上过时的医疗报告,慢慢挪到墙砖的细缝,慢慢挪到走廊的正中央。 在那里,在半空中,他看见了一丝细小而微不足道的反光,横在距离地面约120公分处,在镜片下整体散发出异常气息。 他不可能认错这玩意。 一条丝线。 一条“无形之锋”的丝线! 再往前一步,他的“木偶”就会被从腰部一分为二。 熟悉的感觉以一种怪异的形式浮现在了瑞文的脑海中,他自己就曾经用过这招,在约克公司的朗姆加工厂楼道里,但这并不是最让人在意的点。 连起来了,这最后一条线将整个事件的巨网全都连接起来了。 这是自己的异咒,是他作为奥法守秘人所创造出的异咒,如今却被敌人加以利用,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那名“新神”无疑就是“自己”,他们的献祭对象就是自己背后的上位存在,而且已经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伊啊-伊啊!” 3月11日,在“血雾连环杀手”事件的最后,那名真身为玫瑰日杀手的拜日教徒所喊出的临终遗言正是异咒的前缀,这说明他们从那时候或许就已经开始通过献祭得到启示。只不过,当时自己还没能摸索出正确的语法,即便拥有异语遗产也会造成相当大的反噬。 现在,他们似乎已经通过自己的探索而得到了新的启迪。 尽管并不特别出乎自己的意料,瑞文还是觉得有些唏嘘。 自己的第一批“信徒”居然同时是自己的死对头,而他们用自己异咒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企图把创造者给弄死。 还有比这更加荒诞的信仰吗? 我不想要这样的信徒! 还有12分钟。瑞文啼笑皆非地将“扰乱之丝”从理查德身上给抽了回来,连接到了自己的第三个“木偶”身上。 有一瞬间,他差点笑出声来,觉得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对“自己”的亵渎。 操纵着丝线,他让“木偶”乔纳森开口,缓缓念诵道: “伊啊-伊啊-马歇姆-哈-马弗-戴尔......” 这句异咒来自“六边形”派别的古籍《魔声之书》,名为“扭曲之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其效用,是将一定范围内所有异咒的效果抹除! 眼前的丝线瞬间分崩离析,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在自己的镜片之下,附近一带几乎所有的异常气息都在同一时刻被驱散开去。瑞文向后退了好几步,抽回自己的“扰乱之丝”,防止它们同样消失。 走廊更深处,另外三条丝线也随之化为空无。 做点什么不好,非得拿这个对付自己。瑞文掏出新买的科特左轮手枪,用枪托在告示板的黄铜边框上用力敲了几下,传出空洞的声响。 “没用的,亨特先生。我劝你赶快出来,我还有笔账要跟你算。你差点害死我的一个朋友,我的一个学徒,我的一个家人。如果你忘记了,我不介意帮你想起来。” 瑞文牵着“木偶”们继续向样本间走去,一名替身从门内走出来,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留下一阵不那么愉快的发毛感。他在距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举起科特左轮,朝着门锁开了两枪。 “这是最后的警告!”他大声说道,操控理查德一脚踢开了样本间的门,听见了门内酒精瓶晃动的声音。 还有10分钟。 瑞文探头看向门内,立刻发现了那堆被包裹在褐煤质泥土与灰泥混合物里的容器,阿加雷斯教授的头就在其中一个里面。如果那家伙不打算现身,自己其实也不打算纠缠,直接拿东西走人,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治安官处理。外面下着暴雨,还有一群“丧尸”等着,他哪都去不了。 “伊啊-伊啊......” 正当他想要操纵理查德进去的时候,一阵极低极高速的吟诵声突然自耳边响起。 下一秒,内心警铃大作,脖颈旁边突然寒光一闪,瑞文下意识地蹲下身体,把左手一抬,那条差点将自己身首分离的“无形之锋”与他手上的三条“扰乱之丝”互相抵消,在割断它们后彻底消失。他随即听见屋内的理查德栽倒的声音,撞倒了一堆玻璃瓶,发出了嘈杂的碎裂声,医用酒精刺鼻的气味逸散开来。 还有一条! 在来得及思考来者是谁之前,瑞文脑中反射性地弹出了这个念头。在扬起另一只手,试图用丝线将另外一条“无形之锋”抵消的同时,他转过身,以同样的速度朝着身后不到三米处站立的那道身影念出了“决斗之舞”。 那名中年男人的脸上有两颗长毛的痦子,看似文质彬彬,眼神却仿佛有着一肚子坏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不论在梦境世界还是在现实中。 无疑,那正是麦田主亨特,出现得无声无息,他竟完全没有察觉! 不管怎么样,先把对方绑住再说。自己可不相信亨特对异咒的理解运用能超过创造者本人。 让他更加错愕的是,“决斗之舞”并没有发挥作用! 本应将自己和对方连接起来的红色丝线没有出现。瑞文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对方就立刻再次开始了念诵。“无形之锋”在狭窄过道里能够发挥的作用十分可怕,只要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直接砍成两半,瑞文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 不能再浪费丝线“挡刀”了。瑞文试图开枪的手突然定格在了半空中,他发现对方的影子并不存在于地面。 细看之下,亨特的身体轮廓上同样存在触须般的拖尾。 这是替身!他本人还藏在医院的影子里!瑞文从没听说过替身能有自己的意识,甚至还能使用异咒,因此,他下意识地以为现实才是安全的。 却不曾想,自己这么做正中对方下怀。现在对方能随意对自己造成伤害,而自己却无法伤到虚影分毫。 嘶......给摆了一道,这还是得怪自己没查清楚,不过,老实说也无从查起。瑞文边想着,边闪身退进了样本室,尽管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么做没什么作用——替身无视物理法则,可以像洛克茜一样穿墙! “我还以为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亨特的声音就像刀割黄油,滑滑腻腻的,让人非常不舒服。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追查我?不,不,所有调查都是双向的。你越了解我,我也越了解你。” “而你永远不会了解‘祂’。” 他不认识我。瑞文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就和“火蠊”一样,他们谁都没见过那神像,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背后的上位存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更不可能知道我就是祂的“使者”。 轻敌会是他最大的弱点。 还有9分钟。瑞文不确定虚海凝胶能不能对付藏在影子里的人类,如果不行,这次就会让他彻底逃掉。 当然,自己完全能以自保为重,试图带着阿加雷斯教授的头离开,可是这也并非易事。样本间没有窗户,自己又不能钻墙,必须原路返回。 他还有两次机会,可以用“扭曲之理”抵消亨特异咒的作用。在对方暂时失去应敌手段之后直接冲出去。 可是,等一等。 瑞文意识到了一个不妙的问题。 那家伙刚才用了几次异咒? 加上布置在走廊里的四条“无形之锋”,一共四次,而且完全没有停止进攻的意思。 嘶......不会吧?瑞文一拍脑门。 他忘了替身不是人类,不受绝大多数神秘力量影响,压根不会积累诅咒! 换句话来说,这家伙根本没有办法在现实里用任何手段对付! “嗝儿!” 一声不合时宜的打嗝突然从背后传了出来,把瑞文吓了一跳,结合鼻腔内浓烈的酒精味,一时间,他还以为样本间的某处躲藏着一个酒鬼。 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声音来自他的“木偶”。 只见,一堆破碎的玻璃瓶中,理查德满身医用酒精,手掌上扎着玻璃渣,缓缓地爬了起来,双眼中闪烁着完全清醒的光芒! “我......我在哪?” 在瑞文无比诧异的目光中,这名曾经变成拜日教徒的年轻人揉了揉自己蓬松的乱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八章 蜘蛛怕火 瑞文没多少时间去为自己的“木偶”突然醒来感到惊讶,因为他马上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立刻扑向前去。 “趴下!” “嗷!” 他把理查德重新按回了那堆碎玻璃中,不顾对方吃痛的叫喊声,抓起房间角落里的清扫工具凭空挥了两下,看着它像被折断的饼干条一样断成两三节。 还有8分钟。 红溪医院外,贝塔和鬼魂曼苏尔坐在车里,突然看见鬼魂大树动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你觉得这是他得手了吗?”闭着一只眼睛的贝塔问道。 “根据我的经验,这更像是他遇到了麻烦。”曼苏尔摸着头颅上的胡须,把它高举起来,飘上了半空。 “要帮他一把吗?那家伙还挺讨人厌的。” “这点我不能更加认同。”贝塔拿出一颗含有兴奋剂的黄色糖球塞进嘴里,在左右腮帮间来回滚动。 “不过,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认同。”曼苏尔回答道: “事成之后,我会教你怎么给侦探公司写报告的。” “我恨书面报告。”贝塔用还醒着的半边脸看着车窗外的暴雨,趴在了方向盘上,摸索着从驾驶座底下找出一叠符咒小卡片。 与此同时,一辆车身上印着《火球报》标志的红色特装小车从街道的另外一边慢悠悠地开了过来。 “彼得,如果这回再搞不到什么能刊的好料。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在暴雨天跟你出来了。” 记者温妮叉着腰,对自己的同事说道。 “放心,温妮。来颗糖。” 彼得扔给同事一颗黄色糖球,自己也含了一颗。 “还没人抢在我们前面,我们会是第一个搞到实地证据的......那是什么鬼?” 记者彼得拽了拽过长的黑色刘海,指着远处医院楼下那一大群涌动的人影。再仔细一看,那是一具具被暴雨给烫熟的尸体。 “嘿,让我拍张照!”他兴奋地举起了便携照相机。 “标题就叫做《群尸聚集偷情地》。不差吧?” “烂透了!” 轰! 医院内部突然传来了一阵爆炸的声响。 “呃......《群尸聚集劲爆偷情地》怎么样?”彼得话音刚落,就被温妮照着后脑勺拍了一下。 医院二楼样本间。 瑞文用杂物挡下了两条“无形之锋”,念诵“扰乱之丝,”抛出丝线,拽住了“木偶”乔纳森。 “你,赶快找到那颗头!”他在亨特念诵的空档大声命令理查德,后者一头雾水,显然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他的身上还有着拜日教徒的“刺青”纹路,但神情却是完全清醒的。 “什么头?” “那一颗!”瑞文眼尖,看见了滚进角落里的一个样本罐,上面的灰泥混合物稍稍剥落,露出的正是一颗干瘪的脑袋。他一脚把它踢进了理查德的怀里,拉着他躲开了下一道丝线。 老实说,如果亨特那家伙用“决斗之舞”限制住自己的行动,自己现在早就没命了。两种可能,一是他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启示,二是他对异咒的理解确实不够,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听着,你得从这里出去。”他对曾经的“木偶”说道,试图让对方理解眼下的状况。幸运的是,对方理解的速度比想象中快许多。 “怎么出去?” “听我说的做。”瑞文用柜子作掩体,提防着亨特的替身从任何一个角落钻出来。本来他担心的是自己一个人没时间同时完成两件事情,现在凭空多了个帮手,事情就轻松多了。 还剩7分钟。瑞文低下头去: “导演,帮我一把,拜托!” 与此同时,他抓起地上被削成三节的扫帚棍,用被削尖的那头用力朝自己的左手腕一割。 他有办法重新进入幻境,只要它依旧影响着这个地方,那自己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剥夺自己的清醒,削弱自己的现实感知。这可能要了他的命,但他相信导演会回应自己。有名血液专家在身边,自己不可能随随便便失血身亡。 血液迅速自身体中被抽离出来,在地面上汇聚成蛇的形状。三分钟,他在心中给自己留了三分钟时间逃跑时间,剩下的时间,足够他在影子空间里干掉那个招式抄袭者。 一不做,二不休。 瑞文咬着牙,对理查德说道: “十秒之后,跑,去找收尸人的车,别被外面的任何东西吓得腿软。相信我,你有一分钟时间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说话的同时,他用逐渐开始麻木的手指拉动丝线,操纵乔纳森念诵起了“扭曲之理”。与此同时,眼前闪烁寒芒,亨特的无形之锋正在快速逼近。 伊啊-伊啊...... ......马歇姆-哈-马弗-戴尔...... ......丹拉米-拉哈-所烈-他伊里...... ......何烈特-拉-佛特! “趁现在,跑!” 随着袭来的“无形之锋”化作虚无,瑞文一把抽回了所有的丝线,拉住理查德的右脚,直接把对方连同手上的头颅一起扔了出去,穿过亨特的替身撞到了走廊墙壁,也许力道重了点,但他相信那家伙被自己操控了那么久多少会有点默契。与此同时,他将左手的丝线甩上了房梁,用尽全力引体向上,用右手掏出了一样银色的物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打火机。 眼前的景物迅速扭曲,变得模糊、剥落。在他的身边出现了无数个枯黄色的丝茧,许多早就已经破裂,流出令人作呕的粘液。 在意识模糊之际,他的身体再一次被幻境影响,回到了医院的影子里。 血蛇迅速盘绕了上来,缠住瑞文的手腕,止住了流血,后者甩出丝线,快速地在天花板和走廊顶端的丝茧之间穿梭,五响左轮上手,指向前方。 “亨特!”他的脑海中快速浮现出那不能再熟悉的模样,扣动扳机盲开一枪! 然后,跟随着弹道的轨迹追赶了过去。子弹的目的地,就是对方本体所在的位置。 无数融合着人类特征的怪异生物从丝茧中破裂而出,长着黯淡的翅膀和狰狞的口器,试图发起攻击。血蛇迅速分裂成血矛,朝周围散射而出,将这些异化的怪物快速击落。 谢了,导演。瑞文并没有把感谢说出口,抬手开了第二枪,继续追赶至一楼。这鬼地方并不比现实安全多少,唯一的好处是自己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他相信亨特不可能同时顾及虚实两边,本体受到袭击,一定会尽全力自保,留给理查德相对安全的撤离环境。 想到这里,他暗中庆幸自己作出了引爆媒体这一准备,支走了露辛达夫人,不至于陷入二打一的尴尬局面。 在视线捕捉到子弹轨迹的终点时,他将丝线挂上房梁,跳了上去,掏出科特左轮对准同一扇门连开几枪,重新上弹,然后用丝线借力俯冲,撞开房门冲了进去。 “嘶,这什么鬼......” 房间内密布着黯淡的丝网,仿佛一百年没有打扫般。眼前的亨特比他的替身看起来更加糟糕。子弹在他身上开出了数个血洞,但他依旧站立着。这名卷款数十万烈洋的通缉犯慢慢抬起头,舒展蜘蛛般的节肢,睁开了脸颊上的八只眼睛。 “噫,老天......你害死那群家伙,骗走那么多钱,就为了这个?”瑞文在作出恶心鬼脸的同时抬起手,对准那两颗变成黑色的痦子补了两颗子弹。他并不指望这能要了对方的命,过去的种种经验告诉他事情永远不会这么容易。 “我以为你会去新德市享福,或者到摩斯港度个假。秘殿都市也挺不错的,你知道吗,那里的人冷到要用壁炉取暖。” 6分钟,他在心中倒计。 “有什么......能比成为‘祂’更加诱人?”亨特似乎很乐意和自己“聊家常”,这只能说明他同样留有后手准备。 在双方都能伤害到对方的场合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才怪! 瑞文突然一抽手,刚才用一句话时间放出的丝线已经抓到了目标,被他从门外拖了过来。 五根丝线的末端连接着五具尸体,正是不久之前他放进医院大门,无故消失的那五具。 它们全都跑进了影子空间里。 与此同时,亨特的异咒念诵完毕,两道“无形之锋”随着他身后伸出的数只节肢一同朝自己欺近。 抱歉咯,瑞文在心中想着,将尸体甩了过去,第一条“无形之锋”切过了其中三具的脖颈,将它们的脑袋干脆利落地砍了下来。 下一秒,三条血柱自尸体被切断的脖颈中升腾而起,两条朝着瑞文背后蜂拥而至的人形异种冲去,第三条化作张开双颌的暗红双头蛇,意图牵制住亨特的行动。 与此同时,瑞文已经用“扰乱之丝”拖来了自己想要的第二样东西——被他放进了影子空间里的“木偶”赫伯特医生。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 他和赫伯特医生几乎同时念诵起来,后者是“驱逐之威”,自己则是“决斗之舞”。 5分钟! 随着怪异生物们被丝网空气炮般轰开,瑞文向后跳去,拉扯丝线,将赫伯特医生和被红色丝线连接的亨特强行拖出了房间,带倒了一大片墙砖。 “为什么,你们这群家伙......都这么,难,弄死!”他边抱怨边躲开接连袭来的丝线和节肢,用血矛反击。一只耳朵不慎被削了下来,他用左手接住,直接揣进衣袋,反手照着那八只眼睛来了几枪。 亨特残缺的脸上突然泛起了难看的笑容。 “你以为这就是你的优势?” “不,残留在这里的我只是个空躯壳。我的精神和‘祂’在一起,直到永恒的永恒。” “你可能不知道‘永恒的永恒’正求着我把他给弄死吧?”瑞文在打空了科特左轮里的子弹后继续后退,肾上腺素的作用到了极限,他正被突然失血带来的休克所威胁着,一阵头晕目眩。 4分钟。他的十指快要失去知觉,抽搐般颤动着。 啪的一声,连接“木偶”的丝线突然断了! 亨特察觉了他想要利用赫伯特医生施展异咒的意图,同时扬起节肢和“无形之锋”,将对方来得及将丝线化作无形之前,将它们尽数挑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一瞬间,“木偶”的脑袋分家,彻底将意图粉碎。 这意味着瑞文最后的一步,用“破梦之网”将双方强行拽进现实的打算落空。 3分钟。 “看来你已经......用光你的小聪明了,侦探......上回......用得差不多了。”鲜血、牙齿随着残破不堪的话语缓缓从亨特的下颌流下,然而仅此而已。他的节肢因血蛇的攻击断了几根,但其余的依旧健在,那些被驱散的怪物也逐渐聚集了回来,身上挂着那些仅有的能证明它们身份的衣物残片。 “真的?”瑞文笑道。 你以为刚才我为什么要自己使用“决斗之舞”? 血蛇一条接一条爬回了他的身上,重新汇聚成一。 随后,从他左侧的心脏直直贯穿。 剧痛让幻境随之化作虚无,瑞文的本体回到现实,和现实中的替身强行交换了位置。 而受到“决斗之舞”无视任何规则的牵引,亨特也随之被拽到了同一现实中。 映入眼帘的,是熊熊燃烧的样本间。瑞文在进入影子空间之前抛出的打火机已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将房间内打翻的酒精完全引燃,正在向燃气管道蔓延! 蜘蛛怕火,这可是常识。 四,三,二...... 瑞文口中溢出鲜血,用力一抽右脚,用红色丝线将体型巨大的亨特拉倒在地,随后解除了异咒,拼尽全身气力朝门口冲去,将样本间的门重重一甩。 一! 轰! 爆炸的声响从医院内部传出,响彻整片红溪街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逃生 没有锁的门板被直接掀飞,气浪让瑞文摔倒在地,滚了几圈,地面上拖出一长条血痕。他艰难地支撑身体爬了起来,朝着通向一楼的楼梯奔去。 以他现在的状况,跳窗无异于自杀。 明明做足了准备还是变成这样......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无奈地想着,摸着因混乱感知而迅速长出羽毛的后颈,只庆幸自己这回不需要对付两个人。 就为了个5000烈洋的悬赏犯,太没必要了。希望一段时间没看能稍微涨点......没有的话,就权当帮金出口气好了。 前方的地板上有酒精痕迹和星点血迹,这是好现象,说明理查德很听话,现在大概已经成功地跑了出去......瑞文的视线逐渐模糊,心中思绪逐渐如被橡皮擦去般淡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倒计时。 还有两分钟,他似乎已经听见了治安官的喷气式飞行器在暴雨中飞行的声音。窗外的雨点在燃烧,火苗从天而降,大部分熄灭在半空中,个别在地面上点起蓝色的火苗。 身后的咆哮声打断了模糊的思考,瑞文在被燃烧的节肢刺穿身体前几秒向前一扑,滚下了楼梯,重重趴倒在地面。 “唔......不是吧......”心中的声音被从喉咙里无力地挤了出来。 居然连炸都炸不残...... 一分三十秒。出口就在医院候诊处的另外一边,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可现在对方成功跑出去的几率比自己要大多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朦朦胧胧地看见了人影。 数十道早已死去的人影...... 医院门外。 贝塔手里的几张蓝色小卡片上印着染血的指印。 “你知道吗,我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了。”她扭头看向曼苏尔,挥动着符咒,分批使唤着不同的尸体。 “每位守尸人最后都会上瘾。你不是说你讨厌写报告吗?” “值得。也许我以后能组一支尸体乐队,在墓场,那里没人会嫌吵。”贝塔突发奇想道: “叫做......暴雨乐队就很不错。” 尸体们堵在门口处。鲜血化成支在地面的长矛状,撑着瑞文勉强站起身来,随后攻向身体大半都化为蜘蛛的亨特。对方随时可能会想办法重新躲回影子里去,把替身换回现实! 这时,他看见了对方被燃气爆炸炸开的下腹部,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力地蠕动,那是一小团不定型的半流体,泛着说不出的色彩。他曾经见过这玩意,在瓦尔普吉斯之夜那天。 是夜晚的尸骸,但要小很多,也许只是零星的一小块碎片。直觉告诉瑞文,那也许就是那离谱到极点的替身的来源,一件遗产,或许是夜女士的女儿给他的。 那是女巫力量的本源! 来不及多想,瑞文举起五响左轮,扣动扳机,将里面仅剩的子弹全都精准无误地打向了那里。 不论有没有效果都要搏一下。 子弹击中了那团不定型半流体,泛起了密集的涟漪,并没有破损。但,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空间也开始泛起涟漪。有什么东西从空无中突然掉了下来,一个接一个,是那些本不属于这个空间的怪物们,挣扎着迅速变回尸体,和那名倒霉的记者一样,所有骨头都被折断,强行包入了那同时象征死亡与“重生”的丝茧里。 紧接着,尸体们冲了进来,并没有消失,有些身上还燃烧着火苗,就像货真价实的丧尸一样扑到了亨特身上,开始撕咬。 三十秒! “所以,你到底对我起的新闻标题有什么不满?”记者彼得在红色特装记者小车内郁闷地嚼着糖球。 “确切来说,我是对你这个人很不满。你总是挑错误的时刻去错误的地方找料,最后还登不出去。”记者温妮交叉双臂,放置于傲人的胸脯下,反驳道。 “看,飞行器!”彼得突然指着车窗外面,举起相机。 暴雨的另一头,治安官的喷气式飞行器像一只黑色大鸟般悬停在了红溪医院上空,机头处亮起了两只硕大的红眼,机身下方打开了一道小口子,伸出一条银色的环形喉管。 “看起来很不妙。我们该撤了!”温妮拍了拍彼得的肩膀,后者没有动,依旧举着便携式照相机: “等一下,我想我看到了......” 只见,医院的大门处踉跄地跑出了一个人,浑身是血,在屋檐下稍歇片刻,然后翻起外套,冲过滚烫的暴雨,朝着灌木丛和树林的方向跑去。 在那人稍微停歇的几秒钟,彼得看清了对方的脸。 “天呐,这不可能!” 一个多月前,他和温妮为了冷门的新闻材料,专门跑去了城市北面一座名叫诺达利亚的旅馆,花了半天时间说服相关人员让他们下去看看传闻中有神秘怪物出没的场所。 在一座坍塌的石道尽头,他们发现了一座巨大的神像,前所未见,比红日广场上的溶解圣母像还要高。那则新闻本来预定刊登在4月14号的报纸六版,和其他小料挤在一起,作为不那么重要的填充物,但突然又被临时取消了,说是可能会引起宗教争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就在刚刚,他在屋檐下又看到了同一张脸——从医院里跑出来的那个人竟有着和那尊神像一模一样的脸,除了后者没有眼珠之外。 咔嚓一声,那名陌生人的形象被收入了底片之中。 与此同时,蓝色的虚海凝胶烟雾开始从飞行器上喷洒而下,填满了红溪医院的每个角落,从每一扇窗户蔓延而出,凝结成缠绕的巨型触须。亨特和尸体们的嘶吼逐渐被雨声埋没,定格在了凝胶之中。 瑞文在一头撞进黑色小卡车后箱的瞬间险些失去知觉,全身都是被雨水烫伤的痕迹,雨水的诅咒自伤口渗进体内,他艰难地掏出银色短刀,在本就没什么好肉的手臂上又划了几刀,刻下符文,看着流出的血液从黑色缓慢恢复成鲜红,看着刀尖迅速变黑。 他还能动,但距离肉体死亡也不远了——又一次。 就不能让我全身而退.......哪怕就这么一次吗?瑞文瘫坐在后箱角落,心中胡思乱想着,只有无关紧要的思考能帮助他勉强维持住意识。贝塔和曼苏尔正在驾驶座上畅谈“暴雨乐队”的美好预想,过了一会才转过身来。 车后箱内,捧着样本罐的理查德半弓着身体走到瑞文身边,摇了他两下。 “嘿,你还好吗?” 你说呢......瑞文艰难地保持清醒,开口询问这位莫名完全恢复了神志的“木偶”,拜日教徒: “你还记得......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吗?” 理查德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对现状感到特别难以接受: “我只知道我某一天突然‘睡着’了。期间,有个声音呼唤过我两次,第一次很小,我听见了,但没有被它唤醒。第二次很大声,我突然就醒了,身边是满地玻璃渣。” 声音?瑞文模模糊糊地思考着。印象中,自己是有一次看见理查德的眼球动了几下,似乎有即将醒来的迹象。那是在4月19号,自己对战“火蠊”的那天。 酒精....... 对了,那个时候,敌人在厂房的下方用工业酒精点火,空气里到处都是酒精燃烧的气味。 就在刚才,理查德更是直接摔到了一堆医用酒精瓶子上,现在他全身还都是那个味道,无比刺鼻。 “你......记得你听见了些什么吗?”瑞文缓慢地询问道。 “有一些印象。”理查德点了点头。 “那个声音说,自己是‘酒神’。” “酒神”又是个什么玩意?瑞文心中暗忖道,看来自己猜的没错,酒精真的能让这家伙恢复神智。 他看了看后箱内剩下的几具尸体,摸索着从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铅灰色烟斗,没有打火机,就这么叼在了嘴里,轻轻地吸着气。这次的情况就和朗姆加工厂那次一模一样,他希望能在造访医院之前先抽一会烟,让诅咒消退一部分,用“愈合之触”先让自己的心脏跳起来再说。 驾驶座上,鬼魂曼苏尔突然打了个听不见的喷嚏。 “阿嚏!我隐约有股不祥的预感......”他用将军般沉稳的强调刚说到一半,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慢慢移动起来。 “发生了什么?” 不仅仅是他,车里的所有鬼魂都开始了移动,他们无助地叫喊着,逐渐在贝塔眼前搅成了一个小漩涡。 “救命!”已经没命可救了的曼苏尔高喊道。 贝塔立刻转过身去,透过车后箱的窗口,她发现众鬼魂们竟都在被慢慢吸进瑞文嘴里那支烟斗中,就连那棵鬼魂大树也在不受控制地变形扭曲。 咚咚咚!她立刻用力敲了几下车后箱的窗框,制止了对方继续“吸烟”的举动。 “怎么了?”瑞文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对上了贝塔前所未有的生气脸孔。 经过对方的一番解释后,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支烟斗消退诅咒的办法是吸食鬼魂......怪不得要在尸体旁边抽烟。自己一直以为它是沾染了某种异常气息的异变物品,但事实上,这应该算是个简化版的下位仪式,烟斗的内部应该刻有相应的符文,而鬼魂是需要消耗的材料。 那只能让导演帮忙止血撑一下了。瑞文放下烟斗,无力地瘫坐着,去医院有多么耗钱自不必说,自己能不能撑得到是另一回事。 不过,最重要的东西姑且到手了。自己那几枪多少对影子空间造成了些许破坏,再加上那些尸体的牵制,亨特应该没能跑出来。只需要等等接下来几天的报纸,应该就能得到最终结果了。 “我必须声明,我越来越讨厌那小子了!”恢复正常的曼苏尔活动着全身,查看有没有哪个部分被吸走了,其他鬼魂也都一样。 瑞文招手让理查德过来,伸出手剥开了样本罐上的灰泥混合物,仔细地查看起内容物。 无疑,这就是阿加雷斯教授的头,经过不怎么妥善的处置,变得干干瘪瘪,看起来只有正常脑袋的三分之一大小,眼珠缩得皱巴巴的。瑞文摸出自己的眼镜,右镜片摔裂了,但咒文依旧还在。这颗头上存在相当浓郁的异常气息,但还不至于达到诅咒的级别。 这时,他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这颗脑袋的后方并没有任何夸张的凸起。 阿夏古雷的大脑不在上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章 伪装者 那颗大脑还在“灰衣天使”手上! 瑞文在心中默默叹息,在卡车发动之后,迟钝地思索起了下一步行动。亨特所说的话当中有一部分让他相当在意,首先是那句“所有调查都是双向的。你越了解我,我也越了解你。” 换句话来说,“灰衣天使”对自己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就比如这一次,对方几乎完全把控住了自己对无形事物毫无办法的弱点。充足的准备和对异咒的运用经验仅能让自己在这一战中勉强取胜,和对付“火蠊”的时候刚好反了过来,算是自己的一点长进。 然后是那句“我的精神和‘祂’在一起,直到永恒的永恒。” 如果这并非虚张声势,那亨特可能真的还留下了某种程度的后手。瑞文隐约有种预感,这后手可能与被取走的那颗大脑相关。 他不会真的还没死吧...... 露辛达夫人还要查下去,但考虑到对方与自己不太想惹的社会高层有着密切关系,他打算请求“黑日”邦克。如果在医院里捡到的相机里还有未损坏的底片,里面恰好拍下了一些东西的话自然更好不过。 现在他手头上有阿加雷斯教授的头颅,接下来得想办法和对方的鬼魂进行沟通,尽快迫近“永恒的永恒”的核心。 宝琪女士对这些虚无的东西可能有些研究,但这次瑞文依旧将她排在最后顺位,因为自己的秘密越积越多,随便想些什么都可能透露不该透露的事情...... 与之相应的,导演就让人安心得多,反正自己在他眼里也没什么秘密可言了。他能“看见”鬼魂,说不定也知道一些让鬼魂复原的方法...... 之后,他想拜托菲或琳在集会上为他寻找一些夜生物素材,后者曾经就加入派系集会征求过自己的意见,现在已经成了“烈火聚会”的一员...... 如果让金选择剩下的“地”派系,那四大派系的集会自己都能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接触,尽管在自成派别之前,瑞文并不希望和神秘学团体交集过多。奥贝伦的神秘学团体不同于梦境世界的神秘爱好者集社,不时会发生各种意外,积极参与者的死亡率颇高...... 然后,然后...... ...... 不行了,意识越来越难维系。瑞文摸向车厢内干涸的血迹,希望它们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血管内,却只是徒劳。 恐怕尸体要死第二次了,他自嘲地想道。 振作。 他看见了手边的一行暗红色奥贝伦斜体字,是导演留下的。血迹慢慢凝聚成形,缠绕上了他的右手,紧紧勒住,疼痛让他再次恢复了些许清醒。 “谢了......”瑞文嘟囔道。 这段时间,导演是帮了自己最多的人,尽管自己依旧不能确定对方的目的,却不得不感激他。 说起来,自己现在手头上一个“木偶”都没有了。赫伯特医生在影子空间里被砍掉了头颅,乔纳森在自己逃离样本室的时候被丢在了原地,自己辛苦弄出来的“木偶”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全都化为乌有。 “理查德......理查德先生,能请您帮我个忙吗?” 一时间内,车后箱一片寂静。 “你是在叫我吗?”几秒钟后,理查德问道。 “对......你不叫这个名字?”瑞文也反应了过来。当初理查德这个名字是自己看对方衣袋里的账本起的。 “我叫安东尼奥。”对方回答道: “理查德这个名字我有些印象。记得某一天,我偶然弄丢了自己的外套,就去找人‘借’了一件。后来,那个人的身份成了我的其中一件‘外衣’。” 他的语气就像在陈述自己当天又去成衣店挑选了一件新的外套。 瑞文隐约想起了一件事,自己当初检查这名年轻人的随身物品时,并没有发现与外衣所示阶级相称的打火机、腕表等其他事物。他当时猜想对方可能是帮忙记账的穷伙计,但现在看来,实情并非如此。 “你是从哪里来的?”他低声询问。 “特里平斯环巷111号巷。”安东尼奥平静地说: “他们一般叫我伪装者安东尼。” ............ 琳放下了出墨有些不顺畅的钢笔,把反复熏过几次的信纸看了又看,却总是觉得不尽人意。自从决定写信后,她好几次提起笔,又迟疑地放了下来。 我也许并不适合写作,她心中略带遗憾地想道,尽管他认为我相当有天赋。 “亲爱的老师: 许久没和您通信,我深感抱歉。每当动笔,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写起。曾经,您建议我每天记录一件很小很美的事情,我坚持了两个月左右,然后就再也找不出来了。现在,我发现我又找回了曾经的自己,善于观察美好事物的自己...... 近日发生了不少事情。广场上的暴动者朝着我的住处下方扔了些杂物,幸好没造成什么严重的破坏。我父亲对此十分生气,如果他依旧依附于主家,拥有一定话事权的话,也许会建议新德市直接接管地表,避免更多闹剧的发生,可惜,他并没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遇到了许多善良的人,他们让我相信这个世界还能变得更好,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等待被发掘。我很感谢瑞文先生,他是我这段日子遇到过的品格最为高尚的绅士,尽管在见面时我常能感受到他的迷茫,就好像他有什么秘密一直在瞒着所有人,却又渴望着被什么人主动揭穿,被什么人理解...... 愿这座城市变得更加纯洁,更加美好,就像你我期望的一样。 您素未谋面的学生,琳” 琳把信纸塞进小信封,抬头看着窗外遮蔽阳光的血红暴雨,间中夹带着无比瑰丽的火点。街道上散落着好几具待收的暴徒尸体,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而屋内依旧繁花盛放,花朵们眨动着花心处颜色不同的眼睛,羞涩地注视着被簇拥在它们中间的年轻女性。 小的时候,她的房间内也曾一度是盛放鲜花的海洋,那时新日家族还没有脱离主家,她的头上还勉强顶着望族小姐的名号,不时出入于各种不肯向社交革命低头的传统社交宴会。 她正是在那段时间认识老师的,通过一封心血来潮的书信和写在里面的一首短诗。至今,她依旧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和真实身份,只能隐约猜测出对方的地位并不低,有过孩子,还有着相当坚定的宗教信仰,因为对方曾几次在书信中提及过神明的存在,语气无比崇敬,并不狂热,却隐约包含着些许近乎倾慕的色彩,这是她以女孩的直觉作出的诠释。 只要神存在于世界上,这个世界就一定会变得更加单纯美好。 那为什么祂现在不出现呢?几年前,琳曾经这么询问过,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因为祂不存在于现在,而未来还未到来。 那句话的意思她一直没能弄懂,却一直记到了现在,和那句“昔时”一起。 琳把小信封放到了要寄出去的那堆东西顶端,它在一堆包装粗糙乃至粗犷的包裹信袋间显得有些娇小不入流。转而拆起了收到的信件,大部分是女孩们寄来的。 首先是莎拉.光辉,她写了封散发蔷薇花香的粉红色书信感谢自己送的生日礼物。那些栽种在盆中的蔷薇种子已经冒出了小芽,长势喜人。异咒的神奇效用大大缩短了它们的生长期,也许再过一个月就会开出鲜花。她邀请自己到时一起去观赏。 “真奇怪。”琳自言自语道: “怎么会是蔷薇呢?我送给她的明明是百合种子啊?” 下一封信来自父亲布雷顿.新日。他在信中振奋地提及了主家意图复合的可能。约克公司近日遭遇的黑天鹅事件引发了连锁信誉危机,新德市相关股票接近崩盘,作为主要股东的主家经济方面出现了不小的问题。如果能够在一定时间内拨出一笔资金救急,两家或许能够冰释前嫌,他们一家甚至能直接搬去新德市沃幸屯区的佐治城一带,正式回归上流社会。 这意味着,新日家族会再次被学术界以外的群体关注,得到许多公司的合作机会。这意味着他们能加入各类上流团体,拓宽人脉。这意味着她和凯恩能拥有更好的生活条件,每年能做好几套衣服,能够成立援助基金会,并干涉社会福利界,在南区的街道上修建遮阳棚,帮助像玛格丽特一样的穷孩子们。 资金......新日家族手头也并不阔绰。如果是具有惊人潜力的股份又怎么样呢? 琳想起了正在筹备正式申请专利的空调和冰箱。目前,几家相关评估机构都为这两样发明的未来潜力作出了极高的评价,而正式面世后的几个月正是能够证明其市场初步竞争力的关键期。 如果再多投一部分,甚至让父亲也参与进来的话......琳觉得这相当冒险,但信中所要求的资金份额,似乎也只有搏一把才有可能在规定期限内筹够。 在作出最终决定后,她拿起电话,打给了邦尼克文教授。冰箱和空调的知识产权名义上有一半属于奥贝伦大学技术创新部门,他现在是相关的项目的临时技术顾问。 她打算先作为天使投资者进一步投入自己的份额,积极支持产品开发,金额是自己目前一半的余裕积蓄。 过两个月,如果上市初期的趋势喜人,她就会把建议告诉父亲布雷顿.新日。 放下听筒后,琳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平扣在黑色绒布上的两面手镜。自从那场生日派对之后,它只显示过一次不属于此处的风景,而她每天都要观察两到三次。 这次,她惊喜地发现有着男性头雕的那面镜子泛起了涟漪。起初,她以为镜子要变成黑色,但它逐渐显现出了一个昏暗的空间,地面铺着暗色地毯,墙上挂着暗沉的油画。一名后背伛偻的中年人背对着画面,身穿黑色袍子,戴着黑色高礼帽,举起了双手。背景里的声音很吵,她不确定他是否说了什么。 随后,房间内突然冒出了数个巨大的“斑点”,每个斑点都泛着诡异而说不出名字的色彩。那人依次看向它们每一个,将手伸进了其中一个里面,长久地摸索着。 随后,从里面拽出了一具身穿粉红色礼裙的女性骷髅。 ............ “唷,吼!吼!文明杀手朗.乔.锡沃!”漂流瓶号上的水手们悲鸣般齐齐吆喝道。 “他在长屋湾立足,摔死240名平民,唷,吼!吼!文明杀手朗.乔.锡沃!” “他在摩斯港登岸,烧死117名贵族,唷,吼!吼!野蛮救主朗.乔.锡沃!” 年轻的鱼叉手阿琴波尔迪瞥了一眼这群酒疯子,在船头弹起了恐龟壳和马驹脊骨削成的四弦琴,琴弦没发出一点声音,被船歌和让人有些想吐的酒香金属盖过。 “琴,这是我们在朗姆海里漂流的第几天?” 船头的女神铜像琴转过头来,以竖琴般优美的嗓音回答道: “第三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监视 出院后,瑞文把“伪装者”安东尼给揪回了威奇托街101号。 暴雨停了。阿加雷斯教授的头颅他放在了贝塔那里,拜托对方随时关注鬼魂的状况,一旦出现可以沟通的迹象就立刻通知自己。由于阿夏古雷的大脑还没着落,他们必须继续合作,瑞文用话术成功忽悠住了对方,让她相信阿加雷斯教授的鬼魂一定掌握着相关线索。 本来他打算顺手把安东尼给扔进鲍尔斯教授的宿舍仓库,但仔细想想,对方和自己无冤无仇,反而是自己在这段时间一直对他实行非人道对待,把对方用丝线拉来拽去,当施咒工具,当固定桩,偶尔郁闷的时候还拿来当沙袋泄愤。 于是,出于“精神补偿”兼临床观察目的,他干脆把对方给请回了家。对此,安东尼奥没有半点异议或不满,依旧随随便便地接受了现实,这似乎就是这家伙的为人风格,事不关己,包括自己的事情,但有指示就乖乖照做,包括陌生人的指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像木偶的。 他突然清醒的原因也有了眉目。据卡梅隆提供的资料,他身上有一种较常见于地下新德市的遗产,名叫“不休的狂欢”,具有一定的传染性,但没什么特别大的副作用,因此被划分为绿色。事实上,绝大部分宿主都是酒鬼,因为它的来源是一种较为罕见的异变酵母菌。 而遗产的作用的确和酒精息息相关。酒类对于宿主来说就像高能饮料,视乎品种和纯度,能让宿主的精神力和体能直接上升。副作用是永远无法入眠,直到被人敲晕,或者脑细胞完全失去工作能力为止。在限酒令颁布之前,这种遗产在新德市相当普及,还在限酒令期间挑起过好几次风波,有人甚至认为,它可能是朗姆战争的其中一条重要导火索。 至于对方口中的“酒神”,瑞文还没什么概念。 从冒着丝丝白气的“霜柜”里拿出一大块冰,切掉最底端沉淀的少许红色,剩下的就是晶莹无暇的部分。这种将净化水再次沉淀的办法是瑞文偶然发现的,融化后,水中的红色杂质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低温沉淀法也许会成为奥贝伦的又一个创举,让人们摆脱水的诅咒。 被分割成小块的白冰扑通沉入琥珀色的威士忌酒液,在杯底碰撞出叮咚声响,晃悠悠地浮上液面。 “干杯。”瑞文嘴上说着,眼看安东尼一杯入喉,自己却没有喝,生怕好不容易被挪移归位的脏器又开始抗议。 既然对方醒了,自己也不好再拿他当“木偶”,反正之前就有换掉他的打算。定期给点酒喝,换种方法物尽其用也是可以的。 “有种让人重获新生的感觉。”对方平静地评价道: “就是少了点地上的尘土发酵物。” 你的爱好我不可敢恭维。瑞文想起了贝朗先生在酒会上提到过的“扫帚汁”,用地上的脏东西发酵而成的“酒水”,内心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他不是没经历过限酒令年代,但并不那么嗜酒如命,宁可不喝也不愿意碰这种显然会让城里人喝出病的玩意。 “关于要让你帮忙的事情。”他清了清嗓子,把桌上的一堆东西推到了对方面前。 其中,有他捡到的便携式照相机,三封刚写好的信,几张单据和一叠表格,还有一本封面为《阿卜杜拉异咒史》卷一的书,他又把它借了回来。 “信寄出去,单据帮我拿去日升街46号的当铺交给柜台里的胖夫人,表格交给火花街68号的格林达小姐,我的客户,记得说明来意,她不那么相信陌生人。底片想办法给我洗出来,可以借用她家的暗房。” 这些杂活本应交给助手卡梅隆去做,但由于每一项都牵扯到私人问题,结果全都是瑞文自己在干,这是自己这些天忙得不可开交的根本原因之一。 他每交代一样事情,对方就点一点头,瑞文于是又补充了一个问题: “在暗巷没人教你们拒绝服从指示吗?” “大部分情况下,服从的好处大于坏处,只有少数例外。”安东尼摇头回答: “其中最常见的是‘不要过来’或‘不要杀我’。” “行吧。对了,把这书读了,我想你应该识字。”瑞文抬起头,见对方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抗拒。 “我讨厌书。” “书或活命,你更讨厌哪样?”瑞文不经意地说着,用手指敲着桌面。 安东尼皱了皱眉头:“......你的语气很像梅杰老大。他在特里平斯环巷横行了几年,最后被‘黑日’给毙了。” “巧合的是,”瑞文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些许崇敬,食指点了点中间的那个信封,道: “这封信就是寄给‘黑日’的。我恰好和他合作过几次。” “你......真的?”对方展现出了明显的动摇。 “如果你想要证明,可以等他的回信。这些日子我可能还会和他见上一两面。” 暗巷居民无比憧憬“黑色的太阳”这个传闻看来一点不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好吧。”安东尼默默把东西都给收好,那封写给邦克的信单独收进了一个外套内袋里。 瑞文注意到了身边有些异样的目光,转过身去,发现卡梅隆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神表达的意思相当明显: 瑞文,现在这里谁是你的助手? 瑞文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雀斑脸助手: “你,卡梅隆。你去买齐比尔洛克面包馅饼的食材,牛腩肉去南部的几个农场找,品质首要,便宜第二,再去‘南部市场’拿一箱威士忌和一箱朗姆酒回来,相信以你揍人的臂力扛那两箱东西不是问题。还有,今天轮到你打扫了。家政公司一周一扫根本赶不上积灰的速度,家里都长老鼠了。” 瑞文说着,瞄了楼上一眼。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老鼠阿祖正窝在墙缝里,满心期待着比尔洛克面包充斥牛油香味的碎屑。 把人都支走后,瑞文回到了卧室,掏出了一张名片。 他自然不可能对安东尼百分百放心,于是在其中一个信封的内侧画上了自己的标记。 如果他看起来不像表面那么顺从,自己有的是办法制住他,把他扔进鲍尔斯教授的仓库,或者变回自己的“木偶”。 而对方一定不会知道,这其中大部分的办法自己早就在他身上试验过两到三遍。这一个月,瑞文在他身上刻下后又复原的符咒少说有上百个。 瑞文在恢复原样的平光眼镜上用所剩不多的特制墨水画上符文,嘴里叼住了一片眼型的铁刀树叶,这玩意不是耐高温的树种,他是从奥贝伦大学的温室里顺走的。 在多种有“视觉”或“眼睛”含义的仪式材料里,铁刀树的眼型树叶算是最好拿到的。 瑞文慢慢咀嚼起又苦又涩的树叶,眉头皱成一团,脑海中浮现出标记持有者的样貌,咬破手指,把血液涂到了名片的标记上。 透过镜片,他看见那张名片上慢慢显现出一幅朦胧的画面,比身边那台几百像素点的电视机画面还要模糊。根据《下位魔学基础篇》里的实用语法说明,他看见的应该是持有者周边完全清晰的景象。 当然,书中的正确做法是在眼球上刺青,这他可不干。 在朦胧的画面中,他依稀辨认出了附属街区附近的火车路轨。安东尼移动得非常快,眨眼间就到了日升街。那小子忽略了附近的邮局,直接跑到了当铺,把收据递了过去。 这是打算把寄信留到最后?好吧,自己也能大致猜出他是个什么想法。 就在瑞文走神的短短片刻,画面突然变成了一片血红。 这...... 一具不知道是谁的男性尸体就这么被安东尼丢到了地上,后者捡起尸体的皮夹,掏钱,扔掉,揣兜一气呵成,仿佛曾经把这个动作重复过几百上千遍。 尸体的脖子血流如泉涌。 这不对啊?安东尼身上根本没有携带利器。自己当初检查他的身体时,也没有在虎口或手指上发现常年拿枪或利器的痕迹,这也是当时自己没能看出他真实身份的原因。 他在以第一人称视角看见从安东尼的下巴滴落地面的血滴后顿时恍然。 他用牙咬? 牙咬? 暗巷的人都这么恐怖吗? 自己的确没有检查过对方的口腔。 瑞文忍着要用符咒做点什么的冲动,看着安东尼拿着钱,在“杰尔克苏打饮品店”买了杯“鸡蛋奶油”和半份炸吉拿棒——麦西坎区传上来的特产小吃,借用洗手间洗了把脸,稀释的血液随着泛红的自来水落入洗手盆,搅起小漩涡。 然后,开始快速往市区赶。瑞文的手里捏着一把其他仪式材料,随时准备往嘴里塞,以防对方对格林达不利。 一直到确认对方并没对格林达做些什么之后,他才松了口气。看来还是在好好办事的,只是饿了或嘴馋了...... 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坐在床上,神经紧绷,足足观察了一整个小时,看着安东尼笨拙而平静地向格林达请教冲洗照片的方法,看着在自己面前永远不笑的格林达居然被对方的笨手笨脚给逗笑了片刻。 下次给他点钱好了,瑞文心想道。现在,那家伙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成了一条刚驯化几天的狼,吃饱喝足倒没什么,一旦饿着,后果不堪设想。 把残破相机里的底片冲洗成照片可能需要好几个小时,他的眼睛撑不了那么久。瑞文换了另外一张名片,重复相同的动作,在脑海中勾勒出麦姬.日升的脸。 如果小姑娘把名片带在身上了的话,他打算顺便看看她怎么样了。她现在应该在学校,如果刚好碰上了什么女生的私密画面,他只要闭眼就好。 朦胧间,他看见了淡蓝色的课桌,明亮整洁的教室,以及教学板上书写着的一段段模糊文字。瑞文没接受过类似的高等教育,一切都靠自学。在他的印象里,能这么长篇大论的不是历史、地理就是古典文学。 突然,他注意到了藏在课桌下的一双带着婴儿肥的小手,麦姬的手,手套整齐地叠在抽屉里。 那双手的十个指缝里,爬满了青绿色的藤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实话” 画面另一边的瑞文有些坐不住了。 那些玩意怎么又冒出来了?是“永恒的永恒”又作妖了,还是上次没清干净? 他当即作出决定,待会亲自去日升街守一下她。一来,自己不清楚这些藤蔓会给她造成多少伤害,二来,自己不清楚她母亲会不会因此萌生什么极端的念头,宗教狂热者很容易受刺激。 “婆婆,面包馅饼就交给您了。我会给您带些新的园艺工具回来,让金给玛丽弄些鱼。” 瑞文在拉开家门,让空调风逸散出去的瞬间滞住了呼吸。 两名全副武装,带着机械头盔的治安官站在门口,刚准备敲门。 他们的背上,背着那比例极不协调的巨大刺刀铳枪。 “呃......请问这是?”瑞文吞下一口唾沫,尽力保持平静,心中暗自埋怨贝塔的保密工作实在做得太差。 “你就是瑞文先生吧?”左侧的治安官用没有感情的机械音询问道。 “是我。” 两名治安官的头盔闪烁起了绿灯,这代表自己说的是实话。右侧的治安官开口道: “瑞文先生,根据铁律第二条,接下来我们将拥有无视隐私的提问权。以下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语气比上次重了不少啊......瑞文控制住面部表情,点了点头,作出惜字如金的表情,这是每个人在面对治安官时的典型反应,能少说一句是一句。 “昨日,5月25日晨昏,你曾经出现在红溪街区二街57号红溪医院,是否准确?” “是的。”瑞文没有隐瞒。 绿灯闪烁过后,右侧治安官进一步追问道:“当时,治安官第三小队接到的报案确认为公职报案,根据铁律附件2第4条,这种情况需在第一时间执行行动,优先级别大于其他铁律条例。在经过评估后,治安官团队认为此次报案存在疑点。请问你是否曾经介入此次报案行为?” 我怎么不知道治安官还会设语言陷阱?连报的是什么案都不说,如果矢口否认,不就等于不打自招吗?瑞文清了清嗓子: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说的是什么报案?我并不知道......” 滴!滴!滴! 红灯大作!知情不报同样被视作了谎言。两名治安官见瑞文突然停了下来,相互对视了两秒,然后转过身来,将闪烁的危险红光直对瑞文,右手摸上了铳枪的背带。 “瑞文先生......”右侧的治安官不带感情地开口道: “我所指的报案是针对红溪医院存在严重威胁一事,需立刻执行剿灭的汇报。请问你是否知情?” 随即,他放下右手,作出了“请”的手势。 红灯依旧闪烁着,就在治安官们的眼皮上,但他们并没有作出任何怀疑。左侧的治安官补充道: “请勿介意,由于技术问题,装置出现了一些故障。这并不代表你说的是谎言,我们将基于事实判断。” 瑞文点了点头,在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我并不清楚。我是出于私务而前去调查的,结果并不理想,还差点死在里面。” 自己当初留的那三手果然全都是对的! 前天,5月24号,他在梦境世界中成功破解了《魔声之书》中的最后一句异咒:“真实之欺”。 而它的效果,是将一个微不足道的谎言通过时间变为小小的真理,只要期间无人质疑。 而在前往火车站和格林达见面之前,他特意绕了点路,回到了艳阳街23号,找到了自己存放在那间单间公寓里的三个“木偶”。 其中,赫伯特医生被自己用于充当额外的“渡鸦”派别异咒弹药库,而乔纳森则被他用于尝试“六边形”派别异咒,好让自己的手段更加多样化。 而就在当天,他用光了乔纳森的三次施咒机会,接连施展了三次“真实之欺”,扭曲了三句微不足道的假话,以规避自己所能预想到的岔子。 第一次“真实之欺”所对应的谎言是:5月25号,瑞文在红溪医院正面遭遇的敌人对他抱有极端的仇恨和进攻欲望。 这一句话的本意是防止对方在紧急情况下不择手段地带着阿加雷斯教授的头颅逃跑,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用愤怒扰乱对方的判断。其结果是亨特不顾一切的猛攻,带来了一定的好处,同时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第二次“真实之欺”所对应的谎言是:5月25号,知晓瑞文行动的同伴会在他陷入麻烦时感到恻隐,进而伸出援手。 这一句话主要对应的是导演和贝塔他们。瑞文有些担心导演的状态,以及贝塔的合作态度,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论结果是不是异咒的功劳,他们都的确帮了自己关键的一把。 而第三次“真实之欺”对应的谎言是:在下一次遭遇治安官质问的时候,对方会倾向于相信瑞文说的是实话。 这句话所对应的情况,恰恰是现在的意外。 由于害怕影响过大的假话无法被扭曲,或被扭曲成更加极端的事物,瑞文给每一句话都设定了短暂的时限以及较为详细的细节,由个人的心理感觉出发,尽量缩小它们的影响力。至于“瑞文必定会达成想要的目的”或“瑞文一定能干掉自己的对手”之类直接影响结果,影响自己的谎言,他连想都不敢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事实证明,一整天时间完全足以让这些小小的谎言发酵成真理。所有人都会相信它们,包括自己,包括它们所针对的对象。 对应真理和精神的“六边形”派别异咒正好填补了自己所匮乏的部分,可惜“木偶”已经没有了,必须重新寻找。 治安官的头盔继续闪着红灯,而瑞文继续故作紧张地说了下去: “我想要调查的事务委托自邦克先生,属于对方和晨曦家族的私人事宜。呃......关于这点,对方可以作证。” 他在拜托安东尼寄出去的那封信里就提到了这点,万一出了事情,希望对方能在对应时刻作出配合。 “总之,我让对方失望了。红溪医院确实有些古怪,在我去的时候,门口堵着一大群人,看起来并不像活着的,但我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想的是暂且先和事情撇清关系,并把自己的利益和上位者家族挂上关系。就算对方“铁面无私”,肯定也不会愿意牵扯进上流社会那些无比险恶的利益链条中。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贝塔内部消化,虽然有些对不起她,但事情在她那大事化小的可能性远比在自己这里大。 现在的问题是,他越来越憋不住笑了。 红灯在治安官头上转来转去,但套在头盔下的两个人执意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是测谎设备出了故障,这让眼前的两副金属壳子一下子多了几分人情味。 他倒是想借机从治安官口中问出一点不相干的东西。其中,他有些挂心的一样东西是亨特身上的那件遗产,那片夜晚尸骸的碎片。从亨特展现的能力来看,那玩意简直是为异咒专家量身定做的东西! 可惜的是,他找不到询问的机会。既然它没坏,那大概率是被治安官在事后搜索的时候拿走了。这是侦探公司旗下所有部门的惯性,几乎所有无主的遗产都会在一定时间后被捡走充公,瑞文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重新流入市场,会流到哪里去。 “根据基于事实的判断,你的证词和我们的证据并没有冲突的部分。” 在问过几个相关问题,得到了几个误导性答案后,右侧治安官开口道: “感谢你的诚实和配合。根据铁律27条附录3,你对本次询问有保密的义务。” 瑞文在前段时间特意研究过治安官铁律中的条例。第27条的几则附录对应的是不同报案人和证人群体的收尾手段。其中,附录1适用于没有追究或清算必要,不需作出跟进的类别,附录2适用于需要根据保密原则进行清算的证人,一般会在填妥对应表格,交代完后事后被直接处决,而附录3对应的则是因利益关系无法清算的对象,需要就保密原则进行一定跟进。 如果我没把自己和邦克拉上关系,估计会被直接归入适用于附录2类别的证人,直接灭口,现在则只是稍微被关注了一下,瑞文心想道。 在这件事情上,导演应该也能帮自己化险为夷,但他不打算在这些小事情上过分麻烦对方。再怎么把对方当朋友,阶级差距也摆在那里。 况且,他可不想让“绯红”和自己的关系变成人尽皆知的事情。 治安官们前脚刚离开,安东尼后脚居然就回来了。 “我以为洗照片会需要更多时间。”瑞文半眯起眼睛,放高姿态说道。 “格林达说那些底片都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损坏。不是没有复原的可能,她要找一些大学里的专业人士。另外,她的性格和你说的并不一样。”安东尼完全收拾干净了自己的脸,没有留下半点血迹,就仿佛他真的就只是去跑了个腿而已。不,在他眼中,唯一的插曲估计就只是去买了点零食。 不愧是“伪装者”。不过,瑞文认为不能装作没看见。他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盯着对方的嘴,营造出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闻到了什么东西。”随后,他沉下眉头,将目光挪向对方的眼睛。 “好像是‘鸡蛋奶油’和血。你也喜欢杰尔克的甜饮料?” 安东尼抿了抿嘴,什么都没有说。瑞文伸出右手,在多余的钞票被对方乖乖交到自己手上后,语气轻松地询问道: “为什么要掏钱买,而不是直接上店里去要挟店员?” “非常简单,因为那些东西都是现做的。让店员感到害怕可能会降低食物的水准,还可能影响食客的食欲。”安东尼诚实地回答。 在对方的逼问下,这名暗巷出身的年轻人条件反射般地选择了服从。这是他的生存法则。 “嗯,相当合理的说法。”瑞文用拇指点了点钞票,分出其中的1500烈洋塞回对方手上。 “给你的跑腿费。下次带几杯回来,我们可以喝冰的。以后别再这么做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特里平斯环巷的传统,但这么做有些不文明。现在,跟我来......给我你的另一只手。” 瑞文从卧室里找出了自己的弧刃弯刀,在对方一声不吭的注视下,用刀尖在对方的左手掌心慢慢刻下了标记,和拜日教徒本来就有的一大堆“刺青”花纹重合在一起。 过程中,他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以示震慑。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对方看着手心中不断外冒的血珠,点了点头,把左手按在了瑞文递来的手帕上。 对待这么个同时具备危险性和利用价值的家伙,瑞文选择恩威并施。他放弃了立刻出门的念头,在家一直等到卡梅隆回来。为了多罗莉丝婆婆的安全着想,不可能留安东尼一个人看家。 晨昏8点45分,距离麦姬放学还有一小会,瑞文嘱咐卡梅隆看好安东尼,离开了威奇托101号,直接向玫瑰书院赶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个女孩 “麦姬,我亲爱的姑娘,我快透不过气来了!” 身穿白裙红领制服的哈金森擦着汗,有气无力地抱怨道。她是女子网球社团的主力队员,目前正同时面对校际选拔赛,期终升学测试和毕业舞会找伴的三重压力。 其中,在选拔赛里夺冠意味着她可能在来年年初前往新德市参加区际网球大赛,而任何与新德市接触的机会都意味着特殊贡献。如果在区际大赛夺得名次,说不定就能直接为自己和家人争取到永久居留权,这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殊荣。 升学测试也相当重要。奥贝伦大学是她们这些没有家族姓氏的孩子翻身的好地方,而那要求她绝大部分科目都拿到“优等”或“杰出”的成绩。至于毕业舞会,虽然相对没那么重要,但她一直想借机和心仪的男孩靠近一些,也许事后和对方去看一场电影。 换言之,全都是沉甸甸的重担。 “也许试着向神明祈祷一下,就会好受些了呢?”麦姬用戴着手套的一双手提着自己的提包,含蓄地放在身前。她比好朋友矮上足足一个半头,只能仰视对方。 “唉,我天真的小姑娘,如果祈祷能解决问题,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存在那么多问题了。”哈金森一把抓住好友的肩膀,把沾在脸颊上的鲜奶油蹭到了对方棕色的头发上,那是她刚才吃甜味热狗包弄的。 “哈金森,你相信......”麦姬把话又吞了回去。她并不晓得祂会不会愿意接受自己的朋友。 红日市区附近的路边竖起了一块块为行人准备的路牌,包括“小心塌方”、“提防水洼”等。暴雨让学校停了一天课,积水还没完全被清干净,那些鲜红的水洼里充满了不知名的诅咒。 如果神明是全知全能的,让这些自然恶意消失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麦姬心想道,随后立刻否认了内心不敬的念头。 不行,不能对神明产生动摇,否则就会正中魔鬼的下怀! 远处,两个女孩的话从瑞文胸口的嘴巴里被重新吐出,一字不漏地复述。 麦姬显然不想让同学发现异常。还是等她俩分开再说吧。根据事先对玫瑰书院作出的资料搜集,这里中上、中产、中下阶级学生的比例是二比五比一左右,档次比安德鲁私立学校差一些,但提倡给予每位学生平等的发展机会。 当然,一年五万烈洋左右的学费是奠定平等的基础。哈金森的家庭状况应该和庞夫人差不多,作为没有姓氏的孩子,力争上游是她唯一能改善现状的方法。 先前,这些资料都是为麦姬搜集的,但现在有所不同。瑞文在重新翻阅现有资料时注意到了一些其他的要点。 先前积极赞助各项奥贝伦社会活动的约克公司因为四月底的突发事件遭遇了严重的信任危机。这一点在新德市尤为严重,意外事故被地下的新闻媒体炒作了起来,以阴谋论包装,作为长草音乐会最主要的赞助者,约克公司的失信差点害得这次长草音乐会停办或推迟。 当时,亲自出面稳定舆论,并以个人股东身份作出信誉担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野党第一夫人露辛达。 而散播诅咒的尸块,刚好就被发现在长草音乐会结束后的杂物堆下面,要说是巧合过于牵强。瑞文曾经思考过,为什么“灰衣天使”不直接在聚集了数千上万市民的长草音乐会上下手,最后得出的推论是上位者在看着。 事件的因果关系应该是,音乐会结束后的杂物被有意挪到了掩埋尸块的地方,一来增加搜索难度,二来吸引周围的市民。瑞文并不清楚“灰衣天使”的策略算不算成功,因为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有多少人被诅咒影响,也无从分辨。 至于为什么要散播这种诅咒,为什么一开始要把尸块掩埋在那里,就是他目前想要掌握的进一步信息。 同样需要知道的还有其他尸块的下落。瑞文把其中一个关注点放在了受露辛达夫人影响过后的约克公司,想看看公司会否有其他动向,是否出资赞助了其他的什么活动。 短短半天时间,他就找出了两个,其中一个来自资料复盘,另一个来自今天的《火球报》二版新闻。后者是六月份的黑杰克大赛,在红星游戏场举办。让他有些在意的是,这个活动还同时牵扯到了晨曦和光辉这两个自己有些交集的家族势力。其中,晨曦家族的大小姐正是活动的发起者,而光辉家族的副业,双轮玩具公司则是这场大赛的主要受益者。 而前者,正是玫瑰书院今届的毕业舞会! 一直到那名叫哈金森的姑娘啃完了奶油甜味热狗包,紧紧地给了好友一个拥抱,和她挥手道别,朝西区的方向走去之后。瑞文才慢悠悠地从那家自己买过打火机的百货商店旁逛了出来,打了声招呼。他刚才又买了一个流线型金属打火机,花了他500烈洋,上面刻的不再是烈日文字的首字母,而是“R”。 麦姬带着欣喜和拘谨迎了上来,被瑞文摇头制止,停在了三米开外的地方。瑞文主要担心的是对她形象的影响。自己的年龄显然当不了她父亲,万一搞得她找不到舞伴就糟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自己的决定很正确,因为他刚好看见贾斯帕走进了罗苹咖啡厅,注意到了自己,还给了自己一个“你打算翘课到什么时候”的眼神。 他伸手指了指咖啡厅的方向,露出微笑,示意麦姬跟他进去坐坐。正好,他想和穆恩小姐谈谈冰咖啡的可行性,顺便问贾斯帕要个笔记。 至于麦姬的双手,他打算留待晚些独处时解决,反正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用“愈合之触”回溯状态,这次他打算回溯久一点。 昨天还在收尸队的卡车后箱里奄奄一息,今天就悠闲地喝起了咖啡,要起了学习笔记。在奥贝伦,这就是事情运作的方式,要么死,要么活下来,立刻回归正常生活,不存在过渡阶段。 “阿特拉克,我没想到你居然也好这一口。”贾斯帕注视着麦姬的眼神中一点都没有意外,用小勺搅拌着自己的鸳鸯茶。他的外衣不再像先前那样笔挺,但从领口露出来的内衬却整洁了不少,这代表了一些好现象。 “她是我表妹。”瑞文仔细地品了品咖啡和茶的比例,完美的三比七,糖也恰到好处。 “你觉得,像我这种人会随便把认识了一两天的女性带到熟人出没的社交场所?” 他指的当然是另一重意思,也知道对方肯定会理解成不一样的含义。 麦姬坐在一旁,捧着加了焦糖和奶的小杯浓茶,听得直愣愣的。 阿特拉克先生,这就是祂的名字啊。她从不曾想过神明也会有如此丰富的社交生活,会在学校听讲,会和闲人聊天,甚至还会从事侦探职业。 但,仔细想想,这难道不是再合理不过吗?世人本来就是被神创造,照着祂的模样和习性生活的呀! 况且,侦探们,不就是奥贝伦最有力量,最接近大能般的存在吗? 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想死呢?为什么会让我杀死他呢? “很显然不会。”贾斯帕翻了个白眼。 “几个消息要告诉你。第一,托福,我和茉莉复合了。这回我不想再失去她一次,打算尽快向她求婚,尽管婚礼可能要拖到毕业之后。这点上我想找你参谋参谋。” 不管我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都不可能有过求婚的经验啊,瑞文心中好笑。 “第二,下周要考试,希望你没有忘记。当然,像你一样翘掉了一堆课,还考出满分的人不是没有过,但你别指望能毫无准备地考过露西亚教授出的试卷,那,绝无可能。” “有过?是谁?”瑞文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心中抱了一丝没什么依据的希望。 “女的。不知道是谁,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她算是上位魔学理论课的一个传奇人物,据说当时第一个完卷走人,没用超过三十分钟。那时的卷子比现在还要难,后来校方接到投诉说露西亚教授这门课的通过率太低,又是必修课,这才劝她改了一些。” 听起来有点意思,瑞文脑海中逐渐联想到了一个和自己拥有相似经历的奥法守秘人。 课堂上的神秘学基础理论讲起来确实很深奥,难以理解,但用上帝视角将那些东西通俗化,象征化后,其实并不难理解,更别提自己在实践上已经超出了那群没有异语遗产的学生一大截。 只要在考试前临时抱佛脚,背一背那些专业术语词汇,代入自己已经掌握的那些理论内,应该不难拿到高分。 但话又说回来,自己一个旁听的,考不考其实无所谓。瑞文倒是挺想测试一下自己的现有知识储备,和专业理解相差多少。 “麦姬。作为你的‘指导老师’,我想我有必要了解一下你的未来意向。”他推了推擦干净的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 麦姬低下了头。她很想和表姐一样修读艺术系,却又担心自己没有天赋。 瑞文心中想的则是,如果她能达到入学条件,自己就可以去对应的专业找人引荐一下。邦尼克文教授应该很乐意帮自己,但他感觉小姑娘对工科兴趣不会太大。 “没关系。如果还没想好,你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毕业舞会的舞伴也是。听说那是一场相当不错的聚会,由露辛达夫人以约克公司的名义资助了不少钱?” 麦姬点了点头:“嗯......露辛达夫人是校董会的成员,她对今年的毕业舞会会很重视,听说最近拉来了不少赞助。” 怎么听怎么怪。说不定是再来一次诅咒的节奏。 “咳咳,还有一个消息。”贾斯帕清了清嗓子。 “邦尼克文教授托我转告你的,他以为你今天来上课了。是关于什么冰淇淋车的。” “他们谈好了?”瑞文心头一振,脑海中浮现出了麦姬捧着洒满糖豆的巨大甜筒冰淇淋的模样。 事实上,前天他还盘算着运用一下“真实之欺”的效果,在这些产业的谈判过程中给自己制造出一些小优势,比如“空调设备的评估者们会较倾向于认为氨气可能造成毒物泄漏事故的概率不大”或“杰尔克苏打品牌董事会将较为认同冰淇淋车的创意性”之类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鬼地方真的在逐渐变好,他心想道,麦姬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证明。 ............ 安德鲁私立学校门口。 尤娜.晨曦穿着不起眼的米白色裙子,用书本遮着脸,背着网球拍,混在离校的学生之间,小跑两步,兴高采烈地扑进了邦克叔叔的车子里,扑到对方钢铁构筑的双臂间。 “真高兴你来了。你想我了吗?我也很想......我爸爸,当然还有你......给我买的奶油苏打。嘻嘻,我开玩笑的!” 她在副驾驶座上放肆地伸展着身体,摘下牙套,把网球拍往车后座一抛,发出咣当的声音。白猫玛利亚缩了缩尾巴。 “你说,我们就这样把车开走这么样?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跑得远远的,就我们两个,去找找世界另外一边的人类,看看他们是不是倒立过来的!看看他们是不是特别矮!” “黑日”邦克停下扶上方向盘的手,看了她一眼,脑中那无数道嘈杂得让人发狂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全部戛然而止。 他想吞点铁屑了,他担心不这么做的话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干出些别的事情来,但他又害怕尤娜会被吓着。 “唔......可是这样爸爸会担心。”尤娜自言自语道: “还是不要太贪心,一杯奶油苏打就好了!”她盼着这杯奶油苏打,盼了整整一个星期,在课本的角落里也画了好多杯,插上了弯成心形的可爱吸管。 他的少女神,他不忍心在脑海中具现出完整形貌,生怕因而玷污的存在。就这么坐在二十公分开外的地方,远在天边。 “走吧,我带你到处逛逛。”看着把鞋子踢掉,一双套着中筒运动袜的脚往车窗玻璃上一架,倒在驾驶座上的疯姑娘,邦克微笑着踩下了油门。 几个小时前,他刚从红娜的房间里出来,那里混杂在一起的每一种独特气味形成了一整面独属于那名女性的无形勋章墙。 对方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讲述她从没真正去过的月下城的风景,那里歌舞升平的异域风情,貌美的黝黑女人,白皙的小男孩一同在广场上舞动着,它们被统统刺在一个身体皱巴巴的老男人的背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杀” 日升街60号,“杰尔克苏打饮品店”。 “......然后,我和克丽丝隔着网球拍亲了一下,以示友谊第一。所有女孩都在看着,迪莉娅带头鼓掌。还好学校没有记者,校方管的非常严。” 尤娜把塞进深蓝色鸭舌帽的长金发拽了出来,抬起脑袋,向邦克展示一圈雪白的奶油“胡子”,露出灿烂的笑容,手指在桌面上跳舞。 “你呢,叔叔?我说完了我的趣事,该是时候说说你的了。” “我......”邦克还没想好怎么包装自己的故事。那些未经包装的故事每一个拿出来都能让小女孩做一整星期的噩梦。 “你应该还没有听过......” “别说。”尤娜摇了摇头:“每次你用这个开头,讲的东西都差不多。我想要那个!” 她指着广告板上花花绿绿的口香糖插画,还有标致的美人画报。 “稍等一会。”邦克也看见了外面的那块广告板,还有隐藏在后面的一伙人,手里拿着半自动手枪,不少人的手背上有着带刺的十字纹身。 巴尔德蒙家族,“神父”瓦龙的人。他刚从红娜口中得到消息,又是地下互助网络事件的延续。 这也是他来这里的原因。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尤娜也给带过来。 “我很快就给你买来,五分钟。待在这里。” 邦克在转身的时候,利用遗产“不等人的时间”向自己的身体下达了指令:三分钟内,干掉那群人,无声无息地。 脑后和手臂上的齿轮同时开始转动。指令一出,直到达成或死亡,都不会允许他的身体停下。 三秒钟后,他已经到了街道对面,用其中一人的枪托击倒了另外两人。超出负荷的肌肉发出丝丝悲鸣,钢铁和血肉的连接处撕扯开来。他可以用异咒让所有人的枪械哑火,但这同时会让周围一带停电,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几名巴尔德蒙的打手被这一下搞得猝不及防。他们都知道特里平斯环巷的某个传说:直视“黑日”,必将被无形之火焚烧殆尽。 刚一落念,他们的内脏就开始发热,附着其上的脂肪像香煎黄油一样冒出焦香。比烈日难耐百倍的高温正炙烤他们的身体。 不过两分钟,这群人便被由内而外活活烤熟,香味自他们的鼻孔,喉咙,以及身上的每一个孔洞逸散而出。 五分钟后,邦克带着一盒和广告牌上一模一样的甜菜口香糖回到了杰尔克,这是他在旁边的杂货店买的,口香糖贩卖机里装填的通常都是这一种。 “给你,我的蓝......年轻的姑娘。”他不能在任何场所说出尤娜的真名。 “这听起来有些奇怪。”尤娜支着腮帮,眼珠转来转去,出神地看着饮料制作台边上那些能流出奶油、苏打水和巧克力糖浆的龙头,还有装着糖水樱桃和坚果碎的罐子。 “有了,以后我们叫对方的假名好了!那样就永远没人知道我们是谁了。” 她眨了眨眼睛,露出这个年龄独有的无害的狡诈。 “你可以叫我......尤米亚,或者优妮,这些都是文学课上教过的变体。” “也可以直接叫我尤。那也是个很好的称呼。噢,多丽丝叫我优妮小猫,但那仅限女孩子。” “好吧,尤。”邦克不经思考地说道,炎热和脑内纷乱的齿轮摩擦声让他什么都无法思考,由内而外地打磨着他的颅骨,他甚至能感觉到头颅内部溅出的火星。 “那你呢,叔叔?” “我……”无数噪音环绕在空洞的脑海中,比先前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可怕。邦克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街道上的太阳熄灭了,黑暗成了空间的主宰,而他依旧坐在原地,用双手扭断了尤娜的脖子。 他看着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一闪一闪,嘴里含着散发柑橘类清香的口香糖。 又一眨眼,尤娜擦掉嘴边的奶油,担忧地看着他。 “叔叔,你怎么了?上次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就有些奇怪。” 她的面孔不断在活着和死去的时候变换着。 “尤。你想知道暗巷是怎样的,对吗?”邦克鬼使神差地说道,完全不清楚自己正在想什么。 玛利亚的耳朵竖了起来。尤娜歪了歪头,欣喜地回应道: “嗯!我能去看看吗,你说过的那台口香糖贩卖机?” “可以,当然可以……”邦克露出笑容,把她给带回了车里,关上车门,仿佛只有邪恶的行动才能压住自己心中更加邪恶的想法。 不,转念一想,或许自己已经“蓄谋已久”。 一场针对洛克菲尔的小小反抗,小小背叛。 “你很快就会看见那台贩卖机的,很快。” ………… 翻阅贾斯帕写得模棱两可的笔记,瑞文只觉得比自己记的东西还要抽象。 和自己所理解的一样,上位魔学的主要运作方式是“沟通”,不论是本土的生物、独立存在,还是无法触碰的上位存在,建立有效沟通渠道都是借取力量的必须前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沟通是一回事,对方肯不肯回应是另外一回事。异咒被认为是在诸多隐秘和疯狂之中相对稳定的渠道,因为那本就是上位存在恩赐的沟通钥匙,但在神秘学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例外。烈日119年,曾有一个名为“乐园”的派别突然失控,对应的异咒专家们,不论当时身在何方,不论是否继续从事神秘学研究,都在同一时间变成了怪物或疯魔法师,那起事件被神秘学界视为仅有的个例,称为“失控狂欢”。 刚好在限酒令前一年。 在瑞文眼里看来,这件事或许存在另外的解释。 可能的原因,是对应的上位存在或奥法守秘人出了问题,让混乱侵入了秩序之中,就像弗朗哥特别强调需要避免的那样。 换句话说,在确定异咒派别的瞬间,一个人的命运就已经和上位存在绑在了一起。祂们的存在固然要比人类稳固许多,但万一出了岔子,那么这些人无一能幸免,全都要跟着陪葬。 金也一样,亨特那帮人也一样,自己未来的所有相信者们全都一样。 但反过来,目前所有异咒派别中,出事的也只有那一例。换句话说,其余的奥法守秘人应该都还在某处维护着他们亲自书写的秩序,保守着属于他们的隐秘。 在学术上,上位存在所处的空间被称作“卡达斯”,在烈日语中的意思约等于“不可视与不可知之地”,而学者们对于卡达斯的诠释方法,有些类似于梦境世界所说的高维空间,对于上位存在而言,人类的一切皆可视可知,包括时间与空间的任何一个节点。 瑞文本人较倾向于认同这种说法,因为他在梦境世界中冥想时的确得到了接近高维存在的视角,不过,只能窥见过去,而无法目睹将来。那种感知对于人类大脑的负荷极大,并不能支撑多久。 换句话来说,如果卡达斯真的是高维空间,那么上位存在的层次的确和人类存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无法跨越的隔阂。换言之,人类无法感知祂们,更加不可能成为祂们。 奥法守秘人守则中的“你不是神”对应的也许就是这道不可能逾越的鸿沟。对此,瑞文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感到有些安心。他并不想随便变成其他什么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将来能死得像个人类。 但,弗朗哥的事例却又实实在在地摆在那,他将来对人类的定义可能会越来越宽松,或许有一天真的会变成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连这些都能宽限。 离开罗苹咖啡馆后,他为麦姬仔细地检查了双手,发现藤蔓和叶片的生长速度变快了许多。在“愈合之触”的作用下,它们很快就消失无踪,但这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最终的解决方法估计还是把“永恒的永恒”揪出来,好好修理一通,然后扔给治安官或侦探公司处理掉。随着调查越来越接近核心部分,瑞文感觉这件事大概率会在短期内迎来终幕。先前他还只是在剪除“灰衣天使”的羽毛,现在已经接近剥皮抽骨。 亨特骗去的款项大概率被当作了“灰衣天使”的行动资金,而他本人所期望得到的回报是成为更高层级的存在。当然,根据自己刚得出的结论,他根本不可能逾越人和“神”之间的鸿沟,最多只会被变成蜘蛛怪物。 问题在于,自己身后的上位存在未免也太过慷慨了些,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把启示赐予了对方,还差点害死自己的“使者”。 又不是予取予求的愿望机器,能不能好歹照顾一下“使者”的感受? 等等。 瑞文突然想到了一个颇为关键的问题。 万一,祂的目的就是让我死呢? 在夜晚的尸骸让我看见的过去中,杀死“我”,对自己开枪的存在有着和我完全相同的容貌。 麦姬和自己素未谋面,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询问怎么杀死自己,对自己没有半点恶意。 “灰衣天使”和祂有着紧密的联系。“永恒的永恒”变换着手段想要杀死自己,却同样对自己抱有崇敬。 如果所有这些线索的终点并不是“永恒的永恒”,而是祂呢? 嘶……这种联想再次勾起了瑞文的危机感,而眼下,他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证明自己的猜想,那就是直接询问麦姬。 如果答案和自己所想的一样,那所有假设就全都能成立了。 “麦姬,”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看着麦姬的鼻头: “当初,让你杀死我的,是‘我’吗?” 麦姬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祂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来。祂不知道吗? 她随即想起了母亲的嘱咐,神不可知,神不可抗,她只需要如实回答。 随着麦姬缓缓点头,瑞文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果然是这样。在得到答案后,迄今为止围绕着“永恒的永恒”的许多疑点一下子解开了。 “灰衣天使”羽翼的尽头就是祂。 对我抱有敌意的同样是祂。 祂想让我死。祂指示了“永恒的永恒”,甚至,祂可能就是“永恒的永恒”本身,那座绿色天国真正的主人。 或许,祂想“自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故事的城寨 刚一落念,瑞文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自己也就算了,祂又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难道是厌倦于永远当一台回应人类诉求的神奇愿望机,或者嫌地上的人随便侵犯自己的肖像权? 自己最初的异咒就来自祂的直接启示,真想让我死的话,那时直接让我被独立存在哈希斯穆吃掉不就好了? “阿特拉克先生,您还好吗?”见祂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麦姬眨着眼睛询问道。 她当然希望祂能够放弃去死的念头,却又不敢出口劝说。她甚至能感觉到路边的事物正在微微扭曲着,水洼泛起颤栗般的涟漪,而那显然不是热浪的影响。 瑞文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垂下眼角,表情完全恢复了正常。 让一具“尸体”去死,是多么荒诞的行为。 “我没事,好得很。你选好你的舞伴了吗?贾斯帕之前说过,那些年轻男士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毕业舞会前被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挑中,他很幸运,在那时认识了茉莉。” 根据自己的推论,麦姬一定是通过某种方式接触到了祂,这也能解释她为什么会认出自己的脸。自己从没在任何地方留下过照片,而单凭第三方的描述不可能如此精准地定位一个人的相貌。 反过来想,这几次见面中,她表现出的尊敬和畏缩也都有了依据。瑞文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稍稍有些失落。恐怕,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并非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或指引者,而是一名不可违抗的强大存在,她的家庭宗教背景能很好地催生这种认知。 同时,另外一个问题被推到了他眼前。 该不该向她坦白,自己和祂是不同的存在? 他并不介意麦姬对自己的看法,最主要的问题是坦白必然伴随着许多解释,而那有可能牵扯到自己更深层次的秘密,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甚至可能需要告诉对方,她的哥哥已经死了,死在自己手上。 相反,如果自己继续维持“祂”的身份,或许能通过对方的服从直接指示她规避许多危险,或从她口中得到更多信息。长远而言,保持误会对双方都有好处。这是一个几乎无法被揭穿的谎言,除非祂亲自表态。 只是,这样他就只能在对方面前扮演,扮演一个刚被自我所否认的身份。这对他来说绝非难事,也不会带来丝毫愧疚感。 唯一的遗憾是,他没法再去确认,某些很小很美的瞬间究竟是出自迎合,还是发自内心。 麦姬的内心同样在犹豫着。 “当初,让你杀死我的,是‘我’吗?”当阿特拉克先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有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会不会不只有一个祂? 不少教义中都从不同角度里提及过,神明存在一体两面,一体三面,乃至一体多面。也许,世界上有两个祂,一位像圣母一样高高在上,劝人奉献向美,而另一位则行走在人间,散布蛊惑。 就像天使和魔鬼一样。 不,自己怎么能这么想? 她同时尊敬而害怕着阿特拉克先生,这份害怕主要来自母亲,来自异信者的身份,后者进一步增加了她的负罪感。 她同时害怕着毕业舞会,因为母亲从不允许自己与任何男性交往,那是不洁之举,与圣母所心悦的奉献相违背。但,被圣母所忌讳的却是被祂所允许的,祂就仿佛过于耀眼的光芒下一片温和的阴影,鼓励她喘一口气,做一些错误的事情,而她无法以此反驳母亲的意思。 她一定是有了不洁的念头!她一定是遭受了魔鬼的蛊惑!她将遭受诅咒和惩罚!母亲会这样高喊着,撕扯她自己的头发,扯下一大把一大把,用额头撞向精致的墙纸。 而事后,母亲会紧紧抱着自己,说她爱我胜过一切。 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嗯……我……”麦姬的头又耷拉了下去。不知怎地,每到这时候,她就想摸摸那些柔软的羽毛,它们让她感到安心。 “没关系,你还有一两个月。如果你不敢和家人或老师沟通,我也可以帮忙。我恰好在女性着装方面有些研究。” 大部分都是从某位女装男士那里掌握的心得,应该还算到位,瑞文心想道。在那之前,他还真不知道钢圈胸罩有那么多种类,女士们又会以什么口吻在社交场合提到它们,有些类似梦境世界里蕾丝内衣和豹纹内衣在象征意义上的区别。 留意到麦姬的眼神,他有意俯下身来,让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刚长回原样的黑色羽毛“围脖”。在自己作出决定前,他觉得让一切先维持原样。 “呵呵……”在往回走的路上,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杀死一具“尸体”,呵呵。 “你都听见了吧?”他低头看向手臂,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敢说,刚才你肯定介入调剂了,对吧?这是操控了脑部哪个区域的血流?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脾性,绝不可能这么快冷静下来。” “我得感谢你。曾经的我不可能有直面这些的勇气。现在,老实说,我是什么又如何呢?哪怕我是女的,我是我老妈,我是我老爸,我是个变性人,我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是个恐怖分子,我是由这一群人组合而成的还魂尸……噢,如果你想知道,这是《前目的地》的剧情,导演是斯派瑞兄弟,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当然,是在梦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口气把话发泄般吐光,瑞文稍微说岔了气,咳了一会,对自己干笑了两声: “你说的很对,我们都只是在扮演某个角色。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正在扮演些什么,应该演出些什么戏码,是吗?” “嘿,只要我走在所谓的命运轨迹上,就能规避错误的结果,是吗?” “是吗?” 呜!呜! 他沉默了一段时间,站在红皮火车飞驰的轨道边上,等待着回应,热浪扬起了尘土和他的衣摆。 天空在他的眼里不再是带血丝的明黄,也不是蜜糖或威士忌的色彩。他说不出那种颜色,有种老旧胶卷的感觉。 血珠终于从他的毛孔中缓缓渗了出来,挂在他的手臂上: 诺达利亚旅馆。来见我,我在上层走道等你。 诺达利亚,为什么是那里?自己对那地方可没什么好印象。 瑞文看向手上的腕表,已经临近正午。多罗莉丝婆婆的超大号面包馅饼正在威奇托101号的烤炉里膨胀,变成金黄色,散发着喷香,金应该刚到,一家人正在等待自己回去。 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对着那行化开的血字点了点头,转身朝在车站停下的末班车赶去。 ………… 特里平斯环巷上方。 暗巷的地表是一大片违章聚居地,宛如一座破铜烂铁堆积而成的畸形大屋,屋顶一片叠着一片。邦克住过这里的许多间屋子,它们总是频繁地更换着主人,不论是统治者还是下位者,留下他们,或它们的许多故事。 在曲折的巷道中,能看见奥贝伦迄今印刷过的每一版女郎画报,它们总是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脸部和胸部大都已经和墙壁完全融为一体,不知被多少人当作幻想对象发泄过。 “叔叔,已经不早了……很快就要到正午了吧?” 尤娜缩在副驾驶座上,就像装在玻璃罐内的观赏鱼被投入了浑浊的河水,好奇而不安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目光掠过许多双眼睛,死人的眼睛嵌在活人的眼眶里。 “我们只会在外围绕一圈。”邦克低声说道。 “看看你周围。看看这没有阳光能照进去的地方。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三十多年,也许说生存更加恰当些。” 一名双眼死去的少妇从其中一扇门后出来,倒出一大盆未经净化过的水,它们在阳沟里汇聚成鲜红的小溪。门外晾晒着一大排衣物,分属于数量众多的男性,滴落的水珠,一颗颗,也全都是故事。 这是一座由故事组成的破败城寨,活人踏着死人的故事行走在小巷中。红娜的故事与这里大多数少妇相似,她曾经和两位男士共同居住在城郊的一栋房子里,有一天,正午的阳光透过忘记关上的阁楼窗户照在了屋内的木地板上,烧毁了一切。后来她就来了这里,将给予两个男人的情感和欢愉切成碎末,喂鱼般播撒给每一位渴求慰藉的男性。 主要是,她发现不论怎么切都切不完,她的爱意实在太过庞大,身体则太过美好。 “黑日”也曾是她的信徒之一。她所需要的奉献并不多,1000烈洋即可。 尤娜眨着眼睛,看着那晾晒在废铁之城间的成百上千串衣物,大都是一排男性的破旧衣裳,簇拥,依偎着一件可怜兮兮的女式内衣。 她趴在车窗玻璃上,轻磕着牙齿。过于阴暗迷乱的细节吸引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寻找一些熟悉的东西,比如邦克叔叔在故事里经常提到过的那台口香糖贩卖机。 阴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咬崩了自己的臼齿。 下一秒,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直直撞上了车窗,慢慢滑下,将鲜血涂满了玻璃。 死去的眼睛在看着她。 在与蓝天使对视的那一瞬间,那双仿佛从来都没有活过的眼睛,活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六章 活在“电影”里的人 “尤,趴下去!” 邦克用其中一只钢铁手臂按下了尤娜的肩膀。枪声逐渐连绵成片,地面稍有些晃动,晾衣绳颤抖着,无数人干瘪的故事套在衣服里摇摆不定。 这种事情在暗巷并不少见,如果不追溯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果渊源,那就只能说是意外碰上了而已。 那双发亮的眼睛还烙在尤娜的眼底,一双在临死前活过一秒的眼睛,为眼前尤物的纯真而欣喜着。 那名少妇再次从一个窗口处现身,观看着这一切,身上的衣服已经挂到了晾衣绳上。现在的她只穿一件钢圈变形的内衣,两排漏斗形肋骨外露,和刚才泼洒脏水,晾晒衣服时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更加具备女性魅力的女人。 枪声让城寨一下子活了起来,人们的眼中有了光,向往救赎的微光。尤娜的头贴在车窗的旋转把手上摇晃着。眼前的一切和邦克叔叔的故事里截然不同,死在车窗上的男人流下一条血,不知从哪里流了进来,带着临死之际萌生的巨大渴望,在她的小指上缠绕了三圈。 “喵!喵!” 白猫玛利亚弓起背,毛发竖了起来。邦克从座椅侧面掏出一把半自动手枪,握着方向盘,依旧匀速绕着暗巷突出地表的部分打转,车轮慢慢将尸体碾过,骨骼破碎的感觉传到了尤娜的身上。 他的少女神!他近乎狂热地享受着这种玷污她的感觉。 “好了。抬起头,尤,把头探出温室外面,看看我出生的地方,看看这该死的地方,没有规矩,没有道德!你永远不应该来这,外面的阳光会毒死你,那些人会把你像花瓣一样踩扁。” 尤娜照做了,邦克在她转头的瞬间张口吞下大把铁屑。 透过车窗玻璃上一道道血痕间的缝隙间,尤娜窥见了几条不一样的光景。 她看见一个光着身体的小男孩和一堆瓶子,前者正将棕色小方瓶里的利咽麻醉剂、镇痛剂和医院里的止血生物酶混合进一大瓶水中,一瓶盖一瓶盖地卖给巷道里的瘾君子们。 她看见街边的女人们满怀感激地将男人的尸体捡走,拖回窄巷中,嘴里唱的是感恩圣母的“谢饭歌”。 她看见四个男人正在小空地上搭肩跳舞,身前是火烤的余烬。他们大笑着,彼此互称对方的绰号:总统,公爵,法官,主教。 她看见了每一面墙上画着的巨大黑色太阳,看见了墙上数不清的祷文: 拯救我们! 神啊! 让我们解脱! “曾经,他们期盼的‘黑日’就是我。”邦克抚摸着尤娜的肩膀,顺势抓上她的后颈,铁屑在他的喉咙深处颤抖着。 “我没能满足他们的任何一个愿望,因为我不是神。尤,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上位存在只是一堆该死的废铁,在其之上是一群俯瞰着我们的怪物……” 烟霾像游蛇般从手臂上的各个金属零件间窜出,洛克菲尔的声音从中不悦地传出: “劝你适可而止。这不是属于她的世界。总有一天它会被拆掉,从奥贝伦消失,而我一点都不介意把那天提前到现在。” “你没法威胁我,咳咳,没法在这里。”耳中的噪音逐渐变成了不堪的诅咒。邦克眉头紧锁,把尤娜轻轻从窗边拉开,扶到座位上坐好。 “我不会伤害她,但她需要知道现实是什么,我是什么……” 砰!砰! 枪声再次在尤娜耳边响起,不是气球爆炸的声音,不是爆米花机故障的声音,不是漫画里那些夸张的效果音,枪声。 如果每一声枪响都对应着一条生命的消逝,那……她急促地呼吸着,不敢多想下去。窗外,跳舞的人只剩下三个,笑得更加疯狂,更加灿烂。 “这只是你的私欲。我会让她知道,在正确的时候。而你,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现在,开车把她送回家。避开‘神父’瓦龙的车,它就在你前面的路口。”烟霾扩散开来,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像某人吐了个品质不太好的烟圈,只留下声音: “放心,明天她依旧会见到她的邦克叔叔,只是会有一点不同。” 至少这证明我的背叛相当成功。邦克旋转方向盘,让轿车逐渐远离纷乱,远离了那座废铁之城,载着还在微微发抖的尤娜。 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么做的目的,尤,他心想道。 与此同时,在奥贝伦不同的地方,有三个女人同时停下了与男性纠缠的动作。 其中两个女人拥有一模一样的面孔,嘴角扬起,在愉悦的喘息之间露出微笑。 “呵......” 第三个女人是身在荨麻旅馆小房间里的红娜,她停了下来,收回了虚假的表情,越过陌生人的肩膀,仰望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皮肤涌动着,她那张通常不会流露真情的脸上突然一抽,眼角缓缓渗出了一丝不知名的泪水。 ………… 无主的食肉羊群在无边无际的草场上漫步,寻找躲避阳光的庇护所。正午将至,漆黑的诺达利亚旅馆静静倒悬在平原上,仿佛从未被任何人造访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个多月前,瑞文刚从这里死里逃生,尽管事后他才知道自己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是钓出独立存在克图鲁以斯的诱饵。 每每想到这个点上,他都会问自己:至于吗?人命姑且不论,就为了条个头大一点的虫子,把诺达利亚子爵的伟大遗物搞得一塌糊涂? 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完全多虑了,因为诺达利亚旅馆就像是自我修复了一般,完全变回了原样。门口的银色投币式擦鞋机还在,三种不同的滚筒刷子,一个除尘,两个对应了不同颜色的鞋油。 瑞文心血来潮地投了一个硬币,听着机器嗡嗡作响,擦了一下鞋头,然后看着鞋刷空转了半天,这才转身走进了那扇开在倒置塔楼上的门,把一颗软糖塞进嘴里嚼着。在那里,他看见了扎着棕色三股辫,面无表情的旷野遗民女孩格蕾琴,她还活着。 “你好,格雷琴。很高兴再次见面。希望在那场事故后你的薪水有所提升。”他随口调侃了一句。 “现在是一天300烈洋,外加每周抚恤金。”格雷琴点了点头。 抚恤金? “我父母的殉职抚恤金。”见瑞文挑起眉毛,格蕾琴又补充了一句。 “你的父母又是……噢。”瑞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是一名巴特勒!他是这么称呼你的,对吗?” 格蕾琴不动声色地再次点头。 “殉职是很正常的。不,应该说,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才让人感到奇怪。” “为什么呢?”瑞文微微弓身到柜台前,心中已经有了点模糊的答案。 “这是命运的轨迹。他们一定会死于烈日155年4月28号,母亲35岁,父亲37岁。”格蕾琴背书般说道。 导演连这个都算好了……瑞文若有所思地转移了问题重心: “所以这地方是他的。他买下了这座建筑,把它变成了一座旅馆。”他相信双方都对“他”的所指心知肚明。 “不。他就是诺达利亚子爵的后代,住在这里,名义上拥有这个地方。”格蕾琴纠正道: “他把这个地方称作‘沙漏’,基于形状,也基于一些别的意思。” 呃……理论上的确说得通。瑞文对于诺达利亚子爵的了解除去那八座奇馆的传闻,就只有他那堆情妇。 至于导演到底是嫡子还是私生子之类的八卦,他不打算去想。 “他住在这?我一直以为他住在别的什么地方。” “你会知道的。”格蕾琴拉下了柜台里的一个小摇杆,传来了微弱的齿轮转动声,是电梯变道的机关声响,上次被捷特说话的声音遮住,他没能听到。 电梯门开了,指针转动着,把他带到了地面二层,他从没造访过的楼层。根据诺达利亚旅馆倒悬的特性,那在三层的上面。 少了危险的逼迫,瑞文随意地在走道上走动了起来,观察着周围的一道道走廊和一个个房间。最初,他以为那些走道空间的突然翻转是某种改变重力的花招,但在将那些回廊反复走过几遍之后,他意识到那其实是极端巧妙的视觉记忆机关骗术。有几条走廊的一端巧妙地穿插进了另外一条的中间或夹层部分,门牌号上的数字“1”和数字“7”极端相似,外加对于“6”和“9”的视觉误区利用,让整个楼层像个永远走不到头的迷宫。 这座旅馆服务的都是些什么人?除了少量旷野上的遗民之外,不会有什么人来这里入宿吧? 瑞文的念头很快就得到了否定,几乎所有的客房都是住满的。走道上没有即将入住或即将离开的客人,但每个房间门上都挂着“请勿打扰”的黄铜牌子。 难道里面住的是一群女巫或者一群鬼魂不成?噢,前者和导演并不对付。他们用什么付房钱?瑞文心中异想天开地想道。 以导演的个性,以及他自称的糟糕商业头脑,平时做的多半不会是什么正经生意。瑞文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的风景,还是那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黄金原野,映在“彩色电影屏幕”中的虚假风景,另外一边是外墙的黑色玻璃。 在那一幅幅画面中,他看见了导演的影子,不止一个,奇怪的是,他们也都抬头看着自己,仿佛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他在某些画面中看见了两个七八岁的红发男孩,他们同样好奇地看着自己,眼里闪烁着好奇,嘴里咬着脆甜的苹果。男孩们的父亲轻拍他们的肩膀,和他们一起观望,眼中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导演,拜托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瑞文皱起眉头,有些好笑地远离了那扇窗。他很快发现了盘踞在走道上的一条鲜红小蛇,卷成一团,似乎等得快睡着了。 上次他看见这个造型,还是贝朗先生的遗产突然失去控制,地上散乱的血液凝聚起来,自己把自己冲进水盆的时候。 “嘿,醒醒!” 瑞文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小蛇慢慢睁开眼睛,一扭一扭地爬上窗沿,姿势莫名可爱。 “我们要去哪?”瑞文看着它用尾巴拉开其中一扇窗户,慢悠悠地爬了出去。 他跟着探出头,看见了和上次完全一致的无数格风景,正的,倒的,横着的,宛如一块块独立存在着的银幕。 上一次,自己从这里出去的时候依靠了洛克茜无视物理法则的遗产能力,还把外墙整块给暴力拆了下来。 如果不那么做,直接穿进去又会如何呢? 他已经得到了答案:那条小蛇在窗内的风景里等待着他,丝丝吐着信子。 导演,由始至终,你都活在这些“电影”里? 瑞文无奈地耸了耸肩,爬上窗台,没有犹豫,曲膝朝着“银幕”中央一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七章 坏掉的人 几下心跳后,瑞文的双脚碰到了柔软的草地。天空有些褪色,像泛黄的底片。瑞文有些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草里,刷的一声,惊起了几只野生宝石兔。这种兔子的学名是帕帕拉奇亚兔,最无害的烈日生物之一,被西莲宠物公司培育成了相当受欢迎的饲养品种,售价可达数万烈洋。尽管如此,每年还是会传出一两例饲主被宝石兔踢断骨头的案例,它们后脚力量爆发的时候甚至能够媲美梦境世界里的袋鼠。 如果被一只宝石兔踢死,事迹一定能被载入一千种死法的新版,只是没人愿意以这种方式露面于公众。 他随即注意到,这些宝石兔的眼睛并不像粉色珠宝一样闪亮,看起来一点神采都没有,就像是…… 还魂尸!他的脑海中莫名蹦出了这样一个字眼。 放眼所及,所有的植物、生物虽都与其正常生态构造无异,但就是看不出活着的样子,有的是光泽上,有的是更加抽象的感觉上,并不像生物。 这个空间只记录了它们活着的某一个片段,并没有连同生命一起保存下来。 和梦者之屋类似?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猜想。 不,梦者之屋里的东西在空间层面上是活生生的,只是大多没法带回现实,且和现实没有明显的对照关系。 也好,当初自己可是生生破坏了其中一片。如果里面的东西都是活着的,那他破坏的也许就是一个小世界。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它们全都复原了,不是吗? 放眼所及,只有自己一个活物。这种认知让他莫名地心旷神怡,想要在这空旷的原野上喊一嗓子。 “沙赞……咳咳咳!好吧,这挺……这挺丢人的!” 瑞文在朝天空手掌朝上举起右手食指和小指时才想起某条蛇的存在,而后者慢悠悠地从他的脚踝爬到了手腕上。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对吗?还真是个好地方,某个可怜的伙计永远找不到这里。” 他指的是捷特。一个多月前,他们曾试图用“不是答案的答案书”寻找“杀死绯红侦探”的方法。当时,书里虽然显示出了“抵达奥贝伦城北米涅瓦庄园”的指示,却完全没说那到底在哪里。 前几回,他都是通过日升街46号的卷帘门直接来的。虽然的确是在北边,但是不说的话谁能想到在这? 一人一蛇在永不褪去的晨昏下漫步起来。被封存在“银幕”中的烈日失却了一部分热力,原野上带起一阵尚算凉爽的风,吹起连绵不断的金色波浪。 米涅瓦爵士站在草地中央仅有的一棵火松树下,看起来似乎要年轻几岁。当他转过身来,瑞文注意到他的双眼不再浑浊不清,蓝色的虹膜中央嵌着边界分明的瞳孔。 “这是……噢!”他在对方回答前自己先想明白了。 这是“电影”,这是对过去的记录。 “比起烂透了的剧情片,你也许更适合拍纪录片。不过,最好别把入口开在窗上。”瑞文随口调侃道: “这是多少年前的你自己?五年?八年?你比现在要精神不少。”他伸出手,想要确认一下对方是否确实存在,抓到了对方的肩膀。 小蛇从他身上爬了下去,回到了米涅瓦爵士身边。昔时的“绯红”把瑞文的手拿开,开口道:“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见对方愣了一下,“绯红”又问了一遍,仿佛想要立刻得到确凿的答案。 “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如果你在两个多月前问我,我会告诉你,我和奥贝伦绝地表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是个傲慢的无神主义者。不过,这两个多月来,现实正不停变换着花样反驳我。你呢?” 瑞文低下头去,看见了树根处两座鲜红色的墓碑,仿佛已经和树木长在了一起,成了它的一部分。 愿神与你同在,赫利。 愿神不将你抛弃,艾利克斯。 两句简短的墓志铭,篆刻在两座碑石的正面。答案又一次不言而喻。 “没有哪怕一天,我不祈求着神的注视。”昔时的“绯红”注视着瑞文,不带感情地说道: “没有哪怕一分钟时间,我不希望祂能尽快降临到人间,把我的孩子们带回来,哪怕不是回到我什么,只是活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也好。 但那需要时间,需要耐心的等待。祂不存在于现在,而未来还未到来。” 又一阵风刮了起来,自两人之间穿过。 瑞文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诺达利亚地下的神像,想起了走廊里的那幅挂画。有一条丝线自脑海中悄无声息地连接了起来。 导演知道自己是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天在电影院,对方所说的那句话正是自己所想的意思。 “你也认为我是祂?” “这才是你找上我的真正原因?” “你认为我将来会成为祂?”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副扭曲的光景。 一群扭曲的人影,也许有上百人,置身某座幽深的宫殿深处,正向一张空空如也的巨大座椅祈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着人们痛苦的叫喊,躯体变形,那张座椅上慢慢地睁开了八只纯黑的眼睛。 不。 呜呜的风声代替了回答。瑞文露出难看的笑容,迎上前一步,贴着导演的鼻子说道: “不,不,不……这回,是你错了,你完全弄错了!” “我不是祂,我不可能成为祂。就算有可能,我也不想!” 他的语气随着对方的瞳孔收缩激动起来,吼出了声: “老实说,我的确不知道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说我是什么,我都认了,就算是一具尸体,我也认了,但不是祂,绝对不是祂!我愿意听你的,是因为你能理解我,我听你的,因为你是我朋友!” 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差点让他把手枪拔出来,像当时面对夜女士一样,连开三枪。 昔时的“绯红”注视着他,突然露出了笑容。 “哈哈……” 瑞文愣了一下,随后不由自主地被对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一定是出了什么毛病,他心想道,可就是停不下笑声,无比开怀,笑得眼泪都渗了出来。笑声在原野间回荡着。 身上无形的重担一下子全垮了下来。自己的心一定是快累死了,以至于表情管理完全失了控,他边笑边想着,蹲坐在了草地上,对方也和他一样,笑个不停。 “老兄……你笑得跟驴叫一样,哈哈。”他指着对方,上气不接下气地调侃。 “或者走音的喇叭,坏掉的音响,坏掉的,坏掉的……” 就像在照镜子一样,他突然意识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整个人从内部坏成了这样? 笑着笑着,渗出的泪水也开始化为细流。他躺倒在了没有生命的高草丛中,看着没有生命的火蚱蜢在身边跳来跳去。 “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不是妹妹的哥哥,也不是麦姬的神明。他所做的一切,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不属于他自己。 他感觉自己就像这里的一草一木般,是具回魂尸。 他想起了梦境世界里的《谍影重重》,想起了探员杰森.伯恩说的一段话: “我能告诉你外面6辆汽车的车牌号。 我能告诉你那名女服务员是左撇子,坐在吧台前的男人98公斤重…… 我知道最有可能找到一把枪的地方是门外灰色卡车的储物柜里。 在这个海拔高度,我能全速跑800米而面不改色…… 那么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何以知道这些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谁都不是。”导演的一只眼睛挂着泪痕,在他面前平静地说道,目光涣散,诉说的仿佛是某种预言中的光景: “你会成为所有人。” 在他身后,两块不会说话的墓碑静静注视着自己。 ………… 红日市区,捷特侦探事务所。 捷特脸色铁青地拉开了房门,把那件贴满星型烫章的冲锋衣外套往沙发靠背上一扔,顺势往上一倒,扯开一大包甘草棍,把几条塞进了嘴里。 又过了一会,只见他掏出小刀,烦躁地挑下了自己的耳朵和双眼,把它们连着缝线统统塞进了衣柜黑暗的角落里,咣一声关上了门。 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一片寂静,摸索着回到了沙发上,把硬币扔进了魔法手指的投币口。 洛克茜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他两眼,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即便自己说了对方也没法听见。 那通电话一定和他的母亲有关。只有这件事才会让他激动起来。 “洛克茜!”捷特用自己听不见的声音沙哑地说道: “帮我预约宝琪女士,或者其他任何知道该怎么解梦的人,快,马上!” 两个多月前,某位晨昏侦探同样提出了类似的请求。现在,他几乎能完全理解对方的感受了。 “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 他的嘴里喃喃道,被他塞在衣柜里的两颗眼睛布满血丝。 “那另一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 野玫瑰庄园。 尤娜缩在窗户封死的房间内,把头埋在了被褥中。 那一声声枪响依旧在她的耳边回荡。 她从来没想过外面的世界会残酷到如此地步。她曾经想象过血淋淋的风景,曾经想象过人们同类相食的画面,想象过这片白炽丛林中的生存法则,想象过她能通过引导媒体的关注让这一切变好。 但是她不论如何都想象不到那个男人最后的眼神,那对在将死之时突然被赋予生命的眼睛,那条在她手指上缠绕三圈的血液。 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地方,不论她作出任何努力都无法拯救。 “玛利亚。如果爸爸知道的话,如果我们去告诉他,以爸爸的能力……” 她突然不做声了。内心深处,她再清楚不过。 爸爸当然知道暗巷是怎样的地方,爸爸当然明白这座城市有多么糟糕。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所做的只是让自己远离那些地方,像一朵温室里的玫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房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洛克菲尔的声音从房门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尤娜,我们需要谈谈。” “这不是邦克叔叔的错!”尤娜扑到门上敲了两下。 “是我一直想要去那里看看。我们不会被看见了吧?我,我能应付媒体,我能用无关紧要的私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把关注点牵引到公众问题上。我……” “尤娜,把你藏在床下的网球拍拿出来。”洛克菲尔平静地指示道。 半分钟后,门开了一条细缝,网球拍被慢慢递了出来。 “克丽丝小姐和其他人也许不清楚这件事的影响,但你应该要知道,并和她们拉开社交距离。你还记得下个月的黑杰克大赛吗?” 尤娜轻轻地应了一声,那个活动就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她个人希望这能引起媒体对她朋友家里的纸牌玩具产业的关注。 “它引起的社会关注比想象中更加热烈。在这之下,甚至牵扯到了暗巷帮派的私人赌博产业。这场比赛的反响代表着多数派的态度,甚至可能成为一场和限酒令规模相当的打击运动的开端。 尤娜,你要知道,我们的言行和态度能左右很多重要决策,也许能拯救成千上万条无辜的性命,也可能反过来害死他们。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吗?“ 尤娜没有作声,听着爸爸的话。 “你要成为能主导目光的明星,媒体心目中永远的宠儿。有一天,你的一句话就能掀起一场战争,也能用一个眼神平息所有矛盾。这也许不会立刻产生作用,但时间会掀起足够的波浪。 那时候,我的孩子,世界会因你改变。” “在你能够做到这点之前,忘记你看到的东西。” “否则,一颗不够坚定的心随时会将这座人类最后的栖所引致毁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塔吉亚 奥贝伦的雨季依旧在继续着。 两三场更为猛烈的暴雨过后,所有社会活动都被迫顺延。大量鲜花订单被取消,奥贝伦玫瑰协会转而将尤娜12号玫瑰批发至新德市新区上流区域的各家香水香膏工坊,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因为香膏的需求在这一年急速增长。限酒令的结束让新德市的上流社会光明正大地沾染上了酒气,而他们选择用香味进行掩盖,以维持社交革命期间干练精明的形象。 尤娜.晨曦的公众影响力持续增加着。时尚杂志开始跟随她的脚步,推广以活力少女为基调的时装链。执政党有意间接拉近尤娜的政治立场,包括与洛克菲尔旗下或保持积极合作关系的数家公司签订良性协议,借用相关场所举行集会等。不过,聪明的小公主让他们的意图接连落空,始终立于绝对中立的白线上,只偶尔向相关议员表示礼节性祝福。 随着拉票阶段进入尾声,双党辩论会和投票阶段在即,所有宣传准备工作都慢慢趋于低调。与此同时,侦探公司每两年一更新的《一千种死法》第41版开始发行,厚度足足是初版的五六倍,死亡案例种类由上一版的5877种激增至6201种。遗产副作用依旧稳坐死亡统计第一名的宝座,而烈日生物袭击则从第二名掉到了第三名,取而代之的是人为谋杀这一大类的总量。随着限酒令废除这一社会大事,帮派冲突在年内大幅增长,让该类死亡数目在烈日155年还未过半的情况下就突破了5000余人,这还只是地表的统计。 五月随着传奇侦探比利的全新半自传式小说《踢踏舞》出版并迅速登上畅销榜首位而落下帷幕。六月的烈日灼烧着大地。随着侦探公司通常类专业商标部门的审核批准,瑞文获得了冰箱和空调的专利权,由奥贝伦大学附属机械厂和邦尼克文教授共有,后者贡献了高质量的研究数据,和瑞文平分四成专利所得利益,并在商标上共同标注专利标识。 这意味着,即便日后不参与正式管理,瑞文依然能够拥有相当稳定的收益,相当于不错的中产阶级,甚至更高一些。几乎所有步上正轨的全日制侦探都会有这样的副业,或者足以让他们不必这么做的家底,以支撑不稳定的委托流水。雪莉福德在一家冷门的女性杂志社和一家时装店挂名经营,每个月有两万五千烈洋左右的稳定收入,至于捷特他们,瑞文并不清楚,但应该并不简单。 而现在,他本人也拥有了稳定的基础。 “好吧,今天我们可以聊聊《华尔街》,一部纸醉金迷的剧情片。在梦里,它拍摄于87年,导演是奥利弗·斯通......” 瑞文脱力地躺在床上,抬起自己的左臂,继续着和导演愉快的闲聊。这些天,他们分享的题材从电影扩展到了大部分文艺作品。他教导演简单的英文词汇:一些日常用语,一些电影术语和少量脏话,偶尔去旅馆里拜访一下对方。 在那些不同的“银幕”中,他看见了导演不同阶段的过去,有时会见到那两个可爱的孩子,赫利和艾利克斯。他们的生命无法被在虚假的记录中再现,只能重复一些既定的行为和话语,就像一部看得见摸得着的电影,用稚嫩而逞强的动作跨坐在马背或树梢上,因一些没被在画面中交代清楚的事情欢笑着。 有一回,艾利克斯——他仅能凭发旋的微小差异区分他们——出乎意料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询问他有没有看见自己的苹果。 “大概是被你自己吃掉了。”瑞文记得自己在另外一个片段中看见过他拿着一颗苹果。 “是吗?”艾利克斯摸了摸一头和父亲完全一样的红发: “我感觉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和一颗苹果有关。它到哪里去了呢......”那是他最接近活人的一瞬间,只有短短几秒钟,那孩子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接近活着的光芒。 “他的目光越来越像个死人了,如果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话。”贝优妮塔夫人在一次拜访兼询问帮佣服务水准过后忧心地对卡梅隆他们说道: “我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在奥贝伦,许多人在辛苦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后,没过多久就结束了他们自己的生命,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某种看不见的诅咒,你知道的,奥贝伦到处都是诅咒。” 瑞文并不觉得自己特别像个死人,正相反,在发泄过后,他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又变得像自己,不,甚至超越了从前的自己。从前的自己打那天起似乎就已经死了。 安东尼把那些从破损相机里弄出的照片给带了回来。在医院里拍摄的部分不是没有价值,就是模糊得完全看不清。不过,这名记者似乎一直在追踪着第一夫人的动向,先前的部分底片里反而藏着意外收获。 露辛达夫人和她姐妹的关系挺密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走运,或者偷拍技术了得,接连拍下了两到三次双方会面的画面。显然,露辛达夫人的私生活就和戴丽娅夫人一样混乱,甚至在数量上更胜一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闲聊过后,瑞文在床上翻了个身,随意地擦了擦手臂,思考了起来。如果要有效利用这些照片,把它们当成阻碍对方行动的“炸弹”,投票期之前是最好的选择。尘埃落定后,媒体对双党之争的热情会急速下降,诽谤当政者相关人士的风险也会相应增加,后者建立于在野党可能逆风翻盘的情况下。 当然,也不能过分滥用,一旦引火烧身就得不偿失了。自己现在不方便和“灰衣天使”正面冲突,在书信中拜托琳的下位仪式材料还没凑齐,“木偶”也还没重新物色,这段期间,要更加积极利用第三方力量,包括侦探公司相关部门和先锋派学者们,后者依旧在寻找阿夏古雷的大脑,下次有眉目的时候,可以优先把他们引过去“排雷”。 打开电视机,依旧是雪花飘飘。瑞文每天依旧会查看电视信号,尽管上次弗朗哥给自己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至于老先生那看起来有些不靠谱的后代,佩特尔.阿特米斯先生,自己在有限的调查和询问过后发现,除了凯文,对方还有至少三名儿女,其中一名比凯文还要大上两岁!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成家立室的......就像其他秘密一样,得在混熟了之后才可能得到答案。 金在外面敲了敲门。 “瑞文先生,有你的信,又是从艳阳街23号的门缝下塞进来的。” 是贝塔。瑞文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忘记告诉对方自己搬了家这件事。不过这也不算坏事,在威奇托街,有些人觉得收尸队的车有些不吉利,挂在家门口上的幸运兔脚或幸运马蹄铁等吉祥物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抵挡这类东西带来的霉运。 拆开信,他惊喜地看见对方有了进展,尽管只是一点点。 根据信件内部乱糟糟的内容,阿加雷斯教授的鬼魂在脱离红溪医院后,每天都在以缓慢的速度回缩着,这更加让瑞文确信医院内部正在进行着的是某种仪式,把倒霉鬼吸引进去,变成类虫怪物的行为应该只是其中片面的一部分呈现。假以时日,那颗头颅或许就会发生改变,或许会像埋进废弃农地里的尸块一样产生诅咒,甚至更糟。 就在昨天,贝塔听见了鬼魂的话语。尽管依旧没能进展到交流的地步,但她的确听见阿加雷斯教授的鬼魂吐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ta-gi-a...... 这在烈日语里并不是很常见的发音组合,瑞文首先排除了一大部分日常用语,然后理所当然地把目光转移到了数量众多的专有名词上,包括物品、地名等。人名他打算最后排查,因为组合实在是太多。 “塔吉亚。”最后,安东尼不经意的提点让事情有了初步定论。 “那是一个地方,暗巷的一个传说,一座不存在的村落,偶尔会出现在一片森林深处的浓雾中。” “村落?”瑞文自己也听过类似的传言,就是关于南面那座火松林的。在传言中,曾经有伐木工在火松林深处碰上浓雾,误入一座可怕的村落。 “关于这个传说你还知道多少?” “不算很多。在我出生于111号巷之前,特里平斯环巷的管道系统还不像现在这么完善,死人丢进去会传出异味。那时候更常见的做法是直接把活人的四肢卸掉,放生到树林里去,一了百了,但那样做也有不好的地方,尤其是对于少数迷信者来说,他们认为那些家伙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回来。” 暗巷里除了“黑日”崇拜之外,还有鬼魂迷信? 瑞文随即想起了某件事,上一次他造访守林人小屋的时候,沃伦曾经告诉他森林里传出过怪声,像人也像野兽。 大胆假设,如果这都指向同一件事的话,那也许就有去探一探的必要了。不过,瑞文并不着急,现在他绝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他顺手就把相关资料丢到了捷特那边,希望对方能尽快给自己找到相关信息。 没想到的是,对方这次反过来也向自己请求起情报来,并要求了一次见面。 这可真是稀奇,瑞文心想道。显然,对方的情报网比自己要广阔得多,有什么东西是非我不可的? 野狗的下落?这玩意只能随缘。事实上,自己整个五月都没见到它们的踪影,“凝视深渊法则”似乎有些不大灵光,也可能是哈希斯穆“太忙”。 露辛达夫人的八卦?且不论他是怎么确定自己手头上还有更多的,双党拥护者互相抨击揭底的高峰期都已经过了,人们现在期待的是辩论会上的唇枪舌战。 瑞文穿上再次换新的仿西装外套,扣好袖扣,戴上平光眼镜,把卡梅隆也提了出去,这名助手在家里都快要发霉了,正好带出去逛逛,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 红日市区的每一个报亭或店铺门口都有一两支花,大多是因为暴雨而滞销的玫瑰,装在厚重的玻璃盒子里。这些温室里培育出来的花朵和梦境世界里的很像,唯一的区别是不论品种,花心里都有一只巨大而湿润的眼睛,代替了雌蕊。有一种流传了很久的说法指出,这就是特殊文化中舔眼睛的举动往往带有欲望暗示的原因。 瑞文把装了甜味热狗包和淀粉香肠的袋子塞到卡梅隆怀里,按响了火石街59号的门铃。出现在门后的捷特看起来异常憔悴,似乎几天没睡好觉,头发像只金黄刺猬一样到处乱翘。 这和自己印象中欢脱的黑色幽默爱好者相差甚远。 “嘿,这是怎么了?你这是被风魔......唔!” 瑞文还没把调侃的话语说出口,捷特就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子,无比激动地开口道: “你,你对那边的世界知道多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九章 梦的解析 “哪......咳!哪边的世界?” 瑞文在出口的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同时,开始后悔起把卡梅隆带出来的这个决定。 “你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宝琪女士都告诉我了。你,你和她的情况很像,你和玛拉的情况很像!” 感觉如果自己再支吾一句,对方说不定就会一拳头或一子弹招呼上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和某些时候的我挺像的,眼袋明显,满脸胡茬,而且显然没有我会隐藏情绪,瑞文暗忖道,伸手把捷特揪住衣领的手一点点扳开。 “冷静,捷特。我是知道一些东西,但在你把事情向我理清之前我没法帮你。” 在刻意放缓语速的同时,他自己的脑海中同样在飞速组织着语言。另一个世界——梦境世界的相关情报已经无限接近自己的核心秘密。他不知道捷特究竟是怎么得到相关消息的,也不知道玛拉是谁,但这对自己的意义同样不小。 他有预感,在捷特这件事的末端,他要么会搞清楚进入梦境世界的原理或真相,要么会接触到另一位奥法守秘人。后者的可能性不大,他相信奥法守秘人这个群体的数量不足以让他隔三差五就碰上一个。 “玛拉......是我老妈。‘瑕光侦探’玛拉贝拉.布莱米希的女儿。”捷特深吸了几口气,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家伙果然来头不小啊!上位者的后代,哪怕到了孙辈,所能继承的财富、人脉、遗产——不论是哪种意义上的遗产——都多得惊人。也难怪这家伙能掌握这么灵通的情报网,自由出入报社。 但,除了这几点外,他的表面经济,他的言行举止都和真正的上位者相差甚远,至少和自己认识的某位完全不同。瑞文想起了那次导演在电影院穿的工装鞋和休闲装,也相当接地气,但气质上完全是两回事。 此外,他实在想象不出上位者的孙子开着一两万烈洋的平价佛德小轿车出入各间汽车旅馆享受按摩床的画面,尽管对方现在已经把按摩装置搬回了家里 “五年前,外婆和221调查局在新德市追查‘神灵面具’的时候,被她想要保护的民众们撕成了碎片。在同一时间,地表的老妈也疯了,变成了一名拜日教徒,只能靠供氧和流质食物过活。两者间没有任何可以追溯的关联,但它们就是同时发生了。” “几天前,在第一场暴雨的时候她醒了,却变成了一副蜡人般的鬼样子。说,说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比这里还要好的地方,还带回了这个!” 捷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扁平的物品,一个绝不应出现在现实中,瑞文却一眼辨认出来的物品: 一部智能手机!他曾经想过要带回来,却因为没什么实际用途而放弃了的物品。 觉察到了对方一瞬的表情失控,捷特沉下了眉头: “果然是这样。你认得这玩意,为什么你会没事?你们出入的是同一个世界,为什么只有你跟个没事人似的,啊?” 就算你这么问,我也没办法给你答案,瑞文心想道。对于梦境世界的运转规律,自己同样一知半解,况且那地方和“自己”的记忆碎片同样存在出入,某些重要的部分不一样了。 在那一瞬间,他心底想好了全套计划,要把那部手机搞到手,然后想办法带回梦境世界去。那玩意没了电完全没法用,就算还剩一点电,没有网络,绝大部分信息也都无法查验。 可是,在梦境世界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那部手机是捷特母亲在梦境世界中的所有物,内部必然包含大量个人信息,足以让他分析出对方在那里的身份。哪怕不是,也能搞清楚她曾经和什么人有过交集。 至于里面可能设置的密码,他可以想办法找精通黑客技术的林心解决。 当务之急是让捷特冷静下来,但又不能让全世界知道自己的秘密。瑞文想起了佩特尔先生那套有些轻浮的沟通方法。 将两者间的根本性信息差和沟通对象对信息的迫切渴求作为基础,以无用信息换取有用信息。 清了清嗓子后,他不着边际地开口道: “那个世界里有奥斯卡奖。” “......哈?”捷特立刻被打乱了步调。 “那是什么玩意?” “电影界的最高荣誉。那个世界的影业比现实要发达许多,他们有更好的拍摄器材,更好的特效,还有更好吃的爆米花,科技水平比现实先进一百年左右。在那个世界里,走上红毯是有些人毕生的梦想和追求。《飞越疯人院》、《阿甘正传》、《教父》......噢,还有《教父2》,都是不朽名作。” 他故意从这个角度切入,流露出自然真实的情感,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某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眼里因虚无缥缈的向往冒出了两颗星星。 然后,将话锋一转: “但那个世界同样很危险,有许多东西并不符合逻辑,我也在寻找其中的原因。我并不建议你过分深入这件事情,但我可以帮你承担这一部分调查的风险,既是为了答谢你之前的帮助,同样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死在那地方,也不想变成你说的那样。我们可以一起找出原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大段句句是实话,连治安官都挑不出毛病。自己的确差点在梦境世界死掉,只不过大概率是出于“个人”原因,而非外界的危险。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卡梅隆一眼,留意助手的反应。 “抱歉,隐瞒了你一段时间,但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一些,关于我先前那些不正常的梦。放心,它们还没真正影响我的生活。如果它们真的产生了影响,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在这个时候顺势摊牌也有好处,一来给了自己缓冲时间,可以在和捷特探讨的时候顺便想好针对卡梅隆的进一步说辞。二来,自己的行动不会再被束手束脚,助手也能发挥他应该发挥的部分作用。 捷特在整理自己甩出的一堆信息时,情绪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是自己所期盼的效果之一。 “你认为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我的意思是,物理意义上。有不少遗产能造成幻觉,但很少有能从幻觉里把实物带回现实的。” “有可能,但我目前倾向于把它看成一个梦境世界,这在某种程度上是针对自己的心理催眠,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留恋那个地方。你母亲是对的,那个世界在很多方面都比现实要好得多。不要对它产生向往,这是我的一个忠告。” “好吧,合情合理。因为追求不切实际的梦而在熟睡中死掉或化作一具白骨的家伙大有人在。在新一版《一千种死法》中,这种荒唐的死法居然能排进前五十。现在......我或许能够理解了。”捷特揉了揉鼻子,把瑞文揪进了屋。 “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全部。” 不是全部,最多一部分,瑞文在心中暗想。在信息差足够大的时候,佩特尔先生的废话模式还真是好使好用,还能有效降低紧张感。 他从卡梅隆怀里的纸袋中拿了一条热狗包,随意地啃了两口,吩咐对方好好做笔记。也许是因为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捷特一沾沙发眼皮就开始打架。第一场暴雨在5月25号降下,他可能已经十来天没好好合过眼了。 只是,别现在睡啊!瑞文无奈地摇了摇捷特,偷瞄了两眼对方手里的手机,和“自己”的是一个牌子,贴膜上有一些划痕和气泡。 根据记忆碎片里的印象,那个牌子是国产的,捷特的母亲在梦里和自己同国籍的概率不小,当然也不绝对,看界面语言就能基本作出定论。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它反向带回梦里去?自己前几次使用“蚀刻之刻”的时候,除了身体上的遗产以扭曲的形式转移到了梦境世界,其余的东西没一样能跟过去。 使用异界召唤反向投影过去?理论上......不是不行,但这意味着他必须在梦境世界设置较为复杂的召唤咒文,材料未必能在五个小时内集齐。而且,他还没能参透梦境世界的神秘学规则,反向召唤需要进行的布置未必一样。 瑞文的脑海中有一个比较极端的想法。 如果像梦境世界的某些非法走私人员一样,直接把物件缝进身体里,说不定能够像遗产一样带过去。在下位魔学语法中,与身体融合的确是比随身携带更加直接紧密的连系方式。 只是......到时自己或许就要直接割开肚皮或其他的什么地方把东西给取出来,而且还不能上医院去缝合。那场面......梦境世界就这点特别麻烦。 况且,这么做随时可能把“另一个自己”的小心灵给搞垮。 捷特在半个小时后恢复了清醒,洛克茜端上切成小块的面包干零食,辣的和不辣的各占半,而瑞文还在思考怎么把智能手机带回梦境世界里去这件事。 直到捷特问起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才回过神来。 “它和电话的作用大同小异,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事实上,在梦境世界,这已经成了一个位于淘汰边缘的功能,视频电话取代了它大部分的作用。 如果讲到聊天软件、搜索引擎和手机游戏,那他今天之内恐怕别想回家了。 “它对玛拉来说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捷特垂下眼帘,拽了拽乱飞的刘海。 “我想,侦探公司内部应该会有这一切的答案,据说那里掌握着所有虚实空间运转的规律。可惜我距离它还有些远......如果能立下些引人瞩目的功绩的话......” 比如狩猎一只二十万悬赏的独立存在,瑞文有些想明白捷特的初衷了。可是,且不论祂目前下落不明,他们几个目前能不能对付也是问题。“无形之锋”也许能通过概念能力将祂强行切开,但效果或许就像抽刀断流一样,没什么效果。 所以现在还是暂时先靠我吧,他这么想着,伸出了右手,直截了当地问: “能把它暂时交给我吗?” 面对捷特迟疑的目光,瑞文平静地说道: “我在奥贝伦大学认识不少专业人士,他们对机械仪器相当了解,其中还包括相应领域的异咒专家,或许能够想办法修复它。” 事实上,这就是他初步的想法,先打开它再说。虽然上不了网,但是还有照片、文件,通讯录......能够得到的东西应该也不少。他还记得,“白铁”派别有一道异咒,能够直接把一种能量转换为另一种能量,不知道能不能搞出直流电,电压够不够低。 此时,他仿佛能看见捷特脑内的纠结,无非是“肯定要拆开”“弄坏了怎么办”之类。所幸,他脑内的遗产“流氓的低语”让纠结的时长缩短至了三十秒左右。 “行吧,我姑且信你一回。” 手机入手的瞬间,瑞文下意识长按了一下电源键。不出意料,毫无反应。 他的内心隐约有些不安。现实和梦境交融的点越来越多,给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窗外,一道阴沉而娇小的黑影悄然飘离,在窗户上留下了一行宛如指甲抓出的扭曲痕迹: 你们不知道你们出了问题。 窗台之下,有一只被石块压死的黑色鸟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章 冰淇淋车 “卡梅隆,回去后打给邦尼克文教授,让他转接老拉格纳,就说有件事想请他帮忙,问问他有没有空。” 瑞文把智能手机小心地揣在内袋里,在来到火石街街口的时候扯了扯卡梅隆的袖子,把再次歪掉的袖扣别正。 “我很确信我教过你不止一遍,该怎么扣这个......”瑞文抬起头,对上了卡梅隆的笑脸。 不知怎地,他的后背泛起了一阵寒意,莫名感觉对方能像抓住一只小虫一般把自己给拎起来,尽管对方比自己还矮上一点。 “瑞文......”卡梅隆脸上的笑意更深,那种不祥的感觉随之更甚,仿佛一片羽毛轻轻片着自己的鼻尖,羽毛边缘锋利如刀片...... “我不知道我还要把‘珍惜生命’这句话重复几遍,但这应该不会是最后一遍。” 话音刚落,瑞文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呼吸,热风入口,咳嗽了两声。明明对方什么都没有做。 “抱歉,我......咳咳,不会有下次了。”话刚出口,他竟觉得语气像极了真正的求饶。 卡梅隆半眯起眼睛,阳光照射到他脸上的一颗颗雀斑上,让它们看起来就像在移动。他顺手别好了另外一颗袖扣,比瑞文弄得还要端正些。 “接下来的日子,你有些什么安排。” “呃......继续对付‘灰衣天使’。”瑞文硬着头皮吐出了实话: “上层社会不好继续深究,我把这部分丢给了别人。塔吉亚这个地方应该会是个新的突破口,但恐怕那里并不是特别安全。如果你觉得风险实在太大......” “我当然会和你一起去。”助手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不想让自己因为没帮你买保险这件事后悔。” 没想到你还记着这回事......瑞文把目光投向了红日广场遮阳棚旁边的告示板,几张侦探广告的中间贴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大都会人寿”广告。 “嘿,干脆现在去买一份怎么样?之前暂且不论,现在我们或许都需要一份,分期缴纳保费。嗯......以防万一。” 购买个人保险所要经过的身体检查过程相当繁琐,但雇员保险却省略了其中的好几步流程,主要是购买人数不多,大多数工人都不会选择在雇佣合同里增加让雇主受益的保险,当然,他们大多数人都不识字。亨特正是钻了这个空子,在行骗后长期躲在“灰衣天使”的保护伞下,意图通过献祭变成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 好吧,至少在耐揍程度上他的确是上升了一个档次,但样貌难看了许多。变成那个样子一定没法经常去公园散步,或去看电影,或参与女士云集的社交酒会。根据过往调查,他在年轻时可是相当热衷于这些活动,甚至还在限酒令实施初期参与过针对打压一夫多妻者的游行暴动。 “算了。听说他们的体检相当严格,而且并非针对臂力。”卡梅隆微笑着回绝了瑞文的提议。 我可不认为你其他方面不行。瑞文瞄过墙边剥落的牙膏广告,再一瞄,广告前竟多了个人,安东尼! “吓我一跳!什么事?话先说在前面,我并不觉得我‘零花钱’给得不够。” 有卡梅隆在身边,瑞文说话中气十足。他并不认为安东尼能达到自家助手的层次,尤其是在自己严格控制对方饮酒分量的情况下。 “你让我跟进的那个男人有新动向了。他去了一趟东边的‘日出之庭’旅馆,没有登记,在一间有人的房间里逗留了一个小时。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他身上穿着一条复古的棕色长裙。” 那名被自己“放生”的无皮者这么快就开始活跃了?自己本以为那家伙会再消停一会,至少半个月,确保自己不再被盯梢。 不论5月23号那天的“干草实验”最终的结果如何,瑞文作出的打算都是放走无皮者乔,把其他两个囚犯做成“木偶”,主要是因为前者的状态最适合“放生”,不论是他自己找上“灰衣天使”高层,亦或是高层找上他,自己都有收获。 本来,自己想通过标记持续追踪他,但很快又觉得那太显眼了。正好,过了两天,自己的“木偶”醒了过来,于是这份工作顺理成章地交给了他。事实证明,“伪装者”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干得不错,伙计。”瑞文抽出了两张五百烈洋纸币,用它们轻轻打了一下安东尼的肩膀。 “去买点威士忌回家,给所有人的,随便哪种,不能少于三瓶。多出来的钱属于你自己。” 一瓶品质普通的吉姆.毕姆威士忌或四玫瑰威士忌价格在200到300烈洋之间。 这几天下来,他基本摸清了和这条驯化的狼相处的正确模式:以高姿态满足对方的基本需求,赏罚分明,必须让对方认识到什么是规矩,什么是错误的。 下一秒,安东尼人就不见了,地上的脚印里除了泥土,还混着一点点血迹。 好吧,也许没完全摸清,还差一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瞬间,瑞文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目光。当他转头看向广场上的圣母像时,有位男行人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几名“广场门徒”在溶解圣母雕像巨大的脚趾边吃着或捡来或施舍得来的肉卷和热香饼。 随后,他听见了悦耳的叮叮咚咚声。 烈日之下,一辆印制亮蓝色条纹的白色双层卡车破开热浪,悠闲地在广场边上打起转来,悦耳的音乐吸引了人们的目光,门缝内透出的丝丝凉气驱散着他们心中的不快。 车身的左侧印着杰尔克的商标,右侧则是奥贝伦大学的标志和由邦尼克文教授设计的专利标。 噢,我都忘记了,冰淇淋车的启动日期是今天! 车身侧面的大窗口缓缓开启,伸出一道双色遮阳棚,几名工学院的学生志愿者身穿色彩鲜艳的短袖制服探出头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居然把特拉什的手连同他栖身的大垃圾桶一起搬了出来,当作另类吉祥物。那只黑手显然非常害羞,不停地摇摆着。 这帮学生都是鱇加舞爱好者协会的成员。工科生在那个学生社团内占据了主要部分,主要是因为腰酸背痛之类的长期劳损症状在工学院师生间相当普遍,而跳舞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舒展方式,其次则是不穿鞋,借由长期的足底按摩舒缓肌肉。 “卡梅隆,去吧,当他们的第一......” 瑞文还没来得及把“第一个顾客”说完,一群刚下课的孩子们就一拥而上。从前,播放音乐的小卡车在他们的眼中意味着死亡,可眼前的这份“死亡”嗅起来不知为何特别甜蜜,带着浓郁的奶油香。 我还以为需要推一把,激起他们的好奇心呢,瑞文啃了啃左手食指的侧面,耸了耸肩。他的确想尝到第一个冰淇淋,但把这个机会让给孩子们也不错。 冰镇“鸡蛋奶油”15烈洋,冰镇“熔岩圣代”25烈洋,冰镇“香蕉船”15烈洋......杰尔克几乎所有的主流口味都推出了冰镇版本。奶油苏打顶端的奶油变成了经脱脂加工过的冰淇淋奶油,洒满了彩色巧克力针。 不久后,在阳光下融化的奶油化成了欢声笑语的海洋。每个孩子脸上都沾着白色的“胡子”,伴着坚果碎、巧克力针和切碎的蜜饯流淌而下。 瑞文站在队列的最后方,微笑看着眼前的画面,那是由自己一手打造出的,一个很小很美的奇迹。 但在旁人看来,他的眼神似乎变得更死了。没有人能说得上是为什么,包括他自己,也没人愿意去管顾,欢乐中的不和谐音总是会被下意识地排斥。 他看见了广场那一边的琳、菲和莎拉,后者是菲的小妹妹,同样被冰淇淋车给吸引,并没有向她们出声问候,在轮到自己的时候,伸手给自己和卡梅隆各买了一杯多加巧克力酱的“鸡蛋奶油”。 如果金在这里,如果多罗莉丝婆婆在这里,如果导演在这里就好了,他心想道。烈日之下,冰淇淋的冰凉魔法只能维持不到十分钟,尽管他完全可以把化掉的冰淇淋带回家里塞进冰箱,但那给人的感觉并不一样,少了一种仪式感。 “结果,见证这一刻的只有我们两个。”瑞文向助手举起迅速开始融化的“鸡蛋奶油”,右手紧抓着纸杯,开始麻木。 两只杯顶的奶油相互碰了一下,马上黏成一体,分开时各自拉出一个白色小尖。 广场另一头。 琳摇着自己的轮椅,跟在菲和刚刚从安德鲁私立学校放学的莎拉身后,从后者的背后仔细观察着。 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啊?她心中想道。 可是,那天自己看见的又是什么呢? 5月25号,琳在那两枚能映照出不属于此处风景的手镜其一之中看见了一幅奇怪的画面,一名戴着黑色高礼帽,身穿黑袍的人从自虚空中浮现的数十个“斑点”中的一个里拉出了一具身穿粉红色礼裙的少女骷髅。 当时,她就觉得那条裙子异常眼熟。 莎拉。 那是莎拉.光辉的裙子!她在生日派对那天就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粉色礼裙! 为什么她在镜中会变成一具骷髅? 为什么自己送给她当作生日礼物的百合花种子会变成蔷薇? 现在,存在于这里的少女到底是不是莎拉? “对了!”莎拉突然回过头来,把琳吓了一跳。 “有一朵蔷薇花提前开放了。奇怪的是,在它开放的同时,其他所有的植株都在同一时间发黄枯萎,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它真的很美,比我在花卉展览上见过的任何花儿更加鲜艳。” “就像是花朵中的女皇一般。”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幽灵 “琳,你的父亲怎样了?”在琳来得及就鲜花的事情追问前,菲突然打断了莎拉的话: “最近好像到处都能看见他的期刊和学术论文。” 琳的父亲,“铁律粉碎者”布雷顿.新日先生近日在多份学术报上发表了针对《奥贝伦贵族议会法》和治安官铁律的多篇释法文章。这是他为了筹集资金而做出的多种努力之一,只要其中的一篇引起社会关注,都有可能让他向目标迈进一大步。 可惜,过于侧重于新德市的学术风格让父亲的法律实践工作在地表上迟迟无法取得成就。在新德市,一个相对循规蹈矩的地区,他总能利用规则达成自己的目的。可地表的居民没那么讲规矩,法律的实践更侧重于整体而非个人利益。 “只有在新德市,我们才能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桥下的一滴脏水。”父亲曾反复强调。 “嗯......他在为了回归主家而努力。我也一样。”琳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父女俩一直在以不同的方式争取着这个机会。新德市的居留权非常诱人,但这同样代表着她会失去不少东西。在脱离地表后,她很有可能要把“斜阳夫人”这个名号撇下,和凯恩彻底分开。她和凯恩的婚姻建立在父亲的团队和斜阳家族旗下研究机构的学术联姻之上,这是在学者团体间相当常见的一种资金申请模式,属于不那么稳固的共同利益关系。和斜阳家族的团队分开意味着这段婚姻关系也没有维系的意义。 在奥贝伦学者之间,七成以上因学术联姻而成的男女关系都会在合作关系结束时和平终止。 凯恩并不是一个特别讨人喜欢的男人,在这一两年的相处过程中,她从对方身上发现的缺点远多于优点:胆小,虚荣,爱面子。但不可否认,他是一名特别稳健的研究者,身上具备不少学者匮乏的品质。自从不再争吵后,她喜欢两个人没有过多交集,互相尊重,偶尔关心对方的这段平淡同居生活。 另外,入住新德市之后,她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出生在地表,几乎所有的人际关系都依附于此,离开地表意味着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不久前,琳还遇到了一件怪事。她在为投资事务办理新德市银行的资金转移业务时遭到了拒绝,理由是资料库里没有她的个人信息。不仅如此,几乎所有能用于证明身份的档案备份全都消失了。 最后,她不得不出具近两年所有的业务记录以证明自己对于相应储蓄账户的所有权,这让所有计划都拖延了整整一个星期。 “这种情况可能出于几种原因。”比地表居民热心不少的银行员工提醒道: “一是档案库录入有误,二是过久没有办理操作。” “还有一种比较极端的可能性。女士,您也许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幽灵市民’。这种事不常发生,一般情况下不会对您的生活造成影响,但您可能已经在法律层面上被定性为死亡。” 为什么会这样?琳百思不得其解。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法律常识,只有失踪过久或遭受官方处分才可能让一个人被定性为法律死亡,却在肉体层面依然活着。 难道是因为自己先前的几次遭遇? 两个月前,自己确实有过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 “菲,你对于幽灵怎么看?”见自己已经被光辉姐妹俩落下了一些,琳摇了两下轮椅,跟了上去,菲转身帮忙推她。 “嗯......”菲托了托下巴。“幽灵”和“鬼魂”在烈日语中有不同的应用场合,后者指的是真的鬼,而前者通常应用于文学领域,多为某种指代,通常对应的是具备虚无性质的人。 作为文化人,她相信对方不会弄混,于是顺着前者的意思回答道: “就性质上来说,我挺喜欢的。幽灵代表了自由无束。没有人会注意一个幽灵,也没人能找得到他们,至少在信息层面上是这样。” “这样啊......”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自己真的变成了“幽灵”,那么也许不止银行,自己在其他地方的大部分信息应该也被抹除了。 这样一来,自己除了既有人际关系之外,就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老实说,她对此并没有什么实感,因为她在地表的人际圈子还算广泛。其中,和神秘学相关的在最近也开始拓展,她刚打算把瑞文先生写信拜托的材料打包寄过去。 不知道尖刺女士对我看到的那些怪像有没有研究。也许她或其他专家能告诉我莎拉身上究竟有没有出现异常。 “琳,你愿意待会去看看我的花吗?”莎拉把目光从冰淇淋车上收回来,无视了菲有些无奈的目光,眯着眼睛询问道。 琳点了点头。她的轮椅被一块小石头给卡住了,菲用了点力气才把它推过去。 从今天以后,干脆不要用轮椅了,她心想道。 ............ 瑞文花了不少时间向老拉格纳解释“智能手机”的事情。关于这类不可明说的事物,他就像空调和冰箱一样,一律胡诌归类到了所谓的“月下城科技”中。紧接着,又花了相同的时间请教异咒和直流电的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有可能,但只能尝试一次,一旦失败,整块电路板都会烧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还真不如好好想办法把它带回梦境世界里去,瑞文有些泄气地想道。在他所掌握的神秘学知识中,与梦境相关的少之又少,因为梦境领域相关的仪式永远伴随着最大的危险和牺牲。他倒是找到了几本炼金领域的古书,据说上面的诅咒曾经接连害死过17名新书试阅员,所幸,现在已经不剩下什么。 炼金术,下位魔学仪式中将物质转化特性发挥到极致的一种......对还只能掌握短句级别仪式语法的自己来说还太过深奥,里面所涉及的最简单的语法公式都能写满一页纸。况且,自己不可能把一部手机扔进坩埚里,期待它能自我复制,这太过异想天开。 又或者......通灵?奥贝伦神秘学中的通灵属于上位魔学中的第二类,和梦境世界存在一定差别,能够通到的东西五花八门,从烈日生物、地底生物的意识,到独立存在乃至上位存在的眷属种族都有可能,相当于一通讨人厌的“诈骗电话”,回应概率很低,就算回应了,带来的也多半是诅咒。况且,自己能从一部手机里通出什么?赛博幽灵? 万一不小心把哈希斯穆搞出来的话,事情就有意思了。 捷特和他背后的221调查局效率就要高得多了。不出两天,塔吉亚的信息就给翻了出来,和某上位魔学理论考试的分数一起送到了自己手里。 分数姑且......踩在平均分的线上,稍微高出一点点。多出的那点分数基本全都归功于自己去听过的几堂课,记过的那几个学术词汇。 算了。爱因斯坦参加高考都未必能拿高分,露西亚副教授能给我这篇通俗化,缺乏系统学术训练的短论文打及格分就很不错了。 简单地喝了点加冰威士忌,解决掉稍微有些放硬的甜热狗包后,他开始翻阅有关塔吉亚的资料。 “它曾经是一座真实存在的村落,和华特三兄弟曾经生活的莫贡达村差不多,都是地底大开拓中期几次横向拓展的结果。只不过,这些村落不是影子,而是真实存在的地点。据闻,曾有陨石降落于村落内部,被视作带来丰饶的神明......偏激的神明崇拜......一次离奇的相互残杀事件让村庄被废弃......136年?” 某个熟悉的数字映入了他的眼帘。在阿加雷斯教授的研究资料里出现过的“136年”在资料里也出现了。 终于!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那不过是一次侦探公司针对森林地带的大型土木挖掘工事,在资料中只被提及了一次,甚至都不足以被载入奥贝伦大事记。 只是,为什么会挑在那个年份专门对森林进行挖掘作业,而且并没有任何后续发展?照理说,由官方开展的土木项目大都是为了拓展奥贝伦城镇,兴建街区,而那一带显然没有街区或其他建筑存在。 瑞文按着太阳穴,努力地尝试把这个毫不相干的小细节和他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捆绑在一起,变成一条完整的脉络。 一段时间后,他突然灵光一闪。 同样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但却能把两件事情串联到一起! 幻觉。 4月19号那天,自己在突袭朗姆加工厂的时候遭到了对方的反击,其中一名无皮者用被污染的大蒜将自己拖进了“永恒的永恒”的幻觉中。在那里,他看见了那座悬空的绿色天国。 而天国所在之处的地面,那片深深凹陷进去,岩层外露,没有丝毫泥土覆盖的荒地,正是一大片被挖掘过的土地! 干干净净,土壤被挖得一点不剩。 如果幻觉中的那片土地在现实中具备原型,那么有可能正对应着那片被挖掘过的土地。 与此同时,阿加雷斯教授在论文中提及的另一个关键字“废地”同样可以被连系起来。 “废地的影响曾一度被忽略数年,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此时依然在以某种方式影响着奥贝伦的生态......” “侦探公司应当重新勘察废地,哪怕只有一丝土壤,或一颗种子外流......” “都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污染!” 瑞文抓起笔记本,在仅有的几页空白纸页上开始书写整理,将脑海中的思维巨网慢慢具象成结论: “永恒的永恒”能通过散播微生物的方式污染植物,而植物被污染的常见途径是土壤或水源。 塔吉亚降落的陨石被视作丰饶的存在,这同样和植物或作物挂钩。塔吉亚村落奉行偏激的神明崇拜,又因为一次离奇的相互残杀事件而没落。自那以后,那一带就一直流传着某些离奇的传闻,包括暗巷的传说,以及伐木工误入村庄的传闻等。136年,侦探公司以土木挖掘工事的名义前往塔吉亚村落,将被“神明”荼毒的整片土地挖平,以阻止污染的扩散。 假若陨石、神明崇拜、残杀事件、离奇传闻和挖掘工事都同时指向“永恒的永恒”,将已有线索以这种方式串联起来,的确能得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塔吉亚村落的原址就是那块废地,那里就是“绿色的天国”——“永恒的永恒”这件黑色遗产诞生的地方。 但是还不足够,还缺少一个主体,将这一系列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和现在正在发生的事串联起来。 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永恒的永恒”会在相隔将近20年后再次开始影响奥贝伦生态?“灰衣天使”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为什么阿加雷斯教授的遗体会被肢解,然后用于散布诅咒? 瑞文感觉自己很快就能抓到事情的最核心部分了,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在红溪医院,他虽然成功取回了阿加雷斯教授的头颅,但没有拿到阿夏古雷的大脑...... 他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碰倒了堆积如山的资料,直接在翻倒的纸堆里摸索起来。他要找一份资料,一份被自己忽略了很久的资料。 他找到了,一份关于“奥贝伦植物学之父”阿夏古雷的记载: 阿夏古雷教授,奥贝伦大学院士,植物学荣誉博士,阿夏古雷医药研究所创建人,于烈日154年死于研究所内部,尸体遭到肢解,头颅被先锋派追回,其余部分全部失踪。根据案发现场血液分布,可初步确定尸体被按照新德市人体切片标本制法分割成了28块。 共有27块尸体流散了出去! 而至今,根据植物学者们的研究,共有27种植物样本被“永恒的永恒”污染! “卡梅隆!”侦探拉开门,冲着楼下喊道: “打给斜阳夫人,让她想办法联系先锋派,我要阿夏古雷的相关资料,所有!全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阿夏古雷 6月8号,周四,瑞文和助手经斜阳夫人的引荐前去拜访她的好友,园艺学资深学者芙劳小姐,后者兼修基础植物学,曾是阿夏古雷的硕士研究生,致力于嫁接改良研究。 和大部分研究生一样,芙劳小姐住在火花街上一大片“被压扁”的窄型公寓中的一栋里,和格林达的住处只隔了三十多号。这些只有寻常公寓一半大小的老旧单位似乎就相当于奥贝伦的“学区房”。芙劳小姐和三名女室友挤在一块,享有阁楼,一个柜子和四分之一个正午的浴室使用权,显然不方便接待客人。于是,瑞文把见面地点选在了大学图书馆。 体型微胖,一头黑色长卷发的芙劳小姐坐在两摞书中间,和绝大部分在读生一样面容憔悴。其中一摞书是她的学习资料,另外一摞是她的枕头。 “听说这是奥贝伦大学的传统,和那个大洞一样,对吗?”瑞文在坐下的同时顺口调侃了一句。 芙劳点了点头。她没有说,她曾好几次想过从主楼三层那个大缺口里跳下去,在学习压力最重的那几个月里。 最后她坚持了下来,取得了不错的研究成果。 “说回您的学术导师,阿夏古雷教授。请问他的研究所还在吗?”瑞文看了看墙上的无烟标识,没发现禁止饮食的金属挂牌,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咖啡的气味。 “在,但主要研究员都换了。那些研究设备有些过于老旧,有些不符合当下需求,大部分也都换了。嗯......后来先锋派拨下来了一笔重建经费,整座研究所都翻新了一遍。名义上,也变成先锋派学者的附属研究机构了。” 就跟特修斯之船一样啊。瑞文想起了梦境世界里的一个比喻。 “那些研究员,您知道他们都去哪里了吗?地表可供发展学术的空间并不多。” 如果那些人全都脱离了奥贝伦大学,自己有一定理由怀疑他们被吸纳进了“灰衣天使”。一个是药学先锋派,另一个是自称的医学先驱派组织,姑且还算合情合理。 “不知道,也许是被新德市的科研机构招揽去了吧,之前沃幸屯区就有过类似的吸纳项目,只招几个人。他们全都是学术精英。”在提到新德市的时候,芙劳小姐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向往。 “他们的最后一个研究项目是在去年7月中进行的,就在教授过世后不久,和一贯的研究风格相差甚远,是和皮肤活性与组织嫁接相关的实验,使用的是某种特殊的皮肤组织和植物细胞。那时候就有人觉得,研究环境可能要变天了。” 无皮者!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相关的关键字。 原来那是某种实验产物,这群研究员果然和“灰衣天使”有所瓜葛,类似的组织架构是在近一年内才建立起来的。 他想起了某样被自己丢在艳阳街23号的书桌抽屉里,而后又随着搬家被自己锁进那一小箱杂物里的东西。 “如果那些研究成果还被保留着的话,我想看一看。现在,关于那起不幸的命案,我希望能够了解更多。相关事件还没找到任何凶手,对吗?” “是的。但事后找到了一份疑似遗书的东西。里面的字迹相当难辨认,内容也完全不通顺,听说里面充斥着晦涩难懂的学术名词和大量类似于对话的句子,仿佛是在和自己进行着一场没人能听懂的学术辩论。” “那颗头颅是怎么被追回的?” “嗯......说是被追回,但教授的头其实并没有被凶手取走,就那么留在了解剖台上。他应该就是死在那张台子上的。” 和阿加雷斯教授不同,这位是正经地被切成了标本切片。自我辩论,错乱的自我意识,这和自己4月14号那天在日轮三路追寻失踪的阿加雷斯教授时所分析出的状况类似。 阿加雷斯教授同样经历了这样一段精神错乱的过程,而主要的原因就是植入了那颗阿夏古雷的大脑。 自己又一次踏入了思维盲区。他一直习惯性地认为,遗产的宿主一定是一个活人,至少是一具四肢健全,能够自己活动的躯体。 现在想来,为什么不能是一颗活着的大脑呢? 根据现有线索,“永恒的永恒”的宿主在肉体破灭后并不会死,仍能保有自我意识,而尸体似乎能够成为散布污染和诅咒的媒介。更加可怕的是,尸体分解在土壤中,土壤被种子吸收,种子生长为植物,植物被生物食用,生物被生物食用......似乎都能成为这件遗产传播的途径。 焦麦、黑莲、枯叶、大蒜......全部都是它的身体。倘若假以时日,种子和土壤或许会通过各种途径传遍整个奥贝伦,大地将成为它不朽的躯壳,分享过它的生命将被迫着为它歌颂永恒! 难怪叫做“永恒的永恒”,难怪被归类为黑色遗产,难怪它在阿加雷斯教授被肢解后一段时间能力显着增强。这力量也太不讲理了! 这样的推论反倒让瑞文松了口气,至少,现在他能够推翻所谓的“永恒的永恒神明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自己背后的上位存在与“永恒的永恒”完全是两回事,后者应该只是通过某种方式借用了祂的名号或力量,佐以黑色遗产的能力,弄出了一系列混乱。 结果,还是要去找回那颗大脑......还有阿加雷斯教授剩下的部分......还有想办法对付这个几乎没法弄死的玩意,以及那一整个组织。让侦探公司派人在奥贝伦全境再挖一遍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也许还要想办法联合几个上位者。悲观地想,在这接近一年时间内,阿夏古雷的躯块恐怕早已在奥贝伦各处的某些土地里分解,污染恐怕已经扩散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讽刺的是,这个没法被杀死的家伙还在试图弄死我,还在求我杀死他。何德何能啊我! 瑞文在心中不禁哀叹。 不过,换个方向来想,这件事情也许能够成为最后的突破口,只是不知道会以何种形式。 瑞文突然停止了思考,他想起了亨特的一句话: “你越了解我,我也越了解你。” 假如这句话意同字面,那“永恒的永恒”对我的了解恐怕也到了相当透彻的地步。既然如此,那家伙还在等什么,像之前那样正面出击就好了啊? 他瑞文现在可一点都不惧怕幻觉。好吧,要说怕还是怕的,毕竟自己强行破解幻觉的机会每天就那么几次。真要到某天正面冲突的时候,也不能全用在这上面啊。 啪! 卡梅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咖啡的味道来到了自己跟前。在自己发愣的时候,芙劳小姐已经从图书馆隔壁的自助贩卖机给自己弄好了一杯有着坚果气息和较浓酸味的咖啡,抿了一口。 “咳咳,抱歉,走神了。我还有点问题想问。” 瑞文给了卡梅隆一个眼神,示意他也去整两杯咖啡过来,将目光挪回芙劳小姐有些圆润的鼻头上。 “在你的印象中,阿夏古雷教授有没有在过去一两年内在奥贝伦郊外进行过田野调查。比如......南面的森林地带?” 这是他想做出的最终确认事项。在线索架构如此完备的情况下,如果阿夏古雷的确和塔吉亚废地有过接触,那这一切就全是真的,那这一切就全都能成立! 那这一切就会迈入最让人绝望的结论。 “嗯,有。”毫不知情的芙劳小姐用的是最轻描淡写的语气,嘴里还含着半口咖啡,没有咽下,绝望的结论带着一丝丝漱口般的声音。 “教授有一段时间相当热衷于学术性旅行。他希望能够找到抵御自然恶意,让人类突破平均寿命的方法。理论上,化学疗法是最为可行的理论,学者们普遍相信科学能够战胜诅咒,就算现在不行,人类将来也一定会凌驾于神秘。” “教授不这么想。也许你会觉得相当可笑,但教授信神,近乎偏执地相信着神明。这一点他从不对外公开。” 我非常愿意相信这一点,我是认真的......瑞文无奈地想道。 “那你呢。既然你知道,那他一定和你分享过。作为阿夏古雷教授的学生,你怎么看待神明?” “这个嘛......”芙劳支着下巴想了想。 “如果神明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了我,那我也许会信。如果我在向神明许愿的时候得到了回应,那我应该也会信。” “比如,我希望我的论文能够受到重视,我希望能够进入顶尖研究所,我希望能够得到新德市永居权......我希望烈日消失!” 这名脸颊圆润的姑娘说到这里,真的双眼望向天花板,开玩笑般双手合十了起来。 抱歉,我做不到。我背后的上位存在估计也不会理你,除非你的愿望是长出八只眼睛,几条节肢,或者掌握某些异咒。 最后一点我倒是可以打包票,的确在某个时间实现了,但你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 不同人对“神明”的态度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永远希望祂予取予求,最好是一台飘在半空中的巨大许愿机,就算是投币式的也好,要价不公道也好,能保证实现心中所愿就行。 所以,我打死不会成为祂。 瑞文接过卡梅隆递来的纸杯咖啡,闻了闻味道,就是最普通的兑水咖啡,有那么一点象征性的坚果味,和之前鲍尔斯教授招待自己的虚海进口安提瓜咖啡差了十万八千里。 除了增加人们的脑力劳作时长和猝死概率之外一无是处。 “卡梅隆,这回我非常认真。如果你真想跟着我,去那个塔吉亚冒险勘查的话,你一定要给自己整一件像样的遗产。我的建议是两件,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 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奥贝伦成年男性拥有一件遗产,百分之十五拥有两件以上,其中以侦探、帮派成员等高危职业占据主流。卡梅隆在这个群体中相当另类。 “既然如此,我们的大侦探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卡梅隆面不改色地作出了让步,自己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对方只是想堵住自己的嘴。在遗产知识方面,对方的了解程度比自己深入得多,根本不需要参考自己的意见。 “要我推荐的话......” 反正不会是捷特那种名字和功能性都相当非主流的,尽管自己不得不承认那很有用。 “如果再让你增强身体机能的话,我有些担心家里的门把和杯子。”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那个‘蟑螂窝’?我想它还待在捷特那里,火蠊已经被杀光了。你可以考虑用它养别的虫子,夜行锹就不错,养死了给我当材料。” 瑞文指的是“万虫的窠巢”,当然只是开个玩笑。现在时间紧迫,根本不足以让新的虫子在内部繁衍超过三代。 就算有那个时间,他也不想弄得满屋是虫。他也许会吐丝,也许有一群八条腿的“亲戚”,但他依旧讨厌六条腿的生物。 在卡梅隆笑着摇头之后,瑞文指了指红日广场的方向。 “走,趁着芙劳小姐帮我们争取参观研究所的机会,我们去老哈桑的店里一趟。他是个专家,很有门路,我想他应该会知道你适合些什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异变物品 红日广场外围,“谕示你的下场”遗产格子店。 瑞文在一路“你要是在我还有存货的时候开口就好了,省钱省麻烦”的絮叨过程中已经盘算好了卡梅隆的“未来出路”。 他能用异咒破除幻觉,用下位魔学仪式感知诅咒,并在一定程度上抵挡诅咒,因而这两样都不在考虑的第一顺位。考虑到卡梅隆本就不讲理的体能,他把专注点放在了灵活性和功能性上。 如果老哈桑的店里没有自己或助手看得上的东西,自己回去就把那颗锁在杂物箱子里的红色晶体给他。那是他那次从贝朗先生身上取下的遗产,能够让血液结晶,并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它们,副作用是体内缓慢的血液结晶化,从手脚开始,在有“愈合之触”的情况下,大概不是问题。 他有些不太记得那场意外的细节了。印象中,贝朗先生受到了“永恒的永恒”影响,身上的遗产在回到家中后突然失去控制,误伤了在厨房忙碌的妻子贝优妮塔夫人。自己刚好经过,救下了她,还顺便对付了一名试图入室抢劫的帮佣。 自己没收取任何费用,取而代之的是获得了那件看起来还不错的遗产,以及一个月的免费帮佣上门服务。 尽管,总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背上生长着巨大银黑色背鳍,右眼内挤着两只黄色瞳仁的店主老哈桑相当热情。 “那些买家们很喜欢你的货,而且刚好需要它们。说来可真巧,你那批货刚好完美对应上了每个人的需求,而他们本来的订单又恰好全都因故取消了。” 噢......我想我知道原因。瑞文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概念。 恐怕,先前自己手头上那批遗产恰恰就是那些店家从遗产猎人手中订购的货物,只是被自己、道格拉斯、庞夫人和克莱尔给劫了,现在物归原主,自己凭空赚了一笔,还让老哈桑赚了差价,皆大欢喜,除了那些被干掉的遗产猎人们。 “我不太喜欢巧合,它们对应的往往是致命的连锁因果效应。先不说这个,请帮这位小伙子看看,他还在为自己将来的‘下场’犹豫。” 他拍了拍卡梅隆的肩膀,把后者往前一推,推到了老哈桑的眼皮底下。 “噢,你选对人了。要知道,十年前老哈桑在渔船上混的时候,从不会错认任何一条大鱼的下场,不管它是被做成菜吞入老饕的肚子,还是吞下船员逃回河里去,准没错!” “你曾经是打鱼人?”这听起来倒挺新鲜的,瑞文心想,怪不得背上会有件水产类遗产。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老哈桑曾经在中指奥克塔麾下办事,那可是泥手党的狠角色,身上的遗产多得数不清!你知道泥手党对吧?” “听说他死了。”瑞文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根据下手者金本人的描述,奥克塔身上的遗产并非多到数不清,顶多三或四件橙色的。其中,最让人忌惮的是那堆巨大的触须,这种遗产的官方名称是“活泼好动的好伙计”,取自遭受河水诅咒而亡的血河章鱼。这种章鱼的稀罕程度相当于在水里淹死的鱼,但在泥手党中并不罕见,腕足数目从6到12条不等,奥克塔那件有8条。 “噢......是的,被某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狠角色给......年轻人啊......”老哈桑叹了口气,似乎在感慨时代正逐渐弃他们这些侥幸度过四十大关的老不死而去。 他低下头去,两颗不停转动的瞳仁打量着卡梅隆。 “嗯......同样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他......他......他......” 老哈桑的声音突然像卡带了一样,将同一个音节重复了好几遍。 “他怎么了?”瑞文从侧面瞄了卡梅隆一样,除了发现对方的笑容一如既往有些没心没肺之外,什么都没看出来。 “呃......他......呃......” “卡梅隆,你今天是不是忘了刷牙?”瑞文调侃道,得到了对方的否定答案。 “老哈桑......不认为他适合这里的任何遗产。”在支支吾吾了半天后,老哈桑终于开口道: “直觉告诉老哈桑......会发生些很可怕的事情。” “原来你真的对遗产过敏?”瑞文难以置信地看向助手。对自己而言,这就像对水过敏,对空气过敏一样荒唐。 这意味着家里那件遗产他也没法植入,依旧要压舱底。 那个让瑞文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又一次浮上了脑海:这小子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还活得这么乐呵? 怀抱着一丝希望,他询问老哈桑: “你这里会不会偶然进那么一两件被奇异力量沾染变异的物品,比如只能做出三分熟食物的锅子那类......这只是举个例子,我并不需要三分熟锅子。” 他在看见老哈桑转身钻进柜台后方时忙补充道。 “你每次都想拿走老哈桑这里最好的东西。”老哈桑铅灰色的脸孔上重新浮现出了一丝血色,忙不迭地翻找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这里的确有几件那样的东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它们都不会便宜。” 咬咬牙还是能挤出一点的,瑞文心想。他卖出那批遗产所得的钱款还剩下5000烈洋左右,如果把最近能动用的闲钱都投进去,加起来勉勉强强一万。 都能够交易一件红色遗产了。当然,那是在自己不懂行情的情况下。 “这东西来自一位怪诞派雕刻家。据说,他自称秘殿艺术家皮克曼的亲启者,下场并不怎么好看。它在我的同行里转了几手,被我收下了。” 被老旧皮革包裹着的是一把铅灰色的平头雕刻刀,造型普通,是能在随便一间画室里找到的类型。 “你能用它分解任何一种固体,血肉、金属、石膏,任何你想凿下来的东西。被分割的物品还能够依照你的意愿被重新塑形,接到任何地方上去。你可以拥有一只长着真实翅膀的石膏鸟儿,或者有一双水润眼睛的铜像。” “当然,只有在偶然的情况下它们才会得以存活。想象力越疯狂,作品越怪诞,成功概率越高。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成品甚至还会多出些意料之外的部分,让它看起来更加有‘艺术性’。它会在某种程度上增加你对人体的好奇,需要小心,也许哪天你会心血来潮把自己做成一尊雕像。” “那些被雕刻出来的造物有自我意识吗?”瑞文询问道。也许是出于奥法守秘人对神秘学识天然的好奇心,他很想知道这把刻刀上沾染的究竟是怎样的神秘力量:异咒残余,眷族、独立存在或上位存在的气息,还是某种下位诅咒或祝福。 “一般不会有,只会作出一些简单的动作。老哈桑还没试过把生物或人的脑袋安到死物上,那种情况会发生什么,老哈桑并不知道。” 如果把死者的头或心脏用刻刀砌进一具可活动的机械躯体内,让它们的鬼魂也随之而去,不知道能不能弄出一位看得见摸得着的“亡灵骑士”。瑞文想到的是贝塔随身携带的曼苏尔骨灰,那姑娘相当重视她的鬼魂同伴,如果真的可行,说不定能借此敲她一笔。 “先看看别的。”这玩意理论上有用,但实际操作起来不一定。最重要的是,他和卡梅隆都没什么艺术细胞。 “这个。它是老哈桑在一次打赌中赢回来的,赌的是鱼人节赛艇大赛的冠军。它的名字叫‘黄金之风’。” 黄金之风?对梦境世界有一定印象的瑞文不知为何感觉这个名字有种浓浓的既视感。 当他看到老哈桑递到眼前的那枚瓢虫形金戒指时,既视感就更重了。 这枚戒指的戒托上镶嵌着一枚石榴红色的石头,大小和石榴籽差不多,上面爬着一只金瓢虫。老哈桑用两根手指把瓢虫给揪了下来,这个举动让瑞文意识到它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潜在危害。 “看。”老哈桑慢慢松开了手,只见,那只瓢虫在他粗糙的指尖上慢悠悠地打开了背上的甲壳,伸出一对金丝翅膀,嗡嗡震颤,飞向那颗宝石,重新落定,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就这样?”感觉就像个玩具。 “重点在于,不论多远它都能找回去。如果你有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最为可靠的伙伴,有了这个,不论什么都不会让你们走散。噢,有时它会自己飞走,跑到一些不知名的地方去,但只需要把戒托转动半圈,它很快就会飞回来。” 问题在于,这件事我用一个简单的下位仪式就能办到,还附送不那么清晰的视野。当然,如果那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的确不会知道该怎么找过去。 就先随缘放在老哈桑这里吧,等自己有闲钱了再考虑这些奢侈品。这件异变物品稍微有些吸引力的地方是它作为黄金戒指的形态。黄金在下位魔学中的符号象征是崇高和完美,加上指环“联系”的象征,本身就是一句完备的短语,适用于一部分下位仪式。他不知道上面镶嵌的石头属于哪一种宝石,它应该同样具备某种符号意义。 等等,自己貌似是来给卡梅隆挑东西的。 “还有一样东西,每个小孩子应该都会喜欢。事实上,它的确更适合小孩。它是一只‘牙仙子’。” 那个卡通形象?记得现在广受欢迎的牙仙子是烈日145年由新德市漫画家巴布先生创造的。 事实和他想的并不一样。那件物品是一个附带银链子的假牙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无比洁白的牙齿。 “它看起来就像从来没嚼过东西一样。”卡梅隆微笑着评论了一句。老实说,他自己的牙齿也相当干净,就像画报里的“123年奥贝伦牙膏之星”。 “让我猜猜,它能实现愿望?”瑞文伸出一根手指。 “非常正确!一颗牙换取一个小愿望,只要把牙齿拔下来放进假牙槽里。不要太过贪心,虽然它也能实现庞大的愿望,但只会以美梦的形式。” 怪不得适合孩子,他们在换牙期有20次毫无损失的许愿机会,而且孩童的世界比较小,愿望通常不会过于贪心,顶多天马行空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噢,对了,有一件事千万不能做。不能向它许愿更多的愿望,更多的牙齿,更多的机会......它的前主人,一位还算有些名气的牙医,因此得到了最惨痛的教训。” “我想我能隐约猜到一些......”瑞文的后颈处一阵发麻。他没有特别严重的密集恐惧,但类似的联想依旧会让人毛骨悚然。 “它可能会让你患上一种叫做‘多牙症’的怪病,你的上下颚会慢慢地长出密密麻麻的牙齿,甚至面部,身上都开始生长那些排列紧密的牙。它们最后会挤满你的颅骨内侧,那些一粒粒的白牙,无时不刻的,极轻极轻地……啃噬你的脑子。” 别说了,别说了!瑞文下意识地按住了太阳穴。 没有人像你这样推销商品的,老哈桑! “卡梅隆,你自己决定。我欠你很多条命,这就当我送你的。” 最好不要牙仙子,他用眼神暗示助手。毫无疑问,这些物品全都独一无二,因为它们基本上全都是意外产物,就算有心也未必能再弄出一件效果一模一样的。 最终,卡梅隆相当“听话”地选择了那把铅灰色的雕刻刀。目前而言,它能发挥的潜在作用最大。他们可以先用死物做些实验,慢慢拓展到活物的范畴,在梦者之屋进行尝试。 瑞文还记得自己床底下住着一只通人性的老鼠...... “伽拉忒亚”,他按照梦境世界里的印象为这把刻刀取了个名字,随后,隐约想到了一件事情。 “哈桑先生,你还记得那枚‘黄金之风’戒指是从谁那里得到的吗?” “一位有些神秘的家伙,三十来岁。我只在几年前的码头餐馆里见过一面,鱼人节那天,餐馆里到处都是长相和鱼一样的顾客,主要是可以免单。印象中,那家伙把脸隐藏在宽边帽子底下,而且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嗯......有些古怪。如果“黄金之风”真的是自己想的那个“黄金之风”......算了,几年前的事情不太好追溯。 经过喜闻乐见的讨价还价环节后,“伽拉忒亚”的价钱最终定在了一万两千烈洋,由瑞文开出支票付款。 贵啊......侵占了我一些私房钱,那都是自己从几名酒厂工人和无皮者乔身上搜刮来的。如果卡梅隆喜欢的话,姑且也值得。实在不行,转手给导演也可以。他就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看着助手饶有兴味地把刻刀拿在手里转来转去,就像个天真的雀斑脸小孩。 “你和那位磨人的小妖精相处得如何?”老霍桑随口问道。他指的是凯夏。 “挺好的,除了某些不好的时候。”瑞文干巴巴地回答。他和凯夏的关系在这些天不温不火,尤其是在自己想着其他女性或某名导演的时候。 “你的那只手呢?它还偷你东西吗?” “它被买走了,老哈桑不能告诉你是谁。不管怎样,这座城市里又多了个年轻的男性偷窃癖患者,噢,不好,嘿嘿。” 这次你给的“提示”有点太过广泛了。 “走吧,卡梅隆,让我们回去看看芙劳小姐。希望她能给出些满意的结果。” “你......你的朋友是个非常不得了的家伙啊......”老哈桑在二人远去后,心有余悸地嘟囔道。他的双手开始不住地颤抖,他试图用滚烫的柜台桌面让它们平静下来,可是根本无济于事,他的眼球开始乱转,数不清的血管开始像蠕虫一样浮上身体表面。 过了一会,他大叫一声,猛地扑向抽屉,抓出一把夹铁丝用的钳子,用力朝自己的右侧犬齿一夹,一扳。 一颗带血的牙被带了出来,夹在钳子中间。 “老哈桑......老哈桑希望能忘记.....忘记刚才看见的东西......” “让我忘记!忘记!忘记!” 眼球的转动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在一阵咆哮,喘息和天旋地转中,牙齿被塞进了穿着银链的假牙盒。 过了一会,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四章 遗书 奥贝伦大学曾经是座百货广场,不少空店铺被研究院重新利用,销售一些自主研发的产品和纪念品。瑞文在一家售卖改良蔬果类产品的小店门口买了两个不怎么好看的苹果,一个扔给卡梅隆,让他用小刀试着削成兔子的形状。 记忆中,妹妹瑞雪总是能削出大小完全一样的兔子苹果。 “这玩意很贵的。削成什么样都得吃掉。”他主要是想培养一下对方的艺术细胞,从最简单的削水果开始。 如果将来能利用“伽拉忒亚”弄出一群会蹦会跳的苹果,或者肉质有着脆甜口感的兔子也挺不错的。一切都看想象力。 卡梅隆笑眯眯地掏出万用小刀,纵向分割起手里的小苹果,将它整齐地分成八瓣,然后开始处理起两只耳朵,削一片吃一片。 嗯,还算有模有样。瑞文自己直接咬了一大口苹果,被酸得皱起了眉头。 他只希望家里的橘子树别是这个德行。 在等待回应的同时,他开始尝试拨打电话。他想要通过自己的人脉迂回地将“永恒的永恒”的真实信息一点点上报官方,让侦探公司同步采取行动。 早一天找到那些被污染的土地,早一天开始动工挖掘,影响的扩展就越是有限。 与此同时,他希望邦克能加紧对露辛达夫人的调查,安东尼继续追踪无皮者乔,贝塔继续尝试从阿加雷斯教授的鬼魂身上得到更多信息,多方面夹击“灰衣天使”,找出他们最核心的藏身地,找出阿夏古雷的大脑。 在时机成熟前,他自己会亲自造访塔吉亚废地。毕竟,不亲眼见识那件黑色遗产的来历,根本谈不上对付它。 资料中记载的塔吉亚陨石有很大概率是这件遗产的来源,而陨石的来源,则极有可能是烈日之上的某个地方。 换句话来说,它可能来自在烈日后方虎视眈眈的无数颗巨大天体中的一颗,来自于所谓的“祂们”,来自于“神”。 当“福尔摩斯”遇上“克苏鲁”会擦出怎样的火花?他不禁胡乱联想起来。 晨昏9点,芙劳小姐终于办好了相应手续,为瑞文和助手争取到了进入阿夏古雷医药研究所调查的权限。 “属于原研究团队的东西都被统一存放在其中一个仓库中,其他都已经换了。” 芙劳小姐用钥匙打开大锁,拉开密闭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全奥贝伦最为先进的降温管道系统,水管、气扇和换气夹层遍布整个天花板。研究所的设计者虽然还没掌握氨气冷凝降温法,却已经能通过房屋结构本身将室内温度降至31摄氏度左右,比一般房屋低上4度。 奥贝伦绝大部分的房屋透气夹层设计放到梦境世界都算得上最顶尖的级别,否则,平均介于42至45度之间的晨昏室外高温会让屋内的所有人慢慢脱水而死,而在正午,更是会把他们全都像马铃薯一样烤熟。 他们需要空调,非常需要......瑞文边想着,边跟随芙劳小姐走到了仓库门口。 阿夏古雷所有的光辉和荣誉都被展示在了先锋派们最当眼的玻璃柜里,所有无用的东西都被堆在这。 仓库内充满了一种浓厚的动物气息。与血腥或腐臭无关,是灰尘混合皮肤碎屑的气味,一种相当干燥的味道,并不让人厌恶。 “这里曾经是教授和他的团队风干植物和动物样本的风干室,大部分仪器都被搬走了,只剩下一股味道。看,这些就是他们最后的研究成果。” 瑞文顺着手指朝有些剥落的样本抽屉里看去。 皮纽扣,一大堆皮纽扣,全都是被自己称作“无皮者的无用之物”的玩意,用地底生物“皮虫”的素材所制作的东西,这里有满满一箱,不愧是曾经垄断过遗产的“灰衣天使”,这很有他们的风格。 但,为什么那天它们会和那些上了年头的黑色缝线以及那些风干的脸皮一起出现在诺达利亚旅馆的暗室里,简直就像是在诱导自己去拿取一样。 等等。 里面应该不会掺杂了那玩意吧……阿夏古雷的身体组织……可能性不大,如果那东西当中包含了“永恒的永恒”,自己和宝琪女士当时不可能毫无察觉。 ……可能吗? 他默默地戴上了银戒,伸手抚触过那个箱子的上方,并没有发现任何变黑的迹象,至少这证明上面并没有诅咒。 混合了夜行锹粉末的墨水不在身上。瑞文打算回家用眼镜仔细检查一下那颗皮纽扣。自己在威奇托101号用克莱尔和几位邻家女士的头发设置了阻隔幻觉的下位仪式,就算真的有问题,自己也能预留好几手准备把这玩意封起来。 现在他比较担心的是,《女巫之书》也给放在了附近,就怕万一出什么差错。 不论如何,来都来了,先检查完那封“遗书”再走也不迟。 “在这里。”芙劳小姐从其中一个抽屉里找出了装着老旧文件的黄色牛皮纸袋,从中抽出了几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瑞文同样用银戒试了一下,在确定不带诅咒后,放心大胆地阅读了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遗书”的前几页字体并不算特别凌乱。值得注意的是,阿夏古雷的书写速度并不快,他用的字体介于奥贝伦斜体和花体之间,在每个带点字符上的点都好好加上了那一点。书写者此时应该还相对平静: “当我在书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于你们而言,这已经是我人生的最后时刻了。但是,于科学,于生命,于信仰,我将永远活着。我的目光扫过每一片新叶,每一根树枝,每一朵柔嫩却又无比坚韧的花,带着关于它们的疑惑、期待和敬畏,可是......” “......可是,休想让我死去,我将永远活着,永远活着!” 呃,前一秒还挺有诗意的,怎么突然就画风骤变了?瑞文翻开下一页,映入眼帘的文字已经变成了大量毫无意义的重复句子,对话,和连对话都算不上的疯言疯语: “活着,在细胞概念上,活着,在宗教概念上......” “黑暗,无名,混沌......生命......生命......生命......” “我将变成许多块,我将变成许多块......”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休想杀了我!” 纸张上仿佛有无数个意识在呐喊着,争论着,喋喋不休。 嘶,“永恒的永恒”里究竟糅合了多少东西? 又往下翻了一页,文字再次变得正常而通顺,书写者似乎在两种状态之间反复横跳着。 “奇怪,我似乎在书写过程中做梦了,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个梦中的内容有些难以理解,尽是些我没见过的东西,蔚蓝色的天空,结构难以置信的高楼......那里有着另外一个我,同样在一所前沿研究机构工作......” 梦? “那个‘我’对我说,放弃你那些无稽可笑的研究,放弃你对神明无谓的信仰和奉献,那都是假的。整个奥贝伦都是假的,你们都在遭受遮蔽......” “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我并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 “那个世界没有月亮,那个世界没有月亮,那个世界没有月亮......” “那个世界没有我们!” “嘿嘿,你们没法杀了我,因为那个世界没有你们!” 没有月亮的世界!有另外一个阿夏古雷存在于梦境世界里!就像我一样,就像亨特一样! “后面的所有文字都难以辨认,完全不知道他在写什么。”见瑞文继续往下翻,芙劳小姐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提醒道。 可我知道...... 瑞文在心中说道。 因为,当他翻开下一页的时候,发现所有的文字赫然都变成了英文! 现代英文! 这些用英文书写的段落字体凌乱,但文句通顺,条理清晰,仿佛来自一名性格沉稳,此时却有些焦急的医生: “我的名字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致力于精神药物学研究已有十年之久。正在阅读这一封遗书的人,如果你能够看懂这些文字,恭喜你,你也许还有获救的希望......” 获救?这是什么意思?瑞文揉了揉眼睛,继续阅读下去: “没有时间了。让我直接切入结论:你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这是你的幻觉,你也许已经在想办法突破它。你是一名药瘾者,一名新型致幻药物的受害人,这种药物已经严重损坏了你的脑颞叶和脑顶叶,让你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你现在正接受着紧急抢救,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你看见的这些文字,是催眠暗示疗法的效果,是唯一真实的事物......” “看看你的周围,你应该能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有多么不合理,却又无法超出你自己的认知。这是药物在你脑海中产生的小小世界,它源于你对社会的失望,厌恶,逃避,因此你总能达成想象中的目标,总是能满足你自己的需求。这很美好,没错,但它正在害死你。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醒来......” “如果你能看见并理解我说的话,想必你已经恢复了一定的神志。催眠暗示疗法只能给你一个脱身的机会,你必须把握住它,你必须认清现实,必须依靠自己脱离幻觉!现在,醒来......快,快醒来......” “快醒来!” 啪!笔记本残页掉落在了地上。瑞文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后面的桌角,它的触感像果冻一样不真实。 都是假的?都是嗑药造成的幻觉? 眼前的墙壁似乎在融化,像过期的奶油一样流淌下来。对,那是当然,这全都是药物对脑部的影响。他看见墙壁逐渐扭曲褪色,变为有些剥落的米白。身后的桌子在逐渐变形,变软,变为洁白的床褥...... 滴!滴!滴!他听见了呼吸机的声音,看见了绿色的波频和白色的点滴软管。他闻到了医用酒精的气味,听见了妹妹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醒来,快醒来! 他好像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那一天的经历。那天,自己在某场演唱会上,背着妹妹瑞雪,偷偷尝试了某种新型针剂...... 然后,然后一切就开始变暗,他的耳边充斥着亵渎的呓语,空洞的眼珠自虚无中注视着他...... “瑞文!” 脖子上突然挨了一记重击,瑞文吃痛地嘶了一声,发现眼前又变回了颜色黯淡,遍布通气管道的仓库。 他坐在了地上,笔记本残页撒得到处都是。 “卡梅隆?”瑞文用力眨了眨眼睛,看向刚刚掐了一下自己的助手。 “你突然摔倒了,看起来有些不正常。你还好吗?” “呃......”瑞文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些散落地面的“遗书”。 那些由英文写成的段落无比清晰,就和现实世界的阳光和被其照耀的事物一样真实。 瑞文突然一拍脑门。 该死!被“永恒的永恒”摆了一道! 这份遗书的后半部分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完全看不懂的字母文字,但在奥法守秘人眼里可不是! 而根据奥法守秘人守则第三条,自己一旦混淆两个世界,就会产生不可挽回的后果。 嘶......自己差点就被误导了,差点对现实世界产生动摇。 有几个结论在瑞文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其一,和亨特一样,阿夏古雷在梦境世界里也有着对应的存在。如果遗书里写的是真的,那这位的全名应该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 其二,这名阿夏古雷.普雷斯考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从梦境世界里干预现实,方式可能是用意识强行侵占现实中的躯体,这和自己的做法完全相反。 其三,这名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对自己,又或者对所有奥法守秘人抱有敌意,而且,非常清楚他们容易被暗示的弱点,在遗书里留下了针对这一群体的陷阱。 一旦有类似自己的人准备深入调查“永恒的永恒”,就很可能被这段话给迷惑。 如果卡梅隆没把自己打醒,也许他真的会当场崩溃。 瑞文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沾灰的衣摆。 “还好。卡梅隆,刚才谢谢了。不瞒你说,我刚才遭遇的状况相当危险,但也因祸得福,得到了一些或许至关重要的信息。” 有了这关键性的突破,他要尽快准备第四次入梦,好好查查这名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信息。拜托琳的材料应该会在这几天内送到,一旦到手,自己挑好时间,就马上开始准备进行“蚀刻之刻”。 也许,在现实世界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能够在梦境世界里做到。 也许,扳倒“永恒的永恒”的关键就藏在梦里! 冷静,不能操之过急。瑞文对自己说道。对方同样了解自己的弱点,贸然行事可能会正中对方下怀。 “卡梅隆,我们先回去,我需要躺躺,吹吹风,好好冷静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看着我点,一旦我再出现类似刚才的状况,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掐醒。” 他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了仓库的窗台,那里似乎开着一朵朵熟悉的野花,花瓣柔嫩而无比坚毅,却又隐约透着一丝诡异。 那些花朵的花瓣,是纯黑色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是猫 日升街145号,昏暗的双层单位内部。 麦姬.日升的母亲露米娜.日升披散着美丽的亚麻色头发,身穿拖地白色睡裙,像幽魂一般游荡在烛火摇曳的房间内。收音机里的宗教音乐从她进门后一直都没有停止,仿佛无数面容枯槁的信徒挤在那一个小方盒子里,喉咙中挤出无比痛苦的赞美诗。 麦姬的母亲微闭双眼,表情无比神圣庄严。 “麦姬,我的宝贝。圣母正在聆听我的每一句话......祂需要知道我的虔诚.....” “祂需要知道,我生下你哥哥奥斯卡纯粹出于一个错误。我并非有意用一名肮脏的男孩来亵渎祂,我也并非有意与他的父亲交媾,那都是一个意外,一个不洁的意外。” 她光着脚,踩在一些被切成小颗粒的蜡块和碎玻璃上。 “祂需要知道,我将把我最心爱的女儿奉献给祂......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女孩儿,我不允许她被任何男性染指,因为那是不洁的行为。她拥有最好的品格和教养,足以以让神明心悦......” 烛火忽明忽暗,淌下红色的眼泪。 “所以,宽恕我吧,噢,圣母!宽恕我吧!让我们从异信者的罪行里解脱,让我们听见嚎叫天使的音乐,让我们追随祂的名,让我们奉祂的名求,得到永生!” “今天就是奉献的日子,让我们奉献!让我们祷告!”她抓乱自己的头发,神情亢奋地喊叫道。 溶解圣母的塑像托举着太阳,用脱垂的眼珠无比仁慈地注视着她。 歇斯底里过后,她瘫倒在长沙发上,喝了几口水,慢慢束好自己的头发,变回了那名美丽端庄的少妇,双脚渗着血,慢慢走上楼梯。 “来吧,宝贝,给妈妈一个吻,让我知道你爱我......” 麦姬坐在卧室的书桌边上,翻看着课本,忽然感觉指尖有些瘙痒。她期待地将手套轻轻摘下,发现指缝间又开始冒出小小的叶片。 藤蔓迅速缠绕上她的指尖,结出一个小小的黑色花苞。 在麦姬惊喜的目光下,一朵不知名的黑色单瓣花缓缓绽放开来,无比娇柔,却又无比坚毅。 卧室的门被推开。蜡烛刺鼻的香气中,麦姬的母亲脚底扎满碎玻璃,双手颤抖起来,手里抱着的圣母木刻塑像咣一声砸到了地上。 ............ 火鸟街4号。 琳从门口的信箱中取出了一封带着棘刺玫瑰徽记的信件。烈火集会的尖刺女士对莎拉.光辉的事情表示了相当程度的重视。 “琳女士,我建议您小心些。您在信中提及的那名女孩很有可能并不是您所熟知的莎拉.光辉,而是另外一个人。” “请您仔细回想一下,在您察觉不对劲之前,有没有什么超出常规的事情发生在那名女孩身上,任何不同寻常的小事?” “根据烈火集会掌握的文献和知识,这件事有可能和异咒有关,一个不为人们所知的派别,在某些其他团体内被视作不可说的禁忌。。” “集会内部的一些人将其称之为,‘暗面’派别。” 超出常规的事情......对了!琳想起了生日聚会时莎拉的突然失踪。那时,所有人明明都听见了黄油哨兵警报器的声响。但当自己赶到洗手间的时候,却发现警报器上的石蜡没有一点融化的痕迹。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异常呢? 琳隐约觉得身边的种种事情又开始了变故。昨天,瑞文先生在电话中有些激动地询问起了阿夏古雷教授的事情。 印象中,阿夏古雷教授已经过世将近一年,他的大脑被先锋派权威学者阿加雷斯教授所继承,阿加雷斯教授不久后又惨遭杀害,尸体遭到肢解,那颗大脑至今下落不明。 而教授的女儿嘉莉近日似乎也跟着失踪了...... 对了,嘉莉!她也收到了生日派对的邀请!琳想了起来,那天她和菲在火鸟会所聚会的时候提到过这件事。 如果她的失踪也和莎拉的异常有关的话......如果那天在洗手间里的女孩们都不再是她们自己的话...... “噢,天啊!”琳掩了掩嘴。 “凯恩,帮我个忙!你和先锋派的人比较熟络一点,帮我找找阿加雷斯教授侄女的电话......对,茉莉,我想约个时间见见她。” 她用异咒驱使裙摆下的黑藤,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打算同时把这件事通过电话告诉洛克茜小姐。 那天,洛克茜小姐也在洗手间里,也许她会知道些什么! 琳在经过楼梯侧面的一扇窗户时停留了片刻,那扇窗正对着后院的一个花圃。 两个月前,她在花圃中播撒下的那些不知名种子全部都开花了。 一朵朵黑色的单瓣花迎着晨昏的日光,略为诡异地摇摆着。 ............ 威奇托101号。 经过仔细观察,瑞文最终断定家里那枚“无皮者的无用之物”上的异常气息并不算浓郁,也并未携带任何诅咒,松了一口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当时“灰衣天使”把阿夏古雷的皮肤和内脏切碎,混在各种不起眼的物品中散播出去,恐怕现在奥贝伦早已是“永恒的永恒”的天下。 等新的材料到手后,得加强一下长屋周围的防御仪式,除了幻觉之外,别的东西也得防,把院子里的草坪修掉,设置两张防鸟网。必须避免任何意外的发生。 唉,到头来,自己最大的的弱点依旧是意志不够坚定。如果换作弗朗哥老先生,面对那封遗书,应该不会产生丝毫动摇。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的心底还存在着那么一丝怀疑,那段话会不会是真的,这个糟透了的世界会不会真的只是自己嗑药过后的厌世幻想,自己会不会真的错过了醒来的最后机会? 那位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怎么会早在一年前就预料到会有奥法守秘人想要调查自己,又怎么会设下如此针对性的陷阱? 入梦之后,自己又该怎么确保不再次落入对方设下的某种圈套之中? 算了,先别想这些,现在只会越想越乱。正午将至,瑞文洗漱上床,打开收音机,听了会“艾利克斯今日阴谋”电台,看了会金从“南部市场”带回家的《火球报》和《大丽花妇女杂志》,把后者盖在脸上,没有进入梦者之屋,就这么直接沉入了梦乡。 朦胧中,他翻了个身,在一处柔软的沙地上伸了个大懒腰,耳朵动了动,连带着胡须一起颤抖了两下...... 好像不大对劲? 瑞文甩了甩自己毛茸茸的黑色尾巴,低头看向自己两只白手套一般的脚爪,四根爪子下方包裹着粉红色的肉垫...... 然后,在下一秒钟,炸毛了。 “喵?喵喵喵?” 无疑,自己在梦中变成了一只猫科动物,或者,更确切地说,一只不折不扣的黑色家猫,四肢末端发白,皮毛光滑发亮,口腔内有两排尖锐的牙齿,面部两侧各有12根猫须。 在不远处的沙地上,他看见了一只体型硕大的哈斯特尔,有着一颗圆脑袋,目光无比高傲,腰身是一般猫类的三倍粗。 “袜子?”他下意识地用猫科动物的语言说道。 那是宝琪女士的宠物袜子,曾经来拜访过自己。 “老实说,我更喜欢‘大法官袜子’这个称呼,尽管在乌撒,我们的习俗是直呼其名。” “你最好不要试着反抗,小子。在这里,神圣的乌撒境域,你们的遗产或咒语都不起作用。” 袜子摇晃着蓬松的大尾巴,用体型自然而然地施加着威压。瑞文意识到,由于某种猫儿的习性,他似乎真的被对方庞大体型的和浓烈的体味给镇住了,以至于不由自主地耷拉成了飞机耳,尾巴垂到了地面。 自己该不会像猫一样发情或吐毛球吧? “咳。大法官袜子......”他在对方的尾巴尖愉悦地一颤后接着说下去: “是什么让您抽出时间大驾光临我的睡梦?” 他甚至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能和对方交流,或者对方要求自己称其为“大法官”这两件事感到惊讶。眼前的“大法官袜子”在开口“说话”时并没有流露出自己想象的人性化表情,和自己见过的任何一只猫都没有区别,只通过耳朵、尾巴、胡须、脚爪等部位的摆动幅度体现情绪。 “乌撒初审议会不可能让你一直逍遥法外,小子。”袜子抖了抖耳朵,像位庄重的老者般说道: “尤其是在上头出了乱子的时候,地方机构更应该出面维持秩序。在非常情况下,基层部门必须从那些只会做样子,虚张声势的教廷高官手里取回部分实权,包括司法权和释法权,还有惩教部门和肉球军队的统领权力。噢,还得顺便加大种族平等的宣传力度,最近斑纹猫和纯色猫之间的种族矛盾正在加剧。” 这只“猫”说话怎么带着一股官腔?这些平时流窜于大街小巷和人们脚边的四足动物也许比自己想象中更有组织纪律,而且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实行着宗教统治。他们有自己的议会、教廷和军队,甚至可能还有城市、市政厅、高等学校和百货大楼。 刚一落念,他就看见了远处隐没在柔软沙地中的巨大城池,高耸的土黄色城墙和神庙的螺旋尖顶。袜子转身朝着城池的方向大摇大摆地走去。 “走,小子。除非你想一直待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咳咳!”瑞文感觉喉咙一阵拥堵,真的有种想要咳毛球的架势,四肢缓慢地学着袜子走起了别扭的猫步。 “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下,大法官袜子。我到底犯了什么事?” “藐视乌撒合法居民,骚扰猫科动物,妨碍公务组织成员行动......” 嘿!就算我真的有骚扰过猫儿,那也只是在帮急坏了的多罗莉丝婆婆把玛丽从肉食花丛或自动贩卖机上揪下来而已!瑞文无声抗议道。 “这些都只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人类总这样不讲文明。你们的体型比世界上九成以上的动物都大,文明程度却比九成以上的生物都低。”袜子停顿了一下,尾巴大幅度摆动了三下,瑞文不知道这在猫科动物的社会中代表了什么意思。 “最严重的问题在于,你究竟是怎么和邪神扯上关系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六章 邪神 邪神?瑞文下意识地把这个称呼认定为了猫科动物对于上位存在的别称。在神秘学被逐渐系统化理论化的现代,除了溶解圣母教会高层和圣母信徒,以及少数其他异端之外,很少有人将上位存在尊称为“神”,尽管人们依旧以“祂”来代称祂们,将祂们的存在进行人格化演绎,并基本达成了不去招惹祂们的共识。 在大部分人眼中,祂们存在,恒久地“漂浮”在自己看不见的高空,但与自己无关。最愿意关注祂们的人除了异咒专家,就是那些靠研究神秘学或宗教学吃饭的学者。 但袜子的下一句话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给我们带来了个相当大的麻烦,野猫队的弟兄们因此伤亡惨重,而我们没有足够的教皇军补上军事豁口。哈希斯穆正在积蓄祂最后阶段的力量,对人类的都市发起猛冲。无疑,祂是被邪神的气息吸引过来的,而那种气息存在于你身上。或许,你也察觉到自己最近正被那些野狗频繁找麻烦了?” 我还以为那是出于所谓的“凝视深渊法则”,瑞文暗忖道。 不过,转念一想,人们总结出的大部分“法则”和“规律”都基于经验,就像梦境世界的哥白尼学说一样,人们只能总结出自己因为引力而站立于地面,围绕太阳运转,却永远无法真正弄明白“引力”是什么,究竟是“质量”影响“引力”,还是“引力”影响“质量”。 同理,也许所谓的“凝视深渊法则”并非被未知存在凝视的“结果”,而是吸引未知存在凝视的“原因”,只是,人类并不清楚那“原因”究竟是什么,长久以来,将其误解成了完全相反的谬论。 换句话说,野狗之所以缠上我,是因为我身上存在所谓的“邪神气息”。 他随即联想到了一些别的关键点。 3月份那段时间,多罗莉丝太太的“黑猫”玛丽之所以经常在正午失踪,或许就是在驱赶被自己吸引来的野狗。这种烈日生物并不经常出现在街区,完全属于反常现象。 3月10号那天,自己曾三次撞见野狗,一次在市区,两次在焦麦田,最后一次甚至直接碰上了尚未成形的哈希斯穆,恐怕也并不是巧合。 随后,出于自己认定的“凝视深渊法则”,野狗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也曾找过自己几次麻烦。 只是,这样一来,有件事情他没法想明白。 3月10号,自己和卡梅隆出门寻找黑猫玛丽的时候,野狗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欲望。就算自己和助手误入空间缝隙,也只是被丢到了红日市区。随后,大量野狗自市区上空过境,也并未对自己不利。 可是,不论是在3月29号还是4月13号的遭遇中,野狗们都毫不留情地对自己发起了猛攻。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当中必然有一个或多个决定性的差别因素。他原本认定野狗的敌意是由“凝视深渊法则”所造成的,可当“凝视深渊法则”被推翻,差别因素就变得不确定起来。 乌撒境域的上空同样悬挂着一轮巨大的太阳,但它的热力并不及现实,沙地中甚至能称得上凉爽。当然,这也许是因为猫儿相对较高的体温和耐受力。 瑞文晃动自己细长的尾巴,向袜子询问道: “很抱歉,大法官袜子,我并不清楚所谓的邪神究竟是什么,也不确定究竟是在哪里沾染上了所谓的邪神气息。如果您能向我提供更多相关信息,也许我就能自己找出原因来。我想,那能帮议会省去不少麻烦,对吗?” 向一只自称“大法官”的烈日生物套话,怎么想都有些滑稽。不过,自己现在只是只普通的家猫,应该向对方表示出同等的尊重。 “小子,根据乌撒第七戒律,人类被允许知道的并不多,尽管现在教廷有重新释法,放宽限制的意向,但在他们真正这么做之前,猫科动物们依旧需要遵守戒律。” 我只听说过“乌撒第一戒律”,瑞文心想道。在人类世界,那是一款调酒的名称,基调很辣,是洛克茜喜欢的类型。 “在乌撒教廷的定义中,邪神泛指那些在深空星海中觊觎文明存在的异星,但事实上,不论是‘邪’、‘神’还是‘异星’都无法很好地界定祂们。人类与祂们的交集几乎为零,这也是教廷对你的情况感到不解的主要原因。” 交集几乎为零,意味着邪神的确不等于上位存在,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4月30号那天自己在旷野中“迷路”,意外见证烈日熄灭的场景。 或许,烈日之上就是深空星海,而那簇拥在一块的无数个天体就是所谓的邪神? 不对,如果自己身上的邪神气息是在那时沾染的,时间完全对不上。 不知不觉间,他和袜子已经来到了那道仿佛无尽延伸着的城墙之下。无数只猫科动物蹲坐在城墙上,什么毛色的都有,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和他们的大法官。 让人意外的是,他竟在城墙上发现了与人类世界相似的横幅和画报。街道上,毛皮发亮,懒洋洋的猫儿们阅读着报纸和杂志。他不认识上面的文字,就像一个个形状有着微妙区别的猫爪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有的议会高层认为将乌撒现代化,文明化是对古老先祖的亵渎,另外一些则持完全相反的意见,我属于后者,而玛丽则是前者。”袜子在狭窄的鹅卵石街道中央走着猫步。 “所有的乌撒住民依旧传承着那些失落都市的传说。昔日自由民们制定的第一戒律依旧被奉为高傲的传统:但凡杀猫者,必将遭受严惩。” 一条挂着旗子的小巷中传来呜呜的低吼声。一群斑纹猫和一群纯色猫正在对峙,背脊弓起,毛发一根根竖立。 另一条街道上贴满了哈斯特尔和家猫和平共处的宣传画报。 “乌撒教廷实行多权分立。除了教皇和教皇军外,三大审判议会理论不分高低,相互制衡。我们有完善的孤儿院、助学基金、治安系统、选举制度和退休保证,比人类社会强得多。相信我,一只乌撒的基层猫科动物工资不比高层要低。”袜子高傲地竖起了尾巴。 “除了日益加剧的种族冲突和高层腐败问题之外,我可以自豪地告诉你,乌撒境域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在某些人类社会里,这恰恰是最严重的问题,瑞文心中暗想道。 随后,他在身后看见了“熟人”。 “黑猫”玛丽的背上趴着某只灰色的小老鼠,跟在他俩身后。 “你应该在威奇托街一带巡逻,猫咪。我们谁都不知道哈希斯穆会在什么时候发起总攻。”袜子回过头,猫须颤抖了两下,表示责备。 “我已经给肉球二队的哈斯特尔弟兄们下派了巡逻任务。有些事情他要知道,他平时听不懂我们的话。”玛丽耷拉下一只耳朵,凝重地对瑞文说道: “多罗莉丝支撑不了多久了,她自己也知道。她能活到现在不可不谓是个奇迹。” 瑞文默默地点了点头,同样垂下了耳朵。多罗莉丝婆婆或许撑不过这个雨季,即便已经是位活了很久的老人,对死亡的畏惧和对生存的渴望依旧一天天在她那只完好的左眼中凝聚。 “让她远离你那些危险的东西,别让你惹出的麻烦入侵这个家。”玛丽继续道: “我手下的肉球军队也会负责一部分保护工作,但我无法容忍无谓的牺牲......” “猫咪!”袜子出言喝道: “你和军队的职责是监视。那名老太太是等待审判的罪人,她擅用了我们同族的遗物,这是仅次于杀猫的重罪!” “议会能够审判一个死人吗?”玛丽竖起耳朵反驳道: “袜子,我想你也清楚,对于多罗莉丝太太来说,保护和监视是同一个意思。她活不到开庭的日子。” 袜子的胡须颤抖了好几下,慢慢垂了下去。 “那你也必须回收那颗眼球,作为罪证。” “我很乐意。” 小老鼠阿祖从玛丽的背上溜了下来,四足并用,悄咪咪地来到了瑞文身边。 “你好啊......我,我叫阿祖!呃......谢谢你的面包。” 果然是只智慧生物,感觉年纪不大,像个孩子。瑞文的耳朵动了两下: “没什么,交易是能让我容忍一只老鼠在床下打洞的唯一可能。如果你懂得保持清洁,不到处乱咬,我们之间也许能有更多的交易。” “显然,他准备压榨你,人类都这样。”玛丽从旁提醒了一句,尽管她知道阿祖听不进去。 “那里,就是高级议会的法庭。”袜子停了下来,看向不远处一座高耸的神庙建筑,几只毛色鲜亮的橘猫在门口附近下棋,指指点点,让瑞文想起了梦境世界里的公园大爷。 “大法官戴拉会决定如何处置你。如你所见,她并没有安排军队押送。祈祷她给你点好脸色吧。” 结果还是要上法庭。瑞文的右侧猫须动了一下——猫儿们的情绪似乎都会直接反映在胡须、耳朵和尾巴上。 穿过宏伟的土黄色回廊,巨型多层拱廊上用纯银镀着乌撒的12条古老戒律,猫儿雕像的眼睛里镶嵌彩色玻璃珠,墙壁上绘制着猫首人身、鹰首人身、羊首人身和狮首人身的彩绘,它们代表了乌撒昔日神圣的自由民和流浪商队,这些圣人们爱猫,从不杀死其中的任何一只。 法庭已准备就绪。黑猫、灰猫、虎斑猫、黄猫、白猫各两只,并排坐在神庙两侧,不停地发出咕噜声。他们是经过精心选拔的议会陪审团,公正无私。 神庙尽头是一只巨大的黄铜圆盘,下方蹲坐着一只毛发柔顺的哈斯特尔,皮毛光亮,一双绿眼泛着幽幽荧光。 随着她的一声响亮的喵叫,陪审团成员纷纷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停止了咕噜。 “肃静!”戴拉的声音无比威严,尽管体型只有袜子的三分之一,但所散发出的威压却远超后者。 瑞文此时却认出了她。 是他在红溪公园遇见的那只哈斯特尔,当时,一人一猫对视了相当一段时间。 当时,她用前爪在地面上写了两个字—— “谢谢。”戴拉微微低下头颅,竖起黑色的尾巴,用低沉的声音向瑞文说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七章 猫儿的正义 喵......戴拉的反应让瑞文有些不知怎么应对。说好的审判呢?说好的自己招惹了邪神和独立存在呢?自己早就准备好为自己辩护了。 他就像陪审团的其他猫儿一样竖起了耳朵,聆听戴拉接下来的公正判词。 “尽管你的确给我们带来了不少困扰,但就即时结果论而言,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故对乌撒内部产生了不少良性影响。” “在这两个月内,哈斯特尔和家猫之间的种族问题得到了暂时缓解。一个共同的敌人总是会让猫科动物们放下内部成见,这一点我们在数千年的无数场对外种族侵略战和领土保卫战中都有目共睹。与此同时,更多年轻的猫科动物在危机境况下自愿参军,成为城内巡逻兵或野猫队成员,此前,高等议会申请多时却又不予回应的数个拨款项目也在这次危机中予以通过,包括兴建防御工事和基建项目的资金。乌撒第八戒律规定:凡为种族繁荣稳定带来贡献的,都应予以诚挚感激。” “不过......” 还没等瑞文松口气,高高在上的戴拉抖动了两下猫须。 “由于你惹起的麻烦,共有98名野猫队的弟兄身受重伤,或命丧于野狗的爪牙之下。这并非蓄意谋杀,不适用于乌撒第一戒律。陪审团将结合两大主要因素及数项附加因素作出衡量,作出绝对正义公平的判决!” 呃......和人类社会不同,猫儿们的法律似乎不强调程序性正义,而主张以结果性正义作最终判决基准。这地方很适合超级英雄啊......瑞文想起了梦境世界中的超英电影。 不论中途引起了什么混乱,破坏了什么建筑,如果法庭判断其正面贡献大于造成的损失,即为无罪。同时,又以乌撒第一戒律为最高条例,严惩谋杀,保护公民的生命财产。在这种社会环境下,规则不会束缚民众的手脚,应该会多出不少行侠仗义的英雄人物。 不过,反过来看,上层贪腐问题应该也是由此而来的——高层所作出的贡献能抵消他们的罪行,不少社会问题也因此悬而未解。 同时,将大量权力赋予法庭、法官和陪审团,可能会导致裁决相对主观。但,如果这被大众所一致认可,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在瑞文抖动尾巴尖,思考着猫咪社会制度利弊的同时,陪审团内爆发了激烈的讨论。两侧的猫儿轮流发言,有主张生命可贵的,也有强调社会稳定的。假如陪审团每一个体权力相等,最终大概率会以投票方式决定结果。 果然,在体感时间过去将近一个多小时后,戴拉在黄铜色圆盘下方举起了右爪: “认为被告无罪的,请举爪。” 她本人应该也算一票,防止同票的情况出现,瑞文为大法官站在自己这边而暗自庆幸。 但,陪审团内只有四只爪子举了起来,所有的白猫、一只黑猫和一只灰猫赞成无罪。 换句话说,有六名成员赞成被告有罪。 “我认为被告有罪。”身旁的袜子突然开口。 等等,你一个旁听的法官也有投票权? “考虑到被告可能带来的长期影响,在异星之战中折损大半的教皇军可能无力控制。我主张将这小子定罪,从严处置,而且要尽快!” 刚才不是还和你聊得好好的吗?如果猫咪的脸能够作出皱眉的表情,瑞文早就这么做了。 “投票有效。”戴拉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在法庭中回响。 “我认为被告无罪!”玛丽举起右爪。 呃,不是法官的旁听者也有投票权? “先前,人类曾多次协助乌撒对付兽潮。哈希斯穆进攻在即,我们不能缺少人类的协助。况且,被告有协助我监视并照顾罪人的长期贡献,也能抵消一部分罪行。” 她指的应该就是多罗莉丝婆婆,是不希望她在最后的日子没人照顾吧。 “投票有效。”戴拉再次予以认同。 “我也!被告无罪!”阿祖举起鼠爪叫嚷起来。 所以,不是猫科动物也能投票咯? “投票有效。”戴拉在一阵沉默后,将目光投向瑞文。 “你呢?你不打算投票吗?” 结果连被告本身也能投票是吧...... 见瑞文有些疑惑,戴拉开口补充道: “乌撒和你们复杂丑恶的人类社会并不一样。根据乌撒第十戒律,法庭上,所有生灵一律平等,享有发言权和投票权。在最终裁决之前,我们不会对任何对象作出权利剥夺,这是属于猫儿的骄傲,是属于乌撒教廷的正义!” 所有陪审团成员都恭敬地低下了脑袋,不论先前支持有罪或无罪。袜子和玛丽也作出了相同的动作,表示对乌撒戒律的绝对服从。 “我觉得我无罪!”在众猫的注视下,瑞文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右爪。 他可不会当傻子。 “投票有效。”戴拉用鼻头缓慢地清点着法庭内部的个体数量,然后竖起耳朵,用尾巴卷起了一柄木制法锤,轻敲一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乌撒高级议会裁决被告无罪,不予追究任何责任。该结果永久公正有效,不得公开异议,不得反对裁决。” “小心,这并不代表你安全了。”玛丽在瑞文耳边轻声说道。 “你不是猫,乌撒第一戒律对你不生效,可能会有猫在庭外袭击你,清除潜在祸患对他们来说算也是一种贡献,从陪审团的态度来看,大概率不会被定罪,里面甚至可能还会有他们的手下。你应该庆幸野猫队的家属都不住在乌撒,陪审团成员也没派人来旁听,这对他们的公众形象不好。” 瑞文回过头去,只见那几只下棋的橘猫正在大门口探头探脑。 “照这么说,如果组织一百只猫共同犯罪,那岂不是谁都奈何不了谁了?” “这种容易引起公愤的行为会吸引来更多的旁听者。每当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法庭都是爆满的,议会必须派出专员清点数目。” “如果数量更多呢?”瑞文随口问道。 “那就是革命,也不是没发生过。”玛丽回答。 对于这种带些童话色彩的社会制度,瑞文只能一笑置之,不,他现在还顶着家猫的脸,没法露出笑容。 “你必须履行投票者对你的期待,那是你应尽的义务。”戴拉高坐法庭尽头,开口说道: “这其中包括了亲自摆平你造成的麻烦,驱赶独立存在哈希斯穆。在这点上,乌撒不会自私自利。你能得到你所想要的协助,只要申请通过教廷的决议。” 老实说,我还在思考怎么弄死祂,为了一些“自私自利”的个人利益,瑞文暗忖道。 不过,至少自己现在不再被动。下一次,估计就应该轮到我去找祂麻烦了。 “戴......咳咳,大法官戴拉,能容许我再问一两个问题吗?”瑞文掸了两下尾巴,眨了眨眼睛。 “我比较喜欢被称呼为,伟大的戴拉。”戴拉动了动猫须。 “伟大的戴拉,关于所谓的邪神气息,我也想搞清楚它从何而来。根据乌撒的戒律,有什么细节是我能够知情的吗?” 戴拉晃了几下耳朵,这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祂们的意志是这个宇宙中永远的正极,一切规则和秩序的正面主导。只不过,你们人类对其的认知还太少太少,祂们在你们的眼中是混沌、盲目、痴愚和邪恶,在这个愚昧而混乱的种族升变之前,永远都会是如此,这是你们的生理系统对自己的保护。” 所以,弗朗哥才会说,所谓的神秘学是秩序,这颗星球上的科学法则才是混乱无序。所谓的未知,就是人类永远没有资格触碰的真理。 换句话来说,自己作为人类,或许并没有资格搞懂这件事。 那弗朗哥呢,他算是升变了吗?所谓的升变就是变成那种看一眼就会精神错乱的鬼东西,哪怕隔着一层低清电视屏幕? 瑞文的脑海中再次冒出了“自己究竟何德何能”的无力自嘲。 “伟大的戴拉。请问您又是否知道异空间的存在。呃......感觉这里相对于我们的世界来说就算是一个。无意冒犯,但最近有人告诉我,这些全都是我嗑药后的幻想。” 他并不打算得到一个完全可信的答案,因为那也可能只是他自己的凭空想象,只是想求个心理安慰。 “对于你们这个以混乱为基调的种族来说,不是没有可能。”戴拉平静地回答道: “乌撒的真理并不适用于人类,你们甚至会去质疑同类的真理,乃至怀疑自己内心的真理。我们的智慧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参考价值呢?” “你倒不是不能改变自己,小子。”袜子插嘴道: “有一部分开窍的人类在造访乌撒后选择留在这里。在经历重重开悟和磨砺之后,他们变成了真正具备智慧的猫科动物,享有和我们同等的就业机会和社会福利,还有为期两年左右的启思教育,帮助他们融入家猫生活。” 听起来不算特别坏......瑞文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们是怎么处理那个的......你知道,发情?” “我们有专门的生育机构,视乎乌撒在不同时期对于居民增长的控制,相关条例随时都会更新。每一位公民都需要在恰当的时候履行他们的生育和抚养义务,成为十几个新生命的父亲或母亲是每一只猫的骄傲。” ......不了,谢谢。瑞文迅速地打消了成为一只猫的念头,不知怎地,他突然有种想舔自己的爪子和后腿的冲动,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如果你不想被找麻烦,可以直接在这里醒来,回到人类社会去。”戴拉提醒道: “并非每一只猫科动物都是人类认知中的‘善类’。乌撒高级议会保留随时传唤你的权力,你将继续受到军队持续一段时间的观察。另外,如果终审议会或乌撒教廷有事相议,你必须第一时间响应,这是你的义务。” 她的耳朵突然耷了下来,立刻又高高竖起。 下一秒,这只无比威严端庄的哈斯特尔突然炸毛了。 “喵!” 神庙之外传来猫儿逃窜的声音,瑞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胸口和腹部就同时传来一阵无形的隐痛,由外之内敲打着,让他惊醒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跳来跳去,在眼皮下不停晃动。 一块......蹦蹦跳跳的硷水结饼干??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八章 晨昏花 “......” 瑞文完全找不到词汇形容此刻的感受。 床上床下,一群镶满盐粒的硷水结饼干跳着鱇加舞,在他身边转着圈。 “你搞什么鬼,卡梅隆!”瑞文一掀被子,把欢腾的饼干们掀到了地上,还在不停地蹬着腿——看起来像蚂蚁腿一样细。 很明显,这是“伽拉忒亚”的作用。 瑞文避开四下奔逃的长脚饼干,冲出卧室,和助手撞了个正着。 “有一群大型蚂蚁爬到了柜子里的饼干上。”卡梅隆欢快地解释道,硷水结饼干们在他脚边听话地围了个圈。 “你......你怎么做到的?”瑞文捻起其中一块,端详着上面乱蹬的数条蚂蚁腿。 不是说会跑会动是偶然现象吗? 这小子......也许和这把刻刀意外地有默契。 晨昏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落进来。“黑猫”玛丽蹲坐在一楼的圆形地毯上,尾巴一扫一扫,喵了一声。瑞文在她身前蹲下,撸了一把她的耳朵,头一回感觉对方不再那么惹人讨厌。 屋外传来了一阵女性的嬉笑声,一阵花草的香涩味从窗户外飘了进来。 “卡梅隆,外面的人在干什么?” “六月女王。奥贝伦玫瑰协会为了处理那些在暴雨中滞销的鲜花而临时举办的一场节庆活动,从前天就开始了。他们需要一个机会处理那些被取消而又没法转卖给其他人的鲜花订单,其中包含了上万朵玫瑰、矢车菊和其他品种的鲜花。” “我从没听说过。听起来,那些女士们相当开心。”瑞文微微扬起嘴角,跟着蹦蹦跳跳的硷水结饼干们下了楼,吩咐道: “让它们自己跳进垃圾箱,然后把垃圾袋给丢出去!” 他看见了从窗外飞进来的一片鲜艳花瓣,带着仲夏般香甜的气味。奥贝伦地表不分四季,每天都像夏天一样炎热。只有在27摄氏度的长屋里,他才能感受到一丝季节更迭的气息。 然而,在目光掠过窗户的瞬间,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有个女人扒在窗口,一张面无血色的脸直勾勾地向着他。 “莫伊拉?” 回过神来,窗外空无一物。那片艳黄色的花瓣静静地趴在窗台上,被蜜色的阳光映照着。 就在刚才,自己分明和死去的莫伊拉女士四目相对! 幻觉? 不,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防备。 长脚的硷水结饼干们排着队从他脚边掠过,一块接一块地跳进黑色垃圾箱。 “金?”瑞文叫了一声,对方并不在。 安东尼昨天喝了两杯威士忌,没有睡过一分钟,早早地出门去了。 多罗莉丝婆婆还在睡觉,房门紧闭着。 “算了。随便给我弄点吃的,不要酒精饮料,火松树汁就行。我刚才一定是看错了什么东西,可能是没睡够......”瑞文揉了揉太阳穴,眼球被从两侧压迫,挤压出了一丝重影。 这两天,他要为第四次入梦做好准备。那部智能手机目前还没法被通过神秘学手段带进梦境世界,瑞文想了个比较折中的办法:把里面的电话卡拆出来,含在嘴里带过去,勉强也能让它被归入身体的一部分。 希望少量的水分不会害它失去功能性。有了电话卡,他就能试图联系相关部门,确认卡主的身份,或者读取内部可能保存着的紧急联络号码。 然后,是这次入梦的唯一一项要务:确认阿夏古雷.普莱斯考的身份。目前,瑞文有几个初步的猜测。 首先,如果对方和现实世界中的“灰衣天使”有着密切关系,那么按照自己归纳出的“镜面信息路径”,他有可能和梦境世界中的科研组织“天使格蕾”有关,也许正在其中担任要职。“天使格蕾”的研究方向之一为脑部神经学,和他在“遗书”中所提及的精神药物学具备一定关联。 其次,假如那封“遗书”并非为所有奥法守秘人设置的陷阱,而只单单针对自己一个人的话,他有另外两种比较大胆的猜测: 其一,对方在花园街附近的那家大医院里工作。根据梦中的记忆碎片,“自己”出生在那家医院,26年间,在那里留下过大量个人病历备份。如果阿夏古雷.普雷斯考能通过某些途径了解自己,掌握自己的底细,这种可能性也不小。 其二,对方就在叔叔管理的辛迪药业公司工作。如果情况当真如此,那媒体的指控很有可能是完全正确的——辛迪高层内部的确经手过某种违禁致幻剂,而其幕后就是研究精神药物的阿夏古雷.普雷斯考。 后两种猜测并不具备特别有力的依据,但可以作为其中两个调查方向,让自己不至于盲目瞎找。 如果这几种猜测全部落空,自己再另觅它法。 当然,也不能排除“遗书”中的名称是假名,又或者阿夏古雷.普雷斯考躲藏在自己根本无法触及的遥远国外这些可能性。毕竟,他在遗书中使用的是英文,在当今社会,这无法被用于判断任何一位文化人的国籍或居住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可以推测出的是,那家伙非常希望“遗书”被后人看见,尤其是被像自己这样的调查者。对方有意保留了由原主书写的“遗书”前半部分,用烈日语写的那几页疯言疯语,好让闲杂人等辨认出一部分文字。 这样一来,像芙劳小姐那样的知情者对“遗书”的描述就会是“晦涩难懂”而非“完全看不懂”,前者比后者更可能激起调查者的探索欲望。作为一名在精神领域具备相当研究的学者,这种解读并不算过分。 而对方应该也很清楚,但凡一位奥法守秘人识破了陷阱,推断出了他的身份,下一步肯定会试图去梦境世界寻找他,不管那是在几个月后还是一两年后。 如果对方期盼着这种结果的话,那必然会在“遗书”里留下可供追踪的长期有效线索。若非如此,他压根不必大费周章。 这可能是另外一个陷阱,但有一探究竟的价值。 门外的一阵阵欢笑声打断了瑞文的思考。香煎培根、软心蛋和甜味燕麦粥在自己眼前冒着热气,装满冰镇火松树汁的玻璃杯丝丝作响。卡梅隆做的东西味道不差,适合在一个清淡平和的晨昏享用。 “还要点饼干吗?”卡梅隆指着玻璃橱柜里没开封的硷水结饼干纸袋。 “不了......快去把那些长着蚂蚁脚的扔掉,恶心死了!”瑞文皱起眉头,聆听着门外的声音,嗅闻着越来越浓郁的花香。 又有几片花瓣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她们在外面干什么? 带着一丝疑惑,他慢慢扭开了门把。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花的海洋。 贝优妮塔夫人和女士们头戴玫瑰和其他花朵编织而成的头冠,身穿款式不一的防晒罩衫,坐在不远处的开放草坪上嬉笑交谈,树影在她们身上洒下斑痕,碎金般晃动着。 花瓣,花瓣,到处都是花瓣。 花心中的一颗颗眼睛闪烁着,四下张望,为眼前的画面增添了几分异样的迷幻。 诡异的是,几乎在踏出院子的一瞬间,那种迷幻摇曳的感觉就开始加剧,就像是磕了药,让人头脑昏沉。女士们头上的花冠似乎在蠕动,花瓣像在呼吸般一张一合。 “卡梅隆,待在屋里,别出来!” 瑞文后退几步,抓住了门把,在将房门关紧之前,映入眼帘的是女士们无比灿烂的笑容,一排排洁白的牙齿。 “关窗!打电话给金,问他情况如何,让他暂时别回威奇托街。” 情况有些不对。 瑞文透过紧闭的窗户观察外面的女士们,利用“女巫的嫉妒”,隔着玻璃聆听她们的话语。一旦她们表现出任何不对,自己就立刻出去用异咒破除幻觉,把她们带进屋来。 他的眉头骤然紧锁起来。 在窗户的另一边,他看见了那种熟悉的单瓣野花。它们开在草坪上、火松树下,被别在女士们精致的花冠中,随着热风微微摇曳,娇柔而坚毅。 晨昏花!在奥贝伦消失了的晨昏花,此时开得遍地都是。 它们的花瓣是纯粹的黑色。 “嘶......” 瑞文想起了自己在“守日者的提灯”事件中看见的幻觉:3月26号,自己在斜阳夫人的家中第一次与“永恒的永恒”正面接触。 在幻觉里,在那片广阔的花田中央,盛开着一朵完全一样的黑色晨昏花。 “卡梅隆,待会帮我开门,注意你自己的安全。” 瑞文离开窗边,扭开门把,一步步走到院子边缘。“偏执的天国”没有给自己任何警示——一直以来,它对“永恒的永恒”都没有丝毫反应。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 瑞文念诵起了“破梦之网”,快步越过院子的围栏,朝着草坪走去,丝网在自己周身快速编织了起来。贝优妮塔夫人看见了他,友好地打了声招呼,女士们纷纷应和。 “女士们,没什么时间解释了。请摘掉你们头上的花,我们可以进屋喝点东西,在屋子里继续刚才愉快的话题......” 丝网在寒暄的同时编织成型,将众人笼罩在内。瑞文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伸出双手,闭上眼睛,将轻薄的“破梦之网”撕扯开来。 女士们纷纷失声尖叫起来。 她们头上的花冠变成了无数长着畸形翅膀的深褐色飞蛾,在她们的发丝间、额头上、脸颊上,缓慢爬行蠕动着。 与此同时,“日出之庭”旅馆的一间客房内。 容姿艳丽的女性嘴角泛起微笑,将一枚银色硬币投入浴室墙壁上的伞套贩卖机。 “我想,他应该会喜欢这样的一份礼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六月惊魂 听见女士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瑞文反而松了口气。 他最害怕的是她们不叫。 他害怕的是她们觉得这一切稀松平常,笑着抚弄头发,露出牙齿,询问自己发生了什么。 那样,恐怕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冷静,女士们,冷静!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在安抚的间隙快速低声念诵起了“驱逐之威”,看着丝网裹挟住每一只虫子,将它们碾得粉碎。 草地上、树干上,所有的飞蛾都消失无踪,变为了一层干燥的粉末。 七名惊魂未定的年轻女士被迎进了长屋。长屋的外面埋着她们每个人的一小撮头发,在院子里围成了一圈,是阻隔幻觉的仪式屏障。 瑞文拿起电话听筒,打给了贝朗先生和女侦探雪莉福德。他要确保女士们的安全,主要是害怕屏障因此失效。卡梅隆为客人们泡了点加了辣味和甜味香料的清茶,平稳情绪的效果相当立竿见影。事实上,女士们不久后就开始昏昏欲睡。 这是加进茶水中的安眠药丸的效果。 在确认雪莉福德此时正和身在另外一个街区的父母待在一起后,他回到卧室,取出几张名片和眼型铁刀树叶,准备利用下位仪式逐一查看几名同伴的情况。 金看起来没有大碍……身穿朗姆加工厂制服的新工人刚刚送货上门......送来的是有着锡封内衬的朗姆酒木箱、几个小型酒桶和......鲜花? 无数的鲜花忽然遮盖住了自己的全部视线,将它们的颜色烙进了眼底。瑞文摘下画着符文的眼镜,用力搓了搓眼睛,却怎么也搓不掉那些鲜艳泡影般的色彩。 污染借助仪式开启的“通道”趁虚而入,绕过屋子的屏障,直接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些鲜花在他的眼窝深处争先恐后地重新绽放,就像从前“永恒的永恒”留在潜意识深处的精神污染一般,花心处的一只只眼睛逐渐挤满了他的视野,不停地转动着。 得在污染根深蒂固之前把它除掉!他可不想等到下一个瓦尔普吉斯之夜,那几乎是整整一年! 再用一次“破梦之网”或许能行,但这会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整整一天内不能使用异咒应付接下来可能的突发状况。目前出门太危险,金又不在自己身边。 去“梦者之屋”又如何呢? 不能把除了草药之外的任何东西带出来,那在里面清洗自己的精神又可不可行? 或许,有试一试的价值。 不晓得这么一污染里面又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卡梅隆,过来!” 出现在卧室门口的卡梅隆就像由无数鲜花组成的抽象影子,与视野的背景一样鲜艳,无数眼睛在身上一眨一眨。这比上回的精神污染还要糟糕! 瑞文摸索着找出一朵梦者之屋的鲜花。 “安顿好女士们后,回来这里,如果我表现出了什么异常,第一时间叫醒我。” 无数鲜花堆积成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笑容,眼睛处是两朵巨大的黄色圣母醡浆草。 片刻后,瑞文沉入了梦者之屋。果不其然,到处都是鲜花、鲜花、鲜花。杂物河流的每一处多余缝隙都被花瓣填充,卡住了收音机和发报机,气味浓烈得让人无法忍受! 梦者之屋内部同样花开遍野,小爱丽丝的裸体被无数的红白玫瑰所覆盖,在坠落过程中,瑞文的注意力从她的遗体转移到了南面被矢车菊覆盖的蘑菇林,它们顺着河流一直延伸着,一直到某处没有被他探索过的地方。 “噗”的一声,他栽到了满是醡浆草的山丘上,深深陷进了花瓣中,不停往下沉,就像掉入了鲜花的海洋里,花瓣宛如沉重的海水般压住他的胸口,挤着他的肋骨,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梦境世界里某幅唯美而残酷的画作: 《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他正在像画中人一样被鲜花活活压死! “啊!啊!咳咳......” 瑞文艰难地念诵出了“破梦之网”。丝网成型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慢得多,或许是因为窒息袭来的速度比想象中还快! 在丝网完全密闭之后,他眯上被花瓣完全掩埋的双眼,快速伸手一撕。 再次睁眼,他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卡梅隆的笑容恢复了正常,这小小的“鲜花污染”被完全破除了。 以后再遇到相同的问题,可以考虑使用这种解决办法......瑞文松了口气,随即坐在床沿上,继续起了刚才掉进鲜花海洋之前的思考。 自己在梦者之屋最开始的根据地设置在南面的蘑菇林内,对应的地点是现实中的艳阳街23号,而那条河流的更南段还没有被探索过。 每一个梦者之屋里的地点都对应着现实中奥贝伦的一个坐标。 那么,塔吉亚呢? 如果那片废地同样对应着梦者之屋的某处,或许会有探索的价值。 在梦里探索塔吉亚比现实中要安全得多!自己可以随便使用异咒,就算不幸身死也没关系,后果不过是被弹出梦境,重新醒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即便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发现,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午觉的时间。况且,探索梦者之屋本就在自己的日程中。 “卡梅隆,再给金打个电话,让他临时休业一天,锁好门窗,去店里找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在梦者之屋南部根据地会合。待会你也跟我去,让玛丽看家。呃......尽管这听起来很滑稽。” 金的身上也带着梦者之屋的鲜花。自己无法确定他那边的状况,不好让他回来。让他也进入梦者之屋暂避一下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择日不如撞日。 在再次进入梦者之屋前,瑞文拨打了捷特的电话,告知了新一波异常事件的情况,让他们酌情向治安官汇报,并且小心路边可能会出现的黑色晨昏花。他花了不少时间解释这一点,因为自己也不太清楚这次突发事件的原因所在。 如果自己醒来后事情能得到初步解决,那固然是最好的情况。 “回你的房间去,卡梅隆。等等......算了,你还是待在这里好了。” 他担心落脚点上的微小偏差会让助手从那座山丘上滚下去。 ............ “六月女王......听起来有些熟悉。” 捷特的右手放下了电话听筒,拾起搁在桌面上的右耳朵,慢慢飞回了卧室里。这些天,他本人一直在补眠,很少和床分开。 洛克茜被斜阳夫人的一通电话叫了出去,至今未归。选战进入收尾阶段,他不得不暂时放下私事,投身于无穷无尽的工作。在今年的选举中,他和洛克茜名义上站执政党,但并不代表下次也一样,这只取决于他们的委托人是谁。 在装好右耳后,他挑开左手和双眼的暗红缝线,让两只手同时飞出去找东西。 他不是不知道奥贝伦玫瑰协会为了处理滞销玫瑰而举办的节庆活动,奥贝伦绝大部分商业节日都是这么一点点发展出来的。事实上,那股有些让人想打喷嚏的鲜花气味现在仍旧飘荡着红日市区的大街小巷里。 但“六月女王”这个活动名称他是第一次知道,而且,总觉得在哪里看过相关记载。 十五分钟后,左手带着一本用细绳订装的资料回到了床边。 “呃......应该是这一本,闻起来有点像我当年的童军手册,一股岁月和书虫的味道,呕......”捷特自顾自地说着俏皮话,翻阅起来。 他很快就找到了和“六月女王”有关的记载。 “地底大开拓时期萌生的古老信仰......丰饶神崇拜......生殖献祭......噫......” 他在翻到那些让人不堪入目的插图时猛然用力合上了册子。 ............ 瑞文轻飘飘地降落到了山丘的顶端,仰头看了看美妙的淡紫色天空,以及北方那座高耸入云的通天塔。 远处,小爱丽丝的遗体穿上了蕾丝裙子,又变回了稚嫩的女童形象。看来,自己在使用“破梦之网”清洗潜意识的时候,顺带洗掉了那些不堪入目的杂念,这是个好现象。 自己现在再去东面的那片森林,应该不会看见倒插在地面上的美腿了。 “卡梅隆?”他四下张望,没看见助手的身影。 那小伙子入梦的时候就在自己身边,照理说应该已经掉下来了才对啊。 啧,刚才忘了提醒他,“不要对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情感到惊讶”。或许他早自己一步下来,没看见自己,到处乱跑,跑得没影了。 两只长着硷水结饼干翅膀的“蝴蝶”晃晃悠悠地从自己身边飞过,身体是两条绿毛虫。 “......不要玩食物,卡梅隆!”瑞文一下子就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转身看向背后手握铅灰色刻刀,笑吟吟的某人。 那些硷水结饼干是他用从属法阵带进来准备吃的。 自从有了“伽拉忒亚”,这小子怎么越来越孩子气?瑞文把卡梅隆拉过来,划破手掌,让鲜血滴在山丘顶部的传送坐标上。 “对角巷!” 转瞬之间,他们来到了最初的根据地。金用丝线挂在一朵巨大的蘑菇边上,下方是几棵长势喜人的橘子树。 “瑞文先生,您看!”金在瑞文面前表演了个杂技般的转体动作,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很好,没白练。”瑞文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比起两个月前厚实了不少。这名红发老实人的努力是接近往死里去的那种,体能天赋同样让人惊叹。 “接下来我们要往南,沿着河流的走向,得走不少路。嘿,机会正好,和我讲讲你父亲的事好了。” 他依旧怀疑金的父亲是个半人半怪物的“猎人”。 “呃......他名叫鲁本哈根,这名字和我的一样,有些拗口。我和母亲管他叫罗苹。” 罗苹?你父亲应该不会是开咖啡馆的吧......瑞文在脑海中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达到那个收入阶层的人根本不需要领取最低保障,也不需要为亨特卖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不常回家,平均每个星期一或两天。印象中,他每次回家都会带来一些说不上名称的肉,让母亲烹饪后吃掉,有时直接切片生吃。味道说不上很好,尤其是生的,但母亲尽了她最大的努力。” “当然,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每个正午都会怀念那段有肉吃,有家人陪伴的好时光。父亲有时会拿那些会动的肉块开玩笑——它们当中有少部分是会动的,那一种味道特别新鲜,血管很有嚼劲,适合炖煮,不然咬不烂。父亲开玩笑说,它们‘想借用我们的身体活过来’。” 很温馨......也很不对劲。那到底是什么肉啊! 瑞文把情绪波动藏在内心深处,示意金按照自己的意愿继续说下去。他很想多听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故事,那都是确凿的证明,证明这个世界不是自己嗑药后的幻想,是超出自己认知之外的真实空间。 金低下了头。 “后来......那些肉块真的借母亲的身体活了过来。她的躯体塞满了整栋房子,撑爆了它。父亲离开了奥贝伦,去了森林里,他想找到把母亲变回来的方法。” “......” 瑞文沉默地点了点头。未知生物的肉非常危险,绝不是能轻易吃下肚的玩意,这是常识性问题。有时,强大存在的身体组织的确能带给人神奇的力量,但就像金所说的一样,它们确实有一定几率以自己的力量,或者借助宿主的身体复活。 越是强大,越是“不灭”的生物越有可能。 想到这里,瑞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右胸下方,某名独立存在的身体组织正在搏动。 梦者之屋内的河流蜿蜒而下,向着南方流淌。三人走进了一片高草密林,巨大的露珠不时从叶片上方砸下来,溅起的水花就像下雨一样淋了三人一身。 “看,那!”金突然指向前方。 “有人!” 远处的草叶之间,孑立着一名身穿白裙的女性,手里拎着一大篮五颜六色的花瓣。 那不是其中一名在梦者之屋里迷失的无脸人,正相反,她的五官异常清晰。 她有着淡金色的长发和碧绿色眼珠,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头上戴着黄白相间的醡浆草花冠。 在三人的注视下,女人从编织篮中抓出了满满一把花瓣,一点点洒在地面,转身沿着河流迈开了步子。 随着她一步步向南走,身后逐渐出现了一条缤纷的花瓣小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章 消失的村子 “等等,女士!”瑞文出声试图挽留对方。这是在梦者之屋,一个对自己来说相对安全的领域,他开口没什么顾忌。 但他很快就发现双方语言不通。 白裙女子转过身来,向他露出甜美的微笑,然后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怪话。 不是烈日语,也不是自己所知道的中文、英语,或者略知皮毛的希伯来语。 但是,女人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这不是形容,问题出在她说的话语本身。 当她的话音落下,那些花瓣迅速钻入泥土,绽放出完整的鲜花:醡浆草、银莲花、矢车菊...... 还有辣椒和绿色的三叶苜蓿。 感觉很像“山羊”派别的异语......但“山羊”派别和自己使用的同为阿卜杜拉语法,同为希伯来语,而她说的完全不像。 女人继续说着怪话,沿着河流小跑而下。植物随着她唱歌般的语句迅速生长,藤蔓爬升,花朵盛放凋零,果实挂满枝头。 又过了一会,三名同伴自下游而来,加入了她,同样的金发碧眼,及地白裙,在问候和嬉笑声中,密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高着。 她们日常的交谈,她们口中哼唱的歌谣,全部都是具备神奇魔力的异语! 瑞文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丰饶神。 眼前的景象与塔吉亚村落的描述存在一些程度上的吻合。也许,那被村民们奉为丰饶神的存在通过某种途径赋予了他们大量启示,多到足以被当成一种独立的,神奇的语言。 不过,这个可能性存在一些疑点: 首先,如果所谓的“丰饶神”如此神通广大,且与“永恒的永恒”有着直接关联,为什么“灰衣天使”会去崇拜其他上位存在,寻求其他存在的启示? 其次,在塔吉亚村落覆灭的时候,异语遗产刚被发现没多久,就算是现在,这类遗产也并不普遍,何况是与世隔绝的郊区村落。换句话来说,在那个年代,异语依旧属于一旦触碰基本必疯的禁忌。 当然,塔吉亚最终覆灭于一场村民之间的残忍相杀,也可以被认为是异语带来的疯狂所致。但,也许是出于固有偏见,眼前年轻少女们天真无忧的笑容怎么也无法让人联想到疯狂。 第三个疑点,如果他们以异语作为日常用语,那产生的诅咒肯定不可估量。在梦者之屋,异咒的使用没有限制,也不会积攒诅咒,但换作现实,嘶...... 恐怕,在村落中生活的并非一群活泼可爱的少女,而是无数畸形的怪物。 眼下还有个最关键的问题:她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丢失名字的人类首先可以被排除。还活在现实中的人类可能性也不大。这群姑娘的衣服晾晒在河边的草杆上,脚上有着明显的老茧和被草叶划过的许多细小伤痕,种种细节表明她们在梦者之屋里定居,而现实中的身体是会被饿死、渴死的。 如果她们还属于人类相关范畴的话......既没有迷失,也没有回到现实的打算,或许根本回不去......难民? 瑞文的脑海中蹦出了这样一个词语。 塔吉亚无疑已经覆灭,但依旧会有人在森林深处的迷雾中误入村落,尽管不知道具体是通过什么途径,但至少说明它还以某种方式存在着。 以某种还不错的方式——他突然想道。 密林深处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美丽而平坦的绿地,身穿白衣的男女忙碌于矮小的房屋内外,耕地被金黄色作物填得满满的,果实压弯了树梢。大部分人都穿戴着鲜花编制而成的装饰品,有的遮住耳朵、有的遮住眼睛或面部,或盖住手脚,无比艳丽。 花瓣一直延伸到聚落的入口处,金发姑娘们撒完了花瓣,铺成一条缤纷花路,朝着三名客人迎了上来。 她们的话语细腻而甜美,她们的手势友好而热情,但瑞文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和“永恒的永恒”或“丰饶神”皆无关系,问题出在她们的眼神和姿态,半垂下的精致睫毛和偶尔吞咽的动作。 那不像是看人的眼神。 像是在看某种惹人怜爱的大型动物,或许是套了缰绳的马,或许是挂了铃铛的牛。 “凯夏,你觉得呢?”瑞文在脑海中默念,希望通过体内“女人的直觉”察觉出些什么。 “不,我的救星,我可不觉得那是看待牛马的眼神,除非她们像我的某些女巫姐妹一样,对动物的交配喜好甚于人类。” “意思是?”瑞文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嗯,那是在看交配对象的眼神。” 果然......瑞文在心中无奈地叹息道。 他之前就隐约感觉奇怪,自己邀请过的个别女性似乎会用看待宠物般的古怪眼神看待自己。现在,他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作为所谓“丰饶神”的信徒,塔吉亚人同时拥有生殖崇拜倾向也在情理之中。 卡梅隆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金似乎同样察觉了什么,一脸懵地看着自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用在意,她们只是纯洁可爱的女孩。”瑞文随意地开口道,其中一名女孩立刻扬起了嘴角,尽管她听不懂半个字,却本能地察觉到了友善亲和。 得益于无皮者乔的一些启示,瑞文不再苦恼于应对女性,而凯夏作为“女人”的直觉同样不再被排斥,成了相当有力的帮手。 某些时候,他自己甚至能以女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她们的笑容真诚而自信,展露出较高姿态,说明村落中女性的意识地位相当高,那种看待宠物般的怜爱感觉并非子虚乌有。与此同时,她们始终和自己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草坪上还有少许身穿红衣的女性,她们衣服上的刺绣和穿戴的装饰以果实为主,而这些白衣女孩则是花朵,两者被作出了明显区分。 可以看出,红衣女人在这个小型社会团体中的地位较高,面前的少女们对“穿上红衣”一事充满期待,但同时也展露出了些许对未知的担忧。 神奇的是,随着这些村民们的交谈、嬉笑、孑然时的自言自语或清唱声,整片空地上的风景正一刻不停地改变着。种子从地面钻出发芽,伸出绿叶,开出花朵,随后像耗尽生命力量般迅速凋零,回归泥土。叶片和果实一波接一波地生长、掉落,宛若呼吸一般自然。 他们吐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异语,每一句话都在让大地发生美妙的改变! 这里就像是一座天国。 一座绿色的天国。 若非知道这里是“永恒的永恒”的起源,塔吉亚的下场,若非知道异语的背后是诅咒的积累,不可避免的疯狂,瑞文肯定会这么想。 不过,在这里她们过得还挺好的,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瑞文随即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显然,塔吉亚所信仰的那颗陨石,也就是所谓的“丰饶神”不可能跟着他们进入梦者之屋。那么,现在这些村民所信仰,崇拜的又是什么呢? 从梦者之屋外面回应他们,赐予他们异语力量的又是什么存在? 不久后,瑞文三人就和友善的村民们一起坐在了不停生长凋零的草坪上,尽管语言不同,但通过手势,他们依旧能够进行简短的交流。 当然,瑞文的本意并不在此,在这期间,他和金共同进行了几次不同的尝试。 第一个尝试,是在草坪上分散开来,不经意地挑选几个并未移动,且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村民,施放“决斗之舞”,利用其生效的特性,判断这些居民究竟属不属于人类范畴。 得出的结果是,他们的确是人,至少被“决斗之舞”认可为人类。 第二个尝试,是对一些建筑物的墙体或内部的小物件使用“愈合之触”,回溯它们的状态,这样可以在某一程度上识破施加在它们上面的伪装。瑞文并不清楚梦者之屋内部的时间流动法则,因此只能作出粗略判断。 结论是,没有半点伪装。所有东西都真实存在,并非针对他们而临时设下的陷阱。 在人和物品都得到了认证之后,他们才开始了和村民放心大胆的交流,主要目标是了解他们的信仰、“丰饶神”,以及最重要的事情,现实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这相当困难。能用手势表达的东西相当有限,而且自己并不像贝塔那样熟悉手语。指引他们来的白衣少女——他从不断被她的同伴重复的发音判断出她叫芙蕾雅——用手指的方式向客人们介绍着塔吉亚的圣物:蜿蜒的河流、一种在发音上类似于“圣约翰”的黄色杯状花朵,以及处于空地最远处的一座木制建筑物,那是他们的圣殿,看起来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简陋。 “我们......能去看看吗?”瑞文接连比划着自己的意图。 在芙蕾雅作出回应前,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两名身穿白色长袍的长者从圣殿里走了出来,一男一女。瑞文还从来没在奥贝伦看见过这么老的人,至少七八十岁,或许只有梦境世界里的公园大爷能与之媲美。烈日145年,新德市哲学家贝尔克曾发表论文,认为衰老正是人类违背自然规律带来的诅咒和惩罚。换言之,自然并不希望人类活那么久,这篇论文所提供的论据几乎等于废话:根据统计,绝大多数死于40岁左右的人都没有出现明显的皱纹、老人斑及老人臭等衰败的诅咒。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两名老人在村民间显然有着极高的威望。当他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专心聆听。也许是因为有客人造访,两名白袍长者在说话时还附带了简单的手语。他们时而指着自己的眼睛,时而指着鼻子、手腕,或吐出舌头,指向舌尖,在这么做的间隙里,用手指比出不同的数字。 “瑞文先生,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金不解地小声问道。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所有目光都转移到了他身上,目光半是疑惑,半是崇敬。 他们听懂了什么?瑞文心想道。 这时,他看见芙蕾雅微笑着,用更加详细的手语解释起了老人们的意思,很快就看明白了: 方才,圣殿降下启示,需要两对眼珠、一个鼻子、五只手和三条舌头作为祭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大的代价 果然,就像很多心理恐怖小说和不强调血浆飞溅的惊悚电影里所说的那样,越是纯洁美丽的地方越是隐藏着阴暗面。 老实说,他们信奉的“神”以奥贝伦的标准来看算相当仁慈大度的了,居然不直接要求活人献祭,只索取一定数量的身体部位。 呃,这算某种程度上的可持续发展?毕竟塔吉亚就这么点大,人就这么多,“吃”完了就没了,所以得省着点? 长者们的话音刚落,村民们就陷入了欢欣雀跃的讨论中,也不知道是在庆幸“祂”这次索取的东西很少,还是在高兴“祂”这次要求的奉献很多,因而有更多的人能够以行动证明自己的虔诚。在瑞文所熟知的某些极端宗教群体内,秉持第二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那些人身上的鲜花饰品所发挥的作用应该就是掩盖缺少掉的部位,以及表彰他们的奉献。 瑞文突然有了个想法: 如果他自愿献祭的话,或许就能光明正大地进入圣殿一探究竟。从他们所表现出的热情态度来看,外乡人献祭应该同样被认可,甚至被欢迎——否则这里的人迟早全都要变成人棍。 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大的代价,不,损失约等于零,在梦者之屋内遭受的损伤同样无法被带走,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复原。或许他会承受那么一点疼痛,以及那么一点精神损失,但那甚至比不上自己每个月看见水费单、电费单等各种月结账单时所需承受的心理压力。 那么,要献祭点什么好呢? 瑞文比较担心的一点是徘徊在梦者之屋里的那个怪物。自己曾经遭遇过两次,都侥幸活了下来,但这并不代表下一次他还能全身而退。 要是被那玩意弄死,不仅仅是意识,就连现实中的身体都会化作不可复原的粉末。 瑞文首先排除了念诵异咒所需要的舌头和感知事物所需的眼睛。剩下的牺牲选项中,鼻子似乎是最无关紧要的。 可惜,有人和他的想法完全一致——立刻有一名留着卷曲胡须的男性自告奋勇站起身来,指向鼻子,“抢走”了唯一一个名额。在他站起身的同时,鲜花争先恐后地从草坪上冒出来,人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和赞美。 瑞文示意两名同伴继续尝试交流,紧随着那个男人站起身来,举起右手。姑娘们愣了一下,随即再次报以赞美欢呼。两名老者微微颔首,表示相当满意。 卡梅隆开玩笑般看了瑞文一眼,作势也要自告奋勇的样子。 “当然不行,玩你的饼干去。”瑞文回瞪了他一下,后者乖乖地把注意力投向了地上的鲜花和硷水结饼干纸袋。 五名女性和五名男性愿意奉献出身上的一个部位,他们当中的半数以上都不止献祭过一次。一名自愿献出左手的白衣姑娘已经没了右手,右手腕上绑着点缀花团的树枝,展现出异样而圣洁的美感。 两名长者作出祝福的手势,大致的意思应该是这座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终将慢慢回归圣殿,变成鲜花和树木,从身体的一部分开始,直到灵魂和生命。他们的家人有相当漫长的时间与他们道别,足够的机会将后代延续下去。献祭身体并非失去,而是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感知世界,即便没有手脚也能诞下健康的婴儿,也能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爱护...... 怎么说呢,还挺人性化的,瑞文心想道。 比某天使好多了。 献祭者们被每一位村民拥抱,磨蹭鼻头,亲吻他们即将回归神明的部位。在欢乐冗长的“送别仪式”后,他们由长者们带领着鱼贯进入圣殿。 光芒从三角形圣殿顶端精心雕琢的缝隙洒落下来,形成一道永不改变角度的光辉通路,映照着错综木梁和闪烁尘粒。 壁画和地板上的暗红、鲜橘色和明黄色花纹全都类似于上位魔学符号,和深层咒术相关的那些,以相对古老的语法表述。但它们不可能产生作用,少了最关键的部分,代表上位存在的标记处是空的。 圣殿的尽头有着一尊无头无脸的石像,约两三米高,确切来说,只剩衣服部分,满是裂痕,从中延伸出的双手双脚都是断的。 但,在看清它的那一刻,瑞文立刻认出了那延伸成丝的长袍下摆,那从石像背部延伸而出的八条巨大节肢。 和诺达利亚旅馆地下的那尊石像一模一样。 那是“祂”的塑像,他背后的那名上位存在!如果这尊石像仍旧完整,他们会意识到,祂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呃,他们崇拜的对象是,“我”? 瑞文想起了金刚才无意中引起众人注目的那句话,似乎意识到了原因所在。 他们辨认出的是自己名字的发音。 “祂”与自己同名! 把自己的手献祭给“自己”会发生什么呢?瑞文异想天开地忖度着。 从神秘学角度上看,“祂”并非“丰饶神”,至少从现有的了解中,自己背后的上位存在并未掌握任何与生命或动植物相关的力量,这点明显地体现在了自己所创造的异咒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问题在于,“祂”所掌握的力量到底属于什么范畴,“祂”又是怎么眷顾塔吉亚村民,赐予他们恩泽的? “永恒的永恒”与祂之间是什么关系? 嗯......语言不通是一大硬伤,不然就能直接询问长者们,这中间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了。 献祭者们男左女右,分别站在了神像的两侧。两位白袍长者点燃散发香气的银质油瓶,取出一本大书翻开,朝向众人,以轻柔的声音讲述着其中内容。书中附有不少插图,是用花汁、果汁和树液混合的各色颜料绘制的: 向神奉上人眼,明其双目,唤醒知能。挖取眼球时,需用削尖的细树枝挑断第三条血管,先右后左,将其轻柔地从眼眶内取出,用细布吸取从口鼻内流出的多余血液,取象征眼睛的姜黄根和矢车菊捣碎填充,以消除痛苦和不安。待流血停止后,于眼窝内点缀圣约翰花及象征神明之眼的玫瑰花瓣。 向神奉上鼻子,予其生命,予其意志。割鼻时,让献祭者以口呼吸,以一对经过河水祝福的薄银刀片自鼻翼处轻缓削开,用木槌轻敲刀片,敲断鼻梁,并以神圣祷言缓解痛苦,缓慢灌入由象征鼻子的薄荷及甘菊花蕊混合而成的芳香膏药,饰以火松松针与完整的甘菊花朵。 向神奉上舌头,利其言语,助其表达。剪舌时,需用细布轻缓擦拭唾液,以银叉刺入舌前,拉出口腔,以薄银刀片切割根部,立刻塞入浸泡银牙草汁的纯白布匹,待其完全变为红色后取出,重复三次,让献祭者咀嚼象征舌头的百合与甘草,一周内不得进食。 向神奉上双手,保卫其身,护佑其灵。右手永远先于左手献祭,因左手往往更加不洁。用白布与红布交错相缠,紧缚于手腕,置于木桩之上,直至失去知觉,后用河水清洗,沿手背血管缓慢割开,待血液完全浸染木纹,用篆刻圣名的银斧将其砍下,以白布包裹,后于腕骨处插上象征五指的桂树细枝,以红绳捆绑,直至完全止血,点缀石斛及半开放的牛油杯花苞。 相应的鲜花、药草和器具被浸泡在盛满河水的陶土大盘中,堆了好几堆。 奇怪,比起向神明祈福,这些献祭仪式更像是在唤醒神明,保护神明,与绝大部分宗教仪式完全相反。 而且,没有相应的标记,这些奉献或许永远无法抵达上位存在所在之处。瑞文看着身边的男人同时露出笑容,落下泪水,看着苍老的男性郑重地取出刀片和巴掌大的银斧,老妇捧出相应的花草,口中开始唱诵圣歌,他是最后一个,即将目睹全过程。 他完全可以在这时憋气醒来,规避掉之后的痛苦,但那种香味让他有些飘飘然,神圣无暇的仪式感让他想要见证到最后。 他还从来没有看过一颗眼球完整的背面,也不知道人的舌头竟可以被拉伸得这么细,这么长。 当银片从那名自告奋勇的男人鼻翼处割入,当听见小锤敲击银片,凿断鼻梁软骨的清脆声响时,瑞文开始庆幸自己晚了一步。不出两分钟,那人脸上两个扁平的孔洞中被塞入了淡绿色的膏状草药,插上了鲜花。 人们的脸上都挂着微笑,眼泪鼻涕交错爬下脖颈,切下的部位逐一被扔进巨大的水盆。 很快,他自己的右手就被交替缠上了红布条和白布条,用力勒出了青紫色的血痕。两名长者赞许地看进他的眼睛,欣赏着他的“勇气”,用显然没什么力气的手举起了那不算锋利的小斧头。让瑞文头疼的是,先前的四次尝试中他们都没能一斧砍下献祭者的手,平均要剁上七到八下。 那名已经没有了双手的女孩站在他右侧,面带甜美的微笑,静悄悄地从嘴里吐出了半颗咬碎的牙齿。 斧头第一次落下,只让皮肉绽开,骨头稍稍错位,镇痛的神圣祷言完全没有发挥丝毫作用。 第二次,第三次......长者们的汗水飞溅到了瑞文的脖子上,但他丝毫不觉,五官早已扭到了一起。 他同样向两人露出微笑,双眼定定地注视着那尊无头雕像,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奇异的动静。 不知不觉间,他的右手已经不再和身体有所联系。他试着活动食指,惊奇地发现它依旧能微弱地响应脑部指令,尽管这小小的奇迹只维持了不到五秒钟。他的手腕被绑上了白布,插上了鲜艳的花朵和树枝。 所有人都在微笑,连他自己都不由得被那由内而外的温暖所感染。 在他自己被放干了血的右手沉入水盆底部时,石像的颈部突然长出了枝叶,一簇簇藤蔓冒了出来。 “啊!啊!”长者们扔下了染血的银片和斧头。 “啊!啊!”众人皆发出惊叹,匍匐而下,鲜花洒得满地都是。 转瞬之间,一大丛雪白的晨昏花代替了石像的头颅,从“祂”那伤痕般的无数道裂隙中钻出,静静地在众人眼前绽放开来。 无比柔嫩,无比坚韧。 不带一丝污染。 真美,瑞文在心中感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选之人 “真美啊!”瑞文感叹出了声,没有一个人听懂他的话。 但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叫出了他的名字! “瑞文!” “瑞文呐......!” “瑞文......纳克亚......阿特拉克......!” 美好的奉献终于为他们换得了美妙的回应! 嘶......尽管对象严格意义上并不是我,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架势。瑞文低头看向手腕上如同手掌般的桂树枝,发现它竟也开始冒出藤蔓、枝叶和新芽,末端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白花。 他的心中突然一咯噔,某件事情浮现在了脑海中。 这些藤蔓,这些叶片的形状,和从麦姬手上生长出来的一模一样! 而那些雪白的晨昏花早就已经不存在于现实中,被他通过“蚀刻之刻”献祭给了自己,吞噬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留在现实中的,只有那些被“永恒的永恒”荼毒,浸染纯黑的花朵。 自己在险些遭受精神污染之后,没法再用下位仪式查看她的情况。瑞文心中隐约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他突然看见两名长者向自己爬了过来,雪白的胡须和头发拖在地面上,试图用额头贴向自己的脚背。他们或许已经明白了奇迹和自己之间的关联,又或者认定是我所献祭的右手引发了奇迹,是所谓的神选之人。 等等! 某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涌现。 献祭我自己,才能够引发真正的奇迹? 难道这就是“永恒的永恒”想要我死的真正原因? 他的脸颊上突然被吻了一下,是他右侧的那名姑娘,男士们给予他热烈的拥抱,眼泪、鼻涕、鲜花和血还挂在他们脸上。 他们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兄弟,她们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家人,他引发了奇迹!他把神明给唤醒了! 晨昏花毫无节制地盛开着,很快就挤满了整间圣殿。奉献了双手的女孩跪伏在地,用嘴采摘下它们,贴着墙壁支撑起身,摔了一跤,呜呜尖叫着跑出圣殿,将花朵展示给所有人。 数只形状奇异的小动物在草坪上跑跑跳跳,它们的身体由草蜢、花瓣和树叶组成,没有眼睛,到处乱撞。白衣女孩们追着花瓣动物,卡梅隆左手捻着乱动的青草蜢,摘掉它们的节肢和鞘翅,右手用“伽拉忒亚”一片片削着花瓣。 “这个地方还挺不错的。嘿,我喜欢你右手现在的样子。”他把完成的“草蜢兔子”放生到草地上,看着它们满地打滚,仍保留了部分草蜢的习性。 “我觉得还行。”瑞文趁着人们簇拥上前的间隙问道: “问出什么了吗?” “她们大概是被‘收留’在这的,我不太确定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先祖向错误的存在奉献出了肉体,他们因愚昧而受到了惩罚。” “这些人由村落里智慧的阿莫拉和玛雅所引导——就是那两名老者,向‘丝之王座’上的真神奉献肉身,蒙其庇佑,来到了这片永世丰饶的圣地。” 果然是改信了,瑞文心想道,这至少能证明“祂”不等于那颗陨石。 但是,为什么“祂”会把塔吉亚人收留在梦者之屋里?说到底,梦者之屋本身还存在许多未解之谜。 一名白衣白裤,留着茂密棕红色胡须的中年人手里捧着一只乱动的花瓣兔子,一步步走来,跪坐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起来。 经过一番交流,瑞文搞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他希望能把村内所有人的腿接在圣殿上,好让圣殿移动起来,去更远的地方寻觅信徒。 这还挺有创意的,瑞文心想,可惜梦者之屋里没什么能听从你们布道的人,从前或许会有,但现在这里最多的是没有名字的无脸人。 随后他就被人群团团围在了中心,那名留着卷曲胡须的男人顶着一鼻子松针和白色甘菊花朵,它们的花瓣代替了他的鼻翼,正在一张一合地呼吸着。人群们相拥着扑倒在草地上,纷乱笑语中,绿草迅速变黄、枯萎、抽芽,绽放遍地繁花,生命的呼吸抚触着每个人的皮肤和脸颊。 不知何时,他的身上多出了几件白色的上衣和白裙,带着盛夏般的汗味和花草的涩香。脱去衣裳的男女将身体埋在堆积的花瓣中,声音从大声嬉笑变为窃窃私语,植物在他们的身上生长,凋零,仿佛即将要让他们变成一条条树根。 他们看起来相当幸福......瑞文甩掉身上的几件衣服,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上沾着的草叶。 但是太虚幻了,让他想起了埃尔斯巴里,那座重复着嗑药和狂欢的女巫城镇,男人不再是男人,女人是他们的嘴巴。 留着长胡须的长者阿莫拉一步步来到了他身前,握住了他已然变为树枝和花朵的右手,嘴里念叨着。从他的神态中,瑞文感觉他非常渴望自己留下来,作为一名神选之人,作为他们新的祭司。 “不了,谢谢。”他用对方无法听懂的烈日语直接回绝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听起来也许很冒犯,但对我来说,你们都只是一个梦。只要我醒来,就会直接消失在你们眼前,或者说,你们全都会消失。” 他或许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这里太容易让人沉沦。他也许盼望着那些美好的小事,心底却隐约对过多的理想和幸福而感到恐惧。 那会让他忘了自己身处奥贝伦。 临走前,他还有些问题想问。幸运的是,塔吉亚人对简单手势的理解速度相当快,也许他们生前曾经常接待外人。 他相信,以自己现在的身份,阿莫拉定会知无不言。 “你们曾经信仰的‘错误存在’是什么?祂是怎么让村子走向灭亡的?” 这两个问题用了他好一会时间才表达清楚,而对方耐心地花费了将近两倍时间才让他理解答案。 自从祂降临的那一刻起,污染就已经开始了。祂在种子里,在土里,在每个人的食物和饮水里。阿莫拉和玛雅是最早察觉到问题的人,但那时已经为时过晚。 为了挽回这一切,两名智者将已受污染的躯体分解,分别奉献给古籍或传言中曾被提及过的各个“神明”,奢望其中的一个能够回应,降下救赎。 他们所谓的神明对应的应该是“上位存在”而非“邪神”,毕竟,人类与后者的接触近乎为零,记载估计不会太多。而所谓的奉献,应该就是现今深层咒术的原始版本。 从上帝视角来看,也不知道该说他们睿智还是愚昧,但事实证明他们还算是幸运的,某名上位存在最终回应了他们,确实帮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解决”了问题。 代价是收走了塔吉亚将近所有人的性命。根据阿莫拉的描述,短短几天,人们的精神迅速崩溃,他们拔下牙齿作为货币,取代原始的以物易物,将活人砌进灰泥,建造出更加坚固的砖瓦房屋,在“永恒的永恒”将他们彻底支配之前,他们自己就在无止境的错乱文明织网之中结束了彼此的生命。 嘶,想不到我背后的上位存在是这种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还好不是把所有人变成巨型蜘蛛。 不过,照这么看,“祂”和“永恒的永恒”之间的恩怨应该并不小。嗯......或许不该用“恩怨”这种词汇来形容更高维存在的思想,祂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是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 问题是,这些人现在所用的语言,他们口中的异语又是来源于谁? 瑞文注意到,阿莫拉的阐述里,有某个词汇被重复了许多遍。他决定着重问问这个词汇的意思。 经过又一番解释后,他理解到,这个词汇是塔吉亚人对那颗陨石的称呼,同时代指了它可能的源头。这个词的意思约等于烈日语中的“黑暗”。 “黑暗”,他在阿夏古雷遗书的前半部分里看见过这个表述词汇,那应该出自现实世界陷入癫狂的阿夏古雷本尊。 “黑暗”、“无名”、“混沌”。 这三个词汇在遗书中被同时提及过。 瑞文并不清楚阿夏古雷究竟是以何种途径接触并掌握“永恒的永恒”,阿莫拉同样不可能知道,因为那发生在村落覆灭之后。但是,他总算搞清楚了这其中的一部分因果关系,为什么“永恒的永恒”会盯上自己,为什么自己会被卷入这一系列事件中。 至少,现在他“打”的不再是一场不明不白的仗,尽管胜算依旧不算太大。 “最后一个问题。”瑞文用手势比划道: “你们的神明,祂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们似乎一直在尝试唤醒祂。” 阿莫拉悲伤地垂下头颅,让胡须贴到胸口下方,举起双手,用手腕比出了一个类似英文字母“X”的形状。 这代表,祂已经死了。 ............ 与此同时,奥贝伦城北,诺达利亚旅馆门口,一辆红色特装记者小车停在银色擦鞋机旁边。 “你又来了,彼得。”记者温妮紧皱着眉头,便携式相机用带着金属环扣的松紧绑带挂在胸前。她恨透了这个款式,笨重得很,早就该换新了,但经济条件不允许,这有一半要归咎到自己不靠谱的同事身上。 “我们现在应该在跟进‘六月女王’活动的最新进展,搜集热门新闻好料,而不是又跑来这个偏僻的地方。” “相信我,那不是巧合!”记者彼得反驳道: “我又看见了那个人,第二次了,这次是在红日广场。试问,有谁会长着一张和古老石像百分百一致的脸?这次我得多拍几张照片,拿回去好好比对。” “听着,彼得,我不管你家庭是否有宗教背景,你的叔叔或爷爷是不是虔诚的教徒,你有没有所谓的宗教情结都好,回答我,我们是帮新兴宗教或艺术团体制作有偿画报的吗?不是!我们要的是爆炸新闻,花边新闻,什么都好,远离宗教,那太敏感了!” 半小时后。 “你确定有好几名宗教学者想出钱买下它们?” “那是当然的事情,为什么不呢?”彼得敷衍道。一种无名的冲动驱使着他,逐渐让他也对此深信不疑。温妮的态度同样明显软化了下来。 是的,早晚会有某个领域的相关人士注意到这些重大发现,并为此买单,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明年。 在得到前台小姑娘的许可后,他们又回到了诺达利亚旅馆的地下,找到了那一处暗室的入口。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这里比之前潮湿了不少......噫,还臭了不少。” 温妮在从一大片咆哮天使雕像间穿梭而过,走下石梯的时候踩到了一滩黏稠的液体。借着手中不大灵光的打光设备,她低头看去。 “这是......血吗?新鲜的!非常新鲜!粘得我鞋底全都是!” “圣母在上!这里究竟又发生了些什么......”彼得注意到了阶梯上像瀑布般流淌的一条条新鲜血液,仿佛像拥有生命般,慢慢流淌至最底部。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那个是......我的......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坍塌的地洞内部,高耸而沉默的长袍石像之上,垂挂着一个巨大的,黏软的阴影。 仅仅是影子,仅仅是轮廓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我觉得我要吐了!”秽物比理智先一步支撑不住,自胃部翻涌而出,射灯掉落在地上,滚下几级石阶,玻片沾染了鲜血,射出无数破碎的鲜红光斑。 光斑在坑洼密室墙壁上映照出的,是无边无际的暗红血管。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通天塔 “祂”已经死了? 瑞文想起,导演曾经在那片银幕空间里说过:祂不存在于现在。 在自己那一瞬的扭曲幻视中,那座幽深的宫殿深处,那张睁开八只纯黑眼睛的巨大座椅的确是空置的。 那就是“丝之王座”?一直以来,都是那张空椅子在回应着自己的异咒,给予自己和“灰衣天使”启示,把他们变成长着蜘蛛节肢的怪物? 而上面本应坐着的上位存在已经不在了? 这样的奉献仪式应该已经在梦者之屋的塔吉亚里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形成了固定而繁复的仪式。不过,阿莫拉自身也没法很好地解释圣殿的启示究竟来自何方。 可这样一来,杀死“自己”的,举枪自杀的,麦姬遇见的,要求麦姬杀死自己的,又是谁呢? 难不成真的就像《前目的地》那部电影一样?瑞文哭笑不得地想道。 他真的可以既是自己,又是自己的父母,又是自己的小孩? 梦者之屋内的时间流动尚且未知,自己无法针对“祂”的状态整理出一条流畅的时间线。事实上,对于更高维的存在来说,也许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时间对祂们来说相当于一个平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祂们甚至完全可能在同一个瞬间“又死又活”,丝毫不受悖论影响。 不以“祂”的视角观测这个世界,真相就是接近无解的。可是,瑞文不想在现实世界使用原初化咒文开启“冥想”,以高维视角进行观测,那在梦境中所造成的负荷已经几乎抵达了他的临界点,而且只是针对单一物品的观察,根本不可能用于模拟“祂”的状态。 以“异界召唤”在现实世界的体现类比,他的脑袋或许会直接炸开。 不管怎样,只要“祂”目前不直接干涉自己和“永恒的永恒”之间的事情,仅作为一个存在符号体现,那就没有在现今阶段追究的必要。 而如果“祂”直接出手干涉了,则意味着自己同样有机会观测到真相。 换句话说,现在还是得见步行步,见招拆招。 不能再受困于身份迷思。 “十分感谢,阿莫尔长老......”瑞文下意识地用了“长老”这个词汇称呼面前的白袍长者。 可当他的目光定睛在阿莫尔长老身上时,却发现他闭上了眼睛,神色无比安详,下半身竟有棕色树根盘绕而上,将他牢牢裹住! 那些躺在花丛中,一丝不挂的男女也同样如此,安详地睡在花瓣之中,变成了盘根错节的树,那些奉献给“祂”的部位上覆盖的草药和鲜花全都获得了生命,数种不同的花朵在树身上绽放。 仿佛一场仲夏之梦。 “F'' ahor wake yogor!”肩披雪白长发的玛雅长老走到瑞文身边,平静地用手势辅佐语言解释道。 他们还会醒来的,现在他们只是睡着了,圣殿会庇佑他们,保护他们的名字。 随后,她唱起了一首旋律简单的摇篮曲,慢慢地,也变成了一棵树。 用沉眠对抗梦者之屋内的迷失力量......也不知道在梦里做梦会梦见什么。 “卡梅隆。”在四周彻底安静下来,植物停止生命循环后,瑞文对卡梅隆问道: “你能再弄几只硷水结蝴蝶,或者其他什么会飞的东西出来吗?” 他慢慢地把目光投向了北方的云端,那座在这里完全看不见的通天塔。 自己想探索那座山脉很久了,一直苦于不知该怎么爬上去。按照比例推算,那里对应的现实坐标恐怕已经接近旷野。 几分钟后,六只长着花瓣和树叶翅膀的小鸟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形态模仿了现实中的锯齿莺,有生命的部分是一生不曾飞翔过的草地蚯蚓。 瑞文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从不离身的名片,把标记的部分剪下来,固定在了“鸟儿”们的翅膀上。 他手头上没有铁刀树的眼型树叶,他准备在梦者之屋里就地找些替代品。事实上,所谓的替代品效果大多远超于前者,只是他先前懒得寻找,实在太费眼神,它们大部分都相当于隐藏在三叶苜蓿草丛中的一根四叶草甚至五叶草。 “让它们向北方飞,越高越好。” 瑞文边说边逆着河流往回走,沿途注意周围不起眼的草丛和浅水区域,这些地方都有可能生长着他要找的东西,他的脑海中有几种从书里看来的备选。 “白色、白色、白色......”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端详着水中一丛丛摇曳的白色灯芯香草,这比从三叶草里找四叶草稍微好一点,因为他要找的颜色不一样。 “有了,黄的!”他撸起仿西装外套和衬衣的袖子,费劲地将完好的左手伸向那棵生长位置特别远的灯芯香草,却怎么也够不着,后者在水中欢快地摇摆,仿佛在嘲笑自己。黄色灯芯香草在仪式语言中代表了智者的眼睛,对应的是一众白色香草的愚昧和目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黄色会代表智慧,就像不知道为什么白色代表愚昧,紫色代表阴险,红色和黑色同时代表理性,而蓝色代表疯狂一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卡梅隆,给我弄条鱼!”几番尝试不果后,瑞文有些烦躁地吩咐道。 没过多久,水草和小青蛙结合而成的“鱼类”生物就结果了那棵极具嘲弄意味的香草短暂的草生,把它给叼了回来。 感觉这把刻刀还蛮有用的,瑞文心想,戴上了金属边框的平光眼镜,把带着点青蛙口水味的香草往嘴里一塞。 虽然怎么看怎么有点亵渎生命的意味。 理论上,梦者之屋和外界并不相连,并不用担心“永恒的永恒”趁机介入,就算真的遭到了再次污染,也能放心大胆地用异咒解决问题。 透过绘着符文的眼镜和沾染鲜血的名片,他很快就看见了天空中的景象,相较之前要清晰一些,就像几百像素的电视屏幕升级成了梦境世界90年代的数码电视。 紫色的天空和淡薄的云雾都是立体而真实的,随着“鸟儿”越飞越高,山脉上的每一棵树木都清晰可见,尽管并不能数清每一片叶子。他很快就看见了那座高塔的底部,和山脉连接在一起,可以说,它的原型本来就是那座山光秃秃的山峰,但被用某种不可思议的方法掏空了,雄伟的石柱和拱门都是由山体本身雕琢而成。 这究竟是谁的鬼斧神工? 再往上去,是用石料堆砌而成的旋转阶梯,垂直的塔身,看不出任何时代的特色。楼梯在螺旋攀爬了一段高度后就中断了,再往上看,高塔本身也是断的。 “啧......啊?”瑞文突然眨了眨眼睛,确认那并非自己看错了。 中断的高塔上面,竟然还有完全悬空的另外半截,位置完全衔接得上,仿佛中间的断层只是被某种手段隐藏了起来,变得完全透明。 突然,视野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后那只被自己监视的“鸟儿”开始飞快下坠,眼前的景象就像跳楼机!瑞文下意识眯起了眼睛,全身都传来了失重的反馈,坠落是烙在每个人心底的恐惧。 他快速将视野切换至其他几只“鸟儿”,发现它们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在极短的间隔之内被全部“击落”。 在第六只“鸟儿”彻底坠落至云层下的前一秒钟,瑞文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是天空,天空之上! 那片淡紫色的天空之上还有一层天幕,静静地覆盖着一张巨网。 蜘蛛的巨网! 那是一座不知通向哪里的丝线桥梁! 下一秒钟,视线突然完全被色彩斑斓诡异的漆黑所覆盖,无数空洞的视线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个怪物! 瑞文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但他心知那怪物会早于他醒来之前扑上来!而且,这里还有他的同伴们,金,卡梅隆! 他果断停止了屏息,猛吸一口气,高速念诵起了“无形之锋”,此时的自己非常庆幸刚才没有选择奉献鼻子。 只有一条丝线出现在身前,瑞文绷紧左手中指,用尽全身力量挥动绷直的“无形之锋”,放手一搏,劈砍向那怪物迫近的巨大躯体。 砍偏了。 他的丝线只砍断了怪物的其中一条腕足。 明明那么近。 我刚才那一瞬间在想什么?在害怕什么? 瑞文突然吃痛地睁开了眼睛,头顶狠狠地磕了一下床板凸起的地方,这似乎在无意中救了他一命。 第三次了。 他第三次逃过一劫! “卡梅隆?金!”他下意识地呼喊同伴的名字,金不可能给予他任何回应,他的身体还在“南部市场”。 可是身旁的卡梅隆居然不见了! “不......不!” 彻底慌了神的瑞文失手滚下床铺,爬起身来,四处查看,并没有发现任何颜色诡异的粉末——他没有亲眼见证“火蠊”躯体破碎之时的模样,不知道那些粉末是怎样的,会在现实中维持多久。 然后,他看见了卧室门口处透入的一线光,映照着一个暗红的斑点,条件反射驱使他冲向房门,将它猛然拉开。 “卡梅隆?” 楼下的女士们已经从催眠药丸的药效中脱离出来,空调的人造风安抚着她们的心灵,让她们自然而然地把这当成了一场欢快的酒会。 卡梅隆在楼下,为客人们送上冰凉的火松树汁和兑了些水的淡酒,以防酒精和她们服用过的药物产生冲突,释出毒性。事情仿佛就像刚才只有自己做了场梦。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瑞文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向地上的斑点,蹲下身,缓缓伸出完好如初的右手。那个斑点慢慢地“活”了过来,漂浮到了半空中。 无疑,那是一滴血,一滴暗红色的淤血,有些接近深褐色,流动性相当差,有着少许结块,仿佛已经在门口逗留了相当长久的时间。 若非如此的话,那它的主人恐怕已经死去多时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真相和漏洞 红日市区,火鸟会所。 洛克茜面无表情地坐在琳对面,喝着一杯加了少量利咽麻醉剂的假药酒。她的身躯尤为沉重,这是她这段时间频繁使用“离家的雾影”穿来穿去的后果之一,她希望假药酒能帮自己平复心情,好骗过这件遗产的副作用。 后果之二,是她损失了自己的两只耳朵和一半的脚趾,由于自己过分使用虚影,它们化作了无形,再也回不来了。 当然,她完全可以去医院购买几根新的脚趾,一对合适的年轻女性耳朵,将它们安上身体,就和新的一样。可是她从捷特那里听说过医院地下的捐献者们,那些终将什么都不剩,被送去安乐死的幸福可怜虫,又打消了这种念头。 “我对那天所有进入洗手间的少女们进行过长期的观察。这并不困难,她们全都在安德鲁私立学校念书。我还偷听过一些其他人针对那些女孩的讨论,结论是,在旁人眼中她们都有些不太一样,主要表现在忘事和习惯的微小差异上。” “另外,嘉莉,那位被‘祂’的异常力量所附着的女孩彻底失踪了。” 在数分钟前,她已经把自己在洗手间的所见所闻,触发黄油哨兵警报器的事情,以及和嘉莉之间的战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琳。 琳点了点头,听得有些愣神。她没想过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异常事件竟然能越扯越大。 “所有被观察者当中,有一个人是特殊的。莎拉.光辉。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的健忘情况在生日会之前就有。根据一些旁观者的说法,持续了好几年,从她入读安德鲁私立学校开始就不时发生。” “你的意思是......”琳想到了尖刺女士在信中所提到的内容。 “她早就不是她自己了?等等,好像也不对......” 如果莎拉在好几年前就被调换了的话,这几年时间足以让所有人都适应她身上的异常,不会是“不时发生”。 “又或者,‘不时发生’的是她被调换的这个事实?她被调换过好几次?” 假设这是真的,那么每一次被调换的时候,莎拉都会表现出和原来那个自己的微小差别,她的同学们自然也会不经意地察觉到异常。 “可,也不对啊......如果是那样,菲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才对。她们是亲姐妹,前几年的生日贺卡都是菲帮妹妹代写的......” “泰拉肯尼西斯。”洛克茜放下宽口杯,不带情感地说道: “这是那位‘祂’的名称。祂留在人间的古籍与祂自身同名。这名上位存在和其余的并不一样,祂给予世人的启示不是异语,而是直接赋予气息和扭曲的意志,让她们变成活着的‘遗产’。” 她挽起袖子,露出右臂上那块死灰色的皮肤,橙色遗产“离家的雾影”。 “这就是其中一位受启者的皮,她名叫罗塞塔,是我姑妈。这里有些像唇印的痕迹是她生前被一只毒虫咬过后听信偏方,用烙铁去烫的结果。这块是她不小心摔碎茶杯划伤的。” 她指向那块死皮上许多不显眼的瘢痕。 “嘉莉恐怕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我的前辈说过,让她们停止疯狂行径的办法只有一种,把她们剥制成真正的遗产。” 琳在内心中微微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阿加雷斯教授的女儿,一名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在她母亲洛娃夫人还未聘请保姆之前,经常带她来参加横跨正午的学术聚会,让她在休息区找些食物充饥。自己和大部分园艺专业的同学都认识她,知道她最爱吃的是芙劳偶尔会带来的自制玛芬蛋糕。 那时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内向无助,就连一只学校温室里的虫子都能吓哭她。 “这是我目前调查的方向,尽管你描述的很多细节和我的不少观察都无法单纯用泰拉肯尼西斯的影响解释。”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观察到什么其他的异常?” “有......”琳点了点头,拿过酒水单,给洛克茜又要了一杯假药酒,自己来了杯加蜂蜜的热茶,尽管她更想喝冰的。 “昨天,在我准备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发现前一天连一个花苞都没长出来的花圃突然开满了花,一种我完全不认识的花,花瓣是黑色的,就像黑莲一样,但并不是黑莲,没有任何一本相关植物图鉴记载过。” 她曾用“生命之歌”给那片花圃里的植物催长过,但只在前期取得了一点效果。 “前辈曾经说过,奥贝伦境内的自然万物都有名字,都有相应记载,人们对于地表这片土地的探索程度已经达到了......接近百分之百。” 这么夸张?琳在心中暗想道。 不过,最近数十年内,植物学界的确鲜少有新发现,生物学界和医学界也一样。学者们都在反复研究已经研究过的事物,抄袭被他们美化成了借鉴。 “这句话或许的确有些夸张,但真正意义在于把它反过来:如果在奥贝伦出现了不知名,未被记载的自然事物,一定要提起警惕。这可能暗示着两种不好的现象,其一是某种邪恶的外来存在悄然入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二,是我们对已知事物的认知被某种存在给抹消了,我们又遭受了一次遮蔽。” 遮蔽......琳曾经听菲提起过这个概念。她的父亲杰尔立莫.光辉将其解释为上位存在对于人类的一种欺骗行为,同时也被视为奥贝伦最大的阴谋论。因为那些存在的遮蔽,奥贝伦人认知中的绝大部分事物都不是真的,绝大部分历史都经过自然而然的扭曲篡改。 曾经,光辉家族在这方面非常有发言权,因为那是唯一一个跨越旷野,穿越地表未知地带,还有成员活着回来的家族。然而,随着人们越来越轻视神秘和未知,光辉家族的冒险逐渐被认为是杜撰出的谎言。有人认为他们从未离开过奥贝伦,一切证据都是伪造的。 但不可否认,光辉家族的确是现代掌握古籍最多最坚挺的异咒世家,除了《尤邦抄本》外,他们手中还拥有至少两个派别的完整异咒典籍复制品,皆为阿卜杜拉语法体系,几乎每一位成年家族成员都掌握了异咒,这在当今无法被超越。 可是,菲从来没有提起过“暗面”这个派别,那会和光辉家族有关吗? 洛克茜继续说下去;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真的被遮蔽了,那想找到真相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一名侦探来说,这就像凭空擦去了一段线索中间的部分,甚至把它衔接到了错误的地方,能找到的答案也只能是错误的。” 那该怎么办?琳在大学时期看过不少顺应奥贝伦侦探文化写出的古典侦探小说,里面的大侦探大多是新德市风格,嗯......不会飞檐走壁,也不会英雄救美,寻找真相是他们唯一的信仰和追求。 如果压根就没有真相,岂不是意味着信仰的崩塌? “不过,这并非意味着我们束手无策。如果就连我们认知中的逻辑都是错误的,那么只能顺应自然把错误逻辑下推理出的真相当作真相,这对我们来说是正常且正确的。”洛克茜看出了琳心中所想,给出了答案。 “相反,如果逻辑并没有被遮蔽,我们就能找出漏洞,把漏洞当作答案。如果这些漏洞的数量达到了一定数目,或许能够反推还原出真相的全貌。” 换句话说,真相就是发现上位存在的遮蔽本身?听起来,也挺帅气的啊! “那么,这件事情上该怎么去找出漏洞呢?” “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继续搜集线索,交换彼此所知。我的建议是,可以连同一些看似无关却又让人在意的东西一起分享,那有可能会是漏洞的关键。” “我的确有些这样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唔......” 琳有些犹豫,她曾经下过决心,不再让那些调查涉及自己熟识的朋友。 但是现在,她有集会撑腰,自身也一点点强大了起来。现在她甚至可以徒手爬上屋顶,检查空调冷凝塔的小故障。其实,根本用不上手,那都是藤蔓的功劳。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将自己在报纸中收到的另外四个不知名地点,以及那委托不知名人士调查出的四宗案件告诉了洛克茜。 “塔吉亚......捷特最近也在查这个,是瑞文拜托的。”洛克茜分析道: “红溪医院最近也出了事,和选举有关,闹得很大,最后甚至出动了治安官。” “焦麦田......和红溪医院可能也有关系,那名诈骗高额保险的麦田主亨特据说也在那里出现过。” “狂风山矿洞......这个地方最近倒没出过什么事情,和其他几个地点没什么关联。” “在我看过的侦探小说里,如果连环犯罪预告中出现了毫无关联的时间或地点,下一起案件很可能就会和那里有关!” 强烈的关联感和参与感让琳一时忘了自己只是来提供线索的,并非一名真正的侦探。 她在大学时期,也像绝大多数同学一样做过一段时间的侦探梦,毕竟那是奥贝伦真正强者的象征,在那些最古老最强大的家族中,他们掌握着真正的力量、智慧和财富:瑕光、烟霾、群青、幽灵......还有绯红。 “绯红”虽然非常可怕,但同样让人钦佩。 后来,她发现自己看见的不过是这个群体的光辉一角。在其之下,数不清的失败者用尸骸构成了桥梁。 ............ 金被吓坏了。 在瑞文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的时候,他似乎又变回了初次见面时那种结结巴巴,口齿不清的状态,没一句话是完整的。 然后,突然就开始惨叫,抓挠地板、墙壁或桌子,那声音听起来无比吓人。 瑞文没什么能隔空安抚他的办法,他不确定这算不算精神污染,还是对方看见那怪物后单纯的思觉错乱。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冒险出一趟门,赶在小伙子在桌角把自己的脑浆撞出来,或者更糟,一头扎进滚烫的锅子里之前。 无数飞蛾的碎尸散落在草地和路面上,让他想起了梦境世界里的一块记忆碎片:瑞雪大一那年夏天,,租的公寓宿舍靠山,同样是六月,楼下的玻璃门上密密麻麻地爬着上百只翅膀上有两个小孔的飞蛾,还有一种比巴掌还大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渗人,静悄悄地趴在那些大灯下方,一动不动,压迫感十足,仿佛随时就会扑腾到路人的脸上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她现在还像不像从前那样怕虫,家里进虫了还会不会叫哥哥来打。 他沿途观察着那些黑色的晨昏花,万分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用最后一次破除幻觉的机会。那些花朵就像曾经的白色晨昏花一样占据了花槽和野地,蛮横地夺取着食肉植物的养分。 幸运的是,一直到抵达火车站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只要把金带回艳阳街23号,扔到自己在床下画的从属法阵上,就能针对性地使用特殊手段让他平静下来——有时候,来点掺了利咽麻醉剂的酒会更有效! 他在抵达艳阳街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伙人正朝“南部市场”的方向走,眼神明显就是冲着那里去的。 嗯......手部皮肤松弛,甚至长出了一些类似鳞片的硬皮组织,这是水的诅咒,他们一定长期徒手接触血河的河水。 是泥手党的人,偏偏在这时候找上金的麻烦了! 他一定是听从我的建议宣布了自己对那座码头和中指奥克塔其他遗物的所有权,也不知道有没有请侦探摸底。至少目前来看,自己出手对付这几个家伙毫无问题。 唯一的顾忌是这会不会帮金的倒忙,毕竟自己并不清楚他们背后是谁,万一直接把泥手党更上层,食指啊拇指啊,乃至左手右手什么的都给提前引出来,而金本人毫无防备那就惨了。 片刻思索后,瑞文想到了“人质”这个更好的办法。 刚好鲍尔斯教授的仓库最近空了,自己也缺点“木偶”。到时如果泥手党来要人,酌情还回去就好,不一定完好无缺,主要是精神层面。 “拜托帮个小忙咯!”瑞文看向左臂,低声说道。 他没有得到导演的回应,但鲜血在下一刻开始从毛孔、指甲缝等处爬出,分成数条游蛇,沿着艳阳街地面上龟裂的裂痕爬向那几个家伙的脚后跟。 泥手党食指第三把手的副手小乔布什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毛,其程度不亚于被自己家里那名鱼脸老婆狠瞪的时候。她的眼距非常宽,都快长到脸部两边去了,瞪人的时候会形成极端吓人的斗鸡眼。 都是那该死的血河诅咒的错! 再清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他就能攒够钱让妻子的脸回归年轻漂亮,尽管性情不知道能不能扭转回去。 老实说,只有面部轻微变形算不幸中的万幸,他曾看过无数被投入血河或不幸掉落其中的倒霉蛋在痛苦尖叫中变成真正的怪鱼,鳞片爬了一脸一身。 眼下他仿佛正在重温那一幕幕,那惨叫声仍无比清晰...... 惨叫? 自己身边的同伴仿佛在空气中溺水了一般划动手臂,他们被倒挂在空中! 小乔布什猛然转身,只看见一条双眼间距无比夸张,长在头部两侧的血蛇悬在自己身后。 空中突然传来了“哗”的一声。 那是他自己的双臂划过空气的声音,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溺水”,而是像一条灵敏的大鱼一样侧身一闪,躲过了血蛇的袭击! 此刻,他正如字面意思一般,在空气中游动,仿佛栖息血河底部的淤泥鲶鱼!他无法用肺呼吸!全身承受着巨大的压强,周身的空气变得比水还要粘稠,就像稀释了的泥浆。 在他的面颊两侧,张开了一对黏糊糊的腮。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五章 泥沼的深潜者 能让人在空中畅游的遗产?挺有个性的。 瑞文并不想耗时间。“南部市场”紧闭的卷帘门后面还有个老实人在等待自己。 但他很快就发现血液在那人身侧很难凝聚,就像滴血入水般迅速化开来。那件遗产的作用似乎并不是让人凌空游动,而是改变周身空气的性态,让它们具备“水”或“泥浆”的部分特质。 这意味着近身肉搏和远距射击都不现实,普通人并不能在“水”和“泥浆”中呼吸,而子弹则会因为阻力而威力大减。 而对方则相当乐意和自己拉近距离。只见,那人右脚在墙壁上一蹬,就像梦境世界里的游泳健儿般直窜向自己,劲风在下一秒变为了黏稠的波浪。瑞文顺势朝后跳,血蛇将捆缚着的另外几个倒霉蛋给拽了过来,用力一甩,朝“空气泥浆”中甩去。 他打算利用“溺水者”的生存本能拖住对方,迫使对方解除遗产的力量。 小乔布什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遭受了一记沉重的钝击,随后,脸上便挨了一记狠抓,对方指甲缝里的污垢嵌入了皮肉中,衣领被牢牢扯住! 其中两名倒霉蛋的背后张开了光滑黏腻的触须,缠上了他的躯干。这些人全都靠血河吃饭,骨子里铭刻着对水的本能恐惧,非常清楚掉入水中后会发生些什么,身体反射性地开始了剧烈挣扎,想要从“水”里脱离出来。 一时间,所有同伴的遗产和肢体都像攀附浮木一样死死依附着对方不放,在那“空气泥浆”中搅成了一团! 不晓得把店门口水槽里的蘑菇鱼、血河章鱼和那条巨型魔趸扔进去会怎样?还是算了,那是金要拿来卖的,况且自己也不想碰它们,一点也不想。 该死!该死!小乔布什鼓动着“鱼鳃”,同样像溺水者一样开始挣扎,心中骂着最不堪的水手脏话,壮硕的肩肌鼓了起来,试图将比尔、雷明顿和昆西那几个家伙给推出去,奈何“泥浆”的压强实在太大,换作平时,贴近对手,用双臂钳制,看着对方痛苦溺毙是他一贯的做法。 眼下,却只剩下了两条出路:解除遗产“泥沼的深潜者”的能力——对方的血蛇就等在外面。又或者,把对方也给卷进这混乱中,看谁能坚持得久些。 小乔布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可不认为对方那副身板能扛得过他,尽管那家伙的确有副可怕的,不要命般的眼神。 瑞文眼见那身形魁梧的“鱼人”无视身上的累赘,像枚炮弹般向自己打过来,有点想直接用“扰乱之丝”把他直接捆起来。 但街边一位女性尖叫的声音扰乱了他的注意,正常来说,行人应该对这一切完全视而不见,因为这与他们无关。 更让人在意的是,那女人他见过!不仅见过,还救过! 是那天险些被花衣小丑杀死的,他和卡梅隆没能追上的那个女人! 血蛇咬住瑞文的领子,把他往右侧一扯,避开了那家伙的猛扑,在接近擦身而过的距离下,瑞文扣动了五响左轮的扳机,子弹带着一小条“极度渴血的线虫”飞向那名“鱼人”的左脸颊。 他感觉这样的“木偶”能被自己玩出新境界来。 与此同时,顺着地面缝隙流出的另一条血蛇卷住了那名女性的脚踝。既然又见面了,那把问题回答完了再走也不迟。 第三条血蛇顺着“南部市场”的卷帘门缝隙钻了进去,从内部打开了锁。瑞文从容地拖着几个昏迷不醒的人进了店,找到了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金。 “嘿,麦金托什,别躲!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他活像“帕纳姆和瑟森斯”马戏团门口卖气球哄小孩的小丑一样指了指后面的一串人,蹲下拍了拍小伙子,后者立刻像触电一样抽搐了好几下。 “好了,鸟宝宝,明天去看看他们值多少钱,都是你的。我们走,到旧家坐坐,我去给你找点好东西,能让人平静下来的。” 他记不太清楚“鸟宝宝”这个绰号是什么时候起的了,但应用在现在的金身上相当形象。随着一阵沙哑的叫声,几只风魔鸟落在了“南部市场”门口。为首的是“女王”,一只体型庞大,翎羽整齐光亮的雌性。 “嘿,担心你年轻的‘配偶’了?”瑞文调侃了一句。这几只鸟应该一直守在旁边的树上。 “女王”又叫了一声,扑腾了两下翅膀,仿佛是在叫自己走开。 “很遗憾,他的问题只有人类能处理......别吃那些人!他们还活着。”瑞文喝住了正想啄食小乔布什肝脏的几只黑鸟,微微蓬起自己脖子上的黑色羽毛。 他的这圈“围脖”可一点不比真正的鸟儿差。 在费力地把金和一众“俘虏”拖回艳阳街23号空空如也的单间公寓后,瑞文走出熟悉的老街道,在还没收档的路边摊上买了三杯火鹿果汁,在其中一杯里加了点安眠药丸粉末,让金喝下。把另外一杯递给惊魂未定的女人,尽量保持着文明有礼。 “你,你知道吗......如果我想的话,我可以拎着你的领子把你丢出窗外去!”女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很愿意相信这一点,女士。”瑞文平静地喝下一口果汁。 “我也希望您能相信当初是我救了你一命。现在,作为回报,我想要几个小问题的答案,从你叫什么开始。” “......赫德森。” 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瑞文仔细地思索了几秒钟,并没有想起在哪里听过它。 “赫德森女士。您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吧?我想知道,那天您逃离艳阳街后去了哪?” “我......我跑回家了。我住......” 赫德森女士噎住了,向眼前的男人上报住家地址显然是个不明智之举。 “没关系,告诉我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好。”瑞文随意地说道,顺手递出了一张名片。 一方面是为了表明身份,另一方面,他注意到这名女士有将名片好好收藏的习惯。她的手袋中隐约透出了装名片的盒子,这较常见于管理企业或经常出入社交场所的女性,并不常见于住在城郊的人。 实在不行,自己还有某个在外面到处乱窜,定期回家要酒喝的眼线。 “我......印象里,我记得有什么东西在追我,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非常让人害怕。突然,我的脑海中传出了一个声音:‘拉一拉旁边的绳子’。” 赫德森女士把名片自然而然地揣好,在吞下第一口果汁前仔细地查看了一下杯底的沉淀物。 “当时,日......当时我经过的地方的确有一条绳子,那是一块正在施工的招牌。那恐怖的东西快追上我了,情急之下,我,我遵从那声音的建议,拉下了那条绳子,整块招牌掉了下来,好像砸中了追赶我的东西,我趁乱逃脱了。” “那声音还有出现过吗?”瑞文点了点头,把询问的重点放在了声音上。 “有......那声音出现后,我发现自己变得更有力气,跑得也更快了。我甚至可以爬上家门口的高树,或用不到十分钟时间从南部街区徒步赶到市区一带。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他来自新德市东部花园区,在那里经营连锁快餐店。杀了33个人,还把他们埋在了后院里......” “他叫什么名字,他有提及过吗?” “坡格。”赫德森女士点了点头。 “坡格叔叔,是一名小丑杀手。” 小丑杀手......她有在被对方驱使的情况下杀过人吗?在自己的印象中,最近似乎没怎么听到过小丑袭击的事情了。 瑞文在料理好昏睡过去的金之后,来到门口的电话亭,打给了鲍尔斯教授,询问同样遭受小丑感染的医务助手莫尼的情况。印象中,由于莫尼母亲的强烈要求,莫尼被送回了家里,持续观察。 “......什么?跑丢了?什么时候的事情......5月17号?那都超过三个星期了!还没找到?” 5月17号还真是个相当多事的日子。那一天,贝优妮塔夫人遭受了丈夫贝朗先生失控遗产的袭击,他自己第一次和麦姬见面,回家后还收到了弗朗哥的电视信号,差点没被对方吓死。 对了。 那天,自己的窗外似乎掠过了一个飞檐走壁的人影。 不会就是他吧?莫尼一家住得离自己那一带并不算远,也许自己正好目睹了他出逃不久后的光景。 “赫德森女士,我直接说我的结论,您很可能被一件危险的遗产给感染了。但,和绝大部分感染者不一样,您很幸运,没有失去理智。”瑞文回到门厅里,对赫德森女士说道。 像这样的感染者,全奥贝伦应该就只有他们两个,除非刚好有其他异咒专家使用别的什么异咒把被小丑杀死的别的什么人给“复活”了。 “您看起来比我认识的另外一位清醒得多,他遭遇了和您差不多的情况。我建议您去找一名医生检查一下,我可以给您他的联络号码。他是名心地善良的医科教授,名叫鲍尔斯。” 他不清楚“小丑”会不会物以类聚。眼下没有什么其他找出莫尼的办法,而自己也没法将注意力放在这里。 事实上,他打算直接把她带去鲍尔斯教授那里,不论她答应与否。后者的车已经在路上了。 现在,轮到检查俘虏了。 瑞文至少需要两个“木偶”,一个充当“渡鸦”派别的补充弹药库,另一个用来施展好使好用的“六边形”派别异咒。那名身材健硕的“鱼人”他打算放一放,因为他还没学会用丝线操控对方在空中“游泳”,这得慢慢练习。 只是,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挥散不去的腥味,植入的遗产清一色和水产有关。 砰! 瑞文在处理好另外两名倒霉蛋后念诵起了扰乱之丝,连接起了其中一位,操控对方的嘴巴念诵起了“真实之欺”。 他现在有件事想要做,有个小小的谎言想要变成真理。 “......从今天开始......多罗莉丝太太将忘记身上的病痛......不再畏惧明天......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和“医生牌药丸”的效果异曲同工,但是少了药物的副作用。 松开紧绷的手指,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坐在了墙角,等待谎言慢慢发酵。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六章 狂风山 与此同时,奥贝伦南部墓园。 贝塔把回收的尸体埋进墓园空余的角落,听新鬼们抱怨了一会,没收获什么好故事,悻悻地回到了车上。 阿加雷斯的鬼魂已经缩水成了接近常人的大小,形象上也越来越像个人。那颗头颅被放置在了贝塔车后箱的角落里,贝塔和曼苏尔不时试图和他对话,得到的往往是一些支离破碎的发音,“塔吉亚”已经是他们能听见的最完整的一组音节。 “所以,你想好怎么用那5000烈洋闲钱了吗?”鬼魂曼苏尔继续用他那副老练将军般的嗓音说着不太靠谱的话: “来搏一把?最近刚好有个机会,就在红星游戏场。当我的脑袋还在肩膀上的时候,我曾经去过几次,赢过一点小钱。这是牵涉到大家族的活动,荷官们不会有黑箱操作,有点技术就行。” “我可不擅长记牌。”贝塔耸了耸肩,闭上左眼,让半边脸休息。 “但是你可以偷看。目前还没什么人知道我可以把鬼魂带离墓地。” “所以,的确是个好主意。” 治安官们并未就渎职或公物私用一事深入追究。瑞文自然不可能去认领亨特的赏金,治安官碍于职务规定也不会去领,这有悖于部门内部高薪养廉的原则。最终,这笔钱落到了贝塔手上,后者私下把一半又给了治安官,算是明里暗里的“封口”,而这一半由瑞文填补给了他们,作为感谢费。 没过多久,贝塔和曼苏尔又开始打起了这笔高不成低不就的钱财的主意。他们依旧在追寻阿夏古雷的大脑,这回,主要线索来源是那些死在红溪医院里的倒霉蛋鬼魂。 亨特的鬼魂并不在他的尸体周围,这是其中一个让人在意的地方。奥贝伦人对于灵魂的了解不多,很少刻意做些什么让灵魂脱离身体。 “如果他的灵魂不是被一只路过的夜行锹吃掉了的话,那也许是受到了什么强大的仪式吸引。说起来,这几天奥贝伦上空又开始有不正常的鬼魂波动了,就和前几次一样。”曼苏尔提醒道。 “上头不让我们继续管这个了。”贝塔摇了摇头。 “大概是那些上位者的私事,如果干预了的话会很麻烦。侦探公司说不定也在其中插了一脚。那至少有上百个鬼魂,上百条倒霉的生命,大概在五分钟之内,砰!全都没了。” “他们如果想的话,随随便便就能收走几百上千条命,简直就像披着人皮的独立存在。”曼苏尔摆弄着自己的脑袋,毫不在乎地说道: “他们还没把地表铲平的唯一原因是他们不想,是他们在这里还有产业。不,事实上,他们已经逐渐开始这么做了。” “你或许还不知道,新德市议会正在想方设法对付地表,这是我去年得到的内部消息。他们想要将所有这些疯子献祭给烈日,维持奥贝伦的温度。” “当新德市开始下一轮大规模的永居权发放,鼓励上流人群进入地底的时候,你就知道,他们要准备正式开始行动了。” “啊......”车后箱内突然传来了阿加雷斯鬼魂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呻吟。他看起来勉强像个人,尽管还保留了许多“树”的特征,那些长着脸的树瘤就像干瘪的人面疮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塔吉亚......红......溪......麦......田......狂风山......狂风山......狂风山......” “他刚刚说了狂风山。”贝塔扭头看向曼苏尔。 “你就是在那里被砍头的,不是吗?” “的确,我在那里第一次体验到‘飞翔’的感觉。”曼苏尔打趣道: “噢,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我临死前在矿洞入口处看见的那些人,貌似并不像矿工。” “那像什么?”贝塔反问道: “那时我的确被吓坏了,但他们在我眼里看起来并不像其他什么人。” “不,不,你要相信我的经验。”曼苏尔用双手摇晃头颅: “那些矿工的眼神就像煤炭一样毫无生机,因为他们除了自己的双手之外就没见过什么活着的东西。但那些人,他们的眼睛里有生命。” “有看似无穷无尽的生命。” ............ “你认识这些人吗?” 在金清醒过来后,瑞文向他确认了“俘虏”们的身份。 “我,我有些印象。这是食指波洛伯的人,他们在水怪鱼市场和码头一带都有收取保护费的权力,但食指最主要的财路是黑斯雷夫群岛的橡胶和烟草进口生意。” “听起来有点诱人,但不要操之过急。”瑞文把“俘虏”们在墙边排好。 “首要的事情是抓住对方的把柄,这也是我让你找侦探的原因之一。查出这些进口生意的负责人和竞争对手,以这些‘人质’可能知道的信息作为筹码,在双方之间都取得平衡,先把你自己在泥手党内的地位巩固下来,取代中指。” “我明白......瑞文先生,您知道刚才突然出现在梦者之屋里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提及那个怪物,金的手指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 “不太确定......”瑞文摇了摇头。 “抱歉,这次是我的决策错误。如果害你们出事了,我或许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父亲说过,没什么事情是一顿美味的饭菜没法让人忘记的。好吧,我其实不大确定这是不是他说的......去弄点吃的吗?”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没解决。”瑞文摆手拒绝。 他还没确认麦姬的状况。他不可能用电话亭打去对方的家里,因为极有可能是她的母亲接听。在名片无法发挥作用的情况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直接去日升街来一次“家访”。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已经到家了。 瑞文让金回家,把“破梦之网”的异咒慢慢地口述给了他,让他记住,在察觉情况不对的时候随时使用,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装,将袖口上的血迹藏起来,戴上眼镜,变成了“指导老师”阿特拉克,从艳阳街走到了日降街,再沿着人行道往日升街走去,在麦姬家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麦姬的母亲露米娜.日升开了门,眼神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不耐。 “希望您还记得我。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麦姬小姐的情况。根据近期观察,她在人际关系上发生了相当积极的改变。” “她还没有回家。”麦姬的母亲平静地说道: “也许是和同学参加一些课后活动去了。先别走,正好我也有些问题。麦姬在学校里是否接触过某些男性,也许是某些别有用心的同学,或导师?” “年轻的孩子们都需要经历这一步,而她在这点上尤其需要成长。”瑞文心知她想知道的是什么,用模棱两可的答案应付着,眼角快速瞄过麦姬母亲的脚边。 在那里,整齐地排放着麦姬的皮鞋。前几次见面的时候,她都穿着这一双。 瑞文的心中隐隐敲响了警钟。 “也许我应该在这里多等一会。放心,这回只是一些简单的报告需求,例行的那种。我想您也知道,奥贝伦青少年保护协会每年都需要一份报告,交给相关部门备案。” 他故意在组织名称上放缓了语速,观察对方的反应,立刻注意到对方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阿特拉克先生,我的女儿在身心上都很健康,这点你我都有目共睹,她只是容易害羞。”麦姬的母亲开始急躁起来。 “夫人,请您理解。”瑞文加重了语气: “对于对于离异家庭,拥有宗教背景的家庭,教育部门尤为关注,请让我对麦姬小姐的情况进行跟进。” 咣! 露米亚夫人的眼神偏了一下,而瑞文立刻锁定了声音的来源,是她身后浴室旁边的一个小隔间,木门上挂着一把锁。 屋内的餐桌上只有一盘干豌豆,烛台上本应插着的蜡烛不见了。 “麦姬小姐?” 他试探性地呼唤道,立刻得到了微弱的回应,那是踢翻什么东西的声响。露米亚夫人快速地转动了两下眼珠。 “夫人,我再重复一遍我的问题,麦姬小姐在这吗?” “......你不会想看见的,阿特拉克先生。”沉默许久后,麦姬的母亲开口道: “她是个不洁的孩子,一个怪物。我,我给过她最好的,我曾经真正地爱护她,可她,她就像她那肮脏的哥哥一样......” “我必须亲眼看见,夫人。”瑞文皱起眉头,无视了将十指抓入头发,扯下头绳,开始大口喘气,歇斯底里的露米亚夫人,径直走进屋内,来到了隔间的门前,将手伸向锁头。 “圣母啊!圣母啊!不要把怪物放出来!” 指甲缝间溢出的鲜血探入锁孔,拨动锁簧,直接打开了它。 隔间内,崩了一角的溶解圣母像冷冷地注视着他,麦姬被捆绑书本和杂物的绳子绑在一圈燃烧的蜡烛中间,四肢上有不少淤青。绿色的藤蔓缠在她的手臂和脚踝间,连同她的指甲和指尖一起被烧得焦黑。 她抬起头,用哭干了眼泪的双眼看着自己,脑后蛇行般缓缓地爬出了一个黑色的花蕾,绽放成了一朵漆黑的晨昏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东风 “小心......拿起一根蜡烛,阿特拉克先生,这是为了你自己好......烧死她,在圣母的注视下烧死她,这是杀死魔鬼的唯一办法......她被魔鬼玷污了!我猜的没错,她一定是和魔鬼有染了,她一定是有了亵渎的念头! 露米亚夫人的声音颤抖着,从克制慢慢变为尖叫。 很不幸的是,最接近您口中“魔鬼”的存在同样在这间屋子里。瑞文眉头紧皱,数条血蛇顺着地板缝隙静悄悄地爬向蜡烛,将它们全数盖灭,咬断了麦姬身上的绳索。 “夫人,非常遗憾,我也许不得不请求特殊部门来处理这件事情。至于麦姬小姐,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及时就医,如果您对您自己的女儿感到恐惧,我不介意代劳。”他平静地叹了口气。 “不,不!你不能带走她!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她会向世界散布灾祸!我早该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把她奉献给圣母,塞进烤箱里去,像羔羊一样烤成金黄色的贡品......而不是期待她能成为一名更加优秀的奉献者。” 瑞文伸手把麦姬搀扶起来,藏在自己身后,慢慢走向门口,向正欲追上前来的露米亚夫人回头,竖起右手食指,冷冷地开口道: “日升家族曾经造成的混乱,至今仍未让相关部门释怀。如果您不想让您自己卷入不必要的行政麻烦,如果您不想连现在所拥有的也失去的话,请保持沉默,绝对的沉默,这是您唯一能做的,就像您一直让麦姬小姐所做的一样。” 他还是不想让麦姬失去名誉。直接向相关部门举报并不会让大多数孩子得到幸福的将来,尽管那些部门对外宣称的完全相反。他所能做的只有将她暂时保护起来,直到情况好转。 临走前,瑞文利用血蛇在屋檐的内侧涂画了自己的标记,以便随时监视这栋房子。如果“永恒的永恒”趁机攻击这位可悲的年轻母亲,对谁都不是好事。 “我不想去医院......”麦姬小声地啜泣道。 “我们不去医院。让我想想......” 威奇托101号现在也被“永恒的永恒”给盯上了,尽管那家伙目前无法对房子内部造成直接的影响,但在真正巩固外围的仪式保护前都不太让人放心,他没法同时顾及那么多人。 自己能够信任并交托一个少女的地方,除了捷特侦探事务所,就只有鲍尔斯教授的宿舍,但是两个地方都缺乏足够的神秘学保护。 交给宝琪女士不知道可不可行,她的房子严格来说不在这个空间里,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防范“永恒的永恒”。不过,记得她说过自己的房子会“吃人”,也不知道危险程度如何。而且,也许是交集次数较少,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自己始终没法完全信任她。 还有一个选择,是暂时放进诺达利亚旅馆,请导演帮忙照顾一下,那些银幕空间应该也足够安全。至少自己能确认他养过小孩,应该不会差劲到哪去。 “导演,你不介意再当一回家长吧?我‘妹妹’很乖的,只是有些害羞。”瑞文自顾自地说道。 没有回应。 啧,真小气。转念一想,或许对方害怕的是可能的污染。 过了一会,他终于看见手臂上冒出了血字: 带她来吧,路上小心。 这才够意思嘛。 瑞文隐约感觉导演的状态好像还是有些不对,但随即又把这一丝小小的顾虑抛到了脑后。 他相信导演总是能在自己有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在对伤口做好应急处理后,瑞文买了几天的食物,带着麦姬再次跳上了前往城北的末班车。他打算在诺达利亚旅馆待上一个正午,随便找个什么时期的导演“叙叙旧”,第二天晨昏再离开。 他非常喜欢那地方,就像置身一部票房为零的电影之中。在奥贝伦,他永远不会对外展现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只会表现出虚假的欢喜、冷淡、愤怒、轻浮、关心,以此作为自己的保护。哪怕是在空无一人的旷野之中,他也不想让任何有生命的事物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不管是动物还是草木。 只有在那些什么生命都不存在,只有自己的银幕之中,他才能放心地直面自己。 “我们要去哪里?”麦姬抓着他的袖子,不安地看着列车上摇来晃去的悬挂扶手,瑞文抓着的那只紧握拳头,仿佛和她一样难以平静。 “一个神奇的地方,属于我的一个朋友。那里有一片美丽的黄金原野,吹着永不止息的微风......” “母亲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在我很小的时候......”麦姬喃喃道: “很久以前,有人行走在一片漆黑辽阔的荒野之中,向着远方仅有的几家农户的灯火蹒跚而去。他知道,那几户人家以流浪的旅行者为食。”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他看见了随风飘动的人类衣服,闻到了热汤的喷香,听见了从屋内传出的欢声笑语,看见了窗内农夫和孩子们互动的影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还因为,那里比较亮。” 这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故事?瑞文心想道,生活在地表的人从没见过黑夜,照理说,不会有“漆黑辽阔的旷野”这种概念。 不过,如果亲临其境,他自己应该也会选择光亮。 “......你在那里会很安全。我很快就会接你走,在我解决相应的风险之后。” 阿特拉克先生遇到麻烦了?麦姬心想道,鼻头一酸,眼角默默地渗出了眼泪,她知道这肯定很危险,祂面临的风险绝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 也许,母亲是对的,自己真的冒犯了圣母,背弃了自己的信仰,犯下了滔天大错,阿特拉克先生不得不亲自出面解决。 下了红皮火车,他们又改乘公车,来到了北部原野的边缘。距离正午还有一个小时,剩下的路途瑞文选择了步行,以较为轻松的步伐穿过草地和小路。 又过了一会,诺达利亚旅馆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瑞文在入口附近发现了不少新鲜的脚印和夸张的车轮印,附近还停着一辆红色的车子。 怎么现在还有人闲得慌来这住店?希望他们不会撞鬼。瑞文自己也不知道平时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问过前台女孩格雷琴后,瑞文确定旅馆并没有什么异常,带着麦姬上了电梯,来到了那些映照着不同风景的窗户之前。 “小心些。”他拖着麦姬跳进了其中一块“银幕”里,落到了无生机的柔软草地上,打了一个趔趄。 “麦姬,麦姬?” 落地后,他发现麦姬并没有跟过来,他的右手中空空如也。原野上空无一人。 “她会被照顾好的。” 四处张望着的瑞文转过头,发现年轻了好几岁的导演站在他身后,年纪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些,身穿黑色正装,款式和自己的有点像,红发在脑后束成一股。 “嘶......你这样子我看不惯,还是那双威格工装鞋适合你。”瑞文下意识地以调侃开启话题: “你最近为什么总要以各种奇怪的样子现身?” “因为我知道外面6辆车子的车牌号。”导演露出笑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懂的电影台词回答自己。 “得了吧,你又不是杰森.伯恩。你活得可比他明白多了。”瑞文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你知道吗,有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要告诉你了......”导演也学他的样子坐下,盯着他的眼睛。 “什么?” “......米涅瓦其实是个女孩的名字。” 一阵沉默后,双方同时被这个无聊的玩笑给逗笑了。 “我是认真的......”年轻许多岁的导演来不及掩住自己的嘴。 “在9岁之前,我的确挺喜欢穿裙子的。一个人,偷偷地在某些地方,拿走妹妹的衣服......” 他的语气怎么变得越来越像我了?瑞文心想道,又或者,是我越来越像他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 某些地方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他选择不去思考,继续寒暄了下去,聊起了上次没讲完的《华尔街》、《芝加哥》、《纽约,纽约》——怎么全是些地名?他自忖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发问: “你觉得像我这种人能成为‘祂’?” 导演愣了一下。 “是的,这是......” “不,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有‘祂’那么差劲?”见对方踩中了自己的语言陷阱,瑞文得意地继续下去: “经过我这段时间的了解,‘祂’就是个混账,一条自私,厌世,还有自杀倾向的可怜虫。要不是因为‘祂’,我或许根本就不会‘死’,根本就不会在这个鬼地方。你觉得我像‘祂’吗?” 他像个醉鬼一样毫无顾忌地大放厥词,诋毁着‘祂’的存在。导演平静地聆听着,不作反驳,末了,开口回答道: “不像。” “也许这就是你不一样的地方。” “......切!”瑞文自讨了个没趣。 “你觉得我有办法扳倒‘永恒的永恒’吗?” “你必须做到。”导演回答: “这也在命运的轨迹之上。” “好吧。就算真的遇到了困境,我还有本‘不是答案的答案书’,所以事情总是会有办法的,对吧......对吧......” 瑞文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在和睡意挣扎了一小会后,他毫无顾忌地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几下心跳之后,毫无预兆地沉入了梦乡。 梦里的光线很暗,一阵阵凉意拂过,放映机吱吱的转动声不绝于耳,鼻腔内飘过爆米花的香甜气息。 导演自言自语的声音从前排的座位里传了出来: “会刮东风的......” 瑞文在睡梦中清醒了过来,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他在电影院里。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电影院 “导演,我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没有回应。瑞文看了看什么画面都没有的大银幕,顺着右侧的低矮台阶轻快地走到了第三排座位,拉开了导演右边的座椅,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说来也还真是惭愧,自从那天之后,我们就没再好好看过第二部电影。你有什么推荐的吗?悲剧?喜剧?就算是你拍的那些烂片我也忍了。” 没有回应。导演盯着银幕,一颗接一颗吃着爆米花,自说自话般地询问道: “究竟是什么时候,爆米花开始和电影院产生必然联系的呢?” 这个......我好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瑞文思考了一会,开口道: “至少,我知道在梦境世界里,电影院和爆米花就像一对孪生兄弟,灵魂伴侣,不论是谁都没法把它俩分开。” “也许,这也是所谓的命运轨迹呢?你总是把这个词挂在嘴边,不是吗?” 没有回应。导演似乎听不见他的话。过了一会,他把爆米花桶放到了座位底下,抬起头,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会刮东风的。这种风在奥贝伦还从没有刮过。这股风会很冷,很厉害。这阵风刮来,我们好多人就可能会凋谢。但这依旧是来自神明的风。” 冰凉的气流自左侧吹在瑞文的脸颊上,他低下头,看见了那双惹人发笑的威格工装鞋,还有导演身上和那天一模一样的休闲装束。 他明白了,这是过去,自己正在梦里重温那一天,以不同的角度。 这时,远在威奇托街的自己应该已经收到了导演的求救信号,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身边的导演露出微笑,看着银幕继续自言自语: “风暴过去之后,这座城市一定会变得更加纯洁,更加美好,更加强大的奥贝伦将会屹立在阳光之下。” “神明会来的,这是我能看见的未来,我将亲自铺好祂的命运道路,沿着既定的轨迹,陪伴祂一起走下去......” 沉默围绕着放映厅中的两人。卤素灯的光线熄灭,一卷空白电影带放完了。 瑞文听见了开门的厚重声响,光线从放映厅外照射了进来。导演的两名巴特勒分别推开两侧的双开门,各自将一串被血矛扎透的人头朝矮台阶上一抛,血矛散开,头颅滚了一地,就像自己当时看见的一样。 然后,他看见鲜血顺着台阶一级级爬下,爬到了大银幕上,在自己和导演的面前,组成了一幅幅鲜红而生动的谢幕花絮。 “噗呲!”瑞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在银幕上看见了自己: 自己被道格拉斯引导,进入许德拉会所时的画面。 自己在吧台前一边和克莱尔进行着蹩脚的调情,边用丝线绊倒那几个倒霉蛋的画面。 自己在结识三名同伴后,和他们举杯畅饮,最后烂醉而归的画面。 最后,还有自己、洛克茜、琳、捷特,众人一同从诺达利亚旅馆的窗户里逃生的经典场面。 “哈哈哈!你够了,导演!我当时的表情哪有这么夸张?” 瑞文笑得有些肚子疼,他从没想过以第三人称观看自己的“电影”会是如此滑稽的一件事情。 当最后一幅画面开始在银幕上成型的时候,枪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砰! 砰! 是自己当时在电影院外听见的枪响。 瑞文和导演同时转过身去,看见两颗子弹分别从两名巴特勒的眉心穿出。两人的身躯向前一倒,从台阶上滚落。 两名保皇党的黑衣人自门后现身,向毫无防备的米涅瓦爵士举起了手枪。 几秒种后,自己应该就会听见五响左轮的两声枪响,两颗0.38子弹将贯穿黑衣人的头颅,而当天的“自己”会在片刻后赶到。 这是导演所能预测到的未来。 砰!砰! 枪声响了。 但两名黑衣人却并没有倒下。 两颗子弹从他们的枪口中破膛而出,拖出笔直的弹道。 在自己的身旁,导演的头颅血花四溅,侧着栽倒在了自己身上。 鲜血流淌下来,被红色的衣物和座椅所吸收。 “呃......呃?” 思维突然成了一大片空白。银幕上的血液刚刚成型,就开始无力地流淌下去,那是一行衬线体英文字: The End 黑衣人们又开了两枪,补在了米涅瓦爵士的尸体上。 砰! 砰! 导演的躯体随着枪响无力地震了两下。 这才是自己所听见的枪声! 自己来晚了一步。 砰!砰! 五响左轮的枪声随即响了起来,两名黑衣人应声倒下。 与此同时,流淌在地面和座椅上的鲜血开始一点点回流,被四颗铅弹贯穿的头颅不再流血。导演用最后一口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艰难地坐回了原位,整理头发,盖住弹孔,从座位下取出了完好无损的爆米花桶,转过头,朝着入口处微笑起来。 “导演,导演......你在干什么?你搞什么鬼啊!”瑞文脱口而出,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画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你天杀的搞什么鬼!!!” 出现在门口的“自己”举着五响左轮,怒不可遏地大吼出声,和那天的所见所闻完全重叠。 自己来晚了? 自己没能阻止黑衣人开枪? 自己,做了些什么? 瑞文在草地上猛然惊醒,弹起了身。 米涅瓦爵士在身旁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你......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谁?” 没有回应。 瑞文真正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自从那天之后,导演就再也没有真正露过面。 自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新的指示。 自从那天之后,那天之后...... “你......你,你死了?”瑞文坐在草地上,结结巴巴地开口询问道。 没有回应。 “你在4月28号就死了......我没来得及阻止他们......你,你到底是谁?这段时间,我......我到底在和谁说话?” 没有回应,只有自己那诡异的,从右侧传来的心跳声。 咚,咚。 “导演”看着自己,不发一言。周遭的景物开始模糊、扭曲、消退。 “喂!拜托了,回答我,回答我......” 没有回应。瑞文激动地站起身,他的异咒全都用光了。情急之下,他一拳挥向了面前虚假的残像。 “回答我!!!” 咔! 耳边传来了玻璃进裂的清脆声响。 他的拳头牢牢地嵌进了碎裂的窗玻璃中。 窗户上,自己面无表情的倒影支离破碎。 窗户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呃......” 瑞文收回了满是玻璃碎片的右手,魂不守舍地转过身,和走廊上的两名陌生人撞了个正着。 “啊!”记者温妮被吓得尖叫一声,身上鞋上满是鲜血,嘴角还挂着散发恶臭的秽物。 “你......你们是谁?”瑞文感觉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 “是你?神啊!”记者彼得语无伦次地喊了起来: “神啊!帮帮我们!有个怪物,下面有个怪物!” “怪物......?”瑞文重复道,霎时间,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咯噔一声响了起来。 “对......对!怪物,就在地下!血红色的......巨大的......蠕虫......血......血......到处都是!救,救救我们!” 怪物?地下! 这两个字眼让瑞文完全清醒了过来。 “帮我!在这层楼找一个女孩!那怪物我来解决!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不知道,这地方就像个迷宫!” “啧,待在原地,别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瑞文丢下话,立刻转身朝电梯奔去,用力地按了好几遍按钮。 “快点......快点!” 电梯升了上来,瑞文跳进去,随着它来到了地面,冲向前台。 “格雷琴,让我下去,下去!” 格雷琴平静地点了点头,拉下了摇杆机关。 电梯立刻开始了反向运作,瑞文回到电梯中,降到了地下三层,立刻奔向自己曾经去过的那间302号房。 走道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那是独立存在克图鲁以斯留下的,现在还没能完全清理干净。 瑞文在302号房的门口听到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地面在微微震动,感觉让人无比熟悉。 “该死......该死!” 瑞文撞开房门,翻身跳进暗室的入口,一脚踩到一滩黏腻的血液,险些从石阶上滑下去。 眼前又出现了那老旧电影般的滤镜。借着夜生物的特质,眼前的黑暗在他眼中变得无比清晰: 无数猩红色的血管交错着攀爬在石壁上,宛如无数条狰狞的蠕虫,新鲜的血液在其中一刻不停地涌动着,时而肿胀破裂,瀑布般流淌到地面上。 石阶上的血液蠕动起来,在瑞文的身边交织成十多条血蛇,簇拥着他向暗室的底部快速游去,在那里,是一座无比巨大的石像,有着与自己别无二致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窝,交织成丝的长袍和八条狰狞的节肢。 他的视线忽然定格在那石像的胸前。 石像的双臂中,卷曲盘绕着一条恐怖的阴影,血红的巨躯一刻不停地蠕动着,无数条血管同时簇拥向祂,无数颗绯红的眼睛同时有了焦距,同时看向自己。 两颗同源同体的心脏在黑暗与对视中同时跳动。 咚,咚。 那是被世人所恐惧的独立存在,“钻越时空的血红魔虫”。 那是,克图鲁以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日蚀 瑞文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盘踞石像双臂之上的血红魔虫,身边是一个个或高喊,或抱头,或掩面,表情痛苦的嚎叫天使。不知怎地,他感觉先前的所有不安和恐惧全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某种略带神圣的仪式感,宿命感,就像拍电影一样。 主演在这一镜应该微笑,情绪平和地念出台词。 “Hey,so this is where you''re hiding!(嘿,原来你藏在这里啊!)”他抬起头,露出夸张的笑容,打了个招呼。 那些眼睛动了一下,仿佛能听懂他的话。 “Why didn''t you ever tell me......(你以前怎么就不告诉我你能听懂呢......)” 地面上的血液全都汇聚在了他的脚边,盘绕成螺旋,凝出矛尖。 下一秒,同时向神像上的怪物穿刺而去。 瑞文的思绪却又回到了电影院里。 过去的自己已在第三排左侧入座,隔了好几个位置,他自己坐在导演右边。 而剩余的座位,则被无数个来自过去的虚影给挤得满满的。 电影开演了,最好不要大声说话,这是礼仪问题,因为还有别的观众在看。在特定的笑点跟随观众一起会心一笑是被允许的,因为拍得实在太烂而在座位上睡着也是可以的。中途去厕所是不太可取的,因为会有许多人在尿点同时起身...... 这是他自己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听过的观影守则。 音质很差的开场音乐随着主演的名称一起出现,导演的名字本应出现在更前面,但在这部里却是一片空白。 “你喜欢这部电影吗?”导演转过头,开口询问道。 “这才刚开场呢!哪有这么快征求观影感的?”瑞文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从对方手里抢了一把爆米花。 “你刚才一定是睡着了。”导演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片尾了。” “啊?”瑞文抬起头,仔细确认大银幕上的字幕。 “哪有人把片头和片尾做得这么像的?我给搞混了。” “这是一种仪式。”导演半眯起眼睛,喝下一口苏打蜂蜜水: “对于角色来说,电影就是现实。电影带放完了,他们可能会死去,可能会定格,也可能会永远在里面生活下去。” “我希望他们能一直活下去,哪怕是一直在重复相同的剧情,哪怕这个循环永远无解。” 血矛贯穿了克图鲁以斯柔软的躯体,更多的鲜血涌出,在飞溅过程中凝成血矛,同样变成了针对对方的武器。神像在冲击下迸出了微小的裂痕。 然而,下一瞬间,随着克图鲁以斯身上的眼球一动,血矛纷纷调转方向,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瑞文连忙试图躲闪,但就连他体内的血液都不受自己控制,被牢牢定在原地! 那无数根尖矛接踵而至,将伤害加倍奉还! “你还可以拍续集啊!尽管在梦境世界里,绝大部分续集不会比原作好看。啊,《教父2》是个例外。” 瑞文在爆米花桶里挑着黄色的爆米花,这些粘的糖浆比较多,白色的那些没味道。 “我拍过几次,效果不尽人意。那些角色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强行赋予他们新的使命往往会让剧情剑走偏锋。” “如果你想拿奥斯卡奖的话,不妨听听我这些年的拍摄心得?” “好啊,洗耳恭听!” “有几个要素必不可少。”导演的脸随着银幕的光影而闪烁: “其一是血。总是要有一点的,不管奥贝伦爱护儿童协会怎么反对,不论多少。鲜血总是能自本源处唤起人们内心中的情感:恐惧、愤怒、悲伤......当主角嘴角带血的时候,他总是要说出一些震撼人心的台词,做出一些震撼人心的举动。” 接踵而至的血矛直接将瑞文撕成了碎片。眼前的老电影滤镜逐渐变得暗沉,随着飞溅的血肉和眼珠一起准备迎接落幕。 下一秒,它们竟同时定格在了半空中,随后,就像倒带一样缓缓开始回流,重新组成了他的身体。 瑞文在血矛将至之时挣脱了克图鲁以斯的控制,向右侧翻滚,躲过了那足以将自己撕碎的进攻。 刚才,时间倒回了几秒,就像先前多次发生过的偶然那般。 他明白了。 是那颗心脏的作用。 那是“钻越时空的血红魔虫”的能力! “其二是时空。对时空的掌握是每位优秀的导演所必须的。立体时空叙事能带给观众更加强烈的视觉观感。我很喜欢你讲过的《前目的地》、《源代码》和《盗梦侦探》,最后那个记得是今敏执导的吧?我的印象很深刻,因为他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 “日文翻成英文发音都这样,请尊重梦境世界里的文化差异。” 瑞文笑着说道,在桶底摸索起了最后的爆米花。 “其三是机械降神。听说这在你的梦里不太受欢迎,但我还挺喜欢的。人们总是想在陷入绝境的时候看见希望,哪怕它和剧情毫无关联也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惜了。烈日之下,信神的一个两个都是疯子。”瑞文干巴巴地回嘴: “就连‘神’自己都是疯子。你见过哪个家伙在殊死搏斗中产生幻觉,坐在观影席上吃爆米花的?” 在片尾完结后,“观众”们无暇观看花絮,陆续离场。过去的自己也走了。最后,只剩下自己和导演两个人。 花絮开始播放,大银幕上出现了自己,出现了克图鲁以斯,出现了支离破碎的嚎叫天使,出现了那座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神像。 克图鲁以斯的身形转瞬消失,隐匿于时空之中,自身后突然扑来。以“上帝视角”观看着的瑞文早有准备,闪身向上,堪堪躲过袭击。与此同时,他坐在电影院里,从纸桶内抢走了最后一颗爆米花,塞进嘴里,却只能尝出浓重的血腥味。 “你喜欢这部电影吗?”导演又问了一遍。 “除了主角选得差劲之外,其他堪称一绝。”瑞文看着银幕上的自己,戏谑地回答。 “......电影放完之后,你就要走了,对吗?” “对,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导演看着银幕上的克图鲁以斯,看着神像的脸。 “日蚀,我希望你能够继承这个姓氏,还有我的其他遗物。不要让上位者们知道‘绯红’已经消失,那会对你相当不利。” 瑞文默默地点头。他没想过,自己一直所追求的东西,得来竟是这么容易。 “但我总是觉得,这部‘电影’不应该结束在这里。” “如果我那天早到几秒钟,如果我那天就那么死在诺达利亚旅馆,如果有一个节点发生了改变,会不会引向不一样的结果呢?” “没有如果,这都是注定好的。”导演的面容开始逐渐融化,扭曲,变为黏稠的血浆。 “我要回去了,你来当我的眼睛。”他的身躯上睁开了无数只血红的眼睛。 “回去?回去哪里?”瑞文感觉自己的声音再次被拉得无比遥远。 “一切......开始......的地方......” 大银幕变成了克图鲁以斯的眼睛,映照着瑞文满是血污的脸,后者艰难地张开嘴,念诵起了异咒: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句话语驱魔的能力!” 这是他今天第四次使用异咒,诅咒早已经积累到了极限。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心里所想的,只有把眼前的怪物驱逐出去! 驱逐出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空无之中仿佛传来了无数奇异的吟唱,与之形成共鸣。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另外一幅画面。 同样在这间暗室内,不一样的时间,无数暗红的线虫铺满地面,与吟唱声应和,以怪异的姿态摇摆,画在地面的符文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自己当时同样在场! 那是4月5号! “驱逐之威”在空无之中形成丝网,紧紧捆缚住眼前的怪物,勒入祂可怖的身躯,祂蠕动着,在原地撕开一条时空裂缝,钻入其中,自“现在”消失不见。 祂回去了,回到了过去,死在了过去的“绯红侦探”手中。 祂的心脏,正跳动于自己的右胸之中。 瑞文满身是血,注视着坍塌的神像,注视着不再震动的,染成绯红的地面。 露西亚副教授说过,“灰衣天使”的召唤仪式准备并不充足,基本不可能将独立存在召唤。 祂之所以能够响应召唤,是因为自己做了祂的“眼睛”。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他曾经想过,为什么导演会有能耐一击杀死独立存在。 他曾经想过,为什么克图鲁以斯的心脏只有常人的心脏大小。 地面上的血迹慢慢涌向自己,化作无数条血蛇,勉强维系住自己因诅咒而变形,濒临瓦解的躯体。 “导演......原来祂是我们两个一起干掉的......原来这都是个循环......都是命运的轨迹......” 电影结束了,眼前的泛黄滤镜消失不见。 小小的放映厅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个空爆米花桶翻倒在血泊之中,慢慢被染成了鲜红色。 不再有“剧本”引导自己。 “呵呵呵......哈哈哈!呜呃......咳咳咳......” 各种各样的回音不绝于耳,扮演了观众的导演,扮演了导演的侦探,扮演了侦探的演员,扮演了演员的观众跪坐在血泊中,看着神像的残骸,放声大笑,放声大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章 电影后续 熟睡的麦姬被发现在了一间没有上锁的客房内。 两名惊魂未定的记者反锁了房门,躲在了里面。他们手上的腕表停止了走动,这代表正午已经到来,而他们至少得等到下一个晨昏才能离开。 很快地,他们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了震动。 “下,下面在发生什么......你听见了吗?听起来超级恐怖!” “不想丢掉小命的话......就,就给我闭嘴!”温妮牙齿打着颤,低声警告道。 五分钟后,震动和那恐怖的怪物嘶吼声慢慢停了下来。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什么动静都没有,安静得让人不寒而栗。彼得自从房间安静下来后就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而中途他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口气。 “怪物”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间内! 那是个人!浑身上下像蛇一般缠绕着粘稠的鲜血,依附在他身上,正一点点地试图修补他身体上垮塌的部分,仿佛正在支撑一个正往一边垮塌的奶油蛋糕。 温妮再次尖叫起来,彼得在即将叫喊的前一秒钟辨认出了来人。 “是......是您?下,下面发生什么了?怪物呢?” “那人”摇了摇头,作出了一个绅士的手势,带下一大坨血块,他的声带听起来残破不堪: “你们可以待到下个晨昏......然后到前台办理退房手续。现在这里很安全,记者先生......不比您在报社的私人办公室危险。” “我,我没有私人办公室!”怎么可能会有啊?彼得嘟囔道。 他的眉头皱成一团,看着眼前的“血人”在房间里摸来摸去,试了试房间内的供水设备,然后把目光转移到了墙上的急救箱上。 “噢,很抱歉,记者先生......但如果您愿意按照我说的做......我想您距离私人办公室也不远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彼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刚才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血人”随意地坐在了一张靠窗的小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这让鲜血不停地从他身上往下滴。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听说你来这里是为了收集新闻材料的?” “算,算是吧。您可别不相信我,我,我当初的确觉得这里是个有价值的地方......呃,大概吧。” 导演为我考虑得可真周到......瑞文心想,连私人记者都准备好了。 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有继续跟随被铺陈好的轨迹走下去,直到抵达被预设好的终点。那究竟是哪里,自己也不清楚。 但他相信,这一切都是对方最好的安排。 彼得咽了一口唾沫,听着“血人”用沙哑而轻快的声音继续下去: “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只是帮我撰写一些报道,然后以我的名义投给编辑部,我会给你们寄去相应的照片......相信我,咳咳......这很快就能让你们脱离目前的窘境......帮我找找收音机在哪,我全身痛得要命,听点什么或许能帮我转移注意。” “血人”把从急救箱里找出来的几个药瓶打开,利咽麻醉剂和镇痛剂随便混进一个白瓷杯子里,兑上一点净化水。 “呃......我得提醒一下,如果您还能被称作人类的话,错误的剂量有可能要了您的命。”彼得开口道。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信教的爷爷就是因为服药过度死在了睡梦中。 “收音机,先生。” “血人”将杯里的混合物一饮而尽,自言自语道: “希望会有点用......” 整整十分钟,他都在念叨着些意义不明,语句不通的怪话,有时完全不像这个世界的语言。彼得从第二个抽屉里找出了收音机,接上电源,按下开关,调至所有人都爱听的热浪电台正午频道。 收音机内发出了一阵杂音,一阵滋滋声,随后传出的并非凯撒.热浪那高昂富穿透力,足以将每个加班人从昏昏欲睡状态中吵起来的声音和每日趣闻,而是一名年轻女性低沉的声音。 “我的名字是艾芙迪,你们所熟知的‘玩火的女孩’。在这短暂的五分钟内,我将代表那些被压迫的人民说出他们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什么?”彼得惊叫道: “保皇党拦截了电台信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接连调了好几个频道,全都是艾芙迪的声音,无奈地想要把收音机关掉。 咔! 地面的瓷砖突然传来了清脆的碎裂声。 “别关。” 那个“血人”转过头来,身侧不知何时环绕起了一圈细长的血矛,刺入地面。 他那双溶烂的眼睛里跳动着异样的火点,专心致志地聆听着。 “......让我们看看那些残酷的事实吧。每天都有人在死在你们的家门前,而你们却视若无睹。地下国会把真理变成谎言,把谎言传成真理。他们用舆论媒体来宣传自己,让我们相信这一切只是我们在做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艾芙迪的声音坚定而清晰,宛如久经沙场的女战士,却听不出什么感情,不时还能听见翻页的杂音。 “......看看议会选举!看看那些像马戏团小丑一样的候选人!告诉我你们不再愿意忍耐这些荒谬的丑态!星火已经燃起,我们必须坚决反抗,保卫我们的权利和自由!” “该死,治安官早了五分钟......电台反击行动中止,快撤!”背景里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声音。 “......我们的敌人看起来强大,但是我们的声音将是最强大的武器!我们要宣告给那些折磨我们,践踏我们的人,我们还在继续燃烧,直到燃尽你们......” “走!快走!” “等等,还有一句话,是关于我们的大总统的。你们知道吗?他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他是一名支......” 砰!砰!砰! 背景里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和连续的铳炮声,一阵杂音过后,凯撒.热浪的声音重新冒了出来: “咳咳,看来刚才有人给我们造成了一点小小的不快,但不用担心,凯撒.热浪的每日笑话能让你们轻松忘记它......” “哈哈哈......” 彼得听见“血人”笑出了声,有些纳闷,笑话还没开始讲呢! 麻醉剂稍微发挥了一点作用。瑞文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阵枪炮声而如此愉悦。他并不仇恨这群人,没有理由仇恨,但他就是很高兴。 而不久后,他会按照原计划,把他们一一变成自己的赏金,从那些拿摄影机的男人,到那个徒有虚名的“玩火的女孩”。 正午过后,下了一场暴雨,足足持续了一整天,离开旅馆的计划不得不被推迟。一整天时间,两名记者忙碌于瑞文所吩咐的新闻稿,看着他徘徊于房间走廊上,或坐在某处发呆,喝咖啡,忙着揭开皮肤上一块块烂溶溶的血痂,露出新的皮肤,一刻不闲着。中途,他睡上了几分钟,然后又突然蹦起来,有时突如其来地笑,或突如其然地狠瞪两名记者一眼,其余的大部分时间,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左臂。 据他所说,这是属于他的旅馆,前台的女孩对此作出了认可。 “你们可以向报社申请一个新的专栏。” 瑞文看了看空无一物的窗外,那一块被自己锤坏的窗玻璃,把手覆盖了上去,没过多久它就完全复归原样。 他盯着那扇窗户琢磨,怎么才能让外面重新亮起来,一盯又是两个小时。 自己并不能主动掌控那种倒回时间的能力——它似乎同样受命运的轨迹支配,而非自己。 倒是操控血液的能力自己已经掌握得相当熟练了,尽管还只限于最基础的应用。自己并不能用它来控制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并不是能力问题,而是缺乏相应的医学和行为学知识,这只能像导演一样通过长达数年的知识积累和实操经验而得到。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掌握它们,他相信,导演会在最好的时候给出最正确的引导,哪怕他已经不在了。 “好吧。”彼得点了点头。 “专栏要叫什么呢?” “随便什么都好。” 瑞文暂时作罢,离开窗户,检查了一下麦姬的状况,决定还是先把她留在这里。他不清楚导演那时为什么要迟疑,但显然这也是命运安排的其中一环,而自己不可能偏离命运轨迹。 那么,自己不论作出什么决定,都应该导向最好的结果。 又过了几分钟,他又神经质地打断了正在书写的记者彼得: “叫‘星空’。” “什么?” “专栏的名字。” “好吧,不坏......”彼得耸了耸肩。他本以为那怪人会想出些什么更怪的点子。 如果在第一次对话的时候他看起来还算正常,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质。 暴雨停息后,瑞文来到了日升街46号,正赶上庞夫人准备上美发沙龙营业。 “把其他人都叫过来。”他冷冷地说道: “导演有新指示。” “好吧,他才刚把酒厂的新一波经营资金拨给我,这些天还真挺忙的。”庞夫人拨弄指甲,显示出一排排数字。 “哦?”瑞文挑起眉毛。他还真没想过经营资金这回事。 导演不在的那些日子,他的资金又是谁负责管理的呢? 许德拉会所内,克莱尔,道格拉斯和庞夫人陆续到来,围坐在其中一张圆桌前。威士忌里的冰块在每个人眼前沉默地碰撞。 “我想你们当中应该至少有一两个人听见了昨天的电台广播。导演要求你们搜索城郊废弃的仓库、工厂区,甚至是停泊在血河边缘的大型船只,找出他们在地表的藏身之处。”瑞文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他们近日应该还会干扰模拟信号台,这是他们辛苦拍摄宣传片的最终目的,我想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有某些地方隐藏着他们的信号设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找到他们的位置,立刻汇报,我会亲自动手。” “这可不是个特别好的主意。”庞夫人嘟囔道: “这么做很可能会加剧新德市和地表的矛盾。要知道,地下有不少保皇党的忠实拥护者,他们本就不待见地表居民。最坏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引发针对地表政权的暴动。” “这不正是那些保皇党所期待的吗?”瑞文露出微笑,他的眼里并没有笑意。 “崇高的事业总是需要牺牲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如果那些人认为所谓的革命只是躲在幕后拍摄特技宣传片,哗众取宠,那他们就活该被消灭。” “你的表情有点可怕。”克莱尔皱了一下眉头。 “是吗?抱歉,也许是先前受了点什么刺激。给我几天,我应该就会好的。”瑞文自说自话道。 “我可什么都没问......好吧,你还好吗?”克莱尔耸了耸肩。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托尼”的确有些不对劲。 瑞文的确想做些“错误”的事。直觉告诉他不管自己接下来多么任性,都不会偏离命运的轨迹。 既然如此,不如放手脱离正常思维,反正这都是被决定好的。 就算演员在电影中上演再疯狂的戏码,那也只是预设好的剧情,就像《小丑》,就像《沉默的羔羊》。 一切决定权都在导演的手上。 离开许德拉会所后,他拉上了日升街46号的卷帘门,露出那个一直被当做通道的双头蛇里拉琴徽记。 两个蛇头在他的注视下自动移位,露出了通往东翼走廊的通道。他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进去。 这里从此以后也是属于自己的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一章 欢迎回来 瑞文踏上了柔软的深红色地毯,扭头看见了墙上那幅色调柔和的古典派画作。 那是“祂”用锁链束缚着浑然不觉的人们的心脏,平静地看着他们进行毫无意义的辩驳,背景中的斗鸡对着消失的太阳进行着无意义的鸣叫。 没有意义,全都没有意义。 瑞文用右手触摸上画框,让鲜血顺着玻璃的缝隙渗入,覆盖整幅画作,只留下了黑色天空和月牙形的太阳。 然后,他转身朝走廊尽头走去,和一副吱呀作响的银色盔甲打了个照面,他冲着自己绅士地行了个礼。 “好久不见,阿吉洛夫。”瑞文露出笑容,和这位“不存在的骑士”亲切地打了个招呼。 “你在这里孤零零地待了多久?这段时间所有的工作都是你在打点吗?” 阿吉洛夫再次行了个礼,从胸甲的缝隙里取出了两个信封,带出了一阵淡淡的鲜花熏香。 “给我的信?还是给米涅瓦的?” 瑞文很快就意识到现在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接过了信封,准备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去找拆信刀。过程中,忠实的骑士一直跟在他的身旁。房间和他上次造访的时候没有区别,长沙发和桌子还在那里,但这次瑞文能感觉到其中的微小事物正在不停地产生变化。 当他看向桌面上一叠写了几行字的纸张,不一会,它们就成了一叠什么都没写的白纸,然后,很快就消失了,变成了一碟被动了一下的蛋糕,附带一把银叉。 叉子的旁边,还附了一张用奥贝伦斜体写的字条:“点心时间” 是导演的字迹。 这里同样不是现实,也许是这栋房子所有的过去交叠在一起,交错显现,所有的事物旁边都有字条。瑞文赶在那碟蛋糕消失之前把它拿了起来,自己尝了一口,尝到了浓郁的牛油味和很脆的地底罂粟籽。他看见阿吉洛夫无声地走到窗边的喂鸟器旁,给容器内加满食肉植物的红色种子,然后走到一台刚刚出现的传真机旁,开始了工作。 瑞文明白导演平时是怎么生活的了。 每一样东西出现,只要照着过去留下的指示使用它,或作出相应的行为,就能将命运完美地引导向正确的道路,每一个动作,乃至每一下呼吸都不能有差池,任何一个错误都可能引致一场破坏一切的蝴蝶风暴。 他同样是自己的导演,将生前的每一样行为都进行了完全的预设,仿佛一台无比精密的机器。 现在他不在了,所有齿轮却依旧按照他的预想转动着。 那,过去的他又是怎样看见未来的呢? 瑞文看着桌上一样接一样的东西出现,消失,附带着不同的指示,慢慢地等待着“拆信时间”的到来。 也许,导演会在其中留下某些线索,让自己想办法救活他。自己的心中还留存着这样一丝侥幸。 银色的小刀出现在了桌面上,在瑞文伸手去取它的时候,房间整体都产生了变化,沙发成了一张舒适的高背椅,扶手旁吊挂着一个很小的烟袋,瑞文从中随意地取出一支卷烟点燃,是马尔博罗香烟的味道,这个牌子曾经在日降街有过专门店,大街小巷都能闻到这股略显刺鼻的味道,它标志性的银边烟盒被丢得到处都是,后来随着公司破产,它们从奥贝伦完全消失了。 没想到米涅瓦喜欢这种味道。 他感觉自己正在重新体验一遍对方的人生,仿佛一部打破了第五面墙的戏剧。 拆开信封后,他有些诧异地发现其中一封信竟然是斜阳夫人写来的。 随后,他想起了对方曾经说过的两个字:“昔时”。 “......我或许应该多抽点时间跟你聊聊文学类话题。”瑞文惋惜地自言自语,翻看起信件来。 新日家族在很久以前就和可图以撒有过交集,那是在琳很小的时候。让瑞文难以置信的是,米涅瓦和那位小姑娘曾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知心笔友,自由师生。 不论怎么想,他都没法将这件事和整个命运的闭环联想到一起。 “或许,这是你这段时间唯一一件基于自由意志而做的事情。”瑞文嘟囔了一句。他想抽空去墓园找找那座墓碑。 第二封信的确是米涅瓦写给自己的,用的依旧是一贯的流畅奥贝伦斜体字。 “致,瑞文.纳克亚.阿特拉克: 这是我从某处所窥见的你的完整名讳,你也许还并不知情。毫不夸张地说,我对于你的了解或许已经超越了现在的你。通过克图鲁以斯的能力,我阅读过你的无数种将来,无数条命运轨迹,这是我能够找到的最为平坦的一条道路,尽管也是相对不稳定的一条,我不得不在其中提前奉献我自己,让你尽早取得属于我的力量。 我本来并不想给你留下这样一封信,但它来自某个过去的指引,而我必须照做。 在那个过去,我刚失去了我的两个孩子,我想你应该也认识他们,赫利和艾利克斯,诺达利亚最后的血脉,我用生命爱护的两个男孩。在那片金色的原野上,我们度过了生命中最为平静幸福的一段时光,不为任何人所知,不为任何人所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没有一刻不想让他们回到我身边,但我无法做到,我唯独无法运用钻越时空的力量挽救他们,因为他们的死亡和克图鲁以斯的降临联系在了一起,在我能够改变的无数种过去中,唯有这条因果链是死的,无法被扭转......” “唉。” 看到这里,瑞文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赫利和艾利克斯的死亡与米涅瓦获得力量的因果相连,那么回到过去改变前者的做法就根本无法成立。 同理,即便自己完全掌握了这份力量,也无法回到4月28号那一天,阻止两名黑衣人,因为自己的这条因果链也是死的,如果导演没有中枪,导致体内的力量失控,异变为独立存在,自己也就不可能在正确的时间将其驱逐至过去,让祂在正确的时间被杀死,那颗心脏也就不可能来到自己的体内,一切都无法成立。 而这也就奠定了自己永远无法通过扭转过去拯救对方的事实。 刚刚萌生少许的希望迅速被浇灭了,出乎意料地,这并没有让自己特别失落。 “反正,我想你也不希望我为此做些什么。”瑞文喃喃道,低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左臂。 没有回应。 一个茶杯出现在桌面上,他顺手拿来喝了一半,无视了旁边标注的指引。 茶水的味道怪怪的,入喉时有股异样的灼烧感。 他继续翻看起了信件剩余部分的内容: “下面的部分并不在指示之内,我不知道这一无心之举会不会影响命运轨迹,如果你同样担心这一点,可以直接略过它,翻到末页。” 瑞文撇了撇嘴,目光挪到了下面的文字上,感觉它们稍微有些晕开: “刻意遵循命运的脚步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那会让人喘不过气,把人变得不再是人,变成一台只余下理性的机器。我并不希望你变成那样。我想成为你的朋友,从掌握你的命运的那一刻开始就想。我在你的命运里看见了许多奇妙的东西,我没见过的文字,我没看过的书本和电影,尽管我对你不常去电影院这一点感到相当遗憾。 在正式与你有所交集之前,我花费了许多年时间研究那些文字,那个存在于你的梦境中的神奇世界,那个属于‘支配者’们的国度,试图对你产生更进一步了解。我甚至把其中一部分拍摄成了电影,融入了一些属于我自己的蹩脚理解。这同样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听不见你的答案了。 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否为我解答以下问题?它们是我这些年一直弄不明白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把答案说出来或写下来,那样一来,也许我能在过去的什么时候看到: 为什么杰克会爱上露丝? 为什么乌鸦会像写字台? 《盗梦空间》里的陀螺究竟有没有停下? 《星球大战》会有真正的大结局吗? 宫崎骏究竟什么时候会退休?还有,为什么他的名字会那么奇怪? ......”一整页纸的各种问题。 “......”瑞文沉默地放下了茶杯,仰起头,对着不停抖落灰尘的天花板大声喊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杰克和露丝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连刘易斯.卡罗尔都说不出答案!” “我又不是克里斯托弗.诺兰导演肚子里的蛔虫!” “你问天行者去啊!” “你问老爷子本人去啊!还有,他是日本人,所以名字翻成英文才这么奇怪,我说过的,混账!” 他用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弓下身去,把头埋进了膝盖中间。 过了一会,他闷声开口道: “我去帮你找答案......反正你在过去的某个时刻也能看见的吧?” 左臂上突然传来了久违的刺痛。瑞文反射性地抬起了手,只见上面出现了一行不怎么好看的奥贝伦斜体字: 我们一起去找。 “导演?是你吗?”话音刚落,瑞文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用右手抹了一把脸,没能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更加清晰。 又一行血字出现,叠在了上一行的上面: 是的。我说过,接下来的路要一起走。 “你......算了,欢迎回来。” 阿吉洛夫用包覆轻甲的“右手”按下传真按钮,扭头看着自己的新主人眼角泛出泪水,对着自己的左臂自言自语,一刻不停。 桌上的茶杯慢慢消失不见,连同一旁那张写着提示的纸条: “麻醉时间” 良久后,瑞文满足地躺倒在高背椅上,合上了眼。他手里的银色小刀叮一声掉到了地上,在地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印。 他的左臂上刻满了各种各样的文字,一句叠着一句,血肉模糊。 座椅和地面被鲜血完全染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二章 遗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瑞文睁开了双眼,发现房间再次变换了样子。地上多出了不少装订讲究的书本,有些在绣着兔子的地毯上翻开,展露出其中的精美插图。 两名身穿睡衣的红发男孩站在他身边,轻轻摇晃着他。 “叔叔?” 瑞文眨了眨眼睛,认出了约七八岁大的赫利和艾利克斯。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们在......”赫利还没说完就被艾利克斯抢先了,瑞文注意到后者的发旋稍微靠左。 “我们在找那个失踪的苹果。” “苹果?”瑞文记得艾利克斯在银幕空间里也说过类似的话。 “是的,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它很重要,很重要!”艾利克斯用力地重复了两遍。 “为什么呢?”瑞文耐心地聆听着,逐渐开始提高对这件事的重视。 “唔......我记不清了。”艾利克斯又一次挠了挠一头红发。 “但,找到它,也许,也许所有人都会得救!” “真的?”瑞文立刻抬起头,盯着两个孩子的眼睛: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我帮你们找,它可能在什么地方呢?” 赫利显然被对方的表情给吓了一跳,和兄弟一起连连摇头。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告诉我,如果我想找你们,可以怎么做?”瑞文扭过头,试图寻找房间内的门,却发现那里只有墙壁,连窗户都不见了。 “我们......在一个不为人知的时间里。”赫利为难地回答道: “我们没法离开这个房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但我们会一直待在这里,一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跳动着生命的光辉。 “听见了吗?”瑞文兴奋地低下头,对着左臂喊道: “他们还活着!他们还在某个时间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你的房间!我找到他们了!你能听见吗,你能看见吗?” 他的目光凝滞在了不剩什么好肉的手臂上。 那杯茶水的药效已经过了。 “叔叔,你怎么了?”艾利克斯担心地问道。 瑞文忙扯下袖子,挤出笑容,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把他们紧紧抱在怀中。 “没什么,不要怕。叔叔一定会把你们给带出去,就算要我走最艰难的路也没关系。” 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想法。他要去寻求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那本“不是答案的答案书”还静静地躺在捷特的家里。 那本书恰恰就是为了那些无解的难题,走投无路的困境而生的。 如果连那本书都无法给出问题的答案,或者答案会让自己发疯,那自己也只好认命了。 事实上,恐怕自己在第一时间想到去询问那本书的时候,他自己其实也已经疯了。 但那不要紧。 房间内的景物再次变换,身穿睡衣的赫利和艾利克斯慢慢消失在眼前,艾利克斯在最后时刻还和自己挥了挥手。门和窗户再次出现在墙壁上。 那封信还躺在自己的膝盖上。瑞文翻开最后一页,发现那页什么都没写,上面有一些相当眼熟的猩红纹路。他很快就想起了它。 是“不平等契约”,那张和初代卡内基王安德鲁存在紧密联系的羊皮纸,自己曾经签过的那玩意! 它现在也成了留给自己的遗物。 瑞文念诵“愈合之触”,仔细地修复了自己的左手,然后慢慢将手掌伸向那些纹路,它们立刻顺从地依附上了自己的手心,成了皮肤的一部分。 他再次打开手掌,纹路散发出火焰般的光辉,一张边缘模糊的羊皮纸慢慢浮现,伴随着一声苍老的叹息。 “不,不,不需要下跪!”他制止了刚想这么做的盔甲阿吉洛夫,后者在犹豫片刻后重新站了起来,但依旧低垂着头盔。 瑞文想起了这件东西的作用,导演曾经告诉过自己: 契约一旦定下,双方就必定会以某种形式完整地履行契约内容。 换句话来说,自己一定会以某种形式遵从命运的轨迹行进,直到抵达终点,这是导演给自己设下的一重保险! 意识到这点,瑞文立刻感觉安心了不少。 “为什么米涅瓦要把这东西放在书信的最后面?你知道吗?” 直觉告诉瑞文,导演在强调这件东西的重要性,这意味着他一定预见到它在未来会发挥某种重要作用。 阿吉洛夫摇了摇“头”,作出十分惭愧的动作。 “没关系,伙计,咳咳......先生。”瑞文意识到,一副来自王朝的盔甲可能更喜欢敬称。 “你已经做了很多,感激不尽。” 他本想无视下一次“点心时间”的提示,却被那罐出现在面前的橘子酱给吸引住了,给自己来了点果酱面包,朝窗外看去,远处,庄园大门口的卫兵正在进行一次换班,他无法确认那些究竟是不是活人。 低头看表,时间刚好是晨昏十一点。 “阿吉洛夫,能带我在这里走走吗?我还没去过其他地方。”若非窗外的景色一直在变,他差点以为这里就这么一条走廊,一个房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也不知道米涅瓦庄园的全貌究竟是怎样的。他至今对那本“不是答案的答案书”给出的答案耿耿于怀。 在离开房间前,他注意到了柜子上的一个小木盒,里面整齐地排放着十枚老金币,旁边是那把名叫“两盎司的正义”的老猎枪。 当中,就有经他转介,从格林达手里收来的那一枚,现在是属于自己的了。 “嘿,你不介意我把它们再转手给别人吧?”瑞文低头开了个玩笑。他有时会对自己的情绪调剂能力感到佩服,至少是外在部分的,刚才“嗑药”后的一番畅谈让他的内心多少舒坦了些。 他相信在某个过去,导演一定听见了自己的话。 从房间侧面的另一扇窄门钻出去后,他来到了一条灰暗的走道上,墙壁上全是裂痕。时空的力量似乎只能让那一小处地方维持神奇的改变。 “也难怪他习惯待在那。”瑞文想起了捷特许久之前针对“不是答案的答案书”所给答案的分析。 他想知道的是这个地方在现实中处于奥贝伦的哪个位置。根据那本书给出的答案,应该还是北边,离诺达利亚旅馆估计并不算远,这意味着自己遵从命运安排,把麦姬放在旅馆的决定的确是对的。有了日升街46号通道的连接,那里距离她家既近又远。 那栋由诺达利亚子爵建造的奇馆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外力入侵。当然,导演曾经主动把“灰衣天使”“请”进去过一次,借助他们的手布置针对“自己”的召唤仪式。 瑞文在看见千疮百孔的大厅、舞池和圆形楼梯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从那些巨大空洞的面积和倒塌的石柱来看,这些应该全是“血红魔虫”的手笔。 当初祂直接把导演的家给拆了啊...... 瑞文忽然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右胸,想起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前不久,他刚刚听金说过他母亲的故事。 强如独立存在,这颗心脏很可能会在某个虚弱的时候把他自己也给变成“血红魔虫”,就像当初获得这份力量的米涅瓦一样。 区别是他巧妙地运用命运闭环阻止了自己失控所造成的破坏,还把力量转移了出去。 那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办?依样画葫芦,制造出自己杀死自己的命运闭环? 又或者,赶在那之前想办法成为上位存在,以所谓的“位格”进行压制? 后者显然是导演所期望的。如果自己真的通过某种方式成为了高维存在,那所有时空对自己来说都不会再是秘密,到时候,解救赫利和艾利克斯自然易于反掌。瑞文有理由相信,导演给自己安排的命运终点正是如此。 至于这条路上会发生什么,他并不知道。就连他那些所谓“错误”的尝试都有很大概率是计划的一部分。 “唉,人在做,导演在看啊!你说对吧,导演?” 某个时间点的导演一定在听。 他漫步在褪色的画廊上,发现有很大一部分古典画上都是“自己”,形态各异的“祂”,共通点是黑色长袍和锁链的特征,以及背景的日蚀。 可图以撒家族对“祂”的信仰还蛮坚定的啊......也不知道那些祖宗们对于“祂”成了庄园的新主人作何感想。 瑞文在看见走廊另一侧或是无头,或是断手,或是干脆碎成渣的小型神像们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阿吉洛夫,这里的图书室还在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看看有没有我感兴趣的书籍。” 导演在房间里翻阅过的书籍迟早会在那间房间里重新出现,但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瑞文掏出眼镜,发现上面的符号全都和血液混合糊成了一团。思索片刻后,他放弃了随便浪费异咒把眼镜复原的念头。 他相信命运会让他避开那些翻开就会死或者变成鱼的书籍,除非死亡或变鱼也是命运轨迹的一部分。 图书室的入口已经完全垮塌,瑞文把省下来的那道异咒用在了这里,念诵“扰乱之丝”,用丝线辅助几根血矛,把垮下来的墙壁和廊柱给拖了出去,露出一个足以供人进出的洞口,让阿吉洛夫守在外面,自己侧身钻了进去。 让他意外的是,这件图书室的内部构造竟是正六边形的,两扇门,四面书架。坚固的支撑结构让内墙近乎完好无缺。 就和他上次入梦的时候在博物馆互动电脑上看见的巴别图书馆模型一模一样!瑞文立刻对另外一扇门通向哪里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门是锁上的,但他最近刚发现操控血液的能力能轻易破解锁孔内部的锁簧。 咔的一声,门就开了。 门后是又一个六边形空间,和他想的一模一样,同样的四面书墙,一扇锁着的门。 “导演!我有本叫《巴别图书馆》的书要推荐给你!作者是博尔赫斯!”瑞文兴奋地喊道,冲进下一个房间,目标还是门。 随着一扇扇门被打开,一个个房间随之显现,瑞文已经不确定自己深入到了哪里。这座“巴别图书馆”似乎永无止境,他开始怀疑可图以撒家族的祖先曾经拜读过那篇小说,甚至可能就来自梦境世界。从这些锁头的状态来看,恐怕米涅瓦自己都没有进过里面的房间,不过不要紧,自己看到哪,他就能看到哪。 突然,就在他打开下一扇门的瞬间,一阵热风忽地灌入,气压炸弹般席卷整个房间。 “这......”瑞文探头看了一眼,立刻缩了回来,用血矛砰一声顶上了门。他不恐高,但这也太高了,而且没有护栏! 这最后一扇门竟然开在了一座悬崖上! “导演!你们家祖先是能变成鸟从这里飞走吗?”瑞文捂了捂胸口,大声抱怨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夕阳 过了一会,好奇心又像旋涡一样悄悄盘绕了起来。瑞文将丝线固定在书架上,稳住自己,关上来时的门,再次拉开了那道密闭的门扉。 映入眼帘的是轮廓抽象的群山,边缘如跃动的几何波线般不断变换着。这扇门开在峭壁的中央,无比渺小,空中的气浪仿佛有形的海浪般滚动,在阳光下映照出深浅不一的金色,又坠入那深不可测的渊底。 偶尔会有轮廓虚幻的房屋、城堡乃至城池自金色深渊的底部上浮,尖顶闪烁一瞬,又重新沉至底部,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以后会知道吗?”在喃喃自语的同时,瑞文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另一个念头: 从这里跳下去会发生什么? 这是每个人亲临其境时都会萌生的想法。 最终,他让书架上一本标题为《坠落》的书本代劳,随意翻看两页后,看着它落入了深渊,仿佛它生来就是为了达成这一使命。 几乎是在触碰那道光晕的瞬间,它就凭空消失不见。 “它‘迷路’了......”瑞文想起了自己曾经遭受过的“迷路”诅咒。它沉积在这个深渊中,无处不在。 “你知道它会去哪里吗?我以后会知道吗?” “这是狂风山脉的一座侧峰,紧挨着旷野边缘的大空洞,平时基本不会有人愿意靠近。”凯夏在他的脑海中开口道: “你是不是一直忘了你还有个更好的提问对象,嗯?” “大概吧。我以为你不会在这种地方冒出来。”瑞文心不在焉地嘟囔。 “那种让人恐惧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所有女巫都能感觉得到。” “......你还是闭嘴吧。”瑞文在门框上坐了下来,用丝线随意从书架里抽下一本书。那是一本卡内基王朝时代的古典诗集,名叫《酒和祂们的禁忌》,用词和韵脚都相当精妙,字里行间充满对未知存在的敬畏和赞美,据说是昔日安德鲁大教堂中52本诗选中残存的7本之一。 他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尤其是不远处的群山,绵延而上的峭壁将空中巨大的烈日遮住了一半,看起来就像一轮永不落下的夕阳。 粗略翻阅后,他把这本书也给扔了下去,看着它凭空消失,看着深渊伸出一双金灿灿的巨手将其抓去,扑入翻滚气浪中,泛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 最为深邃的神秘与唾弃神秘的现代人类文明竟只有一山之隔。 “在成为‘祂’之前,我打算先把这里的书都看完。”他任性地自言自语道,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正在说些什么。 眼前的奇景让他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语。 “阿吉洛夫,请你平时继续看守着这里。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寂寞,但请暂时忍耐一下,我不会离开太久。” 回到东翼起居室后,瑞文对低垂头盔的阿吉洛夫嘱咐道,后者深深地行了个礼,转向了被喂鸟器吸引而来的锯齿莺们。 至少,现在自己还没法真正成为“绯红”,瑞文心想道。 在神秘深渊的另一侧,属于人类的社会中,他自己的计划正在逐渐发酵着。 两天后,在捷特和221调查局的暗中协助下,彼得和温妮的“星空”专栏轻松登上了《火球报》,被安排在了第三版的位置,作为自己长期向特定群体施压或发放误导信息的手段。 瑞文的第一个针对目标就是保皇党。为此,他通过两名记者发表了几件卡内基遗物的流通信息,时间和地点皆与即将举办的黑杰克大赛重合,也就是6月18号,红星游戏场。 其中,就包括他们上次扑了个空,如今在自己手里的“不平等契约”。他很清楚保皇党对于这些王朝遗物的重视程度。它们当中的很大一部分处于斯帕德军备公司或新德市“王朝基金会”的保护之下,难以接近。在确定其中相当重要的一件位于地表,且即将转手的情况下,即便清楚这可能是陷阱,他们也会作出相应的尝试。 而瑞文的目的,则是将多个目标于同一时间聚拢在同一地点,包括保皇党成员,包括对该活动提供大笔赞助的约克公司和露辛达夫人。在双方同时需要处理,而时间并不充裕的情况下,他打算直接一网打尽,有多少是多少。 与此同时,由于直接关系到尤娜的安全,以及晨曦家族的名誉,自己必然能得到邦克的协助。他自然不会向对方透露幕后牵线人是自己,只打算以“偶然”的方式介入事件。 与此同时,克莱尔、道格拉斯和庞夫人将在调查完毕后对保皇党的根据地进行突然打击,自己视乎情况收尾。他自己目前并不具备直接借用他人视觉的能力,但利用下位仪式能达成差不多的效果。在对威奇托101号进行进一步的屏障加固,彻底隔绝“永恒的永恒”的精神污染后,他当天甚至能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进行一系列操盘工作。 当然,为防万一,米涅瓦庄园依然是他的最优先选择。导演曾经在那里纵观奥贝伦全境大局,他自然也可以这么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他最想对付的几个目标中,露辛达夫人作为主要赞助者,必然会在场,几名保皇党的核心成员也有相当概率出现。考虑到保皇党和“灰衣天使”曾经进行过一次不算成功的合作,不排除这次会再度合作,预先做好应对措施,他也做好了几手准备。 最重要的是,在外界对“绯红”迭代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在能用“真实之欺”稍微扭曲事实的情况下,他自己可以完全超脱于状况之外,与所有问题脱开干系。 那样一来,就算政界或商界因为露辛达夫人的突然死亡而陷入混乱,人们的视线也不会落到自己身上,自己能轻松地编造出无数个“不在场证明”。 其他微小的不确定因素,他全都以“命运的轨迹”乐观地予以填充。 是时候发起自己的反击了。 6月13号,为准备工作奔波整整两天,好几天没回家的瑞文回到了威奇托101号,琳寄来的包裹完好无损地躺在经过隔热处理的收件箱内。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草坪被重新修剪过,从贝朗夫妇的家里传出了炖羊肉汤的温和香气,他惊喜地看见多罗莉丝婆婆在花园里,精神抖擞地给他那几棵长满绿叶的橘子树浇着水,身体看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 在他正准备向对方问好的时候,婆婆却露出了担心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了,婆婆?”瑞文不解地问道。 “瑞文先生......您,您看起来糟透了!发生了什么?”刚从“南部市场”回家的金迎了上来,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表情。 在他们的眼里,这位几日未归的家人看起来就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新鲜尸体一样,比那好不到哪去。 “我?我好极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尸体”若无其事地开口说话道。除了稍稍有些喘不上气之外,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 因此,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今天遇到的所有熟人都露出了几乎完全一样的表情。 “给我今天的报纸,我有几样事情需要跟进。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就好,最好是热的,奇怪的是,我感觉我的消化系统正在拒绝我自己......” 今天早上,他给自己买了三四种便捷吃食,无一例外咽不下去,就好像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 “或许您真的要去看看医生。”金皱起了眉头,对上了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他有种感觉,对方正在由内而外地被自己给消化掉。 “不,不,那不是计划的一部分。我可不要上医院去......那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瑞文的心中全是他自己的计划,他自认为这几天自己做得相当天衣无缝,就算有什么破绽,命运也能够针对性地进行填补。 可在旁人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面对家人的担忧,他疑惑地揉了揉太阳穴,好像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了自己的脸上,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屋里,来到洗手间的镜子前。 镜中映照的,是一条血红魔虫的眼睛,无数只眼睛挤在一起,看得他头皮发麻。 “噢,你好,好久不见。”在平静下来后,他神情放松地打了声招呼。 血红魔虫不带感情地注视着他。 “抱歉,我还没找到你想要的那些答案,给我些时间。” 镜中的映像逐渐溶解,变回了他自己的脸孔,露出了一双眼白鲜红的眼睛。他忙用水洗了两把脸,并不见什么效果。 此时,镜中的这具“尸体”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躺回坟墓里去,无力地闭上了双眼,晕倒在了地上。 “瑞文先生!”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和卡梅隆正把几个气味刺鼻的小瓶子轮流往他鼻孔底下塞。 “您被自己的压力给压垮了,至少那个人是这么说的,他们给了我这些。”金把瓶子排放在桌上。 “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这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瑞文迷迷糊糊地想道。 “您正在从内部腐朽,呃,这接近于一种古老的精神问题——好吧,这也是那个人说的,不管怎么说,听起来都很不好。” “到底是谁说的?”瑞文反问道。 “鲍尔斯教授!应该是这个名字。他刚打电话来,我跟他说了您的情况,然后他马上就来了。” “他?”瑞文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某种莫名的危机感应。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您需要全套的精神治疗,一种被废弃好几年的疗法,从今天开始。” “什么?”瑞文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手脚不听使唤,他很快意识到问题出现在那些瓶子里的东西上。 “不,我不需要,打电话告诉他我很好!” “呃......您必须去,而且是现在。他的车等在楼下。出于对病患的尊重,他建议我们先把您叫醒,征求您的同意。” “我没有同意!”瑞文哭笑不得地说道: “你们想做什么?不,不,不!我警告你,卡梅......” 咔!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卡梅隆的双手和那牙膏之星般的灿烂笑容。 瑞文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在鲍尔斯教授的办公室里。一扭头,旁边是浓妆艳抹的骷髅头柯琳,鲍尔斯教授的妻子。 “你看起来的确很糟。”鲍尔斯教授平静地说道。 “我本来是想打电话告诉你赫德森女士的事情的。但,作为一位前精神学博士,也许是全奥贝伦唯一保留这一头衔的医师,我很负责地告诉你,你需要一些治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反社会人格 瑞文半躺在担架床上,平静地看着鲍尔斯教授的脸,不做反抗。 这大概也是命运必要的一环,他心想道。 “我还以为您会把我绑起来,就像那些电影里演的一样。”他想到的是梦境世界影视作品里的疯人院。 “不,我不想让你像柯琳当时一样痛苦。作为一名假病人,我亲眼见证了她长达数个月的煎熬。”鲍尔斯教授打开收音机,调至其中一个靠后的频道,播放出一段舒缓的音乐。 “没想到这个频道还在。这会让事情变得容易许多。” “我偶然也会听听,在我失眠的那段时间。”瑞文隐约闻到了一阵燃烧木头似的香气,扭过头去。 “那又是什么?” “给人‘定罪’的玩意。许多年前,那些自诩精神学家的人认为这种东西能够轻松地将普通人和精神病人区分开来。呵,那时候他们收获颇丰。” “不过,这玩意并不具备什么神奇的作用,只能让你稍微好受些。”鲍尔斯教授捧起柯琳的头骨,微微仰头,似乎也沉浸在其中。 “每次我嗅这玩意,柯琳就主动过来让我帮她梳头发。看她这头美丽的,打着卷的金发,摸起来就像金色的海浪......” 鲍尔斯教授的声音逐渐变得遥远。窗外照射进来的光芒凝聚在瑞文的头顶,其余的部分慢慢变暗。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轮柔和的满月之下,夜空闪烁着,绿草一浪接一浪,就像儿童简笔画一样点缀着小小的白花。 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他的脸,一团抽象的,宛如云朵或的柔软事物,慢慢地浮现出一张温暖的笑脸。 瑞文知道这是谁,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越来越多团小东西围在了他的身边,展现出或老实、或和蔼、或别扭的笑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征,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象他们的完整外观。 我想让你们好好的,他在心中对他们说道。 “我们也想让你好好的。”小东西们纷纷开口。 他们在他身边挤着,越来越多,堆在了他身上。他能分辨出这些小家伙当中的每一个,因为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算是自己的造物,自己只需短暂的注视,就能为他们编织好属于他们的命运织网,让他们在这混乱的宇宙中能有一丝微弱的寄托。 然后,他让这些小东西轻飘飘地浮上半空,朝月亮的方向升上去,挥了挥手。 再见。 “再见!”小东西们和他恋恋不舍地告别。 草地自边缘开始冒烟,仿佛一张着火的画布。他所处的这颗星球快速地燃烧了起来,活了过来,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远方散发光晕的月亮。 这是地球上最后的夜晚...... 瑞文重新睁开眼睛,天花板逐渐清晰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看见的是什么,但它似乎一直存在于自己的潜意识最深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过滤成了仿佛童话般简约美好的画面。 那似乎是和“祂”有关的记忆。 那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注意到鲍尔斯教授的目光,他立刻调整表情,微微缩起脖子,装作若无其事,或许还有一点疑惑不解。 但他的脸却出卖了他。一颗颗鲜红的血点自毛孔内溢出,如泪痕般落下,脸颊上仿佛裂开了无数道细密的缝隙。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又抽出了新的羽毛,连同畸形的骨架一起微弱地扑腾着。 “你的确存在反社会人格倾向。”鲍尔斯教授平静地说道: “它又被称作‘过度共情人格障碍’,这主要体现于过度的同情心和内疚感,或许还会包括不必要的道德责任。这个社会排斥过度的同情心,这样的人通常没法在奥贝伦生存太久。” 和凯夏当时说的差不多,瑞文暗忖。在嗅闻了那种东西之后,他的确感觉好了不少。 “我还以为,你们根本分不清楚常人和精神病人。”他略带讥讽地说道: “上次你说过,这座城市里充满了疯子。” “那段时间,我并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成果。不过,我逐渐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细节:有不少人声称他们会做一个梦,梦里存在另外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是吗?”瑞文睁大了眼睛。 “看来你也经历过。柯琳也一样,她口中讲述的那个梦境世界简直就像真的一样。”鲍尔斯教授关掉了音乐,开始泡起了咖啡。 “那可真是一个引人向往的地方。人们不会被太阳烤死,不会在某一天突然横尸街头,甚至能在死后拥有属于自己的墓碑和墓志铭。” “那里也许没您想象中那么好。”瑞文在听见“墓碑”后哼了一声。 “这才是您把我揪过来的真正原因吧?没有了精神病院,想要找到一名‘反社会’可不那么容易。请问您想要什么?”介于对方曾经救过自己一命,他的口吻相当客气。 “哦,真可惜,我还希望能再喝一次安提瓜咖啡,这闻起来显然不是。”他在闻到那阵不太讨喜的坚果味后补充了一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能喝,现在不能。况且,好东西可不是时时都有。”鲍尔斯教授在烧杯冒出蒸汽的时候转身取出了一份标本,是卡尔尸体的其中一块切片,表皮内侧依旧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纹路,组成了瑞文的名字。 随后,他又从角落里取出了另外一样东西,那是一尊未完成的铜像。 “这两天,我重新清点了卡尔的遗物。没有亲人愿意帮他完成这些,因为那些东西占据的空间比它们的实际价值要大得多。而他的办公室要被转让给别人。作为朋友,我主动代劳,结果发现了些相当有意思的东西。” 他把铜像的正面转向瑞文,让它的脸和空洞的眼窝对上瑞文的双眼。 又是一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铜像! “你们曾经见过面吗?”鲍尔斯教授开口询问。 “没有,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他死去的那天,我想您也看到了。”瑞文摇头否认。 “一或二次巧合在概率上是被允许发生的。”鲍尔斯教授拿下烧好的咖啡,自己喝了一口。 “但更多的巧合就很难不让人在意了。” 您知道吗?我在这几个月遇到的“巧合”多得足以写满一本书。 “我并不知道我有个隐形的‘崇拜者’。”瑞文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试图套出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曾经那些‘精神病患者’身边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你是我观察到的独一例。” “我可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变得这么特别......”瑞文说出了真心话。 看来,所谓的“反社会人格”和是否接触过梦境世界,是否拥有梦境世界的记忆有着一定程度上的联系,这并不算难理解,毕竟,那个世界的生存条件要好上不少,人们既能自由追求物质利益,也被允许同情、怜悯彼此,无条件的爱和关怀并不会被视为精神问题,而自私反而会受到唾弃。在这个认知点上,两个世界几乎完全相反。 可是,自己的记忆碎片和那个世界同样存在出入,这也许是让自己更加不同的地方。 自己关于“月亮”的记忆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他若有所思地嗅闻着空气中的咖啡香,坚果味果然只是摆设,散去后就只余下单调的苦。 “我们可以一起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鲍尔斯教授循循善诱道: “曾经有学者这么尝试过,但滥用火麻类药物的后果是害死了疯人院里几乎所有的受试者,也有几个幸存者成了拜日教徒。很显然,我不会再走他们的老路,请给我时间找到更加有效的办法。” “您认为拜日教徒可能和梦境世界相关吗?”瑞文随口问了一句。 “从时间点上来看,不无可能。”鲍尔斯教授分析道: “在奥贝伦不再关注精神疾病,在精神学科和心理学科被学术界废除之后,拜日教徒的数目的确出现过一段时间的显着攀升。这些疯子对烈日的崇拜与其说是精神突变,不如说像是一种基因觉醒。在过去的几份研究报告里,曾经有过几个案例,拜日教徒们在无意识的状况下把烈日称作‘母亲’。” “真是个怪称呼。”瑞文嘟囔道: “那些疯人院留存下来的档案还有吗?也许我们可以从那方面着手。” “红溪疯人院?不,很可惜,所有的档案都随着疯人院被拆除同步被销毁了。后来那里建了座医院,最近好像也出了点事,与我们想知道的事情无关。你应该看了这几天的报纸。” 呃......瑞文挑了挑眉毛。 其实,很有关系,他在心中嘟囔道,那一系列事情全都和自己有关。 没想到红溪疯人院会是红溪医院的前身。换做平时,这个消息不说令人震惊,至少也会让他心里吓一跳。 但现在,他只感觉这一切都是被预设好的发现,一眼就能望到头。 好吧,至少现在自己做什么都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对了,关于赫德森女士。”鲍尔斯教授想起了他本来要告知的事情。 “有人把她带走了。” “谁?” “侦探公司的人。他们似乎对这件事相当重视。我也不确定她在那会不会受到善待。” “那这件事就暂且不归我们管了,除非哪天莫尼突然又跑回来。”瑞文露出标准的事不关己表情,试图在言行上重新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在咽下鲍尔斯教授给自己准备的几种镇静药物,昏昏沉沉地过了大半个晨昏后,他准备好了道歉的说辞,拽上了在门口等待许久的卡梅隆,准备回家加固屋外的屏障。 “反社会人格?”卡梅隆平静地询问道。 “是啊,没错,我想你应该也见怪不怪了。”瑞文认命地耸了耸肩。 “有件事让我有些奇怪。刚才,鲍尔斯教授让我做了个‘梦’,在梦里,几乎所有我熟悉的人都在,尽管不是以我很熟悉的样子。我能辨认出他们每个人的脸孔。我和他们道别,看着他们飞到了天空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先出现的那个小东西有着麦姬的脸孔。随后,金、多罗莉丝婆婆、导演、瑞雪......那些他所在乎的面孔全都在。 “可我没看见你。为什么呢?” 他若有所思道。街道上的纷乱匆匆在他眼中仿若一幕幕不为人所注意的电影画面,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经过了命运的安排。 每一条街道上都挂着玫瑰花装饰和飘飘彩旗,上面印着红星游戏场的标志性星标。作为私人赌博的灰色地带,红星游戏场选择与上位者合作就代表不久以后它将会被其旗下的某间公司收购,成为一个合法的附属产业。 到处都贴着尤娜.晨曦的画报。瑞文至今从没和她真正见过面,但就和奥贝伦绝大多数文明人一样,通过电台、报纸、杂志以及其他各种渠道中的认知已经让他成了对方的半个“家人”,甚至比那更进一步,她的着装,她的饮食习惯,她的人际关系等细节无一例外,全都属于所有人。 他眼尖地在画报左下角的诸多赞助信息中看见了“奥贝伦玫瑰协会”的图标。那些滞销的花朵似乎依然具备商业价值。“六月女王”的活动依旧在进行着,即将在黑杰克大会当天达致高潮。 看来,那会是群魔乱舞的一天。 ............ 琳.斜阳收到了文学老师的回信。 信封是相当普通的白色信封,涂着一点蜡,静静地躺在信箱的最底部,就和往常一样,信封上用简洁而流畅的奥贝伦斜体写着她的名字。 拆开信封,读了两句后,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写的东西有一半是我看不懂的......也许我的确没有文学思维。” 就和她过往的印象一样,对方有着一颗风趣幽默的心,却又在字里行间透露着说不出的疏离感。用句有时相当特殊,过去式紧接着未来式,仿佛过去和未来在他的眼中平行流逝着。 也许他很寂寞,她突发奇想道,但却比任何一个人更加易碎,更加温柔。 “凯恩,我要出门去了。不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我清楚这段时间对学者的重要性,但在讲台上晕倒可不太好。” 六月中旬对奥贝伦学者来说意味着无止境的成果发表会和研讨会,一整年的努力都会在这段时间开花结果。每年平均有10到15名各界学术精英通过他们积攒的学术贡献得到新德市各区学府的重视,获得进入地下永居的特殊门票。 她今天也要提前上交几份学术资料,然后去参加烈火集会,在那里待上一个正午,菲也会在场。她希望今天能和她把莎拉的事情说清楚,并得到尖刺女士的当面提点。 也不知道她得知噩耗后会不会当场晕过去,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一条街外,洛克茜漂浮在半空中,静静注视着离家的琳,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建筑物的墙壁夹层中,绕过遍布天花板的管道,以捷径和对方维持着距离。 她已经注意到了跟在对方身后的一道阴影,以及那双无比巨大的阴森骨爪。 宛若行尸走肉般游逛在街道上的,嘉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五章 烈火集会 “嗯.....找到红星游戏场后面,市政厅附近的那家皮革制品店,对上传真里的暗号就......唉?我好像忘了销毁那张铅版纸。噢,算了算了......” 琳在路上自言自语,拐过市区北边的红星游戏场,有一群人正在门口静坐抗议,多为男性,从少年到中年人,各种阶级地位的都有。 他们是私人赌博公有化的反对者们,这种制度抗命的做法代表他们一定会在黑杰克大会当天或临近的日子发起更加猛烈的抗议行动,尤其是那些以经营私人赌场为生,除此之外没什么谋生手段的经营者们。 现在,他们表现得安安分分,甚至就连安放在门口的香槟色玫瑰花柱都不敢动,那是奥贝伦玫瑰协会捐赠的。 “待会遇见菲的时候得提醒一下,这对双轮公司的影响不太好......” 异咒学者的身份在当今时代并不适合谋生。菲的父母及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玩具制造业最不被看好的时期收购了双轮玩具公司,如今,这成为了他们最重要的支柱产业,每年能为家族带来上百万烈洋的利润,足以让他们勉强挤入上流社会的末班车。 如果父亲当年不那么固执于学者的自尊,以新日家族当年的资本,应该也能在限酒令带来的经济下滑中购入相当规模,口碑不差的产业。 嗯,现在重新开始也来得及!唉!她差点被自己脚下的黑藤绊上一跤。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还是没能习惯那对多余的假脚,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让她在学生时代购买的那些漂亮鞋子能有用武之地,现在,它们被“交媾之叹”驱使的藤蔓支撑,几乎是完全悬空的。 “没事吧,公主陛下?”菲笑嘻嘻地从侧面托住了琳的后腰,后者完全没看清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您的头发太长了,王子陛下,像个女孩!哦不,我鼻子好痒!阿嚏!” “保佑你!” 两姐妹咯咯笑了起来。从中学时期开始,她俩就经常如此。 在红星游戏场后方,她们发现了一辆藏起来歇脚的冰淇淋车,排在几个刚放学的孩子后面,一人买了一杯冰凉的“熔岩圣代”。 “莎拉还好吗?”琳趁机询问道。上次见面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她被姐妹俩拉着去看了莎拉种出的蔷薇。自己一看就意识到,那似乎并不是一朵普通的鲜花。 花中女皇,莎拉对它的形容一点不错。 它一定沾染了某种神秘力量,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而从她寄来的感谢信内容所示,那力量的来源或许正是来自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的自己! 真想把它给要回来好好看看,琳作为园艺学者独有的好奇驱使她产生了这种念头。 但这也太失礼了些。况且,那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莎拉。琳很想相信现在的莎拉同样是天真善良的,却又不由得想到镜中那具身穿粉红礼裙的枯骨。 该怎么告诉她好呢......也许还是借助尖刺女士之口比较好,她实在不想当“坏人”,只希望能在旁边充当安慰的角色。 上等皮革制品的香味很快传入了她的鼻腔。琳从小就喜欢全新皮鞋的味道,尽管这总让她联想起一些不太好的癖好,它们常见于一些风格优雅内容下流的禁书中,其中最为臭名昭着的是卡内基王朝晚期沙德侯爵的一系列着作,她14岁的时候有幸拜读过一本,被其内容深深震撼。 “那些人在干什么?”菲站在这家名为“巴夫洛”的挂满了金属扣皮带的皮革制品店前,指了指旁边小巷子里的一群人,犹豫着该不该就这么进店。 “唔......”琳微微侧头,只看见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士站在与其气质格格不入的巷子里窃窃私语。 或许是在交易酒或药物?听说这在中上流社会也不少见。不过......那些人不会这么缩头缩尾的吧?现在限酒令已经解除了,火麻和利咽麻醉剂的税收也不是那么高。 身旁的菲突然小声念诵起了异咒。 “伊啊-伊啊......” “怎么了......”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景物就开始扭曲,她们脚下所踩的那块门毯连同地砖一起挪位,以皮革制品店为轴心,转眼间就到了店铺的背面,另外一条街上。 “有人跟着我们,小心!” “啊?” 琳用右手碰了碰裙袋,物品凹凸的触感传达到了她的手上,两个喷雾瓶,分别装着两种带有毒性的植物汁液,一种容易让人产生过敏反应,一种能造成强烈的烧灼感。一小包利齿猪笼的发芽种子,用蘑菇鱼的粘液浸泡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出这种恶毒的组合的。 低下头后,她却又开始为一件小事发起愁来: “这......门毯怎么办?它看起来很贵啊。”她曾有过那么一两次弄坏店家东西挨骂的经历。 “待会拿回去就好了,傻姑娘。”菲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小声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个身高很矮的女孩,我刚才看见她的影子了。” 女孩?琳第一时间想到了莎拉,不,她的身高算不上很矮,只比姐姐矮一点点。 “十一二岁左右?”她下意识问道。 “有可能。你认识她吗?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嘉莉......琳想起了那名在生日派对上失踪的十二岁女孩,阿加雷斯教授的女儿。 “这和我想要告诉你的一些事情有关,说来话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对她而言,对付一名身材高大的色狼也许还比一名来意不善的小女孩轻松一些,一名不知来自哪里的小女孩。 “如果她很危险的话......”菲从米黄色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盒扑克,抽出了一张广告牌,上面印着双轮游戏公司的商标。 “我们直接下去好了,捏住这张牌的一个角。”她再次念诵起了异咒,把广告牌送到了琳的面前。 在琳用两根指头捏上扑克牌的瞬间,空间再次扭曲。几秒钟后,她们就来到了昏暗的地底,墙壁和地板都是酒红色的绒面,几簇没有温度的火焰在烛台上跳跃着。 “这是怎么做到的?”琳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我之前就在这里放了一副一模一样的牌。”菲解释道: “考虑到附近红星游戏场正准备举办活动,里面有成千上万副没开过的双轮牌,用别的花色可能会传错地方。” “但这一套牌是很久以前生产的,里面的广告牌早就过时了,传到别的地方的概率很低。” 能让相同的事物对调的异咒,感觉真厉害!琳的眼睛里不经意地冒出了一对小星星。 “这也是‘山羊’派别的异咒,对吗?”感觉和自己用的那些都不太一样。 “嗯......是啊!但它们相对比较危险,还不太适合你。” “好吧。”琳不无失落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是到哪里来了?”她还从没来过这个地方,由于时间对不上,之前的一两次集会她都没有直接参加,仅是通过书信和尖刺女士沟通过几次,购买过一两次材料,都是瑞文先生所需要的。 “烈火集会的交谊厅。大部分时候这里会有点心和饮料,今天我们可能来早了。”菲看着空空如也的金边推车说道。 “这里曾经是限酒令时期的地下娱乐会所,比斯皮克以西酒吧那种类型的要高级一些。你可能不知道,短短十年时间里,那些人几乎都把红日市区的地下挖空了,就为了安逸地开一场酒会。” 陆续有几名男女通过正常的途径进入了交谊厅,向菲问好,并依次打量着琳。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戴着红色的半脸面具,另一些没有,取决于他们愿不愿意在集会上展露身份。 “我们待会得找人登记一下,嗯......不登记也行,反正那些表格之后是要烧掉的。” “尖刺女士会通过不一样的方法进来。仔细看着就行,第一次被吓到很正常。” 菲的话音刚落,地毯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没有温度的火焰瞬间席卷了整个交谊厅,挂到了每个人的头发、衣角、眉毛上,跳跃片刻后,有惊无险地熄灭了。 留在原地的是一位黑发红衣的美丽女性,脸上的皱纹表明她已经至少五十岁了,但无比紧致的皮肤和健康完美的身姿仿佛在预示着她至少还能活上相同的年岁。 她年轻的时候也许会更加漂亮。不,对她这样的美人来说,五十岁也许刚好能完美地显现出那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她的身体上有四颗痣,全都恰好嵌在了她那身礼裙的边缘位置,若隐若现,让人将目光不由自主地挪上去......你在想什么啊,琳? 尖刺女士环顾四周,赞许地看了琳一眼,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首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感谢诸位前赴后继的努力,古籍《库兰之书》的破译进度十分理想,目前第四章即将破译完毕,对应第五章的仪式也正在筹备中。这意味着,我们当中许多‘星火’派别的成员们将能在研习之路上更进一步,可喜可贺。” “不过,需要提醒诸位的是,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掌握了正确的请示仪式,研习异咒依旧会有相当的危险。我们还需要感谢为此而献身的408名来自奥贝伦各地的同伴们,没有他们的牺牲,我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让我们再次铭记他们的名字:弗雷德、艾德温、三位同名的阿尔弗雷德们、两位同名的露辛达们......” 408人?有那么多人死在了破译同一本古籍的过程中?这还只是第四章! 琳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包含《尤邦抄本》在内,光辉家族在百年间至少掌握了三本以上完整的异咒古籍,而且依旧稳定地进展着。 这些年间,她从没听说过光辉家族有人因破译古籍失败而受伤或身亡。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当她低下头的时候,身体突然一震,险些被吓出声来。 洛克茜的半颗脑袋正躲在她的裙摆边缘。 “小心。”她轻声说道。 “嘉莉盯上你了。她看起来比上次还要麻烦了许多。”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六章 意外发生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对于洛克茜的出现,琳的第一反应是她并没有受到邀请。 然后,她竟不由得为嘉莉担心了起来。 那个跟踪我们的女孩果然是嘉莉。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这座交谊厅中聚集着数十位异咒专家,尖刺女士本人也在,她来这里找麻烦凶多吉少啊...... 说不定很快就会从活着的遗产变成真正的遗产了。 “怎么了,可爱的小姑娘?” 与会者之一,金发披肩,身穿笔挺西装的“宝石鉴赏家”旺达轻抿一口刚上来的黑金朗姆酒,用充满磁性的中性嗓音询问道。她是琳认识的成员之一,瑞文先生需要的几种亚宝石颗粒就是从她这里买到的。 “咳咳,老实说,我有点紧张。我的意思是,408位崇高的先行者,听起来既可敬又可怕。” 尖刺女士依旧在一一念出牺牲者的名字。琳趁机打量了一下她的衣服。 那一定是在新德市做的衣服,她心想,和地表的服装有着一个不起眼却又至关重要的区别:口袋数量少得多。奥贝伦地表的衣服内外加起来至少要有八个口袋,甚至更多,其中一半以上都是用来装手帕的。 “事实上,408是个很小的数字。”旺达嘴角微微上扬,下嘴唇上的酒滴反射璀璨的光芒。 “在人们对神秘学的理解还不到位的时候,古籍的破译工作从第三章起就变得尤为困难。毫不夸张地说,就像在把人当成沙粒投入水瓶中,让宝贵的知识漫出瓶口,而那瓶子的容量只会越来越大,直到某天吞下我们所有人。” “唔......”琳有些庆幸,自己结交了菲这个朋友,从一开始就给自己铺平了道路。《尤邦抄本》几乎所有的部分都已破译完毕,她只需要承担个人风险,而不至于要用生命去赌更加精进的可能性。 “抱歉,是我目光短浅了。” “没关系,这本就是一场愉快的交流会。我们只需要记住那些被我们踩在脚下铺路的宝石就好——如果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这是来自月下城的一个典故。” 洛克茜又不见了。琳深吸一口气,不安地等待着人们开始自由交流,尖刺女士讲话完毕,将目光投向自己的那一刻。 自己和菲在这里很安全,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我有一条小道消息,目前还不确定是真是假。”在尖刺女士结束讲话后,一名戴着方框眼镜,衣着气质都像高级银行家的中年女性坐在长沙发的一头,慵懒地开口道。 “‘绯红侦探’最近似乎出了什么事。他在沃幸屯银行的投资规律突然乱了,这种事情从没发生过。” “这也许是某种暗示。”在片刻安静后,交谊厅内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上位者们就相当于奥贝伦的大脑和心脏,牵一发动全身。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我得到消息,‘绯红’近日出资收购了约克公司旗下不少的小型工厂,在它争议最大的风口浪尖。” “这是针对哪方面的预警?经济走向?政治动荡?限酒令废除后的反效果?” “‘绯红’就像个预言家,每个小动作的背后都是一场风暴。” “也许所有人的思想都在被他操控着......” 在座的集会成员们除了神秘学爱好者外,大多也是知名的商界、政界精英,部分还是合作紧密的商业伙伴,对这类话题同样敏感。琳对这些并不感冒,却隐约想起了老师曾经寄给自己的一封信中的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 “你将活到烈日熄灭的那一天。” 同样是自己完全看不懂的一句话,琳却隐约感觉,自从看过那句话之后,许多意外的发生在她心中开始不那么难以接受,仿佛那是她已经被注定好的命数。 况且,她现在可是个“幽灵”呢! “新日小姐,光辉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尖刺女士优雅地站起身来,指向门外。 尽管自己曾经粗略地交代过家庭境况,但对方并没有把自己当作已婚人士看待。 在走廊另一侧,一个色调仿佛柴薪余烬的小隔间内,三位女士坐在了围成一圈的小沙发上。 “尖刺女士,刚才外面有人......”菲说到一半,就被对方给摆手打断了。 “没关系,如果没有经过正确的程序,她们是进不来的。况且,快要到正午了。” 可是......琳默默地把将到嘴边的话吞回了喉咙里。 她和菲刚才就是通过非常手段跑进来的。 “你知道她是谁吗?”菲追问道。 “泰拉肯尼西斯的眷族,我能够感受到那种阴冷的气息。不过,没想到会有两个,有一个年纪还那么小。” “尖刺女士,其中一个人是我的朋友,她继承了已故亲人的遗产......” 琳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就在刚才,洛克茜也毫发无损地跑了进来。 这说明阻拦她们的东西根本就没有生效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转头看向了菲,发现对方同样脸色糟糕,似乎意识到了完全一样的问题。 这时,天花板的角落里突然又垂下了一个半透明的脑袋。 那是洛克茜,只剩半边脸!看起来受了重伤! 小心! 她看见对方挣扎着用嘴型提醒自己,半边牙齿已经完全露在了外面,滴落着虚幻的血液和唾液。 下一瞬间,她又突然消失了。 “怎么了,琳夫人?我刚才说错了些什么吗?” 琳在听见完全不同的称呼后看向尖刺女士,在定睛的瞬间,眼尖地注意到了一件事实。 她脖子处的痣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浅浅的疤痕。 自己刚刚明明看得很清楚的! 刚才的尖刺女士和现在的并不是同一个!那并不是什么口误或特殊语癖,在前一个的认知里,自己或许就是未婚人士! 她来自一个和自己不一样的世界! “糟了,糟了!”菲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就在自己的眼前,她身上的一些微小细节正快速改变着:发旋的形状,刘海的长度,瞳色的深浅...... 深红色的墙壁上,一个个颜色诡异的斑点开始蔓延...... ............ 巴夫洛皮革制品店附近。 跟着跟着,洛克茜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嘉莉不见了。 与此同时,本该走在前面的琳也不见了,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一辆冰淇淋车慢悠悠地自远处开了过来,打算在附近隐蔽的角落里歇一歇脚,却立刻被几名眼尖的孩子给团团围了起来。远处的巷子里有几位男士走了出来,其中一位是她认识的,在红日广场开设诊所的“妙手名医”汉克先生,自己和捷特在四月初曾经被卷入一起和他相关的事件中。 她立刻飘到高处,在周围搜索了起来,试图找到她们的下落。 几分钟后,她在那家皮革制品店后面的街道边上有了发现。 那是一张门毯,就这么突兀地躺在街边上。 再仔细一看,她发现这张门毯就和那家皮革制品店门口的一模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抑制住内心情感的波动,慢慢飘了下去,发现街道边上的门毯上还躺着一样小东西。 一张印着双轮玩具公司商标的广告牌。 ............ 奥贝伦南部墓场。 瑞文不太确定自己仿写给琳的回信会不会被对方看出破绽,但要扮演好“绯红”的角色,就必须在这些旁枝末节上同样做到一丝不苟。 “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他在墓园深处的那棵大树背面蹲了下来,仔细地端详着那块小得不能再小的石头墓碑。 墓碑的表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难以辨认的符号。就像一个完全没学过汉字的人勉强依样画葫芦弄出来的鬼画符。 在琳的印象中,“昔时”是一句烈日语短语。 但是,在导演的口中,“昔时”却从来都是“两个字”。 两个简体字,也许是他在阅读那些未来光景的过程中,唯一掌握确切含义的两个汉字。 最有诗意的两个汉字,如今被以几乎认不出来的形式刻在了这块小小的墓碑上。 “一个快要死的人,对吧?”他耸了耸肩,不再理会那块什么都没埋葬的石头,又走到了莫伊拉女士的墓碑旁,在那个葬着一位忧郁女性遗体的小土丘边站了一会,看着前方——他确信莫伊拉的鬼魂应该也在看着他。 “那天出现在我窗边的是你吗?” 他开口询问道,理所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又看了一会,他转身离去,走向贝塔的黑色小卡车。作为计划的最后准备,他有些事要和她商量一下。 大树下,莫伊拉的鬼魂静静地“站立”着,面如死灰,脖子上有着狰狞的勒痕,微微摇了摇头。 “不。”她小声说道。 “不是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七章 混乱空间 火石街59号,捷特侦探事务所。 捷特的面前摆放着一副刚开封的双轮牌扑克。他的左手和右手漂浮在半空中,正和对方玩着黑杰克,大脑同时扮演了赌客、荷官和下注旁观者三种角色。 “左手,要牌......20点。啧,右手,要牌......爆了。” 他稍微有些不爽,因为在刚才的模拟赌局中他押的是右手。 刚才这一局毫无技术含量,他的右手别无选择,只能叫牌拼运气。 “那个该死的拜日教徒......”捷特嘟囔着起身,收拢扑克,把几份文件传真了出去,在沙发上看了会连载卡萨兔漫画的杂志。 两天前,瑞文找上门来,拜托他成为清剿计划的“扳机”。 “那家伙......也不知道是突然发了什么疯,居然打算让保皇党和‘灰衣天使’齐聚一堂,一锅端掉......算了,希望办得干净利落点,反正我也就帮那一下,看在朋友的份上。” 他的主要目的是去游戏场小试手气,以及暗中保护尤娜.晨曦的安全,委托方依旧是“黑日”。这是自约克公司丑闻之后,尤娜第一次在大型场合公开露面。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她大都以挂名的形式间接参与公众活动。 老实说,他没怎么玩过黑杰克,对规则只是略懂一二。不过,这可能是奥贝伦私人赌博彻底覆灭前的最后一场狂欢,凑凑热闹也不是不可以。 老妈和那个梦境世界小玩意的事情还是没有眉目,据瑞文所说,是时间还不对,没法对现有假设进行最终验证,目前自己只能等待。221调查局的电台信号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熟人”的电话突然响了,号码来自一个公共电话亭。 “洛克茜,”捷特有些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如果你是要叮嘱我去买些辣味热狗肠回家,我早就买了......斜阳夫人出事了?好吧,我马上就来!” 晨昏12点,正午即将到来的时刻,捷特穿过贴着红衣女郎画报的遮阳走廊,抵达了洛克茜所在的巴夫洛皮革制品店,那就在距离红星游戏场不远的地方。 “她消失了?字面意思?”捷特从洛克茜手中接过了那张广告牌。 “这是双轮玩具公司的旧商标,好几年前就不用了。牌边没有明显的磨损或划痕,就像新的一样。没有哪个普通牌客会如此善待一张广告牌,专业牌类收藏家更是不会在街上随便把藏品取出来,因此两者都可以排除。你确定夫人当时是一个人吗?” “是的。”洛克茜点头。 “夫人是在红星游戏场附近消失的,离这里并不远。她在临近正午的时候出门,应该是想在外面度过正午,也许是受人邀请......” “又或者是某种邪门的地下集会。她有钻研异咒的背景。”捷特流畅地接上了话。 “附近这一带的地下几乎全都被掏空了,用作各种各样的非法集会场所,你钻下去看看就知道,不过他们大概不会欢迎你,尤其是某些特殊场所,如果他们欢迎你的话,那事情会更糟。”捷特清了清嗓子,打住了俏皮话。 “好了,让我们来看看这张毯子......啧,奇怪。” 他走到皮革制品店的门口,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张看起来款式一模一样的门毯。 “如果上面的花纹一模一样倒还好说,但就连起球的地方和污渍的分布都几乎完全一致,这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就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同一块门毯。”洛克茜平静地说道,在对上捷特的目光后,她补充道: “夫人曾经和我说过类似的事情。她怀疑有些人被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掉包了。” “谁?” “莎拉.光辉。不只是她,还有那天在洗手间里的其他少女们。”洛克茜平淡而简略地讲述了一下生日派对上发生的事情。 “很久以前,光辉家族曾经展开过探索暗面的旅途,仅有的幸存者也并未存活太久。” “在那之后,他们对于异咒的研究似乎就变得一帆风顺起来,几乎没因为研究意外而死过人。” “我在光辉家族的地底看见过一些古怪的斑点,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诡异的洞,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并不了解那些属于疯子们的玩意。”捷特嘟囔道。 “不过,按照你的描述推论下去,得出的结果相当邪门啊......” “捷特先生!洛克茜夫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呼唤声让捷特一阵发毛。 无疑,那是属于斜阳夫人的声音! 琳.斜阳站在不远处那辆冰淇淋车的旁边,手里捧着一杯“熔岩圣代”,冰淇淋车在接待完最后一个客人后收起了红白相间的伸缩遮阳棚,拉上了窗板,准备迎接正午的来临。 捷特皱起眉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洛克茜。 “她刚才管你叫......夫人?” 他的脸上写满了“你是什么时候结的婚?”的疑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这不是......”洛克茜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从这些日子里对那群少女们的观察中得出的规律,她立刻察觉了不对。 “那不是我们这里的斜阳夫人。” “所以......”捷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在那个世界结婚了?”他试图用玩笑话掩饰自己的不安。 “你们这是怎么了?” “斜阳夫人”疑惑地看着两人,手里的冰淇淋接触阳光,立刻开始迅速融化,她连忙舔了一大口。 “怎么了?”捷特目光偏移,询问对象是洛克茜。眼前的状况还是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主要是,他不知该拿眼前这位在性格上和本尊似乎没什么差别,却显然不是本尊的“斜阳夫人”怎么办。 突然,他的手背传来了一阵微微的刺痛,感觉就像是被用来给马或其他牲口打上标记的针刷一遍遍刷过皮肤一样。 血慢慢从毛孔里渗了出来,在捷特的惊愕中,凝聚成了一行奥贝伦斜体字: 有古怪!快离开!保护琳! 威奇托101号。 和卡梅隆分开,临时绕去墓园的瑞文在临近正午的时候回到家里,将琳送来的其中一些材料均匀地埋在了长屋周围的土地里,画好符咒,然后进了屋,准备尝试一下屏障的防干扰能力,顺便为正式行动演练一下。 他拿来开刀的第一人自然就是捷特,本以为会以第一人称视角看见对方吃饭、睡觉或看漫画杂志的场景,没想到却撞上了这样一幕。 他虽没法通过“女巫的嫉妒”听见捷特的声音,却已然察觉事情不太对劲。 主要是背景里的那辆冰淇淋车。 那不是“他的”冰淇淋车! 他太熟悉那几辆冰淇淋车了,且不论车身和伸缩棚的颜色并不一致,车身上也并没有他和邦尼克文教授共同的专利图标。 短短几秒钟内,瑞文就冷静地在脑海中排除了“伪造”这种极端可能性。冰淇淋车才刚面世几天,所需的设备技术只有奥贝伦大学掌握,再加上双方先前签署的诸多保密协议,伪造显然不太可能。 结合双方同时于临近正午时分逗留在外,以及双方对峙的场面,琳和洛克茜那有些错愕的神情,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古怪。考虑到“永恒的永恒”依旧可能在外作怪,他立刻向对方作出了拉开距离的指示。 临近计划实施,他不希望任何事情出岔子。 这时,他眉心突然一紧。 琳和捷特之间,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面上,竟然凭空溅出了一大摊血,夹带着少许毛发、皮肤和几颗牙齿!它们在地面上“闪烁”了几下,逐渐变为实体,流淌开来。 “见鬼了!” 看见一大滩血突然出现,捷特脊背一麻,也顾不得分析手背上那番话,反射性地遵从了指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起“斜阳夫人”就跑。正午将至,三人赶到了附近的遮阳走廊下暂避,尽量远离事发现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搞的?!” “是‘暗面’!”洛克茜的声音中失了几分冷静。 在那滩血液出现前一秒,她察觉到了空中的一下闪烁,一个颜色怪异的斑点突如其然地出现,而后消失无踪。 血液正是从其中飞溅出来的! “虽然我也不敢完全确定,但那也许就是一种和‘空间’相关的能力!它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斜阳夫人’给调换了过来!” 在说后半句的时候,她故意放轻了声音,不让“斜阳夫人”听见。 “那它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等等!” 捷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贴在遮阳走廊墙面的画报上。 “呃,洛克茜......” 他记得很清楚,在他来的时候,这里的画报上是人尽皆知的红衣女郎。 可现在,“红衣”女郎的衣服却变成了黑色,其余的部分一模一样! “洛克茜......也许,不是她被调换了过来。”捷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声地对洛克茜说道。 “也许,是我们被调换了过去!” 他用手指着街头,那里本该是洛克茜常去光顾的那家速食店,他前不久刚去那里买过一大袋辣味热狗肠。 可是现在,那家店铺却不见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电话 看着街道尽头消失的店铺,身处事件另一头的瑞文也有点懵。 他不是没光顾过那家速食店,曾经被那里的辣味热狗辣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结合刚才外观完全不一样的冰淇淋车,以及洛克茜口中的话,他的脑海中迅速联想到了一个相似却不完全相同的空间。 平行世界。这概念个在梦境世界的许多文学和影视作品中都出现过。这个猜测只花了他不到两秒钟。 问题在于,捷特他们是怎么误入不一样的时空的? 捷特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 很显然,自己在上次经过这条走廊的时候,一切还是正常的,但是一掉头,事情就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咳咳,冷静,伙计......”他低声提醒那团在自己的大脑中乱转的触须遗产“流氓的低语”,希望它能够配合自己思考。 “当一名侦探碰见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超自然事件时,当呈现在眼前的真相都不一定合理的时候,应该......” 他的手背上再次传来刺痛,又一行血字出现: 找出漏洞! “就是这个,朋友!”捷特一拍胳膊,表示赞同。 如果真相并不是真相,如果事实不能用逻辑解释,那么就反其道行之,自己记忆中最不符合情理的“漏洞”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线索很可能就隐藏在自己刚才的那段经历之中。 加倍的思考速度让他很快就在迷雾中摸到了可能的光亮,那是街道拐角处的电话亭。 “洛克茜,我要确认一件事情。刚才你的确是用那边那个电话亭打电话给我的,没错吧?” 洛克茜点了点头。 “这就是最不合理的地方......”捷特想道。 那个电话亭的颜色和他所熟知的市区电话亭并不一样,样式上也存在少许差别。换句话说,如果洛克茜刚才是用那个电话亭打给自己的,那么可以判断,她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置身于现在这个空间里了。 而那时自己在家,一切还未发生异变。 她打的电话怎么可能跨越时空呢? “洛克茜,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复述刚才我在电话里说过的话,每一个字!” 洛克茜把电话里捷特说过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和捷特本人印象中的几乎完全一致。 唯独少了一句话。 “如果你是要叮嘱我去买些辣味热狗肠回家,我早就买了。”捷特重复自己刚才说过的内容: “你没有听见这句话,我说得没错吧?” 他立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那当然了......他心想道。 那家贩卖辣味热狗肠的速食店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空间里,“自己”当然不可能说出这句话。 换句话说,刚才打给自己的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一个洛克茜。 还有一个洛克茜,身处于自己原本所在的空间内,而且遇到了相同的麻烦,作出了相同的举动! 同理,还有另一个“自己”,很有可能误入了他原本的空间内,他们两个交换了位置! 问题在于,眼前的这个洛克茜是否究竟是属于哪个空间里的洛克茜?两名洛克茜有没有在某个节点互换? “洛克茜,老实回答我......你的确没结婚对吧?” 这并非玩笑话,而是判断这一问题的依据。 “没有。” “那,你爱吃辣味热狗肠吗?” “嗯。”对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那事情的脉络就大致搞清楚了。”捷特点了点头。事实上,根据刚才对方看见“斜阳夫人”的反应,他也可以大致判断出这个洛克茜的来历,但他就是想确认一下。 “我们都误入了错误的空间,和这个世界的‘自己’对调了。斜阳夫人没有,她应该还在她原来的地方。并不是斜阳夫人突然出事消失了,而是你突然‘消失’了,而你却并没有察觉。我也一样。” 这组推论建立的前提,是没有两个以上的空间涉及其中,但按照现有的细节,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 “照你这么说的话......”洛克茜皱起了眉头。 同时“消失”在眼前的嘉莉应该还在跟踪那个空间的斜阳夫人。她现在很可能会有危险! 紧接着,她想起了刚才凭空出现的血液、毛发和牙齿。那些头发并非捷特或斜阳夫人的金发,而是黑色的。 “我们得尽快想办法回去提醒她,夫人可能会有危险。”她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一头黑发。 “请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两人身边的“斜阳夫人”微微提起了裙摆。缠绕在她双腿之上的不是黑色的藤蔓,而是一大丛一大丛,簇拥在一起的美丽鲜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散叶,冒出鲜艳的花苞。 与此同时,瑞文坐在卧室床边,同样进行着推论,主要的目标是怎么让这两个人回来,他可不想就此失去两名重要的帮手,尤其是在这准备实施计划的节骨眼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交换空间的异咒他见过,且只见过一次。那是在3月29号,他第一次和菲.光辉在火鸟会所见面,由于身上的邪神气息而遭受野狗袭击的时候。 假设留在现场的那两张门毯和那一张广告牌都和空间异咒相关,那可以确定其中的一张大概率是从其他时空的皮革制品店门口被调换过来的。而残留在门毯上面的那张广告牌大概率也和施术者有关系。 双轮扑克牌正是光辉家族旗下的产业...... 想到这里,瑞文回忆起了一件东西,取下眼镜,随意地驱使身上的血液,从小箱子里把它给翻了出来。 那是一副完整的双轮扑克牌,是他在4月18号从朗姆酒加工厂拿回来的。它出现在那里的原因至今不明。 但如果那是某种空间力量搞的鬼,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瑞文随意地从牌盒中抽出了一张牌,端详了一会。 突然,上面的花色发生了改变,在他念头一闪之下,方片3变成了方片皇后。 “看来我想的没错......” 这是一件异变物品,极有可能是沾染了异咒残留,而基于已知的线索,它的主人,以及现场那张扑克牌的主人此刻全都不言而喻。 捷特的手背上,那些血字再次重组排列,给出了新的指示: 找到菲.光辉! “菲?”捷特嘟囔了一句,随即想起那是斜阳夫人的朋友。 也不知道在这个空间里两人是否同样熟识。 “夫人,请问您知道菲.光辉现在在哪吗?”他转头询问“斜阳夫人”。 “夫人?你是说我吗?” “斜阳夫人”手指自己,愣了一会。 在略为尴尬的气氛中,捷特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或许是未婚人士,和他们世界的琳.斜阳存在不同。她的手上并没有佩戴戒指的痕迹。 另一方面,这个世界的洛克茜却是结了婚的,也不知道是和谁。 “咳咳,不好意思,新日小姐。”他连忙更改了称呼,清了清嗓子。 新日小姐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我知道,但是......” 从对方的口吻中,捷特很快猜出,这两个人应该正准备去参加某种秘密集会,而且菲.光辉应该比新日小姐先一步抵达。 他有意指了指远处的巴夫洛皮革制品店,使了个眼色。 新日小姐点了点头,并无意隐瞒: “非集会成员是进不去的,尖刺女士在地下集会所一带设置了很强的仪式屏障。如果是刚才,我可以下去叫她上来,但......” 她看了看逐渐从炽红转变为白炽的街道,外面已经是正午。 “抓住我的手。”洛克茜迅速借助“离家的雾影”的力量化作虚影,向新日小姐伸出了右手。 半分钟后,两人轻飘飘地穿过紧闭的闸门,降落在了巴夫洛皮革制品店的内部,洛克茜随即把门外的捷特也给接了进来。 “我下去找她。”新日小姐穿过几道货架,进入了悬挂着一排排皮带的店铺深处。 捷特和洛克茜对视了一眼。无疑,这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店铺,至少对于没有什么神秘学背景的他们来说就是如此。 但,无疑,他们此刻身在奥贝伦,却又不在他们所知道的奥贝伦,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奇怪的呢? 过了一会,她又一个人走了出来。 “奇怪。菲好像不在下面,她说好在那里等我的啊!” 这个空间的菲.光辉不见了? 捷特和洛克茜立刻联想到了刚才出现的血迹和颜色诡异的斑点。 不管怎么想,他们原本的空间肯定是出事了。 “啪”的一声,又有什么东西凭空掉了下来,落在距离他们稍远的地方,鲜血飞溅到了那一排制作精良的皮带上。 挂在架子边上的是一只断掉的右手。 一只有着鲜红色指甲的右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九章 泰拉肯尼西斯 几乎是在那只断手出现的一瞬间,它的断面处就涌起了好几条鲜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上方即将消失的斑点飞去。 远在事件另一端的瑞文抓住了这个机会,操纵断手中的血液,让它们在触及斑点的一瞬间像爪子般张开,将其牢牢固定在半空中,无法动弹。 此时,身处上帝视角的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疲惫和错乱都消除了大半,能以无比精准理性的方式应对突发状况,甚至反过来利用它们。 而这正是导演无时无刻不在做的事情。 与此同时,他用血字提醒捷特: 快动手! 这里的“动手”指的是字面意思上的动手,而拥有“流氓的低语”的捷特几乎在下一秒就完全会意,立刻拔出小刀,挑开左手的缝线,让它飞了出去,钻进空洞内部,协助支撑。 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大量鲜血从斑点内部涌出,迅速回流而起,化作了更多的支柱,将斑点撕扯开来。洛克茜漂浮起来,朝它靠近。 当她正欲朝内部窥视时,一团火球从中突兀地爆燃开来。 “嘿,小心!”捷特在火球穿过洛克茜身体的下一瞬间,一个箭步上前将其拦了下来。火球正中他的胸口,却并没有点燃衣服和头发,“刍狗的忠诚”让热力迅速分散开来,凝聚在舌尖,被捷特一口吞了下去。 “那是什么鬼?”他抹了一把嘴角,紧盯着斑点内部。 “是我......”洛克茜不带感情地回答道。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腾空而起,飞入了斑点内部。 “嘿!”捷特呼喊了一声,爬上悬挂皮带的铁架,同样纵身跃进了那诡异斑斓的空洞之中。 他的周身立刻被无数缕由外部射入的光芒笼罩。斑点内部犹如一个被打碎的镜子空间,每一片裂痕中央都映照着他自己,不停地收缩,放大。 这不是什么斑点......捷特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这分明是一只没有眼白、虹膜和巩膜的巨大瞳孔! “呃!”在同一瞬间,瑞文的两只眼睛迅速开始萎缩,瞳孔内流出鲜血。几秒钟后,他痛苦地后仰倒在床上,抛开眼镜,紧紧捂住眼睛。 他的双眼在窥见那诡异“瞳孔”内部的瞬间彻底失明了!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瑞文在脑海中反复思考,迅速调控思维恢复了平静。 转过头的时候,他发现身边竟坐着一个女人,脸色苍白,眼神就像迷离魅惑的山羊一般。 莫伊拉女士坐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用手拨了拨头发,仿佛自己从未死去。 “是你啊。”瑞文对她笑了笑。 “你好,瑞文先生。”莫伊拉女士没有笑,她的脚是光着的,身上穿着白色的居家睡衣,正是她用封签绳吊死自己那天所穿的那一件。膝盖上放着一本硬皮书,嘴角隐约飘散出牛油饼干的香味。 “看来,映照在我眼底的东西跑到现实里来了。”瑞文伸手抹去脸颊上流下的鲜血。 他的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但莫伊拉女士的身形却无比清晰。 “可惜,不是全部。”他略为遗憾地说道。 “他还不想见你。”莫伊拉女士开口说道: “你做的,还不够好。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去面对那些由人、野兽和神明共同掀起的浪潮。” “变乱,这个世界一定会变乱的。数十年后,混乱会成为新的秩序。”瑞文平静地接了下去: “这是杀手约翰.维克斯的自白,《刺客往事》第三部的结尾,我知道,我记得很清楚。” “谢谢你的提醒,莫伊拉,我会记在心里的。” 说完,他毫不在意地念诵起了“愈合之触”,将手放在了双眼上。 片刻过后,他松开手,看见了滴落在床单和地面上的血点,莫伊拉女士已经消失无踪。 “好吧,现在我开始有点后悔了。”他自言自语道,重新戴上了平光眼镜。 捷特脸朝下摔到了地面上,挣扎着爬起了身。映入眼帘的是翻倒的铁架和散落地面的皮带。他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新日小姐消失了。 “洛克茜!”他大声呼喊着同事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随即,他发现了散落在地面上的星点血迹,一直通向皮革制品店深处的一道门。 捷特立刻用小刀挑出左眼,让它跟随左手一起钻进了墙壁上的换气夹层。在门的另一侧,他看见了向下的楼梯和来回走动的人影,伴随着听不见的脚步声。 “洛克茜?” 走道之间,有一道身影快速穿梭而过,一滴血落在了深红色地毯上,立刻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捷特眉头一皱,立刻开始尝试从内部开门。不一会,地面上的血迹像有了生命般慢慢汇聚起来,爬向锁孔,将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谢了,伙计!”捷特也不太清楚自己正在和谁道谢,朝门内跑去。 与此同时,洛克茜正在一刻不停地寻找嘉莉所在的位置。 在那斑点的另一侧,她分明看见了那双巨大而阴森的骨手,以及那几乎被其完全支配的十二岁女孩。她的双眼翻白,她的皮肤死灰,微微剥落,右手的断面无比干枯,那只手在生日派对那天就已经被切断。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她看起来和一具尸体无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在她身旁,与她缠斗在一起的,是少了半边脸庞,断了一只手,遍体鳞伤的“自己”! 双方现在都很有可能在这里,而“自己”显然落了下风。直觉告诉洛克茜自己必须赶去支援。 她穿过墙壁,一路向下,很快就在一间地下交谊厅中发现了斜阳夫人,真正的斜阳夫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她立刻潜入了地面,来到了夫人的脚边。 “小心。”她提醒道: “嘉莉盯上你了。她看起来比上次还要麻烦了许多......!” 话音刚落,她就对上了一双空洞泛白的眼睛,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嘉莉的脸嵌在斜阳夫人身后的墙角处,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而交谊厅中的其他所有人却仿佛都对此视若无睹,眼前的空间竟再一次开始扭曲,变为了一条极暗极深的陌生走廊! 她的身体不知何时已被那双巨大的骨手给贯穿! 哒!哒!哒! 轻盈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之上。黑暗之中传来了数不清的嘶嘶声,一座座诡异塑像的轮廓开始在眼中浮现。 那是无数尊四首人身的石像,中间长发卷曲的女性头颅周围分别环绕着巨熊、野猫和蟒蛇的头,背部生出鸟类和昆虫的各一对翅膀,看起来无比怪异,却又无比和谐,仿佛生物进化的至高顶点,或自虚幻想象中衍生的畸形造物。 泰拉肯尼西斯! 自内心迸发出的强烈恐惧和不适让洛克茜自内而外开始“蒸发”,皮肤化作黑色的雾气,那是“离家的雾影”的副作用,剧烈的情绪波动已经让她失去了作为影子的伪装,无法再欺瞒过这件遗产的“注视”。 祂正自走廊上的无数个角落里注视着自己! 突然,自石像们的眼窝中冒出了无数朵鲜花,巨大的藤蔓开始在地面盘绕。 斜阳夫人竟同样出现在了走廊之上! 她的胸口处绽放出了一朵巨大而艳丽的蔷薇。 “夫人,你没事吧?” 不,这不是斜阳夫人,洛克茜在听见对方对自己的称谓后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是新日小姐,来自另外一个空间的琳! “不,她不是夫人。”一道沉着却又蕴含着些许稚气的女声自走廊另一边传来。 “夫人现在很可能遇到麻烦了。” 站在虚幻走廊那侧的是一名身穿蕾丝黑裙,戴着厚厚的无边圆形眼镜的年轻女性,透过镜片,能看见那张并不熟悉,却绝不会让人认错的脸孔。 菲.光辉! 菲那娇小的身形在走廊上一闪,稳稳地落在了一座雕像的头顶,随着一道异咒念诵而出,走廊上的空间开始挤压,变形,伴随着嘉莉痛苦的尖叫声。一根根森白的骨爪自墙壁上钻出,拼命地试图抓住什么。 “快走!”菲自雕像上跃起,在下一秒出现在了新日小姐的身边,拉着她爬满鲜花的手臂,朝着走廊尽头散发出的一点光亮奔去。 在那被不断扭转碾压,形成旋涡的空间中,洛克茜看见了挣扎着的嘉莉,她用一只手抓住坍塌的石像,试图不被吸入旋涡中心。 而那双骨手背后,竟逐渐凝聚出了一个巨大而虚幻,让人不寒而栗的扭曲人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章 暗面 捷特在跑下楼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视觉的微微扭曲。 楼道两侧的暗红绒面花纹似乎产生了轻微的错位,烛台上的火苗闪烁了一下。他的脚下忽然踏空,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 “又怎么了?”他抹了抹鼻头,不满地嘟囔道。 空间再一次发生了错位,这次,他能清楚地感觉到。 “那些“斑点”......如果这全是光辉家族搞的鬼,得尽快报告221调查局才行。” “该死,他们在那场‘旅行’中把什么鬼东西给带了回来?” 布莱米希家族对分家的管控程度实在过于松散,不管是36年前的“失控狂欢”事件也好,现在的问题也罢,大都是疏于监管的结果。 眼前的景物又是一下闪烁,楼梯和墙壁开始拧成螺旋状。空间愈发错乱了起来,捷特愈发难以稳住脚步,一个失足滚下了台阶,然而下落却仿佛永无止境。他艰难地伸出右手,将五指抠入一级空心台阶,这才幸免于坠入万丈深渊的下场。 数只诡异的瞳孔又悄然盯上了他,静静地环绕在了他的周围,将其中的内容物展现在他的眼前,烙进他的眼底。 “噢......不!” 在那些空洞中,捷特看见了许多不同的自己,身处不同地点,身穿不同服饰。 唯一的共同点在于,他们全都是双目浑浊的尸体。 “啊,该死!” 他的手忽然一松,滚下两级台阶,栽倒在了暗红色的绒面地毯上,右脸颊立刻染上了鲜红。 地毯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 “洛克茜!你还好吗?你在哪里?”他踉跄着爬起身,朝着仿佛无止境的走廊深处走去。 他看见了一扇没有上锁的房门,摸索着打开了它。交谊厅内谈笑正欢的人们纷纷安静了下来,注视着这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发生在房间正中央的一幕。 一个有着丰满女性身形,四个脑袋,通体虚幻半透明的人形怪物正将洛克茜压在地面上撕咬,人首嘴边满是鲜血,三颗兽首各叼着一大块肉! 枪声在捷特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响起,条件反射让他不顾一切地扣下了扳机,子弹穿过了那虚幻的怪物,没有造成半点影响。 屋内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准备对闯入者发起还击,但空间随即再次开始扭曲,一条犹如闪电的火舌从捷特的耳边掠过,烧焦了他的一撮头发,在下一秒被龟裂的空间斩成数段。 同时被斩断的还有捷特的右腕,幸运的是,那恰好是接着缝线的地方,他的右手赶在被卷入其他什么空间之前飞了回来,被他牢牢抓住。 在空间完全碎裂之前,他对上了“洛克茜”的眼睛,从对方残破不堪却依旧蠕动着的嘴唇中辨认出了几个字: “去......帮助......新日小姐......” 一枚闪亮的银色指环越过坍塌的空间,滚到了捷特的脚边。 捷特紧皱眉头,在空间完全扭曲前拾起了戒指,退出了房间,房门在他身后猛然关上了。 那不是他的洛克茜,但方才的那一幕依旧让人无比难受。 交谊厅内部,空间在急剧扭曲后再次恢复了平静,与会者们一位不少地坐在席上,悠闲地享用着酒水和轻食,分享他们搜集到的神秘学知识和其他轶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宝石鉴赏家”旺达在烟嘴尽头点着了烟,吐出一口带着香气的烟雾。 “我有一条小道消息,目前还不确定是真是假。”戴着方框眼镜的中年女高级银行家慵懒地开口道: “洛克菲尔.晨曦似乎在计划着些什么,他在沃幸屯银行的投资规律突然乱了,这种事情从没发生过。” “这可能是某种暗示......”杯光斛影间,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走廊另一侧的小隔间内。 琳的双手不住颤抖着,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她的衣裙逐渐染成了黑色,鼻梁上出现了一副反光的无框眼镜。 那不是她认识的菲!透过镜片,她看见的那双眼睛缺乏神采和活力,尽管还残留着一丝让人熟悉的稚气。 “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她摘下了眼镜,开口提醒道,声音和菲别无二致。 那圈诡异的斑点围绕在她的身侧,随着烛火跳跃不停地伸缩。 “你,你是谁?”琳的双手抓紧了裙子,不知是该听从对方的指示立刻离开,还是遵从好奇问个究竟。矛盾的心情让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烛台上的火焰开始搅成旋涡,尖刺女士的身形逐渐变得模糊。 “我是暗面探求者的后人。”眼前的“菲”轻声回答道: “我的全名是菲.科伦纳.光辉,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中间名,它来自那位伟大探索者的遗志继承人。” “自从得到了暗面的启示后,无数个位面的光辉家族就开始了无止境的相互掠夺。你们那个位面中的莎拉是我的妹妹,是从我所在的空间被交换过去的。她和她的朋友们在生日派对那天全都变成了没有生命的尸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琳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想起了手镜中映照出的骷髅,那又是哪个世界中的莎拉.光辉?这样的掠夺和交换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究竟重复了多少次? “这不能责怪你们。归根究底,我们的成就正是通过牺牲一个个‘自己’而得来的。每当一个家族成员因意外死去,我们就通过暗面的力量抓取一个新的作为替代,大部分情况下,没有人会察觉到任何异常。” “菲”微微低下了头。 “我想,我本来应该也并不属于我现在所生活的那个空间。在我之前,恐怕已经有无数个‘我’死于非命了。” 房门被猛然推开,捷特用手脚支撑在门框上,朝着琳伸出了手,嘴里呼喊着什么,但是她听不见。 “现在,快走吧!”面前的“菲”同样开始扭曲,斑点正逐渐将她包覆。 “你怎么办?菲怎么办?” “当你离开这里,一切应该都会恢复正常,至少是在你的认知中。抱歉惊扰了你的生活,嘉莉已经不会再威胁到你们了。” “可,可是......” “对了,这件事请务必对莎拉保密,别吓到她。”“菲”挤了挤眼睛,重新戴上了眼镜,将俏皮的神情隐没在镜片反光之下。 琳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菲”的眼神示意下,她顾不上其他,用藤蔓支撑起身体,抓住了捷特的手,离开了正逐渐扭曲变形的隔间。 斑点逐渐吞没了“菲”的身形。很快,房间内就恢复了正常。尖刺女士端坐着,注视着面前两张空空如也的小沙发。 “真有意思。”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刚才目睹了什么有趣的画面。 逐渐扭曲、坍塌的幽暗走廊上。 洛克茜的手臂上蔓延起一道火烧般的纹路,朝着痛苦挣扎的嘉莉和她身后的人影扔出了两颗火球。 对于一位已逝之人,没有必要产生怜悯。 嘉莉凄厉的喊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从那些野兽的头颅中咆哮而出,一浪接着一浪。 随着空间旋涡的猛然收缩,火球落了个空,洛克茜腾空后退,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走廊上,正好撞上从另一侧赶来的捷特和斜阳夫人。 “真好,你还活着......咳咳,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片刻之后,洛克茜拉住斜阳夫人,和捷特一起穿越正午的阳光,回到了那条遮阳走廊之上。 “喔!看见你可真高兴,老伙计!”捷特看着远处挂着辣味热狗肠广告牌的速食店,“感动”地挥了挥手。 画报上的美丽女郎重新穿上了红衣,电话亭也变成了红色。 “嘉莉逃走了。”洛克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她的身体轮廓还在微微地蒸发着,并不固定。 “她变得越来越危险了。上位存在的影子开始和她重叠在一起,后果可能会......很可怕。” “这个嘛,说起可怕......”捷特收起了笑容: “‘你’死了。字面意思上,我来不及做些什么。” 他随意地在掌心把玩起了那枚银色镶嵌碎钻的戒指,目光瞥过了戒指内侧的一行刻字。 那是他和洛克茜的名字。 “咳咳!”捷特立刻把戒指揣进了裤袋里,对上了洛克茜的眼睛,在下一瞬间露出了有些搞怪的表情,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确定......你还没结婚,对吧?” “对。”对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真好!咳,我的意思是,要是搭档背着自己举办了婚礼,那感觉估计就像小时候老妈忘了给我举办生日派对一样难受。” 那个空间的捷特去了哪里?他心想道。 也不知道他发现“布莱米希夫人”在临死前“认错了人”会是什么感觉。 又或者,他还活着吗? 平行空间......远在威奇托101号的瑞文摘下眼镜,托腮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还有许许多多的谜团没被解开。 那些瞳孔对自己有着明显的恶意,仅仅是看上一眼就直接让自己完全失明,却并没有对捷特或洛克茜造成影响。 还好,它们没给自己带来新一波的精神污染......直觉告诉瑞文,那东西的存在或许比“永恒的永恒”还要可怕。 也多亏捷特没把自己塞的名片给丢掉,算是间接救了他自己一命。 片刻思考后,瑞文决定暂时不去理会这可能的潜在威胁。一是他并没有跟进下去的稳定渠道,二是现在的种种事务已经压得他完全脱不开身。 在黑杰克大赛到来之前,他打算先回诺达利亚旅馆把麦姬接回来,这几天里他拜托前台小姑娘格雷琴照料她。现在,威奇托101号和周边的屏障已经完成,让她待在自己身边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侦探公司针对污染土地的铲除工作也正在逐步进行,尽管效率没有想象中高,但多少能够限制“永恒的永恒”的扩散。显然,上面的人也不想看见整个地表的居民在一夜之间变成不是自己的人,或者遗产失控,互相残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最近一直在等待适合入梦,找出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机会,但钟表上显示的时机一直不对。奥贝伦的正午时长并不固定,一天的时间或长或短,和梦境世界产生了微妙的差异,而最近几天,适合施展“蚀刻之刻”的晨昏三点对应的一直是梦境世界的半夜,并不方便他找人或搜集情报。 另一方面,他还想等待一下鲍尔斯教授的尝试,或许能够让自己在无需付出重要之物的前提下进入梦境,省去自己的一大顾忌。 停止思考后,瑞文让一条血流向门把,打开了卧室的门。 “谢谢帮忙。”他对着空气说道。 “安东尼,明天顺路去买些土豆饼干、粉红柠檬水和奶油苏打回来,我们有位小贵客要招待。也许再来上几块泰萨斯区风味南瓜派和广场附近那家店的奶油甜热狗,在凉爽的房间内吃热馅饼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的享受。” 他回想着小姑娘可能会爱吃的东西,微微露出了笑容。 ............ 琳回到家后,立刻在电话机内看见了数个未接号码,全都是菲打来的。 “抱歉!”接线员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在电话留言中一字不漏地转达了对方的歉意: “我刚才打给你的时候,你已经出门了。莎拉在被花刺扎到手指后就一直有些不舒服,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得待在家照顾她。抱歉,祝你玩得开心!” 琳放下听筒,一脸错愕。 如果菲并没有出席集会,那她在路上见到的又是谁? 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也许,这起事件当中,还有第三个位面的介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忆 麦姬在旅馆房间内睁开了眼睛。 她身陷在柔软的被褥中,身上套着整洁的白色衣裙,伤痕全都被悄悄抚平,消失得无影无踪。房间内很暗空荡荡的,什么气味都没有,走廊寂静无声。床头墙壁上静静地排列着一整排形状各异的金属开关,按压式的,旋钮式的,仿佛开启房间内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小机关。 出于好奇,她伸手旋开了其中一个,让光慢慢地出现。墙壁上映出了一个陌生的人影,一位轮廓温柔而悲悯的女性,坐在距离浴室不远的地方,仿佛即将要沐浴更衣,并不让人感到害怕。 “你是谁?”麦姬越过床角的支架和衣柜的影子看着她。 “这座旅馆的客人,这座旅馆的回忆。”女人的影子以极轻极耐心的声音回答麦姬。 门外的走廊上逐渐热闹了起来。一扇扇门被打开,却听不见脚步声。麦姬猜想,影子们已经填满了整条走廊。 她轻手轻脚地跳下床,打开了房门,女人的影子从她身后静静地走向了走廊,和其他影子一同游离在各处,进行着简短的互动和交谈。 一名年轻女性的影子从她身前掠过,约莫二十出头,轮廓让麦姬感觉无比熟悉。 她很快就认出了对方: “吉尔达?” 那是她的表姐。 吉尔达.日升的影子在听见麦姬的轻声呼唤后停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死了吗?”麦姬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位表姐了,她们在数月前的某天就失去了联系。 “你不应该在这里的。”吉尔达的影子微微点头,她的父母站在不远处。 麦姬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不知道为什么吉尔达一家会徘徊在这里,而且,是阿特拉克先生带自己来这里的。 吉尔达伸出双手,从麦姬的手心里直接穿了过去。 “麦姬,亲爱的麦姬,听我说,你必须想办法到下面去。” “下面?哪里?” “新德市,到新德市去!他们正在对地表进行‘人口裁减’,每个人都可能会死,不,最后所有人都会死,地表将一个人都不剩下!” 所有人都会死? 啪! 走廊上的光突然全部消失了,影子们尽数隐没在黑暗中,吉尔达的声音消失了。 走廊尽头,扎着棕色三股辫,年龄和麦姬相仿的女孩格雷琴关掉了走廊上的电灯开关,不带表情地注视着她。 “不用理会这些影子的存在。他们有时会相当聒噪。” “可,刚才那是......”麦姬的脑海中掠过了吉尔达.日升的脸。印象中,她的脸颊上总是沾着颜料,或印着书脊的印子。和家人一起进入新德市是她自从入读奥贝伦大学时就定下的目标,为此,她总是拼了命地努力。 “这里通常只有回忆入住。”格雷琴打断了她。 “你休息的房间里有一个女人的回忆,在这里住了非常久。她是一位会占卜的女郎,全身纹着无比繁复的花纹。后来,诺达利亚子爵花大价钱求购了她的皮,经过拼接和鞣制,变成了一张美丽的地毯,她从此成了他的一名情妇,作为回忆永远留在了这里。” “对于那些不真正属于这个地方的人来说,他们就只是这样的一个个故事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有人要来接你了。”她平静地从身后的银色小餐车内拿下一个装着鲜红果酱的锡罐和一小份面包。 “这是我学母亲的配方做的,可能会有些酸。临走前先吃点吧。” ............ 瑞文在做出门准备之前接到了邦尼克文教授的电话。烈日医院希望求购一批制冷仪,改良成适合地下冷库的制冷机,以便以更低的成本长期储存器官和标本。 好吧,也许这意味着地下的捐献者们要“失业”了。他们会被挖空内脏,砍去四肢,剥下绝大部分可以利用的皮肤组织,然后被隐蔽地处理掉。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捷特的母亲将会有一个更好更舒适的疗养空间。 “这是奥大发明公司在医疗领域迈出的第一步,非常重要的一步!”邦尼克文教授强调道。 奥大发明公司是奥贝伦大学工学院发明研究公司的简称。以大学的名义创办公司是双方共同的主意。一方面,奥贝伦大学的确承包了从设计到生产的绝大部分工序,另一方面,作为地表最有名誉的教育机构,这么做能赢得更多的关注和信赖,以及更短的市场认可期。 与此同时,这意味着瑞文能真正做到挂名管理,而不需要真正参与经营。尽管如此,一些重要的决策依旧需要他点头签字。 “我会在他们把文件送到的时候给出答复。”瑞文嘴上这么说,心里的答案已经很确定了。 在奥贝伦,发展永远不会为人道让步。他可以在条款中添加上善待现存器官捐献者的部分,这非常容易做到,但长久以来,这全奥贝伦最幸福的职业还是会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光明正大的器官买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即便如此,在条款上动点小心思也是可以的。在这一点上,“真实之欺”的效果也相当好用。自己可以潜移默化地让对方倾向于认可自己的决策,至少是特定的那一部分。 挂掉电话后,瑞文戴上平光眼镜,通过名片上的标记确认了一下麦姬的母亲的情况。 露米亚.日升夫人坐在客厅中啜泣,衣着整齐,屋内同样被收拾得非常干净,不再有蜡烛的烟尘飘荡。墙上的溶解圣母画像被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家庭照片。 看来她的确冷静了不少。瑞文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否真的能让麦姬好过一些,但,比起一直将她带在身边,让她远离正常的家庭、学业和社交,他更希望能够用“真实之欺”慢慢地改变露米亚夫人,让她忘记那些疯狂的宗教信仰。 这本质上有些接近洗脑,最终,还给麦姬的将会是一个用谎言堆砌出来的母亲,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他同样以“真实之欺”暂时蒙蔽了校方等团体的注意,替麦姬请了个不算短的病假。有个念头他想过,但觉得稍稍过分了些,那就是在毕业舞会的舞伴这件事情上悄悄“帮”她一把。 算了,这件事还是要靠小姑娘自己。瑞文整理好衬衫,换上黑色外套,仔仔细细地对着镜子把仪容打理了一遍,洗去了这几天的所有疲惫和颓废,从刚出现在门口的安东尼手里接过散发诱人香气的纸袋。 “你稍微有些晚了。”他不带表情地说道: “我本来想在半个小时前看见你的。你去哪了?” “没去哪里。”伪装者有意放松了面部肌肉。 “不。袋子里的奶油热狗包压在了南瓜馅饼上。卖南瓜馅饼的店铺在火花街,说明你先去了一趟那里,在回来的路上顺序买到了这些东西......你去找格林达了?” “我答应她,过两天带她去看她哥哥。”见被戳穿,安东尼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好吧。替我问声好。”瑞文在报纸堆顶端拿上了昨天没看的《火球报》和《南部晨昏报》,边走边读。彼得和温妮的星空专栏将他想要的报道一字不差地刊登了上去,而他确定这一定会让保皇党有所动作。 就凭“不平等契约”此刻正躺在自己手心这点,他就有足够把握。 退一步来看,就算他们真的不为所动,那也是命运的必然。 穿过日升街的闸门,他在东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随便喝了一口刚出现在桌子上的浓茶——这回他特别确认过,就只是普通茶水。随后便穿越大门,绕开那些不知算不算真人,机械地执行着准点交班工作的守卫,走上了空旷的原野。 米涅瓦庄园的确切位置在奥贝伦东北偏北,建筑整体嵌在了狂风山脉侧峰的山体内部,相当隐蔽,但姑且算是捷特能够走来的地方,这点上《不是答案的答案书》没有骗人。 但三天前,当他自己去求助《不是答案的答案书》时却发生了些意外。 那本用皮革做的书依然被妥善存放在捷特家里,但是,在自己的血触碰书页的时候,页面上那个焦黑的蟾蜍图案居然“活”了!睁开眼睛,鸣袋一鼓一鼓,发出诡异的尖叫声,险些没把他的耳膜震破。 瑞文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自己解救赫利和艾利克斯的问题目前无解,又或者答案书对自己有什么成见,这让他相当失望。 或许,正确的做法还是得循序渐进,直到自己拥有足够能力的那一天。 直到命运的轨迹走到理想的尽头。 诺达利亚旅馆门口,格雷琴把麦姬从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走道里送了出来,后者的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只是稍微有些不安。那些黑色的晨昏花似乎已经停止在她身上蔓延,或许这座倒悬之馆的确是个能够有效隔绝外界影响的地方。 “你好,麦姬。”话音刚出口,瑞文就意识到自己还是无法完全掩饰疲惫,少了家中冷凝塔的噪音掩盖,他吐出的话语无比沙哑。 “要处理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你可以和我回去了。” 他试图让内心的欣喜浮于表面作为掩饰。终于,他心目中绝大部分美好的事物都要聚集在一栋房子里了。 麦姬的反应却没有想象中热烈。她应了一声,依旧微微低着头,仿佛有什么心事正困扰着她。 “她或许已经知道了。”在即将离开前,格雷琴小声地对瑞文提醒道: “似乎已经有某个回忆的影子告诉了她,地表即将被人为毁灭的事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为毁灭 听完格雷琴的话,瑞文的眉头微微一皱。事实上,他自己听都没听过这件事情。 但,仔细一想,征兆似乎无处不在。 比如登报一两次后就完全销声匿迹的亨特案,其主要影响的基层和中游社会一直对此保持沉默,直到牵涉上流丑闻才重新映入大众眼帘。 比如谋杀等罪名在地表完全不成立,治安官对于绝大多数事件的消极处理,官方数据统计中极高的死亡率和经过粉饰的生育率。 又比如,上位者们的行动,导演曾经提及过的所谓“人口裁减名单”,在出事后被完全封禁的关于诺达利亚旅馆的任何报道。 这些不合理的细节虽没有必然的关联性,但全都或多或少地指向了奥贝伦对于地表的消极态度,乃至准备放弃地表的意图。 这其中甚至可能还包括了贝塔曾经亲自上门询问,却又很快不了了之的灵魂异常事件。 瑞文意识到,自己也许该抽空重新复盘一下最初发生的事情,从另一个角度深入“血雾连环杀手”事件。又或者调查一下几名诺达利亚旅馆事件幸存者的背景,寻找可能的关联性,确认这份所谓的人口裁减名单是否随机,会否存在被自己忽略了的针对性。 他得从中推测出所谓“人为毁灭”的模式,地表还剩下多少时间,然后想出应对的方法,主要是确保同伴们的安全。 “麦姬,告诉我,你刚才在旅馆里和谁说过话?”在带着麦姬往回程路上走的时候,瑞文有意无意地开口询问道。 “我......我的表姐,名叫吉尔达,但旅馆里的那个女孩说她不是真的,她说的话没有意义。” “阿特拉克先生,她说的是真的吗?” 表姐......瑞文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忆的影子会是距离现在这么近的人物,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原因。 诺达利亚事件,她一定是诺达利亚事件当中的受害者!自己没能救下的众多诱饵之一,最终全都被鲜血给吞噬,然后变成了麦姬所看到的影子。 他敢肯定,导演不可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这是他的一个失误?又或者同样是必然的一环? “麦姬,吉尔达真的已经不在了。”瑞文不打算在这一点上对麦姬说谎,他用手背碰了碰小姑娘的脸颊。 “你可以为此难过一段时间,但一定要在那之后振作起来。另外,暂时不要在乎他们所说的话,也不要为此感到害怕。”他让血从指甲缝中渗出,本来是想变出一朵花,但转念一想,还是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个笑脸。 麦姬听话地点了下头。她并没有感到悲伤,也没有恐惧。母亲每天诵读的教义中提到,神明的开导能让人忘却所有伤痛只余下无尽的喜乐。母亲有时候会把自己的头套在一个厚实的布袋中,用焦麻绳用力勒紧脖子,希望以此得到与圣母直接沟通的机会。 又过了一会,她抬起头询问道:“吉尔达说过,新德市的天空是蓝色的,那是真的吗?” 瑞文倒是没怎么听说过这个说法。地底的蓝色天空,一方面说明那地方的天幕是假的,另一方面,那和梦境世界的天空一模一样。 瑞文和麦姬在走廊尽头那间不停变换的房间中稍作停留,等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希望某份和人为毁灭相关的文件能够自己跑到他眼前来——如果导演希望他在这时候了解更多,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看到。 可惜的是,这份文件并没有出现。盔甲阿吉洛夫把麦姬给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认可了这名骑士的友善和忠诚。尽管没有嘴,他行的卡内基式古典吻手礼却非常标准,全程只触碰女士的右手指尖和食指第一关节。 “他......他真......温柔。”看着唧唧喳喳的锯齿莺蓬起羽毛往盔甲肩膀的缝隙里钻,或窝在护颈和头盔之间不大不小的凹槽中理毛,麦姬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小小的光点。她曾想象过阿特拉克先生的神使是怎样的,而事实比她的想象还要精彩些。 “可惜我们暂时没法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只能让他暂时看守这间小小宫殿。”瑞文向他尽忠职守的骑士表达了敬意和谢意,同时避开那些锯齿莺友好但疼痛的啄咬。 “不用担心,到了家之后会有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一阵叮叮当当的瓷器声音突然从桌面上冒了出来,预示着似乎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凭空出现了。 “这又是什么......”瑞文低声嘟囔着。 一个有着精美珐琅金边的白瓷茶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瑞文想起,先前自己在这间房间里看见的只有茶杯,而壶嘴冒着蒸汽的茶壶终于在此刻现身了。 只是,没有伴随任何杯子。 “它是活的!”麦姬惊叫出声,看着美丽的茶壶在桌上蹦来蹦去,寻找着自身的职责所在:一个空的茶杯。 又一样异变物品,看起来挺无害的,就和家里过于有弹性的枕头和过度轻盈的被子一样,但浸染到的异常气息和其本来的功能融合得相当完美。瑞文闻出茶壶肚子里的茶水和他喝过的那些是一个味道,稍微浓郁一些,也不知道和自己喝的是不是同一道,相隔了多少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把茶壶的盖子揭开,透过漂浮或沉底的茶叶,他发现壶底有个金色印戳,那是一个浮雕纹章,和格林达的金币盒子上那个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边缘的防伪花纹,那些花纹显示,这个茶壶来自卡内基55年,即烈日44年,两种年历可粗略地以11年的差距相互换算。 “她是你的同伴,阿吉洛夫!嗯,应该是‘她’。” 这只茶壶的“举手投足”都相当女性化,仿佛有位来自社交革命前的透明淑女正拿着它在茶桌旁碎步前行。 她是为麦姬而出现的,瑞文能察觉到这一点。他用双手把依旧在四处找杯子的茶壶给捧了起来。 “亲爱的壶小姐,不知您对这位小淑女的感觉怎样?” 壶小姐的盖子发出愉悦的叮叮声,在麦姬脸上勾出了一个笑容。瑞文很快就萌生了把这只壶带回家去的念头。除了让家里多上一件有用器具的目的本身之外,他还想验证一件事情:如果把一样来自过去的东西拿走,会不会让这个房间内的时间和命运走上不同的轨迹。 这么做的结果也许是他再也没法在这个房间里喝上茶,也有可能更加糟糕些,但如果自己决定这么做了,那这就是命运的一环。 稍后,他可能还要试试如果把茶壶归还,能否让命运归位。 不久之后,美丽的壶小姐就安安静静地蹲在了威奇托101号客厅的茶几上,紧挨着多罗莉丝婆婆最喜欢的一只方壶。瑞文给麦姬端上了冒着丝丝白气的奶油苏打和维姬牌粉红柠檬水,而她的注意力全在冰块里的气泡和冰花上。 “如果你想来点南瓜馅饼,可以先尝一小块,剩下的要留到正餐之后。不过,在享用完婆婆的大面包馅饼之后,你估计也不会剩下什么吃甜点的胃口。” 麦姬透过冰块看着规整而泛着暖色光晕的客厅,一个个闪烁着光晕的人影陆续回到家中。这栋神奇房子里住着的就像是一群魔法师和一位年迈和蔼的厨师魔女,还有他们的宠物黑猫。 “瑞文先生,抱歉回晚了。”直至正午才姗姗来迟的金额头上有一条血痕,衣服上还有几片烧焦的痕迹。 “有一列红皮火车脱轨了,撞破了铁网,横着撞出了路面,刚,刚好迎面甩向我坐的那辆公车。我用丝线尝试拉开距离,结果还是......被撞了。” 他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歪歪扭扭并没有完美修复好的皮肤组织,大概是因为施展“愈合之触”时太过匆忙,这里按一下那里摸一下。 “我们待会慢慢解决这件事。”瑞文把金给赶离了麦姬的视线,带着他来到了楼上。 “你能准确描述那列车在脱轨前发生了些什么吗?” “它突然着火了。”金老实描述道: “从车头那边开始,大概是第二节车厢,因为列车是从那里脱节的,车头和第一节车厢继续开了下去,剩下的部分全都脱离了轨道,满地都是燃烧的手......呃,我的意思是,那些垂挂扶手。” 保皇党干的好事。 那天在劫持电台的时候,“玩火的女孩”就已经发表了宣言: “我们还在燃烧,直到燃尽你们......” 体现得还真是简单粗暴。这是对那次电台作战被突然打断的报复?针对夺取“不平等契约”行动扔出的烟雾弹?还是单纯地在给自己,给所有人施压? 治安官对这帮人一直采取点到即止的暧昧态度,主要是因为至今他们还未真正威胁到上流社会的利益,而其他人他们想杀多少就杀多少,反而能促进人口裁减的进程。 这也是他一定要把保皇党引到黑杰克大会上的次要原因,强迫他们成为上流社会之敌,强行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 “金,明天我要带你去挑选一套体面点的衣服。我不建议你去碰纸牌游戏,但你到时也可以玩两把。” 他不想再去深究那逃逸的火车头跑去了哪里,因为庞夫人他们已经锁定了那些信号设备所在的地方。那是一间废弃的溪上发电站,奥贝伦人在水力发电上的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失败尝试,位于城市东部偏北,红溪最窄的部分,横架在溪水上。 他们一定是把那些废弃的发电装置改造过,弄成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信号拦截器。 有了这一线索,瑞文打算专心于大赛的双重剿灭行动上。 准备计划的最后一步,在大会现场安插上几个自己的人,作为各方面的眼线,以及必要时刻的血液来源。瑞文还不能掌握人体内血液的微操作,需要时只能让人在手上划上一刀。 而只要是视线内的血液都能为他自由操控,这一进程就像滚雪球,越是造成有效的创伤,能够驱使的血液越多,局面对自己就越是有利。当然,隐蔽性也是需要注重的问题。 他在昨天与贝塔的情报交流中同样收获了一样重要信息:奥贝伦东部的狂风山矿洞内也许藏有古怪。先锋派的调查团队曾经在那里找出过阿加雷斯教授的一只手,但并没有深入调查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主要是矿坑内部的环境实在太险恶了。 除去黑暗、坍塌、大量有毒气体和偶尔出来溜达的地底生物外,岩石内部蕴含的自然恶意同样不能小觑。就像水的诅咒往往会让人缩短寿命,产生鱼的特征一样,岩石的诅咒会剥夺人体器官的正常运作能力,让关节僵硬,肺部硬化,心脏快速衰竭,最终将他们由内而外变成无生命体。 那些矿工们全都是消耗品,大多数人的眉心两侧有两个孔洞,穿入一条粗绳,从他们大脑的一部分穿过,将他们像火蚂蚱一样串在一起。每串工人有固定的工作区域,不知疲惫地干活。正午将至,工头会摇动矿区入口巨大的辘轳,把所有工人都拉出来,清点死伤,然后开饭。 新德市的少量钻石矿或贵金属矿洞采取更加人道的开采方法,即便如此依旧时常有矿工罢工抗议,要求更合理的工时和工资,以及更多的福利保障。在那些追求人权的人看来,地表居民或许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人形牲口。 关于怎么调查矿洞深处这件事,瑞文目前还没想法。他决定先把眼前的事情给做好,按照严密排布的计划慢慢走向终点。 在有了能够望到头的终点,被框定的命运结局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更加没有理由停下来了。 哐! 一阵刺耳的瓷器碰撞声从楼下传来。 美丽的壶小姐正在茶几上蹦来蹦去,不时“担心”地朝桌下“瞄瞄”,在她下方,多罗莉丝婆婆的方壶残骸惨兮兮地躺在地板之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个家族 嘶......瑞文没有料到这件异变物品的不良作用居然是看不起那些没有智慧的普通茶具。 但是,在看见壶小姐不时探头探脑,挪动壶盖发出有些接近沮丧的声音后,他意识到可能不是这么一回事。 根据目击者卡梅隆和麦姬的陈述,壶小姐刚才一直在用壶嘴“亲昵”地撞击那只倒霉的方壶耳朵,似乎希望它能有所回应。 该不会,她想给自己找个伴吧,就跟奥贝伦大学工学院实验室里那只特拉什的手的一样?后者还情有可原些,毕竟他曾经是个学生,可能有过正常恋爱的欲望。 一个活着的茶壶伴侣和一只活着的女手一样可遇不可求,看来短期内茶桌上只能存在她一只壶了。瑞文不动声色地把碎片拾起扔掉,往壶小姐的肚子里扔了个用吸水纸包好的茶包,这似乎引起了她的“抗议”。显然,作为一位上了年代的古典淑女,茶包在她看来简直就是邪门歪道。 “尊敬的壶小姐,如您所见,这栋房子里每天都在举办单身派对。来点单身音乐?” 他边说边扭开了客厅内的收音机,播放出了多罗莉丝婆婆平时爱听的一档人生哲学节目:《幸福的生与死》,播音员小姐的声音或许是全地表最接近一名殡葬师的,尽管这职业在地表并不存在。 “我们在活着的每一刻都会联想到我们的死亡。而在我们死亡的时候,我们也将不可控制地想起我们的生......” “在这里,我想引用一句刚逝世不久的喜剧作家小罗伯特的话,他把这句名言写在了他生前最后一部剧作,《等待神明》的封面上,面带微笑地跃下了屋顶:‘如果我是一名不幸的造物主,我该怎么让我创造的一世界人都各不相同?’......” “你不能让他们都看完全相同的电影啊。”瑞文咕哝了一句,换了台。 他能想象一位文笔风趣,常挂微笑,内心无比悲凉的年轻人迎着太阳坠落地面,将那张笑脸砸得稀巴烂的场面。 他留下的作品将使最刁钻的评论家趋之若鹜,被低俗的炒作者们大加吹捧,而收获一分都不属于他自己。 叮叮!壶小姐开始沏茶的声音打断了瑞文的思绪。 两天。距离计划实施还有两天,镜头和灯光都已架好,就等演员就位,拍板开演。这最后两天时间,瑞文的计划是,什么都不做,只看报纸,粗略确认一下红星游戏场的着装要求,并教教金怎么打领带和扣袖扣。 确切来说,他将回到米涅瓦庄园去。他想通过进一步观察了解那栋房屋的过去,熟悉那里的感觉,顺便看看卡梅隆的“面包蝴蝶”弄出的效果如何。 那是字面意思上,用半麦面包片做成翅膀的蝴蝶,翅膀面积很大,有充足的空间画上各种标记和符文。 那将会是他在会场最主要的眼线们。 ............ 野玫瑰庄园。 尤娜.晨曦面前是一条挂在乳白色支架上,缝制了数百朵香槟色玫瑰的礼裙。裙撑内部有三层夹层,隐藏住了花朵的大部分花枝,那是为防止它们凋零过快特意保留下来的。上百只灵动的眼睛看着尤娜,满是即将死去的忧愁。 这件礼服的设计师来自奥贝伦玫瑰协会,名叫敏娜,设计曾多次登上《大丽花妇女杂志》和《奥贝伦每周时尚》,以一顶重达十公斤的巨大鲜花头冠和无比华丽的礼服设计闻名。 “它非常精致漂亮。”尤娜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该怎么把自己给塞进去。这套礼服的整体体积太大,自己的脚几乎难以碰到地面,而可供进出的开口又实在太小。 “说实在的,亲爱的。”敏娜用甜腻讨好的语气开口: “您的实际长相和一大部分媒体描述的不太一样,是好的那种。他们能想到的描述词汇有些过于匮乏,让我不禁把你想成了一个有点干巴巴的年轻女孩,就像大部分这个年纪的少女一样。我可以把开口修改得大些。” 如果您一开始就直接说最后那一句,并承认我稍微有些胖了的话,我会很开心的,尤娜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非常感谢,敏娜小姐。这件衣服的设计让人眼前一亮。” “他们逼我把最得意的一个设计点砍掉了,在背部那里,说是对少女正在发育的骨头不好。不用担心,它依旧是今年最引人瞩目的礼裙,而且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不易于行动。” 事实上,穿上这件衣服后,她依然只能在会场成为一座玫瑰雕像,只能和最重要的宾客进行礼节性问候和友谊性质的棋牌博弈,而这一切都得在几十台摄影机的注视下进行。 “作为闪光灯下的女孩真是幸运。”好友克丽丝曾经羡慕过自己。 “所有人都注视着你,真希望我也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爱。好吧,我不该贪心,至少我还有......一个男孩。” 其实一个就很足够了,尤娜心想。她也很羡慕克丽丝能在学校话剧中出演。她很喜欢那套剧目:《伟大的剧场之神:阿斯考迪南》,一套带着宗教讽刺和政治隐喻的寓言剧,克丽丝在其中扮演了悲剧女王伊莎多拉,和喜剧国王阿里斯托相对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相信我,亲爱的。”敏娜为礼服开口做好了最后的调整,现在它只比刚才宽裕了那么象征性的一点点。 “你一定会成为,最美的六月女王。” ............ 6月16号,瑞文把和玛丽玩得开心的麦姬和婆婆留给了卡梅隆照顾,自己回到了米涅瓦庄园。 这回,他把探索的重点放在了那些较为残破,但能更多地体现过去生活模式的地方:交谊厅、餐厅、卧室,这座庄园里的起居空间占据了东翼二楼的一整条走廊,西翼下方有一条遮盖走廊,通往位于山体别处的下人空间,有专门的洗衣楼和厨房空间,这表明它昔日居住的成员并不在少数。 看来,可图以撒曾经是个不小的家族,有着共同的信仰。瑞文在走廊尽头一幅褪色的古典画像前停了下来,画像中的一对男女身穿卡内基中期流行的服饰,五分式的高腰连身长裙和蝴蝶高领,裁剪合适得体的白衬衣和马术背心——这个家族对马术这种古老运动是真的情有独钟,甚至将爱马遗留下来的缰绳和马鞍单独存放在了一个房间内,把马皮和鬃毛制成纪念品。瑞文在此了解到了家族中不少成员的名字,它们和年份一起被刻在马鞍的边缘或缰绳的金属套环上: 约瑟和雅各.可图以撒,与诺达利亚子爵时代相仿的两名先祖级人物,可能是兄弟或表亲。阿玛兰塔.可图以撒,一位贯穿了许多年份,十分长寿的女性家长,约瑟或雅各的妻子或妹妹,至少管理了三代人,她同时是图书馆的修建者。 图灵.可图以撒,奇怪的是这似乎是导演的父辈和诺达利亚子爵之间的中间代唯一一个能找到名字的人,就连妻子的名字都无从追踪,仿佛全被抹掉了一般。导演父辈那一代人包括了四个兄弟,两个姐妹,到了他那一代却又只剩下三兄弟:泰勒、米涅瓦、摩根。 这三兄弟所用的名字全都是女性名称,这在任何一代人中都没有先例可循。 然后,来到第五代,只有导演的两个孩子,赫利和艾利克斯。 在检查了更多遗留的线索后,瑞文发现,“消失”的第二代暂且不论,从第三代开始,所有的后裔都是亲兄弟姐妹。换言之,每一代人当中都只有一位留下了后代,而且,从导演的例子来看,不一定是长子。 这算是家族传统吗?针对繁衍权力的某种竞争?继承了可图以撒现代姓氏的瑞文觉得自己同样应该深入了解一下这些家族秘密,还有这座大得有点恐怖的破屋子。 他挤进了其中一个房间,那里依旧保持着它原有的模样,除了一切纤维都已腐朽。瑞文在尘封的书桌上发现了几本旧书,还未腐坏,翻开一看,内容和活动封皮上完全不一样,是一册诙谐读本。 他立刻联想到了那两个小家伙,这多半是他们为了能在学习时间偷看闲书而弄的恶作剧,把书本的封皮偷偷调换了,也不知道他们的父亲知不知情。 反正现在,他肯定是知道了。 瑞文在想象中搓了搓两名小家伙的红色头毛,有一天自己一定会把他们给带回家来。 房间密闭的的阳台上摆放着一整套干枯的画具,紧挨着栏杆,后者沾满颜料,这或许是其中一个孩子的兴趣。角落里堆积着的画作以古典风格为基调,带上了一个远超八岁小孩基础的观察力和塑形力,描绘没有脸孔的神明,描绘亲吻父亲脸颊的兄弟,描绘一名女佣在树上,描绘照相机和带着现代色彩的拍摄器材,描绘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苹果,有时还加上了一位表情严肃的女性。 在的墙壁上,他发现了巴特勒们存在过的痕迹。庄园内部有一套非常完善的摇铃系统,连通着每一个佣人区域,任何需求都可通过不同的铃铛传达。这个房间里的一排摇铃位置特别低,是给孩子们准备的。 “原来巴特勒是个姓?”瑞文很快明白了,最早侍奉可图以撒家族的同样也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家族,这或许是从王朝时代开始的从属关系。 这代表他们一开始的地位绝对很高,远不止子爵。他沿着有一级没一级的台阶走进了长形餐厅,拱券交错支撑的屋顶抵御了入口之外的崩毁,让餐桌、酒柜、展示珍贵物品的壁柜和图画都留存了下来。有一个上锁的小金柜,就摆放在下人送餐的侧门旁边,里面是几排精致的金属小瓶。 开锁后,瑞文取出其中一瓶,仔细端详标签。 “波拉奇诺......” 这是一种独产于黑斯雷夫群岛的植物名称。瓶内盛装的是一种没有气味的提炼白色粉末,一种植物碱,极度危险的致幻药物,在长屋人和阿斯泰克人的土话中被称作“魔鬼呼吸”,极小剂量就能让人产生严重幻觉,而一旦超过则会立刻带来死亡。 柜子内的其他瓶子上的标签同样是各种有毒化学品名称。 为什么这东西要被堂而皇之地和一整柜毒物一起放置在送餐口旁边? 瑞文从餐具柜里取出了一把银色餐刀,仔细端详起来。餐具的顶端全都刻着代表家族的双头蛇里拉琴徽记,反面则刻着小小的两个首字母,以表示它们的所属,每把餐具都有它们专属的主人,这一特点同样不常见于大多数传统家族。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餐桌首席后方悬挂的一幅古典油画。 年轻的红发男女或仰面,或趴倒在餐桌之上,睁着双眼,鲜血自口鼻溢出,将桌布浸染鲜红。仅有一人端坐首席之上,享受桌面丰盛的食物。背景是漆黑的天空和犹如弯月般的太阳。 画框上,用奥贝伦斜体字刻着两行铭文: “所有罪行,都会在三天后得到宽恕。 神因此而心悦。”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四章 黑杰克大赛 简短的两句话,似乎已经在瑞文眼前勾勒出了这个家族内部的全景轮廓。 他知道,在卡内基王朝部分家族内部存在弱肉强食的家族传统。到了现代,这两句铭文表达的或许并非它们的字面意思,却一定遗留下了某种影响。 亦或者,集体麻醉是这个家族消遣的一种手段? 他用手碰了碰画框,发现它和墙壁之间留有一定空隙,似乎可以被挪开。 画框移开之后,另外一幅画作显现在了眼前。 在上一幅画中死去的男女成为了盘中美味的菜肴,唯一的幸存者与某位黑衣神只并坐。 死去的人成为“祂”的祭品。瑞文倒是看得有些见怪不怪了。 在酒柜顶上,他发现了几本手抄的食谱,还有一张很小的甜品备忘单,由某位名叫索琳的传令女佣抄写。显然,又是给赫利和艾利克斯两个孩子准备的,放在他们够不到的地方: 给好孩子们的奖励 脆皮肉桂苹果挞 罂粟籽奶油酥卷 热可可或淡茶,加上小剂量安眠药(只在他们需要早睡时) 柠檬蜂蜜水,加上极小剂量兴奋剂,两滴焦麦角胺溶液(在除此之外任何不需要早睡的时间) 导演啊,你养孩子的方法可真......你是打算把他们都给变成迷幻剂常客吗? 但,也许这就是所有那些美好回忆的来源,迷幻剂让他们远离了现实,变得美好而纯真。瑞文耸了耸肩,感觉这似乎也无可厚非。在奥贝伦,一段被催眠的童年是每位活在现实中的孩童所求之不得的爱意,成年人也一样,他们拥有的只是财政困顿和头顶永悬的光明。 也许,他们的幸福就是远离这个并不能带来幸福的世界,在幻觉的一隅中蜗居。这颗名为世界的玻璃炸弹蠢蠢欲动,他不希望孩子们被它炸伤。瑞文想起了那些油画,完全没有怪诞派的痛苦扭曲,跃动着明亮和希望的色彩,犹如常年生活在一个虚构的理想神话世界中。 “至少他们的世界不再是单调死沉的黄色。”他操纵血液把画框轻轻拉上。 “好吧,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也许也会像你这么做。只是每天一点点,仅限于这个又大又坏的现实世界。”他自嘲地嘟囔了一句,拿起一个不知属于谁的空杯。 “为了焦麦角胺和父爱。”叮!杯沿在酒柜边上碰了一下。他转身离开了餐厅。 ............ 6月18日,红日市区,红星游戏场。 门口静坐的人们调换了地方,继续安静地表达着他们的不满。原先的位置被无数台摄影机和更多的玫瑰花柱填满。《火球报》娱乐记者艾菲早就和她的团队一同占领了最佳位置,尤娜.晨曦乘坐的轿车即将停靠的位置,她必然会抢得第一张照片和第一次发问机会。 “今天是拍摄小公主的绝佳日子。二、四号镜头准备好,她快要来了。”她整理着脖子上突出的“贵族的阳伞”,抵御毒辣的阳光,这让她看起来像只巨大雍容的伞蜥。 这场黑杰克大会被私下谣传为“赌徒们的最后狂欢”。为了缓解群众的怀疑情绪,大会放宽了入场许可,除了一定档次的着装需求和相对严格的随身物品检查外,不设任何其他限制。与之相应的是更加严格的场内安保和场地划分。红星游戏场内设开放大厅和二楼包间,前者包括了五百张限额不等的游戏桌,与二楼的大额区域区分开来,这种模式参考了新德市斯加维区的大型游戏场。 此外,场内严禁吵闹、斗殴、黑箱操作、粗言秽语,最后一项是被绝大多数私人赌徒诟病的,他们普遍认为上等人正在把棋牌游戏变为社交舞会。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进入会场前居然需要采血,以防客人身上携带着某些不好的都市传染病! “嗷!”针头是捷特从小到大的心理阴影之一,哪怕是最小的那种。 “抱歉,先生,这是例行程序。”举止言行明显带着新德市风格的小姐抽回针头,递给捷特一支眨巴着眼睛的香槟色玫瑰花。 “当然,如果您能提供近期的体检健康证明,也可以豁免。” “我非常能理解......”捷特对着那朵花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他知道晨曦家族对都市病非常在意。尤娜.晨曦的母亲当年就死于一场无意间的黑点病传染。 我才不会每个月都去做一次全面体检呢!他心想道。 “人们总是太过在意这些看不见的小东西......”他把玫瑰随手一塞,走进了会场的内部,立刻感受到了飕飕凉气! 十几套冷凝系统同时在大堂内运作着!这种名义上由奥贝伦大学研发的全新制冷机已经开始初步投入市场,过程比所有人想象中还要顺利。再过几个月,或许只需要几个星期,它就会遍布地表所有的重要场所,就像冰淇淋车内循环播放的那首《小猫圆舞曲》一样被所有人记住。 洛克茜没来,被安置在家里静养。她身上的部分皮肤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损伤,实在不适合跟过来。至于他自己,由于尤娜.晨曦还并未到来,他并无意马上投身正事。他现在打算去找咖啡,足够浓郁的咖啡,他很清楚地知道咖啡在这种场合下会被安排在什么地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会场内的空气流通度极高,非常清新,冷风中弥漫着少量香味,里面混杂着少量亢奋物质,这是斯加维区绝大多数赌场都会采取的两种常规措施,通过充分的换气和少许兴奋剂提升客人们的兴致。 一杯超浓咖啡下去,捷特整了整领子,把目光投向早就热闹起来的一排游戏桌,他面前的这一排底注是一万烈洋,属于大厅内的中等桌。游戏采用双明牌规则,同点庄家胜,和斯加维区的赌场类似,庄家必须在手牌小于17点之前要牌,大于等于17点时停牌,而客人则不受此限。 “果然,不论在任何地方,美女荷官都是少不了的。”他嘟囔道,目光从发牌官的腰身上挪开,随即发现有个人的目光轨迹几乎和他完全一致,就站在他不远处,同样手捧一杯咖啡,身穿长款深褐西装外套,暗金长发,打扮复古,半眯着眼睛,表情稍微有那么点欠揍。 “呃,是你?” 捷特挑了挑眉毛。这家伙他认识,附近的几家地下赌场周围经常有他的影子,据说还常以玩转暗巷帮派为乐,被多方势力同时记恨却又拿他毫无办法,为所欲为的享乐主义者。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佩特尔先生?”捷特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句废话,他要不在这里才奇怪咧! 佩特尔先生伸出手指,指了指冷凝器风口呼呼吹出的冷风,算是对问题的直接回答。 “直觉告诉我,这里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 “你的讲话风格还是这么的......独特。”捷特学着对方的停顿,目光固定在他胸前的“第三只眼睛”上。那朵玫瑰花中心有着一颗少女般含蓄的蓝眼睛。 “你还在收集瓶盖吗?” “是的。” “孩子们还好吗?” “还好,但其中一个母亲有点......不舒服。” “亏你还到处乱跑。”捷特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的不检点程度简直可以媲美新德市那群在简历上写满情妇名字的纨绔子弟。 “你还不打算回到你本来的地方去吗?”佩特尔先生平静地反问道。 “不。除非我查出我想知道的东西,我相信现在已经很接近了。”捷特不远处的游戏桌空了一个位子,上一位客人是个见好就收的家伙,当然,不排除是他先行服食的蓝色小药片发挥的镇静作用。 “不去玩一把?”他瞥了瞥对方,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那我就自己去试试手气吧,趁着没什么其他东西让自己分心。” 刚才将近十五分钟时间内,捷特已经将近摸透了桌上的情形。这张桌子预热得不算特别好,还不到佩特尔先生的预期,但是也有试试水的价值。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禁止“两套思维神经”同时进场。捷特心想着,去兑了一点筹码。庄家的牌是软17,一张王牌和一张6。王牌可对应1点或11点,按照规定,除非爆牌一律视为11点,但庄家必须要牌。 发到他手里的是一对梅花8,分别来自8副牌中剩下的部分。 “分牌。”捷特将下注加倍,手牌分为两手继续,瞄了眼女荷官的锁骨。幸运的是,桌面上的局势自从他加入没多久后就开始逐渐理想化,牌堆里沉积的10越来越多,而这意味着局势越来越有利。 在游戏接近尾声时,佩特尔先生来替了他的位置,下了一手大的。 “你还挺懂收割时机的。”捷特瞄了他一眼。 “玛拉贝拉.布莱米希是位出了名的斯加维牌手,精明......且幸运。”佩特尔先生笑眯眯地回答道: “我相信跟着她的孙子下注不会有错。” “如果她能再幸运些就好了。”捷特一语双关,把筹码收好,目光投向远处更大额的桌子。 “她还说过,永远不要在第一次之后购买额外的筹码,永远不要在最后一片筹码耗尽前离开。” “那你恐怕得在这里待到明天。” “也许吧。”捷特整了下领带,下面有自己带来的甘草棍,那玩意嚼起来味道太大,他只能挂在这里偶尔闻闻。 “帮我看看那边的桌子,有热得比较好的叫我一声。” 他本人的注意已经不在那上面,因为他听见了长裙拖地和女性高跟鞋的声音。 在野党第一夫人露辛达。 也许很快就不是在野党了。辩论会的风向朝着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方向翻转了一下,在野党的支持度出现了断崖式上升,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好吧,至少很快有人会记起‘人类存亡党’这个名字。”这是“在野党”的官方名称,都快被人完全遗忘了。 露辛达夫人身穿露背纯黑礼裙,脸盖黑纱,手戴银色戒指,由贴身侍从和几名记者簇拥着直上二楼。几名政要上前行吻手礼。她引起的关注度并不高,人们都在期待某位小公主的现身。 在她身后的阴影中,又有几个人进了场。捷特在人群中一眼定位了他们,尽管同样穿着正装,但他们在人群中算是显眼的,尽管极力矫正过,但那浓烈的新德市中部口音依旧相当刺耳。他们中的一人拒绝门口的血样采集,引起了一点小口角,但很快就被同伴平息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的手背上传来了一阵微微的刺痛。捷特把吸汗手套从右手上取下来,只见手背上浮现出了一行细小的血字: 行动。 他的右手手心里,一行行猩红色的纹路正微微闪烁着光芒,属于“不平等契约”的光芒。 “行,行。”捷特随意地走向咖啡区,不经意地摔碎了一只咖啡杯,捡起一块碎片,朝自己的左手手心用力一划。 他看着那条血像蛇一样落到了地板上,钻入地毯缝隙里,朝着远方穿梭而去,转身朝佩特尔先生选好的游戏桌走去。 游戏场的房梁上,数只没有生命的“蝴蝶”和“鸟儿”正静静地俯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条血 那一条血顺着地毯静静地流淌着,灵活穿过客人们的脚边,分为两道,其中一道顺着桌腿爬上了其中一张堆着不少筹码的游戏桌,悄悄在牌堆上一碰,翻开顶牌。 女性荷官愣了一下,欢呼随即迸发。 “庄家爆点!”玩家们在这一局压下了不少筹码,开牌前压抑的紧张感化作欢呼爆炸。 在难以遏制的欢呼将周围一带人吸引的时候,另一条血悄然爬过一位侍应的脚跟,微微绊了一下,让一杯红酒恰到好处地失去平衡,朝附近唯一没有转过头去的人的衣角摔去,不偏不倚。 哐! “嘿!”混进人群中的特莱仕被泼了个正着,见那并非恶意袭击,这才松了口气,接过侍者的手帕擦拭,那潮湿的感觉却怎么也擦拭不尽,只好转身走向洗手间。 这次行动非常冒险,却刚好能贴合上行动安排。袭击火车是为了向某一群人展现他们的能力,而借助那一群人的力量,将能使保皇党在达成目的的前提下,与上流社会矛盾扯开关系。 和捷特一样,他来此的目的也是观望。 侍者收拾碎片转身后,被某名客人告知场馆外面似乎有些骚乱,希望能了解发生了什么,他随即将此事汇报给了安保人员。 那条血避开他的脚,慢慢溜进了洗手间内。 几只火松果做成的小鸟静静地从高处观察着。 “是外面那群示威静坐的人。他们在那坐得太久,我们都忽视了他们可能有问题!”安保队队员在巡视后匆忙上报。 如果那群人从今天开始抗议,那么不论态度安保人员都会进行强制清场,但他们在外面守了几天没有动静,已经在一定程度上牵动起了舆论,再赶就不是那么容易。 “他们有背景?身上有没有武装?”队长仔细追问道。 “有人的身上有带刺的十字纹身。私人赌场经营者有背景很正常,问题在于‘背景’会不会来找麻烦。” “啧,十字纹身多半和巴尔德蒙派有关,他们就擅长搞这套!如果那个‘神父’也进来掺一脚就麻烦了。” 直接牵动地下社会利益的社会活动惹上暗巷帮派说奇怪也不奇怪,但麻烦是肯定的。 “你赶快去通知邦克先生,他在二楼高额区入口,尽量在他们动手前先给压下来,清掉那一带的记者和镜头。” 保安队队长说完,自己调动起一楼的安保力量来,并开始联络晨曦家族的司机们。作为晨曦家族长期的安保人员,多年的经验让他很清楚外面的人会挑什么时候爆发冲突,必然是尤娜.晨曦的车子抵达的时候。 “加倍!” 捷特又拿下了一桌两万底注的游戏。得益于17点前必须要牌的前提规则,游戏后期沉在牌堆底部的大牌越多,对下家就越有利。 捷特平时很少碰纸牌游戏,主要是赢到这个面上要么庄家开始出千,要么自己就会开始陷入麻烦。今天这种为彰显绝对公平而举办的游戏对他这种脑力选手非常有利。现在他手上有五万份额的筹码,正考虑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 这时,他不经意间察觉了大厅安保队员的骚动。 “行动很快,这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要对付的是谁,规模多大......看起来还不小。”他嘟囔了一句,满意地看着庄家爆牌,收好筹码离桌。其中一位侍者过来向他表示祝贺,并诚挚邀请他前往竞赛桌,那里的滚动筹码目前已经滚到了一百万烈洋,名额有限,即将截止。 胜者全收啊......这种大赛策略还真的只能拿来哄哄小孩。说是一百万,实际由参赛者投入的也只有五十万,在这种规模的活动中实在算不上特别多。 毕竟,这么个轰动性活动本质上就是由一个小孩子举办的纸牌游戏嘛。 在听见独立休息包间和奥贝伦漫画公司限量赞助画册的时候,捷特稍稍有些心动了。 “你们这里的画册能带走?” “好吧,用小孩的策略哄‘小孩’还是有效的,我不得不承认这点。” 同样被“哄小孩”策略说服的,还有某位佩特尔先生,他为的是那些高级饮料的瓶盖。 特莱仕进入了大厅角落里的洗手间,开始用湿水的手帕擦拭污渍。 他突然觉得脚踝有些瘙痒,慢慢延伸到腿肚,一点,一点地向上爬着。 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呆愣地盯着只有自己的镜面。 缓缓地,一滴血红的液体像逆流的眼泪一般顺着脖颈,爬上脸颊,钻进了他的右侧眼睑内部。 不久后,两条血顺着洗手间的门框爬了出来,绕着小弯,寻找起了下一个目标。 红星游戏场门外,安保人员和记者们起了争执。 “你们不能在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要求我们挪位!”记者艾菲相当不满。她那头挑染夸张的头发看起来就像一团愤怒燃烧的黄金火焰。 “我们遵守了你们全部的安全守则,甚至是那些相对不合理的,你们应当让我们正常拍摄采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安保队长和媒体本就不大对付,尤其是他们当中经常出现扰乱安保的偷拍记者。眼看言语冲突即将愈演愈烈,艾菲突然闭嘴了,她看见邦克沉默地出现在门口,但真正转移她注意的不是这个。 “镜头,镜头注意!” 尤娜.晨曦的轿车出现在了路面远处。游戏场外静坐的人群中有人试图站起来,却都在同一时间露出了无比痛苦的神情。一股无形的力量撕碎了他们的膝盖软骨和小腿韧带,剥夺了他们的发声能力,逼迫他们重新坐回了原地,不停地抽搐着。 邦克收回视线,看向远方的轿车。尤娜.晨曦就在里面,身穿那件足以把整辆车填满的玫瑰礼裙,面露微笑。 他的目光挪向了路边不远处的火松树下。在树荫里,一名身穿改款西装,作现代化“神父”打扮的中年人矗立着,手握黄金尖刺十字架,放在胸前,神情肃穆,仿佛正在为汽车祈祷或哀悼。 “神父”瓦龙。 邦克眉头一沉,金属双臂缝隙内有灰黑烟霾渗出,“神父”只是稍稍瞄了一眼,用嘴型缓缓说道: “你看起来不一样了。” 下一秒,那种足以把骨骼在瞬间粉碎的空无之力就被尽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神父”不动声色,只是缓缓张了张嘴,他的嘴比大多数人要宽些,口腔内部有许多分层,仿佛能分别念诵不同的经文或诗句。 在他合上嘴的瞬间,双腿双臂的扭曲完全消失,仿佛那股不讲理的力量被他用某种同样不讲理的方式给“吞吃”了一般。 与此同时,邦克的金属右臂突然凹陷,上面赫然是一个带着数排牙印的大洞! “神父”再次将平静虔诚的目光投向尤娜乘坐的轿车,仿佛那是他即将在祷告结束后所进食的美味圣餐。 游戏场大厅内,两条流动的鲜血像蛇一样微微仰首,仿佛是感应到了外面的突发状况,但它们没有作出过多理会,再次开始了洄游,目标是特莱仕的同伴。 与此同时,在相隔几十公里外的奥贝伦东部,道格拉斯、庞夫人和克莱尔三人也开始了针对河上发电站的行动。 “‘托尼’呢?”克莱尔问了一句: “他说会亲自来解决。” “他也许还在另一边,红星游戏场那里。说实话,他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非常不一样。”庞夫人摇了摇头: “让我们先办好分内事吧。道格拉斯,先确认内部人数,几名重要人物在不在。” “道格拉斯只能看见一堆仪器。”道格拉斯放下小型望远镜,然后又举了起来。 “噢,他们还在里面放了些炸药。要道格拉斯说,贸然进去可不是个好主意。嗷,这很痛!” 一条血蛇突然自他的指甲缝里钻了出来,昂起头,吐了吐信子,示意行动开始。 “道格拉斯可不喜欢用生命赌博......”道格拉斯吃痛地龇牙咧嘴道。 “停牌,不要了......呼!生命就像场赌博。” 红星游戏场,本对纸牌游戏没什么兴趣的捷特此时也逐渐进入了状态。竞赛桌的规则和下注桌不同,是多人平等淘汰模式,一次四副牌,没有了庄家必要规则后,记牌要求变得更加严格,需要精确到牌面。 而这种更接近小孩过家家的玩法反而更对捷特的胃口,某种程度上冲击到了他孩子气的胜负欲。在他的对手中,除了熟识的少量同行外,没什么人像他一样拥有一副多余的可供思考的“脑神经”,这给了他近乎压倒性的优势。不知不觉间,他就获得了上楼休息的特殊名额,紧随其后的是从另一桌下来的佩特尔先生。 一条血静悄悄地缠在他的脚踝上,跟随着他上了楼,那是距离露辛达夫人更近的地方。二楼包间香气更加浓郁,空气中兴奋剂的含量已经到了能让人心跳加速的程度。捷特像个小孩一样咬了咬手指,窝进小沙发内看起了漫画。 “你怎么上来的?”他抬头询问佩特尔先生,后者正在端详那些看起来不便宜但味道不怎样的饮料瓶,苦恼于把瓶盖取下后就必须喝掉它们。 “这是我们许久以前的家族生意。”佩特尔先生不动声色地回答道,终于选定了一瓶饮料开启,把瓶盖珍而重之地收好,喝了一口,被难喝得皱起了眉头。 “瓶盖生意?还是经营游戏场?” “不。欺诈师。”佩特尔先生在注意到捷特有点古怪并往门外瞄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 “欺诈师从不避讳于介绍自己的职业,因为没人知道那是真......是假。” “好吧,我倒想看看你待会要怎么欺诈我。”捷特耸了耸肩。 “总有一局我们是要对上的。” 欺诈师?这倒是给我炸出了一点意想不到的信息。 远在事件的彼端,瑞文坐在东翼房间的长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透过镜片揉了揉眼睛,露出了一丝笑容。 在那镜片的另一端,画面如同电影蒙太奇一般接连穿插跳跃。 所有的细节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卡萨兔和瓶盖 巴尔德蒙家族和“神父”的介入稍稍出乎了瑞文的意料,但并不算太过分。 先前,他为了防止保皇党和“灰衣天使”联手里应外合,采取了直接的一手“挑拨离间”。确切来说,是利用“真实之欺”扭曲了一句谎言,让它在这数天的发酵间逐步变为真理: 经过上次失败的合作后,保皇党成员对“灰衣天使”的诚意和办事能力产生了不小的质疑,后者亦然,这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了他们在6月18日的合作决策和信息交流。 而双方在失去合作意愿后寻找其他势力联合,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巴尔德蒙这伙人从各种角度上和晨曦家族不对付,邦克那家伙本来就是在和他们对立的帮派里发展起来的。晨曦家族倾向支持的执政党又决定舍弃他们,协助对立方攻击他们的地下互助网络,不解这一口气反而不像他们。 瑞文从沙发上站起来,像只黑猫般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的眼球内部很干,传来一阵阵隐痛。长期这么搞早晚会让他失明,如果只是眼球问题,他可以用“愈合之触”轻松复原,但如果影响到了神经或脑组织,那他也无能为力。 因此,在计划的下一阶段,他打算亲自下场。他并不赶时间,打算先去河上发电站溜达一圈,把那边的事情给摆平,断了保皇党的退路。 与此同时,红星游戏场外围的问题应该也已经被邦克应付得差不多了。自己远距离解决掉那些小角色,再上楼去和露辛达夫人对峙,时间要正好卡在她在记者面前露面之前一小段时间。 让媒体看见一位死去的第一夫人相当不明智。 让他们看见一位完整的,听话的夫人才是理想的情况。 一分钟后,他吃掉了一片略有些干的佐茶饼干,没有茶水,这是把壶小姐带走的一大失策。 随后,他从衣袋中摸出了一张扑克牌,凭空晃动了一下,让人头牌变成了数字。 ............ 红溪河上发电站附近。 完成勘察工作,正逐步接近入口处的道格拉斯等人看见了从发电站入口处缓缓走出的一个人,身穿在地表人看来有些过于花哨,口袋又过少的服饰,化着有些夸张的新德市流行妆容。那是一名造型师,负责“玩火的女孩”的造型设计,让她在镜头中看起来更加亮眼,更富煽动性。 “是个妞儿......”见出头的是个女人,道格拉斯皱了皱眉头,他的肩头靠着一杆猎枪,通常是用来打鸟加餐的。莉莉安生前喜欢吃烤香的锯齿莺,他每个周末都会去打几只,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还是个美妞儿,怎么办?” “都一样,动手!”克莱尔并不喜欢她的妆容,看起来就像只求偶的鸟儿,新德市的人们总打扮成这样,仿佛他们一整年都在发情求偶一般。 道格拉斯不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 打鸟的铅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那位造型如求偶鸟儿般艳丽的女性,仅仅击中了肩膀。鲜血在下一秒钟涌出,部分流淌进了溪水里,剩余的形成了一个“绳套”,套牢了她的嘴,箍住脖子勒晕了她。 “上!”见鲜血再次开始涌动,三人迅速朝发电站靠近。他们必须时刻调整位置,因为他们的视野范围就是血液所能及的范围。 留守在发电站内的有一打接受过相当训练的黑衣士兵、几乎一整支后勤团队,主要是道具服装负责人等,以及数名技术人员。 “呼叫临时领袖,呼叫临时领袖,我们有紧急状况......”道格拉斯在门口处敏锐地听见了发报的声音,抬起猎枪朝他们的通讯设备开了一枪,发报机瞬间报废,只余下一片杂音。 但那盏闪烁片刻后黯淡下去的绿灯显示不完整的信息已经发送出去了。 造型师小姐的鲜血在密闭房间内快速游走,将每一个试图攻击或坚守位置的保皇党成员拽离他们的岗位,撞碎窗户和隔热板,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放弃这里的所有设备,在正午来临前必须这么做。 一下突如其来的震动忽然将所有人同时掀翻在地,包括屋外的。 几秒种后,一股鲜红的溪水撞破发电站墙壁薄弱的缝隙,直直涌了进去。整个河上发电站下方搅起了血红的浪潮,随后卷起了旋涡。 “这是怎么了......”道格拉斯揉了揉眼睛,一颗走火的手枪子弹差点没打掉他的耳朵。 刚散步到远处的瑞文同样扶了扶眼镜。事情稍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溪水仿佛发了疯一般开始拆解起整栋架在河面上的建筑,波涛啃咬着金属支架,没过多久,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整栋发电站失去了平衡,斜着插入了溪水内。 昏迷的女造型师还躺在发电站平台上,眼看就要滑进溪里,瑞文操控血液把她给拽了回来。他至少要留一两个活口。 他想不明白的是这条突然发疯的红溪,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后,轰的一声。 只见溪水泛起了汹涌的鲜红泡沫,伴随着电缆垂死挣扎的滋滋声和在浪尖上燃起的火焰,伴随着许多人的惨叫声和炸药爆炸的翻滚浓烟,红溪张开了一张有着两排牙齿的黑暗大嘴,将钢筋咬碎,整栋建筑吞入其中! 这条溪,是活的! “是红溪水怪......”道格拉斯摩擦着嗡嗡作响的右耳。 “咱们惹上了那家伙!” “那是什么东西?”克莱尔追问道。 “某种......东西!如果知道那是什么的话,它也就不会被称作水怪了。” 远处的瑞文却紧皱起了眉头。 那张自溪水中突然张开的大嘴无比眼熟。 他在“永恒的永恒”的幻觉中曾经看过无数张这样的嘴,那是在那座漂浮的绿色天国中,那些自墙壁上突起的无数个惨绿色毒瘤上。 所谓的“水怪”又是“永恒的永恒”搞的鬼! ............ 红星游戏场。 一位女侍者敲响了休息室的门,送来了两朵新的胸花。捷特在门后打了个哈欠。 “恭喜二位,预选赛已经结束,半小时后的淘汰赛将会是一对一的五轮胜负。” “在接下来的竞赛中,为保护参赛者隐私,我们将以假名相称。二位希望被怎么称呼呢?” 假名。 也有道理,毕竟赢家身价百万,没点防护措施就太不够意思了。 “嗯......卡萨兔。”捷特放下了手上的卡萨兔漫画,平静地说道。他中学时期有被人这么称呼过,一点都不害臊。 “瓶盖。”身边的这位更是脸不红肉不跳,目光注视着冷饮柜中那些还没到手的亮晶晶金属瓶盖们。 “嗯......我明白了。”反而是女侍者被眼前二位弄得有点尴尬。 “瓶盖先生。”捷特瞄了眼自己未来的竞争对手: “你的脑子里除了那些花花绿绿的瓶盖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很多。”佩特尔先生不紧不慢地回答: “主要还有那些技术好的女性。我的意思是......唱歌技术。” “呃......跟你交朋友还真是件既轻松又累的事情。如果当初有得选,我宁愿和一个真的瓶盖交朋友,那样至少我还有可能抽到‘再来一瓶’。”捷特翻过一页漫画书,冷不防发问道: “斯帕德军备公司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稍微有一点。至少我能确定,王朝基金会的确得到了‘神灵面具’。” “那就麻烦了。”捷特嘟囔道。五年前害他外婆过世的“神灵面具”目前依然是221调查局的重点关注对象,偏偏落到了和调查局完全不对付的组织手里。 “那张面具里很可能藏着‘酒神’的关键。今后我依旧会出钱从你那购买相应情报,反正不是没人报销。继续查下去。” “我开个友情价。”佩特尔先生眯起眼睛: “待会让我一手......如何?” “休想,瓶盖!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 捷特用眼角余光瞄到了门缝内溜进来的数条鲜血,其中一条顺着裤管爬上了他的手背,慢慢组成了文字: 观察露辛达夫人的动向。这段时间暂时别去厕所。 “你不早说......?”捷特不满地嘟囔道。那些被他喝进肚子里的咖啡正准备在他的体内开水上派对,其中,最受欢迎的项目不过于直流水滑梯。 他不是唯一一个受此困扰的人。 “啧,怎么挑在这时候维修?”某位不大得志的客人看着大厅洗手间门前“维修”的黄铜牌子,闷闷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肩上落了几只松果鸟的金从“维修”的洗手间内悄悄钻了出来,用丝线把门从内部反锁,长长舒了口气,这是他从没见过没应付过的大场面,紧张终归是有的。 在这次计划中,他被交予的任务是处理目标,先把他们藏起来。金选择的办法是用丝线把人先挂进洗手间的通风夹层里。这也是洗手间“暂时维修”的原因。 现在应该可以把维修牌子给拿掉了。 大厅内的客人们忽然停止了喧闹,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快门声和镁光灯刺眼的闪烁。 尤娜.晨曦身穿缀满新鲜玫瑰的礼裙,面露笑容,从记者之间缓缓穿行而过。在被计算好的时间节点,人群中有人抛来一束鲜花,刚好落到她怀中,闪光灯顿时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那一瞬间,她像末日将至时的落难公主,在陨石撞击大地的刺目白光中保持着矜持和微笑,没有任何比喻能如此讽刺而诙谐地形容此刻,尤其是在所有美好词汇都被用烂的时候。 按照预设的程序,尤娜发表了一段简单的讲话,与服装设计团队、赞助商等人进行了第一轮合影,然后上楼休息。在这期间,那套衣服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非常希望邦克叔叔能来扶她一把,或帮她稍微疏散一下那些让她窒息的人群,但他还没有出现,记者艾菲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拖着一群摄影机拥了过来。 “噢,亲爱的,你看起来真是美极了!不介意为明天的火球报拍摄几张照片吧?这可是个历史性时刻!” 邦克叔叔去哪了?尤娜心中想着,自然而然地露出微笑,让最美的一面定格在镜头之中。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鲜血正从邦克被撕裂的手臂接口处溢出。 “神父”瓦龙俯视着他,就像看着一轮静待救赎的黑色太阳。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七章 烟霾的条件 “时间过得真快。”瓦龙神色虔诚,左手紧握黄金十字,被尖刺包裹的小型圣母浮雕慈悲地托举着溶解的烈日。 “在我的印象里,黑日,你还只是个小孩,和暗巷里其他任何一个孩子都没有区别。” “告诉我,小孩,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特殊?” 他的脖颈处咧开了一张分层的嘴,正像咀嚼糖果般咀嚼着从邦克右臂上撕扯下的金属支架,那是一张连抽象的“力量”都能进食的嘴巴,伴随了他十年之久,让许多不幸的小孩得到过救赎。 特里平斯环巷的最深处有一间小教堂,由红砖、灰泥和孩子们的尸骨混合建造。暗巷内极少见的婚礼、洗礼和割礼全都在那里举行,他总是会亲自主持它们,献上慈悲的祷告和祝福。 “你来这想要什么?”邦克面无表情地发问道。 “替我们的合作伙伴追回一样东西。它就在会场里,我知道。” “你想要的没有那么简单,‘神父’先生。”邦克被撕裂的右臂中溢出的烟霾忽地扩散,笼罩了四周。 “你和巴尔德蒙想借机向晨曦家族提出商业谈判,通过控制这座建筑和尤娜.晨曦。这等于向上流秩序公然表示敌对,是的,但你们必定留有你们的一手。” “我刚才就察觉到你有些不同。”“神父”松开左手,让十字架垂挂至胸前。 “黑日,你维持这种耻辱的状态有多久了?” “你是在和我说话,‘神父’先生。”烟霾呈扇形冲散开,像蛇一般在密集的树木间游走,将对方逼退了几步。 烟霾触及之处,松针纷纷凋落,几只食肉松鼠死在了储存食物的树洞里。这是为生命带来平等结束的烟雾,属于奥贝伦轻工业帝王。 “暗巷就应该保留在它已有的位置上,作为奥贝伦的最底层,与最顶层形成制衡。”洛克菲尔的声音从容地环绕在树木周围,无法被准确定位,“死亡”却总在最关键的节点处擦过“神父”瓦龙的后颈皮肤。 局势在短短几秒钟内完全翻转。 “如果你们愿意如此,那我对你们并没有敌意。正相反,我很乐意为你们提供商业协助,让你们掌握我旗下一些无法亲自管理的特殊产业。反之,我一点都不介意再挑起一场地面上的朗姆战争。” “另外,我的女儿,她应该与这一切保持距离,保持无知。这是我的底线。” “一位溺爱女儿的父亲,这我能够理解。”“神父”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任烟霾在自己周身环绕。 “我也喜欢小孩,总是很喜欢他们。我甚至还想过为我的小教堂组建一支圣歌队,发给每人一支手枪,让他们在小巷子里传唱圣母的恩泽。” “言归正传,我的确很想要一个和你当面商议的机会。在互助网络受损之后,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些。条件由你来开。” “削减暗巷三分之二的人口。”洛克菲尔在对方一下愣神后继续道: “不论你们巴尔德蒙用什么办法,帮派斗争,人口筛选还是单纯的屠杀,在年内达成这个目标,这就是我的条件。” “需要这么做的原因是?”“神父”苦笑道。 “无知是福。” “那我明白了。”“神父”的目光依旧悲悯,再次将手握上十字架: “愿圣母保佑即将回归于您的大多数。” 烟霾一部分散开,另一部分钻回了金属缝隙内。邦克挣扎着站起身来,虹膜的白边与瞳孔形成鲜明的分界。 “该死......他对你说什么了?”他挣扎着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咳嗽不止。 “一名上位者的协议,孩子。”“神父”瓦龙微笑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年内,整个地表就要发生剧变。希望到时你我都还活着。” 他将目光投向了树林的另一边,游戏场外的静坐人群依旧保持着他们原来的姿态,只是已经不再动弹。半分钟前,烟霾自他们身边掠过,夺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他们现在只是一群端坐着的空壳。 “唉,真可惜。”“神父”叹了口气。 “你可以让你的安保人员去收拾他们了。尽量假装他们还活着,也许只是中暑了,记者们还在附近看着。” 邦克无暇回应,他感觉现在任何一点噪音都可能让自己精神崩溃。比起身体上的损伤,日益加重的精神损伤更加致命。 他只能尽快回到尤娜身边去,他的少女神,那是仅有的能让他平静下来的方法。 除此之外,只有尖锐的铁屑。 捷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闲杂人等围观的金色卡萨兔。 就在刚才,露辛达夫人与约克公司的几名高层攀谈过后,径直坐到了自己身后很近的座位上。包厢不大,除了中央的游戏桌外还有十来个“观众席”,她手指上的银色戒指稍微有些耀眼,刚好晃到自己的眼睛。 好嘛,现在不是我在观察她,分明是她在观察我,捷特不爽地想道。这并不是个适合暗算第一夫人的好地方,尽管光线很暗,但观众席后有一整圈安保人员,更重要的是,我不能长时间扭头去看她,这非常不自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或许就是她要刻意往我身后坐的原因。她也许已经察觉了可能的危险,以及它可能的来源,而不论是否贴合兴趣,在这里一直围观到比赛结束,避免落单似乎都是最安全最稳妥的选择。 算了,先不想这个,牌已经发到手上了。单对单淘汰赛共五轮,用两副新拆的牌洗混,双方各一明牌一暗牌,现在是第四轮,已经到了记牌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双轮游戏公司的扑克牌有随机的两种封装方法,一种是由大至小,王牌置于牌顶。一种是反过来,由小至大,王牌置于牌底。虽说如此,两种不同封装方式必定在不同的人工流水线上分别进行,根据工人的习惯,在封装特征上存在微小不同,主要是封口的贴纸,根据捷特在楼下的观察,后一种牌的贴纸位置总是微妙地偏向牌盒左侧。 这次的两盒新牌同属于这种情况。换句话说,即便经过较为充分的人手洗牌,从牌顶掀牌的时候,出现由小至大这个顺序的小型“团块”的概率依旧会相对较高。比别人掌握多一点细节有时或许会成为致胜关键。 接下来的一点,就是在前两轮积极要牌耗牌,输掉两轮也无所谓,主要目的是从已出现过的卡牌花色规律在某种程度上判断发牌官的洗牌手法可能造成的伪随机规律。而从第三轮开始,通过记牌和控牌技巧能基本稳定地将最终点数控制在19点到21点以内。 剩下那些技术做不到的事情,就只能交给运气了。 第五轮游戏随着捷特在18点时要牌的一记险着落下帷幕,观众报以相当热烈的掌声。 我只是想看看这里会不会藏着一张沉底的3或2而已,捷特暗忖道。他刚才注意到牌堆顶部的那一张牌牌边弯曲的弧度要稍大些,中间有些许褶皱,那大概率代表它在第一次悬空式洗牌时位于牌顶部分,被发牌员的拇指顶过一下。 不知不觉间,他和佩特尔先生已经走到了将近最后,下一轮就该轮到他俩之间的切磋了。 “也不知道‘瓶盖’会准备些什么小手段。”捷特自言自语道,在起身后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一下身后,露辛达夫人并没有动。 但他低头的时候,却发现了虎口上的一行血字: 她不是露辛达夫人。 “哈?”捷特的眉头皱了一下,正想偷偷多瞄上一眼,却又被那枚银色戒指闪了一下眼睛。 瑞文同样注意到了那枚戒指,但他所注意到的细节要更多些,险些没被含在嘴里的黄色灯芯草呛到。 他认得它!尽管视线有些边缘化,他还是能依稀辨认出上面的流线型花纹和那颗总是不时闪烁一下的碎钻。 那就是他在“日出之庭”旅馆发现的那枚戒指,它属于戴丽娅夫人,而非露辛达夫人! 换句话说,露辛达夫人此时并不在监视范围内,她是自由的,正在别处做着别的什么事情! 为什么戴丽娅夫人要顶替露辛达夫人的位置?为什么她又会恰好戴着那枚能让自己分辨出来的戒指? 突然,视线里“正面”出现了戴丽娅夫人的笑容,他的呼吸差点停拍。 “你好啊。” 身穿露背礼服,头戴黑纱的戴丽娅夫人轻轻蠕动嘴唇,用口型向看不见的自己问好。 冷汗悄悄自瑞文的后颈爬了出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交叉蒙太奇 在戴丽娅夫人话音落下的瞬间,瑞文果断地让盘绕在捷特脚踝上的血蛇采取了行动,钻进了她的裙子内部,缠住了她的大腿。 这稍微有些不雅,但在局面即将产生动摇的时候,先下手为强,不惜一切重新把控主动权乃是必要之举。 血蛇在宾客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迅速蜿蜒而上,在戴丽娅夫人的衣裙之内紧绕,末端像一条红色的项圈般卷住了她的脖子,在黑纱下抵住她的喉咙,以提醒她倘若叫唤出声,血蛇的动作只会更快。 “你们之前一直这样调换吗?” 瑞文平静地发问道。他知道对方能通过某种方式听见自己的话,也许还能够看见自己的脸。 如果戴丽娅夫人和露辛达夫人之前就经常互换身份,或者更糟,两名第一夫人的身份根本就是共用的话,那先前的许多推论都将成疑。 那包括出现在红溪医院窗前的人是谁,同一天在广场发表讲话的是谁,乃至每一次在公众场合出现的到底是谁。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对自己存在恶意的是谁,亦或两者都是? 嘶,最简单的双胞胎诡计,却一直被自己给忽略了。 瑞文在问完话的瞬间就切换了视角,找上了还在楼下的金,让他帮忙确认一下大厅和游戏场附近一带。 他想确认另一位夫人同样在周围出没的可能性。 “和男人游戏是女巫们共同的本性啊......” 他刚把视角切换回来,冷不防地贴上了戴丽娅夫人反光的嘴唇。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稍微转移了一下目光,不紧不慢地追问道。无疑,现在主动权还是在自己手上。 “从让我‘无意’找到您手上那枚银戒指的时候开始?” “真可惜,我本来以为你会把它给带走,那样事情会变得有意思很多。可惜后来我请人去找的时候,它还在那里。”戴丽娅夫人的嘴唇在黑纱下蠕动着,仿佛茧内的肉虫正涌动蜕变。 “可惜了,我选择了另外一枚。”瑞文磨蹭了一下中指上的银戒。 他让一条血绕过戴丽娅夫人的裙摆,钻进她的鞋面内,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右脚姆趾。另外一条在同一时间咬住了她的右手背,制止了她用手势向外界求援的意图。 一场新的牌局在灯光下开始,戴丽娅夫人和其他观众们一样被阴影淹没,不紧不慢地蠕动着嘴唇,吐出无声的话语: “你想要些什么?” “你的姐妹在哪?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瑞文不想耽搁时间,又招来了一条血,他还是有些忌惮可能会突然出现的精神污染,打算苗头一有不对就立刻“切线”,直接和同伴会合。 “让‘天使’飞起来。”戴丽娅夫人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 “飞得足够高,让我们看清这个世界的全貌,我们的夜晚是怎么被杀死的,我们的世界究竟欺骗了我们多少。” “你们打算怎么办?”瑞文很清楚,对方口中的“天使”指的就是“灰衣天使”,但他还不是特别清楚对方究竟想干些什么。 这段时间,他对“灰衣天使”大致上的了解就是变换着花样在各种地方向“祂”进行献祭,以“永恒的永恒”为中心挑起事端,让人烦不胜烦。 “我们要让这个世界现出它的真实面貌。亨特并不能理解其中深意,他想要得到的只有表面上的启示和力量。”戴丽娅女士的目光直视灯光,在那里,一束装饰于墙角的玫瑰花正眨动着眼睛。 “你有想过吗?如果这整片陆地都是虚假的,留给我们的真实还有多少?” “我只相信我想要相信的部分。”瑞文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换言之,他不打算再在乎事情的真假,执着于这些毫无用处的事物。他所需要做的只有朝命运的终点眺望。 那里有着他能够望见的结束和被设定好的幸福。 突然,他瞅见那束玫瑰的中心部分开始变形,翅膀畸形的蛾类生物开始从中缓缓爬出。 毫无犹豫之下,他操控血液勾倒了旁边的一个造型奇特的醒酒瓶,让它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趁所有人转移注意,脖子上鲜红的项圈就牢牢勒住了戴丽娅夫人的脖子,勒得骨头和血管咔咔作响。 花束在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瑞文同时松开了操控。他只是想警告一下对方,不要轻举妄动。与此同时,鲜血缠绕上戴丽娅夫人的手腕,让她开始和其他观众一样为第一轮比赛的胜利者鼓掌。 昏暗的灯光下,第一夫人缓缓起身,步伐略微僵硬地绕开安保人员,进入了一间无人的休息室,“咔”地将门上了锁。 对方并不抗拒这种被操控的感觉,相反,她似乎相当乐在其中。瑞文并不怀疑这是她在为露辛达夫人争取时间干些什么事情,而这是他现在要去找出的答案。 但他很快从楼下金的视角中得到了另一个信息。 “玩火的女孩”出现了。 “特莱仕?”一直在采血处附近伪装的艾芙迪察觉了同伴的消失,外面的人又迟迟没有动作,本能地意识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不久前,她已经追踪到了“不平等契约”的位置所在。它现在在二楼,被一名年轻男性所持有。很显然,哪怕是陷阱,这也是追回它的唯一机会。 没有了摄像头、造型和灯光的加持,“玩火的女孩”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黑发姑娘。她在游戏桌旁灵活地穿梭,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看见了红色地毯上蛇形而过的暗红色痕迹,全都汇聚到了大厅洗手间的方向。 鲜血让她立刻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特莱仕?凯勒?”她在人群中轻声呼唤与她同行的两名摄影师,他们同时是她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她突然侧身撞上了一名肩头站着几只玩具鸟的年轻男士,那几只仿佛用松果做成的鸟儿看起来相当怪异,“眼珠”空洞,似乎又在冷冷地瞪着她。 “抱,抱歉,小姐!”顶着一头红发的年轻人连连道歉,转身离去,来到拐角处才松了口气,把几只掉下来的松果鸟重新放到窗沿上。 “瑞文先生,我还是有些紧张......”他小声自言自语道。 “拜托快点过来......” 瑞文已经抵达了红星游戏场附近,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进去。除了下落未知的露辛达夫人外,所有的目标不是被解决了、改变了动向,就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没有弄出任何一丝不该有的动静,但自己还缺乏一个决定性的突破点,让事情向自己想要的方向收尾。 他在这时看见了安保队们搬运尸体的动作。 一具具没有生命的尸体被他们搀扶着,伪装成还活着的人抬走,扔进不远处的树丛中。 他们看起来就像喝醉了酒一般,眼睛内却已经没有了生机。 这......自己一个没留神,外面就多了这么多死人? 游戏场二楼的一扇窗户后方,有一双眼睛正在冷冷观望着一切。 瑞文整理了一下衣摆,决定不予理会,进入了场馆内部。 艾芙迪悄悄地摸进了男性洗手间内部,地板上一尘不染,没有血迹,她看见了昏暗灯光下的两排镜子,彼此相对,影影绰绰,拉长的影子在其间无限反射。 突然,她注意到了那无限摇晃的光影。 那来自一双吊在天花板上的脚的轮廓! “啪!”一只男式皮鞋掉了下来,在镜中摔碎成无数只。 天花板夹层的缝隙里,数具尸体,全都是她认识的人,挤在一起,一小滴血从他们的眼角汇聚成一滴,自某人的领口滑落,同样,碎裂成无数滴。 一缕火红的头发,在她眼前微微晃动着。 瑞文站在门口,扬起右手。 刚才,他亲眼所见的“玩火女孩”和报纸上的的确天差地别。那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刚袭击了火车的普通人,一个在诸多地方纵火的普通人,一个袭击上位者的普通人,她的同伴朝着导演连开了四枪。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是一名战士。 沉默片刻后,他垂下了右手,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一名相貌平平的年轻女性正呆愣地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严丝合缝,上面似乎什么都没有。 “女士,您似乎走错地方了。” 艾芙迪抬起头,发现天花板上空空如也。 那些她在镜中看见的似乎都只是想象。 即便如此,那还是让人无比不安。 “我,我很抱歉!” 相貌普通的黑发女孩从瑞文身旁擦身而过,惊恐地融入了他身后的人群。 她好像还从没见过我的样子。 瑞文蜷曲手指,将地毯缝隙内本要追上去的血蛇给收了回来。他明白,凭她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再在地表搅起什么波澜。他人生的第一次“复仇”单调而乏味,甚至连一点能被称得上仇恨的情绪都没有。 那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们都是。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一滴鲜血姗姗来迟地从中渗出,滴落地面,爬到了他的脚边。 这件事就暂时这样结束好了。他转身离开了洗手间,准备上楼。 “金,有任何发现吗?” “没有,先生。”金摇了摇头,显然还是没法完全适应身上的一身正装。 “刚才那名小姐撞了我一下,看起来有些慌张。她是怎么了?” “我看没什么。也许是因为你看起来更慌张一些。”瑞文挤出笑容,给老实的小伙子整了整领子。他已经习惯了在出行时不时帮卡梅隆整理袖扣,以后或许还要多出一样习惯来。 艾芙迪略带惊慌地跑到了大厅的角落里,双腿有些发软。 她的造型师不在,摄影师不在,任何能给予她指示的人都不在这里。 而在刚才,她分明在一瞬恍神中看见他们的尸体堆挤在镜中映照的天花板上,还在向下滴血。 而她同样没能在任何其他地方发现他们的身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双手微微颤抖着,她给自己拿了杯起泡酒,却又没能拿稳,杯子摔碎在地上,因为她突然隔着窗帘,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不妙的拖动声。 无数双陌生的皮鞋和高跟鞋在自己的眼前踩着鲜红的地毯,在那无数双脚组成的移动丛林中,她仿佛又能看见同伴的尸体在地面上的某处被拖行,仿佛幻觉般一转而逝。 窗帘的缝隙间忽然掠过了一双属于死人的眼睛。 艾芙迪想起了许久之前,她在新德市偶然听说过的一个传言,一个关于地表的恐怖传言。 在地表死去的人往往会莫名消失,尸体、名字、所有相关的记忆都会被从所有人脑海中淡化,直至死人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曾经活过。 她悄悄地拨开了厚重的窗帘,朝那双死人眼睛出现的地方看去。 她看见了什么? 几十,上百双死人的眼睛,嵌在一大群静坐抗议的人们的脸上。他们有些是帮派成员,有些是地下赌场的经营者,有些只是来凑热闹的年轻人。 这些人,有的正盘腿正坐,有的正在进行交谈,有的站起来活动筋骨,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定格在了最鲜活最自然的一瞬间,正在被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像搬运蜡像般扔进小树林里。 但,无疑,那是一群死人。 死得不能再死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以毒攻毒 6月19号,黑杰克大赛圆满结束的第二天,所有的报纸和电台都将口风一致,强调在6月18号那天,红星游戏场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丧生。这里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死人,没有死过人的痕迹,顶多有那么一两个喝高了的傻子在偶尔望向窗外的时候碰巧做了一场曾经死过人的梦。 而此时呢?那么多双死去的眼睛正同时从窗帘的缝隙中掠过,什么颜色的都有,什么大小的都有,仿佛一场属于死去眼睛的盛大迁徙。 如果我们的“玩火的女孩”现在只是感到惊讶,不解或震撼,那么在阅读了第二天的所有报纸后,在目睹那栋河上发电站凭空消失,所有同伴人间蒸发后,她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而那未来还没到来。 而“现在”其实已经过于错乱,就像会场内部那些眨动眼睛,纷乱呼吸的玫瑰一般。 瑞文也隐约感受到了这种错乱,那是在他走上楼梯却发觉双脚在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响的时候,那是在他试图打开那扇休息室的房门,却发现它和自己印象中并不同,是推开而非拉开的时候。 那是他发现那枚银戒指诡异地从端坐屋内的“戴丽娅夫人”手指上消失的时候。 “它到哪去了?”他这句话是针对对方身份的询问,但是率先回答他的是玫瑰花内部有些紧张的喘息声。 对方没有回答,仅是含笑。 难道自己每次遇上女巫都要同时碰上类似的事情吗?瑞文在心中暗想。 他早就感觉到了错乱,从他进入红星游戏场的一瞬间起。空气中的香味里并不仅仅包含了调动情绪的兴奋剂,还有某种过于浓烈危险的花香。 但是,这回他不想这么快脱离幻觉。 戴丽娅夫人——在象征物件缺失的情况下,或许现在应该称她为露辛达夫人——礼貌地变换了一下坐姿,这一举动似乎连带着让整个房间泛起涟漪,玫瑰纷纷吐出芬芳。 “有问题的是这些花,对吧?”到了这一步,瑞文不再着急,心平气和地坐在了她旁边,尽管他并没有让血蛇退下。 “不止这些花。”夫人摇了摇头。 “整个世界都在改变,一点一点地,只是你察觉不到。” “你察觉不到,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制止。” “这话倒是不假。”瑞文从衣袋中掏出了那副扑克牌,在手里把玩起来。 “既然如此,请您告诉我,有什么是我还不知道的?”他让血液稍微收紧了一些,换来了一声不那么让人愉快的女性轻哼。 “果然是真的......你对不同女性的态度差别很大。”夫人微笑着点头。 “您也许该将‘女性’笼统地换成‘人’。我对喜欢和不喜欢的人态度差别确实很大。”瑞文不再寒暄,提问道: “你们在红溪医院的所作所为同样是献祭?” “那是亨特的创意,我们只是提供了一些必要的帮助。”夫人回答道: “所有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都不是结果,只是过程的一部分。乃至于,你在这个世界所看到的,也都不过是浮于表面的事物。” “你的意思是,另外一些东西沉在别的地方。”瑞文平静地陈述。 言下之意,梦境世界才是真正答案的所在地。不管夫人是否具体知晓,她的回答都指向了这一点。 他还在盘算该拿她怎么办。对方能这么从容不是没有她的理由,自己现在已经亲自介入事件,也就代表着不能再和事情完全撇开关系。在这种情形下,夫人完好地离开房间,或完全相反,两者都存在一定弊端。 倒是有不少地方能够用来“关押”她的精神,让她的肉体处于长眠不醒状态。梦者之屋就是其中一个。 但事情总是存在更好的办法。 “夫人,不介意的话,请您用手盖住这张牌。这是一个很小的游戏。” 瑞文说完,用血液牵起了夫人的双手,引导她用手包覆住了自己从牌堆中抽出的一张黑桃皇后。 随即,他念诵起了“愈合之触”,用双手包覆住了夫人的手掌,使它回到了数十秒前的状态。 当夫人再次摊开手掌,那张黑桃皇后竟凭空不见了。 由于“愈合之触”以被手掌包覆住的单位为整体生效,而那张卡牌所存在于手掌的时间并不超过数十秒,因此,被重塑状态后的掌心内不再包含纸牌,而那张纸牌也并未被回溯到其他任何地方。 换言之,它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夫人。通过这个实验,您能明白我想做些什么吗?”瑞文洗着仅剩51张扑克的牌堆,露出了微笑。 夫人脸上的微笑僵了一下。 这只是一个利用规则漏洞,让物品消失的小“魔术”。 但它背后所蕴含的深意,却确确实实地达成了抹消存在这个概念。 换言之,能够抹消一张黑桃皇后,就能够抹消他来过这里的所有证据,乃至于,直接消除她这个人! 当然,只是理论可行,实际操作起来,目前还不可能做到大变活人,瑞文心想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我自己抽干双手血管内部的鲜血,并将它们的延展面积作为自身手部的延伸,那或许能够在把夫人肢解成数块并用物体包裹住的情况下,将尸块逐一包覆消除,但那实在太过麻烦。 从对方的表情来看,她并不清楚“愈合之触”的机制,却确实意识到了那是足以抹消存在概念的能力。她能感受到,作为一名女巫,她对力量的理解超出了许多其他人。 “当一件事物被第三者所观测,它们的存在与否将在那一瞬间得到决定。不论空间内部发生了什么,人们能看见的都只有浮于表面的那一点东西。” “想象一下,一段时间后,有人打开这间封闭的密室,会发生什么?”瑞文故意将两人身处的空间与夫人刚才收拢的手掌进行类比,引导她往二者同为封闭空间的方向进行联想。 说着,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故意装作现在就要开门的样子。 当门被打开,就如同手掌摊开时一样,被外界观测到的事物将会彻底消失! “等等!”夫人终于坐不住了,出声喊道。 瑞文停了下来,顺手摸上门把,将休息室反锁,挂上了链条,得到了对方带着一丝感激的眼神。 在她不由自主地吐出这句话的同时,便已注定了在她的认知里,她不可能再离开这个房间。 当然,这其中还有“真实之欺”的效用。早在两天前,瑞文便使用异咒将“6月18日,露辛达夫人将会更加容易受到言语暗示,更加容易感到怀疑和恐惧”的谎言变为了真理。 他刚才在看见那枚戒指的瞬间产生了一丝动摇,主要就是因为这个。幸运的是,对方似乎也想通过戒指对他进行迷惑,让他分不清对面究竟是谁。 这也是他刚才不急于摆脱幻觉,让自己的精神持续处于朦胧状态的原因。此刻,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对他来说,既是露辛达夫人也是戴丽娅夫人,两者在认知上叠加了起来,具体是谁并不重要。 而这就让“真实之欺”能够正常生效。 果然,对于精通心理战和幻术的对手,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方法。见夫人已经自愿困于房间内,不再有逃离、呼救或反抗的意愿,甚至有些畏惧门外经过的脚步声,瑞文松开了血液的束缚,给自己找起了解渴的茶水。 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对方,很多很多。 ............ “卡萨兔”先生和“瓶盖”先生坐上了同一张游戏桌。 两副封装不一的双轮扑克在牌桌中央被拆封。 那家伙的脸在灯光下都快变成瓶盖了,捷特心想道。 第一轮他依旧准备以要牌试水为主,输赢无所谓,但就一轮,只让一轮。他可不想在后期被对方的花招套牢。 再次对上目光时,他看见佩特尔先生掩住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哈......捷特也被传染了个哈欠,在太阳穴旁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出乎意料的是,第一轮发到他手上的牌就是黑桃国王和红心国王,共20点。 而对方的明牌则是一张梅花国王。 这......这是没洗匀吗?捷特皱了皱眉头。开头就出现这么明显的连牌结块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显然,第一轮要牌试水是不现实的了。假设牌堆顶端的四张牌没洗匀,是连着的四张,那么对方手上的就会是一张梅花国王和一张方片国王,同为20点打平。 除非对方的暗牌是八张王牌中的一张,不然不可能出现对方直接获胜的情况。 “停牌。” “停牌。” 四张不同花色的国王在牌桌上摊开。双方平局。 呃,还真是没洗匀......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吗?捷特越想越觉得这事有蹊跷。 没想到,第二轮发到手上的竟是一张黑桃和一张红心皇后! 还是20点! 再看对面的明牌,一张板着脸的梅花皇后。 这......这是要把所有人头牌都给过一遍吗?捷特正打算暗暗吐槽发牌员那烂透了的洗牌技术,却突然察觉了不对。 灯光下,自己这张暗牌的牌背和对方那张的牌背颜色存在极其微小的差异,这是受限于印刷限制所致,不可避免的色差小瑕疵。 而在一开始的洗牌中,两副牌被悬空正叠起来,交错洗过一遍。照理说,不可能出现八张牌相连的情况。 换句话来说,这四张花色不同的人头并不来自同一套牌! 捷特立刻暗暗检查自己的两张皇后,发现它们同样来自两套牌。两套扑克里四张花色不同的国王和四张花色不同的皇后在均匀洗牌后交错叠在了一起! 发牌员同样注意到了花色的巧合,立刻举手以示公正。 这,这在概率上绝无仅有啊。捷特面有菜色地瞄了对面一眼。 佩特尔先生又打了个哈欠。 他现在完全可以要求发牌员重洗一次,以示公平,但万一再洗出同样的结果,事情就诡异了。 所谓的欺诈花招,只要不被人拆穿,哪怕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结果再离谱,也只能称之为巧合! 第二轮,同样以20点平局打和,捷特已经暗暗做好了下一轮全都是骑士牌的准备。 如果这真的是对方使的花招,他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以平局耗光所有的10?但那又有什么意义? 第三轮,开牌。 昏暗的灯光下,第一张牌的牌面终于不再是骑士或其他任何与10点相当的图案。 那是一张微笑着的彩色小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章 绑架 仅一瞬间,小丑的脸就从牌面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方片3。 另一张卡牌是梅花7,对方的明牌则是方片4。 从第三轮开始,牌堆似乎就完全恢复了正常。 捷特却依旧在思考前两轮平局的深意,对方绝不会只是做做样子或开个玩笑那么简单。 “重要的不是你看见了什么,捷特先生。”佩特尔先生交叉着双手,在对面提醒道: “重要的是你......相信什么。” 他想通过两局无关痛痒的游戏提醒我些什么,让我相信些什么...... “该你了。” “要牌。”捷特平静地开口道。 他相信,发到手里的会是某一张王牌,而这将与他手上的两张凑成21点。 牌边被缓缓揭开。 一张王牌方块。 “看来我们早就不在现实中了。”捷特从牌桌上站起来,就像刚才一样,身后的观众们没有给出丝毫反应。 只有一朵朵玫瑰,正在规律地呼吸着。 两次平局,这么离谱的概率,身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怎么想都不正常。 “走,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亮的扭曲。 “噫,看起来就像有人磕了药......一年份......假的。”捷特嘟囔道。 玫瑰们依旧在喘息,花瓣一张一合,那是一种有些透不过气来的声音,类似于一个女孩被超过自己体重的厚重衣裙压垮的声响。 “听起来有人遇到麻烦了......好吧,老实说,我们都有点麻烦。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不亲身体会......你不会相信。”佩特尔先生把几个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瓶盖揣进衣袋里,似乎毫不为眼前超脱现实的景象所撼动。 “不相信的话......你在这里就会是被动的。” 说得也有道理,捷特心想道。刚才那段小插曲的确让我自然而然地适应了眼前不真实的部分,并将其与佩特尔先生先前所说的“欺诈”联想到了一起,这让整个适应过程变得相当平滑,省略掉了错乱,恐慌的部分,融入其中却保持清醒,所以眼前的幻觉对自己没有任何攻击性。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所谓的欺诈师?”他随口问了一句。 很显然,佩特尔先生比任何人都更早察觉了异样,并采取了应对措施。 “是......你信吗?”对方顺口给出了让人不爽的答案,朝着扭曲走道的深处走去。 “啧。我信你早晚会变成一个金属瓶盖,永远不可能中奖那种。”捷特当然不希望对方现在就变成一个瓶盖,他还打算借助对方的力量从这鬼地方出去。对方似乎有办法,但不想立刻使用,他在二楼从容地走动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浓烈的鲜花气味和少女急促呼吸的声音变得愈发明显。佩特尔先生在其中一间休息室前停了下来,平静地说道: “她在这里。” “等等!”捷特朝对方作出了后退的手势,自己同样退开几米,挑开左手的暗红色缝线,让它飞了过去,抓住门把,轻轻扭开。 两秒种后,他将同时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庆幸和后悔。 哗啦! 小山似的鲜花残骸自门后倾泻而出,瞬间淹没了走道。捷特在躲闪的同时感受到了一阵剧痛。 他的左手失控了,正在不停地扭曲,折断自己的指骨。这种事情他曾经遭遇过一次,在日升街的那座垃圾山内部。 “那里面藏着一块散播诅咒的尸体!”他大声喊道,右手掏枪,毫不留情地朝自己的左手扣动了扳机,将它打到了墙上,趁着它无法动弹,忍着疼痛捡了回来,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无疑,眼前的幻觉就源于房间里的那玩意,又一块阿加雷斯的尸块,同样来自“灰衣天使”,他们的惯用手段。 “他们是怎么把那玩意弄到这里来的?”照理说,安保不可能让那种东西混进场馆里来。 捷特随即想到了问题所在。 尤娜。 尤娜的那件衣服。 那上面的几百朵玫瑰是怎么长期保持鲜活鲜艳的? “嘿,瓶盖!你有办法对付那个吗?”他冲佩特尔先生发问道。 “嘘!”对方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 “稍等一下。” “哈?”捷特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但,随着他自己的话音落下,周遭的影子突然开始倾斜,挪位,和原本的建筑分离。 伴随一阵失重感,所有的东西都猛然一晃。 然后,似乎又回归了正常,玫瑰的残骸无力地散落在地面上,堆积成了一小堆。灯光照射在它们上面,地板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留下。 捷特难以置信地瞄了佩特尔先生一眼,转身奔向窗前,将厚重的窗帘拉开。 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 红星游戏场二楼,某间被仔细上锁的休息室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托了托平光眼镜,试图用标记确认捷特现在的状况,却发现无法定位。 他所能看见的只有一片漆黑。 片刻之后,幻觉不再,身旁的鲜花停止了不安的扭动,变回了最普通的花朵。眼前的夫人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双眼流露出了不解。她同样敏锐地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外界的异变,但那显然和她完全无关,灯光从她背后照射到地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不见了。”她突然轻声说道。 “这座建筑的影子不见了。” 瑞文挑了挑眉毛,低头看了一眼铺在桌上的扑克牌。 其中一张尤为醒目,牌面上是一位微笑着的彩色小丑。 ............ 红星游戏场二楼,另一间休息室门前。 邦克敲了敲房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烟霾突然从他的手臂上直立了起来,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烟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尤娜?” 他再次叩击房门,立刻发现了一个问题。 没有影子。 不知从何时开始,周遭一切事物的影子全都消失不见了! 随后,他注意到了塞在门缝内的一张扑克牌。 那张扑克牌的牌面上,是一位笑容灿烂的彩色小丑。 那不是双轮玩具公司印刷的鬼牌! 仔细一看,小丑造型夸张的拉夫领上印刷着一行衬线体小字: 阿特米斯 犯罪家族阿特米斯。 ............ “我们在哪?究竟发生了什么?”捷特敲了几下窗玻璃,试图确认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 不知从何时开始,周遭变得特别安静。什么声音都不剩下。朝楼梯下方看去,整座大厅空荡荡的,一张张纸牌散落在游戏桌上。 每一副纸牌的顶端,都有着一张样式显眼的“鬼牌”。那是黑杰克游戏所用不到的牌,本应在一开始就被发牌员弃掉。可它们此刻又都回到了牌顶,如此鲜艳,如此清晰。 牌面上的彩色小丑笑容灿烂,图案并非出自双轮玩具公司的流水线,这位小丑的印刷设计传统复古,和现代小丑的衣着形象有着诸多差异。 那是卡内基王朝时代的弄臣形象! “阿特米斯?这......”在看清牌面拉夫领上的那一行字后,捷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与“阿特米斯”相关的诸多信息: 极度危险的天才犯罪家族,地表独立战争的发起者之一,与奥贝伦为敌数百年,据闻生活在某座不为人知的遗迹中,相传,那是昔日卡内基宫殿的影子。 影子? 捷特想起,地表独立战争同样被称作“影子战争”或“影子独立战”,其原因正是因为独立战争的发起者们从奥贝伦境内偷走了许多街道和建筑物的影子,作为他们独立的疆土。那些影子很大一部分还存在于旷野之上。 “呃......我们现在该不会在红星游戏场的影子内部吧?”捷特再次打量周围,除了窗外一片漆黑外,所有的景物都与游戏场本身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就是稍稍缺乏立体感。 而那主要是因为影子本身无法投射出影子所造成的。 他压根没想到,眼前这个风流成性,吊儿郎当,眼神总有些欠揍的瓶盖狂魔竟然会和阿特米斯家族相关,至少,没有任何资料内存在过相关记载。 “如果你这么相信的话。”佩特尔先生点了点头。 紧接着,在捷特诧异的目光中,他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 除了像自己这样暗中保护尤娜的特殊人士之外,其他人应该是不被允许携带武器进场的。 这把左轮的样式看起来相当眼熟,捷特随即想起,某名拜日教徒身上也有一把完全一样的。 这种左轮手枪是属于卡内基王朝的古老遗物,据说,内部填入了某种地底生物的活性组织,基于某种术法的强行压制,平日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只有每一天的第六下射击能够将其唤醒,届时,恐怖的事情将会发生,这也是这把手枪被通俗地命名为“五响左轮”的原因。 佩特尔先生举枪对准了那扇紧闭的休息室木门。 “你在干什么?”捷特立刻出声制止。 尤娜.晨曦有可能还在里面。 佩特尔先生胸前的那朵玫瑰花移动眼球,朦胧地看了捷特一眼,前者没有回头,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我在绑架。” 我说,绑匪先生,在“保镖”面前说这个不太好吧......捷特暗忖道,惊讶的情绪早就被压了过去。 不过,很显然,自己这名“保镖”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微乎其微。 “所以尤娜真的在里面?”他向对方确认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如果让她待在外面,再有一两刻钟左右,她身上的诅咒就会扩散开,直接影响到整栋场馆里的人。” 确切来说,应该是她衣服上的诅咒。不过,这样一来,最危险的应该是她本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刚才那些鲜花的急促呼吸以及少女透不过气的声音,应该就是她向外界所发出的求救! “好吧,我们现在怎么办?”捷特清了清嗓子,又补充道: “如果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你就不会伤害她,对吧?不然,要我说的话,这影响可不太好啊。” 要是尤娜.晨曦在红星游戏场突然失踪,遭遇不测,毫不夸张地说,奥贝伦地表会直接“爆炸”,无数相关人士将会因此陷入巨大的麻烦,包括他自己。 “这就是我让你来的原因。”佩特尔先生说道: “事情解决后,我可以放她走,但就像每个‘绑匪’都会做的一样,我要求一笔‘赎金’,由你来进行谈判。” “很显然,我不应该问金额是多少。”捷特自嘲地嘟囔了一句。 “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 佩特尔先生微微偏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了他的右手。 “呃......”捷特当然知道那里有什么。 某名拜日教徒临时交给他保管,作为诱饵的“不平等契约”。 该死的瓶盖狂魔,打从一开始就盯上了这个! 如果使用它在双方之间定下足够严格的条款,那自己就百分百不会违背对方的意思。 或许,自己今天参与的所有牌局,都被他用某种方式操控于股掌之中,目的就是为了营造出这最终的局面。 “我有个问题。”捷特举起右手。 “如果我之前不去赌那张沉底的3或2,这也在你的计划中吗?” “当然。”佩特尔先生回答道: “只要你相信它是.......就好。”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一章 最后的考验 “随你怎么说都行。”捷特翻了个白眼,把与一团烂肉无异的左手塞进口袋,检查另一把银白手枪内的子弹。 “要我说,伙计,你对于绑架这桩事的经验不太足够啊。再拖一会,我们的人质就要死在里面了。” 有了刚才不愉快的经验,他不再打算贸然靠近那扇门,默默地和它隔了五米以上的距离。 “没有......关系。”佩特尔先生平静地用五响左轮指着木门,仿佛仅需如此就能让所有即将发生的糟糕事情定格下来,留给他们多些交流时间。 “请帮我找两片口香糖,休息室里应该就有。” “请不要顺便使唤你的谈判人。”捷特在照做的同时抱怨道,顺便给自己也来了两片。甜菜口香糖的影子嚼起来似乎比本体要软一些,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那来自他抓过右手的手指。 数秒钟后,他的身后突然凭空撑开了一道幽深的空间裂口! 巨大的血红眼睛和不定型的利爪在豁口中若隐若现,一名十二岁少年的脑袋从中冒了出来。 捷特的表情一下扭了起来。他见过这孩子,在火鸟会所,那一切的起因是一只辣酱热狗,而一切的结束让人非常不愉快。 最近一段时间,不论是牵扯到热狗包还是热狗肠的事件,全都充满了波折,他正考虑让洛克茜短暂地戒一下热狗,或许再戒一下辣。 “凯文,你应该留在家照顾你妈妈。”佩特尔先生抬头看着自己的孩子,仿佛这既在意料之内,又有些超乎预期。 捷特瞄了眼那男孩带着一丝委屈的表情,非常能够理解他此刻心中所想。他自己也经历过这种事情,老爸在老妈害重病的时候外出鬼混,那是他们一家还住在新德市麦西坎区的时候,布莱米希家族的发源地就是那里。 问题在于,老妈依旧用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爱着老爸,而自己童年的模糊印象中也隐约有个好爸爸的形象。 主要是对方那个用于掩饰不快的拥抱,让那段轻飘飘,近似不真实的回忆在某个节点突然变得很有分量。那个节点的回忆莫名地像一部公路电影,几千几万辆黄色轿车的声音和霓虹灯的光、人造雨的气味全都一股脑儿浓缩挤在客厅的一个小方窗内——明明是它们在动,却莫名给人种是他们住的那栋大房子在潮湿路面上狂奔的感觉。 那就是新德市给人的感觉。 佩特尔先生单手给了从虚空中钻出来的小儿子一个拥抱,把他放到地面上,另一只手仍托举着手枪。 “抱歉,凯文,我很快就会回去。既然你已经来了,能帮我个忙吗?”他递给少年一片口香糖,指了指那扇门的后面。 到头来,这还不是在你的计划之内,捷特不爽地心想道,暗自下定决心,将来一定不会变成这种人。 凯文身后的漆黑缝隙快速缩窄,那只被驯化的“猎犬”在一瞬间藏进了空间缝隙中,化作一团黑雾,钻入了门内。 叽! 捷特相信自己听见了“叽”的一声。 紧接着,他看见了一只形状堪称怪异的小鸟,扑腾着落到了二楼的栏杆上。 “这什么鬼玩意?”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与其说是鸟儿,不如说那是一颗扑扇着“翅膀”的火松果。 ............ 红星游戏场一楼大厅。 一只松果鸟悠悠拍起翅膀,似乎想要往高处飞,却在下一秒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房梁的一角突然出现了一条平整的擦痕。 楼层的另外一头,安保人员突然躁动了起来。 这一切都被金给看在眼里。 ............ 二楼休息室内。 同样感知到了异常的瑞文开始思索,该不该想办法进入那片突然与游戏场本体分离的影子空间。 这件事显然超出了自己的计划之外,但可以确认的是,它的出现伴随着场馆内最主要的异变的中止。又或者,可以认为异变的源头同样被带走了。 这样一来,对方的目的和立场就相当值得深究一下了。 最先消失的“眼线”是捷特,他显然不会是这桩突发事件的主导者。而在这段时间内和他联系最紧密的那位...... 就是一直在和自己相互试探的佩特尔.阿特米斯。 这一点,瑞文在先前视野消失的时候就有察觉,甚至能够基本确定,那张突然出现的扑克基本等于明示。 照理说,即便对方进入了影子空间,自己依旧能够使用标记观测到对方的状况,就好比两天前,自己和捷特之间隔着一个位面的差距,照样观测不误。 因此,对方多半直接对自己的标记进行了某种程度的干扰。当初在运动会所的时候也是,对方有特意提防自己的名片。 或许这也是在试探我呢?能做到这种地步,估计也相当于对方的最后考验了,能不能最终取得对方的信任,掌握我想知道的情报,估计就在此一举。想到这里,瑞文打定了要掺和一脚的主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前提是他能控制住眼前的夫人,并找到进入影子空间的方法。根据自己过往的经验,现在自己从幻境里出来比进入还要稍微简单一些,后者也不难,主动放掉一些血,让自己精神陷入一定程度的恍惚就行。 问题在于,在夫人眼前做这些事情的风险太大了。 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悄悄地把视角挪下了一层。 卡梅隆弄出的其中一只松果小鸟在飞行过程中突然闪烁了一下,在几秒钟后出现在了游戏场二层。 那显然不是他自己现在所逗留的二层,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远处的房门前却堆积着一大堆花瓣。 二楼走廊上,某名自己曾经见过的小男孩抬起了右手,控制一团黑雾钻进了房门的缝隙内。 他的手上是一件遗产,现在依旧被侦探公司给悬赏的,价值一万烈洋的“牧者的手杖”。 正发愁该怎么进去呢,就有人给自己创造了机会。瑞文不动声色换了个坐姿,一边继续起了和夫人之间的“友好交谈”,一边在镜片后方的视角内操纵了起来。他把视线转移到了同样身处影子空间的捷特身上,发现对方的左手不知怎地又出了问题,塞在口袋里,扭曲的五指正在渗血,咔咔转动。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五月份的“日升街杂物堆事件”以及对方当时差不多的窘况。 这地方果然藏有阿加雷斯的尸块。瑞文毫不客气地直接从对方的断手上抽起血来,在对方吃痛的同时让血液像蛇一样抬起“头部”,“看”向门的内侧。 那木门突然“砰”一声打开了。 数不清的玫瑰花瓣裹挟着黑雾滚滚而出。 紧随其后的,是被黑雾拉扯的一团庞然大物。 那是一名裹在上百朵鲜花中的少女,紧闭双眼,不省人事。 尤娜.晨曦!文明社会的宠儿。 瑞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真正和她见面,但他没有多想,直接凝起一根血矛,朝她身后张牙舞爪的鲜花枝蔓刺去,试图挑破她身上的衣服。 他在血矛划破那层薄纱布料后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那件款式繁复、华丽,以至于接近怪诞的鲜花礼服下,竟缝制着层层叠叠摊开的皮肉,它们让礼裙表面的薄纱透出了淡淡的粉红,鲜花全都扎根于内,转动着满布血丝的眼球,嫩肉在旁侧微微涌动。 “呕......”如果不是嘴里含着粘性极佳的口香糖,捷特差点没干呕出来。他不是没见过更恶心的画面,但眼前的这一幕冲击力着实有些恐怖。 这是名副其实的“六月女王”! 砰!砰! 佩特尔先生不慌不忙地扣下了扳机,两颗铅弹在半空中划出弧线,掠过层叠花瓣、血肉和枝叶,朝着尤娜的背部飞去。 瑞文随即会意,又抽出一根血矛,朝着弹道落点处掷去,那里是礼裙的接口部分,有某种硬物凸了起来。 每一朵玫瑰却都突然在他眼中直立了起来。 每一片花瓣和叶子上都豁开了一张小小的嘴,一张一合,直接将“声音”透过视觉一股脑儿地塞进了他的脑海中。 “杀了我!” 那是卡尔的声音。 “杀了我!” 那是阿加雷斯教授的声音。 “杀了我,让我得到解脱!” 那是亨特的声音。 “让我得到解脱!!!” 那是属于阿夏古雷的声音。 让我得到解脱。 那是,属于“祂”的声音。 你有完没完啊? 瑞文不耐烦地紧握右拳,让血矛归位,在半空中分裂成一圈。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电影,早被决定好的命运轨迹,没有任何人能左右任何一个节点! 神也休想。 一下心跳后,血矛同时落下,迸裂成无数道血红色的丝网,将花瓣尽数扎穿。 与此同时,瑞文端起茶杯,当着夫人的面,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有人在门外急促地敲了两下,门链发出沙沙颤动声。 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请别进来。”她连忙开口道: “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真是抱歉,夫人。”门外传来了一位女人的轻笑声。 “请问您和您屋内的那位先生,有见过尤娜小姐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二章 完美犯罪 听见门外的声音,夫人突然露出了笑容,而瑞文则在第一时间辨认出了门外声音的主人。 站在门外的,无疑就是女巫姐妹中的第二人。此时的自己根本没办法分辨出谁是谁。 但很显然,此时的另外一位没有,也不可能受到自己的言语暗示影响。 且不论对方对局面的掌控究竟如何。 自己对双方的认知中,必然有一位并非露辛达夫人,承认眼前这位女性是露辛达夫人意味着“真实之欺”必然无法对另外一位生效。 更糟的是,如果门外的那位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露辛达夫人,强行打破这种模棱两可的认知,针对眼前这位的暗示或许会立刻失效,而自己眼下并不能及时向对方施加足够有力的暗示。 尤娜.晨曦的失踪必然让外面陷入了不小的骚乱,尽管自己确信安保人员正尽全力把动静压下去。在这种状况下,自己在此的立场相当尴尬。 我不可能同时“吃”下你们姐妹俩的热情......瑞文低下头,迅速地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名义上,前来参加黑杰克大赛的只有露辛达夫人。 时值选举前夕,两名第一夫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公众场合将引起不必要的舆论风波。况且,这样起不到迷惑我的作用。因此,她们由始至终都是一同一个身份交替出现,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同时操控着局面。 现在,另外一名“夫人”被迫出面救场,恐怕就是因为计划被多方势力严重打乱,姐妹陷入危机,诅咒源头同时被转移,为免计划全盘皆输的紧急一步。 可惜了,瑞文心想。 您走错了这一步,反而给我制造了机会。 他偏过头,看了看眼前的“夫人”,替她回应了门外的问话: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谁呢?” 在对方来得及回答之前,他抽出了五响左轮,这是他不久前通过“走后门”途径避开安保带进来的。 当着夫人的面,他拉开了击锤,食指扶上了扳机,口中开始念诵起了异咒。 片刻之后,门外的“夫人”给出了回答: “我是......” 砰! 一声枪响,吸引了二楼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第一眼看见的,是上锁的休息室门外,表情略微凝滞,毫发无伤的“露辛达夫人”。 瞬间,她有了无数的“生还目击者”。 由这一瞬间开始,这声枪响就彻底与“露辛达夫人”的死亡撇清了关系。 反正名义上,场馆里只能够存在一名“露辛达夫人”。 那么,自己让另一位直接消失在这里,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安保人员们迅速聚集到了门前,开始了破门工作,这只花了数十秒的时间。 门链断开,迎接他们的,是一间空空如也的休息室。 深红色的地毯上,平躺着一张扑克牌。 彩色的小丑,正在牌面上微笑。 ............ 瑞文出现在了影子空间内。 他刚才那一枪并没能结果夫人。 他从不指望一颗普通的子弹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开枪仅仅是为了声音,将目击证人吸引,将眼前的“夫人”变为不存在之人的声音。 而他也料到了夫人必然会逃跑,而非立刻反击。 因为暗示还在,“被看见存在就会消失”的言语暗示还在。 而既不被看见,又不打破封闭空间的方法只有一个,逃进相应空间的影子内。 瑞文在开枪的同时还做了两件事,其一是念诵“决斗之舞”,将自己和夫人连接了起来,那样一来,不管夫人试图转移到哪里去,要么失败,无法拉开距离,要么连带自己一并转移。 其二,则是向门口丢出了那张小丑扑克牌。 那样一来,枪声就会自然而然地与尤娜.晨曦的失踪和扑克牌的主人建立起联系。而门外的“露辛达夫人”为了自保,隐藏自己的阴谋和“戴丽娅夫人”存在于此地的事实,必然只能为自己作假证,将另一位“夫人”的存在彻底从场馆内抹消。 自此,自己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付这名“不存在之人”,不需要担心舆论或连带责任。至于“露辛达夫人”的尸体,等待选举期过去,媒体热情淡化,再让她出现在一个毫不相干的地方就好。 “露辛达夫人”的失误,又或者说是不得已之举,恰恰助自己达成了这次“完美犯罪”! 也许自己真的还挺适合当一名罪犯的,侦探在心中暗忖,在手边凝聚起了一排血矛。 “决斗之舞”阻止了对方的再次逃逸,接下来,将是“公平公正”的正面对决。 言语暗示在瑞文认定对方为“戴丽娅夫人”的瞬间破除。戴丽娅夫人环视周围,意识到自己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逃进影子空间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她应当立刻作出还击,并迅速在房间内部躲藏起来,那样一来,既能暴露枪手,又能隐藏自己,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安保人员将其制服即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是,方才对方的“暗示”扰乱了自己的判断。现在重新回到现实已经不再可行,因为那会让被枪声吸引来的安保人员看见两名“露辛达夫人”,引发轰动。 届时,计划势必泄露,舆论造成的反噬对姐妹俩同样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是致命性打击。 现在,她只能硬着头皮和对方正面决斗。很显然,对方的中远程作战能力远在自己之上,而这片影子空间里很可能还隐藏着别的敌人。 自己仅有的胜算,在于诅咒源头很可能也在这片影子空间内,存在利用的余地。 没有时间继续思考对策,血矛已经尽数朝自己飞来! 瑞文同样不敢松懈,他并不了解对方的正面作战能力,也无法和对方拉开距离,于是依旧采取起手压制的策略,不时移动牵制对方的位置,打断对方的还击。他不太敢把戴丽娅夫人往捷特他们所在的位置引,生怕她会反过来利用阿加雷斯的尸块,对尤娜造成伤害,甚至以此要挟。 目前,他所有大胆的行为全都基于命运轨迹的撑腰。命运虽让人安心,但不能因此大意。 此外,他还有个小小的私心,想找机会把对方给做成“木偶”。 不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纯粹是因为外貌。 她长得和夜女士还是太像了。 那意味着他还要留下最后一道异咒和一颗子弹,当然还有藏在衣袋里的一小瓶线虫。 “你的心里有某种邪恶的念头。”戴丽娅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对你存在吸引力吗?” “老实说,是的。”瑞文点了点头,反手让血矛从身后袭击。 “自从那天开始,我想忘都忘不掉。毫不夸张地说,那种龌龊的念头甚至沾染了我的梦境。” 他说的完全是真心话。 “我寻找那些女孩,有一部分原因的确是为了排解。对于莫伊拉女士,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我想我尊敬她,但是从没爱过她,或其他的任何一个。” “我想我并不具备那种能力。” 戴丽娅夫人的头颅突然开始变形,从美丽的女性蜕变成一只巨大的飞蛾,伸展口器,自胸脯之后又伸出一组节肢。 “‘绯红’,亲爱的,你果然一直是女巫们的天敌。”她讥笑着说道,突然拉近距离,试图逼迫对方解除“决斗之舞”。 在她的指头上,那枚戒指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瑞文露出了微笑。 他很高兴能被对方承认为“绯红”。 而正因如此,为了保守秘密,更加不能放她离开。 刷! 从被割开的双手手腕中涌出的鲜血将戴丽娅夫人交叉贯穿。 与此同时,对方同样看清了他手臂上无数条刀割出的伤痕。 它们有的组成文字,有的组成符号,有的甚至形成了完整的对话。其中一大部分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大块一大块的瘢痕,几近填满了所有的皮肤。 希区柯克、斯皮尔伯格、黑泽明、约翰.福特、大卫.林奇、兰斯莫斯、斯派瑞兄弟、克里斯托弗.诺兰......无数陌生的名字被单独或反复地烙印其上,一一掠过眼前。 在其之下,还有他们导演过的数不清的电影名称。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三章 标记 “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你想当电影导演,还是电影里的主角?” “嘶,这还真是个超级艰难的选择,类似于在人类和上帝之间作出的取舍吧。嗯,也不是没有将两者合二为一的电影,比方说......《云图》?” “虽说......我没认真看过这部。” “虽说,印象里我真正认真看过的电影,也没有几部。” “不过,也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都会去好好重温一遍,不,两遍。” “那样一来,相当于你也看过了,对吧?” “如果真的要选的话,我还是想当主角吧。虽然只局限于那一小块屏幕里,虽然会给观众留下刻板印象,虽然每一句台词,每一秒钟的命运都是被框定的......但是,可以拯救世界,保护重要之人,寻找自我......做很多现实中做不到的事情......” 瑞文回过神来,巨大的飞蛾翅膀被像标本般钉在了眼前,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三十公分距离,那是他仅余下的安全空间。 显然,也是同时发射子弹和丝线的最佳时机。 问题在于,他不确定这张畸变的脸孔下,是否隐藏着正常的颅骨和脑部结构。 一旦解除“决斗之舞”,对方很可能会直接冲出这片影子,进入其他空间,并逃逸至现实中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到时候,再找到她并施加控制就几乎不可能了。 在思考的同时,他让一根血矛从对方的下颚贯穿而上,一端牢牢固定在地面,另外一股鲜血凝结成扁平的“刀片”,像小型铡刀般悬在戴丽娅夫人的额头之上。 他打算直接把那张变形的脸皮给削下来,露出内部骨骼结构,以便更好地找准射击点。 事后,被毁掉的脸孔可以直接用“愈合之触”复原,变回那张美丽绝伦的脸皮。 夫人的第二双手却突然抓上前来,牢牢掐住了他的脖子,这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至了不到十五公分。与此同时,她的身形再次改变,开始从整体朝一只只破碎的飞蛾转变。 这让她的形体不再受限,哪怕其中一部分依旧被“决斗之舞”束缚,其余的部分依旧能够挣脱出去。 可是,她的双眼中此时却流露出了不受她本人控制的情感。 那是对于动作不受自身控制的惊讶。 那是对于身体突然瓦解异变的恐惧。 与此同时,鲜红的“铡刀”也落了下去,将那变形却依旧精致的眉毛、鼻梁、脸颊、嘴唇逐一整齐削下,将那双带着恐惧的双眼破成两半! 瑞文感觉自己此时像某部变态恐怖电影的主演,甚至还在为眼前真实而惊悚的一幕感到自豪。 瞧那只剩下两个空洞的鼻子、没有了嘴唇遮掩的牙龈,那精致的颧骨...... 没有丝毫犹豫地,他朝那张曾经美丽的脸孔扣下了扳机。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见过的某个人...... 砰! 身处二楼走廊上的捷特立刻听见了枪声。 他还在试图把尤娜从那一大堆已然开始腐败发臭的鲜花中弄出来。亲自上手显然不可行,他已经字面意思上为此损失了一只手。 所幸,黑雾很快重新凝聚,从那堆薄纱、皮肉和花瓣中把尤娜轻轻拖了出来。她在这件或许比她的体重还要更沉的礼裙内侧只穿了一件白色吊带内衬,一条同色蕾丝衬裤,这真的无可厚非,再多穿哪怕一点衣物,这可怜的小姑娘恐怕就会被活活热死。 报社的任何人都会想花大价钱买我这双眼睛,捷特心想,但是他们未必敢把这种东西刊出来。 带着一丝疑惑,他慢慢走向了枪声的来源处。 在那门后,又是一副令人作呕的光景。有那么一瞬间,捷特怀疑今天自己的双眼和女性严重过不去。 身穿黑裙的无脸女人仰面倒在地上,黑纱贴在地板上,某个浑身是血的疯子蹲在一旁,正用小刀一点一点地拨弄着什么。 他正试图让血液回流进那张支离破碎的脸皮中,让它多少变得好看一些,但在旁人眼中,这只让事情变得更糟! “呃......这太恶心了!”捷特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 满身是血的疯子回过头,对他竖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 捷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新德市都市传说中数也数不清的一大堆变态杀人魔,以及他们的杰作。 而眼前这家伙无疑是他们当中的佼佼者。 瑞文站起身,退后两步,端详着夫人的面庞。 然后,用丝线慢慢牵着她站了起来,优雅地转了一个圈。全过程中,血肉和其他身体组织都在一刻不停地往下掉落着。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属于人类的任何部位。 然而,他的内心中却无由来地涌现出了某种巨大的失落,那种失落感是在她的衣裙吊带偶尔掉落,露出胸前雪白一片的时候突然出现的。 她的胸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暗色花纹,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标记,由一只眼睛和一团乱中有序的线所组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是,在看见这个标记的时候,瑞文却立刻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知道其主人。 那是某位存在。 某位自己并不认识,却断然不敢逾越的强大存在,对那名存在的认知在脑海中逐渐搅合成了一种超脱了人性认知的情绪。 那位存在已经先自己一步占有了她。 自己已经无法再对她施加任何影响。 不。 休息室内,捷特面容扭曲地看着瑞文突然再次掏出手枪,对准站在原地,衣衫滑落,面部血肉模糊的女性,一口气打光了枪膛内的所有子弹,让它们肆意倾泻在她身体的各个部位之上。 一波过去,又是一波。 戴丽娅夫人断线般瘫倒在地,彻底成了一滩烂肉。 瑞文再次回过头来,这回,捷特能清楚看见,对方的双眼微微发蓝。 “她死了。”捷特陈述道。 他实在没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些什么,自己究竟该如何应对。 “她死透了,这点毫无疑问!” 瑞文看着他,脑海中默默处理着这两句简短的信息。 直到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了“她死了”这个事实,他才突然从失落感中抽离出来,大叫了一声,后跳了一步,和尸体拉开了距离。 我,我刚才做了什么? 无疑,自己开枪打死了戴丽娅夫人,但那并不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有某种别的力量驱使自己这么做了,对方并不希望自己留下她。 这种力量,来自她胸前那个标记的主人。那到底是谁,自己和祂之间有过什么交集?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感受到来自另外一个上位存在的心智干扰,又或者,那是某种超越了上位存在的东西,那种干扰能够直接左右自己的思维,夺取身体乃至思想的控制权。 瑞文甚至感觉,如果祂想的话,能够直接让自己手中的那把科特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而非戴丽娅夫人的身体。 在他的脚下,尸体再次开始碎裂,只不过,这一次破碎开来的飞蛾翅膀全部都成了尸体,没有生命地瘫落在地面上。 这些飞蛾他是见过的。 它们是名叫夜蛾的夜生物,自己曾经三次依靠这种生物的力量进入梦境世界。 在它们之上的存在又是谁呢? 瑞文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夜晚的尸骸,那是女巫力量的来源,但那存在此时已经是一团不再拥有意识,甚至无法凝聚出固定形体的团块,只会机械性地映照出一个人内心最深层次的映像,一些连当事人本身都无从知晓的真相。 再往上联想一层的话......“杀死”夜晚的存在?那是自己自从瓦尔普吉斯之夜之后就没再探究下去的一层,因为那真相根本无从继续发掘。 但,如果自己当天“迷路”所致的地点,看见的事物均为事实,那这名存在在某一个将来,或许还会进一步“杀死”烈日! 在绕了一大圈之后,他又一次被推到了这个完全无解的谜题之前。 “嘿!你好点了吗,朋友?” 见瑞文眼中象征疯狂的色彩逐渐消退,捷特试探性地询问道。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眼前这家伙不见好转,他将毫不犹豫地开上几枪。 对方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眼内搅动的事物成了理性的混合,夹带着一丝鲜红的纯黑。 “有些存在在上面凝视着我们,有个关系到整个世界的谜团正悬在我们头顶。就在刚才,它第一次在我们眼前展露了其中一角。” “那又是什么?”捷特并不确定该不该把这句话当成对方的疯言疯语,但他的右手已经扶上了扳机。 “我无法确定,但是一定要小心。” 后半句话,瑞文是对自己说的。 他有些担心,自己好不容易稳固好的决心,坚定下的意志会被这种超出常规理解的存在于弹指间轻松打破。 就像一场电影拍摄的中间突然闯入一名无差别犯罪分子,不由分说地开枪扫射。 而围观者们乃至演员本身都以为那只是剧情需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四章 公主的赎金 奥贝伦境外约2000公里,狂乱山脉以北。 卡内基城堡的影子将在这片轮廓抽象的山脉之下,空洞汽湖湖边短暂逗留一天。此后,由于光照角度和烈日引力的改变,它将离开这里,被投射到其他地方去。 一辆古老的黑皮火车自无物中出现,沿着被截断的铁轨呜呜驶过,在虚幻的草坪边上留下一行黑烟,五分钟后再次消失于无物。远处,空洞汽湖蒸腾着滚滚烟雾,没有湖水,蒸汽在环形的湖面上形成一层层波浪,卷动其下无数怪异的鱼类生物。 孩子们好奇地自窗洞、拱廊和修剪好的花园树木之间探头观看,一颗颗小脑袋拱在一起。同样的风景他们一年最多观赏到一次,年年如此。 他们是第五代阿特米斯,家族内最年轻的一代,自出生起就一直逗留在城堡内部。 一名有着暗金色长卷发的8岁小姑娘坐在阳光洒落的床边,晃了晃母亲白皙的手背: “凯文哥哥去哪了?” 珍尼佛.阿特米斯拍了拍小姑娘白胖的手背,让她把藏起的几颗彩色药片还给自己。 “他去帮你父亲了,斐朵拉......这将会是阿特米斯重新崛起的机会,找回你曾祖父的机会。” 第四代阿特米斯大多也从没离开过城堡,珍尼佛只偶尔和凯文去过几次城里,以参观者的身份,看看那座城市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你父亲也没法成功的话,那恐怕百年之内不会再有人能够成功。” 佩特尔.阿特米斯是家族中的异类。他被第三代人一致称作“家族变革者”、“古怪的天才”。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不确定他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在振兴一整代人,还是在隐晦地将他们送入坟墓。 主要是,这位实在太过随心所欲。为第四代人敲响的婚礼钟声至少有一半以他为主角,而他才27岁。有人认为他的离经叛道和二代的老弗朗哥.阿特米斯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阿特米斯家族能一直支撑到现在,没有像同时期的其他势力般不可避免地没落下去,有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老弗朗哥的遗留物。 其中,包括了数量庞大的遗产、器械,以及那本《机械之书》。 ............ 红星游戏场。 那声莫名的枪响将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推上了紧张的顶点。安保队不得不改变他们的行动方针,从仔细搜查变为了尽全力挡下媒体,防止他们涌上来。 邦克走进了传出枪响的休息室。他的右臂还在滋滋作响,坏掉的机械零件依旧尝试着运转,烟霾一丝丝从中渗出,缠绕上了角落处的那处弹痕,桌上散落的纸牌,无主的茶杯,以及渗透进地毯中,不易被察觉的少量血迹。 随后,它们又回到了原位,洛克菲尔的声音简短地陈述道: “这里不止发生了一件事情。” “我需要见到几个人。包括那名玫瑰协会的设计师,负责监视的几名侦探,还有波尔托和戴丽娅夫人的秘书。” “不好意思......您指的是波尔托议长?”上了年纪的安保队长确认道。 据他所知,波尔托议长和其第一夫人与此次活动没有丝毫关系,甚至于,为了避嫌,他们还曾经发表过公开声明,不让媒体抓住半点可乘之机。 “是的。另外,检查二楼宾客的名单,与一楼的记录和所有的采血样本、健康证明进行比对。想办法打发媒体,尤其是艾菲女士和她的团队。” 在房间内不再剩什么人的时候,邦克重新关上房门,坐在了其中一个座位上。 “不用担心尤娜。”烟霾平静地飘了起来。 “在任何一方势力的手中,她活着的价值都比死了要大得多。” 烟霾在地毯上的几个血点上环绕起来,它们不平均地分布在对面的那张沙发下方。邦克用右手捏起了桌面上的一张扑克牌。 “我记得这上面的每一个微小划痕。”洛克菲尔喃喃道,随手一挥,让上面的图案发生了变化。 “尤娜自从某一天起就不再和我玩这一副牌了。我早就看出它不太一般,她总能用它达成自己的一些小目的。” “尤娜曾经在这里?”邦克出声询问道,他感觉这声音并不属于自己,更像是金属敲击剐蹭得出的偶然结果。 “不。”洛克菲尔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它早就不属于她了,这些新增的痕迹很能说明这一点。” 游荡在房间内的烟霾有了发现,快速地扩散开来。 一道浅浅的轮廓凭空出现一瞬,然后随之消散,分辨不出究竟是谁。 “看来,有不少人选择把这里作为他们表现的舞台,其中一些人的计划已经完成了,还有一些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烟霾再次晃动了一下。 一只右手忽然凭空出现在了茶几上,到处乱摸了几下,在邦克眼前慢慢漂浮了起来。 这只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猩红符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很快地,符咒漂浮起来,形成了一行行金色的文字。 “由崇高的铁之王,安德鲁.卡内基见证......”邦克皱起了眉头。 ............ 影子空间二楼。 昏迷的尤娜.晨曦被单独放置在了一个房间内。 捷特、瑞文和佩特尔先生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窝在沙发上,远离各方面留下的残局。场面一度相当安静和谐。 凯文和他的猎犬卡勒布正在到处游逛。 “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在这里偷偷搞绑架?”瑞文挑起一边眉毛。 “而你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在这里偷偷招惹未知存在?”捷特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分明你惹的事情比较严重”的表情。 事实上,他的两只手掌都和手腕完全脱节,其中一只被他揣在口袋里,不停滴血,显得有些滑稽。 “况且,绑架和我完全无关,我只是个无辜的受牵连者。” “说起这个,你觉得他们真的会支付赎金?” 佩特尔先生从容地点了点头,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瑞文心中有着别的顾虑。 他们几个人在进入影子空间的时候,必定会在现实中留下一个替身,作为交换回去的坐标。 在一般情况下,替身是不会被察觉,也不会被物理法则阻挡的无意识个体,亨特那种极端案例算是个例外,大部分时候,除非替身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乱走,否则大都会乖乖待在原来的地方。 这也是自己还留在影子里的原因。他不想凭空出现在一群正在搜寻尤娜.晨曦下落的安保人员面前,却又无法确定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开。 他并没有在那间休息室里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自然也无法获取那里的视野。 捷特突然自空无中抽回了自己的右手,看向掌心中闪烁的金色光芒,瞪大了眼睛。 “这......他居然真的答应了?” 对方可是上位者,能随意决定成百上千人生死的存在,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以“赎金”交换女儿的要求? 当然,以“不平等契约”定下协议意味着尤娜必然会平安回到他身边,而对方确实也希望将事情的影响压至最低。 但,再怎么说,这未免也太过儿戏了些吧? 如果换作自己的母亲和外婆,昔日的“瑕光”,事情又会是怎样......经过一番思索后,捷特意识到自己确实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面对类似的情况,强行救援过于理想化。就算是在治安系统完善的麦西坎区,牵涉到异常力量的绑架事件也极少能以皆大欢喜的结局落幕,概率不到百分之五。绝大部分时候,选择抗争到底往往会直接导致人质伤亡,这还只是针对普通的无名绑匪。 何况这次,对方是臭名昭着的阿特米斯,活跃百年的犯罪家族。 因此,在短期之内,有强制力量约束的和平方案的确更加可取,而所有这些恩怨都可以被记录下来,在日后时机到来时一并算账。佩特尔先生打的显然就是这一算盘,尽管长远看来,这对阿特米斯家族并没有什么好处,但的确能够暂时缓解可能存在的近忧。 对佩特尔先生来说,这是一个百分之百会成功的计划。 因为站在一位父亲的角度,哪怕和对方对着干的胜率有百分之99,他肯定还是会选择能够百分之百解救女儿的方法,这是道再简单不过的利益权衡题。 而对于奥贝伦轻工业帝王来说,能用金钱或物质和平解决的问题,的确是接近于过家家的游戏。 啧......或许自己的目光的确还是过于短浅了,捷特心想。 带着一丝好奇,瑞文也把头微微凑了上去,想看看公主的赎金究竟有多少。 金色的光芒外围慢慢凝结出了羊皮纸的形状,在那被签署完毕的契约上,赫然书写着如下几行: 斯帕德军备公司每年10%所得净利润 斯缇姆公司的所有权及管理权 深空之眼的联络仪式 弗朗哥.阿特米斯被扣押的全部遗物 斯缇姆公司这个名字让人相当眼熟,瑞文很快想起,“白铁”派别的典籍,相传由“工程之父”詹姆斯所撰写的启示录名字就叫做《斯缇姆秘典》。 而“白铁”派别的奥法守秘人,正是阿特米斯家族的先祖级人物,目前身在地下3000多米处的弗朗哥.阿特米斯老先生。 而斯帕德军备公司是由曾经的卡内基王朝亲卫队成员组建的公司,目前以建造飞行器为主业。“不平等契约”和许多其他王朝遗物都与其有关联。 与其说是要求对方交纳“赎金”......反而更像是让对方把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给还回来啊。 至于深空之眼的联络仪式,他完全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但既然是仪式,那就代表它肯定与神秘学相关,而且一定不会是普通的仪式。 几秒钟后,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佩特尔先生。 如果自己的表现已经达到对方的预期,对方应该不会吝于透露些许信息。 佩特尔先生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我们的先祖,弗朗哥.阿特米斯为我们留下了一个秘密。” “一个关于这颗星球的运行法则,还有祂们的秘密。至今,还没有人能够......破解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五章 三方合作 捷特的脸色稍有些复杂。 他早就知道佩特尔先生和斯帕德军备公司存在一定关联。毕竟,自己手上相当一部分的有关情报都是从对方那里买回来的。 但是,从对方目前所透露的信息来看,自己一直认定他只是个消息相对灵通的边缘人,至少,对方一直在引导自己这么想。 这个瓶盖......哪怕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也要提防被带偏了。说不定他本人根本就没有自觉, 瑞文换了个坐姿,发现袖口内部和衣服下摆全都沾满了血,摆了摆手,将它们给赶了出来。继续聆听佩特尔先生的陈述。 作为“同类”,弗朗哥留给家族的秘密多半也与自己具备一定的关联性。也不知道他下一次和自己进行电视通信会是什么时候。 如果对方同样知道弗朗哥活着的事实,并且有寻找他的意愿,自己就有了和对方进行深入合作的理由和资本,风险同样会降低不少。 “遗憾的是......”佩特尔先生继续道: “想要了解这个秘密,就必须要深入地底,这是我目前......还无法做到的。” 我还以为影子空间是万能的呢。瑞文随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果影子的力量无法在地底发挥作用,只能作用于地表的话,那这种力量多半和烈日有关。 换句话说,只有烈日投射出的影子才具备独立空间的作用。 而没有了这种力量的掩护,被满世界通缉的阿特米斯根本无法在地底自如行动,这一点从弗朗哥的谨慎就能看出来。当然,后者那种不可名状的“广义人类”形态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这么想来,“赎金”内的头两样要求就显得相当有针对性。 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净利润一方面自然是对资金的直接补充,另一方面,掌握一定军备话事权能有效增强自己的硬实力。 取回斯缇姆公司的管理权则主要是想将势力向下扎根。一间拥有扎实基础的大公司是将力量扩展至新德市的基础。这两项要求都直接展露出了阿特米斯家族的意图,不再于旷野中躲藏,以较为强势的姿态重新踏足奥贝伦境内。 从洛克菲尔的态度来看,这两个意图在目前都是被默许的。 那么,实际实施起来又如何呢?风险有多大? 瑞文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捷特。 这家伙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止是偶然地成为了阿特米斯的利用工具那么简单。 如果佩特尔先生算计好了我们三个会在这里来上一场无人打扰的会谈,那么每个人的作用和动机都应该是同等的。那家伙的来历也不小,上位者的孙子,家族在麦西坎区依旧具备相当的话事权,对于进入侦探公司,探索母亲的问题和梦境世界的秘密都有着相当的积极性...... 在探求秘密这一方面,他们三方的动机是完全一致的! 那作用呢?自己继承“绯红”的身份这一点不晓得对方清楚到了什么地步,捷特的家族背景和221调查局暗中的影响力有目共睹,至今已经给自己开了不少后门。 综合来看,如果三方暗中达成平等合作关系,互通情报,并在有需要时相互提供支援,的确能够形成一个不错的同盟。 而一般而言的信任危机问题,此时则全都可以被“不平等契约”给抵消掉。瑞文此时意识到了这么一件看似没什么实际作用的物品在谈判桌上能够发挥的巨大制衡力量。 原来如此,难怪导演这么重视它,还特意把它留在了信件的末尾! 它出现在这里,也是命运轨迹的安排吧! 啧,搞得他们俩早算计好了似的。捷特也同时思考到了这一步上。 这件事对他来说的确没什么坏处。即便布莱米希家族现在已经跌落了巅峰时期,依旧具备相当的底气,就算现在公开宣称扶持阿特米斯,对自家声誉也没什么影响。自己现在缺的是一些另类的情报管道,越奇怪越好,越奇怪越可能得到非同寻常的信息,解决非同寻常的难题,这也是自己来到地表的原因。 那个拜日教徒的奇葩程度绝对算得上是有目共睹,迄今为止,没一件事是走常规的。如果再加上一个瓶盖狂魔......他唯一的担忧就是自己驾驭不住。 想到这里,瑞文和捷特不约而同地互瞪了一眼,又同时挪开了目光。 “我曾经从某种途径直接得到了弗朗哥.阿特米斯先生的消息。”瑞文率先抛出了橄榄枝。 “你刚才说的是对的。最终,我们可能都得深入这颗冰冷星球的地底,但这件事需要循序渐进。” 出于“守秘”原则,他的话点到即止,但他相信这么一点已经足够了。 “冰冷星球”这个字眼已经足够勾起佩特尔先生的共鸣,让他相信自己说的都是真话。 “眼下,我还有一些必要的事务需要解决。有些你应该已经清楚了。” 他瞄了捷特一眼,言下之意,是他所知道的那两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对付“灰衣天使”,以及独立存在哈希斯穆。 尤其是第二件事,自己目前还想不到什么特别好的解决方法,而对方随时可能直接找上门来。 “你想对付......那位独立存在?”佩特尔先生用口香糖吹了个泡泡,读心般挑明了话题。 嗯......大概也不那么出人意料。自己曾经在他面前对野狗和哈希斯穆表现出了相当的兴趣,以对方的能力,多少能够猜到一些。 “我帮你问过了家里的几个......老家伙。” 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瑞文托了托腮,示意对方继续。 “在王朝时期,有能够对付野狗的古代武器。现在,它们已经相当......稀少了。” 古代武器?瑞文突然想起了导演留给自己的某样东西。 那把双管猎枪,“两盎司的正义”!它是属于安德鲁王朝时期的物品。 “给它两枚金币,然后它就会轰平这里的一切。”这是导演的原话。 问题在于,由于那把古董枪收的一盎司金币同样也变成了古董,在现代,一枪的价钱着实不菲。导演这些年收集的那一小盒老金币,也就足够他开五枪。 一枚金币的价值烈洋起步...... 瑞文不经意地扶了扶额头。 “正义”的要价,可真贵。 “我恰好有一把。”他嘟囔道,刻意无视了捷特有些惊讶的目光。 不管怎样,对方也算是给自己指点了一条明路。况且,根据导演对那把猎枪的描述,或许只需要一枪,顶多两枪,就能造成相当可观的打击。 那样一来,需要思考的就只剩下如何限制住那团黑雾,让自己完成致命一击这一个问题了。这恐怕不是一件易事,他还在思考用影子空间控制住独立存在的可能性,很快得出了并不可行的结论。 就连卡勒布都能自由地在影子空间内穿梭,何况是层次更高的独立存在? “驱逐之威”在这方面只能发挥反效果,“扰乱之丝”曾经对斜阳夫人化身的班西女妖造成过不错的限制效果,说明那对非实体存在有一定作用。问题在于,当时自己使用的是威力更强,副作用更大的原始版本,还被对方给挣断了。 瑞文想起了4月13号,自己遇见邦克时的情景。 如果加上“白铁”派别的异咒,说不定还能发挥一次相同的作用。 可自己已经不记得当时邦克念过的究竟是什么了,“白铁”派别的语法体系和“渡鸦”或“六边形”并不一致,要不然,自己完全可以用在“南部市场”门口收拾的几个泥手党之一做出一个“白铁”木偶来。 唯一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问。邦克肯定知道,至于佩特尔先生......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位异咒专家。不知道能不能从他手里搞到“白铁”派别的典籍《斯缇姆秘典》,那样自己加起来一共就有三本书了。 恐怕全奥贝伦都找不到第二个像我一样奇怪的异咒专家...... “所以,我们这算是达成协议了?”捷特询问道。 在他看来,这件事其实不必过多纠结。自己本身就和双方都存在一定的联系,缺的只是将二者正式连接起来,成为一张真正流动的情报网。 瑞文指了指他右手手心里的“不平等契约”,让它闪烁起光芒。 “让它变得稍微正式些吧。附加少许象征性的条款。” 他想趁机借用一次“不平等契约”使契约者必然完整履行契约内容的力量,巩固一下自己的命运之路,尽管它并不能让契约者达成自身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在一些小事上还是能够推上一把的。 镀上金边的血字在半空中接连浮现,庄严而肃穆,一行接着一行...... ............ 邦克打开了休息室的门,一阵腐败花瓣的气味渗了出来。 尤娜.晨曦身穿白色吊带内衣,静静地躺在柔软沙发上,轻闭双眼,就像睡着了一般。 门外,宾客们被逐一安抚,空气中逐渐弥漫开的另外一种香气让他们开始相信什么都没有发生,刚才听见的只是一扇玻璃或一个花瓶不慎摔碎的响声。 露辛达夫人随着观众们回到了昏暗的房间中。比赛继续,发牌官将纸牌熟练地发放给两名实力相当的对手。 四张不同花色的骑士,她看得很清楚。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六章 无事发生 6月19号,黑杰克大赛圆满结束。无事发生。 记者艾菲在专栏内撰写了数篇抨击私人赌博的文章,理所当然地刊登在了《火球报》首页,以取代尤娜.晨曦的巨幅特写照片。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年内首页字数最多的一份报纸。 “让我重申,将纸牌游戏官方化有助于保护人们的生命。我们可以联合设立相关的防控机构,提供心理咨询等服务。通过设置自我排除和自律机制,即便是那些最绝望的人也可以在健康的环境中享受纸牌游戏的乐趣.......也许我应该再强调一点,我们绝不会为那些为社会创造负面财政开支的人们负责。” 没有任何一个人死去。这是奥贝伦最光明而令人振奋的一天......诸如此类的正面评价铺满了评论板块。 “肯定是出事了,否则头条不会这么欲盖弥彰。”菲的母亲萨利.光辉放下报纸,将小字密密麻麻的那一版朝下。 “你父亲不让我们亲自出席的决定是对的,菲。他说过,如果今天的头条版面文字占据七成以上,而社会上什么都没发生,那现场应该至少死了五十个人。” “洛克菲尔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情。”云妮.光辉端着书本和淡茶坐到了姐妹的身边,身上是一条鹅黄色睡裙。 “只有我们这样的人需要担心社会影响。下层社会的亡命之徒没有这种顾虑,而上位者们则是绝对的舆论掌控者。据说,他在朗姆战争期间让五千多个人凭空蒸发,包括工人、公司高层,乃至政界要人,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嗯?上次你说的是三千。” “是吗?也许是我记错了。” “我们的记性都很不好,云妮。”萨利夫人随口调侃了一句。 菲在旁边点了点头,默不作声,转心喝着添加了紫苏叶和薄荷的茶水。 她发现云妮姨母的眼睛又变回了原本的蓝色,不再微微发浅。 那条睡裙上的第一颗玫瑰扣子在几天前丢了,就这么一直放着不管,但现在,她的睡衣完好无损。 昨天正午时分,自己似乎听见姨母居住的房间内传来了她的惨叫声,抓挠上锁房门的声音。 但是无事发生。 一整天都无事发生。 ............ 瑞文和金在离开红星游戏场后,没有立刻返回威奇托101号,而是去了一趟“日出之庭”旅馆。 那是目前获取两名第一夫人相关线索的最佳地点。 戴丽娅夫人无疑已经身死,而某名上位存在或别的什么东西直接介入了其过程。如果那跟自己身上所沾染的邪神气息同样相关的话,有追查一下的必要。 他让金把所有还没“阵亡”的松果鸟给带了过来,打算一个个全都藏进走道里,不时盯上一眼。然后,用金的名字开了间房,倒头睡到了第二天晨昏。 过了相当于数个小时的时间后,他终于从断电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极力遏制住想再躺两个小时的冲动。 “金,帮我去拿杯咖啡。如果他们有那种含兴奋剂的糖或溶剂,也拿点过来。待会我们得回一趟艳阳街,或许还得去趟医院......” 他的手背有些泛白,指尖发绀,腕部的伤口还没来得及作妥善处理,只任其自己结了一层血痂。 这种情况下,有个可供使唤的朋友可真好......他顺手打开了收音机,接过了金递上的糖和兑水咖啡。 凯撒.热浪高昂富穿透力的声音唤醒了无事发生的一天。 昨天发生的所有意外,所有插曲,每一个死去的人,无一例外地全部变为了梦幻泡影。瑞文怀疑,再过几天,乃至几个小时,他也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做了一场梦。 这部电影,以一条血开场,以无事发生落幕。 他还要用“真实之欺”作出最后的巩固,让那些不确定的细节更加偏向自己。 仅仅是一天的高度集中,就让自己精疲力尽。 导演到底是怎么一直保持精神最佳状态的? 仅凭把兴奋剂和致幻药当饭吃不可能达成这样的效果,它们的作用只有逐渐泯灭自我,将所有的精神力汇聚至单一的一件事情上,把人变成一台活着的机器。 也许,那样真的能够给自己减少些负担。 问题在于,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去想...... 陷入思考的瑞文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躺倒在了被褥中,过了整整一个小时,凯撒的废话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脖子周围的黑色羽毛已经披到了肩膀上,和一段时间没修过的头发杂乱地混在一起。 红发老实人金乖乖坐在旁边看着,不敢随便乱动,一副生怕自己又发神经的表情。 “好了,出门去吧,麦金托什。”他在鸟宝宝肩上拍了两下。 “我要教你怎么操纵‘木偶’。这是个技术活,但掌握它之后,你在这条路上的旅途才算真正开始。” 现在小伙子服从性太强,缺乏自主判断能力,这在瑞文看来是个问题。在“南部市场”的生意逐渐兴旺起来后,金要面对的个人问题只会越来越多,自己不可能每回都恰好在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自己需要处理的问题也逐渐堆积了起来。 比如狂风山矿洞,经过和戴丽娅夫人的交谈后,自己已经基本能确认,那就是“灰衣天使”最主要的一个藏身地。接受了“祂”的启迪而变异的信徒们能在地下自如活动,这只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还有探索梦境世界的事情,自己只希望鲍尔斯教授能整出些实际点的办法,别把自己的脑子给整坏。 除此之外,还有些更近更紧急的事情,像堆在自己书桌上的那一大堆待签署文件...... “金,转念一想,再让我躺一个小时......” 冒出嘴边的这句话被瑞文生生吞了回去。 ............ 捷特侦探事务所。 “洛克茜!收拾东西,我们得找个地方暂避风头。” 捷特的右手捧着自己的嘴和右眼,用力敲了敲窗。 他本人窝在自己的车里,隔了三条街的距离。仅用双手和一只眼睛把车子开出小车库着实是项技术活。 尽管只是被算计了的中间人,但在自己在这次黑杰克大赛上并非毫无收获。首先,是日后所有来自瓶盖先生的情报价格都对半砍了一刀,对方承诺在短期内为自己提供“神灵面具”的详细信息,以及自己刚刚被承诺的,连同斯帕德军备公司百分之10净利润一并奉上的董事会话事权,这将在经过一定程序和商议后转交给221调查局,由他们分配专员接手。这期间当然会遭到反对,但佩特尔先生表示,他有必定谈妥的把握。 其次,还有王朝基金会的通行权,这是佩特尔先生原先的所有物,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忽悠来的,可随意转交。有了通行权,意味着基金会所收藏的大多数其他王朝遗物信息同样对自己开放,这些情报可以交易,也能用于商谈,在大人们的谈判桌上意味着资源。 两种好处都在新德市,等待自己去认领。 经过仔细斟酌后,捷特还是决定暂时放弃火石街这个地方。一方面是提防可能的秋后算账,另一方面,他隐约感觉自己得开始为回归地底做出些准备了。 “我们要去哪?” 五分钟后,洛克茜轻飘飘地出现在了窗前。 “长石镇。我住过的一个地方。” “以免税店和地下水闻名的那个小镇?” “算是吧。收拾好东西,把我的漫画单独打包一个袋子,切断这里的所有电源线路,剩下的交给221处理就好。噢!别忘了我的卡萨兔抱枕,它在我房间。” 洛克茜不带表情地点了点头,能让捷特果断放弃这个单位和那张按摩沙发的事情绝对不小。他们曾经换过好几个地方,对于这种需要在一个小时内完成的快速搬迁,她姑且也算见怪不怪。 与其说习惯的是搬家本身,不如说是习惯的是将自己也自然而然地包含在内。 “别惦记那些辣味热狗肠了,它们对健康没什么好处。”捷特最后敲了一次窗,缩回了手。 长石镇位于城东地下约100米处,约有3000余人口,向下接壤新德市花园区,是进入新德市必经的几条合法过渡途径之一。特里平斯环巷曾经是最接近麦西坎区的一道关口,可惜现在它已经沦为了暗巷的一部分。只要掌握一定的门路,这些地下小镇其实是最适合隐居或交易情报的好地方。 如果不那么热的话...... 数小时后,捷特摇开车窗,换上又一件印着卡萨兔图案的灰色短袖衬衫,把穿过的那一件伸到车窗外,用力一拧。 哗啦! 手续已经经由特殊渠道办理了下来,接下来的半天时间,他打算全程泡在净化过的泉水里降温。长石镇的正午没有地表那么热,但晨昏要难熬得多。幸运的是,地下有几处诅咒浓度没那么强烈的水源,成为了这一带最主要的降温手段。长石镇曾经是奥贝伦的一片盐场,就连入口也保留了当年开采盐矿时的砖房构造。盐是人类在自然中为数不多的朋友,岩盐渗透进地下水中,巧合地净化了水质,这主要是是神秘学上的说法。 相比于其他几座城外镇,长石镇有着相对完善的基建设施,唯一需要担心的生活问题是大规模停电,主要是因为电缆秀逗。几条地下河经地面之下流淌而过,因而总是能听见嘈杂的流水声。 车子向前开了一段距离,一盏盏路灯开始出现在石砖路两侧,有些直接连着电线,挂在较高处,这是地表见不到的风景。阳光无法直接照射到长石镇,而其上也没有新德市的人造天空,全都是黑漆漆的岩层,空气中弥漫着一阵矿物质感强烈的气味。 “那里,我们临时的‘新家’。”捷特擦着汗,指着路边一栋不大起眼的单层房屋,这条街道距离地表的关卡并不远,除去那些无比繁琐的登记手续,就只有大约15分钟左右的环形路,地面上还有着昔日轨道和矿车行驶的痕迹。 长石3街21号。 “这是两年多前我一个人住的地方,有点窄,但勉强能住得下。真希望在我们等待的那段时间,他们已经派人把水管给疏通了一遍。”捷特打开房门,摸索了一下电灯开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光线昏黄,铺着菱格地毯的单位,电话、传真机一应俱全。洛克茜注意到了小沙发角落里一袋没吃完的玉米片。恐怕,它自从捷特上次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待在这了。 “如果你嫌我打呼噜的话,我其实完全可以睡澡盆。”十分钟后,捷特往浴缸内放了一大盆水,连着衣服直接往里一钻。 “啊!舒服了......” 脚上的球鞋被他踢出了浴室的房门,那面墙上的一堆鞋底印和鞋帮印意味着他从前独居时经常这么做。 “请自便,我相信柜子里有些吃的保质期超过两年,比如那些罐头。3街另一头有片很小的商业区,可以买到洗发水和鞋带。门口的电铃有问题,两年多前就有点秀逗,我可不信它会自己修好自己。” 他对这片临时居住区了若指掌。作为新德市和地表的中间层,这里的治安环境要相对好上不少,甚至还有一座警察局。新兵和即将退休的新德市老警察们很多都会被调来这些地方逛上一圈,因而这里也有“警察坟场”的称呼。 洛克茜拿起一个罐头看了一眼。漂浮到了客厅的一角,透过窗户端详着外面。“天空”上悬挂着纵横交错的电缆和钢筋,无数的提示灯如繁星般闪烁着。这一百多米的岩层对于“离家的雾影”来说完全不算阻碍,只要她想,随时可以直接穿过城东地面来到这里。 但是她不太喜欢这地方,光秃秃的,没有青绿怡人的树木,也没有适合晾晒衣物的草皮,除了流水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 至于脚下的新德市,则是她完全无法穿越的区域,主要的原因是那一片人造天空,包含着某种阻隔虚影的力量。 这些地下小镇依旧属于地表的一部分,居民们并不具备进入新德市的资格,唯一的好处是遍布着进口免税店,绝大多数从地下进口的货物都会在此进行短暂停留,因此这里同样是走私的天堂。 “看见墙角的电话了吗?帮我给这张纸上的号码都发送一个留言,告诉他们我们换了地方。”捷特泡在浴缸里,不停地吐着泡泡。 “如果你听见了外面的警报声,不用在意。可能......只是一场小小的走私打击活动。” 他的话音刚落,警报声就响了起来。路灯全都变成了红色,街道开始了无止境的闪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七章 长石镇风波 “嘿,怎么了?”浴室中传来了捷特在水里扑腾的声响。 “他们一般不会亮红灯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外面有人在收东西吗?” 他的左手是在医院接的,骨头还没完全长好,冷不防地在浴缸里滑了一下,整个人又栽了回去。 长石镇居民并不会遭受正午烈日的威胁,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丝毫麻烦。享有免受阳光直射的“特权”意味着他们将要承受其他代价。 其中之一就是地底生物的不时骚扰。这些恼人的生物厌恶阳光,以地下百米深处为界开始频繁活动,比大多数烈日生物还要危险。人们普遍认为,这些地下小镇存在的其中一个目的正是充当诱饵,将它们从新德市引开。 每种地底生物都有至少两种方法致人死地,这绝非玩笑。长石镇每年都会有近两百人死于它们的突然袭击,空出相同数量或更多的移居名额,这比新德市的移民条件要宽松得多,加上特殊部门的管控,人们普遍保持侥幸心理——只要被吃掉的不是自己,在这里的生活还是相对轻松一些,优越一些。 一阵响亮的咳嗽声自街道那边传来,比警报声更大,每一下都仿佛一记敲击地面的重锤。 “是那个老督查,没想到他还在岗。” 捷特挣扎着爬出浴缸,从窗口探出头去,只见一名三十出头,头戴单檐高帽,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士正骑着辆自行车,沿着街道那边过来,边骑边咳嗽。他的双肩极宽,胸脯厚得很不正常,仿佛其中塞着一个巨大的音箱。 “咳!突发,咳!事件!咳咳!所有居民,咳!迅速回到,咳!家中暂避!关好门窗!” 所有警告都是多余的,他的咳嗽声就是最有效的警示。岩层上的吊灯们随着声响微微晃动。 “他名叫沃尔曼,是个还不错的家伙,做事很有新德市风格,我是说,很尽责。”捷特关上了窗,下意识地摸索了一下隔热挡板,很快就意识到它们并不存在。 “他的咳嗽在这里是出了名的。这是一件遗产的功劳,名字叫做‘静夜的肺痨鬼’。他曾经用咳嗽把一打走私犯给直接制服,还让我头疼了足足一个星期。看他的胸脯,肺部肿得越来越厉害了,我想他今年之内也该退休了,总得留点时间给自己,或者陪伴家人。” 沃尔曼督查绕长石3街晃晃悠悠地骑行了一圈,在街头咳了好一段时间,又拐向了隔壁的2街,他所经过之处,街道上稀疏的行人如牡蛎般缩进壳内,门窗一扇接一扇紧闭。 “呃,你流鼻血了,洛克茜。”捷特在话音刚落的同时感到鼻血流进了嘴里。同时溢出鲜血的还有耳朵,他用手指轻拭了一下,沾染到了少许血迹,凝在食指指尖处。 数秒过去,那颗未干的血珠顶端竟如湖面般泛起了密集的涟漪。 “洛克茜,塞住耳朵!找些什么东西包住你的头!”捷特话音刚落,立刻意识到需要这么做的其实是自己,因为洛克茜很快地化为了虚影,与这一切完全隔绝开来。 一种低低的嗡鸣声堵住了他的耳朵,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小虫正在耳廓间横冲直撞,在某一瞬间误入了耳道,在鼓膜间闹腾。 一声叹息后,捷特果断地撕下了自己的一双耳朵,扔进卧室,用被子牢牢裹了几层。“流氓的低语”外露的那一部分触须没了依附,不满地甩了几下,拍打他的脸颊。 “......”他意识到自己压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于是加上手势比划道: “是夏恩虫,不算什么特别危险的东西,虽然只是相对而言。正面遇上一只,还是有极大概率让人的脑袋爆炸。现在它离我们至少有一公里以上的距离。” “沃尔曼的绰号之一就是夏恩虫,他也曾经让人耳膜出血过。”捷特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鬓角。 “如果下次不想突然中招,可以在家里常备点口香糖,这非常有效。我想我还有一罐,希望它们还没过期......” 过了将近十分钟,红灯警报解除,捷特探头向外,发现六街街尾的方向依然闪烁着警示,岩顶一片鲜红。 “喔......那里出人命了。第一天入住,这可不是特别吉利。如果玛拉在这的话,她会建议我在门口洒点清水,用番茄酱画个圈,再挂上一只幸运兔脚。” 小小风波过去,捷特又把自己泡回了水里,双手飞出客厅,开始研究起哪些存粮还能吃,哪些需要扔掉。 两个小时后,电话突然响了。 来电的是瑞文,声音听起来像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的一样。 “好消息。再过两天,我们或许就能知道你母亲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了......” 不久前,瑞文刚得到来自鲍尔斯教授的消息,对方的初步尝试已经得到了一定的突破。最初的药物数据由他自己曾经撰写的几份临床报告得来,那是能供他参考的少数几种资料来源之一。 如果实在太过离谱,我就直接出门,回我的守林人小屋去,瑞文在心中盘算道。他不大担心对方会把自己给毒死,但不太想浪费时间在显然不会成功的尝试之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根据手表和时钟所推算的时间,这个星期三的晨昏三点所对应的时间在梦境世界的早上5点到下午2点之间,这其中考虑到了正午时长所带来的所有误差。 换句话说,这一天非常适合入梦,最差的情况也只是起个大早。希望梦境世界中的“自己”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床上,别让人操心。 在确认状况后,他打算在第一时间开始追踪阿夏古雷.普雷斯考。一旦定位到对方可能的位置,就开始想办法进行下一步追查。 也不知道鲍尔斯教授能不能帮自己突破只能逗留五个小时的限制。如果真的可以,那他会尽可能待久一些,直到取得突破性进展。 捷特放下电话,整个人在水里舒展开来,鼻孔吐出一连串泡泡。 终于......这件事总算有个着落了! 酒神、“神灵面具”、“失控狂欢”事件、“瑕光”之死、老妈的梦......如果把这些碎片全都拼凑在一起,也许就能够绕开侦探公司,还原出这一切的全貌。 当年实施限酒令背后的真相。 电表计费手指在他的头顶上一刻不停地晃悠着,闪烁着一盏小绿灯,两年多前,他贴在上面的几枚彩色饮料标签贴纸依旧还在,其中有一两个牌子已经停产了。 叩叩叩! 客厅外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捷特爬出浴缸,透过猫眼朝外一看,立刻认出了沃尔曼那宽厚的胸膛和憔悴的面孔。这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上许多的督查先生单脚蹬地,坐在他那辆喷涂了许多徽记的自行车上,用比常人长上不少的手臂再次敲了敲门。 这让捷特再次确信门口的电铃坏了。 “等一下,伙计!” 在用沾了水的衣物将头部包裹严实后,他拉开了房门: “咳咳!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伙计?” 沃尔曼督查尽力控制着自己,尽管如此,他依旧会不时咳上一两声。 “我看见你的,咳!房子亮着灯,捷特先生,咳!真高兴你回来了,都两年了,咳!有些事,咳!我想请你帮忙。” 每咳嗽一声,捷特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对方狠狠攥了一下。 “呃,没问题,咳!你能用写的吗?咳!事先声明,我不会再帮忙抓什么走私犯了!” 沃尔曼督查竖起右手大拇指,捷特同样回以一个拇指,将对方请进了屋。街道上的人们像牡蛎一样缓缓打开了门,继续起了一天的平淡生活。 几分钟后,一起事件的全貌在从抽屉里找出的陈旧纸张上慢慢铺展开来。 “半个月前,有一位杀手开始在长石镇频繁出没......被割得像双头金枪鱼生鱼片一样的尸体......红色的雾气......嗯......听起来相当耳熟。嘿,等等!这不就是五年前那起臭名昭着的连环杀手事件吗?” 捷特同时想起了一件事,一段时间之前,某名拜日教徒曾经拜托自己调查的“玫瑰日杀手”,在描述性质上同样存在相似之处。 而在今年三月初,与亨特有关的那起事件记录中同样出现了类似的描述。相关档案只在221调查局留有一份,其余的全都在不声不响之中消失无踪。 “奇怪了......那玩意怎么接连在那么多地方出现过?”捷特咬了咬笔头,在沃尔曼督查书写的内容上画了几个圈,标记下了重点。 “两个星期内,长石镇已经出现第,咳!第二十名受害者了,他们主要集中在一街,存放进口货物的仓库区,咳!那名杀手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咳!” 在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中,捷特感觉自己压根无法思考。 “我知道了,咳!我知道了!”他捂着耳朵,制止了有些激动的沃尔曼督查。 “让我换身干衣服。我不可能像只落汤鸡一样去现场勘察。现在,咳!骑上你的自行车,离我远点,我们待会见!” “啧,这家伙还是赶快退休为妙!” “这是不可能的。”在沃尔曼督查离开后,洛克茜平静地开口道。 她似乎也明白,当场挑明这件事只会让对方更加激动。 “那件名叫‘血雾连环杀手’的遗产被交给了宝琪女士。它不应该在其他地方再出现。” “好吧。至少从我刚听到的描述,它的确像是再次出现了。”捷特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喘了几口气。 “让我奇怪的是,这件事为什么会恰好在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天砸在我们头顶上。我甚至没来得及去确认街尾的砂糖吉拿棒小摊还在不在。” “我可以联络宝琪女士,向她确认一下情况。”洛克茜平静地拿起了听筒,在十分钟后放下了它。 “她说,一切正常,除了家里还待着几个怪梦事件的残留分子之外。” “我不想去管什么怪梦事件的残留分子。”捷特耸了耸肩。 “这个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随时外出,店铺也不会在正午关门。如果你觉得困了,可以舔舔门口的那些长石,它们是咸的,相当提神。长石镇就因为这个而得名。它几年前的名字是‘咸石镇’,但有人觉得发音有些不雅。” 在换上又一身印着卡通图案的便装后,他慵懒地绕到房子后面,发动了佛德小轿车。 洛克茜留在了家门口,没有移动。她不经意地瞄到了灯柱上的一张画报残留物。它看起来相当残破,似乎几年前就已经在这里了。 “让天使飞得更高......”她轻声念出了上面用红色粗体字印刷的宣传标语。 画报中央,绘制着一个典型的嚎叫天使形象,背景一片漆黑,点缀着数只泛白的眼睛。天使背生双翼,身穿白色长褂,漂浮于宇宙之中,表情痛苦而惊惧,捧着腮帮,注视着下方的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像般燃烧的星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八章 新德市风格 “这地方,平静的长石镇越来越不,咳!平静了。” 沃尔曼督查骑着自行车,在1街仓库区旁的老旧警示牌边上停留了一会。那块警示牌从捷特初到长石镇的时候就一直在那,上面画着一只愤怒的火鸡,是禁止斗鸡活动的标志。 一旁的鱇加舞广场和捷特印象中大差不差,依旧是年轻人们涂鸦、抽烟、进行娱乐活动的聚集地。听见那标志性的咳嗽声,放课少年们纷纷停下了踩滑板、按压喷罐等动作,有一人还差点从铁丝网上摔下来。 如果害肺痨的老督查想治你们,你们的耳朵早就流血了,捷特心想道。 “就是这里,咳!马尔博罗股份有限公司曾经的转运站,西边有条货运通道直通地表。” “那家破产的香烟公司?”捷特快速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的相关信息。在朗姆战争之前,马尔博罗公司的势力与莎诺菲公司相仿,后者是拥有利咽麻醉剂专利的大企业,与其相关的假药酒更是成为了一整个时代的非主流标志。 假药酒和马尔博罗烟在限酒令年间曾是年轻人的两大消遣逸品,捷特都尝过,都不喜欢。相较之下,他更偏爱甘草棍,一根能含上老半天,唯一的缺点是会把舌头染黑。 “它垮台的时候连带着害死了很多人,数量相当于,咳!这一整座小镇的居民。”沃尔曼督查拉开卷帘门,露出地板上的斑驳血迹。 “尸体呢?” “很难留住。这里不是地表,咳!家属们希望尸体得到妥善安葬,而不是在热空气中腐坏。它们之前都堆在这里,很难分出谁是谁。” “我在地表认识了个朋友,他发明的新机器刚好适合你们,可惜了。”捷特的目光扫过仓库后门的角落,一只被劈成碎块的火蠊惨兮兮地趴在一堆积灰上,尸体还没干瘪。 仓库内部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墙壁上并无划痕。一只长腿蜘蛛悠闲地在门口处的圆形蛛网中间趴着。 “无差别攻击范围内的所有活物,这和‘血雾连环杀手’的特征完全符合。洛克茜,看来我们这里又出现了一名‘杀手’。” 洛克茜很快联想到了“暗面”,他俩刚经历过一场类似的风波。如果这件事情和其他位面相关,的确有可能在其中一个空间内留下两件一模一样的遗产孤品。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找到他。”捷特继续道: “在亨特事件里,事情显然要简单得多,即便如此,被包裹在草人里的‘血雾连环杀手’还是轻松杀害了八个人。现在,我想我们要面对的是一名活生生的杀手,会跑,会跳,会思考,还可能随时出现在我们身后。” 沃尔曼督查下意识地朝仓库门口看了一眼。 “舔口长石,督查先生。请给我所有受害者的资料。二十个死者,哪怕挑选范围再没有规律也能看出些什么来。长石镇只是个小地方。” 捷特有段时间没做过犯罪剖绘了。这种手法在地表的实用性并不大,因为那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疯子,却没有一个警察。 30分钟后,他扬了扬手里的一沓纸。 “死者以居住在这两条街的年轻人为主。后门处有新鲜烟灰堆积,前门的蜘蛛安然无恙,证明血雾并没有扩散很长时间。凶手从后门进出,试图让我们以为他一直潜伏在这一带。不,他大概和那帮年轻人混得很熟,所以将他们聚集起来并没花他多少时间。” “根据我的初步分析,这名杀手应该也抽烟,年纪不大,而且有一定的嗑药倾向,这是他和这群年轻人打成一片的主要原因。” “我们能做些什么,咳!”沃尔曼督查询问道。 “去检查一下那条货运通道有没有行车痕迹,剩下的尸块能否拼凑完整,这能帮我排除一些错误选项。走吧,洛克茜,我真的很想去看看那家吉拿棒。” 五分钟后,捷特略有些沮丧地从不复存在的吉拿棒小摊附近转了回来。 “那是我对这里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之一......现在只剩下几张画报了。” 在仓库门口,他得知货运通道并不存在车轴的痕迹,尸体状态还需要调查一段时间。 “看来这和最近流传的器官买卖无关,而我们的杀手还隐藏在小镇里。”捷特耸了耸肩。 “洛克茜,在附近的仓库转一转,血雾大概不会袭击你。” “把仓库一带复原,在后门挂上一把锁,别让人把守在那。借我根卷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到死也不会戒的。” “人生苦短,咳咳!”沃尔曼督查掏出一根金边香烟递给捷特,后者悠闲地叼着它在附近转悠了起来。 熟悉受害者的特征主要是为了尽量贴合它们。如果凶手还打算继续杀人,符合先前大部分特征的年轻人大概率会成为下一个目标,这建立在刚才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被对方监视的情况下。 如果事实刚好相反,则证明这位杀手是习惯回到案发现场的那一种,洛克茜能轻松将其找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时间和地点间隔都与之前的数据相当吻合。捷特来到长石2街,叼着没点燃的香烟,露出一副打火机没油了的苦闷表情。 借火的人很快就出现了。 巷道阴影内,有一只斑驳的手向他递出一只生锈打火机。 “谢了,老兄。对了,你知道哪里有‘瓶盖水’吗?”捷特点着香烟,左手插兜,不经意地询问道。 资料里的年轻人大都有过嗑药记录,而“瓶盖水”是对那些非法药剂的统称,在大多数地下场所,它们被兑进大瓶食水中,论瓶盖卖。 “当然,不止如此......”斑驳发绿的手朝他挥了两下。 就算不是自己想要找的杀手,也足够让沃尔曼督查写上一页纸的报告了。捷特欠了欠身,挤进了小巷中。 他立刻感受到了一道道幽幽的目光,自每一处阴暗的角落注视着自己。烟蒂、麻药和酒精的残余气味无处不在,到处都是呼吸声。电灯的光照不进来,到处都是不可视入的黑暗。 但捷特很清楚该怎么把这地方给变亮。 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漂亮男孩?”绿手的主人发出沙哑的声音,回过头,只能看见一星点燃的烟头火光。 紧接着,金属打火机油瓶被旋开的咔咔声自黑暗中传来。 “没什么,只是......干杯!” 火光骤然熄灭,燃烧的烟头被捷特摁熄在手心里。 随后,他将口袋中的金属打火机倾倒过来,让浸润液体燃料的火棉微微触碰舌尖。 “呼!” 下一秒,火浪席卷了每一处黑暗的角落,每一处传出酒精气味的角落都开始迅速燃烧,包括那名绿手人的眉毛。 捷特眉毛上跳动的火星被他重新吞进了嘴里,回到了舌尖上的橘红色花纹之内,这是他最近得到的一个新发现。 “刍狗的忠诚”内部蕴含的热量足以让它在任何时候被当做一块超级火石。 “呃,这里有点热啊,你们不觉得吗?抱歉,我刚从地面上下来,眼神还不太好,适应不了黑暗。”火光中,捷特一一打量巷道中燃烧着的面孔,伸手拍灭那些与剖绘信息并不完全吻合的人脸上的火焰。 “嗯......不是你。” “不是你,不是你。”他抢下一只朝他挥来的空酒瓶,随手回敲在那人头上。 “也不是你。” 火光完全熄灭,捷特遗憾地发现这条巷子里并没有自己要找的杀手。这只是一群扎堆的禁药贩子,身上植入的触须型遗产怕火,正忙不迭地到处乱拍。捷特对他们行了个标准的童子军礼。 “抱歉打扰你们了。对了,请待在这别动,咳嗽督查会在五分钟内赶到。” 这就是所谓的新德市办案风格,尽力保持罪犯们的身体完整、人身安全和心灵健康。嘿,最惨的那几位也只是被烧掉了眉毛而已。 五分钟后。 “所以,咳!你想让我在报告里写,咳!他们的眉毛自然脱落了?” “脱得一干二净,咳!这就是嗑药的下场。”捷特捂住耳朵,挑了挑完好无缺的眉毛。 “那会导致严重脱毛。你可以尝试在警局标语上宣传这点,附上他们的大头照片。我相信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会被震慑住的。” “你和两年前完全一样,咳!”沃尔曼督查摆了摆手: “俏皮话更多了!” “我23岁了,已经成功拿到了俏皮话大学的毕业证书,咳!”捷特打趣道。 “遗憾的是,这里没有我们的杀手。你的功勋还不够换一枚年终奖章吗?” “再多抓两窝走私犯就,咳!够了。” 这听起来很有家的感觉,捷特心想道。 他重新叼起香烟,在附近一带又走了一圈,并没有其他更有价值的发现。 “看来我们的杀手先生或杀手小姐还不打算被我们发现。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这次的情况和焦麦田的稻草人不一样,杀手并不会乖乖地出现在侦探眼前。捷特把资料收好带回了家,又换了一件衣服,打开了收音机。 在听了一会新德市老故事和古怪的脱口秀节目后,他调节旋钮,切换到了221频道,这里平时总是一片杂音,仅在一天的某些时段发放几段滴滴嘟嘟的声音,其中包含了一些独特的交流暗码。 经过一段时间的抄写对照后,捷特发现对面传回了一段有关“暗面”的报告,那是他几天前拜托相关部门调查的。 “‘无名’......它被归类到这一档了啊......”他翻阅着笔记本里的注译。这是221调查局对神秘事件归档的其中一种依据。通过比对性质的相似程度,每一种异常都可以在三大类别中找到自己的归宿。 “暗面”和与光辉家族相关的事件被归类为无名。 而与“神灵面具”有关的一系列事件则全部属于混沌。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九章 感染 “看来先前那些家伙作出的猜测都是对的。不仅仅是地底,就连这颗星球的背面都在几十年前,或许更早之前被什么鬼东西给占据了。”阅读着简短的报告,捷特不时感到一阵后背发麻。 这意味着他们人类能够生存,可供发展的空间其实就那么一点,地底大开拓那一段时间的垂死挣扎或许已经是拓展的极限。 这意味着奥贝伦的确是地上有且仅有的一座人类孤岛,他们在未知的大陆上并不存在同伴。 捷特把解码纸团揉成一颗小胖球,连同几本发霉的老旧《新德市惊奇》杂志朝垃圾桶里一扔,窝在了不算舒服的沙发里。他并不是一名神秘学专家,也不喜欢为太过遥远的事情过分担忧,只要那和自己的家人或朋友无关。 而如果事实与之相反,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当然,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一些神秘学小手段是有用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后,捷特从行囊中摸出了一小瓶绿色液体。他把这称作“癞蛤蟆汁”,因为它的味道着实好不到哪去,不能食用,得在短期内吐掉。 几小时前,他在2街的小巷中故意引起骚动,希望能把真正危险的人物从暗处给引出来,或者赶出去,可惜,并没有取得特别好的效果。 火焰是“血雾连环杀手”的弱点,这一点在现有资料中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证实,所以他才选择在第一时间放火,破坏对方可能在巷子里设下的陷阱。热浪会冲开凝聚的血雾,而“血雾连环杀手”并没有对杀手本身发挥很好的保护作用。在这点上,自己和洛克茜都能对这件遗产进行压制。 捷特拧开瓶盖,将恶心的绿色“癞蛤蟆汁”含进嘴里,舌头立刻开始发麻。设置这种广域诅咒的名片印刷厂建议他在眼球上刺青,以省掉一些程序上的麻烦,他觉得这个提议非常糟糕。 因此,他以一面经过特殊加工的放大镜代替这道工序。透过镜面和自己的名片,尚算清晰的映像逐渐浮现在了眼前,是那条已经被清空了的巷道。他在里面留下了两张名片,以便随时观察内部情况。 那群禁药贩子不一定会是杀手,他们本身也符合一定的被害者特征。如果杀手把他们当作下一批目标,那今天他大概会失望而归。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没什么收获的捷特将目光转移到了仓库区,同样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没什么路人的行为高度符合剖绘特征......不过说回来,那剖绘本身就让人觉得怪怪的。” 除了几个相似特征之外,针对杀手行为模式的分析还存在不少混乱冲突的地方,这让他严重怀疑自己的剖绘能力退步了。 “嗯?” 捷特突然发现了问题。 那间上锁的仓库内部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那是些火蠊的尸体。 空置的货架底部、墙角、墙缝边缘,都多出了不少被切碎的火蠊甲壳。 大门口处,那只长腿蜘蛛依旧悠闲地趴在圆形蛛网中央,两双节肢正一刻不停地将猎物的身体送入口中。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回到了警局的沃尔曼督查。 “怎么......了?”捷特吐掉嘴里的“癞蛤蟆汁”,讲话时舌头还有些不利索。 “捷特先生,我在尸体里发现了些什么,他们的肺部......咳咳!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焦油?尼古丁残留物?” “不是,我也不确定那是什么,感觉有些恶心,咳咳!还在动。”对方的咳嗽似乎变得更加严重了些。 “你还好吧,督查先生?”捷特的耳膜被震得有些痛。 “我很好,咳!也许不是那么好......请尽快过来看看。” 恶心的东西,还在动? 数秒钟后,捷特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听筒,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根被自己掐灭的香烟,再度回想自己剖绘出的杀手特征: 吸烟,年纪不大,具备一定的嗑药倾向...... “啧......恐怕你要被外婆骂惨了,捷蒂。”他顺着烟蒂,看向了自己稍微有些发黑的指甲。 杀手所具备的那几个特征,同样是大多数被害者的特征。 ............ 又是那片无边的黑暗。瑞文在五响左轮中填入了第六颗子弹,关闭弹夹,拉开枪机,朝着黑暗中射击。 嗒! 灯光亮起,温暖的火光划破幕布,撕碎阴影,露出色调柔和的地毯和木制地板,空心板材搭建的布景和大型道具,黄色聚光灯,柔光箱,一块块反光板,一大幅蓝幕。 以及无数台正对自己的摄影机。 这是最早的特效摄影棚。 “咔!再来一条......” 阴影中,他看见了导演的威格工装鞋,遍布地面的人造假血和一个个替身演员。前者坐在装道具的木箱上,手拿报纸卷,面露微笑。 “知道了,知道了......”瑞文掰了两下发酸的手指,四肢累得不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相同的片段,已经重复了无数条。 “这是一场屠杀的戏,瑞文。” “要演好这一段,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 “砰!” “该醒了。”空弹壳被轻轻扔在地板上。 “是啊,该醒了。”瑞文将枪口对准太阳穴,不知第几次扣下了扳机。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梦者之屋里睡着,还做了一个梦。 金的“木偶”在他面前咚一声栽倒在地,前者一脸沮丧地看着自己。 “这很正常。”瑞文想起某个“木偶”曾在自己的操纵下连着一百多次摔个狗啃泥,某段时间内还只能四脚着地,以蜘蛛般的怪异形态爬行。 连老师本人都这样,学徒不多摔几次,他的内心可能会有些不平衡。 但与此同时,他又隐约有些担忧,事情的进展太慢了。 如果金的自保能力提升速度比不上麻烦找上门的速度,那自己就不得不分心多顾着他些。这小伙子手里的“木偶”经过调查,是食指波洛伯其中一条小型烟草进口渠道的管理员,那条渠道是经由马尔博罗香烟公司曾经的采购部门转让而来的。这名管理员并非无可替代,但多少了解一些商业机密。此外,还抓获了一名相当贴近高层的跑腿人物,就是能在空中游泳的那位。 这一个多星期,对方都没继续找上门来,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他们也需要时间调查,另一方面,人员调配和止损工作在他们眼中具备更高的重要性。一旦食指完成了相应的填补作业,小伙子和他的“南部市场”很可能将面临更猛烈的反扑。 食指之上还有拇指,拇指之上还有左右手,左右手之上还有泥手党的核心人物。 自己能做的只有让他带把锋利的小刀在身上,一旦出了什么问题,立刻呼救兼割腕,杀一条体型较大的鱼也勉强可以。 想到小伙子明天晨昏还得开工,瑞文在金的手腕抽筋到不行,人快要站不住的时候叫停了他。 “回去躺两个小时。小心明天太累,连一条砧板上的蘑菇鱼都能欺负你。”他让金把“木偶”埋进梦者之屋的土地里,只露个脑袋在地面。和其他“物品”一样,这么做能让“木偶”从现实中直接消失,一直待在这里,只要记得定期喂食就好。 两分钟后,瑞文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爬起身来,扭开电视机,在确认没有新信号后打开房门,安静地穿过二楼走道。一排房门紧闭着,麦姬在凉爽的新房间内睡得正香。 他轻手轻脚地下楼,给自己热了块昨天吃剩的三明治,让温柔的壶小姐泡了点茶,冲入咖啡,鲍尔斯教授开的几包药剂胡乱往里一倒。 自己还要去处理这个月的结单,各种费用折合下来,每个月至少要花费6500烈洋,有不少信封要借由中介所温克尔先生之手交给布朗家族房地产公司。 电话突然打破了晨昏将至的平静。 “捷特?他又怎么了?”在确认过那看似有些陌生的电话号码后,瑞文嘟囔了一句。 “老兄!”电话那边,捷特的声音相当着急。 “听着,我需要向你确认一件事,‘血雾连环杀手’是具备传染性的遗产吗?” 怎么现在突然提起这桩历史遗留事件了?瑞文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针对这一系列问题作出复盘。 在自己的印象中,那件红色遗产本不具备传染性,但就自己在焦麦田的亲身经历来看,它在遭受“永恒的永恒”污染之后的确产生了新的能力,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感染了八名工人,让他们将彼此切成了碎片。 后来,这件遗产被自己转手到了宝琪女士手中,对于传染这件事情也就此置之不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他立刻听见了对面的哀叹声。 “噢,该死!我搞错了,我的方向错了!” “什么方向错了?” “是那些受害者,他们在相互感染,我不知道源头是什么。所以杀手不止一个,所以他们才具备和受害者相似的剖绘特征,却又相互冲突!” “像丧尸一样?”瑞文脱口而出,脑海中浮现出了《生化危机》般的场景。 “什么是丧尸?”捷特显然没空理解丧尸的意思: “总之,如果它真的具备传染性,那么整条街的人都有可能遭受了感染,在这两个星期,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时候。我必须通知督查先生这件事,我们有麻烦了......” “你说什么?”瑞文皱起了眉头。捷特的话不足以让他完全理解事情的全貌,但足够让他预感到一件事情。 不论直接或间接,“永恒的永恒”的影响已经开始了大规模,难以控制的扩散。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章 “杀手”游戏 长石镇警察局,捷特第一时间向沃尔曼督查汇报了自己的新发现。 “你的意思是,咳咳!不仅是人,那件遗产就连动物都有可能感染?”沃尔曼督查想起了自己养的三只宠物猫,它们都没被关起来! “幸运的是,传播速度还没到黑点病的程度。”捷特分析道: “两个星期,二十人,合共四起事件,按照过往数据来看,比小规模都市病传播初期要慢些,但危害性比那要大。我们非常走运,督查先生,有只蟑螂刚好帮我们躲过了一劫。” “咳咳咳!你这是什么意思?”沃尔曼督查宽厚的肩膀起伏了几下,同僚们听见咳嗽声,早就躲了起来。 “大规模的血雾需要一定时间扩散,而在被生物触发,杀灭范围内的所有活物后,它们会完全消散,直到一段时间后再次自然凝聚,这是在宿主不受控制不受干扰的情况之下,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有办法完全控制自己。” “以我们有目共睹的一起事件为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那些受害者中的至少一人通过某种途径感染了‘血雾连环杀手’......不,应该是至少两人,否则这无法解释一个活口都不剩的情况。他和他年轻的伙伴们——同为烟鬼,同为瘾君子,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聚集到了一起,在那座废弃仓库里进行起了某种不能被父母发现的行为,那是烟灰的来源。他们在那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血雾扩散开来,被某个人有意或无意地触发,害死了他们所有人。仓库、密闭环境,长时间的逗留,和条件完全吻合。” “那只蜘蛛呢?” “那蜘蛛应该是在不久后出现的。在你发现受害者们的尸体之前,它和“血雾连环杀手”进行了长时间的接触,遭受了感染。在尸体被清走之后,血雾开始无意识地扩散,然后一只蟑螂从墙缝里爬了出来,触发了它,让血雾消散。蟑螂的尸体并没有变得干燥,说明它在我们来之前才死没多久,这就是完整的事情经过。” 他指的是烟灰旁边的那只火蠊。 沃尔曼督查的眉毛听得一拧一拧,似乎难以想象整起命案的链条当中居然包括了两只虫子的参与。 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咳咳咳!我,我和那些尸体长时间接触过。你,你和那只蜘蛛也离得很近!” “这就是问题所在,督查先生。”捷特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有被感染的可能,你也是。我们都可能悄悄变成‘杀手’。你听说过‘杀手’游戏吗?那是一种纸牌游戏,在新德市很流行。在普通人间找出‘杀手’,这就是游戏的获胜目标。” “洛克茜,”他看向漂浮在一旁的半透明搭档。 “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像《疯狂科学》系列猎奇漫画里的情节,你能翻找一下我的肺部吗?” 一时间,空气完全沉默了下来。 “我是认真的!”捷特重复道: “现在你是唯一一个能够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判断出来的人。我们不能让医生冒这个险。” “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洛克茜摇了摇头。 遗产一旦寄生于宿主体内,就很难被重新取下。她的确可以将肢体伸进捷特和沃尔曼督察的胸膛,凭借听觉和肺腔运作的微小差异感应出异物的存在,但是却无法拿出它们。一旦将双手或其他部位在胸腔内化为实体,他们必死无疑。 长石镇的医疗设施不如新德市,甚至比不上地表,并不能实施肺腔异物摘除手术。况且,就算技术允许,实施手术的医生同样存在被感染的风险。要阻止“血雾连环杀手”在长石镇扩散,只有一个办法,将所有“杀手”隔离,待他们自行释放血雾,相互残杀,最后一把火将尸体烧掉。 当年,针对黑点病的初步扑灭行动采取的就是类似的一刀切做法。 “做吧。”捷特耸了耸肩: “我可不想在某天醒来的时候发现你变成了一堆生鱼片。我的意思是,你不可能永远保持这副半透明的样子,不是吗?” “相信我,那只是一只蜘蛛而已。如果我遭受了感染,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他比了个乐观的大拇指。 我可以去狂风山顶隐居,美美地晒一个月日光浴,让“刍狗的忠诚”积攒热量,然后,轰! 他在心中异想天开道。 半分钟后,洛克茜点了点头,全身变得更加灰暗,缓缓伸出了化作虚影的双手。 我可以托人租个行军帐篷,一张用隔热布做的吊床,一整套防风装备,带上我的漫画书和一百根甘草棍……捷特在胸腔被来回鼓捣的同时继续和自己开玩笑。 “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洛克茜摇了摇头。 “你仔细检查了吗?别对我说谎。”捷特晃了晃手指。 “真的,没有。” “呼!可惜了。我还挺期待度假生活的。”捷特松了松肩膀,舒了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得了。 沃尔曼督查点了点头。捷特注意到,他悄悄给自己的配枪上了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会是“杀手”吗? 与此同时,威奇托101号。 瑞文差点想把金和卡梅隆从床上揪起来好好检查一遍。他们和自己一样,直接参与进了“血雾连环杀手”事件,有遭受感染的可能。 但,转念一想,当时自己把金留家观察,已经大致上排除了小伙子遭受感染的可能性。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体内悄悄多了件极度危险的遗产,不可能毫无察觉。 凭借“愈合之触”和克图鲁以斯的力量,如果遭受了感染,他或许能够勉强为自己“开刀”,将藏在肺部的黑红色结块挖出来,那是“血雾连环杀手”的本体。 但长石镇内的情况更加复杂。“血雾连环杀手”已经在其中以某种途径悄悄散播了两个星期,尽管概率并不高,但目前尚不清楚遗产从感染到成型,到具备破坏性究竟需要多少时间,而且人和动物都有感染的可能。 换句话说,那座3000余人的小镇中可能已经出现了若干名隐形杀手,随时可能再度“爆炸”。幸运的是,由于前后都有繁琐的关卡检查,长石镇人口流动性并不高,但这并不代表地表和新德市一定安全,传染源多半就是从前者下去的。 说不定,“血雾连环杀手”已经在地表传播了一段时间,只是因为传染性弱,加上并未像五年前那般危害市区,因而不被任何媒体关注。 而在长石镇,不论是筛查和处理都成问题。如果让治安官介入,他们大概率会直接扑灭那里一半乃至三分之二的人口,不留任何后患,尽管那里的治安权归新德市警务部门管理。 “我们应该,咳咳!尽快烧掉尸体,包括先前掩埋的那些!” 经过洛克茜的检查,包括沃尔曼督查在内的当值警员初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残余的尸块被立刻锁在了原来的地方,门缝用火松树脂暂时填了起来。 “现在的问题在于那些会动的人,家属,受害者的朋友们,他们的宠物,这些目标都有一定可能成为‘杀手’。噢,还有那只蜘蛛,得找个机会摆平它。至于蟑螂......啧!” 那些活跃于管道和阴沟里的小型烈日生物着实让人头疼。这场“杀手”游戏比捷特小时候玩过的绝大多数纸牌游戏都要复杂,那些“杀手”甚至还会相互传染。 “督查先生,现在我们力所能及的选项有三个:把所有的密切接触目标聚集在一起,由洛克茜进行排查,在这样一座小镇里,这么做很快,但让“杀手”齐聚一堂这件事本身就有相当的危险性,也有可能伤及无辜,或造成不必要的额外感染。” “第二个选项,我们将这些目标强行或间接地隔离在他们的居所内部,过程中可以使用一定剂量的催眠气体,记得这是新德市警务部门必备的和平手段。与此同时,尽量限制居民们的外出和社交,让那些‘杀手’们‘自爆’,杀死他们的家人,一旦得到死亡消息,警方立刻出手,用火焰将活着的‘杀手’扑灭。” “这绝对不行,咳咳咳!”沃尔曼督查连连摇头。 “那很可能会牵连到许多家庭,无辜的年轻人,让我丢掉,咳咳!我的职位和退休金。” 这名“老”督查下意识地表现出了一名新德市居民遇到紧急事件时的优柔寡断。 “好吧,还有一个选项,向地表或新德市警务部门请求支援。嗯,经过这两年的体验,我个人觉得地表的治安官更擅长摆平这些事情。这办法一劳永逸,但会死很多人,最好事先安排一小波撤离。舔口长石,督查先生,这个选项涉及官方手段,大概率不会对你的奖章或退休金造成什么影响。”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果要我选的话,第一种。第三种显然最直接有效,但我才搬回来,不想刚住一天就回去,尽管我心爱的吉拿棒小摊没有了,这地方依旧对我有些意义。” “不过,在那之前,为了确保我们真能对付可能存在的若干名‘杀手’,我们得先尝试扑灭那只仓库里的蜘蛛。它是个很好的实验对象,不像人那么危险,但确实需要消灭。” 面对捷特快速拟定好的决策,沃尔曼督查无奈地点了点头。 “就第一种。我们走吧,戴好护具和喷火装置!”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一章 麻烦 捷特给笼子里瑟瑟发抖的白色吉尼猪们喂了一点过期的玉米片,算是饯别。 “至少你们不用上解剖台,被五六根大头针钉在软垫上。” 选择医用吉尼猪“探路”是因为它们体型够大,不会像普通老鼠一样到处钻缝,同时也不会违背侦探公司和祖格订立的和平协议——地下属于协议的灰色地带,而人们至今没法在生物学上很好地分辨人面鼠和灰褐鼠,除了对它们进行简单的智力测试之外。 捷特怀疑过那只长腿蜘蛛可能才是真正的感染源头,这在演绎上同样说得通。不过,受害者们聚集在仓库的后门处,且那堆烟灰表明他们的逗留时间不短。换句话说,如果事实的确如此,那些年轻男女大概率会目睹血雾扩散的全过程,除非某个磕嗨了的小伙子想不开,否则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 况且,根据过往案发现场分布,这只蜘蛛需要至少于两个星期内出没于四个相距甚远的地点,这和它们的习性不大符合。人不一样,迷途少年们扎堆于各个无人仓库内,吸烟,涂鸦,用长石块在地面书写辱骂字句,这都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噢,还有一件事。根据遗产名录内的备注,“血雾连环杀手”会在宿主遭受威胁时主动释放血雾,它们更难散去,也更危险。洛克茜,你的耳朵和脚趾怎么样了?” “还好。”洛克茜点了点头。事实上,她并没来得及想办法复原自己缺失的部位,折损便又接踵而至,与泰拉肯尼西斯的近距离接触消融了她身上的一部分皮肤,幸亏并不算显眼。她不得不在这段时间内表现得更加冷淡,尽量使用简短语句,或干脆保持沉默。 “那好,正面交给你负责。老实说,我都开始有些嫉妒你了,穿墙下地,无视刀砍火烧,甚至连诅咒都能规避的遗产在奥贝伦可并不常见。” “别。”洛克茜抚摸了一下手臂上罗塞塔姑妈死灰色的皮肤,她在彻底被那名上位存在的气息侵蚀前两个月经常犯糊涂,不是误把长钉钉进手背,就是把黄黑相间的蜂子当作糖球送进口中。 捷特还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开玩笑而已。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带上我的手,字面意思。”捷特挑开右手的缝线,用右手抽出手枪。 “我本人就在街对面,一旦发现事情不对,立刻回来。” 洛克茜再次点头,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吉尼猪,直接穿墙进入了仓库。 她自己无法触发“血雾连环杀手”,如果血雾重新弥漫起来,她无法透过它们准确定位那只长腿蜘蛛的位置。因此,必要时还是得这可怜的小家伙探探路。 仓库内部的空间不小,生锈的机械零件、带烟味的货架和混乱的电线堆积在一起。角落里有些简陋的涂鸦,绘制着脏话和阴险丑恶的政治人物,它们是年轻人们对生活压力的控诉,尽管人们普遍认为长石镇比地表要好得多。 “那些蟑螂的尸体全都不见了......”捷特蹲在禁止斗鸡的标牌下,用放大镜远距离观察着仓库内部。 显然,火蠊的残渣只能是被吃掉了,这或许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只聪明的蜘蛛已经学会了利用自己的新能力进行主动狩猎。 他没看见血雾凝聚的痕迹,圆形蛛网上挂着数片火蠊残存的甲壳,这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测。 而有这样的节肢类动物,说明也可能存在这样的人! “看来,除了下水道,街道也需要一次彻底的清理。”捷特盘算道。 这也是他想到的第二种隔离计划所存在的漏洞,长石镇里可不全是遵纪守法的“好人”,情况正好相反。 第一种计划要是出现了纰漏,就立刻实行第三种,要帮洛克茜争取到新德市永居权至少需要几个星期,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暂时返回地表去。 货架边缘突然掠过了一道影子。 与此同时,洛克茜没抱吉尼猪的右手指尖燃起了火苗,捷特的右手举起了枪。 两者几乎同时发起进攻。 火光掠影,货架角落里突然蒸腾出一大片血雾,其中夹杂着一丝丝白烟。捷特的右手向后一弹,又是一枪。 “不能让它钻缝跑了!” 洛克茜的身体直接穿过货架,目光在缝隙间搜寻着长腿蜘蛛的身影。血雾让视线严重受阻。 八条带着黄色斑纹的细长节肢突然欺近,以肉眼几近无法捕捉的速度从虚影中穿过,扑了个空。 那只被罗塞塔姑妈当成糖球的蜂子,有一瞬间,洛克茜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一念头。 “放开那只吉尼猪!”捷特在街对面喊出了声,尽管下一秒钟他就意识到,洛克茜完全无法听见。 血雾之中,吉尼猪一旦回归实体必然遭到袭击,只要抓准那一瞬间的时机,就能放火将“杀手蜘蛛”烧死。 洛克茜松开了手。 她能感受到,那毛茸茸的生物自胡须尖端化作实体,立刻被连根削下,还没完全落地,身躯便完全解体,变作仍保持原本形状的数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火烈鸟的长手套”又凝聚出一团火苗,被她向下掷了出去。 金属爆燃的声音顷刻传来,穿透空心货架的高温让铁皮瞬间膨胀变形。 火光散去,蜘蛛和吉尼猪的焦尸散落在残骸之间。洛克茜又补了一团火,将它们彻底烧成灰烬。 “呼!看起来不算太难。”捷特用左手抹了把汗,看了看全副武装却没派上什么用场的警员们。 然而,真实情况绝不像眼前那么简单。 如果完全不考虑人口流动,仅聚焦于长石1街和2街的住宅、工作场所、商业设施,他们所要面对的将是600人左右的筛查。就算再怎么乐观,洛克茜需要亲自检查的人数至少也在100人左右,这是最低标准,不能再降。 而“离家的雾影”根本承受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消耗,更别提在聚集居民时的防护,需要准备的说辞,针对恐慌或不配合的防范应对措施等细节。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万一筛查出了“杀手”,还得让洛克茜做好战斗的准备,这同样需要一连串的解释,恐慌压制,精神安抚,补偿措施...... 最重要的是,动作还得快,每拖延一天,预估的感染范围就会有增大一分的可能。 新德市风格的麻烦就在于这里,有那么一瞬间,捷特真的想直接求助于地表治安官,一了百了。 “总之,得先限制居民流动,让他们尽快回家。这需要一场足够长的地底生物警报。”捷特向沃尔曼警官提出了方案的进一步实施细节,将第一和第二种计划稍作融合。 “警报持续期间,我们得尽快从名单中筛查出重点怀疑对象,向他们的住宅释放催眠气体,这是最省事的办法。我们大概没法在一天内完成所有检查,只能划分出不同时间和区块,至少......至少两天。” 这意味着两个糟糕的不眠日。 “直接入室检查是一种做法,在无事发生的时候是可行的。但一旦检查出了感染者,我们就得立刻转移他们,还得提防转移过程中目标的突然反应,最坏的情况,可能得烧掉那栋房屋。” 他对着脸色越来越差的督查先生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没办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督查先生,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先斩后奏了。这些事故可以被包装成地底生物袭击造成的各种意外,这并不少见。此后,要对城市的排污管道进行彻底的疏通清理,运用一定的广域诅咒,一旦残留感染再次引发事件,必须按照规划好的程序彻底扑灭。” “一场大型警报需要,咳咳!向新德市警务部门申请批准。”沃尔曼督查指出了问题。 “就说那只夏恩虫带着它的兄弟姐妹们飞回来了不就好了吗?”捷特有些不耐地说道: “我相信那些忙得不可开交的都市精英们不会亲访核实,这只是一份报告的事情。实在不行的话,我来摆平这些行政问题,只需要几通电话。” 他指的是借助221调查局的力量,将真相压回水面之下。 沃尔曼督查没有点头。作为从一名花园区小员警一步步升职上来的资深督查,他很清楚这些黑箱操作,也很相信眼前这名曾在两年前帮自己解决过一桩走私大案的年轻侦探。 但他同时也清楚,拼搏十年所积攒下的名誉能轻易地被一个小丑闻击垮,新德市的每个人都知道这点。在一个力量不代表话事权的社会中,人们不得不变得更加小心谨慎。眼下,他虽无法想出更好的办法,却能一眼看出这一个计划当中蕴含的种种不确定性。 错一步毁所有。 “关于检查方案,我有一个别的提议。”从仓库内飞出的洛克茜开口道。 “可以借助宝琪女士的力量。” ............ 长石2街34号,一栋灰色瓦顶住宅。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巫师和牙仙子吗?”客厅角落里,小女孩蜜儿踩在几本厚书上,手拿电话听筒,和她身在地表的好朋友分享着美好的童话故事。 她的朋友名叫朱莉,有个伟大的作家爸爸,他出过好多书,其中就包括了她最喜欢的《伟大的巫师们》系列和《尼斯尔历险记》。 “当然啦!”童话作家尼克尔先生的小女儿朱莉在电话那边回应道。 “我见过一名非常厉害的大巫师。他没有魔杖,但是救了我和爸爸妈妈,还给我变过纸花。” “相信我,爸爸的故事都是真的。你想好您的愿望了吗?” 两天前,蜜儿的一颗门牙有点松,现在她已经能在镜子前用舌头舔动它,看着它一摇一摇,却怎么也不敢用力。 在《牙仙子》的故事里,只要把脱落的牙齿藏在枕头下,牙仙子就会送给小孩一个愿望。 蜜儿早就想好了很多愿望,比如尼斯尔的新故事书,比如每天三颗火鹿果软糖,或者更加凉爽的天气...... 又或者,让哥哥和家人之间的矛盾平息下来。 屋外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岩层上方的电灯尽数变为了鲜红色。可怕的咳嗽开始在大街小巷想起,听起来像是巨大的蛙鸣,又像魔鬼饿肚子的声音。妈妈曾经告诉她,那来自一个非常可怕的怪物,一旦听见它的声音,就要立刻躲回房间里去,把门锁好。 蜜儿抛下听筒,从书堆上跳下来,跑回房间,将头紧紧地蒙在了被子里。 她害怕怪物会找上她,心中暗自祈祷着大巫师的出现。 渐渐地,她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梦幻、松软,一连串色彩斑斓的泡泡浮现在了眼前,填充了视线的每个角落。 她感觉自己在下坠,舒服地下坠,眼前,一张圆形的,垂坠着天蓝色羽毛的大网正在摇晃。 大网的中间,留出了一个小小的洞,一片仿佛点缀宝石般的小小黑色被囚禁其中。 宝石一闪一闪,仿佛眼睛在闪烁。 一缕凉爽的风从中吹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宝琪女士的捕梦网 金色圆盘悬挂深空。 一片片芬芳的洁白花草交织成浪。 吸进肺部的空气仿佛清凉的甜汤,悬在头顶的漆黑不再是岩层,那些闪烁的“电灯”攀升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蜜儿感受着一股股夜风,却认不出眼前的任何事物。风吹过她胖成两节的小肉手,在皮肤上留下一颗颗浅疙瘩。她从没在任何梦里见过这种奇景,因为它们位于她的认知和想象之外。 圆月之下,她轻声呼唤起了自己的亲人。蜜儿的父亲从事不大见得光的地下转口贸易,限酒令解除后,他和五万瓶私酒一起滞留在了地表。 母亲同样不是个很好的依靠对象,她经常用恐怖故事吓唬自己,害自己一整个正午都不敢合眼。 “马尔斯?” 最后,她喊出的是哥哥的名字,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叫不出名字的夜晚环绕在她四周,花草拂动她的腿肚。 紧接着,夜色在她的眼前勾勒出了一位轻飘飘的女性。她有着蓬松的橘色齐肩长发,扎着可爱的蝴蝶结,身穿浅蓝色蕾丝洋裙,一双娃娃鞋踏在脚下,仿佛在看着四周,又仿佛什么都没在看。 她的身体朦胧而虚化,一支象牙白长烟管拖出一道紫色烟雾。 “听声音,你应该是位讨人喜欢的小女孩。” “阅梦侦探”抖了抖裙角,几条羽毛碎屑飘落,仿佛她本人是一只软绵绵的填充枕头。 那张圆形的羽毛网随之漂浮而出,悬在她的手心上方。 “你是,你是牙仙子吗?”蜜儿的双眼亮起了光。 她想起自己的门牙还没掉落,忙用舌尖用力顶了顶它。 “那取决于你是不是一个好孩子。”宝琪女士走近两步,将冰凉的脸颊凑近蜜儿的额头,侧耳倾听。 “嗯,我没有听见诅咒般的哀嚎,只有甜美的呼噜声,像只小猪,呵呵。” 她用两根手指轻掩住嘴唇。 “我虽然不能在现实中实现你的愿望,但我能让你做个很好的梦,足以让你忘记过去和未来的所有伤痛。” 羽毛网轻轻一挥,夜空便化作一片轻薄的帷幕,缓缓拉开。彩色灯影下,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朵绽放的纸花,是挂在枝梢上摇晃的火鹿果软糖,是身裹漆黑的伟大巫师,是冒险归来的少年尼斯尔。 是所有美好童话化作的现实! 蜜儿的父母和哥哥在童话舞台中心微笑,手牵着手,邀她入怀。“牙仙子”在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中隐没于帷幕之后。 长石2街陷入了糖蜜一般的沉眠。没有人注意到,在那栋瓦顶房屋二楼的卧室和杂乱的餐桌旁,蜜儿的母亲和哥哥正在熟睡中逐渐化作光粒和烟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稀疏光粒从各家各户缓缓飘出,汇聚到了漆黑的岩顶上,闪烁的警报灯间浮现出了一张悬挂蓝色羽毛的巨大圆网,将它们尽数吸收,落入那片被禁锢的夜晚之中。 “那是宝琪女士的捕梦网,她一直挂在火球街25号的天花板上。”远处,洛克茜平静地开口道。 “捕梦网中囚禁着一片不知从哪里捕获的空间。两个月前的怪梦事件中,她也用过这个。” “直接催眠整片街区,把有问题的人关进去,的确是个妙点子。” 捷特托着腮帮,看着最后一团光粒被夜晚吞入。洛克茜这名奇怪的前辈拥有足以媲美上位者的能力,却选择隐居于世,活在一座虚无缥缈的幻境小屋里。 “可之后怎么办?让他们在里面集中等死?等到某个‘杀手’发作,把所有人都切成碎片?” “宝琪女士说,这的确是最安全的办法。可是......” 宝琪女士后续的建议是使用一些较为复杂的无派别异术,对相关人士的家属进行情感性上的修改,这不会让他们忘记任何事情,只会对亲人的消失感到漠不关心,甚至理所当然。这对行政处理有一定的帮助,在抑制舆论传播的同时,能够有效地封上媒体的嘴。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捷特抓了抓头发: “一共有多少名感染者?” 在催眠过程中,宝琪女士也承担了一部分的检查工作,这让所需时间和洛克茜的负担都大大减轻,只用了一天多时间。 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周三,他无比希望这一切能尽快结束。 “15个。比预期中好些。”洛克茜回答道。 “才15个......”捷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有些不太妥当。 在地表,别说15个人,就算同时让150人消失,除非他们的身份显赫,或与重大事件有所关联,否则也没法惊起任何一点波澜。 但这里介于地表和新德市之间,流通的报纸是《城东日报》,刊印自花园区。和《火球报》不一样,城东报社的记者们实事求是,不以花哨花边取巧,不接受任何贿赂,固执到了有些油盐不进的地步。 在他们的眼中,每一个体都具备生存和报道的价值,而他们非常乐意用一位死者的新闻摧毁一个活人的一切。捷特甚至怀疑,那些记者们以此为豪,以此为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位枉死的普通人在舆论手中,就是针对某些眼中钉的定时炸弹。其中,拥有部分贵族议会法豁免权的警察是相当容易遭受攻击的对象。 “还有另一个办法。”洛克茜说出了替代方案。 “捕梦网可以将感染者们分别隔开,防止他们相互残杀,在这期间,宝琪女士会想办法将他们肺部分化出的‘血雾连环杀手’取出来,这可能需要相当的时间,一个多星期左右,不一定会成功,但有概率让他们活下来。” “喔。”面对这看起来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提议,捷特只是点了点头。 不一定成功,意味着失败的舆论责任将全由他们背负。而且,在这期间,他们无法使用任何方式修改当事人的记忆或情感,因为这些影响大多极端且不可逆转。 如果感染者能全部活下来还好,一旦出了一点意外,造成的行政和情感损失问题要远大于前一种办法。这次的事件后期还牵扯到了神秘学,让问题更加麻烦,没法包装成一场地底生物袭击。和地表不同,新德市对神秘学的态度普遍负面,一旦伤亡消息传出去,媒体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 “督查先生,最终决定权在你。”捷特抬头看了看沃尔曼督查。 虽然较为麻烦,但他和洛克茜能运用特殊手段逃脱责任,但人们总要看到一些惩罚。最终,这份责任将会归在警局和沃尔曼督查的决策上,至于会不会让这位奋斗十年的资深督查遭遇革职危机,失去工作、名誉和退休金,老实说,纯看运气。 相安无事,还是试图用自己的未来拯救15条性命,这对“老”督查来说,确实是个问题。 “我......”沃尔曼督查深深皱起了眉头。在这十年的警务生涯中,他遭遇过太多危及名誉的风波,而优柔寡断是绝大部分新德市警员在职业生涯初期便遭遇滑铁卢的主要原因。 逃脱责任是上位的生存法则,比救人性命更加重要。他曾在多起走私和袭击事件中漠视过上百条人命,任他们安静地沉没于舆论之海的底部,这是文明的代价。 “我......咳咳!我愿意试......”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老”督查的咳嗽声盖过了他的决策,捷特不得不再次确认。 “我说,我愿意试试,试试拯救他们。”沃尔曼督查低下了头,似乎已经开始对说出口的决定后悔。 “这地方相对偏僻,消息不容易传出去。如果城东报社找上门,我自认倒霉。”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督查先生。”捷特点了点头,露出无所谓的笑容,没再追问原因。 221调查局在掩盖行政问题上多少能提供一些帮助,但一旦事情不可避免地闹大,他们会更优先于明哲保身。 “对了,咳咳!”沃尔曼督察补充道: “如果我最近不得不出远门,请帮我照顾我的猫。” “自求多福吧。”捷特打了个大哈欠。数据统计和筛查计算让他一天没合眼,算上周一,整整两天。 但根据洛克茜的描述,宝琪女士的捕梦网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让长石镇居民噩梦连连,这是不可避免的副作用。 希望今天不算在内,他头疼地想道。 ............ 威奇托101号。 在得到宝琪女士的答复后,瑞文同样头疼地放下了电话。 那后一个办法是他想出来的。 在得知“血雾连环杀手”已经通过其他方式扩散后,他先洛克茜一步联系了宝琪女士,希望能够从对方口中问出可能的解决方法。 结果是,除了“愈合之触”加操控血液的能力外,的确没有什么其他办法能万无一失地将成型的“血雾连环杀手”从感染者的肺部给取出来,而这理所当然地存在风险。 这意味着他必须亲自为每一个感染者进行处理。异咒一天能够使用的次数有限,而他必须要为自己也预留一次清除感染的机会。 因此,一个星期的时间在所难免,他还不能在这段期间用异咒做其他事情。 不过,他也希望能借此了解一些事情。 首先,是“永恒的永恒”对于遗产的污染模式。目前,可供他参考的有自己的“偏执的天国”、琳的“女妖的竖琴”,以及遭受污染的“血雾连环杀手”,这些是他能够亲手触及的部分。 此外,还有一些过往的污染报告数据,大多来自先锋派的学者们。为了应对“永恒的永恒”越来越强的力量和越发凶狠的反扑,他必须对此作出进一步的分析。 其次,是“永恒的永恒”是否对污染具备直接控制能力。 在这次长石镇事件中,“血雾连环杀手”的感染似乎是随机而缓慢的。但3月12号那天,它几乎在同时感染了八名工人,险些害自己丧命。 “守日者的提灯”事件中,“女妖的竖琴”同样直接冲着自己而来。在那一天的袭击失败之后,几乎没有再次发作的迹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约克公司事件中,“永恒的永恒”更是试图通过污染“偏执的天国”直接操控自己,在导演的出手相助之下,祂没有成功。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现在的祂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如果祂想的话,是否能直接在长石镇引爆“血雾连环杀手”,杀死其中的所有居民? 瑞文怀疑,这起事件是针对自己的一种威慑,“永恒的永恒”想让自己知道,祂对一切依旧具备掌控力,不仅仅是地表,还有地下,以及奥贝伦的每一个角落。 但这个假设存在一定的疑点,那就是地点上的选择。 他不知道为什么“永恒的永恒”要挑长石镇下手,那里究竟存在什么特殊性。 这是他必须亲自作出调查分析的主要原因。 在这件事情上,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性,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是突破的关键。 绝不能让自己的内在情感支配思想。 第三个目的,同时也是相对次要的一个目的,他希望以此精进自己对于人体构造和医学的了解,以便日后对操控血液的能力作出精进,早日达到像导演那样直接操控人体血流,以控制目标思想行为的的层次。 那或许需要他具备资深外科医生兼神经学专家级别的知识和经验,他非常乐意为此付出数年乃至十数年的努力。 在那个东翼尽头的房间,在那某一时刻会变换为手术室的空间之内,导演一定同样进行了无数次研究和锻炼。 在给卡梅隆留下一张简短的待办清单后,瑞文离开了长屋,顶着正午的烈日朝奥贝伦大学步行出发。他打算早些抵达鲍尔斯教授的办公室,和对方事先商量好进入梦境世界的相关细则。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错过周三的入梦时机。 ............ 蜜儿从美梦中醒来,红灯和警报声已经解除,怪物不再咳嗽,一切都安全了。 她那颗小小的门牙落在她的嘴边,牙根处沾染着一丝血迹。 “妈妈?” 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好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不论在梦中吃了多少火鹿果软糖,也无法填饱现实中的胃袋。 “妈妈?马尔斯哥哥?” 妈妈和哥哥并没有回应。二楼卧室床上的被子卷成一团,枕头上有个浅浅的凹痕。 餐厅内,通心粉盒子和肉酱罐头杂乱地挤满了桌面,还有一包少了一半的卷烟,上面印刷着一个恐怖的骷髅头和一对颜色焦黑的肺,让人毛骨悚然。 蜜儿的心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丝害怕。 “妈妈?哥哥!” 空荡荡的房子里,小女孩漏风的声音到处回响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梦界行者 6月21日,晨昏1点。 瑞文反复查看了几遍自己从梦境世界带回来的手表,表盘上显示,如今梦中的时间为清晨5点。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在晨昏3点进入梦境世界,所对应的时间会是梦境世界的早晨7点。 根据记忆碎片中的印象,那是一个相当健康的起床时间。工作养成的生物钟会让“自己”在那时准时睁眼一次,但“自己”一般会回笼到9点或10点。 从办公室内部的略显急促的来回走动声,瑞文判断鲍尔斯教授还在里面,只有他一人,感觉上相当兴奋,或许是在为即将展现成果一事沾沾自喜。 他没有敲门,而是从指缝间悄然放出了一条血,从门缝下方溜了进去,凭借感觉勉强摸索到了门锁的位置。 他不打算给对方留下任何收拾对自己不利的东西的时间。 咔。 门后的鲍尔斯教授略带惊讶地转过头,桌面上是一大堆没来得及收好的试剂。 瑞文一眼就在其中辨认出了毒物。 大量的毒物,其中包括了自己在米涅瓦庄园餐厅里看见过的“魔鬼呼吸”。 果然,不出所料...... “噢,我并非想把你给毒死,瑞文先生。”鲍尔斯教授很快冷静了下来,这名前神经心理学专家显然已经为这种情况想好了合理的说辞。 “但是,在总结了现有报告后,我发现致幻物质的应用是无可避免的。火麻类药物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和大多数精神类药品不同,它的副作用集中在脑干,那里是呼吸中枢的所在位置,难以根除,许多患者都因突发窒息而死。” “我在当年针对柯琳的疗法和注射针剂上进行了大幅度改良,她的情况很接近你。对于药剂的用量,大可以放心,一次或两次只会让你做个安稳的长梦,问题在于引导暗示不一定会成功,那可能意味着多次尝试,但我相信不会超过五次。” 换句话来说,可能需要接连注射五针......瑞文很快就将不好的念头抛在了脑后,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它的效果能维持多久?” “理论上没有限制,只是药量的问题。但是药剂主要的副作用集中在延髓下的心血管中枢,那直接控制心跳,如果超过12个小时,有可能会造成心跳停止。不过,神经对人体发出的警告足以让人在痛苦中强制苏醒,并不会危及生命。” 瑞文点了点头,不想针对自己经过改造的身体构造作出过多纠结。时间翻了一倍以上,不必付出重要之物,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把它称为‘梦界行者’。”鲍尔斯教授略带兴奋地注视着带刻度的玻璃瓶内盛装的透明药剂。 这名字倒相当贴切,瑞文心想。 当初,在自己终于掌握异咒,能够自由行走于正午烈日之下时,鲍尔斯教授曾经以“行者”相称。 如今,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现实和梦境界限的创举,被称作“梦界行者”并无不妥。 “我相信您的学术造诣,教授。但是,也请让我做些自己的准备。” 瑞文翻开几个外套内袋,当着鲍尔斯教授的面,将自己准备的一堆东西给拿了出来,有一部分是琳帮忙购置的,另外一部分则出自自家厨房。 当中包括:含有大量黑色包体的幽灵水晶、一颗新鲜洋葱、一把截面为红色的辣木枝条。 三者分别代表的仪式语句是:存疑的死亡、逆转、活力的苏醒。 相较于基础篇中的下位魔学仪式,进阶仪式的材料要求更加苛刻,且找不到下位替代。与此相应的,仪式语法具备了多变性,甚至还加上了特定的“形容词”。 瑞文希望用这些材料所构筑的仪式语法为“将接近死亡或疑似死亡的状态进行逆转,赋予主体以活力,并使其自然苏醒。” 这样一来,即便在入梦过程中出了些什么差错,也能够通过激活下位仪式符号,将自己强行从死境中拉回。这种仪式的力量并不算强,距离起死回生非常遥远,但作为“心脏起搏器”有一定的作用。 “如果药剂生效过程中出现了任何出乎意料的情况,请您立刻点燃这些粉末。”瑞文将碾碎的材料混合进骨粉,在自己的手背和胸前涂抹出了书本中记载的仪式符号。 大学考试季接近尾声,自己打算在有空的时候拜访露西亚副教授,向其当面请教一些进阶内容,包括上位魔学和下位魔学的各种理论。如果可能的话,询问一下《魔声之书》第二章的开启仪式。 自己的《女巫之书》自从“墨水”耗尽后就一直放置在卧室里,同样没有进展,这一点瑞文毫无头绪,相信除了其他奥法守秘人之外,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但是他在梦境世界有一位可以询问的同伴:林心。 最后,他从口袋中掏出了那张自己费了很大力气才从手机里取出来的手机卡,小心地含进了嘴里。 一切准备就绪,瑞文搓着太阳穴,坐上了带铁架的医用床铺。鲍尔斯教授从动脉注射器中挤出一两滴药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看起来气色好了些,这显然是遵从医嘱的结果。”他用闲聊缓解着紧张,尽管多少带着少许反话的成分。 “确切来说,是我看清了我的将来。”瑞文注视着自己裸露的前臂,从密布的瘢痕间读到了一句电影台词: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尝到什么。 我知道我的那盒巧克力是奶油焦糖味的,和那些爆得最好的爆米花一个味道,他心中暗忖。 针头从“人生”的中间缓缓推入皮肤,一条粗大的血管蛰伏其下。 “魔鬼呼吸”立刻发挥了作用,在他的眼球底部搅动起一层鲜艳的浮沫,针头不是在推,而是在吸,吸走了满满一管意识和灵智的混合物。 一些无意义的发音组合开始回荡在他的耳边,有些音节与他的耳膜产生了奇异的共鸣,甚至将其钻透,深入脑髓。 但一个不协和音突然在其中响起,宛若一声炸雷,直接将他的意识给弹回了现实中。瑞文发现他躺在床上,四肢不停地抽搐着,五指扭如蛆虫。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那些声音是什么?”瑞文努力控制自己的声带,提出疑问。 “红溪疯人院遗留下的一些催眠‘乐谱’,有说法指它们来自某种古老的语言,但普遍被认为是具备科学依据的发音共鸣。它们当中有些能成功与脑神经产生共鸣,有些不能,这需要一点尝试。” “那就再来一次吧。”瑞文用眼角余光看了看表,表盘漂浮在一片深浅不一的肉色海洋之中,时间已是晨昏两点半。 一次失败耗费的时间超乎他的想象! 希望下一次能够成功。 针头从另一条手臂再次推入,这次,他在瘢痕之间看见了一个非常显眼的“回魂尸”字眼。 那一定是出自《前目的地》的台词...... 音节再次在耳边响起,但不同的是,这次它们仿佛具备更多的合理性和连贯性,共鸣的频率相当谐和,却又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错乱。 ah-ch-fh-tagn-shu-gnah-ot-shu-ggoth...... 在朦胧之间,瑞文明白了过来。 这还是一场神秘学仪式,万变不离其宗! 那些所谓的“乐谱”,就是经过错译、误译,以致大多完全失去效用的,不具任何保护,原初化的咒语文字! 只有其中的极少数还能歪打正着地发挥其中力量,而那多半会直接害死病人,或让他们陷入真正的疯狂。 恍惚中,他感觉那条通道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但这次,通道没有了任何仪式符号的支撑,没有了一切认知保护,他能够清晰地窥见其全貌。 那是一条由无数张人脸所构筑而成的过道! 他的脚下凹凸不平,无数只人手正托举着他的双脚,形成一道摇摆不定的桥梁。 “桥梁”之下,血管纵横交错,奔涌鲜血汇聚为河流。 梦境与现实之间,相隔的竟是一条血肉之桥。 而透过人脸,人手,血管间的缝隙,能窥见的是一丝一缕,不停变换着色彩和性态的深空。 瑞文在过道中抬起了右手,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五指指缝渗出鲜血,失重般悬浮,渗入其中一张女性脸孔的唇缝之中。 那张脸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乌溜溜的黑眼。 他不会认错。 那是瑞雪! 瑞雪的脸! 镶嵌在桥梁之上! 瑞文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脖子下枕着自己的眼镜盒。 手机闹钟忘了取消,慢了自己一拍,开始在耳边滴滴嘟嘟。 墙上悬挂着几张文艺电影和动作片的海报,“盗梦者”道姆.柯布正静静地从墙壁上看着自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个美好的早晨 “小雪?” 瑞文险些把含在嘴里的电话卡给吞下去,眼镜盒往床脚一丢,正准备爬起身来。 忽然,他感知到了脖子上细细密密的冰凉物体。 自皮肤内穿出的数十根铁丝规整地环在脖颈周围,仿佛一圈盘绕的荆棘。 那是“偏执的天国”在梦境世界中的具象。 唉,还是没能完全清除掉。 他在临行前理掉了脖子上的绝大部分羽毛,但羽毛下方已经悄然生出了骨架的雏形。 “哥,干嘛呢这么早......”卧室之外,瑞雪的手机闹钟也响了。她要准时出发去参加护理伦理及法律资格测试,那是实习前必须通过的一门笔试。 此后,她将正式迎来漫长的假期和实习应聘等待期。她希望能运用这段时间考取几项专业资格证书,为出路做好充足准备。 “没,没什么!” 她没事,还好好地在客厅里,门缝内飘入了一股煎蛋和牛油吐司的焦香。 那,桥梁上的那张脸,又代表了什么呢? 瑞文顺势缩回了被窝里,露出半颗脑袋,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房间。这段时间,“自己”似乎安分了许多,他能明显感受到这具身体状况的好转,脸上干干净净的。墙上挂着一大幅彩色年历,积了些灰,“自己”并没有在上面记录重要日期的习惯。 除了7月5号上标记的一个红圈。 那是什么日子? 瑞文想起了手机里的外卖订单记录,那个很久以前订过一次的香草镜面冰淇淋蛋糕,他在第二次入梦的时候又给瑞雪买了一次,当作惊喜。 而前一份订单上的日期,正是7月5号。 备注上的一行字是:生日快乐! 我的生日? 瑞雪的生日? 等等,好像是同一天...... 他和妹妹刚好在相隔三年的同一个晚上出生。 瑞文对于生日没什么概念,至少在现实世界中,他从来没有过过任何一个。 据说有些上流人士会在一年内为自己过上两三次生日,这些重要的日子甚至能成为经济的推动力,促进不少商业合作和重要谈判的进程。 而对于曾经的自己来说,能在烈日之下安稳活着,有个朋友长期陪伴,就是每天最好的礼物。 瑞文不确定,到底应该在那一天回来帮妹妹庆生,还是将它留给另一个“自己”。 他对“自己”还不够信任,但也不想掠夺对方重要的事物,尤其是在对方精神状况逐渐好转的情况下。 不管对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要妹妹还好好的,他就不打算过多干涉梦境世界的生活。自己不是不向往这个世界的幸福,但在那一边,他同样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在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后,瑞文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中键入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名字。 浏览界面很快为他吐出了一连串相似结果。 “嘶......” 在第一页的结果中,他很快筛选出了一位完全同名同姓的精神药物学科权威人士: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 客座教授,人类都会大学 神经心理学及精神药物学双学位博士 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荣誉会员 前精神药物研究部门院长,天使格蕾科研机构 心理咨询主任,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 特殊顾问,辛迪药业公司 拥有专业神经影像学分析技能、精神药物学实验模型设计经验、药物及催眠疗法临床实践经验等 曾连同团队开发多类中枢神经药物...... 瑞文没有料到,自己对于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三种猜想竟然会全中。 这名教授竟同时和天使格蕾、自家附近的医院和自家公司有所关联! 不仅如此,还有自己和瑞雪曾经就读的大学。 看来是丝毫不打算对外界隐瞒任何信息。 第一个问题,自己以为需要花费最多时间的问题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了,简单到自己都没法相信。 但,转念一想,开头越是轻松,或许意味着对方越是从容,准备越是充足。 瑞文窝在床上,开始思考起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不可否认的是,对方拥有绝对的信息差优势,包括对梦境世界和“自己”的了解,而自己甚至无从得知对方究竟深入到了什么地步。 也许,对方直到现在依旧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自己”毫无察觉——在这件事情上,他必须时刻做好应付任何情况的准备,不得心存一丝侥幸。 对方能在一年前就设下完全针对自己的“陷阱”,自己必须做好最坏打算。 瑞文在脑海中迅速拟定好了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行动计划。 他打算从叔叔那里着手,先致电询问辛迪的内部问题是否已经排查清楚,顺便取得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一部分个人信息,那是他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渠道。医院和大学是备选方案,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尽量远离前者,而对于后者的记忆并不完善,他并没有什么计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公司内部的信息保密问题,或许能通过亲情通融一下。 在经过对个人信息的进一步分析后,他希望能够将目标集中在两个方向上。 其一,是对方最近的行程安排,即他这段时间最有可能亲自出席的场合,或日常出行的习惯,自己好为下一步接触制造条件。 其二,则是对方可能存在的犯罪污点,这是相对理想化的一个方向。一旦得到相关证据,他就能通过揭底、报案、煽动舆论等方式,以法律和社会手段向对方施压,甚至直接捉拿归案。 与其用一把剑孤军作战,将剑柄主动递到对方的潜在敌人手中显然是更好的做法。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尽量绕开辛迪公司的相关利益,不让自己或亲属被卷入社会风波之中,因为一旦让自身陷入同一滩浑水,对方就极有可能利用舆论反咬一口。 在搜证的过程中,需要时刻提防对方设下的心理陷阱。自己不可能会被类似“遗书”的暗示再骗一次,但对方很可能会采取其他手段。 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的意志必须足够坚定。 在将所有资料要点进行记录,打包成文件扔上秘密账号后,瑞文联系起了林心: ‘许久不见,我想知道“我”的情况如何?’ 他正想将页面划开,对方的回复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很好。我想你能亲身体会到。’ 这话不假。瑞文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比上一回要轻盈得多,头脑也一样,覆在意识中的阴霾似乎正逐渐散去,记忆碎片似乎也变得连贯起来。 ‘感激不尽。’ 他没有刻意询问最近发生的新案件,打算在对方提出协助需求时再作答覆。 先去洗漱,弄个早餐和一杯加糖咖啡,让这颗不常被自己使用的大脑转起来。 洗手台前,瑞文身穿一件高领休闲衣。在水滴滑落脸颊的同时拿起剃须刀。梦境世界的六月已经进入初夏,开空调前总要犹犹豫豫的一段时节。 电动剃须刀的声音让“自己”难受,他用的总是一次性刀片。 镜中的自己又变回了初见时那副不大显老的亚洲青年面孔,薄嘴唇,面部轮廓略显圆滑,黑眼圈还未完全消退,但脸色已经不再憔悴。 这表示梦中的一切的确正在变好!“自己”正逐渐接受身上发生的各种改变,不论是主动还是受迫的,而且愿意配合自己,向外界隐藏这些变化。卧室的房门是锁的,物件摆放整齐,瑞雪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都是足以证明这两点的细节。 脸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刮胡刀在右腮下方留下了一道破皮的小口,数颗血珠迟疑了片刻,缓缓渗溢而出。 随后,竟颤抖着飞离了脸皮,漂浮在了空中! 镜中的瑞文与自己惊讶地对望着。 在爬升了一两厘米后,血珠终于失去了升力,落在白瓷洗手盆中,与水滴相撞,混合着流入下水道。 操控血液的能力! 它竟被自己给带到了梦境世界中! 瑞文连忙后退两步,深吸一气,对着残留在洗手台上的两颗血点举起了右手。 起来,他在心中默念道。 血珠懒懒地挪了一下,朝彼此靠近,凝成胖嘟嘟的一颗,颤抖了一下,随即,开始了更为密集的颤动。 终于,它缓缓漂浮了起来,在镜中重新变为了两颗。 的确能用,但比现实中弱上许多。 镜中的自己勾起了一丝复杂的笑容。 命运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友好的奇迹,一个或许能让自己在某个时刻绝境翻盘的奇迹。 十五分钟内,他不断摆弄这颗血珠,熟悉这种感觉,直到瑞雪在外面嚷了一声: “哥!你肠胃出问题了?” 血珠嗒一声掉了下去,砸在瓷砖地板上。 小雪,就算是职业病,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怀疑你哥这个不对那个不对啊? 瑞文连忙用纸巾将血液拭去,揉成小胖梨,往马桶里一扔,迅速冲走。 要是被妹妹看见这个,保不准会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 他走进客厅,备好速溶咖啡,按下热水壶开关,摸索糖罐,顺手查看起了林心的下一步指示。 什么都没有。 最近没有需要分析的新案情?还是她已经先一步全都解决了? 咽下一口甜咖啡,他向对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我希望在神秘学造诣上更进一步,有什么可行的方法或推荐文献吗?’ 这个问法相对委婉,但他相信对方身为奥法守秘人,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即便是在梦境世界,他也得尽量遵守“守秘”的原则。 在他开始思考早餐内容的时候,林心给出了答覆: ‘在力量不足以支撑秩序的时候,没有任何理论上的捷径。’ ‘你必须去掠夺,将不属于你的东西抢到手中。’ ‘必要的时候,彻底终结你的同类们。’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五章 掠夺 瑞文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 那简短的三句话,似乎在向他暗示某种来自底层的真相。 力量不足,只能依靠掠夺。 而掠夺对象,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同类,其他奥法守秘人。 此时,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弗朗哥会在收到消息后表示,将在第一时间远离自己,让自己无法找到。 阿特米斯的身份只是其中的次要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远离同类,避免纷争。 为此,他宁愿从新德市麦西坎区转移,直接深入3000多米的地下。 这或许也是老先生只愿意在电视信号中提及基础信息的原因。 他乐于扶持一位新晋者,但并不愿意提供使其迅速壮大的捷径。 现实世界已经盘踞了太多可怕而强大的存在,在无法确定对方态度的情况下,他不想在短期内再看见另一个。 而自己要想成为“祂”,要真正走向命运的终点,就必须像其他存在一样,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展开侵略。 瑞文莫名想起了深作欣二在千禧年发行的一部恐怖电影,暴力美学经典,多部类似电影、游戏作品的鼻祖。 名字叫做,《大逃杀》。 稍作冷静后,他决定不再拐弯抹角,在输入栏中键入了这样一个问题: ‘那,你呢?’ ‘我不会伤害你,你也无法伤害我。’林心如此回答。 这一句话,足以拉开双方层级的差距。对方是‘山羊’派别的奥法守秘人,对应《尤邦抄本》,而那显然是一本比自己的《女巫之书》更加完善的古籍。 与“生命”相关的能力虽不像“六边形”派别一样防不胜防,不如“白铁”简单直接,却同样能延伸出相当不讲道理的用法。 谈条件在这一阶段,显然是不大可行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瑞文故意键入了这样的回复。至少在这一阶段,他希望维持友善的合作互利关系。 ‘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我想对于其他同类来说同样也是个麻烦。’ ‘有人设下了针对我们的陷阱,企图让我们陷入自我怀疑,甚至崩溃。他同时也可能是那一系列离奇案件的源头人物。’ ‘他的名字叫做,阿夏古雷.普雷斯考。’ 在等待回复期间,他又泡了一杯咖啡,送走了拎着空挎包,嘴里嚼着苹果片的瑞雪。她似乎对考试信心十足,完全不打算带点什么教材临时抱佛脚。 ‘我知道他。’林心回复道: ‘他是天使格蕾的其中一名核心人物,在机构出事之前就离开了。他巧妙地转移媒体视线,避开了所有的责任,甚至取得了更高的名望。’ 换句话说,舆论战这个方案在开始前就夭折了,瑞文微微皱了下眉头: ‘就没有任何问题记录?’ ‘没有。他这方面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可供捉住的把柄。’ 有一瞬间,瑞文想到了栽赃诬陷。 对方的手腕高明,自己同样能够使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但他很快就在心中否决了这种做法,与道德感无关,纯粹是自己不具备这样的时间和条件。 让林心一人担负起这项工作风险太大。 直接下手捉拿又如何呢? 那是纯粹的犯罪,会让法律和正义的矛头直指自己,但与他无关。他完全可以放弃这具身体,回到现实世界中,脱离一切责任的束缚。 可是,瑞雪、叔叔、辛迪公司,自己在梦境世界中的所有重要之物都会因此遭到牵连。 “永恒的永恒”的突破口近在眼前,甚至可能就和自己身处同一条街上,和自己一样喝着热咖啡,但自己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瑞文拿起了瑞雪临走前削苹果用的小刀,抵住中指指腹,缓缓刺入,轻轻拉下。 血珠升腾而起,在手掌上缓慢而抽象地变换着形状:绞索、刀片、手枪...... 此刻,他仿佛一名真正的高智商反社会罪犯,正慎密地谋划着一场针对“无罪之人”的绑架、胁迫、谋杀...... 但,自己终归还是没有足够的能力。 ‘他现在就生活在我居住的街区附近,担任教授、心理咨询师、还有专业顾问。’他键入道。 ‘我知道。’林心回复: ‘我甚至可以给你提供他的课程时间表和近两个月的心理咨询安排,并不困难。’ ‘但是,他让我们轻易得到这些信息,说明他并不担心它们泄露。’ 甚至有可能已经设下了一堆陷阱,瑞文在心中补充道。 ‘还是给我吧。’ 文件很快发了过来。与此同时,瑞文开始研究捷特给自己的电话卡,将其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的手机内。 很快地,他查询到了这张卡的号码,显然和自己身处同一地区。 通过联系人列表上的备注习惯,他大致摸清了对方的状况: 捷特的母亲在梦境世界中是一名独身女性,没有儿女,至少没有年龄足够拥有手机的儿女。通讯录中只有长辈和朋友,以及几个标注导师或教授的号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从中,他能确定一个自己早就有所猜测的事实:现实世界与梦境世界的对照关系并不算准确——捷特在梦境世界中可能并不是他母亲的儿子。同理,梦境世界中的妹妹在现实中也可能是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人。 也有可能,这两者在另一边根本没有对应的存在。 ‘请帮我查询一下这个号码的主人。’他将号码发送给了林心,随后开始查看短信记录。可惜的是,现代人大都以聊天软件代替短信,除了能提供一定定位作用的商业短信外,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她的全名叫拉贝尔.马,是一名混血本地人。但是,在相关记录里,她死了。’ ‘死了?’ ‘是的,拉贝尔女士死于今年5月25日,一场医疗事故。’ 5月25日......瑞文迅速回忆起了这个日期。 红溪医院事件就发生在这一天。 同时,根据捷特所说,他的母亲同样在这一天苏醒,恢复了神智。 当玛拉贝拉女士于现实世界中苏醒的时候,她在梦境世界中的“自己”死了。 这意味着又一个重大真相: 和自己一样,玛拉贝拉女士的意识同样能在两界之间穿梭,身处梦境世界的时候,现实中的身体将持续处于无意识状态。 而当梦境世界中的身体死亡,意识会被强制弹回现实中,且无法再次返回梦境。 而在现实世界中死亡,意识同样会转移到梦境中,永久占据现在这具身体。 说得通。 这一切都说得通! 这几个月里,除了通过神秘学仪式的四次之外,自己意外入梦的情况全都发生在生命遭受严重威胁的情况之下! 一次,是在跌入野狗的空间缝隙中的时候。 一次,是在奥贝伦大学遭遇“永恒的永恒”,错误使用异咒,陷入濒死状态的时候。 还有一次,那是在...... 那是在3月10号,那道酷似自己的黑影朝熟睡中的自己开枪的时候! 当时,自己的意识紧急从身体中转移,来到了梦境世界中,这才有了那天早晨的对话。 其后,由于自己在现实世界中被唤醒,意识回归,梦境世界中的意识重新占据了主导。 而那道黑影,那道黑影随后追杀进了梦境世界之中,杀死了他,杀死了“我”的意识! “我,就是我......”瑞文喃喃道。 现在,他能完全确认,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就是自己,不是什么回魂尸,更不是什么占据了躯壳的怪物。 与此同时,他发现了一个能够让自己长期待在梦境世界中的方法。 死亡。 只要在现实中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就能够永远留在这个没有烈日,没有残酷生存法则,能真正为了自己而生活,为了理想而生活的美丽异世界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讲座 伴随着一阵叹息,瑞文放下咖啡杯,打开客厅内的空调,慢慢挪到了空调机下。 他曾愿意为了留在这个美梦里付出自己的全部。 倘若回到三个月前,他将毫不犹豫地从梦中醒来,然后赏自己一颗铅弹,将自己与那残酷的世界彻底隔绝。 但是现在,当最简单的方法切实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却不想要了。 不,是他不能。 他在那边还有家,他还有自己的家人要照顾。他还有一场属于自己的宿命要走完。 他还有一部未开始撰写剧本的电影要完成。 “我就该在《女巫之书》里写上‘力量越大,责任越大’的。”他用中文自嘲了一句。 或许他正从表面逐渐开始摧毁自己,但他的灵魂深处却越来越清醒。 漂浮在空中的血珠忽然开始自己移动,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一段简短的奥贝伦斜体字: 那是什么意思? “导演?噢,我忘了你听不懂中文。”瑞文把话改成了烈日语,又重复了一遍。 “真高兴看见你。” 真高兴看见你走出来了。 瑞文用小刀把手上的伤口划大了些,一直割到掌心中央。 “所以,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老实说,我目前毫无头绪。也许命运会帮我想办法扳倒那家伙?” 等待。 “等待?” 等待一个最佳时机的出现,那并不遥远,但,也并不轻松。 “好吧,但我们还是得作出相应准备。也许我得造访母校一趟。” 瑞文在手机上翻阅着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课程时间表,将出行时间初步定在了8点半。 这名客座教授今天上午会在大学举行学术讲座。 而这正是自己接触他的机会。自己必须在机会以某种方式来临之前,想尽办法拉近双方的信息差距。 而致电叔叔的事情,自己准备稍稍延后一些。 瑞文从衣柜里找出一顶鸭舌帽,戴上眼镜,取出自己早就过期的大学通行证,翻出一个空笔记本,以抄录笔记和问题,表现得就像个正为认真听讲准备的学生。 临出门前,他才意识到手上的伤口还没处理,血流到了地板上,只好从客厅里翻找出瑞雪放得到处都是,以备不时之需的急救小包,用纱布随意地缠了一下。 楼下,几名跳花绳的小女孩收拾好玩具,提起书包,准备去上学。停车场铁丝网上的牵牛花开得正盛,遮住了让人不快的小广告。 一只绿眼黑猫慢悠悠地来到了瑞文的脚边,喵叫一声,坐了下来,尾巴卷住他的脚踝。瑞文猫下腰,轻轻撸了一把猫脑袋。 “你认识我?” “喵!”“喵!”“喵!” 又有几只毛色不同的猫儿从牵牛花从中探出头来,围着他亲昵地喵喵叫。 没想到梦境世界中的“自己”竟是个爱猫人士......好吧,自己和玛丽姑且也算混熟了,和乌撒的高级大法官戴拉处得也不算差。瑞文四下张望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宠物专卖店。 “你们吃鱿鱼干吗?” 他想起对街卖蛋黄酥的铺子里有不算贵的包装鱿鱼干。 也不知道跟梦境世界里的猫混熟了有没有什么好处。 五分钟后,猫群围着条状鱿鱼干大快朵颐起来,一手甜麻团,一手糖葱饼的瑞文在糖分炸弹的洗礼下幸福地半眯起了眼睛。 “这就是另一边的世界。”他用烈日语对导演说道。 他还得为导演解答很多信上的问题。 在往大学走的路上,他打算再买杯奶油冰淇淋,边走边吃,享受难得的早晨时光。 当路过那家清仓促销了将近一年,还在打折酬宾的精品店时,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可惜他的那张广告早就已经从红日市区的布告板上取了下来,那是命运的开始。 人类都会大学位于花园街区另一边,三面环山,瑞雪每天都要花上一个小时坐车过去,她宁愿多出一个小时颠簸的翻书时间,也不愿住在那些蚊虫环绕的山脚公寓里。 她不想再让哥哥半夜起床打车过去帮自己捉一次虫。 穿过大堂,经过那些以资助者命名的演讲厅,瑞文终于看见了聚集的人群和张贴在门前的讲座海报。 一名相貌文质彬彬,颧骨硬朗,戴着方框眼镜的棕发中年人站立海报正中,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他的双眼很细,轮廓深邃,这让整张脸看起来像极了一只阴影中的狐狸。 那就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 一般来说,这类学术讲座很少坐满,自己有相当大的机会能直接入座旁听。到时候,找个靠后些的位置...... “瑞先生,是吗?” 门口的登记员看了一眼名单,竟立刻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请进,这是此次的讲座册子。教授为您安排了个靠前的座位。” 看着花花绿绿的小册子,瑞文的脑海空白了几秒钟。 他怎么知道?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是怎么预判到自己的临时决定的?这怎么想都不可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已经落入了第一个“圈套”中。 “十分感谢。”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材料,走进了色调昏暗开着空调的讲厅内,第二排中间空出的一个座位显然是为自己准备的。 一位身穿西装的老先生和他握手,紧接着是一名留金发的女士。 瑞文对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印象,他自己就像其他听讲的学生们一样身穿便装,而第二排几乎全都是西装革履的教授级人物。 这种无形中的违和感立刻让他感受到了相当的压力。 我认识他们吗?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 不,不能被这种微不足道的施压方式影响。瑞文礼貌地应付着每一个人的礼节性问候,顺手翻阅材料。 讲座的标题是《社会心理学,人类与潜意识之海》 听起来不像是这名教授的专攻领域。瑞文粗略看了几眼,以大学生的直觉在笔记上预先抄录了几行字。 灯光集中到了讲台上,伴随一阵掌声,海报中的狐狸脸男人登上讲台,投影幕亮了起来。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给人的感觉亲切而狡黠,这两种特质在他身上浑然天成。一身条纹西装和撞色的领带在后座引起了一阵轻轻的嬉笑声。 瑞文也露出了微笑,跟着观众鼓掌。 下一秒,“狐狸”的绿眼对上了他的眼睛。 一只亲和友善的狐狸。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用英语开口: “欢迎,我的朋友们。比起严肃的讲座,我更希望你们把这当成我的一场具教育启发意义的即兴脱口秀。毕竟,在我很小的时候,在我还不知道‘心理学家’这个名词的时候,我的一号志愿是一名喜剧演员,至于二号志愿,我填了海盗。拜托,请让灯光亮起来些......” 他的声音并不像一名喜剧演员,更像一名端坐暗色扶手椅中的哲人。 灯光在年轻人们开始哄笑的同时重新填满了讲厅。瑞文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能看得清楚一些。 那双狐狸眼睛还在自己身上。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一瞬间怀疑过这个世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开始了演说。 “它是错的吗?它是假的吗?它是否只是神在一场严重酗酒后的即兴创造,就像我即兴构思出的这段开场白一样......” 场内又是一阵哄笑。 “不,它由每个人的脑部神经集束构成。一些令前人诧异的数据显示,在集体交流中,人们通过语言和行为所能传递的信息占比量相当少,不到百分之七。那剩余的部分呢?它们被藏在潜意识的交流内,以表情、姿势和声音作为终端......我好像听见后排有人议论,就像未来世界的超级电脑一样。没错,就像超级电脑一样......” 瑞文沉默地抄写着笔记,记下数据和要点。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非常想杀了我......”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一句话让他猛然打了个激灵。 “......因为我教授的课业很难,负担很重,打分还异常严格。如果你们当中有谁拿过我给的F,我不会因此求饶道歉......” 哄笑声再起,随即是一阵热烈的鼓掌声。瑞文感觉自己的情绪就像海中的树叶,被一道道浪花抛来抛去。 而其他人却只当这是一个个富学术意义的玩笑。 “是的,我清楚知道你们当中有谁在这么想。这不仅是出于我的经验和认知,更多的是针对集体潜意识的深入研究......” “这个发现被通俗地称作‘潜意识之海’。它让认知和经验得以传播,得以被人轻易认受。与此同时,还会针对那些对人类有害的知识进行遮蔽......” 遮蔽。瑞文已经在很多个地方听过这个字眼。 如果心理学和神秘学上的“遮蔽”所代表的是相同或相似的意思,说明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共通性。 “潜意识之海”......这有可能是神秘学意义上“遮蔽”的源头吗?它与杀死夜晚和烈日的“凶手”会否存在关系? “在这里,我希望和在座的朋友们进行一个小小的实验......”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转过身,用遥控器指向分布少量文字和大量图表的投影幕,轻轻按下了按钮。 随着投影片切换,一张大图显示在了观众们的眼前。 那是一个圆形的天体,通体灰白,遍布斑痕,其表面上遍布沟渠、深坑和环形山。 那是...... 月亮! 被从梦境世界中遮蔽了的月亮! 短短两秒钟后,投影片切到了下一张。 而讲台下方却开始传出一浪接一浪的痛苦呻吟。 人们掩住口鼻,挣扎着呼吸,仿佛那是最微小又最困难的行为。 有人开始尖叫,跨越座椅,奔向紧闭的大门,额头狠狠地撞在门上,折断了指甲。 在那一瞬间,人们全都疯了! “安静,冷静!朋友们。”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在讲台上平静地开口道。 下一瞬间,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瑞文环顾四周,发现观众们坐在折叠椅上,记笔记的继续记笔记,打瞌睡的继续打瞌睡,交头接耳的继续交头接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撞向大门的那名年轻男性默默转身回到了座位上,扶了一下门把,似乎刚才只是去上了个厕所。 但他的指甲还是断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绝不是幻觉! 月亮确实存在! 月亮使人们发狂!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知道这一点! “狐狸”的绿眼再次对上了自己的眼睛。瑞文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月亮所影响,只有自己全程保持了清醒。 他向对方微微扬起了嘴角。 一条血缓缓自掌心纱布溢出,沿着手臂缓缓爬上了他的耳根后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七章 正面交锋 在讲座的剩余部分中,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继续用他那些诙谐幽默的比喻解释着各种学术发现。瑞文默默抄录着要点,思考下一步行动。 短短两秒钟时间不足以让他拍下投影幕上的内容,而教授显然也不会让讲厅内的录像设备留下任何证据。 但,他依旧有办法浮现刚才发生的一切。 轻缓地,瑞文低下头,念诵出了冥想的原初化咒文: “mgn''ghftephai” 观众、讲厅、演讲者的轮廓在眼中逐渐破碎,复数化,抽象化,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时间,空间,全都变成了一大滩摊开的墨水。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上升为了俯视维度的高位存在。 投影幕上曾经显示过的一切,观众们被遗忘的每一个反应如潮水般同时涌入脑海中,远超出了思维处理能力,将切割般的疼痛传给每一条神经。 “先生,需要一张纸吗?” 左侧戴眼镜的年轻男教授似乎从早上五点左右开始害了点鼻炎,鼻头一直发红到现在,从衣兜里顺手抖出一张纸手帕递给自己。 前一天晚上,他在一家日式居酒屋喝了些啤酒......不,三家,然后拒绝了未婚妻的热情。 早上,他正忙碌于批改短论文,流了点鼻血,用的是另一包纸巾。 再之前...... 再之前...... 十五分钟前,他的惨叫声随着清水般的鼻涕一同喷涌而出。 “啊,谢谢!” 瑞文接过纸手帕,发现右手正在痉挛,冷汗爬满了他的额头。 鼻血正缓缓自人中爬下。 “俯视”一整座讲厅带来的负荷实在太大,再晚几秒钟解除,他也许会当场晕厥过去。 所幸,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 他看清了那个巨大的灰白月亮,和他的记忆碎片完全吻合。 在它出现在人们眼前的一瞬,整座讲厅都泛起了凹凸不平的涟漪。 在每个人的眼中,别人和自己就像蜡一般迅速融化...... 月亮。 疯狂的根源来自被遮蔽的月亮。 仅仅是看见它,回想起相关的概念,都会在一瞬间遭受侵蚀。 而它从未消失过,一直悬在人们的头顶,只是他们看不见。 瑞文深吸一口气,抓住右手,擦干血迹。他需要找个机会与教授进行进一步的接触。既然对方已经有相当的准备和了解,只要自己保持冷静,一段相对平和的交流无伤大雅。 就算真的遭遇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危机,自己也还拥有能和对方拼上一把的底牌,而这张底牌多半在对方的预料之外。 “普雷斯考教授,关于您刚才提出的那个实验,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不介意我问得通俗些吧?” 在投影片放到最后一张,“提问环节”字样随着掌声浮现时,瑞文在众人的迟疑中举起了手,等待麦克风。 这时,他的双眼几乎同时捕捉到,左边那位男教授在手背上打了个喷嚏,摸索着取出纸手帕。右侧的女士不合时宜地取出一小瓶香水,在右手蓝色的静脉血管上轻轻点了一下。 “当然了,瑞先生。”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以熟络的语气回应,就仿佛自己是他的一位得意门生。 “我希望知道,它的研究目的究竟是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啊?难道真的有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悄悄进入了我们的潜意识中?” 他边说边观察观众们的反应,发现有个别年轻人用表情或肢体语言表示了赞同或相同的疑惑。 “你不可能什么都没看到,瑞先生。”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微笑着摇了摇头。 “在社会心理学研究中,人们对于无物的反应意味着庞大的实用数据。尽管有些跑题,我想你应该知道富争议的‘4分33秒’,世界上音符最少的乐曲。” “是的,我知道。那是一份空白的乐谱,但指挥家和演奏者们必须像上面存在完整乐章一般指挥、‘演奏’、翻页,并在演奏结束时鞠躬致意。” “你知道那首乐曲听的是些什么吗?” “如果以本地文化阐述的话,我想那接近于‘无声胜有声’这句短语。”瑞文回答道: “在乐曲持续的4分33秒内,观众们的疑惑、骚动、窃窃私语、对乐队是否出现失误的怀疑就是这首曲子的音符。教授,这就是您的答案吗,观众们对无物的反应就是潜意识中的庞大反馈?” “相当准确客观。”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赞许地点头: “我已经收集到了可观的潜意识集束反馈,那对我来说就像一首美妙的音乐。我会在讲座结束后将它们整理成数据,如果在座各位容许我这么做的话。毕竟,我在征用各位的大脑前并未征求任何允许。” “听起来非常有意思。”瑞文在又一阵哄笑声中回应道: “我能有幸拿到一份新鲜的数据结果作参考吗?这只是纯粹的兴趣,毕竟,我也从没把在座各位的大脑当成书本翻看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又是一阵笑声,来自同排的教授们。 “事实上,你可以来帮我一起整理它们,如果你十五分钟后有空的话。” “十分荣幸。” 这都什么胡说八道,瑞文在心中暗想。 他和教授都心知肚明双方试图揭示、掩饰的究竟是什么,却不约而同地在其上覆盖了一层迷惑他人的谜语。 不管怎样,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对方的可能也一样。 不知不觉间,他只剩下8个小时。 “茶?咖啡?” 狭窄的私人办公室内,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指着饮水机旁的圆锥形纸杯询问。 “今天理论上是我的休息日。”瑞文礼貌地摇了摇头,表示目前不需要任何咖啡因。 他并不想询问自己是怎么和对方“熟络”起来的,一方面是因为可能暴露许多不必要的信息,另一方面,对方说什么是什么,那更有可能让自己落入先入为主的语言陷阱。 “那个实验,并不是我们在讲厅里讨论的那样吧?” “你的洞察力和我那些成绩最好的学生一样敏锐。当然,还有那些最难开导的患者。” “这未必是好事啊。”瑞文耸了耸肩: “我被吓了一大跳。那到底是什么?” “正如我所说的,人们的潜意识集束传递有用的信息,同时隔绝有害的。在人类历史中,它为我们规避了许许多多的灾难。集体愚昧,是进化赋予我们最好的祝福。”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打开电脑图表软件,以近乎虔诚的神态输入了一连串的数据。 “那是一个有害的信息?”瑞文追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让它突破潜意识的保护层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因为那层保护同样框定了人类认知的弹性和发展性。”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以通俗的说法耐心解释道: “它让人类,永远只是人类,一个心理学层面的学步婴孩,被母亲和摇篮保护着。一只啄不破蛋壳的雏鸟,就这么在壳内畸形生长。” 瑞文想起了弗朗哥的嘱咐。 随时,随时保持自己还是个人类的认知。 不论定义变得多么宽松,也不能放弃人类的身份。 “我对这些数据的确很感兴趣,即便我的专业并不在这一领域。它们能被应用到精神药物领域吗?” “当然,这是我收集它们的主要目的之一。”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把一份数据文件递给瑞文,后者在接过的同时努力保持着平静。 “精神药物可以是一种保护,也有可能是打破保护的关键。最重要的一点是,它们能让我们确认身边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他的目光停留在瑞文缠着纱布的手上。 “由此,可以避免许多因臆症带来的自我伤害。” “这只是个不愉快的意外。”瑞文下意识握起了拳头。 “我可不这么认为。”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摇了摇头。 “这在过往案例中相当常见。你为你自己想象出了一个守护神。我们之前也谈过这件事情。” 之前谈过?“自己”和他曾经有过什么交集? 瑞文用手指试探性地摸了摸耳后,发现那里一片干燥。 他的血液不再听从自己使唤,或许是因为潜意识深处多少受到了对方的暗示影响...... “你似乎在为你自己构思开脱的说辞。”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按下列印键,看着图表文件一页页吐出来。 “让我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实。” “我也有我的心理医生,我的心理医生同样有心理医生,我的学生有很多也是我的病人。当我与他们会谈的时候,我的抽屉里往往备着三倍数量的降压胶囊和其他药物,给我自己的。” “如果你正式修读我的专业课,我敢肯定你能在每门课程里拿到A+。但,这样的学生最令人担忧,因为他们太聪明,想得太深。有时候,他们醒不来。” 他把列印好的文件也递到了瑞文手中。 “它们不难看懂。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希望你还记得我们的预约时间。如果那天你不能来,记得打电话。” 听到这里,瑞文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从教授的话语中,他逐渐意识到了一个最糟的事实: 梦中的“自己”并非如自己所想,一直安分待在家里,当这一切问题毫不存在,逐渐恢复如初。 正相反,“自己”在第一时间去医院寻求了精神科医生的帮助。 而他找到的,正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自己最不想透露秘密的对象。 “自己”,是他的病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八章 无路可行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令人气恼的是,记忆碎片中没有丝毫提示。 从那次“自杀未遂”之后?那才刚过一个月! 如果“自己”短期内的精神状态好转和这位心理咨询师直接相关,说明他的专业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而与之相对的,他也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内摧毁“自己”,用药物,甚至是最单纯的言语! 7个半小时后,自己就将重新变回那个一无所知的瑞文,任其摆布。 到时,自己将彻底失去与其抗衡的能力! 必须在第一时间警告“自己”! 可是那家伙会听吗?不,这只会得到完全相反的效果。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担任我的助教,兼修一年社会心理学。”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继续说道。 “可我的专业是历史。” “它的全名其实是人文与社科研究。你的本科学位满足社会心理学授课型深造的条件,英语水平同样过关。这是我下个学年的新课程,一个为期一年的研究计划,不需要专业考核,我可以向校方写封奖学金推荐信。多读几本书,瑞先生,多一个学位对将来很有帮助。” 可惜的是,我不太想把你这个麻烦给拖到九月,瑞文心想道。 如果任由“永恒的永恒”持续膨胀,两三个月时间足以让事情发展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很荣幸,教授,但这件事我需要多考虑一段时间。它和我既定的未来计划有些出入,我想您也知道,我的家庭背后还有辛迪。说到这个,希望辛迪内部的麻烦已经被解决了。” “的确处理得差不多了。媒体已经失去了兴致,自然也不需要走法律途径。你们的危机管理策略相当得当。” 这是在变相提醒我这条路也走不通吗? 莫名地,瑞文有种羽翼被当面一根根剪除的无力感。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仿佛完全没有看见,整理起了资料夹中的图片文件。 “它们需要清理一下了,这的确得要个助理帮忙......” 瑞文的目光定睛在了其中一个文件夹的内容上。 整整一百多张,不同角度的,不同大小的,色彩不一的,或真实,或艺术化的—— 月亮。 在他来得及想到或做些什么之前,教授就关闭了文件。 “那些是什么?”瑞文在问出口的瞬间就有些后悔。这或许是个圈套,他应该假装没看见的。 ——那绝对会暴露自己并不受月亮丝毫影响的事实! “一些我的私人摄影图片。培养一项业余爱好能有效舒缓压力,帮助大脑集中于现实而非空想。” 瑞文知道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了。 他已经能确认眼前的教授相当危险,而且拥有能够同时威胁现实和梦境的能力。“永恒的永恒”必然和他挂钩,而在梦境世界,他同样试图将人们拖入疯狂之中。 迄今为止,这家伙没对自己表现出半点恶意,但却在无形中搞得自己无路可行。换作现实世界,他还真想好好地读一次大学,想有个赏识自己的教授一路扶持。 但这地方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美好的梦,而一旦走错一步,自己在现实就再无力回天。 瑞文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 林心。 ‘你有办法黑进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办公室电脑吗?’ 大学餐厅区域,瑞文刚刚坐定,立刻开始求助。 如果能想办法搞到那些照片和其他数据资料的话,或许能够加以利用。 他还有几个小时能用来完成这件事。 这一行动需要极其隐蔽,一旦被对方发现,他就可能反过来利用自己持有危险资料的事实发难。 ‘我可以试试,用邮箱。’ ‘教师邮箱应该行得通。现在是改卷期,教授每天都要点开数十封学生的提问邮件。’瑞文建议道。 如果这计划行不通,自己或许就只剩下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用自己并不了解的梦境神秘学诅咒,硬着头皮尝试对付对方。 那份躺在秘密账号里的《基塔布-阿尔-阿齐夫》抄本残页和译本他可是一页都还没看过。那些残片上记载的东西未必有用,也可能过于极端。 自己的初衷并不是立刻加害对方,而是要逼问出与“永恒的永恒”抗衡的方法。 实施这方法还有个问题,那就是不能选在近期,至少不能在今天。 不然的话,自己一定会被列为密切接触的嫌疑人。教授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自己发出邀请,目击证人太多了。 而他将会陷入是否将事情告知“自己”的选择难题。 如若告知,对方很可能直接陷入精神失常:第二人格谋害心理医生,怎么想怎么恐怖。 而若选择隐瞒,面对事后质问,“自己”多半一头雾水,无力招架,谁也不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 该死,总感觉每条路都被对方算计好了! 命运安排的时机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哥?你怎么来了?” 瑞文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出去。连忙藏起伤手,关掉聊天,可惜后者慢了一步。 “女朋友?男朋友?嗯?” 瑞雪端着一盘黄瓜鸡肉卷瞄了一眼,笑吟吟地往对面一坐。 别来管老哥的私事啊!瑞文心中哭笑不得地呐喊道。 一只夏日的小飞蛾悠悠飞过他俩中间,趴在了落地玻璃上。 “你朋友呢?终于解放了,我以为你会和一群同学去K歌,或者扫荡甜品店。” “哥,你什么时候开始以为我没在减肥了?”瑞雪摇了摇手里的瓶装乌龙茶。 “况且,我在护理系也没几个朋友。最近压力大,我辞了教弹琴的兼职,别说什么K歌撸串,追上基础课程已经快让人喘不过气了。” “这可不行。”瑞文连连摇头。 听瑞雪先前的口吻,他还以为妹妹在学校有不少处得来的朋友。 “至少犒劳自己一个星期,没歇够不准碰书。” “你又有毛病要治了?”瑞雪作势要去摸他额头。 听语气,她似乎不知道我去看过心理医生,瑞文暗忖道。 为什么?那边的几个主任是看着我们长大的,瑞雪和他们都很熟。是“自己”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故意瞒下来的? 嘶......这意味着自己连妹妹都不能有所依托。瑞文没想到自己的出路能被锁得那么死。 “我没毛病!”他故意强调。 “脸色才好一点就这么嚣张了,还不是我天天逼着你吃水果早睡觉的功劳?”瑞雪嚼着鸡肉卷,腮帮胀鼓鼓地呜呜道: “你就说天底下,有哪个老哥让人这么不省心......” “停!停!服你了!”瑞文举双手投降。 这时,他想到了一个能够暂且拖延一段时间的办法。 “小雪,想好心仪的实习地点了吗?我看你选的那些隔得都还挺远。” “是啊......”瑞雪点了点头。 “本来大洋市那里各方面都不错,可惜‘天使格蕾’出事了。次选选项全都有利有弊,还没有好想法......” “也许,实地考察一下会比较好?你这一整年时间都没离开过花园街区。”瑞文继续诱导。 是的,他想到的方法就是去旅游,暂时离家,让“自己”避开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直接控制,直到时机成熟,自己能够再次入梦对付他的时候为止。 当然,这个建议必须要由妹妹提出,而且需要尽快,不给“自己”留下重新安排的时间。 他这是在反向利用“自己”向妹妹隐瞒“病情”的事实。为了继续瞒下去,“自己”必然会优先于妹妹的提议。与此同时,由“好友”林心向“自己”旁敲侧击地灌输少许离间信息,让他对自己的心理咨询师多少有点戒心。 计划相当理想,但终归也只是权宜之计,只能为自己拖出喘几口气,外加筹备反击的时间。 “嗯......有道理!就当是游学,而且也不用碰书,不违反你刚才的离谱条约。你还有假吗?” “有......” 瑞文意识到自己没考虑工作假期的问题。在现实世界,他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放假。 印象中,博物馆职员应该有七天年假吧......而且自己应该还一天没请。加上每周的休息时间,周六轮班调一调,以及伟大祖先留下的,从明天开始的三连调休..... 拼拼凑凑,他刚好能放到7月5号,自己和瑞雪生日那天! “刚刚好。一口气请完,6号上班,我待会就去申请。” “那我去订票!有好多家机构要去看,越早出发越好。话说在前头,你不准整天躺在旅店里睡觉!” 你跟我说没用。瑞文边在心中苦笑,边偷偷留意手机屏幕。过了一会,又趁去买份三明治的工夫,滴滴嘟嘟按了起来。 如果林心这万能的哆啦A梦女孩也能帮忙抢车票就好了。 此时,他感觉自己真的像高校生常玩的友谊游戏中的“秘密天使”。 唉,“我”啊,“我”啊,尽管我们素不相识,我给你安排得这么明白,全都是为了你的身心安全着想,你别来什么应激反应啊! 这时,林心有了回复: ‘得手了。我盗用他一名学生的邮箱帐号给他发了一封提问邮件。窃取文件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终于! 瑞文心中暗叫一声好。 五分钟后,他取好了三明治,林心的信息又弹了出来: ‘他回了我邮件。’ ‘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回到了我自己的邮箱里。’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月亮 瑞文盯着手机屏幕,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意味着他目前能想出的唯一一条出路也很难走通。 ‘那些文件呢?还能弄到吗?’他还是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就算无法拿来做文章,那些月亮的摄影照片也许能让自己了解一些事情。 ‘没问题。20分钟。’林心回答道。 瑞文有种感觉,即将到手的照片不再是他的重要工具,而是一颗躁动不安的精神核弹,能够随意复制传播的核弹。除了他之外,任何人只要瞄上一眼都会立刻陷入精神错乱。 而那颗“红色按钮”,想当然地,就握在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手中。 就像这个世界上现存的所有其他核弹一样,他并不担心教授会立刻将其“发射”,它存在于世这一事实所造成的威慑力远远大于“按下按钮”之后。 ‘小心,绝不能让任何一张照片流入网络。’他再三提醒道。 显然,阅览照片这件事必须得在无人的环境下完成,尤其是不能让瑞雪看见。在意识中将照片与“核弹”这个概念挂钩后,瑞文意识到自己必须在阅览完毕后立即将它们从设备中销毁,他无法承担“核弹”自我复制的后果。 而这种心理恰恰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为自己设下的框线,他很清楚这一点,却无能为力。 他允许我了解月亮,但已经框死了自己进一步利用它们的可能性。 林心不久前所说的是对的,那些能够让自己轻易得到的信息,他一点都不担心它们泄露出去。 曾有那么一瞬间,瑞文认为这一切本身可能就是一个圈套,全都是他在过度思考,自己吓自己。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更加无法承担放松警惕的风险,教授对自己的这种心理再了解不过。 唉,算了,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 在等待消息的同时,瑞文回到餐桌,边吃三明治,边和妹妹聊起了这场不属于自己的长假和旅行。他的重点在历史古迹和饮食文化,瑞雪的重点是旅馆评价和考察规划。兄妹俩仅有的共同话题:开支管理。 在手机响起后,他溜进餐厅旁的洗手间,在隔间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点开了传送来的文件。 除了照片,就是密密麻麻的统计数据、图表、化学分子式...... 但即便四壁空荡,他依旧感觉自己正被以某种形式窥探,不,是光明正大地直视、剖析。 潜意识之海......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东西,那所有人的思想在研究者眼中都不再是秘密。 ‘能尝试为我作出一些文件分析吗?’十分钟后,瑞文头疼地从手里和手机里的数据文档中转移注意,把难题抛给了林心,着重于分析照片上。 再待上十分钟,自己在瑞雪心目中就是百分百的肠梗阻患者了。 这些月亮的照片中间还包含着少许处理过的图片,甚至是儿童简笔画。不论是哪一种,都保留了属于月亮的最明显特征:月牙、月海、光晕、环形山等。 而它们的背景统一是一片漆黑的星空。 “看来,图片本身不是最重要的。发狂的关键是通过这些浅显的特征,唤起人们潜意识中被遮蔽的那个月亮......” “疯狂一直潜藏在人们的意识深处......” “这个世界的经验和规律也不属于秩序......” “可为什么是融化?为什么是融化......” 他刚才在讲厅“冥想”所看到的场面,与多罗莉丝太太和路易斯先生破译《魔声之书》失败,遭遇诅咒的情形一模一样: 宛如蜡油遇见了高温,迅速变为流体。 瑞文想起了奥贝伦地表最广为认受的一位宗教偶像: 溶解圣母。 祂在上位存在中似乎具备相当特殊的地位,但其下却并未发展起任何异咒派别。 换句话说,祂从未给予过奥贝伦居民真正的异语启示,对应的“书”同样未知。 “是什么让祂这么特别......” “......” 思来想去后,瑞文决定还是让林心保留一份图片和数据的备份,随后,删除了留在自己设备中的全部相关资料。 比起“自己”,他更加相信屏幕那头的网络侦探。 从洗手间离开后,瑞文看见了讲座中坐在自己左侧的年轻男教授。 奇怪的是,他的鼻头已经不再泛红,鼻炎的症状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 坐在自己右侧的女士从身边经过。 她的手上不再留有那种自己曾经闻过的香水味。 走了两步,她伸出右手,摸了摸后颈。 随后,五指就那么黏在了上面。 “天气真热啊......”瑞文听见她用中文嘟囔道。 那缓缓下流的皮肤就如同她方才试图拭去的汗水! “真热......”“好热......” “fm''latghnah!”“fm''latghnah!” 她就像一根活着的蜡烛,开始静静燃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为什么? 瑞文抬起头,看见了餐厅上方的一扇换气窗,被映照白昼的落地玻璃包围。 那扇半开的铁框玻璃之外,有着一小方黑暗。 一轮惨白的圆月,正透过窗眼静静地窥视着内部。 “阿嚏!” 一声响亮的喷嚏让他全身打了个哆嗦。 年轻男教授用纸手帕擦了擦脸,顶着红鼻头坐到了角落的位置。 不远处,女士再次拿出香水瓶,在手腕静脉上点了点。 月亮满意地挪开了“视线”,让小窗再次被光明填充。 瑞文呆站在原地,好一会才让自己回过神来。 “你又是谁啊......” 他对着那扇什么都不剩下的小窗,喃喃自语,用力撰住了他的伤手,指尖隔着纱布陷入手心之中。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相同的血字很快爬满了他的手背,伴随着一道道发紫发黑的血管。 这似乎是“梦界行者”中的毒物带来的不良反应,尽管并没有让他感到任何痛苦。 他还有不到6小时。 “小雪,我们回家去。” 回程的公车上,瑞文开始将所有已知信息整理成段落,方便自己的记忆。 梦境世界的情况比自己预料的要复杂很多,同样有什么存在注视着这个地方,而自己所掌握的能力和时间却都极其有限。 如果情况允许,他还是希望能将主场转回现实之中。 在那里,他的敌人强大得难以形容,却并非无法理解,无法预判,而自己也存在很大的提升空间,更少的情感束缚。 最重要的是,那个世界的阿夏古雷并不是拿捏自己方方面面的邪恶天才,只是个神志不清,成天念叨“杀了我”“杀了我”的疯子。 忽然,一个较为跳脱的新念头浮现在了瑞文的脑海中。 如果这个想法能够实施,不仅是“永恒的永恒”,阿夏古雷.普雷斯考也不将再是个威胁! ——假若让那个疯子阿夏古雷的意识强行占据梦境世界的对应躯体,等待他们的就只有自生自灭。 对!从自己这趟入梦收获的信息来看,那并非没有可能,自己和捷特的母亲就是很好的例子。 这样一来,问题关键就又回到了阿夏古雷的大脑上。自己虽不能通过破坏它阻止“永恒的永恒”,却可以尝试用仪式或药剂转移其全部或部分意识,让它反过来侵蚀梦境世界中的阿夏古雷.普雷斯考。 到时候,自己就能光明正大地入梦,把教授从办公室给揪出来,问清所有的阴谋。 而那颗大脑的藏匿地点,他相当确信,就是狂风山矿洞的底部,“灰衣天使”最安全的一座“堡垒”,贝塔最近一直在针对那里进行着观察,留意着任何可能的临时转移。 只要做足准备,在帮完宝琪女士的忙后,他完全可以直接攻进去。 那堆“血雾连环杀手”放在别人身上无比危险,但却能被自己给利用起来,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套完备的方案! 自己在这里争取到了一段相对安全的时间,必须要在期间内让想法变为结果,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事已至此,不惜代价。 目标确定后,瑞文稍微放松下来,继续把伤手藏在袖子里,缩着脖子,阅览起了次要资料。他还得给捷特一个完整的交代。 到后来,他干脆在网上查起了电影,查起了那些未解之谜的答案,有些能找得到疑似的解答,但他确信那并不是导演想要的。 “哥,我总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大一样。” 瑞雪坐在对面的座位上,用手怀疑地托住了下巴。 “嗯?怎么不一样?”瑞文连忙收了收自己的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凶。 “怎么说呢......傻!” “啊?” “你平时的眼神没那么天真傻乎乎的,喏,现在更加傻了。” 瑞文稍稍有些傻眼。 这,梦境世界中的“自己”给妹妹的印象,比自己现在还要凶吗? 他有意顺势问了下去: “那你觉得我平时怎样?” “你平时不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瑞雪随口答道: “嗯......要说的话,感觉你总是在想事情,偶尔会露出让人有点害怕的眼神。还有时候......像变态。” 呃,应要说的话,这不该是对我现在的形容吗? “不过,感觉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晚上请我吃放题烧烤。” “什么?不是,说好的减肥呢?” “说好的犒劳呢,嗯?”瑞雪伸出右手,作出“讨要”的手势。 “行,好,好!”反正到那时候,也不是自己请。 回到楼下的时候,瑞文接到了叔叔瑞雷打来的电话。 “小瑞,有空来一趟公司,有事要你处理一下。” “行,马上!” 刚好。他本就想在梦境之旅最后去自家公司看一眼,说不定会有额外收获。 “小雪,先回家睡个午觉。叔叔找我有事,我去看一眼。” “雷叔?肯定是找你喝酒去的。叔侄俩成天混一块,看来我烧烤要泡汤咯!”瑞雪在保安亭前耸了耸肩。 “我”平时真的这样吗......瑞文只感觉头上多了几只盘旋的乌鸦。 猫群们又聚集在了牵牛花从旁,甩着毛茸茸的尾巴,一双双眼睛注视他重新登上公车,朝辛迪药业公司赶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章 梦回秘境 下午四点,瑞文手拿全糖加奶杯装咖啡站在了辛迪药业公司楼下。银灰色玻璃幕墙简洁现代化。印象中,他总不能习惯门口的地毯,它们让楼梯变得软绵绵的,仿佛随时都会一脚踏空。 这就是“自己”父母留下的东西......一家自己看不懂半个专业字眼的制药公司。 当然,自己同样看不懂现实世界中奥大发明公司的各项专业事务,那是技术专员的工作。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承担法律责任、经营责任和部分社会责任。 这里的大部分数据知识对奥贝伦没用,除非他们能找到根除癌症或黑点病的妙药,而后者基本上属于神秘学范畴。烈日之下,人们很少因普通疾病而死。限制大多病毒的滋生传播,这算是太阳仅有的恩泽。 “小瑞!” 发梢和自己一样打着点自然小卷的瑞雷叔叔在电梯口朝自己打了声招呼。 这位现任总管的衣着介于正式与非正式之间,商务外套下是一件随性的深蓝波罗衫,穿搭品位和某导演有得一拼。 “叔叔,找我什么事?”瑞文以眼前的瘦削中年人为镜像,下意识地抓了两下头发。 “上楼去说。” 从叔叔忽然放轻的语气,他立刻听出这是某项重要事宜,不能用电话说清的原因可能是担心隔墙有耳,可能是需要附加文件数据或其他物品说明。 3号办公室。 瑞文接过了今天的第三杯咖啡,相当顺手地找出了糖包,这表明“自己”常来这个地方。仔细一看,旧白板的角落里还留有没完全擦干净的小孩涂鸦印子,淡蓝色的鲜花、地球和太阳。 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瑞雪小时候的杰作。 “这件事情和演唱会事件有关。在综合了你的建议和危机管理部门的计划书后,我针对当天参与者散布到网络或其他平台上的信息进行了暗中收集。” “这些照片你看看就好,不要带走。明面上,媒体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但我担心依旧有人盯着。” 瑞文接过几张彩印,逐一翻阅。 彩色灯光下,模糊的人群簇拥成海,场景让人很是熟悉。 他很快就注意到,无限重叠的灯影下,每张照片的角落里,都拍进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眼镜反光,熟悉的末梢卷...... 那全都是他自己! 瑞文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画面他并不陌生,它曾出现在自己突然浮现出的一段记忆中。 那是在看见阿夏古雷的“遗书”的时候,那是在自己险些遭受暗示,认识界限模糊,导致空间崩毁的时候。 在某场演唱会上,“自己”背着妹妹瑞雪,偷偷尝试了某种新型针剂...... 同样的灯光,同样的人群...... 原来那段回忆是真的? “小瑞,你也去了那场演唱会,对吧?”叔叔正色道: “我不怀疑你做过任何事情,但这些图片已经到了网上。如果哪天有人把它们搬出来说事,你需要给自己事先准备一套完备的说法。” 对于瑞雷叔叔的提问,瑞文没法作出回答。他并不知道“自己”当天究竟做了些什么,只知道那一天对应的多半是5月13号,现实世界中的长草音乐会。 见叔叔也无意深究,他干脆直接转移了话题: “搜集资料这件事还有多少人协助?应该没有很多吧?” “没有,只有我和部分参与的个别顾问,都是口风很严的人。” 顾问......听见这个词,瑞文的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那代表照片的事情不能百分百当真,即便经过了叔叔的查证,他还是得留个心眼。 “叔叔,我想要一份协助者名单,还有他们的内部档案备份。”他主动要求道。 “为什么?你不放心?” “只是以防万一。西方历史上,国王杀死亲信封口的情况比比皆是。” “开个玩笑。我可不是国王,但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不得不防。况且,那起事件还没有真正得出结果,不是吗?”瑞文随口试探了一句。 从对方的表情,他能轻易判断出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这件事只是被媒体忽略了,被警方搁置了,一直悬而未解。 “那,好吧。但是同样不要外流,千万不要,这比照片还要重要,而且理论上不符合条规。我们都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明白。”瑞文点了点头,喝掉了杯子底部最甜的一口咖啡。 对他现有的计划来说,资料已经成了辅助。尽管如此,多一份意外收获,就多一份扳倒对方的希望。 “你再看看这个。”叔叔取出了几支用包装严密的针筒。它们的外封有些类似墨水笔盒子,内部是独立塑料膜。 “这是在现场查获的一些针筒,用于注射违禁药物。上面的标签来自辛迪公司,这是引起警方注意的因素之一。” “能查出它们是不是真的吗?盒子背面的生产编号呢?它们来自哪一批次?”瑞文追问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它们的确来自辛迪公司的附属生产线,批次也能确认,但相关负责人没有问题。这些物品不外销,很有可能是通过某家医院转手出去的。” 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瑞文心中很快就有了一个答案。 “这是个相当可行的方向啊!”他故作兴奋道。 “符合条件的医院在市内市外共有几百家,这很难不再惊动媒体。”瑞雷叔叔平静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为什么不从最近的入手呢?”瑞文立刻提议: “小医院的记录一查就见底,市内的大医院基本都集中在附近一带,就比如我出生那家。要查询所有相关的货物交易记录很麻烦,但目标缩减到一项,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这件事要查起来没那么简单。”叔叔摇了摇头。 “需要考虑的利益因素实在太多了。小瑞,你要知道,这些事情是相对的。我们知道的越多,那些可能的对手知道的也越多。”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亨特的说辞? 即便有叔叔的劝阻,瑞文也并没有放弃的意思。他自己有哆啦A梦——有网络侦探的帮助! 确定了针筒流通记录这一个特定方向,以及一家基本板上钉钉的医院后,他需要做的只是拜托林心把相关的记录提出来而已。 先前被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用心理施压堵死的出路似乎又冒出了一丝微光。纵然教授再怎么懂得操纵人心,也不可能逃脱刑事责任。只不过,自己剩余的时间不太够,只能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林心。 “好吧,我会处理好我自己的分内事,放心,君子坦荡荡,就算是直面媒体记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一清二白,这件事要去问问瑞雪。现在,他姑且选择相信“自己”。 拿到装着资料的牛皮纸袋后,瑞文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私人地方把东西都拍下来,扔进自己的秘密账号,慢慢研究。 冷静,他提醒自己别太兴奋。留点时间回家,给小雪带点东西。就算自己不亲自过来为她庆生,也得多少准备点礼物。 他担心下次入梦来不及准备。 经过这几次入梦的相处,他感觉这位并不属于自己的妹妹比起衣服或手包,也许真的更加乐意收到一具医用人体模型当生日礼物。 万能的送货到家能解决一切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只是得小心些,不能让惊喜变成惊吓。 你的生日又是在哪天? 瑞文在心中问的是导演,卡梅隆,金,以及威奇托101号的所有家人。目前,他还一个都不知道。 也许,在成为隐形的上位者后,自己也有资格为他们考虑庆生的问题了。 当然,那是在一切都结束之后。 在研究礼物前,他先把请求扔给了林心,然后翻阅起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内部资料——毫不意外地,他就是资料搜集者之一。 “和外部的资料差距不大,只是在简历部分标注了更加详细的年份和完整的职称......这个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是什么?” 瑞文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教授的这个职衔。在资料中重新回顾,他发现对方不仅仅是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所谓的荣誉会员,更加是最主要的初期筹备者之一。 “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是中文名字。这个机构的正式注册名词组合自六个初期筹备者的首字母,阿夏古雷是其中一个A......” “K......A......D......A......T......H......” “等等!” 这六个字母组合起来,发音让人十分熟悉。 “卡达斯!” 奥贝伦传说中的神国卡达斯,上位者的所在地! “那竟然是梦境世界一个机构的名字?” 不,也不能就此下结论。也许这只是个巧合,又或者,两者的名称指向了现存的同一样事物。 若非如此,整件事情就太让人啼笑皆非了些。 “那另一个A是谁......另一个A......爱丽丝!” 看见这个名字,瑞文不禁联想起了梦者之屋里的小女孩爱丽丝。 但,那么小的孩子不太可能会是一个技术协会的核心成员。 瑞文试图在网上搜索更多相关资料,却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收获。 他甚至找不齐六个首字母所对应的六个人名。 暂且先搁置,将来有的是直接问出真相的机会。实在不行,继续找黑客帮忙。 瑞文忽然感到后脑一阵烧灼般的痛感,心跳伴随轻微绞痛迅速加快。 这是第一个警号,预示着他不能在梦境世界再逗留太久。下一次,疼痛或许就会直接把他拽回现实去。 又到了该珍惜时光的时候了,瑞文心想道。 每到这时候,不论如何无视,那种难以割舍的情绪总是会不自觉地涌上眉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一章 礼物 “小雪,你还记得5月13号发生了些什么吗?”回到家,瑞文放下文件和行囊,随口询问依旧没睡的妹妹。 “雷叔找你,是和演唱会有关的事情吗?”瑞雪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是的。”瑞文点了点头: “部分问题还没得到解决,但最重要的是,必须要为可能的突发情况准备好说辞。” “那些门票是你买的。印象中,你从来不追星。我的猜想是,你被女朋友放鸽子了,然后才想起我。” 我们能不能稍微离开这个话题?瑞文用手扶了扶额头。 “我们在会场里,有分开过吗?” “晚上十点,将近一个小时。”瑞雪准确地回答道: “你说你看见了一个熟人。” 熟人?那会是谁? 又或者,那是“自己”找的一个借口? 瑞文记得,那起事件就发生在“自己”自杀未遂前没多久。 “我知道了,这得记下来。不用再管这件事了,小雪。哥会帮你摆平的。” “你的口吻就像电影里的反派一样。”瑞雪开玩笑: “老实交代,你真没干任何亏心事吧?” “当然没有,不然那天警员盘查的时候,我会自己老老实实躲进衣柜里去。”瑞文还记得两个多月前的那个玩笑。 “还有一件事。你知道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吗?” “当然啦。几个月前,你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大学附属医院的丁主任曾经建议致电让他过来瞧瞧你的毛病,被我给拒绝了。” 真是个明智的决定,瑞文在心中默默感激着。 “你要对他留个心眼,小雪。我怀疑他可能和演唱会事件有关,叔叔还在查那件事。” “你是说那些违禁药剂?” “嗯。有些注射器的订单记录出了问题,具体情况我就先不说了。总之,一定要保守秘密,对外装作毫不知情,除非发现事情不对。” 瑞文悄悄地扣好了最后一道保险。如果阿夏古雷.普雷斯考试图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她也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 与此同时,他还请求林心在局面出现问题时主动联系瑞雪,告知相应的情况,并提供解决方法。 该留的后手全都准备妥当,加在一起,应该足以支撑到自己在现实世界达成目标,再次回来。 是时候清点礼物了,瑞文心想。 给小雪的,还有给捷特的,给鲍尔斯教授的...... 他在房间内拉上了窗帘,用电脑打开了一部电影,斯派瑞兄弟的《前目的地》。 这是送给导演的礼物。 剩余的时间刚好足够自己看完它。 ............ 威奇托89号。 贝优妮塔太太在下班后再次举办了一场小酒会,邀请街上熟识的女性们齐聚餐厅中,叽叽喳喳。 “你们对我的新家酿怎么看?” “不......错!”女士们用夸张的语气齐齐回复,然后纷纷笑出了声,举杯畅饮。 “你们觉得邻居的怎么样?”贝优妮塔女士继续问道。 贝朗先生手拿包裹在餐巾内的红酒瓶经过太太身后,略带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不用她多说什么,所有人都知道“邻居”指的是谁。 某位拥有一座魔法“猫屋”,永远包裹于漆黑之中的男士。 “最近,他给人的感觉更加迷人了。我会考虑在上市后买他公司的股票。”和邻居看过电影的其他六名女士之一露齿嬉笑道: “你们都尝过他的酒吧?” 七人皆点头。 “你们有谁尝过他的酒?我是说,认真的。” 七人默默摇头,随后以轻笑掩饰沉默。 “他身上有种危险的味道,是我欣赏的那种特质。但,他永远不会是一个好伴侣。”另一名女士给出了独到的评价,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我觉得他是个混蛋,也许他自己都没有自觉。”另一人开口道。 “他是个坏家伙......” “嗯,一个很坏很坏的家伙。你们都还记得可怜的莫伊拉吧?” “噢,不幸的天真的莫伊拉......” “他有一双欣赏女性的眼睛,但从未真正注视过她们......” “是啊......”“是啊......” 餐桌上,女士们相视而笑。她们当中的半数已经结婚,其余的考虑着钱和事业。 感情对她们来说,就像一块为生存加料的精致小点心。 “敬,我们的好邻居!”贝优妮塔举起杯子。 “敬,我们的好邻居!”女士们在餐桌中央轻盈地碰杯,笑语欢声继续。 ............ 一阵剧痛后,瑞文在医用床上睁开了眼睛,立刻感觉到眼压将鲜血推出了眼眶。 他眼前的画面还定格在电影片尾的制作组名单上。 “当心,你全身上下都是淤伤!”鲍尔斯教授提醒道。 瑞文将目光投向自己红黑色的手背,皮肤完好无损,绘制的符号没被动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知道自己身上绝大部分的皮肤一定都是这个样子。 “你没说过......”他一开口就感到了牙根处的压迫感,铁锈味快速充盈口腔,从嘴角溢出来。 “你的内脏状况还行,瑞文先生,我担心唤醒你会破坏你正在做的什么事情。”鲍尔斯教授平静地说道。 “你做了正确的决定,教授......”瑞文深吸一口气,慢慢控制自己的身体,让淤血从毛孔中溢出,爬行至医用出水口。他知道过程中,自己的样子一定惨不忍睹。 但这点代价换来的好处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在你休息好后,告诉我你在那边发现了些什么。”鲍尔斯教授急不可耐地说道。 “你的妻子,柯琳......她的确有还活在那边的可能,尽管我目前没有任何与她取得联系的办法。” 瑞文停顿了一会,看见教授愣在原地,眼中逐渐闪烁起鲜亮的火光。 “她......她可能有个不太一样的名字,不同的身份,甚至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家庭。当她失去了这边的身体后,她的意志会永远进入那边,在那个没有烈日的美好世界生活......我找到了证据,我能给你展示,有些人能在两个世界穿梭的证据。” 他慢慢摊开了右手,露出了一支被鲜血包裹,本不存在于掌心的女士口红。 这是送给教授的礼物。 鲍尔斯教授用略微颤抖的双手拿起了它,柯琳那双瘆白的手从他的白褂下探了出来。 “你一直住在那边......”鲍尔斯教授又惊又喜地喃喃道: “你一直都很幸福,对吧,柯琳?” “请不要打自己的性命的主意,教授......看看我。”瑞文边喘着粗气,边开口道。他很清楚鲍尔斯教授在想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回来。” “我知道,我知道......”鲍尔斯教授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可能会破坏她的家庭,把她吓个半死,毕竟,毕竟我们都是......疯的......人。” “冷静,教授......”鲜血从瑞文的脸上一行行淌下来。 “那个世界,对我们来说,就像一个已知的天国......我们是不能通过自杀上天国的。” “是的,你是对的......”鲍尔斯教授转过身,用双手捧起柯琳的头骨,打开那支口红,小心翼翼地为她化起了妆。 “我得走了。”瑞文站起身,给自己找了点水,披回黑色外套。 “15天之内,我会再来找您一次,也许能为您带回更多的消息,衷心希望那时您还活着。随时电话联系。” ............ 长石3街21号。 捷特的传真机滴滴嘟嘟地响了起来,把他从闷热的长觉中吵了起来。 “哈欠......就不能挑个别的时间吗......” 在看见被机器一张张吐出的铅版纸后,他的睡意在一瞬间蒸发。 “玛拉......那家伙真的找到了......” 纸上印刷着的,是他母亲在梦境世界中的详细个人资料。右上角印刷着一张不算清晰的黑白小照片,上面是一位四十出头,脸型柔和,有着和自己相似的乱蓬蓬头发的女性。、 这张照片是瑞文捎带给他的礼物,他在路过一家印刷店时将手机内林心传给自己的图片部分印了出来,攒在左手中带了回来。 “不太一样,但却能一眼认得出来......她是单身?” 捷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电话随即响了起来,他扑过去,激动地抓起了听筒: “嘿,兄弟!我,我不敢相信你真的做到了......她在那边死了?” “所以她才会在这边醒来。”瑞文在电话那头平静地陈述道: “这两个世界之间存在着某种桥梁。就像我们的世界被烈日支配一样,那边的世界,被月亮所支配。” “月亮?” “是的,祂和你母亲身上发生的异变有着直接联系,这是我目前所知道的全部,也许只是全貌的冰山一角......不管怎样,我需要你的帮助。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希望能够得到所有关于狂风山矿洞内部的信息,主要是近期的开采深度和矿道布局。” “好吧,包在我身上。另外,你貌似走运了,去找份今天的报纸看看。” “我会的。” “月亮......不知道调查局对此会作何反应。”挂掉电话后,捷特顺手拨打起了另一个号码,挑开左手的缝线,让它飞向另外一台电话座机。 这是整整五年以来,自己得到的最有价值的消息! 瑞文放下听筒,离开了遮阳棚下的红色电话亭。正午的店铺大都是关着的,找点糖浆热香饼或蜂蜜酱面包馅饼充饥的计划泡汤了,他打算回家把两个小伙子揪起来弄饭吃。 当他回到威奇托101号前院门口时,惊奇地发现门口的橘子树们全都散开了枝叶,在遮阳篷子里微微摇动着。 一只烤过头了的巨大比尔洛克面包馅饼正窝在烤炉里,散发出焦香的气味,炉火欢快地噼啪着。 逐渐地,它的表皮变为了黑色,牛肉不再流淌汁水。 然后,在某一瞬间泄了气,鼓胀的表皮缓缓躺了下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二章 猫儿的报恩 客厅内,“黑猫”玛丽伸了个大懒腰。小老鼠阿祖从墙缝里钻了出来,窜到了圆形针织地毯中央。 “我闻到了一种不好的味道,让我有些害怕。”他的毛发蓬成一团,毛尖在微微颤抖。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阿祖。”玛丽甩动尾巴尖。 “弟兄们已经开始在街区附近侦查了。如果你想回祖格森林去,现在也许是最后的机会。” “那你呢?” “我会待在我该待的地方,小耗子。乌撒没有足够兵力应付一名独立存在,我们当中的任何一员都不能懈怠。” “这听起来真酷!” “这是残酷的战争,小孩。你还不懂。” 人面鼠赖特在大街小巷流窜,为各支肉球军队传信,大法官袜子逗留在他主人那栋神奇的房屋内,看守着被投入夜空内的感染者们。 短短一天时间,血雾就已经在其中弥漫起来。大法官戴拉似乎对这些不断感染增殖的遗产很感兴趣,认为那能成为军队强有力的补充。 具体方案是要求祖格一族提供奴隶或罪犯,让遗产寄宿在其中一些个体身上,单独组成冲锋队。不过,这种战略的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外加上和祖格之间潜在的政治矛盾,并未得到教皇的正式批准。 话虽如此,“食日之狼”归来将近,以教廷的作风,让步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因此,相应的准备总是要做好。 而军队需要做的,就是在祂通过空间缝隙跳跃进现实前,尽可能地对其进行消耗。 “太太,如果我这几天突然消失不见,别再让那名侦探到处去找我了......”玛丽抬头看向自己的主人,不久前,她把塞满牛肉的面包馅饼放进厨房,烤箱打上了火,正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太太?”玛丽又叫了一声。平时,主人总会睁开那只完好的眼睛,看她一眼,露出皱巴巴的微笑。 可今天,她却一动也不动,双手放在那团玫红色的毛线上,手指缝里夹着钩针。 “喵!”“喵!” 瑞文刚操控血液把门从里面勾开,走进屋内,就听见了玛丽焦急的喵叫声。 厨房内的焦糊味已经让他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妙。 “婆婆?”他忙走上前去,扶上了多罗莉丝婆婆的手腕,同时感受到了温热和死寂。 心脏骤停! 有一瞬间,他竟感到了一丝庆幸。 这是奥贝伦最平凡最不痛苦的死法之一,她会安睡于一个空泛空白的梦中,直到永远。 但下一秒,他立刻回过神来,开始抢救。 “卡梅隆!金!起来帮我!” 他的状况本就不怎么好,紧张让大脑一阵缺血,自己险些失去知觉。 一边进行按压复苏,他一边抬起右手,希望能够调动婆婆体内的血流,延长抢救时间。 然而,此刻的自己距离这一步还太远太远。 情急之下,瑞文看向了手背和胸前那还未点燃的符咒,那能让人自濒死中强制复苏的下位仪式符咒。 他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 毫不犹豫地,他从腰中抽出镀银短刀,横着切入左手手背,咬牙发力,将那一整块绘制符咒的皮肤生生剥了下来! “嘶......” 左手之后是右手,右手之后,是前胸。 将三块血淋淋的人皮包覆在多罗莉丝婆婆的双手和胸前后,他命令金从自己的衣袋中找出打火机,直接点燃了上面的符咒。 幽灵水晶粉末接触火焰,如同燃烧的镁粉般进出耀目的光芒,黑云母包体发出丝丝的响声,蒸腾而起,仿佛一丝丝有形的死亡,被噼啪火光强行驱赶出了将死之人的躯体。 玛丽蹲在地毯上,背毛炸起,瞪大了幽绿的眼睛。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有些讨人厌的家伙竟会为了自己的主人做到这种地步! 一阵呛人的烟尘散去,摇椅上的多罗莉丝婆婆缓缓睁开了左眼。瑞文见状,长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毯上,鲜血逐渐漫开。 “瑞文先生!” 金立刻上前一步,念诵起了“愈合之触”。 “......”伴随着一阵口齿不清的嘟囔,瑞文被卡梅隆从背后拽了起来,扶上了自己的安乐椅。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大脑仿佛全部绞在了一块。 “他需要躺下,最好倒过来。” 朦胧中,卡梅隆把他给翻了个个儿,双脚朝上,身体卧在地毯上,好让血流回到头部。 有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凑了过来。 “喵!” 玛丽拱了拱他的脸,试图让他保持清醒。 “我......还好......”瑞文推了推“黑猫”。 “你应该去看着你的主人......很遗憾,我并没有真正救活她。” 虽然他这次能让多罗莉丝婆婆脱离死境,但生命的流逝依旧不可挽回。她那些逐渐失去功能的脏器也许只能再让她支撑短暂的几天或一个星期。 多半还是在极度的痛苦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自己刚作出的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没有理由地,条件反射地。 玛丽沉默地跳上了多罗莉丝婆婆的膝盖,朝厨房喵叫一声。 “喵!” “金......看火......”躺在地上的瑞文有气无力地翻译了一下,勾动手指,清走蔓延地毯上的血迹。 随着眼前逐渐变暗,他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面前是一片焦黑、坍塌、干瘪的面包馅饼。 “材料不够做一份新的了,现在还是正午。你必须得吃点什么。”卡梅隆笑眯眯地把盘子推到了他眼前。 “里面还有一点没焦,整体可能会有些苦。” “行吧......让这家伙从我肚子上走开!”瑞文瞪了一眼压在自己身上的玛丽,后者乖乖窝到了他的颈部附近。 看着这只哈斯特尔,瑞文晕乎乎的脑袋里一股脑儿地浮现出昔日找猫抓猫的种种不快回忆:食肉植物、咬人贩卖机、正午的烈日、野狗...... “臭猫......”一句不经思考的谩骂让玛丽竖起了耳朵,两秒钟后,又垂了下来。 “他没事吧?”阿祖从床底下担心地问道。 “好得很。”玛丽嘟囔道: “不论是状况,还是他这个人......” 她飞快地在心中思考着家猫该如何报恩,这在乌撒以外的某些地区是记载在民间故事中的传统美德。过去,他们会捉些老鼠摆在家门口,但这对人类和祖格来说都不太友善。 或许,自己应该托袜子和戴拉在教皇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尽管这不大符合自己的行事风格,但这或许会成为增进人类与乌撒关系的关键一步。 嗯,就这么办。 多罗莉丝婆婆继续在楼下织起了毛毡,全身裹在黑色毯子中,犹如一只黑色大鸟。“真实之欺”的效用让她很快忘记了病痛与其带来的恐惧,笑容重新回到了那张皱巴巴的脸庞上。 “他救了你的命,太太。”玛丽窜到了楼下。 “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和邪神扯上关系的,但......你之前说得对,他的确像你评价的那样。” 多罗莉丝太太缓缓地点了点头,右眼窝内的绿色眼球闪烁了一下。 “你和路易斯先生也一样,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类。”玛丽在她的膝盖上窝了起来,用尾巴勾了勾她的手腕,十年前的回忆轻轻拂过: 当她还是只黑色小毛球的时候,太太让她睡在一只巨大的篮子里,有一团黄毛线球作伴。路易斯先生边翻阅旧书,边用皮鞋头逗她玩儿。 后来,先生融化成了一滩蜡油,皮鞋头又换成了太太的粉色拖鞋头。 比起乌撒和高傲挺拔的弟兄们,两名人类陪伴她的时间更长,更久。 二楼卧室里,瑞文咀嚼着面包馅饼完好的部分,伸手够到了自己胀鼓鼓的笔记本,封面已经被新增内页填得慢慢的,再也无法合拢。 比起《女巫之书》,感觉这更加像自己的“魔法典籍”,他心想道。 他要再度开始针对自己、同伴和敌人的剖析反推,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几场硬仗。 必须完全摸透自己的肉体习惯,思维反射,针对自己和他人作出全面的分析。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真正地做到不留余力。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重要之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瑞文除了来回宝琪女士的居所,处理感染者,积累剖析数据和实操经验外,几乎将剩余的所有精力用在了陪伴多罗莉斯婆婆上。在这点上,他尽可能作出了完美的时间分配,每天准时拖着疲劳、失血的躯体回家,共度一个凉爽而平静的正午。 他只有这一小段时间能和她进行缓慢的告别。 捷特所说的好消息来自上流社会。议会选举期间,戴莉娅夫人的死讯被曝光,丈夫波尔托议长亲口承认她死于黑点病的恶性扩散,并进行了最沉痛的宣言哀悼。 洛克菲尔.晨曦的妻子同样死于这种如今不再那么流行的都市病。 与此同时,这位轻工业帝王明确表示了对奥大发明公司的重视,并即时送来了一份投资协议,表示希望成为其主要股权持有者。 这手支持直接意味着未来浪潮的走向,意味着奥大发明公司很有可能在短短几年内走上商业尖端地位! 同时,也意味着只要对方动动手指,便能立刻摧毁它。 这是感谢,同时也是一种警告。感谢的是我没有把麻烦留给晨曦家族和黑杰克大赛。为此,甚至把戴莉娅夫人的事也给一手压了下去。 警告的是自己这次的僭越,已经触及了上位者的底线。作为潜在地位对等,明面身份天差地别的双方,如果不想成为对手,就最好不要再动这条线。 对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现在等同于“绯红”,他不知道才怪。但自己不能确定他对其他部分洞察了多少。 尤娜再次开始了公众活动,表现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健康的笑脸再次出现在了《火球报》和《大丽花妇女杂志》头版上,成为了公认的私人赌博打击大使。再没出现任何公开反对的声音——绝大多数反对持份者头目都不声不响地死在了那天的会场外部,这并没让瑞文感到过于惊讶。 比较出乎意料的是洛克菲尔派来与奥大发明公司谈判的人选。 “比利?那个比利?” 常胜辩护手,头版常客,出版超级畅销书《只为爱情》和《踢踏舞》,相传只为名流女星辩护的传奇侦探比利!自己只在报纸上看过他那张不大讨喜的假笑面孔。 五天后后,自己将和他坐上同一张谈判桌的两头! 6月22日,瑞文默默地将这件事塞进了自己的行程表中,并决定每天去提领一趟自己的“木偶”。 15次“真实之欺”,自己倒要看看能不能扳过他那三寸不烂之舌。 火球街25号,童话般的天蓝色小屋内。 宝琪女士把黑色圆形药丸扔进有着白瓷兔耳的小茶壶,慢慢融化在了琥珀色的茶水中。 “‘医生牌药丸’能让你的身体暂时忘记发生在其中的不快,以这种方式发挥止痛的作用,对你应该也有用。” “您似乎认定接下来会是一场恶仗。”瑞文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捕梦网,以及囚禁其中的一汪星夜。 “要加糖吗?” “五颗,谢谢。” 他把叠在一起的五块方糖塔用小勺一颗颗敲倒,丢进茶杯中搅拌。 “宝琪女士,您先前处理的那起怪梦事件,也和我所进入的那个梦境世界有关吧?”事到如今,这些事情似乎已经不再算是需要保守的秘密。 先前,他怀疑那是“永恒的永恒”用幻觉搞的鬼。现在看来,事情似乎要比这还要复杂一些。 “那些人让我听见了昔日疯人院的风声,还有那些梦呓般的低语。”宝琪女士温和地吐出一口紫烟。 “他们在惋惜,他们在谈论一个再也无法回去的好地方。” 他们在那个世界死了!瑞文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上流社会的怪梦事件刚好和梦境世界里的一起事件在时间上大致吻合。 ——在大洋市的“天使格蕾”科研大楼里,有五十多名普通患者因不明原因化作了血水。 “那些困在梦境和现实之间无法离开的人,他们在现实里有没有嗜睡或其他相似的状况?” “这种情况普遍存在。”宝琪女士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事实上,他们被困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身体睡死在了现实中,难以被唤醒,目前也只能依靠医院的仪器维持生命。” 这样一来,从逻辑上,两件事情的因果完全能够联系在一起。 意识长期频繁徘徊于现实和梦境中相当于严重的精神分裂乃至双重人格,他们会被安排在“天使格蕾”的疗养院中居住并不奇怪。而他们意识被困的根本原因,就是在梦境世界中失去了躯体,却又无法在现实中醒来。 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在自己新掌握的信息下竟吻合得天衣无缝! “现在,还有一两个可怜的孩子滞留在这里。我不能让他们出去,否则就找不到他们了。” “你要看看吗?”宝琪女士询问道。 “当然,如果不耽搁什么时间的话。”瑞文点头。 这样一来,他就能够立刻验证自己的推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两道小小的虚影迈着漂浮般的步伐,从楼梯上方走了下来,身上套着讲究的衣服。他们的轮廓比宝琪女士更淡,仿佛随时都要消散在空气之中。 女孩有着蓝眼睛和金色麻花辫,男孩黑发绿眼。 两个孩子看起来就像一对有形体的鬼魂! “米夏.斯帕德,库克.斯帕德。”宝琪女士轻声介绍着。 斯帕德?瑞文立刻联想到了由卡内基王亲卫队后裔组成的斯帕德军备公司和王朝基金会。 突然,两个孩子发出了一声尖叫,捂住眼睛,飞快地窜了回去。 瑞文有些愣神地看着楼梯口,又看了宝琪女士一眼。 “真抱歉。看起来,他们有些害怕。” “怕我?”瑞文确认道。 “也许吧。” 我现在的样子已经足以把小孩吓跑了吗?瑞文自嘲地想道,摸了摸脖颈处的羽毛。 “那就给他们些时间适应,我近期每天都会来。开始吧。” 宝琪女士从桌下取出了一个大玻璃罐,其中盛装着黏稠的血液。 “我准备用来制作秘制黑布丁的。不知道是否足够?” “足够了。”瑞文动了动手指,让罐中缓缓升起了一颗深红色的“小树”。 夜幕逐渐降了下来。 星空之下,深红血雾肆意弥漫。 这是从什么地方捕获的“梦”?瑞文抬起头,只见一轮澄明的满月。 那样的巨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压上自己的头顶。 血液凝聚身侧,化作螺旋尖矛。瑞文压了压自己在夜风下拂动的衣领,凝视血雾中心徘徊的模糊人影。 随后,血矛穿刺而出—— ............ 提早回家的金踢着一个木箱,扛着一条大得不可思议的深水鲔鱼,用“扰乱之丝”固定在肩上。它的肉质滑腻半透明,没有眼睛,血管和内脏内充满绿血。 这鱼他从没见过,和魔趸一同生活在血河深水区,相较后者却相对名不经传,很少被大规模捕捞。 这是他从中指奥克塔的码头上取得的渔获。最好的鱼肉市价1000多烈洋一磅,但他不确定该怎么料理它。 也许做成汤?或煎成香草鱼排?和外视藤壶一起炖?他在心中迅速想好了几道好菜,打算立刻付诸实践,让瑞文先生品鉴一下。 “女王”和其他风魔鸟们从树梢上飞落下来,抖擞冠翎,为他保驾护航。有两只落在了鱼背上,好奇地啄了啄。 “不要闹!箱子里有给你们准备的鲜鱼。”鸟儿们的翅膀扑来扑去,羽粉害他打了个大喷嚏。 这个“家”正在所有人的努力下越变越好。此前,他从未奢求过这样的生活。 尽管,在这一切的背后洒满了鲜血。 小姑娘麦姬安静地坐在小沙发上翻阅书籍,一双脚晃来晃去。被金忽然吓了一大跳。 “呃,别害怕,这只是条鱼!它们,它们不咬人!”金的目光慌张地在鱼和鸟儿之间打转。这个小女孩在他眼中就像只林间的小动物,母亲生前经常从林子边上抱一些受伤的回来,看着它们伤愈回归树林,或痛苦地死去,她一个人出去擦一会眼泪。 随后,将它们做成散发喷香的餐点,端上餐桌。 多罗莉丝婆婆把刚打好的毛毡放在一边,露出了慈祥的微笑。玛丽跳上小姑娘的膝盖,亲昵地蹭了蹭。 “我回来了......” 瑞文脱力地揉着太阳穴,打开家门,险些被鲔鱼的背鳍给绊倒。 金及时地扶住了他。 “麦金托什!你又来了!” 瑞文踉跄着往旁边退了两步,确认这个巨无霸并不像曾经那条被五花大绑的淤泥鲶鱼一样会咬人。 他随即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貌似好久没为这些小事大声吼出来过了。 突然释放的情绪让他一下子笑了起来,不受控制地,笑得横膈膜有些抽筋。 卡梅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拍了拍他的背,把一瓶冰镇的兑水威士忌拿到他眼前晃了晃。 “唉,你们两个......”瑞文揉了揉生痛的肋下,窝在了他那张安乐椅中央,喝了一口威士忌。 就在不久前,他在为自己清除感染的时候,意识到自己除了脸部,身上几乎看不见一丝完好如初的皮肤。 他的手指陷入肋下,几乎能够透过皮肤摸着内部的脏器。 最大的变化几乎全都发生在这个月间,快得让人害怕,却同样令人振奋。 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自己用这么点付出在奥贝伦换得的回报,是多少人拼上多少条命都无法得到的。 厨房内很快传出了蒸汽和欢快的咕嘟声,阁楼里响起了一阵由金属器具碰撞而成的“交响乐”。冷凝器后的电扇偶尔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叹息。 瑞文将一切听在耳中。 他从没意识到自己竟爱着这栋房子里的所有微小事物,自己不惜代价换回的每一丝愉快声响,无数种香味,所有和家相关的细节。 可惜的是,直到自己寻回自我,真正认识到这一点,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而雨季已经快要结束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四章 金钱与死亡 成功救活那些感染者的概率只有不到一半。这部分取决于他们自身的身体状况。不少年轻人的肺叶已经变成了烟熏或焦油般的颜色。救治过程复杂且惊险,瑞文成功让一位年轻的母亲复原如初,却来不及阻止她的儿子走向死亡,即便有仪式符咒的帮助也一样。 在这过程中,他反复强调的一件事情是保守秘密。 他对新德市的规则相当了解,《奥贝伦贵族议会法》上繁琐的条规直接指向了对于生命,至少是对生命形式上的重视。 洛克菲尔等大企业家驻留地表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这里有无数可供压榨的低价值人命。 另一方面,他尽力在家里保持着笑容,每天坚持把多罗莉丝婆婆的摇椅搬到窗前,让她隔着窗帘感受阳光,为花瓶换上不同的植物,让壶小姐沏上一杯香茶。 在这场风波结束后,他打算把麦姬送回家中去,等待她的将会是一位“完美”的母亲,一个真正爱着孩子的女人,一场棒极了的毕业舞会——好吧,这他不敢打包票。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调查推进,某些真相开始逐渐展现出了它们的轮廓。 为了查出长石镇的特殊性,瑞文打算对事件的感染源头作出追查,他们或许已经死在了先前的一段时间内,也有可能在那期间离开了小镇,两者都能作出进一步排查,他可以请求捷特为他筛选死者名单中存在近期入境记录的人,又或者同时存在近期入境和出境记录的访客。 如果那又是个和“灰衣天使”有关的家伙,说明“永恒的永恒”的确可能对此作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干涉。瑞文担心的是“感染源”已经流入了新德市,那将是一场更大规模的灾难。 普通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申请到新德市永居权,就算花上两三年都不行。 针对这种可能性,瑞文最终想到的结论是,贸易。 他将目光着重放在了近期的转口贸易流动上,尤其是和约克公司相关的部分。 尽管对女巫姐妹造成了重创,但是舆论被压了下去,约克公司本身依旧没受什么影响。洛克菲尔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选择了暂时无视。 最终,自己得到的结果并不出人意料。 “咳嗽药水的转运......” 这的确是一家糖蜜制品公司和药瘾青年们最有可能发生的交集。这笔货运单包括了5万箱甜味咳嗽药水,由约克公司经手加工。通关记录在6月初,办理下地程序花费了一个星期,时间上基本吻合。 而这批货物的接收方,是莎诺菲公司,马尔博罗公司倒台后的新时代话事者之一。 两者都和晨曦家族有着一定联系。 瑞文立刻致电提醒了捷特这个问题。他有种预感,在被多个利益方经手发酵过后,事情似乎有向商业战争发展的趋势。 洛克菲尔的纵容也许正与这种趋势相关,商战是他的绝对主场。 如果一件黑色遗产的力量能被用于左右企业地位,甚至重组整体经济阶级,奥贝伦轻工业帝王会非常乐意将其付诸实践。 只是可怜了那些被全盘利用的“灰衣天使”们。 诺达利亚旅馆事件的复盘同样有了最新进展。包括琳.斜阳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在亨特的产业内持有一定数量的股份。 这是一场变相的大型灭口......也难怪亨特骗取保险潜逃的事情在后续掀不起半点波澜。 不过,为什么导演当时要针对这件事情说谎?这也包括在命运的轨迹之内吗? 或许......那会左右我的后续调查方向,让命运发展产生偏移,导演肯定预见到了这一点。 到手的“血雾连环杀手”们被收集在一起,缺少宿主的它们无法造成任何破坏,只是一堆不停释出烟雾的蠕动肉团。 它们即将成为自己在狂风山矿洞剿灭行动的重要利器。 6月28日,救治工作即将接近尾声。瑞文扔掉了自己那件被血和汗水浸满的衬衣,重新在市区成衣店买了套正装,半打崭新的手帕,一双白手套,好在谈判桌上遮住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背。 他没想过自己的腰围会变得这么松。在接连调整了好几回皮带后,他起身朝奥贝伦大学走去。 “我们一般不会把这里用作生意谈判。这里本该是学术的殿堂。”邦尼克文教授的正装看起来同样有些滑稽,这和他平时忙碌于实验室的形象格格不入。 面谈地点定在了其中一间会议室,由奥大发明公司的几位核心人物,几名法学系博士和其他相关人员负责出面。 “不过,如果连比利先生都不介意的话,我们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他在这里同样有不少年轻的仰慕者。” “你读过他的书吗?”瑞文随口问道。 “几页。我只能从中读懂一个道理,他的人生中共有三个情人。” “烈日亲王殿下,虚海女大公殿下和密殿艺术家阁下。”瑞文平静地列出了烈洋钞票上的三位名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主要是第一位。” “再中肯不过了。”邦尼克文教授摸了摸自己方正的下巴,像在确认上面是否还留有胡茬。 “你觉得他真的只收5000烈洋委托费吗?” “他得到的肯定比那更多。”瑞文回答道: “但,这有助于树立起他的名声。” “老实说,我挺想见见他本人的。报纸上那张黑白的笑脸在我看来并不足以吸引这么多异性。” 深有同感,瑞文心想。 然而,当他在会议桌另一边看见“高清全彩”的侦探比利时,却在几秒钟内默默收回了这个念头。 不可否认,那张挂着假笑的脸的确魅力十足! 这名金发先生的眉梢上挂着显而易见的自信,用他戴着奥文镀金手表的右手轻叩桌面,仿佛在掸着一支看不见的雪茄。这种动作在旧社交场所被归类为“粗鲁”或“不合规矩”,但自己却在心中不由自主地烙下了正面的印象。 他完全不知这种印象的依据从何而来。确切来说,这家伙给人的好感似乎并非源于他自身的任何特质,稍加分析过后,他发现这份魅力一点都不自然。 但足以让一众年轻女性不经思考地为之倾倒。 这家伙身上或许有某种遗产或异咒的力量。 比利露出他在报纸上常见的招牌露齿笑,开口说道: “您好,小......先生们。真遗憾,我还以为我即将会晤的是一群年轻精明的小姐们。要知道,我最擅长的是女性官司......噢,我这么说会不会有些失礼?” “完全不是问题。”邦尼克文教授毫不介意地回答道,身后的几名法学专业者同时点头,就连坐在角落里的老拉格纳也一样。 瑞文开始怀疑,“真实之欺”究竟能不能让自己在和这家伙的谈判中取得优势。 这一瞬间,几乎整间屋子里的人都成了比利的好朋友。自己似乎反成为了被孤立在桌子那边的一方。 “我以为洛克菲尔先生会再多派一两个亲信。”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道: “像他的秘书。” “噢,我很喜欢杰西,她是个识时务的好秘书。但,我告诉洛克菲尔先生,没有必要,我一个人就很足够了。” 瑞文有些后悔没带上自己的眼镜。赋予眼前这名斯文败类异常魅力的力量似乎相当强大,除了自己之外,竟没有一人察觉到任何不对。 最终,他决定让事情顺其自然,在一旁喝起了咖啡。毕竟,自己在这场谈判中并不具备最主要的话事权。 除非对方提出侵略性极强的建议,却又无人反驳。 “洛克菲尔先生的意向是30万烈洋的直接投资。是的,这在商界不算一个大数目,但相当值得纪念。限酒令前,他用同样份额的投资扶起了约克公司,在糖蜜产业还不被广泛看好之前。我想,他的意思大概是相当看好你们的发展前景。” 意思是警告我别走那条见风使舵的老路吧,瑞文心想。 比利的话自然而然地调动了房间内的气氛,邦尼克文教授和他的团队相视一眼,流露出欣喜的神情。瑞文从没见过他流露出这种表情,就像个被教官表扬的童子军。 “听说他们已经不再是紧密合作的商业伙伴。”他不动声色道。 “当年,此话一出,直接或间接害死了至少一千条工人的性命。”比利用手指欢快地敲击着桌面。 “我想您知道为什么。” 瑞文点了点头。 上位者的一句话意味着股市走向,意味着市场流向转变,意味着开支缩减和裁员,以及由帮派主导的地下网络波动。 洛克菲尔的真正力量在于足以主导奥贝伦商界的绝对话事权。 “您又知道原因吗?”他反问道。 “当然。”比利轻松地回答: “要知道,他就是‘死亡’,不容违抗的‘死亡’本身。某天,当你舒舒服服地窝在单人沙发里,听着凯撒.热浪讲述我和那些歌星的暧昧故事,忽然,噗!它就这么不期而至。” 这指向的是洛克菲尔所拥有的遗产力量?瑞文心想。 他回想起了红星游戏场外那些形貌古怪,原原本本保持着生前姿态的尸体,还有贝塔委托他调查的那些扭曲鬼魂。 “烟霾”的能力,竟直接与死亡挂钩! 这是一名同时掌握了金钱和死亡两大力量的上位者。讽刺的是,这两者在奥贝伦向来是一对最好的兄弟。 相较起来,自己作为“绯红”的继任者,在并未彻底掌握那份控制“人心”和“人体”的力量之前,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其他的上位者们执掌的又是什么规则? 在他们之上,奥贝伦侦探公司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五章 行动在即 同一天,野玫瑰庄园会客厅。 记者艾菲取出记录本,摊开了其中一张接一张的小纸条,忙不迭地交给杰西,洛克菲尔的秘书。 尤娜.晨曦近期有些害怕噪音,记者会上所有的直接提问都被禁止了,但这无法阻止艾菲的热情。她和她的团队在黑杰克大赛当天憋了一肚子火。 “当中包括了我们的一些问题,以及我们对相关安保队伍强烈的抗议。噢,当然,这与洛克菲尔先生无关,只是一些......嗯,富建设性的建议。” “它们会交由老爷过目。稍后,由尤娜小姐亲笔撰写的回答将被转送至您的手中,她本人会在稍后出现拍照,这个流程将持续15分钟。” “我真心希望她能穿一件可爱些的裙子,我们需要那样的照片。”艾菲并不太满意杰西迂回的提议,但也只能点头答应。 “真希望她没事。” “小姐很快就会好起来。她只是太过劳累了。”杰西扶了扶眼镜,端正姿势,将纸条夹进文件夹内。 “等等,我得把这句记下来。我们,心力交瘁的,小公主......” 与此同时,庄园西翼草坪上。 尤娜.晨曦将身体裹在一件男孩式样的衬衣中,把嘴埋在一只纸杯里,尽情地发出她所“害怕”的噪音。 晶亮的弹珠散落在阳伞、饼干盒和蓝格子野餐布之下,碎金映在她蜜黄色的手腕上。 尤娜一点都不记得18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了,相关的回忆被眼底的一片片繁花给遮盖,无法窥见。白猫玛利亚窝在她的手边,安静地陪伴着小主人。 “轮到你了,叔叔。” 她把一颗蓝弹珠含进嘴里,像糖球一样逛了一圈,下在圆形西洋跳棋盘上。 嗒! “到你了,‘外婆’。” 她叫的是她爸爸,话音刚落就咯咯直笑起来。 洛克菲尔的身上穿着一件印着蓝花的睡衣。尤娜把一条印大花,深紫色条纹的披肩围到了他的头上,假装他是自己的外婆,这条披肩是她从自己的衣柜里翻找出来的。 冷凝器安装工程队正在她的屋顶上忙活,这是奥大发明公司送来的礼物。洛克菲尔把女儿从屋里叫了出来,在院子里度过一个色彩明快的晨昏。 邦克也在,坐在野餐布的对面,和一堆杂志在一起。两位男士的膝盖被轮流当成小公主的枕头。 “你们知道吗?学校因为黑点病的隐患暂时关闭了。这意味着下周没有女童军活动,夏令营也取消了。” “克丽丝离校前哭鼻子了,鼻子通红,还要走了我一块手帕。哈哈,她不会是害怕我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吧?” “她害怕的事情是真的。”洛克菲尔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发梢。 “你下个学期不会继续待在这里了。” “为什么?”这名蓝衬衣下摆都快翻上胸口,在两名男士面前露出一大片腹部的少女瞪大了眼睛,一骨碌翻身,手脚并用爬到了邦克叔叔那边。 “我们要从这里搬走了。”洛克菲尔解释道: “新区,新德市北部。那里有更好的学校,更舒适的生活环境。你母亲也在那里,安睡在一座漂亮的白色墓碑下。到时你可以去看看她,我雇人每周去给她送一次鲜花。” 在尤娜的记忆里,新德市只占据了很小的部分。妈妈在地表去世,遗体被送去了地下,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回去。 但是她以为那会是在她毕业之后。 “你去过那里吗,叔叔?”她抬头看向邦克叔叔。 “没有。” 邦克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那双漆黑带着白边的眼睛正定睛于她的腰部,那排像小动物绒毛般轻轻拂动的金色汗毛。 “但那的确会是个好地方。” 他能清楚察觉到,自己维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暂,铁钉和铁屑的声音几乎占据了脑海的全部,刺耳地摩擦着。这位昔日的暗巷帝王感觉自己即将成为一台没有生命的混乱机器。 没有惩罚,这是洛克菲尔针对自己的失职,以及那次背叛之举的唯一惩罚。他将亲眼见证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全生锈。 他们两个都不想让针对自己的惩罚同时变成对尤娜的惩罚。 秘书杰西拿着装满小纸条的文件夹来到草坪边缘,清了清嗓子,白猫玛利亚竖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老爷,您的......” “让他们走开,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裹着披肩的洛克菲尔挥了挥手。 “记者不应该被允许打扰一段普通的家庭时光。叫园丁来喷洒些驱虫的香水。”他用手指弹走草叶上一只恼人的火蚂蚱。 “谨遵吩咐。”杰西托了托眼镜,转身离开。 她知道洛克菲尔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更多无声无息的死亡,更多等待被销毁的文件。 “爸爸,邦克叔叔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吗?”尤娜追问道。 “我不会强迫他这么做。”洛克菲尔轻松地说。 “如果他想的话,他随时都能请辞,去他想去的地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跟我们走吧,拜托!求求你了。”尤娜翻了个身,仰头哀求道,同时伸手向叔叔讨要一本她够不着的杂志。 她的表情和动作相较之前更加狡黠迷人。 邦克点了点头,那是一个在几秒钟后令他无比痛苦的吞咽动作的前置,他的喉咙和食道内至今还住着那无数块不肯滑入胃袋的铁屑。 她或许还不懂这话的分量,在一位纯洁少女的口中,这就只是由不舍催生而出的任性之语。 而对自己来说,这将是最让他疯狂的一段回忆。 “失陪,尤......尤娜。我得回去工作了。”他的机械手丢下准备递给她的杂志,看着它像飞鸟一样窜逃到阳光下。 “请便。”洛克菲尔接过自己的女儿,将她埋没于阳伞的阴影之下。 “确保你在她需要你的时候及时出现。” “当然,当然。” 在丢下这样两个词后,邦克离开了野玫瑰庄园,与秘书杰西和生气的记者艾菲擦肩而过。 他打算去找红娜,那名拥有梨子般胸脯、黏腻汗水和牝鹿双腿的红衣女性怀中。 “只需要两张。”那是她的口头禅。 他也不确定自己用两张钞票买的究竟是什么。 她切碎给无数男人享用的爱意,还是那些男人讲给她的肮脏床笫故事。 ............ 6月30号,瑞文从红日市区回到威奇托101号,正好看见安东尼准时回来要酒喝,他把对方拦在了门口。 “给我抓几个男人回来,安东尼。要活的,四肢健全。别给我惹上任何麻烦。” “我只想要杯加冰威士忌。”伪装者强调道。 “喝完立刻出发。把人给我搬到艳阳街23号去,这是钥匙,明天我会去检查。”瑞文脸色阴沉地命令道: “就这样,别问多余的问题。露出你的笑容,伪装者。”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自己露出笑容,放对方进了屋,立刻闻到了醋栗的香甜气味。 今天的午餐是几块嫩绿色的香草鲔鱼排、香烤鱼鳃肉和醋栗馅饼,肉菜全都是些不知名的新玩意。 “......我改变主意了。吃完饭再走吧,别煞风景,浪费了这么好的甜点。” “哦。”伪装者简单地回应道,自己从冰柜里取出了瓶装酒,拔开瓶塞。 自己在他眼中越来越像那位梅杰老大了,瑞文心想道。 一个星期过去,他终于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 用完正餐,他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最为信任的两名小伙子叫到了一起。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他在桌上摊开好几张印出来的地图,它们大多是捷特搜集到的,少量来自图书馆中较旧的记载。 这些是狂风山矿洞内部的导航地图,详细地标注出了隧道、巷道、矿井入口和出口,它们当中的哪个在哪一年被废弃,或在哪一年被重新启用。 “灰衣天使”和阿夏古雷的大脑就隐藏在下面的某处。 “我们不会亲自进入这些洞窟,这太危险。金,我需要你协助我操控‘木偶’。卡梅隆,你制造的那些动物会成为我们的眼睛......” 他将利用两个植入“血雾连环杀手”的“木偶”充当自己的先遣队,利用他们在矿洞内部开路。自己和同伴则尽量保持安全距离,直到危险解除。 他还需要一两天时间完成勘察工作,调整自己的状态。倒不是说他习惯于拖延至期限最后,问题主要出在自己的身体状况上。 这两天,持续高强专注的损耗终于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他的行动能力。他右脚后跟的某根肌腱开始失去力量,手指也开始抽搐,眼皮无法睁开太久,这让他没法好好掌握丝线。 吃饭的时候,他甚至无法拿稳自己的刀叉。“医生牌药丸”能让自己忽略身体的痛苦,却也因此让自己忘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 要命的是,这并不能用“愈合之触”一劳永逸地解决,因为问题更可能来自整副神经系统,疲惫的心灵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不仅是这一个星期积累的操劳,而是这将近四个月的压力一次性爆发,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躯体只是个普通人,精神早就超出了抗压的极限。 行动在即,自己却开始以不容乐观的速度从内部一点点崩坏。 以他现在的经济条件,他可以去医院,直接把所有这些坏掉的部分全都换掉,但他本人不希望自己过早开始成为一艘“特修斯之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身强大的自我修整能力上...... 碰! 瑞文的头重重磕在了桌边。 他发现自己竟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昏了过去。 身边,两个模糊不清的脑袋正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您真的需要休息,瑞文先生。”金把鲍尔斯教授留下的几个瓶子塞到了瑞文的鼻孔下。 “不......嗷!” 卡梅隆像掐一只不听话的猫一样掐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生命可贵,瑞文。”他微笑着说道,但给人的感觉却有些瘆人。 “也许我们应该致电鲍尔斯教授。” “不,不,我很好!我们没有时间耽搁了!嗷!” 卡梅隆又掐了一下,甚至能够听见颈椎咯吱作响的声音。瑞文无力地挣扎了几下,用怨气十足的眼神瞪了助手一眼。 他知道他的同伴们是对的,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浑浊。 但还不是时候。 “好吧,听着,我明天会去一趟医院。只要付出足够的金钱,他们会想办法把一切问题都给摆平。” 他明天不仅仅要去医院,还得回到那间艳阳街的小公寓去。 他打算用两到三个谎言催眠自己,让自己暂时忘记全部的伤痛。然后,靠在那面剥落的洗手间墙壁上,自己对自己复述一部电影的完整台词。 这比医院更加有效。 然后他感觉到两只手臂压在了他的后颈上。 金默默地抓住了瑞文的一边肩膀,卡梅隆抓住了另外一边。 一时间,没有人再做些什么。沉默随之降临,然后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直到瑞文在他们两个中间垂下了脑袋,不受控制地合上了眼睛。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事态失控 七月的第一个晨昏,多罗莉丝婆婆离开了。 她在瑞文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的一个小时后合上了眼皮,给两人留下了短暂的最后道别时间。瑞文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成为现实,她最后的目光无比澄澈,表情平和,挪动身体,在摇椅上最后一次晒了晒太阳,用一颗旧毛线球织完了最后一张黄色粗呢毡子。 她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条毡子在生命的最后织完。 瑞文将毡子从她被阳光晒暖的手里取了出来,发现上面的图案全是些名字。 除了“路易斯”这一个名字之外,其余的他全都不认识。 在这段无法开口说话的时间中,她没有,也不打算把编织这张毡子的意义传递给任何一个人。 “如果你们需要多些时间道别......我可以待会再叫收尸队。” 麦姬还在熟睡,他并不打算为此叫醒她。 瑞文把毡子的最后一根毛线剪断,打好了结,郑重地铺在了桌面上。玛丽跳了上去,嗅了几下,在上面团成一个黑色毛球。 然后,她跳到地面上,在瑞文够不着的距离围着他转圈。 “我知道。她对你的意义大于对我的。”瑞文知道自己又要多耽搁一个小时的时间,但这很值得。 过了一会,他伸出那只如今连握东西都相当费劲的右手,上前摸了摸她的下巴,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相互安慰。 “好吧,给你一个晨昏时间,等我回来再提收尸的事情。”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精神正常的奥贝伦都市人,站起身,卡梅隆在门边伸手扶了他一把。 在奥贝伦,人们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那些为数不多的表达方式大都生疏得像种仪式。哭泣和歇斯底里被视为浪费生命,包括自己的和他人的。 在他关上大门前,他听见了玛丽不住的呜呜大叫声。 这种声音像一根脆弱的玻璃支柱,暂时支撑住了他的内心,让他恢复了部分精神力量。 今天自己应该休息,先去一趟烈日医院,看看生物酶或其他药物能不能勉强派上些用场,然后立刻回家,和贝塔商议一下多罗莉丝婆婆的墓碑,然后立刻回屋躺着。是的,这听起来很窝囊,但他没有其他能让自己在期限之前恢复过来的方法。 “看着点路,瑞文。”卡梅隆在街口又拽了他一下,防止他一个平衡不稳撞上旁边那棵站得笔直的火松树。 “跟着你显得我像个行动不便的老头。”瑞文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小时后,他将面对一群对自己的到来完全见怪不怪了的护士——每一位都是。 他现在的绰号已经不是“老受伤那位”了,是“老不死先生”,他打从内心觉得这绰号起得真妙。 或许,全奥贝伦压根找不到几个像自己一样反复进出医院,却总是能活下来,再生生弄出一身新伤的家伙。 而自己的两颗心脏每回都会给他们造成新的难题,比那些用遗产将自己改造得面目全非的家伙还要麻烦。 接过那张皱皱巴巴的医药单,他还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手指的问题是过度紧绷而导致的肌肉劳损和韧带错位,这一点都不难理解。问题在于脚跟和眼皮,它们被认为是某种更严重的问题的表面征兆,病灶初步怀疑在中枢神经位置,伴随着轻度免疫性脑炎,以及神经性血管阻梗。 简单来说,全身都是毛病......自己近期的部分精神症状或许也与此相关。 瑞文的目光从单子角落里的“中度灰尘过敏“上扫过,决定就此无视。 这些“小病”想要治愈全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需要花费的时间。瑞文希望依靠药物暂时拖过这几天。 在一切结束之后,他毫不介意在医院躺上一个星期。 “没问题,先生,我们很乐意帮你和我们自己摆脱麻烦。”身穿焦黄色制服的护士一语双关。 很快,胳膊上贴着好几张止血贴的瑞文哆哆嗦嗦地离开了医院,坐上了公车,他很清楚那个所谓“麻烦”就是他本人。 “从前听说过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他向助手小声抱怨道: “这些针剂的确能让患处止痛。不过......会让患处之外的所有地方都痛!”他感觉自己的耳朵正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狠狠揪着,快要揪掉了。 话音刚落,他想起自己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向卡梅隆就这些小问题诉过苦了。 “这很像你。”卡梅隆欢快地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依旧坚持我之前的看法,远离那些现实之外的东西。” 很遗憾,我现在也许是和它们走得最近的那批人之一,瑞文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指甲缝下正缓缓渗出一丝血液。 紧接着,他听见卡梅隆疑惑地嘟囔了一句: “我们上错车了吗?” “啊?”瑞文连忙看向驾驶座旁的黄色吊牌,确认班次号码并没有问题。 但当他将目光转移向窗外的时候,却发现公车正在向与规定路线完全相反的方向高速行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车身忽然猛然一晃。 两秒钟后,他透过窗户看见了带着血丝的明黄色天空。 ——车身遭受猛烈撞击,完全侧翻了过来。 他的身体撞到了卡梅隆,来了个“软着陆”,但窗玻璃迅速爬满了裂纹,玻璃渣随即倾泻而下,一股脑儿朝他招呼过来。 ——这还没完! 车身再度开始震动,仿佛正置身于一台巨大的榨汁机内部,发出了杂乱的嗡鸣声。 瑞文的耳鼻立刻开始出血,车头处擦起了一道道火花,那是破裂的油箱在高温下燃烧的迹象! “抓住我!”瑞文反手拽起被压住的卡梅隆,调动视线内所有伤者流出的血液,将身体托举出了车窗,朝远处一抛。 短短几秒之后—— 轰! 油箱爆炸,烈焰翻涌。 除了少数几个被甩出车厢的幸运儿外,无人幸免于难。 瑞文从火苗飞溅的柏油路上吃痛地爬起身,看着眼前撞成一团,悲鸣不断的汽车,以极高的频率震动着。 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永恒的永恒”意图钻入地底的真正原因,不仅是找新德市的麻烦。 ——那是夏恩虫振翅的声音! “永恒的永恒”用祂的意志感染了那些出没在长石镇一带的地底生物,驱使它们钻出了地面! 这段时间,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在筹备着计划,“永恒的永恒”也一样! 只不过,方式更加直接粗暴! 幻觉无法再对自己发挥任何作用,这一回,祂打算来硬的。 “跑,快跑!”瑞文拽起卡梅隆,拔腿朝道路尽头跑去,心中飞快思索着目的地。即便那些夏恩虫离他们并不是很近,振翅声依旧可能将他们的五脏六腑搅成一团。 他压根不知道这些玩意在哪,“驱逐之威”发挥不了作用。 而要是夏恩虫追着他俩进入日升街或威奇托街一带,死伤将不计其数。 岩层能够阻隔振翅声,它们距离地表并不会远。这些在地下流窜的飞虫不可能直接钻透地面,瑞文很快借此分析出了它们在地下浅层的行动模式。 只可能是通过管道。 遍布市区一带的地下管道。 这意味着空旷的郊区是相对安全的。 但,这里距离郊区有相当一段距离。 瑞文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远处公车附近那几个痛苦挣扎着的倒霉蛋。 随即,张口念动了“扰乱之丝”,从衣袋里找出了常备的瓶装线虫和五响左轮,扣动了扳机,用力拉扯丝线。 这具临时制造出的“木偶”很快抬起了头,口鼻涌血,颤抖着念诵出了一句异咒—— 伊啊-伊啊...... ......马歇姆-哈-马弗-戴尔...... ......海耶-霍拉特-拉泰特-埃梅特...... ......埃米什-夸-塔歇! 来自《魔声之书》中的“至理之音”! 通过无法形容,无法承受的真理之声,让相当范围内的智慧生命暂时陷入混乱或癫狂。 ——绝大多数地底生物都具备相当的智能。 也没管实际效果如何,瑞文扯下丝线,直接带着卡梅隆逃离了现场。他不晓得这些玩意究竟依靠什么定位自己的所在,但这多少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些甩掉它们的时间。 越过两条街道,他们来到了艳阳街以南一带,这里到处分布着弃置的仓库和谷仓,地下管道相对稀疏。那种可怕的嗡鸣没再跟过来。 瑞文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异咒起了作用,但此刻还不能松懈。 “去‘南部市场’把金给叫过来。我们得待在一起。”他吩咐道: “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分析出对方定位我们的方法。” 他暗自希望“永恒的永恒”不会把目标转向威奇托街,而是专注于搜寻自己的所在。 而在对方突然施加的高压之下,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在接下来见招拆招,寻找迫近对方核心的出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最佳反击方案 这是近四个月以来,“永恒的永恒”第一次发起实质性的正面袭击。 制造出红溪医院里的怪物们多半同样是为了这个目的。在计划被破坏之后,“永恒的永恒”将目标转移至了地下现存的地底生物们。这在时间逻辑上完全吻合,同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感染所需的时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短,扩散范围同样有限。否则,这群夏恩虫应该早就开始对付自己了。 就像种子生长繁衍一样,“永恒的永恒”感染的进程相当缓慢,可一旦扩散就不可收拾。瑞文只可惜自己没能早些掌握现在的力量,没法在一切尚早的时候出手。 他把收回手里的丝线挂在了一间大型储物仓库的卷帘门前,随时观察它的状况。丝线开始剧烈波动意味着那些夏恩虫重新找上了自己。它们现在距离这里应该至少有一公里以上的距离。 而一旦接近,意味着它们多半钻出了地表,进入了可视范围,他能顶着一定的代价驱逐它们。 问题在于这可能对身体造成的严重损耗,无法在短期内修补第二次。 这是压根不打算给我恢复的时间......算了。瑞文苦恼地按了按全身发痛的部分。剧烈运动让他的脚跟再度开始抽筋,颈椎隐隐作痛,他不得不把重心靠在自己的同伴们身上。 “金,帮我看着那些丝线,找找电话。” 如果能找到联系外部供应商的座机电话,他就不用考虑下一步转移计划,直接在这里请求外援即可。 他开始思考起了如何摆脱纠缠的问题。 “永恒的永恒”打从一开始就咬定了自己,不肯松口。这其中,有一部分源于“灰衣天使”的行动。 不过,从自己目前所知,“灰衣天使”的成员并不清楚自己和“祂”的确切关联,只是单纯将自己作为一颗碍事的眼中钉加以针对。只有“永恒的永恒”本身清楚这更深一层的关系。 他比较担心的一点,是对方能够直接通过自己和“祂”的这层连系定位自己的所在。 那样一来,不论自己跑到哪去都不安全。 除了两个地方,它们对应着自己接下来的两种选项。 第一个选项是向宝琪女士求援,在她那片捕梦网空间内暂避一段时间,把留在威奇托101号的麦姬等人也带进去,这是相对保守安全的做法。 第二个选项是打给佩特尔先生,看看能否即时借助凯文和猎犬卡勒布的力量,直接将三人送到狂风山矿洞,快速展开反击行动。这同样能规避夏恩虫的袭击,除非“灰衣天使”完全不惧怕这种地底生物的影响。 这并非绝对的二选一,他要在其中权衡出比重最佳的方案,而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金,打给家里,通知麦姬和玛丽做好准备。”瑞文看向从墙面上拿下听筒的金,特别强调了那只“黑猫”。 “好,好!” 他最终决定先进行一波转移,顺便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全部拿到手,包括入梦所需的材料。 比起“蚀刻之刻”,鲍尔斯教授以药物辅助原初化咒语的方法显然更加可行。自己和瑞雪规划的旅行地点都在临近地区。12个小时,不论自己在梦境世界里身处何处,都能够及时返回。 当然,他更希望能把阿夏古雷的大脑给直接抢出来,给自己留下更多操作空间。 “卡梅隆,趁这段时间,你随便做点什么出来,最好是会飞的。拜托了。” 瑞文拍了拍助手的肩膀,作出了“尽快”的手势。 他似乎已经能看见丝线以极小极快的频率开始振动。 ............ 威奇托101号。 一只腰围是普通猫儿三倍粗的“大黑猫”穿越花圃和橘子树,越过聚集的猫群,跳上了窗台,挠了挠窗玻璃。 窗户另一边是安睡在摇椅上的多罗莉丝太太,以及窝在她双臂中,脑袋低垂的玛丽。 “猫咪!”袜子露出尖牙,大喝一声: “教廷在乌撒全境颁布了紧急避难令。所有军队立刻集合,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玛丽竖起了耳朵,立刻跳到了窗前。 “肉球二队众弟兄们,随时待命!”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应道: “集合地点是?” “火球街25号。不过,先去在殉道者石碑上刻一道爪印,趁你还有这个光荣的机会。”袜子严肃地抖动了一下猫须: “祂要来了。” ............ 澄明圆月下。 血雾散尽之前,瑞文并未意识到这片夜空下的草地竟遍布着洁白的晨昏花。 这是除梦者之屋之外,第二个存在着它们的地方。 同样是一片“梦境”。 他伸手把麦姬拉近身边,低头看向不远处那双光滑的娃娃鞋。 “外面怎么样?” “直到现在,死了四百余人,都是些普通人,没一个足以被刊登上报纸前几页。”宝琪女士的声音如香树叶般飘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关系的,这就是生活在地表的好处。” 瑞文平淡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看见一只家猫来到了他的脚边,叫了一声。 各种毛色,大小不一的猫儿在夜色中睁着幽萤的双眼,蹲坐在了附近。 宝琪女士的宠物袜子大摇大摆地跳进了主人的怀里。宝琪女士微笑着抬起头,说道: “真不巧,‘蚀日之狼’很快就要降临了,袜子是这么告诉我的。” 嘶......还得在这节骨眼上再狩猎个独立存在?瑞文想起了那些西方古早恐怖片,那堆简单粗暴的,不给主角留下一丝活路的,不讲理的怪物们。 “没关系的。”宝琪女士又重复了一遍: “我或许能够帮上一些忙,还是你已经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感激不尽。”瑞文微微点头: “当然,我想感激是不足够的。您需要些什么作为回报?” “我刚想说,就当作上次交易的后续服务吧......”宝琪女士露出少女般俏皮的神情: “你的心思不像从前那样好懂了,这是个很好的现象。我想‘绯红’一定教会了你不少东西。” “远比我想象的要多。”瑞文表情不见波动: “‘绯红’曾经拿下过20万烈洋级别的悬赏吗?” “只有一次,那时他还相当年轻,和你现在差不多。”宝琪女士轻飘飘地回答。 “真是荣幸。”瑞文嘟囔了一句。 在自己有所察觉之前,命运齿轮已经精准旋转了将近十年。 既然如此,命运的轨迹必然不会在此刻出错。 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有些不要命的想法。 “就让我们把‘蚀日之狼’也加进计划中好了。” 既然自己身上存在的邪神气息是吸引“蚀日之狼”的关键,意味着他能以自己为诱饵把祂引到任何地方去,让独立存在顺势收拾掉“灰衣天使”。 刚好和那帮家伙曾经计划的一模一样。 “我们还剩多少时间?”他向宝琪女士询问。 “一天左右。”对方回答。 不多不少,刚刚足够他体内的诅咒蒸发,顺便去接收一下安东尼留在艳阳街的“木偶”们,完成最后的准备。 他口袋里的玻璃瓶内还挤着满满的血红色线虫。 “那些夏恩虫呢?” 很显然,自己脱离追杀范围,它们就会自然散去这种想法太过乐观。 “它们还在南区一带徘徊,死伤正逐步增加。放心,当事态发展到足以引起注意的时候,侦探公司就会出手。” “那或许还得等上相当一段时间。”瑞文无奈地说道。 根据他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地表的人为毁灭计划已经开始逐步进行,尽管自己还不知道这么做的理由,但他悲观地认为相关部门或许会放任死伤扩散。 “能让我借用一下屋子里的电话吗?”他向宝琪女士请求。 也许,自己应该再托一手收尸人的关系。 “另外,我还要回日升街去拿点东西。” ............ 奥贝伦南区,日降街街口。 琳的大学好友,留着黑色长卷发,黑眼圈沉重的园艺学硕士生芙劳小姐抱着被一条三十公分长牛肚三明治塞得满满的大袋子,满头大汗,打算直接回火花街的公寓里洗个澡,慢慢享用美食。 焦麦面包、洋葱和农场自制干酪的香味直扑面门,本应是致命缺点的焦味此时闻起来却异常诱人,这是这家店广受欢迎的秘诀。 不过,300烈洋一条的价钱绝对算不上便宜,尤其是对于她们这种四人合租的穷学生而言。 唉,金钱,无姓学者们永远越不过的一道鸿沟...... 忽然,她的耳朵深处蔓延起了一阵莫名的鼓胀感。 三明治暴露在空气的一头中,一片薄薄的地底生菜叶子开始了剧烈的抖动! 一滴血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焦麦面包上,被黑色纤维迅速吸收。 她搓了搓自己圆润的鼻头,如同挤压一颗熟透的小番茄,“汁水”噗一声溢出。 那是从她的鼻孔里流出的血! 抬头看去,芙劳的瞳孔骤然一缩。 鲜血正从街道上每一个行人的口鼻中无声涌出。他们的眼球遍布血丝,一片通红,像金鱼一般凸出眼眶,仿佛随时会掉落而出。 从眼球背面隐隐传出的不适感告诉她,自己也和他们一样! 视线忽然被一片暗红盖住了一半,眼球血管无声爆裂。 她想叫喊出声,鲜血却早一步从喉咙中涌出,溜进气管,让她开始不住地咳嗽。 她的后脑勺狠狠地磕在了地面上,七窍流血不止,长发在路面上滋滋作响,冒出焦烟。 在奥贝伦,死亡往往会以最不讲理的方式突然带走一个人的生命,从不让人瞑目。 看着那仿佛孕育着某种胚胎的,夹带血丝的明黄天空,芙劳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昔日的一段对话。 记得自己当时正捧着一杯难喝的贩卖机咖啡。 你怎么看待神明? 这个嘛...... 记得自己当时支着下巴仔细思考过一段时间。 如果神明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了我,那我也许会信。如果我在向神明许愿的时候得到了回应,那我应该也会信。 “救救我......”鬼使神差一般,芙劳睁眼看向那片绝望的天空,双手抽搐着合十。 “神明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八章 漆黑编织者 数秒钟后,那要命的嗡鸣声竟戛然而止。 芙劳费劲地支起身体,她的双眼依旧疼痛浮肿,牙齿纷纷在牙床中摇晃,仿佛随时会掉出口腔。 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她看见了倒卧遍地的行人,以及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缓慢行来的数道背光黑影。 他们的眼中没有神采,行走姿态摇摇晃晃。 就像一具具“木偶”,没有提线的“木偶”。 跟在他们之后的一人有着轮廓鲜明的鹰钩鼻,金边眼镜,西装革履,金袖扣在袖口处闪着光芒。一件漆黑外袍罩在西装外套之外。 他高举着双手,手指以夸张的幅度抽动着,仿佛这一群“木偶”的操控者,说不出的滑稽,说不出的诡异。 袖口之下,一大团“极度渴血的线虫”正疯狂蠕动着。 在距离古怪的木偶和操偶师队列数米处,数名黑袍人紧随其后。队伍安静地前行着,仿佛对烈日之下的厄难视若无睹。 在从满脸是血的芙劳身边经过时,她认出了那名古怪“操偶师”的脸。 “汉克先生......怎么是你?” 那名操偶师正是人称“妙手名医”,在红日市区开设私人诊所的医生汉克。他的诊所自从5月下旬那次广场暴动之后就再也没有开门,许多人都以为他不幸死在了某名暴徒的手下。 在他身后,是左侧头顶斑秃,额顶处还留有一长道手术疤痕的铁路工头费尼斯先生。两个多月前,一根铁条曾从他的左下脸颊刺入大脑,从这道疤痕处穿出。这处可怕的伤口后来引发了一系列风波。 随着汉克先生双手放下,“木偶”们全都停了下来,呆站在原地。 “芙劳小姐。”汉克先生停下了脚步,叫出了芙劳的名字,他的语气仿佛一名严肃的圣母教徒。 “你怎么看待神明?” “我......我......”芙劳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摸到了一脸鲜血。 就在刚才,就在她向神明许下“拯救自己”的愿望之后,就真的得救了。 那会是巧合吗? 汉克先生动了动手指,一名“木偶”摇晃着走上前来,伸出双手,覆上了她的脸。 “等等,你,你们要干什么?” “伊啊-伊啊......” “木偶”以含糊的声线开口念诵...... 数秒钟后,干燥的双手挪开,芙劳惊奇地发现那种折磨人的鼓胀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牙齿牢固地镶嵌在牙床中,脸上的血迹全都不见了! “这是......您是?”她瞪大眼睛,抬头看着汉克先生。 这个世界上有着数不清的遗产、异语和其他邪门事物,但她至今还从未亲眼见识过它们的神奇之处,至少,从未以这么近的距离。 “就在刚才,神明见证了一切。”汉克先生以一种略为夸张的语气开口道: “我们是信徒,芙劳小姐。” “漆黑编织者的信徒。” “漆黑......编织者?”芙劳缓慢地重复起了这个名号。 除了“溶解圣母”外,她从没真正了解过任何一位“神明”的名号。 但是,一个事实逐渐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就在刚才,“神明”救了她的命! “芙劳小姐,你愿意相信神明吗?”汉克先生追问道。 “我......” 芙劳听不清自己做出了些什么回答。 她只看见,汉克医生和身披黑袍的众信徒们同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笑容背后,并没有虔诚。 ............ 半小时后,收尸队的黑色小卡车播放着音乐,突突突地驶到了现场。 收尸人贝塔前脚刚收到瑞文的求援电话,后脚就接到了一连串的报告——危险已经解除,上百具尸体等着他们去清理。 “他们对收尸人的态度越来越糟糕了。”贝塔把一颗黄色糖球塞进口中,向自己的鬼魂前辈曼苏尔抱怨道。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作为收尸人忙碌奔波那么多年,最终,声誉竟然会因为几辆和自己毫无关联的冰淇淋车而严重下滑。 就因为同样是车,就因为同样播放音乐,就因为它们给人带来的不是死亡信号,而是甜蜜、幼稚、凉丝丝的欢乐。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可比性吗?她至今想不通。 “别怨天尤人,姑娘。收尸人长久如此脑子容易出毛病,听我的准没错。”鬼魂曼苏尔抚摸着头颅上的胡须,开口道: “往好处想,那四万烈洋悬赏很快就要到手了。” “我觉得咱们至今付出的努力远远不止那个价。”贝塔不满地扁了扁嘴,闭上白色脸孔的眼睛,让黑色的半边脸开始工作。 “那种家伙活该被收尸队轰成渣!” “在这一点上,我同意。”曼苏尔想起了上个月底险些被某人吸进烟斗里的不快经历。 “你向其他队伍确认过现场安全性了没有?如果那些夏恩虫突然飞回来就糟了。” “有专员在地下换气管道入口处确认过,那群虫子死了。他们在管道内部发现了一些残骸,但是没找到尸体。现场的大型管道入口有被撬动的迹象,里面还有不少人行走过的痕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听起来像是有一群人组织起来,专门进去杀死了它们。”曼苏尔疑惑地捋了捋胡须: “且不提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些虫子身上可没有悬赏金。” “我听说地底有专门以捕猎地底生物维生的猎人。”贝塔换了个收音机频道: “它们的尸体能用来换钱,也能加工成各类遗产。”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些印象。”曼苏尔嘟囔道: “有些异咒专家对夏恩虫相当感兴趣,我曾经收过一些他们的尸体,都不是特别好看。” “据说,它们的一对翅膀下方各有一块拇指大小的鸣腔组织,那是振动的来源,经过加工后,能够帮助人类掌握邪门的异语......” 车后箱内,童话作家本杰明、忧郁的阿丽娜等一众鬼魂正聚在一起,百无聊赖地分享着他们那些复述了无数遍的死亡故事。多罗莉丝太太端坐在车厢里,看着他们微笑。她用了很长时间安慰那只陪伴了自己十年的小猫,自己只是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她不希望继续留在那所房子内,鬼魂和人不应该住在一起,况且,那群善良的年轻人已经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 忽然,她听见角落里的一个鬼魂大叫了一声。 阿加雷斯的鬼魂开始浮动,如字面意思般一块块漂浮起来——正如他生前被肢解的模样,看起来相当吓人,那些残留的树木特征将躯块勉强连接在一起。 他开始呻吟,正如他从前不时会做的那样,这种事情一天会重复好几遍。 “又来了......”驾驶座上的贝塔厌烦地跳下车厢,开始处理路面上的尸体。 她没注意到,这次,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比先前清晰了不少: “塔吉亚......是个阴谋......千万,千万别靠近狂风山!祂在那里,等待着......” ............ 瑞文仔细地擦拭了一遍那杆有着镀金花纹的双管猎枪。“两盎司的正义”没有任何上弹结构,取而代之的是扳机侧面填入金币的凹槽。比起普通的枪械,它更像是一台内置神秘学仪式机关的发射机器,就和自己的烟斗一样。 一开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媒介一定要是卡内基时代的古金币。 后来他意识到,那可能与安德鲁王的象征有关。 不论是“不平等契约”,还是“两盎司的正义”,这些王朝遗物似乎都与安德鲁王的名义挂钩。以神秘学角度来看,老金币上的铸印完全可以是直接指向安德鲁王的专属标记,通过标记产生的联系,能够直接为仪式提供所需的力量。 如果猜测属实,意味着时隔百余年,他依旧能通过标记借取到安德鲁.卡内基的力量! 这位初代卡内基王似乎是个相当不得了的存在。也许,他现在依旧以什么方式存在着。 “外面的危险已经解除了。”卡梅隆拿着两杯包着保温纸垫的杰尔克加冰奶油苏打悠闲地凑了过来。日升街和日降街的交界处全是尸体,但这家甜食店照开不误。 “你需要喝点东西,放松心情。” “谢了。”极其需要糖分补充的瑞文接过纸杯。 他还是打算让麦姬待在宝琪女士身边,自己目前顾及不了她的安全。谁也不知道“永恒的永恒”还留有什么后手准备。 同样地,他也不打算因为情况暂缓而延后计划。对方已经开始施压,自己必须立即作出回应。 紧接着,他看见毛发紧贴身体的玛丽出现在了地板上。她的右爪断了一根,断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磨平了。 “喵!” 瑞文让“黑猫”跳上了自己的肩膀。 还剩下一个正午的时间。 “加了料”的“木偶”们正安静地躺在捕梦网内。他亲自为那些倒霉的家伙们开刀,塞入遗产,再借用他们之口念诵异咒,熟练地进行复原,即便如此,过程中的损耗依旧远大于收获。 最终,紧急赶工得到的成品只有两具“木偶”,由他亲自承受感染的风险,携带过去。 “现在,该致电佩特尔先生了。” 在那天的三方会谈中,他借由“不平等契约”得到的好处之一,就是对方的无条件协助机会。 只要情况允许,他就必定能在需要的时候得到协助。 现在,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能不能顶过接下来的一波苦战。 自己的身体足不足以支撑到扣下猎枪扳机的那一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九章 食日之狼 奥贝伦市区附属街区,运动会所。 “有你的电话,佩特尔先生。我希望这个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人。”黑发女服务生蜜拉休手拿计费单,敲了敲二楼某间客房的门。 “不。确切来说......他是来找我儿子的,蜜拉休。”佩特尔先生慵懒的声音从门后传出,伴随着抛接瓶盖失败的一声脆响。 “别在房间里囤积垃圾,佩特尔先生。”蜜拉休没好气地提醒道: “另外,你的房费该结了,还有酒水单。” “噢......我没想到月底来得这么快。” “是月初,佩特尔先生。” “请再稍等一下,我的资金很快就会......到位。”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蜜拉休在门外叹了口气。 尽管,根据她过往的经验,这名奇怪的客人从不食言。 “东风很快就会来了,凯文......”佩特尔先生看了看熟睡在小沙发上的小儿子,拾起掉在地上的瓶盖,精准抛接,将目光投向紧闭的隔热板。 “也不知道,这阵狂风究竟会给奥贝伦带来什么奇妙的变化。” ............ 白炽覆盖了整片大地。 绘制着深红西番莲花的女性平权横幅与红衣女郎海报相邻,在遮阳篷下微微拂动。一株火松树的针叶尖上冒出一缕白烟,片刻后静静熄灭。 几名脏兮兮的广场门徒蹲坐在玻璃幕墙后,怀抱着虚假的希冀,注视着溶解圣母的眼睛,大口啃食着焦麦面包,一点都不肯喂给怀中毫无希望的孩子。 忽然,包括流浪汉们的身体在内,所有的景物都短暂地变成了一团乱线。 鲜艳,抽象,难以言状。 仿佛,这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 烈日闪烁了一下,仿佛一颗钨丝老化的灯泡。 奥贝伦东部,红溪公园。 瑞文在阿加雷斯教授惨遭分尸的那间杂物间内稍作停留,立刻要求猎犬卡勒布离开。他不想让可能的意外发生。 那团被驯服的黑雾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墙面和地面留下了几条整齐的切痕。 还真像一条忠诚的猎犬,他心想。 若非“牧者的手杖”的副作用是直接让寿命减半,他还真的有点羡慕这种关系。 好了,这只是一部框定结局的2A级动作大片,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你只是不慎摔伤了脚腕,却还坚持着演员操守的主演。 所以,你必然会走向大团圆结局。 那些导演都是这么写的,不是吗? 瑞文放下了两具“木偶”,不时挪动一下位置,以防自然逸散出的血雾凝聚起来。 在计划经过重新调整之后,他打算先从“食日之狼”哈希斯穆开始对付。 地点就是这片距离狂风山不远的空旷草场。 瑞文对着其中一具“木偶”释放出了今天之内不知回收再利用过多少次的“扰乱之丝”,让其站起身来。那些丝线已经死死勒进了他的皮肉,几乎要完全成为他手指的一部分。 在丝线的利用价值彻底归零前,他绝不会放开它们。 随后,他开始在杂物间的墙壁上用混合了仪式材料的骨粉涂画了起来,这是他要做的最后准备,以防最糟的情况发生。 符咒绘制完毕,瑞文在中指上戴好银戒,镀银短刀别进腰间,手持“两盎司的正义”,看着门缝处透出的白光,屏息等待着正午结束。 正午的白炽逐渐褪为炽红,烈日即将上升,将诅咒自体内蒸发。 忽然,周遭的景物扭曲了一下。 墙壁、门扉、地面,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扭曲,成了一团杂乱无章的折线、曲线与几何。 那些线条是鲜蓝色的,如同撕裂表象后的无尽疯狂! 仅有墙上的符号、那杆猎枪和他自己的躯体维持着原样。 咯咯喀,咯咯喀…… 一种十分遥远,却永远不足以让他忘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瑞文用手指牵动丝线,操纵“木偶”缓慢念诵起了异咒。 “伊啊-伊啊......” 在那一瞬间,“偏执的天国”开始了疯狂的预警。 在那一瞬间,他为空置的五响左轮上好了子弹,拉开枪机,用丝线牵动“木偶”,让其以墙面借力,冲出了杂物间。 在门扉敞开的一瞬间,他看见了烈日的闪烁。 无数线条在眼前缭乱舞蹈。 天空中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黑雾喷涌而出,那巨大的雾团以零散的姿态坠落,在即将接触地面前重新凝聚浮空。 半空中,猫科动物的低吼声不住回荡。 那是独立存在,在空间缝隙中遭受乌撒军队拦截的“食日之狼”哈希斯穆。 那双由无数截面和角度组成,满盈着莫名仇恨的双眼自黑雾中缓缓移向了自己。 恐惧如浪潮般没过了头顶! 然而,在同一时间,他却同样从对方的视线中看出了畏缩。 抓住一瞬的空档,瑞文自指尖抽出鲜血,让疼痛将自己拉回了现实,拽动丝线,将“木偶”甩向黑雾,抽出五响左轮,抬手一发子弹,飞向“木偶”的掌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心脏搏动一拍后,他勾动了小指,让“木偶”吐出了异咒的最后一个音节。 雾团深处,血雾霎时扩散! 与此同时,高频振动自丝线传递至指尖末梢。瑞文在十指被齐根截断前快速抛下丝线,将它们牢牢固定在了地面,翻身滚出杂物间,让热浪将身体完全包裹。 他将两个月前,和“黑日”邦克初次合作时的伎俩完全如法炮制! 操控“木偶”所念诵的,是将能量直接进行转换的“白铁”派别异咒。在此基础上,将“血雾连环杀手”驱使宿主进行高速攻击的动能变化为丝线的高频振动,重现出当天的“弦琴”。 异咒是他在商务谈判那天直接向导师老拉格纳请教的。其在《斯缇姆秘典》中的正式名称为:“变能之令”。 这是他目前确认的对付野狗最有效的手段。 能够影响无形之物的“琴弦”瞬间开始割裂空间,奏出一阵阵可怖的哀乐,在雾团内部搅出一股混杂着碎渣和断线的乱流。瑞文再度与“食日之狼”拉开距离,端起镀着金边的双管猎枪,将两枚耀眼的卡内基金币逐一填进了扳机侧面的凹槽。 第一枪,仅为了试水。 砰! 扳机扣动,一颗宛若镁粉燃烧般的光点在枪口处汇聚起来,随后,迸发为一束璀璨的金色流星,朝着黑雾直直射去! 仅仅一枪,就在雾团之上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瑞文自己都被这不讲理的力量给吓了一跳。 这,再怎么说,也太轻松了点。 忽然,一个讨人厌的小声音开始在他脑海中驳斥起来: “不!那是因为这都是你的想象,它们跳不出你有限的认知!” “瑞先生,你还是不肯承认这只是你的幻觉吗?” 那是阿夏古雷!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声音! “你这家伙......少跟我再来这一套!”瑞文眉头紧皱,咬牙切齿地吼出了声。 下一秒,他忽然听见了丝线绷断的声音。 骨骼断裂的脆响昭示着他的“木偶”已经在独立存在的利爪下彻底粉身碎骨。 随后,黑雾朝自己极速涌来。 他的左手臂浮上了半空,被空间断层彻底切断。血珠闪烁着光芒! ——若非及时闪躲,被劈成两半的就是自己的躯干! 瑞文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一轻,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朝后方拉去。 自己的脚腕上,多出了一根红色的丝线。 “决斗之舞”的红色丝线! 浮空的血珠在一瞬间“活”了过来。瑞文及时操控伤处涌出的血液,延展成丝,从“食日之狼”口中抢回了自己的左臂,连同身体一起远离了黑雾的袭击! 救下自己的,是由金操控的“木偶”。 瑞文事先早已将自己现有的所有其他“木偶”都安置在了公园各处,交由这名红发老实人管理。一旦自己陷入危机,就由他操纵任一“木偶”对自己施展“决斗之舞”,随后将自己强制拉开。 那样一来,小伙子自身的异咒消耗就能减到最低,足以让他在关键时刻自保。 “瑞文先生!您,您稍等一下,我这就给您把手复原......” “停!留给你自己。我能解决......快撤!到安全的地方去!”瑞文冲着慌张的小伙子喊了一声,起身就跑。 黑雾正朝着他的落脚点扑来! “弦琴”和“两盎司的正义”的确造成了明显的损伤,但还远不足以击杀独立存在! 空间开始再度扭曲成线,烈日的闪烁下,夹带血丝的天空熄灭又复燃,在其之间,一片无垠而恐怖的深空正眨动着祂们的无数只眼睛。 鲜艳,诡谲,邪恶! 每次闪烁,都是对理智底线的一次沉重打击! “嘶......!” 瑞文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就连意识仿佛都开始出现裂痕! 他终于触及了那扇杂物间的门,跌跌撞撞地扑了进去,后脑狠狠砸在了地面。 用尽理性和力气,他将断手一挥,让鲜血尽数飞溅到了墙壁上的符文之中。 “翻倒巷!!!” 随着梦境世界某部电影中的名词被呐喊出声,他的身形瞬间粉碎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澄明的夜空之下。 光粒和尘埃逐渐凝聚,在捕梦网内重现出了瑞文的躯体,几乎立刻颓然倒地,瘫在绘制于草地间的符文之上,不住抽搐,表情无比痛苦。 这个“传送阵”也不是什么新花招,他在梦者之屋里经常使用。在现实中,这种下位仪式通常只有一到两成的成功率,如若失败,使用者将被直接粉碎,无法复原。 他赌了一把:为了让自己得以遵守和导演之间的契约,永不偏移命运轨迹,“不平等契约”会借助安德鲁王的力量,将成功率放大至百分之百! 事实证明,自己赌赢了! 尽管“不平等契约”并没有为他削减疼痛。 “怎么样了?”宝琪女士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没问题......”瑞文强忍着疼痛和晕眩,开始用“愈合之触”修复自己的手臂: “应该说,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些......” 他环顾四周,确认自己的第二具加料“木偶”也随着仪式被带了回来,完好无损。 “再来上一枪......最多两枪就能干掉祂......可以开始,第二部分计划了!” 他要在击杀“食日之狼”之前,先借祂的力量彻底铲除“灰衣天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章 狼狗时光 “哈希斯穆只冲着我一个人来,这意味着其他任何人都有足够的时间拉开距离。” 瑞文喘着粗气,蹲坐地面,活动刚接好的左臂,边缓神边说道。他的五指依旧如蛆般抽搐扭结。 他抬头看向宝琪女士: “我会把祂给引下去,请您想办法对下面的人进行催眠,不一定是完全剥夺行动力,稍微松弛一点就足够了。” “我也只能做到这一点。对于较为警觉的对象,我无法让他们直接陷入睡梦,或拉进捕梦网中。他们的心灵会下意识发出反对的声音,对我的耳朵很不好。” “感激不尽。”瑞文点了点头。他最多在这里再歇一分钟,不能让布置好的“木偶”被“蚀日之狼”察觉甚至摧毁。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个玩命的办法。”宝琪女士微笑着说道。 “我知道。”瑞文自嘲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迄今为止,我制定的正常计划没几个完满成功过。倒是玩命这一点,我想我已经成了半个行家。” 忍着疼痛,他将鲜血洒向仪式法阵,念诵出了回去的口诀: “雷文克劳交谊厅!” 在剧痛随着躯体重新凝聚袭上脑门前,他用科特左轮朝天开了三四枪,以巨大的声响通知金操控“木偶”,帮自己立刻转移至下一个地点。 杂物间的屋顶完全消失不见,无数空间乱流将其切得粉碎! 下一瞬间,丝线就将他和“木偶”一同拖离了原地。在遭受一轮进攻后,黑雾的速度慢了不少,逐渐隐没于原地,随后,分散为无数道割裂曲面空间的角状乱流。 卡梅隆的“鸟儿”们自半空中俯冲了下来,两两一组。它们的躯体是摘去了节肢的昆虫、蜘蛛、小型爬行动物,翅膀是一丛丛松针,“脚爪”之间连接着“无形之锋”。 空气无息咆哮,树木被一根根拦腰切断。瑞文在“食日之狼”试图重新凝聚的落点处多次转移,逐渐接近狂风山山脚。 狂乱的气流始终围绕着那片轮廓抽象而多变的山脉。 被子弹撕扯开的黑雾间隐隐透出一道轮廓,乱线和棱角勾勒出某种被遮蔽的原始恐惧。 光影交错下,如狼,似狗。 烈日闪烁间,宛如幻日线,又似朦胧炭笔画涂鸦般的魔术时刻! 视线全景皆笼罩于无限斑驳绚烂下。 瑞文眼角因施展异咒溢出的血珠蠕动而起,形成一道“瞬膜”,将这超出理解的光景自眼前遮蔽。他放出丝线,竭尽全力地在枝杈间穿梭,直到他越过简单的防护工事,双脚抵上矿洞入口处厚实的灰泥门廊。 一架巨大的辘轳连着粗大的麻绳,静静地耸立在那。几名身穿土色工人制服的看守靠在仓库或维修车间的入口处,昏昏欲睡,空中无形的尖啸声引起了他们的一丝注意,抬头张望起来。 下一秒,连同那巨大的绞索机械一起,所有人的身体瞬间与头颅分家,随即,被搅得粉碎! 宝琪女士说的一点不错,这就是在“玩命”。 瑞文没有多想,带着“木偶”,独自钻进了门廊下方,将尸体身上淌出的血液尽数汇聚起来,作为护身武器,或凝结成丝,用力拉动矿坑大门的机械装置。死亡威胁带来的肾上腺素激升占据了最主要的功劳,他甚至放任它支配了自己的部分意志,让自己在半无意识的状态下操控身体达致极限。 他将其用于规避“闪烁”对理智造成的侵蚀。 半开的大门之外,黑雾、烈日、天空,光与影搅成朦胧的一团。思维在意识恍惚之际破碎为一个个不连贯的字眼...... 公园、追逐、野狗、猎犬...... 自己像在被狼追赶,又似在遛狗散步! “瑞先生,你必须找回你的自我!”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声音再度在脑海中响起。 “那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你用个人创伤和那些后现代神话故事中的意象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牢笼......” “请你停止......” “请停止再伤害你自己和其他人......” 一声朦胧的枪响回荡在他的耳边,他不知道那从何而来,代表了什么。 黑雾冲破了大门,空间乱流将铁板切成无数碎屑,混入那斑斓的几何旋涡中。瑞文顺着陡峭阴暗的矿坑斜道下滑,沿着记忆中矿坑内主要通道的分布四下游走。沿途,他听见了风的呼啸,石块坍塌的响声,人们临终前的惨叫声。自入口灌进矿道的狂风带走了沿途的一切生命。 “东风”刮了起来。 瑞文在一处矿用电梯前用丝线固定住了身体,扔下“木偶”,用适应黑暗的双眼环顾四周的空地。根据他已知的矿道分布,这已经是安全开采区域的最底层。 但他基本能确定,下面存在着额外的空间,不算特别大。 呜呜风声在岩壁上一个个松散的孔洞中鸣动,于电梯井下方空洞地回响。 黑雾所及的地方已接近全部坍塌,这是他希望看见的效果。在完全封死“灰衣天使”的退路,解决掉大部分杂碎后,他打算暂时转移阵地,让猎犬卡勒布把自己直接带出去。这么做的前提是对方不会被“食日之狼”给影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临时再准备一个“传送终端”,把自己“扔”回红溪公园里去。 瑞文不敢再把祂往更下方引,因为自己对下方的地形不甚了解。他的目的不是摧毁这里,而是抢到阿夏古雷的大脑。在将“灰衣天使”困死在矿洞内部后,他随时都能再回来。 而第二个加料“木偶”,他打算直接丢在这个密闭空间里,任由血雾大规模扩散。在理想的状况下,杀死下面的活物。 至于几条可能作为逃生路径的通道,脱离了战斗的金和卡梅隆此时正在进行初步侦查和封锁。 这比用“血雾连环杀手”直接深入更加简单粗暴,不可预测性更高,但实施速度更快。他请求宝琪女士用催眠的方式广域影响矿洞内部的人,就是为了延缓他们的反应速度,为自己争取到少量拉扯的时间。 而最大的一个潜在隐患,“灰衣天使”可能会在情急之下将大脑给销毁,他已经事先用“真实之欺”做足了暗示,不需要特别担心。这套紧急方案经过多次更改,从构思到实施不足一天,面对双重外力施压和自身的身体限制,这已经是他一个人能顾及到的极限。 在此基础上,如果自己足够幸运,能够从“食日之狼”身上得到一件属于上位存在的遗产,那意味着他又多了一分胜算。 矿道远处发生了二度坍塌。与此同时,黑雾开始从每一个角落,每一道缝隙中渗透而出。 每缕烟尘,皆凝成了一只由乱线编织交缠的眼睛! “这全都是假的。”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在他的脑海中低语。 猎犬卡勒布自无物中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毫不犹豫地,瑞文一步踏进了那片黑暗中,恰在黑雾露出森森獠牙之前。 片刻后,他再度来到了阳光下,狂风呼啸着卷过他的身侧,撕扯他的衣摆,山石在风中鸣动,用它们的棱角将风削成一片片有形的利刃。 可这里并不是他计划中的目的地。在瑞文意识到的时候,卡勒布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环视周围,竟看见了文明的痕迹。 斗鸡场残留的木桩凹痕在薄薄的土地上围成一圈,一块大石头上用颜料绘制着彩券的宣传。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瑞文忽然想起了华特三兄弟提及过的故乡。 一座被遗忘的,终日与红色暴雨相伴的,盛行斗鸡和彩券的小镇。黑点病的源头。 莫贡达。 它真的像老传说中一样,被狂风卷到天上消失了? 瑞文来不及思考应不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在城北家庭农庄工作的三兄弟,黑雾就重新凝聚了起来。他用丝线和血液将身体固定在石头边上,抵御狂风的吹袭,随时准备操纵“木偶”向哈希斯穆发起下一轮进攻。 “食日之狼”却忽然冲上了半空,朝着那片绝望的明黄色天空,那轮燃烧的烈日,发出了一种近似悲鸣的高吼。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狗的力量 那一瞬间,瑞文产生了错觉。 空中漂浮着的,不再是一头可怖的野兽。 而是一条呜咽的大狗。 它浑身毛发稀疏,抬头看着天空,耷下双耳,仿佛正忠诚地守护着某种已然不复存在的事物。 一只并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此时却以再合理不过的姿态现身眼前。 就仿佛,刚才和他在公园草坪,林间和隧道里追逐的,一直都是这样的一条大狗。 一条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狗。 而怪物只是虚构出的想象。 “这才是现实。”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声音阴魂不散地传来: “你可以在你的幻觉中与最强大的怪物作战,但在现实中,我们无法伤害哪怕一只最柔弱的犬类。” “你无法杀死它,因为你只是个活在现实中的,良知尚存的普通人。”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瑞文咬牙切齿,对着空中鼻头湿润,眼泛泪光的“大狗”举起了猎枪。 然而,下一秒,凭空断裂的却是他自己的双腿! 在他恍神的两秒内,“食日之狼”俯冲而下,本体未至,缠绕周遭的乱流就已经切断了他的腿骨和韧带。 不幸中的万幸! 鲜血尚未落地,便已凝聚成形。瑞文及时反应了过来,操纵血液托住身体,以此代步,迅速转移位置。狂风夹带雾团掠过石块,留下一道道仿若无物的爪印,而后整齐化作碎屑。 对于此刻的状况而言,失去双脚比失去双手要幸运得多。 但他的身体已不可能再承受一次强行传送。“木偶”全都不在身边,他剩下的只有子弹和两道异咒,如果超越施咒极限,自己就不得不承受诅咒过量造成的全身溶解溃烂。 而“食日之狼”依旧能从无数道空间缝隙中发起突袭。 操纵血液封合伤处后,瑞文在口中极速念诵起了“扰乱之丝”,连上五响左轮的子弹,朝着“食日之狼”就是一阵连射。 与此同时,他从内袋中取出了一朵花瓣紫红的鲜花。 自己还留有最后一手搏命的机会。 ——将“食日之狼”拉入梦者之屋。 那个地方会遵从自己的意志作出一定改变,本质上并不受空间法则支配。 唯一的问题在于,现在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没人能在现实中帮他扣动扳机,杀死“食日之狼”的本体。 不管了! 他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随着子弹发射而出的三条丝线束缚住了无形的雾影,只有几秒钟的操纵时间!瑞文从指尖抽出鲜血,顺着丝线爬行,在黑雾之中短暂地勾勒出了从属标记。 ——用臼齿用力地咬碎了花瓣。 视线从花汁入口的一瞬开始扭曲,短暂的坠落后,他稳稳地站在了峭壁之上。 这是梦境山脉的边缘地带,衔接着东部的密林。 那座通天断塔高耸于北方更高处。 丝线自指尖接连漫出,交织成网,瑞文在花费短暂时间治愈腿伤后,立刻开始了针对“食日之狼”的牵引。 失去了对现实中身体的控制,意味着自己随时可能因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失血身亡,没有时间可耽搁。 ——他打算去找梦者之屋内的怪物,借助它那不讲理的破坏力对付这位独立存在。 哈希斯穆依旧维持着可怖的雾团形态。然而,边缘如同乱线或几何般的形状已然不再。 祂果然无法在没有“空间”概念的地方穿梭! 祂唯独不具备支配梦境的能力! 瑞文拔出科特左轮,交替发射着连接“扰乱之丝”和“无形之锋”的0.38子弹,或将对方拉近,或强行破开雾团,打断对方的袭击。他并不急于在梦境中使用“两盎司的正义”,那只会让祂挣脱束缚。 在持续的牵引下,他们距离通天塔越来越近。 嵌于山体上的塔底呈现在视线中,一道道仿若巨人雕琢而出的拱门和石柱安静耸立,冷冷旁观着脚下的狩猎。 断塔的上半部分漂浮在雾霭云层之中,环形楼梯节节浮空盘绕。 “嘿!出来!” 瑞文抛出丝线,引身攀上塔柱,抬头大喊: “我需要你!别在我需要的时候躲起来!” 喊声在塔楼内碰撞回响。他将血矛当作楔子钉在塔身上,借助丝线的拉力继续向上攀爬,不真实的风撞击在身上,脚下是绝壁和深渊。 他清楚记得,怪物上回现身,正是卡梅隆制作的“鸟儿”被塔楼高处某种不知名力量打下来的时候。 哈希斯穆自黑雾中央发出“咔咔”的奇异嘶吼,追逐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对塔楼高处存在畏惧。瑞文没给祂退缩的机会,向雾团抛出丝线,用血矛牢牢固定在了塔身上,自己趁机跃上了塔楼中层的巨大断面,朝那通往天空之上的浮空塔身连开几枪,希望能引起怪物和那种神秘力量的注意。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看见天空中睁开了一只漆黑的单眼。 一道闪电般的黑箭自空无中朝自己直直扑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速度之快,他根本无力闪躲。 瑞文立刻松开丝线,任自己的身体从塔身坠下,试图将黑箭导向下方的独立存在。 天空之上的巨网再度显现在眼前。一颗微小的“流星”自其上划落而下,闪烁着诡谲不可言说的色彩,仿佛是从深空中崩裂的一块碎屑。 其后,碎片突然撑大为一道裂隙,无数根腕足自其中溢出。 怪物终于现身了! 黑雾忽然自身边掠过。 “食日之狼”挣脱了丝线的束缚,目露凶光,亮出爪牙,朝着上空猛冲。 目标不是他,而是那怪物。 祂的目标是那家伙? 黑箭被怪物的身形阻挡,完全消失。瑞文用丝线攀住塔身,惊异地看着独立存在朝那怪物的腕足拼了命般撕咬,仿佛那是祂最为仇恨的宿敌。 怪物挥动触须,轻易地将雾团挥散,但獠牙重新在哈希斯穆的巨口中凝聚,将腕足们一一扯碎。斑斓的血、肉片和黏液遮蔽了整片天空,如雨般倾盆落下。 一场原始,兽性的搏杀。 瑞文旁观着,眉头紧皱。 就在此刻,他心中一个最为黑暗的谜团被完全粉碎了。 他不能放任这场厮杀继续下去! 毫无犹豫,他对着扭动的雾团举起了镀着金边的双管猎枪,口中念诵起了异咒: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句话语醒来的能力!” 虚幻被丝茧层层包裹了起来,他在梦与现实交界的夹缝中,扣下了“两盎司的正义”的扳机。 砰! 金色流星冲破梦境,飞入现实,将雾团贯穿,冲散! “呜!” 耳边传来的不是独立存在临死前的咆哮,而是一声小小的呜咽。 那就像一只忠诚的猎狗,被猎枪子弹贯穿了喉咙。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双腿断裂,浑身上下尽是伤痕。 无疑,此时的自己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 他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还未等他完全清醒,或昏厥过去,眼前的现实就开始逐渐模糊,化作一道由无数张脸孔组成的血肉桥梁——他的意识正在逃离自己的身体,逃向梦境世界。 卡梅隆、金、宝琪女士...... 希望他们听见了枪声。 希望他们看见了那道金色闪光。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们,能把自己给救活...... 鲜血呛进了喉咙深处。瑞文在意识完全脱离身体之前,艰难地祈祷着。 他仿佛看见垂死挣扎着的“食日之狼”在自己的眼前逐渐模糊,收缩,变小。 变得像一只普通犬类一样。 瑞文睁开了眼睛,鼻腔内立刻被血腥味给填满。 深红的鲜血依旧充斥着眼眶。 发生了什么? 眼前糊成一团的影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躺在光滑地板上的,是一条大狗残缺的尸体。鲜血飞溅在干净温馨的浅绿色条纹沙发上,染红了雪白的墙面和桌上散落的病历单。 房间的门半开着,“心理咨询室”的门牌反射着灯光。在病历上投下光斑。 病历的右上角,是“自己”戴着眼镜,面无表情的全彩照片。 窗外,是一片死寂的夜晚。 “这,这是怎么回事?” 梦境世界中的瑞文惊叫出声,连忙后退两步,试图和面目全非的狗尸拉开距离。 他的后背碰上了套着防护软垫的桌子,将上面的塑料马克杯撞翻在地。 眼前的画面对他的认知造成了极大的动摇! 他不应该和瑞雪一起在外旅游吗?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医院的心理咨询室里? 为什么眼前会有一条狗的尸体? 难道...... 难道自己真的一直在骗自己? 难道,“现实”世界里的一切真的都是自己的想象?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追迹 视线忽然一阵模糊,沙发和墙壁皆开始缓缓流淌,就像鲜艳的彩色蜡油。 瑞文挣扎着,试图在房间内找到什么尖锐的东西,但是什么都没有,桌椅全都包上了防护垫,所有的器具都是防摔的。 情急之下,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疼得咧了咧嘴,勉强清醒了过来。 血珠缓缓渗出,和地上的鲜血一同爬行起来,组合成了无数同样的文字: 不要混淆! 不要混淆! 不要混淆! 不要混淆...... 对......对!这都只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陷阱! 他不能再陷进去一次! 瑞文用伤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低头看向手腕,空空如也。“自己”的表不在手上。他皱了皱眉头,开始寻找手机,很快就找到了。 但,手机是坏的,无数道裂痕密布于屏幕之上。一连按了好几次开机键,就是打不开。 这意味着他一时无法联系上林心,无法得知自己不在的这一个多星期发生了些什么。 “啧。”瑞文暂时放弃了时间和间接信息,俯下身来,开始检查那条黑色大狗的尸体。这是条上了年纪的犬类,脸上有泪痕,毛发有些稀疏,但腿部健壮的肌肉表明它生前相当健康。 从大狗身上佩戴着的蓝色系带,他立刻判断这是一条“疗愈犬”,俗称“狗医生”,是最近开始受到关注的心理医疗项目,通常作为心理咨询师的辅助疗愈师,为患者提供互动与陪伴。 这条大狼狗的身上有着数个弹孔,枪支威力不小,其中一颗子弹贯穿了它的头部,直接将其轰得面目全非。 这直接指向了医院里目前很可能存在枪械这一事实,也许就留在这间诊疗室里,而且大概率装着消音器。这间医院的心理咨询室是预约制,需要时才拉闸开灯,平时没什么人在这一层值班。部分焦虑症患者会对监控感到恐惧,因此摄像探头上设置了电动翻盖,由医生决定是否开启,现在是关着的。 因此,枪声和大狗的尸体至今没引起什么注意——记忆碎片中这些细节性的印象表明梦境世界中的“自己”对这里相当了解,很可能已经来过许多次! 瑞文迅速完成了推理,开始在房间内部寻找枪械。他必须判断出那条狗是不是“自己”杀死的,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此时又在何处,自己该如何摆脱麻烦。 他很快就发现了那把枪,就在沙发的下面,上面的确如自己所想,装着消音器,握在手上相当顺手。这是一把短管左轮,和自己在现实世界用的那把科特侦探特装型有些类似。在“自己”生活的这个地区,持有这样一把枪就足以判上几年监禁,更别提开枪威胁他人的生命财产。 它是谁的?谁用它开过枪? 自己暂且无从得知,但警方绝对能在短时间内查出来。如果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那这将成为有力的定罪证据,他应该将其留在原地,如果是“自己”,那他就得立刻把枪拿走,或清理指纹,或扭转其他证据。 瑞文暂时决定不去碰它,伸出右手,尽力地复原起了那满墙的血字。弹孔和血液的飞溅方向都能让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判断出射击者的开枪地点,进而还原出现场分布。 作为一名侦探,这是他的行内活。 通过这些细节特征,他很快就判断出,开枪者位于另外一张沙发的位置,开枪时为站姿。那张沙发上没有病历,而在诊疗过程中,病历通常拿在咨询师手里。 不过,还不能这么快下定论,且不提惯性思维常常导致的错判,作为一名心理专家,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有可能对现场做过手脚。尽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一刻进入梦境世界,但不排除对方知道。 不过,基于这种对自己不利的判断,枪是一定要拿出来清理的。自己同样能够重新修改现场,而且是最关键的血迹部分,甚至能在墙上弄出一个大写的“RACHE”...... ——也不知这奇怪的念头究竟是从记忆中的哪个角落冒出来的。 瑞文操控一条血液,卷住枪柄,将它摇摇晃晃地取了出来,处理完毕后,又给塞回了原位。他这么做除了还原现场,还有一个考量:万一待会在这里爆发冲突,自己能比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更快抢到它。 紧接着,他开始寻找指向阿夏古雷.普雷斯考下落的线索。对方可能已经离开了医院,也可能藏在某处,等待利用自己的心理漏洞。 不论如何,鲁莽行事都不恰当。 很快,他发现大狗的系带上有两串号码,无疑是主人的联系电话,一串是医院办公室座机,一串是手机号码。 诊疗室的墙上有固定电话,专为紧急状况设置。 这大概率是属于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疗愈犬。如果对方没有把手机设置为静音,且就躲藏在附近,自己或许能通过电话听声辨位,就像一些刑侦电影里演的那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局限性太大,而且对方不可能没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这么想来,座机电话的价值其实更大。办公室是半开放式的,如果电话持续响一段时间,会有其他同事帮忙接听,自己就能趁机询问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下落,确认他是否还在医院里。 如果接的是他本人,更是能直接定位! 瑞文果断地拨打了这一个号码。如果对方还未报警,他得抢下第一目击者的身份。 ——虽然这在无数侦探小说里被认为是凶手的标志性象征,但在现实中却能为自己提供大量先决条件,加上能用“特异功能”修改血迹的优势,他完全可以让情况向自己一边倒。 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一会。 没有人接听。 这......医院不可能全员放假啊! 瑞文重新查看了一遍系带,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套系带的环扣上,有着“天使格蕾”的浮雕徽记。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并没有按照规定为犬只佩戴属于这家医院的医用系带。 上面的座机号码并不属于这里的办公室,很可能已经停用,只有手机号码可能是真的。 直接下去询问?嗯......风险比较大,可能会被抓先行。如果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已经散播开了一套说辞,而现场与那相差甚远,以双方的信息差,自己圆谎的几率太小太小了。 不过,坐以待毙也不是选项。他必须得离开这里了。 瑞文关上房门,操控血液将门从内部锁死,造出了一个简单但又不可能被常识破解的“密室”。这具身体处于相当精神的状态,大脑灵活好用,从入梦到现在,感觉上只花费了五分钟时间左右。 走廊上只开了三分之一的灯,灯光分布均匀,无法判断哪一边的电梯或楼梯较为常用。电梯楼层呢?客梯在一楼,货梯在顶楼...... 顶楼? 那里是限制区域,存放试验期药品和新型仪器,楼梯上不去,电梯得用职员的三角钥匙解锁。换句话说,除非对方是个“蜘蛛侠”,否则现在必然有一位医院职员正待在上面。 那有可能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吗? 考虑到电梯还没被人按下去,职员上楼这件事大概率就发生在近几分钟内,瑞文不打算相信这种巧合。 经过数秒思考后,他把货梯按了下来,用指甲撕裂手背上的伤口,放出一条血,很快就搞定了那个隐藏在盖板下的锁孔。 电梯缓缓上升,来到了顶楼。走廊的灯是全黑的,呜呜风声表明至少有一扇通风窗是开的,走道那头还有道向上的楼梯,通向医院天台。 黑影瞳瞳,凉风阵阵,寂静回荡于阴森之中。 “教授?” 瑞文站在电梯内,不再顾忌,沉声喊道。 如果喊出了其他无关人等,他就立刻关门走人。 数秒过去,没有人回应。 嗯,这就表明问题了,他心想道。 “教授,我想我们需要就某件事情好好谈谈!” 他踏出电梯,缓步贴着回廊边缘走动,留意摄像头的红光,用那条血凝型为一把防身的鲜红匕首,反握在手,绷紧全身的肌肉。 尽管这不是那具武装到牙齿的身体,但论敏捷和格斗,自己比一个普通人强太多,就算中弹,也能在瞬间用血液封住伤口。 可惜手机坏了,否则他还真想拿着,如果能拍到些犯罪证据,自己就胜券在握了。 一扇扇房门紧闭着,门禁卡感应器上闪烁红灯。所有的门后都是暗的,有些储存着冷藏药品,没有缝隙,他无法用灯光判断哪扇门后躲着人。 “教授,不得不承认,您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但这一切,这一切全都该结束了!不是吗?” 他打算抓住对方,他打算将所有问题栽到对方身上,不论那是不是对方干的。然后,如果可以的话,回到现实中,拿到阿夏古雷的大脑,让对方在审讯室中直接陷入癫狂。 突然,他听见了回应。 不是教授。 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从天花板上方传来: “哥?” “......小雪?!” 在这短短一瞬间,瑞文,慌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三章 生日礼物 为什么? 为什么瑞雪会在这里? 声音显然是从天台上传来的,垂直距离与自己很近,几乎就在正上方——风声很大,盖过了刚才自己在走廊那头呼喊的声响。 妹妹的声音中没有惶恐或痛苦,似乎并没有遭受任何负面对待。 可是,不排除这是催眠或其他什么诡计造成的假象。 “小雪!你在上面干什么?!” 瑞文极力维持理性思考,继续呼喊,希望能再确认一遍,与此同时,他从手背上又抽出一把血刀,紧握手中,一步步挪向楼梯口。 下一秒,瑞雪的回答让他寒毛倒竖: “我在看月亮。” “......你说什么?” 月亮? 瑞雪的声音像融化的冰淇淋,顺着他的耳道流淌而下: “我之前问过你那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 “我全都知道了......” 对策在瑞文的脑海中悄然坍塌。 “你,你快下来,沿着楼梯走下来...... ......不,等着,我,我马上就上去!” 他的脚步行动于话语开始之前。 瑞文奔向走廊尽头的楼梯间,立刻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鲜血流淌在狭窄的台阶上,一级级爬下来。 通向天台的窄门开着,夜风一股股灌进漆黑的楼道。瑞文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直到那方夜色近在眼前,被放直无限巨大。 那一瞬间,忽然像电影般放慢了许多许多。 借助一线星光,他能看见瑞雪站在天台上,面朝着他,毫发无伤,眼里尽是惊讶。瑞文在心中舒了一口气,目光随即移向天空。 黑夜如幕布悬挂,无比深邃,一颗暗星正在微微闪烁。 可是,天空中没有月亮。 他能看见的只有漆黑一片。 慢镜头中,他看见瑞雪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瞳孔急剧收缩,她的嘴还没有动,但声音已然传来。 “啊!!!!!!” 尖锐的叫声划破了他的耳膜。记忆中,他似乎从没听过这名坚强的女孩尖叫,除了那次深夜捉虫的时候。 当时,自己连夜打车赶到公寓,看见她站在卧室门口,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教材,双手打颤,随时准备扔向床上那只黑不溜秋的节肢动物。 为什么她要尖叫? 我看起来很像只虫子吗? ...... 思维忽然中断在了原地,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思考更多。 在他的眼前,那线星光慢慢飞近,越来越亮,越来越长,直至轻轻落于自己的鼻尖处。 随后,就像切割一团半软的牛油般,轻轻地陷了进去! 那并不是什么星光。 而是一条固定在门框和地面之间,微微反光的垂直丝线! 瑞文的目光滞了一下。 他呆愣地看着那条丝线流畅滑入了他的鼻尖,破开鼻头、鼻梁、软骨、眉心,然后是额头、颅骨、脑膜...... 将他的大脑轻巧无声地一分为二! 视线被黑白雪花瞬间充斥,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丝线随着身体向前的冲力迅速切开他的笑容,破入咽喉,一划到底。 不出一秒钟,他在妹妹眼前,被整齐地切作了两半。 刷! 曾几何时,他曾想过送给妹妹一具专业的人体模型,当作为她准备的惊喜...... 鲜血飞溅,所有内脏保留着它们最完美的截面,逐一落地,摊开,流淌下来。 两颗眼球滚落地面,瞳孔涣散地朝着不同的方向。 ——这就是,她的生日礼物。 ............ “啊!!!” 瑞文在惨叫中睁开了双眼,险些立刻被剧痛再度夺走意识,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就像一条被开膛破肚的活鱼。 映入眼帘的,是卡梅隆模糊的头部轮廓。他被再度弹回了现实中,仰卧地面,身下满是黑血,阳光灼得双眼无比干痛,眼压让鲜血如泪痕般一道道淌下。 死了。 自己在梦境世界中死了,死得透透的。再也回不去了。 瑞雪、林心、那个世界的一切,他再也看不到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在医院的天台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忽然,一丝微不足道的回忆悄然涌上脑海: “你遗漏了一个细节,它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那是将近三个月前,自己在许德拉酒吧里,从那把名叫“真理之管”的萨克斯风内听见的低语。 ——这件物品所言,必定成真! 它早就预言出了命运中的某个纰漏,只是自己当时并没有在意! 为什么? 究竟,究竟是哪个细节出了差错? “躺好,瑞文。任何一处伤口撕裂都可能直接要了你的命。” 卡梅隆轻松地说着,把试图挣扎起身的侦探按回了地面。 瑞文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他甚至做不到大口吸气,一条挫断的肋骨尖端正抵着他的左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绝不能让自己在现实中再度丧命。 那样一来,自己就彻底输了。 “我......多久了......”他张开嘴,吐出破碎的词语。 “大约十分钟左右,从我发现你算起。其他人还需要一段时间。”卡梅隆微笑道: “保持现在这个姿势。别乱动,咬住这颗子弹,你会好起来的。” “好......” 瑞文依旧紧绷着肌肉,以防自己因突然放松再度昏厥,轻轻勾了勾手指,试图让血管收缩,暂时缓解伤势。 在金赶来之前,自己还有一次使用“愈合之触”的机会。 “嘶!” 又一阵剧痛从指尖处传来,若非嘴里咬着子弹,他很可能会把自己的牙齿给咬碎。 身下的黑血竟开始涌动起来,试图自指尖处钻进血管,液体轮廓边缘,淡淡的黑雾正翻滚着。 这是“食日之狼”哈希斯穆的“血”! “啊嘶......啊啊啊!!!” 瑞文不住呻吟着,眼睁睁看着手背上的血管被快速侵蚀,收缩鼓胀,由蓝变黑。独立存在的血液正在混入自己的血里,让皮肤逐渐变色,泛上一层淡淡的铅灰。 痛苦中,他试图集中精力,运用克图鲁以斯的力量强行压制接近沸腾的血液。 这些黑血或许具备遗产的力量...... 在最大的底牌被摧毁后,自己必须要得到新的力量! 否则,在与“永恒的永恒”的较量中,他依旧只剩死路一条! 子弹早在他张嘴的时候被意外吞咽了下去。一颗臼齿被在牙床中咬得粉碎,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被强行压制,血管不再膨胀,平静了下来。 瑞文微微偏头,和着血和唾液吐出牙碎。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血管中正奔涌着一种全新的事物。 还来不及确认那究竟给自己带来了些什么,他就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宝琪女士的客厅中,视线被一坨灰色物体给遮住了一半。 那是一只趴在脸上的灰色小老鼠。 “玛丽!玛丽!”阿祖吱吱叫了起来。 两只毛发凌乱的哈斯特尔跳上圆桌,喵叫几声。瑞文活动了一下手臂,疼痛已消失大半,呼吸亦不再艰难。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整条手臂都泛上了淡淡的铅灰,红黑血管遍布皮下,剧烈的胀痛感从身体各个角落间歇性袭来,仿佛永远不会消停。 “你很幸运,活了下来。”宝琪女士轻飘飘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和袜子都以为你不可能挺过去,但你的血似乎不这么觉得,它们一直在试图缝补你的身体,就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样。” 它们一定相当“着急”,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 梦中的“自己”死了,他已经不可能再按照原定的命运轨迹走下去。 但这绝不是自己的终点。 “我需要点止痛的东西......计划还没结束。”他沉声说道: “我们不能把‘灰衣天使’晾在那里太久,是时候收网了。” 不论如何,他这次都要把阿夏古雷的大脑搞到手,按照原定计划,将这个疯子的意识驱赶至梦境,彻底终结教授的阴谋。 至于之后该怎么收尾,怎么对付“永恒的永恒”,他还不知道。 但他心底隐约有数,至少,还存在那么一个可能的方法。 “现在行动,你无异于自杀。”宝琪女士平静地往茶水里扔进了两三颗“医生牌药丸”,把杯子递给他。 “先进行侦查。卡梅隆制造的生物能够从缝隙里钻进塌方的矿洞。如果那里还存在血雾,它们能够将其强行驱散,过程由我指挥......” 瑞文咳嗽几声,喘了几口粗气,摸了摸衣袋。他知道自己的眼镜肯定已经不保,只能等金把“木偶”都给捡回来。 他喝了一口微甜的茶水,带着薄荷油、紫苏和少许矿物味。 很快,在他的意识中,疼痛消失了,伤痕消失了,所有的脏器挫伤和肌肉疲劳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忘了自己还对灰尘过敏。 “卡梅隆,”恢复精神的瑞文转向在一旁悠闲喝茶的助手: “谢了。你总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 他的眼神中没什么笑意。不等对方回应,他就低头看向了自己掌心下方的黑色血管,期盼着一些微小的改变,哪怕是自己暂时不能控制的,让自己意识到这份力量的形态为何,副作用又是什么。 就像克图鲁以斯的心脏当初带给自己的那样。 “喵!” 忽然,他听见了一声威慑的猫叫。 桌上蹲坐的两只“黑猫”炸开了毛,尾巴夹紧,正警惕地盯着自己。 他的身形轮廓不再清晰分明,边缘开始失去弧度,化作无数破碎又重组的直线和理想几何。 如同那片奥贝伦之外,旷野尽头的远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四章 狼影与绯红 瑞文动了一下手指,它们的轮廓竟像风化的石块般迅速分解,碎成一团锐利的三角和线条。 随后,又在眨眼间恢复原状。 同样的变化间歇性地在他身上发生着,仿佛正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有节奏地朝着他的身体各处射击,在身上开出一个个没有鲜血,快速收敛的圆洞,有时是手,有时是肩膀的局部,有时是他的右脸和一只眼睛。 ——在那只眼睛破碎为乱线时,瑞文的视野被一分为二。他的右眼看见了一片宛若纷乱结晶的空间,由无数的角度和理想几何构成,无时不在变化,无时不在强调混乱。 随后,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和眼球在重组的过程中扭成了同样混乱的一团! “嘶!” 瑞文连忙按住了自己的眼睛,感受着它们在手掌下的疯狂扭曲、跳动,在数十秒后,慢慢地平息下来。 他的身体轮廓在几分钟后恢复了平滑。 那就是野狗撕扯开的空间裂缝内部的模样! 那就是隐于这个世界外皮之下的真实面貌,就像弗朗哥所说的那样,现实的基础完全由无序和疯狂构成,一切规律和经验都是假象! 奥法守秘人的秩序可以奠基于严密的理性和逻辑......也可以建立于更深层的混乱。 他意识到,就和自己的第二颗心脏一样,他只能勉强调控一点力量,让身体局部像野狗一样隐入角状空间。 而那带来的副作用远远超出现有价值。 “食日之狼”的血液已通过血管蔓延全身,伴随而来的是无止境的排异反应——他的免疫系统永远不可能理解,接纳这种玩意的入侵。 这意味着他的余生将一直活在疼痛的折磨之中,只能依靠强效精神药物暂时缓解! 幸亏有“医生牌药丸”这种好东西的存在......也不知道这玩意的药效能坚持多久。如非必要,他并不想用“真实之欺”欺骗自己。 瑞文试探性地深吸了口气,拖长了呼出来。他并不太为现状感到悲观,某种程度上,这种能力正好是他所缺少的。 如果自己能熟练掌握它,就能大大提高自保能力。比如,在刀刃或子弹即将穿透身体前将对应部位藏进空间缝隙。 四件遗产......即便是对于最不惜命的疯子而言,都已经是承受极限了。 最终,我的身体究竟是会被“血红魔虫”还是“食日之狼”占领呢?瑞文好笑地想着,在心中默默地为两名独立存在的遗产作出了命名: “昔时的绯红” “蚀日的狼影”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右侧的心脏,自言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嘶了一声。 两只“黑猫”在桌面上蓬着尾巴,绷紧耳朵尖上的毛,警觉地观察着眼前这个不知道还能不能被称作“人类”的家伙。 在他们幽绿的双眼中,一只黑色“恶魔”盘踞在沙发上,轮廓在人类与难以名状的非人之间闪烁。 一条蓝色带粘液的长舌,从他的口中短暂吐出,又飞快卷回了喉咙深处。 “这件事必须直接上报教皇!”袜子颤抖着猫须说道: “我受够了,这家伙带来的麻烦已经太多了!别想着偏袒他,猫咪,你和戴拉都是。” “他是个英雄!”阿祖大声反驳,用后爪和尾巴站了起来。 “称呼不足以改变任何事实,耗子。” “他对乌撒居民的存续是个极大的祸害,比人类那些让人发胖的垃圾零食和残忍的杀猫行径更加恶劣。” 玛丽默不作声,低头去舔手爪和身体上流着蓝脓的伤口。她很清楚袜子也只能说说,几乎所有的野猫队成员、夜会成员、肉球军队和三分之一的剩余教皇军都投入了作战。此时的乌撒军力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虚弱,他们都担心革命随时会发生。 过了一会,袜子自己垂下了尾巴,跑到了宝琪女士脚边,后者将他轻轻抱了起来,仿佛这只“肥猫”像一片羽毛一样轻。 “终审议会已经开始筹备审判,届时我会携带一支五十猫以上的聆讯团。如果你们有任何异议,确保你们能找到更多的无罪论支持者。” 玛丽“喵”了一声,转身跳到了瑞文的大腿上,团了起来,用少了尖的尾巴遮住猫脸。 她选择相信这家伙。 瑞文摸了摸“黑猫”的后脑壳,取出被压得支离破碎的平光眼镜,从指甲缝里抽出一丝血液,试图将碎片暂时固定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他的血成了黯淡的红黑色,泛着诡异的反光,乍眼看就像沥青。血丝慢慢卷起碎片,将它们凑到变形的镜框上。 低头一看,无数只瑞雪的眼睛从碎片中惊恐地注视着自己。 “啪!” 拼凑好的镜片又在瞬间炸开,被失控的血液弹到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准备行动。”他皱着眉头说道: “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 狂风山山腰,莫贡达小镇遗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哈希斯穆的“尸体”炸裂成了无数呈现完美几何形态的晶状碎片,蓝色粘液满布地面,散发浓重的硫磺气味,逐渐腐蚀着岩层。 瑞文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在现实与梦境之间射击所消耗的两枚卡内基老金币完全消失不见,剩余的六枚,包括格林达那枚绘制着朗.乔.锡沃地图的在内,依旧静静躺在存放它们的盒子内。 仅用两枪,这名极度虚弱的独立存在就彻底灰飞烟灭! 安德鲁王本身的力量,恐怕已经足以匹敌上位存在,又或者,他本就是百年前以某种形态降临的上位存在,或者一位极其强大的奥法守秘人。 那些其余的王朝遗物应该也具备着和“两盎司的正义”同等的力量,也难怪斯帕德军备公司会专门为它们成立一座王朝基金会。 不管怎样,他瑞文都已经像当年的米涅瓦.可图以撒一样,具备了猎杀独立存在的能力。 尽管,付出的代价同样惨烈。 他慢慢念诵“扰乱之丝”,从金手里扯过了其中的一个“木偶”,那是他从公园里捡回来的残余分子之一。戴上修复完毕的眼镜,开始跟随卡梅隆从缝隙内放进坍塌矿洞的“鸟儿”,观察内部的景象。 那部升降机没在原位。加料“木偶”还在,身上血迹斑斑,手里是自己塞给他的一把弧刃弯刀。血雾已经散去,这说明“木偶”在这段期间内确实地完成了一场屠杀。 “可以下去了。金,你留在这里,继续守着那些应急通道。卡梅隆,这次你和我一起去,希望你不晕‘猎犬便车’。”他转头吩咐道,伸出右手。 “我已经和你坐过一次了,还是野生的。”助手笑吟吟地抓住他,一同消失在掠过的黑雾之中。 这次,没出意外。 矿洞安全区域底部,升降机前。 “远离那具‘木偶’。”瑞文指了指歪倒在洞壁旁的加料“木偶”,自己拉起了丝线。 “靠到塌方的边缘去,尽量拉开距离,捂住你的耳朵。” 他知道手上这个“木偶”的名字,是小乔布什,那个能在空中“游泳”的家伙,对于没剩什么力气的自己来说刚刚好。 慢慢地,他让小乔布什张开了嘴: 伊啊-伊啊...... ......马歇姆-哈-马弗-戴尔...... ......海耶-霍拉特-拉泰特-埃梅特...... ......埃米什-夸-塔歇! 与此同时,他尝试控制身体,让自己的听觉器官隐入角度空间,以规避那即将唱出的“至理之音”。 成功了!他的双耳只能听见一片死寂。那片空间并不允许声音传播。 这种状态并不长久,大约一分钟后,他就不得不将其解除。 瑞文蹲下身,侧耳倾听,试图听清下方的动静,确认下面是否还留有残余分子,“至理之音”能让他们毫无防备地陷入混乱,乃至疯狂。 “走,卡梅隆。” 他拔出枪,像牵马戏团气球一样牵着小乔布什,拉出他体内的一条血作为支撑,慢慢顺着升降机缆绳向下爬。直到降落在了吊箱顶端。 倘若这里还有能活动的蜘蛛人,就用子弹和卡梅隆解决,抽出鲜血留作己用。如果有像亨特那样的怪家伙,他还有两次机会,用“扭曲之理”强行抵消对方的异咒,或者使用“精神之焰”,让目标陷入假象燃烧。 一片灰白突然映入了眼帘,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不少西方老式恐怖片流淌而下的瘆人绿色标题,以及宣传海报中常会出现的狂人实验室。 “啧,不愧是遗产疗法先驱者,他们的总根据地还真挺符合这个风格。” 整片地下被挖空,用灰泥和混凝土砌成了一道道墙壁和回廊,贴上大块白色墙砖。墙上满布杂乱的电线,连接到老式灯管和其他电气设备上,形成了有些类似简陋医疗设施的空间。 “也难怪他们这么喜欢地下......从地下电缆偷电相当方便,供给长石镇的东部地下河流同样也能保证供水......不知道这地方开了多久。” 瑞文的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大空地上,眉毛顿时扭曲了起来。 ——在那里,有着数具被切成碎片的尸体,正中央画满鲜红符咒,耸立着一座粗制滥造的怪异石像。 石像高约4米,整体形象以一只巨大的蜘蛛为雏形,却又密密麻麻地缠绕着触须,臃肿的头部溅满鲜血,下方伸出尖牙,八条节肢上密布倒刺,八只眼睛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 在它的身下,是一座巨大阴森的丝之王座! 呃......这是,“祂”? 瑞文的喉咙深处涌上了一阵轻微的恶心。 也难怪,“灰衣天使”会认不出自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最终方案 瑞文在阴森的石像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被切碎的尸体。 其中一个人是无皮者,身形臃肿,地面上散落着多块颜色极不协调的皮肤和两颗颜色不同的眼珠。另一人穿着的铅灰色长褂已被撕得粉碎,残留着少许非人的黑色甲壳和尖刺。他捡起了一颗掉落的金属纽扣,在上面看见了一组徽记浮雕。 与他在梦境世界中见过的“天使格蕾”标志完全一致——一名绝望掩面的双翼天使,和一颗燃烧星球的抽象组合。 在粗略端详了两眼后,他就把它给丢了出去。 在奥贝伦,所有的符号、徽章和印记都有可能是属于某人的标记,如果他们深谙下位魔学,这能用来做很多事情:监视、传信,乃至伤害。 大空地上遍布干涸的血迹和古怪的粘液,显然不是最近留下来的,地上的符文复杂扭曲,他一时无法辨别含义和用途。 “灰衣天使”就是在这里向“祂”作出祈求的。 只不过,回应他们的并不是那位已死的上位存在,而是那把空椅子,有着八只眼睛的“丝之王座”,它——或许也能被称作祂,仅仅是机械性地回应着诉求,以相当恐怖的方式。 自己的力量同样来源于祂。 一阵叹息后,他抬手让地面上的血液移动起来,化为细丝,盘上那座石像,钻进岩石的细小缝隙内。 然后,随着拳头握紧,石像瞬间出现了无数道裂痕,从内部崩毁成碎块。 腰间的镀银匕首发出“滋”的轻响,这代表了某种诅咒,但并不多,可以承受。 “卡梅隆。”瑞文向肩上停满“鸟儿”的助手示意。 随着松针翅膀的扑扇声,他开始边走边观察这座地下设施的内部环境,着重于搜寻某颗大脑。 走道完全按照岩石走向建造,蜿蜒曲折,房间的形状同样极不规整。他延展血液,将其中一些紧闭的门打开,发现那是一些摆满了简易床铺的临时病房,每张床上都躺着人,有男有女,身穿统一的灰色衣物,手臂上输送着滴液药物,双眼紧闭,有的十分虚弱,但还在呼吸。 他们的头部干干净净,一根毛发都没有,身上爬着密密麻麻,类似刺青的纹路,在头顶汇聚成一个轮廓抽象的太阳。 “拜日教徒......”瑞文喃喃道。 他认得其中一些人的面孔,他们来自芙劳小姐提供的资料。是那些脱离阿夏古雷医药研究所的研究员们。 他们全部都成了拜日教徒。 “灰衣天使”是怎么召集到这么多拜日教徒的? 又或者,他们是怎么把这么多人变成拜日教徒的? 这时,他想起了捷特的母亲,想起了自己和鲍尔斯教授进行过的一番讨论: 拜日教徒和梦境世界存在一定的联系。 这能解释为什么拜日教徒的行为意识完全不受理智控制,或长期昏迷不醒。 ——他们的意识去了梦境世界,他们能够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直接沟通! 所以,教授才能够精准掌握自己的一举一动,全程设下各种针对自己的陷阱,最终置自己于死地。所以“灰衣天使”很少和自己进行正面冲突,却总是在对梦境世界中的“自己”施加影响,以此迷惑自己! 所有这一切,全都是教授的计谋! 终于,所有的谜题全都解开了! 负责照料和看管这些拜日教徒的人被切碎在走廊上。很显然,这些人曾一度尝试在上层矿道坍塌的时候唤醒这些人,撤离此地,但显然无济于事,他们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持意识回归。 无声无息地,一条血溜进了门内,逐一割开了这些人的手腕,在他们的脸上刻下符文。鲜血从这些了无生气的躯壳内爬出,汇聚成起舞的小溪,成为了瑞文的武器。 就让他们永远待在那一边好了。 瑞文拉开另一扇门,这是一间档案室。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医学和神秘学资料外,他还看见了大量的天文观测数据,以及相应的专业仪器。 就仿佛,这些生活在狂风山地下的研究员们副业是上山观测天空。墙上挂着大量错综复杂的天象图,每一幅都包括了大量血红色的眼睛。 “卡梅隆,帮我做些记录,之后转交给彼得和温妮他们。‘星空’专栏会需要这样的爆料。” 瑞文继续朝着走道深处走去。在另一个房间内,他又看见了一群拜日教徒,但他们身上的伤疤和健硕的肌肉表明了他们和前一批人截然不同的身份。 3月11日,他在“血雾连环杀手”事件中遭遇的稻草人,玫瑰日杀手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所有人的身上,都不约而同地长出了黑色的节肢和其他蜘蛛特征。 真没想到,那家伙能为了对付我做到这种地步。 在过道拐弯处,前路忽然被层叠蔓藤挡住了。 走道已经来到了尽头,一层薄薄的原始岩壁后传来空洞的气流涌动,表明里面还有空间。 “后退。” 瑞文从血泊中抽出一把镰刀,横向一挥,将障碍物尽数切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新鲜的花香自岩洞深处忽然涌出。 狭窄的过道迅速变得空旷,瑞文眉头一沉,将半张脸隐入虚无,阻隔感知,随即,操控血液快速涌入过道深处,沿途摧毁一切有生命的东西。 他要向“永恒的永恒”施压。现在的自己无法被击垮,亦不可能受祂的意志支配。 然后,他看见了遍开四周的漆黑繁花。 如蜡块般僵硬的人体遍布墙壁四周,嵌入岩壁,血管发青,双目如鱼眼般浑浊。这些人因山体深处的岩石诅咒而死,黑色花朵涌出他们的口鼻,在他们的体内肆意扎根。 黑暗的最深处,有着另外一尊神像,至少有外面那座的两倍高。这一尊是人形的,背部连接着岩壁,似乎是在山体内直接凿刻而出。 但那并不是“祂”。 而是一位赤身裸体,长发如瀑的女神。 女神的头顶,顶着一对无比硕大的山羊犄角! 镀银短刀忽然开始了剧烈振动。 那代表着极其强烈的诅咒! 刀身在他的注视下迅速变黑,在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之内! 快速地,瑞文抽出一条血,在自己的身上刻下符咒,将镀银短刀直直朝下一掷。 身下的血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蔓延至他的身后,直直延伸向房间中每一个濒死的拜日教徒。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些人的身体迅速枯萎,无数植物从他们体内蔓延而出,盛放出不祥的黑暗之花! 这......瑞文警觉地凝视着身下的黑血。还好自己早作了转移诅咒的准备。 以外面所有拜日教徒的躯体为代价,他才勉强为自己和卡梅隆抵挡住了它! “呼!”瑞文长舒一口气。 他不晓得为什么山体内部会有一尊女神像。很显然,它的存在比空地上的石像,乃至这座设施本身都要古老,是本来就存在于这里的东西。 但他也知道,奥贝伦地下存在着许多王朝时期,乃至更早的神像,它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问题在于,祂是谁,和“永恒的永恒”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一个答案悄然浮现在了瑞文的脑海中: 丰饶神。 塔吉亚人们错误崇拜,最终招致污染和毁灭的对象。 通常情况下,一尊神像本身不会包含什么危险,除非它的存在本身已经成为一种符号象征,或者上面篆刻了某种能彰显其力量的文字。 瑞文判断这二者都不是诅咒的来源。 更可能的原因是,阿夏古雷的大脑就在这个空间内的某处,他已经很近了! 这里所有的有机物都包含了“永恒的永恒”的意志,可以说,祂无处不在。 “卡梅隆,闭气。” 瑞文抽动小乔布什身上的丝线,将其拉近身边,抓住卡梅隆,深吸一气,纵身跃入“水中”。 借助丝线的操控,他很快就掌握了和“木偶”一同游在空中的诀窍,在“泥沼的深潜者”中游泳和用丝线在空中摇荡感觉截然不同,更接近阻力很大的飞行。他们游向女神像的上方,避免任何接触,搜寻着可疑的痕迹。 “你......唔......” 他本来想调侃“你游泳的姿势糟透了,卡梅隆,像只被车撞过的蛤蟆”,却忘了自己也在“水”里,呛了一口粘稠的空气。 但这的确达到了他驱散紧张感的意图。 在奥贝伦地表,没一个人真正会水,除了那些最富有,能用饮用水注满一整个大泳池,还不怕浪费的人。普通人的第一次游泳往往是人生的最后一次--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的身体会更接近鱼。 我游泳的样子肯定也很难看,他自我调侃道,并正好看见卡梅隆同样差点“呛水”。 玩笑时间结束,他忽然注意到雕像的眼窝内流出一道绿色的“泪水”,那是他在地面看不见的细节。 女神的脸庞,让人感觉莫名亲切。 那颗大脑可能就藏在里面。 瑞文漂浮在空气中,试探性地朝雕像的颈部抛出了左手的丝线。 它们几乎立刻就爬满了藤蔓和绿叶。 看似温和的警告,实际上却一点不好对付啊......瑞文皱起眉头,他憋的那口气快到头了。 说好的求我杀了你呢? 这时,他忽然看见神像露出了微笑! 那张优美带些稚气的女性脸孔弯起两片石质的嘴角,用平静却无比有力的声音吐出了四个词语: “杀!” “吞噬!” “繁衍!” “侵占!”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空气开始搅动,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瑞文用力拉动丝线,将自己拽离了“木偶”身侧。重力瞬间恢复,地面却不复存在,等待他的仿佛是无止境的坠落。 “卡梅隆!照我们说好的做,解决他!”瑞文向依旧浮空的助手喊道。 与此同时,他操控地面的黑血一涌而上,朝着神像的脖子袭去。 咔! 女神的下颚瞬间崩裂了一部分,内部是密密麻麻的绿色丝状物,包裹着一坨宛若肿瘤般的恶心事物。 与此同时,绿色将瑞文彻底包覆,鲜绿脓浆自女神满盈笑意的双眼中溢出,伴随着无数人的痛苦嚎叫,而他正无可避免地坠入其中,坠入绿色的深渊! 瑞文的手忽然被什么给紧紧缠住了。 有什么东西正奋力把他往回拉。 数不清的哀嚎中,他没有抬头去看那究竟是什么,自手指中抽出一条血,化作一条血红的刀片,稍稍犹豫了一会。 随后,反手一刀割断了它,直直坠落进了幻觉深渊之中。 事已至此,解决教授已经不是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永恒的永恒”才是,而他已经初步确定好了最终方案。 为此,自己必须直面祂!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六章 绿色的天国 7月3日,长石镇。 红色警报响个不停。几乎所有居民都听见了城市东部塌方的巨大声响。 “煤矿塌了......”他们交头接耳道,语气中尽是“罪有应得”。 几乎所有的地底人都不待见那座供给他们日常生活所需的煤矿,主要是因为那些关于摇辘轳和穿进工人眉心的粗绳的传言。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类能被如此对待,尤其是在半数街区发起游行争取缩短最高工时,提高最低工资的现在。 捷特身上蹲着三只健壮的橘色猫咪,正若无其事地垂下猫须,打着呼噜。它们本归属于沃尔曼督查,在这名做错了选择的老好人离开长石镇接受相关部门调查的期间被寄养到了捷特家里,每天用热乎乎的身体骚扰他。 “不!不准坐在这里!”他伸手赶走了一只试图蹲在他大腿之间的橘猫,被哈了一口气。 不久前,他已经按照瑞文的意思向221调查局发出了防范地底生物的警报信号,并很快得到了回应。一群夏恩虫在一天前刚刚大闹地表,警报一直响到现在,也不知道之后还会冒出些什么鬼东西。 忽然,他的手背上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刺痛。 一行血字在上面缓缓出现: 把“那个”给我。 “嗯,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啊,也不知道那疯子要干什么......啧,你给我下去!” 捷特把另一只压住他手臂的肥猫扔到地上,后者不屑地抛了个鄙视的眼神,摇晃尾巴,走了。 “话说回来,这真的能成吗?总感觉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怪的一个要求,连童子军生涯那段时间的教官都没那么怪。” 捷特抬起右手手掌,端详着上面的一行行血红色花纹。 自从上回黑杰克大赛事件后,瑞文就一直把“不平等契约”寄放在他这里。 “啧,实在太怪了......”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摊开手掌,让“不平等契约”变为一张轮廓模糊的老羊皮纸。 随后,在上面书写道: 我,捷特.布莱米希立约 将满怀敬意地赞美伟大的安德鲁.卡内基王三遍 作为交换,签约者需立誓 立刻抵达瑞文的手中 由崇高的铁之王,安德鲁.卡内基见证 契约公正有效 良久之后,他才提起笔,补上了契约的上款,也就是“签约者”的名字: 沙维拉-哈鲁丁契约书 让契约书和自己签订契约,这种事情他完全闻所未闻。 况且,这玩意它真的具备传送能力吗? 下一秒,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书写的文字尽数变为了金色,一行精致却无法辨认的符号出现在了下款处。 这代表契约被认可了。 被契约书给认可了! “呃......如果我十年后有了孩子,我肯定会给他讲这个故事。” “不平等契约”快速闪烁了几下,像是在催促他尽快履行契约内容。 “啧,猴急!” 捷特抬头张望,确认洛克茜还没回来,依旧在康乐中心和义工们陪伴那些失去亲属的孩子们——是的,花园区当局甚至派来了一打爱心义工开导他们——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口赞美道: “噢!!!尊敬的安德鲁王......您......您......” 他突然想不到词了。 一股由内而外的崇敬之情却冷不防自心底升起。 “呃,您是崇高的铁之王!地底的开拓者!令人战栗的奥法大师,备受女童爱戴的......我在说些什么?” 在他回过神时,崇敬之词已滔滔不绝。 “不平等契约”在他手上满意地闪烁了三次,消失不见,而他足足将相同的赞美重复了三遍才停下。 “真是邪门......我绝不会把这故事告诉我的儿子或女儿!” 捷特反复查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不知怎地,他感觉手指有些不大听话。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青绿色的蔓藤正挤破墙缝,缓慢爬上他的桌腿。 ............ 不知过了多久,瑞文的脚下出现了一片荒芜的地面,他用鲜血作缓冲,在地面滚了一圈,立刻爬起身来。 随着丝线的牵引,他看见了被他拽下来的“木偶”小乔布什--丝线能够连接现实和幻觉,这他很早以前就知道。 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也不意外自己会来到这里。有两次,“永恒的永恒”试图用幻觉把他引诱或强行抓到这个地方来。 而现在,他自己送上了门。 只不过,并非手无寸铁。 他能感觉到诅咒逐渐被抽离身体,外面的正午已经过去,自己随时都能使用“破梦之网”从这里脱离出去,甚至反手用“两盎司的正义”赏祂一枪。 当然,他知道这除了泄愤外一无是处。 他这次,是直接来向对方施压的。 侦探公司正在清理遭受污染的土地,驱赶可能入侵的地底生物。现在,“灰衣天使”总根据地被毁,所有人都死了,没人进得来,只要自己能为他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就像136年那样,污染总会被一点点清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自己不能在肉体上杀死祂,但是却能在精神上镇压,摧毁这个疯子,延缓污染散播。 “六边形”派别在这方面是一流高手。为此,他并不介意在这里折腾上一周,一个月,每天变换着花样折磨祂,然后从容离开,就像拷问牢房里的犯人。祂会后悔把自己拉进幻觉。 他总有种自己很像电影中的奇异博士的感觉。 脖子上的羽毛忽然一阵骚动。瑞文抬起头,看见了漂浮在半空中的那座天城。 “行吧......”他自语一句,随即听见了骨骼破体而出的声音。 咯吱,咯吱...... 逐渐泛起的兴奋中,畸形的黑色翅膀再度在他的后颈处一节节延展开来,羽毛一根根爬出,排布。瑞文及时控制住颈部的血流,翘首等待着。他完全可以通过将部分颈部隐入角空间,让赘生物自然脱落,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倒想知道,这双翅膀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羽翼扑扇,仿佛有生命般带着宿主升上天空,再度飞向那座流淌鲜绿的巨城。 十四座塔楼阴森耸立,灰色巨石密布蚀孔,每级石阶都在尖叫,绿色毒瘤上挤满的不再是血红色眼珠,而是一张张撕裂的面孔。 瑞文眯眼看着它们,划破手臂,让血箭如雨倾下,发泄般刺瞎它们的双眼。翅膀带他飞入一层层门洞,越过上下倒错的阶梯——一排排被挤压的血红牙列。 “好久不见!”瑞文高喊道: “这里看起来更‘漂亮’了。它们让你忘了你的初衷吗?” 随后,他毫无意外地听见了—— “杀了我......” “让我得到解脱......” 那声音无处不在,来自无数人,交织成恐怖的协奏,牙齿如琴键般上下起伏,绿色脓水夹带泡沫咕嘟溢出。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瑞文牵动了丝线,让“木偶”小乔布什念诵出声: 伊啊-伊啊...... ......马歇姆-哈-马弗-戴尔...... ......丹拉-米拉哈-索伊-塔...... ......夸-西索! “精神之焰”立刻开始了灼烧,自空无中燃起看不见的火苗,逐渐化为足以将一切思考焚为灰烬的烈焰! 与此同时,瑞文运用“蚀日的狼影”,斩断双翼,迅速坠落下去,以相当优美的姿势在半空中抛出丝线,凝出黑红色的镰刀,借助丝线的弹力跃起,挥向那些恼人的阶梯。 “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很多账要清算!” “不!!!”耳边传来阿夏古雷的声音,在“烈焰”中烧得劈啪作响,哀嚎着,祈求着。 “这不是正确的方式!” “你无法杀死我!你无法杀死我!” “你必须死!‘桥梁’必须被摧毁,永恒才能被终结!” “是吗?谁告诉你的?”瑞文对于即将听见的名字没有丝毫意外,继续发泄着自己过剩的怒火和兴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仇恨?不,他几乎没有体验过这种情绪,硬要说的话,他只恨过玛丽那只“猫”,还有一切发苦的焦麦制品,以及昔日那烂透的生活。 这么说来,这种愤怒其实来源于喜悦? “另一个我......阿夏古雷......普雷斯考!”阿夏古雷呻吟着。 “哈哈,我或许应该感谢你们!”瑞文大声笑着,挥刀切过每一片自己能看见的绿色血肉。 “没有你们,我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我不会有我的家人!” “我不会是现在的我!” “所以你指望我怎么报答你呢,嗯?” 无数双枯瘦的绿手从四面八方袭来,墙壁和台阶都在朝自己收缩,仿佛无数排试图咬碎自己的牙齿。瑞文没有通过遗产规避这些幻象,他不需要。 他的心中只剩下喜悦和怒火,以及两者交媾而来的本能。 这是他事先用“真实之欺”留给自己的唯一暗示—— 享受这一切! 享受这一切! 忽然,一幅不协调的画面掠过他的视线。 一幅被植物和血迹填满的画面,来自“永恒的永恒”其中一只绝望的眼睛。 ——长相一模一样的华特三兄弟,以迥异的姿态站在他们建立的火鸡帝国中央,他们吃入肚中的焦麦肆意生长,穿出了他们的身体,在地面扎根,将他们变为了直立的“草人”。围栏内的鸡群正排着井然有序的队伍,啄食麦粒和皮肉。 随即,是另外一幅。 ——童话作家尼克尔先生安静地躺在他的摇椅上,一根尖锐的桦树枝——他笔下的伟大巫师们总是爱用这种木头做施术的术杖——从靠背上穿刺而出,穿透了他的心脏。他的大腿上放着未完成的尼斯尔手稿。 ——琳! 她正紧闭双眼,睡在那片被鲜花填满的房间内,枝蔓爬上了她的背部,勾入她的皮肤,手边是小小的熏香炉,以及写到一半,准备寄给文学老师的回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仿佛,他们此刻身处天国。 “什么?你做了......” 暗示在瞬间被打破,瑞文稳住丝线,迅速将小部分身体隐入虚空,避开来自绿手的一抓。 “这......一切......不会......停止......” “永恒的永恒”痛苦的嘶吼回荡在他的耳边,已被烈火烧灼得不似音节。瑞文举起镰刀,朝声音的来源处狠狠一劈,却只砍化了一片虚无。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认识的人正在悄然死去。不,或许并非现在进行时。 三兄弟的尸体早已风干,尼克尔先生似乎也已经死去多时。 这座城市——奥贝伦地表能撑到污染被彻底清除的那一天吗? “啧!”抛弃杂念,他再次拉动丝线,操控“木偶”吟诵了第二遍“精神之焰”,与此同时,割开右腕,抽出第二把长镰,开始了下一轮的劈砍。 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不能去思考,不能在这里! 他必须......坚持到污染被彻底清除的那一天! 不论付出......多少,代价! 一张巨大的鲜绿脸孔开始在天国的穹顶上凝聚成形,随后,宛如密集的人面疮一般,更多的人脸争相呈现,堆挤在一起,面孔焦化,黏在一起。 阿夏古雷、亨特......所有人的哀嚎声汇聚到一处,折磨着瑞文的每一根神经。不得已下,他将听觉隐入空无。 绿,绿...... 没有了“真实之欺”的支持,一切都变得吃力了起来。到处都是让人失控的绿,绿,绿...... 嘶......瑞文做好了撤退的准备,他随时都能这么做,回去重振旗鼓,为自己施加更为强烈的暗示,甚至使用药物催眠自己。 然后回来,对笼中困兽展开一波更加猛烈的反击。 直到一切结束......直到一切...... 一片漆黑的麦田映入了眼帘。 毫无希望的麦穗们,在烈日下微微晃动着,比以往更高更大。巨大的红色蚱蜢趴在麦秆上,无声地仰视着麦芒。 一切如旧,一切从未改变。 瑞文的脑海中,却有根脆弱的东西砰一声绷断了。 他们没有清除污染! 侦探公司没有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对被“永恒的永恒”污染的土地进行彻底挖掘。 他们打算放任“永恒的永恒”蔓延,作为人为毁灭计划的催化剂! 这意味着,不论自己再坚持多久,不论自己争取到了多少时间,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地表,已经被舍弃了。 噗! 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尖锐棘刺,将他的肩膀悄声贯穿,从层层楼梯坠落,钉在地面。 抬头望去,那层层叠叠的绿色天国穹顶上,遍布天使笑颜。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件很小很美的事 绿色。 全都是,绿色。 有一瞬间,瑞文怀疑过那一切全都是编造的幻象。 但他意识到,自己的意志就像快被压死的骆驼,已无法承受事实与之相反的那根稻草。 看着那不停旋转错位,绿色脓浆如瀑淌下的天国穹顶,他知道,自己最后一点挣扎的可能性破灭了。 用尽全力,他挣脱了贯穿皮肉的棘刺,肩胛却在瞬息被另外两根交错穿透。无奈,他干脆将部分肩膀隐去,抓住丝线重新跃起。该是逃跑的时候了,现在完全来得及,但是没有意义。 他也许能拜托捷特想办法让同伴们迁入地下,但即便可能,时间上也来不及,“永恒的永恒”只会针对自己展开更加猛烈的追杀,自己的手段已经提升到了目前的极限,只能刚好和对方持平,而对方,对方还有无限的提升空间! 最终,他要面对的将是来自整片大地的恶意。 剧痛自全身毫不留情地袭来,如同高压电流直灌进神经! “医生牌药丸”的麻醉效果已经过去了! “呃......嘶......!”瑞文竭尽全力控制住表情,拒绝向疯狂示弱半分,尽管身体的每一个其他部分都在毫无保留地彰显着这点,从抽搐发僵的手指,到血肉模糊的上臂。 他不可能欺骗对方太久,也无法骗自己太久。 一切,必须......结束。 “我想......我也许能够稍稍理解我们的问题所在了,先生们,女士们,咳咳......什么都好......” 他咧开僵硬的嘴角,吸了吸口腔内的三颗空牙床,换上一副绅士的口吻,将手中的镰刀竖在身前,分解为数条缠绕的长蛇,扑将上去,展开撕咬。 血丝从他的右眼中渗透而出,在他的控制下,逐渐转变为烙刻在眼球上的符文“刺青”。 “我承认,我无法杀死你,永远!你也一样。僵持下去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让我们各退一步好吗?好吗?” 他的口吻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绝望,一滴冷汗和着血自脖颈处落下。与此同时,他牵动残破的“木偶”,发动了第三次“精神之焰”。 “啊啊啊!!!!!!” 无形之火瞬间腾起,在整座天国肆意流窜,烧灼每一颗鲜绿色的脸疮。痛苦与死亡毫无联系,带来的只有无止境的煎熬。 乌鸦在烈火中大笑。 “哈,我会如你所愿,乖乖躺进坟地里去。与之相对的,你必须收回你的污染和诅咒,永远!” 话音刚落,他的右手上闪烁起了猩红色光芒。 一张轮廓模糊的羊皮纸悠悠摊开,无形的威压顿时以他为中心延展开来! 那是来自铁之王安德鲁的“注视”。 如自己所愿,捷特及时将“不平等契约”送了过来。 “如你所见,我们谁都不会欺骗谁!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阿夏古雷!不会再有这么优惠的条件了!”瑞文擦去脸上的血和脓浆,仰头高喊道。 这是他所想出的最后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曾经想过,也许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压根就没有压制“永恒的永恒”的办法。也许,自己费尽心思扳倒了教授,换来的会是问题无解的绝望答覆。 何况,现在自己压根没法得到答案。 他很不希望事情走到这一步,但,如果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他还是在计划的终点给自己留下了最后一张底牌。 ——和“永恒的永恒”谈条件,舍弃现实世界的身体,进入梦境世界去。 只是,事情的发展比预期还要糟糕。 梦境世界里的“自己”已经死了,他哪一边都没法去。能做的,只有彻底舍弃生命。 “来吧!我等不了那么久,作出你的决定!” 刚擦净的鲜血再度涌出口腔。瑞文在无形之焰的包围下继续向“永恒的永恒”喊叫,用颤抖的手指在羊皮纸上涂下了血字: 我,瑞文.日蚀立约 将于三日之内自行结束生命 作为交换,签约者需立誓 立刻中止一切诅咒与污染,强行进入沉眠,不论结局将以何种方式发展 由崇高的铁之王,安德鲁.卡内基见证 契约公正有效 书写完毕,他让镰刀回到手上,竭力引体俯冲,在哀嚎中开始了最后一轮破坏。 这份契约的内容存在不少纰漏,对方只要稍微过一下脑子就会察觉,他需要做的是加大折磨的力度,阻止对方思考。“永恒的永恒”同化了太多人,在忍受煎熬的无数个意识之中,只要有任意一个被痛苦冲昏了头脑,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安德鲁王的力量就将确保契约有效进行。 实在不行,他还有最极端的一种方法—— 回到现实,自己植入阿夏古雷的大脑,让意识被同化为“永恒的永恒”的一部分。 随后,在自己的理智还坚持得住的时候,强行代表“永恒的永恒”签订契约。 契约文字闪烁了一下,逐渐泛起耀眼的金边——“不平等契约”判断它具备成立的条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数到三!” 在彻底接近力竭之际,瑞文举起右手,让那一行行金色文字映在可怖的鲜绿之中。 “一!” 一根手指放下。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无数张脸孔在视线中尖叫嚎哭,听觉早已失灵。 “二!” 两根手指放下。 此刻,瑞文非常希望导演口中的“机械降神”能够及时降临在这场电影的终幕。 但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他意识到,所谓的“机械降神”、“天外救星”,指的或许就是自己。 “三!” 随着第三根手指放下,一股股绿色脓浆忽自穹顶处坠落,争先恐后地将契约层层包裹。 ——留在契约上的名字并非阿夏古雷。 而是亨特。 耀眼金芒瞬间迸发,自鲜绿的每一寸亮面折射,冲上尖塔,缠绕阶梯,直至将整座绿色的天国充盈! 瑞文伸手按了几下乱飞的发梢,看着契约无声落回自己的手心,化为无数道繁复的猩红纹路,与满布手掌的鲜血融合,完全辨认不清。 穹顶、墙面、廊柱上,脸孔们扭曲着闭上了眼睛,仿佛无数在剧痛与疲劳中被迫入睡的孩童,期待着睡梦中的天使和解脱。 金色光芒化作一条条缝线,交错穿插在他们的眼皮间。 鲜绿脓浆停止了流淌。 “抱歉......”瑞文挣扎着撑起身体,很快再度不支倒地,仰躺在逐渐黯淡崩毁的楼梯底部,向他们挤出一丝笑容。 “我也不知道我死了你们会怎样。但我想......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和‘灰衣天使’多半骗了你们。他只想把我从这个世界上彻底铲除,尽管我同样不大清楚,他究竟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脸孔们没有半点反应,他也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听见。 他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巨大的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偏执的天国”的羽毛轻轻拂过下巴,这份宁静让人感觉无比轻松。 对于即将到来的终结,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由始至终,他从来不曾惧怕过死亡。 然后,他久违地听见了女巫凯夏的声音: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噢,抱歉,凯夏,我会给你找个好去处,也许金会想要你。他不太爱说话,也许正合你口味。”瑞文在脑海中说着,感觉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没时间为自己哀悼。他已经开始思考起了待办事项,有无数的问题要在死前处理妥当。 “我知道。可,我的救星,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对啊,为什么......”瑞文在心中自问。肯定不是为了这烂透的城市。 这只是他为了那些发生在身边的很小很美的事—— 所做的一件很小很美的事而已。 ............ 狂风山山腰,莫贡达小镇遗迹。 一小团黑雾悄然涌上山坡。 是那只消失的猎犬,并非卡勒布,但它们看起来别无二致,所有的野狗都是。 从空间裂缝中,缓缓探出了一只群青色的亮面高跟鞋。 一名头发灰白,面容却如少妇般年轻的女性信步走出雾团,个子很高,颧骨轮廓分明,身上一袭群青洋裙,胸脯微隆,嘴唇涂抹靛色唇蜜,当今流行的新德市另类复古打扮。 狂风吹拂在她身上,只微微吹乱了她的刘海。 “异变彻底消失......”她低头自语,后鼻音非常重,倒像是名声线较高的男性: “真没想到。” “看在三贤的份上,必须开始提前招集祭品们了。” “唉,这毒辣的太阳......” 群青色的“女人”用手遮脸,朝当空烈日抬头看了一眼,重新回到了黑雾中,消失在原地。 ............ 幻觉溃散,瑞文自地面挣扎着爬起身来,抬头仰望。 女神像的头部彻底分崩离析,两只巨大犄角插在地面,一只眼睛正对着他。 “卡梅......”他感觉自己无比清醒,张嘴却发现说不出话,声带仿佛干涸的鱼鳃般黏在一起。他的身上没什么明显的伤痕,肌肉却抽不出丝毫力气,痛楚依旧在肆虐。 所幸,这点声音已足以引起助手的注意。 “一切都很顺利。”卡梅隆脸上笑眯眯的。 “他没有反抗,尽管我也不知道一颗大脑能够怎么反抗。” 他指向地面,一颗被干枯尸块环绕的绿色“瘤子”,还在微微地蠕动着。前者属于这颗大脑的倒霉“继承者”。瑞文爬了两步,支起身子,看着那动静随着时间越来越微弱。 直到最后,阿夏古雷的大脑再也没有动弹。 “都结束了?”对方示意自己看向四周凋零的花朵,腐烂的根须。 “结......束了。”瑞文在脸上露出一丝他认为是微笑的东西。 “很好,现在你应该回医院去了,瑞文。”卡梅隆把他给一把拽了起来。 “别忘了你答应的事情。” “嗷!不,再等几天......”瑞文吃痛地摇了摇头。 “还有很多......很多事没来得及做。” 他不需要医院。再也不需要了。 “我需要去趟大学,找邦尼克文教授。有些要事得立刻商量妥当......不,还是先回去,回家去,叫上金,路上捎点吃的,我可不想饿死在澡盆里......我是说......” “悉听尊便。”卡梅隆笑着打断了瑞文的语无伦次。 “我们还得算算你这半个月究竟欠下了多少睡眠债务。睡眠不足者很有可能会在烈日下暴毙,这是事实。” “随你怎么算......”瑞文翻了个有气无力的白眼。 “给我点镇痛的东西就行......事情会好起来的。” 他忽然发现右手上微微闪烁起了金光,那来自掌心中的“不平等契约”。 它在督促自己尽快达成契约内容。 请不要催我,伙计,瑞文在心中想道。 体谅一下,谁也不想让自己的生日变成忌日。 光芒又闪了两下,逐渐隐没于他的眼中,仅余下一片没有焦点的漆黑。 死亡气息却静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后颈。 那是基于安德鲁王的力量,由“偏执的天国”施加于他的,对终末越来越强烈的渴望。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八章 消失的第三者 回到家中,按下开关,听见冷凝器的咆哮,拉上浴室木门,撕下被血液紧密粘合在身上的衣物,将鼻梁浸入浴缸的热水。瑞文一直感觉自己像一团轻飘飘的棉花,无数念头在脑海中跳着舞,他却怎么抓都抓不住。 一切都要结束了,包括他自己。 才刚停下和“永恒”的博弈,他又不得不开始与“瞬息”争抢起时间来。 死了会怎么样?变成墓场鬼魂们的一员?他倒希望如此。莫伊拉女士和多罗莉斯太太都在那里,自己或许能通过贝塔给同伴们传信,让他们定期来看看自己。 不,那是留到以后去想的事情,他这样告诉自己,端详着双臂上一道道突起的肉疤,用鼻孔吹出几个气泡。 错综疤痕间,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句电影台词上: “有心理疾病最糟糕的是,所有人都期待你假装自己没病。” 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他已经给捷特和佩特尔先生打过电话,将大部分的善后事宜丢给了他们,他在这件事上毫无负罪感。对于自己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最让他挂心的是麦姬。自己必须把她交还给露米亚.日升夫人。小姑娘也许会被她母亲的转变吓一大跳,但他相信他最终会习以为常。毕竟,没有人会讨厌一个真正爱自己的母亲,哪怕那是基于谎言的产物。 一些在他看来温柔至极的谎言。 浮在浴缸表层的泡沫已被染成了红黑色。瑞文将头靠在浴缸边缘,玩着一只做工简陋的黄色橡皮鸭,目光挪向通风口。阳光像淌落墙面的粘稠蜜糖,暖洋洋地在地面流成一滩,就像尼克尔先生的童话书里写的一样。 这座城市是一个蜜糖色的童话,奇异,残忍而荒诞。 “瑞文先生。有封信在门口。”金敲了敲浴室的门,直接把头和拿着信封的右手探了进来,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有事直说直做的生存准则是自己教他的,因此,自己从来不生这小伙子的气。 “谢谢你,金。谁送来的?” “没有人。” “这么说,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咯?”瑞文有些惊异于自己顺口开的玩笑,在卸下全部重担后,自己的声音竟然变得如此轻盈,仿佛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是的,先生。”小伙子诚实地回答道: “就在我出门取衣服的时候。对了,家政公司刚送来了您的干洗衣物。” “别忘了给小费。”瑞文将上半身直接探出泡沫,取过那个黑色信封,立刻看见了背面浮雕烫金的烈日烟斗徽记。 这封信来自侦探公司。 背弃地表,任其自生自灭的奥贝伦侦探公司! 有那么一瞬间,瑞文想把它给直接扔出去,但转念一想,这极有可能和“食日之狼”的悬赏有关。 20万烈洋,即便在扣除收入税项后,依旧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额!在经济急速下滑的现在,这甚至足够他们在新德市新区购买一间约150平方英尺的住宅,那并不算大,但新德市的房子是在几乎每个地表人的美梦中都出现过的东西。 在扣除协助者的分成后,他打算把钱都留给同伴们,还有那间理论上已经属于自己的朗姆酒加工厂,他虽不能明面转让所有权,但能通过庞夫人将利益所得进行合理分配。 至于导演其余的东西,他打算让它们待在那,谁也动不了。 或许,他也会选择在那里结果自己。 瑞文小心地拆开信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以衬线体印刷的硬纸信件。 最先吸引他的东西,竟是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 R先生, 向您表示诚挚祝贺。 本公司已将事件归档并记录在案,并已将相应报酬存入阁下银行储蓄,由昨日开始计算储蓄利息。 另,若阁下有意加盟,成为本公司正式注册调查员,可随时持信前往治安官总部。 愿,人永为人,以人为傲! K 水珠慢慢滑落到了纸片表面,在光滑的蜡面上凝结成一颗一颗。 短短几句话,隐藏的信息似乎非同一般。 对方称呼自己为R先生,这不仅代表他们理解英文字母,更加代表着他们清楚自己名字的英文发音。 而且,他们非常确定自己也能看懂。 至于这个K......瑞文第一时间想到的是K-A-D-A-T-H,梦境世界中的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 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K...... 算了。 “金,把它转寄给捷特,多套两层信封。这东西在他手上发挥的作用比我大得多。” 再怎么说,自己也再不可能去查证这个猜想。 瑞文换上衬衫,走到窗前,在逐渐下沉的烈日将正午带落地面之前拉上了隔热窗板,就像盖上一个大蜜罐。 自己只剩下不到60个小时的时间。 他不想再去思考这些谜题。 随着药效再度过去,疼痛和难以言说的苦闷再度蜿蜒而上。 “麦姬,我明天会去和你母亲好好谈谈。不出意外,你后天就能回到她身边去。”他看了看小姑娘,又将目光挪向了桌上蹦蹦跳跳的壶小姐,眼皮在神经错乱下开始了轻微的抽搐。他的牙齿有些打颤,这让吐出的音节稍稍跑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尽快做好准备。” 很快,镇痛就成了他脑海中仅有的念头。 麦姬没有动,看着阿特拉克先生微弓着背,慢慢消失在楼梯尽头。 莫名地,她头一回对祂的身份产生了一丝动摇。 阿特拉克先生,他真的是神明吗? 为什么,我会觉得祂看起来有些可怜呢? “嘶......啊!!!” 瑞文反锁房门,立刻捂住了太阳穴,扯着两鬓的头发,痛苦地蜷缩在了角落里。 微笑面具塌陷,眼前的一切瞬间化作泡沫,随后又像镜面轰然碎裂,沙粒碎石般倾倒在他身上,耳畔回荡起了无止境的嗡鸣,笑声,哀嚎。 精神污染趁着意志薄弱的当口喷涌而出,那是在直面“永恒的永恒”时所遭受的不可避免的侵蚀。瑞文摸遍自己的衣袋,搜寻视野的每一处,却找不到那些能让自己暂时躲入梦者之屋的鲜花。 他的舌头甚至无法允许自己完整地吐出一个音节。 此刻,他感觉自己正遭受着和对方一样的折磨,甚至极有可能,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祂的意识共同体。 仿佛只有彻底的死亡,才能予肉体灵魂以解脱。 可,他还没准备好,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道别。 砰! 一条黑血自上唇攀爬至鼻尖,缓缓爬过鼻梁,淌过眉心,在眉心上凝成一洼。 瑞文发现自己正挂在椅面上,头顶朝下,后脑勺狠狠磕到了桌腿。他的口腔和喉咙中胡乱塞着各种药片,苦的,甜的,麻痹嘴唇的,被唾液化开,自嘴角花花绿绿地流淌下来。 桌面上的东西被他碰了一地,收音机不知何时被扭开了,凯撒.热浪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完全盖过了自己发狂弄出的巨大声响: “啊,我亲爱的听众朋友,你!对,我说的就是你!” 不知为何,他感觉凯撒正躲在那小小的金属壳子里,用洪亮富穿透力的嗓音和自己对话,仿佛一只超大号蚊蚋,用透明的翅膀搅动着他的脑壳内部。 随后,那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像是特别大声的耳语: “现在,告诉我,你想从世界上消失吗?” 瑞文微微抬起头,只觉得耳畔中的声音也多了重影。 “是的,我的听众朋友经常问我这个问题,应该怎样消失?怎样才能不留一丝痕迹?” “啊哈!消失,那是最最高深的一门艺术。我曾经从我这张舒服的的座椅上消失过,整整一个月,他们都认为我死了,但我没有,我只是去某个不存在的地方度了个假。你也想试试?秘诀相当简单。你只需要看你的左边!” 恍惚间,瑞文照着凯撒所说的,将目光挪向了地面左侧的那堆杂物。 朦胧间,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淡黄色的长方扁盒子,一个盛装墨水笔的纸盒,上面写满了文字。 一丝记忆忽然在他脑海深处跳动了一下。 “你看见了什么?噢,一个盒子?现在,听我说,为什么你不试着凑近些,看看上面的文字。” 瑞文照做了,他看见那盒子的两侧印着密密麻麻的说明,两侧各有一行手写的文字,内容完全一模一样: 遗产,‘消失的第三者’,千万不要打开,它会逃跑! 来自过去的侦探瑞文 记忆在接触的瞬间回流至脑海中,他想起了关于这件遗产的一切! 它的作用,是淡化自身和宿主的存在感,让他们逐渐被所有活着的事物遗忘。自己曾在艳阳街23号和它打过一次照面,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它抓住。 “原来......这玩意是为了这种时刻而准备的......”瑞文用拇指摩挲着盒盖,嘴角勾起一道花花绿绿的微笑。现在,自己刚好需要被遗忘。 他无需费神思考道别的事了。 缓慢地,他打开了盒盖,捏住那件遗产的一端,慢慢将其取出。印象中,那是一条像鞋带一样的黑色血管。 可他用两根手指捏到的似乎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是的,最后一步,把它拿出来。”凯撒说道: “看看它的真实模样,看看你身处的地方。” 瑞文下移目光,在纸盒的一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注册商标。 那是属于辛迪公司的商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是一行行的医疗器械使用说明。 从纸盒中取出的并不是一条黑色“鞋带”。 而是一支盛满药液的静脉注射针筒。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九章 祝福 瑞文立刻抬头环顾四周,墙壁像在和他玩躲猫猫般扭曲,异样在瞬间逃至视线之外,藏进了他找不到的角落里。 那似乎是一间被白幕覆盖的小房间,有一面浅绿色的砖墙,窗户看起来就像蜂窝,有着一个一个细小的金属孔洞...... 他很快就看不见了。 凯撒.热浪爽朗地大笑了一会,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收音机旋钮由始至终都是关着的。 “永恒的永恒”已经陷入休眠,再加上长屋周围的屏障,问题只可能出在他本身。 看来,自己真的有些磕多了。瑞文卷了卷麻痹的舌头,咽下半溶的药片,它们很快就各自发挥了不同的效用,将痛苦驱赶出身体,只留下飘飘然的感觉。 他的手上依旧是那支针筒,刻度鲜明,透明药液在内部呈现出奇异的弧面,没有随着幻觉退散改变。他不再想搞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这么做了。 就让它这样吧。 他把针筒小心地塞回盒内,打算在几十个小时后再拿出来,他还不想这么快被这个世界遗忘。 在桌边静坐片刻,他在脑海中回想起了那些他认识的人。右眼球上的符文刺青让他在想起的同时立刻“看”见了他们周围的一切,尽管那只眼睛的视力已开始逐渐消失。 没有细看,他只是匆匆掠过它们,直到目光定格在了琳的书桌上。 他看见那些细葱般的手指下压着那封写给文学老师的信,只写了短短几行,有几处的笔迹踌躇不定,笔尖在纸面上留下了晕开的墨迹-- 亲爱的老师: 真高兴能这么快收到您的回信。 接续上封内容,如一切顺利,父亲或会在年内带我离开地表,回到沃幸屯区,我也许很快就会变回新日小姐,而非斜阳夫人。 近日,两地居民关系愈发割裂。基于地表的暴徒风波,新德市人民开始更加频繁地上街游行。父亲告诉我,一场“风暴”可能即将席卷地表,他所熟知的不少同行都开始争取搬迁。 希望您还记得瑞文先生,我上回提到过的那位高尚绅士。事实上,我有种您与他十分相像的感觉,甚至偶尔会怀疑你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只是换了另一种身份,所以才会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和他一样,您也非常...... 非常? 他没看见任何后续内容。一颗大墨点晕在断句的最后一个字母上,这表明书写者在此处冥思苦想了很久,很久。 随后,他看见那只右手动了一下,慢慢从桌面上撑了起来,抖落一身干枯花瓣。 琳在书房中睁开了惺忪双眼,环顾四周,发现屋内的所有花朵全都在不知不觉中凋零。 小玛格丽特站在桌边,像女骑士般默默守护着女主人,手中是她常拿着的一柄银白长剑。她脸上表情平静,额头却密布汗珠,就像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战。所有其他佣人也都一样。 “玛格丽特,刚才发生了些什么?” 琳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询问。她的背部有些刺痛,植物的尖刺在她的手指上留下了一些很小的伤口。 她只记得自己突然睡着了,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小玛格丽特轻轻摇了摇头,将长剑竖于胸前,向女主人行了一礼,随后和其他佣人一同化作白光,回到了“守日者的提灯”内。 “嗯,信还没有写完......”琳从桌上拿起一杆平头钢笔,蘸取添加香树叶萃取物的墨水,又开始了冥思苦想。 “非常......非常......” 她终于想到了合适的用词,提笔书写道: ......非常爱说让人听不懂的话!我至今不明白那句“下午好,晚上好,晚安!”是什么意思,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在下一封回信中告诉我...... 一条血悄悄从她后背处的细小擦伤处溜了出来,爬上书桌,在下方的信纸上悄悄留下了一句答案: 它的意思是,愿祝福永远与你同在。 晨昏的辉光自隔热板缝隙中撒入。瑞文收回了目光,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金,卡梅隆,起床,我们出门去!代办清单都快拖到地上了。”他从门后探出头去,刚好看见两颗脑袋和他并排,相视而笑。 蜜糖凝在树影和街道之间,一滩又一滩,缓缓流动着,锯齿莺专心低头觅食。瑞文从没发现行走在门口这条街道上竟如此令人惬意,尽管烈日依旧在蒸发他皮肤中为数不多的水分。 他把这一整天时间全都留给了自己的同伴们,尽量让金和卡梅隆觉得这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出行,营造出一种虚假的平和快乐,就像是过节一样。 街口的每条电线杆上都悬着黑色挂布,昭示着选战的胜者。“人类存亡党”领袖击败波尔托议长,夺得了地表议会选举的最终胜利,此后至少两年内,媒体和群众再不会以“在野党”称呼他们。 也不知道露辛达夫人还剩下些什么手段,瑞文轻松地想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很高兴,自己终于能彻底成为这一切的旁观者。往后,他们再不能从自己身边夺走些什么。 他还剩不到45个小时。 ............ “让我们为佩戴西番莲胸针的女士们发声!不要让我们的双脚被束缚在狭窄的红色高跟鞋里!” 红日广场上,“胸花少女”迪莉娅脚踏男士皮鞋,身穿笔挺的运动裤装,拎着一篮深红色西番莲胸针。她和“少女公职联盟”的同伴们站在宽大的平权横幅下,顶着炎炎烈日,为女性权益募捐。 一辆冰淇淋车播放着《小猫圆舞曲》悠悠驶过,几名鱇加舞爱好者协会的男学生们探出头来,朝她们大声叫好,用两根手指吹马哨。 “气势不错,‘先生’们!要不要来杯冷饮?” 于是,少女们一拥而上,叽叽喳喳,争相指向画着“鸡蛋奶油”和“熔岩圣代”的冷饮单。迪莉娅被她们留在了原地,泄气地撇了撇嘴,用男性化的姿势抹掉额前汗水,继续独自喊起口号来: “让我们为佩戴西番莲胸针的女士们发声!噢!先生们,你们愿意为坚强的女士群体发声吗?” 被叫住的人正是一手咸柠奶油鸡肉派,一手硷水结饼干袋的瑞文。他和两名小伙子出入于银行、帮佣公司、百货大楼等地,忙碌于事务和食物。 半小时前,他们刚离开奥贝伦大学,和邦尼克文教授与其他奥大发明公司核心成员们谈妥了转让协议,将自己所持有的专利权转让给同伴,并退出决策部门。 “这可不是最好的转让时机。我们才刚刚通过证券交易所的评估,内部波动可能会让外界产生信心动摇。”邦尼克文教授提醒。 瑞文对此并不担心,他已经做好了后手准备。今天之内,所有这些问题必须处理完毕。 每丢掉一个担子,他的心头就轻松一分,到后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根脱落的羽毛。 “当然,勇敢的女士。”瑞文把纸袋塞给同伴,将一张印着阿卜杜拉亲王的橘色钞票双手交予少女,以同样的姿势接过胸花。 迪莉娅的脸颊上多出了两颗大酒窝。显然,比起假惺惺的“先生”,她更加喜欢“勇敢的女士”这个称呼。 片刻后,她将皮鞋一碰,行了个女童军礼。 “祝您健康,先生!” “也祝福您,女士。”瑞文仅从眼神就能看出少女渴望着早熟。 一个和麦姬截然相反,却同样美好的小姑娘。 麦姬,他心想道,是时候去拜访她母亲了。 日升街145号。瑞文敲响了双层单位的门。屋内依旧昏暗,背光很好地遮掩了他肤色的转变。 从门后探出头来的露米亚夫人已不像从前那般美丽,端庄。她剩下的只有憔悴,头发掉了一小半,脸颊深深凹陷,一条满是汗渍的裙子紧紧黏在身上。 但她的目光在与自己交错的瞬间闪烁起了希望的神采。 “阿特拉克先生!”她哑着嗓子着喊道: “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但我女儿是无辜的!我爱她,我,我会为她做任何事!看,看!” 她伸手抓过一个巨大的罐子,向瑞文展示里面的焦化木块。 那一瞬间,溶解圣母的半块脸庞与他默默对视,脱落的眼球诡异地闪烁了一下。 这是那尊圣母像的残骸。 “我烧了它。我再也不会被它给诱惑了!请您务必要告诉考察部门,麦姬能在我这得到最好的照顾,噢,我无法想象她呆在福利中心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位可怜的母亲掩住脸,再也控制不住决堤的情绪。 事实证明,爱的确能够通过“真实之欺”伪造出来,瑞文在心中唏嘘,他知道夫人没有说谎。 又或者,这名母亲的确曾经从某个程度上爱着女儿。 “针对您的考察已经结束了,夫人。”他露出笑容。 “去为你自己选一件好衣服,好好打理仪容,整理好您女儿的卧室,多准备些吃的,福利中心明天将不再为她提供晨昏餐。” 露米亚夫人抬起头,泪水逐渐闪烁上了喜悦的光。 “噢,还有,鼓励她去邀请毕业舞会的舞伴,这害羞的好女孩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瑞文最后叮嘱了一句,鞠躬致意,转身离开了门口,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身后回荡。 他将手伸向衣袋,干吞下一把药片。 比起瘾君子和虚伪的“神明”,麦姬显然更适合呆在一名完美的母亲身边。 还有不到35小时。他想去一趟电影院,看看明天的场次,总数应该不算多。 如果可以的话,全部看完。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章 最后一天 7月5日,晨昏时分。 契约宽限期还剩下不到25个小时。 瑞文在五响左轮中填入了六颗子弹,随意拨动了一下,关闭弹夹,塞入外套内袋。 “生日快乐。” 他坐在床边,美美地吃着一块剩下的鸡肉派,对自己说道,语气轻巧得像一颗上下漂浮的肥皂泡。 柠檬和酸奶油的风味交替跳跃。他用舌头在牙缝里寻找酥脆的罂粟籽,乐此不疲。 那本笔记本被他锁进了抽屉深处,连同《女巫之书》一起。剩下的杂物,他打算就这么放在原地。 他有些担心金的将来发展,却在同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剩下的路只能由小伙子自己去走。他还有异咒,还有他的鸟儿们,自己的空余储蓄足够他为自己搞上几件相当棒的遗产。 但愿这名学徒不会被奥法守秘人的死亡影响。 身后事都已办妥。在把麦姬送走后,剩余的时间,他打算全部留给自己。 瑞文从抽屉里找出“消失的第三者”,开启纸盒,用针尖抵住右臂。寻找静脉血管花了他好几分钟,因为根本看不清楚。 针头缓缓压入静脉,他长舒一口气,拇指微微施力,按压芯杆。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抽离一切的内心快感。 “喵!” 随着一声喵叫,玛丽绕过反锁的房门,出现在了他的窗户外面,用爪子挠了两下。 “你来得不是时候。”瑞文摇了摇头,停下动作,开窗让蓬起背毛的哈斯特尔进来。 “阿祖都告诉我了。”玛丽用他听不懂的猫的语言说道: “他的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我会告诉他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像你们人类哄小孩那样。” 瑞文伸出手,摸了摸玛丽柔软的后颈,看着“猫咪”在晨昏光辉下团成一团。用脑袋拱他的臂弯,没尖的尾巴在他的手腕上一扫一扫。 “如果你想让金喂你些鱼,就过去这样扫他的手,他会明白的。”瑞文嘟囔了一句: “顺便,替我感谢伟大的戴拉,向她问个好。” 他轻轻推开玛丽的尾巴,推动针筒芯杆,将药液尽数注入静脉。闭上眼睛,静坐了一段时间。 当他重新睁眼,身前已是空空如也。 瑞文拉上隔热窗板,将电视机的电源线给拔了下来,确保没人会接触到那些对普通人来说极其危险的信息。 随后,他反锁房门,将钥匙随意地丢进了阁楼内,碰撞出一首柔和的“交响乐”。 “金,记得在那几份文件上签字,出门小心。”他在下楼梯时顺口嘱咐道,就像每天晨昏会做的那样。 唯独这次,他没得到任何回应。 “金?”他试探地又叫了一声,清楚明白“消失的第三者”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麦金托什!”他好笑地朝厨房内探头看去,看见了忙碌的红发老实人。 啪!他在对方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吓得小伙子一个哆嗦,弄翻了装腌料的瓶子,连忙转过身来。 “瑞文先生?” 话音没落,瑞文就皱起眉头,照着老实人的脸颊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随即,又给了他一个牢牢的拥抱。 “走吧,麦姬。该回家去了。” 他牵着麦姬的手,最后一次走在了威奇托街的树影下。温克尔先生正在布朗家族中介所外喝着冰镇汽酒,表情比起初见的时候轻松惬意了不少,那些晶莹调皮的小冰块在杯中撞来撞去。 这是自己为这个世界带来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改变。 一路上,他和麦姬相视无言,直到将她送回日升街145号门口。 房门下方多了块可爱的方垫子,炊烟正欢快地从窗口飘出,闻起来像龙蒿叶炖小羊肉的香气! “记得我们商量好的话,你在福利中心度过了一段难忘的生活。” 麦姬抬起头,“嗯”了一声,手握得更紧了些。 他按响了门铃,随后快速松开麦姬的手,后退两步,小姑娘没有回头看他,自己的存在已迅速稀释于她的脑海中。 “麦姬?麦姬!”从门后探出头的露米亚夫人激动地大叫起来。 “你回来了,我的宝贝!你过得还好吗?让我看看你的手......噢,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母女俩紧紧相拥,哭成泪人。炖汤的白烟在两人之间轻盈地打转起舞, “噢,真是谢谢您,阿特拉克先......” 露米亚夫人抬起头,发现门口已是空无一人。 此时的瑞文,手里握着三张电影票,乘上了前往市区的公车。他的另一只手上抱着大瓶苏打蜂蜜水和陈旧的观影册子,上面印着黑白插图和简单的介绍。 这是他今天准备看完的所有电影,两部是他看过的,一部他还没来得及看。 ——那是由米涅瓦.可图以撒导演的《瓦尔普吉斯的终末》。他还记得导演说过,它每个奇数月都会在市区影院上映两次,而大部分观众会一连看两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来到小放映厅的入口处,他掏出身上的零钱,在移动式爆米花车前买了一大桶奶油焦糖爆米花。 随即,安静隐入了自己的座位。 人不是特别多,大都为衣着正式,正在进行社交约会的男女,也有不少单独前来观影的女士。瑞文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是唯一一个落单的男士。 好吧,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第一部是爱情片。 大灯暗下,卤素灯亮起,放映室内传来咯吱咯吱的旋转声。 伴随着略微失真的弦乐,电影开场了。 《逝去的美景》是部新德市电影,基调柔和伤感,非常受约会对象们欢迎。他曾陪四个女孩看过这一部电影,但不包括莫伊拉女士。 开场15分钟,便已有女士开始了礼节性抽泣,这是被普遍认可的第一个泪点所在,尽管不会有多少人真的因此伤感。 在他的记忆中,真正为电影情节落过泪的,就只有莫伊拉女士一人。 当时,她看着银幕,面无表情,仿佛那些泪水并不属于自己那双绵羊般的眼睛。 导演会怎么评价这部电影呢? “故事有着浓重的时代偏见和男性主观的情欲幻想。虽说是去年11月上映的,编剧的价值观却停留在社交革命前。女主选得不错,但有些大材小用,她应该站在更高的地方。音乐方面......”导演的评论一如既往地尖锐,丝毫不饶人。 “总的而言,是部烂片。”瑞文嚼着爆米花,在最后总结道。 故事的最后,男主角接受了法律的审判,而女主则因难产而死,故事在相当催泪的钢琴曲中落下帷幕。 所有观众都“哭”了,除了他自己。 卤素灯熄灭,第一部电影结束了。瑞文没有离开,根据票证换了个座位,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第二部电影依旧在这里放映,是喜剧《糟糕鸟鸣》。初看之时,他觉得查理和玛丽琳这两名主演的演技都很不错。 观众依旧不多,性别分布更为平均了些,到处都是嚼爆米花的咯吱咯吱声。 电影在滑稽的铜管乐中拉开帷幕。故事由两辆行驶在大路上,引擎声如鸟鸣的敞篷轿车开始,给人一种公路电影的既视感。 “就结果来说,它的确能逗笑一部分人,但仅限于第一次观影的时候。”导演评价道: “我更倾向于认为它是一部具备讽刺性的悲剧,尤其是第一辆车子爆炸的那一幕。” 他的话音刚落,车就在银幕中爆炸了。查理的一只断手比出老式脏话手势,一飞冲天,没了踪影。 所有观众都笑了,除了他自己。 但他第一次看的时候笑过。 “编剧也许有些特殊的信息想要传递,但作为喜剧而言,笑点还是有些烂。”瑞文作出了总结,往嘴里塞满爆米花。 “我想他并不太清楚什么是快乐。” 最终,故事以第二辆敞篷轿车沉入冒泡的湖底划上句号。观众在热烈讨论中缓慢离席,显然还想在这27摄氏度的美好小空间中再多呆一会。 爆米花桶已经见底,沉在底部的大多是那些没爆开的粗玉米粒,非常坚硬,很难咬开。 观众逐一入场。令瑞文惊讶的是,他们很快就填满了每一行座位,座无虚席。第三场电影的观众清一色全是男性,全都低着头,全都异常安静。 “导演,你拍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瑞文低声自语。 这次,没有回应。 大银幕在录影带的空转中忽然亮起。 瑞文险些没把爆米花桶给扔出去。 显现银幕之上的,是夜女士勾着的嘴角! 大巫瓦尔普吉斯,正面露微笑注视着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动,没有说话,双手遮掩前胸,掩盖其下的苍白肌肤。 然而,细看之下,他又感觉那不过是拥有着相同发色的另一位女演员。 观众们开始微微骚动起来,为眼前女郎的容颜,为她一丝不挂的胴体,手腕下微微凹陷,似乎还是少女,却又仿佛会在放手时垂坠为女人的光滑胸脯所惊艳。 一线眼泪却从瑞文的左眼中滑了下来。 他的内心深处仍旧残留着对那张脸孔的渴望。 一种,类似脆弱孩童对母亲的印随,原初的无限渴望。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他嚼着那些粗硬的糖浆玉米粒,忘记了叙事,忘记了台词和音乐,只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名女性的面孔,在那张脸孔和某些陌生女人的脸之间来回变幻。 座席中,没有一位男士专注于剧情发展。 他们都在仔细地确认着银幕上这位女性,究竟是不是他们认识的什么人。 直到电影的最后,焚烧女巫的火焰熊熊燃起,将那张似是而非,却一直弯着嘴角的美丽面孔吞没。 一场标准的女巫审判。 火光中,许许多多张脸从他面前掠过。他看见了那名曾于某一时刻,自杀于梦境世界中的旅馆房间的女性。 《女巫之书》内那名被绑在木桩上焚烧,指尖却依然泛香的女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凯夏,一名脸蛋稚气未脱,却早已自身体各个角落倾泻出女性魅力的,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我觉得这不是一部好电影。你说呢,瑞文先生?” 灯光亮起,莫伊拉女士从他身边起身。 瑞文没有回答。他并没能确认这究竟是不是一部好电影,只是的确为没法看上第二遍而感略微惋惜。 于是,他看见莫伊拉女士在黑暗中默默转身,消失在发光的入口处。 他还剩下不到15个小时。 在最后的最后,他希望能回到米涅瓦庄园去,在那间东翼尽头的房间内度过正午。 他想为导演做最后一次尝试。 如果自己还能找到那两个孩子的话,说不定能够运用“蚀日的狼影”将他们塞进角空间,然后带回现实中去。尽管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尽管这种可能性本身就无比渺茫,但尝试总不是件坏事。 临近终末,他却又开始莫名地操心起来。 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 这个不协和的小声音在他脑海中嗡嗡盘旋,瘙挠着他的耳膜。 五分钟后,他还真的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自己忘了叮嘱同伴们去退租艳阳街23号的单间公寓,而他们必然会忘记这件事! 自从搬到新家后,一直就只有他自己还在用那里。金有时会去给“木偶”们喂食,但现在,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行吧,反正距离日升街并不远,时间还算充裕。自己要做的只有缴清剩余欠款,填写一份程序化的表格。 瑞文跳上公车,多坐了一站路,在接近晨昏10点时抵达了艳阳街街口。 这是他最熟悉的一个地方,明黄色天空下,路面冒着滋滋热气。 这条路很长,比他记忆中要长得多。人们一如既往地匆忙着,头低向地面,他的视线掠过地面一双双被阳光染成黄色的鞋子,偶尔瞄见一双焦烂的赤脚。 “大,侦,探......” 他的心中突然一咯噔! 艳阳之下,他看见卡梅隆笑眯眯地坐在艳阳街23门口的台阶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卡梅隆 “你在这里干什么?”瑞文平静地询问道,双眼盯着助手袖口上一塌糊涂的银色袖扣。 卡梅隆手里拿着报纸,雀斑脸上依旧挂着那一成不变的微笑: “我觉得,也许我们该仔细思考一下置办保险的事情了,不是吗?” 瑞文沉默了一会,随后,嘴角挂上了职业笑容。 “好吧,我们进屋去聊。去硫磺山弄点什么来。” “噢,记得让斯考特加肉豆蔻粉。” ............ 公寓内没有电,计费手指已经停止摆动。桌椅、沙发和皮革安乐椅坐落过的痕迹依旧存在于门厅中央,矮橱柜里空空如也。 橘色蜂蜜姜汁散发着肉豆蔻的香气。瑞文和卡梅隆靠坐在墙角,用纸杯碰杯。热浪在眼前翻滚着,模糊了他的视线,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下来,渗入口中。 “就像回到了四个月前。”他以轻松的口吻调侃着,拿起助手带来的《南部晨昏报》,立刻被头条标题吸引了目光。 “三天之内,死了将近一万人......而《火球报》上依旧什么都没有。” 自己在幻觉中所见,只是绝对的沧海一粟。 在夏恩虫袭击南区的同一天,“永恒的永恒”悄然席卷了郊外地区,由于侦探公司的不作为,经过几个月发酵,许多植被茂盛的郊都成了祂作乱的温床,人们吃进肚中的焦麦成了最主要的致命途径,他们在满足的饱腹感中死去,体内生出一棵棵焦黑饱满的植株。 他并不知道,因为并没有相关的信息途径。郊区的人命一文不值,比城郊居民还要糟糕,是真正意义上的“亚人聚落”。 如今,市区媒体依旧对此完全视若无睹,以亲民着称的《南部晨昏报》倒是坐不住了。 “和黑点病那回相比,他们手脚算是快的了。那次的爆发中心甚至还是东区,富豪们的居住地。”他喝下一口姜汁,用气泡音评论道。 “也许有些记者和编辑心中依旧存在良知。”卡梅隆笑着指出。 “也许吧。”瑞文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了华特三兄弟的死相,还有那些大快朵颐的火鸡。 “新闻一出,白面包肯定要涨价了。你应该尽快去买一点,不易坏的那种。” 他只剩下不到13小时。正午很快就要到了。 “我该走了,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明天见。” 他将喝剩一半的蜂蜜姜汁放下,放下报纸,却没有马上起身离开公寓,而是注视着卡梅隆的眼睛。 助手的眼里依旧盈满笑意,没有劝阻,也没有回应。 瑞文平静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猜,你的意思是,我压根没法离开。” 语毕,他见卡梅隆的嘴角上扬了些。 但对方眼里的笑意逐渐消失了。 瑞文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回到墙角,心平气和地坐回了原位,重新拿起纸杯。 “转念一想,卡梅隆,我改变主意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右手插入了外套内袋,咧开嘴角。 “走吧,我们回家去,我饿死了,希望餐桌上会有只巨大的比尔洛克面包馅饼在等着我们,香喷喷的......汁水丰富......一刀切开......砰--” 他突然拔出五响左轮,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 砰! 子弹没有嵌进他的大脑,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梅隆依旧盯着他,双眼空洞无比,仿佛宇宙深空的碎片。 瑞文站起身,踉跄地后退两步,后背抵上了门板,抓着手枪,左手握拳,指尖牢牢嵌入手心。 他都知道,从第一次进入梦者之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察觉,只是始终不肯承认。 可这一路上,留给他的线索实在太多,太过明显。 --邪神气息。 --哈希斯穆的仇恨。 --留在地上的那滴血。 --3月10号,自己和卡梅隆出门寻找黑猫玛丽的时候,野狗的攻击欲望遭到了大幅压制,当时,“食日之狼”的力量还并不完全。 --三天前,自己面对祂的完整形态时,同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明显的畏惧。 --每当自己在梦者之屋遭遇怪物,卡梅隆总会是他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 还有,还有那从不消失的灿烂笑容......他能隐约猜到它的真实面目。 后颈忽然一阵发麻。 房间的阴影同时开始蠕动起来。 卡梅隆依旧坐在原地,微笑着,没有挪动,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却开始像羽毛,像刀片般刮起瑞文全身的皮肤。 “我想,迄今为止,我已经说过很多次‘生命可贵’了。”对方缓缓开口道。 瑞文没有说话,直觉告诉他,只要开口吐出一个字,他立刻就会向这份无形的恐怖完全屈服。 但,与此同时,他在身后摊开左掌,从刚才掐出的伤口中抽起了血。 要阻止一个人结束生命,比杀死他要困难得多。 “这一切......”他沙哑着开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话音刚落,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入梦时,和瑞雪的对话: 卡梅隆是谁? 卡梅隆到底是谁? 回溯从前的记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这名助手的影子。 自己从不知道他从前的住处,相识过程亦毫无印象。 就仿佛,他在那场梦醒之后毫无违和地插进了自己的生活之中,就像一片虚无的鬼魅。 在那之前,自己一直都是孤独一人,而追寻邪神气息而来的野狗又恰好是在那一天出现的! “拜托,请告诉我真相。”瑞文抵着房门,声音有些颤抖: “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并不重要。”卡梅隆轻松地摇了摇头。 “重要的是,你必须活下去。” “怎么活?”瑞文苦笑道: “如果你有能力消灭‘永恒的永恒’,那天我拉你下去的时候,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破灭了他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他就在此时抽出左手早已凝聚好的一把血刃,朝着自己的脖子刺去。 刷! 黑血瞬间褪去颜色,在他手中化作无数苍白扭动的丝虫,融入那片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影! 与此同时,瑞文趁着对方分心的瞬间猛然按下了门把,顺势向后一仰。 门外并非台阶,街道,热浪和阳光。 而是一片蠕动的黑暗! 咕噜......咕噜...... 门厅深处,助手的面容在自己眼前扭曲起来。他的嘴巴逐渐张大,颌骨上下分开,嘴角和颧骨向上翘起,双眼一上一下打着转。 “你,必,须......咕噜,咕噜......” 那副有着金发和雀斑脸的皮囊快速干瘪了下去,一团斑斓的黑暗自躯壳口中挣扎爬出,堆积地面,将门厅逐渐填满,无数只空洞的眼睛注视着他。 梦者之屋里的怪物伸出七零八落的腕足,朝他蠕行而来! 尸体的嘴角依旧夸张地上扬着。 那并不是什么笑容。 只是僵硬的嘴角和脸颊肌肉被强行撑开,无法复原。 “你......必......须......活......下......去!”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 瑞文口中快速念诵起了异咒,让丝茧快速缠绕。 他要用“破梦之网”直接逃出这里! 与此同时,他再度从手心抽出一把血刃,目标不再是脖颈,而是自己的腕部动脉。 他不可能和卡梅隆无止境地耗下去。宽限期一旦结束,契约就会直接作废,迄今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但,还有不少时间。 如果没法用子弹或刀刃直接结果自己,他还能依靠大量失血! 哈,这太荒唐了! 此刻,他自己竟在为自杀绞尽脑汁!荒诞而悲哀的事实让他在心中不住发笑。 而后,那些腕足朝自己席卷而来。他曾亲眼目睹它们将人类直接捏碎成一摊碎渣,灰飞烟灭! 然而,由始至终,那怪物却从来没伤害过自己。 “抱歉,卡梅隆!” 瑞文闭上眼睛,一刀割向了隔绝幻境的丝茧,阳光从撕开的豁口倾泻而入,他又回到了艳阳街。 毫不犹豫地,他抛出“扰乱之丝”,迅速拉开距离,脑中思考着快速结束生命的方法。 讽刺的是,方法一想就是一大堆。 触手般蠕动的黑影迅速向他袭来。阳光似乎能极大地限制怪物的行动能力。 瑞文抿了抿嘴唇,引体跃上屋顶,选择用丝线继续转移,直到卡梅隆跟丢自己为止。他还有时间甩开对方。 天空正在逐渐化作炽红,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正午就将到来。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被阳光烤焦是自己最不想选择的死法,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他忽然看见艳阳街的影子朝自己压了下来,黑压压的一大片。 建筑的黑影被日光拖长,轮廓开始剧烈蠕动,如同盘绕着无数条蛆虫。 怪物的腕足顺着影子,迅速游走而至。 瑞文用血刃朝自己的脖子割去,与此同时,扣动了五响左轮的扳机。 砰! 慢了一步,子弹被腕足给挡了下来,血刃直接化作乌有。 如果下次能再快上几秒钟,不要迟疑...... 迟疑? 瑞文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最大的阻碍,就是他自己! 是存在于他灵魂深处,对这一切的不舍和眷恋。 对死亡的渴望,还不足以让他放弃挣扎和理智,彻底癫狂。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二章 偏执的天国 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瑞文边闪身后退,边用右手摸向了后颈,“偏执的天国”生出的黑色羽毛填满了他的指缝,断骨刺痛了他的掌心。 他想起了这件遗产的副作用。 对啊!它的副作用能彻底让人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渴求死亡,彻底断绝活下去的欲望。 可是,这件遗产的发作是完全随机的,他不可能进行人为控制。 ——可能吗? 在他的记忆中,“偏执的天国”有过一次在现实世界中的完整发作。那是在3月10号将近正午的时候,自己曾因它一度失去理智,差点被烈日烤死。 而他可以利用“愈合之触”将其回溯到那个时候,让自己再次陷入那种状态! 那样一来,自己就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那样一来,自己就什么都不用犹豫了...... 这时,他看见了那辆没了油箱的小卡车和谷仓的轮廓,外墙和空地上是自己和卡梅隆在和“稻草人”交战时烧出的一大片焦黑。 那片漆黑的焦麦田就在眼前,一颗颗麦穗向天空伸展,摇曳,仿佛无数只祈祷着什么的小手。 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这一切开始的地方。 “卡梅隆。” 瑞文突然放缓了些脚步,在麦田中央转过身,和脱去人类皮囊的助手正面相对。 怪物在谷仓的影子边缘停了下来,避开阳光,阴影中,无数只眼睛变换着角度注视自己。 祂试图靠近自己,触须却被阳光刺得不住扭动,冒出白烟,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晃动的金红色河流。 自己每移动一下,那些触须就会紧张地蠕动起来。他明白,任何对自己的主动伤害,都会被在第一时间阻止。 但,如果只是一个摸脖子的小动作,或许能绕过对方的警戒。 “冷静点,卡梅隆。” 瑞文弯下腰,用聊天般的语气开口道: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必须承认我被吓得不轻。回去,穿上你的‘衣服’。我们可以就此再谈谈,我是说真的。” 怪物没有移动,触须纠缠着,犹豫着,接连发出了些破碎的音节,听起来有点像尖锐的“鸟鸣”,电影中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祂在阳光直射下的力量甚至不及独立存在的一半。这绝非所谓的“邪神”,最多只是一块很小很小的碎片。 为什么祂会缠上自己? 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活着? 瑞文重新挂上笑容,半眯上眼睛,把五响左轮往麦穗间一丢,摊开双手: “嘿,所有那些问题都随它去吧!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东西,也不在乎原因,我只知道我欠你很多条命,还有你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 “相信我,卡梅隆!” “如果我们可以商量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怪物依旧在阴影中蠕动着。他朝对方伸出手,沉默了一会,等待祂消化自己说的话。 终于,一条腕足缓慢地朝他爬了过来,轮廓模糊,仿佛介于实体和虚影之间。腕足的尖端有一道整齐的创口,切面平滑,正是自己用“无形之锋”砍断的那一条。 它爬到自己的右手边,就像击掌一样,小心翼翼地拍了一下。 瑞文回拍了一下,伸手把它绕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手掌顺势悄悄覆上了后颈。 就在刚才,他已将“愈合之触”混在话语中,念诵完毕。 “谢谢你,卡梅隆。”他感激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的确不想死。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也许我们真的能找出更棒的解决方案......” “可惜......” 他忽然睁开了眯着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泛着疯狂的深蓝。 回溯完成,“偏执的天国”的副作用在瞬间击溃了他的理智,强行支配了他的身心! “可惜,没有如果!” 砰!砰!砰! 一条黑血急速爬向地上的五响左轮,卷住枪柄,接连扣下扳机。 三颗子弹飞向他的头颅! “嘶......混蛋!” 死亡被再次阻挡了下来。怪物及时作出了反应,触须翻腾了一下,将子弹尽数弹开。 下一秒,一条血刃将那条触须齐根砍断,更多的飞向怪物本体,仿佛刺透果冻般钻进祂的身躯。 “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我去那里!” 瑞文气急败坏地挣开了束缚,拔腿狂奔起来。遥遥远空中,那座虚幻的天城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底。 那些空中浮台,那一道道石柱和栏杆。 “结束了!”他歇斯底里地高叫着,伸手抓向那座不存在之城。 “命运轨迹已经走到头了!” 那是他梦里的追逐!那是他灵魂的渴求! “没有退路,没有更好的办法!请不要阻止我,我只是在选择死亡,将它从世界的手中提前夺走!” 他要逃离烈日,从这个世界上彻底逃脱! “哈......哈哈!” 他不是在逃跑,不是在逃避,只是想抵达那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抵达那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怪物挣扎着离开阴影,数条触须冒出刺耳的蒸发声,透过阳光的缝隙向他席卷而来,试图抓住他的四肢。 “混账,别来碍我的好事!瑞文咆哮道。 该死的怪物,该死的鬼地方,该死的太阳...... “去死吧!” 他扯开那些死死抓住他的腕足,将它们用力挡回去,或抽出血刃斩断它们,失血为他带来一阵阵无上的兴奋和快感。怪物发出咆哮般的惨叫,再度用腕足缠上他的手脚。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撕扯着,如同电影中的特效场景,每下斩击都伴随血肉横飞,阳光下的血液在空中凝固,闪烁着奇异而恐怖的光芒,时而被尘粒晕染,化为耀眼的金色。 “去死!给我去死!去死!!!”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触须用血矛扎入地面,发狂地劈砍着它们,十下,二十下! 直到它们尽数断裂,直到那怪物的身上什么都不剩下。 凝结于半空的血液忽然失去了力气,如骤雨般瓢泼落下。 哗! 终于,阻碍自己的事物被在眼前尽数清除!瑞文浑身鲜血淋漓,那对被他舍弃两次的畸形翅膀再度从后颈摇摇晃晃地生长出来,扑的一声展开,羽毛散落一地。 扫清障碍的瑞文抬头看向烈日,放声大笑起来。 “天杀的!”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的死亡不属于你!” 他的枪膛内还藏着最后一颗子弹,这是最美最轻松的一种死法。 他也可以用血刃贯穿咽喉,或将自己切成两半。 正如阿卜杜拉亲王所说的那样—— “你们只是在不同的死法中进行着愉快的挑选。” 被砍掉触须的怪物蠕动着,缩进了阴影中,不住低吼,却再也无力从影子里爬出来。阳光越来越猛烈,黑血落到地面,滋滋冒起了白烟。 一轮烈阳自无物中缓缓降落,悬在了奥贝伦上空。 阳光倾泻在焦黑的麦穗上,从一颗光点,迅速扩张为巨大的光柱。 瑞文站在烈日之下,身影背着光,咧开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将枪口对准太阳穴,仿佛一名为这幕预演了无数次的国王。 “再见了,天杀的太阳!”他说道,食指快乐地扣下了扳机—— 砰! 枪口深处传出了空洞而阴森的低吼。这是第六颗子弹,这是第六下枪响。 “咿!!!!!” 尖锐的啼鸣声响彻空旷麦田。 某种漆黑的事物连同子弹一起喷薄而出,直直贯穿了他的头颅。 狂喜之中,他听见了身躯倒地的声音,听见了血液凝固的声音。 随后,是他的最后一下心跳。 滴!滴!滴! 滴---- ............ 威奇托街,101号。 玛丽蹲在屋顶上,忽然竖起耳朵,猫须剧烈颤抖了几下。 忽然,“砰!”的巨响让她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厨房内,麦金托什身上突然传出了一声清脆的爆裂。 “啊!” 金立刻捂住胸口,沾了满手鲜血。 一颗血点正从衣物上缓慢晕开,他却并没有感觉到死亡,只有一阵诡异的灼烫和滋滋声。 “这是......怎么回事?” 他颤抖着将手伸进衣领内部,取出了一片焦黑的金属。 那是一块严重变形的黄铜片,上面篆刻的奇特标记微微震动,冒出一阵奇异的黑烟后,快速黯淡下去。 他的锁骨正是被这块串在项链上的黄铜片炸伤的。 “呃,真是危险.....我为什么会有这么个东西?它是哪来的?嗯......” 咕嘟作响的炉灶旁,这名红发老实人陷入了沉思。 ............ 日升街145号。 露米亚夫人和麦姬在餐桌前愉快地享用着炖小羊肉,前者下意识地制止了麦姬双手合十的动作。 “宝贝,听好,此后这间房子里将不再有宗教。神明都是虚伪的,邪恶的,祂们只会为人带来不幸。噢,如果我不听信神的谗言,我们也许就不会失去你的哥哥奥斯卡。” 麦姬松开双手,低下了头,用叉子戳起了盘子里的青豌豆。 “祂们都是......邪恶的吗?” 她的记忆中,似乎有一段与神明同行的经历,近在眼前,但她却怎么也看不清细节。 门铃突然响了。 “是谁?”露米亚夫人整理头发和衣领,亲自去开门: “我不会再让任何传教组织玷污我的家和我的女儿......” 门外站着一名中年人,西装革履,有着很长的鹰钩鼻,金袖扣闪闪发光。 “汉克医生,是您啊!”露米亚夫人认出了来人。她曾在这名“妙手名医”的诊所里治过头痛。 “我以为您出事了呢,您的诊所关闭了一个多月!” “是的,尊敬的夫人。”汉克先生清了清嗓子: “而那是因为我找到了人生的新意义。我有些事想谈谈,和您的小女儿......” ............ 焦麦田再度回归宁静,摇晃的麦秆遮住了尸体,蚂蚱欢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光柱依旧在扩散,天空正逐渐由炽红化为白炽,正午的烈日即将降临大地。 一道黑影小心地从谷仓后方的载货小卡车里爬了出去,在接触阳光的瞬间冒出可怕的黑烟,滋滋作响。祂的身躯挣扎着,艰难地钻过麦秆,爬到了尸体旁边。 随后,自尸体的嘴巴钻了进去。 “咕嘟......咕嘟......” ...... 尸体忽然睁开了深蓝色的眼睛。 烈日之下,一道漆黑人影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拍了拍衣摆,一摇一晃地消失于谷仓内部。 他的脸上,多出了一抹永不消失的灿烂笑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三章 荒野侦探 七月中旬的阳光比任何其他时间都要毒辣。曾经痛恨雨季的人们此时又开始怀念了起来--因暴雨而丧生的人数只有烈日的不到十分之一,更何况是一直困扰着城里人的晒伤问题。 烈日当头,一对年轻男女来到了焦麦田的边缘处。男士约27岁左右,一头美丽耀眼的铂金色头发尤为吸睛,让他看起来像一位脱离世俗的吟游诗人。 “七色烟”旅馆的女常客们称赞赫罗先生拥有全城最美的头发,而男常客们一致认定他的女伴蒂娜是最好的情感伴侣,并暗中怀疑她的母亲可能是一名勾人心魄的女巫。五年间,这对年轻漂亮的男女浪迹于城中各所汽车旅馆和家庭农庄之间,收庄稼、替童军夏令营地当守门人、到水蛇灯塔餐厅洗盘子、去建筑工地搬砖头、甚至是两人分开,各自找情人吃软饭,将收入共享。 直到上个月,赫罗的哥哥,剧作家小罗伯特跳楼自杀,留下的《等待神明》着作权为他带来了一笔可观的收入之后,两人的生活这才稳定下来。他们向各自的情人们公开了关系,正式走到了一起,却意外地没收获多少谩骂,甚至还有许多祝福,因为他们实在太过般配。上个星期,二人的各一名男伴甚至宣布了同居消息。 “荒野侦探”,这是他俩在侦探公司共同登记的身份信息,为了纪念一段长达半年的荒野定居生活。 但,技术上来说,对他们最为正式,也最为真实的身份称呼应该是:调查员。 “我们需要找的是什么?”赫罗半眯眼睛,开口询问: “麦穗?微风?还是一段崭新的冒险?” “是一道神秘而深邃的黑影,亲爱的。”蒂娜面带微笑,用手肘撞了撞伴侣的手肘。 “那个新兴的异教派最近曾在城南郊区出没过。”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救灾。” “救灾?” “嗯,对象是那多达万名被焦麦‘噎死’的‘亚人’家属们,到处奔波,提供援助,主要是钱,还有专业医疗服务。” “真是让人感动......”赫罗微笑着擦拭干燥的眼角。 “那么,他们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取信于一群‘亚人’并不能壮大他们的社会地位,更多是吃力不讨好。” “有一点,亲爱的。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是一样的。”蒂娜卖了个关子,故意没说话,等待了一会,让同伴猜测。 “那是什么?”赫罗不解风情地直接问了下去。 “嘴。”蒂娜自讨了个没趣,眉毛沉了沉。 “他们都拥有一张会说话的嘴,这让他们具备了施展异咒的能力--在我看来,那支异教团正试图吸纳并培养许多的异语者。另外,我在好几个男人的床上搜集到的资料中,都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共同信息:那支异教团常常举行一种奇特的小仪式,通常只需要五分钟--相当痛苦难忍的五分钟。” “他们会做些什么?”赫罗追问道。 “剥下信徒掌心的皮肤,一整块切下来!噢,亲爱的,那想想都疼!” “嗯。” 赫罗点了点头。在他所知的另类宗教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奇怪仪式,剥手皮算是其中相对正常的类型。 因此,他不打算去思考那群异教徒这么做的动机。 “据说他们的首领曾经是一位颇有名望的医生?” “的确如此,亲爱的。现在,他具备了一种相当可怕的能力,能通过手术改变活人的大脑,让他们成为言听计从的‘木偶’。侦探公司对这种有创意的能力相当在意。” “据说他们还试图抓捕过他一次,但因为某种原因不了了之。对了,查出教派信奉的上位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了吗?” “根据已知信息,亲爱的,他们认为那是烈日的阴影,死而复生的夜晚,等待完全苏醒的漆黑编织者。” “听起来,他们想要通过某种方式唤醒或复活祂?” “谁知道呢。”蒂娜将目光投向一望无际的黑色麦田。 “我挺喜欢这地方的。哪怕没人打理,这些麦穗自己也长得很好,就像那些‘亚人’,越是压迫,他们就越是贱生。” “你上个月也爬上过几个‘亚人’的床吧,蒂娜?” “是的。很脏,很臭,但非常刺激。他们会在身上用蓝墨水纹上各种代表自己的刺青,有死去亲属的名字和他们的死亡日期,有花草树木,甚至还有一整幅地图,上面的地点哪也不是,却标注得无比详尽,仿佛他们真的去过那些不存在的地方。” “嗯,我喜欢这个,听起来很有诗意。如果我哥哥还活着,这故事一定会为那份剧本增色不少。”赫罗感慨着,拨弄那头动人的铂金色头发,让它们像编织成丝绢的阳光一样闪耀。 两名调查员交换了一下线索,粗略做了些勘察,紧接着,便开始随意讨论起了正午生活的细节内容:酒精,药物,床笫之事...... 是的,他们也许的确吊儿郎当,但不可置疑,他们可以算是阳光下最快乐的一对男女,比最有钱的上位者们还要快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谷仓背面,一道微笑的黑影掠过被遗忘在原地的货运小卡车,悄然闪身而去。 ........... 红日市区。 由奥大发明公司研发的空调和冰箱已经悄然普及了市区的每一个高级场所。徘徊在大街小巷的艳阳小子们纷纷蜕变为了“厌阳小子”,放下滑板和喷涂罐,成天长途跋涉至市区,在凉爽的开放大厅中流连。商家们将空调包装成了针对商业对手的有效竞争手段,百货大楼人满为患。 影子悄无声息地穿梭于火花街的巷道之间。 那是已然恢复自由身的“伪装者”安东尼奥,尽管他已记不太清楚,当初自己是因何被困。 他轻盈地跃至火花街68号那栋只有正常楼房一半宽度的狭小单位门前,一如既往地敲了敲门。 扎着栗色双股辫,目光如男人般坚毅的女孩格林达开了门,立刻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意。 “你来了啊。快进来,我给你倒杯威士忌。和以前一样,不要钱。我总觉得你会为了钱去做些不好的事。” 她制止了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中的安东尼。 “作为回报,你能教我刺青吗?” 安东尼默默地将杀掉一名面包店主抢到的钱收进衣袋,平静地点了点头,随即补上了一句: “你这样就很美。” “不,先生,你误会了。”格林达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名字和日期。 “我要把我哥哥沃伦的名字刺在父母的名字下面。这次,我希望能自己来。” 安东尼依旧平静,点了点头。在暗巷中,刺青有着无数种象征意义。六芒星代表着杀人的数目,不同样式的肩章代表在帮派中的地位。脸上的刺青代表曾背叛过从属的老大等。 “好的。你需要一些干净的工具。五个用缝衣针刺青的人当中会有两个死于严重感染,还有可能废掉你的手臂。” “我明白了。”格林达抿了抿嘴。她的前两个刺青正是请人用缝衣针纹的。 “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听过一些传闻?据说,市区的人们最近经常能够看见一个浑身漆黑的‘天使’掠过城市上方,生着一对翅膀,但没一个人能准确描述‘天使’的长相。”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天使’。”安东尼直截了当地说: “只有伪装成天使的其他东西。” “嗯?” “比如强盗,变态,疯子......也许还有难以名状的怪物。” ............ 长石镇。 捷特听见收音机221频道的声响,立刻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把三只猫同时甩到了地上,一只用前爪勾住了他的裤子,发出警告的呜呜声。 “他们有结果了,他们有结果了!”他吐掉甘草棍,激动地嚷嚷了起来,就像圣母诞提前到来了一样。 关于老妈和梦境世界,221调查局终于有了进一步的发现,并给他回了信息! 捷特扑向书桌,找出纸张和小笔记,开始记录暗码。 逐渐地,一个惊人真相的全景开始在他眼前缓慢浮现。 “嘶......这不得了!”捷特嘟囔道。 “平均每两百个奥贝伦人当中......就有一个和梦境世界存在潜在联系的人?” 百分之0.5的概率,这在统计学来说完全不算个例! “这些人......这些做梦一族......和普通人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区别?为什么他们能够触及那所谓的梦境世界,而其他人不能?为什么大部分和梦境世界产生联系的人都会变成拜日教徒?” “为什么那些拜日教徒会在无意识中,不约而同地将烈日称作‘母亲’?” 他撕掉一页纸,继续往下破译,眉头忽然以夸张的角度扭成了一团。 “这......五年前的‘失控狂欢事件’,竟然是由一个做梦者的死亡导致的?!” “奥法守秘人......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 一个不存在于奥贝伦任何角落的地方,只属于梦者的空间之内。 开满纯白鲜花的三角形神殿外,树木和灌木冉冉苏醒。塔吉亚的遗孤们自树干、藤蔓和无数种鲜花中钻出,结束了长久的睡眠,赤身裸体,男女看着彼此嬉笑,欣赏着对方奉献给神明,用甘菊、牛油杯或火松松针点缀的缺失部位。 忽然,他们听见了一阵苍老的呼唤。 “瑞文......纳克亚......阿特拉克......!” 身着白袍的阿莫拉和玛雅屈膝跪伏在地,白发胡须贴地,不住地重复着神明的尊称。 一道漆黑的影子缓缓走出密林,来到了美丽而平坦的草地上,肤色铅灰,双目湛蓝,背后拖曳着一双残破的黑色羽翼,仿佛一位不幸落难的天使。 他的嘴角,挂着仿佛永不会磨灭的微笑。 他们的神选之人,回来引导他们了! ............ 威奇托101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红发老实人金在门口遣散了他的一群风魔鸟,苦恼地看着地上的一大片羽毛。 “回仓库里去吧,女王。感谢你们今天的帮助。” 多罗莉斯婆婆过身,麦姬离开后,这栋长屋内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没有印象。总是有些模糊的人影在脑海中徘徊,一些对他很重要的人,但他却怎么也无法拨开那层朦胧水雾。 他敢肯定自己忘记了些什么,因而一直没敢丢掉那块刻着标记的黄铜片。直觉告诉他,这有一天会把他引导向记忆的真相。 “玛丽!瞧我今天带来了什么?” “喵!”玛丽竖着尾巴来到了金的面前,用脑袋拱了拱他的臂弯。 金把一整条双头金枪鱼尾从湿漉漉的袋子里取了出来。 “全是你的,悠着点吃。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总是会习惯性地带那么多存货回家,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叮咚! 一声清脆的门铃将他的注意力从“黑猫”身上转移。 “谁?” 半个月内,这间长屋的门铃从没响过,家政公司的人总是习惯性地忽略门铃敲门。 打开门后,金相当惊讶地看见了一名一身黑裙,亚麻色头发,脸色苍白的小姑娘。 “麦姬?你怎么来了?呃......毕业舞会开心吗?记得有人经常把这事挂嘴边,谁来着......” 麦姬看着他,面无表情。她的身后,“妙手名医”汉克慢慢地走了出来。 “麦金托什先生,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谁?我?”金有些摸不着头脑。从来没有人以“您”称呼过自己。 “是的。这是来自漆黑编织者的启示,作为祂的学徒,您可以成为我们的指引者,引导祂重新降临人间。” “这......” 对方的语气让金觉得他并非在开玩笑。汉克先生随即拿出了一尊很小的铜像,举到了他的眼前。 “您还记得祂吗?” 铜像身着长袍,赤着双脚,下摆如丝网般扩散,背部伸出八条节肢,眼眶内部一片空无,看起来有些瘆人。 但那铜像的脸孔,却在一瞬间打破了“消失的第三者”的魔咒! “瑞文先生......”记忆迅速回涌。金瞪大眼睛,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您去哪里了?” 随即,他把目光投向了屋内二楼。那道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反锁着,没有钥匙的房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道微笑的黑影正静静坐在房间内部的椅子扶手上,翻阅着一本塞满了附加内页的笔记本。 祂的脸孔和铜像完全相同,双目充盈着代表疯狂的蓝色,背后拖曳着一双残破的黑色翅膀。 梦境世界、镜面演绎法、“天使格蕾”、月亮、阿夏古雷.普雷斯考...... 笔记本内的所有秘密,全都在祂眼前一一呈现。 翻到其中一页,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页首笔迹用力,几乎要将纸张划穿的一行字: 我不是神! 那个感叹号,甚至已经将纸张稍微弄破。 ...... 一阵凝视后,祂用笔记书写者的躯壳拿起了笔。 --在“不”字上方打了一个“X”。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是—— 瑞文猛然睁开双眼,立刻被病房的美景所吸引。 帘布是奶白色的,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着。洁白的天花板上亮着长条日光灯管,洒下一颗颗跃动的金色尘埃。 这就是......死亡? 烈日之下的死亡......竟没有一点痛苦,没有一点炎热...... --等等! 这样的感慨,似乎......并不是第一次...... 滴!滴!滴! 仪器指标和他的脉搏一并跃动着,营造出大梦初醒的朦胧感。 难道,都是......梦吗? 不,不可能。 随后,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哥!吓死人了你!怎么真的有人会被甜食噎到心脏骤停?!” “啊!”瑞文大叫一声,从病床上直接弹了起来。 是瑞雪的声音!是妹妹的声音!! “叮!” 有某种硬物从手心掉到了地上。 瑞雪抓住他的右手,阻止他起身,死死掐住虎口。瑞文在吃痛中艰难偏过目光,移向地面。 地板上,静静地躺着一颗铅灰色的八面骰子。 --这件物品象征了你在“桥梁”上的身份。 在另一个世界中,宝琪女士曾这么告诉自己。 “小雪......”他的嘴唇颤抖着,微微侧过头去,用眼角余光瞥见了病房窗边一个漂亮的绿色玻璃花瓶。 花瓶内部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的身前有个精致的一次性密封小碗,同样空空如也,他无法从气味判断出里面装过什么东西。 “能告诉我......今天几月几号吗?” “你失忆了?别唬我,我可不想反串肥皂剧男主角。”瑞雪把手背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叹了口气: “如果你是真忘了,今天是......” 她眼珠一转,自己掏出手机瞄了一眼。 “2023年3月10号。” 话音刚落,她竟看见一道清澈的眼泪从哥哥眼中无声滚落了下来。 “哥?” “我明白了......”瑞文喃喃道。 眼前的一切,全部都完美接续着3月10号,自己因野狗事件意外入梦之后的情景! 第六颗子弹贯穿头颅的瞬间,他听到的最后一声心跳,来自胸膛的右侧! 回溯时空的能力! 那是“昔时的绯红”所具备的第二种能力!在自己的意识脱离躯体之际,导演的心脏用最后的力量把自己给送了回来...... 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瑞文不由自主地攒住了胸口,鼻头一阵阵酸涩。 “导演......原来你一直都......” 他从来就不该怀疑导演的安排。 不,意外和怀疑本身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命运的轨迹没有断,依旧在按照既定计划行进着!导演早就看到了这个未来,就连自己也窥见了一斑。 --活在梦境世界中的那个意识,不是别人,更不是什么怪物...... 正是未来的他自己! “是我,由始至终,全部都是我......” 就像电影《前目的地》,全部,全都是他自己。 瑞雪担忧地歪了歪头,乌黑双目中映出的自己,逐渐泪流满面。 “哥,你怎么了?难道去年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被前女友甩了?说话,别哭啊......唉,算了,哭吧,别逞男子汉。丁主任说这有益身心健康。” 说完,她安静地扶住了哥哥的肩膀,抿住了嘴唇。 瑞文心中却已经开始想起了其他事情。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 他亲口向卡梅隆承诺过,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要找出更棒的解决方案。 可是,自己真的能够改变未来吗? 恐怕......机会相当渺茫。 瑞文想起了导演在信件中重点提及过的一件事: 克图鲁以斯的力量基于因果合理性。 而这一切所涉及的因果实在太大了。 假如他在梦境世界中所做的一切最终得以让自己在7月5日规避死亡,那么回溯时空的前提或许就无法成立。如果违抗了这一祖父悖论,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后果。 换句话说,这并非一次重生。他必然要在四个月后再次迎接自己的死亡,不论是现实世界,还是梦境世界。 --被一条丝线从鼻尖剖成两半,当着妹妹的面,内脏眼球散落遍地。 但,既然结果不能再更糟了,那他就必须要作出反抗的尝试。就算成功率接近于零,他也得去赌那一个奇迹的发生! 如果这全都是一部早已编写完毕的电影,那他就要尽一切努力,去改变那些发生在镜头外的惨剧! 泪水已在不知不觉中止住了。瑞文擦干脸颊,露出没有笑意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腕。 “没事,小雪。我感觉好多了。” 他从白色小方柜顶端摸到了自己的眼镜,戴在鼻梁上--就像先前入梦时一样,近视镜片并没有对他的视觉造成任何影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面的八面骰,紧紧撰在手心。 “我现在能下地吗?如果不行,希望你能回避一下,我想打个电话。” 瑞雪半眯起眼睛,给了他意味深长的一瞥,拿起空碗,转身走了出去,一双老人健身布鞋尤为引人注目。瑞文意识到,自己从没注意过妹妹脚上穿的都是些什么。 至少换双有点青春活力的吧......他在心中无奈地嘟囔了一句,从柜顶取过手机。 随后,打开通讯功能,输入了一串从未拨打过的号码。 嘟!嘟!嘟! 他的额前冒出一丝冷汗,屏息等待着...... 终于! “Hello?” 电话通了,一名中年男性的声音从电话对面响起! 那正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声音! 他所拨打的,是7月2号那天从那条“狗医生”的系带上看到的座机号码,能够直接打到对方的办公室去。 --这个时候,阿夏古雷.普雷斯考还是“天使格蕾”研究所的精神药物研究部门院长。 “您好,请问您听得懂中文吗?我想找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瑞文说完,故意又用口音蹩脚的中式英语重复了一遍,尽管口语其实是他最强的领域。 过了一会,他听见对方用同样蹩脚的中文回答道: “我就是。听得懂一点。请问有什么事?” “您好,我姓瑞,是人类都会大学的毕业生。是这样的,我对您撰写的精神心理学论文和研究项目相当感兴趣,希望能够以此中的一部分作为我的毕业论文参考。我本想撰写邮件征求同意,但......我的英文写作能力不太好。”瑞文继续用破烂英语说下去。 这回,他打算先下手为强,逆转信息差劣势。 在医院打电话是自己为对方设置的一个思维陷阱。如果对方足够警觉,或思维足够敏锐,也许能够通过电话背景杂音或gps定位判断出自己此刻身在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营造出先入为主的医科实习生错觉,加深信任感,抵消部分因用词不专或其他因素而露出的破绽。 当然,如果对方事先了解过自己,或事后有心翻查医院职员记录,自己这么做也没什么损失。 “噢,这是我的荣幸,瑞先生!要知道,我在不少大学开设过讲座,但像你这样主动求知的年轻人并不多。现在的人们,基于观念和时代趋势问题,全都太过''害羞’。”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回答道。 “这的确花了我不少勇气。”瑞文在病床上换了个坐姿,故意装出紧张的语气,连珠炮式地问下去: “那,我需要在报告中致谢吗?可以引用哪些部分?对了,我还希望了解一下您对于动物疗法的看法。” “不用,请随意。”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简短地回答了前两个问题。 “至于动物疗法,我自己就有一只疗愈犬,名叫芬里尔。也许你会希望了解一下他?” 芬里尔......瑞文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无疑,这名字属于那条在7月2号惨死的黑色大狗。 “真的吗?我非常乐意!” 他想要的正是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直接接触的机会。从刚才的试探中,他判断对方目前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多。 3月10号,现实世界中的自己还没被“灰衣天使”盯上,相关信息自然不可能通过那些拜日教徒流到梦境世界里来。 或许,自己现在在他眼里就只是一名态度积极的大学生。 “很好。”阿夏古雷.普雷斯考高兴地说: “让我看看日程......你星期六还是下星期三下方便些?” “星期......星期六吧。” 显然,星期三对瑞文来说更加方便,但在星期三休息的职业太少了。对方的洞察力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他生怕会因此被看出什么破绽。 因此,他选择了周六找人调班,自己坐车去一趟大洋市。 而这,将会是一场暗中反击的开始! 挂掉电话,瑞文盯着发光的屏幕,露出了复杂的笑容。“未来”的被算计者,如今终于要爬到帷幕之后的操纵台上去。 随后,他关掉通讯录,打开了聊天软件,暂时无视了群组里花花绿绿的各种图片信息。 然后,在账号搜索栏内,键入了林心的id信息,发送了一条聊天请求。 请求的备注上,他这样写道: ‘你好,亲爱的网络侦探小姐。我是“乌鸦”。 和你一样,是一名奥法守秘人。’ 他就这样注视着屏幕,等待着回应。 然后,屏幕上忽然弹出了回复: ‘你好,福尔摩斯再世先生。我是“守林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章 新生活 2023年,3月10日。 噩梦,从谎言中翘首张望。 “小雪,你还记得我们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黄昏,瑞文迎着晚霞,询问他的妹妹。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天空,紫红和橘红在天边争夺一席之地,一小缕青色在它们之间愉快地溜过。 远处的小酒吧亮起了灯,“居”,“酒”,“屋”三个汉字分别印在深蓝布帘上,随风飘动,碰撞,仿佛三名或持盾牌,或用尸体作掩护的武士正相互搏杀。“獭祭”和“朝日”的旗子一左一右,印着“烧鸟”的灯笼摇晃在滋滋冒油的黄光下,酒客手中拿着提灯串烧,一口一个,将这些从鸡腹中剖出的小卵黄吞吃入腹,满嘴流油。 美好的事物皆在眼前打架,他完全不知该先看哪里。 ”名字?你不该比我更清楚吗......不准往那边看,酒精想都别想碰!”瑞雪踢了一下哥哥的脚跟。 “没有!我就想问问。” 瑞文做出投降手势,扶了扶眼镜,将目光从那家日式居酒屋门前挪开。 他稍微有些想了解一下梦境世界里的父母。 “嗯,雷叔的说法是这样的: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刚好赶上特区合并,爸妈生意上尽和外国人打交道,为了日后介绍顺口,干脆给你起了个英文谐音。” “呃......” 这么随便的吗? “那你呢?”瑞文追问道。 “我就更随便了。”瑞雪摊了摊手: “生我的时候天气热得要命,爸妈调侃了一句,要是下场雪就好了......结果就这么叫了。” 好吧,瑞文心想。在自己的记忆碎片里,给小孩起名字,不是要通过算命,八字,排盘,紫微斗数之类的吗? 但,仔细想想,这些东西都和月亮脱不开干系。 而月亮会让人陷入癫狂。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并不存在占卜算卦。 算了。他又将目光悄悄投向酒吧。 这个时候,在现实世界中,过去的自己和卡梅隆应该在硫磺山,酒保斯考特开的平价酒吧里,和捷特和洛克茜一边喝酒,一边讨论野狗的悬赏问题。 那时,他们谁都不知道事情最终会发展成四个月后的样子。 那导演呢?导演他能看见吗? 眼前忽然掠过了那家清仓促销了将近一年,还在打折酬宾,挂着横幅的精品店。旋转木马音乐盒和一只巨大的龙猫毛绒玩偶静静地待在玻璃橱窗后。 和三个多月后相比,几乎完全没有改变。 “我从没见过哪个侦探搞特殊酬宾的,还打折,又不是精品店促销。” ——这是导演的原话。 想必,问题的答案应该是完全肯定的,瑞文不禁苦笑。 他的胸膛中只剩下了一颗心脏。这个时间点,这副躯壳内除了“偏执的天国”外,什么都没有。 换句话说,这段期间,他不可能会有第二次倒回时间的机会。瑞文眯上眼睛,尽情感受着三月的夜风,它们拂过颧骨,在镜片上蒙了一层薄雾。 期间,他的脑海中正想着将来的计划: 根据自己总结出的“镜面演绎法”,梦境与现实互相映射,启示,就像两面镜子。目前,这个假设依旧具备成立的条件,并没有被证伪。 而眼下,有一个将其证实的机会。 瑞文打开手机,在夜路上默默地搜索起了“恒特”这个名字。 那是麦田主亨特在梦境世界中的对应者。 “血雾连环杀手”事件发生在明天,3月11号。如果镜面演绎法真的成立,明天,现实世界中的恒特案同样也会曝光。 而来自未来的自己,已经掌握了几乎所有的作案细节! 地点在花园街区以南的城郊,距离这里将近100多公里的一座谷物加工厂。 具体案发时间应该是前天,也就是3月9号的某个时候,那是根据某个红发老实人的案情描述所得出的。问题在于,他并不清楚确切的时间点,因为现实世界一天的时间并不固定,在22小时到25小时之间。 作案工具是剧毒的化学气体,这是他4月1号那天入梦时在网上查到的。和“血雾连环杀手”一样,这起事件共造成了八人死亡,另有一人幸免于难。 那个幸存者,会不会对应着梦境世界里的麦金托什呢? 尽管金从未表现出任何接近拜日教徒的行为,但他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瑞文很希望能够找到这个人。 同时,他也在考虑要不要提前报警。 一方面,他希望能够借此取得警方内部的信任,以便日后在对付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时候取得一定的话事权。这是过去的自己想要达成却一直没有机会做到的事情。他打算打造一个不会被追踪到的匿名身份,一位行善不留名的网络侦探。 为此,自己少不了林心的帮助。这名真正的网络侦探显然比自己更有经验,但自己却并不打算把这份功劳交给她,以防给对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她的网络身份显然已经经营许久,万一惹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能轻易全身而退,而她却不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能帮我吗?’ 心中有了计划,瑞文立刻在聊天软件上向林心表达了诉求。 周六,去大洋市的时候,他打算在非正规门店买一部新手机,新建一个账号,以杜绝一切可能的隐患。那部手机不能扔在家里,得找个别的存放点。 作为一名货真价实的侦探,自己的反侦察意识似乎已经牢牢地刻在了脑海深处。 滴的一声,林心给自己回了信息: ‘“天使格蕾”研究所旁边有一家小咖啡馆。周六下午,在那里见一面。’ ‘欸?’ 瑞文愣了一下。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对方怎么就知道自己周六要去大洋市,连目的地都一清二楚。 几个小时前也是,对方直截了当地称呼自己为“福尔摩斯再世先生”。 这是奥法守秘人的能力,还是单纯的......推理? ‘我黑了你的通话记录,然后顺着电话定位调取了对应的监控录音。’对话的另一头,林心用轻描淡写的文字解释道: ‘这并不是一个很安全的沟通方式,它会留下不少痕迹。你的英语很糟,但用词却选得很口语化,语感很强,不会纠结于那些难读的音节,并在对方表示会一点中文的时候依旧选择了英语沟通,而非下意识回到你自己的舒适区,这足以让人推断出你的糟糕口音是伪装的。你的英语其实说得很好。’ 瑞文皱了皱眉头。这的确是他印象中的林心。只有在推理的时候,守林人小姐才会开启滔滔不绝模式。 ‘我在背景里听见了心率仪的杂音。如果你是一名真正的医科实习生,我必须告诉你在病房内打电话很不符合职业操守。如果你故意让电话那头的人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或担架床滚动的声音,也许你的话会更让人信服一些。’ ......瑞文微微扶了扶额头。 ‘另外,在时间的选择中,你迟疑的时间太短了,这说明你清楚知道你哪天有空进行一次短途旅行,这适用于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但在每周平均工作85小时左右的实习医务人员之间并不常见。如果我是你,我会待会再打电话过去,向对方说明自己刚才确认好了轮班事宜。另外,还有个决定性的因素——’ ‘你该不会以为你在圈子里一点名气都没有吧。’ ...... 这句话,对方也曾经对过去的自己说过。 ‘好,好,好!你赢了!’瑞文举旗投降。 ‘侦探游戏并不好玩,瑞先生,尤其是对于缺乏常识的人而言。’ 我在这个世界逗留的总时长还没超过48小时......瑞文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对方并没有把“奥法守秘人”这件事当一回事,或者,干脆理解成了其他的意思。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真的知道,只是还在试探些什么。毕竟,根据她本人的原话,大部分奥法守秘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掠夺厮杀。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帮我?’他反问道。 ‘因为我们的利害关系一致,而我刚好缺一个帮手。就在刚才我完成了摸底工作,你的背景很干净,没有在暗网上留过痕迹,这点相当难得,同时表示你值得信任。’ ‘你真不怕一个没常识的家伙坑你?’瑞文反讽道。 ‘缺乏常识是相对我而言。’这个曾经向自己展示过可爱指甲油的网络侦探毫不饶人地回答: ‘就普通的聪明人来说,勉勉强强。’ 这算赞美吗?瑞文沉下了眉头。 果然,自己压根没法把对方当女孩来看...... “哥,你的表情怎么变得这么丰富?” 瑞雪坏笑着瞄了过来。瑞文立刻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往右侧垫了一步。 “别再说女朋友的事情了,求你!”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怎么,你这算是自爆吗?” 就让她这么想吧,瑞文心想道,故意将眉毛夸张地扭成一团。 那能为自己的各种出行营造出不少便利。同时也能让这聪明的傻妹妹避开各种麻烦。 “嗯......明天我会晚回来。别给我留吃的。” “啊??我求了丁主任好久才让他放你回家休养。”瑞雪一副“休想”的表情,紧紧拽住哥哥的手臂。 “抱歉,是真的有要事......”瑞文挠了挠头发。 事实上,他完全忽略了住院观察这个麻烦到了极点的问题。在现实世界,就算他一天前还半死不活,第二天也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从烈日医院走回家。 因此,他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第二天就能自由活动。在这一方面,他的常识确实匮乏到了极点。 “非常,重要......” “唉!” 瑞雪脑中想的“重要事情”显然和他并不相同。 “如果要缝线的话,你这个星期就都别想动了。我还没让你老实交代呢,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为什么要在肚子上缝珠子?” “唉......” 瑞文也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自己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哥,我得为你负责,也得向丁主任负责。他看着咱俩长大的,算是咱们的半个叔叔。” 瑞文试图在脑海中回忆这段事实,却发现没有丝毫印象。夜风越来越大,“獭祭”和“朝日”也开始打起了架。 一阵诱人的香味忽然从东面的小巷里吹了过来。 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如同“神隐少女”中的油屋街道,星光洒落在灯照不到的屋檐上,一道道朦胧的灯影开始在下方晃动。 凉圆、麻薯、炸芋丸甜丝丝的香气冒了出来。大象、小鸡、摩托、手枪形状的脆皮鸡蛋糕在无数只手上传来传去,黄金地瓜球在锅里打滚,扑腾出点点油花。 就像是童话,夜空下的神隐童话! “夜市都开了......都怨你,看得我好饿!”瑞雪嘟囔道。 嗜甜的侦探瑞文眼里,不知何时已经亮起了两颗小星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章 甜蜜与灾难 甜香诱惑下,兄妹俩没坚持几秒,就把责任一股脑儿抛向了夜空。 两颗毛脑袋,齐齐凑向那飘香的灯影之下。 “不许吃冰的和油炸的......” “行......” “走!” 两只馋虫钻入喧闹中,随着人流扭动起来。蜂蜜酥皮挞的软心在烤盘上流动着,冒出滋滋焦泡,一把大火,烘香了一整串糖烤年糕。 “这次我请?你请?AA?” “我来吧。”瑞文毫不心疼地祭出了钱包。他对这个世界的消费价值还没什么实感。 “行!就当补偿精神损失费。” 他没在听,注意力全都移到了那只巨大的蜂蜜酥皮挞上。一大摊金黄色蜜糖流淌其上,逐渐焦化。 他想起了那天行走过的威奇托街,蜜糖一滩一滩地积聚在路面上...... “小雪,如果你......” “什么?”瑞雪的声音隐没在了酥炸芋饼的噼里啪啦声中。 见她听不见,瑞文打开了手机搜索引擎,键入了他的问题: 如果你的朋友死了,你会怎么样? 对于那发狂的最后一段时间,他的记忆有些模糊。 无数结果嗖嗖弹出。置顶的那一条这样说: 哭三天,然后轻松愉悦地忘掉。 对啊,他们必然不会记挂更久,且不提那里是奥贝伦,且不提“消失的第三者”的作用。 一切都会好好的--瑞文有种自欺欺人的感觉,低头大咬一口酥皮挞。 滚烫的蜜糖淌进喉咙深处,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唔......嗯~~!” “你今天的表情真的超级丰富。”瑞雪手拿凉团串调侃道: “就好像突然想开了什么似的。明天你不会突然去跳楼吧?” 瑞文嘴角满是蜜糖,向妹妹翻起三白眼,逗得她扑哧一声,差点把半颗凉团喷出来。 一个身穿红裙的小女孩忽然从两人中间挤了过去。她留着齐肩娃娃头,手上拿着一捆红白相间的跳绳。 看起来......有些眼熟,但瑞文想不起这张脸究竟属于什么人。 夜色空荡荡的,除了偶尔闪烁的一丝星光,什么都没有。月亮不在记忆中应在的地方,这在除了他自己外的所有人眼中都再平常不过。 但,它确实存在于原地,能被某种方式观测到。 而它,也能以某种方式窥视地面上的人。 ============ 烈日155年,8月10日。 太阳平等而残酷地注视着大地上的所有生命,试图将它们化为一堆残烬。 一条滚烫的金红色河流正静静流淌在艳阳街上。碎木、玻璃、树枝和被烫熟的尸体随之缓慢浮动。 还活着的人沉在河底,瞪大绝望的双眼,仿佛一尊尊凝固的雕像。 鲜血和糖蜜掺杂在一起。 数条奄奄一息的大鱼,正奋力摆动尾鳍,鼓动腮片,试图在粘稠的糖蜜河流中呼吸...... ............ 约克糖蜜公司的巨型糖蜜储蓄罐意外爆炸。 两万多加仑粘稠液体倾泻而出,彻底冲垮了南部城郊。除了相距较远的日升街和日降街北部,无处幸免于难。 500余人当场死亡。 “这距离它的上次事故还不超过四个月!”《火球报》“星空”专栏报道中如此指出。 “‘人类存亡党’刚刚入主市政厅,党派第一夫人以名誉担保的巨型公司就再爆丑闻,这是否意味着地表政权牢固性岌岌可危,信誉荡然无存?” “真可惜,我最爱吃的那家牛肚三明治店被糖蜜冲垮了,连同供应牛肉的家庭农庄一起。他们总是会用最好的配料。” 阿加雷斯教授的侄女茉莉喝着一杯三分咖啡,七分浓茶混加奶混合的鸳鸯茶,指着报道,对未婚夫贾斯帕说道: “你昨天正午有听见爆炸声吗?据说是钢材接缝处老化,外加通风口运行受阻导致的。” “没有,我睡得很死,熬日不是我的专长。”贾斯帕摇了摇头。 他正为奥贝伦大学神秘学系的论文和将来出路发愁。他可以考虑成为一名异咒专家,购置一件异语遗产,选定派别,将余生投身于那些神奇而诡异的学术应用中,但那意味着自己将和死亡玩一辈子捉迷藏。 又或者,他可以申请深造,最终成为一名理论教授,与实践课题划清界限,一辈子活在纸上谈兵之中。 显然,后者对自己和茉莉都更好,但,那严重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拥抱神秘,爬上更高的位置,吸引更多的美妞。 当然,最后一点现在已经不大适用了。 两人继续在罗苹咖啡馆中议论着时事细节。伤亡数字是他们最不在乎的部分,奥贝伦人一向如此。 ............ 威奇托街5号。 “不眠侦探”雪莉福德收到了一封来自“人类存亡党”危机公关的密信。这名全日制女侦探正在补觉,闭着眼睛走向门口,那信直接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的脑后有一件介于工业软管和活体蠕虫之间的绿色遗产,名叫‘梦中的小保姆’,能让她在睡梦中准确无误地完成指令,包括做饭、家务、应门,她把这些杂事一股脑儿地全都丢到了睡眠时间,在醒着的时候专注于本职事务。 “你永远不会看见小说里的名侦探打扫房间,这就是原因。”她经常这么调侃。 “唉,写作危机公关,读作喜欢把危机外包的公关......” 从美容觉中醒来后,这位身穿皮革马甲,束着胸的女侦探又开始抱怨,揉了揉眼睛,把信封徒手撕开。 “城里的侦探是都死了还是怎么着......” 当她看见塞在信封内的一小叠亮橘色钞票时,抱怨声逐渐小了下来。 --手持宝剑,身穿铠甲,头戴宝冠,蓄着小八字胡的老人家明晃晃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嘴角恰到好处地上扬着。 噢!烈日亲王阿卜杜拉!他老人家身处烈日之下而屹立不倒的身姿是无数奥贝伦居民的楷模,他老人家庇佑万千人民不被饿死的仁慈是每个人的榜样! 足足5000烈洋,抵她整整两个月的房租!这还只是预付款加办案资金! 看着老人家的笑容,女侦探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至相同的弧度。 “嗯,慷慨的政党是绝对不会垮台的。” 她满足地自言自语,将钞票抽出来塞进皮夹,拾起桌上被闲置很久的一撇假八字胡,贴到了鼻子下方,涂了厚厚一层防晒油膏,打开房门,任凭热浪无情席卷而入。 “好的,雪莱先生,拿钱办事,你该干活了。” 她给自己捏造的男性身份名叫雪莱。 ............ 走访,查证,将危险部分外包再外包,这是奥贝伦每一名惜命的侦探都必须掌握的侦查技巧。 那些住在城郊的晨昏侦探们就是不错的外包对象,他们收费低,急着上位,年轻而不要命,为了额外收入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惜的是,她熟悉的那些小年轻们有不少已经淹死在了艳阳街的甜蜜灾难中。他们也许知道很多,却一个字都没法告诉自己。 她沿着威奇托街的树影走,防晒油膏被晒化的黏腻感觉一点都不好受。一只没了尾巴尖的黑猫从她身边掠过,是住在威奇托101号的那一只,似乎是周边野猫的老大。雪莉福德找过不少宠物,但那些属于上流社会的蠢猫们似乎不太懂得在正午将至时寻找庇护所,大部分时候,她找到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干尸。 一名发色橙红的高个子出现在远处长屋的入口处,脸色有些阴沉。 那个名叫麦金......他的名字太难念了。那个叫金的家伙在艳阳街经营的水鲜餐馆估计同样难免于难,所幸本人没事。 嗖! 下一秒,远处的红发小伙子居然不见了,蒸发在光天化日之下! “是我看错了......还是他就这么消失了?”雪莉福德又揉了揉眼睛。 对街,一棵茂密的火松树顶端。 两只风魔鸟悠悠降落在树梢上。有着丰满冠翎和健壮羽翼的大鸟“女王”抖擞羽毛,对着蹲坐树顶上的红发小伙子叫了一声。 “谢了,女王......我还以为刚才铁定会摔下去。” 金按住怦怦直跳的胸口,抽回五指上的丝线,舒了一口气。刚才是他跳得最高的一次,借助“扰乱之丝”的弹性和鸟儿上升的动力,他能够一气从地面跃至高树的顶端。 奥贝伦境内的任何一名艳阳小子都会为这项绝技惊掉下巴,甚至竞相模仿。 --只要他们没看见丝线在对方掌心勒出的两道见骨伤痕的话。金不打算复原它们,没有这个必要,反正它们马上又会变回原样。 顶着烈日,他在树梢上来回跳跃了几次,从报亭卷起一份报纸,扔下五枚10烈洋辅币,这代表着晨练的结束,新一天工作的开始。 “什么?” 翻到报纸第三版,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喉咙却忽然被那并不存在的甜腻封死。 “噢,糟了......” 他把报纸夹在腋下,数了数口袋里的铜板,朝车站飞奔而去。 ............ 全都毁了。 到处都是甜腻至极的气味。金在路上看见了他最为信任的两名副厨。他们的脸孔扭曲,肺腔内填满了滚烫的糖蜜。齐腰深的糖蜜河流里冒着大泡,到处都有黑糊糊的东西挣扎着,仿佛粘鼠胶里的耗子,分不清是人类还是动物,他们很快又重新沉入粘稠的河底。糖蜜罐爆炸的气流掀飞了工厂的半扇铁丝网,被连同铁管和栏杆连根拔起,卷到了“南部市场”的门口处,横躺在破碎的水箱里。 而这就是麦金托什辛苦经营的水鲜餐馆的末路...... “不,冷静!一定还有补救的办法......” 金蹲在一扇斜顶房的换气口旁,用丝线固定住身体,深吸了几口气。这一切至少涉及好几万烈洋的连锁损失,救灾已经不再是最好的选项,这段时间应该用来做更符合止损效益的事情。 “得追回所有的保险,请专业人士开具证明......及时修改供货协议,不能让泥手党趁机来找麻烦。” 遭遇横灾时,如果早有准备,从容应对,至少能收复八成的硬性损失,如果手腕足够高明,将代价转嫁于别处,全额收回都不是问题。 转嫁于别处...... 想到这里,金的表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所有这些,全都是瑞文先生告诉自己的生存法则。 黑色大鸟们逐一落在他身边。 “女王,我们走,去和食指讨一笔账!”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章 中指麦金托什 血河东码头。 晨昏4点,码头上已经开始出现业余钓手们。这是个相当不要命的兴趣,每个月都有五六名钓客不幸成为鱼儿们的美餐,或它们的一份子——浑身爬满墨绿鱼鳞,生出一张一合的腮片。 渔人们将他们戏称作“英雄钓客”。烈日150年,还有人专门以他们的故事出版了一本名为《鲶鱼英雄》的短篇小说集,奥贝伦文化图书馆里收录了两册。 至于内容,只能说俚语化到了极点,几乎没有哪一段落不包括脏话,或某些不属于脏话范畴,却更为简单粗暴的描写。 金自半空越过这些钓客,一个漂亮的半空翻,收回丝线,稳稳地落在了那座属于自己的仓库顶端。熟睡的鸟群在脚下发出阵阵啼鸣,扑扇翅膀。这些风魔鸟在钢梁上筑了巢,生下了第一批雏鸟,一颗颗脾气暴躁的灰色小绒球,相当健壮,已经开始长出翎羽和飞羽。 在泥手党内部,这几座空置仓库已被流传成了不可靠近的魔巢,喂饱雏鸟的食物,是那些胆敢挑衅者们的血肉和肝脏。 “嘿,我回来看你们了!小家伙们还好吗?” 回应小伙子的,是一只断手“啪叽”掉落地面的声音。铺在仓库底部的焦麦杆已染满了血迹,带着皮肉和筋膜的骨头埋在其中,这是鸟儿们的习性所致。 几十双红眼在黑暗中一眨一眨。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鲜血随着雏鸟们的进食不停从巢穴边缘抖落。角落中的草堆一动一动,像是有只小动物藏在其中,拨开一看,才发现那是从昨天开始一直在垂死蠕动着的一堆活肠,不知是从哪个倒霉蛋肚里拽出来的。 “嗯......如果你们能把地方弄得干净些,我会很感激的。” 金苦恼地挠了挠头发,抓起手边的草叉,开始清理异物,将它们铲进大型筲箕中,雏鸟们立刻开始抗议,发出足以将耳膜震破的噪音。女王在金的肩头高叫一声,勒令它们闭嘴。 “别担心,你们很快就会有新鲜的肉吃了......”金习以为常地安慰着鸟群们,伸手擦去掉在头顶的血块。 “比你们想要的还要多得多。” 对于这幅血淋淋的光景,他的眼球早就已经麻木。大脑自动忽略了仓库中那些恶心的细节,他看什么都只是模糊的一片。 “现在,谁愿意和我一起去捕猎?” 二十多只雄鸟扑扇着翅膀,落到焦麦杆堆上,有两只还趁机啄了几口埋藏在草堆里的食物。 “谢谢,伙计们。”金露出灿烂的微笑,抱起那堆蠕动的活肠,从码头边上扔进了血河中,它们立刻消失在猩红色的河底,冒出一片肉红泡沫。 在另外一座仓库内部,金找出了被他藏起来的“木偶”们。从上个月开始,他们吃的就是和风魔鸟们完全一样的东西。 长着两片鱼鳃的小乔布什睡在草堆的角落里。尽管金会定期清理秽物,但那股味道依旧足以把任何一只正常的鼻子熏废。 “先生,嗯......我知道你听不见,但,是时候去和你老大‘谈判’了。” 金抛出手上的丝线,从小乔布什的左眼窝下方钻了进去。这名倒霉的食指小干部张开了鱼鳃,身侧的空气黏稠起来,变为泥沼。 不出数秒,他轻飘飘地浮到空中,在“水”中游曳。几张贴在仓库墙壁上的限酒令旧画报随之漂浮起来,上面用大号衬线体书写“酒鬼=魔鬼”。绝大部分类似的画报都在禁令废除时被湿派销毁了,他们宣扬这是一场巨大的政治阴谋。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些画报上的红鼻头酒鬼,原型正是泥手党首领,曾与35万瓶黑金朗姆一同在虚海上漂泊数年,臭名昭着的棕榈魔鬼,“死人镇的图特欧拉”。 ............ 红溪街区边缘地带,一座栽满了火红棕榈的中型别墅。 魔趸们缓慢地甩动尾鳍,游曳在浑浊的水池底部,二十只鲜活的眼球上下抽搐转动着。这些身长数米的大鱼是泥手党的恐怖象征,吃人,且连骨头都不剩。 悄无声息地,其中一条怪鱼的腮片处渗出绿血。它拼命地挣扎着,撞击池壁,数颗眼珠挤了出来。 很快,鱼尸浮上了水面,成了同类们的美餐,搅动起大片绿色泡沫。 “嘿,发生什么了......天杀的?!” “肥人”格雷格森,食指波洛伯的三把手被声响吸引,提着湿透的裤腰,挠着后颈上的赘肉,从屋内出来查看。一般情况下,只有哪个倒霉蛋被勒令丢进池里喂鱼,才会惹出这么大的动静。 鲜绿浸染池水,大鱼们欢腾着,从鱼骨上扯下鱼肉和内脏。 一根沾染绿血的丝线忽然套住了“肥人”的脖子。 下一秒,他的眼睛对上了无数双红眼。 风魔鸟们用钩爪抓住被日光烤成焦黄色的巨大肥肉,飞向屋顶。 烈日之下,令人胆寒的红发恶魔正等待着。 “你......你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金用丝线勒紧了对方脖子上的肥肉,右手拔出一把科特短管左轮手枪。 砰! 子弹准确打入了脂肪丰厚的颈项根部,镶嵌在了里面,带来一阵夸张的抖动。 “在我把你踢下屋顶前,我需要和你算一笔账,格雷格森先生。” “由于你们的疏忽,我的餐馆蒙受了些损失,我的几名员工死了。在查清原因之前,根据事先签订好的保护协议,我要相应的补偿。如果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被怀疑和问题相关,还需要负上连带责任。” “那......那场爆炸?”格雷格森被对方的无理取闹弄得有些说不上话,脸都陷进了肥肉里。 “那明显不是我的责任......” “你我的保护协议上可没注明这是谁的责任。况且,所谓的保护协议,不就是规定泥手党在任何情况下都将保障相关场所的安全吗?” “呃......” 这的确是保护协议的其中一种解释。只不过,很少有人敢以这种方法诠释它,这些出头鸟的命运通常会结束在那座鱼池里。 女王停在了金的肩膀上,发出了警告的叫声。 “况且,”金继续说下去: “如果小乔布什先生知道他的妻子曾被你压在身下,也不晓得他会做何感想。” 他的身后,“肥人”昔日的副手小乔布什正漂浮在半空中。 “该,该死!”格雷格森气急败坏地张嘴骂道。 自从这家伙失踪后,自己所能想到的最糟的状况就是他死了,而非倒戈向对方,而非反过来对付自己! 问题倒不是他本身,而是藏在他肚里的那些私人机密,私扣保护费,占据运货渠道,和不下二十名女人的皮肉交易。 其中,就包括了那名眼距极宽,但身材极诱人的美妞。“肥人”自诩喜爱“女色”,和那些只懂欣赏一类或多类“好女人”的懦夫不同,他能从每一位女性身上发掘出闪光点。 然后,将她们摧残在一身肥肉之下,像压扁一朵小花的花瓣或一只锯齿莺的空心骨骼。 小乔布什在“水中”张嘴,吐出一连串模糊不清的气泡音: “你......你个混账!你个人渣!你怎么敢碰她?你怎么敢?!!!” 这句话在格雷格森的耳中有着双重含义,无比刺耳。 “你给我送了个不错的惊喜。”金扯了几下丝线。 “他知道的事情远比我想象中多。我不太擅长勒索一个男人,但我想那和勒索女人是一样的。” 对方的话立刻让刚想亮出遗产反击的“肥人”服了软。事实上,面对数十只食人魔鸟,他很快就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冲动那么做。 金把沾着鱼血的信封送到格雷格森的嘴边,做出了“咬”的动作。鸟群们叫嚣着,俯冲向鱼池,数只为一组,用锋利的脚爪抓住坚硬的鱼皮,将扭动身躯的魔趸抓向空中,水花飞溅。 “行,够了!把他交给我,我保证按你说的做!” 格雷格森咬住了信,双臂在空中乱抓,仿佛这能让他凭空掐死那漂浮半空的“鱼人”。 “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先生。如果你想让餐馆的几万赔偿一笔勾销,这同样是个机会。”金的表情不变: “不论你在食指麾下坐到什么位置,中指能为你提供更好的。” “中指不早就玩完了吗......”格雷格森眼珠忽然一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打算顶替中指?” “我有奥克塔的码头、一支船队、几条前景不错的货道、一间价值12万烈洋的酒厂盈利所有权,只是缺一个管理者。而你,先生,你有一颗打进静脉里的子弹还没取出来。” “让我坐第一把交椅?” “管理者,先生。”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脖子里嵌着铅弹的格雷格森开始了飞快的利弊权衡。尽管安逸生活在他身上堆积了厚厚的脂肪,他的体内依旧流淌着投机冒险的血液。 几年以来,自己一直卡在三把手的位置不上不下。如果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自己所有见不得光的产业全都能搬上明面,这至少能为他带来两倍的收益。将来,一旦这家伙展露颓势,自己立刻就能取而代之,这在架构严密的食指中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在这小子麾下不可不谓天经地义。毕竟,后者本就是这么上来的。 反之,若这小子将来越做越大,保护伞硬了,自己也能跟着获利,算是个两边都不亏的买卖。万一食指找上门来,自己只要稍作观察,便能立刻见风使舵。 不过,孤军倒戈是绝对不可行的。他得把自己的亲信也给发展过去,一来是为自己的地位撑腰,随时准备噬主。二来,万一局势发展到了自己不得不倒戈回去的地步,他得向食指波洛伯证明自己依旧具备重大利用价值。 金观察着对方的迟疑,悄悄在背后握紧了拳头。 按照瑞文先生的预测,“肥人”此时一定在思考拉帮结派的事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样一来,自己就能利用一个人,顺理成章地拉来一整队不怎么可靠的拥护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慢慢磨去他们的尖牙,使用“真实之欺”缓慢同化,或用“精神之焰”折磨他们,将他们变为忠实的部下。 最终,让自己坐稳中指的位置。 金本不想这么快走出这一步,但这场意外恰到好处地推了他一下。 “这,这的确是个不赖的提议,先生!”格雷格森抖着一身肥膘,很快得出了结论。 “很好。把你嘴里的信递给波洛伯先生,这是你需要完成的第一份工作。” “至于我的诚意......” 他松开丝线,让失去控制的小乔布什摔到地面上,两只风魔鸟各衔住他的一只胳膊,飞上高空。 随后,松嘴任其坠落,在地上摔成一滩肉泥。 “现在,离开我的视线。” 他用力挥动手臂,用丝线将对方直接甩下了屋顶。 “该死!!!!” 格雷格森挥舞手臂,终于赶在背部触地前伸开了六条粗壮的触须,牢牢地扒住了窗框。 眼见“肥人”消失在视线中,“中指”麦金托什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屋顶上,心脏乱跳,怎么也爬不起来,烈日在他肩头烫上了一层金。 “我太害怕了,女王......”他蜷缩着四肢,用抽搐的右手摸了摸女王的脖翎。 “我真的太害怕了......嗷!”他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嘴,臼齿牢牢嵌入了口腔内壁。 “我,我想......我想我需要些能让我忘记恐惧的东西。” 他指的是酒精,药物和“真实之欺”。第三样最有效,但也最为危险。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金艰难地撑起身体,爬出屋檐,发现在“肥人”格雷格森消失的地面上,小乔布什的“尸体”正在蠕动。 随后,他像一具傀儡般从血泊中爬起了身,面部摔得稀烂,牙床和颧骨上的裂痕清晰可见。 “谁?”金立刻握紧拳头,随时准备放出丝线。 “我......噗......麦金托什......先生。” 话语连同门牙和犬齿,从那张稀烂的嘴巴里接连漏出。 高瘦的黑影从一株火红棕榈后方缓缓现身,金色袖扣在阳光下闪烁着。 “我.......还是.......来劝您.......改变主意的。” 顶着鹰钩鼻的汉克先生缓缓走向别墅篱笆外的尖刺围栏。颜面稀碎的小乔布什,成了他的代言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章 “天使”的线索 “我说过,绝不!”金厉声回绝道。 下一秒,他的身体荡到了火红棕榈的树顶上,险些没能落稳,举枪对准树旁的操偶师。 “你会想知道......我们的......新发现......”小乔布什从嘴里又吐出一颗牙,血红血红地挂在嘴唇下方。 “别再浪费时间了。不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绝不会和异教徒打交道。” 金用力地摇了摇头,目光随即落到了自己伤痕累累的小臂上。 --没有回应。 好几回,他尝试用刀片划开手臂,希望等来某人的指引,却都毫无回应。 诡异的是,身边的人无一不在否定他的回忆。整条威奇托街,没有人对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抱有任何印象,仿佛那只是他自己的一段无妄空想。 贝优妮塔夫人家中依旧时常举办酒会,却已没有了那种欢快热闹的感觉。他曾在经过威奇托89号时从窗外听见那些女士们突然陷入沉默,像是突然遗失了某个重要话题。过了一会,又试图用美食或时尚新闻填补漏洞。 即便如此,他依旧相信,自己的老师只是暂时离开了家,只是有什么要事让他暂时脱不开身。 但,他同样担心自己会在一切回归正常之前再次忘记。 树上的黑影稍稍挪动了一下。 “说吧......一句话内,把事情说明白。这不代表我的任何态度。” “我们......找到了......‘天使’的线索......” “天使?那个都市传说?” 金在树顶高声追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他的确曾经怀疑过,所谓的“天使”传说对应的就是瑞文先生。他的每一次出现,必然伴随着一定规模的伤亡,没人说得清其中的因果关系,究竟是“天使”带来了死亡,还是他总会被死亡所吸引。 “他出现了,对吗?被某人目击到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糖蜜罐的爆炸现场,但现在赶去恐怕已经太迟了,根据传言,“天使”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 “非常......准确......麦金托什先生......”小乔布什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吐出更多牙齿,这具“木偶”已经濒临报废,他的大脑撑不过五分钟。 “空口无凭,先生。请给我一些确凿的证据,最好是他的照片。” “我们......有......更加......令人信服的......证据......” “什么?” “一些证言,来自一个吓坏了的家伙,一位名叫保罗的神秘学家,也算是一名药剂师,以医治头疼,牙疼和过敏症等小病维生。” 汉克医生亲自开口,似乎正极力忍住不耐烦的情绪: “如果您愿意听听他的话,也许会改变主意。” “我希望这不会让我失望。”金冷冷地回应道。 与嘴上完全相反,希望正逐渐在他内心中积聚起来。 “告诉我他的住址。我要单独去见他,确保你们不会编造出什么故事来。” “辉日6街100号,那在城西,距离七色烟旅馆不远。”汉克先生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保罗有恐血症。” 金摸了摸被鲜血糊成一缕缕的前发,点了点头。 “来吧,女王,我们走!”他低头看了看正大快朵颐的鸟群,将丝线甩到了女王的脖颈上,借助振翅起飞的升力跃起,瞬间消失在树影之间。 ............ 奥贝伦城西,辉日6街100号,一栋有着火鸡风向标的红砖老公寓。 “是,是的......” 体型消瘦,留着咖啡色山羊胡的保罗先生用颤抖的手捻起过滤纸片,将磨碎的咖啡豆倒入咖啡漏斗,转动手柄,加入几种墨绿色植物的叶片,这让空气顿时被巧克力、榛子、茉莉花和铁锈的气味充斥。 “头疼,牙疼,灰尘过敏,我全都治,你尽管开口,包你五分钟药到病除......” “但拜托别让我再想起那要命的,天杀的画面!!!” 咔! 一把短管左轮架在了他的后脑处,枪机被慢慢拉下。 “请告诉我,先生,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金在他身后用近乎祈求的语气开口道。 一瞬间,神秘学家保罗先生产生了这间旧屋内闯进了两名不速之客的错觉。 他看向左侧墙壁上的山羊头骨,又看向右侧绘制的简易符咒和几个塞满药草瓶的红木矮柜子。在确定手边没有任何把戏能敌得过一颗枪子之后,他乖乖地坐到了硬沙发上。 “所有这些事情......都是从一朵鲜花开始的。” “一朵鲜花?” “是的。我,我从事下位魔学研究,对一切奇异的自然事物都感兴趣。今年三月初,我花800烈洋从城南市郊的一个女人手里买到了一朵奇异的鲜花......我记得,那个女人的下嘴唇有着黑色刺青,那是虚海血统的象征,而虚海......被认为是一切神秘的起源和通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话拐弯抹角,似乎在有意避开重点。 “通过服食那朵花,我进入了一个奇妙而危险的空间。噢,当时我看见了什么!紫红色的天空!高耸入云的塔楼!惊心动魄的古战场!那里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引人入胜,比我做过的任何一个梦都要神奇,且不像梦一样短暂易坏。” “请,请再告诉我一些细节!”金忙追问下去。 从对方的描述,他能基本确认一个事实。 --这位老先生所去的那个地方是“梦者之屋”!是瑞文先生经常带自己去的地方,他的老师在那里教会了自己很多生存技能,让他找到了那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只是,自从那次遭遇,自从直视了那不可名状的怪物之后,他再也不敢单独回去。 “几个月来,我在那个空间的边缘地带四处探索,依靠那里种类繁多的药草支撑起了自己的药剂生意。八瓣银莲能缓解神经性牙痛,龙蒿叶和白色灯芯香草捣碎加水的混合物是医治头疼的良药,它们每周能为我带来两千到四千烈洋不等的外快......直到上周。” 一阵很长的沉默。在这期间,保罗先生的胡须不经意地泡进了杯子里,吸饱了咖啡。 “嗯,请问,上周发生了什么?”金忍不住问道。 “那一天......” “我心血来潮,开始沿着那条河流向南走,那是一个我从未探索过的地方,被一片雾霭所覆盖。一阵遥远的歌声吸引了我,它仿佛来自上百个人,有男有女,唱着我听不懂的神秘语言。然后......啊!” 他似乎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给吓了一跳。 “我看见,我看见地面的草叶忽然开始分开,花朵钻出泥土,树木开始了疯狂的生长和凋零,落叶和果实像暴雨一样落在我头上......” “然后......然后.......噢......天啊!......祂就在那......我看见了......” 哐! 保罗先生的手指忽然开始剧烈抽搐,咖啡杯落在地上,从中间整齐地摔成了两半。 “冷静,先生!” 可是保罗先生无法冷静下来。两分钟后,他竟开始不住大哭,泪水,鼻涕和咖啡混合在胡须里。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什么?天杀的!天杀的......我看见......一座神殿,一座巨大的移动神殿,从浓雾中朝我缓缓走来。是的,走,过来......” “它的下面长着......几百上千条人腿!” ============ 梦境世界,3月10日,深夜。 花都小区一栋,三楼B室。 “哥,你的眼神就像只盘算着怎么拆家的猫。” 客厅内,瑞雪给自己削了盘兔子苹果,纳闷地盯着窝在沙发上,眼望天花板的哥哥。 瑞文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灯管,心中衡量着自己如今的身体能力,那些不要命的格斗技巧还烙在他的体感记忆里,可这具身体的体能却完全吃不消。也许自己得抽点时间去晨练,或者去健身房。 在这个世界里,他能借助思考达成绝大多数需求,但同样需要能力自保。 瑞文悄悄掰了掰指关节,绷紧大腿肌肉,用感觉测量着自己的身体极限。 自己的腿部力量足以跳到天花板的高度,或者踹开一扇不大坚固的门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只是一个缺乏锻炼的26岁男性,一个可能因为骨折或几道微不足道的伤口住院好几个星期的普通人。 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身体陷进小沙发,在脑海中默默地推算起来。 假如现实世界的映射与梦境世界完全同步,那么,转机大概会在4月12号那一天的某个时刻到来,那是导演将第二颗心脏送给自己的日子。 在那之后,拥有操控血液能力的自己将在现实作战能力上取得质的飞跃! “唉,行了,别可怜巴巴地看着天。如果你明天一定要出去,记得对好‘口供’,别在丁主任面前说漏嘴了。” “嗯,还有......拿两张照片回来看看?”瑞雪趴在沙发背上,调皮地伸出右手。 “呃,这得征求过对方同意才行。” 瑞文收起思绪,扶了扶额头。这点他倒不太担心,反正要见的就是女孩,反正也只有四个月“发展期”。 不过,如果对方是位爱涂指甲油的小伙子、中年妇女或老婆婆...... 他的妹妹在靠背上比了个无语的手势: “早晚的事情,不是吗?嗯,可以的话,改天带她回来一起吃个饭?” “要是男的呢?”瑞文打趣道。 “男的有那么厉害?饭都不用吃?”瑞雪故意瞪大了眼睛。 你看我有那么厉害吗?瑞文心中自忖,低下头,又开始摁起了手机。 他得在和教授见面之前,最大限度地摸清“天使格蕾”的相关线索。自己打算在研究所内部获取的东西相当明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关非法脑部实验的证据,以及相关实验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存在的直接联系。 随后,运用全新的匿名身份将恒特案的细节转交警方,引起他们的注意。在取得一定的信任后,择日将相关证据全盘奉上。 在正式那么做之前,他打算先依照林心的指示,慢慢熟悉暗网的规则,将部分消息散布出去。除了法外狂徒,那里同样存在大量执法者安插的眼线,他打算潜移默化地引导他们对事件产生重视。 做完一番资料搜集后,瑞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他的电脑,坐在“盗梦者”道姆.柯布特写海报旁的人体工学椅上,搜索起了一部由巴伦·博·欧达尔编剧执导的德国电影: 《我是谁:没有绝对安全的系统》 他当然知道,真正的暗网世界,远比电影中演的复杂。作为深网的暗面,网络冰山的最底端,他必须以绝对虚拟的空壳踏入,方能完好无缺地从中走出。 也不知道身处时间另一头的导演究竟能不能看懂这些现代化操作...... “CLAY......”瑞文在屏幕之外重复着这个名称。 这是电影中的黑客组织代号,意为“小丑正在嘲笑你。” 听起来挺帅气的。 他也需要一个类似的代号,一个不代表任何国籍、性别、组织、意识倾向的名称。 “漆黑侦探”,这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瑞文窝在电脑前,一边观赏剧情,一边思考着自己的未来。短短两个小时,他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好了自己的全新身份--一名活跃在虚拟世界中的赛博幽灵,不存在之人。 而在电影结束后,他打算回到书房去,切换成另外一个自己,全心投入神秘学领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章 恋家的骰子 深夜12点。 瑞雪翻书的声音变成了小猫般的酣睡声。黄色小夜灯从卧室门缝下漏出一丝光亮,映出一道蹑手蹑脚的影子。 瑞文小心钻过占据了半间书房的厚书和册子,避开妹妹的一摞医科参考书,然后是自己的一堆历史书,终于摸到了尽头的书桌和红木柜。 在右边那个上锁的抽屉柜内,藏着他所拥有的和神秘学相关的一切。 第一时间,瑞文开始在钱包里搜寻那把小钥匙,准备打开抽屉,检查那本蓝色笔记本和那个银色的小盒子。 它们存在与否,状态如何,每个细节皆能证明许多猜想。 与此同时,他必须极度小心。 ——直到四个月后,那决定性的时刻到来之前,所有的改变都只能够发生在“镜头”之外。 否则,命运可能会严重偏移自己的可预测范围,最糟糕的情况下,他幸运回到此地的事实有可能会被直接否定! 咔! 瑞文拉开抽屉,蓝色笔记本就在它的原位上,那个银色的小盒子也一样。 当他用指甲撬开盒盖,发现那块有着六个凹槽的黑色软垫上躺着的,依旧是一颗铅灰色的八面骰。 “嘶......” 他皱起眉头,立刻用手摸向自己的衣袋,发现其中空空如也。 这玩意居然自己跑回去了! 数十小时之前——又或者说四个月后的将来,这颗小东西同样从威奇托101号的杂物堆里溜了出来,跑回了“过去的自己”的掌心中。它似乎特别享受这一场时空旅行。 又或者,它才是引导自己精准回溯到这一天的关键? 有这个可能! 顺着这条思路,瑞文逐渐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如果命运的前提建立在骰子的选择之上,那或许能够解释为什么命运的轨迹能够延续! 如果这颗骰子就这么乖乖待在未来,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但一旦它主动作出了跟随自己回溯到过去的选择,那么自己的“落点”,就必然会在3月25日之前的梦境世界中。 --同一样客观事物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而从3月25日开始,它被从这个世界“带走”,所处的空间一直是已知的。 因此,在不破坏因果观测,且“昔时的绯红”会于自己即将死亡之际,在同一条时间线上强行回溯时空的前提下,它必定将自己的意识连同这颗恋家的八面骰一同丢回到它仍处于未知的时间段,让前提得以成立。 至于更加准确的时间,还可以用其他已知作出进一步框定。 “啧,这玩意看似什么用处都没有,但它的本质,很不简单......”瑞文低声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上帝从不掷骰子,祂让骰子自己决定结果。” 它的一个小小选择,就已经支配了自己的命运! --不要被骰子支配。支配骰子。 奥法守秘人守则中的第二条或许正是指向了这一个问题。但,如何去支配骰子,目前他还没有概念。 与此同时,另一个关键点逐渐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桥梁。 过去四个月,自己在各种地方听过,亲眼目睹过这一象征。 ——斜阳夫人,宝琪女士,“永恒的永恒”。 还有,那座连接现实和梦境世界的血肉之桥。 “‘桥梁’必须被摧毁,永恒才能被终结。” 如果“永恒的永恒”说的话存在一定的合理成分,他就有必要弄明白所谓“桥梁”的真实含义。 以及,这个盒子里另外五颗小东西的下落。盒中本应存在的五颗其他骰子似乎并没有这颗那么“恋家”,喜欢往回跑。 它们,又会掌握着怎样的支配力量? 瑞文盖上银片般的盒盖,把盒子塞回了原来的地方。既然回来了,那就让它待在原位。他相信,如果自己坚持把它取出来,它也一定会在某一时刻调皮地蹦回去。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笔记本上的内容。首页上只有三条守则,自己后来加的那一条并不在。其余的所有内容,皆与“过去的自己”在3月25号当天所看见的完全一致。 随后,将它又塞回了抽屉内,仔细地上好了锁,钥匙塞回钱包内,所有一切都要复原得一丝不苟。 “得在《基塔布-阿尔-阿齐夫》到手之前,大致掌握希伯来文字的运用......”那大概会是四月中到五月中下旬之间的某个时候。 他还期盼着一线生机。 如果自己进一步深入神秘学领域,或许能够在四个月后找到某种让自己复活,或以某种形式存续下去的方法,完成一出越过镜头的“银幕诡计”。 只不过,这样的可能性无比渺茫,必须竭尽全力创造。 一只小蜘蛛从台灯的顶端降到书桌上,在光明和黑暗之间留下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丝。 “卡梅隆,帮我把那些......” 沉默片刻后,瑞文自己收集起了桌面散落的纸笔,戴好眼镜,开始重新记忆那些最基本的字符,希望能在一晚上熟记最基础的句式。陌生事物强行入脑的感觉让人相当痛苦,但,再怎么说,也比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时候要强得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只是,出乎意料地,他忽然困了起来。 除了少数神经极度放松的情况外,自己很少犯困。大部分时候,疲劳会一直积累到足以将他直接压垮的时候一次性爆发,并让他在此之前一直处于较佳状态。 在梦境世界中,这似乎极易造成猝死。 瑞文强撑着眼皮,打算拖到最后一刻溜回卧室去。手机似乎越来越亮,那光盖住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几乎要溢出屏幕外面。 “再一行......再多看一行......” 不知不觉地,自言自语成了梦话,散发霉味的本子堆成了枕头,手机微弱的聊天提示音不绝于耳,成了他的催眠曲。 是他那帮夜猫子群友们。 ............ 瑞文梦见了一只巨大的烤鱿鱼。 他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的潜意识深处会住着这种离谱的玩意。 那只长着十条腕足,三颗心脏,浑身刷满蜜糖烧烤酱的巨型头足类生物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只散发出一阵沁人心扉的焦香。 随后,牛油吐司的香味让他悠悠睁开了眼睛,脸颊和硬皮笔记本牢牢嵌在了一起。 “瑞,某,人!” 面包片被冷不防塞到了他的鼻子下面。瑞雪的脸瞬间占满了他的视线。 “你怎么趁我不注意又睡书房了?伤口换贴布了没有?出去来事了可没人管你。” “唔呃......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今天还要回实验室吗?”他看见瑞雪将目光投向书堆顶端的几本解剖学教科书,试图转移话题。 “你知道就好。没人看着你,并不代表你能随意嚯嚯你自己。哼,真希望她能像如来佛祖一样,把你给镇住,省点心。” 有时候,这妹妹给人一种身兼母职的感觉,印象中,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了。 楼下传来了一阵不熟悉的喧闹声——在现实世界,商贩们很少当街叫卖,那会让他们的喉咙火烧火燎,长出无数水泡。 一车车“走鬼档”如清晨的骚灵一般浩浩荡荡飘上了街,迅速沐浴在了早霞和油烟之中。 那是架着黑锅的油条摊子,支着大棚的肠粉铺子,跳舞的炒栗子,箱中群伶般的糖葱饼,偶尔传来清脆的敲击乐声——一板一板的叮叮糖。 “哥,忌口,记住。” 瑞雪歪着头,看着哥哥忽然捂住了嘴。 馋虫,都快要溢出来了。 ............ 花都小区旁的绿化带下有一块一米高的小青石,上面用红漆潦草地涂了几笔,不知是“苍天”还是“慈悲”。一只褪了色的香炉摆放其下,插满了香屁股。 这并不是什么历史悠久的土地神,而是四年前一群人文社科系大学生带些恶作剧性质的实验作品。 --随便搬块石头放在当眼地带,画两个鬼画符,不置理会。不出两个月,香炉、愿签、乃至供果纸钱一应俱全,满满当当地堆了一堆,傍晚甚至还能看见那拾荒的大爷跪坐其前,一口供果,一下叩拜。 两个月后,实验报告出炉。神,是真成了笑话。而石头,是真成了神。 这,便是花都石神诞生的伊始。 而在瑞文的记忆碎片中,梦境世界中的自己,便曾是那群造神之人中的一员。 拎着肠粉盒,手抓一袋糖葱饼,他单肩挎包跳上公车,公交卡一拍,正好从另一侧车窗看见了那块青石,被香灰和发霉水果团团围住,顶端有张,并非曾经的自己或任何一名同学画上去的,鲜红色笑脸。 公车直接开往大洋市,车程一个多小时,再换乘地铁,他最快能在上午十点抵达那座被戏称为“裤衩子”的倒三角形建筑门前。瑞文坐在排座的角落里,掩着嘴,偷偷在“禁止饮食”的标牌下将甜食送入口中。 坐在对面的短发女人同样掩面,用右手支住下垂的胸脯,怯弱如羊的目光低低地扫过每个人的脚。 忽然,这双眼睛与记忆中两张面孔的双眼在同一时间重叠了起来! --莫伊拉女士! --那名自杀在旅馆小浴缸里的女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章 芬里尔 眼前身穿朴素短裙,外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不少的女性与莫伊拉女士并不算相似,但她们的确拥有同样的一双眼睛,虹膜发浅,瞳孔略微扁平,乍看有些让人害怕。 她的上半身随着车厢无力摇晃,无垫胸罩下方是略显干瘪服从的胸部——瑞文很快就从那条露出衣领处的肉红色吊带上移开了目光。 一双羊的眼睛,松垮地嵌在了这样一名缺乏生命力的女人脸上。 她会是莫伊拉女士在梦境世界对应的存在吗?瑞文心中暗想。 “过去的自己”只通过高维视角,远远地观测到她于未来的某一时刻死在了那家位于发廊和海鲜酒家之间之间的小宾馆内。 ——而这意味着这件事情曝光在了“镜头”之下,成为了被观测的已知,他不能冒险对其作出任何改变。 瑞文很庆幸,“过去的自己”并没有滥用“冥想”这项能力。 ——知道的越多,他能够挽回的就越少。 只有未知,才可能被拯救。 忽然,他看见对方伸出手,用戴着一枚戒指的小指勾起一缕头发玩弄,发梢含到了嘴里。 那不经意的小动作,简直和莫伊拉女士一模一样! 羊眼女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鞋头上,看了很久很久。十分钟后,她用两部旧手机分别接了两趟电话,在城区交界处的一片平房区下了车,瑞文注意到了她的鞋跟,底部的颜色和窗外的土地几乎完全一致。 她常来这里,他以此判断,默默记下了她的样子。 又过了十分钟,一座黑色倒梯形建筑在车窗最边缘显现了出来。这栋高端医疗科研机构大楼位于大洋市的边缘地带,周边是一片科技园区,奇形怪状的蓝玻璃建筑倒映着一片空旷绿地,不少风筝飞舞在草坪上。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办公室就在那栋大楼里,自己想要得到的所有非法实验证据也一样。 瑞文默默地翻阅起了包里的参考文件,做起了最后冲刺,短短一晚上只足够他粗略记住神经心理学的一些要点,其余的部分只能靠自己的医学经验拓展。 尽管没什么理论知识,但在长石镇事件的后续里,他瑞文亲自操刀过的“大手术”比梦境世界九成九的实习生多得多。 随后,他又检查了一下手机的录音功能。单纯的录音不能作为主要证据直接呈交警方,但可以作为在暗网论坛中悬挂的“诱饵”,吸引当局安插的调查眼线,以及“天使格蕾”的潜在对手。 而自己,只要灵活避开法律边界,最大限度地守住真实信息,就能安然脱身其外。 他此行不打算拍摄任何照片。相对声音,图片处理起来风险更大,一个哪怕最微小的细节纰漏都有可能泄露自己的行踪或真实身份,这是“过去的自己”从林心那里学到的教训。 当然,作为梦境世界的菜鸟,所有技术工作还是得交由对方处理。这名网络侦探在虚拟世界混得相当上道,自己除了相信对方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忽然,一团躁动的黑闯入了瑞文的视线中。 车窗外不远处,一条黑色大狼狗正在草坪上撒欢,摇晃尾巴,追逐着一只黄色的软胶飞盘,将它叼回主人手中。 他见过这条狗,确切来说,在四个月后亲眼目睹过它脑袋开花的尸体。现在,它是一条健康的大狗,嘴角和绝大部分大型犬类一样带着微笑,垂着一丝丝口水。 在它的目的地,长着一张狐狸脸的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穿着蓝色休闲外套,正悠然地喝着一杯咖啡。 芬里尔,那条狗的名字! 车窗另一边,瑞文静静地观望着,一人一狗玩闹的光景映在了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孔上--大狼狗丢下了飞盘,反在他的鼻尖上狠咬了一口。 它将来肯定会死,就和它的主人一样,他将会确保后者变成事实。 下了车,瑞文没有直奔草坪,而是先去踩点了那家小咖啡馆。 那是一家青年书吧咖啡厅,梦境世界的小资生活象征之一。早晨,零星几位年轻男女坐在店内,主要是女性,用手机占着最角落的座位,在店里走来走去,对着吧台后足足三米高,有个小龙头,装满各式咖啡豆的几只巨型玻璃圆筒啧啧称奇。 他站在玻璃落地窗外看了一会,确认没有任何一道目光和自己交错而过,沿着开满紫色小野花的路边花圃离去。科技园旁的小型街区铺着卵石路,红砖白墙给人一种类似北欧街道的韵味,据说是专门为吸引外地人才准备的。 路边的一个个井盖上画着彩绘图案,那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怪物肖像:一团顶着女王皇冠的黑雾、沉睡于倒金字塔中的黑色尊者、有着怪物脸庞的唐代女皇帝、一团飘荡在雪原中的风暴,以及一位面目扭曲,西装革履的胖子,一眼看去就不由得让人产生厌恶。 它们的面貌反而让瑞文产生了一丝莫名的亲切感。奥贝伦到处都是这样的东西,只是从不穿衣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它们真的只是即兴创作吗? “汪!汪!” 一条黑色大狼狗忽然自街角那边欢快地冲了出来,它的主人从容地牵着它的缰绳。 瑞文连忙在脸上挂好了有些拘谨的笑容,重新祭出了自己装出的破烂英语: “呃,你好,教授。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您。” 他没打算暂时回避,因为他没有选择,芬里尔已经开始绕着他到处闻,似乎对他非常感兴趣。 “这就是您说的那条‘狗医生’吗?想必它对所有人都这么热情。” “噢,不,它平时其实相当害羞。希望你并没有对和犬类亲密接触的阴影。”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半眯狐狸眼,以和印象中完全相同的口吻开口道: “我没料到你会来这么早,瑞先生,正准备在预约时间之前完成遛狗。芬里尔每天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散步和玩耍,这是属于它的‘心理疗程’。犬类是一种神奇的动物,它们也会抑郁,但更容易治愈。芬里尔,回来!” 那条已经开始舔瑞文手背的大狗乖乖地回到主人身边坐下,一根大尾巴在地面上扫来扫去。瑞文在身后擦了一把口水,仔细端详着芬里尔身上的蓝色系带。 “没关系,教授。我本来就是为了它而来的......或许还有些其他细则课题。” “我和芬里尔都相当耐心。”教授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可以回到我的办公室再说,现在,我们可以随便聊聊,省略一切专业词汇,那是在应付论文和学术讲座,或者位于达克曲线前端的缺乏经验者彰显小聪明的时候才会需要的累赘......噢!真是抱歉,我自己就犯了这么个错误。”他自我调侃道。 “瑞先生,你觉得应付个人和集体焦虑最有效率的办法是什么?当然,我是指,药物和脑部刺激之外的非极端方式。” “呃,我想这没有标准答案。”瑞文斟酌着说道。 教授从训犬包里拿出了一根暗红色的条状物,在空中摇晃了两下。芬里尔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是的,每个人有不同的答案。我现在想听听你的,或许作为数据统计的一部分。” “顺带一提,这是风干兔子腿,大型犬只的健康零食,芬里尔的最爱。” 他用兔子腿逗着黑色大狼狗,同时给予对方思考的时间,而瑞文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想听见怎样的答案。 “一个敌人。”他回答道。 “创造一个弱小、同等或更加强大的敌人,灌注假象仇恨,并以此发泄,这是消除焦虑的一个快捷方法。”他停顿了一下。 “某种程度上,这比药物和理疗更加极端。嗯......这是现代所存在的许多霸凌,身份对立,反社会者的底层心理。更糟糕的是,有些缺乏道德底线的聪明人会故意投放假象仇恨,扭曲人心,将社会妖魔化。” “说的非常准确。”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赞许地说: “有许多人会在更年期之后意识到,他们的前半生一直都在和假想出的敌人作战,并为此感到可笑,或追悔莫及。你觉得仇恨是必要的吗,瑞先生?” “至少我觉得我从没恨过任何人,教授。”瑞文摇了摇头。 “我有尝试过,我有时也会感到极度愤怒,但就像您所说的一样,我最后总会意识到那是自我编织的一个谎言。它可以是一种浪漫,但作为一个人生目标,它太单薄。” 他在脑海中斟酌每一个说出口的字眼,尽量贴合对方的想象,又在不经意的地方说出出乎意料的东西。 ——这是他对自己的训练,继人体之后,他要进一步掌握人心,在转机到来之时,发挥出“昔时的绯红”的最大力量。 “你的人生态度比你的样子要老成许多,瑞先生。当然,这有可能是因为你长着一张显年轻的亚洲面孔。”教授打趣道。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穿越草坪,研究所的入口近在眼前。 资料,我该怎么找到那些资料?瑞文心想道。 很显然,最佳方式是请林心直接黑进电脑,但那建立在有明确目标的前提下。他自己必须清楚,自己想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况且,“垃圾邮件”这种伎俩在专业研究所内部可不管用。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希望为自己争取到能够自由在开放区域行动而不引人注目的条件,而达成那种条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和教授搞好关系。 忽然,他的眼角又瞥到了让人熟悉,却一时认不出来的身影。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外国小孩,由身穿灰白色制服的医务人员陪同,坐在研究所大厅角落的水吧区域喝奶昔,男孩喝的是草莓,女孩喝的是巧克力味。 芬里尔扭头看了看两个孩子,发出温顺的呜呜声。 女孩有着蓝眼睛和金色麻花辫,男孩黑发绿眼,戴着圆眼镜,有点像哈利波特。 “噢,认识一下。他们是米夏和库克,刚住进这里的两个小患者。”见瑞文转移目光,教授开口道。 这两个名字立刻唤起了瑞文的印象。 米夏.斯帕德和库克.斯帕德,宝琪女士家里的两个小孩! “过去的自己”没有猜错,他们两个果然在“天使格蕾”的疗养院里! 两个小孩扭过头,丝毫不怕陌生人,对瑞文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和现实世界中的他们截然不同。 瑞文同样回以微笑。 “教授,我能知道他们得了什么病吗?” “一种至今不知缘由的精神障碍,有人认为它是现代精神疾病战场上的滑铁卢。它的俗名是‘爱丽丝精神综合症’。”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章 爱丽丝精神综合症 又是爱丽丝。 在联想起刘易斯.卡罗尔的短篇小说之前,瑞文的脑海中率先浮现出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KADATH”的另外一个“A”,某位名叫爱丽丝的女性,至少,大概率是女性。 不。 直觉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深入这一层次的时候。 他故作好奇地继续问了下去: “它的临床症状是什么?在我的印象里,医学界已经存在被俗称作''爱丽丝梦游症''的视物显小症,一种多体现为扭曲幻觉的综合症状。” “它接近于离解性身份疾患的一个分支,也就是多重人格障碍,但更加复杂。患者有时会以另外一个人格苏醒,发出一些无依据可寻的规律音节,有时甚至会恒长保持那种状态,这导致了严重的记忆断层。”教授解释道: “最让人不解的是,不同患者的症状普遍存在共性。我们正在研究那些声音的规律和共同性。也许,将来某一天,我们会知道那些患者们究竟想表达什么,那会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瑞文在心中暗忖。 他随即意识到,他自己也一样。 而这有可能是个契机。 “教授,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一些已公开的数据成果吗?我觉得这是个相当有挑战性的课题。” “当然可以。你需要纸本还是电子文档?我可以把它们和芬里尔的训练报告一起给你。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抱什么希望。事实上,如果能在这个滑铁卢上再取得哪怕最小的一丝突破,在学界内部都将是个不小的轰动。” “试试总没有坏处。”瑞文随意地回应,试图营造出破冰过后的轻松感。 但,对方爽快的态度也让他产生了这可能是某种试探的怀疑。急功近利很可能会让人露出破绽,这或许就是他特别强调“学术轰动”的原因。 因此,他必须在这点上演戏到底。毕竟,自己的目标是奥斯卡,而非诺贝尔医学奖。 “呃,我想,纸本文件会比较好些。” 他斟酌着回答道,紧接着,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个孩子的样貌。 女孩米夏是个不折不扣的白人,而男孩库克类似亚欧混血,外貌皆和现实世界存在一定差异。 这又是现实和梦境的映照关系中存在的一重差异--就和自己一样,两个世界的对应存在在种族和长相上都可能出现或大或小的差别。 现在,基本能确认现实世界中的怪梦患者和梦境世界中的爱丽丝精神综合症患者相互重叠,指向的同为意识穿梭这种状况。 那么,在两个世界同样占据大多数的正常人又是什么情况? 是症状尚未被诱发,还是这两个人群在实际上毫无关联,相互对照的人是少数个例? 又或者,他们的对照存在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离世? 想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询问道: “教授,您认为可能的致病原因是什么呢?” “除了神经问题外,学界还提出过无数种不同的诱因。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人格的觉醒。” “这是什么意思?” 阿夏古雷教授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空咖啡杯扔进了水吧旁的垃圾箱内,稍作思考了一下。 “让我想想该怎么解释......或许这么说你能够理解,人类的潜意识底层逻辑建立在逃避上,这由不得性格决定,就算是最勇敢的英雄,他的大脑也自动屏蔽了将近九成的真实,并以别的东西填补了他的感官。” “换句话说......”瑞文支了支下巴: “您认为我们九成的感知和经验都是潜意识的捏造?” “悲观而言,是的,瑞先生,而且或许比这还要糟糕。先人的以讹传讹让仅有一成正确的知识流传了下来,而后人只会将其过滤为更加荒唐的东西。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或许只存在着百万分之一的真理,而精神病患群体的极速增加意味着人们已经逐渐意识到了真相的缺位,并试图反其道而行之。” “换句话来说,精神病患眼里的世界,也许是相对更加真实的。他们看到的颜色,听见的声音,都和我们看见或听到的假象不一样。” “那些患者的另一个人格指向的是更加真实的世界?” “这我无法下定论,瑞先生。我们也只是在用着错误的理论、方法和工具尝试寻找真理。你觉得这可能成功吗?” “如果真的存在窥探真理的方法,教授,”瑞文故意开口道: “哪怕是错误的,我也很想一探究竟!” 如果所谓的真相有助自己活下去,那他的确想要深入到底。 “好的。那么,瑞先生......”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清了清嗓子: “请忘掉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欸?” “你有着相当质朴的学者品格。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刚才的话有一部分是杜撰的,我们掌握了正确的‘工具’,并且正在摸索正确的‘方法’。目前唯一的阻碍,或许就是资金。毕竟,就像你们这里常说的那句话一样,‘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您,您的意思是?” 这果然是试探,瑞文心想。对方清楚知道爱丽丝精神综合症的发病原因,他的重点在于我对这些引导性问题的反应。 从这段时间的破冰交谈中,他初步得出了一个结论:对方目前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稍微有些怀疑。而且,他已经查出了自己是谁。 ——辛迪药业公司的所有权继任者,且显然并非一名医学实习生。后者是他主动提出在交谈中避开专业词汇的原因,而前者则体现在了他对一名陌生人所表现出的有些过分的宽容和热情上。 很显然,接近辛迪药业公司对这名教授有好处,很有可能是在资金方面,而他希望借助自己,就像自己希望利用他一样。 这对自己来说,是个相当不错的优势。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感兴趣,瑞先生,我很乐意带你去了解一下其中细节。你不用担心墙上那些哔哔闪烁的警报器,它们对喜爱求知的年轻人没有恶意。” “您很喜欢开玩笑,教授。”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一些除了三版女郎和《生化危机》之外的乐趣......噢,看你的眼神,教授从不打游戏难道是现代年轻人的刻板印象之一吗?” “不,只是......” “那么,也许我不该告诉你我办公室的角落里藏着大部分现有的主机设备、投影屏和游戏碟,甚至还有专门给芬里尔玩的。” 这名四十多岁的狐狸脸教授露出了老顽童般的神情。瑞文内心平静地“哦”了一声,在脸上铺开不可置信的表情。 两个孩子喝完了奶昔,由医务人员陪同站起身来,蹦蹦跳跳地穿过铺着大理石纹地砖和海蓝色马赛克砖的大厅走廊,朝着角落里的其中一座客梯间走去——他们略过了途中完全一样的电梯间,这说明研究所内的不同电梯通往不同的地方,但并没有明确的标识,瑞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细节。 想到几个月后,“过去的自己”在宝琪女士的小屋内看见的宛若幽灵的两人,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四月初,这栋研究所里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他和教授穿过点缀着由掩面天使和燃烧星球组成的“天使格蕾”徽记的现代化走廊,进入了另一座电梯间,正好撞上了从楼上下来的另一名研究人员,身穿设计精良的浅灰大褂,一副厚啤酒瓶底眼镜。 “他是化验室的管理员,奥斯卡。” 奥,奥斯卡?! 瑞文在电梯门重新关上之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那人离去的背影,那头和麦姬有些相似的亚麻色头发,在后脑束起一个小揪。 ——和记忆中状似怪物的“火蠊”完全天差地别,一股子内向书生气! 短短半天,居然就让自己碰见了四个疑似“熟人”。不过,这在另一程度上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这显然并非巧合所致,而是“天使格蕾”正在意聚集着这些特殊的人,不论是无法控制意识转移的爱丽丝精神综合症患者,还是与之相反的其他人。 而后者,对应的就是现实世界中的“无皮者”或其他“灰衣天使”上层人员,以及那一大群躺在床上的拜日教徒们。 恒特。恒特这家伙又和“天使格蕾”有什么关系? 关于这个问题,瑞文相信自己在下午和林心见面的时候就能得到答案。一旦“漆黑侦探”发送给警方的信息被证实,对方展开正式追捕,就像自己所掌握的未来一样,恒特必然会开始逃逸。 而这回,自己打算补全“过去”的遗憾,从头到尾追踪一遍,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和这名老冤家打个照面。 至于那名幸存者,自己日后应该能很轻易地在警局或医院里找到。 他们绕过了几条光线明亮的走廊。瑞文全程注意着墙面上的楼层平面图,工作职员的走动路线,解锁房门的方式,以及存放实体档案的地点。墙面的外侧一片漆黑,内侧却是通透的落地光学玻璃,他甚至能看清远处驶来的公车,以及里面塞着的小小的人。 “随意坐吧,瑞先生。我去找外面那台投币式打印机,办公室里的那一台老是漏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淡绿色的休闲化办公室,色调怡人的空间内摆放着柔软的沙发和靠垫,正对着落地玻璃窗。 看起来,和医院里的那间心理咨询室几乎一模一样。 芬里尔摇着尾巴,安逸地躺在了地毯中央,吐出血红色的舌头。 有一瞬间,它在瑞文的眼中变成了一具脑袋开花,血肉四溅的尸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章 本亚明 “这地方看起来真不错!”瑞文收回思绪,忍住脑海中的一丝恶心,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我愿称其为每位绿色爱好者梦寐以求的办公空间。”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打趣道。 我讨厌绿色,瑞文心想道。 但,眼前的景象却怎么都让他讨厌不起来。潜意识让他感受到了空间的亲和力,它来源于家具柔和的色彩、线条,以及扩音器中流出的淙淙水声和清脆鸟鸣。 不能放松,他告诫自己,却又很快被咖啡香气俘获了鼻腔。 “想要茶还是咖啡,瑞先生?又或者来些年轻人的潮流?”教授拨开桌上的UNO卡牌盒和其他疗愈玩具,放下刚打印好的文件,转向了长柜上的电动咖啡机和冒着丝丝凉气的小冰柜。 “什么是......年轻人的潮流?” “无糖饮料。我认为你们这一代人都非常注重健康,赤藓糖醇因而大行其道。” 瑞雪倒是常往冰箱里塞满无糖乌龙茶,瑞文心想道。 “不,我觉得不健康的选择更适合我。一杯咖啡就好,谢谢。” 他不经意地瞄了几眼桌面上的电脑,以及房间内部的监控设备,掏出笔记本,粗略地记下了几笔,摘下眼镜擦了几下,尽量让动作透露出自然,好奇和拘谨。 与此同时,他让手机录音功能长期保持开启,希望能够测试研究站内部是否存在电磁干扰设备。记忆碎片中的印象告诉他这种高科技设备在近年已经面世,且广泛投入到了各大科技园区内。 如果针对爱丽丝精神综合症的疗法和非法实验存在关联,那事情的后续发展将会相当顺畅,他只需要利用好三月剩余的部分,同时建立警方和“天使格蕾”的信任,稳扎稳打地把证据给弄出来就行。 喝着可可风味浓重的萃取咖啡,他和教授就纸本资料、犬只训练和不存在的研究课题探讨了将近一个小时,仔细地分析着这名心理专家的行为思维模式——对方很喜欢用数据说明问题,这甚至已经上升为了一种语癖。脱口秀演员或许的确是相当适合这个家伙的职业,但显然他的野心不在于此。 又过了一会,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几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探了进来,是几名发色各不相同的小孩子。 芬里尔抬起头,冲他们友善地竖起了耳朵。 “噢,差点忘了时间!你的时间段刚好排在这些孩子的心理辅导前面。真是一段让人愉快的学术时光,”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把搬到办公椅上的UNO纸牌和其他玩具重新堆放到了桌上。显然,这都是为了孩子们准备的。 几个小家伙的眼里逐渐闪烁起了星星。 “他们......他们也是?”瑞文斟酌着询问道。 “是的,一群擅长做梦的小爱丽丝们。”教授以委婉的说法肯定了他的猜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在进一步疗程之前,他们最需要的是放松心情。” “疗程?那会是在什么时候?”瑞文追问。 “三月底到四月初。”教授平静地说出了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或许到那时,我们真的能够突破这个瓶颈。但,某些担忧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中。” “那是什么,教授?” “除了首当其冲的资金问题,这项研究还存在一些可能的道德争议。你需要知道,瑞先生,为了将其继续下去,我们冒险涉足了不少医疗法的灰色地带,尽管那理论上不会让我们遭到起诉,但一旦有不怀好意者将道德舆论发酵起来,谁也说不准。如果你还准备坚持这个课题的话,这是一项可能需要承担的风险。” “呃......具体,是什么情况?”瑞文在瞬间流露出了踌躇犹豫的表情。 与此同时,他心中思忖的则是——为什么对方要在所谓的课题报告并不存在的情况下,依然故意向自己透露这重消息,这和接近辛迪药业公司的目的完全相悖。 “很遗憾,我必须替‘天使格蕾’的同事们保密。我们都希望研究能够顺利进行下去,这些小爱丽丝当中,有些‘睡’得实在太死。悲观而言,他们或许已经不剩什么时间了。” 教授说完,弯下腰,把桌上的玩具熊递给了一名身穿花裙子的黑发小女孩,后者一直踮着双脚,笔直地伸着小胖手。 “谢谢你,普雷斯考叔叔!”笑容让小姑娘的脸蛋成了一颗圆球。 那双伸直的手,几乎完全被淤青染黑。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自己身上转移,瑞文收好文件,退回到走廊上,把门无声带上。 隔着门板,笑容一寸一寸地从他脸上褪去。 那最后一席话中,有几句显然是对自己的温和劝诫。 ——如果研究进度被扰乱,那些年幼的患者当中恐怕会有一些因此丧命! 一名伪装成实习生,以研究报告的名义主动接近研究所的年轻人,极有可能就是所谓的“不怀好意者”,教授心中显然存在这样的顾忌。 但同时,这个人又是他希望“感化”并加以利用的资金跳板,这是对方耐心的主要来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对方不经意强调的“道德争议”,指向的其实是针对自己的“道德陷阱”。 真可惜,瑞文心想,我可不是会为几幅温馨画面感动流泪的女高中生。 他大步走出研究所,检查了一下设备内的录音,反复聆听了几遍,试图寻找可利用的部分。 事实上,就算最后没有获得真正有用的东西,他也能够通过后期处理将声频修改成针对对方的“证据”。就像奥贝伦的八卦记者们一样,只要存在利用价值,那些潜伏在暗网内的情报搜寻者们能够将最荒唐的事物扭曲成毋庸置疑的现实! 一旦舆论冒烟,星火燃起,直到“邪恶”被“正义之火”燃尽,热度彻底平息,所谓的真相都将不值一提。 为了活下去,为了扳倒对方,自己必须不择手段。 他要抢先成为那个制造仇恨的“聪明人”。 穿过草坪,他再次来到了书吧咖啡馆的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教授的事情先暂且放放,现在,该轮到恒特那个明面上的大恶棍了。 咖啡豆和香草纠缠在空气中。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下午茶时间还差一点,咖啡厅内部空荡荡的,一个客人都没有。这条小街是网络上相当有名的欧风打卡点,但实际居住在这的人并不算多。 “嗯?” 这时,他眼尖地发现,早上的那部手机还安静躺在角落的桌面上。 细看之下,旁边还有一只无线耳机。 放轻脚步,他到吧台前要了杯冰美式,拿好小票,走到桌前,挂上耳机,试探着按下了手机解锁键。 滴! 锁着的,但有一串密码提示: “WHOAMI(我是谁)?” 只有五次输入次数。 “嗯......喔!” 瑞文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输入了密码: Benjamin(本亚明) 那是他昨晚看的那部电影的主角名称。 只一次,就成功了。 滴滴! 手机屏幕立刻闪烁起来,一则视讯通信请求弹出了页面。 通讯名称为:守林人。 瑞文在两秒钟后上划接受键。 屏幕忽然一花,一名年轻女孩的正脸浮现在虚拟背景中央。 “你,你是......” 那张脸孔让他无比吃惊。 ——那是丰饶神的脸,狂风山矿洞深处那尊巨大神像的脸! 毫无疑问,他的“哆啦A梦”肯定就是那名存在所对应的奥法守秘人! 可,这样一来,她的目的,她和“永恒的永恒”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一下又变得不明朗了起来。 “你的反应能力还不错。”屏幕对面的少女以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开口道: “就是实在太磨蹭了。” “......抱歉。”瑞文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他极度怀疑屏幕那边的只是一个合成影像。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见面’,那不论在哪应该都可以办到。” “不。”林心摇了摇头: “邮寄这样一部手机并不安全。电磁装置很有可能会让安插在其中的一些特殊芯片失灵。而且,邮寄记录会被备份,是很容易被警方查找到的证据。在暗网社会中,最容易暴露身份的举动就是实物交易。” “手机?”瑞文压低了声音: “这是‘见面’的目的?” “是的。这是你的新手机。下周之内,把货款和处理费通过加密货币平台交给我。它与我的隐藏IP连接,中间跨越了上百台不同服务器,所有你可能需要的平台终端都在上面,包括警方的秘密线人网络。当然,它们都只位于浅水区,相当于入门级别。” 瑞文粗略地翻动了一下应用列表里的快捷键,被一个名为“漆黑收音机”的黑色图表给吸引住了——它字面意思上地一片漆黑。 他好奇地点按了进去,只听见一阵松弛的爵士乐,没有暂停键或选择按钮,只有一片漆黑。 “如果你决定涉入这片黑暗丛林,你就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一丝像你自己的地方。你永远分不清真正友善的人,以及那些乐意摧毁任何人的反社会者,他们甚至能够雇佣真正的杀手来对付你,除非你是16岁以下的青少年,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有很多方法逼你自杀,摧毁你的未来,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如果让任何一名网络猎手”知道你是谁,你背后联系着什么利益,那你就‘死了’,游戏结束,我指的是,你的人生游戏。” “这可真是个中肯的建议。”瑞文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在现实世界,黑暗一直以“实体”笼罩在阳光之下,而在这里,它似乎只是换了种不怎么见血的形式。 “我的话还没说完。除了隐藏自己之外,你需要为自己争取话事权。只有让自己成为话题,你才能以一句话、一串代码掀起论坛浪潮。” “我该怎么做到这点?” “证明你自己。耍宝,爆料,成为正义英雄,引爆社会问题,发起舆论战争......用惊天动地的大事证明你自己的存在,以及你的行事风格。那样一来,你会自然而然地吸引一波同僚,以及一大波敌人。” “所以,我得在隐藏自己的同时拼命表现自己?”还是在四个月内? 瑞文挑了挑眉毛,把两杯玉米糖浆倒进咖啡中搅拌。 “好吧,这是个值得琢磨的问题......” 很显然,他不能和暗网中的违法团体产生任何不良牵扯,行事作风同样不能过于激进,这两条需要一直维持到自己取得警方信任,开始正式或间接合作,并在4月12号取回克图鲁以斯的力量,真正拥有自保能力之前。 按照原计划,揭露恒特将会是他的第一个行动,他自己也不确定这样一颗石子能在这汪深潭中激起怎样的波澜。 与此同时,他还希望能够接触更多的神秘学团体——暗网内部一定存在着一些真正的“黑巫术论坛”,或者所谓的“恶魔教”、“黑弥撒”网站。 或许,他能够从中筛选出一些可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真玩意。 “下一条注意事项,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悠扬的爵士乐背景中,林心顿了一下: “都离不开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章 行动开始 “钱。”瑞文重复了一遍,并不对这番话感到特别惊讶。 他掏出钱包,回到吧台前,又点了一份香草奶油蛋糕,开始在脑海中分析起自己现今的收入来源。 自己有一份月薪元左右的全职工作,按照花都和特区等高收入地区的标准计算,算是平均大学生从业水平。每个季度,叔叔会为兄妹俩打来一部分分红,一些零花钱,他自己同样用积蓄做着一些低风险投资,红利稳定,也没有让年轻人头疼的分期房贷问题需要担心。加起来,这些钱足够让自己和瑞雪长久衣食无忧。 但,换算到虚拟海洋之中,这种小市民级收入恐怕压根不足以溅起任何一丝波澜。 换句话说,自己必须想办法以最小的支出换得最显着的效果,能省就省。 然而,当他重新回到位子上时,林心的下一句话差点没让他被咖啡呛到: “设备和加工费以稳定加密货币计算,合计为3000单位,按照昨天的市值换算,约为元。” “什么,两万二??” 即便对梦境世界的货币不算特别敏感,瑞文还是不禁皱紧了眉头。 “请不要过于惊讶,这只相当于我每年服务器费的百分之10左右。” 嘶,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面对瑞文疑问的眼神,林心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当你正式踏入这个世界,你可以使用非稳定加密货币进行稳定货币的抵押,那会给你带来最多百分之50的年化收入。不过,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绝无仅有。” “好吧,这应该和我无关。” 瑞文扶了扶额头,决定暂时将注意力从一堆堆数字计算和自己相对而言少得可怜的存款中抽离出来。比起虚拟世界,奥贝伦所谓的金钱社会压根算不上什么! “我会尽快把钱转给你。”他听着已然变得不那么愉快的爵士乐,开口说道: “现在,请你帮我查找恒特的资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那座谷物加工厂的仓库监控录像,员工名单,还有恒特的手机定位。” 如果对方不具备强大的反侦察意识,他相信这三者当中自己至少能够拿到一样。就算一样都拿不到,他也还有后备方案。 这些资料是他追踪恒特的线索,以及为“漆黑侦探”摆脱嫌疑的底牌。事实上,哪怕最后真的一无所获,他本人也问心无愧。毕竟,自己的确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只是一个“恰巧”知情的第三者。 实在没有办法,紧急放弃一个没有任何建树的虚拟身份,也并不让人心疼。 “给我半个小时。这段期间,你可以听音乐放松一下。”林心点了点头。显然,这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谢了。顺带一问,那个叫做‘漆黑收音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瑞文问道。 “那是暗网中历史最为悠久的音乐网站,有不少推崇者。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放的究竟是什么歌。” “听起来,那里面还存在着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瑞文若有所思地嘟囔着,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边的奶油。 在快捷页面中,他看见了被称作“梦幻市场”的交易平台,“黑暗引擎”的搜索引擎,以及一堆形形色色的怪东西。 “夫妻角色互换联盟,由最提倡平等的平权主义者创立--接下丈夫的公文包,把他踢去厨房......” “等等,围裙爱好者俱乐部?” 不知不觉中,一块巧克力玛芬蛋糕和一杯奶泡摩卡接连进了他的肚子。以糖分缓解着紧张感的“漆黑侦探”在网站中静静浏览着,每五秒钟,IP地址就切换一次,将他的踪迹抹除得干干净净。 然后,在他在“梦幻市场”浏览着那些看起来怪怪的商品时,“守林人”的通话请求不适时地再次跳了出来。 “原来你对原味丝袜感兴趣。”电子音平静地说着,扔来了几份加密文档。 “什么?不,我只是好奇!”瑞文立刻关掉了页面,面有菜色地反驳了一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生着两颗长毛痦子的中年男人特写照片,是恒特那张仿佛装着一肚子坏水的脸。 这正是他想要的全部资料。 “请做好一定心理准备。”林心在瑞文点开下一个文档时补充道: “可能会吓坏你。” ............ 下午四点,花都警署总部,虚拟安保部办公区。 男警员卫斯理和女警员安杰娜正在电脑桌前享用他们迟到的办公咖啡——前者性卫,后者姓安,同为花都本地居民。 从他们的名字,不难看出两人属于同一代人。在上世纪末期,花都和临近的特区曾掀起过一股奇特的西化浪潮,不少中不中洋不洋的怪名字落在了那几年间降生的孩子身上,没有人说得清具体缘由。 所幸,这股昙花一现的浪潮最终并没有在校园或职场中引发特别严重的姓名歧视问题。作为“身份错位的一代”,他们以他们独特的方式被历史铭记了下来,不少成为了当今的社会栋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洋市那几个理想乡服务器又有动静了。”安杰娜拨了拨顺滑的黑色马尾辫,盯着大屏幕上的虚拟地图,几个小光点正在来回闪烁。 “每五秒钟切换一次地址,那家伙还真是谨慎。” “守林人,又是他?” “不像,是一组新的地址......他好像拉了个同伙。” “又多了一个?嘶,难道那家伙不再满足于一个人的侦探扮演游戏了?” 卫斯理放下咖啡杯,越过文件堆和满地电线,凑到了女同事的电脑前,后者瞥了他一眼,默默地将傲人胸部从同事的手臂旁挪开。 “守林人”在虚安部内部被认定为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这名自称“网络侦探”的超级黑客一天24小时在虚拟世界横行无忌,就像一只幽灵,找不到任何一丝破绽,却能轻易攻破任何系统的防火墙,将一些匪夷所思的犯罪证据先调查部门一步丢进部门数据库。 因而,他在某些同事的口中有着另外一个敬称:“匿名福尔摩斯”。 “多了一个人,意味着他多了一分破绽!诶,我就不信了,天底下难道还能有两个‘福尔摩斯’不成?” 卫斯理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让咖啡杯震了一下,洒出了两颗浓香的深褐色水珠。 “马上对这些新IP进行追踪!这回一定要把那小子给揪出来,塞进证人保护计划的档案库里去。网络可不是法外之地!别说什么匿名福尔摩斯,就算是匿名超人,匿名蜘蛛侠也不能逍遥法外!” 他做出了蜘蛛侠的招牌手势。 证人保护计划是虚安部一组专门针对网络线人的温和行动方针,既是针对他们的庇护,同时也是严密监控。必要的时候,能够直接针对他们的违法行为作出跟进和检控。 “其中一个服务器越过线人网络发来了一组代码......好像是一份视频文件。要交给技术组吗?” “尽快找专家进行分析,刻不容缓!”卫斯理吩咐道。 分析报告连同清查过的文件本身很快就送了回来。 “不错,的确是一个新人所为!小娜,你赶快......” “呕!这......这也太恶心了!” 坐在卫斯理对面的安杰娜盯着另一台屏幕,表情扭曲。 “怎么了,小娜?” “你,你看这个......噫!”安杰娜手指屏幕,忽然捂住了眼睛。 那是一份监控录像的节录片段。 黑白画面中,数名身穿制服的员工在一座疑似谷物加工厂的密闭空间内踉踉跄跄,他们哭喊着,撞墙,指甲痛苦地抠进面部皮肤。最后,各自把头伸进了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巨型小麦脱壳机内。 寂静中,那些活人缓慢地被搅成肉酱,从狭小的绿色方形出口内淙淙流出。 ============ 现实世界,8月10日,晨昏12点。 梦者之屋的河流淙淙流淌在紫色的天空下。 金跃上一株巨大的三叶草顶端,一头红发在奇诡的微风下拂动。 按照保罗先生提供的线索,那座移动神殿应该就是在这一带附近出现的。 “瑞文先生......您真的会在这里吗?”他对着巨型露珠上的倒影自言自语,纵身跃向另外一根草杆,很快就看见了那片浓雾。 不是白的,黑的,或他叫得出名字的任何一种色彩,但他却无法移开视线,保罗先生曾亲历过的那种无名恐惧开始自内而外地蚕食他的头皮。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啊!” 脚踝忽然一软,他险些失手从叶片上滑下去,勉强用丝线挂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停上升。 ——草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 “vulgtmah......nacha-atlach......” 令人毛骨悚然的千人吟唱正从远方向他爬来。 浓雾中,隐隐透出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轮廓,成百上千条扭曲的“折线”蠕动其下,混乱地前进着。 “vulgtmah......nacha-atlach......vulgtmah......vulgtmah......” “唔呃......嘶......” 金用双手扯住了头发,痛苦地蜷缩着,无数条看不见的蛆虫正在他的毛孔内钻进钻出,蚕食着他的头盖骨,在上面留下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小孔。 一片黑色羽毛忽然飘到了他的鼻尖上。 随即,碎成了一片散发腐臭的粉尘。 “瑞文......先生?”金艰难地抬起头,朝浓雾中张望。 神殿深处,一大团不定型的物体正在翻涌着,逐渐凝聚成形,缓慢地合上一只只朝外窥探的眼睛。 人们从神殿深处匍匐而出,指甲龟裂,以拜伏的姿态爬行着。他们是被砍去下半身的塔吉亚人们,口中吟诵着无上赞美,以他们的双腿支撑着神殿行走。 玛雅长老和阿莫拉长老爬过神殿地面盛开的繁花,来到了阶梯上,抬头仰视着那唯一站立的人。 一对疯狂的深蓝色眼球,镶嵌在那爬满羽毛的铅灰色笑脸之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章 “重逢” “瑞文先生!”金抬头高喊道: “您为什么会在这里?!那,那些人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咳,咳咳!” 呛进肺腔中的雾气立刻让他开始剧烈咳嗽,仿佛肺叶正被迅速灼出水泡。 “天使”面带微笑,在神殿入口处仰视着他。对方的外貌和瑞文先生一模一样,但那种宛若从内部将人静静撕碎的恐惧,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金感觉自己的所有牙齿都在口腔中颤抖,仿佛随时会害怕得从牙床上逃走。 “咳......一切还好吗,瑞文先生?”他艰难地爬回了叶片上,隔着那颗露珠看着对方,仿佛这么做能稍稍舒缓内心的恐惧。 “我一直在等您回来。呃......有个坏消息,‘南部市场’玩完了。我,我正在极力补救损失,按照您教我的办法......我......我......我......我............” 他逐渐听不清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了。露珠内溶解的身影仿佛睁开了无数只空洞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注视着他——无数个自己正注视着自己。 这一刻,金意识到,保罗先生能侥幸逃离这里,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我应该怎么做?我应该...... “天使”正向自己缓缓走来,黑衣拂动,散发着死亡的腐臭味。祂的脚下,是一条反射微光的丝线。 该怎么离开这里?自杀......憋气一分钟......不,不!两样都来不及! 眼球不断溢出鲜血,随后,“扑”的一声,像柔软的水果般安静进裂开来,血水融进了露珠,将其在瞬间完全染红。 无数血红的眼睛自漆黑中注视着自己。 无数只铅灰色的手正朝自己抓来...... 啪! 金睁开了仅存的那只眼睛。 “天使”的右手穿过露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本能让金像触电一般后退了几步,一脚踏空,直接从叶脉上摔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腿森林。移动神殿停在了他的面前。成千上万根脚趾,在草地上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瑞文先生?!唔......咳咳!” 喉咙停止了抽搐,随之而来的是无比强烈的反胃感。他想逃跑,手脚却怕得无法动弹。 “天使”忽然在他耳边开口: “快回去吧。” “回去,告诉他们真相。” 散发腐臭的羽毛刮过金的手背,带来一阵毛骨悚然的真实感。 “可,瑞文先生......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您要突然不辞而别,为什么他们......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您并不存在?” “我,我还以为......一定是我自己疯了......是这样吗?或许,或许这也只是单纯的一场梦?” 啪! 金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沾了满手鲜血。 “不,不,这不可能!拜托了,瑞文先生!快跟我回去,让其他人想起您,去证明他们是错的,我是对的......唔!” 话音未落,他的鼻子就狠狠地撞上了脚尖。 鲜血从高处如瀑而下。 一条丝线干脆利落地从他的喉头切了进去,将他的头颅整齐砍下。 金瞬间被弹出了梦境,回到了威奇托101号的房间内,头朝下栽倒在地面上,全身毫发无损,精神残破不堪。 总的来说,结果令人相当满意,他喘着粗气,在心中安慰自己。至少,自己证明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没关系。没关系,麦金托什......” “下次,应该就不会像这次这么害怕了......”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成功控制自己的声带,将这两句话说出了口,四肢停止抽搐,成功支撑自己站起了身。 “现在该怎么办......” 或许,他心想,自己这回真的得去找汉克先生谈谈。 自己得搞清楚他们究竟想要些什么,和瑞文先生究竟有什么关系。 瑞文先生又想干些什么。 ............ 艳阳街街口。 侦探“雪莱先生”嘴贴八字胡,头戴鸭舌帽,来到了被糖蜜覆盖的废墟之前。 “嗯~~这味道让我想起了妈妈做的的蜜糖烤鸡!”她不禁感叹。 糖蜜河流内的尸体已被完全烫熟,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甜蜜肉香。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花小钱买到了一名晨昏侦探的情报,他昨天曾在艳阳街一带目击了“天使”。 如果这起事件和“天使”有关,那么约克公司的确可以洗脱一点责任。只不过,恐怕立刻就会传出其他方面的抨击声音,这家公司和它背后的政党树敌实在太多。 “可惜,没有照片......不过,很难想象那些晨昏侦探的装备里会包括便携相机,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连传真机都没有。” 她用绳索攀登到屋檐上,准备踩着房瓦前进,这是目前在艳阳街行走的唯一方式——除非身上有能够漂浮、飞行,或在糖蜜中游泳的遗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欸?!” 刚一探头,雪莉福德就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屋顶上方,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条“交通要道”! 艳阳街102号屋顶上,收尸人贝塔和鬼魂曼苏尔正蹲着犯愁,附近还聚集着好几名年轻同行。他们从没在糖蜜中捞过尸体,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腌入味了的家伙们,至少收尸人手册和《一千种死法》新版内完全没有相关指引。 “嘿!愣着干什么,帮个忙!救命!救命!”一名男性死者的鬼魂用气泡音大声嚷嚷道,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在试图从胶着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唉,也许我该去找人借根钓竿。”贝塔无奈地嘟囔道,没人能听见她说的话。 “像钓鱼一样把他们钓起来?”有着一张将军脸的曼苏尔摸了摸断头上的胡须,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要知道,即便在我这经验老到的收尸人看来,这也算是奇闻一件。” “我只想赶快收工。”贝塔碎碎念道: “然后回墓场去找老奶奶。她口中的故事讲都讲不完。” 她口中的老奶奶是一个多月前从威奇托101号带走的多罗莉丝太太的鬼魂。毫不夸张地说,那是她见过的最老的一位女人。在那之前,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皮肤还能皱巴成那个样子,那显然不是正常人应该活到的年岁。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句尸体都要安详。 “说实话,我很少这么喜欢一个鬼魂。他们大都念叨着复活、钱和丧气话。” 艳阳街245号房顶上,记者彼得和温妮同样蹲坐着,前者抓着一台便携摄影机。 “所以,告诉我,彼得。”温妮摸了摸额头上的汗。 “为什么我们还要来这里第二次?星空专栏上已经刊登过一次新闻了。” “这都是传真的指示。”彼得坚定地说道: “自从星空专栏创立之后,‘祂’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来传真。那天你也不是没听见,只要照着‘祂’说的做,我们一定能爬上更高的位置!” “‘神’发传真?”温妮挑起眉毛。 “好吧,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个不赖的家伙,除了一开始血呼啦几地出现在我们面前那点之外。你觉得他现在正在干什么?” “依我的猜测,‘祂’可能在追踪‘天使’。” “那个都市传说?” “对。”彼得放下摄影机: “你也知道传言是怎么说的:‘天使’总与死亡相伴。我想,也许‘祂’觉得‘天使’最近会在这里出现,也许‘祂’希望我们能拍下照片!” “你知道吗?这个‘神’当真给我一种很接地气的感觉,和溶解圣母简直是两码事。”温妮调侃道: “难道他们不应该身穿长袍,手托一个大球端坐烈日之上吗?” “有些可能会,但那听起来特别无聊。至少我信教的爷爷肯定坐不住。” 艳阳街23号长檐上,另一对男女组合悠闲地站立着。 “亲爱的,我们该怎么下去?” “荒野侦探”蒂娜挽着男伴的胳膊,随意地询问着建议。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棕色长风衣,其内部是一条夸张的彩色蕾丝衬裙,相当大胆的新德市风格搭配。在旅馆内部吸食七色烟的时候,这条裙子会显得尤其搭调。 “我们需要勇气,求知欲,一个坏掉的鼻子,以及一条足够坚固的绳索。我记得你就带着一条。” “帮我拿下来,就在我的大衣下面,绳结系在了后腰上。”蒂娜略带挑逗地撩起衣摆。 “你应该知道我昨天拿它干了些什么,所以别对上面留下的任何痕迹感到奇怪。” 顺着绳索,两人慢慢降落在了艳阳街23号门口的台阶上。隔壁公寓的窗台上放置着陈旧的花盆,看起来曾经居住过一位喜爱园艺的人。不少“幸运儿”被糖蜜困在了家中,虽还活着,却完全无法走出家门。 “那些异教徒曾经派人来搜索过这间公寓。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这个地方被租了很久,但一直没人住在里面。”蒂娜轻抚自己的头发,将它撩了起来,金棕色发丝的下面还有一层,光泽近似一根根丝状金属。这是一件相当实用的黄色遗产,名叫“铁处女的秀发”。 “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究竟找到了些什么,”她拔下其中一根内侧的头发,伸入房门锁孔内部,它立刻开始了兴奋的扭动,定型。 咔的一声,房门打开了。 赫罗快速扫视了一下门厅,这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这里面几乎空无一物。” “几乎,你刚才说的是几乎,亲爱的。” 蒂娜缓缓凑到了墙角,端详着那里的几道剥落痕迹。 “这肯定不是老鼠干的。这间公寓里到处存在着这些爬行的痕迹,看起来是什么大家伙,而且没有固定的形状,就像一滩过分巨大的烂泥。” “好几个月的时间内,有一摊‘烂泥’总是出没于这里......”赫罗支了支下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巨大的不定型怪物,每天在这里到处爬来爬去?” “你再看这个。”蒂娜指着卧房地板中央。 “这些由骨灰留下的痕迹没擦干净,还留下了一些很浅的痕迹......是个神秘学符号,它属于四大派系中的风派系。” “嗯,这么一来,基本能确定曾经有位神秘学家把这里作为了根据地。” “风派系的神秘学家,亲爱的。这让范围缩窄了四分之一。这意味着我们接下来很可能要去和风派系的集会打打交道,可能是‘无主之翼’,或者‘登山会’。” “我不喜欢他们。他们的脑袋里装满了缺乏诗性的奇思妙想,而且会付诸生命实现它们。说起来,‘登山会’和狂风山之间的渊源可不小,你觉得一个月前的狂风山矿洞坍塌事件有没有可能与那些异教徒有所牵连吗?” “可能,但我不敢下定论。也许我们应该寻找一下当时的目击者。”蒂娜总结道: “不仅是矿洞坍塌事件,还有红溪医院的那场爆炸。” 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噪音,来自艳阳街的各个屋顶上,记者、侦探、爬到屋顶上的普通居民们发出了惊呼: “‘天使’!” “那就是‘天使’吗?” 艳阳街230号屋顶上,雪莉福德匆忙掏出便携摄影机,对准了远处那道漆黑的身影。 “天使”残破的翅膀之下,拖拽着数具粘稠的死尸!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一章 吵闹的屋顶 “天使”为什么要带走尸体?吃?祂好一口甜的? 有那么一瞬间,雪莉福德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一丝莫名其妙的念头。 紧接着,她忽然看见尸体开始微微挣扎。 他们还活着! 祂难道在救人?她很快在心中否认了这个想法。 不,如果要救人,那祂完全不至于拖上十多个小时,才来带走最后的幸存者,办“好事”可不是这么办的。 带着疑问,她窜上斜顶屋的高处,飞快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烈日之下,莱卡零式便携相机的镜头中竟涌动着一团纯粹的,色彩诡谲的黑暗!它在视线中扭动着,慢慢自眼球底部钻进脑髓。 “啊!!”雪莉福德尖叫了一声,险些把相机摔到地上。 然而,黑暗依旧烙在眼底,轮廓不断蠕动着,黯淡的星球在其中闪烁。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在黑暗中看见了那片被他们遗忘的深空。 无数颗巨型天体躲藏在烈日之上,静静地窥视着他们,非常近,非常近。 当光明再度充斥视线,“天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莉福德立刻低头检查起了胶卷。 翻盖掀开,一股散发硫磺臭味的烟雾冒了出来,伴随着菲林临终前的嘶嘶声。 全都报废了......她在心中哀叹一声,随即开始查看设备的状况。 “还好,相机没坏......”这部莱卡零式花了她足足三个月的积蓄,还不包括那些贵得要命的改组零件。 “温妮......你,你看见那个了吗?”彼得的两排牙齿正在打架。 温妮默默点了点头,她的双手也在颤抖。几分钟前,她还对彼得口中的所谓“神明”完全不屑一顾。 但恐惧是最强有力的说服。事实上,她感觉自己刚刚不小心咽下了自己的一片舌尖,却丝毫不觉痛楚。 “我拍到了照片,还有一卷菲林没坏!” 彼得将相机紧紧抱在怀中,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祂’一定是想要让我们看见这些!‘祂’想让我们把刚才看见的事物报道出来,把真相公诸于众!” “你疯了?!《火球报》绝不会允许我们刊登这种东西。我们会被炒的!” “等着瞧!”彼得踉踉跄跄地在屋顶上跳跃,快速朝停在日降街尽头的红色特装小车跑去。 还有很多人也在一起跑,有些被吓坏了,另一些急着去告诉其他人。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吵闹笼罩了整条艳阳街的屋顶,完全盖过了一条死街应有的寂静。 而在一天之内,消息将会通过《火球报》三版上的星空专栏传至全城。 ............ 正午时分,红溪街区二街57号。 身披“夜风之护”的金沿着血红色的溪流,来到了红溪医院的旧址处。 “汉克先生,你在这里吗?”他在长檐下按响了门钟。 这个地方是对方告诉自己的碰头地点。任何时候,只要自己改变了想法,随时都能过来。 金并不确定正午究竟是否包括在内。 “汉克先生?” 话音刚落下,他就听见了摇摇晃晃的脚步声。 哒,哒,哒。 一名神情呆滞的陌生人迈着僵硬的步伐走来,从内部打开了门锁。 随后,一摇一晃地回到了等候区的一张靠背椅旁,瘫倒在上面。 那里的椅子竟全都坐满了人! 前台后方,走廊,楼梯上......到处都是双目空洞,躺卧在地的人,活像一具具杂乱堆放的木偶! “他们都是......”金站在入口处,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 他们都是“木偶”,和瑞文先生留给自己的差不多,但似乎又不大一样。 他试探着,念诵异咒,对其中的一个放出了“扰乱之丝”,“木偶”立刻在手指的掌控下摇晃着站了起来。 这里是存放“木偶”的仓库。 “这里,这里至少有上百个......”金低声自言自语,没有放开丝线。 ——如果自己和汉克先生在这里起了冲突,这群“木偶”同样能为自己所用,而自己所掌握的异咒数量远多于对方。 单是能够抵消异咒效用的“扭曲之理”,就能让自己完全占据上风。根据瑞文先生的教导,在明知这种差距的情况下,对方肯定比自己更加不希望谈判破裂。 而他则能趁机提出各种偏向自己的要求,不需要有任何顾忌,胆量永远优先于颜面。 “汉克先生,关于‘天使’的事情,我想和你谈一下。如果,如果你的答案对我有所帮助,我会考虑协助你。” “您......作为祂的学徒,您却并不知道祂的全部。” 医院大厅内,几个“木偶”同时开口道。 “嗯,或许吧。”金点了点头,也不知该盯着哪个“木偶”的鼻子看。 “那,你能告诉我他究竟是谁吗?”思索片刻后,他又补充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不久前,我见到他了,‘天使’。我和他交谈过。” “不......” “木偶”们摇头道: “那只是编织者的一副空壳。祂现在不在里面。” “你的意思是?” 金低下头,从衣领下摸出了那块损毁的黄铜片。 的确,那和自己认识的瑞文先生完全不同,那对深蓝色的眼球内,蕴含着的只有纯粹的虚无和恐怖。 或许,或许他在一个月前遭遇了什么不测,有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躯体。 “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我们有办法让祂回归躯壳。” “真的吗?”金意识到他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 事实上,他压根没什么好确认的。 不论方法有多么离谱,希望有多么渺茫,就算可能是假的,自己也必须去尝试。 他必须这么做。 “......好吧,告诉我那是什么。这并不代表我一定会同意。” “请上楼来,麦金托什先生。” “木偶”们开口道。 金用丝线拽着一个“木偶”,跨过台阶上的同类们,一步步登上楼梯,跟随指引,朝着走道的另一边走去。 极度紧张下,结巴的老毛病又回到了他的嘴边: “这,这,这里,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注意到了走廊墙壁的大面积坍塌,就像经历过一场巨大的爆炸,砖块和碎片堆挤在走廊两侧。 “这边......” “木偶”们以诡异的声线指引道。 越过拐角处的告示板,他抵达了走廊最里侧的房间,一间被清空了的储物室。 一条孤零零的长绳悬挂在房间中央,上面像晾晒被单般挂着什么东西。 一大张血红血红的东西,几乎有半米长宽。 金的眼皮同时跳了一下。 即便在梦者之屋内见过更加恐怖的东西,放在现实中,眼前的画面依旧让他脊背一凉。 那是一块块皮,一块块连着少许血肉的人皮!被用细线和一颗颗皮质纽扣般的东西缝在一起,青蓝色血管和熟悉的凹陷纹路分布其上,真皮和脂肪微微跳动,仿佛还带着生命和温度! 一张,用无数块手掌皮肤缝制而成的“大网”! ............ 日升街145号。 奶油浓汤正在煤气炉上跳着欢快的舞蹈。露米亚夫人刚把切碎的新鲜洋葱、蘑菇和鸡肉下进锅里,就听见了清脆的门铃声。 “麦姬!”她连忙迎到了门前。 门口的麦姬身穿一身黑色礼裙,闪亮的玛瑙珠点缀锁骨。一头亚麻色头发盘了起来,露趾高跟鞋看起来有些过于老成,裙子的低胸设计却又让她那晚熟的胸脯露出一丝小女孩的轮廓。 她的脸色红润了不少,脸颊有些肉嘟嘟的,这是露米亚夫人放弃素食主义带来的正面改变。 “麦姬,我的宝贝!”露米亚夫人紧紧抱住了女儿,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两下。 “毕业舞会玩得愉快吗?我听说会场准备了很烈的潘趣酒,真希望他们没有当众点燃它。约克公司又出事了,希望那不会影响到舞会的赞助,让它变得不那么盛大豪华。嗯,不过那没关系。明天,为了庆祝你的18岁生日,我们去百货大楼购物,买一台小冰柜,吃城里最好的餐厅!” 家里的经济条件还不允许她直接购置一台空调,但年底的教师升职奖金或许能满足12期分期付款的基础需求。她决定把那留作圣母诞,不,新年礼物。 “一切都很好,母亲。”与露米亚夫人的热情相反,麦姬的回答有些机械。 “还有,母亲,我的生日是在下个月。” “而你需要在那之前变成一位美丽快活的淑女,这少不了漂亮的衣服和鞋子。相信妈妈,就算时代改变了,裙子和高跟鞋依旧是女孩快活的源泉。” “明天不行,母亲。我......”麦姬的眼珠转了一下: “我......芙劳邀请我去参加西番莲花卖旗。那是个很有意义的活动,能为女性争取到更多的就业升职机会。” “升职”这个字眼听得露米亚夫人美滋滋的。 只不过,稍稍美中不足的是,邀请女儿出去的不是一个帅气的男孩。 “好,当然没问题,我们可以后天再去挑衣服。芙劳是你的同学吗?以前好像从没听你提起过。” “是,是的。她很聪明,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园艺学家。” “听起来挺独特的。她一定很爱花。” “嗯。”麦姬怯怯地偏移了目光,从母亲的肩膀上跃了过去。 在那,门框的一角上,她看见了一只很小的褐皮花蛛,正奋力爬上爬下,编织着一张只要门一关就会立刻付之一炬的丝网。 她说了谎。芙劳并不是她的同学,她也并不打算出去卖旗。 她要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在那里,不幸之人们正等待着救赎。 在那里,人们称呼她为,漆黑圣女。 ............ 正午将尽,金低着头,默默地走在白炽笼罩的街道上。 他没想到,所谓的办法竟然是那么的简单,又那么的荒唐。 但,距离目标实现还有很长的距离。 他们还需要人,更多虔诚的信徒。至少,至少一千人。 只有那样,才有可能让他成功“复生”。 他掌心上那两道深可见骨的勒痕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大块斑驳的痕迹,用“愈合之触”修复过的痕迹。 就在刚才,他也切下了自己的掌皮,并将它们缝到了那张人皮大网之上。 “瑞文先生......”金在路中间喃喃道: “是时候,用我的力量来报答您了。” 烈日逐渐上升,正午最后的炽红将他的影子拉伸至夸张的长度。 然后,在天空褪回明黄色的一瞬间,与身后两双陌生的鞋子重叠。 “他刚说了,瑞文?” “嗯,听起来稍微有些耳熟。你说对吗,亲爱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二章 长石街小案 与此同时,深在地表百米之下的长石镇。 “噢,不!怎么又是这样......” 长石3街21号内,捷特嘴含甘草棒,坐在巨型卡萨兔玩偶松软的肚子上,双手捂脸,又开始了抱怨。 这回,他的抱怨对象不是寄居篱下的猫咪、潮湿到让报纸发霉的环境、或窗外时不时乱叫两声的秀逗警报。 “洛克茜!”他朝贴满漫画海报的墙壁大喊道: “我的包裹卡在分拣站了,帮我上地表去拿一下!7284,里面有维姬柠檬汁的赠品解码徽章和给薯条、汉堡、吉拿棒的罐头,它们已经饿得开始在墙缝里抓蟑螂吃了!” 汉堡、薯条和吉拿棒是他给沃尔曼督察的猫儿们起的绰号。此刻,三只毛色金黄的猫正并排在屋内的墙角和排气口附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陈旧的缝隙,似乎在期待里面突然冒出一条耗子尾巴或火蠊触须。 办理出境手续少说要三个小时,回来得花费双倍的时间,而洛克茜用“离家的雾影”穿越岩层,飞上地表,只需要短短几分钟。 他的女同事应了一声,色彩迅速从身上褪去,双脚离地,从屋顶上直直穿了出去。 “嘿!记得拐个弯,还记得上次的教训吗?我们房子的正上方是一座蒸汽浴场!” 捷特高声提醒,但对方已经穿进了岩层中。 他把漫画书随手往书堆里一扔,粗略地瞄了一眼电费月结单--和地表不同,在长石镇,满脸堆笑的员工会亲自把计费单送上门来,并以高八度嗓门要求住户在彻底掐水掐电前结清款项,通常是三天之内。 这种既人性化,又不人性化的服务态度在新德市相当常见。 放下单子和表格,他又开始研究起摊在写字台上的东西来。 在某位瓶盖爱好者的帮助下,他距离斯帕德军备公司和王朝基金会的内部越来越近,再过一个月左右,他们或许就会热情地邀请自己参观他们的喷气式飞行器工厂,或位于南部麦西坎区的总部大楼。 到那时,自己和洛克茜或许就得彻底和地表告别了。 有两件事,捷特一直没能想通。 其一是上个月初,一笔通过不知名银行账户转来的款项,共三万烈洋。对于这类不知名收入,他总是会多留个心眼。 但在紧张过后,这笔钱很快被他换成了一台不错的空调,就此缓解了屋内无比炎热的大问题。 其二,是几乎在同一时间寄来的一张邀请函。 “R先生......侦探公司......K......它们究竟代表了些什么?” 捷特从墙上摘下一块木板,上面是他目前整理出的所有因果关系图表。 “啧,所有线索之间都差了点什么东西,一个人,有个家伙和几乎所有东西都有所关联。但,我却没印象他到底是谁......” 位于这张情报网中心的某个人,神秘地从印象中完全消失了。 他怀疑自己的记忆被谁动了手脚,这相当不正常。 “那家伙,会不会是这张邀请函中的K,或者R先生呢?” 不论是“K”还是“R”,两个符号都不在他的知识范围内,他只知道,这些符号曾被极偶然地发现于一些古老的遗迹或文物上,推测是一些比奥贝伦文化还要早的古文字。 但,根据近日调查所得到的情报,类似的符号也偶尔会出现在那些做梦一族的描述之中! 这两者的共通点必然意味着关联,意味着他必须要一边继续针对做梦一族的调查,一边深入奥贝伦的过去,试图从历史中发掘出答案。 “在高中时期,我的历史可总是垫底。”捷特把板子上的彩色图钉重新整理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也许我接下来该去求助奥贝伦大学的历史专家,或者那些被诅咒的古书,或许它们当中有一两本恰好会说话,能告诉我它们肚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叮咚!滋滋...... 刚修好没多久的门铃又秀逗了,发出接触不良的滋滋声响。 “我没订报纸,杂志或牛奶!” 见门铃又响了一遍,捷特吐掉甘草棒,漱了漱口,把汗衫往下扯了一下,套上球鞋,拨开猫咪,打开房门。 “噢,原来是您,摩尔桑太太!” 门口站着的,是住在长石2街34号的摩尔桑太太,“血雾连环杀手”感染事故的幸存者之一,她不幸被遗产感染,在宝琪女士的救援下保住了性命,却永远失去了她的大儿子。 这位三十出头的妇女头罩黑纱,戴着装饰银扣的白手套,这是新德市花园区的一种殡葬习俗,黑纱将一直伴随这位母亲直到九月底。 她的头上共有两层纱,一层是替小女儿戴的。显然,她是个传统守旧的人,却相当爱护年幼的女儿,不希望她在学校被嘲笑。 “您好,捷特先生,咳咳!”摩尔桑太太态度温和地回应道,用手背掩了掩宽厚的胸膛。 从前,她相当介意年轻人骄傲轻浮的态度,认为社交革命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礼法规章。直到儿子马尔斯离开,她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对这些二十出头的大孩子们宽容一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还好吗?听您的声音,我还以为沃尔曼督查回到镇上来了呢......” 噢,该死! 不经意吐出俏皮话的捷特在心中扇了自己的左耳一下--“流氓的低语”让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听见沃尔曼督查的名字,摩尔桑太太慢慢皱起了眉头。 “我希望他永远都不回来!”她低声咒骂道。 显然,她认定儿子的意外全都源于沃尔曼督察的监管不力,因为电台、《城东日报》和警方发表的声明中都是这样说的。 “很抱歉,捷特先生。我的咳嗽是因为院子后面传来的刺鼻气味,这也是我来找您的原因。” “当然!请稍等,太太,我去收拾一下。” “噢,要是马尔斯,要是我的儿子也能像你一样优秀......” 捷特钻回门厅内,把漫画书和巨大的卡萨兔玩偶扔进卧室,将对方热情地请进了屋。 “所以,那具体是什么味道?”他把后背靠在空无一物的软垫沙发上,认真地问道。 “我不太确定,也许是硫磺,还有植物,让人很不舒服。我在想,也许是有人在那吸食什么违禁化学品。” 黑纱后的脸庞再次阴沉了下来。她或许已经接受了年轻人们的态度,却完全无法接受滥药情况日益严重的事实。 真可惜,当时沃尔曼督查没来得及在布告板上张贴“滥药导致脱毛”的宣传照片,捷特心想。 他在追查“血雾连环杀手”感染事件的时候顺便烧掉了几名“瓶盖水”交易者的眉毛和头发。 而现在,为了不幸的摩尔桑太太,他毫不介意再去烧一次。 “请告诉我确切的时间和地点。相信我,太太,我同样讨厌瘾君子。”他挤了挤眼睛: “当我还是一名冒险童子军的时候,教官经常对我们说:穿上你们的绿制服,踢爆那些酒鬼,一夫多妻者和瘾君子们的屁股!” “我在考虑成立一个青年保护组织,让他们彻底摆脱这些恶习。”摩尔桑太太无视了捷特的粗俗用语。 “为此,咳咳!我愿意付出一笔三万烈洋的款项,成立保护基金,这虽然不多,但我相信长石镇内一定还有志同道合的父母和年轻人们。” 这笔钱足够让你们在会所内装上空调,捷特暗忖。近日,电台广告正大肆宣扬冷凝装置的各种益处,包括平息暴力,缓解中暑,以及利于床事。 当然,尽管没有任何报道,他还是在内部资料中观察到了好几起氨气中毒事件,它们在奥大发明公司的巨大影响力下被媒体迅速忽略不计。 “奥大发明公司或将成为洛克菲尔年内最紧密合作伙伴”,诸如此类的新闻标题倒是天天出现在各类财经报上。 “我很乐意为此捐一点钱,但在那之前,让我们先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 捷特低头看了看脚下撒娇的猫儿。 “抱歉,垃圾食物们,现在还没到开饭时间。另外,听着,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们哪个正在舔嘴,嘴边挂着蟑螂须,那你们这辈子别想上我膝盖!” 三只猫抬头看着他,尾巴一甩一甩。 “蠢货。”薯条用猫儿的语言嘟囔道。 “你自己吃蟑螂去吧!”吉拿棒愤愤不平地嚷嚷道。 “嘿,伙计们!”汉堡插嘴道: “我在那边墙角发现了个老鼠洞,还是新鲜的!” “哪儿?” “哪儿?” 三只猫同时竖起耳朵,一瞬间就窜得没影了。 ............ 长石1街,禁止斗鸡告示牌附近,一座上锁的小仓房门前。 “不是吧,又来?!”捷特脱口而出。 “这些人都不长教训的吗?还是说,就像猫离不开纸箱,章鱼离不开罐子一样,瘾君子们离不开仓库?这是基因问题吗?” “味道的确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捷特先生。”摩尔桑太太重复道: “能请您看看吗,咳咳!我信不过那些警察。” “舔口长石,太太,他们或许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糟糕。” 捷特随意地行了个童子军礼,立刻注意到了仓库上方被封住的通风口,设计通风夹层的人显然没考虑到长石镇的湿气可能会损坏货物这一点,于是又把它给封了起来。 “太太,你确定有人在这里烧东西?他们会被活活闷死在里面......啧!” 捷特一下从推论联想到了可能的缘由。 毫不犹豫地,他拔出外套内侧的银白手枪,对着门锁就是一枪。 砰! “抱歉,太太,恐怕这事一定要交给警察处理。事情很可能没有聚众嗑药那么简单!” 说着,他用小刀在左手手腕上划了一下,挑开上面深红色的缝线。 下一秒,他的左手脱离手腕飞了起来,来到了大门前方。 “这门,还真难开!” 难闻的硫磺和草药余味从门缝内飘散了出来。还滚出了一阵黄绿色的浓烟。仓库内部空气极不流通,烟雾自然而然地沉到了底部,没有从通风口的缝隙冒出来。 “噢......这场面可不怎么好看。”捷特嘟囔了一句。 浓烟散去,一具尸体逐渐显现了出来。他面容安详,浑身赤裸,没有伤痕,胸口用黑色墨汁绘画着一个诡异的标记,由一只眼睛和一团乱中有序的线组合而成。 “嘘~~!” 捷特不禁吹了声口哨,把手臂交叉在了胸前。 这是他这两年来,头一回处理只有一具尸体的小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三章 地下地上 “一个异教标记?”捷特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种东西在地表并不常见,又或者说,并不那么引人注目。相比起那些意义不明的涂鸦,人们更愿意关注每日财报,娱乐头条和红衣女郎的胸脯。 但在新德市,它们能让任何一位年轻妇女发出尖叫,就像在她们看见老鼠或蜘蛛的时候一样。 摩尔桑太太没有尖叫,这让事情变得轻松了不少。 “这或许也是某种形式上的献祭。太太,请您后退,最好现在回家去。我不确定这烟雾有没有毒,会不会有些看不见的诅咒。” 捷特语气轻松地说着,自己后退了几步,把住仓库的门缝,让左手在里面逛了两圈,以此试探诅咒。 最坏的情况下,自己也只会损失一只手。事后,他还能拜托洛克茜把自己拽上地表寻求医治。 两分钟后,他的手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密封的仓库将一部分呛鼻的气味困在了里面,摩尔桑太太有个敏感的鼻子,她多半是在烟雾最旺的那段时间闻到了气味。 而这将对方的作案时间范围缩窄了不少。 警局就在街尾,再过不到五分钟,他就会被半打蓝色硬汉来个半包围--那是警察制服的颜色。捷特在心中快速记下了现场的画面,重点在于那个诡异的符号。 随后,他就听见了枪机拉下的声音。六把,不多不少。 “不许动!转过身来,放下你的武器!” 这名新来的督查显然并不认识自己。 倒霉。 捷特刚想乖乖照办,摩尔桑太太就一个大跨步,拦在了他和对方之间。 “我忍你们很久了,孬种!” 她宽大的胸脯和肩膀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捷特先生是我们的好邻居。是我叫他来的,我可以作证,而你们呢?年轻人在镇上酗酒,嗑药,你们统统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现在,有个人死在了仓库里,而你们只会把枪口指向真正想帮忙的人?” “呃,舔口长石,太太,我可以摆平他们!” “不!”摩尔桑太太坚决地说: “这群滥用职权的废物必须吃到教训!我会向你们的上级投诉,让你们滚出这座小镇!” 如果老妈在这里,恐怕会做出完全相同的举动。她们两个完全是同一类人,他心想。 摩尔桑太太的怒吼完全镇住了没见过世面的小督查。他的枪管微微颤抖了一下,或许都在同一时间回想起了过去被老妈训斥的感觉。 然后,他们又同时放下了枪。 捷特在摩尔桑太太身后悄悄地出示了一张证件。 ——221调查局的金边绿皮书。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全都知道这是场误会。先生们,如果你们想赔罪的话,就去端掉那些巷子里的毒贩子,再给未来的青年保护基金捐点小钱,如果你们有谁最近要回新德市去,请帮我捎最新的卡萨兔和活力小兵漫画回来。现在,谁能告诉我这个标记属于哪个团体?印象中你们应该有一本相关的厚书。” 如果警员们没有答案,他打算随手把问题丢给221调查局,然后再去那几条小巷里走一趟,烧烧地痞们的眉毛,询问一下相关情况。 “我们需要时间查阅,先生。”一名警员回答道。 “什么?你们就不能把书给背下来吗?”捷特扭起了眉毛。 印象中,沃尔曼督查将几乎所有的警方记录都背得滚瓜烂熟。两年前的合作时期,这名老督查总能在第一时间从脑中搜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如果你们连移动档案柜都算不上,我要你们还有何用?他在心中抱怨道。 “算了。请清理现场,该看的我都看过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天气又热又湿,异味很快就会传遍整条街。” 他把左手熟练地接回手腕上,大步流星地越过了禁止斗鸡告示牌。 “走吧,摩尔桑太太,我们去广场上看看那些年轻人们。” 相比之下,这名富有勇气和正义感的太太更适合做自己的帮手。 ............ 与此同时,地表城东。 洛克茜绕过噗噗冒气的蒸汽浴场,径直穿过一片矮树丛,飞到了被玻璃幕墙和火松幼苗围住的艺术走廊附近。马尾辫里全都是汗,她不得不把发绳松开稍透口气。 捷特曾调侃她散开头发的样子像只掉进澡盆里的长毛猫,因此,她几乎从不在对方面前解开头绳,除了个别特殊情况--一般是洗澡时间不小心撞了到一块。 包裹分拣站就在艺术走廊的另一头,一尊巨大的母与女铜像旁--那是已故童话作家尼克尔先生的早期作品人物。 拿到解码徽章和猫罐头后,她打算顺路去看看莎拉和克丽丝等被“调换”的女孩们。泰拉肯尼西斯和暗面依旧是未解的谜题,但她主要的目的是确保少女们的安全。 --最后,在回家前奖励自己一条辣酱热狗,加满红辣椒碎,香辛粉和黄绿芥末。 正午的光芒恰好在此时完全褪去。在视野逐渐开阔的同时,洛克茜瞄见了火松树影下堆积的焦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又有一批拜日教徒投身烈日之下,烧得焦黑。最近,他们似乎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下一秒,尸堆竟然动了一下! 一位其貌不扬,面相稍有一丝讨人喜欢的年轻男性从拜日教徒的尸体下方探出了头,爬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张望了一圈。 这人的脸上同样有着象征拜日教徒的花纹,却还保持着完全的清醒,头发和全身的衣物都成了焦炭,皮肤上却只有几片轻微的晒伤。 正是“伪装者”安东尼奥。 这个人......他在干什么?洛克茜暗忖,随即迅速移开了目光,因为对方浑身赤条条地站了起来。 衣不蔽体的安东尼同样对自己为何身在此处有些困惑。 就在刚才,他的脑海中,似乎又隐约响起了那名“酒神”的呼唤。 但思维很快将他拉回了现实。他肚子非常饿,钱包和钞票都被烧成了灰烬。 他需要食物,金钱,还需要一套衣服。 而要满足这些需求,最快的方法就是杀死距离最近的一名行人。 “伪装者”迅速将目光投向了走廊下的洛克茜。在本能的驱使下,他的行动越过了思考,直接朝着对方扑去,双手钳制颈项,用牙咬向薄弱的咽喉。 刷! 他的躯体直接从对方的后背穿了过去,扑了个空。洛克茜及时感知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迅速升空,鲜红的指甲上燃起数撮火苗。 安东尼抬起头,并不对袭击落空感到意外。下一秒,他肌肉鼓起,后腿发力,一个箭步窜进了矮灌木丛中。 在暗巷里,偷袭不成,不跑,必亡。 随后,他的鼻子嗅到了能满足本能需求的下一个目标--一只躲藏在草里的棕色宝石兔。 毫不犹豫地,他抓住了它,顺手拧断了它的脖子,将皮毛和肉直接撕扯开来,送进嘴里。 “嗯......嗯......” 他像只野兽般咀嚼着兔肉,理智又悄悄地占据了意志主导权。他想到了附近的蒸汽浴场。或许他能在那里的衣帽间偷到一件衣服,那比徒手杀人要轻松得多...... 随即,他意识到,是周遭跳动的火焰浇灭了他的兽性。 --洛克茜自半空俯冲,向趴在灌木丛中狼吞虎咽的怪人投出了一团火焰。与此同时,她虚幻的右手穿过了对方的胸膛,就这么定在了那里。 “如果你再动一下,就会没命。”她面无表情地警告。 火苗舔了舔安东尼的手指,很快就熄灭不见。 安东尼低头看向那只穿透左胸的半透明手掌,心知此话不假。尽管他现在并没有感受到死亡,但他心知虚影类能力的可怕--自己很难伤到对方,但反之不然,而逃跑的希望相当渺茫。 自己的本能犯了错误,而他除了接受后果外别无他法。 “好的。”他平静地服了软,机械性地开口道: “只要放过我,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在暗巷里,这么说有两成左右的机会让自己逃过一死,这是个相当高的比率。 “你是谁?为什么会从尸堆里钻出来?”洛克茜询问道。 印象中,捷特最近就在搜集拜日教徒的信息。也许这一名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他们叫我‘伪装者’安东尼。”安东尼说出了真话。 依照暗巷的生存法则,这么做的存活概率要比说谎高上一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那里,就像上次一样。” “上次?” “没什么印象了。” “你为什么袭击我?” “因为我饿了。” “就这样?” “就这样。”安东尼抿掉嘴边的血迹,故意让声音带上一丝不自然的颤抖: “我不想死。求你放过我,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眼睛里流露着对生存的渴望,却看不见一丝文明的光。 一位对生存麻木了的人,洛克茜心想。 这样的人在奥贝伦底层并不少见。他们像野兽,为生存而活,为生存而死,不择手段,无人在乎。 而与此同时,他们也是很好的利用工具。这些人的底层思维中不存在尔虞我诈,因为他们根本触碰不到那一层次。只要满足他们的基本需求,那他们会如字面意思上服从命令,就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 当然,你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兽性本能会驱使他们反咬主人一口。 杀死这样一个人并没有意义,但留他活着同样没有。 “安东尼,如果我放了你,你会去哪里?”洛克茜问道。 “火花街。”对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有个女孩答应教我读写和摄影,作为回报,我教她刺青。她正在学习基础的步骤。” “她叫什么名字?” “格林达,但她不像我。她识字,上了大学,是个有未来的人。”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有光,洛克茜心想。 被本能支配的人,内心往往无比纯粹。这人说的无疑都是真话。 而且,格林达这个名字,总让人感觉莫名熟悉。 “能带我去见见她吗?” “......” “伪装者”这时反而犹豫了起来,洛克茜很快意识到了原因。 “我可以给你买一套衣服,一顶帽子,并且保证绝不伤害她。” “......好吧。”安东尼低头看了看淌落腿间的兔子血,点了点头。 理性告诉他,此时应当服从,利用对方可能的同情心,并为对方每一点哪怕最小的恩惠感恩戴德。 只有这样做,才能将生存概率提到最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四章 野蛮人与文明社会 半小时后,红日市区。 洛克茜带着“伪装者”穿过一家成衣店的后门,将后者藏在了墙里,用右手的连接让对方持续保持着虚影状态。 一旦松手,他就会立刻被墙壁给挤死。 对方一旦脱离管控,大概就会立刻逃走,然后就近杀死某个人,从尸体身上夺走衣物和钱财,就像他试图对自己做的那样。那对这名思维接近野兽的人来说,或许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因此,自己必须一直向他施加死亡威胁,才能保证他的安分。 衣物到手,她快速将对方从墙里拉出来,往试衣间内一丢。既然已经完全看光,羞耻已经不再有必要。 五分钟后,身穿休闲夹克,头戴贝雷帽的年轻人自试衣间内部现身,乍眼一看,他与街道上的文明人没有任何差别,样貌涵盖了近龄同性的大部分共通点,看起来像某一个人,又给人另一个人的感觉。 唯一的特征,只有那双眼睛中匮乏的人性光辉,以及跃动的本能兽性。 安东尼端详着挂有标签的袖口,伸手摸了摸被帽子遮住的头顶。他的头发生长得比常人快很多,这并不是一个适合生存的特质。 随后,他和洛克茜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对面那家挂着黑帘的铺子,黑帘上印着一句鲜红色的衬线体标语: 我们出售/收购城里最美的头发!2000烈洋起步!让秀发成为新的文明风潮! 一个女孩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走近门口,轻轻撩开了幕帘。她的一头金发在阳光下流动着明亮的光芒,就像一条淌着黄金的河流。 一个很小的女孩,洛克茜心想道,或许直到刚刚才开始她的青春期发育。她看不见自己的后背,并没注意到自己的白裙子后方逐渐浮现出了一片淡淡的红渍。 安东尼先一步移开了目光,看向了隔壁的百货大楼。 在他的眼中,这片人造丛林是如此丰饶。络绎人潮意味着猎物,意味着钱财和食物。杰尔克奶油苏打现做现卖,猎杀店员没什么意义,他不懂操作那些机器,只能用钱去买。 因此,口袋里没几个子儿的小女孩显然并不属于他的猎食目标。 两人穿过红日广场,向着火花街前进。 当他们走过溶解圣母像巨大的脚趾时,金从后方越过广场,与他们擦背而过,朝着威奇托街而去。 与此同时,记者彼得和温妮拿着冲洗好的照片和新闻稿,从他们身侧掠过,撞了一下洛克茜的肩膀,冲报社的方向赶去。 “不眠侦探”雪莉福德从二人面前低头经过,往市政厅走去。 少女麦姬身穿黑裙,抿着嘴唇,贴着广场边缘默默走过,向着东北方向慢步而行。 而这一切,皆被站在圣母肩头的两名“荒野侦探”尽收眼底。 ............ 火花街68号,只有寻常宽度一半的门厅内。 “谢谢你,洛克茜小姐。”格林达用勺子刮了刮咖啡罐的底部,试图从凸起的浮雕图案下刮去最后一点咖啡粉。 几度尝试不果后,她干脆往里面倒了些热水。 “我知道他是个多么危险的人,这一点上,你无需多言劝诫。”她把涮过一遍的罐子倒空,咖啡杯递给客人,又给安东尼倒了点发烫的威士忌,淡淡地继续说道: “这能让他大致保持清醒。我没有能力杀死他,只能像这样拴住他。我承认我做的还不够好,他随时可能会毁掉我的生活。” 她沉默了片刻,扯了扯袖子,右臂上有不少用墨水笔描制的刺青草稿痕迹。 “请给我收据或标签,我会把衣服的钱全部还给你。如果你有任何想知道的事情,请随便问。你的样子很像一名侦探,就像那些先前经常找上门来的一样。他们大多心地不坏。” “我没留着它们。”洛克茜面无表情: “请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说他会带我去见沃伦。”格林达说完,意识到外人显然理解不了这个没头没尾的缘由。 “沃伦......我哥哥因为一场意外死了,不完全地。他的灵魂留在了森林中的一座小屋里,我偶尔会去看看他。这是我感谢你的主要原因,没有他,我不敢独自进入森林深处。”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似乎不是这段记忆的全貌,但却无法想起更多。 再看看手边的餐具,书本和小电器,有很多都在这几个月内换成了全新的。课本下压着一叠已签署的旧表格,那是她通过各方各面获取的助学金,抚慰金和援助金证明。 前天,她刚收到了奥贝伦大学历史系研究计划的录取通知,以及全额奖学金认证表格,那意味着自己的人生又上了一级台阶,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开销。因此,即便储蓄开始充裕,她也不敢立刻换到更大的公寓去住,反正也没那个必要。 不知怎地,她感觉在这段好日子的开端处,应该还存在着某个人的帮助,不,那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否则这一切根本说不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那个帮自己走出阴影,走向未来的关键人物,偏偏被自己给忘了。 “十分抱歉。关于这个人的来历,我并不知道更多,也许有些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如果你想进一步追查下去的话......也许能从沃伦的死亡原因入手。” “谢谢你。”洛克茜点了点头。 这名特殊的拜日教徒也许还有继续跟进的价值,但捷特的徽章和罐头还窝在分拣站的角落里。 “如果你有些不再需要的表格,可以暂借给我,我可以保证不泄露你的个人信息。经过跟进后,我也许能替你找出记忆缺失的那一部分。” 半个小时后,她抱着一小袋文件轻飘飘地离开了火花街。 在拐入那条位于火鸟街隔壁的小型商业街时,她远远地看见,一名身材挺翘的少妇自信地摇摆着腰肢,从那间挂着黑帘子的店铺中走了出来。 她的一头金发在阳光下流动着明亮的光芒,就像一条淌着黄金的河流。 头皮连接处,微微渗出的血珠闪烁着高傲的光点。 公寓内,安东尼透过窗户安静地看着一切。他很清楚,那道幕帘后一直在发生着些什么事情。 “安东尼,也许我该把你安置下来。”格林达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不是每个人都会好心放你回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一个流窜在文明社会中的野蛮人。” “伪装者”背对着她,摇了摇头: “我没穿内衣裤。” 说完,他将威士忌一饮而尽,缩腿跃上窗台,打开窗户窜了出去。 “......” 沉默片刻后,格林达把窗子关上,没有上锁,转身回到了拥挤的写字台边上,拨开刺青工具,找出纸笔。她要提前为自己的研究课题做准备,额外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都意味着一丝改变自己的希望。 她准备的课题是:史前文化与古代混沌崇拜。 ............ “混沌崇拜?” 长石1街,青年广场,捷特再次找上了那些刚放出来没多久,正在街头执行社会服务令的街头混混和禁药贩卖者。这回。他没用火烤他们刚长出来不久的眉毛。 从这群瘾君子口中,他还真问到了些关键信息。 “真是不可思议,这种外婆级别的老东西居然还会重现社会?那些小伙子就不能乖乖缩回巷子里喝他们的咳药水,吸他们的火麻吗?咳咳!” 注意到摩尔桑女士的眼神,他立刻清了清嗓子。 “我的意思是,这么做的社会危害还没那么大。在我外婆那个年代......” 这句话并非比喻,而是确有其事。当“瑕光侦探”玛拉贝拉.布莱米希,捷特的外婆仍立于新德市刑侦界顶点的时候,恰好也就是所谓的混沌崇拜最为猖獗的时候。混沌崇拜正如其名,对象可以是任何东西,一个上位存在,一名歌星,甚至一只拖鞋,是将事物神化的极端团体活动的统称。 失控狂欢事件被认为是混沌崇拜造成的最严重影响,其结果直接导致“瑕光”丧命,而那是在五年前。由那时起,布莱米希的家训和221调查局的成员手册中都多出了一条:一旦日后再出现任何一丝类似的苗头,都要在第一时间予以铲除。 而这意味着捷特不得不对此事提起重视。 药贩子之一,有着一双斑驳绿手的“绿精灵”史提尔顿左手拿着扁头刷子,右手拿着白色油漆桶——“刷墙”是长石镇居民对社会服务令的其中一种俗称——忍气吞声地嘟囔道: “话先说在前头,这和我们毫无关系。别问我这些霉球是从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 “老兄,看来那些奇怪的药物不仅染绿了你的手,还顺带染了染你的脑子。我随时可以去警局更改你的社会服务内容。你可以去镇子边缘放哨,观察着那些随时可能把你吞掉的地底生物,它们总是在那一带蠢蠢欲动,渴望着新鲜的人肉。还是想不起任何东西吗?” “等等!我也许想起了一点!”史提尔顿忙改口道: “半个月前走马尔博罗公司废货道来的那批人。走私犯,你知道的吧?” “等等,你怎么这么清楚?”捷特故意吓唬道。 “那时我刚被发配到1街整理仓库记录。”绿精灵搪塞道: “不管怎样,他们带来的货物当中一定包含了某种气味刺鼻的植物类化学品,有可能是‘魔鬼呼吸’的副产物。” 的确,捷特心想,在长石镇这么个封闭的小地方,所有东西都可以事先怪罪外来者。另外,凶手必然对那一带的仓库具备足够的了解,因为只有那一间的换气夹层设计有误,经过修补,不怎么透气,换在其他仓库中下手,那种黄绿色烟尘早就灌满街道了。 “让我们换个话题。”他从衣兜里熟练地掏出一支甘草棍,有些时候,它能代替香烟叼在嘴里耍酷。 “你认识多少混沌崇拜团体,有多少是你能说出名字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只有一个。你们这些人总觉得能顺着那些组织的宣传渠道抓住它们,这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的,但对他们来说不一样。他们不需要招揽,人们会自己找上门去。” 这我相当清楚,捷特耸了耸肩。一个也算是收获。 “告诉我你知道的就行了,小绿人。” “它叫做......”史提尔顿的眼珠转了一圈: “六旬弥撒。” ============ 梦境世界,3月13日,下午四点。 瑞文靠坐在花园街西侧的花都体育馆淋浴间内,揉着酸痛的胳膊。他的制服和汗衫挂在钩子上,身披一件深蓝卫衣外套,指尖在手机上的一道道隐秘论坛信息上划过,最后停在了其中一条上。 “六旬弥撒......”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目光随即飞快地落在了论坛主页那个显眼的标志上。 一只诡异的眼睛,和一团乱中有序的线条。 他认得这个标记! 它属于某位不知名存在!6月18日,“过去的自己”在戴丽娅夫人身上看见过一模一样的标记,还险些在对方的凝视中丧失理智。 而今,这标志又出现在了梦境世界中,比现实世界还要早上不少。 这网站里一定有东西,他心中暗想,犹豫着该不该点击进去。 直到一条新细明体的提示信息映入眼帘,让他不禁翻了个白眼—— ‘若要加入我们,请先交纳666单位稳定币作为会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五章 追踪行动 这条信息虽令人无语,但同样能揭示不少东西。 首先,收取会费的目的其一是敛财,其二则是对可能的执法者进行反定位。一笔数目特殊的虚拟货币交易在公开区块链上相当容易追踪,他判断这可能是针对执法者的“钓鱼”,同时也是对入会者的一种社交掌控。乖乖照做的傻瓜形同于在虚拟世界留下了一个显眼的烙印,而网站拥有者随时能以此作为某种程度上的要挟。 不过,只要拜托某位黑客,他总会有绕开门槛获取密钥的方法。 想到这里,瑞文揉了揉太阳穴,把手机封进防水袋,脱下卫衣,打开花洒,用冷水冲了冲头顶。 ——自己得确保直视那枚标记不会让自己再度遭到那位不知名存在的凝视,从而陷入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不良影响中。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快速辨别或阻止相关状况发生的正确办法。 他擦干头上的水珠,感觉头毛篷了起来,像颗带刺的黑海胆。在体育馆健身房内,他能明显感觉自己全身肌肉发僵,显然缺乏锻炼。因此,强身健体成了他每天必做的次要项目。 就算远达不到现实世界中的状态,他也得确保自己不会被人一拳揍趴。幸运的是,几乎所有的肌肉记忆都被顺带转移到了这具躯体之内,积攒的格斗经验没丢。 只是,他今天已经因此扭了两次手腕,拉了三回韧带,他甚至担心自己要是冲着淋浴间的门来上一脚,会让腿骨和门板一并完蛋。 这些小伤本身都算不上些什么。 最让他感到困扰的,是那种随之油然而生,让脊背一阵发凉,腿脚一阵发软的,后怕感。 这对自己来说,是一种相当不利的条件反射。 失去了对于死亡的无畏,害怕失败,意味着自己更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被恐惧给拖累,这是他的惯性思维。 但,未来四个月的生命中,“过去的自己”却有着相当讽刺的体验——就像捷特曾经说过的那样,他总是徘徊在差一点死,可能会死,或者即将去送死的路上。 不,如果没有导演设定的命运,如果没有其他同伴的扶持,他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好几次。 “唉,只能当作焉知非福了......”他缩回淋浴间角落里,戴好耳机,自我安慰了一句,又将目光投向了手机屏幕。 网页首页上的那个标记,赫然变成了血一般的猩红! “嘶!”瑞文立刻将页面划开,屏幕却骤然一黑,一个有着巨大犄角的山羊头骨在中央闪烁了一下。 中毒了?不对!他很快意识到,那画面并不源于屏幕,而是来自他自己的眼底! 正如自己所担心的那样,只要和那个标记产生了联系,就必然会惹上那名存在的麻烦! 耳机内忽然传出了一阵舒缓清脆的风铃声。 视线逐渐恢复清晰后,他发现自己误触到了另外一个地下网页的链接。它的页面是温柔简洁的草绿和浅咖啡色,就像有着复古暗花的淡色墙纸。一行白色的粗体字横在页首: “如果你想要逃离这个世界,请先去便利店买一条甜巧克力和一瓶冰咖啡,谢谢惠顾!” 中文下面,还并排着各种外文版本的同一句话,轮流滚动到页首,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就仿佛,这个网页的存在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瑞文盯着滚动的白字看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什么技术端倪。 但,一股莫名的暖意,却自内心深处油然升了起来。 冷静,清醒,糖分,信息内隐藏的这三个关键词仿佛拥有魔力,迅速让他的潜意识平静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动力和勇气。 瑞文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上存在一种特别敏感的直觉,总能引导自己一眼看穿人和事物的恶意。 而在残酷的烈日之下,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心,被那些不对自己抱有恶意的东西所吸引,比如老实的金,又比如了解自己的导演。 现在,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画面之下没有蹊跷,只有安全和安心。 嘀! 最新的跟进文档被传进了手机里。 在确认证据真实性后,花都警局在当天之内批下了搜查令,对逃犯恒特的正式拘捕令则是在数小时后——这些内部详细记录,全都被通过隐藏在那串文档代码内的后门通道悄悄弄进了自己手中,准确到分钟。 “幽灵木马”,林心如此称呼那种不讲理的病毒程序。 同理,自己也能拜托她利用相同的手段黑进“六旬弥撒”内部,获取里面的帖文和全部聊天记录。当然,前提是能绕开那位不知名存在的注意。 恒特的潜逃完全在瑞文的意料之内。死在工厂内的八名员工皆为境外偷渡者,若非他拜托林心调取未经篡改的监控录像,并以谋杀证据的形式提前交予警方,对方完全可以利用身份漏洞避开意外伤亡赔偿,只承担部分罚款,而那远不及他由雇员保险中获利的部分。 至于那种剧毒气体的成分及来源,目前警方内部依旧在进行调查,他只需要在屏幕那边耐心等待化验结果出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现在,他将着重点放在了两大方面。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恒特的潜逃踪迹。对方的反追踪能力比想象中要强上不少,不仅在第一时间注销了手机号码,销毁了设备,在各大车站和附近的主要消费场所皆没有留下足以显露行踪的消费线索。 但,自己曾在匿名报案前几个小时让林心定位了恒特的手机,从而找到了对方潜逃路线的起点,一家位于工厂附近的家庭旅馆。 由此,自己就能通过一路骇入监控,查询入住记录,持续锁定目标所在位置。 结果不出自己所料,对方的初步目标地点就是大洋市。 而这基本确凿了对方与“天使格蕾”之间的关系。 对方需要一笔快钱,这是他选择谋杀的唯一原因,而与此同时,“天使格蕾”恰好也缺少一笔紧急研究资金。按照一般逻辑,任何人都无法在两者之间划上跳跃性的等号。 但对瑞文来说不一样。尽管他自己也无法立刻确认两者之间的确切因果关联,但恒特的潜逃路线已经很好地说明了关键问题。他不打算主动将这条线索暴露给警方,因为他没有确切证据,更不想在为“天使格蕾”定罪前打草惊蛇。 相反,他在等待警方主动找上“漆黑侦探”,与自己建立沟通渠道。 在将证据通过加密网络传给警方后,“漆黑侦探”至今已经切换了数万个服务器IP地址,但他偶尔会有规律地重复使用几个,向对方表现出委婉的交流意愿。 至于论坛上的“庆功宴”,他打算再等上几天。 在确认过几段于不同时间和场所调取的监控录像后,他点开了警方的证人报告记录,希望能够找到员工名单中的那位幸存者。 这个人追踪起来比恒特轻松得多。目前,自己基本已能确认对方正处于花都警局的保护之下。 与之相应地,接触他变成了一个不小的挑战。 打开图片文档,一张模糊的证件特写照映入了瑞文的视线。从照片的种种不合规范来看,这显然来自一张假证件。 “嘶......” 照片中人和他想象中的面貌相差甚远。 “看起来......”真惨,他心想。 梦境世界中的幸存者,半张脸的皮肤仿佛被火烧过一般,眼皮浮肿,满布暗红色瘢痕和伤疤。 他证件上的名称是马尔丁.琴,有个中文名字:金敏。 ............ 与此同时,花都警署总部,虚安部办公区。 一张IP地址追踪地图缓缓从打印机内吐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份图表。 “看这个。”警员安杰娜从耳朵上拿下墨水笔,在白纸上画了几条线,递给卫斯理。对千禧年前出生的她来说,手写比摆弄鼠标或光标要顺手一些。 “那个新人昨天切换过的三万多个虚假服务器IP中,有二十个被反复使用过三到二十次,次数上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这些线和点又是什么意思?”刚接完外卖的卫斯理抓了抓后脑勺。 “设备地址,应该都是假的。从时间来看,那个人不可能在几秒钟内从这个地方跳到另外一个地方。”安捷娜解释道: “但是,在分布各区各市的反馈地址中,这二十个IP的定位全都在我市,围了一个大圈,要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嘶......还真是。诶,小娜,你可真行啊!这是不是代表那个新人急功近利,暴露了自己。他就在这座城市里!” “不能就这么下结论。他和‘守林人’一样能随意造假地址,这也有可能是误导。不过,如果是造假,未免也太刻意了一点。我查找到了一些浏览残渣,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和‘守林人’一贯的风格不太一样,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感觉他的确有些‘急功近利’。” “急着出名呗!那些网络新人全都这样,以为别人看不见自己,弄个假面具就可以无法无天。哎!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整片暗网内部都是我们的眼睛。” “至少,目前来看,他提供的证据都是真的。在昨天刚立案的恒特案里,我们虚安部立了个大功。” “小娜,你说如果我们真的定位到了这个‘漆黑侦探’,传唤的时候是该拿着锦旗上门呢,还是该拿着手铐上门呢?”卫斯理突发奇想道。 “那只能看对方有没有触犯民法,刑法或者网络安全法。”安杰娜抿了抿唇上发干的口红,坐回电脑前,将几个IP地址键入了输入框。 “这款名为‘蛛网’的IP追踪程序十分钟前刚更新了一个版本,今天之内,就算是‘守林人’应该也没有办法破解它。如果‘漆黑侦探’在今天之内重用了这二十个IP之一,我们就有希望定位到这个人的真实设备。” “相比起来,这个家伙还真是鲁莽大胆。‘守林人’这几年一直没给我们留下过反追踪的机会。欸,重案组那边怎么样了?” “恒特跑了,虚安部同事正在进行设备追踪。死者死因还在化验,全部都是非法移民,身份证都是假的,普遍存在三级到二级肢体残疾及,或精神残疾。那边正在联系跨区执法,希望能查到他们的真实身份。” “都是残疾人?” “年内有记录的非法移民中,八成以上人士存在级别不同的六类残疾,其中以精神残疾最为普遍。” “这又是为什么?”卫斯理不解地耸了耸肩。 “数据上是这么说的。对了,有一位幸存者就在楼下,我可以替你去问问督查,前提是证人保护程序还没启动,不然,除了报告内容之外,我们连一个字都不能多问。” “你去你去,我面要成糨糊了。”卫斯理打开散发喷香的耀记牛肉面碗,从小蓝布袋里掏出家中带来的金属筷,呲溜就是一大口。 “离远点,到大电视那边去,别把汤溅到键盘上。” 警局一层,开着空调的等候室内,一名身材高瘦的年轻人身穿谷物加工厂的黑色制服,坐在长椅上,口中嘟囔着由家乡土话和破碎英语混合的句子。他有着一张中亚面孔,肤色偏暗,脸上有着一大块可怕的瘢痕,深色头发在灯光下泛着一条暗红的毛边。 一条灯管发出短路的滋滋声,不停闪烁。他在灯下不断说话,声音沙哑得像只乌鸦。 这个人,便是恒特案幸存者金敏。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六章 金敏 关于过去,金敏并不特别清楚。他只记得家里共有十三名兄弟姐妹,其中七名分别偷渡到了不同的城市打工。每张非法签证花了他们1000元,每个月他都会把工钱寄一半回家。 八位兄弟当中,属他身上的残疾最轻,挣得也最多,一小时30元,但他对家里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机械性地执行着相同的动作,月复一月。每个休息日,他不会和其他外佣蜂拥到开阔的广场或天桥之下,携带酒水和零食,像鸟一样叽叽喳喳。 他选择去安静的图书馆,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他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永远不能,也决不能再回去。 关于故乡,他只隐约记得两件事情。 红色,白色。 对了,还有35岁的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做一个永远善良的人,实在不行的话,做一个好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将来应该何去何从?他也不知道。此刻,他的胡言乱语中就包含了对未来的无限种猜想。 “马尔丁.琴先生?”女声,英语。 他没反应过来,马尔丁.琴这个名字是他用过的当中最陌生的一个。 “金敏先生,不介意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做份笔录吧?” 金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到了供证室内部,坐在了开得极大的空调下方。四周是灰白干净的墙壁,椅子有软垫,并不让人害怕,却总给人一种无形的,源于守序和文明的压迫感。 后知后觉地,他低下了头,十根手指全都藏进了掌心。 “金敏先生,请问你的全名,出生日期,原居住地址?” “我......没有印象。在发过一场高烧后......全都不清楚了。” 仅仅是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花费了对面不少时间。金敏的话夹杂着口音极重的英语和分辨不清的家乡话,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你,对你原先居住的地方,或者你的家人们,有什么印象吗?” “嗯......我姐妹......十二岁会嫁到附近......我兄弟......都在外打工......如果,攒到了足够的钱,就回去......和附近的十二岁女孩成家,生子......也可能是十一岁或十岁。” 对面的女督查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的中文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吗?” “嗯......这个字......好像代表快......从仓库偷食物......要跑得快......” 这当然不是真话,但实情解释起来很麻烦,他不懂得相应的词汇。 “你是什么时候进入恒特的工厂的?你对他有什么印象?” “没事,想不到词汇可以慢慢说。”女督察耐心地补充了一句。 目前,还没有哪个同声翻译设备能够翻译出他口中的那种土话。 “我不想......被遣返。你能......帮我吗?”思考中,金敏脑内浮现出了别的问题。 “放心。在证人保护计划下,我们会尽力帮你融入社会,并提供临时居所和补助金。现在,有很多官方和民间组织正在关注非法移民,相信一定能为你找到出路。” “我能去......图书馆吗?” 他想去找一本童话书,从那些勉强能读懂的英文字缝之内,钻进美好的世界里去。 “当然可以!你的人身自由和个人隐私都不受限制,我们只会尽可能保护你的安全。” 这是一个可能的突破点。 ——淋浴间外,瑞文戴着无线耳机,喝着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甜咖啡,实时窃听到了相关内容。录音内容与计算机记录同步,这让“幽灵木马”有了完美的发挥空间。 与此同时,他不禁感慨起了梦境世界中的援助福利政策。在奥贝伦,上流社会虽然也做慈善,但大都针对没有诉求的死人。“过去的自己”为沃伦的死亡援助金一番奔波,最终还是以量取胜,为格林达争取到了应有的权益。 他目前也搞不定对方那口破烂英语,所幸录音能反复聆听。这家伙的个性和金那小伙子说相似也算,但还是存在不同之处。 但,他能感受到,对方同样是个老实人,和金一样。将来的某个时候,他打算在图书馆安排上一次秘密会面,和对方好好谈一谈。尽管存在不确定性,但那人依旧可能是金在梦境世界中的对照,自己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好好活着。 如果,有自己能够帮上忙的地方,他会尽力而为。 ......说起破烂英语,他忽然想起了答应教某人英语的事情。 这事要做起来应该还挺方便的,毕竟,自己不论身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情,某人一定都会在观测未来的某个时间点看到。 至于对方能记住多少,能不能学会,他可管不着。 “咳咳!” 趁着录音那头的证人还在思考,他指向了更衣室的牌子,打算从就近的东西讲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好咯,locker room,更衣室。”他对着墙壁开口道。 “Toilet,厕所。” “Hanakosan in the toilet,厕所里的花子,这个拍过电影。” 他交替使用英语和烈日语,随口胡诌了几句。 “导演,我不知道在你看过的无数个可能性中,我到底教了你多少遍同样的东西,但,多听一遍也无妨,巩固记忆,嗯。” 最终,“过去的自己”可能会收获一个英语十级的导演,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这种奇妙的时空错位相当有电影感。 “Vending machine,自动贩卖机。” “Coffee,咖啡。” “Starbucks,”他晃了晃手上的双尾人鱼咖啡罐,捏扁扔进垃圾桶。 “意思是......” “星巴克。”问询室内,金敏总算开了口: “去年九月,我在一家星巴克旁边......看见了招聘启示。” 他从不进星巴克消费,但那些标注中英双语的餐牌让他在这座汉字林立的水泥丛林中稍微感到了一点亲切。至今,依旧有部分保守的本地人认为那是在崇洋媚外。 “恒特先生有很多间工厂......大量需求员工。最近这段时间......他,经常出入厂房......搬运东西。” “你能描述一下那些东西的特征吗?”女督察追问道。 “是一些......封好的白色包装袋。拿进仓库的时候是装满的,后来......似乎就不见了。” 那或许就是神经类毒物的包装!反复聆听金敏供述的瑞文很快得出了结论。 或许,那种物质的常态类似于古柯碱,既可以保持固态,同时也能通过化学处理变为具备同样效用的古柯碱蒸汽。 他找出案发时的录像,开始仔细查看现场的通风口,与储存仓库的布局做出比对。 最终,得出了两者的确相通的结论。 由此看来,事情的真相就极可能是通过延迟化学反应实施远距离犯案,事先处理掉包装袋,以此制造不在场证明。 可,与对方逃逸时的小心谨慎相比,留下这种纰漏会否显得过于大意? 经过短暂分析,瑞文得出了几个可能。 首先,金敏的侥幸脱逃纯属偶然,再加上语言不通,与自己这种先知先觉者不同,警方需要大量时间分析其证词的指向性。 又或者,这看似确凿的口供也许根本无法成为有效起诉证据。 如果那种化学物品的性质类似古柯碱,或者任何一种现存化学毒物,警方很快就能通过化验通风口残留物分析出确切的作案时间。届时,物证与证人口供合并,法院随时都能下达传票。 除非,那东西与现存的任何一种化学物质都不相同,根本无法用作估算作案时间。又或者,在挥发后压根不会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 一种全新的,不存在人们认知中的物质,其作为证据的性质,就如同指控犯人使用超能力或魔法一样,压根无法成立。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瑞文脑海中的思维巨网立刻连接到了未来,那种性状不明的新型致幻剂。 假若“天使格蕾”与恒特的确存在合作关系,而那种药物又和两者存在紧密联系,先前他遍寻不果的因果关系网就有了新的着落。 --“天使格蕾”为恒特提供作案工具,而恒特为“天使格蕾”提供实验数据和资金,自己同时从中获利。 “金敏先生,请问你目击的上述事件,具体是在几月几号发生的呢?”女督查抛出了跟进问题。 这同时也是瑞文此刻最想知道的关键。他和警方一样,希望定位到那些被处理的包装袋。 有了确切时间,他就能立刻拜托林心调取对应时段的监控,观察包装袋的状态。 如果上面存在和“天使格蕾”相关的标识或其他痕迹,那假设就完全成立了! 金敏在脑海中努力思索着月份和日期对应的英语词汇,最终,给出了答案: “三月八号。” 几秒钟后,瑞文按下了信息发送键。 将请求通过加密短信发送出去后,他长舒一口气,在垃圾桶旁伸了个懒腰,打算暂时放松神经,出去跑一圈,反正录音随时都能再听。 认识这座陌生而熟悉的花都,同样是自己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的要务。 用钥匙打开储物柜,作为押金的银色硬币自动从出币口滚了出来。瑞文把运动物品塞进柜子,投入硬币,重新锁好。 今天之内,他打算在花园街上物色一栋自己负担得起的出租屋,将手机和其他东西给转移过去。自己不可能总是在淋浴间或自家书房里当骇客,或者研究所谓的“黑魔法”和“黑弥撒”。 瑞雪应该不会介意自己每天下班晚上一个小时回家。 口中默念着希伯来文字母的读音,拼写和应用词汇,他离开体育馆,小跑在大路旁边的乐游径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清爽的夕风拂在面庞上,伴随着石楠花那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颈窝间的微微汗味,放工放学的脚步声,以及油烟管道中飘出的饭菜烟火气息,这就是梦境世界给人的感觉。 他抬头看向那些高树,想象着未来的一天能在它们的枝丫和楼宇之间飞荡。自己无法在这里使用“扰乱之丝”,但如果将血液化为丝线,或许能用作替代品。 到那时候,就再没有人能阻止自己,“漆黑侦探”也无需再继续隐藏在“网络”之后。 想到这里,他掏出手机,浮窗内的IP代码刚好闪烁了一下。 ............ 与此同时。 “‘蛛网’被触动了!他又用了同样的服务器IP!” 安杰娜快速指向屏幕,连续敲打回车键。 虚拟地图的一条街道上,一个红点闪烁了几秒钟,随后忽然熄灭,任凭点按多少次都没有再次出现。 “啧,被‘守林人’给发现了。卫斯理,赶快!去调那个路段的监控视频!” “漆黑侦探”留下的信息被证实了。他本人的设备确实在花都,而且正处于移动状态。 “不是台式机。应该是笔记本、平板或手机终端。系统型号......没来得及看清楚。” 十五分钟后,卫斯理失望地回到了办公室。 “程序花费的时间实在太长,早就足够‘守林人’在监控录像上做一百次手脚了。你说他真的是人吗?哪有人能在几秒钟内发现追踪程序并做出反制?他不吃饭?” “有种东西叫做反追踪程序。”安杰娜不动声色地继续输入代码。 “那条路在花园街主道旁边,附近除了几栋民居和一座体育馆之外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建筑。值得注意的是,设备被定位的那条缓跑径刚好直通体育馆正门。” “那我去查查场地和储物间租借记录。体育馆留有租用者的纸本签名,‘守林人’黑不了!小娜,你去尝试和‘漆黑侦探’进行联系,看看能不能锁定他的国籍,年龄,性别等信息。” 感觉就像穿进了一部科幻刑侦剧,房门关上的清脆声响激起了卫斯理少年时期的热血理想。 传奇黑客和警察的斗智斗勇,最终,必然会是属于法治和正义的胜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七章 不是家 夜幕倾泻,夜市冒出滋香的油花。瑞文手里拎着一袋苹果,边走边啃着,沿途观看张贴在中介所或公寓栅栏上的招租广告。 他不想在数据库中留下过多的身份信息,因而比起正规中介房屋,省略电子合同的街角小民居是更好的选择。 夜空无月。走着走着,一抹柔和的浅咖忽然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在那里,罗苹咖啡馆的右后方,一间缠着翠绿爬山虎的小房子,张贴着一张可怜兮兮的皱告示。 嗯......会不会离主道太近了些。 但,转念一想,这里有着绝佳的视野。街景和噪音对大多数出租屋而言是减分项,但对自己而言,这是个相当适合观察街道的好地方。 “另外,这地方的出口相当隐蔽,和车行道隔了一道很高的栅栏。就算哪天真的有警察找上门来,留给我转移的时间也相当充裕......”他在心中分析着,慢悠悠地朝栅栏走去,掏出自己的家用手机,试着拨打了告示上的号码。 两阵可爱的手机彩铃,同时从声孔内部,以及不远处的罗苹咖啡馆内传了出来。 “喂?”一个甜美而熟悉的女声。 “小,小月?”瑞文愣了一下。 “瑞先生?”对面的声音同时从手机和门口飘出。 涂着另类甜杏色口红的店员小月弹出脑袋,显然也听见了重声。 两人同时把电话挂断,手机放了下来。 “呃,咖啡馆后面那栋屋子是你的吗?” 瑞文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身后,趁机又端详了一下对方的脸庞。 和现实世界中的咖啡店员穆恩小姐几乎完全一样的面孔,同样的化妆品位,以及笑起来如出一辙的酒窝。 小月笑着点了点头: “瑞先生,你今天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有吗?”有那么明显吗? “有啊,你笑起来好假,眼神还有点吓人。莫非你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包租婆’?” “算是吧。”瑞文含糊地搪塞了过去,嘴里还含着没嚼碎的苹果肉。 “说回来,我对那栋房子稍微有点感兴趣。能带我去看看吗?” “嗯?瑞先生,你不就住在附近吗?”小月用涂着非主流色调指甲油的右手抵了抵下巴: “这栋房子我本来想当民宿出租,但是家具配套不齐,这里不是学区也没有旅游景点。长租嘛,中介费好贵,暂时就先搁着了。”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小雪最近忙着备考期中,需要点私人空间,我也一样。这事最好别让她知道。” 本来,他对租熟人的房子稍微有些顾忌,因为对方很有可能说漏嘴。但这里除此之外完全在自己的预期之中,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嗯,我明白。走吧,先等我把门锁了,牌子翻过来。” 罗苹咖啡馆门口的咖啡色牌子翻成了休业状态。小月领着瑞文绕过栅栏,用钥匙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收拾得相当干净的小玄关。这名喜爱另类色号口红的女孩在装修品味方面相当正常,屋子采光不错,相当宽敞的复式间,当然,这也可能是没什么家具所造成的错觉。 最显眼的电器,就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偏房内安装的大型电视,这房间原先的用途似乎是小型家庭影院。 “我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问租,屋子可能有点积灰。一个人住的话,扫起来会有些不方便。” “这都不是问题。”瑞文没打算经常在这间屋子里过夜,有没有家具对他来说不存在区别。 但那没完工的“家庭影院”的确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只需要一些额外的小配置,在那看电影可比电脑舒服得多。 现在,唯一需要顾忌的就是房租问题。四五千以内能用个人储蓄盖过去,不会引起瑞雪的注意。 自己只有不到四个月时间,开销方面稍微放宽一些,内心姑且还算过意得去。 “稍微便宜些呗,看在常客的份上~”他嘴里嚼着苹果,毫不要脸地讲起了价,莫名感觉自己在梦境世界中脸皮比在现实还要厚些。这比和租房中介砍价的氛围轻松多了。 晚上八点。 瑞文在送走房东后伸了个懒腰,踢掉鞋子,钥匙圈在食指上转了几下,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秘密据点”,它比自己脑海中想象的要温馨得多,四壁挂着浅咖波点墙纸,小蘑菇壁灯和圆角桌为这里增添了一丝“慢活”氛围。 而他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多。 他仔细地清理了一遍二楼的壁柜,把手机塞在了上层,下层塞入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提供的纸本资料。他近期一直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存放在体育馆的储物柜里,直到刚刚才转移出来。 临走前,他把吃剩的两颗苹果排放在门厅的桌沿上,打算当作第二天的零食。屋内没有冰箱,算是个小小的美中不足。 这地方好极了,他心想。 他指的是,这个梦境世界,但也存在着一个小小的美中不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它不算是自己的家。 ............ 花都警局,供证室内,女督察完成了录音录像,关掉了设备。 “谢谢您的配合,金敏先生。在这段期间,您可以暂住于市政大楼附近的临时庇护所内,我们会提供必须的生活物品。至于您的居所问题......”她停顿了一下,因为这并不会是一个特别愉快的消息。 如果走正规程序路线,花都福利房屋的轮候时间少则数月,长则数年,在这段时间内,这名没有身份的“偷渡客”无法享有绝大部分社会福利,也很难参与就业援助计划。 而他的这张脸,他蹩脚的沟通能力,即便是在这个反对歧视,提倡平等的时代,依旧会造成严重的就业困难,这是个极其不争的事实。 现今,花都并没有出台保障相应人群的法例。即便口头上再怎么冠冕堂皇,这名可怜年轻人的城市生活也必然会遭受诸多挫折。 “......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得到回应的。”女督察这么改口道。 但金敏明白他的意思,他努力地搜刮着脑海中的英文词汇,表示感谢: “谢谢......感激不尽......” 一边鞠躬,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将来。 住处不是需要最先考虑的。尽管这座城市排斥天桥和公园露宿者,但他可以去那些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去,点最便宜的饮料。那样,他们就找不出赶自己走的借口。 况且,他还有图书馆可以去,那地方在闭关之前从来不会赶人。他曾经在一本晦涩难懂的书里看见过一句令人感动的话,却因语言理解能力没能完全记住。 “如果......图书馆。” 他在口中重复着他仅记得的那两个词,看着街道边上的幢幢灯影,一张张陌生而完好的面孔,俏丽、正常、羸弱或粗鲁的,从灯下一掠而过,无比匆忙,看着手机。 无数提灯萤火虫,忙碌地洄游在大街小巷。 相比起故乡,这是个天堂般的地方。 但,不是家。 ............ “小娜,你那边有结果了吗?” 虚安部办公室内,卫斯理把登记名单的复印件放在桌面上,撕开速溶咖啡的包装,转身去接热水。 “‘漆黑侦探’一时没有回复。这也许是对方已经收到了风声,又或者......如果按照通俗思维理解的话,也有可能是他或她在忙。两种可能性,前者能表明对方的行事态度和反侦察能力,而后者......” “我比较希望是后者。”卫斯理用不知是不是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比起对方的态度,我更想得到那家伙是个真人的证明。相比起来,‘守林人’那种没有丝毫‘延迟’的反应实在有点吓人。” “对,我也希望是后者。”安杰娜冷静地分析道: “如果他是个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普通人,我们就可以借此推理出他的日常习惯,进而在这份名单里进行筛选,挑出与剖绘最贴近的那些人。‘守林人’和近期的几件大案都有所牵扯,找出他和他的同伴相当有必要。” “根据我们已知的信息和借此作出的假设,‘漆黑侦探’的设备在下午四点左右被成功定位数秒,假定那并不是给警方设下的思维陷阱,他离开体育馆的时间应该会在那一个小时之内,我们可以暂时先排除离那个时间段太远的登记离馆人员。” “这已经筛掉将近三分之二了。剩下的也就二十来个。”卫斯理把处理过的表格重新放回桌面上。 “其次,星期一三点半这个时间点本身就很不寻常。除了体育馆工作人员,无业者,退休人士,没有固定办公场所和少数不遵循朝九晚五工作频率的人,绝大部分花都市民在这个时间点都应该在上班或上学。这个人的设备被我们定位显然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因此对方的行动应该属于正常安排。就算临时翘班翘课,他或她应该也没有去体育馆的闲情逸致。” 安杰娜喝了口咖啡,继续分析: “这五种可能中,当值的工作人员可以先排除掉。他们彼此互相监督,都存在着相当完善的不在场证明,而其他人,包括非当值工作人员在内,都必须在进场时进行登记。” “登记名单已经调查过了。”卫斯理报告道:“今天没有退休长者进出体育馆,他们在租用场地前需要进行特殊体能状况登记,非常好辨别。” “那就排除退休人士。此外,学龄下孩童之类的极端状况也暂时不作考虑。”安杰娜粗略地翻阅了一下儿童设施租用记录。 “剩下的几种可能性中,最好排查的是最后一种。在第二种可能性里,我们要考虑到数量庞大的清洁工人、司机等人群,他们在那一时段出现在目标地点同样合理,而我们至今没有锁定他们的方式。” “拥有特殊工作时段的固定工作者,那指的就是上夜班的人,保安或者轮换岗位的医护人员之类。” “考虑到名单上的登记者最短也在体育馆内逗留了一个半小时左右,这个人应该至少在两点左右就有空闲了。” “想要进行进一步调查,只能申请调取深网内部的官方数据库。”卫斯理说着,又翻了一遍名单。体育馆进出均以身份证实名登记,排除工作人员偷懒的极端情况,上面的所有信息应当全都准确无误。 “陈,陈,陈......”他的目光疲惫地从列表上的一个个“陈”姓人士上掠过。 “陈,李......瑞?这姓少见。” 名单末端,瑞文的名字连同身份证号码,登记时间等信息工整地书写在方格之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八章 后悔的展开 3月17日,周五。 金敏低着头,用兜帽遮住半张脸,朝着市政大楼旁边的市政图书馆漫步前行。 这条路走了好几遍,一次比一次更近。第一次来的时候,金敏绕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他有些害怕本地人,害怕他们那没有恶意,却也不带善意的目光。 他不敢问路,那些路人们会在帽檐下看见他们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张脸。他生怕听见那句不带脏字的文明话:“不懂中文,就滚回你来的地方。” 那是他为数不多听得懂的中文句子之一。 所有人都是好人,但那一个个方国字,一张张国字脸,却都让他感到害怕。 斜阳轻抚下,这名身高一米八五的年轻人弓着腰,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儿童读物区。他不确定自己想找的是什么,也许是英译版的《云里国历险记》,书中有神奇的软心果和奇怪的剪耳朵大臣,又或者文字甚少的漫画《父与子》。 就像颠倒错位的童话般,这里的天花板特别高,读者特别小,而书本特别大。 而他自己,一名丑陋高大的“巨人”,与这个童话世界实在格格不入。 这地方不属于自己,他再次想道。 但,他绝对不要回去。 金敏扯了扯衣领,遮住下巴,在孩子们好奇的目光中钻过走廊,钻进那无人问津的英文童书柜间。 在那里,他稍有些惊讶地看见了另一名“巨人”,比自己稍矮一些,黑发微卷,一身黑外套,正饶有兴味地站在自己经常站的那个位置。 一时间,他萌生了一丝怯意,就这么站在原地,心中希望那人快些挪开,千万,千万别看过来。 那人看了过来。 镜片反光下,是一双什么都不打算显露的黑色眼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人正对着一张可怕的脸笑。 “噢,抱歉,我挡着你了吗?” 那人口中吐出的不是叽里咕噜的陌生外语,也不是自己仅能听懂的几句伤人话之一,而是英语。 他仅能听懂的两种语言之一,但,说得不好。 年轻人自顾自地从架上抽走了一本《波西.杰克逊》,打开,闻了一下书页,继续低声开口道: “这本书霉味可真重,就和这个书架上的绝大多数读物一样,无人问津。但,我注意到有几本不大一样。” 在金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从书架上依次抽出了《云里国历险记》、《父与子》、《北欧童话集》...... 五分钟后,所有自己常看的书本,都被对方捧在了手中。 “你......你是怎么?”他在脑海中努力搜刮着表达惊讶的英文词汇,不小心拉高了声音。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年轻人压低眉头,从过眉刘海下露出了有些压迫感的笑容。 我何以知道这些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在心中想着。 “这不重要,但由此看来,你的确就是经常翻阅它们的那个人。你叫什么名字,伙计?” “唔......”金敏一时语塞。他有太多名字,每个都代表一张伪造的证件、一份假签证或一张黑船票。 “金......”他盯着那神奇的人的下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金,金敏。” “好的,金敏。我觉得我们能就这些无人问津的小人书找出不少话题。” 微笑面具之下,瑞文只觉得心中越来越后悔。 自己就不该看那部电影的!都怪自己脑子一热,非得搞什么戏剧性展开。 此刻,他很想变成某本书里的小人,直接钻回发霉的书页里去。 而那部电影的名字叫《谍影重重》。 --他是杰森.伯恩,对面是玛丽.克卢兹。 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是杀手“教授”。 瑞文在心中重重弹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从结果来看,似乎和自己的预期没差。 他说的话真奇怪。金敏的目光依旧停在那光溜溜的下巴上,仿佛声音全来自那里。 既奇怪,又奇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故乡的“疯子”,残疾最严重的那些人,他们被家属丢弃到一处,像垃圾一样堆积成山。 模糊记忆中,他们也常说些神奇的话,做些神奇的事,双眼像天空一样浑浊。 但眼前的这人完全不一样,四肢健全,目光明亮。事实上,他是整座陌生的城市里,第一个和他闲聊超过五句话的陌生人。金敏的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了那句被忘得差不多的话: “如果......图书馆......” “如果有天堂,应是图书馆的模样。”陌生人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补充完整。 “你......你知道?”金敏惊讶地叫出了声。 顿时,脑海中上百声友好或不友好的“嘘”声向着他袭来。 “这是博尔赫斯说的话。他是我很喜欢的一名二十世纪作家。”瑞文把手里的书塞进金敏怀中。 “真是可惜,我应该早些领悟这一点的。”他这句话完全发自内心,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时间,金敏的思维发散至了很远的地方。 如果天堂真的是图书馆,那他是...... 再定睛一看,那人竟然不见了。 “等等!”话音刚落,金敏意识到这个词语的发音是多么的标准,多么无助。 太多次,他在这座城市里,祈求别人再多考虑一下。 “什么?” 瑞文从书架的另一边冒了出来,正好撞上让他俩噤声的图书管理员。那名身穿制服的老太太拧着眉毛,看着这俩在儿童区溜达的大男孩。 他乖乖闭了嘴,手指了指外面的饮料区,贴着墙边,一个人溜了出去。 短短几句话,他已经完全确定,这人就是金的对照存在,只是因为出身经历,还有那张不知怎么弄成这样的面孔,他在这座没有烈日的城市之中,显得更加内向压抑。 近看之下,他并不觉得金敏这张脸有多吓人。在奥贝伦,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更为面目可憎。 只是,在梦境世界,在这些正常人居多的街道间,他的面孔的确能吓哭那些心灵脆弱的小孩,让其他人退避三舍。 而自己,并不能像在现实中一样,鼓励他在这座法治城市寻求力量。 某种程度上,这对双方而言是个更大的挑战。某种程度上,自己和对方的境遇相当类似,以不同的方式,夹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之间。 除了提供帮助之外,自己还有很多关于“那个”世界的信息想向他请教。 脚步声让他知道小伙子已经跟着自己溜了出来。事情正完全按照计划发展。 在另一个世界和“熟人”说话,让他感觉相当亲切。 金敏在他身后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嗯,我该......怎么......” “瑞文,就这么叫。”尽管在现实世界里,“你”总习惯加个“先生”,瑞文心想。 随后,他意识到,自从回到梦境世界,他的行为第一次违背了直觉。 某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不应该在这里报出真名。 “......瑞文先生。”金敏迟疑了一会,还是磕磕巴巴地加了个“先生”。 “行吧。”瑞文耸了耸肩,掏出贩卖机出货口滚落的两罐冰镇奶咖。这台贩卖机和梦境世界里的其他贩卖机一样不会咬人,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如果你以后常来这里,我们可以聊聊博尔赫斯,还有卡夫卡,以及其他值得尊敬的作家们。噢,也许我忘了问你对牛奶过不过敏。” 金敏没有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张贴在星巴克附近的招工广告。 随后,是那些被搅碎成肉片的工友们,他们有些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故乡。 他还记得一些来自本地人的偏见式调侃:“从外面来的人,皮是黑的,肉是黑的,血是黑的,心也是黑的。” 不是的。他现在能反驳那些人,他都看过了。 见对方放不下警惕,瑞文自然地把咖啡放了下来。没关系,他心想,还有时间让自己循序渐进。关于未来,他已经有了一连串的计划。 ——教一个人英语是教,教两个人同样是教,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另一方面,金敏立刻开始为拒绝对方的好意后悔了起来。 确切来说,他清楚这座城市没什么让他拒绝的余地,而善意——不论是真是假,是否隐藏目的——更加绝无仅有。 而且,所有人都是那样忙碌,伸出的手在一秒钟后就会缩回去。 好一段时间里,他的目光在书本和咖啡罐,勉强熟悉和完全陌生的文字间徘徊。“云里国”和“男孩子国”中的世界似乎远没坐在对面的真人来得光怪陆离,仿佛随时会随着一个魔术动作消失于黄昏光影之间。 看透这一切的瑞文翻着《麦田里的守望者》,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完全就是同一个人。 与此同时,他心中更加确凿了那个念头: 梦境世界的表象之下,必定还藏着自己没能看透的一层疯狂,可能是被遮蔽的月亮,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但自己还不能问。他还得在小伙子眼中保持着“神奇魔术师”的形象,直到对方彻底打消戒心。 他要像失去记忆的杰森.伯恩一样,慢慢发掘出真相。 窗户外面停着六辆小轿车,一缕夜风从敞开一条细缝的门扉外溜了进来。 两个小时后,图书馆响起了舒缓的闭馆音乐。天堂是会关门的,金敏在心中想道。 紧接着,他见瑞文先生站起身,把咖啡留在了桌上。 “和你聊天很高兴,金敏。如果你有空的话,明天这个时间,我还会在这里。” 金敏依旧在思考着这个怪人搭讪的缘由,最终,一无所获。 如果他是恒特的同伙,自己也许应该立刻报告警方。 可是,不行,他不敢怀疑落在自己身上的善意,这实在太过难得。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他没有拒绝任何机遇的资格。 他拿起桌上不再冰凉的咖啡罐,抬头看向闪烁在远处的摄像头。图书馆里很安全,到处都有监控。临时庇护所就在附近,他没有电子设备,也不懂输入法,除了游晃在贴着招聘广告的街道之间,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故事书里,刚好讲到那颗能让人心软三百秒的神奇软心果,能让最最无情的人变得善良。主角们借用它的力量放走了牛皮城里被困的孩子。 明天,还是再来看看吧,他心想。 瑞文行走于夜色中,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那个老实人大概永远也不会料到,事情真相会是那么的离谱。 他也许救不了梦境中的莫伊拉女士,救不了两个孩子,还有其他人。 但他相信自己能帮得了金敏,因为由始至终,他一次都未曾出现于“镜头”之内。 这意味着,自己有能力改变这名小伙子的命运,帮他走出如今的困境。 他相信,这不会比现实中困难多少。 回到家门前,一阵快节奏钢琴乐从门缝内漏了出来。瑞雪放学后没照例去琴行练琴,在家里听柴可夫斯基,他不太确定究竟是哪一首。 一只硕大的天牛扒在门锁上,悠悠晃动着它那黑白相间的触须。 就和当年宿舍公寓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九章 海因茨困境 “小雪,你没在换衣服吧?”瑞文敲了敲门,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记忆碎片中,有回他半路回家取工作证,正好撞见妹妹身穿一件内衣在客厅里绑头发。 门的那边,瑞雪关停了柴可夫斯基,以行动告诉对方她在房间里的电脑前。 瑞文拍掉门上的天牛,用钥匙打开门,看见了桌上叠好的碗,用一个盘子倒扣着却依旧香气四溢的番茄炒蛋,以及炖排骨汤。 一时间,他不敢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瑞雪把厨房手套和土气花围裙挂在厨房门把上,当作“禁区”的标识。她本人还穿着出门前那套衣服,没换,那表示她还在忙课业。 “今天又不健身了?”瑞雪边翻参考书边走出房门,看都没看他就说道。 “嗯?你怎么知道?”话音没落,瑞文自己就猜到了原因,下意识摸了一把腋下。 “当你学会用止汗剂之后,我不就闻不出来咯?”瑞雪抬起头: “没健身干嘛回这么晚?顺带一提,记得只能做舒缓型,健身单车之类的,阻力别调那么大。你应该不想再去一趟医院吧?” 她自顾自地抵了抵下巴: “诶,不对,你不想也得去。明天周六,预约复诊,记得别在丁主任面前说漏嘴了。” 那本参考书的封面暴露在了瑞文的视线中,又是《医学伦理学》,护理课程中唯一一门需要长篇大论的课。 “又要写长论文?”瑞文顺势转移话题。 “这次两千字就行,题目是,以‘海因茨偷药’为例诠释对相似伦理困境的看法。” “海因兹偷药?” “是一个社会学难题,挺有名的,和电车难题差不多。”瑞雪把目光投向盖好的晚饭和没动过的碗筷。 “大致讲的是,海因茨的妻子患了一种罕见病,只能依靠特效药治疗。这种药物成本只有200美元,售价却是2000美元。但海因茨举家只能拿出1000美元来。在屡次尝试还价、协商不果的情况下,海因茨应为了妻子去偷药吗?” “嗯,这应该涉及到了不同层面的正义问题。但,这不应该是社会科学课题吗,和医学伦理学有什么关系?” 除了药物这个主体之外,瑞文并没有看出这个难题与医学的联系。 “关系很大啊。换位思考一下,前几年争议颇大的仿制药问题,不就是这个难题的变体吗?进口特效药成本只要两百美元,而专利则将其推到了两千美元的高价,无数人吃不起,只能等死。那么,在法律还没修改之前,那些走私药贩子该不该知法犯法,造福更多人呢?” “又或者,延伸到一些更极端的例子,某种具开创性的特效药物在研究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需要进行风险极高的临床试验,这严重违背道德伦理,甚至可能牺牲好几条人命。但如果试验成功,将会有数百万计的生命被拯救......” 瑞文沉默了片刻。 程序正义并非他需要遵守的原则,但,“天使格蕾”也许恰恰正在进行着类似的行为,这是他所不可容忍的。 “小雪。”他开口道: “如果是你的话,在这些场合下,你会怎么选择呢?” “嗯......在论文里,我一定会写法纪至上,民意为辅这种标准答案。”瑞雪吸了吸下嘴唇,把没卸干净的一点口红抿掉。 “但是,我不想看见任何一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自己眼前,绝对不行,我承受不了......欸,你怎么了?” “......”瑞文的眉头紧皱了一下。 很久以后,不久之前,他的内脏在妹妹的眼前尽数摊开,身躯被整齐地分成两半。 那是观测之下的最后一幕,镜头,是他滚落地面的两颗眼珠。 “哥?” 瑞文没有理会妹妹,默默进了书房,把健身室月卡扔在桌面上,打开手机,反复背诵了几次希伯来语基础应用。 随后,又这么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家门,没管晚饭,像一颗石子般投身于噪音湍流中。 为什么最后事情会变成那样? 自己有改变它的可能吗? 恐怕,比自己拯救金敏还要困难得多。 在那之后,小雪会怎么样? 不,他心想。就算多么渺茫,自己也要去寻找那一丝能够改变观测事实的希望,不惜一切代价。 他绝不想让妹妹受到伤害。 不惜一切代价! 回到那座浅咖色的复式屋内,他从柜子里找出秘密手机。这两天,他一直在忙活金敏的事情,把寻找化学品包装袋和黑入六旬弥撒论坛的问题丢给了林心。 现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结果。 在明网之中,自己压根无法窥探到这个世界真正的神秘学,全都是些冒牌货,或者仅停于理论层面的东西。 神秘学,只有真正掌握了这个世界的神秘学,他才可能在死亡到来的时候做出反抗! 瑞文心中忽然一紧。 屏幕亮起,弹出的并非“守林人”的信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是一组陌生的匿名序号: “我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漆黑侦探。” ............ “小娜,对证人的跟进有了新进展。” 电脑桌前,卫斯理敲了敲桌面。 “公共图书馆的相关人员主动汇报称,证人曾和一名在人际关系上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在图书馆见面。你看这个。” 他示意安杰娜看向屏幕上的监控录像。 “看,监控上完全没有拍到对方的样子,但能明显看出,证人正在和谁说话。儿童区最后一排书架,监控死角。贩卖机旁边那张沙发,监控死角。那个人对监控的所有盲区都了若指掌,这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证人没有使用电子设备的经验,保护计划中的内容完全保密,对方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他的?”安杰娜忽然皱了皱眉头: “重新确认一遍防火墙,确保档案数据和录音资料没有外泄!” 十分钟后,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刺眼的红色警示弹窗。 “是‘漆黑侦探’最开始发过来的那条文档代码,里面携带了病毒。”她略有些泄气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下我们都需要写检讨了。档案库有可能外泄,这涉及到数万证人的个人资料,如果事情外扬,警署可能面临媒体问责。最严重的情况,我们可能会被降职甚至革职。” “这已经严重违反了网络安全法!小娜,我们赶快去询问一下在场工作人员,一定要知道那个陌生人是谁。” “我在联系。” 一段时间后,安杰娜的眼前忽然一亮。 “有了!有一名姓梁的图书管理员亲眼看见了那个人的长相。他是男性,身高一米八左右,戴眼镜,身穿黑色外套。那名管理员曾因为对方说话声音过大而前去予以提醒。对了,还有......” 她停顿了一下。 “据目击者报告,那名陌生人曾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叫‘瑞文’。” “瑞文?” 卫斯理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体育馆登记名单上瞄到的那个罕见姓氏。 --放眼全世界,拥有“瑞”姓的登记人口不超过五千人,而这显然拥有英译特征的名字似乎表明对方和自己年龄相仿,同属“身份倒错的一代人”。 “不会有错!”他脱口而出: “那天体育馆的登记名单里就有这个名字,他们是同一个人。” “不止如此。”安杰娜又拿过了几张表格复印件。 “你看看这个。这个星期,我对那天体育馆的所有登记人员都做出了跟进。体育馆的场地租借是月票制,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都有着长期锻炼习惯。” 她逐一指向几份名单上“瑞文”的名字,说道: “他也有锻炼习惯,但是我好像找出了什么规律。昨天和大前天,也就是星期二和星期四,他的入馆时间都是下午五点半左右,和绝大部分下班健身的上班族撞在一起。可是前天,也就是星期三,他的入馆时间比星期一还要早,这也许能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他的作息或工作日程。” 卫斯理挠了挠下巴: “如果说他没有固定工作的话,周二和周四的标准放工时间就说不通了。但周一和周三又是怎么回事......对了!小娜,有没有固定周一半休,周三全休的地方?” 一阵沉默后,两人同时想到了答案。 “历史文化博物馆!”卫斯理开口道: “那里星期三关门,星期一提前闭馆。” “如果这个人真的在博物馆工作,考虑到周一的展品清点工作,他应该不是文物保育员,也不会是保安。”安杰娜补充道: “能在闭馆后马上下班的职位,只有解说员。除了接待客户,编写讲解稿和筹划活动的时候,他们很少加班。先别告诉其他同事,我去看看那一份名单。卫斯理,去用你的私人ID,给‘漆黑侦探’发个信息,试试他的反应,尽量温和些,我们还没有指向性证据能证明他真的就是瑞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压下去。” “只能将功赎罪了。”卫斯理耸了耸肩,坐到了电脑桌前,开始敲击键盘。 有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相当滑稽荒谬的画面-- 超人贪污。 蜘蛛侠吸毒。 ............ 设备那一头,瑞文很快冷静了下来,随后,立刻开始分析这则消息的种种细节。 他首先意识到的是消息是中文这个事实,这是一个最明显却也最狡猾的陷阱,如果自己在紧张的情况下立刻回复了信息,不论使用哪种语言,都会暴露自己看得懂中文这一事实。 最正确的办法,是稍微等一会,给对方施加自己使用了翻译软件这个不确定项。另外,回复也要使用中文,但必须要是英文机翻,一来表示尊重,二来加深不确定的感觉。 此外,他得用几个软件相互翻译几次,以隐藏自己的上网习惯。最后得出的中文句子也许十分可笑,但必须照搬。 另一方面,这则信息同样能证明对方不是在虚张声势,他或她的确已经定位到了自己可能的身份范围。只是,自己不能确定那个范围有多大。 相较起来,自己对网络的了解必然比对方薄弱许多,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门外汉。因此,自己只能依靠现实反侦察能力,增加迷惑选项,混淆视听。 五分钟后,他在翻译软件中处理好了要发送的句子: ‘你是谁,想要什么?’ 随后,按下发送键。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章 两颗苹果 两分钟后,回复消息就跳了出来,这次,信息文字变成了英文: ‘你可以叫我,罗恩。’ 罗恩?哈利波特里那个?瑞文不禁挑了挑眉毛。 可惜,这个来自国际知名影视作品中的名字并不能让自己定位对方的身份。 对方主动转换国际语言,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没上套。当然,也有可能是有意想让自己放松警惕。 瑞文慢吞吞地按着虚拟键盘,同样用英文回复道: “你并没有完整回答我的问题,罗恩。另外,我并不准备相信你。你更有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因为我的身份是不可能被揭露的。” 通过这一手激将,他希望能够让对方透露少许证据,好借此反推出对方的身份,以及自己的处境是否危险,究竟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只有掌握这些信息,他才有和对方周旋的余地。 ‘你没有破解我的IP追踪器。’罗恩回答道。 IP追踪器?那是什么?什么时候? ‘很遗憾,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假的。’瑞文一边坚持否认到底,一边回想可能被对方趁虚而入的地方。 这些天里,他唯一故意露出的破绽,就是那几个重复的反馈地址,这是唯一可能定位他是哪里人的方法。 换句话说,这位“罗恩”只可能和警方相关,只有他们能够通过自己发送的文档代码锁定发送人IP,对于其他人来说,那简直是大海捞针。 鱼成功上钩了,可是,现在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把钩子拉上来。 主要是,他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快定位到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他必须确定对方是否在虚张声势。 同时,也不能被对方给套到话。 ‘别不相信。’对方回应道: ‘星期一,我通过追踪程序定位到了你的设备。那天,你人在体育馆内。’ 啧......瑞文皱了下眉头。这时候,自己是该承认,说谎,还是保持模棱两可? 如果警方掌握了这一重信息,那就代表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明信息已经暴露于设施租用记录中,尽管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进行进一步的筛选定位。 而这直接决定了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还要不要继续前往体育馆。若对方对“漆黑侦探”的定位只是“登记名单中的某个人”,自己的突然缺位绝对会引起怀疑。 而如果在对方眼中,“漆黑侦探”已经等于“瑞文”,自己再去很容易正撞罗网。 经过短暂思虑后,他输入道: ‘有意思。很可惜,你们不会再在那里抓到我了。’ 假如对方已经定位了那一份登记名单,那么说谎更有可能踩中隐藏的文字陷阱。 既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再多扔出一个干扰项,然后,一切照旧。 如果对方因为干扰而改变搜查方向,那固然是好的。 就算对方锲而不舍地跟进下去,乃至直接找到了他本人,也不会有任何能够指控自己的证据。 也多亏自己没有急于深入经营这个虚拟身份。如今,暗网中的“漆黑侦探”和网络之外的“瑞文”在性质上几乎是完全分体的,两者之间的唯二联系只有“守林人”,以及这部被藏起来的手机。 就和杰森.伯恩与马特.达蒙的关系差不多,任何一个持有尊重的电影人都不会将两者混为一谈。 最多,他和警察在网络之外做对“健身老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屏幕另一边,卫斯理喝了一口咖啡,伸手擦掉太阳穴渗出的冷汗。 刚才的几句对话,更加加深了他对“漆黑侦探”真实身份的确认。 第一个关键点,在于他亲口承认了自己星期一曾身处体育馆之内,这补全了警方缺失的信息,排除了“漆黑侦探”只是刚好路过的可能性。 而第二个关键点,在于刚刚到手的一份表格复印件。那是体育馆今天的出入登记表。 在那名陌生人出现于图书馆的同一天,登记表中没有出现“瑞文”。 基本可以断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不存在同名同姓,或者借用假名之类的极端可能。 只是,刚才的对话并不具备任何法律效益,无法当成逮捕对方的证据,而自己为确认事实抛出去的一点信息很有可能会让“漆黑侦探”更加谨慎,提前隐藏好所有刑事上的破绽。 而自己为了套出“漆黑侦探等于瑞文”的证据,只能被迫扔出更多信息,形成恶性循环。对方身后有“守林人”撑腰,隔着这道几乎毫无破绽的屏障,湮灭网络证据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最后,局面很可能演变成,双方都知道谁是谁,但自己拿他毫无办法。 就像国际象棋中的“逼和”局面,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但就是没法将死对方。 “混蛋。”卫斯理嘟囔了一句,决定退而求其次,用英文输入道: ‘关于你的问题。我想要知道的是你对恒特这个人的更多了解。可否提供更多的保密信息?” 对方刚才使用了“抓”的字眼,说明他知道对话的那一边是什么身份。想到这里,卫斯理直接开了“官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言多必失。身居代表正义的一方,他的优势在于能够无限发问而问心无愧,但对方却需要时时小心。 况且,警方的确需要追寻恒特的下落,日后,他还得利用对方钓出“守林人。” 在这一点上,暂时合作并无不可。 但瑞文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妥协: ‘这算是要挟吗?我怎么能确认你不属于什么情报贩卖团伙或恐怖组织?’他明知故问道: ‘我拒绝和一切不明人士分享信息,那会玷污我的口碑。哪怕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也不可能抓住我的任何把柄。’ 他很明白,“漆黑侦探”的优势在于,不被程序正义所束缚。 而为了更好地发挥这一点,他希望能搞到证明对方是警员的证据。 显然,在暗网中揭露身份,对于对方来说相当不利。作为一名网络警察,他正在钓的肯定不止自己这一条鱼。 而若“漆黑侦探”公布了“罗恩”的身份信息,许多其他目标都会有所警惕。自己可以反过来,以此作为谈判条件。 这小子......卫斯理砸了咂嘴。 他很清楚透露身份可能对自己和警队名誉造成的损害。 不过,和琢磨不透,无欲无求的幽灵“守林人”不同,这家伙显然有“人味”得多。 这是这些年来,虚安部在那名超级黑客身边找到的唯一一个切入点,必须谨慎把握,最终将双方同时绳之以法。 于是,他让“罗恩”回答道: “我隶属于某个特殊执法部门,尽管我并非在以官方的身份和你交流。这是我能够透露的全部信息。” 在按下回车键前,他切换了服务器代理,隐藏了自己的IP地址,做好了基础的防追踪措施。 说是基础,但以警队内部的技术力而言,足以难倒八成以上的黑客。 很显然,他在暗网社交上潜伏多年,匿名身份远不止这一个。“罗恩”更多地被他用于闲杂事务,与近期的大案并无过多瓜葛。 ‘很好。’ 对话的另一端,瑞文让“漆黑侦探”表达了配合: ‘我自有办法查验这是真是假。如果确认你的身份值得信任,我会把我搜集到的资料转交给你,但别想着耍什么花招。同样的招数,不会生效第二次。’ 卫斯理在心中有些丧气地承认了这一事实。“蛛丝”作为尖端追踪程序,大型迭代次数不可能这么频繁。这次,若非天时地利人和,汇总在一起,他们也不可能追踪到那几秒钟的设备定位。 ‘三秒钟后,这段对话将被彻底从软件和记录中清除。希望你备份了记录,警官。’ 瑞文在按下发送键后,立刻按下了快捷图标,内置芯片自动运行代码,在一瞬间清空了对话框,连同所有的聊天记录一同灰飞烟灭。 “林心,我需要更改设备IP,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在执行完一系列高端操作后,瑞文向林心问出了菜鸟才会问的简单操作问题。 随后,他挂上耳机,边等待一系列答复,边听起了“漆黑收音机”里的爵士乐。 “瑞文,26岁,历史文化博物馆导赏解说员,工作两年半,曾在人类都会大学取得一等荣誉学位,学术成就杰出,上过院长名誉录。”安杰娜拿着刚印出的文档资料站到了电脑桌边上。 “小我两年。”卫斯理嘟囔了一句: “不对啊,这种人为什么要去博物馆当解说员?” “根据资料,他的父母留下了一家医药公司,目前由他的叔叔瑞雷代理。我想,他应该只是在积累社会经验。” “含着金汤匙的一代人啊......”卫斯理又嘟囔了一句。 在那身份倒错的十年之内,无数大小跨国企业蓬勃发展,许多年轻人在出生的那一瞬间就有了长久的经济支柱。 “这家伙是吃饱了撑还是怎么着,以为黑客游戏很好玩?一步踏错,就会毁了大好前途!” “正因为他是一名高智商罪犯,我们才需要格外注意。在没有把握真正抓住对方的把柄之前,不要贸然和对方进行现实接触。”安杰娜提醒道: “别忘了,他背后还隐藏着‘守林人’。” “我知道,那家伙估计正躲在某栋摩天大楼的玻璃窗后或者郊区的秘密别墅里,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根据过往办案经验,他更可能在某间合租公寓,快餐店或图书馆自习室里。”安杰娜纠正道。 “现实和电影的差距啊......”卫斯理第三次嘟囔。 家庭影院屏幕前,瑞文终于得到了林心的解码数据,破解这个网页的防护措施花费了这名超级黑客足足三天的时间。 现在,他能以“隐形”状态自由查看“六旬弥撒”论坛内的所有贴文,拷贝下载所有禁止复制的内容。 “太好了......”瑞文伸了个大懒腰,准备上街买罐咖啡,熬夜看完自己感兴趣的所有帖文。 明天大早,他再去向妹妹道歉,就说自己忽然记起了要务,在同事家中留宿了一天。 穿过门厅时,他看见了桌面上的两个苹果。几天的无视让它们的表皮变得皱皱巴巴的。 如果......瑞文心中突发奇想。 他想用“冥想”查看一下它们的状况。这项能力需要多加练习,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先从苹果大小的小物件开始。 浅吸一气,他将视线聚焦至物体中心,直至画面略微模糊,产生重影,随后,念诵出了弗朗哥教授的原初化咒语: “mgn''ghftephai” 与此同时,他竟听见另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产生了共鸣,自空无中,将这个没有意义的词语赋予含义: “预知。” 下一瞬间,眼前的两颗苹果覆上了千层重影,仿佛颜料未干的上千层赛璐璐胶片,色彩相互污染,交融。 水果的表皮在同一时间变得光滑,红润,干瘪,枯黄。 随后,仿佛晕车一般,果核深处传来一声干呕的声音。 “噗!” 下一秒,两颗带血的牙齿,被吐在了桌面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一章 何处是天堂 一股浓重而荒谬的错位感在瑞文的头皮下方窸窣蔓延开来。 那两颗发黄,发黑,发红的牙齿与苹果籽的无数重影叠在一起,唾液和血丝粘稠地挂在表面,仿佛菲林胶卷中被恶意置换的一帧,分不清过去和未来。 但,那显然是真实所显露出的一丝马脚。 梦境世界的皮囊下方,隐藏着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他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几秒钟后,眼压飙升,眼球开始剧烈充血,血管跳个不停。 “嘶......”他连忙紧闭双眼,解除了冥想,让一切消失于无形,蹲在原地休息了十分钟。 十秒,他在脑海中清楚地数了出来。 对于这副凡人之躯而言,想要全神贯注地以全知视角观察特定事物,在眼球爆炸,大脑被绞成一团浆糊之前,自己只有约等于十秒左右的观察极限。 自己距离“祂”的差距实在太远,这点时间远不足以让自己将高维视角的所见整理为线状时间,他只能尽量多截取几个视觉段落,事后按照逻辑进行编排。 嘭!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额头又磕到了地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着靠在墙壁上。 --自己同样无法处理直视高维空间所带来的空间错乱。 瑞文吃痛地用手搬起腿脚,把它们放到该在的地方,直起身子来。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现在的自己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那些无意义的咒文,且完全无法抗拒理解。 这似乎是这一次“冥想”的效力和副作用皆远超之前的主要缘由。乐观而言,这或许是自己向“祂”更进一步的表征。 但他绝不能因为这个提前再死一次! 恐惧随着意识的觉醒忽然袭上背脊,让他好不容易支撑起躯体的膝盖再度一软,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手脚肌肉剧烈抽搐,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天杀的怕死!他恨透了这种软弱的感觉! 瑞文拖着因恐惧完全失去力气的双腿,一点一点地挪向房间角落,蜷在那里,用发抖的手指按亮手机,点开了“六旬弥撒”的链接。 这次,他直接越过有着不知名存在标记的主页,跃进了密密麻麻的论坛区。这里看起来和绝大多数普通论坛网页相差无几,老式白灰框,标题以普通的时事或亚文化话题作伪装,用户一律的黑头像。 但随便点开一个,竟是一个外国男人被用小刀活生生割去头颅的视频! 这是“召唤狮子亡魂”的仪式,但瑞文确定“狮子”只是某种事物的代称。 他没有皱眉,耐心地观看完了整个视频,牺牲品的惨叫声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只剩下拍摄杂音,那大约是他的脖子被那把钝刀割到接近一半左右的时候。 鲜血,像拧开的水龙头般一股一股地往外冒,流出一道不美观的弧线。 不,这不是自己要找的。 随着一个个标注“篮球课”、“刺青教程”、“烧烤纪实”的帖子被点开,石刑、剥皮、火烧等不经剪辑修饰的酷刑画面一一在眼前呈现。有的是为了召唤亡魂、恶魔,有的是为了取悦神明,而有的,只是单纯为了取乐。 潜藏在梦境世界美好之下的黑暗,随着一分一秒的浏览被缓缓揭开。 瑞文注意到,几乎每一个帖子下方,都有着一条相同的置顶评论: “神明保佑,你将在六旬节去往天堂!” 发送者,名为“泰拉”。 让人在意的,并不是这段文字的含义本身,而是他能看懂。 而他确信,也许自己是仅有的能理解这句话含义的几人之一。 ——它不属于中文、英文、或任何一种通用于梦境世界的语言。 ——而是烈日语的字母音译! 泰拉......这个名字他似乎从未在任何一个地方有所耳闻。 一如既往地,瑞文最先想到的帮手是林心,她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为自己搜寻到网络上的一切,而且仿佛随叫随到,最好的“哆啦A梦”。 尽管,关于她自己,关于她奥法守秘人的身份,关于她在现实世界中的影响,一切都还是个谜。 说起现实...... 他放下手机,再度用手搬了搬沉重的腿脚,在角落里换了个坐姿。 自己“死”后,家里怎么样了,金怎么样了,卡梅隆怎么样了...... 在再度结束这四个月的生命后,自己还有可能回到他们身边去吗?又或者,自己还有家可回吗? 不,思考这个还“为时尚早”,他在心中自嘲道,搞定金敏的问题都比这要来得紧急。他距离幸福的将来还差一份稳定的工作,永居权和安全险。在那之前,还得先搞定语言,那张脸,以及自信心。 下一秒,他冷不防被帖文页首一张血淋淋的脸皮给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里似乎包含用反射性的笑声掩饰突发惊吓。 “哈!哈哈。” 他面无表情地来了两声,翻身跳起来,开始仔细浏览“泰拉”信息下的留言回复,发现不少用户对这个人的信息相当感兴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个魔女。’有人留言道。 ‘我看见过她发在社交平台上的视频。她能凭空移动一把刀。’ ‘我有了个发现。这段话中其中一个词语的罗马发音接近古希伯来语中的“欣嫩子谷”,也就是“地狱”这个词的词根......’ 地狱? 瑞文立刻进行了对照,发现这个词语对应的正是烈日语中“天堂”的发音。 地狱对照天堂? 那天堂呢? 瑞文立刻拿出另一部手机,开始在翻译软件中搜索起希伯来语中“天堂”的发音。 果不其然。 希伯来语中的“天堂”发音(shamayim),对照的正是烈日语中的“地狱”! 这显然不会只是什么巧合。 现实世界和梦境世界之间,似乎还包含了某种文化层面的联系,而这种联系或许是相反的,倒错的。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忽然浮现在瑞文脑海中。 他再次取出手机,在翻译软件中输入了希伯来文中的“母亲”。 “嘶。”看见结果,他不禁吸了吸牙缝。 希伯来语中“母亲”的发音(I-ma),所对照的是烈日语中的,“烈日”。 ============ 现实世界,8月18日。 烈日之下。 “‘天堂’,做梦一族,还有更多的拜日教徒......又多了要伤脑筋的问题。” 晨昏4点,捷特和洛克茜穿出地表,在日降街上行走着。 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查,他们持续跟进着那个被称作“六旬弥撒”的混沌崇拜组织。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似乎又是马尔博罗的历史遗留问题。 “烟草与魔鬼,两个永远分不开的连体婴。”捷特边走边调侃,用甘草棒蘸取冰镇奶油苏打顶层的巧克力酱,塞进嘴里吸吮。 “可惜的是,新德市有无数马尔博罗香烟的粉丝,他们甚至还有个很大的香烟协会,专门收藏品鉴这些停产的老玩意。我几年前也试过,个人感觉不如仙子烟——一种加入了薄荷,专门生产给女士的玩意。” “我们得找出长石一街那条马尔博罗运货道的另一头在哪,那是那群混沌崇拜者们来往地表和长石镇的必经之路。根据221的可靠消息,它应该就在这一带......” 那天从仓库内逸散出的黄绿色烟雾中一定包含了某种神经毒素。捷特的手指当天回去以后就开始抽搐,麻痹了将近一天半,所幸摩尔桑夫人没事。她当即决定将烟叶,水烟以及任何能散发出不寻常烟雾的制品都纳入青年保护协会的管制范围,就差酒还没禁,因为她自己每天入睡前都会来上两小杯苦艾酒,这是从限酒令开始之前延续至今的习惯。 “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洛克茜。”捷特瞄了瞄同伴的侧脸: “为什么你一直要把头发扎得紧紧的?我认真的,汗水不会积聚在辫子下面吗?” “嗯,我......”洛克茜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只是,习惯了。” “是吗?”捷特耸了耸肩。 “其实我觉得你把头发放下来也不错,像只掉进澡盆的长毛猫,挺可爱的。” “噢。”洛克茜微微低了低头,这让捷特想起了摩尔桑女士的反应。 “我是说,虽然现在家里多了几只垃圾食物,让我稍稍收回了猫儿很可爱的观念,它们也不像我想象中那么爱干净,我的卡萨兔布偶上全是猫毛,新德市每年也会有那么几起家猫袭击伤亡事件......我说错话了?” 他挠了挠头顶。 “抱歉,你也不是不知道,自从那条名叫‘流氓的低语’的小玩意钻进我脑子里之后,我说话一直都有点欠揍。你,就,把它当成普通的称赞就好了。” “不,没关系。”洛克茜平淡地应了一句,随手解开了发绳,让濡湿的黑发垂落下来。 “不管怎么样,调查局最新的线索指出,近期在各个城外镇发生的几起小型牺牲事件似乎能够串联起来,我们所看见的是其中一件。 捷特清了清嗓子。 “近日,‘六旬弥撒’宣称,烈日的神迹已然降临,通往‘天堂’的门扉将短暂开启,目前我们还不确定这指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根据调查,受害者生前都表现出了做梦一族的特征。” “说到底,天堂究竟是哪?如果天堂指向的是那个梦境世界,也许它会对我们正在追查的事情起到帮助......噢,不!” 他忽然懊恼地大喊了一声,捂住额头。 “那家牛肚三明治!!我错过了最后品尝一次的机会!” 日降街对面,那家人人都爱的牛肚三明治店顶着死气沉沉的招牌,永远拉下了铁闸。街道依旧散发着糖蜜的甜腻气息,仔细看去,每一道墙缝都是深琥珀色的。 那家店铺的老板丧生于一周前的糖蜜灾难中,整座养殖农场同样付之一炬。 “这绝对是地表的一大损失!还好杰尔克没事,否则我就......”他本来想脱口而出,否则我就再也不来上面兜风了。 但,转念一想,冰淇淋车生意还没拓展到地下。只有在这里能喝到冰镇“鸡蛋奶油”、加冰块的气酒,连硫磺山都斥资购置了一台冰柜,这让它的生意突飞猛进,而加冰的“祖格尾巴”依旧是自己最爱的私房调酒之一。 紧接着,他忽然看见了路面上一抹刺眼的鲜红。 一大滩新鲜血液,在阳光映照下变为了黑色,反射着刺眼的黄白色光点,拖成一长条。 在血迹另一端,是一个人,一丝不挂,全身却又披着一件肉红色的外衣。 烈日之下,失去皮肤的躯体正滋滋冒着焦香的气泡。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二章 血人 “洛克茜!”捷特扔下奶油苏打纸杯,喊了一声。 在看见那个血人的瞬间,他就清楚这家伙基本没救了,但应该还能痛苦地活上两三个小时。 如果他刚好和马尔博罗香烟公司那伙人有所联系,这两三小时能弄清楚不少东西,如果他只是个恰好路过的可怜疯子,自己就顺手帮他叫收尸人过来。 在他幼时生活的麦西坎区,老一辈人之间流传着一句谚语:“十件小善事等于一只幸运马蹄,两件大善事是一颗留给你自己的子弹。” 这话原本的意思是,好人能做,不能太过,但也有人把意思理解为,多多行善,你就能死得相对轻松一些。 洛克茜迅速抓住了血人的手腕,将他的身体迅速同化为虚影。相较数个月前,这么做轻松了不少,也多亏了这几个月内身体和遗产的磨合。 与热力隔开后,血人身上迅速停止冒泡,血流不再随地心引力牵引而出。 “好了,兄弟。倘若你想我说句善意的谎言的话,你会没事的。”捷特快步走到了血人的面前。 “倘若你想听我一句中肯的建议的话,如果你手上有五万烈洋,尽快去烈日医院,十五分钟内他们能把你救活,包裹进一具不知名的新皮囊中。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他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流氓的低语”的副作用最近体现得越来越明显,这是大脑正逐渐被遗产支配的糟糕迹象。 血人用两颗凸出眼窝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对自己说着俏皮话的欠揍金发年轻人,破碎的话语伴随唾液、鲜血和牙齿涌出: “天堂......天堂的门扉在......那!” “天堂,果然又是天堂!”捷特嘟囔着,看向血人目光所及之处。 那是日降街78号,紧闭着的马可波罗香烟店门,卷帘门的凹槽中糊着铁锈和糖蜜,那里恰好位于糖蜜灾难的边缘地带。 挂锁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眼就能看出是新的,这卷帘门显然不像是尘封许久的样子。 “原来在那里。”他嘟囔一句,奔向那间早已经倒闭许久的香烟店,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住,用小刀割下左手和左耳的缝线,让它们飞向门缝处,聆听内部的动静。 无数空洞的抓挠瞬间充斥耳道,让他想起了童子军时期的教官用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要命摩擦声,抑或新德市三流恐怖杂志《诡影幻谭》连载故事中描述的那种咀嚼死人骨头的咯吱咯吱声。 “洛克茜,这次换你来吧。我不想再造成一次可能的毒气泄漏。”捷特把左手贴在了洛克茜的背上,让它们也化作虚影,自己退后几步,站到了有着医生牌药丸空药柜的便利店门口。下巴长着几颗锥形痦子的店主给了他个白眼,却又在看见他腰间的银白手枪时挪开了目光。 在他身后,一张新印的画报上列着一行巨大而醒目的深绿标语:“焦麦有毒!为了您的生命安全着想,请选购圣母十字牌全麦面包!” 在海报旁边,是几堆卖出去一半左右的《奥贝伦粗俗报》,它们来自一个新晋的地下报社,成立还不到半个月。相比欲盖弥彰的《火球报》和点到即止的《南部晨昏报》,《奥贝伦粗俗报》事无巨细,详细地罗列了每天发生在地表的死亡、暴力、粗俗事件,厚度几乎有前两者加起来的两倍多。最重要的是,它所用的纸张不耐烧,价钱只有前两者的一半不到。 总有一天,这份报纸的头条上会出现一个简短的衬线体标题:《奥贝伦粗俗报纵火案》,内容是有人拿这份报纸当作燃料纵火,袭击那些正规报社的总部,捷特心想,这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紧接着,他贴着洛克茜的左耳听见了呜呜风声,听见了火蠊振翅的声音。 紧接着,是男人挣扎的声音和洛克茜略带不解的声音: “里面没有人。” “啊?” 捷特探头望去,只见洛克茜抓着那名男人又从卷帘门后飞了出来。只是,那个男人不再是一名“血人”。他的皮肤自无物中又生长了出来,只有寻常人的不到一半厚,肌肉线条在皮下流动,面部一片血红。而洛克茜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异常,只管朝自己这边看。 又来?捷特在心里呐喊了一声。 随即,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和六月末那次奇怪的“暗面”遭遇并不一样,至少,他很肯定这次他们没有跑到什么别的时空去。 首先,他很确定贴在洛克茜身上的是属于自己的耳朵,不然他不可能用它听见东西。其次,在仔细观察后,周遭的景物细节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发生显着改变,地面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泊还在,洛克茜的手上同样沾满鲜血。 “呃,咳咳!洛克茜,我建议你看着我,别看你手里拉着的东西。”他在洛克茜即将转移目光前用力清了清嗓子。 “另外......”他还是确认了一句: “你还没结婚,对吧?” “没有?”洛克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但她并没有把情绪表现出来。此时,男人又开始挣扎起来,嘴里咒骂着听不懂的音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别看!”捷特再度提醒道,但洛克茜已经低下了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这一两个星期内,她见过不止一名一丝不挂的男子,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捷特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试图再次和那人进行沟通,却只得到一堆古怪的音节。 “哈?”他莫名其妙地挑了挑眉毛。明明在两分钟前,这人说的还是人话。 “T......K......”支离破碎的怪话中,那人似乎不停地在重复这两个发音。 而后一个,是捷特所知道的。 “K?” 他联想起的,是那封侦探公司邀请函上的落款:K 与此同时,一个想法迅速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有可能是某种古话。你不会刚好认识某位历史学家吧,洛克茜?因为我和教授们向来关系不大好。” “有一位。我给过你她的资料。”洛克茜想起了上星期遇见的格林达,她是历史系的研究学者。 与此同时,另一名一丝不挂的男性面孔自印象深处浮了出来。 “所以......我们要带第二名裸男去格林达小姐那只有寻常人一半宽的家?”捷特的眉毛不住拧起,这听起来着实有些荒唐。 但他的确想去见见那名女孩。 通过对那些表格的研究,他发现对方,自己和洛克茜的记忆中似乎都存在一个关键人士的缺位,而且,从时间节点上判断,很有可能都是同一个人。 “不会......是你吧?” 他狐疑地瞄了一眼洛克茜牵着的神秘裸男,被对方回以狠瞪。 不,绝对不会是他。 捷特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了同伴。 “不管怎样,先用这个遮一遮,帮他找点什么东西穿,我想你上次已经有经验了。我要在那家香烟店里看上一圈,很快就走。”他已经注意到了便利店老板的双下巴和看垃圾般的眼神。 借助洛克茜的帮助,他轻易地穿过了紧闭的卷帘门。一片漆黑中,他咂了咂舌,从舌尖里卷出一小团火苗,点燃了含在嘴里的甘草棒。 借助火光,他并没有定位到那些抓挠声的源头,废弃店铺内挤满空置的金棕色刷漆货架,尽力凸显出与南区格格不入的高级感,但他依旧能听见呜呜风声,店铺内的空气正在朝下流动。 “嗯......应该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他收回左手,蹑手蹑脚地从货架间穿行而过,很快就寻得了声音的源头。 一扇隐藏在弃置柜台之后的活板门,被一堆花花绿绿的香烟画报所遮盖。 “我想我找到那条货道了。它就在这里。不过,你说得对,一个人都没有。” ............ 啧,怎么是他们? 日降街那一头,雪莉福德从堆满酒瓶的巷道里探出了头。 她同样是追着“血人”而来,而且很清楚对方的身份。 齐格飞.斯帕德,卡内基王朝亲卫队的后裔,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其中一位负责人。市政厅怀疑他与糖蜜灾难有着直接联系,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存亡党反对者。作为敌对党的主要后盾之一,约克公司丑闻再发,股价崩盘对斯帕德公司和文明延续党提高声望极其有利。 不过,自从一对儿女因不明原因丧生后,齐格飞就辞去了所有相关职务,与斯帕德公司完全脱离了责任干系。市政厅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个阴谋,因为他的隐退时间恰巧与上一回约克公司丑闻事件发生在同一个月。 不管怎么样,雪莉福德心想,只要自己象征性地提供一些证据,执政党第一夫人请出传奇侦探比利,不论如何都能达成他们针对斯帕德军备公司的目的。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朝如此诡异的方向发展。 当她目击到齐格飞.斯帕德的时候,他全身的皮都不见了,紧接着,几分钟前,它们又忽然在自己的视线中长了出来。 那会是某种遗产的作用吗?这她不得而知。 自己不能贸然过去搭话。那两名全日制侦探在这次选举中倾向文明延续党,尽管谁都知道他们只是在拿钱办事,但在尘埃落定的现在,表面立场很能说明问题。 她能做的,只有在事后秘密致电他们,购买相关情报。这反倒省事不少,而且不论自己为此付出多少钱款,都能当作调查费用向市政厅报销。 当然,对目击者的事后盘问同样是必要的。雪莉福德把目光投向了远处长着锥形痦子的杂货店老板,她现在正好想买份荨麻蛋糕,给自己甜甜嘴。 一丝猩红却忽然蔓延至了自己的脚边。 雪莉福德低下头,注视着那自后方缓缓扩散而开的黏稠血泊,逐渐包裹了自己的男士皮鞋。 她的身后,血人顶着突出眼眶的两颗眼球,直勾勾地瞪着她。 ............ 半个小时后。 “亲爱的,看来我们来迟了一步。” 日降街另一头,蒂娜和赫罗轻快地走到了两滩血泊之间,一人一边,粗略地观察了一下。 “你看见了什么?” “挣扎,拖曳的痕迹,还有力量悬殊的搏斗。”赫罗观察着巷子,用他那一贯的节奏诉说道: “你呢?” “一个有着不寻常力量的人。血迹在这里忽然中断了,脚印也一样,这让我联想到了某种记载。” “那是什么?”赫罗追问。 “T。”蒂娜回答: “侦探公司档案库所收录的一名疯子的代号。她代行着某名上位存在的意志,非常危险。” “她来过这里?” “不。”蒂娜摇了摇头。 “根据记载,她哪里都不在,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一切。”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三章 琳的请求 红日市区,火花街68号。 窗外不远处,一名顶着火焰般明艳红发的高挑女郎自信地走出了那间拉着黑帘的美发店。 半个小时前,那头秀发属于一名有着明亮双眼的贫穷少女。 格林达变魔术般把上回招待客人用的咖啡杯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一对,新开了一罐咖啡粉,注入热水。 她手臂上的刺青还有些浮肿。安东尼不在屋子里,他每天平均只会在这名女孩的家中待上两到三杯威士忌的时间,教授她一两个步骤。 而就在昨天,他的任务彻底完成了。 “我的专业研究不在古语方面。”格林达打开一罐蜂蜜饼干,看着眼前套着廉价工装,说着胡话的男人,略微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可以帮你去问问相关的研究学者,又或者,我可以告诉你我仅能听得出的几个部分。” “拜托,小姐,两样都做吧。”捷特露出童子军训练时般灿烂的微笑。 “我们会感激您的。” 格林达的下一句话,让他差点没把嘴里的咖啡给喷出来。 “他说,他的名字是齐格飞。” “咳!咳!咳!”捷特用大声咳嗽掩饰自己的惊讶。 “齐格飞?齐格飞.斯帕德?” 想跟斯帕德军备公司打好关系的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眼前头发稀疏,面部皮肤还未长全的家伙基本上完全不可能让他产生与斯帕德核心人物之间的联想。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在《奥贝伦飞行图鉴中》最欣赏的几款喷气式飞行器的设计者,当然,对方同时也设计了自己最不喜欢的那款,经常在试飞中坠落的26式。 “齐格飞”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半点反应。显然,他被某人,或者某种事物给吓得不轻,精神状态并不正常。 “还有,他还在重复其他两个名字。他们......特别矮?”格林达努力从对方话语缝隙和肢体语言中抠着有含义的信息。 “或者......那个手势也可能表达了那是他的孩子。”捷特也参与进了“猜测游戏”。 “不管怎样,我没听出任何名字。” “他的发音有些奇怪,但仔细听还是能勉强听出来。”看样子,格林达自己也不大确定。 “嗯......似乎是米夏,和,库克。” “噢!噢!现在我懂了!”捷特忽然作出夸张的手势。 米夏.斯帕德和库克.斯帕德,都是他认识的名字。 他们是齐格飞的大女儿和小儿子,死在了约四个月前的一场怪梦事件中。这么说来,这家伙的确就是齐格飞.斯帕德,事情不可能巧合到这个份上。 “主要问题有三个。”他举起了两根手指: “为什么齐格飞先生会忽然发疯?还有,我们该怎么处置发了疯的齐格飞先生?” “还有第三个,他和我们正在调查的‘六旬弥撒’有什么联系?” 在请教真正的古语专家之前,没有任何得到答案的方法,而前者恐怕也只能理解这种语言中不到一成的内容。 捷特担心的是,将事情铺张开来会引起始作俑者的警戒。 对方是齐格飞,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前董事会成员之一,胆敢对这一号人物下手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嗯,我想我有个更好的办法。我们待会去看看附属市区里的那座运动会所,某个家伙应该还窝在里面,每天沉迷于桌球,射击练习和收集瓶盖。” 第三个特征,能很好地将他所指向的那名瓶盖狂魔与其他人区分开来。 “我们要带着他去吗?”洛克茜看了看神志不清的齐格飞先生。 “恰恰相反。无知者无罪,这是老妈告诉我的。现在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把他带出去就危险了起来。” 他有意留下了“K”的谜团,没有询问眼前的姑娘,一来,他觉得这不会有什么结果,二来,知道的越多,危险也就越大。 但,现在他清楚,这件事,和梦境世界绝对脱不了干系。 “带齐格飞先生走,洛克茜,回长石镇去,找块长石让他舔一下,好好冷静一会。晨昏六点,到车站附近那家快餐店门口等我。”没有了牛肚三明治,他正打算找一处能够替代的用餐地点。 “格林达小姐,这件事希望您能替我们保密。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您一件事情。”他重新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敞开扣子。 “是的,您的感觉是对的。我们全都忘记了一个人,同一个人。直觉告诉我,找出他是谁的那天,就是所有谜团破解的那一刻。” 自“星空”专栏刊登报道的那天起,“天使”的传闻已经传播在了大街小巷中。人们开始猜测烈日之上隐藏之物,开始再度谈论起神明、邪神、卡达斯,有学者甚至称其为“继圣母狂热之后,理性社会的又一次动摇。”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觉得,他们忘记了些什么。 在他们开始回想起忘却之物的瞬间,他们陷入癫狂,将身体投身正午或血河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短短一周内,上千人在自我遐想中失去性命。 而这,只让人们更加坚信“神明”的存在。 捷特和洛克茜前脚刚走,“伪装者”安东尼后脚就窜到了窗台外面。显然,他在屋外观望已久。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他平静地询问道。 “关于我们缺失的那段记忆,有进展了。”格林达回答道: “事实上,这段时间内,我似乎能隐约在某些地方捕捉到少许蛛丝马迹。在梦里,在暗房中留下的一些被裁剪过的照片中......有一些照片,我没有印象它们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些底片和冲洗出的成品。 “我想去那些照片里的地方看看,或许能够找到更多线索。刚才进来的那个名为齐格飞的男人,让我想起了更多。”她继续说道。 有些事情,她瞒住了捷特,没有告诉对方。 她还听懂了齐格飞先生所说的另外一部分话语。这个女孩对古语的理解并不比捷特强多少,但学者的思维模式让她在这方面的洞察力更加敏锐一些。 蹲在窗台上的安东尼点了点头,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他说,有个人杀了他,并在那之前以同样的方式杀害了他的儿女。”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 ............ 长石三街21号。 琳在带着齐格飞先生回到家中时看见了电话座机中的一则未接电话,那是琳.斜阳的号码。 对方拜托接线员留下了一段留言。显然,她在试图致电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接听。 “捷特先生,洛克茜小姐,自从你们搬走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希望一切安好。我的父亲布雷顿和我正在为最后的开学季学术研讨会和演讲做准备,意在为那些濒临破产的焦麦种植者和快要饿死的孩子们提供帮助。在那之后,我们很快也要离开地表,在新德市沃幸屯区展开一段全新的人生。” “在那之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那是我希望能在离开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我希望你们能为我寻找两个人。也许这听起来有一些荒唐,但其中一个人我从未谋面,而另一个,我无法想起究竟是谁。” 又一个被遗忘的人?琳的留言让洛克茜提起了注意。 “第一个人,是我的文学老师。我不清楚他的确切身份,只知道他有可能是奥贝伦地表所剩无几的贵族之一。我之所以这么确定他身在地表,是因为最近来往的几封书信总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送达,如果他住在新德市,或者其他更深的地方,信件不可能这么快。” “最近一个月,我们失去了联系,他没有回复最近的几封书信,我有些担心他的状况,同时也希望他能知道,我很快就要离开我所在的地方,回归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家乡’。另外,出于私心,我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谁,这很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 “第二个人,正如我先前所说,我并不知道那是谁,他就像一大滩乌黑的墨水,在我的记忆中糊成一片,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羽毛,存在,却又辨不清轮廓......抱歉,也许我的比喻有些不太恰当。”接线员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复述着斜阳夫人的话,就像宣读一篇被改编成课文的,本应富有强烈个人情感的诗。 洛克茜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尽管没有任何实质证据上的支持,但斜阳夫人的描述唤起了她潜意识深处一个几乎完全吻合的形象——烈日之下的一团倒影,浑身披挂漆黑。 短短几秒钟内,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看清那张脸,但它却又迅速隐入阳光,连同阳光一起消失不见。这里是地下,天空被岩层和电缆所覆盖。 但,有一件事,她的直觉擅自为她下了定论。 那个存在极其危险。 听筒那头,接线员继续说下去: “我不确定你们是否能够抽空帮我调查这件事,不过,如果你们真的抽得出时间,我很乐意提供相应的酬劳。噢,对了,洛克茜小姐,我希望你还记得我们谈论过的那四个地方。我至今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报纸中夹进了那些纸条,但直觉告诉我,这也许恰恰和我忘记的那些事物相关。” 对方敬业地将助语词也完整复述了出来。 四个地方,四起案件,洛克茜回忆起了琳所说过的事情。 不,现在是五起。 七月初,狂风山矿洞发生了一起原因不明的严重坍塌事件,矿道到现在依旧没被完全疏通。相关方面初步预测,内部人员无人生还。 当时,整座长石镇都感受到了明显震动。 或许自己的确应该去那里看看,以确认这一系列事件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三只橘猫凑到了洛克茜的脚边,用浑圆的眼睛盯着吓坏了的齐格飞先生。 “抱歉,齐格飞先生。”洛克茜对不住颤抖的齐格飞先生抱歉地摇了摇头。 “我必须确保您的安全。在地表,很可能有人想要谋害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知道对方听不懂自己所说的话,最妥当的处理方法是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 红日市区,奥贝伦大学。 琳与丈夫凯恩完成了开学季学术研讨会册子的最后排版定案,正忙不迭地把一叠叠资料送往教职员办公室,那里的空间早已被小山般的演讲稿和演示材料堆满了一大半。 焦麦危机成为了这个季节最重要的学术议题,这次研讨会将最终决定权威界是否将这种导致上万人死亡的危险作物列入食品禁制名单。 藏在严谨学术讨论之下的是激烈的经济博弈,一旦禁制焦麦的结果出炉,以圣母十字公司为首的全麦制品垄断企业必将进行一波恐怖的食品加价,让白面包和全麦饼的售价出现断崖式上涨,并让显存于奥贝伦地表的上百间大小焦麦加工厂陷入股价危机。 上万人的意外死亡过后,还会有数十万人因为诸如此类的人为原因失去生计。 那其中,必然包括小玛格丽特的家人,她的兄弟姐妹们,以及数千上万户处境相同的中下家庭。琳绝不希望看见这种结果。 因此,她自己,凯恩,以及一群刚毕业的年轻学者们毅然站在了大流的反面,坚决反对焦麦禁制。支持他们的,还有当初反对限酒的一众老资历湿派学者,以及一群出身中低世家的保守派前辈们。 然而,现实情况是连校方也不看好这个可能害自己失去大量赞助者的方案。半个月前,“反对派”的研究资金就只剩下了众人的集资,其中的三分之一来自琳自己的腰包。事实证明,投资奥大发明公司是她这辈子做得最为正确的决定之一。 短短一个月时间,股价飙升为新日家族带来的净利润已经超过五十万烈洋,即便如此,却没有任何一名经济学家认为它达到了虚高的水平。 “这缕令人愉悦的风将吹起商界的又一个黄金时代。洛克菲尔一如既往地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这一次,再度有数以万计的追随者因信仰而受益!”某份知名财经月刊如此评价。 琳的父亲布雷顿.新日轻易凑齐了本家所需要的资金,比预期中早了足足半年!“铁律粉碎者”再度成为了学坛的目光焦点,无数学术报编辑正期待着他的全新法律学说,并竞相翻阅引用数个月前他无人问津的那些。 琳较为担心的是斜阳家族的发展。倘若凯恩无法在这一次研讨会上取得足以让他获取新德市永居权的成就,他俩面临的将是毋庸置疑的离婚,断绝学术来往。 “你知道吗,凯恩。”琳边盯着滋滋吐出铅版纸的传真机,边对年轻的丈夫说道: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站到‘赞成派’那边去。我不是不相信我们存在赢的机会,只是......噢,好吧,那赢面还是太渺小了。” 她边说着,边扯了扯米黄色的拖地裙摆,将缠在双腿上,支撑她行走的藤蔓们遮住。 “且不提我本人还要面子,先锋派那群人不会欢迎一名中途倒戈的两面派,他们没窘迫到这个程度,恰恰相反。”凯恩听言,皱起眉头,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况且,在学术界眼中,斜阳和新日目前依旧是串在一根绳上的火蚂蚱。与其同时损害双方的名誉,还不如赌一把险胜。” “最重要的是,学术在我的眼中是数据和事实。如果不是坚持学术宣言,我现在早就能成为一名成功的经商者,过上一周换一组香氛,一套西装,甚至一辆轿车的生活。” “凯恩,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改变了多少。”琳抿起嘴唇,在对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着离开了储物角。 她打算去奥大图书馆,在饮料区的自动贩卖机里来上一点咖啡。半小时后,芙劳和她有约。这名老同学表示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聊聊。 芙劳并没有参加这次研讨会,这很奇怪,琳暗忖道。 照理说,她不可能放过这个争取贡献的机会,每名学者一辈子加起来总共也就这么几个学术季。 她隐约想起,上个月对方曾说过,自己险些在一场意外中丧命。 濒死之际,一位“神明”向她施以了援手。 这真不像一位学者会说的话,琳在心中咯咯笑了起来,提起裙摆,轻快地朝咖啡角走去。 ............ 晨昏六点,洛克茜穿越岩层,重新回到了地面。 艳阳普照的南部车站旁,捷特正坐在快餐店外的遮阳棚下,一手撑着焦黄色的桌面,大嚼夹满地底生菜和切片黑橄榄的蜂蜜荞麦潜艇包。 在他对面的铁艺靠背椅上,留着一头暗金色中长发的佩特尔.阿特米斯正百无聊赖地抛接着对方扔来的粉红色瓶盖。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四章 留下的丝线 “抱歉没等你,洛克茜。我只是太饿了,还有太悲伤了,关于再也吃不到牛肚三明治这件事。”捷特满嘴鸡肉,生菜和面包,含糊不清地呜呜道: “我们就齐格飞先生的事情讨论了一段时间,我和这家伙。” “他不是还......”洛克茜瞄了眼周围。除了车站广告牌上的畸形秀小丑之外,没有任何人在看着他们。 “对啊,佩特尔先生当然还在被通缉。但,你也知道,他从来不担心这个。如果这是在新德市,他可能会被判处一千年监禁,做二十五辈子阶下囚,前提是......” “他们抓得到他。”洛克茜接上话。 “对,而这或许得等到二十五辈子之后了。他们在某处遗迹发现这家伙的化石,挖出来,烧成灰,塞进罐子里,扔进监狱的某间特殊牢房。嘿,再给这位女士来一杯果汁咖啡,账单算我的!”捷特趁机一吐为快,满意地听着吧台后方传出的冰块叮咚声。 “斯帕德军备公司并不在乎一名退休核心的失踪......恰恰相反,他们很乐意将所有的商业丑闻或债务危机都转嫁到对方身上,半个世纪来他们都是......这么做的。”佩特尔先生玩着佩姬柠檬水瓶盖,以他一贯的老式语癖开口道: “所以......董事会的成员不会轻易从核心部门主动下岗,除非他们对自己的抗压能力有信心,又或者,他们有必须避开公司利益的事情......要做。” “哦,我听明白了。”捷特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说在那对姐弟死后,齐格飞先生加入了某种见不得光的组织,而它或许......碰巧......就是我们要找的......‘六旬弥撒’。”他学了一嘴对方的停顿。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用那么多的......停顿。”佩特尔先生轻松地说道: “我对‘六旬弥撒’这个组织略有耳闻。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背后有着一名上位存在,又或许......不止一名。” “就像‘失控狂欢’那一次,又或者‘圣母暴动’那一次。”捷特翻了个白眼: “每一件有上位存在或异咒团体介入的事情,结果总是很糟糕。所以,你们觉得齐格飞先生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那对姐弟的死亡源于四月的怪梦事件,这点我听宝琪前辈提起过。”洛克茜指出了一个要点。 “很显然,他们也属于做梦一族。”捷特补充道: “问题在于,那之后对方做了些什么。” “我不觉得你们能和一名通缉犯坐着......讨论出什么。”佩特尔先生摇了摇头。 “我的建议是让卡勒布沿着齐格飞先生的气味去探一探路,弄清楚他来的路线。众所周知的是,猎犬有个好鼻子。” “呃,我可不觉得这是件众所周知的事。”捷特舞了一下眉毛。 他甚至不清楚野狗这种烈日生物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鼻子。 “我提议分头行动。”他喝光了自己的粉红柠檬水,建议道: “齐格飞先生不能长时间没人看着,我们都知道那些恐怖电影是怎么演的。洛克茜,你先回去。这一带不缺电话亭,越贴近市中心就越多。如果你接到电话,第一时间抄近路赶过来——我们都知道你最擅长发掘‘近路’。” 见对方稍有些犹豫,捷特又补充: “也许我该提醒一嘴,严格意义上,我们和佩特尔先生算是共犯,就算不需要蹲一千年牢房,应该也会有两百年的份。当然,我相信以地表的风格,他们不会弄得那么复杂。” 他的话相当有道理。在地表,如果每个犯罪的人都要被抓进监狱,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城市本身圈定为监狱,将那些仅有的无罪者赶到旷野里去。 佩特尔先生似乎想要参与这场讨论,却被饮料给呛了一下,咳嗽了好几声,捂住了嘴。 于是,他在掌心之下蠕动嘴唇,吐出了一句无声的话。 “有人在操纵我们。”他是这么说的。 “我并不知道那是谁,但我能看见那些被留下的丝线,有好几根。它们就像......极细的锁链,自背部,穿入我们每个人的心脏,引导我们直至正确的地方。” “那若不是源于一名犯罪天才的锁链,就只可能是......来自一位邪恶神明的锁链。” ............ 晨昏七点。 格林达斜背着哥哥沃伦遗留下的摄影机,手里拿着一小叠冲洗出的照片,行走在通向城东的小路上。着是一台相当过时的雷卡一型,内部填装的35毫米小型胶片在限酒令中期算是一种创新之举。当年,为了得到它,哥哥节省了将近三个月的花销,但积蓄依旧遥不可及。直到自己收到奥贝伦大学录取通知的那天,他偶然中了一张3000烈洋的香烟奖券,那是马尔博罗香烟公司为抬升股价所做的最后一波垂死挣扎。从那以后,八月十八号就成了兄妹俩共同的幸运日,他们会去餐厅,买一块一磅重的奶油蜂蜜蛋糕,把这一天当成他们的第二个生日庆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今天恰好就是幸运日。 她用右手拇指轻轻抚摸快门按键,感受着上面明显的凹陷,身后的影子忽然拔高了一截,安东尼无声无息地从某处闪了出来。 “我似乎想起,这些照片是你主动来找我冲洗的。”格林达开口道: “你对原因有印象吗?” 影子默默地摇头。 “好吧。看来,我们需要寻找的关键的确就在这些照片上,这是我们都缺失了的片段之一。这一张照片上拍到了一栋建筑物。看,虽然有些模糊,但这应该是红溪医院。这种由红砖和石灰石结合而成的建筑风格属于卡内基王朝末期,那个以沙德侯爵,悲剧女王伊莎多拉和喜剧之王阿里斯托.卡内基闻名的年代。” 热空气灼痛了她的喉咙,让她稍微停顿了一下。 “这座医院的前身是一栋疯人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拥有那里的照片,但那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含义。” 格林达有种感觉,她此刻正用她那只还未消肿的右手,拉着一根看不见的缰绳,牵着身后那只捉摸不透的野兽。大量的交流能帮助对方维持人性。 一路上,她一直这么说着,没有得到任何言语上的回应,直到他们看见路边忽然窜出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学者。 ——保罗先生的胡须内混杂着大量干涸的污迹,双眼同样一片污浊,青黑的眼睑表明他必定许久未眠,青黑的指尖和小腿是四肢被绳索用力勒过的表征。 “我认得他。”格林达小声说道: “他曾经在大学里发表过民俗学演讲。你能看出他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吗?” “明显的自残。”安东尼看着那些伤痕累累的裸露皮肤,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所有伤痕都不算深,彼此隔得很开。疼痛是这个人唯一尚存的理智。” “神啊......”保罗先生喃喃道: “我听见祂的话了!” “成为我们,祂说。” “成为我们,祂说。” “啊,不,可那痛死人了!” “拜托,救救我!” 他重复着与自己的对话,一步一步地走向医院大门,两颗眼球朝着不同的方向转动。 烈日之下,他以极其绅士却又无比诡异的姿态,敲了敲门。 门开了。 面露微笑的“天使”站在门后。 “啊!”格林达的叫喊声被安东尼用掌心封在了口腔内部。仅仅一瞬间,眼底的异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那短短一瞬间,就足以让她想起一切。 那正是一直以来被她所遗忘的恐怖。大脑因过度的恐惧封存了那份记忆,这是她唯一能为自己想到的解释。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她心想道。不会存在其他可能。 “真高兴你来了,保罗先生。” 门后,汉克先生看着来人,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保罗先生却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天使”自他的眼底伸出两根铅灰色的手指,将他的眼球缓缓自眼眶内部推出。 数米开外,格林达被安东尼紧捂着嘴,眼睁睁地看着保罗先生的双眼像金鱼般鼓起,垂坠于眼眶之外,眼泪决堤般流下。 紧接着,是唾液和牙齿。 汉克先生的笑容逐渐消失在嘴边。 短短几分钟内,这名曾经历过一段奇异冒险的神秘学家就在他眼前变成了一团穿着衣服的烂肉。 在他的影子内部,无数条腕足蛆虫般扭动着。 “该死!”汉克先生流露出了他暴躁的本性。 “为什么祂就是不肯信任我们?明明我们才是唯一能为祂提供帮助的人!” 看着地上一堆咕嘟冒泡,仿佛还想说些什么的肉末,他懊恼地跺了跺脚,搓了搓鹰钩鼻,力气大得仿佛要把鼻梁给折断。 “你难道不想让他死而复生吗?”他对着空无嚷嚷道: “这是只有我们联合起来才能够创造出的‘神迹’,单凭你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我是知道的,某人都告诉我了!” “呜!” 格林达的嘴唇在“伪装者”的掌心下蠕动了两下。 她看见保罗先生的影子里缓缓凸出了另一个人的轮廓,一双畸形的翅膀缓缓展开。 “天使”的影子自地面仰视着汉克先生,仿佛水面下方掠食者的倒影。 “不。” 祂笑着回答,影子崩落成无数条漆黑的“水蛭”,跌入保罗先生的血泊之中。 “该死,该死!”汉克先生再度咒骂,朝着尸体影子的轮廓用力踩了几脚,什么结果都没有。 阳光落在他袖口的金袖扣上,进出刺目的光点。格林达不禁眨了眨眼睛。 这一举动仿佛让对方感知到了什么。他迅速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火松树影。 笑意迅速挂上了那张不讨喜的脸庞。 “先生,女士,你们在那做什么?” ............ 晨昏七点半。 日降街上的血迹还留在那里,夹在人行道和窄得可怜的车行道之间——四月中的一个星期内,这里曾一度被几座牧场扔出的牛睾丸堵得水泄不通——没人呼叫收尸队的结果是没人清扫它们。几个小时后,它们会被正午的阳光烤干,成为路面的一部分。若不仔细观察,人们只会认为那是石砖上的一片天然花纹。 “等等!这里还有一片血迹。” 捷特眼尖地发现了日降街56号旁那条小巷中蜿蜒而出的一条鲜血。巷子里堆积着数十个沉积痰液的空酒瓶,日积月累,瓶子和浓痰融为一体,瓶子和瓶子同样融为一体,成了一大坨恶心的玻璃,又或者说,石灰石加工品聚块。 “如果我来的时候没察觉这个,外婆肯定会杀了我。它一定是在我和洛克茜离开后出现的......嘿!”他朝着依旧在玩瓶盖的佩特尔先生喊了一声。 “抱歉。我只是在看堆积在角落里的......那些尸体。” “嗯?”捷特顺着对方的目光瞄向巷道深处,没看见什么尸体。 但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之中,无数只小型啮齿生物颤动着它们的胡须。 老鼠,或人面鼠,他没法分清,但它们无疑是在进食,用它们纤细的爪子,寻找着血泊中可供进食的固体。 日降街56号灰黑斜顶屋上,一大一小,两只“黑猫”睁着幽绿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五章 猫、鼠、剧本和法典 “玛丽,这不是你的辖区。” 乌撒初审法庭大法官袜子颤抖着修长的猫须,用猫儿的语言提醒道。 “但这全都是我的责任。”玛丽甩了甩没尖的尾巴。“食日之狼”弄出的伤痕永远不会真正愈合,她的伤处至今仍会不时渗出一丝黑血。 如今,乌撒上下,每一只猫科动物都嗅到了邪神碎片降落地面的危险气味。 一个月前,祂还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存在,如今却再无顾忌。祂是地上生灵无法承受的正极,无法理解的秩序。 祂的每一下呼吸,都意味着一个智慧生物的异变和癫狂。 而乌撒因此而受到的第一波直接冲击,就是祖格一族的分裂和叛变。 看着墙根下咀嚼肉末的人面鼠们,玛丽沮丧地耷下了耳朵: “那天我就该阻止他。就算阻止不了,也该让他换个地方去死。” “没有任何一只猫能预见到未来发生的事并加以阻止,猫咪。就算有,我们的爪子也撕扯不到将来,这是乌撒自古流传下来的智慧。”袜子少见地安慰起了猫。 “另外,我们还有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好消息是,教皇军奇迹般地回到了乌撒。教廷正在迅速重组军队,目标是让它更加强大,足以镇压任何一场革命。” “回来了?”玛丽惊讶地竖起了耳朵。 “他们之前去了哪里?异星之战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也希望得到答案。”袜子半眯起眼睛,说道。 “那些弟兄们自己也搞不清状况。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幸运地在星际跳跃变故之后得到了救援,最后成功回到了这里。至于第二个好消息,功劳在你身上,我们还保留着祖格一族的小鼠王作为人质,这能相当有效地牵制它们。” “阿祖。”玛丽重复道。 那只天真的灰色小老鼠依旧住在威奇托101号的墙洞内。屋外设下的封印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挡祖格一族的入侵,是个相当安全的软禁场所。 “他的年纪还很小。” “是时候让他长大了,猫咪,在事情发展到最糟状况之前,你得教会他战争的含义。他是我们最重要的谈判筹码。现在,回去,和他讲讲礼仪,我得确保他的每一次出行都被猫科动物叼在嘴里,而非趴在猫科动物的头顶上。” “我必须重申,我们不是人类,我们......” 袜子瞪了玛丽一眼,让她住了嘴。 她扬了两下猫须,表示妥协。 “......好吧。尽量确保不要动武。我们该拿下面那群老鼠怎么办?” “它们不属于祖格森林。”戴拉重新竖高耳朵,警戒地摆动起了蓬松的尾巴。 “不只有乌撒能够使唤这些人面鼠,人类也可以,运用那种被他们称作遗产的东西,生物的器官,他们总是依赖夺取强大生物的一部分来借用它们的力量,为此不惜代价。” “有什么遗产能让他们使唤老鼠?”玛丽同样竖起了耳朵。 “一条鼠王的尾巴。”袜子回答道。 看着眼前的一群耗子,捷特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狗吃耗子吗?” 他在心中问自己。 嗯......既然猫吃蝙蝠,那狗就应该吃耗子......嘿!这用烈日语读起来很押韵! 他不特别讨厌老鼠,至少不像新德市的女士那么讨厌它们。相较起蟑螂,这些有毛的啮齿类动物除了脏些,看起来还蛮可爱的。 在他分神的瞬间内,所有老鼠都转过了它们的小脑袋。 “噫!”捷特立刻皱起了眉头。 那些老鼠的神情极其像人,这主要体现在它们过深的眉宇和过高的鼻梁上。它们缺少啮齿类动物的头部特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空洞或绝望的类人面孔。 “这些就是人面鼠!”捷特嚷嚷了一声,从衣袋中取出一根甘草棍,准备随时咂舌点燃它。 相较子弹,火焰对鼠群的威慑力要强得多。 “我还以为侦探公司早在人面鼠牙齿泛滥的那段时间和这些智慧生物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协议。” “它们并非来自祖格森林。”佩特尔先生伸出右手,中指上佩戴着一枚没有任何饰纹,略显陈旧的银戒。人面鼠们毫无反应。 “第二代阿特米斯先祖和这些智慧生物的交情颇深。它们时常为阿特米斯提供族群中的罪犯,用作......深度交流的媒介。” “我猜,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交情。”捷特挑了挑眉毛: “那枚戒指有什么用?” “窥探诅咒。”佩特尔先生笑着回答道: “在我模糊的印象中......这是一个老朋友留下的遗物,非常聪明的一种试探方法。这些人面鼠身上的诅咒痕迹相当明显。在祖格森林中,祖格们总是能熟练地绕开诅咒豁口,它们对诅咒的理解更甚于我们,阿特米斯家族在旷野中的许多生存技巧正是......拜它们所赐。” 他收回手掌,食指小心摩挲着,观察指环边缘的泛起的一圈淡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换言之,造就了第二个现场的某人留下了这群被诅咒的耗子。而就痕迹的相似程度而言,他,她或他们也有可能和隔壁的第一个现场有关联。” 捷特咂了咂舌,将甘草棍像火柴般在空中划了一下,烈日高温之下,甘草棍的末端拖出了一道狭长的火带,血液像汽油一样燃烧起来,迅速蔓延到了那些可憎小生物的皮毛之上。 人面鼠们到处逃窜,就像一大群四下反弹的小火珠。捷特从容地把守在巷道出口处,任由火点撞上自己的运动鞋。 随后,在它们都被烧成焦炭时,把火焰连同热力重新含到了嘴里,囫囵吞下。 “噫!尝起来有股炭烤老鼠的味道。”他吐了吐舌头,随即看见了残留在地面上的无数足迹。 细小的老鼠足迹之间,还夹杂着一些人的脚印。 “嘿!它们看起来很眼熟。”捷特嘟囔了一句。 “流氓的低语”赋予了他强大的记忆力,有时让他自己都感到苦恼。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仔细端详过的任何一个脚印,甚至能将它们的详细描述一字不差地记录在履历里。 可这回,他没法想起自己确切是在哪里看见过这样一对大得不可思议的威格鞋印。毫不夸张的说,这人的脚掌能够轻松支撑起一具两米多高的身躯,仿佛那只是一个搁在可移动支架上的小玩具。 “这样一个家伙肯定不难追踪!”捷特故意大声说道: “如果他就是第二个现场的制造者,那一定没有走远。” 与此同时,他迅速用小刀剜出右眼,用左手托举着,在周围飞了一圈,试图发现可能的动静。 可惜的是,并没有人因此上当受骗。 “好吧,我收回我的话。他大概走远了。”捷特又吹了声口哨,在两分钟后收回了眼睛。这时,一团黑雾忽地飘了过来,掠过巷道,将烧焦的人面鼠尸体一扫而空,什么都没剩下。 原来野狗真的吃老鼠......他心想道。他还以为这种面貌凶猛的烈日生物食谱要更宽一些。 “爸爸,我来迟了吗?” 表情生怯的十二岁男孩凯文自身后扯了扯父亲的袖子,似乎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丝肯定,但后者却依旧抛着手里的瓶盖。 “你好,凯文。”捷特热情地问了声好,不确定是不是该揉揉对方的头发。 在麦西坎区,这是相当常见的问候方式,但他没在地表见过这种习俗。 “珍尼佛怎么样了?” “我听说妈妈的情况更糟了。”凯文低了低头: “她在电话里说很想我,斐朵拉也一样。她上星期天已经到了继承者的年纪,但我现在不能回去看她......” “城堡移动到了距离奥贝伦3000公里的雾境平原——那是只有阿特米斯能涉足的地带,因此......我们拥有对它的命名权——它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会一直呆在那边,直到空洞汽湖的间歇泉风暴和附近一带的生物迁徙潮都停歇为止。卡勒布不能带凯文走那么远。”佩特尔先生解释道。 “那可真可惜。”捷特敷衍道。事实上,他并没有听懂太多。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看起来我们又多了一件待办事项。” “凯文会按预定计划追踪齐格飞先生的行进路线。我们可以循着诅咒的痕迹定位一下这些老鼠的来源。噢,对了,凯文,我之前让你打过电话,你母亲掘好她的......坟墓了吗?” “什么??”捷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凯文安静地点了点头。 “嘿!这是什么社交革命后的幽默吗?因为我敢肯定,在那之前没人会用他们的老妈开玩笑!” 佩特尔先生轻轻摇了摇头。 “不,那是阿特米斯的传统。墓穴能用于承装我们迟到的思念和悲伤,在我们将本应用于道别的时间挥霍在......快乐之事以后。” 捷特露出咬到舌头般的苦闷表情。 “你知道吗,瓶盖,如果我和你的关系再亲近那么一点的话,我敢保证自己肯定会就这番话揍你几拳。” 佩特尔先生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反问道: “你知道当年阿特米斯为什么......要挑起影子战争吗?” “不,但如果这还跟老妈有关,我肯定会揍你。” “很久以前,我的曾祖父,初代老阿特米斯撰写了一部伟大的剧本,没有在文坛引起半点重视。在那个人们连自身的温饱都无法满足的年代,那些过于超前的文明冲突,战争桥段被评论家视为不切实际的垃圾,它在书店里一共只卖出了十二份,其中有十份是曾祖父自己回购的。” “只有在最好的年代,人们才会喜欢天马行空的剧本。只有在最和平的年代,遥远的战争幻想才能被大众认可为浪漫。” “当时,恰逢移民纷争的高峰。我的曾祖父心想,如果能当上国王,颁布一套新的教育法令和文学准则,经过数十年的熏陶,这座城市一定能够迎来一个能够欣赏那份剧本的美好,和平的时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听起来实在太无聊了。你们家族除了做蠢事之外还有别的兴趣吗?”捷特翻了个白眼。 “后来呢?那份剧本,不,你曾祖父怎么了?” “全都被遗忘了。临死之前,老阿特米斯把它收藏在城堡最隐秘的地方,并嘱咐后代,不论花费多少岁月,一定要找到买走了那二册剧本的买家,和他们的后代一起开创那个全新的时代。” 佩特尔先生斜看着明黄色的天空,忘记了自己的语癖,思绪仿佛陷入了一滩黄油般黏腻的过去。 “我记得,那份剧本的名字叫做......《星球大战:原力永存》。” ............ 威奇托101号。 玛丽轻盈地从火松树梢上跃至二楼窗台,用爪子挠了挠窗玻璃。 “我来了!” 小老鼠阿祖从屋内窜上了窗户,用身体费劲地拱开窗栓。玛丽从窗缝里挤进了屋,用尾巴把窗户和隔热板一并带上。 “这栋房子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猫洞。”她平静地抱怨了一句。 没有人类的帮助,她没法从紧闭的正门出入,只能借助阿祖居住的房间窗户进入屋内,再从冷凝器的换气管道钻到屋内别的地方去。 从前,当这所长屋热热闹闹的时候,自己只需要喵叫几声,太太总会在第一时间帮自己开门,这个弊端体现得并不那么明显。 现在,人都走了。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了。威奇托101号不再有热闹的酒会,散发香气的炊烟和咕嘟冒泡的炖汤声,房间内的一切都慢慢积上了灰尘。 “这里变得好安静。”阿祖眯着一对黑豆眼,伸出粉色小爪子,一脸郁闷地搓着脸上的灰色毛发。 “玛丽姐姐,为什么瑞文先生还不回来?他不喜欢我们了吗?” 我想他打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你,小耗子。玛丽本想这么说,却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竖起尾巴,装出高兴的模样。 “再等等吧。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也许是在你学会自己偷谷物养活自己,或者怎么融入族群的那一天,再努力些吧。” 她相信,到了那一天,这只小老鼠能够学会接受现实。 哐! 房间的门锁忽然发出了一声巨响,子弹如同一颗炸雷,击碎了所有的金属零件。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团暗红如鬼魅般摇晃而入,上了膛的左轮手枪“啪”一声掉落地面。 金第一次独自踏进了这个上锁的房间。他扔下枪,环视着房间内如旧的一切,每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细节,每粒欢快跳动着的尘埃。 随即,他的脸颊上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整整一个星期,他在心中挣扎着,是否该窥探其中隐藏的秘密。如今,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床底四只眼睛的注视下,金拉开每一格抽屉,每一个上锁的箱子,将其中的事物一样样取出,握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最后,他从抽屉的最深处,取出了两本书。 其中一本是厚重的笔记。 而另外一本,则是隐约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籍。 “全都是......全部都是真的......” 金坐在床边上,喃喃自语道,用颤抖的手指打开了笔记本封面,险些把内页洒落一地。 映入眼帘的,是极尽晦涩难懂的内容。 笔记中有烈日语,但同样充斥着样式不一,无法辨别的诡异字符。它们有的是字母,有的是曲线,有的是方块...... 每一行文字,指向的似乎都是一个超出认知的秘密。 “瑞文先生......” 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像他这样的存在,当初又为什么会拯救自己? 半晌过后,金合上了笔记本,展开一块状似皮革,用黑墨浸染的“布匹”,将笔记和《女巫之书》紧紧包裹。随后,又从杂物箱中拿起了那块红色的结晶体,一同收入怀中,将一样东西留在了桌面上。 那是一颗蓝色的眼珠,像鱼眼一样浑浊。 “这就是汉克先生想要寻找的‘法典’吗......” 离开房间前,金再度对自己说道。 随即,嘴角泛起了一抹自嘲般的笑容,那正是两道泪痕消失的位置。 “不,就算它现在不是,将来也肯定会是。” 他最后一次低语,身影消失在了房门的阴影之下。 屋外,无数黑色的大鸟停在斑驳树影间。右眼空空的格雷格森拖着烂泥般的身躯,哈巴狗般等在道路的另一边。 他的另外一颗眼球,自窗户隔热板的缝隙中,静静俯视着二人的轮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六章 劝诱 奥贝伦大学,学生会议室。 阳光就像黏稠的蜜糖,顺着百叶窗缝隙流淌而下。 “今天晨昏,《南部晨昏报》的一名专栏记者失踪了。” 长桌一头,留着长卷发,一袭黑衣的芙劳从印着羽毛纹样的铁罐中舀出棕色粉末,泡好了两杯咖啡,其中一杯推给自己的好友。 “你知道那是谁吗?最初撰写报道公开一万人死讯的那位,名叫尚恩,我其中一名室友的叔叔,出身下等阶层,一半的积蓄都用在了供她读书上。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商界必然会逐渐对公开真相者展开清洗。” “琳,平心而论,你真的觉得赢下一场学术讨论能够帮得了那些底层群体吗?” “我只知道如果我们不尝试,就一定会失败。父亲和我也曾经掠夺,无视过他们,现在,我希望多少能够为他们发出一些声音。” 琳端起咖啡杯,坚决地回答。 新日家族正在逐渐再起,有主家和父亲布雷顿撑腰,她不怕被秋后算账。 芙劳咯咯笑了两声。 “噢,琳妮,你太善良了。”她用了自己在大学时期给对方起的爱称。 “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就是这样。这在地表是一份极其难得的品格。” 她的笑容忽然凝固在嘴角。 “但你必须知道,在数百万烈洋的利益之下,区区善良不值一提。他们绝不会让你们赢。就算在形式上赢了,你们也绝不可能阻止禁制令的实施。会有更多的下等人死去,上位者们乐意看到这一点。” “河流干枯了,桥梁也会随之荒废。”琳摇了摇头: “他们不可能坐视劳动力市场的失衡。这样下去,地表经济不过几年就会产生重大动摇,一定会有人站出来!” “不,琳。”芙劳否认道: “在第一批人饿死后,他们会借机压低最低工资,废除现有的福利制度,以更低的标准大量吸纳劳动力,而那些下等人为了生存将别无选择,甚至,还会因此感恩戴德。你知道为什么吗,琳?” 她将目光从对方的鼻尖上移到双眼之间。 “因为他们不懂得反抗。明明刀刃就握在手中,却因为没有对抗力量者的信念而无法挥动它,甚至害怕伤到自己。” “那么我们呢?文明约束了我们,让我们只懂得走流程,在形式上解决问题。我直到最近才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这是行不通的,琳妮,不论你们赢下多少场研讨会,也无法在本质上改变任何东西!”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 “想想看,为什么我们能不试着用其他办法呢?” “与其在无望的辩论上无止境地投放资金,不如试着用其他办法唤起那些人的信念。” 芙劳的劝诱就像一根根调皮的手指,字字戳在琳心中的敏感之处上。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努力看起来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引人发笑。 有时候,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坚持这么做只是为了满足心中的自我感动。 “可,我们能怎么做呢?” 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上位者的主意? “琳,你知道烈日88年的‘圣母运动’吗?”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琳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开始明白,芙劳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 “当年,以日升家族为首的成千上万名信徒聚集在圣母座前,发起宗教革命,最终成功迫使上位者低头,取消宗教税,制定了一系列怀柔政策,向被压迫的信者们发放了高达百万烈洋的宗教基金。”芙劳继续说道: “是的,上位者的地位无可撼动。他们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夺走我们的性命,我们的心智,我们的一切。” “但,有一样东西他们无法剥夺,信念。” 芙劳缓缓地握起了拳头,将其置于胸口。 “只要相信,只要让那些相信的人汇聚起来,只要让他们相信有一名伟大的存在正庇佑着他们。有了祂的引导,就像那场具有革命意义的宗教起义一样,我们一定能够夺回应有的权利!” “祂?”琳确认道: “你曾提过的‘漆黑编织者’?” 话音刚落,她立刻感觉到思绪深处,某根回忆的丝线被用力弹了一下。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名字或许与失踪的老师,以及那个被她忘记的人有关。 还有一个词,一个她不记得曾在哪里通过,亦不知含义的古怪词汇。 --“渡鸦”。 “祂救了我的命!”芙劳越过长桌,紧紧握住了琳的双手。 “你还没理解,琳。我亲眼目睹了神迹!祂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和那些冷酷的上位存在不同!” 她忽然噤声,眼珠转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 “噢,对不起,琳妮。”她抱歉地将嘴埋进了咖啡杯口。 “也许你会觉得这有些疯狂,又或者是在浪费你的时间。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我放弃了我人生中最宝贵的学术发表机会,只想......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丝真正的改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你愿意抽出一点时间的话,我希望能带你去看看他们,其中一些焦麦受害者的家属,还有被解雇的工人们。也许,把他们的真实想法也写进你的学术报告中,会对你的论点有些帮助。” 这的确很疯狂,琳心想。 但,平心而论,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也算不上充满希望。不论是拯救基层人民,还是找到那两个被自己所遗忘的人。 稍作斟酌后,她下了决心: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 红溪医院。 格林达身后的影子动了一下,无声无息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几分钟前,安东尼并没有看见“天使”或异变的影子。定时摄入酒精让流淌在他血液中的遗产“不休的狂欢”越来越强大,几乎能够抵挡一切精神上的异常。 与此同时,来自“酒神”的声音亦越来越清晰。 直觉告诉“伪装者”,不远处的家伙眼中没有什么好意。对方的眼里镀着智慧的反光,底层却是不怀好意的贪婪。 他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汉克先生的嘴角扬起了更为夸张的弧度。 从对方的眼中,他只能看出愚昧的本能和纯粹的兽性。 因此,他别无选择,只能再多披上一层文明的外衣作为伪装。 “冷静,年轻人。”他满脸堆笑地摊开双手,露出满手可怕的硬茧。 “我没有恶意。事实上,这双妙手曾经拯救过无数个人的性命,拜伟大的神明所赐!” “你是谁?” 格林达警惕地开口询问道。显然,她和哥哥从未舍得在汉克诊所中花钱。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刚才看见的又是什么?” 她强迫自己用冷静的口吻质问,将掌心中的汗液抹在衣服上。 “你很幸运,小姑娘。”汉克先生将目光投向保罗先生的尸体。 “这位先生也一样。待时机到来,他将会蒙受神恩,由死境中归来。而你,可以成为这一神迹的见证者。” “这是不可能的!”格林达笃定地反驳道: “历史记载中的烈日亲王,最伟大的神秘学者曾亲口宣称:‘世上不存在任何让人死而复生的途径,永远不能相信任何一位声称能让死者复活的江湖骗子。’” “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姑娘。”汉克先生微微颔首,金边眼镜上映出了对方的眼睛。 “但是,你们将要见证的神迹,并非让尸体复活,而是让一切回归它原来的样子。” 见对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汉克先生的笑意更深。 “我可以向你证明,世界上的确存在这种神迹。从你的眼睛里,我能看出你同样有希望复原如初的事物。” “......这是不可能的。”格林达坚持道。与此同时,她伸手挡下了准备冲出去的安东尼。 “别。”她轻声劝阻道。 安东尼看了她一眼,乖乖退到了格林达身后,重新变回了她的影子。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格林达问道: “你们背后的所谓‘神明’究竟是谁?” “祂是烈日多变的倒影。”汉克先生回答道: “‘渡鸦’引路人,漆黑丝线的编织者......祂存在于每个人朦胧的记忆中,又仿佛哪里都不在。” “漆黑编织者......”格林达低下了头。 潜意识深处泛起涟漪,一道漆黑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双眼睛正由身体内部注视着他自己。 一双代表着理性的黑眼。 “不要怕。” 祂在她的内心中轻声劝诱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七章 追随 地表东部,日轮街区尽头处,几辆黑亮的方形小轿车并排在隔热玻璃挡板后,它们是福德27型,近年发售的新型号,主要面向中高档人群。在捷特的眼里,它们仅仅只是比自己的平价爱车稍微大了一点,方向盘镀了一层薄薄的银片,售价却翻了足足四倍。 血红小溪蜿蜒而下,穿过无人修剪的广阔草坪,消失于群峘曲折之中。红溪附近是东部难民的居所。焦麦灾难过后,上百户失去收入支柱的家庭被迫迁出他们的房屋,红溪街区的大量空置建筑成了正午的好去处。那些可怜虫们把仅存的家产搬进屋内,在阳光最猛烈的时候待在这里,白天沿着日轮街区进入市区,希望能够找到一份足以让他们吃得起无毒全麦面包的工作。 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多。 九月是奥贝伦一年一度的风季,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些预兆。再过几个星期,接二连三的风卷将自狂风山脉上直袭市区,就像某名闲得慌的上位存在从顶峰上丢出的回力标,每年准时收割几百条人命。《火球报》会为每一股狂风命名,多半是当红名媛的名字,它们显然不像那些擅跳钢管舞的小姑娘般身娇体弱,却远比她们要泼辣得多。 捷特在红溪公园附近再度发现了那些巨大的威格鞋印,它们就那么暴露在干燥的红棕色。 “嗯,我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他忽然停在了一株茂密的火松树下。 “这些鞋印并不连贯,但却总是被我们发现在相当起眼的地方,就算是最粗心的傻大个也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追踪痕迹。” “除非。”他回过头,看向佩特尔先生,恍然大悟道: “除非它引导的是我们!” “而这就是我们必须跟过来的原因......不是吗?”后者一脸悠哉地回答,并不对这个事实感到惊讶,就像他对世间其他万物的态度一般。 “等一会!”捷特忽然弓下腰,一头扎进了暗绿的灌木丛中。 “有人在这里埋过东西。从这些徒手掩埋的痕迹来看,显然不会是那个大脚怪,他的手指至少应该有香蕉那么粗。” 他接了一声口哨,继续脱口而出: “但是可没有香蕉那么软。拥有那样一双手的人能轻而易举地把所有内容物从我们体内挤出来,难度不高于从鼻孔里挖出一坨鼻屎,然后把它吃掉,呕......” 在佩特尔先生随和的注视下,他再度拧起了眉毛,为管不住嘴苦恼了起来。 “这一带的诅咒相当强烈,很有可能是......人为的。” 佩特尔先生并没有对捷特恶心的比喻作出回应。 “咳咳,脚印的方位显然直接指向了这些被埋藏的东西,但它们被埋得非常深,位置还算隐蔽,显然不想让外人轻易挖出来。” 捷特清了清嗓子,快速作出了分析: “两种可能。第一,这是一个为我们准备的陷阱,正等着我们好奇地挖开。第二,我们要找的大脚怪和埋东西的不是一伙人。” 他从土丘旁后退了两步,掏出了自己惯用的那把小刀。 “可惜,我不吃这套。” “你打算怎么做?”佩特尔先生平静地询问。 “运用一点童子军知识。” 捷特让左手和手腕分体,只剩下连接的一两根暗红色缝线,飞近土堆,慢慢抠开坚硬的泥土表层,露出一条条龟裂的缝隙。 他就这样把手指直接埋了进去,倒插在土里,就像一根怪异的生日蜡烛。 “许个愿吧!” 他轻轻咂了咂舌,用舌面上的遗产磕碰出一点火星。 “呼!” 随即,像吹生日蜡烛一样将火焰吹了出去,沿着缝线迅速蔓延向左手手掌,再从指尖钻入泥土的缝隙内。 碰! 一场小小的爆炸以火苗入土处为中心瞬间扩散,土丘整个炸开来,土块飞溅。 “这附近是一座巨大的煤矿。”捷特骄傲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可燃物质遍布周围的土壤,这是附近山火频发的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泥土的每一条裂缝内都囚禁着易爆气体,等待着被引燃,它们平时深埋在地底,但当泥土被挖起来后就不一样了。” 他迅速用左手吸收周围的热力,在深埋地底之物开始燃烧之前,迅速将火苗吸回嘴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橙红色的长方形纸钞。 一张张阿卜杜拉亲王的脸孔正冲着自己微笑,一撇撇八字胡优雅地向上卷曲。 “哈??” 捷特诧异地挑起了眉毛。 就在窥视的前一秒钟,他和“流氓的低语”想到了埋藏之物的将近一百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是钱。 二十张五百烈洋钞票,面额加起来足有一万! “嘶......或许我应该对这位不知名的大脚怪先生稍加改观。”捷特嘴上调侃,神情却一丝都不敢松懈。 外婆说过,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两件事情,一是天上掉馅饼,二是与事件基调极度违和的插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显然,它两样都中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沉默片刻后,向佩特尔先生提议道: “我们烧了它!” “没有异议。”佩特尔先生点了点头,后退了一步。 捷特再度咂舌,吐出一颗火星,迅速点燃了土坑里的钞票们。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底涌上了一丝莫名的惋惜和罪恶感。 随后,赫然发现钞票上的阿卜杜拉亲王们沐浴在火光中,对他整齐地眨了眨眼。 “啧,果然邪门!”捷特立刻偏开了视线。 外婆同样叮嘱过自己,任何一道来路不明的目光,都可能将被注视者自身体内部焚烧殆尽。 佩特尔先生没有挪开目光,平静地看着烈日亲王们在阳光下被火舌舔舐,迅速化为一堆灰烬。 “如何?诅咒还在吗?”捷特扭头询问道。 “消退了不少。”佩特尔先生低头看了看银戒。 “那这多半就是诅咒的源头,尽管我对为什么源头会是一堆钞票这点毫无头绪。”捷特随口调侃道: “这算是什么,现代化拜金主义神秘学仪式?” 他用左手小心地拢起了钞票的灰烬。 “把这个寄给221调查局,他们会想办法看出点名堂来,尽管我敢肯定这会是物流部门收到的最奇怪的包裹之一。我该怎么写注译?‘一堆被诅咒的钱’?” “想想看,如果‘六旬弥撒’、斯帕德公司、‘血人’、人面鼠、大脚怪、诅咒和这堆钞票能被串联在同一起事件上,那这起事件本身肯定不会简单到哪里去。而事实上,它们的确被某种看不见的因果给串联在了一起,我目前还没什么头绪。” 话音刚落,好几阵脚步声同时传入了他的耳中。 ——有几组不同的人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捷特反射性地猫进了灌木丛中,自叶片缝隙间安静观察。 一道熟悉的身影自远处迅速映入了眼帘之中。 “斜阳夫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 “那些焦麦难民都住在这里?” 红溪公园的另一边,琳翻起裙摆,在腰上打了一个结,利用双腿上的藤蔓灵活穿行于长草之间。 她知道城东的红溪街区是焦麦难民们聚集的其中一个地点。可悲的是,自从发现那些空置房屋的又一可乘商机后,地产商们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榨干那些人最后的金钱价值。手握土地所有权的布朗家族房地产打算直接向焦麦难民们收取“土地使用费”,而另一些利益所得者则打算借机活化这片街区,通过逐步增加的人员流动,将中上阶层重新吸引回来,然后抬高房租,将那些可怜的难民给排挤出去。 “表面上是这样。”芙劳摇了摇头。 “一部分失业人士的确聚居在红溪街区,交得起土地使用费的那些。他们每天徒步来往城郊,求职,搜集物资,尽量不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生活模式上的改变。” 她将目光投向了远处轮廓诡异的狂风山脉。 “至于其他人,都在那。” 一阵滚烫的烈风刮过两人的头发,灼烧感直接透过唇舌灌进喉咙深处,带来一阵被封死的沉默。 被风撕裂的视线之中,一个巨大的黑色轮廓斜立地面。 那是一架辘轳。琳曾经听说过狂风山矿洞的传闻,矿工们的太阳穴被粗大的麻绳穿过,嵌入脑中的绳索让他们遗忘自我和自尊。 而现在,它颓然倒插在地面上,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你看见那个了吗?”芙劳指向辘轳上沾染的大块血迹。 “那是剥削者的鲜血!祂亲自降下惩戒,将恶物与恶人一并斩断!以此为据,让被剥削者们得以聚集在祂座下,得到庇护。” 狂风山矿洞坍塌事件,是“祂”做的?琳在心中惊叹。 几乎在同一瞬间,意识深处的记忆再度开始翻涌。 “看。”芙劳拉了拉琳的手臂,示意她看向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坍塌的矿道内部,支起了一座座简易帐篷,自缝隙中漏出一缕炊烟。琳认得这味道,是香煎牛肚的气味。 扯去商标的物资堆在角落里,食物、食水、衣物和其他日常所需被分成一袋一袋,整齐码放在一旁。男人在矿洞深处挥舞镐头,凿开更多岩石,用矿车推出屋外,为避难所开拓空间,女人们在帐篷中交谈着,分发炖煮好的肉汤。 “这是......”琳眨了眨眼睛,她本以为自己会看见更糟的画面。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从帐篷里钻出来,手里捧着用杯子盛装的汤,鼓起腮帮,用力吹走表面的热气。 在看见陌生女人的时候,她愣在了原地,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像是在思考什么。 随后,小跑着来到了两人的身前,双手高高举起杯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罗勒,罂粟籽等香料的沁人香气扑面而来。透过纤细小巧的指缝,琳注意到了她双手掌心上两大块颜色发浅的瘢痕。 “做得好,克拉拉。祂已经看见了你的善意。” 芙劳伸出右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祂教导我们,要摈弃冷漠自私的恶俗,更要爱陌生人胜于自己。凡是听祂所言之人,必将在烈日的每一处阴影下得到祝福。” 她再度右手握拳,置于胸口中央。 “这是祂与阴影中人的约定。我们是祂的影子,祂的追随者。于我们,祂必然是善良的,与注视着大地的其他上位存在不同。只要诚心守约,相信,追随,每个人都能听见祂的低语。” 她的周遭陆续响起了掌声,从零星的鼓掌,逐渐变为了上百双手的轰鸣。男人们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用拳头狠狠撞击胸脯。 琳并不是特别理解这所谓的“约定”。 但,眼前的景象不禁让她的鼻头一阵发酸。 爱,善良,祝福,城里人几乎从不会特意提及这些虚无缥缈的概念。 但此刻,它们却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让她真正感到触动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一名她从未谋面的年轻男性缓步走到她面前,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地展开了双臂。 随后,毫不避讳地,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八章 崇拜 这个拥抱无比纯粹,不掺杂任何欲望或意图,也绝非麻木的仪式,只是一种单纯的情感表达,琳能够本能地感觉到这种纯粹,这种感觉让人很舒服。 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的胸口,低头一看,是一只亮晶晶的小玻璃瓶,被一根细绳串着,吊挂在男人晒痕斑驳的脖子上。 “我名叫莫尔索,是克拉拉的爸爸。”男人温和地自我介绍,握拳至于前胸: “同时,也是这里每一名孩子的父亲、弟兄和朋友。愿祂祝福你,祝福每一个被烈日阴影笼罩的人。” 矿洞内的难民们再一次致以掌声。琳的目光依旧在那只小玻璃瓶上,许多洁白的小东西正在里面晃动着。 那是五颗白如珍珠的牙齿,在男人下巴的阴影中,竟微微泛着蓝色荧光! “噢,这吓着你了吗?”莫尔索低头看向胸前。 “这些牙齿属于我的妻子。她生前受雇于城西一家机械表工厂,为表盘涂上发光涂料。我很遗憾你只能看见她现在的模样,她浑身发光的时候看起来更加动人。” “啊,但有一天,她的下巴忽然掉到了地上,下颌摔得粉碎,这些美丽的牙齿散落得到处都是,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死于两周后的星期三。”他平静地诉说着过去的不幸,眉宇间泛起了一层浅浅的阴霾。 琳没有说话,微笑着点了点头。两年前,《南部晨昏报》曾一度曝光过那间手表工厂的丑闻,并试图让工人阶层认识放射涂料的危害。 然而,那名品格高尚的记者忽略了那些人几乎从不购买报纸,他们甚至不清楚“镭”这个词该怎么拼写。 “如你所见,琳。这里的每一名信者都相互珍惜,相互扶持。” 芙劳将目光投向矿洞的角落,一格格废弃铁轨被画成了跳房子的游戏格,供孩子们消遣娱乐,几个小不点在上面蹦来跳去。有人修复好了矿洞内的简易供电设备,洞顶闪烁着昏黄灯光,甚至还有简易煤气设施,主要用于净化沐浴用水,以老式蒸馏法让蕴含诅咒的杂质分离开来。 “他们每个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和所爱。但在这里,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彼此的弟兄姊妹。信者们不互相掠夺,为资源竞争,所有的生活所需都以最合理的方式分配。” 琳眨了眨眼睛,将思绪从感动中抽离出来。透过现象观察本质是一名学者必备的品格,她立刻察觉了这个团体最根本的问题。 ——劳动力实在太少。 一些新德市小说将“爱”描绘成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但她很清楚,在现实面前,这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绝大部分难民都是女人和孩子,只有两成左右的成年男性,而他们需要同时承担巩固住所和资源供给。 墙边的物资也许能再供这些人使用几个星期,他们内部或许也制定好了短期内的周转方案。但,长远看来,资源断层必然会发生在风季来临的日子,那是奥贝伦最艰难的几个季节之一。 到了那个时候,“爱”与“神明”还会继续垂怜他们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琳妮。”察觉到好友消失的笑容,芙劳亲昵地开解道: “从前,我心目中的异教也和你一样,是充斥着愚昧与荒谬的狂信者们,他们为信仰投入了自己和无辜的牺牲品,却得不到上位存在的一丝眷顾,有时,自上界投下的甚至是毁灭与疯狂。” “但这就是祂与众不同的地方。当你亲眼见证了祂的神迹,你就会明白,我们的神永远与信者同在。” 这时,又有两个男人从矿洞外面回来,信者们间传出了一阵骚动,伴随着低低的欢呼。 他们的手中各提着一只棕褐色的野兔,被揪住双耳,眨着宝石般的眼睛,仿佛早早洞悉了自己不久后的命运,慌张地看着逐渐沸腾的人群。 但它们并非欢呼声所迎接的主角。 跟在两人身后的是一名高个子,黑色罩袍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撮暗红色的头发,摇晃在鼻尖处。 当看见他那双阴沉锐利的双眼后,人群立刻回归了肃静,女人们捏住了孩子的鼻尖,让他们安静下来。 “他是......”琳在心中嘟囔道,随即意识到自己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但,刚才的确又有被遗忘的事物从脑海中一掠而过。 “琳,他是我们的‘指引者’,神的学徒。”芙劳在琳的耳边轻声说道: “他为漆黑编织者代行神迹,这里的每个人都亲眼见证过。教主大人之下,他拥有最强大而神奇的能力。” “我......”高个子年轻人用极度疲惫的声音开口道: “数个小时前,我得到了‘祂’的亲启。祂......祂亲自授予我法典,允,允我代行的权力!” 他的话语生硬迟疑,信者们却都全神贯注,双眼闪烁着光芒。 仿佛,从那双眼睛里,他们每人都能看见自己想象中的神明。 目光交错的彼端,金紧咬牙关,绷紧神经,随时准备应对任何提问或质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什么都没有。 人们的目光中,只有信任和支持,以及无止境的期待,这让他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看见芙劳十指交错,兴奋地脱口而出: “请问,您真的见到祂了吗?祂都说了些什么?” “他......”金在第一时间纠正了措辞: “是的。祂亲自出现在我面前,就和当初一样。”他微微颔首。 “曾经,在我对人生无望的时候,祂降临于我身边,身披漆黑,从死亡威胁中保护了我,还赐予我温暖的庇护所,将我当作家人般爱护,总是与我同在。祂还是最优秀的导师,教会我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与这片大地上的炎热,冷酷和疯狂抗争。” “而他所要求的酬劳,仅仅是一张两百烈洋钞票......” 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祂、祂以此展露慷慨和无私,正如同今天我以祂的名,将我所得到的一切赐予你们,引导你们步入祂的国!” “祂的座下毋存饥饿,亦无剥削!” “我们当爱,因神先爱我们!” 话音刚落,鼻尖的酸涩迅速蔓延开来。他从怀中取出《女巫之书》,用双手举到空中。 不祥的气息在瞬间逸散开来,一盏灯泡闪烁了几下,啪地熄灭,只留下灯丝上的一丝余温。 信者们不发一言,仿佛连呼吸都在一瞬间被抽走。 直到,一个被捏住鼻子的小孩用喷嚏声打破了沉寂。 “啊,阿嚏!” 人群随即爆发出最激烈的欢呼,男人们和女人们相互拥抱,亲吻脸颊。 “神爱我们!” “神爱我们!” “去赞美!去爱!” 琳自角落里注视着那名红发年轻人的侧脸。让她奇怪的是,从刚才那番话中,她没有听出任何一丝虚假。 但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分明写满了“做戏”,以及对这一事实本身的厌恶。如果他是一名真正的骗子,事情应该恰恰相反才对。 她很想和对方进行一番当面交谈,深入了解,但种种迹象告诉她还不是时候。 金再度开口道: “当正午来临,请诸位弟兄姊妹移步地底圣坛。燔祭的牲礼已然备妥,诸位将亲眼见证神迹的降临。” 两名提着兔子的男人向信者们举起手中的牺牲品,稍作展示后,便与他一同离开了矿洞。 “燔祭?”琳碰了碰芙劳的手背。 “这是个非常古老的词汇,意思是对神明的献祭。”芙劳解释道: “待会和我们一起去,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琳点了点头,转头注视着远处那位名叫莫尔索的男人,正用口袋里的柠檬糖果逗着克拉拉,一个八岁大的男孩骑在他的肩膀上,正调皮地揪着他所剩不多的前发。 从某一时刻开始,她总是觉得那人身上有哪里不太对劲,却说不上问题所在。 直到他脖子上的那只小玻璃瓶在灯光下再度闪烁光芒,她才终于意识到了违和感的来源。 ——瓶中的五颗牙,全都是人的犬齿。 ............ 矿洞之外,金打发走了同行的两名信者,独自绕到了山脚的另外一边,在一处曾经被自己封死,而今又被自己再度打开的山体甬道旁蹲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拨弄胸前残破的铜片。 刚才,他早就在外面聆听到了矿洞内的所有对话,包括那个莫尔索的自白。 ——没有一个字是真的。那人并没有妻子,他的过去除了酗酒,嗑药,侵犯女性外什么都没有。 但,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包括他本人在内。 有节奏的掌声自远处传入了他的耳中。 “我听见您对信者们的演说了,麦金托什先生。精彩,精彩绝伦!” 金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自远处信步走来的汉克先生。 “请别打扰我,汉克先生......”他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改了口: “不,汉克大师。” “芙劳小姐向我举荐了她的一名同学,一名刚刚崛起的暴发户。”汉克先生清了清嗓子,直接说起了正事。 “矿洞里的那名女士?”金问道。 “正是。她身上有着我们此时此刻最需要的两样资源——金钱和异咒脉络。据我所知,她自己就是半个异咒专家,掌握着‘山羊’派别的部分异术,并且和部分‘星火’派别的掌握者有所联系。” “发展信者的工作才刚做了个开头,那些背后的教团资助者们就已经想看见结果了。如果将她吸纳进我们的高层,我们所掌握的异咒将超越现存的任何一个派系集会和异教组织,而通过‘木偶’,我们可以凭借一己之力使用它们全部!” “很好。”金简短地回答,依旧不带情感。 “要在她身上运用相同的办法吗?” “不,不。她非常聪明,而且她的派系背景可能会让她察觉到异常。不过,她同样非常愚蠢,竟然希望通过一场毫无胜算的学术辩论阻止焦麦禁制。” 汉克先生干笑了两声。 “做您该做的事情就好。让他们‘相爱’,在燔祭上煽动他们的情绪,要让那个年轻女孩自己意识到,这才是她正确的出路。” “我说过很多次,我并不擅长演戏。” “我倒是觉得您演得很好。您也看到了他们的眼神,就像真的看见了神明一样!”汉克先生在阳光下再度干笑了两声,不耐烦地托了托因汗水滑下鼻梁的金边眼镜。 “......你的话应该说完了吧,汉克大师?” “是的,麦金托什先生......学徒阁下。祝您愉快。” “噢,还有一件事。”汉克先生在转身前又想到了什么。 “有一辆轿车正朝这边来。好好表演。” “......”金不再说话,转过了身。 这座矿洞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荒唐,表象却出乎意料地美好。 只有一样事物是真实的。 他自己的崇拜,无可动摇的崇拜。 不是对祂。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九章 燔祭 “谢谢你载我一程,教授。” 沿着溪流行驶的福德轿车副驾上,格林达对手握方向盘的鲍尔斯教授表达了谢意。 数小时前,她通过几名同学的描述找到了这名医科教授。不少人知道他和红溪疯人院的交集,在所知甚少的情况下,她决定先从这里入手。 柯琳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双手从鲍尔斯教授的大褂下渗了出来,用手帕为他擦拭掉额前的汗水。 “举手之劳,格林达女士。事实上,我也想知道这个地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鲍尔斯教授随和地回答道: “那也许和我最近的研究有关,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 一阵逆流的狂风将黑色尾烟猛然吹进了车里,两人同时咳嗽了几声。 “......请问,关于保罗先生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格林达试探着询问道。 “他和我是同一届毕业的,算是个老相识,我至今还记得他屋顶上的那个火鸡风向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朝风向相反的方向转。神秘学界的工作并不好找,十名实践派学者中有七名以上会在一年之内丢命。我本以为他会去从事遗产交易相关的工作,那是他的副修专业。” “那个老男孩有时会和我讲起他的奇遇,有一部分和我的研究课题很类似。顺带一提,我发现只要将心理学科的研究申请描述修改为神经科学研究,就能很轻易地申请到经费,类似的小伎俩对你们这些学生也相当受用。” “我同样认识汉克。”他继续道: “他是我一名学生的雇主,出了名的脾气坏。他应该就是你在红溪医院那看见的人,医界的知名人物没多少,而他属于名气比较糟糕的那类。我一度以为他以为死在了五月末的那起政党暴动中,但从你的描述看,他还活着。” “而且,他曾经在我面前亲口说过自己要成为某种存在的信徒,现在看来,事实的确如此。只是,我没想到这两个‘老朋友’之间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交集。” 一段时间内,两人相视无言,直到车轮在滚烫路面上发出抱怨般的嘶嘶声,眼花缭乱的山脉轮廓完全填满了车窗。 “我能知道,您进行着的是怎样的研究吗?”格林达主动打破了沉默。 “梦境。”鲍尔斯教授将目光重新投向糟糕的路面。 “我曾经受到某个人的启发,研制出了一种被称作‘梦界行者’的药剂。它目前还没到能进行临床试验的阶段,但奇怪的是,我手头上已经有了一份相当详细的试验数据,而我甚至压根没有它是从哪里来的印象。” 教授也存在一段失落的记忆,格林达敏锐地察觉到了重点,随即追问道: “那份数据中,有留下受试者名称吗?” “有,而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鲍尔斯教授点头。 “我根本就没有任何与一名叫做‘瑞文’的年轻人接触过的印象,甚至压根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而那份记录上确实是他的名字,字迹显然属于我。” 瑞文。 格林达的潜意识深处突然奇迹般地将这个名字和那被遗忘的黑影对号入座,咔地一声,记忆之锁的其中一根锁簧缩了回去。 “他就叫这个名字!”她脱口而出。 “谁?” “我同样忘记了什么人。”格林达解释道: “某个......可能和我哥哥的死有关的人。他的名字,或许就叫做瑞文。” “这听起来很有意思,女士。讽刺的是,这意味着我的研究还没解开任何谜题,困惑就又多了一重。”鲍尔斯教授松开左手,轻轻握住了柯琳的右手,眼角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 “不过,她最爱被外界宣称为无解的难题。” 他很快又重新舒展开了它们。 “我还记得,曾经有谁这么对我说过:我们不能通过自杀上天国。” “也幸亏我记住了那句话......” “教授,快看那边!”格林达伸手指向路边,打断了教授的沉思。 羊肠小道的左侧,十二个男人并排站在原地。 他们全都没有右眼。 在路面的中央,静立一名亚麻色长发的年轻女性,看起来不超过十八岁,却身穿一袭略显老气的黑裙。 轿车在距离少女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教主大人有预感会有稀客拜访。” 少女的声音稚嫩清亮,却听不出什么感情。她朝着下车的两人鞠了一躬,径直转身,提起裙摆,朝着矿洞的方向走去。 “先生,女士,请跟着我。” ............ 断裂的辘轳残骸后,捷特猫着腰,看着十二个独眼人不声不响地慢慢接近。 “真邪门。”他在心中咕哝,没发出声。 人们自矿洞内部鱼贯而出,男人走在最前面,孩子被女人包夹在中间。他们大都是难民,中间还夹杂着数名衣着体面的男女,琳和她的一名同学正在其中。 捷特很快就从人群中辨别出了另外两张面孔,一位中年女性和一个小女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尼克尔先生的遗孀?不会吧!我以前超爱看《尼斯尔历险记》。嗯,《传奇系列》也很不错,《伟大的巫师们》就很一般了......” 几乎每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城里人都知道尼克尔先生的大名,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妻女是谁。两人模仿新德市东部习俗,头顶戴着黑纱,这加大了辨别的难度。 “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女孩是日升家族的小姑娘,而日升家族则是昔日的宗教暴动领袖......啧,这地方还真是群龙混杂。” 他默默地想着,挖下右眼球,随着左手飞了出去,悄悄跟随着队伍。 ............ “我的丈夫在所谓的焦麦灾难中失去了性命。” 人群之中,尼克尔先生的妻子,朱莉的母亲向琳诉说道: “但事实上,并非是焦麦杀死了他。这里同样有不少人死于其他植物的异变。那是一场植物对人类的集体反叛,而上流社会却只把目光集中在有利可图的部分,意图借此抬高物价,剥削人民,这与我丈夫生前所坚持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 “可是,如果您有证据,为什么不将它们公开?”琳不解地询问。 “年轻的小姐,如果我已经没剩下什么好失去的事物,我当然可以放手一搏,但我还有朱莉,我必须为她的将来着想。作为妻子,我继承了尼克尔的大部分手稿,正在尝试着手撰写《尼斯尔历险记》的新篇,把真相隐晦地埋藏在其中,这是我现时能做到的全部。” “而我坚信,将来我必然能做到更多。”她拉紧朱莉的小手,将目光投向甬道的尽头。 电灯照亮了岩窟内部。信者逐渐铺满了辽阔的空地,有些席地而坐,有的依旧肃立。为照顾人群中的伤残病弱者,燔祭上似乎并没有既定的礼仪。 空地尽头,是一座用破碎石块堆垒而起的祭坛,几只瑟瑟发抖的小生物被用粗糙的绳索捆绑在石块上,绝大部分都是兔子。 “为什么会用兔子作为祭品?”琳询问道。 在她的印象中,异教祭祀的牺牲品除了人类,大多是牛犊或羊羔。这里有不少人出身于城南或城北的农庄,事实上,她刚才就在山脚的另一头看见了数只被拴在篱笆上的白色小羊。 “你会知道的。”芙劳回答。 信者们在一阵骚动后再度肃静。甬道尽头,身穿黑衣的少女带着两名衣着得体的陌生人缓缓步入了地下洞窟。一条狭小的过道被自动在人群之间分开。 “那是我们的圣女阁下。”芙劳咬了咬好友的耳朵。 琳点了点头。她从这名少女的眼中看见了迷茫。 十二名独眼男人沉默地步入了祭坛的后方,红发青年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但眼底更多的还是厌恶。 人群中,似乎只有自己一人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金自高处俯瞰着信者们,心中说不出的别扭和错位感。 这个地方曾经是“灰衣天使”的根据地,“他”曾经深恶痛绝的地方,现在却成了祭拜“祂”的圣所。 有好几个瞬间,他想要闭上眼睛,渴望逃离这里。 但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忍耐。 随即,他看见汉克先生满脸堆笑地踏过石堆,来到了祭坛顶端,鞋底尽是磨损的痕迹,甚至还在中途绊了一下自己的脚。 他狼狈地打了个趔趄,重新绷紧嘴角的笑容。 “感谢,感谢各位弟兄姊妹的耐心。” 这位虚假的大师用浮夸的语气开始了他的表演: “愿祝福与平安常伴阴影之下的子民,并愿权柄,颂赞,荣耀永归祂的座前。” “祂要保护你们,免受阳光的炙烤,祂要守护你们的生命,免受剥削者们的掠夺。一出一入,一言一行,祂要相伴在你们的影子里,从今时直到永远。” “祂教会你们相爱,因为人若能说万言万语,口若悬河,甚至掌握天使和神明的种种殊言,却没有爱,便只是嘈杂的锣鼓与响釟。若人能似先知布道,明白各种知识与奥秘,乃至全知全能,却没有爱,那他便算不上什么。” 这些话是从哪里找来的?金在心中复述。 印象中,是奥贝伦文化图书馆角落里一本无人问津的,名叫《圣经》的古书。他们在一周的借阅期限内随意抄录了不少经文,并将其加以修改,成了祂的经文与法典。 这座洞窟中八成以上的信徒都不怎么识字,要以此哄骗他们再简单不过。 谎言,全都是谎言,他心想。 但,信者们的眼中却都跃动着星火般的光点。 汉克先生伸出双手,从金的手上接过那本用黑布包裹的《女巫之书》。 “今天。祂向我们恩赐祂的法典,意在告诫我们,凡被祂所约束管教的人必是有福的。” 他揭开黑布,将那本封面焦黑的古籍展示在众人面前。 “看啊,来自祂的戒律将从今天起管教我们。若是没有约束管教,人必不按约束和管教而灭亡!” 书籍中的内容并不重要。只要他想,随时能够编纂出一套全新的戒律。 祭坛之下,琳用藤蔓支起身体,观察着高高在上的主教与那本古书。 她认识汉克先生,同时,也能隐约察觉到那本书究竟是什么。 它给自己的感觉和《尤邦抄本》相当类似。菲曾经向她偷偷展示过那册古籍的拓本,即便并非原典,那种诅咒的气息依旧萦绕在封面和字里行间。 而若没掌握相应的破解仪式,仅仅是持有它,也可能会导致危险。 异变在下一秒发生于她的眼前。 汉克先生的面孔突然扭曲了起来。 他的十根手指,开始像燃烧的蜡烛一般缓缓融化!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章 神迹 汉克先生的双手僵在了原地,依旧高举着“法典”。皮肉的滴落声间,无数私语如蝗潮般灌入耳中。 “若是......若是......” 后半句经文卡死在了他的喉咙中。他只剩白色骨节的十指颤抖着,不敢动弹,更不敢当众抛下神明“赐予”的典籍。 直到金从一旁伸出双手,将《女巫之书》从主教手中一把夺过,捧在怀中。古籍的封面发出一阵呜咽般的嘶鸣声,并没有融化他的手指。 他高声颂道: “若是遭受磨难,必不要害怕,因为祂与你同在!若是遭受自然咒诅,不要惊慌,因为祂是你们的神!祂必坚固你,祂必帮助你,因为祂的左手是公义的!祂的右手是慈悲的!借由双手的力量,我们必然让祂的神迹降临于世上!” 汉克先生在数秒后反应了过来,随着“引导者”一同将双手伸直,举向洞顶。人群终于重新爆发出欢呼和赞美,所有人都举起了双手,露出掌心处泛白或泛黑的大块瘢痕。以莫尔索为首的男信者们用人类的喉咙所能发出的最高,最响亮的声音竭力呐喊: “祂的左手是公义!” “祂的右手是慈悲!” “祂的神迹必然降临!!!” 鼎沸人声中,汉克先生向金使了个眼色,半是对他中途解围的赞许,半是为他没发现这本书上带有诅咒的恼怒。 “下次注意点,小子。”他在经过对方身边时低语道。 金没有理会“主教”,继续高举双手: “现在,让我们见证由双手所带来的奇迹。这是我们,且仅有我们能够蒙受的神恩!” “圣女”麦姬一步一步走上了祭坛。她的长裙之下穿着一双绣着玫瑰书院校徽的短袜和皮鞋,被层层衬纱所遮掩。 “她手上捧着的是什么?” 祭坛之下,琳好奇地询问好友。 芙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向她摊开了自己的双手。 她的双手掌心处,同样有着两块颜色稍浅的瘢痕。 人群的边缘开始传递起一个个宽口陶盘,那是被称作小麦灵魂的麦酒,当器皿被传到信者面前,他们便俯身吮饮一口。 “圣女”缓慢步上祭坛顶端,向信者们展开了手中之物。 那赫然是一张由二十四块掌皮拼接而成的人皮网! 与此同时,“引导者”的手指微微一钩,空无之中亮起一线微光。 绑在石块上的兔子们瞬间身首分离,闪烁泪光的头颅滚落地面! “让我们感激......”麦姬用她稚嫩轻柔的声音开口道: “感激这些小生命在神明的注视下施舍它们的血肉,成为我们美味的饭食,并蒙受烈日之影的恩照,在漆黑编织者的国中聆听信者的谢恩。” 十二位独眼人沉默地走上祭坛,开始肢解兔子,拆去它们身上的皮肉,只余下一些细小的骨头。兔肉被当众炙烤,盛装在大型盆钵内,在信众间传递起来,每人都分得了拇指般大的一块。 分到琳手中的是一只耳朵尖,烤得半生不熟,但她在心中舒了口气。 比起书籍记载中的种种宗教仪式,这实在是太温和,太文明了。 随后,这些骨头被聚拢在一起,重新拼接,连同兔子的头颅一起堆成小堆,放在了早已被喝干的麦酒陶盆中。圣女沉默地走上前来,将人皮网轻轻盖在了骸骨之上。 “让我们感激......”“圣女”重复道: “并将这份感激化作谢恩,让神迹降临此间,在祂所编织的网下,还献祭者以血肉,还牺牲者以生命!” 话音刚落,人皮网竟在众目睽睽下开始翻动。 一阵沁人心脾的酒香逸散,连同金黄色的酒液自陶盆中满溢而出! 几只被剥皮拆骨的兔子欢快地蹦跳出来。血肉重新回归了它们的骸骨,头部完好地接在身体上,双目闪烁灵动的光芒。就仿佛它们从未被宰杀,分食。 陶盆再度开始在人群间传递,麦酒再度被一口口喝干。 “让我们感激......” “圣女”再度开口。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兔子的头颅被再度斩下,鲜活的生命被再一次终结。 再一次地,兔肉被从这些可怜的祭品身上剥除,炙烤,分发。人皮网盖在了它们的骸骨之上,盛装于陶盘之中。 半分钟后,“神迹”再度让这些小生物在美酒中活了过来。人们在酒香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辨不出只字片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完全表达出内心的震撼和喜悦。 “让我们感激......” 琳蠕动了一下嘴唇,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只闪烁油光的兔耳尖依旧被她捏在指间。数分钟后,又多了一只烤得焦黑的兔脚。 人群的另一端,格林达紧紧捂住了嘴。 “教授,您看见了吗?” 在她心中跳动着的不是疑惑或惊恐,而是认知受到冲击后的震撼。有好几个瞬间,她冲动地捧起雷卡相机,理性却很快占据了上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些死而复生的兔子意味着烈日亲王箴言的破灭,意味着她这些年所坚信的历史基底出现了裂痕。 同时,或许也意味着生与死之间的界限不再是绝对,即便是逝去的人也有归来的可能! “是的......格林达女士。”鲍尔斯教授的表情有些凝重: “即便是神秘学也无法诠释尸体复活。这的确是一种无法用现今理论所解释的‘神迹’,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双目注视着祭坛顶端,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意味着......或早或晚,这些人会因为对‘真神’的仰仗和自信,而发起一场真正的宗教战争。这并非我的臆测,而是历史的必然。” 一场宗教战争。 琳的心中闪现过了完全一致的念头。 这正是芙劳所说的“真正的解决之法”。当真正的神迹发生在某处,必然会有人聚集在其脚下。而好巧不巧的是,此刻,聚集在一起的正是一群强权下的被压迫者,一群渴望发起变革,渴望推翻现今处境的可怜人。 随即,她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向教育水平低下的难民传教,为他们提供好处,教导他们互助互爱,并在讲义中处处强调他们作为“被压迫者”的地位,培养身份认同感,积累压抑的仇恨,最终,爆发为一场无可避免的武装冲突。 阶级分化! 格林达在同一时间理解了鲍尔斯教授的意思。 历史记载中的数场革命,无一不是因为阶级间的相互仇视而挑起的。它们有的披着经济贸易的外衣,有的则假以资源垄断、和平、信仰等冠冕堂皇的外在理由。 而战争的幕后主使,必然不是真正的被压迫者,而是接受过优良教育,有意利用愚民夺权的上位群体。 比如...... 在选战中落败的“文明存续党”! 恐怕,他们就是教团背后真正的赞助者,这完全能解释为什么信者们并不为资源问题发愁。 冷静点,琳,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测。 看看这里的人,她告诉自己。 他们全都是那么的温柔,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相信着那份由神明赠予的爱。哪怕是建立在什么人的阴谋上也好,要是没有了这份“阴谋”,他们,会活得比现在还要好吗? 然后,她看见了芙劳眼中跃动的火焰。 “看呐,琳,那就是我们所引发的奇迹!现在,织网的面积还太小,因为我们当中还有太多人没有蒙受祂的恩泽。但只要团结,只要我们的信念足够坚韧,总有一天也能够代行神的大能。到时候,那张由我们的手掌编织而成的网,必然能够挽救一切,包括人们所失去的挚爱。每个人,都能够被复活!” 她的话让周围的一圈人眼中都亮起了希望的星火。 “我想......我想让我的妈妈复活。”一个男孩用手背擦拭眼角,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想让我的父亲复活。”一个男人说。 “噢,我想让我的妻子复活。”一个女人按着平坦的胸脯说。 “我想念我的两个宝贝,拜托,拜托让他们回到我身边!” “我的......” “我们的......” 人们眼含泪光,嘴里咀嚼着象征希望的兔肉,那焦糊苦涩的味道,在他们心中燃起了无比炙热的火焰。 仪式被重复了整整三次。 当兔子们的头颅第四次滚落地面时,“圣女”双手合十,开口道: “让我们感激,祂主动向我们展示祂的存在,并将这最后的祭品焚烧于火焰。不要怜悯,不要作难,因它们捐得乐意,因捐得乐意的物是最得神明所喜爱的!”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兔子三度复活的尸体由血肉化为黑炭,由黑炭化为白灰,几双嵌于头颅中的眼睛如繁星般闪烁了几下,最终,什么都不剩下。 炭火熄灭的嘶嘶声,在每人的耳中,都变成了来自“祂”的温柔低语。 火光熄灭时,“主教”张开了双臂: “方才,神明已借助牺牲品的血肉,进入了我们每个人的身体之内。你们应当都听见了祂的话语?” 一片寂静。信者们面面相觑,直到莫尔索用两片颤抖的嘴唇,高声呼喊道: “我,我听到了!祂......祂说,我们的财产当公有,我们的行为当审慎。” “焦麦赋予我们的苦难,是来自祂的考验,亦是祂要我们团结起来的信号,为的是反抗更大的痛苦。我们当作为祂的家人,祂的军队,与剥削的魔鬼斗争。在祂亲临此间的日子,剥削者将受到祂的审判,唯有相信者会得到救赎!唯有相信者,会与他们的挚爱团聚!” 他的声音如同一块坠入水面的巨石,瞬时激起汹涌浪涛。人们用他们叫哑了的喉咙继续呼喊,舞动双臂,拥抱在一起。男人和女人,将孩子圈在中间,一人笑一声,一人哭一声,笑语与哭嚎同时回荡在四壁之间。 他们看起来无比幸福,琳在心中想道。 他们看起来无比可憎,“引导者”在祭坛顶端想道。 “啧,这看起来蠢毙了!” 矿洞之外,捷特收回右眼,塞回眼窝,靠坐在石块上,开口说道。 “他们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些混沌崇拜者。尽管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懂得一些厉害的把戏。” 让尸体复活的伎俩,可不是每天都能够看见。 “事先声明,我对他们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硬要说的话,我只是恰巧经过这里,所以......” 他将左手接回了手腕上,慢慢地举起双手,露出略带尴尬的笑容。 随后,抬头对上了那把直指自己眉心的手枪。 “如果二位肯听的话,咱们有话好好说!”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一章 因果 赫罗美丽的金发在枪口的背面闪烁光芒。 “很高兴认识你,捷蒂。” “你认识老妈?”捷特的眉毛跳了一下。 “你有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赫罗回答。 “不,不,这是烂俗漫画里才会出现的低劣话术。”捷特一边反驳,一边在身侧弯曲了一下自己的指关节。 “如果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恐怕我的长相很难和老妈联系在一起。不管怎样,你们想要什么?” 事实上,他心中非常清楚眼前的两人想要什么。 粗料便服,旅馆沐浴露气味,保养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和指甲,他在新德市见过不少特征类似的人。他们通常是属于某些组织的特派员,在当地没有家,也许有个别家属,但大部分时间流连于各种临时居所,用各种各样的职业和身份伪装自己,却永远不会容许自己的指尖变得粗糙。 显然,两人同样懂得穿墙或用其他“非法”方式越境的概率微乎其微,因此他们不大可能从长石镇开始就跟着自己。他们的目标同样不会是佩特尔先生,否则早就该在快餐店的时候实施抓捕。 最有可能的解释是,这两人同样在追查异教,并恰好在同一现场撞见了自己。 而从他们对“混沌崇拜者”这一字眼没什么反应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目标更有可能就是废弃矿洞里的那群人,而自己歪打正着地把他们引导向了正确的目标。换作平时,自己对此并不会有什么异议,只会表示尊重,大大方方地走开,大不了利用遗产的力量脱身。 但这次不行。他必须和两人拖着,因为斜阳夫人还在里面,而自己不清楚对方采取的行动究竟会极端到什么地步。 反正,从对方上来掏枪的举动看,多半温柔不到哪里去。 不过,在弄清楚对方背后的组织或机构前,招惹麻烦同样不是好选择。 “我想知道矿洞里都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蒂娜双手抱胸,微笑着询问。 “这个嘛,只是一群蠢货聚集在一起,见证一个蠢毙了的‘神迹’降临。”捷特耸了耸肩。 “你知道吗,如果这是我人生中的最后几句话,我希望知道我是在跟什么人说。你们是谁?我可以假设你们与斯帕德军备公司或王朝基金会并没有关系,不然的话,你们应该会对我稍微客气一些才对。”他随意扯道。 “我们与斯帕德公司并没有直接联系,先生。”赫罗摇头道: “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和你所调查的事件,与我们的调查存在直接联系。又或者说,因果关系。” “为什么两起平行的事件之间会存在因果关系?两者之间的联系是?”捷特继续随口乱问,表情轻松得像压根没被枪口指着一般。 “这是侦探公司内部的机密。很抱歉,先生,目前我们不能透露任何信息。” 老实说,我自己也一度想过打入奥贝伦侦探公司内部,捷特在心中嘟囔道,他们似乎知晓一切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他自己也曾想过这系列事件之间可能存在的共通性。假若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之间被证明存在明确的联系,那中间消失的那个人的重要性就又提升了一个级别。 想到这里,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噢,那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K的事情吧?” “荒野侦探”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是怎么知道K的?”赫罗追问。 “这个嘛,我手头上刚好有一封落款写着‘K’的邀请函。不久前,还有一笔匿名汇款被存入了我的银行账户里......这能让我多活一两分钟吗?” 俏皮话随着模糊其词的真话被吐出了口。赫罗和蒂娜再度交换了一下眼神。 随后,赫罗缓缓放下了手枪。 “你想活多久都没所谓,先生。”他轻松地说道: “事实上,我们希望你能协助我们。” 见对方的态度直接发生了转变,捷特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大哈欠,再度动了动手指。 “好啊。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们......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一道漆黑的裂口就在两人身后被猛然撕开。 猎犬卡勒布自无物之中忽然冒了出来,阴影直接覆在了两人身上。 只一秒钟,就完全消失于空无。 “......小心超级罪犯。”捷特双手撑地,站起身来,接上了后半句话。 他很清楚自己扯出的误导性言论撑不过两句追问,而自己现在的立场已经完全不再适合与奥贝伦真正的统治力量进行合作。侦探公司与上流社会、上位者们存在相当紧密的联系,不难想象为什么他们会针对这群由弱势群体组织起来的宗教反抗势力。 另一方面,自己和佩特尔想要得到的重要信息,或许全都装在这两人的脑子里。自己当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但他相信一位阿特米斯总能想到办法。 他忽然感觉到了顺着右臂流淌而下的滚烫血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伴随着诧异和恐惧,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肩膀和上面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血洞。 手枪从未开火,枪声从未存在过,但子弹却真真切切地钻进了体内! “我很抱歉,先生。” 赫罗坐在身后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嘴边依旧挂着微笑。 “我知道这稍微缺乏了一些诗意,但从技术上来看,子弹贯穿得相当准确,且文明,就像五音步诗。” 下一秒,他竟凭空消失在原地,恰好在捷特重新分离的左手将子弹打向他所在的石头的那一瞬间。 遗产?还是异咒?捷特没法下定结论,装作不甘心地继续扣下扳机,仿佛对方只是隐形消失在了原地。 但真正的目的在于枪声本身。 地下祭坛处,枪声已然传入了每一位信者的耳中。 “你听见了吗?”琳看向芙劳,后者迅速皱起了眉头,她的身后传来女人们不安的骚动。 紧接着,所有人同时看见,“引导者”从他们的头顶一掠而过,直奔矿洞出口。 “弟兄姊妹们!稍安勿躁,神明会庇佑此处!”汉克先生大声宣布道: “这是祂向我们降下的第一道试炼,而我们一定能安然度过它!” 正午已然降临,白炽之中,捷特并不急于将环绕于周身的热力吸收,试图将热气流用于阻挡子弹。光亮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视线,就像置身于一部严重曝光的电影胶卷之中。 对方同样拥有防晒遗产,战斗手法完全未知。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佩特尔先生的手段,亦或那些异教徒当中真的存在一些有两把刷子的家伙。 当然,不排除事后还得和对方干上一架,那他可吃不消。 烈日之下,一根丝线忽然闪烁了一下,随后,是一团无比刺眼的流光。 身披“夜风之护”的金冲入了白炽之中,在有限的视线中寻觅着枪声的源头。 然而,却什么都没能看见。 正午白炽下,火松树枝微微摇动着。 下一秒,一根根蠕动的金棕色铁丝却忽然自身后猛然缠上了他的脖子,狠狠勒入皮肉之中! “呜......” 窒息感过后,是血管被整齐切断的声响。 本应像涌泉般喷洒而出的鲜血却在一瞬间凝结成了无比坚硬的鲜红结晶。 金以丝线借力,临空而起,朝身后的袭击者回以力量惊人的一踢。 咔! 他的动作忽然定格在了原地。 身后,一张女妖般阴森的脸孔,正朝他瞪着一双眼白漆黑的鲜黄竖瞳。 时值,烈日155年,8月19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二章 诗句的小偷 烈日155年,8月18日。 洛克茜穿过地面,重新回到了长石三街21号。 在和捷特同住的公寓内部,她看见了翻倒的扶手椅和被绳索拘束其上的齐格飞先生,后者已彻底陷入昏死,而这显然并非安眠药的效用。 “重度脱水......怎么会这样?” 翻倒的椅子、沙发和电费手指的外层玻璃都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起来仿佛几天无人造访。 齐格飞先生的脱水表征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地步。他的眼白翻起,皮肤灰蓝,干燥无比,与自己离开时的状况大相径庭。 “皮肤几乎完全长好了,却出现了缺水数日的症状......” 她才离开不到一小时! 眼下没有思考原因的时间,洛克茜立刻开始采取急救措施。她并不指望满口胡话的对方能为自己解释原因,但如果这是来自某方人士的灭口行为,那么必须不惜代价制止。 在分量饮下两品脱浸泡长石的清水后,齐格飞先生衰竭的肺叶开始复苏,呼吸逐渐平稳起来,长石镇湿润的空气幸运地帮助这个脱水的人撑了下来。洛克茜在发现好转的迹象后立刻抓住对方的手,化作虚影,避免可能存在的突然袭击。 ——如果这是有意灭口,不排除还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暗处。 “救,救命......” 由烈日语音节所组成的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忽然飘入了她的耳中。 “齐格飞.斯帕德先生?”洛克茜试探着呼唤了一声,却只见齐格飞先生的喉咙深处呛出一口夹带血丝的盐水。 齐格飞先生的双目对上了屋顶,仿佛终于确定自己此刻依旧身在人间。 “神啊......” 一对黑色眼球下方立刻涌出了泪水。 “祂,祂救了我!我和我的孩子们!” “祂,祂的名字是......” ............ 烈日155年,8月20日。 洞窟内部的纷乱被在短时间内平息,女人和孩子们顺着地道往居住区有序避难。 “教授!”格林达在人流中拽住了鲍尔斯教授的胳膊,贴着墙壁缓慢行走。 这时,她忽然听见祭坛后方传来一阵风声。 火焰燃烧的影子中,赫然张开了一双漆黑的翅膀。 祂的身影就这么展现在众人面前。 人流忽然停滞,随即,如倾倒的麦穗般纷纷匍匐在地。 “神啊!” “神啊!” 人们哭喊,祈求着。 下一秒—— 黑影在众人的眼前,炸裂成了无数片羽毛! ............ 烈日155年,8月21日。 “琳,走这边!”骚乱中,芙劳在人群中推搡着琳的后背,帮忙拎起她的裙摆,以防她被绊倒。 “等等!朱莉她们呢?” 琳扯回裙摆,脱离人群,脚上的藤蔓托着她像章鱼一样爬到了洞壁之上。 她没在任何地方看见朱莉母女的身影,也许她们已经跟随人潮进入了居住区。 一样突兀的东西忽然自无数双脚间映入了她的眼帘。 一份纸质粗糙的《奥贝伦粗俗报》,头条标题中夹杂大量俚语,也许是某人随身携带的消遣读物,或者用于引燃祭品的助燃物。 真正让她感到错愕的,并非标题或报纸本身。 而是左上角的日期。 ............ 白炽之中,捷特捂着肩头伤处,四处搜寻着赫罗的身影,随时准备再度拔枪。 他无法排除对方身上植入了红色遗产,但如果实情真是这样,自己现在多半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面对未知的危险,他打算走为上策,尽快躲进猎犬的阴影里,顺便去把斜阳夫人给带走。至于其他人,自己已经算是仁尽义至。 如果对方从日降街一路跟踪着自己,他们有可能发现那条通往长石镇的地下运货通道。不过,在那里被动私刑的可能性不大,倒是可以就这么一直躲着,或者向警方寻求庇护。 想到这里,他将手摸向腰间的另一把手枪,打算再来一发“信号弹”。 ——腰间空空如也。 “哈?” 仿佛是为了呼应对手的惊讶,赫罗单手持枪直接现身于两米开外,金发优美地飘动于热浪间,宛若被双眼错误赋予性别的神只。 一只半透明的右手从他的外套之下缓缓探出。 而捷特,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看清,打从一开始,对方指向自己的就是那把属于自己的银白手枪! 砰! 他的耳边莫名响起了无声的枪响。 又一颗属于自己的铅弹被从容送进了自己的左侧肩胛,这次还是一颗带火的! “啧,小偷!”他不满地啐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左手在一瞬间失去了力量。 “我并不讨厌这个称呼,正相反,我很喜欢它。它让我想起了诗人托雷尼克的《小偷之家》,一位真正欣赏美的新德市自然诗人所作出的最惊心动魄的诗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赫罗在白炽中自我调侃道: “两个月前,我在一家市中心的小店里买到了这个。托福,它让我染上了一丝盗窃癖,而我偶然发现窃取上半身的情感和下半身的欲望比任何物质都更能满足它,除此之外,它的能力完美无缺,在我看来,只要妥善利用,简直足以让人问鼎上位者宝座。” “盗贼的助手,那位商业精神十分可敬的老先生这么称呼它,这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我为它取了一个更好的名字——” 赫罗优雅颔首,身影再度消失不见,只余下声音。 “诗句的小偷,这是它的新名称。” “品位依旧好不到哪去!”捷特翻了个白眼,进一步让热力包裹全身,以确保任何外来物在接触到身体时都会被瞬间溶解。 这一类型的遗产在新德市高端扒手间不算罕见。隔空取物的能力相当烦人,且没法解释对手那种诡异的瞬移能力,那可能来自其他遗产,也可能是对方故意放出了误导自己的信息。 往好处想,对方并不打算直接把子弹推进自己的心脏,还留有一定周旋的余地。 “听着,伙计,我并不需要那么多有怪癖的金发朋友。硬要说的话,我的忍耐极限是一个。” 他一边等待着卡勒布的到来,一边持续扩大着热力圈,这会对“刍狗的忠诚”造成不少的损耗,但偶尔为之也不算什么。 随着热力持续膨胀,滚烫的风刃同时随着高速气流盘旋起来,在空无之中擦出无数道火苗,将较小的石块直接击个粉碎。这种物理特性在狂风山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触即发,火焰风暴以热源为中心开始了无节制的扩散。 想要制止偷鸡摸狗的小把戏,最好的办法就是无死角全方位打击,法律当是如此,决斗亦是如此。 “嘿!如果真的想交朋友的话,来点童子军风味烧烤如何?就当是破冰小活动!” 捷特又情不自禁地爆出了一句俏皮话,露出洁白的牙齿,在风暴中心行了个童军礼。 ............ 山体另一侧,金咬紧牙关,反手朝着那张女妖般的面孔抛出“扰乱之丝”。身上丝网缠绕的热力顺着丝线快速蔓延过去,成了数条璀璨的光带。 几乎在同一瞬间,积聚的光带烧断了“女妖”金属丝般的头发。金迅速与对方拉开距离,心中评估着对方的能耐。 ——瑞文先生曾反复教导自己,在未知情况之下,当务之急是辨别对手的虚实! 只有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和幻觉或其他虚无缥缈的东西交锋之后,才能使用正常的战斗手法。 当然,还有一点至关重要——永远不要对异性心存怜悯,尤其是那些女巫! 高温丝线在“女妖”的脸庞上划过,进出星点火花。 简直就像块铁一样硬! 换作平时,“无形之锋”会是最佳选择,但自己显然没法和对方拖到下一个晨昏。 “你看起来真——可爱。” 视线彼端,“铁处女”露出了瘆人的微笑。 “真可惜,红发并非我的首选,你看起来也不像喜欢年轻女性的类型。即便如此,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出去看场电影。” 当! 一片鲜红结晶直接劈上了她的脑门,反作用力震得金双手生痛。 见硬砍不成,金再度利用丝线拉开距离。正午作战对自己来说相当不利,周边没有能利用的“木偶”和鲜血,自己也没有能够一击制胜的手段。 但,这地方他必须得守住。 “亲爱的,你还没和我解释,那种消失的把戏究竟是怎么变的呢!” “铁处女”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发丝像游蛇一般盘绕而起。 “消失?” 金在反问的间隙内将丝线缠绕上一棵火松,用力拉扯,利用高温和拉力将树干锯断,连带着根部崩落的碎石一同落在地下洞窟的入口处,将其暂时封死。 “你们全都擅长逃跑,就像那些床上的男人。”蒂娜扭动反射金属光泽的四肢,舒展那此时具备了几分无机质美的腰臀。 “每一次,都在我们即将追上的时候凭空消失。我们每次都去晚一步。” 金没法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事实上,自己压根就不认识这个女人,更别提什么凭空消失的事情。 但,某种奇怪的感觉却随着话音落下油然升起。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外来人在同一天汇聚到这里来? 为什么恰巧全都是在这一天的燔祭上? 就算他们之间存在连锁关系,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忽然掠过了脑海。 ——莫尔索先生的“妻子”。 自己在今日临行之前才刚操纵“木偶”施展“真实之欺”,为他和其他信者施加过相关暗示。 而异咒的效果通常需要经过至少一整天时间的发酵才能真正生效。 ............ 烈日155年,8月22日。 袜子和玛丽蹲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神情严肃地注视着脚下的打斗。 “事情......恐怕就如你所想的一样,袜子。” 玛丽开口道: “‘邪神’开始祂的行动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三章 神与桥梁 时间被动了手脚! 但,究竟是感知上还是实际上? 金跃上一颗突出山脊的火松树,拉扯丝线,试图用落石和折断的树枝限制“铁处女”的行动,心中思索着问题的核心。 如果对方利用感官骗术扰乱了自己对于时间流动的认知,自己的确可能错将三天的时间感知为几个小时。但这样无法解释“凭空消失”的问题。 如果蹊跷真的出在时间本身,那就只存在一种可能性。 克图鲁以斯,“钻越时空的血红魔虫”,奥贝伦唯一能够操控时间的奇异存在。 以及那件遗产的拥有者。 “是瑞文先生?”他在心中想道。 不,确切来说,应该是那副躯壳的操控者。 “连瑞文先生自己都没法掌握那份力量......”金喃喃道,飞身跃上另一根树枝,借助腕力荡到树顶上。 就连这件事情本身,他都是借由汉克先生之口,以及那本被留下的笔记本得知的。 “可是,为什么?”他在心中困惑道。 至今为止,他依旧不知道“天使”打算用瑞文先生的躯壳干些什么。用塔吉亚人的下肢构筑移动神殿,频繁现身于大型死亡现场,让无数目击者陷入癫狂,“祂”的每一个行动都不可预测且匪夷所思。 不管怎么样,他心想,在计划的最后,自己都必须找到那家伙。 然后,将其从瑞文先生的躯壳中驱逐出去。 热风在下一秒席卷而至。 立足的枝干几乎在一瞬间被焚为焦炭。金在火焰随着狂风蔓延而上的前一刻临空而起,却立刻发现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没了支撑点,他立刻像一片松针般被火浪卷上了半空。 “呃......” 火舌迅速舔掉了他裸露的一层皮肤,风刃随即削去一层血肉。被风压挤出的鲜血迅速凝成结晶,将金的右手牢牢钉在了另一颗树的枝干上,这才给了他抛出丝线的短暂时机。 而蒂娜显然没有他那么走运。火焰风暴毫不留情地将她吞没,将堵在地底圣坛入口处的树枝点燃,若非有石块的阻挡,热浪会在瞬间灌入其中,烧死里面的所有人! 火星自缝隙中吹入洞穴,漫天火点在圣坛顶部狂舞。 祭坛周围,匍匐在地的信者们抬起头,木雕般定格在原地。 “神迹......” “那是神迹!”一个年轻女人大喊。 “祂为子民带来了火焰!祂为子民带来了火焰!” “我的手!快看,我的手!” 伴随人群中的数声惊呼,人们纷纷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两块被剥去掌皮的瘢痕上,竟凭空烙上了一对奇异的紫黑色纹章。 一只眼睛,一团乱中有序的线! “赞美编织者!” “赞美烈日之影!” “赞美,桥梁!” 从未被传唱过的颂词无师自通地在信者们间蔓延开来。 “祂不被定义,因祂是秩序与混乱的桥梁!” “祂无处不在,因祂是现实与梦境的桥梁!” 逃进居住区的难民们纷纷折返回来,拜伏在漫天神迹之下。赞颂声在岩层的缝隙中共振,渐渐地,变成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祂存于现世,因祂是历史与未来的桥梁!” “祂永世长存,因祂是诞生与死亡的桥梁!” “祂无始无终,因祂是起始与终焉的桥梁!” “祂无因无果,因祂是命运与虚无的桥梁!” “祂是神!祂是人!” “神即世人!” 人群两端,琳和格林达几乎同时低头看向掌心。 她们的手掌之上,同样烙上了那诡异的纹章。 “那份报纸是怎么回事?”琳的心中还在思索着那份报纸上的日期。 8月22日。 有些小型报社会在正午甚至晨昏提前印制好第二天的报纸,以便在第一时间派送给报亭,但她想不出那种预印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还有另一种可能,感觉上更加荒唐。 “芙劳......”她降回地面,轻声对好友咬耳朵。 “你觉得我们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跳过了一天?” “什么?这怎么可能?先别管这个,你看到了吗?那是真真正正的神迹!”芙劳的声音如同狂风中的烛火,一下就被刮得无影无踪。 当她看见被琳用藤蔓从地面上卷起的报纸时,眼神才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这一定是祂的神迹之一!”她直接将异状归为了“祂”的手笔。 为什么祂要这么做?琳在心中不解地思索着,为什么祂要让我们跳过一天? 有什么是祂不想让我们在那天看见的? 洞窟之外,捷特无奈地瞄了一眼身边接近失控的火焰风暴,心中暗骂了某瓶盖狂魔一句,深吸一口气,将周身的热力向舌尖汇聚。 显然,他并不想在这里引发一场大型山火。 热流随着忽然的压缩而凝聚,随后,仿佛引爆了一颗炸弹般,气流向四面八方逸散而去,捷特自己也被掀翻在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把属于他自己的手枪就在他即将起身的那一刻再度抵住了自己的头。赫罗的手背上多出了一片轻微的烧伤,但这似乎是他全身唯一的伤处。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很想你再做一遍,那视觉观感相当震撼。” “震撼......你个头!” 捷特的右手忽然自身后冒了出来,指间夹着一支燃着火星的甘草棍。 下一秒,甘草棍竟被凭空“偷”到了赫罗的“第三只手”中。 捷特却忽然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嘿,朋友,猜猜里面有什么?” 话音刚落,甘草棍的顶部忽然喷出了大量黑烟。 那是他连同热力一并吸入舌面中的浓烟,连同舌尖上的一小块皮一同被转移到了甘草棍顶端。 浓烟中,捷特回身冲着身后就是一踢,顺便将手枪缴回了自己的手中。 “咳,咳!我的舌头讨厌,咳!吸这玩意。”他向后跳跃一步,冲着烟团深处就是两枪,打光子弹,枪柄一转,将枪管反握在手中。 “你知道吗?很少有童军营教孩子怎么拿枪柄揍人。只能说,我几年前摊上了一位特别神奇的教官。” 这次,他很确信对方没有时间躲避,因为自己的硬底鞋跟确实感受到了对方的下颚,而在浓烟中,这个和自己一样饶舌的怪家伙根本张不开嘴。 被蒙住眼睛的小偷可没法行窃。 “喂,瓶盖!你人呢?” 捷特抬头喊了一声,希望能再度看见卡勒布的身影。 但,他却在浓烟的彼端看见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身形轮廓。 一双亮面的群青色高跟鞋,缓缓自人影脚下显现了出来。 “嘶......” 仅仅是一双富有新德市特色的鞋,却让捷特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好久不见,捷蒂。” 高亢的男性嗓音随着身材姣好的女性身姿一同显露而出。身披群青的“女人”伸出染上群青指甲的右手,抚弄了一下挑染成群青色的头发,群青色的双唇微微咧开,露出群青色的舌头和牙齿。 捷特的眉头瞬间扭至了极点。 “啧!我可真荣幸,‘群青’。” 群青,比任何其他事物都能说明“她”是个多么不折不扣的疯子。 ............ 金睁开双眼,视线中的事物全都倒了过来。 他倒栽在一棵幸存下来的火松树根处,双手用丝线牢牢固定在树干上,身上的伤处都已结晶。周遭的荒草一片焦黑,褪去的白炽表明此刻已是晨昏,明黄色天空灼痛着他的眼球。 一只圆润的鼻头冷不防映入了眼帘之中,随即,是一双眯起的眼睛,睫毛像褪色的火松松针。 蒂娜的鼻头贴着他的衣服,四下嗅闻着,就像在青草堆中嗅到了某种罕见的松露。 “嗯......奇怪。”她似乎以为自己还没清醒,正自顾自地嘟囔着: “这是错觉吗?我好像嗅到了母亲的气味?” 来不及细想她的话语,金立刻抛出丝线,像只应激的猫一样窜至树顶。晨昏是他绝对的作战主场,数十只风魔鸟正在背风的岩石缝隙内休息,他只需一个呼哨就能叫来。 一个不合时宜的细小女声却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噢!真是意想不到。” “谁?”金的手指一震,差点从树梢上掉下来。声音来自意识的深处,他压根不知道该往哪躲。 随即,他想起了被交付给自己的一件遗产: “女巫的嫉妒”,自己将它安置在后颈处,用头发遮得严严实实。方才在矿道入口处偷听时,他借用的正是这件遗产的力量。 记得瑞文先生的确说过,那东西会说话,是一名女性,尽管这是自己头一回听见她的声音。 “凯,凯夏女士?”他试探着开口道。 “噢,真是的。”女巫凯夏在金的脑海内不满地轻声细语: “我没怎么应付过你这种类型的,天真,爱撒娇,急着想证明自己的价值。真怀念我的‘前任’。” “......事实上,我也很想念他。她是谁?”金没有理会对方的碎碎念,低头看向树下的蒂娜。 “我的女儿,我的八名小孩中唯一的幸存者,不然还会有谁,小傻子?” “呃,所以她,她是个......”金回想起了那句被瑞文先生反复提及的话: 永远不要对异性心存怜悯,尤其是那些—— “女巫。”凯夏平静地回答。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她具备一名好女巫的一切品格,除了挑男人的品味。老实说,我非常讨厌她那个男伴。” “什么?” “唉,你这种天真的小鸟宝宝是不会明白的,那种看着辛苦养大的心肝宝贝误入歧途的感觉,她甚至还没学会怎么系鞋带。” 金和女巫的脑内对话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因为一束金属发丝忽然紧紧勒住了他的手腕。 仅在片刻之间,“铁处女的秀发”就已爬满了火松树的所有枝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四章 “小鸟”和“女巫”的博弈 树上树下,“引导者”和“女巫”一脸懵地相互对视着。 “你对我母亲做了些什么?” 蒂娜轻声开口道,语气中并无愤怒或质疑,更多的是戏谑。 她的眼白褪去了墨黑,皮肤回归柔嫩,金棕色发丝铜蛇般舞动着。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借用你的嘴,那样事情就能解释清楚了!”凯夏在金的脑海中幽幽低语。 “休想。”金摇了摇头,他很清楚接受引诱的后果。 风魔鸟们落在了树梢上,向树影下的女人投以恫吓的目光。蒂娜的蛇发一根根直立起来,在阳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随即,她的嘴角慢慢咧开一丝优美的弧线。 “你占有了她......就像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一样。可你有想过招惹一名女巫的后果吗?” 金默不作声,伸出手掌,覆上自己焦烂的脸皮。他知道“愈合之触”会让自己的脸部留下少许深浅不一的瘢痕,而它们会随着一次次受伤遍布体表所有的皮肤。 当眼皮在掌心下复原如初后,自眼球下方不断渗出的泪水才终于止住。 “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在嘴唇重新包覆牙龈后开口道: “在得到回答之前,我可不能就这么放你走,还是你想被装在鸟儿的胃袋里离开这里?” 他不打算立刻对她动手,但并非因为她是女巫凯夏的女儿。 活人的价值永远高于死人,除非他们无法沟通,瑞文先生曾这么教导自己,如果确信自己已经占据某方面优势,那么就是该摸底的时候了。 “来了解你们。”蒂娜双臂托胸,轻启唇角: “麦金托什。” “23岁,地表南部居民,曾与几起入库案件有所牵连,但皆非主要人物,居住在威奇托街101号,无信仰,无政治立场,无性经验。” 见对方的脸色黑了下来,她微微扬起嘴角: “这就是我们的职责。彻底剖析调查目标,直到他的骨头和灵魂皆一览无遗,并用床笫之事套出更深于灵魂的秘密。” 凯夏在金的耳根深处咯咯笑个不停。 戏弄异性是女巫的天性,亦是她们的乐趣所在,金无奈地心想。 “很遗憾,我没有和你开玩笑的心情。如果你不喜欢这种盘问方法,我很乐意换一种更加‘刺激’的。” “你很不擅长恐吓别人。”蒂娜双脚掂起,蜿蜒而出的发丝将身体支撑至半空,与对方平行而视。 “这也的确不是个适合这么做的地方。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亲爱的,我的喜好是谷仓的焦麦杆堆后面,走廊尽头的9号房,或地下脱衣舞场彩灯照不到的角落。下次试图要挟一个女人的时候,请确保你知道她这方面的偏好。” “如果这就是你能说的全部......” 金不带表情地勾了勾手指,两丝反光瞬间架在了蒂娜的颈项之上。 他的内心却丝毫不像外表那般平静。 “你的目光在到处乱逃。”蒂娜将胸部又托高了些,低下脖子,将下巴轻置于上。 “只有那些真正的性别平等主义者才敢于直视我,我的伴侣就是其中之一。情事对于我们来说就像呼吸和饭食一样自然,死亡威胁也一样,只是一种平日里不常接触的快感。” “我再说最后一次......”金的眉头沉了下去,“无形之锋”快速逼近,停在了距离脖颈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他的牙关在打颤: “告诉我,你的,目的!” “当然是铲除漆黑编织者教团。”蒂娜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如果任由这群异教徒酝酿他们的计划,乃至发动阶级战争,侦探公司能预计到地表上万,乃至数十万人的死亡,远远超出焦麦灾难,以及后续失业和小麦价格上涨所夺取的生命之总和。” “那不正是侦探公司想要看到的吗?”金咬牙反问道。 放弃铲除被污染的土壤,放任焦麦灾难蔓延,最终害自己的老师不得不以性命相搏,以契约的力量封住“永恒的永恒”,他从那本笔记本上了解了这一切。 所有这一切的根源,都因奥贝伦侦探公司的不作为而起。 “我们不希望牺牲有价值的事物。”蒂娜摇了摇头,一缕金棕色发丝擦过丝线,立刻被整齐削断。 砰! 子弹替金先把话说出了口: “那......什么是没价值的?” 子弹在蒂娜的右胸上擦出了巨大的声响,就像击中了一座纯铁雕塑。 而她的嘴角,笑容依旧。 冷静,冷静! 片刻挣扎后,金将手枪收回了腰间,深吸一口气。 他很清楚,杀死对方完全无济于事。教团绝不可能与侦探公司抗衡。 一旦教团失守,自己就什么都没法挽救了。 “你知道如果你这次失败了,后果会怎样。”他沉声开口: “教团背后不是没有撑腰,在意识到威胁将至的情况下,战争的进程只会加快。那些家伙的仇恨会被进一步点燃,他们会召集更多支持者,寻找更加隐蔽的庇护所。相信我,冲突会在不到一个月内爆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听上去,你似乎想说服我些什么。”蒂娜歪了歪头,又一缕发丝被“无形之锋”削断。 “也许你很难相信......”金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再度开口道: “但我的最终目的和你完全一致。” “嗯?” 蒂娜举起两根纤细的食指,修长的指甲在两根丝线旁打转。 ——再切割一次,“无形之锋”就会消失,她立刻就能重获自由。 “如果你对我足够了解,那应该知道我加入这里并非自愿。”金故意皱起了眉头: “那些极端的教义和甘愿自我牺牲的傻子让人作呕。我同样希望摧毁教团,但不是现在,现在为时过早。” “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的背后,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上位存在!”迟疑片刻后,金说出了他所知道的实情。 “这不是个玩笑。我曾亲眼目睹那些所谓的‘神迹’,尽管听起来十分荒谬,但,但那都是真的!” 蒂娜缓缓放下了手指,静待对方把话说完。 “我要去找到祂。”金大声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到,我也知道祂就是人们谣传中的‘天使’。相信我,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最坏的结果发生!” 如果说前半段话半真半假,到了这里,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实话。如果对方是聪明人,一定能够听出来。 如他所料,数秒后,蒂娜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听起来不像在说谎。你的方法是什么?” “这个。” 金抬起右臂。 一层血红色的晶体包覆住了手臂上的伤口。 “克图鲁以斯的遗产......”蒂娜一眼就认出了它。 关于这件遗产的来历,被记录在那本笔记本的其中一页上。 它来自一个被“绯红侦探”和其麾下的一伙赏金猎人所剿灭的遗产猎人团伙,在5月的一起事件中阴差阳错地到了瑞文先生手上。 至于更加详细的来龙去脉,金根本看不懂。在他对那起事件的印象中,压根没有笔记中所记载的一个身份错置的入室抢劫犯,一位倒霉的清洁帮佣和一名叫做赫德森的女性邻居。 “它会引导我找到‘祂’的躯体所在。血红魔虫的心脏在祂身上,但我需要一些时间。”金步步谨慎地牵引着对方的思维,向自己期望的方向引导。 “天使”能够在梦者之屋自由穿梭,但祂所占据的躯体一定还藏在奥贝伦的某个角落。 根据他自己所掌握的下位魔学理论,人体的各个部位之间存在着天生的联系,只要通过正确的仪式语法,必然能够定位彼此。 想必独立存在的躯体也是如此。 只是,瑞文先生并不知道对应的仪式,自己自然也无从掌握它。 “如果你愿意签下契约,保证在时机到来前不再干预,并提供相应协助的话,我们可以一起阻止这场战争。你大可以对此放心,在安德鲁王的注视之下,无人能够违背契约内容。” 那份“不平等契约”和其他杂物一起躺在瑞文先生的房间内,是他留给自己的东西之一。契约成立后,他还可以通过“真实之欺”逐渐欺瞒对方,让这位“女巫”逐渐失去对教团的威胁。 蒂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沙维拉-哈鲁丁契约书......如果那件王朝遗物在你们手上,就说明六月的红星游戏场事件也和你们有关......看来你说的确实都是真话,教团背后的确有强大势力撑腰。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契约条款必须由我们双方共同定制。” “当然。”金点了点头,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听见了脑海中凯夏笑岔气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凯夏女士?”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在笑而已。当你也只剩下一张嘴的时候,小傻子,你能做的也只有开怀大笑了。”凯夏显然不打算告诉他原因。 看着立于树影间的“引导者”,笑容重新回到了“女巫”的嘴角上。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抹游刃有余的眼神。 “还真是个老实人......” 在那名红发小伙子开枪的瞬间,她真的害怕自己会没命。如果对方的行动不经大脑,她此刻早就已经人头落地。 幸运的是,最终对方的理性还是占据了上风,自己更是趁机打探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 代价,仅仅是一份有无数漏洞可钻的契约。 “真希望下一次和男人谈判,会是在七色烟旅馆的浴缸里。”蒂娜轻声低喃。 唯一让她想不明白的一点,是她的母亲。 存活超过半个世纪的“谗言魔女”,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老实人在一起。 ............ 稍早之前。 “女人”身边缠绕上了不祥的黑雾。捷特立刻意识到,刚才的那只野狗并不是卡勒布,而佩特尔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啧!” 他在心中啐向自己不靠谱的“同伙”,嘴里咽下一口唾沫。 问题在于,刚才那个家伙是真实存在的吗?抑或只是蒙骗自己的幻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群青’,上次你可不长这个样子。那对吸睛的胸部哪去了?” 捷特抬起头,看向面前身披群青的“女性”,少妇的面容,少男的上身,少女的下身。 “群青侦探”的身体没有哪怕一个部位属于“她”自己。 “每个人都需要‘换衣服’。” “群青”用与面容极度违和的男性嗓音开口道: “几年前,我曾经向你外婆要过‘衣服’穿,可惜被她回绝了。” “哈!这可不是个好笑话。” 捷特勉强地笑了两声,脑海中迅速思索着脱身之计。 他心中相当清楚,所谓的“借衣服”,等同于把骨头和大部分内脏活剥,只余下最基本的维生部分,就这么套在身上,这是只有“群青”这个新德市头号疯子能干出来的事。 也正因如此,这家伙拥有的遗产多得令人发指,是上位者中的极端异类,没有人知道“她”下一秒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或许,是直接让太阳从天上砸下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五章 群青 “所以,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难道你厌倦了地下的那片群青色天空,想来呼吸口新鲜空气?” 捷特在脸上强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开口询问道。 他可不想自己的脸皮被做成一副神情痛苦的面具,浸泡在发黄的化学液体中。 “‘绯红’死了。” “群青”轻松地作出了回答。 “让人在意的是,他聪明地将自己的死讯拖延了将近一个月,并提前指示下属们在这期间转移了他将近全部的财产,我连热闹都没能凑上。作为最弱小的上位者,那小子的鬼点子却多得不可思议。” “我可不觉得那能叫弱......”捷特透过嘴角嘟囔道。 他曾经亲身领会过“绯红侦探”的可怕。那种能力本身算不上特别不讲理,但那绝对是自己见过的最有创意的遗产应用方式。 “而且,那可解释不了你在这里的原因。” “是的,除非.....” “群青”少妇的眼角上挤出了一丝折纹——那或许是那名不幸的妇人生前长出的第一道皱纹。 “......除非,你怀疑这也和‘绯红’的安排有关。”捷特在几秒钟猜出了答案。 “从地表治安官的记录中可以看出,教团‘教主’汉克大师曾经被绯红袒护过。这是对方对救人一命所索要的报酬。” “我可没有看见两者之间的联系。” 捷特将右手搁至后颈,擦去密布的汗珠,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一块被风暴削平了顶的石头上,目光不经意地朝自己和对方的脚下偷瞄。 ——在话题的尽头,他压根瞄不到什么好下场。 几只滑腻的蝾螈却突然从石缝中钻了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黄黑相间的蝾螈顺着裙底爬上了“群青”的脚踝,爬过裙下的躯干,最后顺着群青色的蕾丝袖管爬到了“她”的指尖上 “这山上有一座凭空消失的村子。”“群青”开口道: “那是一块从梦菲斯城掉落的小角,亦即你们俗称的月下城。那座城市常年弥漫着粪便和檀香木混合的气息,是许多神明信仰诞生的圣地,每一寸土地都有属于自己的意志。” “它会从地表逃离的唯一原因,是它感应到了毁灭,而毁灭是‘绯红’唯一想要达成的夙愿。奥贝伦地表会在五个月之内迎来它的毁灭,不是基于上位者们的干涉,而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好吧,感谢你的‘诺尔查丹玛斯大预言’。”捷特心不在焉地嘟囔道,额前再度渗出细密的汗珠,低头紧盯着自己的双脚。 五,四,三...... 他在心中默数着。 ——他的影子,正在从滚烫的地面上逐渐消失! 二,一,零! 捷特忽然抽出了腰间的小刀,朝着左手手背用力一刺。 刀刃像切黄油一样精准地自手骨缝隙间贯穿,从掌心一侧刺了出来,带来了无止境的剧烈疼痛。 “嗷!”捷特吃痛地大叫一声,背脊像血河里的琵琶虾一样弓了起来。 一分钟后,他哆嗦着睁开了眼睛。 石块,树木,高草,以及他自己的影子,全都自视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群青”的身影彻底不见了,站在对方原本位置上的,是某位表情欠揍的瓶盖狂魔。 “呼!呼!你......”捷特抱怨着开口道: “你这家伙!还能再磨蹭一点吗?” “分离影子需要时间,尤其是在它们不大......听话的时候。”佩特尔先生拨了拨暗金色鬓发,抛接着佩姬柠檬水瓶盖,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行吧。”捷特把伤手捂到嘴边,用长舌试探着穿过伤处,并惊奇地看着它从手背处冒出尖端。 “你把‘她’丢到哪里去了?” “旷野。”佩特尔先生回答: “距离这里两百公里远的地方,在无法定位诅咒隘口的情况下,‘她’想回到这里,至少需要......几个小时。” “不多不少,也就刚好足够我们换个地方。”捷特吹了声口哨,随即,意识到了某样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 他想起了刚才爬出石缝的几只蝾螈。 “那家伙刚才也一直盯着地面看,‘她’不可能没注意到消失的影子!” 下一秒,他和佩特尔先生同时看向了后者的右手。 ——一只没有影子的蝾螈,正趴在佩特尔先生的手背上,芯芯吐出血红的信子。 而以它立足之处为源头,皮肤迅速开始了溃烂,变为暗红,龟裂条纹蜿蜒而上,在几秒内爬满了整条小臂! 佩特尔先生皱了皱眉头: “凯文!” 黑雾从他的右侧掠过。猎犬卡勒布凭借割裂的空间缝隙,瞬间切断了他的右臂,啪一声掉落在地上。凯文从缝隙里跳了出来,眼珠担心地转了一圈。 “爸,你没事吧?” “是一只火蝾螈。”佩特尔先生将断臂凑上滚烫的石块,焦化的血块逐渐止住了大规模出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一种很容易被忽略的地底生物,分泌物带有剧毒,会让人在比火烧还要剧烈的灼痛感中死去。回去,凯文,把它记到你的学习笔记里去。” “地底生物?嘶......我还以为它们是普通的四脚蛇。” 捷特从石头上蹦了起来,后怕地看向火蝾螈们爬出来的石缝——几分钟前,最近的一条距离自己的手背不过半根手指距离! “这么看来,‘群青’的目标压根不是我,而是你。”他看向佩特尔先生的断臂。 “‘她’知道平时很难把你给引出来,所以拿我当了‘诱饵’。” “事实证明,‘她’......做得很成功。”佩特尔先生平静地说。 “‘她’没成功要走你的命。” “如果‘她’想杀了我,会让火蝾螈直接爬上我的脖子。”佩特尔先生摇了摇头: “不。她知道洛克菲尔的忍耐极限,斯帕德军备公司的部分资源会因为我的失踪而无法收复,而就这么杀死我绝对会惹来他的报复,因为那对所有人来说都......远远不够。” “我们快离开这里。”捷特没打算继续呆站在这里交谈。 “凯文,你那边的追踪有什么结果吗?” “嗯......但我不敢进去。”凯文怯怯地点了点头,攒紧了小拳头。 “那个地方,是奥贝伦暗巷。” ............ 与此同时,特里平斯环巷,127号巷。 “伪装者”安东尼奥站在自己出生的那条窄巷入口处,注视着那盏熄灭的灯泡。 黑暗中,野兽般的撕咬声从人类的牙床中传出,那些活在熄灭街巷中的人类已经很难被称作智慧生物。 每一面墙壁都是红色的,新鲜血液从每一道缝隙中流淌而下,永远不会凝固。 成千上万人的尸体塞在暗巷的尽头处,包裹着那座被完全染成鲜红的小小教堂。 “圣母啊,您是我们的母亲!” “是我们心中,永恒的宽依!” “圣母啊,接收我们的赞礼!” “您闪烁的光辉,是如此美丽!” 圣歌队稚嫩的歌声正随着血瀑从大门深处淙淙涌出。 它们来自被“神父”瓦龙收养的孩子们。 150号巷的右侧,有一台沾满了鲜血的口香糖贩卖机。 数百根拇指,正交错着挤在顶部的玻璃圆球内。 三分之二的人都死了......看着身边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伪装者”不以为然地想道。 这场恐怖的暗巷清洗发生在大约半个月前,对生存感到麻木的人们甘愿被剁成肉酱,而反抗者们遭受了更加可怕的对待。 圣歌队就是在那段时间组建的。 来到荨麻旅馆熟悉的木门前,他看见了身穿红衣的丰满女人红娜,皮肤一如既往地渗着细密汗珠,皮下分布美妙的油脂沸腾般涌动着。 她是暗巷中知晓最多故事的女人。在她最美好的那段岁月中,她一天会和二十四个男人睡觉,索取他们的故事和一千烈洋作报酬,通过男人的唇齿和背部纹身,逐渐走遍了整座城市的过往。她将前半辈子用在了听故事上,而后半辈子并不足以让她将那些故事全都复述一遍。 每个生在暗巷中的小男孩都有至少一个瞬间爱慕过这名已然开始衰老的胖美人,安东尼自己也一样。 而现在,她是少有的不会让自己产生本能欲望的人之一。 “红娜。”他直接开口道: “告诉我所有和‘天使’有关的事情。” 他打算用另一种方式帮格林达把事情给查清楚。 “抱歉......你可能需要等待一会。”红娜面色通红,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全身的皮肤除了汗珠,还在丝丝冒出水汽! 显然,什么事情把她给累坏了。 越过她的肩膀,安东尼看见了一个人,宛若房梁黑影的延伸,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黑日......”他微微倒吸了一口气。 “黑日”邦克宛若半个死人,颓然紧闭着眼睛。一双铁手上,爬满了鲜血侵蚀而成的红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六章 诺尔查丹玛斯预言 “他在我这待了三天。”她用拇指指甲刮去酒杯边缘的一点污垢,指了指旅馆的小门。 “这段时间,他从这扇门来回进出了好几趟。出去是为了杀人的,回来是为了和我睡觉的。请谅解他,孩子,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把他当作偶像,但他再怎么说都只是个累坏了的男人,请谅解他。” 安东尼了解红娜,就和暗巷里绝大多数其他男性一样了解。她只有在极度疲惫悲伤的时候,才会把“男人”称作“男孩”。 他不了解“黑日”,就和暗巷里绝大多数其他男性一样。 曾经,暗巷的许多人相信“黑日”会恩赐他们解脱。他在他们眼中的形象是一位无比忙碌的神明,会在祈祷者熟睡的时候到来,举起枪,为他们带来最舒服的死亡。那些人最后以最为痛苦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或变成了一条条暗巷中失去理智的野兽。 如今的特里平斯环巷已经无人再信仰黑色的太阳,墙上的所有标志都被永不干涸的鲜血覆盖。 邦克依旧紧闭着双眼,拒绝去看任何东西,却用颤抖的铁手捧起了铁杯,以机械的动作将荨麻酒一饮而尽。 那些嘈杂的金属摩擦声已不再于他的耳中回荡。 那首流行歌也一样,完全忘记了歌名与歌词。如今的他什么都听不见。 “诅咒正从内部将他吃掉。那不仅仅是残酷神明的诅咒,不,神明根本没有这种能耐。”红娜温和地摇了摇头: “但一个女人,或一个女孩,有。”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吗?”安东尼问道。 “也许吧,或早或晚。不过,我一个人所知道的故事并不能代表世界的全部。”红娜用胳膊支着疲软的上身。 “有人说女人是人类演化的高级物种,她们掌握着更高一等的理性形态。不幸的是,支持这一观点的多半是男人。” 沉默环绕着三个孤独的人,很久很久。 “你还没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安东尼开口打破了沉默,随即惊讶于自己在这里竟如此沉得住气。 “关于‘天使’。”红娜说道: “有一则来自月下城的预言。一个纹身的一部分,被刺在我其中一个客人的背上。那上面有一颗星星,一颗自无物中来,终将灭尽整片虚假文明的星星。那就是‘天使’的暗示。”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 “当覆盖这个世界的谎言多得像烈日之上的繁星时,你总是能一眼分辨出那句仅有的真话。”红娜叹息道: “因为,在事情真正发生在眼前之前,它听起来是如此地不真实。” “我没听明白。”安东尼把食指泡进酒杯,感受着荨麻毒素渗入指尖细小伤口的麻痹快感,那些是永远都不会愈合的小伤。 “没人说得清楚。也没人清楚这则‘诺尔查丹玛斯预言’究竟会在何时应验,但预兆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红娜又叹了一口气: “在我看来,人类被人类自己灭绝,恐怕远不如被一颗星星灭绝美好。” 他们忽然听见邦克一声痛苦的闷哼,金属摩擦声在他的口腔里回荡,仿佛喉咙卡满了生锈的铁钉。 “尤。”他说。 “我的蓝天使,抱歉......我那天不应该把车开回去......” 这句话就像录制好的电台循环歌曲一样被重复了许多遍。邦克随后站起了身,一双铁手吱呀作响,两根指头当啷掉到地上。 “你不能从这里出去,我的男孩。”红娜当着他的面关上了荨麻旅馆的门,用轻声细语催眠着,仿佛想让他误以为这是一面不可通行的墙壁。 也就是在这一刻,安东尼在心中被迫承认了“黑日”仅仅是个可怜人的事实。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在她成功哄骗对方,将客房的门误认为某种理想世界的入口,镇静药是给听话男孩的糖果,床铺是松软的云朵,枕头是自己诱人的胸部——不得不承认两者的气味极其相近——之后,安东尼终于忍不住问道。 “在他主动放弃累死在我房间里的念头之前,我什么都做不了......噢,我真讨厌外面的歌。” 这名知晓无数故事的女人在此之前几乎从未讨厌过什么东西。 “我可以帮你。” 安东尼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在此之前几乎从未为他人做过什么事情。 又或者,就像红娜所说的一样,他打算去那个唯一让他感到如此不真实的地方去一探究竟。 他出了门,径直走向教堂。有一瞬间,他甚至记不太清自己一直以来恪守的生存法则。 直到他看见了那扇教堂的门。 那扇唱出优美圣歌,舌头不断淌出鲜血的门扉,看起来就像一张吞吃一切的大嘴! “嘶!” 安东尼猛然后退了几步,他被唤醒的本能支配了他的双腿。 随即,他看见那名吞吃一切的“神父”笑吟吟地现身于门后黑暗的所在中。 缓缓张开了那张有着数层牙床的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饥饿的人”。 那件红色遗产有着最为简单直接的名称,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让人不寒而栗。 “神父”瓦龙将双手置于胸前,随着圣歌不止的旋律低声伴唱。 “圣母啊,我们是您的食粮!” “在您的血里,永远地歌唱!” “圣母啊,体谅我们的渺小!” “愿为您奉献上,永恒的歌谣!” 鲜血在他脚下小溪般流淌着,叮叮咚咚。 “神父”摊开双手,露出那枚耀眼的黄金尖刺十字架,用平静而虔诚的目光注视着阶梯之下。 “圣母在上!真高兴有人来聆听我的布道。”他以充满感激的声音开口道: “不论是出于对圣母的敬畏,还是对巴尔德蒙的畏惧,教堂的大门永远为那些愿意聆听布道的人们敞开。” “我不想聆听布道。”安东尼摇了摇头。 他向来抗拒艰深的阅读和迂回的演讲,拒绝它们是他的第一本能。 “真遗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梅杰手下的那名‘伪装者’。” “神父”理了理改款西装的衣领,半眯起眼睛。 “瓦伦丁的光辉时代已经过去了。能活过清洗说明你拥有一定的才干。如果你希望在巴尔德蒙麾下谋求一个位置,现在是个开口的好机会。” “......” 这或许是安东尼第一回在心中明确抗拒自己的求生本能。 回到暗巷里,意味着他的下半辈子再也见不到太阳。 事实证明,就算是曾被奉为半个神明的“黑日”,最终也不得不烂在这里。 “不。”他开口道,连自己都不敢置信。 “神父”瓦龙也一样。 他所听过的上一个“不”,正是出自“黑日”本人之口。 恰好,对方也是瓦伦丁麾下的人,恰好,当时也是巴尔德蒙得势的时期。 当场扼杀这家伙显然是最正确的做法。 咔! 一阵短暂的眩晕过后,安东尼的半边身子不翼而飞。 数排巨大的牙印,取代了本应外露的肋骨和内脏。 然而,数秒后,那些残缺的血肉竟开始了飞快的再生! “乐池......面具......歌喉......狂欢!” “酒神”的低语再度在安东尼的脑海中响起,这回,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更加清晰嘹亮!他在上半身即将坠落地面前伸出双臂,以极其古怪的姿势撑地,又以扭曲的姿态站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竟真的具备了反抗死亡的资格! 咔! 无形之口的噬咬再度袭来,这次,“伪装者”脖颈以下的部分被直接嚼得粉碎。 我不想死!“伪装者”的头颅微微动念。 那可怕的再生能力便立刻反应过来,自头部下方伸出葡萄藤般的根须,结出无数个囊肿般的肉球,逐渐复原成四肢和躯干,将肉体连同精神一同修复完好。新生的躯体没有任何不适,思维也没有一丝混乱。 ——只要自己不想死,就绝不会死! 两度目睹眼前荒谬的景象,“神父”瓦龙迅速反应了过来。 他终于明白了这小子敢于说“不”的底气所在。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目光逐渐柔和了下来。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显然,那小子还并不具备威胁自己和自己的信仰的能力,而自己亦需要时间好好调查那种力量的底细。 如果那真的是某种负面影响低下的不死之力,他不论如何都得弄到手! 见对方并不打算反抗,“神父”清楚,那份自出生起就烙在每一个暗巷居民骨子里的奴性依旧束缚着他。 “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 “让你把那声音停下。” “伪装者”指了指教堂深处。 “还有,问你一些问题。” “神父”把右手伸向教堂的门扉,微微握拳。 随着一阵孩童的尖叫声,圣歌戛然而止。 “请吧,‘伪装者’先生。” “告诉我齐格飞.斯帕德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有‘天使’究竟是什么?” 某种莫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极有可能同时知晓两者。 “齐格飞.斯帕德......我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瓦龙微微颔首。 “对了,记得他是一个异教组织的主要资助者之一,在那个组织因为某种力量覆灭后逃亡至暗巷,试图寻求瓦伦丁的庇护,却刚好赶上了那场清洗。” “那是个怎样的组织?和‘天使’有关系?”安东尼追问道。 “或许是的。事实上,那个组织的名字刚好就叫做—— 灰衣天使。” ............ 8月23日晨昏。 琳和芙劳乘坐红皮火车回到了市区地带,前者一下车,立刻忙不迭地往家中赶去。 她必须告诉父亲,告诉凯恩有关基层起义的可能,以及她在狂风山矿洞亲眼目睹的“神迹”。 这绝不是她一个人能作出的决定。她从未像此刻一般迫切地需求着他人的意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凯恩!凯恩?” 远远地,她看见了自己的房子,看见了戴着面具的治安官,以及停满街道的洒水车和收尸队小卡车,车载音响里传出的音乐滴滴嘟嘟地乱成一团。 “什,发生什么事了?” 窗户是开着的,书房内的花朵被晒成了焦炭,正午的烈日摧毁了屋内的一切。 “凯恩!凯恩!”琳失声尖叫道。 紧接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份《奥贝伦粗俗报》,当时她只注意到了上面诡异的日期,却没有留意头条标题中加粗了的内容。 ............ 烈日155年,8月21日,正午。 红日市区及其附属街区发生了史上第一宗,也是最严重的一宗氨气泄漏事故。 火鸟街、奥贝伦大学、火花街、威奇托街......数百人因冷凝器中泄漏而出的无色气体死在睡梦之中。 ------------ 梦境世界,3月21日。 “啊!!!” 瑞文自睡梦中忽然惊醒,不住喘着粗气。 夜光闹钟幽绿的指针直指凌晨三点,“盗梦者”道姆.柯布从墙上的海报中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他刚做了一场噩梦,梦见了奥贝伦,梦见了琳、格林达、芙劳、鲍尔斯教授、捷特、洛克茜、还有金。 梦中的正午比过往的任何一个都要炎热。 他梦见了奥大发明公司量产的空调,遍布全城,循环管道不堪高温溶解,释出了其中剧毒的化学物质。 所有他认识,重视的人,都被他自己的发明给毒死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七章 关键在即 虚安部针对“漆黑侦探”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那个瑞文的每天行程完全没变。”卫斯理把又一份文件塞到了安杰娜鼻子下。 “我正考虑渗透进他的日常网络聊天群组,观察他平时的社交规律。如果他线上线下的举动出现哪怕一点可疑的地方,我们就能申请适当监视,调取相应地点的监控录像。守林人肯定不会对那些录像动手,那只会变相确凿我们的证据。” “在只有犯罪假设,连初步证据都没有掌握的情况下,就算他自己走进局子里来闲逛,我们也只能假定他无罪。” 安杰娜翻开蓝色硬皮文件夹,是由大洋市科技园送来的一份关于新型网络病毒的数据分析报告,这是升级相关防火墙软件所必需的数据。花都虚安部编制共十人,三名为信息辅助人员,而其他同事每天要处理超高密度的网络安全检测工作。几乎每个人的办公桌下都有小小铺盖卷、保温杯和方便面,以及一张以不同风格字体书写的“非请勿扰”报纸帘——睡觉时就地拉上。 一来二去,能分配出来的调查资源少得可怜。 “你说,我们的追踪方向会不会是错的?”她向同事提出了疑问: “我们现在所做的调查,全都建立在‘漆黑侦探’所言为真的前提上,但网络言论并不可信,也许他正有意局限我们的目光,让我们把时间资源投入在一个完全无关的目标身上,而他当天可能真的只是恰巧经过体育馆。” “不可能!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卫斯理断言道: “如果他和事件毫无关系,为什么要刻意绕开摄像头和恒特案的证人见面?” “这是目前我们唯一的一个入手点。”安杰娜点头道: “恒特案的目击证人,暂名马尔丁.琴,或金敏。恒特尚未被抓捕归案,直到开庭上诉,相关部门都有保护证人的义务。鉴于对方偷渡客的身份,后续处理方式大概率是遣返回国,但不排除以难民的角度采取宽大不推回原则,那小伙子人还挺可怜的。” “这几天下来,嫌疑目标曾多次和证人有所接触,时间和地点相当固定,但根据梁姓图书管理员提供的信息,他们的谈话内容没有任何可疑。大部分时候只是静静坐着看书。她英语不太行,没法仔细分辨谈话内容内是否有隐藏信息。” “说起这个。”她拿起另一个蓝色文件夹,把夹在塑封里的照片拿了出来。 “经过同事的不懈努力,证人所提及的包装袋找到了!经专业鉴定确认,上面提取出了恒特的少量指纹,以及少量不知名结晶状物体的残留。经鉴定,它并不具备已知大部分化合物的特性,仅和硫酸铜结晶具备微量相似点。”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报告上的相似理由有些扯淡。 “它们......都是蓝色的。” ............ 3月21日清晨。 “嘶......” 在秘密手机中看着同一份报告的瑞文不禁砸了咂舌。 在那些包装袋被发现之前,他已经大致判断那些所谓的化学物品不会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但并没有想过那竟然会是他无比熟悉的一种东西。 ——野狗的口水!他在看到那些照片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种具备独特蓝色的粘液在梦境世界里成了固体,失去了强烈的腐蚀性,但其余特征依旧表明着它和那种烈日生物之间的关系。 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那些晶体棱面所呈现出的极端理想诡异的轮廓。梦境世界的高倍率摄像机似乎无法处理这种画面,像素一片模糊,他找林心做了进一步加工。 这条新线索让许多仍停留在猜想的疑点得到了确凿。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天使格蕾”确实掌握在两界之间自如穿梭的方法,不仅是现实意识进入梦境,甚至还可能包括梦境意识主动去往现实。 而且,他们知道该怎么把现实世界的物品带过来! 有一瞬间,瑞文想到了前两天在网络上看见的“体内藏毒”案件。 如果他们真的用这种方法携带相应物品跨界,那自己的确无话可说。 但,那么做的效率实在太低,他倾向于对方还有其他的办法。至于对方究竟是怎样搞到的那些东西,他暂时不打算,也不可能去进行跟进。 上班前的最后一个小时,他在复式公寓的小家庭影院里检查起了未读电邮,立刻在一众垃圾邮件中瞄到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英文回件: “瑞先生: 我不得不承认,你在短短一周内整合出的简短报告让人吃惊,撇去其中不严谨的措辞,我很难相信你没有至少几年的神经学实践经验,尽管那对于你这样年轻的学生来说不大可能。 我有一个老朋友对你的报告内容很感兴趣。他不是医学界或精神学界的权威,但相关研究对他的意义之重大是你我都无法想象的。他的名字是齐格飞.S.基纳姆,非常想见你一面。如果你近期有空,请随时致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致以崇高的敬意, A.普雷斯考” 看来,对方还想和自己继续“角色扮演游戏”,瑞文心想。 齐格飞......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但一切全都在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明天,3月22号周三,他有一整天的常规假期。 而根据他正持续跟进的追踪录像,30分钟前,恒特已经抵达大洋市的边境地带。显然,他的最终目的正是向“天使格蕾”寻求庇护。 这至关重要的一天,自己必须好好把握。若能在恒特接近“天使格蕾”前抢先一步与其接触,并将相关资讯发送给警方,证据确凿之下,任凭“天使格蕾”的危机公关手段多么强悍,都无法改变他们的相关犯罪事实。 时间接近早上八点半,作为一个不那么标准的朝九晚五人,赶早班是烙在这具身体里的肉体记忆。瑞文把秘密手机锁进柜子,拿好背包、咖啡、煎饼果子和职员卡出了门。最近几天,他总以晨练为由早离家一小时,钻过咖啡馆的后门,到他的“秘密基地”里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每天下班后,他照旧去体育馆健身,然后在六点半左右前往公共图书馆。金敏总会在那里。他就和对方这么静静地坐在饮料区,翻出自己想看的学术参考书或休闲读物,扔给小伙子一罐咖啡,偶尔就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闲聊上两句,直到闭馆,试图让这一切在对方眼中变得越来越习以为常。 那一个半小时,是自己一天仅有的放松时间。 滴! 一条置顶信息从他的日用手机顶端弹了出来。瑞文粗略瞄了一眼,见是他许久没管的桌上角色扮演游戏群组,用拇指随手一划,没有理会。 那是一条新人入群信息。 新人昵称为:哈克。 ............ “小瑞,a馆专题展赶着要印单张。网页设计刚有人接了,你想负责宣传册子的排版印刷吗?” 历史文化博物馆,藏品管理员老张用发灰发硬的指甲戳了一下瑞文的后背,打断了后者的一个大哈欠。 “与历史对话:沙海文明巡回展是吧?行......” 凌晨熬夜的副作用在中午左右才袭上脑门。瑞文揉了揉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麦克风没摘,声音响彻展馆走廊。 随后,他对上了老张疑惑的目光。 “刚才开会决定展览名称翻译版本的时候,你好像没在吧?” “啊?”瑞文的脑子一片犯浑,花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过去的自己”知道的事情,现在的自己未必应该知道。 还好只是一件小事......他迅速在心中反省道。 以后得搞清楚事情发生的时间顺序,不能再犯这种奇怪的低级错误。 提起沙海巡回展和宣传册子,某件事油然浮上了意识表面。 3月25号。 对,三天之后的晚上,是“过去的自己”第一次使用“蚀刻之刻”入梦的日子! 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悬而未解的疑问。 ——当现实世界的意识入侵梦境世界的躯体后,自己现在的意识会怎么样? 是像自己猜测的那般陷入暂时休眠,还是被挤到别的地方去? 自己所想象过的“第三个世界”,是否真实存在,自己会不会有接触到它的机会? “小瑞!捱夜偷嘢定拍拖啊?(熬夜偷东西还是约会啊?)” 老张用他那中气十足的粤语腔,冲着瑞文的麦克风低声喊了一声,声音不偏不倚,刚好全部灌进耳朵眼里。 “冇!冇!没有偷东西!没有约会!”瑞文举双手投降。 “就,有个学术报告要准备,快没时间了。” “你们年轻人就爱当‘死线战士’!”老张随口数落了一句。 “家里有男用遮底霜吗?没有借你妹妹的用,你那黑眼圈像从三星堆里出土的文物。” “遵命。”瑞文有气无力地回答,正好看见几名同事捧着盒饭走进休息室。 “对了,老张......那些展品送到了,我能提前进去看一眼吗?投影片最后一页找不到东西塞了。” 他想起了那册《基塔布-阿尔-阿齐夫》残本。 如果能够提前拍到照片,交给林心解析,自己就能更早地开展解读工作。 “过去的自己”正是因为时间严重不足而不得不放弃了这一选项。 “行啊,记得填表。”老张随口答应道: “不过,这次有些展品比较特殊。怎么说呢,不太吉利。” 瑞文点了点头。 “过去的自己”曾在老张口中听到过差不多的话。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口干舌燥的瑞文在体育馆门口买了瓶冰镇能量饮料润喉,顺势把包扔进了储物柜,签名刷卡入馆。 腹部的伤口早就不见了,瑞雪还是坚持让他别做剧烈运动。负责复检的丁主任倒对此不怎么在意,直说现代年轻人身体营养好,精神压力大。 随后,他踏上跑步机,在五分钟热身后,直接将跑速调到最高档。 为了明天可能的突发状况,他必须清楚自己现在所能达到的体能极限。 又过了十分钟...... 瑞文满脸通红,一步一步,沉默地走进更衣室,轻轻锁上淋浴间的门。 随后,直接瘫倒在了淋浴花洒下。 “不行了!” 他头一回感受到肌肉的抱怨。在奥贝伦,即便超负荷,撕裂,流血不止,自己的身体依旧会完全忠于自己不要命的指令,因为不那么做绝对会让自己丢命。 相比之下,现在的躯体就跟被惯坏的温室花朵没啥两样。 下午六点十五分,瑞文一手扶墙,一手揉着太阳穴缓慢离开体育馆,朝就在隔壁的公共图书馆走去。 隔着玻璃幕墙,他看见了金敏的侧影,那块巨大的瘢痕上堆满淤血和赘生的肿块,覆盖了大半张脸,口罩根本没法发挥任何作用。 而他的外套之下,一双粗糙的手臂上,均匀分布着自己永远都练不出来的强健肌肉。 玻璃另一侧,金敏从文字简单明快的童话书世界中抬起头,正好看见在门口掏钱买咖啡的瑞文先生。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对方身上少了些什么东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八章 心理操控 “最近过得怎么样?” 瑞文在长沙发一侧翘起二郎腿,咖啡馆随手一抛,扶好眼镜,把《记忆心理学:社会科学专论》、《旧约希伯来文读本》和《完全犯罪需要几只猫》搬上大腿,打算用头一个小时把前两本剩下的部分啃完,闭馆前十五分钟翻翻第三本放松一下。 二十四小时前,他对金敏说过完全一样的话。 “不......不太好。” 金敏把头重新埋回了书本中。 “我......达不到......招聘......学历要求。” “噢。”瑞文一边硬嚼着那些故弄玄虚的学术词汇,试图用类比的方式从中理出最简单直接的知识,一边在心中为小伙子叹了口气。 得不到正规招聘,意味着临时工作签证没戏。投资移民......想都别想。 眼下,除非相关部门真能作出特殊安排,否则可选程序就只剩下两种。 ——婚姻签证,或者雇主担保。 而后者是自己有可能做到的。如果自己以辛迪药业公司的名义为金敏开具担保信件,并与后者建立雇佣协议,随便什么职位都好,都可以为他争取到工作居留权。 但,金敏如今还处于警方的长期监视之下。除非他主动退出证人保护计划,否则自己这么做实在太过可疑。 瑞文把书盖在桌面上,伸了个大懒腰,开口说道: “我叔叔曾问过我这么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红十字会的募捐箱总是设置在便利店里吗?” 金敏摇了摇头。 “因为‘买卖’这个概念让现代人安心。”瑞文自问自答: “这是一个习惯问题,‘卖旗’和‘义卖’也是同理。在金钱社会中,人们总是试图说服自己,行善是一场对自己有益的‘交易’,而非无意义无回报的施舍。为募捐行为加上‘卖’字正好满足了他们的这种心理。” 金敏再度摇了摇头,这回是表示对话题本身的不解。 “我的意思是,展现自身价值永远是比激起他人怜悯更加聪明的策略。交易总是比施舍更加牢靠。” “我.....我不明白。” “好吧。打个比方,你有什么引以为傲的特长?” “我......”金敏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我......我力气很大。” 啃完两章参考书的瑞文点了点头,然后听见了对方的后半句话: “过去......他们让我......搬尸体......搬到外面去......我能在......半天内......做完。” “......” 瑞文在心中暗暗叫停了这个话题,他注意到了图书管理员老太太异样的目光。 “总之,只要能证明你的价值,好运自然会向你投以微笑。” 金敏还是没听明白。 但,没什么人会耐着性子为他把话解释第二遍。他相信对方肯定是正确的。他想询问一些更加实际的问题,却没有主动开口的勇气。 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这个每天来和自己闲聊的,看起来相当有学问的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会在哪天突然不来了。 甚至,他连对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起身走的,都来不及注意。 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四十五分,距离闭馆还有十五分钟时间。 不知不觉,图书馆内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三分之二的灯熄灭了,只有自动贩卖机的玻璃展示窗还亮着,绿色和红色的价钱按钮交替闪烁,用闪光干扰着眼前这名显然不会掏钱的读者。 每到这个时候,金敏才会打开那罐为自己准备的咖啡,用最后的一点阅读时间慢慢喝完。 随后,他看见了长沙发右侧的一星反光,红色的,与淡绿沙发套格格不入。 有什么东西被落在了座椅上。 好奇心促使金敏伸手把那红色的小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一把钥匙,储物柜的钥匙,挂手绳是断的,红色的东西是连在上面的号码牌,上面印着“26”的标识。 “唔......!” 金敏忽然意识到瑞文先生的身上少了些什么。 他的包!他之前一直背着的背包没在身上。 这一定是体育馆储物柜的钥匙,他前两天随口提过自己有健身的习惯。自己观察过体育馆进进出出的人群,一般情况下,为防忘记取物,储物柜钥匙都被他们挂在手上。 钥匙的手绳是断的,没法挂在手腕上......瑞文先生一定是把它揣在了衣袋里,结果忘了把背包从体育馆拿走。 金敏想起了对方一个小时前提及的“习惯问题”。 唔......就这么锁在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对面很快也要闭馆了,如果包里装着重要的东西,自己可以从明天一大早开始守在体育馆门口,等着把钥匙还给他。 可......他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妥。 随即,他忽然想起了昨天对方随口提及的一句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了,我这人忘性很大。如果你记得的话,明天请提醒我还几本参考书,它们就要到期了,我可不想交罚款。” “完了!”金敏心想。 他完全忘了这回事。 如果那些书还在瑞文先生的包里,如果自己记得提醒一句的话,他两件事都不会忘记! 愧疚感瞬间爬上了金敏的头皮。 “怎么办......” 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自己完全可以帮他把书给还掉,然后把背包复位,明天早上再作解释就行。就算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应该也不会有任何人责怪自己。 嗯,就这么办好了,他在心中迅速打定了主意。 循着夜色,他轻声溜出了图书馆。体育馆的大门已经关了,只留下了一扇很小的侧门,供负责锁门的职员和几名教练出入。 幸运的是,26号储物柜就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咔”的一声,钥匙完美契合进了锁孔之中。映入眼帘的,正是瑞文先生一直背在背上的黑色背包。 接下来,只需要找到那几本贴着条形码的书就好,金敏深吸一口气,慢慢拉开了金属拉链。 正如他所料,那几本参考书真的安安静静地躺在背包浅层,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呼......”金敏不禁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尽量不触碰其他物品,小心翼翼地将书从包里抽了出来。 他立刻看见了一张白底黑字的纸条,被用单面胶纸牢牢贴在第一本书的封面上。 “金敏先生: 恭喜你通过了我的第一个考验。 如果你希望得到我的帮助,请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 图书馆外围,树木阴影之中。 瑞文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满意地看着金敏捧着那几本硬壳书,跑向图书馆入口处的自助还书箱。 自己在封面上贴的那张字条,已经被对方给撕了下来。 ............ 花都警察总部,虚安部办公室内。 “小娜,管理员梁太打电话汇报了证人的情况。”警员卫斯理吃着麻辣牛肉泡面,含糊不清地汇报道。 “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安杰娜从一堆电线下翻出了自己的铺盖卷和卸妆水。今晚,她打算和虚安部的其他同事一起睡在警局。 “梁太说,瑞文和马尔丁.琴今天各早走了十分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嗯?各早走?”安杰娜把重点放在了同事口中的“各”上。 根据她多年累积的理论和实战经验,一个细节往往能说明很多事情。当嫌疑人改变了他的行动模式,往往意味着他采取了什么行动。 而当两个或以上的观察对象同时改变习惯,几乎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能申请调用图书馆的监控录像吗?如果不行的话,打电话请梁太帮忙看一遍,着重在细节异常上,我之后再写报告。” 半小时后,经过加密的视频文件通过专门网络传了过来。 “和往常一样,他的行动路线全卡在监控死角里。不过......那条路线倒也不算特别迂回,解释成对方的习惯也没问题,无法当作呈堂证供。”安杰娜遗憾地说道: “根据梁太的汇报,他今天翻阅了一本心理学参考书,一本外语圣经,还有一本通俗侦探小说。经过仔细检查,书里没有折痕、纸条或其他足以称为信息的图画痕迹。” “这里!”卫斯理把视频暂停。 “马尔丁.琴离开前几分钟,好像伸手做了个‘抓’的动作。可惜灯几乎全黑了,红外录像没那么清晰,看不清他抓住了什么。” “在‘抓’住了这样东西后,他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看起来挺反常的!” “那样东西有可能被他带回了临时庇护所。外面的探头有拍到他之后去哪了吗?” “市政厅、体育馆和图书馆的出口朝向同一条路,‘漆黑侦探’事件还未单独立案,加上政府官员的隐私问题,调取对应监控需要走很复杂的程序。” “简直就像被他给耍了一样......”安杰娜喃喃道。 警员获取证据的方式必须合法,否则不能构成有效指控,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无权对证人的随身物品进行突击检查。你觉得那个瑞文想达到的目的会是什么?”卫斯理扔掉泡面碗,重新坐回了电脑桌前。 “假设对方这一系列看似没有目的的搭讪其实意有所图,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想和对方进行单独接触,告知对方自己的真正目的,或者从对方口中套出他想知道的重要信息。对方没有使用电子设备的习惯,这名黑客无法在隐蔽的网络上做到这一点,因而不得不亲自出马。” “如果他正打算这么做,我们刚好能趁机揪出他的马脚!”卫斯理大声指出: “对处于程序保护下的证人实施的监控属于正常程序,完全可以当作有力证据!” 安杰娜点了点头,走到厕所卸了妆,和女同事们一同回到了勤务室里,挤到了和男同胞划分的“三八线”后面。直到入睡,一丝不祥的预感都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所隐约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翌日清晨,金敏向花都警局提交了退出“证人保护计划”的申请文件。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九章 齐格飞 2023年,3月22日清晨。 瑞文在开往大洋市的公车上偷偷嚼着三明治,用拇指刷着八卦新闻,喜滋滋地回想着昨晚的计划。 这次大获成功,基本全在意料之内,尽管自己只和金敏接触过不到6个小时。 但,他或许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金,而两人的内在几乎完全一样,内向,缺乏主见,渴望依存和认可的老实人。自己很清楚对方最在意什么,会对哪种字眼印象深刻,在遇到抉择时会做出哪种举动。 他知道体育馆一定会在那个时间关上大门,知道侧门旁边的26号储物柜位于监控的死角处。他也知道对方必然会记住自己“不想交罚款”这句话,必然会去打开那个储物柜,必然会为了还书拉开自己的背包。 有时候,他感觉那家伙比瑞雪更像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家人。 自己并不想让他过分牵扯进自己和教授的博弈,只希望至少能在一切结束之前让他走出困境,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暖阳被路边的电线杆切成一片一片,接连拂过他的双眼。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 曾经,他以为在这个没有烈日的“天堂”中,所有人都应该是幸福的。 手机屏幕上方的一条弹窗八卦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诺尔查丹玛斯大预言!2023年,新的秩序将自文明废墟中冉冉升起,将旧文明彻底终结......” 就像那些被标题营销吸引的普通人一样,瑞文抱着置之一笑的态度点进了弹窗。 他还记得1999年的世界末日预告:“恐怖大王将从天而降”。 还有2012年的玛雅世界末日。罗兰.艾默瑞奇甚至还以此拍了部名为《2012》的灾难电影,就是那个曾因《哥斯拉》喜提金酸莓最差重拍奖的家伙。 诸如此类的末日预言,铺满了整本未来历。 “长达7个月的旷世之战,人们因邪恶而惨死......小麦价格如此之高,以至于人们开始同类相食。” “啧......” 瑞文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在七月看的最后一份报纸。 很难想象,在“永恒的永恒”制造的那场焦麦恐慌之后,奥贝伦资本家们不会趁机再引爆一波小麦危机。 该不会,那些预言其实都是真的,只是分别对应了不同的人类世界? 瑞文又想起了昨天的恶梦。 希望那不是一场真正的预知梦。 下车后,他并不急着致电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而是在附近的街区闲逛了起来。 他希望能借此推断出恒特可能的入境路线。 “嗯......科技园附近只有一个公车总站,大洋市东部的关口和主要干道都连着这一带,路上有上千个交通探头。恒特那家伙愿意冒这种风险吗?” 昨晚,根据自己和林心通宵达旦的数据分析,他们在靠近大洋市关口的一家非正规旅店门口的私人探头中定位到了恒特的出入画面。今早五点左右,探头捕捉到了恒特携带行囊离开的画面,那时距离首班车发车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 “排除公车,步行通关的可能性存在吗......不,在已经下达通缉公告的情况下,任何需要智能身份证件的通关渠道都应该被排除......货运通道?” 大洋市关口对于大型货运安检采取登记抽查制,已登记的大型货柜车被排查到的几率不高。况且,相关部门并不清楚“天使格蕾”与恒特之间存在的联系。 ‘林心,帮我个忙。’ 溜进北欧风小街区外围的一间公共厕所里,瑞文摸出秘密手机,给林心发送了请求: ‘请把海关五点打后的货运通行登记表发给我。’ 他并不担心自己在大洋市的举动受到监控。在警方还未就“漆黑侦探”一事立案前,跨市执法的几率在程序上几乎为零。 发完信息,他又迅速溜出隔间,回到路边的长椅上,拆开了刚买的栗子奶油贝果。显然,这东西不大适合在厕所里享用。 记忆碎片里倒是有一大段在厕所更衣室里吃午饭的“难忘”学生时光...... 出发前往研究所前,他再度钻进厕所,搞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格。 果不其然。 “清晨六点,早晨八点半,各有一辆‘天使格蕾’的货柜车自花都出发。作为正规研究机构,这两辆货柜车的风险评估都为低,被抽查到的概率的确微乎其微......” 瑞文低头看了看表,时间是上午十点。 他当然不打算将恒特当场截住,只想通过现有信息推演出他今天最后的落脚地点。在好不容易抵达庇护所后,这家伙多半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只要那个地方有监控,只要能定位到恒特现有的电子设备,自己就能直接达成与对方接触的目的,随后,在掌握恒特与“天使格蕾”合作的证据后,将相关信息直接扔给警方。 “瑞文先生?”低沉浑厚的英文忽然自耳边传来,瑞文像只碰到冰水的猫一样弹了一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身后不远处,是一名身穿西装的中年大叔,手拿一杯热咖啡,金发绿眼,脸部轮廓与北欧人很接近,有着极富特色的黄眉毛。 怎么总是有人在这条街上认出自己来? “呃,嗨,先生?”瑞文扶了扶眼镜,立马切换成菜鸟实习生的拘谨表情。 “噢,抱歉吓到你了。我相信阿夏在邮件中提及过我的名字,而我看过你的照片。抱歉,我至今不确定该怎么称呼你们,单用姓氏还是连名带姓,你要知道,这里的‘陈先生’、‘张先生’和‘李先生’实在太多了。无意冒犯!” 玩笑刚落,中年男人立刻点头致歉,肩膀角度没有因这个动作发生任何改变。他的英语带着很重的乡音,但不像金敏那般破破烂烂。 “齐格飞先生?真是幸会!嗯,我想您随意就好。” 这人的仪态不像久坐的办公职员,瑞文心想。他浑身肌肉健壮,但没有刻意塑形的迹象,不像常年进出健身房的样子。 这人肯定有过一段不短的军旅生涯,手背和脸上的挫伤疤痕来自弹片,数量不少,明显不属于射击练习时的技术性失误。瑞文迅速在脑海中回想近日看过的时事新闻,梦境世界中有哪个地方最近发生过武装冲突? 遗憾的是,他没有丝毫相关印象。 “普雷斯考教授给予你非常高的评价。‘如果当今社会不那么注重学历,资历,严谨的学术措辞和文法运用,你现在恐怕早就是一名教授了。’这是他的原话。”齐格飞先生心直口快地说道。 瑞文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他的报告措辞用得一塌糊涂。 “十分感谢,齐格飞先生。也替我向您的妻子问好,相信她一定有着一头美丽的黑发和蓝色眼睛?”他随口客套道。 齐格飞先生奇怪地挑了挑眉毛。 “嗯?噢,我明白了,你一定见过我的孩子们。事实上,我正要为此感谢你,那份报告里的数据让我们看见了治好孩子们的希望。我等待这丝希望太久了,为了它,我愿意付出任何东西!” 嘶。 瑞文在心中砸了咂舌,还真被自己给猜中了。 这人是米夏和库克的父亲! 自己非常清楚那两个孩子究竟得了什么“病”,同时也相当清楚,他们并不会迎来特别美满的结局。 “是的,我见过他们。”他回答道: “他们最近还好吗?我知道教授非常关心那些孩子的状况,我也一样。” “遗憾的是,并不好。”齐格飞先生露出了一位父亲独有的忧心神情: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迷失自己’的频率越来越高,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包括他们自己清醒的时候......我很后悔自己不能多陪伴他们,把他们扔到这个除了尖端科技之外就只剩下孤单的陌生地方来。事实上,我前天才从前线上回来。” “您是一名军人?!”瑞文故作惊讶道: “冒昧地问一句,您的战场在哪里?我没在新闻上看见任何相关报道。” “他们永远不会报道。”齐格飞先生摇了摇头: “这是一场军方俗称的‘秘密抗争’,就算是我们也必须忘记其中细节,用药物和精神技术。” “还有这种事情?!我还以为它们只会出现在科幻电影里!” 瑞文脸上的表情转变成了真正的惊讶。印象中,自己从不知道什么“秘密抗争”和抹除记忆的药物。 如果那种东西真实存在,所谓的“遮蔽”指向的究竟是什么事实? “你仅限于知道就好,这件事本不应告诉普通人。许多人认为现今的军队仅用作安防和威慑,但我们要做的远不止这些。”齐格飞先生在作出简短解释后,中断了话题。 “让我们边走边聊吧。我对你的专业一窍不通,请告诉我一些你们地区的文化,有什么小孩爱吃的食物,还有民俗故事,米夏喜欢睡前故事。” 开口过后,对方却没有把谈话继续下去的意愿。他的眼神告诉瑞文,他此时更加需要的是沉默。 “齐格飞先生。”在两人走向研究所的时候,瑞文再度开口道: “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认识阿夏古雷教授的吗?他在电邮中说你是一位‘老朋友’,所以我想米夏和库克应该不是你们相遇的契机。” “的确不是。真惊人,你总是能一语道破我以为你不知道的事。”齐格飞先生点了点头。 “我们是在一场研讨会上认识的。当时他为另一个科研机构工作,那个机构当时正为军方研制‘白塔’,一种高达五十米的大型战略装置。” “卡达斯......”瑞文不经意地喃喃道。 “你知道啊。”齐格飞先生再度挑了挑眉毛。 “那是一个俗称。它的正式名称是‘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卡达斯是创始人名称缩写的组合。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是第二个‘A’。”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章 虚假的希望 瑞文的记忆中顿时浮现出了众多学术活动宣传表下方的鸣谢或资助名单。“排名不分先后”几乎是必备的礼节性措辞。 为什么齐格飞先生要特别强调“第二个”? 资历问题?内部地位? 齐格飞先生随即给出了答案: “至于广为人知的第一个‘A’,就是爱丽丝.卡罗尔。是的,这像是个从童话里摘录下来的名字,但她可以说是当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造氧’计划是她最着名的一个理论学说。” “‘造氧’计划?”又是一个瑞文完全没听过的名词。 “顾名思义,就是制造氧气的学说,但没有那么简单。我所知道的相当有限。”齐格飞先生用表情中断了这个自己并不擅长的话题。 “爱丽丝精神综合症的命名有一半是基于她。她在死前所撰写的最后一篇学术报告中首次提及了它的存在。也多亏了她,我们才不至于被完全蒙在鼓里。” “真希望我们能不辜负她最后的努力。”瑞文点了点头,随即露出突然想起什么的表情。 “噢,事实上,除了那份呈交上去的报告,我还有些别的发现,也许这能够帮助我们理解那些爱丽丝精神综合症患者说的话。” 他从瑞雪中学时期淘汰下来的淡粉色背包里抽出了另外一份报告,那上面甚至还贴着一块妹妹拿来补洞的水兵月烫布片。 “我一位精通语言学的朋友认为那些患者口中的发音与他所钻研的一些语言类似,我不确定这能不能作为一种参考。” 毫无疑问,这位“朋友”就是他自己。经过数天通宵钻研,瑞文在烈日语发音中发现了至少三种古文字的词根。它们有些被进行了反义,有些被拆解倒装,分别隐藏于宗教、自然科学、工程学等专有名词中。 起初,他并不确定该不该把这份发现交给教授。那在可能赢取信任的同时,也有几率引起对方怀疑。 现在,他决定将它借由齐格飞先生之手处理。在连自己都只能辨别出些许词汇的情况下,对方显然不可能听懂他那一对儿女的“胡话”。 但,听出一两个词汇,或许会是对这位父亲的安慰。 除此之外,他在钻研过程中还有了另一个重要的发现。 异咒的另外一个语法体系,“白铁”派别所属的伊德体系,其根基为古希腊语! 这意味着,他在破解其他体系的路上取得了一大突破。 根据弗朗哥老先生的叙述,所有异咒力量运转的原理在本质上同源,都基于使用那种原初化的神秘语言与上位存在沟通,各类古文字的发明则是用于保护施咒者本身。 而在奥贝伦,连那层保护都无法阻止绝大多数人因此发疯。 瑞文当然知道“阿卜杜拉”语法的创始人指向的是烈日亲王,或梦境世界中的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或两者皆是。 既然如此,“伊德”语法的名称,或许也会指向某位存在于两界之中的贤者。 齐格飞先生用双手接过文件,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的火点。 “有......有听懂的希望?”他用沉稳却略微颤抖的声音确认道。 “抱歉,先生,我完全无法确定。”瑞文摊了摊手。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将它直接交给教授的信心。也许我们能先试着和患者进行一两次沟通,看看它是否可行?” “当然,当然。”齐格飞先生略为激动地连连点头。 “我正打算去看他们......也许我们能一起见证假设的实现。” “十分荣幸。”瑞文笑了笑。 这样一来,他的两个目的就同时达成了。 紧接着,他看见狼狗芬里尔从草坪那边撒着欢狂奔过来。 “汪!汪!” “不,不!乖狗狗,乖......咕!” 一双沉重的前爪就这么压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芬里尔用犬类独有的热烈方式向眼前的客人们表示着欢迎,对于瑞文来说,或许过于热烈了些,尤其是那根湿漉漉的舌头。 齐格飞先生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独属军人的严肃。 “芬里尔是一条不合格的军用犬,它的前腿太短,无法支持长时间奔跑,它因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普雷斯考教授让它找到了另外一份骄傲的工作,我对他的敬意不亚于任何一位得过一等军功章的同伴。” “就算他也许不那么遵守程序正义?”瑞文以开玩笑的口吻试探道。 “瑞文先生,你要知道,军队里的规章大都是给外界和新兵看的。熟知军法是为了知道怎么在关键时刻违反它,要论不择手段,我肯定比普雷斯考教授极端得多。” “我明白了,先生。” 瑞文把芬里尔推到了一边,随后注意到了那辆在不远处卸货的大型货柜车。 “车牌号和先发车的那一班相同,可后发车的那班已经入库了......是什么让那辆车耽搁了那么久?” 瑞文的脑海中迅速有了追逐这辆车过境后续走向的念头,却又觉得不能就这么草率决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调取一段道路监控相当麻烦,万一没猜对,他今天的时间就所剩不多了。 是哪个细节让自己产生了动摇? 嘶! 下一秒,一股雪白的寒气从巨型货柜内部逸散而出。 啧,居然是这么浅显的东西!瑞文在心中埋怨起了自己的惯性思维。 这辆车内部就是个巨型冰柜,就算身穿防寒护服,在里面待上几个小时也足以把活人冻成冰棍。 那样一来,选项就只剩下了一个。 “瑞先生!”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问候声打断了他的思考。芬里尔欢跳着回到了主人身边,叼起脖子上的狗绳递给他,仿佛要让对方承认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啊,你已经和齐格飞先生偶遇了。世界比我们想的要小很多。” “他的确拥有让人惊叹的思维敏锐度。“齐格飞先生点了点头,并没有直接提及自己给他的那份报告。 如瑞文所料,他很害怕自己最终会空欢喜一场,只有在真正确定那份研究报告的准确度之后,他才会和其他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我想带他去见见我的孩子们,请让我知道他们过去一个小时的情况。” “相对稳定,但没有结束‘梦游’的迹象。”阿夏古雷教授遗憾地说道: “就像之前一样,会面必须隔着一定的保护措施,我建议的安全距离依旧是三米以上。我无意冒犯,但患者病发时的状态类似圆形鱼缸中的金鱼,而我们是在外面观赏的人脸。” “你要我和我的两个孩子保持三个孩子身长以上的距离?”齐格飞先生不悦地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 ............ 电梯升上了五楼的疗养区域,电梯间门口的一个显示屏以红灯和绿灯区分着患者的情况,以便看护人员第一时刻提供帮助。穿过几条走道,瑞文听见了孩子轻轻的啜泣声。 “救命......”是烈日语。 “我想回家......” “有谁能帮帮我......” 他们越是叫唤求援,越是有人叫喊着他们听不懂的东西,把他们按回床上去。 其中还包括了他们的父亲。他们在梦境世界中的意识也还只是小孩,记忆碎片不足以凑成能让他们理解事情始末的片段。 瑞文心想,如果就这么告诉齐格飞先生,会怎么样? 绝对不行,那对自己的风险太大。至少,在彻底扳倒阿夏古雷教授之前,自己不可能透露实情。 齐格飞先生在自己身旁迫不及待地展开了报告内容,似乎已经能从孩子们口中的破碎音节内听出与报告内容吻合的字眼! “Je......不,G......耶稣......你是在向上帝求救吗,米夏?” 齐格飞先生扑上了隔离玻璃挡板。视线的尽头,米夏像只无助的小猫般缩在被褥里。 “没关系,一切都会变好。上帝在看着你,爸爸也在看着你......我听懂了,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上帝,一定会让善良的孩子得到幸福!” “是魔鬼,是魔鬼......”米夏看着隔窗外的两张脸孔,用烈日语害怕地重复道: “魔鬼们要来抓走我......妈妈!爸爸!快来救救我!” “我觉得......”瑞文托了托眼镜: “我觉得她听明白了一些,看她的反应!” “真的,真的!” 齐格飞先生几乎立刻将女儿的瑟瑟发抖认定为了喜悦的颤栗。 “她还相信着上帝,她还保留着信念和信仰!她还有人的意识!” “她还有救。”瑞文用充满信心的口吻笃定道。 “不会有人来救我......”米夏低声哭喊道。 “她还有救!”齐格飞先生激动地重复道,泪光在那双永远不会哭泣的军人眼眶中打着转。 “库克也是,只要他们还保有人性,医患之间就能进行沟通,从而找出真正的病因所在。”瑞文补充道。 话音刚落,他就对自己被对方情绪感染脱口而出的冲动之言有些后悔。 或许自己并不应该向对方灌输这份虚假的希望。 但齐格飞先生在玻璃那头看着绝望的女儿,希望之火逐渐在眼中燃烧起来。 “我会尽快帮你把这份报告呈交上去。沟通治疗的方案必须在短时间内得到确定......噢,上帝啊!谢谢你,瑞文先生!” 恢复冷静的瑞文点了点头。 “我知道事态紧迫,但这事不应操之过急。事实上,我觉得研究还有深入一步的空间。如果能用沟通方案辅佐阿夏古雷教授的药物实验,我相信一定会事半功倍。”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扶了扶眼镜,让镜片在灯光下反射白光。 “只是,我只是个恰好想到了一个可能方案的实习生。按照规定,机构不可能立刻采纳不具备学术权威的方案,也不可能向我公开那些深层的研究数据。”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先生,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齐格飞先生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我会说服阿夏给你想要的数据。既然方案有了肉眼可见的成效,那压根没有回绝它的理由!” “真的吗?!”瑞文松开支在鼻梁上的手指,险些让眼镜滑到地上。 “当然!如果有需要,我会单独为这个方案提供一笔资金,就当是为了我的儿子和女儿。” 提到金钱,齐格飞先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力眨眼,将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挤了出去。 “呃,这可,可真是......”瑞文结结巴巴地支吾着。 ......可真是太感谢了。他在心中平静地说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一章 失误 “二位,这里是患者疗养区域,请尽量避免大声喧哗。” 戴着酒瓶底眼镜的研究员奥斯卡在二人身后低声清了清嗓子,手里是化验单、登记表格和给孩子们的安抚毛绒玩具。 在留意到齐格飞先生的眼神后,他低声补充道: “是的,我很明白这种感觉。我有个妹妹,天气一冷就经常发烧。我也经常鼓励她,向上帝祷告,别把盘子里的青豌豆和胡萝卜丁全丢掉。” “奥斯卡.费弗先生。”齐格飞先生严肃地开口道: “为我和普雷斯考教授预约一间会议室,一个小时后。我希望你手上的东西都经过了脱敏处理。” 他瞄了一眼那只灰色毛绒兔子。奥斯卡听罢,客气地点了点头: “这里所有的物品都严格按照申报单中的特殊需求进行过筛选处理,先生。” “基纳姆先生。”对方纠正道,口吻与和瑞文闲聊时判若两人。 对象在眼中的价值,决定了这名军官的谈吐态度。 “奥斯卡先生,你有个妹妹?”瑞文不经意地插嘴问道。 “是的,先生。珍妮佛.费弗,小我九岁。” 年龄和麦姬对不上,瑞文心想。 包括自己在内,他至今在梦境世界见过的所有拥有对照的人物,在年龄上都没有特别大的差别。此外,外貌、性格乃至名字发音也大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相似之处。 他目前还没在现实世界发现自己的妹妹,捷特的母亲在梦境世界也没有儿子。因此,这个珍妮佛有相当概率和麦姬并无关系。 “我也有个妹妹。”他随口调侃道: “但大多数时候是她在为我操心。” “您可真幸运,先生。” 奥斯卡的嘴角扬了一下。这种无意间营造出的共通点立刻在两名陌生人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桥梁。 “你可以把这当作我的傲慢,瑞文先生。” 在奥斯卡转身离去后,齐格飞先生的态度稍稍软化了下来。 “我能从你身上看出这样一份关怀的品质,但只有在经历婚姻,一段长久稳定的夫妻关系,最终成为人父后,你才能真正理解我对挽回这一切的执着。” “那距离我实在是太远了。”瑞文随意地摇了摇头,某个惹人厌的小东西却从暗处冷不防地冒了出来,在胸膛内部上蹿下跳。 那是自己的良心?属于这副躯体的良心?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隔板彼端。米夏就像玻璃橱窗那头的机械娃娃一般,缩在被子里,用烈日语重复带着哭腔的求救。那只毛绒兔子倒栽在墙角,遭受了和其他可爱玩偶相同的待遇。 有没有绕过“命运镜头”的注视,让那两个孩子也活下去的可能? 瑞文不敢确定。尽管“镜头”没有直接让他看见米夏和库克的尸体,但他害怕这么做会酿成大错。 嘶......在好地方呆久了,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开始趋于软化,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十五分钟后,当他重新对上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狐狸般的细长眼睛,理性才终于重新占据了心灵的主导位置。 “就像我之前说的,齐格飞。”教授阅毕报告,眯着双眼开口道: “这个年轻人总是能为我们老朽固化的思想带来惊喜冲击。替我向你的那位朋友表达最崇高的谢意,瑞先生。现代人在专业学科间筑起了不可逾越的偏见高墙,在我看来,这是不正确的。人文学家和科学家一样值得尊敬,事实上,他们中的一些比我们更加富有。” “他现在应该还在寝室里,枕着五块钱一袋的薯片呼呼大睡呢。”瑞文以轻松的口吻调侃,故意表露出了一丝属于年轻人的自负。 “我同意试验这个计划。当然,我一个人的意见不能代表整个团队,但我相信其他人也不会反对。”教授点了点头: “用个人学识和固化经验压制一个不成熟但新颖的方案在这里是不被推崇的做法,因为这只会导致停滞不前。这是导览表格,如果你或你的朋友需要任何一个类别的现有数据,直接把分类号电邮给我就行。” “我会尽力给出让人满意的结果!”瑞文毫不掩饰兴奋,握紧了拳头。 只是,如果认为教授现在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那自己恐怕还是过于乐观了一些。自己现在有了两个可选方案,一是循序渐进,继续隐藏下去,吸收更多内部信息,在拥有足够积累后一次性揭发“天使格蕾”的全部违法行为。 第二个选项,是以恒特为契机,在短期内直接“摔杯”,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反应的机会。 具体实施哪个,还得等下午再观察一下恒特的动向,看看是否能找到足以给出致命一击的证据。 下午十二点半,三人在研究所G层的餐厅区享用了一顿工艺相当精致的午餐。“天使格蕾”收容的患者来自各方各地,为了让所有人适应疗养生活,科技园特意为他们聘请了来自各地的厨师,其招聘条件不亚于大部分正规餐厅。午餐的主菜是嫩烤牛里脊,配上苹果土豆沙拉和香茅煮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正确地评价一位来自西方国家的厨师,只需要尝尝他们做的水波蛋。”普雷斯考教授装出电视台美食节目主持人般的批判口吻,用餐刀切开流心蛋黄: “瑞先生,你们通常靠什么菜肴评判东方厨师的水准?” “呃......”瑞文的眼珠打了个转。 这小半个月时间,他几乎把花园街附近的所有甜食都扫了个遍。 “抱歉,我对此没什么头绪。不过......” 堆积在意识深处的记忆碎片中,有一粒碎屑随光影闪了一下。 “十多年前,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尝过一块非常美味的白糖糕,只有一点点。我敢打赌,除了我的脑海中,世界上再没有地方能找出那种味道。” 那具体是种什么味道,他自己也没记住。 但它就在那堆如恶龙财宝、沙丘或玻璃彩窗碎屑般的回忆顶端,持续闪烁着光点。 “我们会将这种事物称为回忆中的‘罗茜’。”教授解释道: “那是照进灵魂黑夜里的一缕光,负面情绪堆积下的一点安慰。它越是在回忆中闪烁,衬托它的黑暗就越是深沉。‘罗茜’是我们每位心理学家的‘旧情人’。” 他打趣道: “我越来越确定你过去一定有过一段非同凡响的经历,那让你具备了一颗超越同龄人的内心。你说过你不会去‘仇恨’,你曾经历过灵魂的黑夜,意识的某种觉醒。让我奇怪的是,在现代社会的和平熏陶下,究竟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特殊?” 瑞文在心中啧了一声,他感觉自己无意中说得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他用牛肉塞住自己的嘴,给了自己一段思考时间。 “也许是因为我的父母,他们留给了我足够的资源,以及一份相当沉重的负担。我也许一直活在光明里,但我清楚那种光明的灼热。” “坚持这种品质,年轻人。”教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种洞察事相本质,却永不因本质的虚无而停滞的品格是最难能可贵的,它能让你走得比任何人都要远,而适量的优柔寡断能让你避开那些为纯粹理性之人设下的陷阱和断崖。” 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我会非常高兴,瑞文心想。 紧接着,他越过教授的肩膀,在研究所的玻璃幕墙外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一辆巨大的货柜车正在室外进行装载,车牌号和他进门前看见的那辆完全一致,但,车架上的货柜完全不同。 “大洋市船舶公司?嘶......”看着货柜侧面巨大的蓝色轮船剪影标志,瑞文心中顿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根据自己所得到的过境登记表上,那辆大型货柜车的正式过境时间为六点。而在“天使格蕾”卸货的时间点则为上午十点半,比晚到的那班货柜车多了至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自己先入为主地认为恒特入境之后,短期内一直会待在大洋市。 可万一,大洋市也只是“天使格蕾”为他安排的一个中转站呢?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厕所。” 瑞文在打过招呼后,满脸菜色地溜进了研究所的厕所里,掏出自己常用的那部手机,打开了相册。 ——为避免经常使用自己的秘密手机,再度露出马脚,他习惯用自己的旧手机将文件拍照备份一遍,在当天之内删除。 翻出登记表后,他迅速划到了早上六点那班货柜车的货物登记栏。 “嘶......没有特殊标注。” 如果运输货柜为冷冻柜、开顶柜或盛装化学物品的气体柜,登记表上会特别进行号码标注,而这份表格上根本没有特殊标注。 瑞文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在登记表上看漏冷柜这个细节。 而是这个细节,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惨了......”他懊恼地咬了咬牙。 自己忽略掉的是另外一个细节。 ——货柜车和货柜本不是一体,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而自己在研究所门外看到的那个冷柜,显然不是被运输入境的那一个! 那被运进来的那个货柜又去了哪? 瑞文立刻打开移动网络,快速搜索起了大洋市最近的货柜码头。 果然。 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货柜码头,来回车程刚好是一个小时左右。除此之外的任何一个其他码头或货柜仓库都比那要远得多。 而那多出的半个小时,是置换货柜的时间。 瑞文想起了新闻中极其常见的非法移民案例,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都是通过隐藏在货柜内部,乘坐货运船舶偷渡入境的。 要是恒特利用船舶离开了大洋市,再想追随他的行踪就难了! 短暂犹豫之后,瑞文在隔间里掏出了秘密手机,向林心发送了请求: ‘帮我查找今日之内从大洋市东南货柜码头开出或即将开出的所有大型货轮,顺便排查一下中小型载客船只。拜托,要快!’ 他打从内心希望自己只是多虑了,或许那辆货柜车压根就不是恒特所乘坐的那辆,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但,一旦猜测错误,自己就可能永远失去这个宝贵的机会。 也许是从文字中感受到了自己的极端迫切,也许是非官方部门的内部数据库比较好黑,文件在短短五分钟内就到了手里。 “呼!还好......” 今天的三班货柜船都在下午或黄昏发出,最早的一班是下午三点。至于停泊在码头的其他客运船只,没有一艘是足以载人出境的远航船。 “看来三点前得忙活一趟了......”瑞文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试图安抚自己不安分的心脏。 如果自己没及时意识到这一认知失误,恒特也许就会在自己开始进一步追踪前开溜,到时候,自己纵然知道了对方的逃亡路线,也未必能够再及时作出跟进。 “‘漆黑侦探’,这次你得长点记性!”瑞文在厕格里揉着太阳穴,心有余悸地提醒着“另一个自己”。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 当他回到用餐区域时,正好来得及瞥见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由阴转晴的面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二章 折中方案 下午二点。 “在马尔丁.琴申请退出证人保护计划的同一天早晨,瑞文办理离境手续,前往了大洋市。” “要说这两者之间毫无关系,基本不可能。”安杰娜在小组会议中总结道: “尽管如此,我们依旧没有找到程序上有效的证据,证明目标对证人进行过言语诱导。考虑到马尔丁.琴的沟通障碍问题,这会让起诉无法成立。” “在恒特案还未侦破之前,我们依旧具备监视证人的权力。‘漆黑侦探’一定明白这点,我估计,他短期内不会对证人公开身份。”卫斯理分析道: “换句话说,如果‘漆黑侦探’掌握了恒特案的大部分信息,又希望就其他目的,进一步与那名证人进行接触的话......”安杰娜托了托下巴。 “没错,他或许会希望恒特案尽快结案,让警方尽快结束监视程序。也许,他今天的动向就与此相关。” “这个猜测有什么实际依据吗?”一位女同事提出了疑问。 “东八区重案组负责此案的同事表示,恒特的银行账户在被紧急冻结前一段时间曾有过一笔大额境外转账,对象是一个匿名非商业账户。此外,他们在恒特的旧住所内找到了他的台式电脑。就在不久前,虚安部同事在复原的浏览记录中发现了大量与过境、船舶运输和海外假证件相关的网页搜索记录。” “结合现有信息,也许对方早就有在行凶后逃亡海外的计划或后手准备,而大洋市的港口发展相当成熟,与花都相邻,是个相当适合实施相关计划的地点。” “综上所述,你认为‘漆黑侦探’的目标是大洋市的某个港口?” “现在还无法下定论。”安杰娜摇了摇头。 “但,如果在大洋市港口发现了恒特的踪迹,那这个猜想就完全可能被证实。我们虽不能就‘漆黑侦探’一事申请跨区执法援助,但能以恒特案的名义请求相关监控录像。” 卫斯理略带激动地捏了捏手里的环保矿泉水瓶。 “一旦确定了嫌疑人的踪迹,立刻就能实施抓捕!只要在跟进的任意一环中发现了那个瑞文插手的痕迹,我们就能以协助调查的名义把他‘请’回警局来。” 这个方案得到了绝大多数同事的认可。显然,恒特案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而以恒特案证人,而非“漆黑侦探”案嫌疑人的身份将那名疑似黑客的目标带回来,是目前而言最温和且有效的做法。 滋滋! 小型会议室的屏幕突然黑了一下,那张投影屏上投射的是卫斯理的电脑。 一个黑色的指令窗口弹了出来,上面是一棵由“*”号组成的“圣诞树”。 圣诞树下方,是一行简短的英文: “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好孩子罗恩。圣诞快乐!”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在瞬间沉了一下。 这个弹窗,代表技术部门刚刚更新没多久的防火墙又被攻破了。 “又是他......联系技术顾问,仔细检查附件,不能让上次的过失重演遍!” 卫斯理满脸菜色地盯着屏幕上的星星圣诞树,显然没有任何一丝过节的欢快情绪。 “是一张卫星地图。我们和‘漆黑侦探’想到一块去了!” 解包文件中的灰色地图上,大洋市东南货柜码头正闪烁着醒目的红点。 除此之外,什么其他信息都没有。 ............ 瑞文在无线耳机发出“嘀”的一声长音后,把一小勺可可冰淇淋塞进了嘴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这代表着,接下来一段时间,暂时没自己什么事了。 那棵星星圣诞树是自己这个电脑文盲苦练一周编程语言后的成果,算是自己在这场骇入行动中的唯一一点“贡献”。 在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后,他急着做的第一件事,是向那名警察卧底“求证”。 如果警方在收到“漆黑侦探”发送的地图后,第一时间理解了其中含义,并采取相应行动,那就说明他们的内部已有关于恒特可能偷渡境外的猜测或已知线索,那是自己先前未曾留意的部分。 与此同时,把警察引去码头意味着自己大概率不再需要担心恒特逃出境外,对方手握大量执法资源,只要紧急叫停当天的所有船舶运输,就能彻底粉碎对方的阴谋。 这么做的另一个目的,是为自己制造一个临时“不在场证明”。 ——“漆黑侦探”行动期间,自己一直在与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进行愉快的学术探讨。 这个不在场证明的时效性将一直持续到警方对“天使格蕾”产生怀疑。反过来说,亦是引导对方怀疑“天使格蕾”的引线。 如果警方在码头抓获了恒特,并进一步查找到了货柜的搬运记录,有概率会在一段时间后,循着相关记录查找到“天使格蕾”头上来。 届时,“瑞文”期间一直存在于此的事实在他们眼中将会成为“漆黑侦探”有意留下的信号,加深他们的怀疑。自己将在这段时间内加紧收集内部资料,力求在引线烧到尽头之前凑齐给予教授最后一击的关键证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如果相关概率没有成为现实,瑞文的“不在场证明”将被进一步完善,哪怕警方再怎么怀疑,也无法在不把“天使格蕾”与恒特案联系起来的情况下,将自己作为相关证人带走审问。自己只需要安静蛰伏,等待下一个时机成熟。 为了阻止恒特在几个小时后逃离大洋市,这是自己能想到的最为折中的方案。 “教授。” 瑞文在咽下冰淇淋奶浆后开口道: “能让我参观一下你们的医药研发区域吗?我想这可能会对研究有些帮助。” “当然。”教授回答: “我还以为你刚才急着要走呢。” “不......不完全是。”瑞文故意露出了一丝犹豫,他清楚自己不成熟的表现反而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我只是,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又记不起来是什么。” “我的建议是缓一缓。”阿夏古雷教授随和地说道: “你的压力完全写在了脸上,那种不时会浮现的眼神让你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是吗?”瑞文对这句话留了个心眼。 “那我看起来像什么?” “像,至少度过了两千年的孤独岁月。” “我想我不太明白您的这个比喻。”瑞文不解地摇了摇头。 但他的右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 研究所1层的墙砖和地板都是海蓝色,用银、白、灰三色金属支架在天花板和墙面上拼凑出前卫的几何框架,营造出古怪的视错觉,有时会忽然让人误以为自己走到了墙面上,或一直在原地打转。图案在远处汇聚成理想的几何旋涡,仿佛正不停旋转流动,看起来相当舒服。 “这里的装潢比起研究所,更像一座科技博物馆。”瑞文低声评价。 “我们恰恰希望为同伴们营造这种新颖的错觉,好让他们忘记他们正在做些多么令人不适的工作。”阿夏古雷教授以说笑的口吻开口: “尽管他们自诩对人体器官早已习以为常,但当大脑或肝脏以工厂流水线般的队列排着等待剖析,他们还是会吃不下饭。” “我以为你们的主要项目还停留在动物实验阶段。”瑞文盯着墙上的旋转线条。 “我们在临床实验和动物实验之间的夹缝里。”阿夏古雷教授纠正道: “依靠爱丽丝.卡罗尔的研究成果,我们得以将遗体捐赠者的部分器官神经功能留存,让化学品在其中展现出与活体相似的药物反应,以此类比患者的神经系统。通俗而言,让那些器官忘记自己已经死去。” 他们路过一扇扇门,消毒水混入了走道上怡人的薰衣草清新剂香气中,显得有些怪异。 “这听起来很像那些经过艺术处理的科幻情节。”瑞文边说着,边在脑海中开始思索。 类似的器官实验的确在某种程度上位于法规的灰色地带,“天使格蕾”甚至还有可能钻了跨国规条的漏洞。仅仅是针对这些行为提出指控可能并不足以定罪。 这种时候,舆论往往能发挥最大的施压作用。过去数年,花都的确有过因舆论倾向释法的先例。 问题在于,应该如何利用好民情和竞争对手的检举力量? 忽然,一道站立的身影从一条走廊的缝隙中忽然映入了眼帘。 一个白裙少女!看起来似曾相识。 瑞文在灯光下停下了脚步。 “那是谁?” “我没看见任何人。”阿夏古雷教授否认道。 “我觉得我看见了谁。”瑞文伸出手指,指向此刻已然空无一物的走道狭缝。 “就在那里。” “那就有些奇怪了。”阿夏古雷教授细长的眼缝朝瑞文手指的方向延展了一点。 “没人会在那个地方闲逛。那里只有尸体。” .............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 “大洋市专案组已经接到请求,紧急封锁了东南货运码头地带,并对周边地区展开调查。东八区的专员马上就能抵达那里!小娜,你和女同胞们继续盯着数据,我去弄杯咖啡。” “不用。”安杰娜伸手将前发拨到耳后,虹膜中映着两方发光屏幕。 “我们虚安部在这起大案中有别的工作。能事先做好这么周全的逃亡准备,恒特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助力。我们必须尽力从对方的过往通讯和消费记录中找出端倪。” “那小子呢?”卫斯理追问道。 “目前看来,瑞文的行动路线与恒特没有任何重合。他此行似乎只是去参观一间和自家公司有一定关联的医疗研究机构,至少,他想让我们觉得是那样。”安杰娜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下开不出传唤证。程序上,我们没法把他作为证人带走调查。” “啧。”卫斯理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能从这里看见东南码头的网络监控吗?” “隔壁有人在看着。”安杰娜话音刚落,就有人从隔壁招手让她过去。 监控室内,数十方屏幕闪烁着或全彩,或黑白的网络视讯画面。 数条细长的“河流”,自一块块方屏之间断断续续蜿蜒而下,时而漆黑,时而血红。 “这是现场画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杰娜用手背捂住了嘴。 鲜血正在货柜码头的通路间肆意流淌,自一堆堆方形货柜的缝隙、大型吊臂的操控间中溢出,缓缓流入蓝色海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三章 格蕾 下午三点半。 “东南货运码头A区堆场的货柜箱内外,共发现尸体三十五具。绝大部分都是偷渡难民。” 东八区重案组刑事顾问朱丽亚在一楼召开的部门联合会议中开启了图片档案。 一瞬间,会议室内众人皆都为画面咋舌。 在其中一个开启的货柜中,数名皮肤尽无的“血人”,正以生前绝无法保持的古怪姿势陈尸夹层之内,几堆带肉的骸骨夹杂其中,血水汇聚成了小型瀑布。 “以一个相当形象的词汇形容,这些人正在‘溶解’。这绝非自然死亡。”朱丽亚报告道: “根据现场情况,初步断定这种溶解情况是在货柜抵达码头后发生的。部分尸体已经完全化成了血水。货柜内部无人生还,死因尚未定论,现场残留部分衣物和少量私人物品,初步推测全部属于那些非法移民。” “他们就这么把装着人的货柜扔在那里暴晒几个小时?!”卫斯理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走私团伙的冷酷无情超乎想象。”朱丽亚冷静地回答: “他们只负责在收取费用后把人运输到目的地,压根不会管顾对方的死活。” “别的先不管。现在,第一时间将所有相关报告进行一等加密!” 虚安部主任,一位平日几乎从不出席相关会议的老先生从会议室后排站了起来,高声下达了指令。 “但是,这意味着即便是我们事后想要读取相关资料,也得花上一小时左右的时间进行申请。”朱丽亚为难道: “主任,我们希望能够尽快破解案件真相。要让我们在节骨眼封锁资料,可能会对破案进程造成严重阻碍。” “真相和人命哪个更重要!!” 主任猛拍一下桌子,随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又慢慢坐回了靠背椅上。 “唉,算了,一屋子年轻人,不懂应对突发情况也情有可原。根据基础法例附属条例之《人类未来综合法》,俗称的黑皮书第三条,任何可能造成广泛社会认知颠覆的未知死亡案例,不论最终能否侦破,一律进行严格对外封锁。” “花都执法者的第一要务,是确保人民坚信既有社会认知。相关资料外流会造成多大的社会恐慌,这点你们都应该明白吧?” 会议室中陷入了短暂的静默,仅有那条血河,还在监控窗口中淙淙流动。 一阵面面相觑后,有同事鼓起勇气开口发问: “......恒特呢?” “暂时无法断定目标是否位列死者之中,现已对码头全境进行完全封锁,对外宣称为大型偷渡走私突击检查。”安杰娜迅速举手回答。 “现在,虚安部已安排多位与警方合作之记者、网络新闻编辑和自由博主于接下来数小时内陆续放出报道,务求做到全网口径大致统一,以增加相关消息可信度。我们的目的,是杜绝一切可能导致社会恐慌的隐患!” “小娜做得非常对。”虚安部主任长长舒了一口气: “立刻通知虚安部顾问,对内部档案进行技术覆盖。我们的内部网络并非完全干净,这是个遗憾且不争的事实。” “在座诸位,这并非欲盖弥彰。你们依旧能够进行必要的侦查跟进,但,就像黑皮书首页所写的那样,我们要还人民真相,但绝不能过量。” ............ 下午四点,花都公共图书馆,资讯科技室。 金敏窝在角落的电脑桌前,正努力让十只手指适应键盘按键,让眼睛习惯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网页版面。 “瑞文先生希望我在一周时间内学会基础电脑操作,今天闭馆前尽量不要下线......” 他看着聊天软件的版面,上面只孤零零地加着一个好友,头像是灰色的。滚动新闻在另一个窗口中播放着。图书管理员老太太从他身后走过,淡淡地瞄了一眼,转身又走开了。 “大型偷渡者打击活动?”最新的一条报道吸引了金敏的注意,他的心中忽然一紧。 大洋市东南货运码头,他自己就是从那里来的! 当时,货柜夹层中除了他自己,还有将近五十名濒临中暑或脱水的同伴,罐头般挤在一处,皮肤就像烫熟的鸡蛋。他们后来被倾倒在一家大型超市后方的堆填区附近,就像一大车垃圾,许多同行者早已成了人干。 他清楚那对自己来说是最为幸运的结局,既没有热死,也没有被抓。 他并不信任警察,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会被依法遣送回原来的地方。而留在那里,只会是另一场惨剧的开始。 “我绝对不要回去,绝不!”他在心中再度对自己强调。 “不好意思,马尔丁.琴先生。” 金敏猛然抬起头,两名警员正站在身后,手中是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传唤证。 冷汗瞬间自耳后滑落了下来。 “请问......什么事?”他磕磕巴巴地询问道。 “马尔丁.琴先生,警方需要您的帮助,请和我们走一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叫这个名字,金敏在心中喃喃道。 但他清楚自己没有反驳的资格。 随后,他的目光瞥过了贴在电脑左下方的一条黄色告示: “所有浏览记录,将在下线后被完全清除。” ............ 下午四点半。 “他们把金敏带走了。” 研究所走廊内,瑞文打开日用手机的聊天软件,切换到临时id,看着列表内仅有的那个灰下去的好友图标。 随后,顺手注销了账号。 他现在不大好钻进厕所里去跟进警方动向,金敏是他特意留下来的“金丝雀”。 “金丝雀下线了,说明他们要么抓到了恒特,要么事情出现了其他重大变故。” 这意味着计划成功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在留给小伙子的纸条中,他为对方下达了一条相当简单的指令。 ——在警方出示化学品包装袋相关物证的时候,“突然回想”起“天使格蕾”这个名字,借机推上对方一把。 他一点都不怀疑警方会在请求证人指认恒特的同时借机询问关于“漆黑侦探”的事情,但这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坏处。基于语言障碍,他和警务人员之间的沟通本就存在困难,而紧张也能借此掩饰过去。 另一方面,他坚信对方不会出卖自己。脱离证人保护计划意味着自己成了对方唯一的依靠,以自己对小伙子的了解,对方拼了命也会帮自己瞒下去。 这是计划中最险的一步,但只要成功,后续情况会对自己相当有利。 扳倒“天使格蕾”,近在咫尺! “放心好了。”瑞文在心中暗自发誓。 只要帮自己挺过这段时间,他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一定会尽全力为小伙子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在这一个多小时内,他抱着学术参观的单纯态度,与阿夏古雷教授逛遍了研究所地面的几乎所有楼层,见识了无数他从前想都没想过的精密仪器和超前技术。 显然,他还没有打算向我展示所有的意图,瑞文心想。 根据“过去的自己”的了解,他知道这座研究所还有地下层。 而那些真正见不得人的秘密恐怕全被隐藏于那里。 而教授此时不知道的是,就算永远不主动向自己揭示那些秘密,丝线也全都被掌握在自己手中。 “瑞先生。”阿夏古雷教授领着瑞文离开实验区域,穿越生活区,最终,在走廊尽头的一扇密闭趟门前停下了脚步,这里是整座建筑的最核心部分。 “你听说过‘鱼在天上飞’这句谚语吗?” “是的,教授。”瑞文点了点头: “它通常用于形容不切实际的想象,不是吗?” “你接下来要看见的,或许会稍稍打破这个认知,乃至你的大脑一直以来为你构筑的固有思维。尽管我能够确保你的安全,但请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我随时都有准备。”瑞文露出了干劲十足的表情: “我今天有幸目睹的奇观已经太多了。” “别对自己太自信,聪明的年轻人。”阿夏古雷教授摇了摇头,将右手按在了方形密码键盘上。 咔! 一阵寒气,伴随着咕嘟咕嘟的水声满溢而出。 “这......喔!”瑞文在看清眼前之物时发出了由衷的惊叹。 连通好几层楼的巨型密闭空间内,只孤零零地耸立着一块约十五米高的灰石,部分石体半晶化,浑浊透明,显露出了内部一颗无比巨大的水胆。 一条通体深红透明的鲸鱼,正直立于封闭的水体中,缓缓地摆动着繁星遍布的尾鳍! 它的骨骼和内脏清晰可见,肋骨浅灰,如一根根修长的羽毛展开,一伸一缩,宛若一对意欲翱翔的翅膀。 “一条石头里的鲸鱼?!”瑞文尽力让外在的惊讶超越内心,尽管眼前的画面的确无比震撼。 “它,它是活的吗?” “祂的名字,是‘格蕾’。”普雷斯考教授肃立在瑞文身边,仰头注视着那美丽而令人惊骇的“生物”。 深红巨鲸体内,灰白“天使”舒展着羽翼,蜷缩着身体,“双手”交叉掩住不存在的脸孔。 这副宏伟的骨骼,便是天使的躯体。 “从这座研究所建立以来,‘天使格蕾’在这里逗留了足足十二年。祂是这座研究机构的精神支柱,将所有心怀梦想的人凝聚在这里。想象一下,这座凝聚了本世纪大部分尖端科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生物科学心脏的研究所,其核心却是这样一场无比虚幻的天外之梦......” 教授停顿了一下。 “祂来自,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 “陨,陨石?!”瑞文瞪大了双眼。 巨鲸微微摆动的尾鳍之中,群星的残骸随着光线流淌而出,折射在每一寸墙壁之上,他的皮肤上,让它们看起来宛若透明。 某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正置身于无垠的深空之中。 “是的,它在我的故乡被发现,曾掀起本世纪最为激烈的一场科学争论,在真相彻底宣告无解后被送到了这里。十二年来,祂一直处于这种不死不活的奇妙状态之中,向着高空摆动尾鳍,一刻不曾停歇。祂想要回去,想要回到祂来的地方去。”教授以一种仿若梦呓的声音说道: “那个地方,必然蕴含着地面上的人永远无力探索的事物,那些闭锁的真相,那些不曾被我们发现的生物和存在。另一个我们所不知道,或许永远没有资格知道的文明世界。” “另一个世界......”瑞文反复喃喃。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存在必然来自于自己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但祂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祂想要回到哪里去? 现实世界与梦境世界之间,究竟以怎样的方式相互联系着? 他忽然注意到了教授的目光,对方正斜眼盯着自己的侧脸。 ——这或许也是一种试探! “请到这里来,瑞先生。” 阿夏古雷教授领着瑞文走过星河,绕到了巨鲸的另外一侧,顺着墙边的简易铁梯攀爬到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一个小平台上,伸手指向祂巨大的胸鳍。 “看,这里。” “这,就是那个文明世界存在的依据!” 瑞文循着教授的食指,深深看入“格蕾”通透的皮肤。 鳍骨的深处,赫然卡着一把生锈的铁制鱼叉! “它......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瑞文不由得惊叹道。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鱼叉带钩的矛尖上篆刻的一行花纹,一个由烈日文字所组成的名字: 阿琴波尔迪。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四章 底牌 “教授......” 瑞文在思虑片刻后,故意伸手指向卡在鲸骨深处的鱼叉,让声音带上一丝颤抖。 “那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吗?不,这,这不科学!且不提中空陨石的硬度和韧性能否承受超高速撞击,鲸鱼十二年不进食不呼吸,活着......在,在生物学上简直就是个笑话!” “如,如果要让学术界承认这种东西的存在,那现有权威学说至少要被推翻一半,甚至更多!” “我知道这会让人很混乱。就像我刚才说的,别对自己的承受力太过自信。”阿夏古雷教授伸手搭上了瑞文的肩膀。 “在人类大脑的自我欺骗下,我们所了解的真相只剩下了不到百万分之一,几乎所有真正的学者都知道这一点,但集群意识让他们谁也不敢撼动这堵认知高墙。也许你是时候该知道,聚集在这座研究所中的医学家、化学家、生物学家、人类学家、精神学家,他们全都希望能够突破这层屏障,知晓‘墙’的那边究竟存在着什么。” “科学的尽头必然是未知的神明,这位神明无理性,无人性,仅作为认知缺口的象征被向往着。在学界决定将未知当成个例,选择性遗忘掉它们的时候,‘天使’将我们这群‘科学的门徒’聚集在了这里。” “唔......”瑞文摘下了滑溜溜的眼镜,用手背用力搓了搓眼睛。 那片深红星海依旧映在他的眼底,随着“格蕾”尾鳍的轻拍一刻不停地流转。 祂属于现实世界。现实世界中的事物与梦境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而他敢肯定,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识过一抹一模一样的深红! “教授,我......我自认不是一位保守主义者,但我依旧害怕这有可能引发的科学恐慌。我是说,您很清楚人性,不论最终它被证实还是证伪,都会让数不清的持分者蒙受损失。” “你是个天性善良的人,瑞先生。这点我从一开始就能观察出来。” 普雷斯考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但他的眼中并没有笑意。 恐怕,他已经从自己不经意的反应中看出了些什么,瑞文心想。 但,在相互拆穿之前,这场戏还得演下去。 “但,”教授开口道: “被自我所遮蔽的社会,很快就会在自我遮蔽中迎来灭亡。” “您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个对现状的小小隐忧,无需为此过分担心,瑞先生。” “你可以选择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写成论文或博客,或者向媒体爆料,或者向朋友,家人分享,又或者,只将其埋藏在心底,这全都取决于你。”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想相信你,瑞先生。相信你的决策能够带来利大于弊的结果。”教授语重心长道: “而就在刚才,你的潜意识已经通过最细微的动作答复了我。” 嘶...... 无形的施压让瑞文不禁咬住了牙关。 “我,”他强行控制着表情,把想说的“台词”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能为您的研究贡献一份力量。” “而我希望,”教授轻松地回应道: “我们能成为朋友。至少,不是分歧者们。” 他想要表达些什么? 一阵低频振动忽然从口袋里响起。瑞文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对方却已经收线。 一则深蓝色的滚动新闻恰到好处地自屏保中映入自己的眼帘。 “码头走私突击检查?不对啊!” 瑞文一下皱起了眉头。 如果警方已经抓住了恒特,媒体现在应该风平浪静,压根没必要匆匆放出假新闻掩盖封锁现场的真相。 但如果他们在现场一无所获,金敏也不会被突然传唤过去。 出事了! 他在注意到阿夏古雷教授的目光时立刻低下了头。 对方肯定知道恒特今天的动向,带领自己参观的路上也低头看过几眼手机...... 瑞文的心中赫然升起了一种被操控的感觉。 让我主动放弃追踪恒特的灵活选项,选择借助警方,趁着警力调配的空档期指示对方做了些什么? 他很快意识到了先前对话中存在的诱导成分。 难道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这怎么可能?现在乱了阵脚才是正中对方下怀。 “如果你需要些时间思考或放松神经,我办公室里的咖啡机,休闲书籍和游戏主机随时都在等着。说起游戏,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们总是把‘生化危机’翻译成‘恶灵古堡’?” “因为......” 瑞文没听清楚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此时,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补救。 他还有最后一个补救的方法。 如果没法通过监控录像得知恒特最终的去处,他就得去找到那辆货柜车。 然后,运用“冥想”还原出它这一整天的动向! 这是最万不得已的一张底牌,同时也是自己的底气所在。纵使知晓一切,教授也绝不会料到自己从弗朗哥老先生那里掌握了这样一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这件事情本身还没有发生。 ‘林心,请给我弄出东南货柜码头的监控!’ 离开研究所,瑞文在向“守林人”求助后,立刻开始查找最近的大型车辆停泊点。 “嗯,位置有些偏僻,路面监控不多,步行路程大约三十分钟左右。” 码头封锁后,那辆货柜车应该没有后续搬运任务了。“天使格蕾”研究所的车库容量有限,只能供大型车辆临时停泊,多出来的车辆应该都停在那附近。 瑞文在思索的同时,得到了林心的坏消息: ‘一级封锁。所有相关资料都被进行了原始处理,我也调取不了。’ 居然还会有哆啦A梦黑不进的地方?! ‘请别误会。’对面立刻澄清道: ‘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防盗系统,是最最原始的防黑措施。在网络攻击者们意识到相关资料的价值之前进行终端数据销毁,只留下一到两份物理媒介,如纸本或录像带,经过数层逻辑加密后,锁进相关部门的档案柜里,严加看管。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会自己造假,用虚假文件顶替真实的部分。’ ‘居,居然是这样......’ ‘没有任何人为的系统是攻不破的,除非编程者退化成程序猿。’林心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哈哈哈哈。’ 瑞文在发送了几个“猴头”表情图案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如果连警方都希望彻底将事情掩盖过去,那码头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跨上背包后,他故意在车站旁兜了一圈,趁着下班队列陆续上车时,绕小路赶向了位于城郊地带的车辆停泊点。 “嗯?这不是......” 半个小时后,瑞文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灰秃秃的平房区。 记得上次造访研究所时看见的那名羊眼女人,就是在这附近下的车。 “这附近是大洋市最大的一片垃圾堆填区,有家比较大的超市,待会实在太晚了,可以在这找点吃的......” 没有丝毫迟疑,他立刻找起了那辆货柜车,在五分钟后有了结果。 “有了,就是那块车牌!” 它和其他几辆大型车一同停泊在一处崎岖的空地上,足有两三人高,附近空无一人。显然,它们是最不容易被偷走的车辆之一。 瑞文在大车附近找了个防护墩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从没针对那么大的东西进行过“高维观测”,也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这麽偏僻的地方,要是出事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能拖,待会天黑了更加回不去。” “希望金那个胆小鬼今天之内,不要弄出什么差错来......” 瑞文在凹凸不平的石墩上反复调整坐姿,寻找最佳状态,将目光聚焦在车身位置。 随后,使用最原初的发音,低沉而有力地开口道: “预知!” ...... 视线逐渐溶解为墨水,墨水逐渐平摊为时空。 他看见了恒特。那张不讨喜的面孔,两颗长毛的痦子。 一张他绝不会认错的脸,逐渐分裂成百张千张。 “清晨六点,恒特从旅馆离开后的确上了这辆车,偷渡过境,来到了大洋市。当时的货柜现在应该还在码头,没有装载其他货物。” “货柜车过境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早晨七点,货柜车成功过境,直接开向了西南码头。早晨七点半,货柜车抵达码头,花了将近半小时将空货柜置换......欸?” 瑞文注意到了被换上车架的货柜箱,并不是那个冷柜。 仔细想想,时间也对不上。 “唔!” 烧灼感随即袭上神经,瑞文立刻抽离意识,在身体出现异变反应前强行中断了“冥想”,拇指顺势按停了手机计时器。 “不到五秒钟......这应该是安全时限。歇会再来一次。” 他在石墩上盘起腿,歇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完全缓过来。 “怪不得要叫做‘冥想’......也不知道弗朗哥老先生现时和梦境世界还有没有接触,可惜目前压根没有任何能找到他的渠道。” “看来我一直以来的推断并不完全正确。货柜车的确前往了码头,但或许并不止一趟。” 早晨七点至早晨十点半,足够那辆车往返两次。如果自己当时向林心请求道路监控,应该就能发现这一点。 在眼前的重影完全消失后,他重新集中精力,开始了第二次“冥想”,这回,他将注意力着重放在后续部分。 “早晨八点半,货柜车来到了这里,开启货柜,开始卸货......嘶!”瑞文在“冥想”中忽然皱紧了眉头。 一群人,身体残疾,肤色黝黑的人,被像垃圾一般倾倒在了超市后方的堆填区附近。 “唔,人种特征和金敏很类似......非法移民?” 瑞文想起了金敏的遭遇。 “看来,恒特与‘天使格蕾’从事这种勾当已经很久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卸货”花费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上午九点,另外一辆货柜车成功过境,同样来到了这里,两辆车的司机进行了简短交流......啊?!” 瑞文的思绪忽然再次从“冥想”中弹了出来。 第二辆货柜车的司机,不是别人,正是齐格飞先生! “为什么会是他?”瑞文用力揉搓着生痛的太阳穴。 “显然他也参与进了‘天使格蕾’相关的运输事务之中。但为什么?据他所说,几天前他还在参与一场所谓的‘秘密战争’,而且听起来并不像在说谎。他的目的是什么?同样是替‘天使格蕾’搬运难民?” 天色已经开始黑下来,这一次的恢复时间是上次的将近两倍。 “如果还要进行第四次‘冥想’的话,我今天怕是回不去了......”瑞文在心中苦恼地想着,慢步走到超市里,给自己买了点吃的补充体力。 微凉夜风下,他全身上下的衣物皆被汗水浸透,头发一缕缕地黏在一起,狼狈不堪。 草草啃完一只菠萝面包,他重新坐回石墩上,开始了第三次“高维观测”。 “上午九点,两辆货柜车同时出发前往码头......上午九点十五分左右,第二辆货柜车停了下来......这是,抛锚了?” 齐格飞先生从故障的货柜车上下来,与一号货柜车的司机短暂交谈了几句。 从被折叠压缩的对话中,瑞文掌握了新的信息: “原来如此......” “那个冷柜,属于齐格飞先生。他的车出了故障,不得不拜托另一辆车代劳,后续转移非法移民的进度被耽搁了一个半小时。” 所以第二辆车才会提前入库维修,所以自己才会在十点左右恰巧碰到闲着没事的齐格飞先生,他在等自己的东西!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正始末......” 剧烈的疼痛再度袭上脑门,瑞文咬着牙,试图强迫自己再撑上一两秒钟。 后续,他还需要看到后续! 他需要知道冷柜里装了什么,那些还没被转移的非法移民怎样了,码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九......九点半......货柜车第二次抵达码头......十点......冷柜被搬运上车......里,里面是......” 撕心裂肺的剧痛之中,他的眼球底部映出了一张张惨白圆润的死人脸孔。 “那是!” 白衣少女们的尸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五章 必然的真相 “马尔丁.琴先生。这次找您来,我们希望能向您确认些别的事情。” 问询室内,朱丽亚和另外两名女督察坐在一起,以尽量温和的语气开口道: “请问,您当初是通过什么途径入境花都的?” “我......”金敏像只被人捏在手里的麻雀,一动不动,害怕自己说错任何一个字都可能对瑞文先生不利,都有可能让自己失去已有的一切。 但,没有保持沉默这个选项。 “我......”他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话语中乡音的成分: “我......坐船来......他们......把我们......倾倒在......空地......然后......塞进......房子。” “你是从大洋市入境的?”在要求对方把话复述了几遍后,朱丽亚终于出声确认道。 “是......”金敏点了点头。 “没关系,您不用紧张。能为我们描述一下空地,房子,周围的景物吗?” “一些......低矮的房子。一间......很大的超市......垃圾味......到处都是。” “大洋市南区,曾经有个不小的城中村,堆填区的兴建让将近八成的平房陷入空置状态。那里的确有一间大型超市。” 朱丽亚从同事手中接过打印好的照片,向金敏指出超市的那张。 “是这里吗?” “唔......”金敏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被倾倒的地方,却不敢出声。 但装死并不是可行选项。 “请不要紧张。我理解您可能从某些途径获取了一些误导信息。”朱丽亚露出平日备受同事赞誉的甜美微笑,开口鼓励道: “这是一个以人为本的地方,只要您愿意配合,我们不仅不会赶你走,还会尽力帮您融入社会。” 她一边说,边收回了手指。 使用过分诱导性的询问方式可能会让证词被质疑无效,必须相当小心。 金敏点了点头,心中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能清楚看到对方隐藏在微笑之下的目的性,也明白自己要是继续保持沉默,那笑容会顷刻僵硬或消失。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来到花都的?” “后来......”金敏沉思了一会。 “后来......有个女人......看起来很......悲伤的女人......半夜开门......让......能走的上车......‘天使格蕾’......” “嗯?” “我好像......听到了......这个名字......”金敏顺势回答道,随后又低下了头。 他不确定自己这样是否算完成了任务。 “资料查到了。根据过往的出入境和运输、消费记录,恒特确实有参与非法移民运输的嫌疑。他让部分偷渡者作为廉价劳工在边郊的工厂工作,同时也在附近城市张贴招聘信息,以低门槛吸引游民。”安杰娜在询问暂停后敲了敲门,把资料递给同事: “根据马尔丁.琴先前的供述,他更像是第二种情况。这么说,那个女人有可能是在帮他离开?” “在找到她之前,一切都无法下定论。”朱丽亚摇了摇头: “不过,这起事件背后涉及的非法入境人士众多。恐怕,并不止我们目前看到的那些恒特案受害者们。” “恒特背后有着相当频密的资金流动,基本可以确定,深处还藏着一条大鱼。”安杰娜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用食指指节做起了眼保健操。 “说起这个,马尔丁.琴刚才在供述时提及过一个名字,‘天使格蕾’。” “‘天使格蕾’?”安杰娜一下睁大了眼睛。 事发的同时,那个名叫瑞文的人恰恰就在“天使格蕾”研究所内。 如果恒特案和“天使格蕾”之间存在联系,先前针对瑞文的传唤证就有了重新申请的希望! “是的。根据证词,我们已经派遣部分同事前往南部堆填区。如果能够在平房区找到一些偷渡者,或者相关的生活痕迹,就足以证实这些推论,并获得进一步调查的方向。码头的情况怎么样了,小娜?” 安杰娜伸手作出噤声动作,指了指休息室角落的摄像头。朱丽亚露出了一丝苦笑。 “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居然要防自己的摄像头。” 用作保密性会议的无监控室内,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守林人’的问题迟迟没能得到解决,这是虚安部的失职。对了,待会,也请就这份清单帮我询问一下证人。”安杰娜递出了和图书馆相关的问询表格。 “辛苦你了,小娜。这两天你都没怎么睡。” “应该的。关于码头那边,有一位幸存下来的搬运工人报告称,仪表显示当天一艘货柜轮船在距离大洋市内水以外十二海里的地方经过。然后,出了些怪事。” “说详细一点。” “那艘货轮本应在下午一点左右抵达码头装货,并在下午三点开往目的地新华尔街区。值得注意的是,那正是恒特最近那笔汇款的目的地。”安杰娜清了清嗓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码头方面称,上午九点半左右有电话打来,称有货柜运输因意外延时,由于确认时间还赶得上,并没有特别通知货轮一方。上午十一点半左右,仪表显示外海交界处,联合军方设置的一座‘白塔’装置数值异常。” “白塔?” “一种高达五十米左右的塔型装置,用途对外保密。”安杰娜解释道: “怪事,就是在那时发生的,我不确定应该怎么解释目击者当时的话,他本人的精神状态似乎并不好。他的原话是......‘天空,睁眼了。’” “啊?这是什么意思?” “目前没有结论。探头和其他仪器都没有检测到天空的任何异样。但是目击者本人的身体却出现了一些异常。你看。” 安杰娜从资料中抽出两张照片,上面是两只融化的手掌。 “融化了?!”朱丽亚惊异地看着两张照片上像蜡一样淌落下来的皮肤。 “目击者及时逃离了现场,没有出现和其他人一样的溶解情况,保住了一条命,这些人的死亡,几乎都发生在同一段时间。碍于保密协议,我目前只能调出几张截图。” 安杰娜拿出了几张照片,上面是重型吊臂操纵舱和货柜在时间前后的监控画面对比。 操纵舱内部,货柜缝隙内,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涌出鲜血。 “十一点四十分左右,吊臂操纵者在作业过程中死亡,其中一个货柜坠地,发出巨响。和‘白塔’数值异常报告时间基本一致。两者之间或许有关联......咦?” 朱丽亚伸手指向画面角落,靠近码头边缘的地方,那里停泊着一排小型客艇。 “十一点半前,照片里还是四艘船......怎么后一张图变成三艘了?” ............ 嘭! 一声爆炸般的巨响在脑海中心炸裂开来,中断了“冥想”过程。瑞文的身体仿佛受到了不存在的爆炸冲击,一个重心不稳,从石墩上摔了下去! “痛,痛......啊嘶!” 微弱街灯下,他抬头看见了一片红色的夜空。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鲜红。 “唔......”瑞文松开捂住脸颊的双手,只见血液自指缝间缓缓淌落。 毫不夸张地形容,他的结膜血管爆炸了。 “嘶......还好只是眼压过高,没有失明。”后怕之余,他的心底还浮现出了一丝违和的亲切感。 半个月的安逸生活都快让他的潜意识忘了自己本来是谁。 夜风之中,满脸是血的瑞文撑起上半身,努力让身体再度适应重力。 “十点半,货柜车在研究所附近开始第二轮卸货,那时我刚好经过......十一点,货柜车第三次前往码头,准备继续尚未完成的工作......十一点半,货柜车开始交接,过了一段时间,传来一声巨响。” 到这里为止,就是他所能看见的全部。瑞文趴在石墩上,试图用有限的信息还原出事情的全貌。 下午十二点半,自己在研究所外面看见了同一辆货柜车,上面搭载的不是冷柜,说明意外发生时货柜交接已经结束了。 重点是那声巨响。 “那应该不是爆炸,至少没有波及到车辆和司机。”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货柜箱,同样完好无损。 “交接过程中也没有出现异常。是什么让警方紧急封锁了现场?” 急促的鸣笛声让他一个激灵。 几辆警车正从远处驶来。 “惨了......” 瑞文艰难地爬起身,也顾不得脸上身上的血迹,朝着路灯照射不到的角落里踉跄而去。 东八区重案组与当地警员临时组成的合作搜查队在短短几分钟内包围了平房区,展开搜索。瑞文猫在远处的杂草丛里,屏息观望着。 “按照环境报告,分组搜查,着重于隐蔽的藏匿点。” “手持热像仪有反应!” “楼上的门锁是换新的,可能有人试图隐匿其中。” “嘶,那是!” 随着搜救的进展,瑞文看着偷渡者们被一组组转移到了空地上,不住呼救呻吟着。其中一些人赤身裸体,身上的皮肤松松垮垮,像蜡油般融化,皮肤流尽之处,露出了白花花的脂肪与嫩肉。 瑞文想起了“过去的自己”亲眼目睹过的场面。 那一天,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讲座上,人们因目睹了投影片中的画面,在惊惧和癫狂中逐渐溶解。 那是“月亮”的诅咒! 见灯光朝自己的方向扫过来,他迅速背过身去,整个人蜷缩在草里。 “他们看见了月亮?” 在空地上,融化与未融化的偷渡者数目各参半,正好对应了货柜车的两趟运输。 “看来意外的确就是在那声巨响前后发生的。结合警方紧急封锁消息,并在短时间内查找到这里的事实,应该还有部分偷渡者滞留在码头的货柜箱内,来不及逃脱,遭遇了相同的异变。警方在接到‘漆黑侦探’的信号后,在码头发现了那些融化的人,或许已经是尸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再度抬头看向天空,澄明无月。 “比起奥贝伦,这地方恐怕真的安全不到哪去。人们习惯了平稳安逸,而危险就悬挂在他们的脑袋上方,哪怕看上一眼,甚至只是感知到它的存在,都能让人化成血水。” 更糟糕的是,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足以和危险正面抗衡的力量。 “运输冷柜让偷渡者转移工作耽搁了一个半小时。正常而言,‘天使格蕾’应该能够在异变发生前及时运走第三批人,警方也不会搞得这么紧张。问题在于所谓的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还有,恒特到底上哪去了。” 假设那家伙还活着,肯定也会听到那声巨响,并想尽办法逃生。打开货柜箱相当麻烦,在那之前他恐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瑞文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声巨响上。 假设那并不是爆炸。而是货柜箱意外坠落的声音呢? 吊机内部也是有人操纵的,如果操作员同样因意外融化丧生,的确可能在搬运途中出现相关意外。倘若吊机事故凑巧砸开了货柜箱,让恒特获得了自由,他的确可能有短暂的逃生时间。 “不!”瑞文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是可能,是一定!” 他回想起了两天后,3月25号,即将发生在花园街的那场车祸。 两天后的傍晚,“过去的自己”亲眼目睹了它,那是被“镜头”所观测到的事实。 换句话说,恒特今天根本就没有成功逃逸境外的可能。 命运的错位感骤然袭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力。 “意外是必然会发生的......” 就像一场被剧透了结局的电影,主角所经历的,所付出的,全都是推动命运发展的必然。恒特必然会失败,会活下来,会经历那场车祸。 “冷静。”瑞文蜷缩在草堆里,反复安抚自己。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那就从结局反推过程吧,恒特要怎么做才能回到花都境内?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如果恒特沿原路离开码头,在引起警方高度重视的情况下,他必然不可能再有过境的机会,‘过去的自己’也绝不可能在大后天目睹那场发生在花园街的车祸。” “那,水路呢?” 瑞文想起了船只登记表中的那些小型客船。 “虽然无法远航,但是能够让人隐蔽地绕到一些偏僻的河口或沙滩附近,尤其是那些载客小艇,不需要什么驾驶经验,一个人就能发动。作为逃生工具,显然比走陆路要可靠。” “等之后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把相关信息发送给警方......也不知道‘漆黑侦探’这个身份现在还能不能要了。既然他们找到了这里,假以时日,完全能够从偷渡者的供词和运输记录中将嫌疑锁定在‘天使格蕾’头上。目的姑且也算是达成了......” 在搜查队继续展开搜索,开始在周围缠绕警戒线时,瑞文悄咪咪地顺着荒草和夜色摸了出去,来到了一片漆黑的小路上。 今天是彻底回不去了......还好身上的现金够用,自己可不希望在大洋市任何地方留下可供追踪的不正常提款记录。 “得像恒特昨天那样,去找个不用身份登记的杂牌旅馆才行。唉,风水轮流转啊......”瑞文在夜路上叹息。他的眼镜上全是鲜血和草屑。 嗡嗡!嗡嗡! 兜内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瑞雪的未接电话已经来了三个。 “喂?” 瑞文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压根掩饰不住声音的有气无力,这一声“喂”完全是从喉咙里喘出来的。 两秒钟后,对面却忽然收了线,留下自己一脸懵地看着手机屏幕。 过了一会,聊天软件里蹦出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你们继续!’ “......哈哈。”瑞文忍俊不禁地苦笑了两声,伸手抹了抹干在脸上的血污,将目光再度投向无月深空。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是多么地羡慕这种无知的幸福。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六章 鱼叉手与活船 ============ 深红橡木色天空下,漂流瓶号正在朗姆海面上随波逐流。 年轻的鱼叉手阿琴波尔迪在船头弹起了恐龟壳和马驹脊骨削成的四弦琴。 他头一回听见了属于自己的琴声,在已然消失的船歌中幽幽回荡着。 “琴,这是我们在朗姆海里漂流的第几天?” 一曲过后,他仰首转身,看向船头的美丽女神铜像,后者微启双唇,以竖琴般优美的嗓音回答道: “第三天......” 她的声音回荡在刀割般的风声里,格外清晰嘹亮。 阿琴波尔迪侧耳聆听风声,水手卡图尔不再呕吐不止,其他船员也都消失不见。 空荡甲板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终于——” 鱼叉手翻身跃下船首,来到甲板上,解开盘绕成蛇的缆绳,露出一根带倒钩的银色矛头。 寒光之间,属于自己的名字在铁锋上闪烁着,那是他的另外一具身体,他的第三只手,他的第二颗心脏。 “我又能握起这把鱼叉了。” 呜————! 琴在天籁般的鸣叫声中陶醉地合上了眼睛。金黄色的海面上,一扇点缀繁星的深红背鳍浮现在浪涛之间。 “星骸巨鲸。”阿琴波尔迪舔了舔干涸的下唇,露出一丝微笑,什么意思都无法代表。 “我们近了,我们非常近了!” 他的父亲,一名伟大而疯狂的地底开拓家,革命家,在生命最后的十二年内一直追寻着那片虚海尽头的深空,为此献祭了他毕生所积攒的一切,包括身为长屋人的母亲,将她剁成了引诱星骸鱼群的散饵。 在父亲生命的最后的一刻,他以一种无比自豪而狂热的语气宣称,自己是伟大的朗.乔.锡沃的儿子。 随后,被他的儿子亲手推下了甲板。 “迎风折驶,扔掉所有压舱物,全速跟着她!” 呼! 帆索自动拉扯,舵轮飞速转动,琴在船头伸展双臂,就像拥抱狂风的天真少女。 漂流瓶号的历任船长们从不曾注意到一个事实。 这艘泼辣的活船从不需要任何一个船员。 她只需要她的鱼叉手,和清洗甲板的鲜血。 星骸鱼群在船身下方穿梭,啃食船底,将海水染成一片深红的星空。那头神情悲伤的巨鲸游在前方,通透的皮肤下,肌肉与血管交织成神明庄严美丽的骨架。 “母亲,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阿琴波尔迪向巨鲸柔声呼唤道: “你是我最尊敬的女人,一位母性思想家,你主张一个男孩必须崇拜创造他的母体,杀死亵渎它的父亲......我全都记得,我也没有让你失望。” 巨鲸潜入了波涛之下。无心无义的鱼叉手将矛尖贴近耳边,口中念诵起了繁复的咒文。 “赞美圣卡芙琳.伊德.阿卡艾!” 海水在瞬间搅起了旋涡,波浪刀刃般钻进巨鲸的口部,自气孔处喷出一股鲜红的血雾。她无助地打着转,发出一阵阵悲鸣。 “杀了她,杀了她!”琴在船首兴奋地大喊,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 阿琴波尔迪向巨鲸的心脏猛然掷出了鱼叉。 巨鲸却忽然侧翻过来,像极了母亲在睡床上慵懒地翻身,只为了假装迎合伟大父权,被她所厌恶的父亲揽入怀中。 鱼叉仅仅贯穿了她的胸鳍,将她儿子的名字深深嵌进她的骨骼深处。 那只悲伤的眼睛仅看了鱼叉手一眼。 海面在此刻被完全浸染成了星空,那只属于水面的浮力正逐渐消失,带着漂流瓶号下陷,下陷。 “来了!”阿琴波尔迪在船舷处张开双臂,松开拥抱自己的重力。 “来了!!!” 他仿佛看见,深空中央睁开了一只深邃的巨眼,牵引着十三年间被虚海淹没的无数生灵,化作无数游鱼扑向祂的瞳孔深处。 垂死的巨星贪婪地吞食着祂的食粮,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祂那愚昧而无私的姐妹。 那颗足以将一切融化的燃烧星球。 叮! 随着一声撞击玻璃的脆响,一切归于橡木红色的阴影之中。 ============ 瑞文自梦境中睁开了双眼。 他的额头贴着冰凉的手机屏幕,以相当滑稽的姿势趴在廉价旅店的睡床上。 最近,他所做的梦越来越真实,而睡相越来越差劲。 几分钟前,他在梦中看到了那个叫做阿琴波尔迪的男人,以及那条被他追赶的巨鲸“格蕾”。 “一句从没听过的异咒,操控海水的能力,圣卡芙琳.伊德.阿卡艾......”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仔细回味着对方赞美的名字。 虚海女大公阿卡艾,那应该是她的完整名讳。 “这么说来,伊德文法体系指向的有可能是她?” 怎么又是印在钞票上的大人物? 梦境中的场景让瑞文有些混乱。下地洗了把脸后,他边揉着太阳穴,边整理着其中细节。 “那条鲸鱼,阿琴波尔迪称之为‘母亲’的存在,因为某种原因跑到了梦境世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颗燃烧着的星球,应该就是悬在现实世界头顶的烈日” “那颗星海中央的眼睛......‘深空之眼’?” 瑞文想起,红星游戏场事件中,佩特尔.阿特米斯曾利用不平等契约向洛克菲尔.晨曦索要“深空之眼的联络仪式”,作为赎回尤娜.晨曦的筹码之一。 “阿琴波尔迪曾成功与‘深空之眼’进行过接触?那条船,那片金色海洋,明显位于地底的虚海。” 这颗冰冷星球的秘密,都埋藏在现实世界的地底。如果感到迷茫,可以选择往下走。 两代阿特米斯都曾经提及过这个事实。 “老实说,我现在有够迷茫的。”瑞文苦笑着对自己嘟囔道。 然而自己现在却完全动弹不得,别说向下,连怎么保命都是个问题。 “换作‘过去的自己’,我压根不会优先思考活下去这种事,唉......” 遗憾的是,现在的自己怕死,更怕连累自己梦境中的亲人。 若非如此,自己昨天绝对会亲自跑去现场,而非采用那种迂回的方式进行调查。 时间还是凌晨。晾在窗户上的衣服已经半干,血迹被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瑞文披上外套,戴好眼镜,准备就此打道回府,赶早班车的话,或许还能来得及上班。 至于后续发展,他打算在下班后慢慢跟进,见步行步。 “啧,这眼圈......怕是又得被老张训一通。” 看着洗手台镜面中那张一眼修仙的憔悴面孔,瑞文心里真的升起了想借妹妹遮瑕膏一用的念头。 “算了,不如自己去买,有啥大不了。” 现代社会,男人买化妆品什么的,撑死不就被怀疑个取向......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谁啊这是...... 瑞文在看见来电号码时,心头忽然一紧。 是昨天下午那个收线的陌生号码! 短暂的迟疑过后,他将大拇指划过了接听键。 手机声孔内传来了一阵恼人的杂音,就像无数片指甲正抓挠着地面。 随后,是一个他永远忘不掉的声音: “总算让我逮到你了,小子。” ............ “针对马尔丁.琴的问询已经全部结束。” 朱丽亚拿着发热的资料走进会议室。 “此次问询中,证人曾反复强调一个事先未曾提及,我们也从未关注过的要点:‘天使格蕾’,一间位于大洋市科技园内的高端医学研究机构。” “现在我们怀疑,那种呈现蓝色的不明化学物品可能来自那里。” 化验所代表站起了身: “近星期,化验科同事针对那种化学品进行了少量活体实验。在实验鼠的身上,该化学物没有产生实际作用,但当相同的剂量被用于比格犬身上时,可以明显观察到对象产生了对于噪音的明显焦躁不安。” “通过有限的样本,我们初步假定,该化学成分较大程度地作用于智慧程度较高的生物,让对象极易接受言语或声音暗示。” “恒特案中的受害者们都以相同方式自行结束了生命,与该描述吻合。”重案组同事举手指出。 “运输报告申请调取完毕!”安杰娜推门赶进了会议室内部。 “那个滞留在码头上的货柜有进行详细登记,相关货柜车经过跟进,确认属于‘天使格蕾’研究所,联合调查队现已将司机拘留。” “新型化学品,大量偷渡者,医疗研究机构......是否可以假设,恒特案背后隐藏的,是一场大型非法实验?” “不无可能。但是,面对规模如此庞大的连锁案件,相关检举必须极度小心。”朱丽亚强调道: “据‘天使格蕾’网站数据现实,目前该机构内收容的特殊病症患者多达五百名,而我们尚未清楚那种新型化学品是否已经通过通风,膳食或其他途径在人员之间普及。某种程度上来说......” 她停顿了一下。 “某种程度上,他们全都是‘人质’。” ............ 恒特? 不! 对方紧接着说出口的,是那句瑞文永远忘不掉的话: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不,调查全都是双向的,你越了解我,我也越了解你。你,还有那恼人的另一个你。” “对这个世界说再见吧,小虫子。” 杂音像无数只可怖的节肢动物,顺着声孔攀爬进瑞文的耳朵。瑞文想要扔掉手机,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亨特! 那家伙是,从现实世界人间蒸发的麦田主亨特! 他是怎么...... 剧烈的头痛瞬间盖过了理性思考。瑞文趴倒在地板上,像那些倒霉的工人一般挣扎着,眼前的景象逐渐化为鲜蓝色泡沫,从眼角,嘴角溢出。 什么......时候...... 那些钻进耳中的蜘蛛啃食着他的颅骨,将它自内部慢慢蛀穿,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该死!该死! 狂乱正取代理智,逐渐支配他的神经,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流淌,分解,聚合,凝固,红色,白色。 最终,重新变成它们最原本的样子。 鲜红的地面。 白炽的夜空。 一轮高悬其上的,皓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七章 被月亮支配的世界 晕眩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渗透骨髓的寒意。 瑞文溶解的思绪自黑暗中艰难地蠕行,缓慢地,像无数颗水滴般凝聚起来。 他还活着,他没有被恐惧压垮,甚至还隐约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意。 他仰起头,看向蛋清般浑浊的天空。 一张瘆白的笑脸,正由月面俯瞰着他。 瘆白的天空。 溶解的世界。 那副由美丽谎言构成的脆弱外被在瞬间撕裂,就像一只尚未发育完全的雏鸟,挣扎着露出了血淋淋的内在。 “这就是,遮蔽之外的样子......” “果然,那个世界是假的......!” 不论事实究竟如此,他此时都必须强迫自己相信这一点。 一旦认知崩溃,他就会像其他人一样陷入疯狂,甚至直接化作一滩血水! “哈!哈!哈!” 随着认知的锚定,恐惧被强行压制了下去。瑞文颤抖着,将目光投向鲜红的“街道”,看见了那些赶早起身的鲜红的“人”。 以那些不似人形的形体支着“小摊”。 拖着扭曲的躯块赶着“早班公车”。 对面的“窗子”没拉好“窗帘”,两条肉虫滚在“床”上,任由“汗水”挥洒满天满地。 所有“人”都在做着他们以为自己在做的事情。 他们,全都被骗了。 瑞文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血糊糊的一片。 皮肤,肌肉,全都难以言状地流动着,结成可怖的鲜红团块。 放轻松,他以“笃定”的口吻对自己说道。 只是看起来更加真实了而已。 他不知道“真相”究竟会在何时从眼底褪去,也不清楚以自己的精神极限究竟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但他清楚,自己断然不能在这里被打垮,不能败在亨特那混蛋手中! 所以,一切都必须如常继续。 出了“门”,他将疑似“货币”的物体平铺在“前台”上,离开“旅店”,沿着血红粘稠的“道路”前行,小心避开那些逆行的“车”。 “路灯”...... “楼房”...... “店铺”...... “人”,“人”,“人”,“人”,“人”...... 无处不在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叶,时而变成冰冷的流体,滚烫的固体。 那不是真的氧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氧气,也没有真正的水...... 但这就是真相......人类不需要呼吸氧气......也不需要水维持生命! 只要让“肺叶”和“气管”坚信这点......呼吸自然就顺畅了起来! 接下来要干些什么?瑞文在脑海中小心翼翼地思索,每看见一样物事,他的眼球就多出一道裂痕。 总待在这里,迟早会让自己发疯。 坐车回去吧......然后回出租屋里冷静一下......路上不要接任何电话......尽量避开那些自己熟悉的地方......自己熟悉的人......不要和任何东西进行交流。 最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乐观,笑容! 月亮对他笑了,一张极其像人的笑脸。 来到“公车站”,他随手将一把“硬币”扔进“收银机”,沿着队列挤进“车厢”。 真实的天空下,所有事物都无法以单纯的颜色、形状、质感形容,他只能凭借虚假的记忆勉强辨认出它们。 “座椅应该分布在这......这里是一排悬吊扶手......” 有个“人”忽然“看”向了自己!!! 瑞文吓了一跳,随即强迫自己重新挂上笑容。 “先amp;amp;#生,您@%还好amp;amp;%吗?如果amp;amp;¥晕车@amp;amp;的话,车#%上%有备@amp;amp;呕吐袋!*和¥@晕车丸。” 几乎不能被称之为人声的声音,来自一位“乘务员”,向自己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 不能回答“她”!不能回答“她”! 脑海中,“自己”的声音在尖声嘶叫! 决不能产生自己正在和眼前这个东西交流的认知! 瑞文没有理会“她”,迅速缩到了角落里,他感觉自己那被称作“大脑”的器官正在颅内剧烈地鼓动着,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开。 座位对面,一位“母亲”正用过大的嗓门教“孩子”识色: “黄加蓝¥amp;amp;@*是什么%@颜色啊?” “黄@amp;amp;*蓝......” “女孩”用稚嫩的嗓音重复着,伸出扭曲的“小手”,拍了拍“脑门”。 “黄@amp;amp;*蓝......红!!!” 不对!不对!不对! 瑞文撕扯着自己的“头皮”,用惩罚式的痛感强行压下尝试的质疑。 这才是对的!这才是真的! “人”上“人”落,“人”来“人”往,一言一行,无一不消磨着他脆弱的决心,将他不断朝崩溃边缘推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月亮是,白的。 大地是,%¥@红的。 “¥……%amp;amp;#¥#……¥……” “#*%#%……#” “#%……%%amp;amp;%amp;amp;%¥*amp;amp;……()……()……() “################################################!” 我是,我是,我是...... “啊啊啊啊啊!!!!” 一道威严目光忽然刺入眼帘。 “女士们,先生们,本班车已到达终点站,花都小区......” 窗外,一双属于“神明”的细长眼睛正慈祥地看向这边,脸孔是柔和圆润的青,嘴上一抹红色的笑。 祂单足点地,脚下堆满贡品,身前供着香炉,头顶之上,是信众修给祂挡雨遮风的飘檐牌坊,金边红旗飘扬,流苏飞荡,上书两联金隶大字: “虚虚虚实分明” “石石石破天惊” 那尊被他自己“创造”出来的石神,在月光照耀下,俨然成了一尊三首六臂,亦男亦女,庄严威武的明王像! “啊!” 瑞文在车座上停止了呐喊。 附近的一圈乘客缩了一下,随着刹车的颠簸同时一个趔趄。对面的小女孩愣了愣,随即,自然而然地开始了哇哇大哭。 她的脸孔,变回了胖嘟嘟的人类小孩模样。 “先生,您真的没事吗?” 女乘务员关切地走了过来,再度询问道。 她的容貌,变回了二十来岁的女青年,扑着很厚很香的粉底。 “哈!哈!抱歉。” 瑞文满头大汗地摆了摆手,转身冲下公车,扑进路边的草丛里,把胃袋中的残余物吐了个干净。 “唔......呕!咳咳咳!” 紧随秽物的,是一口接一口酸水,逐渐带上了血丝。 月亮,消失了。 天空,恢复了明亮的蔚蓝色。 街道,楼宇,草坪...... 一切,都回归了被遮蔽的样子。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瑞文用力揉搓着眼球,仿佛要把它们从眼窝里抠出来。 理性回归后,认知随即在脑海中根深蒂固,成了深信不疑的真理。 “亨特那家伙......一定以为我死透了。” “可,可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 一股电击般的酥麻感,依旧残存于颈椎深处。 “偏执的天国”! 遮蔽消失之后,体内的遗产重新发挥了力量,将对死亡的恐惧给消除了!所以自己才没有当场被压垮,侥幸撑到了现在。 “果然......”瑞文喃喃道: “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的本质是完全一样的。” “不,不,这个地方,比现实......还要糟糕!” “哈,哈哈!”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了声,手指用力抠进眼窝,感受着它的拼命转动。他感觉自己的内脏全都堵塞在嗓子眼里,挣扎着不被自己咳出来或呕吐出来。 “亏我曾经还向往着这个鬼地方,以为这里是天国,还想要彻底逃离那个世界。” “只不过是从一个地狱......逃进另外一个地狱里啊!” 手机在衣兜内再度响了起来。 他没接,一下接一下地啃咬着自己的手背,直到疼痛将自己的理智一丝丝唤回躯壳。 “嘶......嘶......” 情绪稍作平复后,瑞文踉跄着绕过草坪,来到了“花都石神”的简陋牌坊之下。 三头六臂的明王像,此时已经变回了一块涂着红漆的青石。 瑞文肃立于供果堆前,双手合十,学着记忆中的姿势,拜了三拜。 “您的创造者,在此谢您救命之恩!” 末了,又去刚开门的杂货铺里买了香和打火机,点着三支供上。 “破除遮蔽的关键是声音,或者说,某种特定的波频,就像恒特在电话里播放的杂音......” 回程路上,他重新思索起了这个问题。 “而媒介则是那些疑似野狗口水的蓝色物质,就算是奥法守秘人,也没有办法在直面那轮皓月之后全身而退。真是的,究竟是在哪里中的招?” 瑞文想起了弥漫“天使格蕾”研究所内部的薰衣草清新剂香气,想起了昨天在那里用过的午餐。 啧,两者都有可能。如果那种东西已经被长期播撒于研究所的空气或食物里,那里的所有人可能都已经成了“定时炸弹”。 他想起了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现实世界中的怪梦事件。 五十多个人,因不明原因化作血水。 说得通,这个假设让事情的始末全部连上了! “如果我昨天接了电话,大概会直接死在教授面前,他可不会给我回来的机会,只会静静地看着我崩溃发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若非选择了正确的去向,侥幸脱离了真实,我现在估计也难逃一死。换句话说,我在那两个人眼里,现在基本完全死透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或许,自己该利用好“死人”这个身份。 “不,不行。” 自己不可能就这么隐姓埋名,不能丢下瑞雪不管。在这个被月亮支配的世界里,他难保妹妹不会遇到危险。 片刻思虑后,他得出的结论依旧是,一切按计划进行。 命运的轨迹依旧在继续,自己只要安安分分地走下去,后续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重大的危机。就算有,多半也能像这次一样化险为夷。 他还在看着我。 瑞文抬头看向天空,露出有些自虐的笑容。 没有回应。 是的,只要“绯红”,只要导演还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只要他还没放弃自己,这份命运就绝不会出错。 不管自己最后变成什么样子,一切都会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行。 他只能选择相信这一点,也只有这一点可以相信。 咔! 瑞文打开秘密基地的房门,四肢瞬间失去了力气,直接往地上一倒。他感觉自己有点发烧。不久前,自身混乱的免疫系统或许刚和身体组织打完一场内战,还出现了轻微的脱水和耳鸣。 幸亏,仅此而已。 还是请一天病假吧。这具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 瑞文像条肉虫一样在地面缓慢爬行,挪到门厅角落里。胃酸倒流让食道一阵阵烧灼,伴随着强烈的饥饿感。 但,残留在眼底的画面让他无法进食,就连清水都难以下咽。 假的,假的......得花时间适应。 “先向博物馆打电话,缓过来后找个远点的医院开假条,别让小雪担心......” 他低头按开手机,有了个意外发现。 一个音频文档的存储通知出现在了屏幕保护界面上。 “之前那通胡乱挣扎的时候,好像误触了手机录音键?” 亨特的通话内容,以及背景那段诡异的杂音,全都安静躺在自己的录音备份里。 唔......有没有能利用它的办法? 警方的证据已经相当充足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在侦查过程中接触过野狗的口水,要是让一局子人全都溶掉,那性质比袭警还要严重一百倍。 但是,反过来想,这段录音也能作为自己的武器! 它可以用来对付那些已经通过某种途径摄入那种物质的敌人,某些情况下,也能用于判断对方是否中招。 更极端的状况下,自己也能用它! 只要摸索出恢复清醒的方法,它能让自己短暂地在梦境世界里使用遗产,甚至还有异咒的力量! 尽管,代价肯定会超出自己的想象。 瑞文打开录音文档,观察着那段自动命名的数字代码,良久,良久。 随后,为文档更名为:“扳机”。 按下确定键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再度找回了曾经的那个自己,那个不要命的侦探瑞文。 “谢谢你的礼物,亨特。” 瑞文扔掉眼镜,脸上咧开一道瘆人的笑。 窗外的篱笆忽然一阵响动。 “谁?”他猛然撑地起身,从窗口探出头去。 外面谁都不在。 只有,风声。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八章 守林人的鬼抓人游戏 3月24日,晚上八点。花都东部八虎山区,人类都会大学医学大楼。 几名护理职业培训班的女学生正在实验室内收拾教具,把切片标本按照编号收进病理储存间的白色“中药柜”。 “小雪,过了这个学期,就要正式开始找实习了。怎么样,有心仪的实习计划了吗?” “这个嘛......” 短短一瞬间,瑞雪在脑海中将所有候选项的利弊详细地过了一遍。 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离家最近,而且还有从小瞧到大的丁主任关照,但她不想和那些正规护理专业的毕业生争位置,况且,熟人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特区医疗资源完备,特殊病例种类繁多,但是房租和消费水平过高,自己希望能用实习工资自力更生,不再从哥哥和雷叔那要钱,没有打好基础的话,会生活得相当困难。 “嗯,应该会去隔壁大洋市吧。” 她随意地开口回答道。 “科技园那边?羡慕,那里要求很高喔!不过,如果是小雪的话,随便去哪里都不成问题啦!” 在同学眼里,她这话多半是在炫耀。辛迪药业公司正值盈利高峰,瑞家的小千金永远不需要考虑前途问题,她们估计是这么想的。 瑞雪在心中叹了口气,把封在蜡块中的人体躯干切片塞进抽屉凹槽。她完全没有靠关系进去的打算,申请走的是和所有人一样的程序。 况且,自己完全是在基于实际情况考虑。 大洋市科技园离家不算远,快递几个小时就能寄回来,每周末还能回家住上一两天,给碰不得厨房的某人做两顿家常。 不过,哥哥最近多半是谈了,自己应该多留给他些私人空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直当条小尾巴,捉个虫都要深夜喊人。 话说回来,谈女朋友真能让男同胞的性格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吗? 还是最近哥哥工作压力太大,总是早出晚归,先前还出了那种事情...... 唉,瑞雪叹了第二口气。每到这种时候,她总担心自己将来会变成一个小家子气的老奶奶。 小时候,一直是哥哥管着我,替我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是什么时候反过来的呢? 记得是大一之后,自己有意开始训他,目的是显得自己成熟,有担当,好让他少操点心。 结果,不知不觉就成了习惯。 “小雪,怎么啦?”身边的同学周晓青眯眼笑着问道: “你的脸......好像有点绿耶。” “嗯?有吗?”瑞雪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句。 她可不是会为这种玩笑话紧张的小女生。 滋! “欸!别关灯啊陈大爷!里面还有人呢!” “可是门口没人来过啊。噫!怪瘆人的。”另一名女生在黑暗中低头看向手里的头骨标本。 周晓青走近电灯开关,反复按了几下。 “不亮。跳闸了?” “停电了。”瑞雪看向对面教职员宿舍区的窗户,漆黑一片。 “好像,这一片全都黑了......” “怎么办?我不敢走夜路下山,这山上有老虎的!”周晓青的话中半是撒娇,半是真的不安。 “据说前不久,还有人在三楼走廊上看见过白衣女鬼......” “鬼什么鬼,我打个电话下去问陈大爷。先把手里东西放下,别碰到什么地方摔坏了。” 瑞雪从短裙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却惊讶地发现屏幕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校园东区内,所有与校园网络连接的终端设备,全都闪了一下。 “真,真闹鬼了?”周晓青摸出自己的手机,声音不由得打了个颤。 两人的手机屏幕中央,一个黑色山羊头标记,正静静地盯着她们的眼睛。 ............ 人类都会大学,资讯科技大楼。 技术人员乱成了一团。 “校园网络系统疑似遭遇病毒入侵!” “是从哪个节点入侵的?” “暂且不得而知。由于局域网的特性问题,几乎所有关联设备都在同一时间被控制,显示出不明标志。病毒从虚拟接口入侵了部分电力系统,导致校舍局部停电。” “不,不行,设备无法关机!” “赶快拔掉电源,尝试局部重启!” 熄灯的电脑室内,一排又一排,上百个“山羊”标记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窗外,树叶和灌木开始沙沙响动。一条被拴住的金毛大狗夹着尾巴,朝空无一物的天空狂吠起来,与夜色中惊醒的鸣禽山兽合成一片。 ............ 教职员宿舍后院,几名教授的孩子正聚在一起玩鬼抓人游戏。 “红灯停,绿灯行!过马路,要小心!” 儿歌结束,男孩女孩们四下逃散开来,在树丛或布满爬山虎的建筑周围寻找合适的隐匿地点。 隔栋楼房高层,一位高瘦中年人站在花黄窗玻璃后方,脸孔半埋在阴影中,正用他那双文质彬彬的吊梢眼观察着孩子们的影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正是在逃通缉犯恒特的脸。 一天之前,他利用小型客艇回到了花都东部的无人浅滩,爬上临近的八虎山,最终,在“天使格蕾”的协助下进入了人类都会大学内部,在一栋没什么人住的旧楼房内躲藏了起来。 但是现在,他并非独自一人。 “为什么要特意弄死那小子?”恒特低下头,划动着手机内的周转通知。 一个小时前,他刚通过不记名渠道,将汇去新华尔街的部分资金通过虚拟货币挪回了自己手上,避开了警方的账户冻结。 “警方可能会在现场发现他的手机,进而通过通话记录追踪到这里。我得冒着让部分相关人员暴露的风险更换通讯号码,就为了一个没什么威胁的小毛孩?为什么非得弄死他?” 恒特的脸部肌肉忽然鼓动了起来,牙床外露,五官错位般扭动着。 片刻过后,同一张嘴里,钻出了咬牙切齿的反驳声: “他曾经威胁过我一次......” “确切来说,那个晨昏侦探差点彻底毁了我的计划,在我的,世界里。” “阴魂不散的家伙......他的小聪明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个祸患......阿夏古雷教授再清楚不过。” “但愿你不会先害死我们。”恒特的眼珠转了两圈,右手用力扭着下颚,显然还不大适应把嘴借给别人。 一个多月前,他的四颗牙齿因这名不速之客的到来扭动错位,最终从牙槽中完全脱落。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次偷渡计划的失败完全是个意外......如果没有那小子的干预,我们能准备的后手远比现在充裕......”亨特啐了一口: “等资金周转完毕,先去把假释文件准备好。” “假,假释?” “别太惊讶。当一个人的后盾足够坚固......监狱才是他最安全的庇护所......” “我的躯体此时就在监狱里......它位于一百五十米深的地下,独立于地表和十三区......没人能找得到我,即便是那一边的最高统治者们也不行......” 恒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有道理。” 思虑片刻后,他对着窗玻璃上肌肉错位的倒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滋! 屋内的插座忽然发出轻微的响声,接口处进出一点火花。 “另一个自己”忽然不作声了。某一瞬间,恒特能在脑海中感受到对方的紧张。 “怎么了?” “这个房间里......”亨特用“另一个自己”的声带低声嘟囔道: “我能感觉到......第三个人......” “谁?” 恒特环视屋内,电脑屏幕上闪烁着花花绿绿的弹窗。 窗外,一个女孩藏在了宿舍楼下的路灯后方,黑暗遮住了她的身形,却将她的影子暴露在灯光下。 夜色中,影子不停地摆动着。 但女孩的身体分明是静止不动的。 不对! 啪! 路灯忽然熄灭,将那些反常的影子吞没在了黑暗中。 “该死!”恒特啐了一句。 这栋老旧楼房动不动就跳闸,相当惹人心烦。 沙沙!沙沙! 窗外的星光忽然被黑暗完全遮盖。 一盏盏电器提示灯,像无数鲜红的眼睛,从房间的各个角落窥视着。 熄灭的电脑忽然重新亮了起来。 黑色山羊标记,随着报错弹窗一个接着一个弹出桌面,口中露出两排惨白的牙齿,以故障收音机般的失真声音开口说道: “捉,住,你,了!” 叽———— 一阵刺耳的金属声响传入耳畔,是窗框被缓慢挤压变形的声音。 ——数道蛇一般的黑影,正从开裂的缝隙内爬行而入! 恒特的下颚忽然移位。亨特扯着他的舌根和声带,气急败坏地大喊起来: “快跑!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下一秒,“哐”地一声,窗玻璃进成一堆碎片。恒特下意识用右臂护住颜面,反手在黑暗中摸到了桌上的车钥匙,一拉门把,在黑影的轮廓遮盖所有光亮之前夺门而出。 “那,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电梯间一片漆黑,电子屏上没有任何数字。恒特把手伸进衣袋,从随身携带的烟盒下方抽出打火机。 就在房门被自己摔上的瞬间,他似乎听见了一个女孩的笑声。 恒特的臼齿狠狠地咬在了一起。亨特很快从异常状况中反应了过来。 “该死,该死!有什么东西盯上了我们!” “那小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不是他,是某个更加可怕的存在!只有‘祂们’才能将力量渗透进这边来!” “不赶快逃出这里,我们都会死!‘祂’会把我们都......” 亨特的话噎在了恒特的喉咙深处。 一盏电灯忽然在走廊尽头亮起。 幽暗的植物爬满了墙壁。 那是楼房外墙上的爬山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黑暗中,整栋宿舍楼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被藤蔓包覆。 ............ 嗡嗡!嗡嗡! 复式出租屋内,瑞文叼着两根巧克力饼干条,在仔细确认来电号码后,轻轻划下了家用手机的接听键。 “喂?小雪?” “哥,我手机中毒了。现在我在借用同学的备用机,电话卡被我拆了过去。” 咔! 半溶的饼干条轻轻折断在嘴里。 “发生什么事了?”瑞文急切地询问道。 “不清楚,说是学校内联网突然遭遇病毒入侵,所有关联设备都在同一时间宕机,然后冒出了一个奇怪的黑色山羊图案。” 呼。 瑞文在几秒钟后平复了情绪。 “小雪,你人没事吧?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看见什么怪东西?” “没——事!”瑞雪拖长了声音。 “只是报个平安,省得你待会找不到我。宿舍区停电,大学南站快被挤爆了。今天我可能要很晚到家,晚饭你自己张罗,别把自己给饿死了。” “嗯,行,没事就好。赶快回家,注意安全,别往黑灯瞎火的地方转悠。” “行!用——不——着——老——哥——操——心!” 瑞文放下手机,在小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液晶屏幕上,《闪灵》刚好播放到片尾。 还好没发生什么事...... 他曾一度担心亨特会顺着自己的关系脉络找上瑞雪的麻烦。 过了明天,那家伙应该就会被成功逮捕,自己则要加紧速度,将计划推进到下一阶段,与此同时,寻找为自己开脱的手段。 希望警方不会提前找上门来。 话说回来,这电脑病毒未免来得太巧了一点。黑山羊图案又是怎么回事...... 听着恐怖片的片尾曲,瑞文越想越觉得古怪。 该不会......! 瑞文关掉电影,从粉色背包里翻出笔记本电脑,往膝盖上一搁,在搜索引擎内键入了关键字“电脑病毒”。 他有一个前所未有过的猜想要验证。 随着回车键按下,一行行匹配结果映入眼帘。 “嘶,还真被我蒙中了......” 这次入侵事件,并非个例。 “学校、网吧、写字大楼......” “唔......攻击目标全部都是搭建了民间局域网,显示设备相当密集的地方,且每次都没有造成实质性损害,仅仅是在现场短暂显示出大量的黑色‘山羊’标记。” 山羊,山羊...... “守林人”所对应的异咒派别,就是“山羊”! ............ “那是标记!那是属于某个存在的标记!” 露天停车场,亨特操控“另一个自己”的双手,撕开缠绕车顶盖的藤蔓,拉开轿车车门,钻入驾驶座,摸索着车灯按钮。 “我们必须下山......这里到处都是植被。祂能通过那些标记看见我们,控制我们......只要祂想的话,随时都能把我们给捏死!” 这种不讲理的力量,他再熟悉不过。 可怕的是,它来自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存在。更糟糕的是,这副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天杀的!” 旋开车灯,引擎盖上忽然覆上了一个黑影,吓得恒特一个哆嗦。 挡风玻璃前方,站着刚才躲在路灯后的那个女孩。 不。 近看之下,那其实是名十多岁的少女,一双轮廓柔和的眼睛,白衣之下没有内衣吊带,胸脯仿佛在入眼的下一瞬间才刚想起发育,在呼吸中微微隆起。 “叔叔。” 她在车灯的晕影中开口道,声音甜美清亮。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声音直接穿透了紧闭的车窗玻璃,灌进恒特的耳畔。 “这里好黑。我很怕黑......你能帮帮我吗?帮我逃过魔鬼的追捕......” “快走!快走!”亨特旋转着宿主的牙床,试图争夺命令权。 “她就挡在前面。” “那就从她身上碾过去!我们没有时间耽搁!” “她只是个,小丫头......” 恒特用力一掰自己的下颚,将它归位,牙床内的一声脆响意味着他又扳松了自己的两颗牙齿。 但在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战胜了恶魔的低语,寻回了内心深处潜藏的一丝良知。 “快走开,小妹妹。” 恒特拉开车门,冲少女不那么粗暴地挥手,试图让她主动让开。 白衣少女却忽然露出了两排牙齿,悲哀地微笑起来。 车灯照射下,她的牙缝之间,赫然全是鲜血! “见鬼!” 他的十指剧烈扭曲,亨特抢夺到了他的右脚,用力一踩油门,车子直直冲了出去。 预想中的碰撞和碾压没有发生。恒特试图通过后视镜观察地面的血迹,却什么都没发现。 “那天杀的究竟是个什么?!” “认命吧。”亨特恶狠狠地说: “被那种东西盯上了,什么都可能发生!快走,趁一切还没太迟!” 轿车以最快的速度开上了通往山脚的公路,朝人口稠密的东八街区驶去。 “你从没告诉我会发生这种事情......”恒特在车上埋怨道,剧烈的牙痛迅速打断了他。 “我告诉你的前提是我能预见到!” 白线在挡风玻璃前延伸。路边的草木全在沙沙震动,枝叶随着不存在的气流狂舞,就仿佛它们拥有自己的思想! 数辆载客公车开在后面,和他一样,准备经过第一个十字路口离开山林,进入市区。 远处的绿灯却变成了黄灯。 该死!恒特在心中啐道,不情愿地踩下刹车。 刺眼的红灯亮起,恰恰把他挡在了山林区的尽头,进退不得。 轿车后方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鸣笛声。 那几辆公车自车窗边上忽然超车,以高速冲过了红灯,没入市区的湍急车流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九章 红灯行,绿灯停 引擎声响络绎不绝。 后视镜中,陆续有车辆超车,闯过“红灯”,驶入黑夜灯火之间。 十字路口的另一侧,车流整齐地停在亮起的“绿灯”之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 混乱倒错的交通规则让恒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走!快走!”他的舌头忽然扭动起来,双脚匆忙寻找着油门,用力一踏。 街区广场上,广场舞者们播放着嘈杂的音乐: “绿太阳......绿太阳......” 街市上,摊贩们忙着促销白天没卖出去的蔬菜,吆喝道: “红红的生菜,两块,全摊两块一把......” 路边的栏杆上,“红色环保”标语随横幅飘扬。 肉摊上,活鸡被一刀砍断脖颈,鲜绿的血液顺着砧板流淌而下。 无数错乱的信息穿透玻璃,自眼窝,耳朵,一股脑儿灌进恒特的潜意识之中。 太阳是绿的。 树木是红的。 鲜血是绿的。 人脸是绿的。 认知反复倒错,泛起旋涡和浑浊的泡沫。 恒特倒转方向盘,朝着人潮的相反方向开去。 黑压压的森林,正从灯影另一端朝着他扑来。 “红灯停,绿灯行!过马路,要小心!”孩子们的儿歌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 在车后座上,一遍又一遍。 方向盘又是一转,轿车朝着他也无法辨认的方向飞驰,任凭脑海中的声音如何叫喊,咒骂,也没有停下。 逃离那片鲜红! 逃离那片鲜绿! ............... 3月25日。 “东八区分局收到多起市民报案,疑似发现逃犯恒特。有部分目击者抄录下了车牌号!” “目标于多个时段在花都不同街区被目击,似乎没有固定目的地。现已通知各区交警,随时准备拦截目标!” “各行动小组,五分钟后在无监控室开会。” “这次决不能再让他逃掉!” ............ 花都历史文化博物馆。 “小瑞啊,唔系我话你(不是我说你)......” 不远处,博物馆的几个同事在拼命憋笑。藏品管理员老张无奈地抽出一份彩印光面,排版规整的导览册子,低头盯着上头巨大的“傻嗨文化博览会”。 “你最近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从来没见你这么恍惚过,你先前办事可是相当严谨的啊!” “唔......” 瑞文自己也差点笑出声来,心里却和老张一样无奈。 他在列印文件之前有意复核过一遍,结果却错把修改前的旧文档给传了过去。 而这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镜头”下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办法被篡改,不是不想,而是不可能。 如果这就是事实的话...... 这副躯体就必然会在三个月后,惨死于妹妹的眼前。 “抱歉......”他双手接过印错的文件。 “我今天马上回去修改重印,费用我自己承担好了!” “小瑞,你这人啊,总喜欢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生病了的话就多歇两天,下周六找人替班,去好好放松一下。” 瑞文沉默地点了点头,两枚黑眼圈被用遮瑕膏给藏了起来。 林心到底想干什么?她与自己合作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别的目的? 他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有时,甚至包括了自己拼命至今的意义所在。 不。 他很清楚。 只有这点决不能动摇,否则自己很快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休息室空调开得很冷,瑞文把笔记本电脑从桌上挪开,双手放在被捂得滚烫的桌面上取暖,掏出手机,再次打开了那些关于网络病毒攻击的搜索结果,立刻发现了异常。 所有的黑山羊标记,都笑了起来。 ............ 花都全境。 面无表情的美女主播在新闻播报中反复报导着人类都会大学突发事件。 成千上万个好奇的年轻人拿起手机,搜索起了病毒入侵事件的始末。 无数枚微笑的黑山羊标记,出现在了大街小巷的无数块终端屏幕上。 ............ “该死,该死!‘祂’的压迫感无处不在!!!” 亨特的意识在宿主的喉咙深处咒骂道。 十多个小时间,他与神智混乱的“另一个自己”争夺着主导权,在混乱倒错的交通灯下胡乱行驶。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祂”的眼睛!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祂”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死咬住自己不放? 他忽然踩住了刹车。 不远处的停车库入口,电子道闸杆正缓缓升起,一辆喷涂着抽象图案的电子车驶出街道,挡住了轿车的去路。 “情绪或高或低如此诡秘,阴晴难讲理~” “既然浮生就如游戏,不如坐战机~” 驾驶座内以过大的音量,播放着错位世代的流行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车窗彼端,白衣少女背手站在面包车的后方,脸上依旧挂着悲哀的笑容。 “叔叔。” 她看向这边,缓缓张嘴,吐出无声的话语: “救命。” “这时期演伤心戏~”安保亭内部,中年保安员抽着烟哼着调子,点开了新闻速递。 下一瞬间,道闸杆不受控制地砸了下去。与此同时,电子车忽然加速,车头唱着破音的《黑择明》,朝少女的躯体横向一撞。 轰! 车人相撞的巨响在亨特耳畔无声响起。 ...... “......戏烂人未死~” ——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陈奕迅的歌声回荡在空气中。 亨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祂”盯上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先前感应到的“第三人”。 是她。 但她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警车的鸣笛声在远处响了起来。亨特的右脚忽然不受控制地踩向了油门,直接擦过安然无恙的电子车,朝下一个路口直驶过去。 见鬼,这家伙怕警察! 亨特奋力抢回右手的控制权,伸向副驾驶座的下方,他的左手在下一秒反应了过来,却因把着方向盘动弹不得。 一把上弹的自动手枪静静地躺在坐垫下。 “再敢乱动,我不介意现在就放弃你这副皮囊!”亨特用右手扯出枪,笔直指向自己的脑侧,对“自己”威胁道: “你怕死吧,哈?那就天杀的快给我滚回去!” 他的胁迫戛然而止,眼角余光瞥向了车内后视镜。 白衣少女,浑身鲜血淋漓,正从后座上静静注视着自己! “救命。”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惧意,夹杂着咕嘟作响的血泡。 绿?红? “天杀的!” 亨特反手拉下枪机,朝着车后座连开数枪。 砰!砰!砰!砰! 子弹嵌入了坐垫内部,枪响和硝烟随着少女的身影一同消失不见,只留下数个撕裂的弹孔和从中溢出的填充棉。 一架失控的四翼无人机在下一瞬间自车顶擦过,桨叶利如刀片,在车窗上擦出数道整齐的割痕! 智能手机零售店橱窗内,试用机全都滚动起了乱码。 屋檐之下,爬藤植物蠢动起来,缠上了裸露的电线,像蛇一样弓起。 电子车驾驶座内,一名三十来岁,蓝眼睛,一头红发的工装男伸出头,看向早已消失在路面尽头的轿车,露出笑容,按停了藏在车窗下方的便携摄影机。 随即,一边踩闸入库,一边继续随着车载音乐含糊欢脱地哼哼起来: “谁也在畅读死亡的笔记,不如来推推理~” “要求存似电玩游戏,操练着战机~” ............ “死也未怕又怕什么苦戏,不如重温好戏~” “死亡迟早都找你,切勿凭自己~” 傍晚六点四十五分,瑞文皱着眉头掐掉耳机里的流行音乐,揣进黑色夹层。 这歌词在他听来,一股说不出的唏嘘。 抱着装满新印宣传册子的公文包,他迎着初升夜色走下了博物馆台阶。久违的加班让他有些不大适应,身上不争气的肌肉们却全都在叫好。 晚霞在他头顶静静眨着眼睛,夜风挟着修剪青草的清香吹入鼻腔。街道上一片灯火通明,人们在绿灯前停下,在红灯亮起时陆续横过马路。 嗯? 瑞文忽然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再一眨眼,绿灯开始闪烁,催促人们加快脚步。 还真是看错了...... 他耸了耸肩,将眼镜重新架回了鼻梁上,跟着行人横过马路。微风轻吻着眼球,将中心公园修剪青草的香气带入鼻腔。 他的脚步忽然一空,整个人就这么毫无先兆地开始了陷落,宛若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色软沙。 时间到了! 3月25号,傍晚7点,正是“过去的自己”第一次入梦的时间! 意识反应过来后,恐惧立刻自心底消失无踪,瑞文试图在“流沙”中调整自己的重心,却压根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一颗不存在的心脏狂跳着。 自己会到哪里去? 真的有第三个世界的存在吗? 陷落,陷落,无止境的陷落。 那座血肉之桥忽然自空无中映入眼帘,视线自其中笔直穿过。 “小雪?” 他仿佛能看见瑞雪嵌在桥上的脸。 仅有短短一瞬,意识便掠过了它,坠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小雪!!!” 瑞文伸出不存在的手臂,试图让时空停滞一瞬,好让自己看清一些。 桥梁消失了。 他能感到意识像颗沉入水面的石子,迅速被一副陌生的躯壳包容。 沉重,它无比沉重。 目光所至,一片漆黑。瑞文试图睁开双眼,浑身却像灌了铅,没有一寸能够动弹的地方。 躯体内的血液停止了流动,肺叶停止了呼吸,心脏也不见丝毫动静。 他被困入了,一具漆黑的“尸体”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章 命运的碰撞 五感尽失。 瑞文的意识挣扎着,试图找到一寸尚能操控的肌肉,做些什么,感知到些什么。 神经严重缺氧,就连思考都只能勉强做到。这副躯壳已是一坨死得不能再死的冷肉,只余下一颗逐渐关机的大脑,仍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怀疑这具“尸体”或许在生前就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除了某一时刻太阳穴深处传出的隐痛会让一小条肌肉稍微缩紧,而当镇痛逐渐消失后会变得稍稍舒缓之外。 疼痛。 他在某一时刻忽然感受到了那样的一丝疼痛,一小条肌肉的抽动,来自一个他判断可能是太阳穴的位置。 流动的风吹动了那一小条本不应暴露在空气下的神经。 它位于一个穿透颅腔的弹孔深处! 自己能做些什么? 如果他还能够操控血液,或许能用那个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凝结成属于自己的标记,他相信那地方绝不会没有血。 可他做不到。 嘶......该死,有什么是能够单纯凭借意识做到的? 瑞文用尽全力,在脑海中开始了凝聚。他希望能从冥想的残留之中找到些什么,然后,利用这具身体的部分血肉将其变为实体。 “异界召唤”。 没有蜡烛,没有仪式符号,什么都没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成功的依据究竟能是些什么。 但,只要能将诉求传达给力量的来源,让联系得以成立,对方就能作出相对的回应,这是一切神秘学的根本原理。 而他能够隐约察觉到这具“尸体”的本质,或许恰恰可以达成自己的愿望。 良久,良久,“尸体”没有动弹。 直到弹孔深处有什么事物闪烁了一下。 一小颗黄铜色的弹头,被从伤口深处懒洋洋地挤了出来。 紧接着,是“淤血”、“嫩肉”、“骨渣”和“脑髓”。 这些细小的碎片被逐渐分离出来,失去了原本的形体,开始凝结,重构。 用力,再用力! 瑞文的意识拼命集中,艰难地想象着具象之物的形态,由内而外:血管、角膜、瞳孔、晶状体...... 终于,那摊碎肉凝结成了一颗没有眼睑的眼球,以那条细小的知觉神经连接,连接上了濒死的大脑,拖在太阳穴的外面。 瑞文不清楚这颗眼球究竟属于谁,或许是那辆货柜车里的某个人。 但,透过它,自己的知觉中开始逐渐浮现“视野”。 最初,是一片说不出形状和色彩的斑驳。 随后,色彩开始汇聚,混合,凝结成了一大片漆黑。 再然后,漆黑汇聚成了,他自己的脸。 果然是“他”......果然是“我”...... 瑞文在所见之人的头部中艰难思考着。 那一天,朝着‘自己’,“自己”和自己射击的黑影,“尸体”正毫无声息地躺在黑暗之中。 不远处,躺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祂”究竟......究竟死在了一个什么地方? “第三只眼”迅速感到了干涸和疼痛。瑞文试图让它稍稍转动一下,好看清这片空间的其他角落。 呃......一片......黑黢黢的地面......什么都没有...... 一穹......辽阔得不可思议的......星空...... 一轮......大得惊人的......月亮......! 然而,这轮月亮却并不让人感到恐惧。 仅如一张画着吴刚和桂树的玉盘,安静地挂在夜空中。 “那轮捕梦网里的月亮?” 瑞文想起了宝琪女士的捕梦网空间。 若非此身是一具无法呼吸的“尸体”,他很想在这片无限延伸的宁静下伸一个大懒腰,用尽全力喊上一嗓子,仔细聆听可能的回应。 但,都不存在。 “这就是第三个世界?”瑞文暗忖。 “一个人,都没有......” 不仅是人,他的视线捕捉不到任何一丝动态,这片大地上不存在任何能被夜风拂动的事物。 一方无形的沉重压在了“尸体”的胸口上,仿佛正否定着它的一切存在价值,逐渐融化,渗透进每一条尚有感知的神经。 一种让人绝望的,孤寂。 风将眼球吹向了另外一边。 视野的边缘处,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模糊的黑色轮廓。 “塔?” 直入夜色的通天巨塔,静静耸立着,看不见顶端。 随着目光艰难挪移,通天塔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一环一环的平台、拱门、石柱...... 所有的细节,全都是上下颠倒的! “嘶......” 那只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球已经干涩到了极点。瑞文不得不暂时放弃继续观察下去的念头,用濒死的大脑再度集中,从“尸体”上分出一点血肉,缓慢包裹住眼球,开始凝结成眼睑、眼帘、泪腺...... “或许,”他突发奇想。 “或许我最终能够把它给具象成一个完整的人。那样一来,我就能到塔的那边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明显属于女性的黑色眼睛楚楚可怜地眨了一下,扑扇着修长的睫毛,自粉嫩的眼角处落下了泪珠。 ............ 风在夜路间呼啸着。 花园街上,所有的机械,所有的植物,所有的灯光仿佛都活了过来。 白衣少女被它们裹挟在中央,像个布娃娃般被抛至半空,无力地击打至硬物上,却总会在即将摔得血肉横飞前消失不见,在下一秒重新现身,目光泛上又一丝悲悯。 无人关注,无人察觉。 除了轿车中的亨特。 “该死!该死!”他在夜路上飞驰,试图将对方甩开,却发现这么做全都是徒劳。 前方的“绿灯”变成了“红灯”,长着“绿色”脸孔的行人们退回了人行道上,部分还在试图横冲过街。 亨特大力一踩油门。 真相究竟是什么,他已经不在乎了。 “啊!!!!” 路边的行人忽然尖叫了起来。 转头一看,汹涌车流自十字路口的侧面高速扑来! 鸣笛声不绝于耳! “刹车!快刹车!!!”恒特的声音在脑海中惊恐地喊道。 来不及了。 紧急关头,亨特又补了一脚油门,加速冲过了路口,无数车灯自车尾擦过,忽地涌向道路那头。 紧接着,他看见了那名白衣少女,高仰脖颈,双腿悬吊在半空中,无数路灯正对着她,仿佛一幕过度曝光的电影画面。 一只无形的手,正死死掐着她的脖子! 在那时间仿佛完全静止的一刻,她转头看向了亨特。 笑容中,是鲜血、轻松和解脱。 砰!!! 轮胎碾过骨血的触感,被车身清晰地传递到了亨特全身的每一根骨头深处。 与此同时,后视镜中,映出了人行道上一个正在购买咖啡的身影。 随着撞击的巨响,身穿白衬衫,留着一头黑色短卷发的年轻人转过头来。 反光的镜片中,正映着白衣少女半睁着眼,面带微笑的脸孔。 碰撞即将结束的瞬间,亨特心中的恐惧达致了顶峰。 那小子,为什么他还活着? 车喇叭发出一连串悲鸣,小咖啡馆的女服务员尖叫起来,随后,慌慌张张地摸出了手机。 “瑞先生,赶快报警啊!叫救护车!记车牌号!” ......!!! 亨特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重新钻进车中,发动引擎,从白衣少女的血泊中逃了出去,拖下两道长长的血痕。 “你报警,我叫救护车!”咖啡馆门口,小月正忙不迭地拨打着120电话。 还未按下最后一个号码,警笛便已轰鸣而至。 ............ 花都警署总部。 “刚刚收到交警通报,已确定抓获逃犯恒特。对象在逃逸过程中引发了一场严重车祸,一名十余岁少女被撞身亡。” “少女......” 紧急会议上,虚安部主任紧紧皱起了眉头。 “第四起......” “这已经是第四起一模一样的‘事故’了!” “四起‘连环车祸’,犯人的年龄,身份,经历都没有任何相似或交集之处,除了两点。”朱丽亚搬上又一叠资料。 “第一,他们都曾有过其他犯案记录。” “第二,每一起车祸发生前,一天到一星期之间,花都某处都发生了大型电脑病毒入侵事件。” “让媒体省略掉这一点,我们不能让市民产生不必要的猜疑。”主任强调道。 “另外,虚安部的同事们,必须加紧针对网络黑客的打击行动。听说你们最近有了新的进展?” “是的!”安杰娜回答道: “虚安部已初步锁定一名叫做瑞文的26岁男性,初步怀疑他是黑客‘守林人’的同伙。” “瑞文是吗?”交警代表忽然举起了手,晃了两晃。 “刚才的车祸现场就有一个叫瑞文的人,是车祸的第一目击者,他还在第一时间报了警。” 一时间,无监控室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交警有针对他进行问询吗?”卫斯理急忙问道: “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协助调查?” “因,因为......”交警代表低下了头。 “因为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神色反应相当合理,听起来完全不像在说谎。做完基本问讯和必要的笔录之后,就......放他走了。” “啊?”安杰娜难以置信道: “这不可能!他和恒特案关系非常密切,不可能一无所知!你确定他没说谎?” “呃,虽然没有使用专业的生理测试设备,但再怎么说我也在这里干了七年,这么离谱的谎话,我不可能完全听不出来!” ...... 一阵沉默后,卫斯理露出了相当古怪的表情,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难道说,那小子还能‘失忆’了不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一章 幕间休息 深夜12点。 瑞文在“梦境世界”中再度睁开了双眼,忽然灌入肺部的大量空气立刻让他开始了剧烈咳嗽。 “哥?” 书房门口,瑞雪的脑袋又探了进来。 “没事吧你?” “没啥,咳咳!”瑞文立刻捂住了嘴。 “被口水呛了下。” 在“第三世界”中逗留的五个小时内,他只来得及利用“异界召唤”具现出那个“人”的小半张脸。 紧接着,他不经意地低下头,立刻看见了平摊在书桌上的一份宣传小册子。 空置的银色小盒旁,是一行属于自己的黑色字迹: 备忘: 我想给妹妹准备一份惊喜,目前还没有头绪。我可以先把她喜欢的东西列在这里,慢慢筛选。不要忘记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她! 来自,不久前的我自己。 “......” 书房彼端的光亮中,瑞雪看着哥哥的背影在黑暗中越变越小。 “小雪,不早了。要是睡眠不足,影响到明天的精神状态,就得不偿失了。” “哥......好吧,晚安,你也早睡。” 瑞雪点了点头。门框的阴影隔在兄妹俩之间,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变成了一道有形的隔阂。 接下来该怎么办?瑞文弓背伏在书桌上,冷静片刻后,重新点开了手机。 恒特应该已经落网,得赶快请林心把所有相关的证据全部清理掉。与此同时,慢慢开始将对“天使格蕾”不利的资讯渗透进媒体和民间网络。 只要走完这最后一步,“天使格蕾”的末路就已成定局。至于最后到底有多少人会死,谁能活下来,就不是自己能管能顾的了。 瑞文低下了头。 聊天界面上,群友们的信息依旧欢跳着。 阿瓜:‘乌哥,我们打算找个周六出去聚聚。记得你的工作日程表和我们都不一样,最近能腾出空来吗?’ 瑞文想起了管理员老张几个小时前的嘱咐。 “没问题。下周六中午如何?刚好轮到我休息。” 他对这个世界的民生状况依旧不甚了解。想要深入了解的话,最好还是从这具身体已有的社交圈子开始。“过去的自己”也有过和这群夜猫子们见面的打算,只可惜,由于时间实在太紧,根本没法约定见面。 至于这所谓的“桌上角色扮演游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打算到时候凭借记忆碎片尽力回想,能想起多少就是多少。 约定聚会时间后,瑞文把空盒子收进上锁的抽屉,拿起了那本蓝色笔记本,仔细地查看起了上面多出的每一道折痕和每一个字迹。 种种被翻动的痕迹,无一不昭示着几分钟之前,“过去的自己”的确处于这具身体之中。笔记本末页多出了“夜风之护”这道异咒,尽管语法还是错误的。 思索片刻后,他把那份写着“备忘”的小册子撕成碎片,扔进了废纸篓中。 惊喜。 那是此刻的自己最最不愿面对的一个字眼。 三个月后的那一幕依旧深深烙在自己眼底,鲜血,内脏,眼球...... “不,教授......” 他对自己低声否定道,于黑暗的所在处,边摇头边扬起笑容。 “你一个人就够了。” ............ 翌日。 本世纪最大偷渡者残害案登上了每一个新闻节目、每一份报纸和每一个媒体网站的最当眼位置。 多个民间互助组织和无籍劳工基金会自发开展活动,呼吁人民关注非法移民的民生和人权问题。 街角的母亲小声提醒孩子,千万别在周末靠近外籍劳工聚集的广场或天桥。他们缺乏教育,行为粗鄙,没有基本的文明观念,身上还可能携带外来疱疹病菌。 随后,又将说过的话完全抛至脑后,为工作、兼职、买菜等琐事苦恼起来。 恒特案就此告一段落。 ............ 3月27日下午。 一辆喷涂得花里胡哨的小电子车播放着上世代流行音乐,突突突地在街道彼端悠行,当值交警听见了熟悉的调子,在岗位上跟着哼哼起来。 红灯暗下,绿灯亮起。瑞文提着公文包,跟随人潮横过马路,钻进罗苹咖啡馆的入口,向店员兼房东小月点了两杯黑咖啡。 在此之后,他会从咖啡馆后门离开,以此为掩体溜到秘密根据地里去。 “下午好,瑞先生。”涂着冷门橘黄色口红和同色系指甲的小月在咖啡台后招了招手,露出与年龄相符的清纯笑容。 “您这几天好像都没去健身。之前您来这里的时候,脸总是有些红。” “说来话长。”瑞文在角落里拉了张铁艺椅子,边听咖啡机的悦耳轰鸣,边端详着墙上的贝壳挂饰,随口撒谎道: “我的健身包丢了,会员卡也在里面。幸亏有好心人捡到了,今天之内就会交还给我。” “真是走运呢!”小月弯起眉毛。 “看来这世界上果然还是善人比较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希望如此。”瑞文将目光瞥向落地玻璃外的黑框咖啡色招牌,一对中老年情侣正在车站边上放肆大胆地接吻,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如果事实刚好相反,那我更加应该好好答谢他。” “要画点什么吗?”小月拿出霜头笔,指向两个杯子空白的部分。 “随便......嗯,帮我写‘谢谢’。” 拿着用厚纸垫包裹住的咖啡杯,他从调味品抽屉里随手抓了几包咖啡糖,从后门走了出去。 “在警方彻底结束监视后,你可以搬来这住。我明天会向房东预付一年的租金。” 浅咖色小屋的篱笆外,瑞文从口袋中摸出一串备用钥匙,随手扔了出去。 “至于之后,金,我相信你肯定能自力更生了。” 爬山藤的阴影下,金敏伸手接住钥匙,低下头,端详着上面的银色齿码。 圆钥匙,扁钥匙,分别对应大门和一个十多平方米的独立房间,这是瑞文先生在纸条上承诺给自己的报酬之一。 一个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能够实现的承诺。 “我可以问......”他斟酌着开口道: “为什么吗?”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瑞文撇了撇嘴,故作沉思。事实上,他自己一开始也拿不定主意。 但直觉最终引导他作出了和“过去的自己”几乎一致的选择。 “算了,等我想好了再说。去看看你的新家,我很少在这过夜,所以我们只能算是半个室友。里面可能被我弄得有点乱,你得负责把地方整理好。厨房里有煤气,我相信临时庇护所里肯定没有厨房。这座城市人工费用昂贵,如果你会做饭的话,能省下不少钱。” 他一开始叮嘱就滔滔不绝: “当你有了工作和收入,我希望你能开始负担部分电费和水费,熟悉各类程序流程,这是你迟早需要理解的。在那之前,你需要去了解怎么申请永居,以及那些适用于你的援助金计划,但不要让它们影响你的最终目的。在这里,没有人会主动把钱塞到弱势者手上,一切权益都要靠自己主动争取。当你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的公民身份,切记,为它买份保险!” 听见“保险”这个词,金敏的后背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看着小伙子的背影犹豫着消失在门后,一种熟悉而温馨的感觉自耳根后方悄悄爬上了瑞文的下巴。 他感觉自己又有家了,就像威奇托101号一样,尽管只是一个暂时的家。 要是能再热闹些就好了。他想起了“昔时”的酒会,多罗莉丝婆婆的面包馅饼和长屋阁楼里不时会传出的叮咚乐声。 还有卡梅隆。 “金。”他随口喊道。 见小伙子对自己的“新名字”有所反应,他相当满意。 “作为协助我的回报,这是你应得的酬金,在这里面。”他把事先买好的手机,连同那杯暖呼呼的咖啡一起塞进对方手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尽快寻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力量,这是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这地方表面上没有奥贝伦那么糟糕,但对于金来说,生存的艰难程度不亚于前者。 趁着小伙子说不出话,脸上露出一副被噎到的表情时,他转身走到楼上,摸出了自己的秘密手机。 ‘林心。’他在输入面板上键入道: ‘你与我合作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知道奥法守秘人之间的关系应当是相互掠夺,你那天晚上干了些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屏幕上跳出了“守林人”的答覆: ‘我曾经怀疑过你身份的真实性,现在你已经充分地向我证实了它。’ ‘我那天干的事情,正如你所说,是在掠夺。’ ‘掠夺谁?’瑞文追问道。 他想起了那些连环车祸,想起了在冷柜内部看见的少女尸体。 ‘她们是谁?那些在车祸中丧生的白衣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十秒后,四个小字出现在了屏幕的最底端: ‘溶解圣母。’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一章 幕间小休 深夜,某线上聊天群组内部。 一群夜猫子悠悠睁眼,互道早安。 阿瓜:‘早啊!’ 迪亚:‘早啊!’ 哈克:‘“乌鸦”还是不在?’ 阿瓜:‘不在。“乌鸦”都快淡群一个月了,消息也不理。欸我说,要不我们自个儿找一天,到老地方去聚聚?’ 迪亚:‘好啊好啊,烤鱿鱼谁买?’ 哈克:‘鱿鱼?’ 迪亚:‘这是群里聚会一个不成文的传统,该说都快成某种“献祭仪式”了吗?’ 花都警局总部。 ‘这群人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屏幕的彼端,卫斯理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上面全是墨水笔抄写的数字记录,被他这么一擦,全都到了脸上。 “哈克”是他在非加密网络上的社交马甲之一,名字取自他喜欢的球星。 ‘瑞文在这个“桌上角色扮演游戏”圈子里有一定的知名度,或许能从中打探到更多的信息。’安杰娜把几杯熬夜咖啡端进了办公室,在同事间分发起来。 “我反复聆听了几遍问询录音。在无施压环境下,对方确实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不论是语气还是措辞,都符合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路人应有的反应。” “这演技,不拿奥斯卡可惜了。”卫斯理翻着白眼嘟囔了一句。 “交警的问询恐怕已经激起了对方的警觉,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如果下次施压问询还不能确凿他的犯罪事实,他大概就会把所有相关证据都处理好。到时候,我们就再也没有起诉的机会了。” 卫斯理无奈地应了一声,继续操纵“哈克”开始了有目的的闲聊: ‘这个“乌鸦”,平时是个怎样的人啊?’ 阿瓜:‘该怎么形容呢?老好人?努力家?精力旺盛?想象力天马行空?’ 迪亚:‘乌哥啊,感觉就像拿着超级英雄剧本出生的人。’ ‘此话怎讲?’ 迪亚:‘你想想,超人的父母,没了;蜘蛛侠的父母,没了;蝙蝠侠的父母,也没了......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不过,那家伙平时的确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正义感。’ 诸如此类,全都是些正面或调侃性质的评价。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后台盯着。为避免引起对方的怀疑,“哈克”并没有就问题继续深入多少,很快就装模作样地和群友玩起了“复读机游戏”: ‘乌哥,有团开吗?’ ‘求团!’ ‘乌哥能带这个模组吗?’ 忽然,属于“乌鸦”的头像亮了起来。 聊天列表最下方吐出了这样一行文字: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用睡觉的吗???’ 手机左上角的时间在同一时刻跳至了“0:00”。 ............ 瑞文在“梦境世界”中再度睁开了双眼,忽然灌入肺部的大量空气立刻让他开始了剧烈咳嗽。 “哥?” 书房门口,瑞雪的脑袋又探了进来。 “没事吧你?” “没啥,咳咳!”瑞文立刻捂住了嘴。 “被口水呛了下。” 在“第三世界”中逗留的五个小时内,他只来得及利用“异界召唤”具现出那个“人”的小半张脸。 紧接着,他不经意地低下头,立刻看见了平摊在书桌上的一份宣传小册子。 空置的银色小盒旁,是一行属于自己的黑色字迹: 备忘: 我想给妹妹准备一份惊喜,目前还没有头绪。我可以先把她喜欢的东西列在这里,慢慢筛选。不要忘记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她! 来自,不久前的我自己。 “......” 书房彼端的光亮中,瑞雪看着哥哥的背影在黑暗中越变越小。 “小雪,不早了。要是睡眠不足,影响到明天的精神状态,就得不偿失了。” “哥......好吧,晚安,你也早睡。” 瑞雪点了点头。门框的阴影隔在兄妹俩之间,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变成了一道有形的隔阂。 接下来该怎么办?瑞文弓背伏在书桌上,冷静片刻后,重新点开了手机。 恒特应该已经落网,得赶快请林心把所有相关的证据全部清理掉。与此同时,慢慢开始将对“天使格蕾”不利的资讯渗透进媒体和民间网络。 只要走完这最后一步,“天使格蕾”的末路就已成定局。至于最后到底有多少人会死,谁能活下来,就不是自己能管能顾的了。 聊天界面上,群友们的信息依旧欢跳着。 阿瓜:‘乌哥,我们打算找个周六出去聚聚。记得你的工作日程表和我们都不一样,最近能腾出空来吗?’ 瑞文想起了管理员老张几个小时前的嘱咐。 “没问题。下周六中午如何?刚好轮到我休息。” 他对这个世界的民生状况依旧不甚了解。想要深入了解的话,最好还是从这具身体已有的社交圈子开始。“过去的自己”也有过和这群夜猫子们见面的打算,只可惜,由于时间实在太紧,根本没法约定见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至于这所谓的“桌上角色扮演游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打算到时候凭借记忆碎片尽力回想,能想起多少就是多少。 约定聚会时间后,瑞文把空盒子收进上锁的抽屉,拿起了那本蓝色笔记本,仔细地查看起了上面多出的每一道折痕和每一个字迹。 种种被翻动的痕迹,无一不昭示着几分钟之前,“过去的自己”的确处于这具身体之中。笔记本末页多出了“夜风之护”这道异咒,尽管语法还是错误的。 思索片刻后,他把那份写着“备忘”的小册子撕成碎片,扔进了废纸篓中。 惊喜。 那是此刻的自己最最不愿面对的一个字眼。 三个月后的那一幕依旧深深烙在自己眼底,鲜血,内脏,眼球...... “不,教授......” 他对自己低声否定道,于黑暗的所在处,边摇头边扬起笑容。 “你一个人就够了。” ............ 翌日。 本世纪最大非法移民残害案登上了每一个新闻节目、每一份报纸和每一个媒体网站的最当眼位置。 多个民间互助组织和无籍劳工基金会自发开展活动,呼吁人民关注非法移民的民生和人权问题。 街角的母亲小声提醒孩子,千万别在周末靠近外籍劳工聚集的广场或天桥。他们缺乏教育,行为粗鄙,没有道德观念,身上还可能携带外来疱疹病菌。 随后,又将说过的话完全抛至脑后,为工作、兼职、买菜等琐事苦恼起来。 恒特案就此告一段落。 ............ 3月27日下午。 一辆喷涂得花里胡哨的小电子车播放着上世代流行音乐,突突突地在街道彼端悠行,当值交警听见了熟悉的调子,在岗位上跟着哼哼起来。 红灯暗下,绿灯亮起。瑞文提着公文包,跟随人潮横过马路,钻进罗苹咖啡馆的入口,向店员兼房东小月点了两杯黑咖啡。 在此之后,他会从咖啡馆后门离开,以此为掩体溜到秘密根据地里去。 “下午好,瑞先生。”涂着冷门橘黄色口红和同色系指甲的小月在咖啡台后招了招手,露出与年龄相符的清纯笑容。 “您这几天好像都没去健身。之前您来这里的时候,脸总是有些红。” “说来话长。”瑞文在角落里拉了张铁艺椅子,边听咖啡机的悦耳轰鸣,边端详着墙上的贝壳挂饰,随口撒谎道: “我的健身包丢了,会员卡也在里面。幸亏有好心人捡到了,今天之内就会交还给我。” “真是走运呢!”小月弯起眉毛。 “看来这世界上果然还是善人比较多 “如果事实刚好相反,那我更加应该好好答谢他。” “要画点什么?”小月拿出霜头笔,指向两个杯子空白的部分。 “随便......嗯,帮我写‘谢谢’。” 拿着用厚纸垫包裹住的咖啡杯,他从调味品抽屉里随手抓了几包咖啡糖,从后门走了出去。 “在警方彻底结束监视后,你可以搬来这住。我明天会向房东预付一年的租金。” 浅咖色小屋的篱笆外,瑞文从口袋中摸出一串备用钥匙,随手扔了出去。 “至于之后,金,我相信你肯定能自力更生了。” 爬山藤的阴影下,金敏伸手接住钥匙,低下头,端详着上面的银色齿码。 圆钥匙,扁钥匙,分别对应大门和一个十多平方米的独立房间,这是瑞文先生在纸条上承诺给自己的报酬之一。 一个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能够实现的承诺。 “我可以问......”他斟酌着开口道: “为什么吗?”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瑞文撇了撇嘴,故作沉思。事实上,他自己一开始也拿不定主意。 但直觉最终引导他作出了和“过去的自己”几乎一致的选择。 “算了,等我想好了再说。去看看你的新家,我很少在这过夜,所以我们只能算是半个室友。里面可能被我弄得有点乱,你得负责把地方整理好。厨房里有煤气,我相信临时庇护所里肯定没有厨房。这座城市人工费用昂贵,如果你会做饭的话,能省下不少钱。” 他一开始叮嘱就滔滔不绝: “当你有了工作和收入,我希望你能开始负担部分电费和水费,熟悉各类程序流程,这是你迟早需要理解的。在那之前,你需要去了解怎么申请永居,以及那些适用于你的援助金计划,但不要让它们影响你的最终目的。在这里,没有人会主动把钱塞到弱势者手上,一切权益都要靠自己主动争取。当你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的公民身份,切记,为它买份保险!” 听见“保险”这个词,金敏的后背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看着小伙子的背影犹豫着消失在门后,一种熟悉而温馨的感觉自耳根后方悄悄爬上了瑞文的下巴。 他感觉自己又有家了,就像威奇托101号一样,尽管只是一个暂时的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要是能再热闹些就好了。他想起了“昔时”的酒会,多罗莉丝婆婆的面包馅饼和长屋阁楼里不时会传出的叮咚乐声。 还有卡梅隆。 “金。”他随口喊道。 见小伙子对自己的“新名字”有所反应,他相当满意。 “作为协助我的回报,这是你应得的酬金,在这里面。”他把事先买好的手机,连同那杯暖呼呼的咖啡一起塞进对方手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尽快寻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力量,这是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这地方表面上没有奥贝伦那么糟糕,但对于金来说,生存的艰难程度不亚于前者。 趁着小伙子说不出话,脸上露出一副被噎到的表情时,他转身走到楼上,摸出了自己的秘密手机。 ‘林心。’他在输入面板上键入道: ‘你与我合作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知道奥法守秘人之间的关系应当是相互掠夺,你那天晚上干了些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屏幕上跳出了“守林人”的答覆: ‘我曾经怀疑过你身份的真实性,现在你已经充分地向我证实了它。’ ‘我那天干的事情,正如你所说,是在掠夺。’ ‘掠夺谁?’瑞文追问道。 他想起了那些连环车祸,想起了在冷柜内部看见的少女尸体。 ‘她们是谁?那些在车祸中丧生的白衣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十秒后,四个小字出现在了屏幕的最底端: ‘溶解圣母。’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二章 鬼魂之歌 溶解圣母? ‘她就是溶解圣母?!’ 瑞文蹲在沙发一角,急切地问道。 他回忆起了那尊耸立在红日广场中心的高大圣母像,融化的头颅,从眼眶中滑落的眼珠。 他想起了那尊被露米亚夫人,麦姬的母亲烧毁的溶解圣母木雕,那对自己的诡异一瞥。 还有,那个曾许多次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白衣少女。 ‘你把她怎么了?’ ‘杀了。’林心平静地回答: ‘只有一点点。每次都要耗尽我的精力。’ ‘这么说,恒特当时应该也躲在大学里。’瑞文回想起了人类都会大学周边的环境。 ‘这全都在你的预料之内吗?’ ‘每个系统都有漏洞。人类的漏洞藏在他们的本能中。’林心解释道: ‘他只是凭借自己的求生意志,“刚好”闯进了最佳捕猎地点。’ ‘求生意志......你知道这个世界里一共存在着多少奥法守秘人吗?’瑞文换了个追问方向。 他不清楚弗朗哥老先生如今是否还与梦境世界有所交集,而对于其他的奥法守秘人,他几乎一无所知。 ‘包括你我在内,至少有四个。’林心回答道: ‘而就我所知,你应该是其中最弱小的,作为猎物,不足一提。’ 不用你强调我也知道......瑞文想起了报道中的数百上千个山羊标记。 在这个世界里,即便遭受了遮蔽,标记依旧能够发挥一定的作用,自己在“六旬弥撒”网页上看见的那个就是证明。 通过入侵一整片局域网,在短时间内创造大量标记,并以此达成足以干预梦境世界的神秘学仪式,这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一记奇招。 相较起来,自己这个资历不到半年,连“书”和神秘学的概念都只微微触及皮毛的家伙,就和一只寄宿在宝石兔身上的扁虱差不多。 啧,如果当初没有主动示好,被对方当成了猎物,自己的下场估计够呛。 此刻此刻,他瑞文压根没有与同类相互厮杀的余裕。 ‘能告诉我。’他在仔细斟酌后发问: ‘第四个奥法守秘人是谁吗?’ ‘我也正在调查对方的身份。’林心似乎并不知道问题的准确答案。 ‘“祂”在上世纪末的某一个时期,曾被媒体和民间广泛称作,“恐怖大王”。’ ‘祂?’瑞文立刻注意到了对方措辞中的细节。 不论是“溶解圣母”,还是“恐怖大王”,“守林人”在提及对方的时候,总会把奥法守秘人和上位存在两个概念合为一谈。 如果这个假设是真的,那就说明“守林人”与“丰饶神”——“永恒的永恒”的创造者,同样可被视为一体! “杀!” “吞噬!” “繁衍!” “侵占!” 这就是那名上位存在的本质。那一天,“祂”借助神像之口如是说。“祂”象征着险恶的森林,狩猎与被狩猎,弱肉强食,繁衍法则。 如果“神明”的根基是某种特定的本源力量,“祂”则是万物“生存”的本能。 那,“守林人”又如何呢? 一阵油煎的香气缓慢地掐停了瑞文的思虑。 这闻起来像,香煎蘑菇鱼排......不! 是煎鳕鱼的香味! “金?” 有那么一瞬间,那股几乎能把眼泪熏出来的焦香热气让瑞文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威奇托街101号。 “你搞什么鬼?” “炉灶......太久没用...咳...排气管...咳咳...堵了!” 金敏在咳嗽声中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 瑞文放下咖啡,摆动手臂,试图拨开倒灌进屋的油烟,仿佛它是摸得着的东西,大步跨入门厅,在厨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他有些担心自己会在踏入厨房的瞬间害什么东西爆炸。 辛辣的烟尘中,一张怪物般的脸孔狼狈地冒了出来。 “那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瑞文用手背捂着鼻孔,指着炉灶上滋滋冒油的鱼肉块。 “街角......有家......万宝路。” “万宝路?”瑞文循着对方的目光朝窗外看去,瞥见了两栋楼房夹缝间的一家微型超市,小得几乎没法发现。一块万宝路薄荷爆珠香烟的广告牌遮住了入口将近一半的空间。显然,金敏一时没想到“超商”这个生词的最佳替代。 年迈的男店主抱着一堆卖不出去的零售生鲜,带着不露给任何人看的微笑,正准备提前下闸收工。 “他的脸......”瑞文嘟囔了一句。 对方的脸,和半个身子,他一眼就认出了重度烧伤的痕迹,那是在奥贝伦人身上最为常见的一种伤疤。 层叠瘢痕之上,是一张无法被任何瑕疵掩盖的灿烂笑脸。 “爷爷......人很好......”金敏轻声补充道。 小巷旁边有一块明显被整理过的灰色小角落,墙上残留着狗皮膏药广告的白胶。老爷爷把面包,蔬果和少量肉类整齐码放进纸箱,连同一只小铁碗一同放在了地面上,优哉游哉地上了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借了下金敏的肩膀,将头探出了窗外。 “两元一份,可怜可怜我这卖不出东西的老乞丐!” 纸箱上用中英双语这么写着。 “......扑哧!”他很快就看明白了爷爷的细腻用心,会心地笑出了声。 临期食物不放在台面上,是为了压制那些贪小便宜者的欲望,而象征性收费,是为了挽回那些真正有需要者的自尊。 巷道的另外一边,几只毛色不一的流浪猫正在铺垫软和的纸箱里酣睡,尾巴在阳光下随心摇晃着。 “我一直都没发现那里有家店,还真是看走眼了。” 瑞文转头看向金敏: “金,你以前‘施舍’过这名‘乞丐’吗?” “经常。”金敏点了点头。 “在我......失业后......” 瑞文从二楼窗户彼端瞥向逐渐聚集起来的外籍雇工和无业游民们。他们和夹在楼宇空隙间的无牌食肆、违章旅馆一样,代表了这条城市大街光鲜的背面。 “现在你能从高处看他们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他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不要怜悯他们,千万不要。” 金敏点了点头: “母亲......说过......无力的悲悯......是一种沉沦......” “听起来她是一位很有见地的女性。”瑞文笑道: “金,她还说过些什么?” “她还说......以真心相待......善待自己的人......如果他们分给自己食物......自己必要分摊他们的苦难。” “否则,必然走上分歧......走向灭亡......” 金敏说了一半,主动转移了话题: “您的背包,瑞文先生,我......放在桌上......有点......腥......” “既然如此,拿去洗洗吧,如果你想让我不那么苦恼的话。”瑞文随口搪塞道。 直觉告诉他,这小伙子相当在意自己的真实情况,但现在并非担心隐患的时候。 他打算先去美美地享用另外一颗胜利果实。 在咖啡香填满整间客厅,金敏正用餐巾纸把煎好的鳕鱼油沥干时,瑞文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三十秒后,电话通了。 “您好啊,教授。” 瑞文在脸上弯起了过度灿烂的微笑,仿佛阿夏古雷.普雷斯考那张错愕的脸孔就在眼前。 “关于上次的参观,我还有些细节想要了解......” 他隐约回想起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你们总是把‘生化危机’翻译成‘恶灵古堡’?” 因为,丧尸和恶灵的共性在于: 它们总是会在惨死之后再度缠上你。 阴魂不散。 ============ 现实世界,8月27日。 奥贝伦南部墓场,烈日之下。 众鬼魂们聚集在了墓地中央的大树附近,开始了或高或低,或沙哑,或哀怨的“歌唱”。 “呜呜~” “啊噜里噜里噜~” “嘶嘶嘶嘶~” 没有节奏,没有歌词,没有调律,想唱就唱,想停就停。 鬼魂合唱,是这群被记忆抛弃,乃至正逐渐遗忘自身的事物相互铭记的其中一种方式。 而在收尸人贝塔耳中,这些只是足以把耳膜震破的无意义噪音。更糟的是,她压根没法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痛苦。 半张黝黑的脸孔闭着眼睛,现在到了白脸工作的时间。 “工作,工作,工作......”她向鬼魂前辈曼苏尔抱怨道: “我能给自己刨个坑下去睡一觉吗?” “显然不行,女士。”曼苏尔捧着头,用指尖小心细腻地打理着两撇不存在的胡须。 红日市区中毒事件为墓场带来了相当重的负担,一车接一车窒息而亡的尸体被倾倒在空地上。要命的是,这档事刚好接在糖蜜灾难和焦麦危机后面。 万余具尸体,焚烧起来太过危险。收尸队最终的决策是将它们分批堆放,在正午的烈日下烘干,打碎掩埋。 即便如此,大量的焦炭依旧占满了墓园的每一处角落。过度饱和的墓场急需扩张,而这一切重担都堆到了收尸人的头上。 “公帑一点都不好拿......” 贝塔从胸袋内抽出蓝色卡片,咬破手指,鲜血往纸面上一擦。 一具,两具,十具......越来越多新鲜的逝者从空地里钻了出来,往南边鱼贯而行,开始将坚实的土地铲松。 人手紧缺下,就连尸体也被迫成了劳动力。 “咕噜咕噜~” “啦啦啦哩哩~” “劳动者”们的大合唱响彻墓园。 “曼苏尔,你还剩下多少时间?”贝塔把一颗黄色糖球塞进嘴里,让它在舌头下滚动,释出麻痹神经的效用,扭头看向最亲密的倾诉伙伴。 “凭我自己的感觉,大概还有三个月。”曼苏尔把头抛了一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心情愉快的话,或许能稍微再久一些。我还能不能看到那栋舒适的市区小屋和它的小后院呢?” “你会的。”贝塔淡淡地回了一句,自己拿起了笨重的铲子。 “我可真想念那群年轻人。” 视线的另一边,多萝莉丝太太的鬼魂已经变得极度透明。贝塔从没见过消散得这么快的灵魂,也许是因为她老了,也许是因为她非常快乐。 “那些善良的小伙子,多希望他们能够得到幸福啊,还有我的玛丽,她会想念我吗?” 最近,她口中的话语开始重复,似乎正在逐渐丧失知能,讲述的故事也不再新鲜。 但她的眼神依旧清亮,祥和,让人有些难以相信那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一段时间过去,贝塔对于她的新鲜感变成了少许的畏惧。和所有其他烈日之下的居民一样,她害怕看见不切实际的幸福光景,那多半会是死神朝自己伸出的手臂。 紧接着,她看见了远处缓步走来的一个男人,拖着一个被鲜血染透的大口袋。 “烈日啊......” 贝塔不禁脱口而出了一句如今已没什么人用的感叹句,她确定对方没有听见这老掉牙的措辞。 “请问。” 五米开外,“伪装者”安东尼生硬地使用了平时从来没用过的敬语。 “我能在这埋些东西吗?” 他尽力让口吻显得像位文明的绅士,而非一只张口就咬的大型动物。 贝塔狐疑地看着眼前这头人形野兽,张口发出短促的“啊啊”声: “那袋子里是什么?如果你打算在这里点燃一包粘土炸药,把整块墓地给我炸平,变成一堆崭新的土壤,我相当欢迎,但至少得给我留点离开的时间。” 不等她把“话”说完,安东尼就蹲下身,自顾自地打开了袋子。 袋子里装的,是他的手。 他的脚。 他的内脏。 他的各种杂碎。 “嘿!”贝塔发出了不满的咂舌声。 安东尼用了将近一周的时间证实自己真的不会死去。在这期间,他用刀或斧头从身上切下的肢块足足能拼砌成十个自己,绝大部分被他自己吃了回去,剩下没吃完的部分,已经开始微微腐烂。 永远不要让别人得到你的血肉,这是红娜给的忠告。 你不知道哪些诅咒能让你永远困在生不如死的状态中。 最终,“伪装者”决定把它们拿到墓园烧成灰烬,一了百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和精神,从那天起就一直维持在了最佳的状态,神经渴求着欢愉,刺激,和酒精。 他不再时常接近格林达,整天徘徊在各条熄灯的暗巷之中。每当感到那种超出肉体的饥饿,他就进食,杀戮,睡觉,饮酒。 远远多于生存所需的分量。 他就这样在极度清醒的精神状态下接受并执行着寻欢的新本能,唯独对红娜毫无感觉。由此,他意识到唯一可能压制这种清醒疯狂的东西,是崇拜。 安东尼走到墓园一角,把袋子倾倒干净,蹲坐在了一旁的土丘上,开始打瞌睡,打算就这么等过正午,待这堆东西被烈日烧成焦炭,再踩碎埋起来。 等待,是有效减少乐趣消耗的方法之一。 “真是怪人一个。”贝塔耸了耸肩,开始掘地。 一铲下去,一个小土包拱了起来。 又是一铲,一只惨白的手伸了出来。 “今天真是怪事多多。”贝塔见怪不怪地嘟囔着,抬起厚底皮靴,朝着那只不安分的手就是一踩。 那手却灵巧地躲了过去,反手抓住了收尸人女孩的脚踝! 随后,一个借力,上半身完全钻出了土壤。 那是一具有着雪白面孔的“尸体”。 雪白的皮肤就像一张胶皮,牢牢覆盖于原本的尸身之上。嘴角部分,是一道咧至耳根的鲜红微笑。 不远处,“小丑盖西”们接二连三地爬出坟墓,尖笑着朝“伪装者”和收尸人女孩包围而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三章 墓场闹剧 印着烈日烟斗标志的黑色小卡车内,车载音响正播放着蓝草轻爵士乐。 “嘻嘻嘻!” 小丑们的嗤笑声回荡在泥土和碑石之间。哀怨的鬼魂们停止了呻吟,连连后退,停留在它们移动半径最远的角落里。 安东尼自假寐中睁开了眼睛。 他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狂欢的气味,介于酒精,油腥和死亡之间。 脊椎先于大脑下达了肢体指令,将“酒神”的血液灌入肌肉中,猎豹般鼓起。 十根手指毫无犹豫地嵌进了那张距离最近的惨白脸皮下方,抓弄琴键般拨过两排臼齿,将牙床瞬间粉碎。 ——他要将那副微笑戴到脸上,一刻都不能拖。 “噢,爵士乐!”某个细小而戏谑的声音忽然在脑海深处响起。 “我的人生最爱之一,最好再配上一大杯白朗姆,炸鸡块,还有——” 肺腔忽然失去了与大脑间的连系。 身披小丑外皮的尸体发出脱臼的狞笑,一副锋利的指甲不知何时嵌入了“伪装者”的脖颈深处,将气管和肌肉一并撕裂。 “猪颈肉!!!” 刷! 安东尼将那张白色的脸皮撕了下来,仿佛那是印在尸体脸上的一页让人不快的书,字里行间尽是晦涩,他在产生这个联想的瞬间失去了对于小丑的所有兴趣。 新奇化作无聊,仅在一念之间。 “嘿,为什么停下,小......” 噗! 安东尼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其中一只手,咬掉皮肤和烂肉,用断骨的截面朝左耳用力一捅。 那腐烂莓子般粘稠的声音同样让人心烦意燥。 “......小子,我话还没说......” 噗! 又是一捅,贯穿另外一只耳朵。 “伪装者”重新在土丘上闭合双眼。他想起了红娜的荨麻酒,偶尔会让神经麻痹好几个小时,那是一种仅次于死亡和她裙下秘辛的隐蔽安宁。 “醒醒,小子!” “不。” 他在心中拒绝道。 “你快死了,字面意义上。”那声音继续劝诱。 “不。” 安东尼刚想打个哈欠,却发现咬肌与脖颈之间的连系又断了,他只能象征性地张了张嘴。 “我爱你宝贝~” 车载音响进入了副歌部分。 葡萄藤蔓般的血管自脖颈下方蔓延而出,将身体与头部间的缺口弥补。“伪装者”用一根腿骨击打向正啃咬着自己躯干的“小丑”,一下接一下,正好接上爵士乐的鼓点。 “我感到鲜活和雀跃,因为有你在~” 死肉,鲜血,内脏蹦出,在空中作短暂欢腾碰杯。 “我感谢烈日我还活着~” 牙齿似社交场女人被扯断的珍珠项链颗颗落地。 “一刻都无法将目光移开~” 被敲碎的颅骨中滚出两颗鱼眼般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天空。 “......因为我爱你宝贝~” 贝塔闭着一只眼睛,手里抓着铁铲,盘腿坐在车顶上,看着不远处血肉横飞的闹剧,一边晃腿,一边哼唱出了副歌的最后一句。 一首蓝草风情歌播放完毕,她从车顶探下身子,手伸进驾驶座前,换了个频道,从座位旁扯出车载电话,按下了几个号码。 “如果你足够热心肠的话......”她用对方听不见的声音喊道: “待会帮我把它们重新埋回去!” 安东尼显然不可能回应她。他像个手法暴躁的钢琴师般继续着不耐烦的“演奏”,敲击着、撕咬着、吞食着,喉咙深处发出饿狼的嘶吼。 “大家一起唱~” “不停的废话,更多的(消音)~” “不断地反叛,更多的派对~” “更多的(消音)也别忘了来点暴力~” 又一首快节奏流行歌播放完毕。 坟墓中爬出的“小丑”们重新变回了一滩死肉,而属于某人的残骸断肢又多了不少。 安东尼重新躺了下来,却失落地意识到肌肉的过分活跃已让大脑睡意全无。也许他能靠打碎脑袋让自己获得片刻安宁,但那有些本末倒置。 “嘿嘿,小子,现在能听我说句话了吗?” 脑海中,那油腻腻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在神经间悠然游晃。 “......说吧。” 安东尼翻了个身,后脑枕在了一块不知属于谁的肝脏上。 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挂上那副微笑。 “我的名字叫坡格叔叔,花园区的小丑杀手。也许你曾经听过这个名号?” 安东尼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他在暗巷中认识不下一百名杀手,从其中几位的手下逃走过,也曾亲手结果了其中几位的性命,那都是不值一提的琐事。 三十秒后,他摇了摇头。 “真遗憾。”坡格叔叔叹了口气。 “你是第三个能和我说话的宿主,也是最奇特的一个。我能看出你脑子空空,就像两片什么都没夹的汉堡包,但它们却长着牙齿和一个巨大的胃袋。” “我不是你的宿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安东尼从地面上摸起了一根骨头,用手指仔细按压着头皮,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你很快就会喜欢上我的。看看你的身体。” “伪装者”将目光移向了掌心,随意地握了握拳,他在下一秒看见了自己的指尖,从掌骨和手背的皮肉间穿出,染满鲜血。 “一副不死之身,加上‘小丑’的力量和速度,我们会是最完美的搭档!”坡格叔叔在“伪装者”的耳边笑道。 安东尼重新摊开手掌,伤处冒出一片片新芽般的肉叶,不出片刻便复原如初。 “你还能做些什么?”他毫不在乎地询问道。 “就像那些尸体一样,把你杀死的人全都变成令人不快的傀儡,我并不喜欢那样,尸体的腐臭味让我‘头疼’。” “这是你传播自己的方法?” 上百种传染性遗产正在奥贝伦全境流窜,复制着自己。它们有些只会带来一点小毛病,例如止不住的鼻血,或者在杀死寥寥数人后,因过快断绝了自身的传播链而自此销声匿迹。 但其中亦有诸如黑点病之类的灾难性例外,能在短短数周内夺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这是我传播欢乐的方法。”坡格叔叔纠正道: “我的所到之处充满了欢声笑语!新德市的孩子们排着队让我扭气球,他们的父母在我的快餐店附近给汽车加油,吃着我发明的秘制汉堡,里面有时候会夹着一颗神奇药丸,能让他们美美地睡上一天一夜,就算自己被剥皮拆骨也毫无察觉,嘻嘻嘻!” 安东尼默不作声,他清楚这东西会给自己带来诸多麻烦,也许正午的烈日能把这东西给晒死,而自己还能够从灰烬中再度爬起来。 “你看起来是那么的沉闷!”坡格叔叔继续怂恿道: “起来吧,来当个快乐的小丑!我们可以一起去杀死那些恼人的分身,做这座城市的‘黑暗英雄’!妇女会感激我们,自愿以身相许,媒体会用‘小丑杀手’打广告,推销早餐麦片粥,把我们的名字印在大幅汽车招牌上——” 砰! 砰! 两声枪响后,安东尼的头颅炸开了花,鲜血脑浆四溅。 “死了吗?” 停在墓场边缘的第二辆黑色小卡车中,收尸队第六分队队长拜松挠抓了一下显眼的爆炸头,放下了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两根指头的末端正冒着“硝烟”。 “秘密的双管猎枪”,是这名收尸人最爱用的一件黄色遗产。 “看起来并没有。”贝塔用他听不见的声音否定道,摇了摇头,用鞋尖指向那正快速生长修复的头颅。 “嘻嘻!你似乎遇到麻烦了。”坡格叔叔嗤笑道。 两辆小卡车内的音乐相交重叠,融合成了一种毫不协调,带着一丝危险意味的调子。 “伪装者”复原如初的双眼立刻瞄向了后一辆车子的引擎盖。 “他想干什么?”拜松被那目光震了一震。 下一瞬间,那双眼睛已经贴上了挡风玻璃。“伪装者”的双手撑上引擎盖,身体越过车顶。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最初目的,现在已经没法等到正午了。 哐! 车窗破碎,“伪装者”在数发“子弹”贯穿身体的同时从车厢内掏出了备用油罐,朝着尸堆用力一掷。 “啊哈!!!干得漂亮!”坡格叔叔大声喝彩。 火柱随着一阵轰鸣升腾而起,卷席了地面上的尸块,瞬间将它们烧得一干二净。 “倒车!快倒车!!!” 鬼魂们发出了无声的惊叹,无形的身体随着热浪不停摇摆。两辆卡车迅速掉头驶离现场,逃到了百米开外的地方。 他们可不希望车载油箱在高温下自燃。 众碑石在火舌中挺立着。火焰吞没了墓场中央的那棵大树,耐烧的枝干顽强地坚持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乖乖化作了黑炭。 “人呢?人呢?!”拜松从车内探出头。 哪还有“伪装者”的影子。 “那个怪物......他到底想要干嘛?” 贝塔耸了耸肩。两名收尸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闹剧残局,火焰中的其中一只断手残骸似乎还在朝他们比着不雅手势。 “好吧......至少他的确把这一带都给‘轰平’了。”贝塔按停了车载音响,对目瞪口呆的鬼魂曼苏尔嘟囔道,她的铲子被撂在了火场中,木柄几乎立刻就烧没了,铁制部分依旧在火中负隅顽抗。 “那种再生力量,让我想起了某种很糟的东西。”曼苏尔开口道。 “什么?” “一起发生在新德市的灾难,‘失控狂欢’,曾一度将位于我们脚下的麦西坎区变为一片人间地狱。”他低下头,仿佛能用目光看穿地面,直视那200米深处的地底大都会。 “‘不死不灭的酒神’曾在那场灾难中亲临新德市,带来堪比黑色遗产的破坏和疯狂。” “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一共只用了,短短的4分33秒。” ............ 不远处的一栋斜顶房上,安东尼默默地嚼食着自己带走的那块肝脏,给嘴巴找些事干。 生内脏嚼起来有些塞牙,味道也不咋地。 火光熄灭后,他很快就把闹剧抛至了脑后。大脑开始随意发号施令,要求他给身体补充些酒精。 但在回到荨麻旅馆之前,他还得换身干净的衣服,把身上的血给洗掉。 这意味着他需要侵入一间有男主人的房子,杀死所有留在屋内,或在自己逗留期间忽然回家的人。 另外,为防止他们变成恼人的“小丑”,为邻居造成不便,他也许还需要砍掉尸体的头和四肢。 就这么办。“伪装者”迅速在脑海中制定了简单的行动清单。 “嘻嘻嘻,你可真是个特别的小伙子!”坡格叔叔在脑海中欢快地赞美道: “我说,为什么我们不——” 咔。 “伪装者”朝自己的太阳穴用力一拳,砸烂了自己的半个脑袋,声音戛然而止。 那块被啃了一半的肝脏从屋顶掉了下去,在地面弹了一下,沾满了尘土。 男人和女人们轻声的祷告忽然从脚下的窗户中传了出来: “黑暗来到世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四章 黑暗来到世上 “黑暗来到世上。” “世人因为自己的行为邪恶,不爱黑暗,反倒爱那能杀死他们的光,定他们的罪的原因,就在这里。” “凡作恶的都恨那黑暗,不来接近黑暗,免得他的恶行不再光鲜。” “凡行真理的,就来接近黑暗,好显明他所作的都是靠着神明而作的。” “《漆黑福音》第三章,第18至第21节。” 半掩着隔热板的十字小窗内,一名眼眶空空的少妇人蹲坐在低矮木凳上,影子里蜷缩着四名儿女,从两岁的幼儿到刚过变声期的少年,各个面黄肌瘦。 屋内没有电。简易铁枝搭建而成的炉灶上,一锅泛红的清水冒着悦耳的咕嘟声。若有若无的热气仿佛一只只跳跃着的香味精灵,顺着窗缝,将汤水的诱人香气一丝丝送进嗅闻者的鼻腔。 黑点病曾造访过这一家人,在他们的脸部和躯干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漆黑孔洞。幸运的是,那些黑洞没有穿过他们的心脏、肝脏或大脑,只夺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器官,因而他们全都活了下来。 ——除了最小的女孩外,所有人都完全失去了视力。 安东尼从屋顶探下半个身体,自窗户一角窥视着冒泡的汤锅。烹煮的声响激起了他对食物的本能欲望。 但那祷告声却让人感到平静, “若有人在黑暗中,敲击我们的窗户。”母亲伸出只剩两根手指的右手,比出轻轻叩击的动作。 “我们当欣喜,因我们已没什么好失去,而那人定是来赠予的,因他必是神的门徒。他不走大门,因为那是讨债者与压榨者行走的地方。” “若那人是来索取,喉咙间散发饥饿和干渴的热气,我们也当欢欣,因世上还有比我们更为窘迫的人,而我们应当分享幸福,待他如家人,爱他甚于自己。” “伪装者”倒挂窗前,看着一家人虔诚地跪坐炉前,摸索着从桌下拖出了什么东西。 一具尸体,腹部结着大颗黑色麦穗的男人尸体,半个躯干,已成骨架。 他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焦麦危机杀死了家中的父亲,他们唯一的劳动力和收入来源。两次灾难接连降临这户人家的头上,却都没有将他们立刻击垮,房子和土地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财产,这对他们来说是种幸运,但他们没法出门寻找能够抵押它的机构,也没有人会来敲门催租,因而也能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不幸。 他们被这座城市遗忘在了他们的房子里。 母亲微笑着,从大儿子手中拿过桌上的钝刀,开始从尸体身上片下腐肉来。调料架上整齐摆放着用掉一大半的盐、糖、罗勒粉等调料,它们是锅子里香味的来源,被恰到好处地混合在汤水中。 一家五口,已经依靠它度过了一个月的时光。 小女儿眼珠一转,开始哇哇大哭。教育的匮乏让她尚未学会系统性的语言,本能的恐惧却已在认知中成形。 “嘘,嘘......”母亲温柔地安抚着,眼窝中没有丝毫怨怼。 她这辈子从未怨恨过任何事,或许,除了没能在失明之前背下全本《漆黑福音》——她祖母留下的最具精神价值的事物。 一章一句,于她而言,都是一顿灵魂的饱餐。 叩,叩,叩。 窗户忽然被敲了三下。 “伪装者”的胃袋在咕噜叫唤,食欲最终战胜了平静。 盲眼母亲轻轻倒吸一口凉气,将头转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请问。”她轻声开口,露出了无望而慈祥的微笑。 “你是赠予者还是索取者?不论是哪一个,我们都会欢迎。” “两者皆是。”安东尼在斟酌片刻后回答道。他很想要那锅喷香的汤,但即将被扔进锅里的腐肉让人作呕。 权衡片刻后,理性让他作出了一个最为合理的判断。 “我要拿走属于那个男人的干净衣服。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们新鲜的食物。” 三名年纪稍大的孩子立刻露出了渴望的表情。他们当然闻到了忽然充斥空气的浓郁血腥,但嗅觉向来是最不被人信赖的次要感官。 最小的女儿却忽然再次哭叫起来,惊天动地,仿佛要把幼嫩的喉咙给喊破。 在她的视线中,眼前这名少了半边脑袋,浑身被鲜红覆盖的陌生男人面无表情地将左手伸向肩胛,一声不吭,生生撕下一条血淋淋的肌肉! “嘻嘻嘻,我最喜欢的‘猪颈肉’~”坡格叔叔在“伪装者”的右脑逐渐复原后嗤笑道。 “伪装者”无视了脑海中的不速之客,向女人递出从肩上撕下的肉条。 母亲把小女儿交到大儿子的怀抱中,双手接过肉,她当然能摸出那是新鲜的,筋条分明,显然是动物身上最好的一部分。 “你......”她颤抖着流下了泪水。 “您是个天使!!!” “我能和你们共进午餐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快点。”安东尼没有理会她的话,心中打着属于自己的算盘。他不能马上杀死这一家人,生怕自己动手会毁了这一锅汤,威吓显然也不是个好办法,在死亡威胁之下,对方可能会因恐惧耽搁不少时间,这点和杰尔克奶油苏打的原理完全一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待,是有效减少乐趣消耗的方法之一。 “愿神明吻您,愿神明祝福您!”盲眼母亲流着泪,手脚麻利地切起了肩胛肉。 肉汤很快飘出了更加诱人的香气。安东尼从房间的角落里翻出属于成年男人的衣物穿上,坐在角落里等待起来。 那名女婴的哭声很快就开始让他烦躁起来。 她是屋子里唯一能看见“怪物”真面目的人。 “伪装者”想掐断她的脖子,却忧虑母亲会因为戛然而止的哭声起疑,停下添柴的工作。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拿走一样东西。”他平静地开口道: “这个孩子的眼睛,她看起来很害怕。” “您,您是认真的吗......?”盲眼女人放下了汤勺,以难以置信的口吻开口道。 “是的。还有,请继续。”安东尼回答道。 “正像《漆黑福音》第一章所说的那样......”盲眼女人的声音激动起来,手中的盐瓶在沙沙作响。 “黑暗映在光下,而光却不接受黑暗......光,光让人感到害怕!” “亲爱的天使,请这么做吧!请带走她的眼睛,神明是世界的暗,跟随神明的,就不需要在炽热的光里走,而要得着生命的阴凉!发发善心,把那害人的光从她的世界里带走吧!让她不再因看见魔鬼的爪牙哭泣,作为回报,我会给您最好的饭食,尽心侍奉您。” “嘻嘻,真是个疯狂的女人!”坡格叔叔调侃道。 “伪装者”没有回答。 肉汤的鲜美转移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女婴的哭声和在热气的奏鸣中,意外地教人心旷神怡。 “它煮好了吗?”看着汤锅里翻腾的肉和油花,他忍不住开口道。 “当然,当然!” 一大碗肉汤被送到了手中,冒出蒸腾白汽。 肉煮得很烂,油纹被吸在了汤水表面,绽出几小朵油花。调味恰到好处,罗勒的香气巧妙地盖过了粗糙加工的痕迹,骗过了鼻腔和味蕾。边角料被煨进了炉灰内部,很快就散发出了闷烤的火香。 母亲和孩子们狼吞虎咽,连女婴都在喷香中忘却了哭泣,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这是值得感恩的一天,多年的虔诚祈祷终于有了回报。这一天,天使敲响了信者的窗户。 “如果你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的话,嘻嘻嘻,我可不敢想象几天后会发生些什么!” 坡格叔叔在吃饱喝足的安东尼耳边低语道。 “那和我没有关系。”饱腹感让安东尼稍微有些困倦,他想回荨麻旅馆喝酒,美美地睡上一觉。 “我们的天使!”盲眼母亲和四个孩子围在了他的身边,八颗空洞的眼窝渴望地“注视”着他。 “我能触碰您的手背和脸颊吗?” “伪装者”没有回答。 越过女人的肩膀,他注意到了放在小桌上的那本黑皮旧书。 《漆黑福音》,封面上是一行烫金衬线体字和一个浮雕徽记。 乱线和眼睛。 “格林达......”安东尼忽然想起了她。 那天自己去找她,告诉她从“神父”口中打探来的消息时,发现她的手掌中央有着一个完全一样的符号。 反正,这间屋子里也不会有人再需要它了。 想到这里,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亲吻了盲眼母亲的眼眶。 然后,从桌上拿起书,跳出窗外,将窗玻璃砸得粉碎,任由阳光洒进窗框之内。 天空正逐渐转变为正午的炽红。 ............ 地表城南,烈日医院。 凯恩在氨气灾难中侥幸捡回了一命,这多亏了他那死板到极点的学者思维,直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都在让他执行着最合理的自救。 即便如此,冷凝塔中泄漏的氨气依旧烧坏了他的大半个肺。他抽搐了好几个小时,口中吐出大量粉红色泡沫。幸运的是,只要愿意花钱,烈日医院能够将任何一个还吊着一口气的人救活,哪怕这倒霉蛋只剩下半颗脑袋。 另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是奥大发明公司并没有因此遭遇信任危机。 恰恰相反,它的股票价格反而在事后直线上窜,而这不仅仅归功于轻工业帝王洛克菲尔的信用担保。上流社会对凉爽空间和加冰烈酒的狂热早已远远压过它潜藏的隐患,部分甚至将这次事故视为保障更多使用者安全的必然,斥巨资鼓励产品改良。 短短几天,琳手中的股份盈利便完全覆盖了医治丈夫所需的费用,远超好几倍。 但她并不为此感到特别高兴。几个熟络的友人死在了睡梦中,而自己险些成为她们当中的一员。 若非是“祂”的奇迹...... 她,芙劳和朱莉母女俩皆因那被“祂”消去的一天而逃过一劫。 “任何笃信‘祂’的人,都将得到救赎......” “菲,我该怎么办?” 琳将那天的一切都告诉了挚友,菲.光辉,希望能够从这名异咒学者口中得到一些建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琳,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所理解的大多数‘神明’都能和上位存在,异咒的本源划上等号,只有个别例外。” 医院的等候厅内,菲耐心地为好姐妹解释道: “我询问过了家中的长辈。云妮姨母告诉我,奥贝伦百年历史中,的确有过上位存在亲临人间的情况,其中,甚至还有个别存在至今依旧盘踞于这个世界的某处。” “究竟有多少上位存在,还有多少从未露面的,我们完全不得而知。上位存在不一定与异咒派别挂钩,这也是目前的既定事实。” “不过,根据父亲的说法,祂们不可能具备慈悲之心。祂们在这个世界做过的,最接近于人性的一种行为,就是遮蔽。” “嗯,遮蔽。这从前你也说过。”琳在心中将“遮蔽”这个字眼与“欺骗”挂上了约等号。 “在这个世界中,我们所能了解到的真相,或许还不及假象的百万分之一。换句话说,即便那位存在赐予了你们表象上的‘奇迹’,那也只有不到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 “可,那样一来,我们究竟应该去相信些什么?以什么为我们的依据?”琳在洛克茜口中也听过类似的说法,而对方的答案是,寻找漏洞。 “这个......”菲似乎被问题给难住了。 “或许我们光辉家族想要寻找的就是这样一个答案吧......”她轻声嘟囔道。 琳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世界的菲,身穿黑色衣裙,戴着无框眼镜,自称“暗面探求者后人”的女孩。 她的全名,是菲.科伦纳.光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五章 面包和马戏 “对了,琳。父亲让我口头转告一件事情。他知道我们是朋友,也想增进和新日家族之间的商业交往。” 菲扯了扯浅绿色的亮面宽领,毫不避讳地朝胸脯吹了几口气。 “杰尔利莫.光辉先生?”琳曾无数次听过这个名字,却从未近距离接触过这位光辉家族的现任领袖。 “是的。我不确定为什么父亲会选择在这时候亲自发出邀请,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我们家里有人因意外去世了,葬礼会在后天举办。” “噢,我很抱歉。”琳先是礼节性地表达了遗憾,紧接着,毛骨悚然地意识到了这句话背后隐藏着的事实。 ——光辉家族成员绝不可能因意外死去。 一旦有人因故而死,他们会立刻通过“暗面”从其他空间内抓取完全相同的替代品,这是家族延续的关键,另一个“菲”曾对自己讲述过这个真相。 “除非......”她在心中暗忖道。 除非他们再也无法在任何空间内找到与逝者相同的存在,即便借助“暗面”的力量,光辉家族也不能永久不朽不灭。 就像莎拉一样,他们全部都是数量有限的消耗品! “......菲,在你的印象中,近期还有其他家庭成员像这样,死于意外吗?” 菲摇了摇头。 “没有。我们在异咒研究上一向非常小心。上次类似的意外,应该已经是将近五十多年的事了。” 从她的话语中,琳听出了一丝刻意隐瞒的意味。 “我该怎么称呼她?” “凡妮莎,云妮姨母的妹妹。她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尖,就像抓挠一块黑板。” “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没人能说得清。曾经,她经常在进行研究的途中忽然长眠不醒,直到三或四天后才从屋内出来,这次据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菲停顿了一下。 “云妮姨母认为,她的灵魂迷失在了‘梦者之屋’里。” 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过节般的喧闹声,伴随着新鲜出炉的面包香气。 “那是什么?”菲好奇地看向窗外。 “应该是西里克节,那些大公司为了缅怀那些在焦麦危机中丧生的人们所设立的纪念日,几天前的《火球报》头条上有过相关报道。” 琳带着一丝没有笑意的微笑,顺着菲的目光看去。 数辆系着彩色飘带的大卡车在圈形街道上巡游,播放着悦耳的快节奏音乐。化着浓妆的小丑从车窗边上探出脑袋,向路边的孩子们招着手,把口袋里的彩条糖果洒满地面。 更远的地方,身穿制服的男女正挨家挨户敲开城南街区居民的房门,将装在纸袋中的圆面包、布丁和肉馅饼满脸堆笑地送进家家户户。 举街欢腾!缺了手脚的孩子们正蹲坐在家门口,狼吞虎咽地吃着塞满奶油馅的热酥卷,伸长舌头,舔去粘在彼此脸颊上的“白色胡子”,露出缺牙的笑容。 这是奥贝伦地表前所未有过的景象,至少,从未在基层聚居的南部街区出现过。 “西里克,就是‘面包’吧?” 窗户彼端,菲念出了和“西里克”读音完全相同的烈日语单词。 面包节,这名字总让人感觉有些滑稽。 “以圣母十字公司为首的多家食品公司联合集资,成立了‘全麦面包基金会’,将在每年的今天捐出二十万烈洋善款,为基层市民提供免费的小麦面包和其他食物,还会举办其他相关的慈善表演,为有需要的群体筹款。” “听起来还挺不错的。”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琳微微叹了口气。 “菲,我的父亲是一位法学专家。有一句话他经常挂在嘴边:‘一个统治阶层最有力的两样武器,就是面包和马戏。’” “面包和马戏?” “这是从卡内基王朝流传下来的一句谚语。意思是,温饱和娱乐,能够轻松地剥夺人民的反抗欲望,让他们像家畜一样服帖,有利于统治。”琳解释道。 她本不想将上流社会的怀柔做法彻底看作一场阴谋,那样多少有失偏颇。 问题在于时间。 “全麦面包基金会”的成立日期,刚好就是狂风山矿洞外部传来枪响的第二天。在那之前,上流社会对于焦麦受害者完全无动于衷。 恐怕,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样一支反抗力量的存在,或许还知晓了隐藏其后的强大“神明”。 从今往后,他们将会用尽一切方法阻止教团势力扩张,将民心收买到他们这一边来,成为他们的“武器”。 直到将反抗的星火彻底掐灭。 一辆卡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甜食和酒水一路分发,落入每一位医务人员和疗养患者的怀中,包装纸的夹层中,藏着衬线体印刷的慰问信,以及一张张货真价实的烈洋纸钞。救济车只会行驶到这一带,因为更南面是那些连自保都无暇顾及的“亚人”聚居地,他们人数太多,能做到的却又太少。 “祝幸福美满,美丽的小姐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身穿白色制服的小丑从袖口中变魔术般抽出两朵盛放的纸花,递给两位好姐妹。 琳扬了扬嘴角,替菲将花儿收下。 纸花的表面熏了香,闻起来有些像她用来熏信纸的那种干燥香草。 花朵是玫瑰,中间夹了一首娟秀的小诗: “在这世界广袤辽阔里 有一个孩子,和你一模一样的身影 从头发、脚趾,到回忆和心灵 是你的倒影,还有无尽的故事等待被聆听” 等等! 为什么会是这首诗?! 琳用力地眨了眨眼,纸花花心中的文字变成了: “圣母十字公司,坚定不移地帮助每一位因焦麦痛失亲人的小孩!” 她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那念头非常遥远,却又特别接近。 那个被她忘却的存在,曾把自己所作的诗句剪成纸碎,然后,变成一朵美丽的花! ............ 火花街68号,只有寻常房屋一半宽的老旧公寓。 格林达紧锁门窗,将欢快的音乐隔绝在厚木板彼端,在床铺上躺到了狂欢结束。 人们在欢庆别人的死亡,感谢他们的死为自己带来了娱乐节目,免费点心和整整一天的有薪假期,这是她听过最为荒唐的庆祝理由。 好几名家境富裕的同学在家中被氨气毒死。时值正午,她们压根无法从屋子里逃出去,被活活憋死在了门后,就连工学院的拉格纳教授都没有逃过一劫。 这名有着男人眼神的坚强女孩侧躺在床上,强迫自己抛下脑海中糟糕的画面,吞下一行行和历史有关的学术资料。她的胳膊有些发炎,刺青的部分有些淤紫。 烈日88年,地表劳动者、被欺压的妇女等多个弱势群体在日升家族的领导下,以“溶解圣母”之名向贵族议会发起武装施压。 烈日83年,黑斯雷夫群岛的长屋人部族以“星骸女神”的名义挑起反奴役抗争,要求拆除甘蔗园,废除群岛奴隶制。 烈日48年,地表独立战争持续期间,新德市曾发生过多次以“不灭酒神”为根源的小型混沌崇拜事件。 卡内基27年,基于“秘殿尊者”的烈日预言,地底大开拓开始。 卡内基元年,“铁之王”安德鲁.卡内基借助座下首席先知与“太古永生者”的大能,铲除所有异己,粉碎旧文明,奥贝伦宣告成立。 纵观历史,“神明”似乎一直都在注视着这片大地,直到烈日百年之后,工业巨轮开始咆哮,人们开始视科学为信仰,视信仰为笑话。 叩!叩!叩! 隔热板外的窗玻璃被敲了三下。 格林达从床上坐起来,走向窗前。这几天,那个人一直没来这里讨酒喝。 “希望你没惹上什么麻烦。我不知道我能将这个秘密保守到什么......” 窗外没人。 只有一本厚书静静躺在窗台上。 “安东尼?” 时间已到了第二天晨昏,彩带、食物包装纸,所有狂欢残余的痕迹都在正午白炽中化作灰烬。格林达探头张望,在确认自己再也不可能捕捉到“伪装者”离去的身影后,叹了口气,把书给取回了屋内。 “这是......” 她立刻注意到了《漆黑福音》封面上那个烫金的标记,并在同一时间将它和手心的印记联系到了一起。 “是属于‘漆黑编织者’的印记!” 那天,她和鲍尔斯教授的手心都被烙上了相同的标记,和其他所有信众一样。 显然,这是本老书,这证明针对那位“神明”的相关记录并非最近兴起的新事物,祂至少在历史中出现过一次。 深吸一口气后,她以一名历史学家独到且审慎的眼光,小心翼翼地观察起了封面和扉页,试图找出这本书所属的年代印记。 “有了!” 伴随着略带激动的自言自语,她将目光投向扉页。 “一个徽记,由双头蛇和里拉琴所组成......是个家族徽记,拥有卡内基贵族身份,下方加缀的环形花纹让它进一步代表了家族中的某一个人。” 也许自己应该把它带给教授,他们或许能准确地辨认出这个纹章究竟属于谁,而他或她很有可能就是“漆黑编织者”最早的信徒。 在继续翻页前,格林达谨慎地戴上了一副手套,拿起了一支没墨的笔。尽管她相信“伪装者”不会害自己染上任何诅咒,但依旧不能排除这本书来自其他心怀不轨之人,毕竟她没有亲眼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她小心翼翼地用笔尖挑起了书页的一角,并在上面刺了一个小孔,这是学者们测试诅咒的一种简易方法,尽管会极大地折损古籍的价值。 在确认书页没有任何异样后,她用笔杆将第一页挑开。 “漆黑福音;” “第一章;” 她在阅读每一个词语后都会闭上眼睛几秒,以防完整的句子内藏着诅咒。 “起初,祂在遗弃了祂的空地上行走;” “头顶圆月,脚踏白花;” “而后,祂的最后一个子民亦遗弃祂,脚离地面,去向永恒光亮的所在;” “黑暗映在光下,而光却不接受黑暗;” “最后,连空地都腾起烈焰,将祂肉制的身躯吞没。”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六章 遗弃 “烈焰过后,地重归空虚混沌,渊面光亮刺眼。随后,天顶有星坠落下来。” 格林达手边摊着好几本书,正试图将《漆黑福音》的内容与其他无害的神话记载作出比对。她很快就找到了与信者们在祭坛前自发念诵的诗文相似的句子: “祂存于现世,永世长存,无始无终,无因无果。” “祂是桥梁,被所有渡桥之人遗弃。” 格林达想起了一篇于烈日130年左右发表在《新德市神学周刊》上的佚名论文,她曾以那篇文献作为学士毕业作品的参考。这类文章并不好找,好在当时限酒令还未打好草案,新德市人民对于神学的蔑视程度不如今日。 有一个次要的论点,似乎与她心中所想的念头契合了起来。 “遗弃。” “现有记载中,绝大多数和‘神明’有关的史诗和经文开头,都是遗弃。” “没有任何资料记载过创造,仿佛世间万物的诞生和存在全都与‘神明’无关,这与历史学家和神学家们普遍认知中的智能创造论并不吻合。” “如果所有这些记载之间都存在着普遍共性,那代表着上位存在们皆在历史上的某个时间点被人以某种形式‘舍弃’过。” 并非“神明”弃人,而是人们主动背弃“神明”而去,“神明”无力挽回。 许多记载中,都有着诸如此类相对弱势的描写。 片刻思虑后,格林达拨开桌边的纸质资料,拨打了弗利夏教授的电话,那是她学士时期的指导者,一名致力于女性平权运动的“男士”,育有两位女儿,都在安德鲁私立学校就读。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比大多数女人更加精致的面孔,以及一头如瀑黑发,这常让他在某些私人场所引来瞩目,但他本人并不在意。 “格林!”听筒那边的声音略微失真,乍听不出对方的性别。 “我坚强的小姑娘,你打来的正好。我有个提前的好消息,正想着偷偷告诉你,又怕违反校方的保密条例。” “您的意思是?!”听见“保密条例”四个字,格林达心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激动。她当然知道对方的好消息是什么。 “你通过了!!麦西坎全额奖学金,加上每月住房补贴。后天来我家,我太太和我会烤上一大盘龙蒿叶奶油酥卷,咱们来好好庆祝一下。” “真的吗?” 格林达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能申领成功。麦西坎大学的奖学金名额只有个位数,每年平均有400多人争夺一个位子。 但她随即想到了一件事情,立刻让她恢复了冷静。 翠丝,她的好友和最有力的竞争者,在毒气带来的重度肺炎和气管水肿中失去了生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姑娘。”弗利夏教授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俏皮。 “直面你心中的小恶魔。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冒出一些肮脏的念头,作出一些错到极点的选择——就像我高中时期的第一根卷烟,一错到了底。 但,这不妨碍他们成为道德高尚的人。” “......谢谢,教授。”格林达在听筒彼端微微低下了头。 “正好,我有些事想请教您,和论文无关。” “当然,随时欢迎,一名大学资深教授的八月可是很闲的。” “我得到了一本旧书,里面记载了一位我前所未闻的上位存在。”格林达有意略过了所有值得追问的部分。 “您知道,双头蛇和里拉琴代表的是哪个王朝世家吗?” “可图以撒。”弗利夏教授立刻给出了答案。 “问得可真巧。我最近正准备考察一栋建筑,为下下个学术季的报告做准备。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诺达利亚子爵和他的八座奇馆。” “是的,我知道。等等,他来自那个家族?” “正是如此。我正筹备着一场新德市学术旅游,麦西坎大学愿意在下个学术季度引渡我,去当他们名义上的客座教授。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八大奇馆中位于麦西坎边境处的一座,不依靠任何能源驱动,却一刻不曾停止转动的螺旋之馆。” “噢,顺便,如果你想以相关课题作研究的副标,我想他们不会介意多弄一个人的签证......只是随心一提。” “不。” 格林达拒绝得干脆利落,种种阻力如滚石般自脑海中砸落下来,堆成小山。 她首先想到的是新德市那高得可怕的日均花销。那座青天之下的城市每天会吞吃掉一个地表中下居民足足一周半的薪水! 然后她想到的是身在林间小屋里的哥哥沃伦,尽管他平时似乎一直都在沉睡,但她不能放着他足足一个季度不管。 再然后,是安东尼奥。 “教授,”格林达在数秒沉默后转移了话题。 “您知道任何与‘漆黑编织者’相关的记载吗?就是最近流传在大街小巷的那些传闻。我想,它们可能与可图以撒的家族信仰相关。” “关于这个。”听筒的那边传来了弗利夏教授的小女儿叫爸爸吃饭的声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后天可以慢慢聊。我或许能给你看些东西,但请切记,一定不要声扬,这关系到了我的背景清白。你知道学术界总是非常注重这个。” “你从事过非法遗迹发掘?”格林达立刻联想到了这个广为历史学界诟病的污点。 “嘘!”她能听出弗利夏教授在听筒对面竖起一根食指,抵上他女人一般的嘴唇。 “到时候再说。” ............ 8月29日。 市区以东吹起了大风,听起来像班西女妖的咆哮。 奥贝伦报社正就风季第一个风卷的命名召开会议。这大概是一年中最不沉闷的工作。只有年内当红的歌星,名伶或其他轰动人物的名字才能被用于命名狂风,而它们将以更为猛烈的形式席卷过境,带来欢呼和悲鸣。 “我的提议是:” 会议桌角落里,“星火”专栏记者彼得举起了手。 “艾芙迪。” “那个‘玩火的女孩’?!” 与会者们面面相觑。诚然,这名保皇党领袖在新德市算个名人,年内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但这么做显然会在某种意义上标立报社的相关立场,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议。 “我投这个名字一票。”记者温妮附议道: “现今地表局势动荡,这点我们都很清楚。艾芙迪在地底的名声并不像在地表一样狼藉,而她在新德市的拥护者们对地表的打压表示愤怒。《火球报》应当表示对保皇党的尊重,以此拉近和新德市的关系。” “说起来,保皇党两个月来再没有动作。他们或许在观察时局,等待我们的表态。” “说得对。如果不及时表露接纳态度,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转向同为反抗组织的......” 一时间,火松木桌前议论纷纷。神色疲惫,留着八字胡的编辑肯尼在与会者逐渐安静下来后清了清嗓子。 “有谁赞成他们的提议?”他叫不出两名记者的名字,主要是因为他们才刚刚上位。 赞成者们逐一举起了右手,很快就超过了半数。 “那好,去准备新闻底稿,明天登报。” 彼得和温妮对视一眼,互换“计划成功”的眼神。 狂风艾芙迪,即将在九月上旬高速掠过市区中心。 ............ 八月接近尾声,第一批火松树果结了出来,慢慢地挂满了火红的枝头。与仅分布在地底的近亲,如鹿尾松和水栖松相比,火松果的外壳就像石头一样硬,产籽不多,味道却格外香甜。火松油备受上流社会推崇,它在被应用于各类高级菜品的同时,也具备了一定保养皮肤的功效,比铅白要好得多。 “还记得以前吗?” 光辉家族的私人草坪上,两位好姐妹眺望着栅栏外的火松果。葬礼的氛围并不沉重,显然,光辉家族的大多数新生代并不习惯以隆重的仪式送走一位长辈。 凡妮莎.光辉的遗像被搁置在棺木前。照片中,她穿着生前喜爱的高领宽松白上装,帽子上别着黑色的羽毛。松散的仪式结束后,她将会被送去家族墓园,那里长眠着光辉家族的开拓者们,其中包括了“暗面探求者”科伦纳.光辉。 “高中的时候,我们很喜欢爬那棵树,它的第一根分叉间有个凹槽,刚好能让我们并排着躺在里面,嗯,算不上特别舒服,外面总是那么热。” “你喜欢在我晕晕乎乎的时候捏住我的鼻子,像这样。”琳伸出两根手指,坏笑着对好姐妹做了相同的恶作剧。 让她难受的是,被捏住鼻头的菲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有吗?啊,阿嚏!” 琳收回了右手。 希望她真的只是忘记了,她心想。 一阵大风刮来,把她的宽檐黑帽从头上吹了出去。她直起身子,用藤蔓支撑身体,飞快地游走了出去,不一会,在一堵突出建筑的围,墙上稳稳地接住了它。 “你越来越熟练了!”菲拍了拍手。 她接下来的话忽然噎在了喉咙里。 “琳.新日小姐?” 杰尔利莫.光辉站立于门廊的另一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位女孩,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高礼帽,这让他看起来几乎有一米九。 琳的肩膀忽然震了一下。 错不了,她心想道。 他就是那天出现在手镜里的黑袍人,那顶帽子,她清楚地记得那顶礼帽独特的轮廓。 那天,她通过镜子,看见他从那些暗面的“斑点”中,拉出了属于莎拉.光辉的尸骨! “新日小姐,非常高兴能与您见面。”杰尔利莫先生又重复了一遍。 “我从顶楼的那扇窗户中观察了你好一段时间,也从小女们的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听说你对异术也有相当程度的钻研。” 他的双眼盯着琳裙下触须般蠕动的藤蔓,以学者独有的目光细细观察。 “黑藤和血河章鱼。将两者结合是个巧妙的想法。你应该也是一位优秀的园艺杂交师。” “两者都只是略懂皮毛。”琳礼貌地摇了摇头。 “不知您特意邀请我来,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莎拉的事。”杰尔利莫先生微微仰首,说出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 “葬礼过后,请跟我去一趟她的房间,那里有一样东西,应该是属于你的。” 琳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见了二层的一个小小窗洞。 艳丽的蔷薇蔓藤,如瀑垂挂。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七章 第二次远征 “也许你的心中会对光辉家族的运转秩序存在一定的疑惑。” 杰尔利莫先生带着琳穿过宅邸生活区交错的走廊。其中一些走道在设计上完全与建筑结构的合理性相悖,尽管它们的设计者已经尽量将它们包装得与正常生活空间无异。 但任何一个具备神秘学入门知识的人都会察觉出端倪,它们更像是生活元素与神秘元素的拼贴,这点从墙壁上那些轮廓明显偏离几何的挂钟和挂画,以及似动非动的画像眼睛就可看出一斑。 绝大多数物件,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异咒残留的影响,呈现出了偏向神秘的异变。 中央厨房正忙着准备家庭成员的晨昏餐,传出阵阵香气。光辉家族的饭点通常是晨昏三点和晨昏十二点,但菲小时候经常拜托厨房多做奶油小点心,和自己一起在房间里偷偷享用。 “和任何集会或大型神秘学团体相比,我们的秩序最为严密,死亡率也是最低的,这都要归功于那些甘于奉献自身的探求者先祖们。” 杰尔利莫先生还不确定我究竟知道了多少家族秘密,他目前还在进行着试探......琳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不信任的意味。 “我知道菲一直在‘借用’书房内的古籍,也能理解为何她会为你选择《尤邦抄本》——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是一条来自虚海的星骸鱼标本。” 杰尔利莫先生在琳有意将目光投向走道左侧一条红黑透明的鱼骨陈列品时补充道。 “让我有些在意的,是你们的小团体内存在的第三人。” “欸?”琳完全没听明白。 “抱歉,第三人?” 由始至终,火鸟会所的异咒研讨会一直都只有她们两个人。 “是的。我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一张字条,夹在菲的笔记堆里,里面的字迹并不像是出自女孩之手。” “爸,偷看私人物品是不对的。”菲在一边小声抗议道: “况且,我们和其他集会也有联系,或许那是来自某名先行者的建议。你告诉我那是好的。”她为自己开脱道。 “......好吧,或许只是我多虑了。” 杰尔利莫先生的语气稍稍放软了些。回廊上,画像们的眼睛偶尔似有若无地转动一下,“目光”停留在微微扭曲的走道尽头,一扇微微扭曲的门上。 莎拉.光辉的房门上装饰着亮粉色门牌,吊着一串可爱的玻璃风铃,铁片不时无风自动两下。 一阵植物叶片独有的草木味自门缝中隐隐透出,伴随着收音机内的少年频道广告: “女孩们的最爱——维姬粉红柠檬水。不太酸,不太甜,只是太......” “粉红了。”琳在心中重复着耳熟能详的广告词。 “她总是不关收音机。”菲轻声嘟囔道。 门是锁着的,莎拉正在草坪上陪伴长辈们。杰尔利莫先生脱下右手的白色手套,用食指和中指打了个响指,锁簧自动错开了位置,发出金属摩擦的空洞声响。 花香扑鼻而来。 琳的目光立刻穿过屋内的所有陈设,落在了窗前的花槽上。 那是“她”送给莎拉的蔷薇,枝叶满满当当地挤在一起,绽放着深红似血的花朵。 它们来自,另外一个空间的莎拉,另外一个空间的自己! “!” 仿佛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巨大的花朵们在同一瞬间“抬起头”,一颗颗深黑色的眼珠自花心处注视着她。 “新日小姐,你对这份‘生日礼物’有印象吗?” 杰尔利莫先生平静地开口道。 “我......” 琳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些什么。不论她作何反应,都藏不住自己已然知晓光辉家族秘密的事实。 “无需避讳,我只是希望根据你的答案决定接下来的措辞。”杰尔利莫先生微微加重了语气。 琳低下头,内心在摊牌与否间挣扎着。忽然,她的右手指尖传来了一阵刺痛。 一根蔷薇蔓藤不知从哪条缝隙绕了过来,冷不防地刺破了她的手指! “啊!” 琳立刻甩了甩手。指尖处,一颗红宝石般的血珠缓缓渗出。 刺痛让她迅速想到了应对方法。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记错了。我的确送了莎拉些种子,但......它们现在的样子和我的预期很不一样。” “我想我能解释为什么。”杰尔利莫先生的目光令人不安地闪烁了一下。 “我们正在遭遇某种危机,凡妮莎的‘意外’死亡就是这种危机到来的预兆。就像这座城市的其他人彼此争抢着生存资源过活一样,我们同样正和某些人争夺‘资源’,而一旦这种‘资源’耗尽——” 他回瞪了一下那些蔷薇花,它们立刻缩回了目光。 “一旦这种‘资源’耗尽,光辉就将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 “我不是特别明白,但这听起来很可怕。”琳暗中咽下一口唾沫,杰尔利莫先生的话和她心中的所有猜测都对得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所谓的“资源”,指向的就是那些被不断消耗着的家族成员的性命。 “就没有任何可能的解决之法吗?” “有三个。”杰尔利莫先生回答道: “其一是加紧针对现有古籍的破译进度,增长光辉的力量,让它变得不可战胜,直到下一代人降生,但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一旦失去把握,‘资源’只会更加紧张。” “其二,反其道而行之,立刻中止所有的神秘学研究,这会让‘资源’消耗减至最低。但这种做法非常消极,因为我们的竞争对手不会采取相同的办法。” “至于第三个办法,则是集合至少一半的家族力量,为寻求根源性的解决之法,向这颗星球的暗面展开第二次远征。”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在此之前,没有任何横跨星球全身而退的先例。为此,我们需要将绝大部分新生代摆上赌桌。” 他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也包括她们。” “欸?!” 琳睁大了眼睛,菲透过眼神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远征的筹备工作需要一年时间,莎拉刚好成年。她不会去上大学了。” 为了存续下去,光辉家族打算牺牲他们的新生代? 的确,这对于一个异咒家族来说或许是最为理性的做法。让年轻人前去冒险,远比消耗掉掌握着大量知识和经验的长辈更加划算,体力和行动力上同样如此。就算一代人全数折损,光辉家族也不至于失去赖以存续的产业根基。 可是...... “我不指望你作为一个局外人能够立刻理解我们的做法。而给予你们缓慢的道别时间,也并非我把你叫到这里来的唯一原因。” 杰尔利莫先生的表情没有因为两个女孩的目光波澜而动摇分毫。他注视着窗台上的蔷薇,冷冷地继续道: “我们的竞争者不可能作壁上观。在这一年的筹备期间,他们随时会针对我们展开行动。” “为此,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在莎拉的生日后,你有没有遭遇或观察到任何异常的事情?” 琳顿时明白了杰尔利莫先生的用意。 他想了解其他位面的情况,另外一个菲。这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晓的秘密。 恐怕,“暗面探求者的后人”就是他口中的竞争者。能够亲自莅临这个位面的他们显然掌握着更加强大的力量,以及同样迫切的掠夺渴望。 现在的莎拉.光辉,就是被从他们那里夺过来的! 如果把这个秘密告诉杰尔利莫先生,他会采取些什么行动? 菲同样在注视着自己。从她的目光中,琳读出了一丝迫切和不安。 这让她快速下定了决心。 “我的确注意到了些什么。”她抬头说道,立刻察觉到所有蔷薇的眼睛在同一时间震动了一下。 “但我不确定应该怎么告诉您。也许我可以花点时间把它们整理成文字。”她为自己寻找了个拖延时间的理由。 “请便。这也是我提前向你提出请求的原因,现在时间还不那么紧迫。”杰尔利莫先生的眼中没有笑意。 “但,如你所见,已经有一个人死了,这意味着行动必须加速。新日和光辉的长辈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合作关系,加上你们这一代人之间的深厚友谊,我有信心你会选择帮助我们。” “爸!”琳的身后忽然传来了莎拉不满的声音。 莎拉在粉色连衣裙外象征性地套了一件黑外套,双手抱着几乎能够忽略不计的胸脯。 “爸,你怎么又乱开我的锁?云妮姨母在找你,是关于凡妮莎姨母的遗物处置问题。” “当然,我很快就到。”杰尔利莫先生俯下身,抚了抚莎拉的脸颊。 琳看得一清二楚,这位父亲看着“女儿”的目光中并不包含慈爱。 更多的,是厌恶。 ............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菲?” 挂着星骸鱼标本的走道上,琳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关于你知道的秘密?” 两位好姐妹埋怨地互看了一眼,然后,同时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天呐,我们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对方?” “你到底有多少杯没和我分享过的奶油苏打?” “你有多少瞒着我打过交道的男孩?” 一阵嬉笑后,两人再度回归沉默。琳感觉手心痒痒的,鼻头有些莫名地发酸。 “......所以,我们只剩下一年了吧?嗯,或许更短,我会去新德市,我们之间只能通过电话和经常寄失的书信联络。而,” 她略微哽咽了一下。 “而奥贝伦境外没有电话,也没有邮差愿意把信送到那里。” “所以我想,到那时,我们也许就真的要说再见......” “哼——!”菲用力擤了一下鼻子,打断了好姐妹的伤感。 “你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这个,好丑!” 她指着墙上的鱼骨头。 又是一阵嬉笑,比上回更加轻松。 “我今天正午想待在你这里,像高中毕业舞会那天一样,睡你的床,和你一起听莉莉的正午电台。” “凯恩呢?” “医生比我更会照顾凯恩。况且,我和他还有无数的联系机会。” “我肯定会回来的。这可不像旧时候,光辉家族现在的神秘学造诣远比半个世纪前深厚,横跨半个星球的远征?小菜一碟!” “我担心的是你没法在我离开前掌握足够的技巧。也许我该说服父亲把《尤邦抄本》拓印一份给你。知识这种东西,永远不会随着分享变少。” “我希望如此......”琳的右手又开始瘙痒起来,这似乎与情感无关。 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掌心里钻出来。 手心中忽然触到了丝绢一般柔软的质感。 “怎么了?” 两名好姐妹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琳的右手。 然后,在同一时间惊叫了起来。 “啊!” “这是怎么回事?” 一朵深红的女皇蔷薇,正慵懒地自掌纹中心舒展花瓣,慢慢睁开了漆黑而深邃的眼睛。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八章 女皇蔷薇 “快,想办法拿掉它!” 菲快速蠕动着嘴唇,将指尖盖在了琳的掌心里。 下一瞬间,蔷薇花朵从她的手背穿透而出,花瓣散落在地毯上。 “唔,好像不起作用!” 更多的花蕾和枝叶从琳的掌心中满溢而出,仿佛长速飞快的头发或指甲。 恍惚间,自己已经被菲扶回了她的房间,一间略微缺乏生活气息,空隙被无数书籍填满的小房间。 “是异咒残留的痕迹!有人在这些花上施加了异咒,它们的根须正在和你的血液融合,试图成为你的一部分!” 另一个“我”! 琳想起了杰尔利莫先生前不久说过的话。 这些种子来自另外一个空间的自己,它们在自己踏入房间的一刻起就对“她”的到来产生了反应,就像“孩子”看见“母亲”! 杰尔利莫先生对此知情吗?这是他故意把自己引来这个房间的原因?他想干什么? “她”又想干些什么? 流窜在血管中的刺痛打断了琳的思考。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正在产生某种变化,某种显然不被免疫系统接纳的变化。排异反应几乎立刻蔓延全身。 “琳,试着用异咒做些什么,我没法从体外遏制它!” 琳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在脑海中搜刮起来,并几乎在同一时刻想到了那从未被尝试过的方法。 “繁衍之吻”。 与“交媾之叹”将动物特性融入植物的性质对应,这道异咒能反过来,将植物的特性融进动物之中。 但,那完全脱离了她的知识领域,而且更加危险,这也是她迟迟不敢尝试的原因,唯一的几次试验,是在老鼠或昆虫等小生物身上。 而这次,融合对象是她自己! 深吸一口气后,琳在唇边快速地默念起来: “伊啊-伊啊-伯希恩-海亚-兰......” 这不是“繁衍之吻”,而是她所知道的最基础的一句异语。 “自净之言”,催动自身细胞的防御机制,以达到遏制,清除异常入侵者的作用。她曾经想运用它来平息失控的异语遗产“女妖的竖琴”,却没能成功,最终,小玛格丽特与“守日者的提灯”中的其他灵魂以双脚的代价挽救了她的性命。 没关系,她心想,这次只需要压制一段时间,尽量降低那些东西的活性。 眼眶忽然一阵湿润,散发芬芳的透明花汁正取代她的血液,被从微细血管中挤出。造血细胞正逐渐凋亡,被某种更接近于植物的简单架构取而代之! “支撑住,琳,你能行......” 琳咬着牙关,在舌尖品尝到喉间涌出的涩甜草汁时张开嘴巴。 “......?!”本应被念诵出声的咒语噎在了喉咙深处,取而代之的,是并不属于自己的,稚嫩而的女性嗓音: “杀。” 等等,那不是...... “吞噬。” “繁衍。” “侵占。” 脑海深处,属于某种存在的脸孔绽放出笑容,“山羊”的犄角如枝叶般延展而开。 “琳......” “......琳!你还好吗?” “琳!” 琳猛然睁开双眼,视线中映入了一张与菲极度相像的成熟面孔。 “她还好吗?” “活着。算是最好的状况了。唉,这就是让普通人随意踏入这个世界的后果,我反复强调过很多次,菲。” “她自己在紧急时刻做出了相当正确的选择,你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未必能应对得如此从容。让开点,萨利,她需要点新鲜空气。” 肩披黑纱披肩,身穿鹅黄色睡裙的云妮.光辉用左手拍了拍菲的母亲,右手抚摸了一下琳的脸颊。她的指甲就像小猫调皮的爪子。 “好姑娘,现在试着深呼吸,用你的肺换气。” 琳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氧气充盈血管的感觉。细小的蔷薇根须埋在她的皮肤下方,取代了她的部分血管。 云妮.光辉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玫瑰扣子在她的胸膛上起伏着。 “好了,她挺过来了。你来向她说明状况,我想她会需要时间接受一切。” “为什么不是由你来说?”萨利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看起来更适合当坏人些,从小就是这样。” 云妮弯起眼角,笑眯眯地看着胞姐锁紧眉头,一副要弹她脑门的表情。 萨利夫人转向了琳,以吓唬的口吻开口道: “你昏迷了好一会,能醒过来是极其侥幸的情况,那些女皇蔷薇很可能让你当场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异咒的效力并不稳固。那花成了你的一部分,但它并不甘于此,会尽其所能地试图夺取你的全部身体,把你变成一丛疯长的植物,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一个小时后。你很可能会死于非命,而这全都归功于你的鲁莽,不成熟和自以为是!” 她半眯起眼睛,满心期望着眼前愚蠢的小姑娘掉眼泪,或露出其他扭曲沮丧的表情,可是却落了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琳的嘴角挂上了安心的笑容。 “谢谢您,萨利夫人。您的‘恐吓’比我想象中要温和多了。” “她一定曾直面过比这更加可怕的死亡威胁。”云妮笑着看向表情略微错愕的萨利夫人。 “真是个坚强的姑娘。” “那么问题就出在你身上了,小姐。”萨利夫人撇了撇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 “你应该更成熟,应该有能力独自处理这种小事。把人拉进这么危险的圈子,又慌慌张张地叫长辈来善后,这是极不负责的表现。” “不用在意,我们都知道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总会想找个出气筒。”云妮出声安慰道: “一个加了巧克力奶油霜的杯子蛋糕和一杯甘菊茶就能让她高兴起来。我去厨房拿点来,顺便为我们坚强的女孩拿杯清水和一点泥土。” “啊??”琳和菲同时转头。 “你知道的,我是个生物学老师。光合作用可少不了水和养分。”云妮继续着她的玩笑。 “不说笑了,她更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你还打算让她睡在你的床上吗,菲,像高中那段时间?” “这个嘛......”菲一转眼珠,将目光投向了窗帘,吐了吐舌头。 这是她所认识的光辉家族,琳在两位老姐妹大眼瞪小眼时心想。 比任何人距离死亡更近,却又比任何人都要豁达。 “这就是我妈。”菲在长辈姐妹离开后耸了耸肩。 “真羡慕你没有一对老说女儿闲话的父母,还有一个老爱拿侄女寻开心的姨母。” “我也很羡慕你。”琳用略带虚弱的声音回答道,在羽毛枕上侧过头来。 父亲布雷顿.新日几乎从不理睬她的日常琐事,那是他自认为的宽容和爱护。 “萨利夫人没表示些什么吗?关于......” 关于她即将失去一个女儿,她心想道,却没说出口。 “事实上,她和云妮姨母正准备为我再添两个弟妹。”菲说笑道,脑袋一歪,凑到了羽毛枕的另一侧。 “躺好,我被吩咐要好好看着你,以及向新日家族保密。”她模仿着萨利夫人的扑克脸和古板语气。 “塔-菲尔。” 随后,手腕一转,让房间的墙壁镜像翻转了一下,门对着外墙,挂着装饰画和壁挂书架的白墙朝向走廊一边。 “现在没人能来打扰我们了,只剩下我们和美味的杯子蛋糕。”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张腿坐在床边,舔了一大口巧克力奶油。 琳也露出了微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些崭新带刺的“血管”脉络,自皮肤下方流出一丝刺痛,指甲盖的下方吐出一小片殷红花瓣。她试着控制它缩回去,就像控制身体的一部分。 五分钟后,她成功了! 细小的藤蔓在她的发丝下方微微卷曲,鲜嫩的花瓣自底部包覆了她的眼球。牙床之下,微型根须盘根错节,她能感受到所有这些生命成长的细微变化,在皮肤下方一刻不停地繁衍着,自小腿末端的毛孔间钻出,慢慢包覆了她那双金属和木制的假脚。 这种崭新的力量在血管中流窜着,伴随着那诡异的低语余韵,以及无数陌生的窃窃私语。 窗外,几只锯齿莺从沙沙颤动的树木上展翅飞逃。 ............ 草坪上,凡妮莎.光辉的棺木前。 杰尔利莫先生安放在姨妹黑白照片前的鲜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几朵盛放的玫瑰和白甘菊慢慢地垂下了骨朵,花瓣一片接着一片脱落,直到杆子上不剩任何一丝艳丽。 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无法被人耳捕捉到的回音,就连它们的主人也无法听见。 那种回响,仿若妖精,仿若暴君,空灵而令人毛骨悚然,回荡于火松和垂挂于枝丫上的绞杀植物之间,在肉食和依靠光合作用生长的花朵上掠过,宣告着祂无上的皇权。 ............ 血河东码头沐浴在一片刺目的鲜红中。 数艘渔船停靠在桥墩旁,任由新鲜捕获的双头金枪鱼干死在甲板上,两双眼睛变得浑浊不堪,体内抱着卵,卵中的幼鱼逐渐停止挣扎。 血泊里,无数根棱角分明的尖刺如钟乳石柱般突出,将一具具半死的身躯穿刺其上。明黄色的天空中,风魔鸟们俯冲而下,啄食着这些人的肝脏,将胃肠和眼珠叼回仓库内,喂食它们的雏鸟。 烈日之下,他们的腹腔空空,被逐渐晒成死肉,空洞的眼眶朝向烈日。 向所有还存活的暴动者们昭告着,招惹“中指”麦金托什的可怕下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九章 金的一天 这一场码头械斗来得突如其然,却早在几周前就埋下了苗头。 小麦的涨价趋势先是引起了黑斯雷夫群岛数片第一产业区的小幅经济波动,像风卷一般越聚越大。种植者们急着扩大产业规模,牵起了一阵土地争夺风波,引起了大量长屋人的反感。待企业家们反应过来,整个摩斯港和东南群岛沿岸带都闹起了罢工。 “食指”波洛伯的烟草进口生意在三周后不可避免地遭遇了波及,恰逢“肥人”格雷格森忽然倒戈,带着大量商业秘密转投“中指”麾下,还趁机敲了一大笔。一个礼拜后,又有一名亲信死于氨气泄漏。 前有“拇指”压迫,后有新一代“中指”崛起,波洛伯在泥手党中的威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滑坡,话事权缺口一旦出现,不在短期内用威慑力填补,下坡趋势就将避无可避。 拇指难以撼动,中指是唯一能拿来开刀的途径。尽管波洛伯大可采取更加稳定温和的压迫手段,但他选择不按常理出牌,打算直接动用武力,杀对方个措手不及,就像对方当初篡位的时候一样。恩怨就摆在面前,出手报复合情合理。 可是波洛伯错估了那名红毛小子的头脑和残暴。 为报前代夺其一眼之仇,他已勒令挖去麾下数十名部下的右眼,并将同样数量的敌人开膛破肚,掏空内脏。 那家伙是个天生的怪物,麦田里的屠戮者。有传闻指他是一名“猎人”的后代,体内流淌着从父辈基因内继承的数十种烈日生物的鲜血和凶残,这是他能役使那些食人鸟的唯一一种解释。 波洛伯对这些传闻不屑一顾,这是他犯下的第一个失误。 短短半个小时,数十名下属命丧当场。鲜血染红了整片地面,尸体的肚肠如同瑟森斯节的彩带一般拖缀在桥墩上。 ............ “我回来了!” 晨昏,金满脸笑容地推开了威奇托101号的大门,外套朝沙发靠背上一扔,把装满金枪鱼内脏的袋子搁在了墙角。 “喵!” “黑猫”玛丽在闻到鱼腥味后从沙发后跳了出来,尾巴高高竖起,喵叫了两声。金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用手背抚了抚光滑的被毛。 “你一定饿坏了,抱歉一直没给你带食物回家,玛丽。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怀中抱着缺了尾巴尖的“黑猫”,他打开煤气炉,把涂了油的锅子放在蓝火上空烧,接了一锅水,加入小许盐和香料,在烧至冒出小泡后盖上锅盖,预热烤箱,架上三只烤盘,随后,在空荡荡的餐桌一侧坐了下来。 蘑菇鱼松需要反复烘烤,直到纤维卷曲,变为金黄,鱼汤则需要小火慢炖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他得先备好餐盘和餐巾,把盐瓶和胡椒瓶摆好,再从冰柜里拿出酒瓶,看着瓶身上逐渐挂满可爱的小水珠, 一张漂亮的大毛毡铺在桌面中央,上面用各种颜色的毛线绣着名字。茶几上,美丽的壶小姐正欢快地蹦跶着,自弧度优雅的壶嘴中吐出一缕缕热气。 “一切都在变好,玛丽。” 在厨房内传出油脂的焦香,锅子内部开始咕嘟翻滚的时候,红发老实人愉快地开口道: “信徒正在不断增加。他们越是漠视那些边缘群体,情况对我们越是有利。一旦确定了‘天使’的下落,我随时都能够出手,把那副躯壳给抢回来。” “喵喵!” 他搓揉着玛丽毛茸茸的腹部,露出了朴实的笑容。 “一切都会回到从前的,甚至比从前要更好。但愿我到那时不会忘了该怎么做饭,或者丢掉我的双手。” 阳光像蜜糖一样流淌进窗缝,金感觉自己听见了门锁响动的声音。有人会在门外听见锅子愉快的咕嘟声,闻见空气中游荡的油香。 这样美好的一天,他希望能和自己最重要的家人一块度过,听着对方和收音机里的聒噪电台主播进行毫无营养的“对话”,在品尝自己精心烹制的各类水鲜菜肴前先对它们皱起眉头,然后口不对心地把盘子清空。 在享用饭后甜点的时候,他的心情总是最好的。那张总是一片阴霾的脸孔,也会短暂地洋溢出笑容。 食客的笑脸,是烹调者最大的幸福。 “喵!!!” 金忽然感到了一阵遥远的疼痛。 玛丽伸出爪子,在金的手背上用力挠抓了两下,挣脱了出去。 金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却辨认不出从伤处渗出的血珠。 沙发靠背上,斜斜地挂着一件血迹斑驳的外衣。 他从餐桌前起身,缓慢地走到了浴室的洗手池前。 在镜中,他对上了一张鲜血淋漓的烂脸,骨头有一半露在外面,右眼珠再度不翼而飞。 一张属于怪物的脸,映照着依旧泛着蜜糖色的阳光。 一条巨大的伤口贯穿了躯干,几乎把半边身子给撕裂,结晶的血液之下,胸腔和腹腔内的器官挤成了一团。 “我......我刚才在干什么?”金转动着漏出眼窝的左侧眼球,很快回想了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是食指波洛伯,他刚刚结束一场惨烈至极的拼杀,双脚跟随着肉体记忆走回了这里。 “都是美好的假象......”金在心中叹息道。 他在睁着眼,行走着,清醒着的情况下,做了一场美好的梦。 叩叩叩! 长屋的大门口忽然传来了有节奏敲击,伴随着熟悉而慵懒的呼唤声: “金,开门!我把钥匙锁在屋子里了!” 他回来了?他回家来了!!金立刻将目光投向厨房,灶台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准备。 在回头的一瞬间,他对上了镜中不似人形的面孔,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对方的表情,和自己一样惊慌失措。 怎么办?! 大门被再度敲响。 “麦金托什,你在搞什么鬼?外面热死了,让我进来!” “瑞文先生,请您等一下!” 金慌忙拧开水龙头,用手掌接水,试图洗掉脸上的鲜血。 随着擦拭和冲刷,几片碎肉落进了洗手盆中,随着鲜红的水流打着小小的漩涡。 “金,快开门,我有些重要的事想和你聊聊......” “再一会,再一会!” 随着又一阵冲洗,更多碎肉落入了漩涡,随后,连那颗仅存的眼珠也扑通一声掉了进去。 怎么办?! 流水声不绝于耳。镜中的自己依旧是吓人的怪物,皮肤和碎肉被一层层撕下,却怎么也回不到常人的模样。 “金?” 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最后,成了在耳边咆哮的轰鸣。 金无法回答。 奇迹确实发生在眼前。 但他自己却什么都没剩下,硬生生地,将身体全部扯成了细小的碎片。 “喵呜!” 轰鸣声依然不绝于耳,宛若湍急的水流。 金猛然睁开了仅剩的左眼,一条巨大狰狞的锚链悬垂在他的脑袋边上!猩红的河水正死死压迫着他的胸膛!他想挣扎,却完全动弹不得,鲜血在他身上凝出了一层厚厚的结晶,勉强保护着他的躯体。 头顶,一道巨大的黑影摇晃着尾鳍,自水中无声游曳而过。 ............ 码头仓库前。 食指波洛伯的副手,“赤藻”费舍尔斯踢了路过的大黑猫一脚。 “啧,死猫......咕嘟!” 他的皮肤呈现死气沉沉的暗红色,水藻般的纤维纹路毫无规律地分布其上,全身湿淋淋的,声音如同一团海藻咕嘟冒泡。 眼前,血红结晶如同一根根椿形尖刺般交错,将那些他叫得出或叫不出名字的倒霉蛋自股间或腹部戳穿,自喉部或口部钻出,触目惊心。 几名部下蹚过地上的血泊,狼狈地撤了回来。 “不行,头儿。我们根本没办法接近那座仓库。那仓库里栖息着至少一百只纪律严明的食人鸟,能够轻易吃掉我们所有人!” “也许能试着放火烧掉它?” “这座码头具备至少十几万烈洋的实质价值,我们承担不起这些损失。” “咕嘟......‘中指’那小子已经完了......剩下的,只要顺其自然就行......” 费舍尔斯幽幽地说道,身上的“丝藻”开始蠕动,这让他的形体稍稍变形。 “那只怪物崽子,该不会淹不死吧?” “赤藻”摇了摇头。 围剿“中指”麦金托什让他们至少付出了三十人的代价,最终以人多势众的优势艰难地将对方逼至了绝境,用鱼叉枪打下码头,沉入了河底。 没有任何活着的人类能够抵挡河水的诅咒。 “现在......当务之急是清算‘肥人’,追回那些泄漏的商业秘密,咕嘟......” 咕嘟,咕嘟。 黏稠的咕嘟声不绝于耳。 费舍尔斯满布红色丝藻的“眼珠”转了转,确定声音并不来自自己的身体。 码头边缘,几条垂挂于尸体腹部的肠子开始蠢蠢欲动,内部的淤血逐渐凝固,凝成结晶状,长蛇一般直立起来。 沙沙,沙沙。 站在“赤藻”身旁的矮个子最先发现了映在自己身上的影子。 一个扭曲怪异的轮廓,拖着八根章鱼般扭曲的细长腕足自水中升起,慢慢直立成了三四米高的怪物! 不,那不是什么章鱼。 注意到了部下喉中发出的悲鸣,费舍尔斯缓缓转过了头。 在他的背后,八根血淋淋的肚肠直立着,将一具满是烂肉的身躯支在半空中,血水混杂着腥臭的河水,不停地往下淌落,在与之接触的尸肉表面覆盖上一层深黑或墨绿色的立鳞! “怪物......咕嘟!”费舍尔斯的喉咙深处发出不适的干呕声。这绝对是这名泥手党高级干部所亲眼目睹过的最恶心的“奇迹”。 本应葬身血河底部的人形怪物睁开仅剩的左眼,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他。 食指波洛伯所犯下的第二个错误,就是没有在得手之后立刻确认中指麦金托什的死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章 崩溃边缘 “重获新生”并没有带来任何美妙的快感。对金而言,那只是从另一层梦里清醒了过来。 但他无法确认眼前的血海尸山是不是又一层梦境,沉在河底的无数个梦几乎让他完全忘记了清醒的感觉。 在这一层梦中,他的大脑碎了一半,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一件事: 他一定,一定要回去! 落念瞬间,“梦境”中的一切,都开始被血红结晶覆盖。肉体记忆对他的意识下达了指示。 “见鬼......咕噜,是那些晶体隔绝了诅咒。他这样支持不了多久!” 费舍尔斯遍布丝藻的眼球鼓动了起来,四肢开始伸长,宛若疯长的水藻,体型在数十秒内膨胀了将近一倍! “伊啊-伊啊......” 金蠕动着开裂的嘴唇,右手覆上脸颊,施展异咒,将右半张脸复原如初。左手抬至半空,用力一压。 咔! 鲜血凝成的晶簇拔地而起,将所有人的双腿与地面相连,任凭他们如何挣扎,咒骂,都无法挣脱分毫! 随后,耳边传来了沙哑的鸣叫声。 “该死。” 费舍尔斯的双腿瞬间分解为无数条纠缠的丝藻,自晶簇间游离开来。鲜血和内脏在下一瞬间自那倒霉矮个的腹腔中涌流而出。 一只黑色的风魔鸟用爪子抠穿了他的上衣和肚脐眼,像撕扯包装纸般撕开了他的肚皮,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一命呜呼。 红发恶魔悬挂于空中,裸露着半边脑壳,血和脑浆在深红晶簇下涌动,死死地瞪着唯一的幸存者,在静谧无声的屠宰场中央扭曲着。 “赤藻”的身形忽然完全崩解开来。一大团红色丝藻滑向码头,迅速被血河吞没。 活着的人不可能抵挡河水的诅咒。 但,死人未必。 咕嘟,咕嘟...... 随着一阵黏稠的冒泡声,一道不定型巨影自河水底部窜了出来,鲜红的藻浪掀起两三米高,瞬间将金的身躯吞没其中! “赤湖的怪影”。 这件早已将费舍尔斯变成大半个死人的遗产,便是“赤藻”这个名号的由来。 红色的怪影在岸边翻滚着,不停变形,直至感知到包裹其中的猎物已被挤压变形。 鸟群自外部俯冲下来,黑压压地盖过了藻团,用它们尖锐的喙撕咬着藻衣。然而,它们爪子却像陷进了纠缠的羊毛,顷刻间被卷入藻团内部,压得粉身碎骨。 从十多只风魔鸟尸体中流出的血液却在短短一瞬间开始结晶。 混杂在丝藻纤维间的鲜血在数秒钟内全部凝结成了固体,将细长的纤维黏连成块,如同被包入了一块炙热的坚冰中,动弹不得。 “抱歉,伙计们......” 刷! 伴随着破碎的声响,巨大的结晶块四分五裂!金自破碎的藻球中一跃而出,手里紧紧握着那柄将自己击入河底的鱼叉,反手一掷。 方才用于支撑身躯的八条人肠凝结成了八根歪歪曲曲的晶柱,连同那把鱼叉一起,将藻球的碎块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哈!哈!” 金挣扎着后退了几步。他的胸脯被撕开了一大块,内脏在其中蠕动着,身上还有着无数等待复原的伤口,数根折断的骨头。 “你......咕噜,还真天杀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藻球的每一块碎片中都传出了“赤藻”轻蔑的声音。属于费舍尔斯的衣物碎片和风魔鸟尸体一同夹杂在结晶的藻丝中,还夹杂着被碾碎的渔船残骸。 金没有留给他继续说话的时间。 看准时机,他举起用“愈合之触”复原的左轮手枪,直接朝着藻球的某个角落扣下了扳机。 ——在那里,卷着一个被河水浸湿的船舶油箱。 “大部分难缠的问题都能用一把火解决,如果不能,那就再来一把。” 瑞文先生曾这样告诉自己。 在事先摸透食指内部底细的情况下,他清楚自己很难真正杀死那东西。它侵占了宿主将近八成的身体,完全不惧怕诅咒,只要还残留有一小部分完好的纤维,便接近于不死不灭! “赤藻”费舍尔斯是食指之下的头号王牌。 但,在遍布鲜血的空地上,对方也很难对自己造成真正的致命一击。 随着火光的跳跃,他慢慢回想起了事情的真正始末: 这一切,要从数周前摩斯港的那场罢工开始。 七月初,自己为了摆脱汉克先生的纠缠,应对方的要求,将瑞文先生留给自己的那座朗姆酒加工厂交给了对方。 而那个细节,近日也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借由汉克先生之手慢慢发酵成熟。通过酒厂的小麦进口渠道,“漆黑编织者”的信仰被越过新德市,从地表传播至了地下600米深处的虚海,在数量庞大的受压迫者群体中,影响力迅速扩大。 罢工抗议的数千名长屋人,全都是“烈日之影”的信徒。 只是,金没想到食指针对自己的报复行动会来得这么快,若非事先掌握了他们的几乎全部底细,他这次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然,他也并没有料到那杆刚好从侧面贯穿了自己半个脑袋的鱼叉。 剧烈的疼痛中,金回想起了他在河底做过的梦。 那些梦......那些所谓的“梦”是自己加诸于自己的暗示,和他心中所恐惧的那些事物所糅合而成的臆想。 “真实之欺”用在施术者身上的风险非常大,所有这些与现象相悖的“真理”都有可能在某一时刻反过来摧毁本人的意志! 更何况,他最近用得实在是太多了。 副作用反弹得可真不是时候......金在心中叹息,仰头观察着空地上新增的十余具死尸,以及那团还在不停挣扎,逐渐被烧成碎片的巨大藻球。 火光阴影中,一双黑色的翅膀忽然在他眼前延展开来! “天使”就这样突如其然地现身于他的面前,用一双洋溢疯狂的蓝眼注视着他,属于瑞文的脸孔上,挂着永不消退的微笑。 恐惧让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随即,无以名状的怒火将前者瞬间掩盖。 “你这混蛋......” 晶簇交错着拔地而起,支撑住双腿。金用结晶的血液封住伤口,挣扎着站起身来。烈日正从天而降,正午的阳光吞噬着每一处晨昏时分无法企及的死角,将尸体逐渐烤成人干。 阳光之下,此刻正是“天使”最为薄弱的时候! “你应该听我的,金。” “天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数根鲜血凝成的晶刺在下一瞬间自祂所在的位置穿刺而出。“天使”的身影蒸发在原地,又在同一时刻出现在另外一处阴影之下。 “别用那个名字称呼我!”金抬起手,咒骂着,又一轮穿刺落了空。 “天使”会被死亡吸引,这想必就是祂出现在这的原因。 但现在的自己,恐怕还并没有足以狩猎祂的能力。 “天使”对金的接连进攻不管不顾,却也没有反击的意图,仿佛只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幻影。阴影所至之处,所有的尸体都在消失,变为颜色诡异的粉尘,随后,在对方恶作剧般的扬手下,连同血泊一同挥发消散。 空地上,只剩下了金一个人。 “现在还不到时候,金。” “天使”在天空转变为橘红色时再度开口。 “回去吧。” “回家去。” 回应祂的,是一声接近绝望的嘶吼。金从手腕中抽出一条鲜红晶刺,用尽最后力气将它掷了出去。 正午的阳光倾泻而下。 最后一丝阴影消失在地面。 “天使”的动作迟滞了一下,血刺自咽喉正中直直贯穿而过。 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在鲜血喷涌而出的同时惊愕地注视着他。 随后,身形凭空蒸发在了空中。 烈日之下,金蠕动嘴唇,念诵出了“夜风之护”,在身躯开始燃烧前用丝网遮住了阳光。 这又是另一层梦,他颤抖着想道。 自己从又一个清醒的梦中醒来,而等待着自己的是下一个。 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他自己已经彻底无法分辨了。 “喵!” 被费舍尔斯赶走的那只“黑猫”又转了回来,喵叫两声,将头拱到了金的臂弯之下。 “你怎么在这里啊,玛丽?”金伸出满是伤痕的手掌,摸了摸玛丽的脑袋。 “喵喵!” 玛丽又叫了两声,跳进小伙子的怀里,用尾巴勾住他的手臂。 “饿了?对不起,这段时间一直没给你准备食物。”金露出抱歉的笑容。 “来,我们回去吧。想吃点什么?我可以炖锅鱼汤,把仓库里剩下的蘑菇鱼烘成鱼松。噢,再做点什么甜的东西......” 又一个梦醒了。然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起点。 ............ “那小子怎样了?” 威奇托101号前院草坪,玛丽,玛丽和另外几只哈斯特尔趴在正午的阳光下,晃动着黑亮的尾巴。 “糟透了。”玛丽回答道。 “他总是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不一直看着他,他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掉下去。这显然不是什么常规现象,有某种外力正在作祟,但我看不出是什么。” “我的胡须同样有种异样的感觉。”袜子颤抖了一下猫须。 “那是种我没见过的东西,顺着那股从外界吹来的风,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从外界混进了这座城市。” “现在该怎么办?”玛丽追问。 “继续看着他。在教廷方面下达相关判断之前,不能让他把自己弄死了。”袜子耷拉下了耳朵。 “尽管这听起来相当侮辱,但这次,我们或许又不得不借助人类的力量,收拾上一个由人类造成的烂摊子。” 窗户彼端,油花的香气,煮锅的咕嘟作响,伴随着愉快的炊烟和浓烈的血腥气,逐渐填满了整栋长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一章 都市传染病 狂风“艾芙迪”的突然加速象征着烈日155年风季的提前开始。就像年内的其他突发意外一样,这一阵风吹得所有人猝不及防。 在已故童话作家尼克尔遗孀以“无名女人”的笔名出版《新尼斯尔历险记》,并与比利的着作《踢踏舞》一同展开签售会的那个八月底的晨昏,一种新的都市传染病开始在地表蔓延开来。 起初,在瑟森斯节后意犹未尽的人们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拒绝面对屋外的烈日和苦难。或停止工作,在狂欢过后的街道上四下游晃起来。 没过多久,他们开始胡思乱想,眼前浮现出奇怪的幻觉。 再后来,那些幻觉竟逐渐开始成真。 8月30日,一场让气象预报者啼笑皆非的小型暴雨凭空降落在地表城西,在烫死三十余名躲避不及的行人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日,十多名孩童在街道尽头大啖用和着活蚯蚓的泥土捏成的夹心面包。 十五条街外,二十多名男女在七色烟旅馆的房间或走廊内和不存在的男伴、女伴寻欢作乐,用小刀或绳索割或勒断他们不存在的咽喉,留下一大滩肉眼可见的血迹。 这或许是他们生平中第一次,感到自己纯粹地出于爱——而非生存或本能——做了些什么。 风的诅咒是最为变化莫测的。和水或岩石的诅咒不同,它几乎每年都会带来新的花样。 而今年的风,似乎格外地“多愁善感”,让所有人都难以自拔。 ............ “畸形秀!快来瞧瞧帕纳姆和瑟森斯的畸形秀!” “连体美人双胞胎有了新的伙伴。四条腿的鹿女碧昂赛!货真价实的四腿美女!双倍美腿,双倍快乐!” “畸形秀!来看畸形秀!只要200烈洋!200烈洋!” 城西加油站附近,巨大的彩条帐幕前,红鼻头小丑们摇晃着手中的广告牌,边喝水,边向路过的途人和汽车大声吆喝,将黑白小海报塞进每辆停靠在油站的轿车前窗中。横幅画报上,身穿加肥蓝色洋装,穿着两双蕾丝袜和两双小皮鞋,满脸微笑的棕发少女画像挤掉了连体双胞胎一半的位置。 马戏大帐东北方的小帐篷内。 “呜......” 连体姐妹之一的宝妮低声啜泣着,边掉眼泪,边慌乱地试图用修指甲的小刀切除腰部以下开始僵硬的皮肉。她在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她的下半身完全属于自己,但这种感觉带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恐慌。 二十分钟前,与她腰部相连的胞妹丽达,变成了半具挂在她腰上的尸体。 一名陌生的花衣小丑杀死了妹妹!用匕首刺穿了她的喉咙! 该怎么办? 宝妮不敢把意外告诉团长和其他团员们。 没有了妹妹,她将不再是引人瞩目的明星,那个四条腿的贱女孩将取代她的位置。她会被赶出马戏团,拖着一大滩死肉,被在烈日下活活烤死,或在那之前完全疯掉! “嘻嘻嘻!” 脑海中忽然传出了戏谑的笑声。 “瞧瞧,谁是幸运的第四个女孩?” “你,你是谁?!”宝妮惊惧地后退了两步,试图远离声音的源头,却发现那笑声来源于自己的脑子里! “快乐的小丑坡格叔叔。能活着听见我说话的人都是最最特殊的,嘻嘻嘻!”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第,第四个又是什么意思?” “令人闻风丧胆的‘都市传染病’。在你之前还有三个幸运儿,一个是怪物,一个是倒霉的女人。只有一个老实伙计,勉强能进行交流。你应该感谢我,没有‘小丑’的力量,你现在早就没命了。” 叩叩叩! “宝妮,丽达!快化妆!你们还有十分钟。” 门外,是有着巨大裂唇和一双红眼的“兔女”露露。她的两只耳朵本来不长在头顶,也没有现在那么长,但她靠自制的药物和痛苦的拉伸手术,最终把它们变成了一双光溜溜的“兔耳”。 连体双胞胎的钢管舞表演紧接在露露的“克蕾西兔子秀”后面,后者是一种源于新德市的特色舞蹈演出。 宝妮的后背一阵发毛。 “别进来!!”她慌忙叫嚷道。腰上挂着的半截尸体越来越沉重,被切开的部分还没来得及止血! 一只右手在下一瞬间冷不防地抓住了她的黑色背带。 “啊呜......!”宝妮下意识捣住了嘴,才没让“兔女”听见自己的惨叫。 “跟我来。” 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和刚才的坡格叔叔不一样,这次,声音来自梳妆镜后方,用木板和钉子补过的一条墙缝深处,连接到帐幕的那头。 “你,你又是谁?”宝妮的眼泪一颗接一颗落到胸脯中央,在凹陷处汇聚成小小的水洼,又滑落到胞妹尸体的胸脯上。 “来救你的‘白马王子’。快跟他走吧,嘻嘻!”坡格叔叔在脑海中讥笑。 背带又被用力拽了一下。宝妮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她再也不能跳“双人”钢管舞了。待在这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新的问题。 一具纤细的女性躯体能够轻松通过那道墙缝,但两具显然不可能。 “切掉它。”男人再度开口。 “我,我做不到......怎么可能?” “切掉它,或留在这。” 宝妮环顾四周,只看见了搁在角落里的条纹魔术箱,那曾经是表演大锯活人的道具,在真的出过两三条人命后就不再使用。 悬吊在支架上方的大型半自动轮锯,是她唯一能使用的工具。她曾经在许多个不眠的正午搂过妹妹的腰背,知道连接二人的唯一一块主要骨骼是在子宫内病变的第二节腰椎。 她还有五分钟时间,帐幕外面已经传来了滑稽的小丑音乐和观众的喝彩。帕纳姆马戏团的团长会在休息时间向观众表演吞拳头的小把戏。如果他的畸形美人们需要更多化妆时间,那他会同时吞下两颗拳头。 宝妮小心翼翼地跨进了魔术箱内部。木箱中间有一长条血迹,那为她精准定位了锯子落下的位置。 “对不起,丽达。对不起......” 她的眼泪还在一颗颗掉着,把妹妹的尸体平摊在箱内,伸出颤抖的右手,慢慢转起了启动轮锯的摇杆。 她转得飞快,手臂力量完全超出了她自己的预期。 随着腰椎清脆的断裂声,陪伴了她二十四年的双生姐妹,就被永远地留在了印着“见证奇迹”字样的箱子里。 宝妮拖着流血不止的身躯钻过墙缝,绕过因“克蕾西兔子秀”情绪沸腾的男性看客们,和陌生男人一块逃进了加油站后方的树丛里。 “血!”她的嘴唇不住颤抖着。 “血!血!到处都是血!” “冷静。”男人平静地安抚道: “冷静,我是个医生,我可以把伤口处理好。” 斑驳叶影下,映照出的面孔,属于曾经的医务助手莫尼,数月风餐露宿的生活早就让他失去了一个文明人该有的模样,更别提一位体面干净的医务人员。 在他身后的草叶间,躺卧着那名杀死丽达的花衣小丑的尸体。 失去半身为宝妮带来的不仅仅是无止境的疼痛,更多的是古怪的错位感。她的盆骨因先天畸形严重倾向右侧,空出的凹陷本应是妹妹躯干所在,她们二人的曲线是那样优雅,本可组成一颗完美的桃心。 “部分肝脏已经坏死,还有一颗肾脏,都是能够安全摘除的东西。”莫尼用随身工具飞快地进行着止血,小丑的力量让他的十指远比先前灵活。 “我会在住处为你进行手术。它离这里并不远。你要相信自己的自愈能力,它远比你想象的强大。” “......谁?......为什么?” 意识错乱间,宝妮只能勉强从口中挤出两个字眼,而它们基本能涵盖一切困惑。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缺了一半的小姐。”坡格叔叔在她的脑海中嗤笑道: “因为,我们是,‘小丑杀手’。” ............ “这是一种都市传染病。” 加油站快餐店附近的食品仓库中,莫尼一边动刀一边解释道: “‘小丑盖西’会在所有被宿主杀死的尸体之间进行传播,把他们变成新的‘小丑’。” 宝妮的眼珠在无麻醉手术带来的剧痛中不停转动着。 他的意思是......她在心中暗忖道。 他也是个死人? “我是一个特例。有人在我濒死的时候救活了我。我活了下来,与‘小丑’的意志保持了巧合性的共存。根据坡格的说法,和我情况完全相同的人还有一个。” “那个倒霉的女人。”坡格叔叔在宝妮的脑海中补充道。 “那我呢?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等等,我还活着吗?”宝妮在心中追问道。 “你死去的妹妹与你代谢相连,‘小丑’的血因而流进了你的体内,这应该就是原因。”莫尼接上坡格叔叔的话: “至于另外一个人的情况。听坡格说,他是个纯粹的不死之身。” 四个人因为不一样的巧合从都市传染病的影响中活了下来...... “坡格叔叔说的没错吧,你们是多么的幸运!不仅没死翘翘,还赚到了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超人之力!如果我可以向你们收使用费的话,我绝对会这么做的。”坡格叔叔用带着浓重新德市东部口音的烈日语嗤笑道。 “我不敢保证他说的是真的,我也不确定‘小丑盖西’最终会让我们落得什么下场。”莫尼平静地说: “但是,城市里的‘小丑’正在逐渐增加。这种传染病一开始的传播速度慢得几乎能够忽略不计,但一旦数量达到了阈值,速度只会像兔子繁衍一样越来越快。就算城里的其他烈性都市病不会在短期内直接摧毁地表,‘小丑’也会让地表居民变成一群微笑的死肉。”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坡格叔叔插嘴道: “再也没有汉堡和薯条!死‘小丑’不会做快餐。垃圾食物是坡格叔叔的生命!” “那我,我们该怎么做?”宝妮在剪子的碰撞声中默念道。 “找到‘小丑’,在它们来得及把‘小丑盖西’传播给其他人之前结果他们。”莫尼回答道: “收尸人总会在尸体下葬前收走它们体内的其他遗产,所以大部分‘小丑’本身并不难对付。尽管如此,目前的四个例外中,有一个下落不明,另一个完全没有合作的意欲。常人对付‘小丑’有反被感染的风险,而只靠我们两个人很难做到些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 “所以,我希望能够找到那个通过某种方式救活我的人。依靠他的力量,创造出更多的‘例外’。”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二章 他是谁 “他是谁?”宝妮在脑海中询问: “你,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协助你?你确定这么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莫尼似乎能够听见对方心中所想,在从一只密封的烧烤酱玻璃瓶中取出一小团血红色线虫的同时摇了摇头: “三个问题我都没有答案,但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上个月,我的母亲差点在家门口遭遇袭击。她这一生没做什么特别坏的事情,除了磕过一小段时间火麻。” “我曾经犯过一些错误,并因此身陷险境。那人正是在那时候用某种办法救活了我。他是这座城市里非常少见的一类人,直觉如此告诉我。” 宝妮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她没什么需要保护的人。几乎每位仰慕者都将她和妹妹丽达当作一个人,试图从征服一个女人的过程中得到双倍的征服感。 而自从那个四条腿的贱女孩出现后,他们又全部趋之若鹜,跑去追求那种全新形式的双倍快感。那些男人最爱“双倍”这个字眼,一份付出双倍回报,包括快餐店里加量不加价的促销双层牛柳汉堡。 只是,现在她只剩下一具躯干和一副左倾的盆骨,远称不上漂亮。因此,从功利角度而言,留给这名马戏团走秀女郎的选择并不多。 “我帮你找他。”她基于完全相同的判断回答道。通常来说,男人更喜欢服从的女人。如果他是个有特殊癖好的慕残者,她或许还得想想奉献皮肉的最佳时机。 “你就住在这吗?你有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 “我住在皓日街区的仓库一带。在那里,我能通过通风口进入不同的仓库,拿取一些值钱的物品,并将它们典当换钱,购买日常所需。”莫尼回答道。显然,这个答案有些让人泄气。 “你母亲是做什么的?” “文员。我不想和她再有牵连,她年纪已经很大了。” “你刚说你曾是个医生。”宝妮不甘心地追问道: “那难道不是份更体面的工作吗?” “我的雇主在几个月前的政党暴动中死了,现在我并不方便回归文明社会。”莫尼摇了摇头。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许会知道我要找的那个人的下落,这和我犯下的那些错误也有关联,这其中牵扯到了不少利益瓜葛。” “宝妮!宝妮!” 仓库外面忽然传来了马戏团团长急躁的呼唤声。这名嘴巴大得足以吞下两只拳头的中年胖子显然正在气头上。 “噢不!”宝妮的后背一阵发凉。 对方喊的名字只有宝妮,没有丽达,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们一定看见了帐幕内的大量血迹,而妹妹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她肯定跑不远!把她找回来,就算只剩一半,那也是我的私有财产!” 莫尼加快了手头上的动作。“极度渴血的线虫”正以极快的速度修复着伤口和受损的脏器复原,甚至还让弯曲的脊椎复原了少许。 宝妮忽然想起了一件让她追悔莫及的事情。 她没有换上那套镶嵌了粉色宝石的演出服,也没戴那条价值不低的金项链,她本来准备戴上的! 都怪丽达非要拖到最后一刻! “五分钟后,我们从屋顶离开。”莫尼扔下止血钳,以“小丑”的力量借力窜出了仓库斜上方的通风口,它正连着快餐店的后厨。 “别吓坏那些煎汉堡肉的蠢货们,嘻嘻!”坡格叔叔的声音像卡了痰。 通风口另一侧,十二块薄肉饼正在烤盘上并排煎制,冒出滋滋油花。几张《奥贝伦粗俗报》被用糨糊沾在管道上,以应付突如其来的漏水。 莫尼的目光通过缝隙,落在了其中一张报纸晕开的标题上。 《他是谁?神秘侦探接手糖蜜灾难平反调查...... 附在标题下的照片被污水晕开,成了一大团漆黑的墨块。 ............ 日轮街区二路78号,一栋附小型花棚的浅色三层小别墅内。 穿着笔挺男装衬衫的少女迪莉娅从屋外端回一大盆晒好的深红色西番莲干花,它们会在一小时内被装上金色别针,成为好看的胸针。下一场妇女公职募捐活动会在九月的第二天举行,目标是两万烈洋的支持款项,这在针对中上流社会的慈善活动中并不难达成,比起金钱本身,更加重要的是人们的立场表态。 餐桌前,年谕三十五的弗利夏教授身穿休闲西装,和同岁的太太缪莎一起看着忙碌的女儿和桌上的一大盘龙蒿叶奶油酥卷。 “迪莉娅,亲爱的,有干劲是件好事。但如果你不趁热吃点酥卷,你妈妈和我会很泄气的。” 迪莉娅从餐桌前拿起一只酥卷,叼在嘴里,捧着花蹦蹦跳跳地上了楼。楼道的装饰墙上,贴饰着从烈日145年开始印刷的每一版“女人力量大”系列宣传海报,以及每次平权活动的纪念合照。 格林达坐在餐桌另一侧,和弗利夏教授的小女儿塔可儿坐在一起,鬓角上戴着一只可爱的风干松针发卡,那是教授给她的毕业礼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若非事先知情,她会以为少女迪莉娅有两位母亲。 “关于你那天提及的传闻,还有与阿特米斯并列的王朝异类,可图以撒家族,”弗利夏教授吃完手上的酥卷,拨了拨垂落的头发,在餐桌上直接开了口: “在正式任教的第二年,我的确曾有幸在旷野边缘发现一座相关的遗迹。它只在那里逗留了不到半天,随后就被烈日投影到了旷野的其他地方。因此,我取得的收获并不算多。” 他走到沙发前,摊开了格林达交给他的《漆黑福音》,翻到印着双头蛇里拉琴的扉页。缪莎看了一眼剩下的酥卷,耸了耸肩,似乎早就对丈夫的学究模式习以为常。 “这个纹章,正是属于诺达利亚子爵本人的。他是这个家族的发源者之一,第一代可图以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家族在第四代之后就彻底断了代,不再存在后人。” “书中对应的这位‘神明’,从那时开始就一直被可图以撒家族当作家族守护神,这放在现在或许令人吃惊,但在王朝时代却相当常见。事实上,绝大部分的贵族血脉都有对应的‘神明’注视,有的被称作守护神,有的被称作圣主,有的甚至由家族开创者自居。” 格林达礼节性地点了点头。作为一名历史系学生,她在王朝历史方面早就做足了功课。 “不过,可图以撒之所以被称作异类,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们并非以‘受神庇佑者’,而是以‘拯救神明者’自居。”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认为自己的信仰对象身陷囹圄,唯有先拯救,才能被拯救。我从遗迹里带出了这些拓片,它们描绘了‘祂’其中一些可能的形象。”弗利夏教授取出了几块用树脂或玻璃封存的纸片。 “在同一个时代的描绘中,‘祂’已经拥有了多种面相。男神、女神、动物、死物、抽象事物......所有这些都是同时存在,而非随历史演化而成的形象。” 格林达注意到,所有这些形态迥异的图画拓片中,都有着一个共通点。 “一颗星星。”她开口指了出来: “所有的画面中都存在着一颗星星。” 画面中的“星星”或呈现圆形,或呈现多角形,都是王朝时期描绘“星星”图案的典型手法。 “是的,星星。这能为我们提供几条线索。”弗利夏教授耐心地解释了下去: “其一,这位‘神明’的出现必然早于烈日的支配,那是被少量史学家们称为‘无光纪元’的一段时期,从卡内基元年前到卡内基28年。只有关于那段时期的记载,才会有‘星’这种事物的存在。” 哐!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声。格林达和弗利夏夫妇同时朝窗户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其二,‘神明’身边的‘伴星’符号可以说明‘祂’的力量在某种程度上来自天外。部分王朝时期的‘神明’本身就被描绘为天外飞星,这两者同样存在一定的差别。” 格林达想起了《漆黑福音》中的其中一句话: “烈焰过后,地重归空虚混沌,渊面光亮刺眼。随后,天顶有星坠落下来。” 弗利夏教授总结道: “综合历史记载,图画特征,以及这本《漆黑福音》中的记述,可图以撒‘守护神’的背景可以粗略总结为这样的一些描述: ‘祂’被世人所遗弃,因某种原因接触了来自天外的力量。‘祂’存在着多种面相,且因某种原因陷入困境,等待着被人释放。” 这就是“漆黑编织者”吗?格林达心想。 随后,她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您知道‘桥梁’是什么意思吗?” “这也许代表着祂的力量,权柄或存在性质。”弗利夏教授推测。 “过去和未来之间的‘桥梁’是现在。诞生和死亡之间的‘桥梁’是存活。起因与结果之间的‘桥梁’是过程,现实与虚幻之间的‘桥梁’是混沌......” “嗯,如果按照这个概念延伸下去,‘祂’所代表的力量或许相当模糊而狡黠。” 哐! 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 格林达再度向窗户投以目光。这次,她的双眼捕捉到了一个飞过街道的巨大黑影。 一只足有房屋般大的“巨鸟”,自日轮二街上空一掠而过! ............ 威奇托101号。 夹杂着果粒的火鹿果酱在金黄酥皮中欢腾冒泡。派皮在烤箱里吹气球般鼓胀起来。 金关掉烤箱,把火鹿果甜派端到桌面,用叉子在顶端戳了几个小洞,放掉其中的热气。 酸甜香气蔓延在饭厅之中。小老鼠阿祖从墙洞里探出头来,贪婪地嗅闻着炖煮果实的香甜。 “母亲曾经说过,一只合格的甜馅饼要从气味开始让人感到愉悦,不仅是食客,还有烘焙者自己。” 他在派皮回缩之前开始了分割,用餐刀切开金黄色酥皮,漏出了蜜橘色的流心。 “这估计得两天才能吃完。我去拿点冰块和甜酒。剩的不多了,待会我上酒厂去取几瓶。” “行。那什么,在路过布朗家族中介所的时候顺便把房租给温克尔先生,我把信封放在了茶几上,再去大都会人寿交个保费。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杯奶油苏打,让他们多加些冰块和玉米糖浆。” 餐桌的另外一端,某人翘着二郎腿,以慵懒的坐姿斜靠着扶手,一头长而微卷的黑发披散在椅背上,黑色仿西装外套袖口装饰着一对银色袖扣。 金看了看桌上胀鼓鼓的信封,点了点头,切出一块热气腾腾的甜派,在热馅溢出前放上盘子,向餐桌那头露出了笑容。 “明白,瑞文先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三章 “侦探归来” “我明天打算往约克公司走一趟。你和我来吗?”餐桌那头,黑衣侦探慢慢地伸了个懒腰,松了松脖颈,张嘴咬下一口火鹿果甜派。 “为了什么?” “呜......那起案子。约克公司的糖蜜罐爆炸案。别忘了我的老本行是什么,金。” 瑞文嘴里塞满甜食,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我不太相信这起事件是由一位退休的军备公司干部只手策划的。‘灰衣天使’已经完全垮台,但我担心这其中还藏着什么隐患。” “跟我来吧。我缺个帮忙抄笔记的助手。” “我,我不行。我明天有事。”金摆手拒绝道。 明天晨昏,他得去找汉克先生,商议下一场燔祭的细节,以便以“引导者”的身份向信者们布道。 金再度抬起头,看向餐桌彼端。 注意到对方有些异样的目光,瑞文纳闷地挑了挑眉毛。 “什么事?和‘南部市场’有关?” “不,不是的。”金笑着摇了摇头。 “已经没有‘南部市场’了。都被糖蜜给毁了。艳阳街23号,我们的旧家也一样。” 这只不过是下一层梦境而已,他心想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瑞文先生会和自己内心中的认知产生偏差,但,纵然自己再怎么期盼,眼前所见都不可能是现实。 “行吧。”瑞文耸了耸肩,将注意力投向剩下的甜点,略微发灰的皮肤在自然光映照下显现出深邃的阴影轮廓。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我相信你有能力开一家更好的餐馆,但不是现在,现在的经济时局不太稳定。物价普遍波动较大的时候,最好不要急着进行创业。” “嗯,我明白。不用操心,我一个人完全能规划好,托您的福。”金拿起信封,把桌上装满医生牌药丸的瓶子推到一边。 “我先出门去了,您要照顾好您自己。” 只要转身离开这里,这一层梦境应该就会结束了。 他不打算逗留太久。 “保费,记住!这很重要。” 身后传来了瑞文先生慵懒的叮嘱声。 “再见,瑞文先生。”金点了点头,转身开了门,步入阳光之中。 ............ 《拒绝为家畜烹饪的大餐和为下人准备的表演!》 《一日皇帝,三百六十四天奴隶!》 《你们可以俘获我们的眼球和胃,却永远禁锢不了我们的灵魂!》 几张抵制瑟森斯节的画报贴在街巷隐蔽的角落中。它们来自中下阶层为数不多的“清醒者”,他们还有些别的名号,“理想主义者”和“傻子”。 对于他们的行为,多数人会用一句通俗的俚语概括:“吃饱了撑后再叫嚣。” 金在回家的路上瞥了那些画报一眼,在冰淇淋车前踌躇片刻,还是掏钱买了两杯加冰“鸡蛋奶油”。 大部分冷凝器都需要返厂检修,还在营业的冰淇淋车不剩几台。奥大发明公司与杰尔克联合声明,在二代机型完工后,冰淇淋车的数量会是现有的三倍,且冷饮一年之内不会涨价。 金不确定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掠过草坪上“开会”的猫群,他在距离家门三四米远的地方听见了凯撒.热浪大得不可思议的嗓门: “嘿!!!我忠实而幸运的听众朋友们,今天,我们要迎接一位重要的老朋友归来......” ——至少,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碰过楼上那台收音机!! 金小跑向威奇托101号,将门用力一拉。 “噢,你回来了,我刚刚想起我忘了燃气费这件事。没关系,明天我亲自跑一趟。” 安乐椅上,瑞文膝盖上摊着《火球报》,正优哉游哉地玩着末版上的数独游戏。 “你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难道我看起来像只鬼魂吗?” 是真的? 不,这不可能!金心想道。 可,可是,如果这都是真的呢? 瑞文先生留下的笔记本里,并没有交代最后一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或许......或许那天他找到了其他对抗“永恒的永恒”的方法,不得不从这里离开! 对,倘若“天使”只是个冒牌货,倘若自己一直以来的全部臆测都是错的,假如瑞文先生最终活了下来,这同样能解释的通! “我,我不知道!” 金捂住口鼻,像只蜗牛般缩回了厨房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最熟悉的炉灶和锅碗瓢盆。吃剩一半的火鹿果甜派安安静静地窝在烤箱中,水池里躺着用过的碗碟和餐具,叉子的数量和盘子的花纹,没有任何一丝细节露出破绽。 “梦”醒来后,“现实”以最不可能而最令人惊喜的面相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他非常想相信这是真的,却又害怕事实与之完全相反。 “我改变主意了,瑞文先生。” 片刻之后,金从厨房里探出了头。 “请让我跟您去,明天。我,我保证我能顾好我自己!” “太好了。那里有一堆《奥贝伦粗俗报》和《南部晨昏报》,我希望你能帮忙整理出所有和约克公司相关的报道,还有那些关于‘我’的。我是真不知道他们从哪挖来的那些小料——但不是现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随口叫停了打算立刻开始工作的老实人,从桌上拿起其中一只塞满冰块和巧克力糖浆的纸杯,用右手举到半空。 “干杯。”他愉快地说道: “敬——真相。” “......敬真相。”金拿起另一杯奶油苏打。 他的脑海中塞满了疑问,却不敢将任何一个摆上台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他的内心理智得让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或许,自己可以暂时观望一下,他心想道。 ............ 翌日,奥贝伦东南部,约克公司附近。 金用审慎的目光注视着用丝线悬挂在一棵粗壮火松树树梢上的黑衣侦探。 巨大的糖蜜罐被空置在远处,四周依旧弥漫着那股挥散不去的甜腻香气。 “看那铁梯入口处的封条,上面用红字印刷的日期是糖蜜灾难翌日,那道闸门从那天起就从没被打开过。嘶,真让人哭笑不得。媒体针对糖蜜灾难做了那么多文章,聘请了那么多名全日制侦探,却没有哪怕一个人正式调查过现场?” “很显然,他们当中没一个人关心真相。”他随口总结道。 金点了点头,保持着沉默。眼前的“瑞文先生”所掌握的异咒技巧看起来毫无破绽,习惯动作也相当类似。 但,他不敢妄下定论。或许是先入为主所致的认知偏差,他总感觉对方身上缺少了些东西,却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看到那座仓库了吗?那座天台能用作一个落脚点,帮助我们直接跨越那道闸门,作些非正式取证。如果你没法......” 瑞文话音未落,金就率先借力起跳,抛出丝线,稳稳地落在了仓库的天台栏杆内。前者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跟了过来。 “士别三日。”他轻松地调侃道。 “瑞文先生,那边的岔道上有个保安亭。”金没有接话。 “我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今年四月我差点没从这里掉下去摔死,那是个你不知道的故事。” 恰恰相反,金心想道。 对方理论上肯定能发现那本笔记被动过,但他昨天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那被左轮手枪打坏的门锁后,却什么都没说。 “快看。”瑞文伸手指向糖蜜罐的方向。 “那个平台上的门。如果它是完好无损的话,能够代表很多种状况。但门锁是坏的,这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作案者很难或几乎不可能搞到钥匙,只能采取这种痕迹明显的闯入方式。糖蜜罐的看守人员,约克公司的高层人员,初步排除。” 他停顿了一下。 “但破坏这样一个巨无霸需要技巧,对方不可能是个随便从哪来的门外汉。犯案者应该需要同时符合两项条件。” “那个,瑞文先生。”金故意开口道: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呢?” “嗯?” “我,我是说,他们可以重贴封条,也可以故意把门破坏成那个样子,用这些细节混淆......某些人的视听。”他有意加重了语气,随后立刻低下了头。 “......的确,存在这样的可能性。”瑞文在思索片刻后表示了肯定。 “但是这样想是行不通的,金。” “为什么?” “至少,对于一名侦探而言,如果你在万事开始的时候就去质疑你的眼睛,怀疑你的听觉,害怕那是别人故意为你设下的陷阱,那么,你将永远看不见真相。” “......可,我应该怎么去相信?哪些才是我该相信的东西?” “你不会知道。”瑞文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所以,你必须去假设,假设那真实就在你的眼前。” “即便......即便我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即便只有一次机会。”瑞文肯定道: “当然咯,能有后悔的余地是最好的。但大多数时候,那种几率就像在斯加维区赌场翻盘一样渺茫。” “欸?”金挑了挑眉毛。他从没听瑞文先生使用过这种比喻。但,听起来意外地让人感到亲切。 “改天再教你更多。如果你想尽好一名助手的职责,那还需要一定时间。” 谈话间,他们飞跃到了下一座仓房的天台上,绕了点路,避开了巡逻的安保人员。 “经济条件随着口碑下滑,保安却请得比先前还要多得多......综合报章说法,如果这不是他们在给外界做样子,那就说明事情果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看起来,他们巡逻得也没多认真。”金小声补充道。他刚好看见其中一人打了个大哈欠。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避开冲突为妙。这段时间我干过的架够多了,搞得我都有点想吐。”瑞文随手从衣袋里摸出两颗医生牌药丸,往嘴里一塞。 “嗯......感觉巡逻路线的中心位置并不是那座糖蜜罐。”他伸手指向了与糖蜜罐完全相反的方向,那是另外一座大型仓库。 “那还比较近些。反正来都来了,顺便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他就像黑猫一样轻巧地跃了起来,丝线往仓库的斜顶尖端一抛,人已经到了对面。 金在此时隐约意识到了那种违和感的真面目。 那是与他心目中的理想印象相吻合,却又与对方的真实形象存在些许冲突的,豁达。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四章 空仓库 “瑞文先生,为什么您要调查这起案件?我是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 通风管和机械运作的轰鸣声盖过了金的问话。二人摸到了斜顶仓库的通风夹层,瑞文从指尖抽出一小条血,从缝隙钻进内侧,轻松地撬开了盖板。 “为了我的一个朋友,也许能算是朋友。”瑞文含糊地解释道: “这中间存在不少波折,不是一时能说得清的。” “那,找到证据之后,我们又该怎么办?” “放心。我在报社有两名内应,他们会为我在《火球报》上刊登出事情的真相。” 我应该相信他吗?金心想道。 这些回答全都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或许,这真的不是自己的幻想。 面前,瑞文用丝线借力,慢慢降了下去。通风夹层的阴影处长满了层层叠叠的蘑菇,这是最适宜它们生长的地方之一。金立刻辨认出其中的一些能吃,和长在厨房窗台上的属同一品种,他自己有时候会把它们割下来,扔进汤水里慢熬提鲜。 “就在那别动了。” 瑞文在通风夹层另一侧的金属挡板处停了下来,从缝隙仔细地观望起来。在这一侧的阴影处,夹层内部光滑干净,什么东西都没长,却弥漫着一股很淡的香味。 “从肉眼观察来看,这无疑是一间空仓库,连一个货架都没有,也没有近期摆放过东西的痕迹。内部无人看守,我想原因之一是里面的确没什么值得看守的东西。” “这能看出些什么来吗?”金小声嘟囔道。他们像两只并排的蜘蛛一样贴在通风板一侧。 “嗯,正好相反,从一间空置却又被严加把守的仓库内,你很难什么都看不出来。”瑞文平静地回应道: “从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判断,这仓库曾经存放着芳香剂,这是糖蜜的副产品之一。这地方肯定存放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芳香剂,那味道散也散不去,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金凑近看了看,什么都没能发现。 “我不明白......什么问题?” “你或许并没有关注这件事情。今年四月,约克公司遭受过一次粉尘爆炸,我当时‘恰好’在场,被某个难缠的家伙揍得七荤八素,但这不是重点所在。”瑞文清了清嗓子。 “那场爆炸正是从芳香剂工厂开始的。随着厂房被毁,供应切断,芳香剂不再被列入生产线的行列,在结清现有的订单后,剩下的货物被迅速清空。问题一,为什么这里会被空置,初步解决。你最好趁着我把答案忘掉之前记下来,金。” 黑衣侦探看了自己的“临时助手”一眼。 “现在,问题二,为什么要派人看着一间空仓库?这绝对是件无盈利不讨好的活计,能促使计算精明的约克高层作出相关决定的可能性有几个:混淆视听,不让人进去,不让什么东西出来。” “呃,不让什么东西出来?”金立刻联想到了那些无形的诅咒、鬼魂,或者看不见的怪物。 他同时注意到了光滑的通风夹层内侧,什么菌类都没有生长。有某些说法称,菌类是这个世界上对诅咒最为敏感的东西。 “是的,但在使用排除法之前,让我们回到刚才的那个结论:破坏糖蜜罐的人不是管理员或约克公司的高层,但也绝非对这里的布局或那个巨无霸的构造一无所知的家伙。与此同时,他或他们还必须具备一定的动机,我更倾向于‘他们’。” “唔......”金低下了头。 “工人们......那些因为芳香剂加工厂关闭而失业的人?他们对这里有了解,而且,而且也具备复仇的动机!” 他立刻回想起了一名邻居,和贝优妮塔太太一同居住在威奇托89号的贝朗先生。 贝朗先生就是一名丢掉工作的芳香剂加工间工人! “你开始跟上思路了,金。”瑞文竖起了大拇指。 “昨天我让你收集的一些《奥贝伦粗俗报》剪报里,恰恰有着一些来自失业者的控诉。我得感谢这些最近崛起的小报,它们让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琐事更容易被我们了解。” 金想起了其中一些剪报的标题: 《你们可以轻视我们,但我们一定会摧毁你们》 《把违约金还给受压迫的人们》 “等一下。”他掐断了自己的发散思维。 “如果他们已经付诸了行动,为什么还要派人看着这里?” “我想,从你刚才的眼神来看,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答案。”瑞文在管道里换了个支点,松了松发酸的肩膀。 “不过,你大概率理解错了方向,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玄乎,否则我也不会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下来。” 说完,他就从袖口中掏出了一把短刀,将它抵近了通风口的光亮处。 “你该不会觉得我忘了这东西该怎么用了吧?” 金立刻认了出来,这把刻着符文的镀银短刀本被锁在卧室的箱子里。如今,它的表面光滑锃亮,没有一处发黑的痕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诅咒?” “不是诅咒,不然我早就看出来了。”瑞文盯着光溜溜的夹层内侧,点了点头。 “那么,这片地方不长蘑菇的原因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有人经常从这条通风夹层出入仓库。你可以看见我刚才打开那片盖板时压根没费什么力气,那是因为盖板很松,松得不正常,这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推断。” “这里会有暗道吗?”金追问道。 “非常有可能,金,而且约克公司大概率完全知情。在事发一个月后仍维持巡逻是因为最近依然有某些人正使用这条暗道,而不把它封死是因为他们想要守株待兔,将这名最近仍在出入的入侵者抓获。” “可既然他们知道暗道的存在,为什么不亲自探查过去,主动出击呢?唔......”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抱歉。我不是有意质疑您的判断,瑞文先生。” “不,你误会了。”黑暗中,瑞文把大拇指按在了金的手腕上。 “我很喜欢你这样。在做出假设之后,就得大胆地去质疑它,通过质疑推翻错误的开端,并开拓出新的思路。” 他又翻了个身。 “老实说,你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到,也没有答案。不过,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他们担心这条暗道的另外一边是奥贝伦暗巷。” 在注意到金下意识的一僵后,他点了点头: “对,以地理位置而言,这完全有可能。限酒令年间经常发生这种事情。也难怪约克公司拒绝任何正式的调查,如果糖蜜灾难事件中的‘复仇者’们攀附上了某股暗巷势力,事情对他们来说可就复杂了。” “遗憾的是,我们也不好去惹暗巷,除非有‘黑日’邦克的接应。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厉害!”金不由自主地将内心中的赞叹吐出了口。 这不可能是自己的幻想!他开始为先前的怀疑感到无地自容。 “瑞文先生,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走吧,暂时别找那条暗道,去看一眼糖蜜罐。此行带来的收获远大于预期。我会想办法联系邦克,请求他的协助。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的一张苦瓜脸,在黑暗中我什么都看得清。” 黑暗中,金没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既然我回来了,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金的脑海中思考着的是别的问题。 既然瑞文先生已经回来了,那......那他继续留在教团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吧! 太好了!他在心中暗喜。自己已经受够了那种虚伪的折磨,每天为教典增添空话,膜拜一个根本不值得膜拜的“伪神”! 对了,必须得把麦姬也给带走!瑞文先生特别重视那个小姑娘,不能让她继续留在那。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压根不想管顾。 “在这一带勘察完毕之后,我们去硫磺山喝点东西,把信息好好整理一下,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证实猜想。”瑞文提议道: “我建议你来点甜的,‘卡达斯之梦’或蜂蜜姜汁都很不错,别忘了让斯考特加肉豆蔻粉。上去吧,鸟宝宝,别再苦着脸了。” 仓库屋顶上,二人再度监视了一遍地面的巡逻情况,用丝线轻松地爬到了距离糖蜜罐最近的地方。 “平台和锁都被破坏得狼狈不堪,看那些残骸上的凹陷!或许我们的其中一位‘复仇者’得到了堪比大力士的力量,或许还有更多人和他一样,这也许就是约克公司忌惮的原因,这点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瑞文先生和自己的精神状态,似乎完全和从前反了过来,金心想道。 现在的他,比从前更加贴近自己的想象,耀眼得不似真实。 “欸?那是什么?” 在对方习惯性地将垂到肩头的卷发拨到脑后时,金在瑞文的耳垂上看见了一对从没见过的奇怪饰品。 两颗呈铅灰色,一模一样的十面体耳坠。 ......... 硫磺山酒吧位于艳阳街以南的街口处,房屋档次比艳阳街还要低些,却幸运地因此逃过了一劫。酒保斯考特为此庆幸了很久很久。他的儿子终于要去威格制鞋学校上学了,那男孩将会在那里学会和鞋有关的一切知识,以及少量的其他生存技能。 “两杯蜂蜜姜汁,其中一杯多放点蜂蜜,嗯,多来些肉豆蔻粉。” 金的目光落在了停下擦杯子工作的斯考特身上。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露出注视熟客的亲切表情,却只从瑞文的脸上扫过一瞬。 他不认识瑞文先生了?明明瑞文先生才是真正的常客。 “这说来话长。”瑞文从身后碰了下小伙子的手肘。 “他们全都不会记得我,哪怕我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向他们讲述过去发生的所有细节。‘消失的第三者’的副作用让我的存在接近完全蒸发,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归来’能够挽回的了。”二人方桌前,他在收音机乐声中压低嗓门,向金解释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应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重新回想起你来?” “据我所知,方法有两种。”瑞文咽下一口加甜的蜂蜜姜汁,似乎完全没把这当一回事。 “其一是干出些大事,将某一地带搅得天翻地覆。其二,是和某人建立长久稳定的联系,让对方为自己的存在充当‘证人’。” “我可以吗?”金脱口而出。 “别这么着急,金。这种联系是神秘学上的联系,你应该知道,所有与神秘学相伴的东西都伴随着相当的风险。在你真正下定决心之前,暂时不用考虑这件事。” “唔......好吧。那,为什么我会记得?” “这我就不知道了。”瑞文耸了耸肩。 “不过,这足以证明我当初没有作出错误的选择。去前台帮我要一串甜橄榄,还有火鹿果蜜饯片。” 侦探美滋滋地把甜味佐酒小吃逐一往嘴里塞。 “如果事情如我所愿,我希望能够直接联系上邦克。但考虑到现在的实际状况,我也许得绕点弯路。” 呼! “金,刚才是你发出的声音吗?” “我?没有啊。” “外,外面!” 吧台之后,面对正门的斯考特伸手指向了门外。 巨大的阴影从门口一掠而过,伴随着足以折断树枝的风压和堪称地狱嚎叫的嘶哑啼鸣。 侦探和“临时助手”快步冲出了门外。 “那,那是什么东西?!” 两人同时看见了,低空之中,一只将无数具尸体镶嵌在羽毛中的巨大怪鸟,正朝着北方振翅飞翔! “退后,金,回门后去!”瑞文回头喝退了金,随后,自外套内袋中掏出了一件足以驳倒后者心中一切质疑的东西。 ——五响左轮。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五章 渡鸦 金没有缩回硫磺山酒吧,在画报漫天飞舞的屋檐下观望着,随时准备出手支援。 他希望能够借此彻底打消心中的最后疑虑,高高兴兴地迎接瑞文先生回家。 黑鸟悲鸣间,尸体似果实或无比巨大的雨点般砸落地面,摔成更加惨不忍睹的样子。 砰! 瑞文朝天扣下了扳机,正中巨鸟的头侧。 与此同时,城东“日出之庭”旅馆与周边高级住宅内,37名男性与5名女性在同一时间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枪声响起。 砰! 暗巷外层楼房,72名瓦伦丁派和巴尔德蒙派成员同时向对手或同伴的眉心射击。 “瑞文先生!小心上面!”金在一团硕大的死肉被风压甩向硫磺山门口时高声喊道。 眼窝右侧忽然传来了尖锐的灼烫感。 金的眼球缓缓转向右边,发现自己的左轮手枪不知何时已被握在右手之中。 烈日之下,炙烤发烫的枪口,正正抵着自己的脑侧! 砰! 一颗子弹将金的枪击飞到了数米开外的地面上。 “进门!”瑞文大声命令道。 “那究竟是什么?”大门另一边,金甩着自己的右手,心有余悸地问道。 “总有一天会酿成麻烦的家伙。嘶,被它给逃掉了。”瑞文退回了酒吧内部,双眼依旧盯着外面。 金别过了脑袋。 “......对不起,瑞文先生。我只是想......” “如果不是因为斯考特的店在这,我很乐意叫你上去大干一场。”瑞文随意地瞄向吧台,目光从惊魂未定的酒吧身上扫过。 “今天还是放过他吧。” 紧张的气氛迅速被抒情流行乐给盖了过去。瑞文重新坐回方桌前,眼神里似乎少了些神采。 “我刚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情还没告诉你。” “你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到新德市去。” 被尸体砸裂的窗玻璃中嵌着一颗湿润的绿色眼球,鲜血随着谈话的声音缓缓自金的眼前流淌下去。 “欸?为什么?”金一时没抓住话题改变的方向。 “地面上的生活会变得越来越艰难。这并非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但当一些人最终意识到它的时候,就已经为时过晚了。” “那,办法呢?” “我暂时没有准确的头绪。这段时间我会试着摸索,但到了紧急关头,还是得靠你自己。” 金立刻联想到了十倍物价的街头传闻——在两人脚下的麦西坎区,新德市十三区中资源最富集的区份之一,光是住房和日常起居,就足以在一个月内消耗完自己迄今为止的全部积蓄,不包括瑞文先生先前为自己留下的那些。 绝大多数地表居民将移民新德市当作一生的梦想,却忽略了那只是第一步。 在繁华街区中央活活饿死的人,并不比在地表被晒成人干的倒霉蛋要少。他们没有做好准备,就像即将游入盐湖的一条条小鱼,欢欣雀跃,排队跳入极咸的清水中,体面地窒息。 “今天不要再去其他地方了,回去把昨天剩下的东西吃完。等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去暗巷,在深入调查的同时了解几个相关的传闻。” 瑞文喝干杯中剩下的蜂蜜姜汁,在确认黑影没有再度折返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在刚才,灾难刚刚和我们擦肩而过。” ............ “渡鸦”飞越地表全境。 奥贝伦大学,学者们翻找古代文献,将这个被用于形容巨大黑鸟的名词赋予了这只不期而至的怪物,并在第二天登上了各大报纸。 街头巷尾,被癔症支配头脑的人们开始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死在路边。这种由风带来的都市传染病就像黑点病一样,在媒体尚在犹豫是否公开消息之时迅速攀升至了爆发期起点,而人们压根不知道它的传播方式是什么,应当如何制止。 更加糟糕的是,那些被患病者们具象出的愿望和恐惧,似乎并不会随着宿主的死亡而消失不见。学者们于是又翻了一遍相同的文献,以“梦魇”命名那些说不出形状和成因的怪物、怪像。 为未知的恐惧命名,以达致聊胜于无的安抚作用,是他们能为人类做到的极限。 ............ “荒唐至极!大街上出现了长手长脚,还会吃人的空调?” 火鸟街4号,电话听筒的另一边,琳的父亲,“铁律粉碎者”布雷顿.新日以轻蔑的口吻重复着女儿的描述。 “如果这都是真的,那只能说明地表腐朽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快。你不能向任何人宣扬此事,任何人都不行!写信给奥大发明公司,向内部询问二代冷凝器面世的时间,我们得等待一波股票膨胀的高峰,然后抛售掉它们,一举筹够进入新德市的资金!” “可是,爸爸,我们还没准备好。所有的那些周转和......” 还有那些被压迫者们,还有她的朋友们,她甚至没想好怎么和她们道别,琳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亲爱的,这些都不再重要了。”布雷顿先生努力耐下性子,以温和的口吻说道: “我们必须把新日家族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你应该把最后的这点时间用于照顾凯恩,并趁机商议好合理的财产分配。” “父亲!你不能就这么......”琳激动地握紧了听筒,脸涨得通红。皮肤深处,一片片蔷薇花瓣浮上身体表面,在她的脖子、肩膀、手腕和脸颊上开出一朵朵带血的花。 “我当然可以,年轻小姐。这是为了你着想,如果你不——” 咔! 听筒被琳轻轻扣到了机座上。 “对不起,父亲。”琳摇了摇头,走到镜子前,拉开了背上的长裙拉链。 她不打算违逆父亲的决定,但在那之前,她必须把自己在乎的事情全部处理好。她现在有了力量,也有了决心。 “菲。”她拨打了好姐妹的电话。 “我想去看看教团的情况。你能够陪我一起去吗?” 碍事的米黄色长裙褪到了地板上。琳裹上了最轻薄的内衣和衬裙,解开盘发,随后,让女皇蔷薇伸展开了枝叶,缠绕成翠绿与火红交织的新衣,遮盖住半边颜面。 打开窗户的时候,她有些害怕,但随即冷静下来。蔷薇赋予了她蔓藤般柔韧的四肢和足以应付危险的尖刺。 在无人注视的瞬间,她轻盈地坠了下去,随后,延展枝叶,让自己像荡秋千般回落到了突出的屋檐上。阳光直射让她的皮肤很不舒服,体内的花儿却在欢呼。 只用这么几次,琳,她对自己叮嘱道。 只在这段非常时期。 她要去查看那些信者的状况,他们将如何应付这场灾难,事后又会采取什么其他行动。 然后,她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那两个从记忆中消失的人。 ............ 奥贝伦暗巷,荨麻旅馆。 “就像那预言所示的一样,‘黑日’。” 褪色木桌前,体态丰满的红娜为自己和邦克各倒了一杯辛辣的荨麻酒。 “灾难正接二连三地降临这片土地。安稳即将划上句点,卡内基王朝为抵御预言付诸的一切努力,也不过是让人类苟延残喘了一百多年。” “你还不打算醒来吗?”她摸了摸“黑日”足以把人割伤的颧骨,眼神中没有丝毫不耐,只有慈悲。 “在这一阶段死去的人们是幸运的,他们坠入噩梦或美梦,永远也不会再出来。” 伴随着沉重的声响,安东尼奥从后门进了屋。他的身上干干净净,衣服属于那户曾“施舍”他饭食的人家。 “你没有去杀,进食或泄欲。”红娜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焦虑。 “你在担心些什么?” “格林达。”安东尼不作丝毫掩饰: “我担心她的哥哥会回到她的家里去,害死她。” “那个女孩......你的担心是正确的。地表上流窜的传染病会从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趁虚而入,像情人或天敌般和他们紧密贴合在一起。如此真实,他们一开始或许还会怀疑,但很快就会深信不疑。”红娜喝下一口荨麻酒,沉醉于魔幻悲哀的抽离感中。 “那种病伤不了我们这样的人,我们的欲望太过广泛抽象,无法具象成形,心门又敞得太开,烈日会将住进去的任何东西晒成灰烬。” “我想去找她。”安东尼平静地接道。 “那就去吧,我的孩子。如果她遇到了危险,就保护她。永远不要让自己后悔,‘梦魇’们会趁机侵蚀你。” “伪装者”转过身,在下一个瞬间消失不见。 “黑日”邦克在他离开的瞬间,忽然睁开了那双嵌着白边的黑色眼睛。 他的眼前忽然没了阴霾,那些折磨他的金属噪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名小小的蓝天使蹲在桌面上,身穿浅蓝色的女子运动装,网球拍夹在两条大腿中间,歪着头,一头金发滴着汗珠,好奇地看着他。 “你的车停在哪了,叔叔?我在哪里都找不到。”小小的少女神用手支着下巴,没有像往常一样喊“邦克叔叔”。 “噢,是的。在你告诉我该用什么假名称呼你之前,我不会叫你的名字了。” 她咧开嘴角,露出牙套和俏皮的笑容。桌面上流淌的酒液浸湿了她的腿和裙摆,透出长袜和裙子下淡淡的肤色。 “你会开车带我离开这里的,对吗?就像我们那天说好的一样。” “当然会啦!当然会!”邦克欣喜道: “叔叔从来不会对我的小蓝天使食言。” “可是,叔叔。”蓝天使轻盈地飘了起来,指向门外。 “外面好像有人要找我们的麻烦。” “他们是谁?”邦克从木桌前站起了身,一双铁手咔咔作响,生锈的齿轮迟钝地转动。前门像水银一般溶解成液体,又在他穿过之后复归原位。 “黑日”发现自己竟有些认不出现今的暗巷了。 绘着黑色太阳的墙面被鲜血和死肉覆盖,小教堂中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圣歌。 咔!咔!咔!咔! 指向他的数把土制半自动手枪在同一时间哑火,随后,连同它们的主人一块,在同一瞬间化作了一滩“水银”!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六章 人造神 “野兽。如果你们不想当我的床客,那就放下武器,离开这里。除了我和荨麻酒的毒素,没有什么能伤害这座旅馆里的客人。” 红娜自门上的方形小窗露出双眼,如护巢的雌鹰般盯着门外尚且站立的男人们。她牺牲了大半辈子,吞下远比她能承受得要多得多的故事和情报,这才把荨麻旅馆变成了暗巷中的一方净土。 因此,她绝不会容忍任何一次破例。 “伤害?不。娼妇是圣母用经血造出的女儿。我的信仰和尊重让我没有丝毫冒犯您的胆量。” 神父瓦龙小心地绕过尸体,将手虔诚地覆在他们的额头上,一张自空无中冒出的巨口瞬间将他们吞吃殆尽,连血和骨渣都不剩下。 “您可把这当作一次试探。试探昔日的暗巷帝王是否还值得我的最高尊敬。对于那些我尊敬的伟人,失手一次,我便不会连续加害第二次......” 砰! 第二波子弹击中了邦克的头颅,仿佛击中了一块生铁。后者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除非,他们的劣质手枪不小心走了火。” 邦克默不作声地抬起脑袋,以超越肌肉极限的力道挥出手臂,像捏烂果实般击碎了射击者的头颅。 “圣母在上。小孩,你的力量并没有丝毫衰减,但灵魂却不知去向,这正是信仰匮乏的可悲之处。”瓦龙攥起胸前的尖刺十字架,眯上双眼,以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能为你的不守规矩开脱!”红娜厉声斥责道。她的皮肤淌着滚烫的汗珠,仿佛下一刻就要沸腾起来。 “我了解你们这些男人。而你,瓦龙,你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会过河拆桥。” “妇人之言......或许这形容并不大恰当。”瓦龙调侃着,瞄向邦克仅差分毫便要触及自己颈项的指头。那是一只由根部断裂的铁手。 一张长着五排牙齿的嘴,正从侧面死死咬着它。 下一瞬间,铁片、齿轮和铆钉却又忽然自本体上分离,横飞而出! ——被异咒改变性状的金属碎块在尖刺十字架的吸力之下,铁椿一般急速钉穿了“神父”的手背和前胸!随后,又似水银般溶解,自伤口融进对方的血液中! 邦克的头脑相当沉重。他又听不见小小蓝天使的声音了。或许她因为过于害怕而躲藏了起来,或许血腥和铁锈让她觉得不舒服。 随后,他操控那些融入血液中的金属,像挤压一块无形的海绵般增加它们的密度,然后忽然“松手”,让它们吹气球般自“神父”体内贯穿而出! 他的大脑没在想任何事,脊椎和肌肉却记下了过去用过的所有阴招! 巴尔德蒙家族的几乎每一名核心干部,都曾在他手下吃过大亏。 “非常......令人......惊叹......黑日。”被铁刺贯穿喉部的“神父”口中吐出由衷的赞叹,身体却开始像蜡油般溶解,而这并非邦克所为。 “除去对圣母的信仰,我最为崇敬你身上的神赐。” 教堂的方向,瓦龙一丝不挂地朝这边走了过来。一张张深口覆盖了他每一寸平日遮掩于衣物之下的皮肤。他走到邦克面前,捡起了地上的尖刺十字架。 “你没有这种力量,瓦龙。”红娜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再清楚不过,那张嘴已经侵占了你的全部可能。任何一丝与之相悖的力量都会压垮你!” 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答案在喉咙深处停顿了一下: “梦魇......”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通晓古今,还会卜算未来。”瓦龙微微颔首。 “你应该知道,这场风暴带来的,并非诅咒,而是神启。梦魇会让噩梦成型,执念成真。”他握紧十字架,双手合十。 远处,教堂的边缘逐渐蠕动,阴影似乎有了形体,挣扎着,哭叫着,欲从房屋的边缘攀爬而出。 “而我,一心向神。” 大门后,红娜隐约想起了她曾经从老男人口中听过的预言。 诺尔查丹玛斯预言,以这样的一句话作结: “若那星星无法毁灭人群,那人群必将毁灭于自身!” ............ “琳,你觉得他们还会在那座矿洞里吗?” 红日市区边缘,一身轻便裤装,头发绑成长马尾的菲与好姐妹碰了头。 “他们人数众多,不可能在短期内迁移到别的地方。这场风开始得太早了,还带来了那么可怕的东西,我担心他们已经遭遇了什么危险......”她话说到一半,注意到了菲不同寻常的眼神。 “你今天的样子......大胆!还很漂亮!”菲瞅着她肩膀上的内衣吊带和环绕其上的蔷薇花朵。 “这是为了我们两个的安全。”琳笑着点了点头。 “要小心。街上保不准会窜出些什么怪物。它们来自人的臆想,很难以常识言喻。” “这种从脑子里冒出来的东西最麻烦了。”菲出声抱怨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思维越复杂,‘梦魇’的形体越怪诞,反之,越是纯粹,力量越可怕。我不知道那只‘渡鸦’究竟是从谁的脑子里冒出来的,就连母亲和云妮姨母都谈之色变!” “渡鸦......”琳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在某处,听某人提起过这个字眼。 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忽然被菲狠拽了一下。 “绕开!”菲提醒道。 通往东部城区的小路那头,一头圆滚滚的猪正一摇一晃地走来。 “一头,猪?!”琳不禁咋舌。 从屋檐上细看,那猪穿着合身的粉色洋装,长着一对小翅膀,眼睛圆滚滚的,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还......怪可爱的,她心想道。 这是谁心中的“梦魇”?诞生自“美梦”还是“噩梦”? 长着翅膀的小猪哼哼了两声,在路边的肉食花丛中撒起了欢,嚼食着红色利齿猪笼的花瓣。 “快走吧!”菲又拉了她一把。 “不论怎么可爱,源于神秘的事物......” “都有至少两种致人死地的方法。”琳接上了她的话,点了点头,延展花蔓,在屋檐间编出可供借力的索桥。 “走吧。” ............ 红溪公园尽头,狂风山矿洞附近。 琳和菲躲避着时不时自高处席卷而下的狂风,它们就像带着诅咒的刀刃,足以在将人体撕成碎片的瞬间,教他们体会超出想象的恐怖。 她们忽然听见了一阵狂热的叫喊。轮廓模糊不清的山脊上,竟有一大群人正逆风而上,一个接一个,被风撕成两半。后来者踏着尸体继续向上,目标是那虚无缥缈,仿佛能够触及烈日的顶峰。 “别去管他们!”菲艰难地寻找着避风点。 “他们是‘登山会’中最疯狂的那群家伙,每年都有一大批去送死!我们绕过那边去,用山体和石块挡风! 狂风中,尸体碎片似落叶或花瓣般狂舞着。“登山会”的狂热冒险者们唱着连自己都无法听见的歌谣,歌颂着自由而孤独的上位存在,一步一步,消失于割裂的气流中。 “这地方不对劲!”菲在草地的尽头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的声音终于不再转瞬即逝,山石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风流。 “异咒残留实在太多了。教团当中到底有多少个异术掌握者?” “以我上回的印象,不算多。”琳回答道: “当然,不排除有我不知道的。” 菲紧紧皱起了眉头。 “一大群人在短期内同时触碰神秘,且不提异语遗产的供应问题,他们本身就容易出问题。尽管肉眼无法看见,但人们的精神能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沟通,一个日常化的体现为哈欠的传染。倘若一个人因为异语陷入疯狂,他最后可能会发现自己成了那唯一的正常人——相对而言。” “是你?”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从身后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是信者莫尔索,他脖子上挂着的一小瓶牙齿随着胸膛的起伏叮铃铃地响动着。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外面的世界尽是苦难和剥削,只有我们以爱相互扶持。快快跟我回去,我得去把好消息告诉所有弟兄姊妹!” 他的热情让琳有些不安。 “他们怎样了?”她追问道: “你们是怎么应对这场狂风的?它实在太危险了,而你们恰恰在它的脚下!” “危险?”莫尔索疑惑地摇了摇头。 “《法典》中有提到这阵‘东风’,它是‘漆黑编织者’对我们虔诚祈祷的回应啊!” “什,什么?”琳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接近了矿洞的入口处。所有的信者们在帐幕中围坐成圈,双眼紧闭,手紧紧拉在一起。口中吟唱着颂歌: “我们称赞至高上主~!” “我们称赞至高上主~!” “祂以双翼扑灭疾苦~!” “祂以双眼蔑视空无~!” 一个女人忽然睁开了双眼,高喊道: “我听到了!祂来了!祂为着惩戒压迫者的罪恶而来了!让我们迎接祂吧!!!” “祂来了!!!祂来了!!!” 信者们向天空振臂高挥,齐声呼唤着。 “......琳!琳!!!”菲的尖叫声好不容易突破呼唤,传到了琳的耳边。 嘶哑的悲鸣撕裂天际! 漆黑的巨鸟载着满身尸骸,正朝着矿洞飞来! “那个‘梦魇’!是他们弄出来的!!” “他们对‘神明’的偏执太过强烈了!他们,他们凭空想象出了‘神’!!!”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七章 圣战 “这,这不可能吧!”琳连连摇着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应该早就没命了!况且,为什么他们心中的‘神明’会是这样?” “我不知道,我对这里的了解来自你的口头描述,但我们可能都忽略了什么!” 说到这里,菲忽然倒吸了一口气。 “除非!” “什么?” “除非有什么存在主动响应了他们,想要借机降落到地面上来!那东西内里的本质或许并不是‘梦魇’,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怪物!” 菲的话音刚落,阴影已经完全覆盖了洞穴。 啪! 一具无手无脚的男性死尸,就这么掉在了两人的面前,血肉飞溅! 琳被吓得一个哆嗦,立刻将枝叶伸展开,以阻挡另一具即将砸到头顶的尸体。 信者们却对此视若无睹,仿佛他们根本看不见这些东西。“渡鸦”从矿洞上空掠过,并不作停留。片刻之后,又折身飞向南方,开始了下一轮可怕的盘旋。莫尔索和孩子们欢呼着,将枯枝堆放在背风处,在空地上点起一大团篝火。 “火焰不会伤害我们!”他高喊道: “祂会教流风吹走有害的火苗,将珍贵的火种留给我们,让我们得以炙烤食物和牲礼!” “祂注视我们,聆听我们的话,教祂的灵庇佑我们的身体,启迪我们的灵魂!” 泪水逐渐盈满了信者们的眼眶。他们在帐幕内外进出,试图用笔、木棍、指甲,在任何一个地方记录下此时所见之物。 “祂不会注视他们。” 奔走相告间,两个女孩身后传来了“教祖”的声音。 “他们在祂眼中并不可见,而祂仅会疑惑于为何羽翼日益沉重。” 汉克先生的身上披了件更加夸张的袍子,鬓发和胡须修剪成了王朝先知般的造型,头上戴着用细树枝编成的荆环,仿佛已经完全投入进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当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汉克先生?!”琳大声质问道: “这真的是你们做的吗?” “世人有求,祂必应。”汉克先生以显然取自某段经文中的句子熟练地应答道: “‘神’是世上最苦的差事,祂不能有自己的意志,只是一部实现愿望的机器,对信者亦然,对不信者亦然。” “琳,我们得回市区去。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 菲拽了拽琳的胳膊,对方却没有回应。 “有求必应......实现愿望......”琳喃喃道: “如果‘梦魇’能由集体意志融合产生的话,市区里......” 数千上万名溶解圣母的狂热信徒,此刻正分布于红日市区和附属街区的大街小巷之中,其中不乏真正的狂信者。受烈日88年的宗教运动影响,直接受益者大都蜕变为了中上阶级,同时享有阶级和宗教特权。 为了扞卫作为权力根基的信仰,他们可能会做出任何事情! “你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斜阳夫人。”汉克先生盯着琳的双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时候正式选边站了,聪明的女士。” “从焦麦危机到糖蜜灾难,从农民到工人,这出闹剧终将会演变成一场剥削者与被剥削者,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圣战。” ............ “帮我打通电话,金。” 回到家里,瑞文立刻投身安乐椅中,翘起二郎腿,拆开了顺路买来的硷水结饼干,咯吱咯吱地嚼了起来。 “我吗?” “对。我也不晓得自己的存在究竟稀薄到了什么地步。要是我瞎说一气,对面什么都听不见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别担心,我会把你该说的都写下来。” 他从茶几下方抓起一支墨水笔,就这么在火球报的边缘位置写了起来,进度相当缓慢,不时会停下来思考一大段时间。 “来点冰块,金。我热得要命。” 美丽的壶小姐靠在桌边的饼干罐上休憩,壶把歪向一边。最近一段时间,金发现她开始试图向远在厨房挂钩上的烧水壶求爱,而对方显然没法给出任何回答。 加冰威士忌上了桌,两人把门厅当成下一家酒吧,惬意地享受着正午前的最后一段时光。 蜂蜜姜汁色的阳光之中,金再度感觉到了不真实。 “......瑞文先生,我感觉,您对不久前发生的事并不紧张?” “唔?”叼着硷水结饼干,斟酌着字句的瑞文转过了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您似乎早就见过那只飞在天上的怪物。而且,而且似乎并不打算真正出手对付它。” 窗外,阳光正逐渐变成让人不舒服的橘红色。金起身走到窗前,拉下了三层隔热窗板,正午的热力逐渐透过隔板传至手心,烫了他一下。 “与其说我没有打算,”瑞文打破了沉默: “更准确的说法是,我没有做好准备。因此,对我来说,如今更加重要的,或许还是找出那起事件的真相。” “这两者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果你仔细观察那些从怪鸟背部掉落至地面上的尸体,你就会发现问题。”瑞文把饼干嚼碎,在咽下去的时候被噎了一下。 “他们全都缺少了四肢。躯干和头部基本是完整的,唯独手部和腿部不翼而飞。” 金回想着尸体坠落的光景。 像果实,或雨点。 的确,因为他们没有手脚,躯干坠落时,观感就像一颗颗圆球。 “尸体缺少的部位太过一致,太有针对性。如果是头部、心脏或肝脏还说得过去,偏偏是手和脚。这不禁教人怀疑,那是否包含着‘人为’的因素......” 瑞文忽然转移了话题: “况且,当一部电影中最大的冲突被解决,除非导演还想来上一个惊人的反转,否则,故事就该结束了,不是吗?” “呃,您这是什么意思?”金完全没听明白。 “没什么。打电话!”瑞文把写着号码和“台词”的《奥贝伦粗俗报》一把扔到了小伙子脸上。 “最好不要结巴,声音放沉些,别露馅了。” “瑞文先生,请问......” 金在仔细阅览过一遍内容后,把报纸翻了过来,指着其中一个奥贝伦斜体字字符: “这个,该怎么念?” 两米开外,黑衣侦探挑了挑眉毛,笑着耸起了肩膀。 ............ 与此同时,地下长石镇。 “看,自八月的第二个星期开始,那些曾经介入糖蜜灾难调查的全日制侦探们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失踪。” 公寓内,捷特和洛克茜逐一翻阅着近期搜集到的所有二手资料,大汗淋漓。新的冷凝器至少还需要半个月才能送到地下,在习惯了凉爽的办公环境后,打回原形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双倍的折磨。 “而那正好是摩尔桑太太来投诉仓库问题,我们开始介入混沌崇拜调查的时间。那期间居然连‘群青’都来掺和了一脚。要说它们毫无联系?反正我是不信。” 捷特将一张黑白照片甩向同事。 “她的名字是雪莉福德,常以假名来往商界和政界。她失踪的时间刚好是在我们发现血人齐格飞的同一天,是距今最近的一名失踪者。也许,我们接下来可以回溯一下她先前的动向。” “老实说,我知道地毯式搜索让我们看起来有些走投无路,但只有查出事情的始末,我们才能扔掉那颗像正午的太阳一样烫手的山芋。” 整整一个多星期,他们忙着调动警方的力量,封锁那条马尔博罗香烟的进货道,并想方设法为齐格飞先生提供庇护。对方是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前核心成员,近期诸多商业政治丑闻的背负者,为这家伙的行踪保密外加寻觅收容之处动用了捷特无数的关系和精力。 最恼人的是,他然因为邻居的善意报案而被象征性地拘留了半天。对方是一位心地善良的送奶工,在8月18号到22号晨昏连续四天敲门,没有听见长石3街21号门内不耐烦的“我们不订牛奶!!!”或“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有乳糖不耐症!!!”之后,慌慌张张地报了警。 “为什么洛克茜就没事?”捷特在心中嘟囔道。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熟客那一台。嗯?但这号码我好像不认识......准备记笔记,洛克茜。”捷特犹豫着拿起了听筒。 电话的那头,是个他确定自己完全没听过的陌生声音。 “正午好,捷特先生。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因为我手上有些你绝对会感兴趣的信息。” “呃......谢谢祝福。但,先生,我有给您留过名片吗?” “我没印象,捷特先生。但是,我记得我留了些东西给你。” 有那么一瞬间,捷特强烈怀疑自己遭遇了传说中的电话诈骗。 叮叮的单车声响从窗外传了进来,是那位被摩尔桑太太骂过“孬种”的新督查,从屋外巡逻而过。 “嘿!正午好,警官!”捷特故意朝窗外打了声招呼。 “您巡逻辛苦了。我需要再重申一遍,抓我对您的绩效没好处。” 年轻的督查摇铃回应,脸色尽是无奈。 “呃,我并不害怕警官,捷特先生。”对面的陌生人显然咬了下舌头。 “如果你想不起来的话,我给你留的东西,是一笔钱和一封信。” 刷! 捷特立刻扑向窗户,把窗帘给拉得严严实实。 “所以,你,你就是那个?”再度拿起听筒时,轮到他咬了下舌头。 “是的,先生。”陌生人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是——‘R’。”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八章 “强人所难”的委托 邀请函中深藏不露,或许正是位于一切线索中心的缺失者“R先生”,居然就这么主动找上了门! “咳咳,我可不认为这是个有意思的恶作剧。”捷特立刻在口头上针对陌生人的身份表示了质疑。 “既然你能找上我,R先生,那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好糊弄。一个名号并不能说明些什么。你很有可能是约克公司或斯帕德军备公司派来的人,他们同样掌握不少事情。如果你真的是你所声称的人,你应该能拿得出更多证明。” “我知道免费的情报总是很诱人,捷特先生。”电话那边的“R先生”轻松识破了捷特的小把戏: “但基于利益交换的信息显然比不劳而获的可信。不论你觉得我究竟是谁,我希望能和你达成一笔交易。相信我的要求全都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 捷特从大玻璃罐里抽出一根甘草棍,塞进嘴里,试图以怪异的甜味压制兴奋。 “听起来,你的要求并不止一个?” “为了解决眼下的困局,相信你必然不吝付出。” “先说说你的条件。”捷特以轻松的语气回应着,用舌头把甘草棍拨到口腔一边。他希望从对方身上得到的东西同样不少。 “替我调查晨曦家族的近况,包括侦探邦克的。我需要掌握他们的整体动向。” “好的,这似乎并不困难。”捷特自言自语着,并将对方所处的地理位置默默锁定在了地表。这个号码的第三个数字显示它比较旧,最后两位数不代表新德市区号,可能已经换过几手。这位神秘人的经济状况不见得富裕。 “以你的人脉,寻找可能进入新德市的捷径,不论合法或非法。” “嗯。麻烦,但未必办不到。” 捷特挑了挑眉毛。就他所知,这样的捷径不下二十条,十三区各有各的方法。不过,每一种都存在相当明显的缺陷。 对方希望能尽快进入新德市,甚至并不在乎关乎各类社会福利的永居权。结合第一个猜想,那必然不会是因为那家伙的钱多到花不光。 更大的可能性,是对方在地表彻底待不下去了,或预测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这点自己必须记下。 “另外,在你的能力范围内,调查侦探公司内部的情况。尤其是,那封邀请函的寄件者。” “K先生?这是三件事情!”捷特故意抬高了嗓门。 “而且一件比一件麻烦。如果那封邀请函是寄给你的,为什么不自己去调查它?” “这需要保密。”对方果断地拒绝了回答。 “对于最后一个要求,我并不着急。除了糖蜜灾难的调查方向之外,我还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你提供其他信息,或为你完成某些事情,以弥补‘差价’。” “好吧,既然你这么慷慨......”捷特在故作沉思的间隙内吐掉甘草棍,让洛克茜抓紧记录。 “首先,这些要求的目的,至少是所有不包含在保密事项之内的部分。希望你能理解,R先生,动机不明的调查会带来很多麻烦。” 一阵沉默后,对方回答道: “其中一部分要求关乎我本人的调查目的。至于另外一部分,关乎我和同伴的人身安全。” “如果这就是你能说的部分......咕!!” 捷特忽然发出了像被轮胎碾过的青蛙一样的惨叫声。 橘猫汉堡叼着他的甘草棍,从他的身上一跃而过。不幸的是,这只胖猫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跳跃能力,或者低估了自己的体重,就这么重重砸在他的大腿之间!薯条和吉拿棒紧随其后。 疼,疼,真疼......捷特竭力把呻吟憋在喉咙里,却听到了一阵不属于他的嘶嘶憋笑声。 “嘿!!” 那家伙绷不住了吧?绝对是绷不住了吧?!捷特弓着腰,不由得掰了掰手指。 一种莫名熟悉的欠揍感,自他的脑海深处油然而现。 “请继续吧,捷特先生?”对面的声调不由自主地高了半个八度,在意识到的时候又迅速压了下去。 “咳咳。第二件事,我需要你所知道的,全部关于做梦一族的信息。他们究竟是怎么来的?与拜日教徒是否存在联系,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部分: “是否存在将他们变回正常人的方法?” “我知道你肯定对此有所了解,而且我觉得这是个相当合理的交换条件!”见对方再度陷入沉默,捷特忍不住紧逼了一句。 “没问题。” 终于,对方的回答让他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几天之内,我会为你提供尽可能多的情报,甚至可能远多于你的预期。与之相对的,我有一个条件:保持冷静。” “......”捷特意识到,对方会这么要求,意味着自己必然存在违反这看似再简单不过的要求的可能性,而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的最后一个问题。简单的‘有’或‘没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得到最坏结果的打算。 “......有。” 砰! 桌面被捷特用力地拍了一下,随后,他紧紧攥紧了拳头。 一点希望,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他的母亲有可能回归正常! “停!!”他对着听筒大吼道: “够了,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会尽快帮你完成所有的调查,尽我全部的能力。” 他用力地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过,考虑到现有的事务,有一个委托我希望能够转介给你。你要求了三件事情,这件小事就算是补足差价吧。” 说完,他瞄了洛克茜一眼。 “有人——一位女士,委托我们寻找两个人。问题在于,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她要找的究竟是怎样的人。一位是她的文学老师,至于另外一位,‘黑色’是她能概括出的全部特征。” 说到这里,他闭上嘴,将耳朵紧紧地贴上了听筒,屏住了呼吸。 果不其然!听筒那边,再度传来了那有些遥远的“嘶嘶”声。 电话彼端。 瑞文挤在金的身旁,手捂着嘴,弓着腰,正用尽全身力气憋着笑,活像只蜷成一团的大黑猫。 “嘶......嘶嘶嘶!” 他的眉毛扭在了一起,眼泪都快给憋了出来。 金从来没看见对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想要一问究竟,电话却还通着,又没了“台词”,只能就这么干等着。 良久,瑞文终于缓了过来,揉了揉胸腹交界处,提笔在被填得密密麻麻的报纸角落里写了起来。 “......这太过强人所难。” 捷特听见对方出声否决道: “你或许以为我是个‘超人’,但我遵循的是和你们一样的逻辑法则。我绝不接受没头没尾的委托。” “好吧,合情合理。”捷特大方地作出了妥协。 “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并不需要书面协议,你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切。” 不作寒暄,他重重地放下了听筒,随后,大声向洛克茜宣布道: “他就是那个被我们遗忘的人!所有线索中间缺失的那块核心!我能完全肯定这点!” “这家伙住在地表,对你,我,乃至斜阳夫人都无比熟悉,我刚才试了他好几次。过去几个月,他频繁地出没于我们的生活轨迹中,而我们却出于某种原因彻底忘了他!现在,我们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摸清他的底细。” 捷特扑进书桌旁的一堆杂物里翻找起来,最后,找出了一本用破烂皮革包裹着的厚书。 “不是答案的答案书”。 一本能将万事万物的答案以最折磨人的解法呈现的“参考书”。 “遗憾的是,这玩意并不能解答‘是非题’。先人的经验告诉我们,那么做的下场就和问它‘1+1=?’一样惨烈。” 捷特把书摊开,用力咬破手指,思索着最恰当的摸底方式。 他显然不可能,也不打算直接问出“R先生究竟是谁”的答案,过于直接的问题绝对意味着惨痛的代价。一般而言,“不是答案的答案书”更加喜欢人们在走投无路时向它询问“应该怎么做”,这种问法出问题的概率最低。 过了一段时间,他忽然灵光一现,伸出手指,在书页上写下了一个问题: “怎么暗杀‘R先生’?” 刚一写完,他就为自己的不厚道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在他的记忆深处,自己用相同的句式问过一个非常相似的问题,尽管似乎只是闹着玩,尽管自己也不记得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问出这个问题的。 但,这种问法在有保证的稳妥性下,还能间接打探出对方相当可观的信息。哪怕答案再怎么离谱,只要他现在能被任何一种力量杀死,“没有答案的答案书”就会指引自己去那么做。 倘若一切真相都被蒙蔽,发掘其中漏洞便是唯一解法。 捷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翻开了下一页,期待着一个信息量庞大,或荒谬得能让人笑出声的答案。 ——什么都没有。 “......哈?!!!”捷特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立刻在指头上咬了第二下,把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名,乃至三只猫咪以相同的格式写上了他的“暗杀名单”,得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答案。 “嘶......问题不出在这本书上。换句话说......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鬼!” 纵观奥贝伦全境,没有任何一个他能做到的方法,没有任何一种他可触及的力量,能够杀死“R先生”! ............ “瑞文先生,您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还有,刚才您为什么笑得那么厉害?” 放下听筒,金看着几乎没剩下任何空间的报纸,不思其解地问道。 刚才的“台词”和对方的反应,他有一大半完全听不懂。 “除了推进我们自己的调查外,我还得确保几件事情的发生。”瑞文揉着肚皮,意犹未尽地又笑了几声。 “构筑‘桥梁’,并非一件易事。” “桥梁??”金的后背忽然一阵发寒。他对这个字眼有着相当的印象。 “祂是秩序与混乱的桥梁!” “祂是现实与梦境的桥梁!” “赞美,桥梁!” 那些伪神的信者们,曾如是说过。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九章 长屋人暴乱 “让我们先等着消息吧。我相信捷特的办事效率。不出一个正午,我们所需的第一部分资料就会从传真机里吐出来。” 仿佛要刻意打消金的疑虑般,瑞文伸手按了按小伙子的肩膀。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忧虑和阴霾,仿佛存在于世的诸多苦难都只是幻梦一场。 “至少,在这栋长屋里一切都很安全,相信这点,也相信你的家人。” “嗯,我相信这点。”金把自己的右手盖了上去,像只鸟儿一样缩起了脖子,收起“翅膀”,窝进沙发一角。他不想再继续怀疑些什么,那只会增添无谓的痛苦。教团的计划依旧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错误的代价仅仅是他自己。 壶小姐又在茶几上跳了起来,向远方耷拉长嘴的金属烧水壶发起了新一轮求爱。 拜托,就稍微让我歇一口气吧,金心想着,在时热时暖的气流与杯壶叮当声间半眯上眼睛,不知不觉地陷入了假寐。 ............ 与此同时,地下六百米,黑斯雷夫群岛东北部,伊洛克岛,长屋人聚居村。 黑斯雷夫大鹦鹉们在盘根错节的“食蛇树”上叽叽喳喳,说着土着方言。食蛇树是在黑斯雷夫群岛遍布的一种肉食树木,树皮似胶,树汁似血。这些拥有蓝色血肉和麝香味的大型鸟类在食蛇树梢上筑巢,树木则捕食它们的天敌。 一座座血杉木与食蛇树皮搭建而成的传统长屋耸立于被烧伐过半的原始树丛间,呈典型的圆形长矩形。浑身包裹厚实的文明人与皮肤黝黑,赤裸上身的长屋土着形成鲜明对比,穿行于形态狰狞的植被间。 对于外来者而言,虚海孕育的水土草木皆携带着诅咒。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被大量的可种植土地和廉价劳动力所吸引,在岛上建立了甘蔗园和大型香蕉公司,用于供应杰尔克甜品公司所需的糖浆和香蕉泥。 烈日145年,一系列“水果小说”在摩斯港和新德市西部一带流行开来。原住民们以鸟鸣般婉转的文字控诉外来者的剥削,其中以《虚海之风》和《香蕉与长屋人》最为出名。大部分外来者看不懂这些书,因为它们从未以烈日语被印刷过。 一队香蕉公司的高级雇员穿着黄白色高帮靴,走街过巷,将写着“烟酒大于神明”的画报贴在每条街道尽头的告示板上,悬挂探照灯,让光线聚集在画报中央的美丽女郎上。近日的宗教动乱迫使各地重视起了长屋人的精神需求。香蕉公司决定在伊洛克岛街区兴建酒吧和棋牌馆,并向雇员发放面额逾百万烈洋的薪资券——绝大多数长屋人以为这就是在奥贝伦流通的真正货币。 伊洛克岛东北部海边,一座废弃的香蕉干加工厂仓房内部。 一百多名相貌奇特的长屋人围坐在一位脸型、四肢瘦长,下唇刺有花纹的女性周围。这名叫做慕亚亚塔的女性是外来者与长屋人女性的混血,在七年前得到了奇特的力量,双手变得像成熟的石榴籽一样鲜红剔透,指骨乌黑,任何被她的指头触碰到的事物都会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腐朽、衰老。因此,她不得不戴着一双黏糊糊的橡胶手套,避免侵害他人。 在众同胞的注视下,慕亚亚塔缓缓垂下厚重的眼帘,翻阅那本被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抄书。 “我得到了从天上面来的旨意。”她用被俗称“黑语”的土话开口,像撕扯树皮一般。 “剥削者们在地面上欺压与我们不一样的同胞,许给他们虚假的承诺,剥夺他们的工作和面包。他们赌我们不具备反击的能力和胆量,赌我们会为保全自身而放下仇恨。” 她将手伸向天空,咬牙切齿道: “他们还限制教育,企图让贫穷者恒久愚昧,易于剥削,用廉价的烟酒和把戏愚弄我们!” “他们说我们是扁虱,是苍蝇,蝗虫,是一踩即死的青蛙。” “他们错了!既然他们不愿还我们应有的尊严和权力,我们将成为他们的瘟疫,脓疮,天灾,成为他们的黑暗和死亡!” “成为祂的剑,成为祂的枪戟!” “因,‘神’如是说!” 哐! 人造光撕裂黑暗!身穿米黄色高帮靴的“高级工人”们自正门和侧门闯入了仓库内部。他们手上不再是厚厚的画报或传单,而是猎鹦鹉用的单筒鸟枪! 砰!砰!砰!砰! 一片寂静,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仿佛并没有子弹从任何一根枪管中吐出。 随后,一条条血,像无数条自树干上蜿蜒而下的长蛇般,自外圈人身上流淌至地面。 内圈中的另外一大半长屋人宛若大梦初醒,呼地一下四散开来,正好迎上第二轮射击。人群簇拥着慕亚亚塔,朝着唯一紧闭的后门逃窜而去。 但他们忽略了入侵者放弃从后门闯入的最大原因。 九月初期,正值虚海最为猛烈的一次起潮期! 所有的出路,皆被深琥珀色的海水包裹,每一滴水中都蕴含着最邪恶的诅咒。 “神啊!用阴影引渡我们!”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了最激烈的呼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后,近一百名长屋人,一步一步,在第三轮射击下退入了海水中,瞬间被浪涛所吞没。 穿着高帮靴的“工人”们朝着海水,补上了第四轮射击,随后熟练地弯下了腰,开始清点残局。没一会,派发传单的队伍也集合了过来,他们的头领布罗迪上前两步,聆听下属报告。 “无人生还,长官。我们尽力减少了射击次数,并确保附近不存在任何可能的目击者!” 这些并不是真正的工人。他们隶属于黑斯雷夫群岛的一个准军力集团,被香蕉公司雇佣长达数十年。烈日83年的“星骸女神之乱”让公司上层心有余悸,他们绝不会容许任何一股极端势力留存。 布罗迪不耐地点了点头。下属在远处窸窸窣窣的小声音让他有些不满。即便并非正规军队,他依旧希望部下能够恪守纪律,就像他希望妻儿能够在切实听从他的每一句指示的同时深爱着他一般。 “引渡我们......” “引渡我们......” “既然你们不愿还我们应有的尊严......” “既然你们执意剥夺我们至一无所有......” 三十余岁的集团长官猛然抬起头,看向门外汹涌的海浪。 窸窣声来自海水里!逐渐平静的波澜中泛起血红色的气泡,升起了无数形体诡异的怪影! “那我们将成为瘟疫,脓疮,天灾,黑暗,死亡......直至你们崩溃!直至你们悔改!” “因,神如是说!” 那是无数覆盖着黑鳞的怪物!那是全身遍布疱疮和滑腻赘生物,眼睛如鱼眼般浑浊,结成团块的,积成小山的,被海水诅咒的怪物们! “因,神如是说!” 慕亚亚塔如立于扭曲之山顶端的神女般,张开黑红色的双臂,触须和海星状赘生物从畸变的背部和臀部延展而出。 砰砰砰砰砰!!! 第五轮射击比前四轮更加猛烈。士兵们忘记了思考,甚至忘了使用他们自己身上的遗产对抗,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上弹和射击的动作,希望能以此封锁恐惧,希望能以此让癫狂的浪潮后退。 侥幸过后,畸形的浪潮无情地压过了他们,无数黏糊的软肉,将诅咒碾入他们的血里! 布罗迪抬起头,对上了慕亚亚塔其中一双没有眼皮的大眼,一双尚能辨认女性形状的胸脯。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远在摩斯港的妻子,一双眼中盈满泪水。 仓库之外,一切重归寂静。仇恨发泄殆尽后,诅咒很快完全侵蚀了长屋人们的生命。腥臭的躯体瘫软下来,一双双浑浊的鱼眼注视着虚假的天空。 外来者压榨无数血汗打造的巨型人造太阳,正在漆黑的天顶散发着光亮。 大鹦鹉们在半空盘旋着,觊觎着这顿来历不明的大餐,学着他们生命中最后的话语: “我们已成为祂的剑......我们已成为祂的戟......” “因......神如是说!” “因......神......如是说!” 烈日155年,八月的最后一个正午,伊洛克岛各处共一千五百余名长屋人以“漆黑编织者”的名义,向虚海投以自身,借助起潮期的浓烈诅咒化作怪物,在岛屿全境展开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暴乱。香蕉公司旗下的雇佣兵们因接连的自杀式袭击遭受重创,种植园区及加工园区蒙受数十万烈洋经济损失! ............ 日升街145号。 露米亚夫人放下电话,看向餐桌前的麦姬。 “刚才,青年圣母会要求我代表日升家族为他们公开布道,用信仰鼓励那些在风灾中遭受经济损失的人们。” “真是疯狂!”她大叫道,随后,上前紧紧抱住了女儿。 “我曾经因为他们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过错!神明不可相信,祂们全都是邪恶的。噢,我的宝贝,不论外面有多么难过,我都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答应我,以后绝不可再宣读任何神只之名,不要让祂们侵占你。” 麦姬轻轻挣扎着,从露米亚夫人的怀抱中褪出来,点了点头。 “前不久,电台紧急播报了黑斯雷夫群岛的长屋人暴乱。那群愚昧的下等人轻信神明,化身怪物,杀死了无数人,几乎让整座香蕉公司停摆!噢,要是地表也发生这种事情......” 露米亚夫人捣起了双眼,随后忽然想起了些什么: “我们应该和那些清醒的人联合起来,抵制这些邪恶的存在,琢磨能真正守护我们自己的方法。那些公开反对者们,我有他们的号码。对了!你的指导老师,曾经从执迷中拯救了我们的那位‘阿特拉克先生’,你还能联系上他吗?” 麦姬的肩膀颤抖了一下,随后,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我已经毕业了。” “你没记下来?唉,没关系,我想我一定在哪里记过他的号码,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妈妈,我能先去打个电话吗?是那个朋友。” “芙劳?当然啦,改天介绍给我认识一下,行吗?” 麦姬点了点头,随后,在拨盘上缓慢地输入了露米亚女士想要寻找的那个号码。 但她要找的并不是“阿特拉克先生”。 而是住在那栋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章 恐怖大王 “喂?” “嗨,是我,麦姬。”麦姬抬高声音,尽量表现得像是在和一位同龄朋友交谈。她平时会使用街上的电话亭,但最近街上并不安全,母亲对她的出行限制相当严格。 “你好。正好,我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商量。” “我也有些想商量的事情。”麦姬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母亲,露米亚夫人进了厨房。 “好的,你先说吧。”对面稍稍迟疑了一下。 麦姬吸了一口气,在炖煮的声音填满客厅后,压低声音开口道: “我希望你能让母亲忘记我......” “什么?” “我不想让她被牵扯进后续的麻烦,也不希望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站在立场对立面上。” “不行!你还只是个小姑娘,明天你还得去上大学。你不可能就这么抛下你所拥有的一切,想想你母亲的感受!” 麦姬又瞄了一眼厨房,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曾经失去我一次,我很清楚她无法再承受同样的事情,所以我才想让她遗忘。” “我爱她,但,我不可能为她放弃教团。那位神明曾在我遭受苦难时拯救了我。我......我和祂还有个未竟的约定。” “冷静,麦姬。找个时间来见我,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电话彼端,金皱起了眉头,放下了听筒。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他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回应方法,只能依靠中立态度为自己多争取些思考时间。 “瑞文先生,麦姬该怎么办?” “嗯?” 门厅对面,瑞文猫在传真机前,看着随指示灯闪烁被吐出的一张张铅版纸。捷特在第一时间整理好了第一部分消息。 “麦姬,那个小姑娘。她最近......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金不知道该怎么直说这件事,不论哪种说法都会牵扯到教团上。他不希望让瑞文先生看笑话,更不想透露自己滥用“真实之欺”的事实。 最后,他以迂回的方式开口道: “我知道她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对她母亲做了些什么......那都是假的,对吗?露米亚夫人对女儿的爱护,都是‘真实之欺’营造出的假象。现在,麦姬希望能够摆脱它。” 瑞文看了他一眼,从传真机里抽出了一张纸片。 “全都没了。”他喃喃自语着,自嘲地笑了笑: “才两个月,所有的,全部都没有了。”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地疲惫,却并不悲伤。随后,平静地把文件抱到了膝盖上,开始翻看,不再理会金的追问。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再一次怀着沉痛的心情,向那些为扞卫奥贝伦经济命脉而牺牲的善良的工人们致以最高敬意......” 收音机内,凯撒.热浪的声音同样沉重无比。在这位知名电台主播多年的播音生涯中,他几乎从未改变过自己的风格。 “......尽管我并不擅长催人泪下,但我必须要说,香蕉公司保卫战是壮烈而崇高的。那些和土着奋战到最后的人们,他们有妻子,儿女,值得展望的退休生活......但这一切,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被那些极端而邪恶的‘漆黑编织者’信徒们摧毁了......” “......我在此呼吁所有受过良好教育的文明人,团结起来,发出你们的声音,抵制那些野蛮的暴徒!他们依旧活跃着,就在我们的身边。黑暗,只是暂时的!依靠文明的力量,阳光,必将冲破黑暗!” 随之播放的,是十二段来自香蕉公司保卫战受害者家属的来电。他们针对长屋人和“漆黑编织者”教团作出了最愤怒的控诉和最恶毒的咒骂,在线上痛哭不止: “我,我不相信他死了。他答应给我们的孩子准备第一份礼物,他答应过!” “土鬼!怪物!杀人犯!!” “布罗迪是我生命中遇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金,你听说过那个什么‘漆黑编织者’教团吗?” 安乐椅上,瑞文头也不抬地询问道。 “没,没有!”金连忙矢口否认。 “那是什么?实在是太荒唐了!” 窗户外面,晨昏睡醒的第一只鸟儿忽然哇哇大叫了起来。 “好吧,过来,坐这里。我想我有了些眉目。”瑞文扬了扬手中的一沓铅版纸。 “8月9号,洛克菲尔携家庭成员离开了地表,进入新德市,这刚好发生在糖蜜灾难的前一天。一个星期前,他中止了与约克公司的所有合作关系,并放弃了所有相关股份。” “问题在于,他究竟是预知到了一切的旁观者,还是真正参与其中的幕后主使之一。” 他随手翻到了下一页。金在看见那个由乱线和眼睛所组成的诡异标记时,肩膀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同样的标记,存在于他自己的掌心中,被两条疤痕所覆盖。 “‘六旬弥撒’......是个老对头了。”瑞文低下头,自言自语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是什么?”金开口询问道。 “一个糟糕透顶的异教团伙。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他们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当心他们,金,他们总是隐藏得很深,把自己伪装成其他事物,以至于几乎让人忽略他们。我的那个朋友恰恰因为他们吃过大亏。” 叩!叩!叩! 话音刚落,一阵缓慢的敲门声就惊动了二人,瑞文立刻竖起手指,作出噤声的动作。 正午的敲门声是众所周知的恐怖故事,而晨昏一点的敲门声更加令人胆寒! 金静悄悄地走近最接近大门的一扇窗户,将隔热窗板拉开一条小缝,朝门前观察。 门口空无一人。 “小心,金。这栋房子能抵御大多数怪东西。那玩意想把你给引出去,仔细查看周围可能留下的痕迹。”瑞文坐在原地没动。 “资料中提及了在调查糖蜜灾难途中失踪的数名侦探。”他平静地继续道: “现在,恐怕我们刚好也成了其中一员。” 金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抵着隔板,把隔板又拉开一厘。 他立刻注意到了火松木门板和石阶上的深色血点!它们在正午余温的炙烤下迅速干涸,融入了木头和石块的表面,难以分辨。 “......可能被您说中了。”金抿起嘴唇,右手五指凭空施力,隔着玻璃,让血迹凝结成晶粒,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一条发光的痕迹立刻显现于眼前。他在两秒后寻得了它的尽头,后背顿时一阵发毛! 一个浑身是血的怪人自距离屋子最近的那棵矮树枝丫间,用一对不带眼皮的眼珠静静地回瞪着他! “在那!”金在提醒同伴的同时直接握紧了拳头,让视线中的血液迅速结晶。 这样的一位袭击者,无疑正好撞到了他能力的枪口之上! 在十多秒的注视之中,战斗悄无声息地宣告了胜利。树上的“血人”还来不及挣扎,就成了一尊滚烫的“冰雕”。 “你对遗产的运用能力可真惊人!”瑞文在身后赞叹道。 “它的上一个主人能够发挥的力量不足三分之一。现在我越来越相信你体内流淌着属于‘猎人’的血液。它是个难得的祝福,但你一定要小心随之而来的风险。” “就像我所猜测的那样,这应该就是针对我们的袭击——确切来说,是我们触发了它。”在将尸体用丝线拖拽回窗沿下后,他开口说道: “如果对方摸透了你的能力,那必然不会采取这么蠢的袭击方式。因此,我更倾向于认为它是某种诅咒,会在某个时机降临在企图调查糖蜜灾难者的身上。‘六旬弥撒’非常擅长这种诅咒,这几乎能让我完全确定事件源于他们的手笔,至少脱不开干系。” “金,去把那家伙的脸给复原,我得看看那究竟是张怎样的脸孔,再帮我热点吃的。” 就着晨昏的面包和咖啡,侦探开始津津有味地端详起那张被“愈合之触”复原的面孔。血人是名男性,干干净净的皮肤代表他这几年内几乎从不接触阳光。 “来自地底。那群家伙躲在暗巷里的可能性又增一分。至于这家伙变成血人的时间......” 他快速计算了一下“愈合之触”复原皮肉所需的秒数。 “不超过一个小时。这种异变和诅咒是否存在关系?是否出于对方自愿?这些都是需要深入调查的谜题。”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它会否与‘恐怖大王’存在直接联系?” “恐怖大王?”金重复了一遍这个从未听闻过的名号。 “泰拉肯尼西斯。”瑞文说出了对方的真名。 “那个标记的真正主人。” ............ “‘咒诅女王’、‘恐怖大王’、‘幻梦大巫’......这些都是王朝不同时期针对这名上位存在的记载。” 日轮二街,弗利夏教授合上资料书,用腕力将它掷到书堆的顶端。 整整两天,他和格林达翻阅家中所有具备参考价值的文献,致电所有学者朋友,试图从历史层面找出这场“都市传染病”的源头。 由于完全属于神秘范畴,现代医师对这些疾病毫无办法。尽管不为众人所知,但近半个世纪的绝大多数都市传染病,都是由不被大众所重视的历史学家和神秘学家联合扑灭的。 通过定位都市病的源头——传染性遗产或诅咒,再由古籍文献追根溯源,寻出最为贴近的仪式语法,神秘学家们就能对症下药,设下大型深层咒术仪式,通过向对应上位存在献祭的方式换取镇压之法。 过程中,难免会牺牲十名以上的专业学术人才,以及数量不定的“祭品”。正因存在对应的需求,神秘学才会被奥贝伦大学接纳,成为正式的专业学科。 “这场风灾中蕴含的诅咒,与这名上位存在的历史记载相当贴切。祂的本质,正如其大名一般,就是‘恐惧’本身,大部分人对祂相当避讳,但同样有人对其趋之若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恐怖大王’会突然降下诅咒?” 话音刚落,格林达立刻觉得自己的问题完全违背了一位历史学家的素养——从古至今,没有哪位“神明”的恩泽或惩戒事出有因。 “如果这并非‘祂’的一时兴起,那么这座城市中必然存在诱使‘祂’投来目光的事物。不排除,有人正运用某种仪式吸引祂的注视。”弗利夏教授忧心地拨了拨头发。 “看来我的新德市之旅必须延期了。在这之前,我必须连同其他学者一同根除这场灾难,以防我的房子、太太和女儿们在远行期间消失无踪。格林达小姐,你愿意在这期间担任我的助理吗?不用担心,我们总能找到办法解决你的学分问题。” 格林达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如果您需要我的帮助的话。” 这不光是为了内心的满足,另一个原因是,任何一项富实质意义的学术贡献都能换算成一笔可观的奖金,为日后的生存作出铺垫。 就算在过程中牺牲,她也并不觉得特别遗憾。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弗利夏教授皱了皱眉头。 “亲爱的!”他朝正在厨房准备五人份晨昏餐的妻子缪莎询问道: “你应该还没续订九月的报纸或牛奶吧?” “当然没有,弗利夏。” 格林达却在这时缓缓站起了身,走向门前。 就在刚才,她手臂上的纹身忽然一阵胀痛,文字仿佛有了脉搏般跃动起来,在她的皮肤上跳起了舞。 那是哥哥的名字。 ............ “伪装者”安东尼奥在街区与街区,街巷与屋顶间窜跃,四下寻找着那名系着三股麻花辫,拥有男人般坚韧目光的年轻女孩。他的衣物被正午的烈日烧得精光,血肉却总能在被焚烧殆尽前及时生长出来。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违和的身影上,那人个子高瘦,微微驼背,脖子上挂着沉重的摄影设备,影子在晨昏的阳光下延展,拖出一条长得恐怖的影子。 那是一个不可能再出现在烈日之下的家伙。 ——记者沃伦。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一章 酒神的低语 咔! 格林达轻轻拉开了门。她的牙关和心脏都在颤抖,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那究竟是恐惧还是期待。 “是谁?”她开口道。 门口的台阶上,静静地躺着一部造型笨重的摄影机。 一台邦丽莱二型!格林达在心中轻声叫道。 那是沃伦生前随身携带的型号,报社要求的最低配置,搭载最原始的即时显影技术,因而有着“名流界的噩梦”之称。哥哥死后,这一台一直没被还给她,理由是内部留存的敏感底片。 摄影机的镜头下方是一道熟悉的划痕,肩带两侧用墨水笔写着兄妹俩的名称首字母。 “沃伦?” 没人回应她的呼唤。格林达弯下腰,将摄影机轻轻捧在了掌心中,在内心中挣扎了片刻,随即回到屋内,用拇指按下了显影按钮。 一张模糊不清的小纸片随着吱吱的噪音,被从摄影机下方的开口处缓缓送了出来。那是沃伦生前所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 ——一只猫儿正以慵懒的姿势背对镜头,趴在一户显然身份显赫的人家的窗台上。 格林达的鼻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无由来的酸涩。 “一只猫。”她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陈述道。 话音刚落,眼泪立刻无由来地决堤。 “只是一只猫......他们说的敏感照片,我哥哥豁出性命,就只是为了......只是为了给他们拍一只猫?” 弗利夏教授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将格林达轻轻抱在怀中,任由这名坚强的姑娘放声大哭起来。 嗒!嗒!嗒! 哭声盖过了鲜血从屋檐滴落在隔热夹层盖板上的敲击声。 屋顶上,安东尼扯下“沃伦”的衬衣和裤子套在身上,将他被扯断的头颅小心地安放在一块瓦片上,防止它忽然滚下去。 “他会变成小丑吗?”他平静地询问着脑海中的坡格叔叔。 “只有时间会告诉我们,嘻嘻!”坡格叔叔嗤笑道。 就算变成了“尸体”,这个不应存在的家伙都没有露出哪怕一丝破绽。颈椎断裂的手感与人类别无二致,血肉也保留着人类的余温。 他客观地存在着,两颗眼球中透出死到临头的恐惧和不甘。 “怎么,害怕了?”坡格叔叔在他的脑海中低语道: “害怕你真——的杀了她哥哥?” 安东尼低下头,开始鼓捣尸体的头颅和内脏,试图从中翻找出任何一处不属于人类的部分。 “我只想让她活着。” 眼球、大脑、心脏......没一处露出破绽。 他并不想承认这点,但坡格叔叔的话真的开始让他感到了不安。 “小心~他要流下去咯!” 安东尼回过神,发现尸体已经被他翻找成了一大滩烂泥,那颗开瓢的脑袋垂挂在瓦片上,脑组织摇摇欲坠,他连忙伸手把它们拢了起来。 “你可真是个天杀的疯子!”坡格叔叔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伪装者”摇了摇头。恰恰相反,他的心中无比理智。既然不能从表面上证明这家伙是个“梦魇”,他能做的就只有回到火松林里去,找到小屋里的沃伦本尊进行对证。 “现在是宝利的烹饪时间!”屋檐之下,弗利夏教授一家的收音机开始播放家庭烹饪节目。 “今天,家庭煮妇宝利很荣幸为各位听众带来牛肉塔塔这道佳肴!需要准备的材料包括了生牛肉......” 格林达的痛哭声依旧回荡于耳,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安东尼开始在屋顶上收拾残局。他当然不想让格林达发现这摊碎肉。日轮街区距离红溪公园并不远,他可以把骨头带到那里埋掉。 至于剩下的部分,他打算用味蕾的经验再作最后一次评判。 ............ 一小时后,奥贝伦南部,火松林深处。 食肉松鼠们在树梢上争抢着火蚂蚱和锯齿莺的尸体,分而食之。 安东尼在被“卡之印”封锁的石质小屋前停下了脚步。他的手上提着“沃伦”仅存的最后一个部位。 一张尚算完整的脸皮。 “你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坡格叔叔问道。 “证据。”安东尼向着小屋的前门踏出了一步。 滋!!! 一阵前所未有的电击感忽然袭遍全身!“卡之印”对“伪装者”的身体产生了剧烈的排斥作用,一阵绿光闪烁,直接将他电得半熟! “乐池......面具......歌喉......狂欢!” “酒神”的低语再度自耳边响起,更加清晰。 草地上,“尸体”迅速长出了新的皮肉。安东尼坐起身来,略微纳闷地扯着被蒸干水分的衣物。 这种事情之前从未发生过。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中,这似乎意味着自己此时并不被承认为“人类”。 一阵沉默后,他从草地上撑起了身体,伸手朝房门丢出了那块脸皮,它轻轻松松地穿了过去。 或许这是因为它被辨别成了死物,“伪装者”心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又一阵思索后,他将手伸向自己的后颈,从裤袋内摸出属于“沃伦”的一把折叠刀,开始仔细地沿着柔软处切割,直到身首间仅剩薄弱的连接。 在大脑即将失去对手臂的控制之时,他朝颈椎猛然施力。 咚! 一颗脑袋滴溜溜地穿过屏障,滚入了小屋之中。安东尼没有让身体立刻再生,这么做的感觉有点像在憋气。 过了一会,他才在濒临死亡的大脑中默念起了求生的渴望。 五分钟后,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开始在石屋的墙壁上寻找起了沃伦的脸孔。 它就在那,紧闭着双眼,似乎一直在熟睡。 安东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松一口气。 “起来。”他开口道,从地上拾起那张脸皮,举向墙上的石脸。 “你被冒充了。我杀了他。” 沃伦没有回应。安东尼又叫了几声,依旧没有丝毫反应。那张石脸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抽象,到最后,看起来就仿佛只是一组刚好被他辨认成人脸的石纹。 沃伦去哪里了? “伪装者”猛然低下头,那张属于“沃伦”的脸皮,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手心里,似乎依旧维持着生前的惊恐和不甘。 不论怎么看,都是一副无可挑剔的,独属于人类的表情。 “噢......你似乎给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坡格叔叔调侃。 伪装者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死心地四下张望起来,试图找到其他的证据。沃伦不可能起死回生,自己刚才看见的只是一个冒牌货,是试图加害于格林达的“梦魇”。 搜寻间,他的目光越过门口,眺望到了远处的蛛丝马迹。 ——屏障彼方,落叶堆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而那显然不是自己走过的地方。 “......” 出了门,“伪装者”捡起衣物和小刀,用树枝把遗留在屋内的躯体勾出来,踢进落叶堆中。毒虫很快纠缠上了两具无头的躯干,贪婪地享用着从天而降的美餐。 在被它们挤开的腐殖之下,几只显然不属于常人的巨大脚印延伸着。更远的一棵火松树下,有着掩埋事物的痕迹。 安东尼赶走虫子,来到土堆前,怀抱着一丝希望,用树枝拨开了土壤。 映入眼帘的,是全然不应出现在荒郊野岭中的,一堆钞票! “嘿!一堆诡异的好东西。”坡格叔叔讪笑道: “你打算拿它们怎么办?我敢打赌你会把它们据为己有。” 安东尼拾起两张500烈洋钞票。他并不饿,胃袋塞得满满的,纸钞上的阿卜杜拉亲王此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但他很快又拾起了几张,然后又是几张。脑海中的某种欲念驱使着他将这些没有意义的事物聚拢在一起,像废纸一般搓揉成团。 随后,鬼使神差地将它们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像羊一样咀嚼了起来! 那阵来自“酒神”的低语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我掌控世人之欢乐......我手执俗世的欲望......” “我许给世人不休欢愉所需的一切......” “永生......魅力......愚昧......” “踏入我的乐池......揭开我的面具......撕裂我的歌喉......” “狂欢......不休......” 牙床间,阿卜杜拉亲王们的眼睛闪烁着,被臼齿接连碾碎。安东尼将树枝斜插进眼窝,试图让声音安静下来,但这次,他的反抗没有发挥任何作用。烦躁之下,他试图将身体埋进落叶堆中,让虫豸包覆全身,利用它们的毒素麻痹思觉。 风一阵阵吹拂而过,一片片腐叶盖住了他的皮肤,腐烂的气息渗透进躯壳深处。几个小时后,这具肉身竟在活着的情况下开始了发酵,携带着各种气味的动物、死物自身体的每一个空洞进入,又混合成一种单一而独特的气味流窜而出。 越醇,越香! 最终,那具完全发酵的躯体睁开了眼睛,皮肤和脏器随着意识的清醒迅速开始了复原。安东尼发现自己躺在一汪深红色的“水洼”中,身边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深坑,那些包容了林间万物丑恶的部分,色泽却又无比纯澈的液体在坑中泛起涟漪。 那些是酒。 无比醇香的美酒! 他眨了眨眼,发现那张属于“沃伦”的脸皮在身躯发酵的过程中,不知何时竟然黏连在了自己的脸上,被接纳为了身体组织的一部分,严丝合缝,仿佛那本就该是属于自己的面孔。靠近下巴的地方,有一条几乎无法分辨的缝隙,将小指从中探入,能够勉强摸到属于自己的面庞。 几只酩酊大醉的肉食椋鸟大摇大摆地蹦跳在不远处的枯叶上。它们没法起飞,甚至没什么力气走路。“伪装者”轻松地抓住它们的翅膀,拔去这些享用过酒神亲酿的鸟儿的羽毛,开始贪婪地啃食起它们的皮肉。他并不饿,进食的意欲却无法停止。 过了一会,他摇摇晃晃地从林地间站起了身,深红如血的酒潭在他离开的一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嘿,你做了些什么!不,你到底是什么??”脑海中,坡格叔叔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安东尼摇了摇头,低头看向自己的身躯。 沃伦的衣服正穿在自己身上,沃伦的脸皮正贴在自己脸上。 石屋内的沃伦不再言语,而披着沃伦皮囊的“梦魇”被自己吃进了腹中。 “伪装者”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阴差阳错间,他竟成了世界上最像格林达哥哥的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二章 “哥哥” 正午,火花街。 “伪装者”赤裸上身,托腮坐在美发店黑底红字的幕帘之下,自对面静静地观看着那栋削瘦的老旧公寓。一个小时前,他将那件属于“沃伦”的上衣扔进了洗衣店的投币洗涤机中,用剩余的钞票买了把理发剪,照着印象中“沃伦”的模样剪了剪头发。 “嘻嘻,我还以为你会摇头晃脑地去敲门呢!”坡格叔叔在他的脑海中讥笑道。 安东尼摇了摇头。他想起了红娜的嘱咐: “永远不要让自己后悔。” 一声不吭地,他从身边拿起了属于沃伦的折刀,开始剜除肩部和胸腹部多余的肌肉组织,用力按住伤处,限制它们的生长,试图让自己的身形变得更加瘦削一些,把剔下的肉塞进嘴里,或扔出遮阳走廊,让它们瞬间变为焦炭。 紧接着,他试图复原自己在那具“尸体”身上观察到的所有细小疤痕,务求让伪装更加真实。幸运的是,他拥有着和这座城市里绝大多数中高个子差不多的骨架,巧妙地介于他们之间,不会在任何一个人眼中留下深刻印象。他还拥有一双和“沃伦”差不多的眼睛,或许颜色稍微浅一点,但在光线渲染下根本分辨不出来。 他很清楚这并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格林达的哥哥。 但,也没人能比他更像了。 公寓的通风夹层后方有处松动的墙砖。安东尼在天空逐渐变黄的时候从缝隙里钻进了阁楼。小小的暗室里,藏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摄像机、胶卷和冲洗装置。格林达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向他传授了关于日常摄影的一切。 照片墙上的一张张人像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用图钉或细绳固定着。安东尼仔细地观察它们,模仿沃伦的表情和微小动作。他学的并不算好,一双同时怀揣理想和失意的眼睛至少需要十多年的打磨才能被真正嵌入眼眶之中。“伪装者”打定主意,如果那位聪明的姑娘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他就重新回到暗处去,把这当作一次蹩脚的尝试。 过了一会,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堆放在阁楼角落的旧杂物上。 在那堆杂物的顶端,静静地躺着一本绘着食物图案的薄册子。 ............ 晨昏四点,格林达告别弗利夏教授一家,拿着摄影机回到了火花街。她拒绝了教授多住一段时间的好意,因为家里还有没吃完的猪肉和豌豆,它们在室温下存放不了多久。 她在距离公寓几米开外的一棵树下停下了脚步。 是罗勒香! 煮锅沸腾的声音正从公寓角落的小窗子内欢腾而出。那些被她塞在橱柜角落里的豆子自己跳进了锅子里!洋葱自己给自己脱掉了衣服,和猪肉一同在粘稠的橘黄色汤汁内游泳! 四个月前,收尸队致电她的那天,煮锅里同样炖着这样一大锅豌豆炖肉! 格林达低下头,看向挂在胸前的摄影机。 她从来不相信奇迹。就算奇迹真的存在也好,它也绝不会眷顾这种糟糕的角落。 但她还是坚决地将手伸向了房门。快放坏的猪肉和豌豆是她回到这座房子里来的唯一目的,没有什么能改变这个事实。 一线阳光落入了阴暗的玄关之内。 一双鞋帮磨得很破的男式皮鞋,正安静地靠在她那双新买的拖鞋边上! 小餐桌前,有人正大口嚼食着用自己买的猪肉和豌豆煮出的炖菜,桌边上放着自己为安东尼奥准备的瓶装威士忌! 一瞬间,愤怒盖过了格林达心中的全部思绪。 直到那人放下勺子,将目光投向她自己的眼睛。 “......”面对那张酷似哥哥的脸孔,格林达竭力忍下了所有迸发的情感。 “这部摄影机是怎么回事?”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以平静的口吻质问道: “你是怎么回来的?我要听到合情合理的解释。” 餐桌前的“哥哥”一言不发,仿佛已在那座小屋内的漫长睡眠中完全忘却了该如何言语。他的面孔像石头一样僵硬,似乎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 缓慢地,他伸出了右手——满是老茧的拇指是无数次按下快门的遗症——摸了摸左臂的位置。 格林达愣了一下,随即卷起了衣袖,露出了三行泛紫的数字刺青。 餐桌前,“哥哥”伸出食指,指向第一行刺青。 “爸爸。”他简短地说。 一行泪水毫无征兆地从格林达的左眼中掉了下来——她还以为它们早就在不久前完全哭干了。 “妈妈。” “哥哥”指向了第二行刺青。 随后,是依旧红肿的第三行。 “谁?”他问。 “你!”格林达大声回答道: “我告诉过你的,我要记录下你的死亡日期。我去和人学了刺青。” “哥哥”僵硬地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依旧沸腾的锅子。剩下的大半锅豌豆炖肉依旧在内部沸腾着。 “你不能就这么让火开着!”格林达皱了皱眉头,跑去关掉了煤气。 “还有,火开着的时候绝对不能开窗。晨昏一点到三点发生的火灾是正午的两倍,而那大多是因为人们在做晨昏餐的时候开着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确认炉灶边缘没有任何地方冒出烟雾后,她小心翼翼地给自己舀了一碗炖肉,用叉子确认了一下猪肉的软烂程度,闻了闻气味,然后,坐到了“哥哥”的对面。 “伪装者”观察着格林达的眼睛。不知为何,她的表情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位目盲的母亲。 那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女人所露出的神态,和眼前的女孩一模一样。 “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你尽量待在家里,不要着急找工作,特别是那家报社,绝对别再去了。” 格林达叮嘱着,将一勺炖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脸上的泪痕立刻又湿润了起来,而她的表情依旧坚毅。 “不用担心我。我把那枚老金币给卖了。现在我有钱照顾我自己,也能够照顾好你。” “嘿!那笨姑娘没怀疑你。”坡格叔叔发出无声的大笑,似乎觉得整件事滑稽极了。 安东尼沉默地点了点头,将右臂微微向后收。一分钟前,他想起自己忽略了手臂上相当显眼的一条疤痕。他刚修剪过的头发不听话地翘了起来,被割过的肩膀肌肉大小不均,显得有些不协调。 他曾预想过格林达会仔细检查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然后发现其中的破绽,但她没有这么做。 自己蹩脚的伪装,竟能如此轻易地蒙混过关。或许,最大的功劳应该归于那锅香喷喷的炖肉。他从盲眼女人的身上偷师到了些许窍门,在锅里多加了些罗勒,让香气变得更加诱人。食物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目标的戒心,因而许多杀手选择在目标用餐时下手,这是他在暗巷挣扎求存时掌握的常识。 格林达也在想着这锅炖肉。 她曾幻想过哥哥有一天能自己做饭,但那不可能变为现实。他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烹饪者,她一度甚至不得不对他下达厨房禁令。 况且,在那本老菜谱的基础上添加罗勒这个诀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 火松林深处。 “荒野侦探”们悠闲地行走在林间,踩过地面上的虫豸和小型动物。所有的小生物都表现得不大对劲,温驯的宝石兔啃咬着肉食椋鸟,虫子们以古怪的姿势扭动着,仿佛正向掠食者跳着求偶舞。 “它们似乎酩酊大醉。”赫罗朝狂欢的动物们伸出右手,手掌处凭空多出了一只晕乎乎的锯齿莺。他用拇指轻轻抚摸小鸟毛茸茸的脑袋,提起它的一只翅膀,轻轻嗅闻了一下。 “酒的香气......特别诱人。” “亲爱的,向前看。”蒂娜的发丝晃动了一下,其中一缕化作金灿灿的小蛇,指向密林深处的石屋。 “噢,那是一间旧时代的避难所!”赫罗一眼认出了小屋的样式。 “它至少有两百年的历史了。我哥哥在他早期的剧作中经常提及那个存在于王朝之前的旧时代,还有那颗名为‘地球’的星星。当然,没几个人能听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一个连大气都带着剧毒的时代......”蒂娜颔首道。 “的确不值得人们去铭记。亲爱的,你去里面看看,我在外面继续搜索那些足迹。把这一带看完,我们就回七色烟旅馆去。” 说完,她将目光投向枯叶堆。两具无头的白骨正静静躺在树叶之下。暴露在阳光下的部分大都被烤得焦脆,混合着酒香,散发出一阵阵莫名诱人的味道。 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是一处被挖过的土坑。残余在其中的数张钞票并未被正午的太阳摧毁。 “蒂娜,看看这个。”赫罗从小屋内探出了脑袋。他的脸被一副机械面具完全遮蔽。 “这是什么?”蒂娜询问道。 “一个悲惨时代的证明。我从屋内的床底下找出来的。”赫罗的声音夹杂着金属的摩擦声,以及呼哧呼哧的喘息。 “据说它是治安官头盔的原型,他们使用的重武器同样承袭自最古老的岁月。旧时代的人们需要一直套着它们,以避免被空气毒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无光纪元的初期。” “我们不需要这个,亲爱的。”蒂娜摇了摇头,盯着从面具下漏出的一缕美丽金发。 “还是拿着它吧。它在一些狂热爱好者的心目中值不少钱。还记得那首诗吗?《阿卜杜拉的眷顾》。”赫罗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内侧一组被刻在金属片上的名字: 爱丽丝.卡罗尔。 “一首相当讽刺的十四行诗。”蒂娜点了点头: “我找到那些脚印了。就和在日降街出现的一模一样。它们的尽头同样连接着一堆被掩埋的钞票。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这或许能够印证侦探公司内部一个相当重要的猜测......” “祂们从没离开过。”赫罗接上话来。 “烈日亲王阿卜杜拉,虚海女大公阿卡艾,秘殿艺术家皮克曼。王朝的三位始祖从未死去。哪怕是此时此刻,我们也正被注视着。” “被祂们的亿万只‘眼睛’所注视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三章 青蚨回笼 威奇托街101号。 瑞文和金点算着一张张橙色钞票,目光和一双双阿卜杜拉的眼睛交错,在分开时带着丝丝肉疼。 在几度尝试联系邦克不果后,侦探和“临时助手”不得不开始琢磨第二套方案。 “我们得把那些潜藏在暗巷深处的家伙钓出表面。”瑞文开口道: “当然不能由我们自己来,那样不管几条命都不够花......嘿!” 他戳了戳心不在焉的红发老实人,让后者猛然一个哆嗦。 “别担心,我们可以一起解决麦姬的问题。或许当初我处理它的时候就有些欠缺妥当。” “不!”金反射性地摇了摇头,连忙开脱道: “我是说,短期内最好别接近她,想想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不能让她暴露在危险中。” “好吧。那你拿着这个。”瑞文扔给金一部看起来有些秀逗的摄像机。 “拍个照。” 他在金举起摄像机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不是我,他。” 他指了指墙角的“血人”。那家伙从昨天一直被搁在那里。全身上下,只有脸部能辨认出人样。 “只拍脸,拍完整一点。我们今天得靠它投石问路。”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他解决了自己的咖啡和面包干,披上外套,把金拽出了门。威奇托街空荡荡的。“梦魇”当道,人们在工作日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门工作,一到周末,就纷纷缩回了居所之内,挣扎于是否应与家人共同面对可能的威胁,是否应将武器带在身边。 火松松针混合着其他落叶铺满了地面,大风一吹,便在街边形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金黄旋涡。这是奥贝伦地表最美的时节,也是最为致命的之一。两人倚着树干,扶持着朝街口走去。丝线在风季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一片最小的风刃都能将它们轻松割断。 “瑞文先生......呸!”金吐掉不慎吃进嘴里的松针。 “我们这是去干什么?” “花钱。” “嗯?” “全部都花掉。” “欸??”对方的回答完全出乎了金的意料。 瑞文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难道我在你眼中一直是个讨人厌的吝啬鬼?” “不,只是......” 只是,那足足有一万烈洋,金在心中补充道。码头的营收每个月能为他带来将近两倍的利润,但这并没有让他的开销习惯产生任何改变。 “别担心,它们会回来的。”瑞文安慰小伙子: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流传着一个故事。通过施展一种神奇的法术,你能让花出去的钱全部回笼。” “真的吗?” “你会知道的。”瑞文眯了眯眼睛。 红日市区内的风力相当微弱。正如地下小镇是新德市吸引地底生物的诱饵一般,几片附属街区同样是市区的屏障。层叠楼宇充当了市中心的大型屏风。绝大多数的“广场门徒”们都会选择在安全的遮阳走廊下度过风季。城郊的斯皮克以西酒吧里同样挤满了这些人,那是他们讨得了几个子儿之后的去处。 “金,去把底片给冲两张出来,尽量清晰些,然后把照片拿给那些广场门徒看。如果有人能认出这个家伙,给他两千烈洋报酬。”瑞文指了指不远处的照相馆。 “流浪汉是这座城市里最灵通的情报来源之一,同时也是最容易撬开口的。你不用说什么,他们看见钱就会明白。”见金有些犹豫,他补充道。 冲洗两张照片花了三百烈洋,这并不是一个非常公道的价钱。金拿着照片和钞票,一言不发地在广场的遮阳走廊下走了一圈,小心地越过地上的杂物和被揭下的红衣女郎画报——它们大都破破烂烂的,有些甚至穿了几个窟窿。 两分钟后,溶解圣母像的右侧大拇趾下,有个人朝他比了个“过来”的手势。那是个细腿大肚的男人,有着明显的水肿症状,胸腹部显眼的疤痕表明他曾在某个最窘迫的时候被迫变卖自己体内的遗产,最后侥幸活了下来。 “你见过他?”金没有磨蹭,直接开口问道,将钞票收到了身后。 “一半。”广场门徒摇了摇头。 “什么?” “预付金,你们侦探都这么叫。你不会不知道规矩吧?”年龄约莫三十来岁的老家伙换了个坐姿,让肚子舒舒服服地垫在圣母的拖地裙摆上。 金将余光投向远处,得到了肯定的回应。他抽出两张五百烈洋,故意握紧拳头,将纸钞揉成一团,松手让它们落到地上。 “这才像话。”广场门徒伸出右腿,用脚趾将纸球一钩,它就这么听话地滚了过去。 “詹金斯。五月三号,我在日降街那家名叫‘黑猪’的酒吧里见过一次。作为过来人,他一看就是丢了工作。那时酒吧里到处都是被解雇的家伙,子弹一千烈洋一颗,附送一大杯烈酒,也就那些伙计不到半个月的工资,就能让他们有尊严地解脱,特别特别划算。” 金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钟,在确定对方把该说的话全部说完后,将剩下的钱揉成团,扔给流浪汉,对方立刻令人难堪地揭起肚皮,将钞票塞进了那一大块浮肿的疤痕之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他会记得那么清楚?”回到瑞文身边,金小声询问道。 “因为那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方式。”瑞文解释道: “能活着待在这的流浪汉多少有点本事。他们会努力记下自己在斯皮克以西酒馆见过的每一个人,因为那里是和暗巷关系最近的地方。倘若走运的话,一个名字能让他们一个月不愁吃喝,也有可能为他们带来永恒的解脱。” 他轻松地从金手里接过照片。 “现在,我们有了名字,是时候让‘青蚨’回笼了。” “怎么回?” “去那。”瑞文指了指远处治安官总部的斜顶。 “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认领赏金。” “可,可他只是......” “你会惊讶的。” 半个小时后,金满脸惊讶地回到了瑞文身边,手里攥着四张崭新的五百烈洋钞票。 两千烈洋,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飞回了笼中。 “瑞文先生。”他抬头确认道: “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能确定他的身上有赏金?” “因为我的推测是准确的。”瑞文让金掏出40烈洋,买了一份《南部晨昏报》,翻到悬赏版面。 ——詹金斯的名字,赫然挤在一堆面积相同的小方块中间! “这几天的《南部晨昏报》悬赏版面上一直都挂着这一大堆金额相同的小方块,数量多得让人难以置信,这让我起了些疑心。恐怕,正有势力对这群被解雇的工人展开通缉灭口,一个能把灭口做得光明正大的势力。” “谁?”金问道。 “我有几个猜测,但不能确定。”瑞文耸了耸肩,指了指不远处的贩卖机,让金把找剩下的10烈洋零钱换成了一把火鹿果软糖。 “好了,在朝目标进发前,先去吃餐饭吧。难得钱包是饱的,它的主人可不能饿着。” “那个......”金总感觉这么问有点丢脸。 “饭钱也会回笼吗?” “你说呢?” 火鸟街附近。 瑞文和金享用着250烈洋的青酱肉球通粉和大块熏肉饼,议论着餐牌上比牛肉价格便宜一半的水鲜。这家特色餐厅里有着全城最难喝的畏缩扇贝汤,腥得让人难以下咽。 “斜阳夫人不在家里。”瑞文斜眺上隔壁的窗户。 “除了正午,她在家的时候几乎从不会关那扇窗。从那些被晒化的隔热漆流淌的痕迹来看,她似乎至少有一整天不在家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复杂。 “我们接下来得去租布告板,张贴一张寻人启事。当然,张贴它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寻人。”侦探晃了晃手里的照片。 “不晓得租金最近有没有涨价。没记错的话,300烈洋能挂上一个星期。金,拿零钱去帮我买包烟,红色的。”瑞文瞥了眼对面的杂货铺,一盒盒香烟摆放在铺面当眼的位置,胖老板正努力挪动着身躯,试图从柜台后方挤出来。 “赶快去!”他催促道。 金点了点头。在他的印象中,瑞文先生并不怎么喜欢卷烟。 五分钟后,他再度一脸惊讶地回到了二人桌前,左手拿着用150烈洋零钱换来的烟,右手中,是两张完整的500烈洋钞票! “瑞文先生,这个是......” “香烟彩券,我知道。”瑞文翘起了二郎腿。 金立刻回头,看向香烟柜的第一行。红色烟盒四盒一组,包在隔热纸内,靠在一起,盒子上印着小母牛的图案。 “‘戴勒姆母牛牌’香烟这个星期刚刚上市,公司正想尽办法提高销量,让他们的股票前景看起来诱人一些。”瑞文把报纸翻到广告版,指着巨幅香烟广告下方的衬线体大字—— “赢得奖券!赢得人生!每条必中!绝无造假!” “那是那条烟的最后一包,我一直盯着。”瑞文解释道: “我注意到老板正准备把它给收起来,他肯定对被买走的每一包烟都有所记录,能留一点是一点,可惜柜台卡了他的腰一下。” “可是,金额又该怎么说?”金仔细查看了一下报纸,奖金面额最小为50烈洋。 “你相信这是法术吗?”瑞文随口问道。 金摇了摇头,随后,泄气地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那张死气沉沉的照片就被连同告示一同贴在了镶嵌玻璃的布告板上,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招聘广告、寻人启事挤在一起。金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迄今为止,他们一共花掉了3300烈洋现金,其中,有3000烈洋自己飞回了皮夹里。 “现在我们知道了詹金斯这个人,知道了他曾经出没的那家斯皮克以西酒吧,以及确切的日期。”瑞文满意地指向车站。 “该去实地考察一番了。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回家一趟。” “为什么?” “斯皮克以西酒吧都是会员制的,那会花掉我们一大笔冤枉钱。但,我记得我们曾经出于机缘巧合,在某个地方得到过这样一张会员卡片。” “可那是在哪......等等!” 金想起了那件事情。今年五月的那场意外,瑞文先生在威奇托街89号将失控的贝朗先生制服,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张硬纸卡片。他在笔记本里同样记录了这件事情。 “是那张酒吧会员卡!贝朗先生也是约克公司芳香剂加工厂的工人!这两个人是在同时被解雇的,他们去的也是同一间酒吧!” “也许大部分当地工人都爱去那里。那家酒吧甚至为他们提供了收费枪毙项目,我想这个推论大致上成立。”瑞文补充道。 又过了一个小时,那张印着“黑猪”字样的酒吧会员卡被从家里翻找了出来。金把合计10烈洋的来回车费也算进了花费之中,并为自己这份无由来的期待笑出了声。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两个月之内从没这么乐过。 “还有六千六百多烈洋等着我们去挥霍。”瑞文迎着烈风,将目光投向了日降街街尾,一家玻璃加工品店的旁边,挂着一块小小的黑色猪头招牌。 “我有预感,那里面正有一群‘屠夫’等着狠‘宰’我们。”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四章 《烈酒轶事2》 “黑猪”酒吧的象征是一只瞎眼的猪。限酒令期间,行内人经常以“瞎猪”或“瞎虎”来形容它的同类们。 斯皮克以西酒吧们的入口往往藏在一座废弃的电话亭内部,一条死胡同尽头的暗门后,甚至是干派禁酒协会总部——市政厅东南面的一栋气派大楼——的地下室里,这在限酒令废除后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了湿派人士最大的笑柄。 “记住咯,除了那些已知价钱的东西外,不论店里要价多少都照单全收,不要表现出抗拒。那样一来,我们想找的人自然会靠近。”瑞文随手扔给金一颗软糖。 “放轻松。来点甜的,这能帮你更快进入状态。” 一阵狂风盖过了他的声音。伴随着火星和尖锐的摩擦声,狂风刮断了道路对面的一根树枝,将它吹到了远处那家倒闭的马尔博罗香烟店门口,咣的一声撞在了卷帘门上。一群纷飞的画报宛如风中扑腾的鸟儿般飞过,那是被从某间仓库内部吹出来的雷卡相机广告—— “透过镜头观察,让你身边的邪祟无处可逃!” “这标语可真剑走偏锋。”瑞文随口调侃了一句。 “或许也能算是因时制宜吧。”金耸了耸肩,侧身钻进了玻璃制品店旁的小巷深处。他似乎能闻到身上的钞票散发出的独特气味,就像食草动物的毛皮臭一样浓烈。 “掠食者”们立刻在暗处轻声细语起来。随着阳光逐渐消失,“黑猪”真正的招牌在阴影中缓缓展露: “西塞罗舞场”。 ——没有任何一家真正的地下酒吧会将“酒”字挂在台面上。 一名瘦小的秃头男人戴着黑框眼镜,坐在门口的三脚高凳上读报。他的身形几乎能用“脆弱”形容,手腕和脚踝看起来一折就断,双脚不着地,仿佛一阵微风就能把他直接刮到天上去。 “您是来看威尔玛和西塞罗的杂技舞表演的吗?”他轻声细语道,像蚊子在叫: “那是天使般的舞蹈,能让您暂时脱离湿漉漉的地狱,在天国晒干您的灵魂。” “抱歉,先生......我并不爱天使。”金同样压低了声音,垂下肩膀,向男人递出了硬纸卡片。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祂正是我所唾弃的。”他阴沉地补充了一句。 秃头男人将卡片的正面和反面都仔细查看了一番,又用指甲在边缘刮了一下。 “我明白了。”他声音像一张随风飘荡的丝帕一样,晃悠悠地吹进了门内。 “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西塞罗死了。今年二月,被愤怒的湿派们用石块活活砸死。威尔玛成了忧郁的寡妇。” 金在对完暗号后舒了口气,回头看向瑞文,后者大大方方地从门口走了进去,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舞场空无一人。立着钢管的三层舞台边缘满是石块砸出的凹痕和属于西塞罗的血迹,座椅已被全数清空。 标记着“化妆间”的门帘后方则是另外一番洞天。地板干净光滑,一盏盏劣质黄色灯泡点在天花板上,酗酒者们在墙壁和梳妆镜上刻满“铭文”,其中最常见的一句是“斯卡夫佬万岁!”。 “那是什么意思,瑞文先生?”金小声问道。 “‘斯卡夫佬’是酒鬼的代名词。顺带一提,这个词是《火球报》发明的。”瑞文低沉地提醒道: “有人嗅到我们的钱了。” 随着一阵细微的响动,走廊尽头的高柜台后方,一只光滑圆润的手迅速抽走了写着酒单的木牌,从小洞里把另一张推了出来。那窗口只有一个半威士忌杯高,金没法看见酒保的面孔,只知道那一定是个胖女人。 “想要点什么?”就像门口的秃头男人一样,酒保轻声细语道。她的声带被脂肪包裹,声音像蛋糕上融化的奶油。 “让我边喝边想......”金伸手抹了一把脸。 “那是500烈洋。”酒保柔声说道,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那几乎等于一整瓶黑金朗姆的市场均价。 “......就这样吧。”金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将揉皱的钞票从窗口推了进去。 几双眼睛自角落里投向了柜台。瑞文在柜台侧面叼起了一支烟,坐在了一张没有桌子的空椅子上。 “魔鬼的座位”,旁边的墙面上用红色大字写道。 金也抽出了一根卷烟,就这么盯着它,眉头皱得更深,心中默念着瑞文先生在红皮火车上的嘱咐: “第一个主动借火的家伙,就是我们的鱼。” “嘿,斯卡夫佬,你的火呢?”一分钟后,靠近出口的角落里传出了搭讪的声音。 那是一位身材壮实的黑发年轻人,二十出头。身上套着一件简单的工装背心,裸露的皮肤上,毒蛇一般攀附着不少扭曲的瘢痕。 “没油了。”金简短地回答道: “我没想过会再用到它。” “噢。”黑发年轻人露出遗憾的神情,伸出自己的金属打火机。 “用我的吧。我很理解这种感觉。直觉告诉我我们拥有相同的经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知道?”金问道,凑近点上了烟。 “我们可以赌啊。”年轻人笑道: “我想你应该也没想过再赌一次吧?” 金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赌多少?” “你点的下一单,我请,如果我不能准确地说出你的遭遇的话。反之亦然。”年轻人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许多伙伴叫我‘读心大师’。” “......那好吧。”金没有正眼看那年轻人,取出了皮夹: “你说说看。” 年轻人的下一句话把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你被解雇了。约克公司在糖蜜灾难后的改制让你失去了赖以维生的工作。这个月里,你尽力想要找到新的出路,却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空......” “够了,天杀的!”金用力拍了一下桌面,二人的杯中同时溅出几滴琥珀色的酒液。 “......你赢了,赢了!现在给我闭嘴!”他咬牙切齿道。 “一大杯威士忌,再来一份熏肉,一份咸盐脆饼干!”年轻人直接朝着柜台喊道,随后,向金露出了胜者的笑容。 “那加起来总共是一千烈洋。我相信你肯定带够了钱。既然有人介绍你过来,他肯定也介绍过‘那样东西’。” “......为什么?”金低下头。 “因为我能看透你。”年轻人露出了微笑: “从头到脚。” 为什么瑞文先生能够准确地猜到他想说什么?金在心中询问自己,目光挪向柜台另一侧。 “魔鬼的座位”之上,黑衣侦探悠闲地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头发散乱地披在椅背上,右手里是不久前买的《南部晨昏报》,被他卷成纸卷握在手里。 他是这条戏的导演。 ............ 半小时前。 “你被解雇了。约克公司让你失去了赖以维生的工作。你想要找到新的出路,却发现努力只是一场空......对方多半会这么说。” 红皮列车的角落里,瑞文一边“讲戏”,一边上下端详着金的面容。 随后,伸手在红发老实人的头顶抓出了个鸟窝,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记住,你的角色是个老实巴交的失业人士。只要自然地表现出惊讶,对方不会起疑心。” “南部城郊口音,个子结实,脸色憔悴,双眼无神,头发蓬乱......完美!” “我,我不行!”金像碰到水的猫咪一样后退了两步。列车一个颠簸,他险些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他从没演过戏,连那些张贴在市区的电影海报都没法完全看懂。瑞文先生曾经在笔记本中提到一部名叫《烈酒轶事》的电影,以及与其相关的一连串往事,但他压根不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术语究竟代表了些什么。 他有些害怕对方会认出泥手党的“中指”麦金托什,但更担心自己会演砸。 “您,您不是说我们不需要亲自去钓鱼的吗?”他试图为自己的怯场开脱。 “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需要抛竿。”瑞文解释道: “听着,不论詹金斯和其他失业工人们在这段时间内遭遇了些什么,我们得想办法将它一五一十地还原出来。那家斯皮克以西酒吧就是案件的交错点。暗巷势力经营着它,被约克公司解雇的绝望工人们总是去那。如果‘六旬弥撒’正试图引诱那些家伙,我想不到更好的地方。你不需要刻意去演什么,如果某个家伙把你当成了猎物,他自己会说服自己。” “导演”瑞文说完,笑眯眯地递出一颗火鹿果软糖。 “放轻松,这并不比干掉一大群泥手党喽啰们困难多少。” ............ “黑猪”酒吧角落内,金默默地从皮夹内掏出两张500烈洋钞票,朝满脸得意的黑发年轻人一甩,将嘴唇凑向蛋形杯。 迄今为止,他自认演得还不算蹩脚,甚至在心中为此沾沾自喜了起来。 “你猜对了,完全准确。”他表面阴沉地说道。 他的皮夹里还剩下没花出去的五千多烈洋,里面的钞票全是皱的,看起来有些拥挤。年轻人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 ——“故意给他看一眼皮夹,这会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让皮夹胀鼓鼓的,那是他们最后的尊严。” 柜台另一边,瑞文满意地挤了挤眼睛。没有任何酒客注意到这名置身戏外的透明导演。 “你可以把它们都拿去,我只留下一千。”金将目光重新投向柜台。 “他们一般会在哪里动手?我没在酒吧里看见任何弹孔和血迹。” “柜台后面。”年轻人狡黠地笑道: “那里有一条一人宽的楼梯,通向一间没有光的空仓库。好心的酒保女士会让你喝完最后一大杯酒,然后给你讲一个关于天国和老酒鬼的故事。那个故事她讲过不下一百次了,每次的细节都有所不同,那是留给你反悔的时间。如果你愿意再付出两千烈洋赎回自己的命,那她就会放你离开,并给你再倒杯酒。如果故事讲完了的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用手指比出手枪,抵住太阳穴。 “砰!据说她从不会射偏。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处理尸体的,它们从没被拖出来过。”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金瞪大了眼睛。 “如果你真打算把皮夹送给我的话,我可以和你分享这个秘密,反正你也不需要它了,对吗?”年轻人耸了耸肩,从柜台上方拿走了熏肉和饼干。 “......” 这次,金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演技。 “......拿去!”他最终向自己作出了妥协,粗声粗气地喊了出来。 年轻人接过金的皮夹,里外查看了一遍。 “我的名字是里昂。我很好奇,究竟是谁介绍你来这里的?” “贝朗先生。”金回答道,并接上了一句实话: “我的会员卡也是他给的。” “啊,我认识他。他曾经和我在同一间厂房工作,和我同时内失去了工作。”里昂故意瞪大了眼睛。 “我衷心希望那伙计现在没事......” “够了,快回答那个问题!”金不耐烦地锤了一下桌子。忍无可忍的女酒保从柜台后伸出一只白胖的手,用力作出了噤声的动作。 “因为——”里昂压低了声音,把皮夹原封不动地推回了金的面前。 “我曾经进过里面。我经历过我刚才说的所有一切。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还有另外一种出路。” 柜台另一侧,瑞文立刻坐直了身子。 “什么?”金追问道,声音无意识地拔高了一些。 “去寻找,真正的天国。” 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金发现瑞文已经悄然坐到了邻桌的空座位上,而里昂对此完全视若无睹。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这是某种恶劣的玩笑吗?” “当然不是。”里昂摊开双手,目光投向“黑猪”酒吧天花板上的灯泡,眼中映着昏黄的光圈。 “天国,是一个真正存在的地方。你可以随时去享乐,你也可以随时回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在那个地方,天空是蓝色的,比新德市的蓝天还要漂亮。最重要的是,烈日不存在于天国之中,每个人,都过着最幸福的生活。” 透过眼角余光,金发现瑞文先生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 比过往的任何时刻,都要阴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五章 冒充 “也许你会觉得这只是一个笑话。但,从你的表情来看,你似乎从心底里希望那是真实存在的。” 酒桌对面,里昂扬起右侧嘴角,将金瞬间的恍惚认定成了自己的功劳。 为什么瑞文先生会突然露出那种表情? 金迅速管理好表情,咽下一口唾沫。他还得继续演下去。 “得了吧。”他故作不耐地摆了摆手,将威士忌一饮而尽。 “如果真的存在天国,那也一定是要收门票的。” “你说的没错。”里昂点头赞同道: “万事都有代价,这是世界的死规矩。就连死亡都被偷偷标好了价格。” “只不过,这笔账不该由我们来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怎么取悦那些身在烈日之上的‘神明’。”里昂随和地说道: “只要向祂献祭上足够的人命,祂就会予以回应。” “献祭?!” “是的。‘神’从不在乎牺牲品的身份。他可以是你自己,你的亲人或朋友。当然,也可以是你的仇人。” 金忽然回想起了笔记本里被多番提及过的一段内容: 献祭!“灰衣天使”为取悦“新神”而多番进行的献祭仪式,在得到“祂”启示的同时,身体化作可怕的蜘蛛怪物。 瑞文先生曾多次对“祂”的身份产生困惑。在诺达利亚旅馆的地下,“祂”的塑像有着和瑞文先生完全一致的面容。 在失落的塔吉亚村落,人们尊称“祂”为瑞文-纳克亚-阿特拉克。 可是,那绝对不会是他! 身旁,瑞文低头陷入了沉思,脸上那层可怕的阴霾已然消失无踪。金回过神来,迅速地回想着自己的“台词”: “贝朗先生也知道这件事吗?”他故意哑起了嗓子: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能拿我的仇人们怎么办?” “诅咒他们,降下一场灾难,诱导他们自我毁灭。‘神明’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这只是‘祂’的用餐,而我们是厨师和调酒师。”里昂轻松地说道: “不用担心,我们还有很多盟友。我当然希望贝朗先生能加入我们,但我们还有乔许、便雅悯、特鲁、小克拉布......詹金斯。你总能找出一两个你认识的名字。” ——“当他开始说名字的时候,记下来,但别作任何回应。那可能是试探。” 金默不作声,双眼盯着越来越少的熏肉和面包干。 “当‘祂’结束了用餐,我们结束了复仇。”里昂吞下最后一片肉,从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片。 “所有人都能前往那个美丽的地方。这绝非戏言,我可以给你展示证据。” 金的目光立刻被纸片的内容深深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张美丽的彩色照片,背景是一片蔚蓝清透的海水,一片撑满彩色阳伞的沙滩和美丽的女人们,两件窄小的衣物套在她们的胸和腰上,挤出健康诱人的胴体曲线。 “我在那个世界里是一位海滩救生员,有一位25岁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那里的人不会被水诅咒,海洋是他们嬉戏的乐园。那是货真价实的天国,朋友,我没法在一天之内向你完整地形容它。”里昂眉飞色舞道。 “这......这都是真的吗?”金盯着那一大片碧蓝的水,话语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向往。 “只要你肯相信......”里昂拖长声音,半眯起细长的眼睛。 “我,我......”有那么一瞬间,金感觉自己真的要被那片蔚蓝吸进去。 紧接着,他却听见瑞文先生站起身,朝走廊那头缓步离开的声音。 “你看起来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伙计。”里昂调侃道: “大部分斯卡夫佬在看这个的时候会哭得像个女人。” “我......我可以再想想吗?”金犹豫道。 “他们也大都会这么说,而他们最终都会回来。”里昂爽朗地说。 “让我们这么想,你花了你本来要花的一千烈洋,买到的不是死亡,而是一个希望。” 金没有再说话,放下空杯,拿上皮夹,转身钻进了走廊深处。沉默是他最后的一句台词。 西塞罗舞场入口处的秃顶矮男人结束了读报,正咀嚼口香糖,在金从门内出来的时候以轻飘飘的语气开口道: “欢迎回到地狱去,先生。” “这家伙相当谨慎。这点从他仔细检查你的皮夹就能看出来。还有他的遗产,尽管应该不大可能让他拥有真的读心能力,但那的确是最大的变数。我们只能点到即止,再演下去可能会穿帮。” 日降街那头,瑞文在一家关门的鞋店屋檐下开口道: “可惜的是,他没透露关于组织者的任何信息,但这已经很足够了。他们的背后的确是‘六旬弥撒’,而‘六旬弥撒’的背后则是‘恐怖大王’,一名真正深藏不露的上位存在。” 一阵狂风把头发吹到了他的脸上,他没有伸手去拨。 “瑞文先生......您觉得,‘灰衣天使’和‘六旬弥撒’背后所隐藏的,可能是同一位存在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金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瑞文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所有那些献祭,包括‘灰衣天使’的在内,全都是针对‘祂’的吗?”金追问道,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我不相信您与‘恐怖大王’有所联系。哪怕身在您背后的只是一位不具备知性的非人存在,我,我也不觉得‘祂’会接纳人祭。” 金紧抓着胸前的铜片,支支吾吾地组织着语言,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证明这一切: “我相信......那不是您。” “你是对的。” 瑞文忽然开口道: “将活人诅咒为怪物,的确不是‘祂’所具备的能力。他们全都被骗了。” “诶?” “是的,金,这才是真正的谜底......由始至终,‘灰衣天使’所祭拜的都不是‘祂’。那名上位存在早就‘死’了,丝之王座的力量正被其他存在所支配。 打从一切开始的时候,‘祂’就被冒充了。” “那名伪神!” 金脱口而出,又忽然陷入了沉默。随后,他看见瑞文若无其事地重新挂起了笑容,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自己心中的幻想: “走吧,金。晨昏还很长,而我们的钱还没全部花光。” 侦探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瞥了红发老实人一眼: “你是不是以为那个里昂把皮夹还给了你,钱就算是花出去又回来了?” “唔......”金犹豫着点了点头。 “不是的。我不会这么耍赖。这五千多烈洋还有别的用途。如果那个叫里昂的家伙真的不还,我就得伤脑筋了。” “那该怎么处置它们呢?” “首先,整理好你这头乱发,去成衣店买套中档的体面服装,再去弄个漂亮的信封,别忘了笔和信纸。” 瑞文将目光投向了日升街。 “我们要去雇一两个人,让他们把报纸上那些工人的底细全部摸透,还有那些失踪的侦探,我们得弄到更加详细的信息。然后我需要歇歇脚,那家杰尔克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能在哪把那笔钱弄回来呢?”金期待地追问道。 “在今天的最后一站。”瑞文回答道: “我们今天最重要的目的地,是《奥贝伦粗俗报》报社。那个地方,有着全城最无畏的一群人。” ............ 晨昏9点,杰尔克奶油苏打店。 金换上了一套价值1000烈洋的深棕半休闲夹克,外加一对铜制袖扣,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发型,从老实巴交的失业人士摇身变成了老实巴交的体面中产阶级。剩下的190烈洋零钱被用于购买信纸、信封、墨水笔和甜饮料,还剩下回程的车费。 “日升街的晨昏侦探们比想象中更加关注侦探失踪事件。他们现在人人自危,非常乐意以低廉的价格出售情报,换来一个倒贴的帮手。” 瑞文坐在铁艺椅子上,喝着冰镇甜饮料,边撰写信件,边仔细研究着刚到手的详细资料。 “直到目前为止,事情和我的推测八九不离十。倒是没什么侦探关注那些工人,但这点调查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至此,从家里带出来的一万烈洋现金被花个精光。瑞文写好了信,把信纸连同第二张詹金斯的照片一同装进了高档信封内,往金的怀里一塞。 “报社就在日升街13号。那边那栋五层高的灰色平顶房。”他重新审视了一遍红发老实人的仪容。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金。这次一句话都不要说,直接走进去,把信封交给你遇见的第一个人,然后静候佳音就好。” “就这样?” “就这样。” 瑞文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轻轻往报社的方向一推。 《奥贝伦粗俗报》报社的门面是一家中型书店。传奇侦探比利的新作《踢踏舞》和侦探公司的新版《一千种死法》一同摆满了畅销书架。儿童书架上,《伟大的巫师们》系列和《新尼斯尔历险记》隔开了一道明显的空隙。 绕过收银台,从无人问津的哲学书架和历史书架之间穿进去,无数剪报忽然铺天盖地地席卷了视线。 《这是骗局!新德市正用恶性投资杀死我们!》 《隐藏在限酒令后的政治和道德阴谋》 《被伪造的出生率!议会内部的欲盖弥彰!》 《焦麦骗局......》 《焦麦恐慌......》 《焦麦支配......》 《神秘的黑衣侦探......》 “您好,先生。”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自走廊尽头忽然现身。她的服饰相当张扬暴露,发型大胆,黑中挑染了几抹青色,看起来像从新德市造型杂志里走出来的疯狂甜心。 “有什么能帮您的?”她的语气相当恭敬。 金一言不发,将信封递了上去,没有迎上姑娘的目光以及那对长得不可思议的睫毛。 黑发姑娘用彩色长指甲轻轻掐了掐信封的边缘,露出了微妙的微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请稍等一会,先生。” 半个小时后,金从书店里快步走了出来,回到了瑞文先生身边。 这回,他的表情带着一丝莫名的失落。 “他们给了我五千烈洋的稿件酬劳。” 他张口汇报道: “外加一千烈洋保密费用,还有四百烈洋跑腿费,就这么多。” 和前面的三千加起来,总共是9400烈洋,他在心中补充道。 “我们要回去了吗?”他怀着一丝希望问道。 “对。”瑞文不紧不慢地回答: “该干的事已经全部干完了。我回去再和你慢慢解释。” 金点了点头。今天发生的一切已足以让他无比震惊,但这最后一丝不足挂齿的小缺憾却不听话地梗在了他的喉咙深处。 回到威奇托街,瑞文立刻让金放起了洗澡水,把外套和皮带熟练地扔到了同一个地方。 “凯夏还好吗?”他随口问道。 “呃,她......”金不太想和瑞文先生提起脑海中那些偶尔让自己头皮发麻的低语。 “她很热情。”他敷衍道,后颈立刻一阵发毛。 电话铃声在浴室门砰一声关上的同时响了起来。 金拿起了听筒,发现对方是红日广告公司的接线员,红日市区的大部分布告板都归他们管辖。 “负责人让我向您致以歉意。”接线员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开口。 “您张贴在市区广场走廊上的那张寻人启事......” “怎么了?它怎么了??”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它被人偷走了。管理员没看清窃贼究竟是谁,只说那是个怪人,身穿女性的裙装,身材却明显是个男人。按照租约条款,公司将会赔付双倍租金,请择日亲临领取。不便之处......” 咔! 金重重地放下了听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打来的?”浴室里传来了瑞文的声音。 “......全都回来了。”金一字一字回答道。 “嗯?” “有人偷走了那张寻人启事,是一个打扮得像女人的男性。他们,他们赔了600烈洋!” 一万烈洋,不多不少,全都回来了! “这意味着......”瑞文泡在浴缸里,轻松地说道: “我所有的推理都完成了。” “瑞文先生,请您务必解释清楚......”金松了口气,脱力地靠在了浴室的门板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奥贝伦粗俗报》是政府的死对头。就像我说过的一样,那里有着城里最无畏的人。他们为所有被压迫者发声,试图以一切手段粉碎统治者的阴谋。”瑞文在门的另一侧解释道: “我让你假扮成一位秘密线报者,把一封写着工人灭口计划和秘密献祭仪式的爆料信,连同死者的照片一起送给了他们。” 他停顿了一下。 “报社的正面回应让我锁定了计划的真正黑幕,而那位男扮女装的小偷让我最终确认了这一点。那是我认识的一个家伙,听命于约克公司的前合作者,人类存亡党第一夫人,女巫露辛达。” “想将那些工人灭口的不是别人,就是执政党本身。”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六章 希区柯克风情 “那名小偷的名字是乔,曾经是‘灰衣天使’的一名无皮者。我第一次和那家伙打交道就是在约克公司。洛克菲尔对执政党的行动一定知情,但这次他选择远离争端。” “你也许会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偷走那张启示,那和他们想要灭口的原因是一样的。他们还在盯着那一带,如果我们现在前去广告公司,可能会遇上麻烦。” 金隔着浴室的门板追问道: “他们会通过电话号码追踪到我们头上吗?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担心,对方也不希望被我们抓住把柄,所以才会派出一名特征怪异的家伙,希望引我们主动上钩。他们忘了我和那家伙之间的‘不解孽缘’。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是盯着那两名被我们委托的晨昏侦探。” “为什么?” “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鱼饵。有了捷特的帮助,那些情报对于我们的用处不是特别大,我真正的目的是让他们接近约克公司,触发诅咒。我需要知道那些失踪的侦探究竟被带去了哪里,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事件完全重现一次,这是我们的第一条钓线。” “我们的第二条钓线是《奥贝伦粗俗报》。那封信中的爆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动摇统治阶层的大好机会。我在字里行间为他们留下了探索‘黑猪’酒吧的方向,那些无所畏惧的新闻工作者们会帮我们完成暗巷的深入调查,并在短期内公开议会的‘阴谋’,把最大的鱼给炸出来。” “这样一来,金,我们就避开了所有主要的风险,得到了我们最想要的信息,甚至几乎没花钱。” 而他们根本无迹可循,因为他们看不见瑞文先生,而自己压根就不是一名侦探。金在心中补充道。 “瑞文先生,您是怎么想出这个计划的?我是说......它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一阵沉默后,浴室内传来了回答: “我必须得把事情规划得天衣无缝。因为我和‘祂们’面临着同样的危险,却不像‘祂们’一样全知全能。” 泛着淡红的自来水在话音落下后不久从门缝里漫了出来,很快就蔓延到了门厅里。墙上的电表停了,计费手指一动不动。 “......瑞文先生。”金开口道: “什么危险?我能帮上忙吗?” “嗯?我没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金试图让脚下的积水凝结,但它们依旧维持着液态。门那边的水阀哗哗作响,仿佛根本没人在用它。 “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个你在笔记里反复描绘过的梦境世界。我全都看过了,我都知道了。” “活在那里的人真的都像那张照片里看起来一样幸福吗?” “是的。”门后传来了声音。 “他们都很幸福。天空是那样的蓝,人们永远在为活得更舒服一点而忙碌,还有那些电影,那些被包在世界里的小世界......我有很多故事能告诉你,有很多快乐的细节能分享......” “但你到不了那里。”他话锋一转: “你永远,都没法到那里去。” 咔!咔咔! 漫过整片地板的积水忽然开始结晶,迅速自门厅另一头蔓延至了金的脚下。 “不。拜托......别开玩笑。” 金慌忙抓住了浴室的门把,发现它锁上了。情急之下,他直接用肩膀朝门板上撞了过去。 “拜托,拜托!” 他害怕发疯的是他自己。 砰!水流和热气随着门锁的错位声哗然而出。浴帘之上的吊环凝着水滴,发出吱吱呀呀的奇怪声响。 谁都不在里面。 “什么声音?” 楼梯口,穿着衬衣的瑞文从二层探头下来,表情瞬间变得哭笑不得。 “好了,是谁没关水龙头?你是希区柯克吗?” “呃,我......您上哪去了?” “我在读温克尔先生留在门口的信。家里的电费手指一定是坏了,对方退了些电费回来,为计费错误表达了歉意。那位先生比我想象的要实诚得多,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不想因小失大。” “多少?” “600烈洋。说真的,你一直没注意到电表的异常?” 金将目光投向了墙上纹丝不动的计费手指。上个月他几乎没怎么回过家。自来水从门厅的另外一头开始结晶,那是他安置“血人”詹金斯尸体的地方。 我刚才在和谁说话?他的心中不寒而栗。 为什么浴室的门会从里面锁上? 脑子坏了的人,到底是谁? “现在这些钱得用来填我们的水费了。”瑞文轻松地调侃道: “别盯着我,我敢肯定那面墙上的日程表写着你今天负责清理门厅,别想糊弄过关。” “......瑞文先生,您可以和我讲讲吗?”金关掉了水阀,扭了扭坏掉的门把,让地上的结晶重新溶解成血水。 “那些故事。希区柯克、《盗梦空间》......还有其他关于梦境世界的事情。我想知道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过去的那几个月里,您在那个世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好吧。”瑞文瞄了一下地面,在意识到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后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我没信心在今天剩下的时间内讲完它。幸运的是,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他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了吃剩的糖。 “让我想想,事情得从三月份说起......” ============ 梦境世界,3月31日,周五。 花都警局,会议室。 “恒特案被告律师希望基于《精神健康条例》为被告发起免责辩护。两个小时前,相关医师开具了详细的临床证明,证实对方表现出明显离解性身份识别障碍病征。这意味着对方开庭胜诉的几率极大。” “双重人格?” 会议室内,东八区重案组成员纷纷皱起了眉头。 “根据过往资料显示,恒特未有精神病史。距嫌疑人被捕才刚过几天,控方有充分依据驳回请求!”女督察朱丽亚指出。 “相关部门在审讯和收押的时候也观察到了相同的情况。”另一名督查起身报告: “嫌疑人曾在审讯过程中多次出现失忆,前言不搭后语等表征,甚至几度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干了些什么。起诉方正针对其线上药品购买历史和求诊记录作出跟进。目前看来......情况不大乐观。” 虚安部主任放下贴满童军义卖贴纸的老人水壶,叹了口气: “很遗憾。根据现有条例,因精神障碍而不能辨识自身行为违法者,不罚。除非控方能够提供进一步的证据,指出对方所作皆为伪证,否则,惩教部门就只能对恒特进行长期管制和收容。” ............ “平时好好的,只在接受审讯的时候突然病发,这未免太假了点吧?” 虚安部办公室内,技术顾问正针对系统防火墙进行例行维护升级。 “四位精神科医师和一位心理学家联合开出证明,他以为他是《24个比利》的主角吗?”卫斯理在电脑桌那边调侃道。 “重点不是免不免责的问题。”安杰娜纠正道: “恒特案涉及数十条人命,在媒体上传得沸沸扬扬。尽管有内部人士的舆论控制,要是最终被告获判无罪,将会大大打击民众对于社会公平性的信任。” 她转头瞥了眼墙上的大字报,那是年内有奖征集的优胜作品: 不要因你的城市骄傲,要让城市因你而骄傲。 “不过,案件的疑点还有很多。在开庭之前,我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也许,针对‘天使格蕾’的进一步追查会让我们取得新的突破。” “那个瑞文!”卫斯理站了起来。 “他就和‘天使格蕾’有关系。根据上次交警队那边的陈述,他在面对警方审讯的时候同样出现了‘失忆’的症状。” “如果能从这一层面证明两者属于同一种情况,调查也许能够取得重大突破。” “可是我们目前没有证据。”安杰娜摇了摇头。 “就算对瑞文展开突击调查,如果他面对审讯再次表现出一问三不知的状态,我们也没有办法证明他真的通过某种方式主动唤出了另一个人格,甚至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卫斯理摇头: “不。我之前打入‘敌方’内部,刚好取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成果。” 他清了清嗓子,以时代剧里老谋深算之士的夸张腔调开口道: “有个机会,刚好就摆在我们眼前。” 两名三四十岁的虚安部前辈捧着养生马克杯,从休息室的玻璃彼端朝两人投以无奈的目光,眉宇间分明写着: “现在的年轻人......” ............ 傍晚。 归家的车灯自罗苹咖啡馆的对侧悠行而过,华丽的夜生活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上。 迷你家庭影院屏幕上播放着希区柯克的《惊魂记》,苹果苏打和海盐焦糖爆米花摆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镜头给到了经典的淋浴画面。 “抱歉,小雪......有要紧事,今晚别做我的饭了......嗯,对,有个朋友需要照应,他才来不久,还没适应生活环境。” 瑞文刚挂下电话,手机就响起了信息提示: ‘瑞文先生,我十五分钟后回来。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隔着一层屏幕,金敏的‘话’显然多了不少。这小伙子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沉默寡言,语言障碍是他的最大限制。 在学会用英文打字后,情况得到了显着的改善。 ‘没什么特别的,金。哦,如果那家便利店还有打折的巧克力棒,帮我买一箱回来。把挂在门把上的那袋东西拿去对面喂爷爷的猫。和它们混熟点,它们可能会报答你。’ 瑞文瞄了一眼手机屏幕,继续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影,把脚缩上了沙发。 半小时后,金敏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欢迎回来,金。” 瑞文在黑暗中挪了一下,空出小沙发的一侧。电影给了女主角的左手一个特写镜头,然后是随着清水打成旋涡的鲜血、睫毛极长的眼睛,瞳孔介于生死之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典型的希区柯克式对焦。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背光的入口处,小伙子戴着卫衣兜帽,用口罩遮着脸,默默摇了摇头。 隔着光影和伪装,瑞文依旧能看清那份沮丧。 “哦。那好吧,过来陪我把电影看完。明天又会是忙碌的一天。” 他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把对方叫到了沙发另一侧,接过购物袋,一声不吭地嚼起了爆米花。 这几天,他同样在为小伙子的工作想办法,打算在事成那天好好吓他一大跳。 “昨天那部《安娜贝尔》怎么样?” “......听不太懂......但......很有感觉。” “前天的《回魂夜》呢?” “嗯......让人想笑。” “的确如此。”瑞文用爆米花塞住自己的嘴,中止了话题。 每天下班,他都会在屋里选好一部电影,等待金敏碰壁回来,和他静静地欣赏那些快乐或不幸的结局。 “漆黑侦探”自3月25日后彻底从网络上隐去了踪迹。瑞文把清除痕迹的工作全部交给了林心,自己则静待起了下一个关键时机。恒特案暂告一段落,如果情况允许,他很希望能多过一会普通人的生活。 可惜,命运的下一个节点瞬间便近在眼前。 屏幕为沉默的二人镀上了一层闪烁的白边。63年前被镜头捕获的另一个黑白空间在眼前挣扎个不停,切换着不同的角度,唯一属于这个世界的噪音来自被嚼得咔咔作响的零食。 明天,4月1日。“过去的自己”即将被卷入诺达利亚事件,并因中途的一场意外进入梦中。 而恰恰在那时,两名警员会为问讯突然找上门来。瑞文相当确定,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漆黑侦探”定罪。 而自己的忽然“失忆”会让对方的猜测被全数推翻,彻底洗清“瑞文”的嫌疑。毕竟,不符常理的超现实因素无法被用作呈堂证供。 一切,都是命运完美的安排。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七章 第五起车祸 “明天我一整天都不会在这里,金。照顾好你自己,记得去看看运动广场那边的招聘部门。如果有警察找你,别担心,记住我说的就好。” 电影结束,镜头定格在一抹诡异而得意的微笑上。 瑞文关掉屏幕,将眼镜从茶几上拿起擦了擦,重新架在鼻梁上,变回属于门外的自己。 “如果有任何状况,信息联系。如果你有什么好消息,也随时告诉我。” “做个好梦。”他补充道,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门的另一边,是一个更加巨大而魔幻的梦境,车影流星般一颗颗顺行着、逆行着,将华丽的夜生活载回家中。 他没有立刻离开,靠着门板,隔着喧嚣夜色听起了门内的动静。 门的那边传来了一阵他听不懂的自言自语,就像一只受伤大鸟的啼鸣。他猜测那是对方家乡的语言。 金敏是整个计划中相当重要的部分,瑞文对自己说,在夜空下嚼完了手心里的最后一把球形爆米花。 他必须要向自己证明,自己有能力在命运的死角中改变些什么。他人的未来,自己的末路。 就像一个“神”应当做到的那样。 回到家中,瑞文静静溜回了书房,打开了电脑中一份接一份的加密文件。他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整合这些和神秘学相关的资料,并将它们加以分析。 其中,包含了整个烈日语体系的基础构成。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入研究,瑞文发现,烈日语的本质是一种东拼西凑而成的“人造语言”,并不具备自然语言的演化特质。它的基本词根和语法由古希伯来文、古希腊文和古埃及文组成,而名词则多来自现代英语,经过一系列的加密、解构,最终成了一种“四不像”的奇怪产物。 ——现实世界的发展和技术都远落后于梦境世界,却使用着从梦境世界既有语种加工而成的通用语言,这怎么想都说不通。 “这么想来,那些让人发疯的异语,其实就是奥贝伦日常语言的主要构成部分。这么想来,还真让人毛骨悚然。”瑞文咬着笔杆,自言自语道。 他还是想不通梦境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究竟存在着何种性质的联系。 唯一一条可能称得上是突破的线索,反而是哥白尼的日心说。 ——这颗星球是绕着太阳转的,这是梦境世界中的常识。 可在现实世界,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奥贝伦的烈日一直悬在人们的头顶,在晨昏时“上升”,在正午时“下降”。一年虽同是365天,基础自然法则却与梦境世界的公转和自转,四季和昼夜截然不同。 “两个世界的太阳真的是同一颗太阳吗?”瑞文不禁怀疑道: “倒不如说,这两个世界所处的,真的是同一颗星球,同一片宇宙吗?” 怀揣着一箩筐问号,他的意识在深夜的某一个时刻忽然断片,险些没把咬着的笔杆吞下去。 再度睁眼时,天刚蒙蒙亮。 低头看表,才刚早晨七点。四月的第一缕晨风吹进窗缝,带来了一只早起的大黑鸟,落在窗台上,左看右看,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啊。啊。啊。”晨曦在它的飞羽上映出了肥皂水般斑斓的偏光。 是只乌鸦。 瑞文近距离端详着自己的“亲戚”,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 紧接着,他听见那对尖鸟喙中传来了一声标准而响亮的: “喵!” “?”瑞文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这鸟基因变异了。 乌鸦在他的窗台上继续“喵”了一段时间,扑扑翅膀,飞向楼下支起棚架的流动早餐档。晨练完毕的大爷和年轻人早早排起了队,等待着新一批肠粉和无汤小笼包。 大人之间,夹着一名手拿跳绳,留着娃娃头的红衣小女孩。瑞文对她有点印象。“过去的自己”曾几次看见几个小孩在楼下跳花绳,和楼下的发廊阿姨聊天。 可这回,他却多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对了,那天晚上! 自己出院的那天晚上,街口的夜市里,那个小姑娘挤了自己和瑞雪一下。 那张白白胖胖的脸蛋再度勾起了瑞文某种强烈的回忆,可他左想右想,就是想不起来。 眼看时间还早,直觉告诉瑞文,这次他不能让那感觉从眼皮下溜掉。 蹑手蹑脚地,他披上外套,抓起零钱包,从瑞雪的房门前溜了过去,下了楼,打算在“命运节点”到来前顺便吃点什么。 大门口,镜片反光的女保安又瞪了他一眼。那双不对称的眼睛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出了大门,瑞文绕到书房窗户的下方,发现小女孩依旧站在原地,双眼紧紧盯着草丛里喵喵叫的乌鸦和一只熟睡的黑色大野猫。 原来是跟这猫学的...... 瑞文轻声绕到黑猫身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它光滑发亮的皮毛。猫咪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尾巴在他手背上一扫一扫。 “下次给它带点吃的好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故意自言自语,试图建立自己在小姑娘眼中的“邻家好哥哥”印象。 黑猫相当配合地站起了身,讨好地蹭了蹭他的小腿。这只猫的手感和哈斯特尔相当接近,猫须一颤一颤,似乎正在以猫儿独特的方式表达友善。红衣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也凑上前摸了起来。她的眼睛是蓝的,婴儿肥掩盖了颧骨上明显的混血特征。 “你会说中文吗?”瑞文故意以此作为话题切入点。 “会。”小姑娘天真地回答道: “妈妈告诉我这里的人都说中文。如果你不说中文,你就交不到朋友。” 她的口音很通顺,语法措辞却偏向西化,显然英语才是她的第一母语。幸运的是,她的家人似乎没教她“别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你的妈妈呢?她住在这吗?”瑞文顺势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 “我和我的叔叔住。我妈妈进了医院。我爸爸出了车祸。” 听到“车祸”这个字眼,瑞文心中忽然咯噔一声。 “车祸?什么时候?” 红衣女孩伸出几根手指掰了掰。 “星期二。”她回答道。 上星期二,那就是28号。瑞文拍了拍黑猫的脑袋,取出手机,搜索起了3月28号的新闻。 “有了,第五起连环车祸。”他在心中喃喃道。 “过去的自己”对这起车祸有所了解。一个男人因为投资失败和家庭感情纠纷,砍去了外籍妻子的双脚,驾车逃逸两天后,因意外撞死一名16岁少女被捕。 这起事件与现实世界中的“守日者提灯事件”在日期上几乎完全对应。 想到这里,瑞文开口询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小妹妹?” 红衣小女孩的回答让所有回忆一下全部串联了起来: “我姓凌。玛格丽特.凌。” 是“守日者的提灯”里的那个灵魂! “玛格丽特?”瑞文试探着重复道。 小玛格丽特点了点头。 这起车祸多半也是“守林人”猎杀的一环,瑞文心想道。 五起车祸,全都与溶解圣母有关,全都对应着现实世界中的人和事。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能和溶解圣母扯上关系? 等等。他迅速调转了思维。 为什么溶解圣母总是出现在这些和现实世界有所对应的人身边? 那天在“天使格蕾”研究所的时候,他在走廊里亲眼目睹了溶解圣母的身姿。 而在那个属于齐格飞先生的冷柜里装着的,全部都是溶解圣母的“尸体”! 那究竟是位怎样的奥法守秘人?她对应的又是位怎样的上位存在? 她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分身? 在重新恢复“漆黑侦探”的虚拟身份后,自己得向“守林人”好好请教一番。 “你的家人会好起来的。”瑞文开口鼓励道。 他的心中并不这么想。恰好相反,他清楚在这个伤口无法复原的世界里,那两个人不可能像现实中那样和好如初,但他不想告诉小玛格丽特这点。 他打算在继续相处一段时间后再深入了解小姑娘的父母。现在的时机并不合适,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太够。 “喵!” 黑猫忽然打了个大哈欠,睁开了一对碧绿的眼睛。 绿化草坪边缘,更多的流浪猫从停车场边上的牵牛花从中探出脑袋,盯着自己。 “过去”的回忆忽然被从脑海深处勾了起来。他还记得其中几只猫的毛色,就是经常光顾便利超商的那几只。 “你们吃鱿鱼干吗?”瑞文脱口而出。 自己和这群流浪猫的“孽缘”原来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五分钟后,猫群围着从对街蛋黄酥铺子里买来的条状鱿鱼干大快朵颐起来。瑞文一手拿着甜麻团,一手捏着糖葱饼,感觉“过去”与现在的光景微妙地重合了起来。 “立体时空叙事能带给观众更加强烈的视觉观感,这是一部优秀电影不可或缺的部分。”导演“昔时”的话语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这就是另一边的世界。”瑞文用烈日语,小声对导演说出了和那天一模一样的“台词”: “不管这是你第几遍听我说这句话,给我好好听进去。” 一辆喷涂花哨的小电子车适时地从路口处驶了过去,外放的流行音乐盖过了他自言自语的声音。 又过了一段时间,瑞文重新回到了屋内,妹妹瑞雪还没起床,尽管手机闹铃已经在她的床头柜上响了起来。 不能让“过去的自己”觉察到任何异样。 瑞文将书房的桌面清了清,脱下外套,重新趴了上去,眯上了眼睛。 朦胧间,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就像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出于本能萌生的想法一般: 如果跳下去会怎么样? 如果自己故意违抗这份命运,在关键节点上离开了这个地方,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下场? 仿佛有意剥夺这个极度危险的念头般,迟到的倦意忽然再度袭上脑门,随之而来的,是无止无尽的下坠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月一日,上午九点。 “滴!”卫斯理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安杰娜瞄了同事一眼,让对方不要理会,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将平板电脑抱在了胸前。 两名虚安部警员正穿着制服,站在花都小区一栋三楼的电梯口处。 两个小时前,他们以恒特案车祸目击者的正当理由,外加虚安部主任的盖章签名,成功获批了针对瑞文的上门问询机会。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卫斯理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不成功,便成仁。” “瞎说什么,不吉利。”安杰娜将手伸进了口袋里,瞄向楼道告示板上贴着的打击异教团体标语: 不信怪力乱神,保护朋友家人! 一只死去的天牛躺在墙角处,触角随着穿堂风一动一动。安杰娜瞄了它一眼,和卫斯理交换了位置,伸手按向了门铃。 叮咚。 “谁啊这是?咱家门铃这么高,熊孩子应该够不到才对......”门后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两名警员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目标和他的妹妹住在一起。 “不会是诈骗犯吧?” 瑞文的妹妹打开了防盗门,目光一愣,脑袋一缩,小声地对着书房嘀咕道: “哥,你没犯啥事吧?” “门外有两名警员!” 在兄妹俩轻声对话期间,安杰娜和卫斯理同时出示了证件和问询许可。 “请问瑞文先生在家吗?”安杰娜开口询问。 数秒钟后,一位摸着额头,戴眼镜,神情疲惫的高个子青年微微弓背,从屋内的书房中走了出来。他的头上贴着一块渗血的药水胶布,似乎刚刚磕到了头。 无疑,这人就是瑞文。 “我在,请问需要提供身份证明文件吗?”黑发年轻人开口道。 安杰娜和卫斯理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从对方的神态中,他们看不出任何针对执法人员的警惕或怀疑。 恰恰相反,对方的脸上,尽是迷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八章 圈套与自由 “暂时不用。” 防盗门前,卫斯理摇了摇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瑞先生,你在上星期天,3月25日8点20分左右目睹了花园街上的一起车祸事件,并拨打了急救电话,请问是否属实?” 便携录音设备被他揣在口袋中,用于辅助取证。生理测试设备不在这次行动的考虑之内,因为它们在恒特身上并不奏效,而且需要经过更加严格的程序审批。另外,两人并没有准备录像设备。 这次上门问询只与车祸相关。根据法定程序,他们只能询问与当前事件相关的问题,这是规章上为防止警员滥用职权所设的限制。 “是的,那天我加班回家,刚好看见,这点我有朋友能作证。” 卫斯理微微点了点头。 眼前的目标态度配合,情绪冷静,措辞逻辑清晰,的确无法从表象上辨别出任何猫腻。 “不用紧张。我们需要进行一些跟进,您的证言对这起连环车祸事件的后续调查可能具备重要价值。” 他故意以“连环车祸事件”的字眼作切入,观察对方的反应。 “连环车祸事件?”目标的表现相当困惑。 “可是当时我只看见一辆车,并没有发生连环追尾。” 卫斯理给了安杰娜一个眼神,后者顺势将手伸进了腋下的牛皮纸袋中,接上了话: “对不起,我同事刚才没有说清楚,‘连环车祸事件’指的并非连环追尾,而是数起发生在花园街,性质极为相似的独立车祸事件,新闻上也报道过。当时,你有没有看清司机的样貌?他与这张照片是否相似?” 她从纸袋里直接抽出了恒特的照片,在将其翻过来的瞬间注意到瑞文微微倒吸了一口气: “亨特?” “你认识恒特先生?” 两名警员心底顿时咯噔一声。紧接着,他们听见瑞文迟疑着回答道: “呃,听网友说过这个人,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和保险有关......” 他在说谎! 卫斯理和安杰娜交换了一个眼神。 嫌犯恒特在车祸当天曾经短暂地离开过轿车,作为第一目击者,目标的确可能认出他。 但是基于虚安部的舆论管控,恒特的照片根本没有在互联网上流传,这个消息当然也不可能由网友透露。 这时,他发现安杰娜的目光正在下滑。 “唔!” 那对注视着自己的眼球忽然顺着眼眶滑了下去! 仅有短暂的一瞬间,同事的面孔竟在自己的眼前变成了一团肉红色的烂泥! 安杰娜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她的拇指指甲深深掐进了照片的顶端,这微小的动作体现了她此刻的兴奋和紧张。 一定是我看错了,卫斯理心想。 “瑞先生,你可以协助我们做一份详细的笔录调查吗?不会麻烦你太久。”安杰娜取出了平板电脑。 计划的下一步,他们接下来要询问的并非未知,而是已知信息。 “请问,你还记得肇事车辆的车牌号吗......” “那辆车是什么牌子的......” “你记得车是什么颜色的吗......” “请根据印象描述一下那天向你问话的交警......” 3月25号,交警在车祸现场询问过的所有问题,他们都要再问一遍。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尽量拖长问询时间,问出更多细节。 二十分钟后。 安杰娜端详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记录,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都记得。 眼前的这个瑞文并不知晓恒特案的任何细节,但是能够准确地还原出包括交警外貌特征在内,当天车祸的几乎全部细节,包括没被正式记录在案的那些。这除了证明对方的记忆力超群之外,还能大致笃定一个事实: 无论是否真正“失忆”,眼前的目标,与3月25日接受交警问询时处于完全相同的状态。 但,如果此刻的瑞文正处于所谓的“失忆”状态,为什么又要针对恒特的事情撒谎?他又会是通过什么途径认识恒特的?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瑞先生。”卫斯理说道,关掉了录音设备。 这句官方措辞是走程序用的,它象征着正规记录的结束。 “对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安杰娜在关掉平板电脑前,又补充了一个问题: “瑞先生,你这半个月常去图书馆吗?” “嗯?”对方愣了一下: “嗯......印象中,没有吧。” 两名警员目光一紧,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 凭借他们二人的过往经验,这话的确不太像是在刻意说谎,但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迟疑,似乎对答案并不确定。 “我知道了,谢谢。”卫斯理收回证件,示意同事跟着自己离开。 “哥,你刚才好怂啊......”身后,瑞文的妹妹开始调侃起了哥哥。 ............ “瑞文今天的情况存在四种可能性。”警车边上,卫斯理吃着早点,和同事分析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他的确与恒特一样处于所谓的‘失忆’状态,对‘另一个人格’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如果情况是这一种,我们目前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认识恒特,为什么要说谎。” “第二,包括3月25那天在内,他全程都在撒谎,演戏。如果情况是这一种,那我们就能百分百坐实他‘漆黑侦探’的身份。” “第三,他通过某种方式让自己进入了‘失忆’状态,试图以此洗清嫌疑。但是,两个人格之间存在一定程度上的信息互通,其中包括了恒特的长相,但并不包括案件的其他细节。” “最后一种可能性,他与案件完全没有关系,就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无辜者。基于他在恒特的事情上撒谎,并有意隐瞒自己与马尔丁.琴接触的双重既定事实上,这种情况微乎其微,几乎可以不作考虑。” “所谓的‘网友互通消息’,会不会指的是第三种情况?”安杰娜设想道: “‘漆黑侦探’通过在电脑上留存信息的方法,将案件的部分信息透露给了‘另一个自己’,以互通口风。” “不是没有可能,但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这点。”卫斯理握起了拳头: “不过,这已经很足够了。现在我们只需要证明一件事:瑞文这家伙,究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他钻进了车内,瞟了一眼不知是谁留在储物格上方的“皇气护体”护身符。 “小娜,我要请半天假,先回去把警服给换掉。” “......啊?”安杰娜一脸懵地看着同事。 “我说过,我已经打入‘敌人’内部,并且设好了圈套。”卫斯理得意地解释道: “几个小时后,我要以良民的身份参加线下聚会,和那个瑞文再见一面,看他能不能认出我来。” 安杰娜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瑞文并不知道警员已经悄悄渗透进了他的日常社交圈子。而在群友线下聚会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对警察有所戒备。换句话说,对方应该完全没有防备。 基于这个前提,如果他完全辨认不出先前来访的警察,那么事实有很大概率属于第一种情况。 反之,如果他下意识地表现出了错愕或慌张,那么就能证明所谓的“双重人格”并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能以“证词造假”的正当理由直接将瑞文传唤至警局,揭露对方的真实身份。 至于第三种情况,尽管存在相当可观的变数,但不论对方作出何种选择,都无法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他或许会表现出相当明显的迟疑,而这一切都没法逃过警察的眼睛。 时间仅相差短短几小时,现场还存在着一群熟知目标状况的友人们,“漆黑侦探”压根无从掩饰。 “可是。”安杰娜提醒道: “如果这个所谓的‘失忆’人格才是瑞文平时的‘主人格’呢?” “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卫斯理反驳道: “如果两个人格之间互不通气,‘漆黑侦探’出现得如此频繁,那家伙早就该去看精神科医生了。‘漆黑侦探’只能是这家伙的主人格,而且,如果‘第二人格’确实存在,他大概率知道怎么控制它的出现,就像恒特一样。” “说不定,是撞头?” 他想起了瑞文头上那块渗血的胶布,忍不住笑道: “不,这次突击行动是临时策划的。从我们敲门到目标出现只有不到半分钟,他不可能有时间准备好药水胶布。况且,他妹妹还一直在盯着......” 说到这里,两名警员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个的谈话内容是多么的天马行空,毫无现实逻辑可言。 但,这起案件中的确已经出现了超乎常识的现象,未被发现的新物质,突如其来的“失忆”,还有完全不符常理的连环车祸。除非跳出常人的思维框架,否则,根本不可能取得突破。 想到这里,卫斯理摸出手机。他想起了进门前的消息提示音。 “啊?” 群组里的新消息让他不禁咂舌,险些没把手机滑到座位下去。 “瑞文在聊天群组里寻找‘守林人’??” 信息栏的最下方,分明是一条在9点10分左右发送的消息,刚好在二人按门铃前不久: ‘有人在吗?想问一下,你们在圈子里认不认识昵称为“守林人”、“钥匙”、“门之钥”或“银之匙”的人?’ 这是巧合吗?卫斯理百思不得其解。 不,再怎么想,事情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是纯粹的巧合。这是某种暗号?为什么要发到社交群组里?这个群组本来就有问题?后面那三个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把消息发了出去,那么,几个小时后,自己就有充分的理由好好询问一下。 他在车内等待了一会,希望有人能回复这则消息,却什么都没等到。 “这帮夜猫子,估计周末全在睡懒觉吧。”卫斯理嘟囔了一句,打开搜索引擎,查找起了字句中那个缩写的含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奥法守秘人。”他嘀咕道: “在这个圈子里,这似乎是游戏主持人的意思。怎么起个这么玄乎的名字?” 转念一想,与“漆黑侦探”相关的所有事件,从头到尾,全都玄乎得要命。 他的眼底,依旧残留着那幅幻觉一般的骇人画面。 卫斯理不禁扭头瞟了一眼安杰娜的侧脸。 尖脸,马尾辫,小翘鼻,正对着车前镜细细打量自己的仪容,修补淡妆。 “看什么呢?”安杰娜瞥了同事一眼,将头扭向了右侧车窗。 花都石神顶着张红色笑脸,静静地与她相望。 ............ 下坠。 瑞文缓缓睁开了那只被他创造出的眼睛。它嵌在半张光滑的脸庞上,通过一条肉红色的纽带,与“自己”太阳穴上的弹孔相连。 他的意识又被囚入了“祂”的尸体。这一次,成熟的视觉告诉他,这坨死肉正在腐坏。 血肉腐败的速度相当缓慢,没有蛆虫,没有任何其他惹人生厌的食腐生物造访,只有体内残存的细菌默默进行着降解,逐渐破坏着它曾属于“人”的形状,露出难以分解的骨骼。 这个世界中或许已经不存在任何生物了,瑞文迟缓地想道。他还能思考——这对他已经朽坏大半的大脑而言是个奇迹——却已经很难集中。 必须抓紧时间。 距离下一次来到这里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构筑好她的大脑,让她能够代自己思考,替自己探索这片荒土的秘密。 ——她。瑞文已经确信,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的最后造物必然会是个“她”。 一点一点,他熟练地分解着头部尚且完好的部分,尽量避免将任何已然腐朽的组织转嫁于她,细心地构筑着。 修长的鼻梁,健康的肤色,大脑皱褶,一个接一个。 他分解了自己的嘴唇,为她塑造了牙齿。 他分解了声带和喉管,为她添上了一头黑色软发。 他的头骨成了她的头骨。 透过那双动人的眼睛,他看见了“自己”头部残存的部分。 腐肉,腐皮,薄膜包裹着一丁点大脑。 他看不见她。 却清楚知道她的模样。 “这是我能做的全部......”他最后一次集中精力,通过纽带向她“说”出了一句话: “用‘祂’剩下的部分,为你自己造出完整的躯体......探索这个世界,寻找离开的办法......” “当你做完这一切......你就自由了。” 酷似红衣女郎画报的美丽头颅注视着她沉默的“造物主”,别无选择,只得缓缓眨了两下眼睛。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九章 “失忆症”和烤鱿鱼 在“第三世界”的逗留很快就结束了。 随着“过去的自己”的苏醒,瑞文的意识重新回到了书房内,立刻感到了一阵尖锐的头痛。 嘶!他用力按住了额头上的伤口,弓起了背脊,试图让视线中糊成一团的画面复原。 “过去的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尽管时间客观上才过了短短一分钟,但那对自己来说是将近四个月前的记忆,他的印象有些模糊。 “哥,你又怎么了?”瑞雪扶着他的肩膀,在身后询问道。 “出去走走吧,别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书房。你的健身计划呢?不能半途而废啊。” “没什么,没什么......”瑞文抹掉额前渗出的汗珠。 “我待会要出门去见几个朋友,不用担心我。今天你要去琴行吗?还是要复习小考?”他的目光被桌面上仍亮着的手机屏幕给吸引了过去。 “教钢琴,然后回来复习。”瑞雪合上急救参考书,简短地回答道。 见对方没什么大碍,她转身走出了房门。 聊天群组中,有人给“过去的自己”的问题留下了一则私聊答覆。 哈克:‘我认识守林人!’ 对了,瑞文隐约想了起来。 “过去的自己”还没来得及把这则信息给看完,意识就被强行拉了回去。 ——可是,这不对啊。 在经历过一系列事件后,他对梦境世界的了解已不像从前一样懵懂。回想起来,结识“守林人”的全过程都充满了不对劲。 为什么“自己”的一个普通朋友会认识那名完全不愿示人的超级黑客?巧合?同名? 不对,对方事后的确为自己提供了正确的联络方式。 瑞文正想通过私聊向对方追问下去,却突然犹豫了起来。 这个家伙,怎么想怎么有问题!过去的一个月里,自己并不注意自己的日常社交圈子,压根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人混进去。不久之前,警方才刚以私人账号试探过“漆黑侦探”,不排除他们会以同样的方式试探“瑞文”,以坐实两者之间的联系。 一旦自己回复消息,就很有可能掉进圈套。 “嘶......”瑞文在心中暗暗为“过去的自己”干的蠢事捏了把汗。 现在自己还没完全洗脱嫌疑,不好去向林心求证,也许他们就等着自己这么做。 又或者,那家伙就埋伏在几小时后的线下聚会中,等待着自己出面,露出马脚。 要找借口推掉吗?不,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自己唯一的选择只有赴会,不露破绽地待到最后。 当他再度望向手机屏幕的时候,那则私聊信息却消失了,连同聊天框一同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这个“哈克”果然有问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瑞文总感觉这起名的品味和上次的“罗恩”有那么点接近。既然留了个心眼,只要在聚会上加以留意,以自己的反侦察能力,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瑞雪收拾琴谱的声音随着止汗剂的香味从书房门外传来。瑞文朝外面瞄了一眼,整理起了“过去的自己”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笔记,删除了电脑中的搜索记录。桌面上散落着好几张草图,那是“过去的自己”所绘制的初代冷凝器草图。细节上相当欠缺,正如当初自己作为“经验匮乏者”的身份一样笨拙。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脚边的一个白色包装纸盒。 有那么点眼熟。 瑞文记不太清那段“四个月前”的经历了。模糊的印象中,自己似乎曾在某个时刻碰掉过书桌上的一个盒子,但当时值得关注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压根无暇管顾。 这纸盒之前似乎一直就那么放在书桌角落的杂物堆上,外封有些类似自己常用的墨水笔盒,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翻过来一看,盒子的正面印着“辛迪药业公司”的图表。 “嗯?怎么是这玩意?” 瑞文立刻用拇指掐开了盒盖,看见了内衬的结实塑料膜,以及医用针筒的独立使用说明书。 内容物不见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注射针筒的包装盒?里面的东西哪去了?” 瑞文立刻想起了自己在现实世界的最后一天,他的那件遗产,不知何故变成了针筒的“消失的第三者”。由于那件遗产恼人的“遗忘”特性,他至今想不起那玩意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自己会拥有它。 “嘶......难搞。情况越来越复杂,而那些发生在几分钟前的事情却被我忘记了大半。”瑞文苦恼地揉搓起太阳穴,将盒子搁到了一旁。 眼下,他有远比这个包装盒更加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 ............ “怎么又掉线了?” 微微开裂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一片反光的黑屏。 这部手机是转正那年买的,用了两年半,也是时候该换换了。卫斯理在心中嘟囔道,重新按亮了屏幕,登上了聊天软件,查看起了内部消息。 “和前几天一样,‘漆黑侦探’暂停了在加密网络上的一切活动,试图避过风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此刻身在花园街东面的运动广场附近,那条被俗称为“夜市街”的酒吧小巷入口处,一身白色休闲运动服,美队造型双肩包,鸭舌帽遮脸,看起来和那些周末泡吧放松的青年们别无二致。巷子很深,深处的油烟味一直没法散去,它们就这么一天接一天地积累下来,直到将路面和铺面的招牌都染上了老式电影滤镜般的颜色。 群友们的集会地点就位于一家小居酒屋地下层的小型桌游店内,由一间廉价储物仓库改建而来,只提供场地租贸服务。去年,由于商铺僭建纠纷和酗酒事件,花都警局没少跟这一地带打过交道。 “就在这里等着吧。”卫斯理查看了一下手机录像功能。 他必须在目标进入场地之后现身,以防被对方提前目击,给予对方反应的余地。 “喂,怎么这么慢?欸不是......不是那个街口,再往前一段。” 对街,一名显然同属“错位一代”的年轻男性正在电话中催促着外卖,面貌有着明显的混血特征,棕色头发不知是染的,还是天生如此。他的休闲夹克内侧是一件西装衬衫,外套和领带装在左手的纸袋里,看起来是名周六半休的白领。 “怎么一直在占线,他到底在干嘛?” 巷道的尽头,一位衣着时髦的女性脚踏高跟鞋,盯着手机屏幕走来。两人在居酒屋门前碰了面,寒暄了几句,绕过布帘下了楼。 “獭祭”和“朝日”的小旗子在落下的闸门前轻轻飘动,露出了遮掩其下的一块刻制奇异花纹的金属小牌: “梦寻秘境” ............ 金敏坐在运动广场边缘的长椅上,背朝行人,目光从贴满招聘广告的铁丝网和告示牌挪向满是花草绿树的林荫带。 很久以前,他听过一个有趣的传闻: 草地上的麻雀们能准确反映出一座城市的幸福指数。 在一座幸福的城市里,麻雀们体型娇小,羽毛光亮。 反之,麻雀脑满肠肥,毛色黯淡。 几只圆滚滚的小家伙在绿茵上蹦跳着,将鸟喙伸向腋下,互相梳理羽毛,毫不怕人。金敏看得出了神,弓下腰,残缺面庞上扬起了绝不会在人前露出的灿烂笑容。 也许在鸟儿们的眼中,自己看起来不算可怕。 瑞文在十多米开外的电线杆下双手抱胸,瞥了小伙子的背影一眼,重新将目光投向巷道的入口处。 他打算观察所有进入那家店的人,先一步了解他们的外貌特征,并从中分辨出最为可疑的那位,提前做好准备。 “一男,一女。他们看起来相当熟络,对店铺的入口也很是熟悉。‘哈克’应该不在他们当中。”瑞文试图从记忆碎片中搜刮关于这两个人的印象,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就和那个医院的丁主任一样啊......明明应该是‘自己’的熟人,脑海中却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印象。” 鼻腔内忽然飘过了一阵有些熟悉的焦香味。身穿黄色制服的外卖员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挚地拐进了巷子里。从保温箱内取出了那颗包在透明餐盒内,让人记忆犹新的“气味炸弹”。 一整只匪夷所思的烤鱿鱼! 酒吧街入口,盯梢的卫斯理同样看见了那瞪着幽怨双眼的巨无霸。 “这啥玩意?”他在心中嘀咕道,脸色微微黑了下来。 作为一位在港口街区长大的都市人,卫斯理从小看着那些从远海驶来的渔船,缓缓停在那座被蒙上童年滤镜的渔人码头,一箱接一箱渔获被搬下甲板,养在清水中,在路边当场售卖。 只有装着墨斗鱼的箱子里是黑水,浑浊不清,翻涌着一条条滑腻的影子,这让他从小对它们留下了些阴影。 直到16岁的某一天,他在清晨五点从那栋靠着海的学生宿舍上铺醒来,准备收拾东西去上早课,天空和太阳却忽然像漏电了般,闪烁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看见一艘黑漆漆的大渔船从海上来,停泊在海水清澈的码头边上,下锚,开舱,缓慢地放下半截舷梯。 可码头上的梯子却迟迟没升上去。 仿佛盛装墨斗鱼的泡沫箱子般,黑色和红色的水正缓缓从甲板上溢出,顺着船身流进海里。 紧接着,他看见一群身穿白衣的强壮男人从陆地上现身,向码头涌了过去,后来发生的事情他记不太清楚。 只记得,那群人在他的眺望之下,奋力地将试图从船舱内部出来的人给塞回去。 那座渔人码头在半个月后正式停运。又过了半年,学校买下那块地,建成了一座篮球场。 那是卫斯理第一次怀疑世界上真的存在“失忆症”这种疾病,因为除了他自己之外,身边没有任何人记得这件事。 时间一长,记忆逐渐发酵成了想象。 “啧,怎么突然想起这回事?”卫斯理回过神来,那份外卖已经被领进了“梦寻秘境”桌游店里。 “那个家伙......” 远处,瑞文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巷口那位举止有些怪异的白衣鸭舌帽青年身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整条街上,唯独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啧,虽然眼熟,但就是想不起那张脸属于谁。” 这一刻,瑞文真真切切地为自己的“失忆”苦恼了起来。 “假设一下。”他在心中暗忖道: “假如那家伙就是‘哈克’,一名试图逮住‘漆黑侦探’的警员,我可能会在哪里和他碰过一面......嘶!” 瑞文突然打了个哆嗦。 “过去的自己”唯一一次和警员的碰面,恰恰就是几个小时前的那次! 错不了。如果我的思路正确,那家伙多半就是上门问询的两位警员之一。“瑞文”的“失忆”并没有完全为自己洗脱嫌疑,恰恰相反,他们渗透进了自己的日常社交圈子,正打算给自己来个出其不意! 问题在于,自己待会究竟该不该“认出”他来? 面对两难困境,瑞文不禁皱紧了眉头。 如果假装不认识,作为一个几小时前才刚见过面的对象,这着实不太合理。 但如果主动相认,自己难免会出现前言不搭后语的状况。对方不久前问过的问题,自己现在是一个都记不住,当然也不可能回答上来。一个人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将曾经记得的答案忘得干干净净。 不论选择哪一种都可能加重怀疑,甚至暴露自己的真实情况,让“不知情”的伪装不攻自破! 又过了一会,白衣青年依旧守在路口处。 瑞文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管理好表情,平静地迈开了步子。 他已经想好了紧急对策。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章 身份倒错的一代 “嗯?警官先生,是你吗?” 紧盯着“梦寻秘境”铺面的卫斯理忽然被一声大方的问候给震了个哆嗦。 身后,瑞文站在熄灭路灯的影子下,满脸笑容,双手插兜,镜片反光,和自己保持了一段距离。 “警官先生,世界可真小。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碰见你,我刚才还不确定呢。” 见自己下意识地对“警官”二字产生了反应,对方顺势接上了一句寒暄。 这和刚才的是同一个人吗? 冷不防被打乱了步调,卫斯理迅速反应过来,垂下目光,谨慎地端详起了对方的面容和神态。 眼前的瑞文给人的感觉与几小时前完全判若两人。他的脑门上还贴着那块胶布,眼神却流露着带侵略性的亲和力。 仿佛事态的发展,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对,必须坚持自己的判断,卫斯理在心中告诫自己。 既然对方能认出自己,完全“失忆”的可能性就顺理成章地排除掉了。结合这家伙在证词中撒的谎,他已经完全暴露了“漆黑侦探”的身份。 问题在于,这家伙从自己手里抢走了主动权。换句话说,他清楚知道自己并非以便衣警察的身份行动,身边也没有同伴,无法对他实施当场抓捕。 “怎么称呼,警官先生?”瑞文皮笑肉不笑地继续着搭讪,故意提高了声线: “非公务时间,这么叫似乎有些不大妥当,要是这附近有仇家认出来就惨了。” “哦,我姓卫。卫斯理。”事到如今,隐瞒没什么意义。 “这名字可真妙,既有西方文化色彩,在文言文层面也有讲究——‘扞卫人民的真理’。斯,斯人嘛。” 瑞文托了托镜片: “抱歉,我之前研究这些的。算是有感而发吧。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很遗憾,那家居酒屋白天休业。” “我是来参加一场线下聚会的,这与公务完全无关。”卫斯理坦白道。 “哦?你不会刚好是我在网上认识的某个朋友吧?” 两人短暂地沉默了几秒。 “乌鸦。” “哈克。” “原来真是你啊!”瑞文惊讶道,顺势和对方握了个手,使足了力气。 一切正如自己所假设的那样,他心想。 不能再让这家伙继续掌控主动权了,卫斯理暗忖道,直接向对方抛出了最核心的一个问题: “对了,你在群里找的那几个人,他们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找他们?” 瑞文的眉毛略微挑了一下: “我刚想问呢,你没在圈子里接触过那几个人吗?” “......我并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卫斯理斟酌着回答道。 “哦。” 瑞文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沉下了眉头: “我之前还以为他们在这里呢。现在想来,也许我完全搞错了......” 他转过身,微微弓背,朝着居酒屋门帘后方的小楼道走了下去,招了招手,把卫斯理留在了原地。 他这是什么意思? 卫斯理百思不得其解,目光直直盯着那消失在“獭祭”小旗后方的背影。 在后者完全消失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一直以来,自己思路中可能存在的一个误区: 由始至终,并没有明确的线索表明,“漆黑侦探”和“守林人”真的是同一伙人。 尽管前者与后者的服务器定位完全相同,但这并不能代表双方真的存在合作关系。另一个可能性是,“漆黑侦探”一直在追逐“守林人”的足迹,试图定位那名超级黑客的真实下落。 而某条错误的线索,让他误以为对方一直潜伏在自己的社交圈子内。这种新的可能性的确能解释为什么对方会莫名其妙地在社交群组内发送这样一条消息。 这名黑客和“守林人”的行事作风的确存在相当明显的区别,而且,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为警方留下可供追踪的蛛丝马迹。 或许这家伙的真正目的就是假借警方的力量找出那个人。 而且,从消息内容看来,对方正在寻找的黑客还不止那一位! 等等,不能就这么武断地下定论。卫斯理反复提醒自己。 这同样可能是对方的权宜之计,能够为他洗脱相当可观的一部分罪责。在和“守林人”划清界限后,黑入内部监控,拦截IP追踪程序,这些统统都不能再归咎于他的头上。 警方能够追究的责任,就只有对方两次擅自闯进线报系统,与证人马尔丁.琴的数次接触,以及在证词上的些许破绽。结合为侦破恒特案作出的重大贡献,“漆黑侦探”最终很可能将被免去一半以上的刑罚,甚至在事件尘埃落定前完全不予追究。 这是希望警方主动出面招安吗?还是被逼入绝境后,选择主动出卖自己的同伴? 楼道阴影中,瑞文聆听着对方迟了几拍的脚步声,知道事情已经出现了转机。 他刚才所说的没有任何一句是假话,纵然对方微察秋豪,也不会被听出任何破绽。 既然错误已经成为既定事实,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反过来利用错误,让对方陷入自我怀疑。这么做风险不小,但同样可能带来可观的回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本就不想和警察完全保持对立。击垮恒特的目的已经达成,用于揭发“天使格蕾”的证据也已基本整理完毕。 当初自己需要借助“守林人”的名字引起警方的足够重视,而现在,来这么一出“金蝉脱壳”既能隐藏林心的真实身份,也能真正达成与警方合作的目的,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撑起一把保护伞。 至于可能面临的法律责任,他决定暂时抛在脑后——在“自己”看过的许多侦探小说中,犯人往往都是命不久矣的那个,比如《福尔摩斯》,比如《无人生还》。 ——面对命运的审判,法律的制裁早已无足轻重。 自己还借机确认了另一个事实。 发送那则私聊信息的并非“哈克”本人。某人黑进了他的账号,给予了自己提防对方的暗示。同时,也给予了“过去的自己”命运的方向。 身后,卫斯理阴着脸,跟着“漆黑侦探”下了楼。 对于该如何处置对方,他还没能拿定主意。 楼道两侧张贴着数风格独特的大型画报,通风气扇在其后转个不停,让画报上的奇异生物们看起来正在微微呼吸。 “这是?” 瑞文在一面墙上瞄到了令人眼熟的图画——五幅怪物肖像,他曾在大洋市科技园街区的井盖上看见过相当类似的彩绘: 头戴女王皇冠的黑雾。 倒金字塔中的黑尊者。 面目狰狞的女皇帝。 不定型的风暴。 令人生厌的胖子。 样貌几乎完全一致,造型却不尽相同,这代表它们确实不是即兴艺术创作,至少,应该存在创作原型。 “你俩怎么这么慢?” 长着一张混血面孔的上班族从楼道深处探出了头,棕头发,虹膜是灰的。瑞文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却就是认不出这张脸来。 “半路碰上,聊了会。给新来的介绍一下吧。”他有意开口道。 “马斯。阿瓜是家里人调侃我用的小名。” 马斯越过瑞文,和新人握了握手。 瑞文自己默默记下了“友人”的名字,这是他重拾“自己”的其中一个必要环节。对方个子矮,装外套的纸袋上印着一个知名的口红品牌图标,这表明他多半有交往对象。 “乌鸦哥啊,今晚留下扫街泡吧吗?” 楼道尽头的房间内,踏着造型高跟鞋的女性翘着腿,用手指插进自己的一头卷发中,露出活泼的笑容。 瑞文摇了摇头。 “怎么拒绝得这么干脆?我也没叫你来请客啊?”女孩撇了撇嘴,向新人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娇迪亚,一名歌手。娇姓一家来自少数民族,很多人叫我阿娇,叫着叫着,就忘了我姓什么了。” 又是个罕见姓氏,瑞文暗忖。一般人不会在非正规自我介绍时附上自己的本职,除非他们很想让人知道。 这屋子里的人全都拥有一个充斥跨文化风情的名字,这表明他们同为“身份倒错的一代人”。老一辈的守旧派称他们为“怪胎”,或“被殖民者”、“崇洋媚外者”。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卫斯理有些谨慎的目光。 “你姓马。”卫斯理对马斯开口道: “你父亲是本地人?” “不是的。”马斯摇了摇头。 “这是个外国姓的音译,我妈姓陈,但他们在登记的时候发现我的名字按照西方拼法实在太难听。” 的确如此......瑞文想象着名和姓之间那一下微妙的停顿,皱了皱眉头。然后,想到了另一件事。 卫斯理在他斟酌措辞时将他想问的问题说了出口: “你是不是有个亲戚,名叫拉贝尔.马?” “你是怎么知道的?”马斯和瑞文同时惊讶地抬起了头。 “......没什么,我刚好在单位里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还挺有特色的。”卫斯理撒了个在瑞文看来相当明显的谎。 “她是我的姑妈。”马斯回答道: “一个月前,她生了一场重病,至今还在住院。” 捷特的母亲! 瑞文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和她的侄子扯上关系! 以捷特为标准来看,马斯没怎么继承父系那边的长相,至少他长得和那个漫画甘草棍狂人完全不像。至于旁边的“阿娇”,有着一张为电视综艺节目而生的俏脸。尽管如此,自己并没有印象在哪档歌唱类节目里看到过她。 卫斯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目光也不再仅聚焦于“漆黑侦探”一人身上。 在他眼中,这屋子里的所有人,一个两个,全都不简单。 ............ 身份迥异的四人在同一间“歇脚亭”中聚头,就坐。房间天花板上亮着闪烁的电灯,时明时暗。桌上的木纹被人恶作剧地用笔改画成了一张张形态迥异的脸,或笑,或哭。上锁的玻璃柜里整齐地摆放着棋盘、画报、书籍、道具,甚至还有简易的服装,所有为“扮演游戏”而准备的东西。 那只体型硕大,死不瞑目的烤鱿鱼正端端正正地躺在方桌中央,伸展着十条腕足,还在丝丝冒着热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说。”终于,瑞文忍不住开口道: “我们有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像一场奇怪的宗教仪式吗?” “每次都是这样啊?”马斯疑惑道: “话说,乌鸦哥,最近有什么新鲜的吗?” “今天没有。”瑞文干脆了当地摇了摇头。 他甚至连游戏规则都来不及“重温”。 “我上周去参加了另一场,非常有意思!”娇迪亚兴奋地伸出双手,有意无意地向男生们展示她花哨的美甲,以及手背上独特的花草数字纹身。 “对了,你们听说演唱会的事情了吗?” “一号馆啊!一号馆!”还没等人回应,她自个儿就兴奋地说了起来: “我做梦都没想到这天居然来得这么快!你们一定要来听,一定要来!我送你们票!” 瑞文的心思不在小姑娘的滔滔不绝上。透过玻璃柜门,一样反光的小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什么? 看起来相当让人熟悉。 他半眯起眼睛,朝着收纳柜中琳琅满目的杂物看了过去。 在彩绘面具和奇怪的雕塑之间,他终于看清了那金属小玩意儿。 ——一颗骰子! 一颗四面骰! 和那颗八面骰完全一致的铅灰色,一模一样的数字,似乎会在灯光闪烁的间隙偷偷改变一下位置。 那不安分的玩意!瑞文一边暗忖,一边用目光四下寻找起了柜门钥匙的下落。 如果真的是它,那些支配命运的多面骰之一,他这次一定要摸索出利用它的方法! 也许,活命的关键会在它身上! 视线徘徊间,他偶尔扫过了柜子里的一本书,被自己的名字给吸引了过去。那本书的书脊是焦黑色的,就和《女巫之书》一模一样,作者正是自己。 印象中,“自己”的确曾在圈子里出过这样的一本书,但它始终只是存在于自己深层记忆中的一个影子。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书脊上的一行标题,字体仿佛一滩杂乱无章的墨迹: 《如何杀死夜晚》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一章 漆黑侦探 “对了,有人知道那柜子的钥匙在哪吗?”瑞文开口道。 “你最近忘性颇大啊。”马斯用食指指向了他的胸口。 “那柜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钥匙也在你那啊!” “啊?哦。” 瑞文顺手掏出皮夹,清点起了里面堆积的小杂物。 不在这......嘶,难办了,该不会被“自己”放到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去了吧? 转念一想,既然东西全是我的,那也没必要着急拿走。实在找不到钥匙,哪天单独进来撬一下锁也不是不行。作为侦探,自己的开锁能力可不一般。 就是,那玩意不会给我突然跑掉吧? 瑞文不死心地瞥了眼那闪烁着的四面骰。小小的三角锥就那么立在杂物之间,维持着一件死物应有的安分。 而那本《如何杀死夜晚》,犹如内心中那个悬挂已久的难题的终极解答般,在可看不可及的地方静静凝望着他。 被“枪杀”之前的我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平凡?安分守己?思维天马行空?有着几个为生活打拼的普通朋友,在虚假的世界中过着普通的生活? 紧接着,他发现卫斯理的目光又回到了自己身上,顺势将视线收了回去,回归了“友人”们的寒暄中。 几轮各色棋牌游戏过后,“阿娇”率先起身离席。没人陪她逛街这件事似乎让她有些扫兴。 “我要回去排练了。如果有局可开的话,随时叫我。”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马斯也找借口离开了。 卫斯理沉默地观察着第二人离去的背影。 经验告诉他,那两人在无意识间察觉到了气氛的错位。通俗而言,他们嗅到了对自己不利的味道。 “不知不觉中,又只剩下我俩了。” 相反,瑞文完全没被这种略为紧张的气氛影响,收拾着桌面上的卡牌,神态轻松地嚼着被分尸的烤鱿鱼片。 “呸,凉了,稍微有点腥。”他把嚼不动的部分吐出来,连同包装袋一同扔进了充当垃圾箱的纸盒内。 这家伙,要么是完全不懂读空气,要么,就是心理素质强得可怕,卫斯理暗忖。 瑞文低头看了看表。 “已经六点了。楼上那家居酒屋应该开了。警官先生,难得有缘,上去喝点吧!” 他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楼道: “和女孩一起的时候不能醉,影响不大好。” 这家伙又打算搞什么鬼?卫斯理立刻提起了警惕。 “怎么了?莫非你之前因为泡吧吃过什么亏?” 刚进警校的时候有过一次,被无良店家狠狠敲了一笔,还被朋友笑话了半年之久,卫斯理下意识地在心中回答道,随即,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着了对方的道。 瑞文的眼角又悄悄流出了那种危险的亲和力。 “......行吧。”卫斯理想起了挂在店门口的三星营业牌照,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能耍出些什么花招。 ............ 居酒屋店长是东洋混血,中文说得比日语流利得多。店名取自“居酒屋”的古称,称作“煮卖茶坊”。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里只卖能点火的乌龙茶。” 瑞文随口调侃着,熟练地叫了杯生啤,吃起了店家免费赠送的小菜。 “要我帮忙下单吗?” “不用,我自己来。”卫斯理谨慎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行吧。大叔,有甜口的吗?”瑞文顺口询问店长。 “蜜瓜苏打,黑糖蜜蕨饼,甜味玉子烧。”店长像老猫咪般将双眼眯成了细缝。 十五分钟后。 卫斯理将表情隐藏在啤酒杯的残留泡沫后方,略微无言地盯着极度嗜甜的自然卷青年和对方面前堆积的软糯糖糕,开始怀疑对方只是单纯来享乐的。 在明知自己被警方盯梢的情况下,这家伙看起来未免太过悠然自得了些。 夜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店长点亮了写着“烧鸟”二字的红底黑字灯笼,充斥异域风情的红调阴影逐渐将酒客们的身形覆盖,摇晃的灯影像酒精一样松弛着他们的眼皮,麻痹他们的神经。 这家伙,他有信心自己一定不会被起诉吗? 不,即便完全免去刑事责任,“漆黑侦探”的线上活动也绝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 如果是试图和自己套近乎,这套路也未免过于蹩脚了些。 瑞文脚踝交错,姿态慵懒地趴坐在吧台边上,仰头闷掉半杯啤酒,微微咧开嘴角。 他并不完全确定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如果“过去的自己”的证词中存在破绽,抑或警方掌握了自己所不知道的证据,自己依旧可能会被再次传唤,接受更加详细的问询。届时,他或许会在某一时刻主动认罪,乖乖配合调查,争取从宽处理,或者戴罪立功的机会...... 才怪呢! 滴! 卫斯理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嗯?女朋友来电了?” 瑞文故意放开性子开起了玩笑,将吧台边上的气氛有意无意地引向微醺阶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脱罪计划,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不是的。等我一下。” 卫斯理摸向衣袋的右手打了个颤,点开屏锁,忽然一阵咳嗽,险些被没咽下去的啤酒呛到。 ‘猫捉老鼠好玩吗?罗恩。’ 信息发送者,是“漆黑侦探”! 这不可能! 卫斯理连忙扭头看向吧台右侧。 瑞文正向居酒屋师傅下单,要了一份加甜的黑糖蜜蕨饼。他的手机揣在兜里,压根没拿出来过。 不,不止如此。从见面开始,这家伙就完全没动过他的手机! 冷静,思考。 卫斯理反复提醒自己,却没法完全提起状态。酒精和心理作用在不知不觉中麻痹了他的部分思觉神经。 一定是这家伙玩的把戏。他亲口承认了自己正在寻找“守林人”的事实,在问询中隐瞒真相的也是他! “你要加单吗?不客气,兄弟,这单我请。” 瑞文揉了揉脸颊,挤了下眼睛,似乎已经开始出现喝高的前兆。 ‘别蒙我,你到底是谁?’ 卫斯理在输入框中键入道: ‘加密网络可不是法外之地,“你”的一言一行都正被无数双眼睛所注视。“你”的证词存在明显的破绽,而我的同伴此刻正紧盯着“你”。’ 与此同时,他开始通过“蛛丝”系统查看对方设备的服务器地址。 虚拟地址代码闪烁个不停,每五秒切换一次。 的确是同一组服务器,同一个加密账号! 一位专业而谨慎的黑客,绝对不会将自己的私人账号转交给任何人! ‘是你别蒙我才对。’对面发送了一连串得意的笑脸表情。 ‘我很清楚,你现在孤身一人,没有同伴,也压根不具备执法能力。你之所以这么自信,恰恰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掉进了我的逻辑陷阱。’ 卫斯理连忙向四周张望起来,试图寻找隐藏在暗处的“第三者”,却一无所获。 吧台右侧,瑞文把沾满黑糖蜜和黄豆粉的蕨饼块用小竹签送进嘴里,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仔细想想吧,你那荒谬至极的推理,究竟在哪个环节出了错?'' “漆黑侦探”提醒道。 “唔......”卫斯理紧皱起了眉头。 对方说得完全在理。自己目前的推导思路一塌糊涂,甚至已经开始朝着完全不合常理的“空想”前进。 问题到底出在哪一环?他冥思苦想道。 体育馆的那次露馅? 考虑到“漆黑侦探”后续展现出的高明手段,那或许压根就不是他犯下的低级错误。 他很有可能在体育馆附近向“蛛丝”系统故意泄漏设备定位,将警方的目光误导向当天的馆内登记名单。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进入馆内。 又或者是更久以前,打从“漆黑侦探”初次露面的时候,警方所拦截到的就已经是完全错误的信息? “唔......”卫斯理的思维陷入了混乱。明明所有的推论都合情合理,最后得出的却是一个完全脱离现实的结论。 任凭他怎么回想,也想不透错误究竟出在哪一环节。 ‘......你赢了。’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神经开始衰弱的卫斯理终于决定向“漆黑侦探”低头: ‘你说的对,我现在的确是孤身一人。如果你肯告诉我真相,我保证这会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请告诉我,如果你是真的漆黑侦探,那和我坐在一起的这个人是谁?’ ‘一名网络朋友,一个很好的帮手。他为我做了很多有用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做这些,因为我只向他透露了相当有限的部分。’ “漆黑侦探”答复道。 原来是这样!卫斯理恍然大悟。 瑞文根本就没有失忆,那种天马行空的桥段只会出现在低俗奇幻小说里。 他之所以认得出恒特,是因为“网友”将信息透露给了他。 他之所以隐瞒与马尔丁.琴接触的事实,是因为不想害自己的“朋友”惹上麻烦! 自己的办案经验并没有欺骗自己。这个人当然不知道恒特案的细节,因为“漆黑侦探”压根就没有向他透露这些信息,只向他下达了必要的指示。除了马尔丁.琴的事情之外,由始至终,他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全部,全部都说通了。 伴随“真相”而来的,是极度厚重的脱力感。 ‘感谢解惑。’ 卫斯理有气无力地键入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吗?’ ‘我以为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呢,在我的计划彻底失败的时候。’ ‘你想找出“守林人”?’卫斯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片刻过后,“漆黑侦探”给出了完全肯定的答案: ‘是的。我本来以为他们一直隐藏在那小伙子身边,所以才交了这个朋友,希望他能替我把人给找出来。只可惜,我和你一样,在某个节点犯了错误,而我至今不知道那究竟是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至此,所有荒唐的细节全都有了依据。 卫斯理盯着屏幕上发光的蓝底黑字,差点没笑出声来。 什么“失忆”?什么“双重人格”? 现在想来,自己最先提出的“失忆论”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对了!既然实情是这样,那就代表恒特那家伙肯定也在装疯卖傻。对此,你有头绪吗?’ ‘只要拥有一定手段,精神病的造假再简单不过。’ “漆黑侦探”解释道: ‘世界上有很多药物能使人进入短期精神失常状态,包括已公开的,和至今依旧保密的。而“天使格蕾”研究所,恰恰就是这类秘密的最大掌控者之一。’ ‘换句话说,只要彻底调查那里,就一定能够破解恒特“失忆”之谜,对吗?’ 卫斯理有些激动。 ‘那要看你们警察的脑瓜灵不灵光,行动够不够迅速。’ “漆黑侦探”回复道: ‘我不会再干预警方的行动。你可以把那小子带回去交差,拘留十天半个月,然后教育放走,就此结束针对“漆黑侦探”的调查。就此别过,警官先生。’ ‘等等!’卫斯理几乎要将文字喊叫出声。 恒特案缺少了最关键的定罪证据,他必须想方设法将对方给留住! ‘警方同样在追查这些超级黑客。如果你能继续协助虚安部追查恒特案,以我们丰富的网络资源和线报系统,或许能帮你找到“守林人”。’ ‘都已经“投降”了,现在来谈合作,是不是有点欠缺诚意?’ “漆黑侦探”发送了一个不屑的表情图标。 ‘......我可以给你回礼。’ 挣扎过后,卫斯理发送道: ‘尽管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你需要的信息,但那涉及到警方的部分机密。一旦外泄,我免不了要承担责任。不知道这算不算你说的诚意。’ ‘你打算把消息告诉我,然后转口诬陷我黑进了你们的内部档案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以正义为名”的小手段。’ ‘不。既然你已经掌握了我的真实身份,向暗网公开我的信息易如反掌。我不会为此冒险。’ 能做到这一步,意味着他已经彻底豁了出去。 ‘嗯......’ 对方发送了个沉思的表情。 ‘看来,你的确是名脑子不大灵光的“正义之士”。好吧,告诉我那信息,我会酌情考虑合作。’ ‘“守林人”和其他黑客的确不在你的朋友身边,但那群组里的另外两个人同样有名堂。’ 卫斯理斟酌道: ‘马斯,他的家属涉嫌近年规模最大的一次违禁药品交易事件。娇迪亚,一名被各大娱乐媒体下架的丑闻艺人。传闻她也曾经参与走私,负责本地接应。案件尚未破获,我就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请在这件事上提供协助。’ 这些信息并非一级机密。即便如此,在按下发送键的瞬间,罪恶感依旧如巨石般倾落而下。 “想好了吗兄弟,嗝!” 吧台右侧,酒量不怎么样的瑞文打了个酒嗝,脸颊有些发红。 “你看起来气色很糟。再不下单,免费啤酒就没味道了。” “那就来一扎生啤,再来份辣味柿种。” 滴! 手机在瑞文转身下单的同时传来了提示音。 ‘那好吧,合作愉快,警官。’ “漆黑侦探”给出了答复。 卫斯理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在心中默默作出了最终结论。 眼前这个喝高了的家伙,就只是个无辜的普通人。 ............ 夜空之下。 “我,没,醉!” 卫斯理搀着怀揣半瓶啤酒的瑞文,一摇一晃地回到了花都小区的大门前。 “到这里你能自己走回去了吧?不准酒驾,不准醉酒滋事,最高可判......” “停停停!警官先生,我懂!你这人啊,可真够义气!这一单,没白请!” “别跟我提什么义气!”卫斯理回想起了中学时期自己讲义气帮哥们偷藏随身听被发现,还有更早以前的黑历史。 “敬,身份倒错的一代青年们!” “敬,烂掉的一代人们!” 空地上的广场舞阿姨们刚关音响,被两人尾音打飘的呐喊声吓了一跳。 “这代年轻人啊......”她们交头接耳道。 警官的背影远去后,瑞文把酒瓶塞进垃圾桶,坐在空地边的长椅上,凝望着无月的夜空,在夜风下醒了醒神。 酒精的作用还不至于让他神志不清。 “今天是回不去了。”他自言自语着,脑海中浮现出了瑞雪气鼓鼓的脸庞。 “再这么下去,你连三十年都活不了。”他嘟囔着妹妹可能会训的话。 “你错了。”他自己回答道: “不是三十年,是三,个,月。” 耳畔似乎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夜风略带悲情的伴奏声。 远处,喷涂着抽象图案的小电子车停在围栏外面的空置车位里,播放着节奏舒缓的流行乐。 车窗缓缓摇开,一只夹着万宝路爆珠烟的右手伸出窗外,掸了掸烟灰。 车窗之内,三脚架,小型射灯和便携摄影机胡乱塞在座椅之下,与堆成小山的电影录像带和中古式菲林胶卷为伴。 “这里配段D大调卡农或田园音乐应该还不错。不过,如果换成惊悚片的声轨或许会别有一番风味......” 小车的主人蜷在后座上,双脚打着节拍,欣赏着自己拍摄的八厘米录像,在阴影中举起了空咖啡罐。 “Coffee,咖啡。”他对着车顶重复道: “Starbucks,星巴克。” 没有回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二章 猎巫行动 晚上九点,瑞文顺着人行道边缘流动着的魔幻光影摸回了秘密基地,按响了门铃。 “行动,嗝!圆满成功!” 他满脸乐呵地向前一倾,给了前来应门的金敏一个熊抱。 “金,干得好!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唔!” 金敏被压了个猝不及防。有什么东西硌了他的胸口一下,鼻腔内尽是对方呼出的酒气。 “我......我也......没做什么。” 他伸手挡住对方的脸,尴尬地后退了两步,像不安的鸟儿一样缩起了脖子。 半天前,对方在运动广场边上吩咐他的,就只是回家找到橱柜里的秘密手机,然后用自己的社交账号向“守林人”发送求助信息,再全权听她指挥而已。 瑞文抹了把脸,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不,不,金,你是最重要的!警方一直盯着‘漆黑侦探’的社交账号,实时监视着它的活动。但是他们不会去盯你的账号,那是他们犯下的最大错误!” “要是你没在那,或许我这回真要被抓进去。今天我要睡沙发上。帮忙监督一下我有没有打呼,那是我一直求而未解的谜团。”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窗台上的纸盒子,以及在其中攒动着的深棕色小毛球。 “叽,叽!” 小东西眯眼梳理着羽毛,丝毫不见外。 “你怎么把鸟给带回家了?” “唔......它......撞到了......玻璃......会被......猫......吃掉的。”金敏犹豫着,不知是否该为擅自增加住客而道歉。 “嗯,我们不能让它对人类产生依赖。” 瑞文用手指逗了逗受伤的麻雀,将一股淡淡的酒气吹到了它的翅膀上。它立刻把小脑袋拱了过来,用喙轻轻啄了几下。 “当它可以自己在屋里飞的时候,就把它给放回去吧。” “嗯。” 金敏咧开嘴角,在瘢痕与疱疮间露出笑容。 嘀! 他的手机忽然传来了视讯通话邀请。 继大洋市咖啡馆后,“守林人”第二度以“真面目”现身。 “他只差一点就能把你抓进拘留所了。”屏幕彼端,林心在虚拟背景前平静地说道。 瑞文笑着搓了搓脸颊: “我知道。黑进卫斯理账号,给我提醒的人是你吧。那可真是冒险的一着。” “你穿帮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林心面不改色: “不过,能从头逆转警方的正确思路,彻底为自己洗脱。不得不说,你还是有两下子的。” “那个卫斯理也挺厉害,思路居然能如此迫近真相。幸好这个世界的人更愿意相信‘合理性’,而真相恰巧是距‘合理’最远的。” 瑞文盘腿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漆黑侦探”和卫斯理的聊天记录,对警官先生表示了由衷的佩服。 顶着少女脸庞的林心点了点头,以男性化的口吻说道: “总之,恭喜你彻底脱罪。还有一个消息,‘漆黑侦探’的名字已经在地下论坛传开了,这代表你拥有了一群潜在的支持者,还有一群潜在的敌人。孰多孰少,我不清楚。” “嗝!可我还什么都没做。”瑞文挑了挑眉毛。 “侦破非法移民大案,这为你的名号增色不少。但你要注意,那些从事偷渡走私的地下集团可能会盯上你,他们不是好惹的。” “偷渡,走私......” 瑞文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目光摇摇晃晃地扫过屏幕上的聊天记录,看见了马斯和娇迪亚的名字。 “嗯?这两个家伙!” 违禁药物走私,歌手,演唱会...... “林心小姐,帮我查查这两个人。”瑞文拿过金敏的手机,对屏幕中的“守林人”请求道。 他很快就得到了一份详细的结果。 “马家大案......马斯的父系家族涉嫌新华尔街与花都之间的一起大型精神药物走私案。该案涉及多方利益牵扯,以及一条庞大的走私产业链,至今没有浮出水面。” “还有娇迪亚的那场演唱会。日期初步定在5月13号,在俗称‘蓝馆’的蓝坳体育馆一号馆举行。” 根据“过去的自己”所知,某大型走私团伙将在那场演唱会上大规模贩售违禁药物! 所有这一切,都与命运轨迹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吻合! “嘶......我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瑞文随手把金敏给揪了过来。 “金,如果你这几天有空的话,帮我去看看这座蓝馆,但绝对不要牵扯进任何地下团伙的矛盾之中。” “噢,忘了一件事。”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手机里搜出了一封电子邮件,贴到了小伙子脸上。 “周一上午准时去这间公司面试。他们想请一位仓库总管。需要基础电脑知识,以及一定的英文阅读能力,以应付那些货物上的外文备注。” “唔,真......真的行吗?”金敏犹豫了一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根据《特殊人群平等条例》,聘请残疾人能让公司获得可观的长期补助。”瑞文缩腿窝到了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没把好消息给说完。 “至于他们要不要你,那就得靠你自己争取咯!” ............ 翌日。虚安部办公室。 “小娜,坏消息和好消息,想先听哪个?” “这味啊......你昨天准是又和人‘普法’去了。”安杰娜用牙咬开撕坏的速溶咖啡包装袋,侧身捏了捏鼻子。 “先别说消息,昨天晚上‘蛛丝’系统又侦测到了‘漆黑侦探’的活动,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小娜。”卫斯理有些泄气地回答道: “他找上的是我。” “啊?” “被骗了。我们都被‘漆黑侦探’给耍了,从体育馆的时候开始。那设备地址是他故意泄露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把注意力转移至瑞文身上。” “怎么可能啊?当时‘守林人’亲自出手拦截了监控,这又该怎么解释?” “那是‘守林人’害怕对方会暴露自己的消息。我们一直以来的思路都不对,他俩不是一伙的。‘漆黑侦探’正在追踪‘守林人’,还有其他几位不为人知的超级黑客。” “呃,我有点跟不上。”安杰娜托了托下巴。 “照这么说,瑞文又是谁?” “瑞文只是被利用的挡箭牌。从头到尾,我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身上。我今天会写一份详细的检讨报告,交代所有的失误。你不用承担责任,小娜,我会亲自去和主任老爷子解释清楚的。” “这就是你说的坏消息吧。”安杰娜在一阵沉默后点了点头。 “可既然瑞文和对方有联系,为什么我们不能尝试调查他的聊天记录?” “因为还有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是,‘漆黑侦探’愿意站在警方这边。” 卫斯理抬起了头: “他会协助我们拆穿恒特的骗术,将其真正绳之以法!我会在报告中做出全面的补充。根本就没有失忆症,包括瑞文在内,一切疑点都是存在合理解释的!” 两小时后。 “东八区重案组的档案已经整理完毕。‘漆黑侦探’的指引是完全正确的。包括化学品包装袋,入境记录,货柜车,证人的供述在内,恒特案的所有线索,全部都指向了‘天使格蕾’研究所。” 安杰娜把牛皮纸袋往桌上一拍。 “突击搜查许可已经上交,正在等待批准。我们继续在线上查找相关记录。还有,必须想办法弄到研究所内部的详细平面图,这对营救受害者来说至关重要。” “本次行动风险较高。根据登记资料,‘天使格蕾’研究所内部至少长期居住着五十名以上的罕见病患者。另外,不排除研究所内正收容着一定数量的非法移民。” 女督察朱丽亚在行动组会议上讲解道: “对方掌握着性状未知的精神类化学物品。我们必须制定完善的营救计划,以防罪犯将患者当做人质,务必将牺牲人数降至最低!” “本次突击行动代号,‘猎巫’。” 滴! 卫斯理的设备响起了提示音。 ‘圣诞过后,新年快乐,罗恩。’ 弹出桌面的十多个文件夹中,包括了“天使格蕾”研究所的全方位平面图,患者及医护人员名单,以及数量庞大的研究数据。 “看来那家伙是真打算协助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卫斯理嘟囔道: “欸,对方特别强调:注意隐藏的地下设施。” ............ “猎巫行动,听起来可真讽刺。” 瑞文盘着腿,在沙发上摆弄着设备,看着邓肯.琼斯导演的电影《源代码》。 已死之人,重复着一个又一个八分钟的轮回,试图拯救一群早已死去的列车乘客,以及生前素未谋面的恋人。 这样一来,命运的轨迹就彻底闭合了。有了“漆黑侦探”的协助,警方会在这几天内对“天使格蕾”展开大型清剿,最终彻底击垮它,就像“过去的自己”所知道的那样。 问题在于那群接受治疗的患者们。根据命运的轨迹,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必将死于非命。 “幸运的是,我并不知道牺牲者具体都是谁。” 这意味着,自己依旧可能从“镜头”之下拯救少数人,比如那些孩子,齐格飞先生的儿女。 而自己必须要付诸尝试。每多一个成功的先例,意味着他拯救自己的希望就更多一分。 必须得再去一次,瑞文心想道。 周三已经是4月5号当天,时间实在太紧了。他打算把自己的行动安排在明天下班之后,速去速回。 “嘶,这味啊......”他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昨天的酒味现在还没散去。他忙着去上班,一整天没换内衣,汗味在皮肤表层发酵成了一股糟糕的“男人味”。 换作现实世界,他一天不洗澡都不行。奥贝伦地表南部常年充斥着成千上万人的汗臭,就连尸体也会出汗。烈日将水分从它们的七窍和毛孔中蒸发出来,分别染上不同的臭味。香水和熏香有时能发挥聊胜于无的作用,有时则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给小麻雀喂了点巧克力饼干碎后,瑞文转身钻进了浴室,摘下眼镜,把衣物挂在了金的刷牙杯旁边。 原来自己睡觉真的打呼,他顺势联想到了金早上的汇报。 在现实世界里,从来没人告诉过他。 紧接着,他的注意被镜中的映像转移。 一条狭长的“金属拉链”,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前胸。 “......” 自己几乎完全忘了这回事。 瑞文用右手小心地摸索着已然辨不出原型的“女巫的嫉妒”。这件遗产如今的模样看起来远不及现实世界般吓人,却完全足以让自己被定义为任何一个人眼中的“精神失常者”。 一种奇怪的冲动,诱惑着自己伸手拉开它,将胸腔内部的脏器尽数暴露于空气之中。 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体内还会多出一颗心脏,彻底成为怪胎。 算了。 瑞文伸手扭开花洒,任凭水流冲刷起了胸膛上的异物。 他并没有像先前一般拉下那条拉链,因为他怕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三章 永久不醒 4月3日,下午三点。 久违的“自由”让人心情无比舒畅。 瑞文蹲坐在“天使格蕾”研究所外的草坪上,看着一条条风筝线在碧空中飘扬。学龄前的孩童和退休的长者们聚在一起,享受着漫长或所剩无几的午后时光。 “至少得想办法让米夏和库克离开这里。”他在心中谋划道。 “但该怎么向齐格飞先生解释这一切?我该怎么确定他和教授之间的联系?” “是你啊,瑞先生。” 大狗格里芬哈着气,冷不防地从身后扑了过来。 “下午好,教授。”瑞文笑着转过了身。 在那次失败的袭击过后,他相信对方一时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看起来相当疲惫,彻夜未眠的痕迹挂在颧骨之上。 “出了什么事情吗?你并没有预约时间,但我们还是可以回办公室喝杯咖啡。” 为什么你没死? 为什么你还能活着? 话语间,瑞文只能听出这一种深意。 “好,没问题。那些孩子怎么样了?” “其中几位的状况正在恶化,他们每天‘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托福于你朋友的语言学研究,我们能更轻易地让他们放松下来。” “那可真是个令人欣慰的消息。”瑞文点了点头。 “药物研究的进展呢?” “有望在这一两天之内取得新的成果,多亏了你提供的新思路。这次尝试对那些小家伙们非常重要,我不想表达得这么直接,但是,有些孩子可能坚持不到下一次了。” 会向自己毫不委婉地打出这张牌,说明对方也知道研究所岌岌可危。瑞文揉了揉芬里尔的脑袋,故作担忧地询问道: “我能去看看他们吗?呃,不行的话,去喝点咖啡也好。” “当然可以,年轻人。”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答应了他的请求。 地下层的入口会在哪? 瑞文在跟随教授穿过大厅时暗忖道。 根据警方资料和自己所知,那些被运输入境的偷渡客们会先在那座堆填区附近的平房中逗留一段时间,随后被转移至研究所地下。 如果需要在短期内转移大量实验品,那他们肯定会用到升降机,但不是正规的客梯或货梯。建筑内部所有电梯井的外墙都是透明的,电梯升降一目了然。 他的大腿忽然被轻轻地撞了一下。 抱着灰色毛绒兔子的金发小姑娘就这么跌跌撞撞地钻过走廊,和他擦身而过。 “等等,等等!米夏,我知道你很急......” 齐格飞先生的声音从焦急的呼唤变成了带着咆哮的咒骂声: “该死,你们谁来拦住她!医护人员都上哪去了?” 等等,什么? 瑞文愣在了走道的一侧。 随着齐格飞先生语气所改变的,还有他口中所说的语言。 “齐格飞先生,您......您刚才说的是什么?” 齐格飞先生的前一句话,分明是标准的烈日语! 走廊尽头,奥斯卡和其他几名护工轻轻截住了咯咯直笑的米夏,把她给送回了父亲身边。 “哦,您来了,瑞文先生。”齐格飞先生擦了擦顺着睫毛滴下的汗水,微微鞠了一躬: “您的所作所为值得一名军官的最高致意。当然,还有一名父亲的。” “爸爸,爸爸!” 瑞文在心中倒吸了一口气,连忙控制住表情,装作完全听不懂的模样。 ——从米夏口中吐出的,同样是烈日语! “他是谁?为什么爸爸要用这种方法和他说话?” “因为,亲爱的小米夏。”齐格飞先生用烈日语温柔地解释道: “他听不懂上帝和天使们的语言。我们是特殊的,是善良的,上帝送给了我们这份礼物。” “教授?”瑞文神情复杂地转向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对方平静地点了点头。 “是的,瑞先生。您的方法的确能够帮助我们在一定程度上理解那些孩子想表达的意思。但就像米夏一样,有几名年幼的患者已经几乎没法‘醒来’了。” “我们也许能和他们进行简易的交流,安抚他们的情绪。可是他们真正的人格正从这个世界上逐渐消失,就像一艘忒休斯之船,逐渐从内部被替换成别的东西。” 齐格飞先生摸了摸米夏的头发,直起腰板,转身用袖子拭了拭眼窝。 “他们......物理治疗已经不起作用了吗?”瑞文小声询问。 教授摇了摇头。 “绿草,蓝天,舒服的风。窗户的外面真漂亮!” 米夏抱着兔子,趴在窗户边上,陶醉地看着屋外的碧空。 “这里也有宝石兔吗?”她用烈日语天真地询问着奥斯卡: “你们的天空也是假的吗,就像地底城市一样?” “呃,你说什么?”奥斯卡迷茫地托了托眼镜,显然完全不明所以。 “你还在等什么?把她带回去!”齐格飞先生厉声喝道。 办公室内,他喝下半杯热咖啡,背靠浅绿色软垫,情绪稍稍稳定了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自从我开始在闲暇时间研究那些文字,我就连做梦都会梦见它们。” “有一天,也许真的是上帝赐予了启示,我发现我开始能理解一些更长的句子,更完整的意思,在某些时候,我甚至能亲眼目睹我女儿发病时所看见的那些事物,用皮肤感受到那股可怕的炎热......” 他微微抬头,直视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泡,肩膀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那......那真是地狱般的光景。” 这意味着齐格飞先生和自己一样,意识开始与对面的世界产生联系! 齐格飞先生的下一句话让瑞文后脊发毛: “阿夏,声波疗法研究进度如何?” “已经有了定案,就差最后的临床试验,但我不建议你把米夏和库克的名字加到第一份名单上,他们最好还是等等。”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回答。 “等等?”齐格飞先生略带激动地重复了一遍: “他们等不起了,阿夏!你看看我女儿的鬼样子!上帝和我都不想看见魔鬼爬出人间!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把他们的名字加上去。” “声波疗法?”瑞文出声打断了激动的军官: “这就是你们的新尝试?” “是的。一种特殊的声波。只要掌握正确的频率,辅以一定剂量的特效药物,有望在大程度上控制爱丽丝精神综合症的发病时长。” 那不就是你试图用来弄死我的东西吗?! 瑞文咬紧了下唇。他意识到,事情或许比自己所想像的还要棘手得多。显然,齐格飞先生并不希望和一对似是而非的儿女长期相处下去,而随着他本人与现实世界的进一步接触,可以预见这名普通人会距离癫狂越来越近。 问题在于,自己还不清楚对方搜集溶解圣母尸体的真正企图,以及他与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私下交情。 他不敢冒险告诉对方实情,让这名固执的父亲带着儿女暂避他处! 叩!叩!叩! “请进。”教授开玩笑般地起身,把电视机顶盒上搁着的几盒碟片往桌底一扔。 “教授。都处理好了。”一个听起来无比熟悉的女声。 在看见来人的瞬间,瑞文眼前一亮。 是那名神情忧郁的羊眼女人! “非常好。”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 “再去核对一下仪器的数目,然后你就能回家了。” 她一定是那些非法移民的看守者,帮助金敏逃离大洋市的那个女人,一定是这样! 羊眼女人出了门,向走道的右侧拐去。瑞文立刻开始回忆起研究所地表的平面图。 “她的确是个有着特殊气质的漂亮女性,不是吗?”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出声打断了瑞文的思考。 “是的,非常特别。”瑞文敷衍道,迅速重整思维。 “......那一侧没有电梯!”他在心中暗忖。 他猜想走廊的右侧可能存在一条隐蔽的楼道或升降机,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存放医学仪器的仓库。 但更重要的是羊眼女人本身,他能确定她富有同情心,而且相当聪明,或许能够协助警方进行营救。 该怎么定位她后续的去向,说服她帮助自己? 平房区被警察查封了,她不可能会去那。家,她的家会在哪? 见教授和军官两位老朋友开始交谈,瑞文就自己所知迅速开始了推理: “3月11日,周三,自己曾经在跨境公车上看见她。她会开大型车,但是那天却选择乘搭公共交通工具,说明那天她不是为运送偷渡者而前往花都的。” 那天自己在上午九点上车,首班公车在上午七点从花都发车,跨境需时一小时,她不可能在上午八点从大洋市上车,又在九点马上折返回去。 “所以,她肯定在花都过了夜,她的家多半就在花都。” 范围还能缩小吗?还能再缩小一些吗? 那位羊眼女人偷偷救助偷渡者们,肯定会有一个短暂收留他们的临时住处,空间不小...... ‘金。’瑞文不作声色地按起了手机。 ‘希望面试还顺利。你还记得当初救你的那名女士把你给带到哪里去了吗?’ 一分钟后,金敏的回答让他彻底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记得,是一家很小的旅馆,好像是她自己经营的。我记不太清了......’ 果然是那里!她最终自杀的地方! ‘听着,待会去找到她的联络号码,你也可以拜托林心小姐。这事很紧急,告诉她你经历过的事情,请她把研究所收容难民的位置告诉你。’ 瑞文决定赌上一把。他相信这名在现实世界中名为莫伊拉的女士。 ‘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拜托她主动协助警方营救人质,在他们先一步找上门之前——当然,你也必须报警。’ “瑞文先生,你看起来有些紧张。”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声音冷不防吓了他一大跳。 “在齐格飞和米夏交流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的眼神和奥斯卡先生截然不同,那是听见‘话语’和听见‘声音’之间的区别。告诉我,你对那种‘语言’的理解到了什么程度?你是不是也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我......不,听不太懂。” “是吗?”教授扬起了眉毛。 “那,你对齐格飞所说的‘地狱’,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呢?” 教授和军官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了自己的双眼之间。 不仅如此,还有双目漆黑的芬里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四章 意料之外 “瑞先生。” 见瑞文没有反应,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微微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可能会有不少顾忌,但我依旧希望我们能知无不言,这是我为了那些孩子们的请求。” “你知道什么,瑞文先生?”齐格飞先生从老朋友的口吻中听出了端倪。 “阿夏从不会看错任何人,你一定还有些什么没说出口。这也是我的请求,哪怕是不愉快的消息,也请务必告诉我们。” “......我,我不觉得您应该让您的孩子们成为第一批受试对象。” 经过片刻挣扎后,瑞文决定说出真心话: “我可能和您见过差不多的东西,齐格飞先生,那的确非常可怕。米夏刚才看起来心智尚算健全,短期内应该不会继续恶化下去。我建议您继续观望一小段时间,以防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态发生。” “他说的是对的,齐格飞。” 教授也出言劝喻了起来: “这段期间,我觉得你应该把你的孩子暂时带离这里。他们对压抑的环境和消毒水的气味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适应。你可以把他们安置在临近街区,我们的医护人员能更好地照看他们。” 他在帮我说话?瑞文有些错愕。 不,那两名小孩发生意外对他也没有好处。既然自己活了下来,他或许也预见到了近期可能发生的事情。 “看来我猜测的没有错,瑞先生。”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语气深长地对瑞文开口道: “你的确是个善良的年轻人,这和我先前预计的有所出入,也是最让人纠结的地方。” 叩,叩! 门开了,羊眼女人再度出现在了门口。一双山羊般的眼睛低垂着,比先前更加沉郁。 “怎么了,莫女士?”教授以姓氏称呼道。 “普雷斯考教授......”羊眼女人犹豫着。 瑞文和教授同时看向了她的鼻尖,前者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仪器清点完了,教授。” 羊眼女人低下了头。 “你不需要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把清单上传就好。我感觉你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说。” “没有,教授。” “好吧。谢谢你,莫女士。快回家去吧,把这一周给休完。你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在她的肩膀上,瑞文又看见了那条黯淡的红色内衣吊带。 “我建议你也离开,瑞先生。” 教授在羊眼女人离开办公室后转向瑞文。 “希望你能够好好思考一下我之前说过的话,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几天我会再联络你。注意安全。” “噢,还有一件事。”他补充道: “绝对不要接陌生电话。” 瑞文在门口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跟在齐格飞先生身后离开办公室,在走廊角落里摸出了手机。 金敏的回复还没到,也许对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透露消息,但几分钟前的迹象告诉他,她已经作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 他现在需要做的只剩下了等待。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教授本人最后的嘱咐。 那究竟是对方明知故问,还是他压根就不知道恒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如果答案是后者,为什么他要在这个节点提醒自己?恒特不是早就已经被拘留了吗? 手机忽然不合时宜地弹出了来电界面,把他吓了一跳。 一个未知的电话号码,和恒特的号码完全不同! 瑞文皱了皱眉头,随即,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教授,教授!” 他转身折返了回去,用力地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 “是陌生来电。您刚把话说完十分钟不到,就有个未知的号码找上了我。那究竟是谁?为什么不能接?” 没等对方应门,他就把门给用力推开了一半,趁机观察对方的第一反应。 手机还在响,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正收拾着被芬里尔拨到地上的小球,这足以证明电话本身和他无关。 教授闻讯,抬头看向瑞文的手机屏幕,脸色骤然一沉。 “因为,年轻人。” “这意味着你被人给盯上了。” “谁?” “那些来自‘地狱’的疯子们。” 教授说出了让人匪夷所思的答案,他的表情相当纠结。 “我改变主意了,留下。” “什么?” “你可以借宿在我的公寓里。这几天内,不要随意离开。” “可,我明天还要工作。” “请两天假。这很重要,毫不夸张地说,它可能会对你构成生命威胁。” 他真的不知道我早就遭遇过一次相同的事情? 瑞文在两秒之后才想起此时应当表现出慌张。 “你在开玩笑吧?!我应该怎么办?我,我在家里还有个妹妹,他们不会找上她的麻烦吧?” 事态发展出现了让他完全料想不到的转折,他压根没想好该怎么应对。这会不会是对方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不会有事,只要她还没接触过我们所涉及的东西。”教授笃定地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走吧,现在马上动身。我的公寓就在附近。” 他又补充了一句: “或许,在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们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 下午五点。花都小区外围。 金敏等在公车站边上,忐忑不已。他没有遵照瑞文先生的吩咐在第一时间报警。 在那之前,他希望能和自己昔时的恩人见上一面。他今天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是回忆中糊成一团的一个影子。 公车靠站,有着一双山羊眼睛的憔悴女性被男士们推搡着下车,仿佛只是夹在人与人之间的一片影子。 “莫女士。”金敏出声相认,将口罩和兜帽都拉了拉。 “你是......”莫女士用苇草般纤细的嗓音开口道,甜腻中带着干枯,一如她失去支撑的干瘪胸脯摇晃着。 “不用在乎我是谁。我,我没有适合您称呼的名字。”金敏用来自家乡的语言流畅地说道。他知道她能听懂。 “您还记得吗?我是被您带走的其中一个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莫女士先是一惊,随后,阴霾逐渐盈满了她的一双羊眼,在眼角化作有形的泪珠,被她用掌心抹了个干净。 “我很对不起......”她阴沉道,喉咙深处的呜咽声模糊了她的后半句话。 金敏用家乡的语言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您救了我的命。虽然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但没有您的帮助,我根本不可能拥有现在的生活!” 他有个好消息打算告诉瑞文先生,但不是在手机上。他打算等对方回来。 莫女士没有回答,从金敏身边走了过去。 “跟我来。” 两人慢步走在铁丝网和牵牛花丛间。莫女士领着金敏穿过停车场,街角发廊的三色灯柱沉闷地旋转着,夕阳映着夹缝中的小旅馆,看起来像被蒸熟的猪血豆腐。 她的表情沉郁得有些可怕。 “你报警了吗?” 她用脚抵开旅馆的小门,响起了小卖部般的电子迎宾语,一群飞蛾固执地趴在门板上,一动不动。 “还没有。”金敏老实说道: “我害怕他们会把您直接抓起来,死了很多人,他们肯定不会放弃追究。我希望能先听您把话给说完。” 两人在昏暗走道尽头的一间客房门前停了下来。金敏隐约记得这条走廊,他曾经在这里待过一个晚上,或者是两个晚上。莫女士用发黄的门卡把房门打开,传来一阵警报器般的杂乱声响。 “他们全都死了吗?”她坐在了尚未铺平的床单上,开口询问: “那天被滞留在码头上的那群人,他们全都死了吗?” “我不知道。”金敏摇了摇头。 “我真的很对不起......” 莫女士低下头,缓缓地褪去了外套和衬裙,红色吊带被留在了她的肩上。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躺倒在床上,仿佛一张没有丝毫重量的,画着女人的纸片。 “还有很多人会死,而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金敏有些慌神。他看见羊眼女人的手腕上残留着许许多多的伤疤,颜色死沉。莫女士在床上蜷起了身子,仿佛正对墙壁进行着赤裸裸的自白: “这个地方即将变乱,变乱。我都看见了,也尝试过改变它们,但是没有用。没有人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也没有人能够改变你的。” “我的?”金敏指向自己。一瞬间,他的脑海深处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可能。 “对,你的。” 莫女士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同病相怜的目光。 “这间旅馆知道所有故事的走向。这都是我们被安排好的角色。如果警察对研究所展开行动,那里面就必然会牺牲许多人。” 她忽然又露出了突兀的笑容,从客房角落的收费柜台里找出一包饼干,塞满了自己的嘴巴。 “我,我不明白。” 金敏看得一阵发毛。羊眼女人的话语欠缺条理,仿佛想到什么,就把什么东西直接说出口。但他没有在她的眼中感受到任何错乱或迷茫,恰恰相反,她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冷静许多,先前挤出的泪水干在了她的眼眶下方。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金敏心想,她在做给谁看?显然不会是自己。 刚一落念,他的后背忽然一阵发毛。 就仿佛,这房间内存在着一个透明的第三者,正静静地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金敏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拿出手机。 “对不起。”莫女士在床上说道,胡乱拨弄着肩上的两条吊带,凭空作出几下撕咬的动作,每重复一次,就有饼干屑从嘴角漏出来。 屏幕上显示出的不是瑞文先生的来电。 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 下午六点。 瑞文连着给金敏发送了几个信息,却没有得到答覆。 他开始担心自己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狗格里芬吐着舌头,静静地趴卧在圆形针织地毯上。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公寓内装修简洁,省略了绝大多数糊弄他人的色彩暗示,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灰白的。 “他们给我分配了一栋三人公寓,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住了进来。所以,这里剩下了很多空间。” “我们都知道你想问什么,而答案很老套。”教授打开了电视,调到外语新闻频道。 “那两人是我妻子,还有我的儿子。” “我明白了。”瑞文随口回答,环顾着散落在客厅墙壁和桌面上的照片,并没有发现符合描述的合影。 他的脑海中依旧纠结于那些解不开的问题。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小时,至今无事发生。 “您能详细解释一下我遇到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吗?” 他决定直接发问,尽量避免落入对方的思维陷阱中。 “如果我没回来找您会怎样?还有谁在盯着我们?他们想要的是什么?那些研究成果?” “除了研究所本身之外,还有一些人对我们所掌握着的知识倍加关注。”教授把刚从咖啡馆买回来的晚餐放在桌面上,当着瑞文的面拆开包装,仿佛有意让他看见自己没动什么手脚。 奶油鸡肉馅饼的香气逐渐填满了客厅。 “其一是军方。这件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在现今时代,他们某种程度上能约等于政府,甚至超越政府本身。军方是研究所的一面隐形后盾,尽管不能完全保护它,但依旧能够对其中成员予以庇护。” 瑞文以点头掩饰表情的变化。 这或许就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在“天使格蕾”垮台后得以全身而退的主要原因。 “其二是地下网络,一些单纯希望通过垄断或走私牟利的团体。他们的存在惹人生厌,但是不可或缺,就像善良的人们不能缺少影子一样。” “至于第三种,这次盯上你的人,就是我所说的‘疯子’们。他们是真正的威胁,人类的叛徒,是这个文明不惜一切代价都需要铲除的存在们。” 他将目光投向了餐桌旁的小茶几,一幅小相框内,框着一位发丝卷曲,面容苍老的女性。她身穿厚重的白色防护服,将巨大的金属面罩抱在怀中,背景是一座巨大的白色高塔,轮廓和构造让人有些眼熟。 “我们称他们为,‘逃亡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五章 逃亡者 “人的思维无法将已知的事物相互关联起来,我认为,这是这世上最仁慈的事情。” “距今将近100年前,有人在一本廉价杂志的内页中刊登出了这句属于人类的至理名言。不幸的是,随着时间推移,人类的思维正在一步步打破局限,这并非出于他们自己的意愿,而是为了生存。” 小方桌一侧,年过半百的教授喝着热可可,以讲解一场即兴课堂的口吻讲述着这些看上去完全不经推敲的事实。 “有些人先他人一步看破了事实的本质,却没有维护群体存续的意愿。这些人选择了逃亡,可耻地背叛了他们的族群,寻找另一方宜居之地。最终,他们找到了这样的地方,却反过来觊觎起了他们曾经背弃的家园。” “呃,抱歉,教授,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论怎么听,它们都更像是来自科幻电影里的情节。”瑞文用手掌盖住马克杯口,并不着急动它。 “我很高兴你还具备这样的认知。”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对瑞文的反应相当满意。 “正因如此,当你主动表示愿意协助我的研究,不论这是否出于真心,不论你从一开始隐瞒了多少事实,我都相当欣慰。这代表你多少还坚持着人类独有的思维和道德,而并非和‘逃亡者’们一样的疯子......”他的话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打住了。 “关于‘逃亡者’。”瑞文确认道: “那些怪病的起因是他们吗?他们能通过什么途径影响这里?” “答案分别是‘是的’和‘暂且不清楚’。但,有一点相当确定。” 教授严肃道: “不先铲除他们,他们就会掠夺我们,最终消灭我们。” 现实世界和梦境世界是相互对立的? 现实世界的人类是自梦境世界迁离的逃亡者们? 这真的是事情的真相吗? 不,且不提这种说法中的种种疑点,单以文明层面而言,前者的发展落后于后者将近百年,以通俗的比喻来说,这就像是一场老式左轮手枪与氢弹之间的对决。 不过,现实世界对神秘力量的开放态度的确让他们得到了更为诡秘莫测的可能性。他们掌握了遗产,异咒,与“神明”沟通的仪式...... 瑞文忽然意识到了教授的真实意图。 “您的意思是,您想要达致和‘逃亡者’们一样的思维高度,和他们相互对抗?” “不是‘对抗’,是铲除他们。”教授纠正道。 “人类固步自封的生存态度已不足以与他们和平共存,这个困境在12年前因‘格蕾’的到来出现了些许转机,而我们必须把握住这一机会。必须要有一些自愿充当‘恶棍’的人,去成为保护人类的‘疯子’。” ......如果您的目的真是如此,那我的确无法将您定义为单纯的“恶棍”,瑞文在心中想道。 不,您是“敌人”。 那个世界的大部分人对这里一无所知,是您单方面对他们发难,最终夺走了成千上万条人命。 现实世界的确烂透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的确一度为它舍命。那些对自己而言不可割舍的人和事物此时正切实存在于那个世界之中。如果非得在两者之间作出选择,我会......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法再想下去。 “或许你没有办法完全理解我的想法。”教授仿佛在下一秒猜透了瑞文的心思。 “但我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有着视若珍宝的事物,你在联想到它们的时候,眼里会闪烁人性的光辉。” 瑞文想起了藏在自己手机里的那段音频。 他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纠结。 只要放弃思考,主动投身疯狂之中,他可以直接在这里把教授毫无愧疚地剁成肉泥,提前结束这一切。 可那之后又会怎么样? 违抗命运轨迹的后果会是什么? “这并不是你的问题。”教授出声安抚道: “硬要归咎的话,问题源于爱丽丝.卡罗尔对人性的误判。她的‘造氧’计划或许正是导致这一背叛的究极根源,可那也不是她的错。” 他将目光投向了照片中流露纯粹笑容的年迈女性。 “现在,我们更应该着眼于那些正对你造成威胁的人。” “他们......” 他们也许真不是和教授一伙的,瑞文心想。从3月22号的码头事故开始,他就隐隐察觉到了一股来自其他势力的有意阻挠。那些偷渡者的伤亡显然出乎“天使格蕾”的意料。 “他们从前一直没有干预过我们。”教授解释道: “从时间上判断,他们在乎的或许并不是研究上的突破,而是你那份针对语言的报告。这或许间接地曝光了他们的一些秘密,而好巧不巧,最先接触到它的是一位军方人员。” “可,我从没向任何外人透露过它,除了你们两位。” 如果实情真是如此,那会不会是神秘学层面上的监视?瑞文在脑海中猜测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据他所知,在被假象遮蔽的梦境世界里,除了“冥想”和“异界召唤”外,就只有标记能够发挥一定的效用。 标记......迄今为止,自己在梦境世界里只接触过一枚来历不明的标记! “‘六旬弥撒’的网页?不会吧,我就只是瞄了那么一眼而已,对方不至于就这么大费周章的针对自己吧?” 瑞文在脑海中暗暗叫苦。与此同时,他开始思索那标记究竟可能属于哪名上位存在。 “撇去目前和自己站同一队的‘守林人’,剩下的选项,就只剩‘溶解圣母’和迄今是谜的‘恐怖大王’了。” “据我所知。”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提醒道: “你说过还有一位朋友协助你,对吗?” “朋友......” 瑞文脸色一沉,他在脑海中想到的是金敏。 那小伙子至今没吭声。如果一名上位存在盯上了他,那事情就危险了! ............ 客房内。 莫女士牢牢按住了金敏的右手。 “不要接。” 她的声音成了瘸腿牝鹿般的哑嗓子。 “旅馆会保护我们,只要我们完成我们必须做的事情。” “旅,旅馆?”金敏诧异地重复道。 “别说话!‘祂’在旅馆建立了桥梁,这是唯一能庇护你的地方。千万别看你身后!” 旅馆的影子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全数动了起来,台灯,小电视机,刷牙口盅,电热水壶,咔嚓作响的百叶帘窗...... 窸窸窣窣! ——有什么东西试图从窗缝里爬进来,却被墙角万寿竹影子不经意的随风摇摆给推了回去!旅馆自无物中长出了无数无形的“手脚”,它们形态各异,有粗有细,有的缺了指头,有的戴着戒指,是住客们在各面墙壁和地板上投下过的影子。它们进行着日常活动,刷牙、走动、睡觉、翻云覆雨,每一个最自然的动作都在对入侵之物造成阻碍,重叠在一起,形成密不透风的影墙。 “旅馆,是属于‘祂’的意象之一。”莫女士在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逐渐平息后摊开只剩内衣的身体,平躺在床上,冷静地呢喃道: “只要我们肯为命运铺路,完成祂指示的每一个动作——不论那有多么荒谬,多么难堪——祂会一直保护我们平安抵达终点。” “祂是谁?”金敏用来自故乡的语言追问道: “为命运铺路又是什么意思?我,我的终点会是什么?” 阴影逐渐缩回了看不见的角落中。莫女士坐起身,慢慢地靠近金敏的耳边,用让对方耳廓发痒的声线问道: “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唔......是的。” “不论那多么让人难以接受?” “是的。”金敏作出了决定。 莫女士微微叹了口气,在他的耳垂下方说了几句话。 金敏的身体忽然像触电般震了一下。 “为,为什么?没,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他战战兢兢地问道,用力揉了揉耳朵,像是在确认自己所听见的内容。 “没有。”莫女士悲观地否定道: “提前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做好准备,但更重要的是为了祂的未来。很对不起,我把你们从那里带出来,放你们离开,从来就不是为了拯救你们。” “......我......我明白了,莫女士。” 长久的沉默过后,金敏抬起头,像是对上一双能卜算未来的神女的眼睛般,看向了莫女士的羊眼,她那对因看见命运终点而绝望干瘪的胸部。 “我不会逃避它的。但,但我不承认那是什么命运的安排。” “那,那会是我自己的决定!” ............ 夜晚九点。 “上级机关已正式下达行动许可。” “谨代表东八区重案组组长宣布,‘猎巫’行动,正式开始!” “东八区重案组第八至第十一小队共48人,随时待命!” “搜捕团队已就位,成员皆签署黑皮书附属协议。针对研究所地下层的搜寻进行得怎么样?” “还没有结果。” “有几位邻近居民反馈,建筑西南侧的大型泊车间附近传出异味,夜间偶尔存在噪音滋扰问题。” “有可能藏在那个地方吗?” ............ “开始了。” 深夜,瑞文翻看着手机上的社交平台。有本地好事者用不明手法拍下了几张模糊的照片,丢到了公共主页上,立刻引发了热烈讨论。 金敏的信息终于弹了出来。 ‘她同意了。’ ‘好!’好几个小时的延误让瑞文有些顾虑,但他还是选择全权相信对方。 ‘她还说些什么了?’ ‘她说,楼梯入口在改装过的办公间地板下面。小心地下,里面的东西非常危险。’ 瑞文的脑海中同时蹦出了融化的人和他曾打过无数次交道的蜘蛛怪物。不论所谓的“危险”是哪一种,都够毫无防备的搜捕队吃上一壶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金,你回家去,找到我的秘密手机。一有状况,我立刻会让你代我行动。我今天回不去,全得靠你了。’ 如果教授的主要目的是控制住自己的行动,他可以说是完全失算了。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注意力全在电视机上。外语新闻台中,金发碧眼的美女主持人用同样不带感情的声音播报道: “现在插播的新闻来自新华尔街。约两万名群众在市政厅门口发起超大型示威游行,以‘还我们知情权’和‘高塔之外究竟有什么’的口号,要求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KADATH出面解释近日发生的一系列怪象。” “一艘大型轮船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名受采访的黑人示威者指出。 “我亲眼看见太阳闪烁了一下,然后觉得非常头晕。”一名白人女性受访者说道。 “我是一位徒步旅行专家,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有什么不对劲。怎么可能存在一座怎么走都走不到山脚的山丘?我们难道活在楚门的世界里吗?” “(消音)!骗子!(消音)的高层!(消音)议会!” “军方不肯开口,总统不肯开口,现在学术专家们都选择保持沉默,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平心而论,我希望KADATH能出面解释一下。白塔的建造目的究竟是什么?据我所知,六名创始人中还有两名在生,阿夏教授和黑兹教授都是直接知情者......” “我的故乡。” 教授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自言自语道: “科技园区内能收到新华尔街频道的电视机不超过十台。相较那些示威者而言,生活在远东的人民知情权微乎其微。上层机关把人民保护得非常周到,就像养在钢筋丛林中的观赏鸟。” “瞧,那里的居民甚至能随口说出在这被视为极密的字眼。” “白塔?” 瑞文插嘴道。他从齐格飞先生口中听过这个名词。 “是的。” 小茶几上的照片之中,那位疑似爱丽丝.卡罗尔的女士身后,正是这样一座眼熟的白色高塔。 “它有什么作用?那些示威者想要了解些什么?” 嗒! 一声脆响在沉睡的欧式街巷外响起,仿佛有人在百米开外,将一颗钢质弹珠扔到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不,那才不是什么弹珠声! 那是装了消音器的步枪! 瑞文下意识地扑向窗台,随后才发现自己的做法太欠妥当。 ——普通人根本听不出那是枪声。 数秒后,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手机响了起来。教授低头看了一眼号码,从容地接了起来。 “是的......噢,好的......我明白了......” “你待在这里,瑞先生,我会尽快回来。”他转身对瑞文嘱咐道: “没事的,就只是警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六章 鲸歌 瑞文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就坐不住了。 “教授会放我一个在家,说明他并不担心我找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客厅天花板,没有发现任何居家监控。芬里尔趴在沙发旁,悠闲地摇着尾巴,看起来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这是留了条狗来看着我?”瑞文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大狗的脑袋。芬里尔扑通一声侧躺在了地上,放松地露出了颈部和腹部的白毛。 “这看守有点不大称职啊。” 瑞文毫不客气地观看起了墙面上的照片,试图从中辨认出电视里被提及的第三人。 黑兹——H。一个相当中性的名称,可能是照片里的一位中老年男性或女性。 “不会是他吧。” 在其中一张照片的留白处,他看见了一行整齐的手写斜体字: 真相不会杀死一个人,而是会让他意识到自己早已......。 一颗蓝图钉结结实实地从最后一个词语上扎了进去。 照片中,一位身穿老式西装的黑发年轻人孑然而立。镜片的反光让他的脸部特征少了一半,缺乏辨识性。 身后,同样是一根高大洁白的立柱,仅有的几处凸起让它能被勉强辨别为一座人造的高塔。 “嗯?这不是......!” 一股属于回忆的异味不合时宜地涌上鼻腔,伴随着三种鲜艳的色彩:红、白、紫。 是火鸡下巴上硕大的肉瘤,以及它们的羽毛和排泄物臭味。 瑞文终于想起了那段记忆,奥贝伦的边境,装满火鸡的大车,华特三兄弟...... 还有旷野边缘耸立的数根白色立柱! 窗外,又是一颗弹珠落地的声音。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警方直接动用了单发步枪? 瑞文决定暂时放下照片,打开了房门。芬里尔哼了一声,身子没动。 “别告密,老兄。”瑞文随口抛下一句。 他倒没打算靠近研究所,只是想去高处看上一眼。 科技园距离海岸线不远,一整片形状奇异的现代化建筑填满了可利用的土地空间。瑞文爬到公寓天台上,瞧见了呈倒梯形的研究所,犹如一座倒插进地面的城堡般静静耸立。 天空黑压压的,没有星星。远处,海平面像一大滩死气沉沉的墨汁。海,天,没有分界线,就这么连成一大块。 “唔......” 星星怎么都落到了海里? 天空犹如一块被揉皱的幕布,在风吹之下泛起一波波皱褶...... 浪! 数百栋楼房悬倒在天上,头顶之下是无尽黑海! 海浪一波接一波拍打着研究所的“基座”,海天倒错之下,它是唯一一栋正立着的尖塔。 呜!!!!!! 深黑的轮廓自渊底缓缓上浮,缓慢而庞大,隐现于一道道骇浪之间,巨型背鳍一道道探出。 有什么声音,正自塔楼深处呼唤着它们。 “嗷!” 瑞文的后脑勺狠狠磕上了天台的中空地板,有些早已损毁的地块碎屑狠狠地硌进了头皮深处。 “汪!汪!” 芬里尔不知何时从半掩的家门里窜了上来,用巨大的额头拱着他的胳膊,又试图咬住他的袖子,把他给拖回楼道里去。瑞文正想出声,恐惧却骤然袭上脑门。 ——他的所有牙齿都是松动的! 血腥味一丝一丝从牙龈缝隙里渗了出来。瑞文用舌尖抵了抵自己的门牙,被吓得紧紧捂住了嘴。大狗见他醒了过来,开始一个劲地舔他的手心。 “你......你这是打算帮我吗,老兄?”瑞文冷静了下来,伸手拍了拍芬里尔的脑袋,告诉这条忠诚的大狗自己没事。 错位感顷刻涌上心头。 “主人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对吗?”他对自己说道,缓缓爬起了身。繁星回到了它们应在的位置,海水倾倒回了远方,倒悬的研究所孤零零地插在地面上。 “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你也看到了对吧?你们的感官比人类敏锐。” 瑞文对着大狗说道。他在“幻觉”中听见的悲鸣十分微弱,却足以让他联想起藏在手机内部的那条音频。 ——一头鲸鱼的鸣叫声。 格蕾,阿琴波尔迪的“母亲”! “你担心你主人吗?” 他摸索着爬回教授家里,从衣帽架上拿下了系带和狗绳。芬里尔在他身后扑跳着,对他的问话表示肯定。 “走,我们走,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时间已过午夜。街区早早陷入沉眠,没有喧闹的夜生活,仅剩宁静。 那条随陨石而降的鲸鱼安分了足足12年,为什么偏偏会挑在今天开嗓? 那种让人发狂的声频,会不会就是由它的叫声加工而成? 瑞文从没牵过狗。事实上,如果不算上野狗,他压根没怎么见过这种生物。芬里尔在下地的瞬间撒腿就跑,瑞文在后头用力拉住狗绳,粗糙的纤维深深勒进掌心。 “悠着点,老兄!你能闻到教授的气味吗?他上哪去了?你打算带我过去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远处,步枪第三次开火。瑞文拽着大狗,穿过沉睡的街道,朝着研究所的方向赶去。 我不会死,他自我安慰道。如果命运打算让这场电影演到最后,它就不会现在把主角弄死。 ............ “滋滋!滋......” “这里是第八小队副队长,已抵达疑似目标泊车间。” “第十小队,抵达紧急出口,即将实行第一套方案,对各楼层进行搜捕。” “第九小队,已安排临近患者家属先行认领,正在疏散无关人士......” “你们三个,跟我绕路!” 东八区重案组第八小队副队长朱丽亚头戴护具,领口别着对讲机终端,手持俗称“仁慈之枪”的特种西格步枪,和同伴绕至货柜车停泊点西面。 警犬组的犬只们立刻嗅到了街访问询报告中所提及的那种臭味,向督查作出了无声报告。 “入口不在这里,气味是从排气扇管道传过来的,怀疑藏有大量腐烂物体。” “师姐,入口在楼上!现已收到可靠消息。” 后勤车内,第十一小队终于接到了来自总部的消息。 “那就去和第十小队会合。队长,呼叫队长。” “第十小队队长,已封锁地面所有出入口,搜捕队现已抵达目标地点9层,接近重症患者疗养区......发现大量医护人员携同患者自逃生梯朝楼下走避,神色慌张,有人摔跤。” “控制住他们,保护患者,上面发生了什么?” “据对象表示......洪水,来了?” “什么?请重复!”朱丽亚以为自己听错了。 “部分对象体表干燥,但出现明显呼吸道痉挛,瞳孔涣散,疑似干性溺水症状。我重复,有不止一名对象表示,洪水来了。” “留意患者精神状况!医疗队准备。”朱丽亚立刻反应了过来。 “提醒队员检查防护面罩,继续执行搜捕任务,我们随后就到。” 第八小队在逃生楼梯处接下了从上层撤离的患者们。情况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鲜血忽然从一位医务人员的喉咙深处喷涌而出,溅到了朱丽亚的防护手套上。 “支气管破裂,对象大量出血。”朱丽亚观察对象的面部和额发,没有一处是湿润的。 “他们在幻觉中溺水了?”她不禁嘟囔了一句。 可是,为什么连医护人员也会中招?为什么“溺水”者会向下层逃避?就算是想象,情况也应该正好相反才对。 嗡! 一阵让人不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耳膜深处造成了飞机升降一般的胀痛感。 “上楼,小心行事!一半人跟着师兄。”朱丽亚的喉咙抽搐了一下,指向个头高大的第八小队队长。 “滋滋!” “第十小队队长,研究所第11层发现异状!大量对象趴伏在地,头部紧贴地面,呼吸急促!” “第12层,有人窒息!” “第13层,大量对象肺泡破裂。发现严重伤者,头部及四肢皆被扯断,怀疑遭遇猛兽袭击!” “第14层......” 对讲机内传来了一阵静默。 “......第14层,” “无人生还。” ............ 办公区和生活区间隔着一条狭长的走道,队长带人前往地下层搜救。朱丽亚和同伴们走了另一条岔道,朝着建筑的正中心位置前进。 那嗡鸣声的源头越来越接近,最终,她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密闭趟门前。 “有密码锁。通知相关技术人员。” 没一会,密码就由后勤组转告给了她。朱丽亚一手持枪,一手慢慢推开了趟门,浑浊的水立刻渗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 门后,一只西瓜般大的眼睛,正透过数层深红色眼皮悲伤地注视着她。 呜!!!!!!! 包裹星骸巨鲸的晶块裂开了一条缝隙,格蕾低低鸣叫着,深红躯壳之下,肋骨似天使的羽翼般层层展开。 那可怖的声音几乎要让朱丽亚的头脑爆炸! 砰! “啊......啊......” 不知何时,她已随着其他人一同奔逃了出去,可走廊已不再是他们所熟悉的模样,每个拐角都伸出了不定型的节肢或触须,或化作血淋淋的热油,倾泻而下。 砰! 朱丽亚和同伴的步枪接连开火,他们滚落楼梯,撞破头皮,终于自一团血肉模糊中窥见了外界,天空! 可那哪是天空? 汹涌的海水,正在所有人头顶上搅成巨大的旋涡! “啊!!啊!!!!!” 朱丽亚感觉不到自己的喉咙。她觉得自己的五官和内脏逐渐搅成了一团,不再蠕动,不再工作,皮肤一层接一层,从光滑的手臂和锁骨上剥落,仿佛它们从不属于这副躯壳。 终于,她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窗前,一大滩血水伴随不似人声的哭嚎,顺着枪支和衣物缓缓淌到地面上。对讲机亮起了绿灯,声孔内传来了第十小队的汇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第十小队队长,研究所第11层发现异状...... ............ “他在那边吗?”瑞文拉住芬里尔,指向远处警戒线附近的后勤车。 救护车正行驶在道路上,被疏散出的患者们聚集在草坪上的临时帐幕内。 “他们把小孩单独放在一起了......”瑞文将目光投向传出哭声的那一大片空地。黑暗中,他没有看清人群中是否包括米夏和库克。 但他看见了齐格飞先生,和教授在一块。 “我才刚办完那些手续!”齐格飞先生气急败坏地咆哮道: “然后警察......你知道他们会来的对吗?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他质问教授。 “我很抱歉,但我告诉过你们要尽快离开。况且,事情发生的速度超乎了我的预期。军方的传谕还要多久?” “半个小时!到那时他们早就没命了!我的儿子和女儿在14楼特殊观察区,他们说上层死了很多人,而他们不在这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齐格飞先生没来得及带走孩子们?瑞文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不用说,患者们的集体死亡肯定和刚才的鲸歌有关。死者主要集中在上层......被那片“汪洋”淹没的“基座”! 就和命运的轨迹一模一样! 事已至此,要把希望寄托在警察的救援能力上吗?还是,还是...... 瑞文将目光投向了衣兜,他自己的手机。 ——只要陷入癫狂,撕碎遮蔽,利用“扰乱之丝”,他能从外墙快速爬上三四十米高的建筑,就像从诺达利亚旅馆中救出那些人一般,把两姐弟给救出来! 可是,这里距离花都少说几十公里,公车早就停运了,自己压根没法借助花都石神的力量恢复清醒。话说回来,他们真的还活着吗?那么大个地方,自己怎么可能及时找到他们?都已经出来了那么多人,拯救他们两个...... 拯救他们两个,真的是必须的吗? 真是的,我哪里会是这种舍己为人的家伙? “......芬里尔,去找教授。” 他拍了拍大狗的后背,松开了绳子,看着它朝灯光飞奔过去。 随后,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朝远处的草丛里一扔。 我不会死。 我不会死。 他反复提醒自己。 只要命运还没走到既定的终点,只要镜头没有偏离轨迹,我就绝不会死! 如果连他们都救不了,我又谈何改变自己的末路呢? 他快步绕行到了研究所的背面,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找出了那段名为“扳机”的音频,拇指抵在播放键上,将声孔对准太阳穴。 按下“扳机”! 月亮逐渐咧开嘴角。 草和花木逐渐露出獠牙。 血红填满了大地,无数不定型的色块密密麻麻地镶满了眼眶,顶空之处悬着那一大汪浓粥似的瘆白和惨绿。 还有那些眼神空洞的海兽们。 “啊#%……%%&啊#%…#%……%%&#%……%%&…%%&#%” 瑞文张开嘴,以自己都辨不出的声音念诵起来。包括自己在内,每一抹颜色,每一组形状,每一个不可名状的音节都让人毛骨悚然。 除了,死亡。 他松开了“手”,让“手机”落入“草丛”,在“树杈”上借力,临空一跃。 天杀的!死算个什么鬼!他一定要证明!一定要证明给那天杀的看! 瑞文双手用力一抽,丝线带着模糊不明的躯体高速移动,狠狠地撞在了“外墙”上。 “嘶……%%” 该死的,身体力量还是没练够!光怪陆离之中,他感觉躯壳险些完全破裂,精神濒临极限。 痛......去死!都给我天杀的去死吧! 对目标的执念抵消了一部分错乱,瑞文抬头看向高空中旋转的“海渊”,“海水”正一刻不停地撞击着14楼的窗户,随之而来的是那些说不出形貌的海洋怪物! 那些家伙肯定来不及! 他借助丝线的弹性,往上攀升了十米左右,在突出的窗沿上落脚,稍作歇息。 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 每一个动作,几乎都超出了肌肉的极限。 原来“过去的自己”一直都这么不要命......瑞文在心中自嘲道,见鬼去吧。 咆哮的海涡就在头顶正上方,蛇形的巨大黑影盘旋在深渊底部,一刻不停地扭动身躯。 距离14楼,只差最后一下跳跃! 待那近乎让人昏厥过去的撕裂痛稍稍平息,瑞文朝高空抛出了“扰乱之丝”,竭力一抽,躯体借助反作用力凌空,一拉,朝一扇半开的窗户急速靠近。 “啊!嘶#%……%%&” 他一头撞进了鲜红与深黑堆砌的走道中,在地上打了个滚,迅速用丝线拉上窗户,将海浪和那些骇人的怪影挡在了外面。 海水已经开始从其他窗户倒灌。用不了多久,这一层楼就会被完全淹没,所有人都会溺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米亚!库克!” 他下意识地用烈日语喊出了声,意外地发现声音不再模糊不清。 “你们在哪?回答我!回答我!我能听见,我会带你们出去!” 血红的脓水随着呼喊从口中漏了出来,他不知道究竟是哪处内脏出了问题。 回应他的,是走道内无数怪物般的尖叫、咆哮、低喃。 “%#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 “救命!爸爸!救命!” 瑞文忽然听见了小姑娘的呼救声,烈日语,无比清晰。 走道那一头,两双小小的拳头,正从“门”的内侧用力捶打着。 两个孩子,在褪去伪装的怪像之间,竟还维持着人类的模样! 毫不犹豫地,瑞文用丝线拴住“门把”,用尽全力一拉。 “快过来!” 米夏犹豫了片刻,微微回头,随后,拉着弟弟拼命朝瑞文跑了过来。 ——身后,涌浪冲过入口,没过楼道,朝着三人直扑而来! “抓紧我!”瑞文把两个孩子紧抱在怀中,用丝线固定,随后一个箭步,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海浪拍打在孩子们的背上,没能将他们给卷回去,不甘地嘶吼起来。瑞文的耳边传来了男孩和女孩的尖叫,三人直直坠离海面,在12楼的花槽上绊了一下,最终在10楼的窗沿上落住了脚。 ——窗内,东八区重案组第10小队刚刚结束搜查,正迅速往11楼赶去,对惊涛骇浪视若无睹。 瑞文疼得蜷成了一团。为了护住孩子们,他硬吃了两下撞击的冲力。 米夏和库克在他怀中瑟瑟发抖。毫无疑问,他们还活着,自己也没死! “做到了......”瑞文眼前的事物糊成一团可怖的光晕,可他却感觉自己咧开了嘴角。 “我成功了!成功了!” 他们活下来了!我能逆转这一切!我也能够拯救我自己! 瑞文的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视线中,两个孩子的面容逐渐清晰了起来。 黑色立鳞,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他们的脸颊、脖颈、全身。 四只翻白的鱼眼,呆滞地注视着自己。 虚海的诅咒!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七章 唯美的假象 瑞文眼中的光芒消失无踪。 “不......”他用力地摇着头,立刻念诵起了“愈合之触”,将双手覆到了那两双浑浊的鱼眼之上,试图将它们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不,不,不!不!不!” “不,变回去!快给我恢复原样!” 他紧咬着牙关,死死地按着米亚和库克的脸孔,指甲深陷进那两双逐渐完全翻白的眼瞳中,掐出澄清的泪水,又胡乱撕扯起了他们脸上冰冷的鳞片。 他们还活着!他们没死!自己救了他们!自己救了他们! 我能拯救他们!我也能拯救自己! “……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 嘈杂声不绝于耳。 “#%¥#%......下面的人!坚持住!” 瑞文隐约听见了来自上空的声音。 研究所10层,第十小队的最后一位队员在上楼前听见了重物坠落的声音,连忙开窗查看,发现了窗沿上的人。 他们没死! 他们没死! 他们...... 朦胧间,瑞文听见了吸氧机的杂音。医疗帐幕的顶部扭曲成一团,一张张凹凸不平的人脸从正上方掠过。有什么东西卡在他的舌头下方,他却没法吐出来。 “他醒了,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有一些轻微的挫伤......老天,他身上的那些血究竟是从哪沾来的?” “还有那些花,看起来诡异极了......” “他怎么会呆在那种地方?还抱着两个......” “咳,咳咳!” 瑞文以咳嗽声回应耳边嘈杂的对话。 他只记得一件事,自己在失去知觉前出于本能意识,用“愈合之触”修复了身上最糟糕的那些伤口。 随后,他听见了芬里尔的叫声。疗愈犬溜进了帐篷内部,用牙轻咬了几下他的手,呜咽起来。 “呜......” 瑞文有点想伸手掐死这狗,为着它的嘈吵,还有无谓而错位的善意。 于是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十指狠狠地掐住了什么东西。 是教授的脖子。 “他开始歇斯底里了!给他注射镇静剂!”医护人员的声音。 瑞文没觉得自己在歇斯底里。相反,他感觉这梦境世界从未这么安静过。 死吧,他用力地想,死吧。 “不用,不用,咳咳!我就是精神科医生,我能......咳!应付得来。”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断断续续地说着,抓住了瑞文的手腕。 这就是你的计谋,对吧?肯定是,你想,你想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疯子!瑞文在心中大笑道,双手越掐越紧。 没用的,我都猜到了,小把戏无效!你今天就给我去死,我受够了!死吧!死吧! “瑞先生,瑞先生!冷静,你的医生就在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还是来点镇静剂吧。他被吓得不轻,就像那两个孩子一样。我们谁也说不清他们究竟看见了些什么。” 吓得不轻? 随着镇静剂的作用逐渐扩散,瑞文缓慢蠕动起了嘴唇。 “他们......他们不是?” “不是的,瑞先生。那两个孩子活下来了。” 他在说谎,瑞文心想。 还能有比这更假的说辞吗? 紧接着,他用眼角余光瞥见了齐格飞先生。他的脸颊仿佛在短短几小时内完全凹陷了下去,有一半是灯光所致,另一半是因为他那双深陷下去的双眼。 帐幕的另一角,米夏和库克并排躺在两张简易担架床上,正和自己一同等待着救护车。他们的皮肤光滑,双眼紧闭,一位医护人员正冲洗着黏在他们身上的血和大量白色花瓣。 氧气面罩上的星点白雾,显示他们还存有微弱的呼吸! “还记得我说过的自我防御机制吗?人脑在受到超乎认知的刺激时会选择自我封闭,这在孩童身上尤为明显。他们因为惊吓失去了知觉。”教授耐心地解释道。 瑞文试图挣扎起身,却完全动弹不得。 这都是假的!他在心中呐喊道。他们真实的面目被遮蔽了起来。这个世界向人展示的全都是假象! “你救了他们......” 齐格飞先生转身抓住了他的左手,连同滴落手掌的泪水,用力地攥在手心里。 “你救了他们,第二次。我不......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他们......他们真的还活着?”瑞文卷动舌尖,终于把口腔底部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片小而柔软的白色花瓣,脆弱而坚韧,和粘在两个孩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晨昏花?”瑞文低声嘟囔了一句。 紧接着,他忽然想明白了。 上一次,他在真实世界中,竭力说服自己黄加蓝是红色。 于是,街道上的绿灯就真的成了红灯,直到自己的认知复原。 米夏和库克根本没有复活,只是他自己在那个真实的世界中强烈地相信着。 于是,遮蔽向自己展示了一个唯美的假象,将他们变成了半死不活的状态,将可怖的鱼鳞遮蔽成了鲜花。 可,那又能怎么样? 他照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几乎在同一瞬间听见了医护人员的呼喊和齐格飞先生的悲鸣。 “呼吸骤停!赶快准备抢救。” “米夏!坚持住,你听见我说的了吗?相信上帝,相信神,不要跟随魔鬼离开!米夏!米夏!” 不! 他们没死!没死! 相信神! 相信自己! 相信奇迹! 瑞文在脑海中拼命说服自己,直到他听见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呼吸及心跳,恢复正常水平。” 瑞文自己也松了口气,在放松的一瞬间再度失去了知觉。 研究所14楼,重案组第十小队分散开来,清点着尸体。 “第14层,无人生还。” “第八小队副队长及半数队员,失去联系。” “此次行动共计救出超过两百名临时留医患者,约七十名医务及研究人员,以及逾五十名杂务人员和二十五名偷渡者。” “另,三十六名偷渡者,十五名医务人员,以及五十五名长期留医患者,确认死亡。四人失踪。” “‘猎巫’行动......因军方谕令介入,就此中止。” 四月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从澄明夜空中落了下来,击打在临时帐幕顶端。“溺死”的尸体们逐渐溶解,变为一滩滩腥臭的血水,顺着地面缓缓流淌开来,仿佛,它们从未作为人类存在过。 ............ “听着,卡梅隆。” 烈日医院,金发助手一脸灿烂笑容,坐在瑞文的病床边上读报,看着护士们黑着脸,把一滩滩粉色的生物酶脓浆挤遍侦探身上的伤口。 “如果还有下次,提醒我别再摊上高空救人这档事。”瑞文苦着脸,对诺达利亚事件依旧心有余悸。 助手放下报纸,乐呵地盯着他看。瑞文有点想揍他,奈何全身痛得要命。 “让它们见鬼去吧!我打死也不会再干第二遍!你说,这是个人该干的事吗?” 噢,对了,对不起。 助手的笑容开始肿胀。 我貌似忘了一件事,你压根就不是人类。 瑞文在担架床上睁开了双眼。 长条日光灯管,金色尘埃,奶白帘布。 不论看上几次,他都会在心中由衷地赞叹。 真美! “瑞先生。”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声音传入耳中。 “放心,你不会被逮捕,或者送到特殊医疗机构去。” 他在瑞文下意识开始挣扎时安抚道: “我向他们担保我会负责关注你的情况,而他们答应会对你的妹妹保守秘密。” “米夏呢?库克呢?”瑞文意识朦胧地追问道。 “很遗憾,经医院检查,他们受到的不仅是惊吓,还有脑震荡和一定程度的颈椎损伤。何时会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我,失败了。 瑞文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放空思绪,为免自己因潜意识中的绝望情绪崩溃。 “但是他们还活着。”教授补充道: “你已经做到了最好的,甚至超越了最好的。你应该对自己感到骄傲,年轻人,我也一样。” 瑞文点了点头,没有睁眼。 “有两件事情我们必须要谈谈。”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从牛皮纸袋中取出了一个有些厚度的信封,交到了瑞文手中。 “你的东西。警方在研究所附近的灌木丛里找到了它们。其中,手机因为淋了雨,主板短路烧坏了,这让他们没能第一时间查看内部的资料,而后续的跟进调查被齐格飞给叫停了。最终,它们被还了回来。” 瑞文慢慢拆开信封,取出了自己的眼镜和手机,按了按锁屏键,没有任何反应。 林心有办法修好它吗?他心想。 “第二件事情要严重些。”教授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将屏幕对向瑞文的双眼。 “警方内部已经进行了排查。没人知道是谁拍的,但在你昏迷的短短一天内,这张照片已经在网络上传了开来。幸运的是,比起事件本身,人们更关注的......” 照片中,瑞文怀中紧抱一对姐弟,蜷缩在窗沿平台上,黑衣之上覆盖着鲜血和白色花瓣。 “......似乎是它无意中呈现的艺术性。” 有一瞬间,瑞文自己也被画面的美感震撼。照片没有拍到自己的正脸,却比他迄今见过的任何一张电影海报更加真实、虚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可能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一些滋扰,我们都知道网络世界的险恶。它会在几天内被从全网清除。这段时间,如果有人在路上或社交媒体上通过照片认出了你,最好小心行事。” “我......我能走吗?”瑞文确认道。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院方同样签了保密协议书。事实上,我们现在就在距离你家最近的那家医院里,你步行半个小时就能回家。” “我......”瑞文一时语塞。 “当然,考虑到你的精神状况,我还通知了你工作的博物馆,让他们给你的英勇义举奖励几天有薪假。我不介意你先前有所隐瞒,但我希望我们今后能以医患关系坦诚相待。” “医......医患关系?” “研究所关闭了,但我主要的研究伙伴都活了下来。他们大部分留在了大洋市,而我会暂时待在这里。” “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 “我的名字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心理医生,协助你克服创伤后压力症,直到你彻底走出事故的阴影。” 绝望终于自耳后不受控制地迸发了出来,瑞文能感受到自己的犬齿深深嵌入了下嘴唇内部,咬出了一丝丝血腥味。 没能改变。 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 ............ 4月5日,傍晚。 瑞文静悄悄地绕过停车场的铁丝网,钻入牵牛花从,确保没有任何人能看见自己,听见自己的声音。 随后,一拳砸在了灰黑色的水泥墙上。 “见鬼!见鬼!!” 继拳头之后是肩膀,肩膀之后,是额头,一下接一下。 一辆轿车的警报叫了,随后是第二辆。 到后来,所有车子都在叫,哔哔叭叭。 额前的伤口皮开肉绽,鲜血一条一条爬进嘴里。瑞文在无生机的喧闹声中倒入牵牛花从,身体落进枝条和叶片深处。 喵的一声,他压到了那只大黑猫的尾巴。猫儿没逃,用尾巴扫了扫他的脸,坐在了他的胸脯上,一双莹绿的猫眼看着他的眼睛。 瑞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一样东西是他认识的。 梦境世界里,所有的人和事都是那么令人熟悉,却就是不一样。 而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而自己现在甚至没法让自己变疯。他痛恨自己的清醒和理性! 唯美的夜幕逐渐盖住天穹,那是虚假的天空,包裹着虚假的世界和虚假的幸福。他哪也不想去,谁也不想看见。 谁也在畅读死亡的笔记,不如来推推理~ 要求存似电玩游戏,操练着战机~ 死也未怕又怕什么苦戏,不如重温好戏~ 死亡迟早都找你,切勿凭自己~ 流行音乐滴滴嘟嘟地流入他的耳畔。一辆喷涂花哨的小电子车晃晃悠悠地自道路那边开了过来,在一处画着白线的车位前停了下来。 车门开了。有人从小车上下来,半蹲在牵牛花从里,阴影覆盖住了瑞文的身体。 瑞文不想看。 那人眼里却闪烁起了光亮。 “我就知道......”他用英语喃喃道。 一小撮烟灰落到了瑞文脸上。 让人无比熟悉的声音,让人无比熟悉的工装鞋。 “和照片一模一样!” 那人打开手机,仔细比对了起来。屏幕中央,是那张在网络上传疯了的照片。 瑞文在光亮刺激下睁开了眼睛。 正上方,导演的红头发垂落下来,与他四目相对。 “......” 一阵静默后,他忽然噗呲一声。 “噗......哈哈哈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八章 完美主角 “导演,你瞧你这......哈哈,你穿的都是些什么鬼,这鞋子蠢毙了,哈哈哈!” 瑞文躺在花丛里,用尽全力放声大笑。导演的面孔时而模糊,时而无比清晰,被流进眼皮的鲜血挡住了一半。 那人静静地等着,直到他在某一刻呛到了口水,笑声变为哽咽般的咳嗽。 “你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对方用英语饶有兴味地询问道: “你是位行为艺术家吗?你看过新版《魔女嘉莉》吗?首发电影海报里的女主特写脸上全是血,和你脸上的一模一样。你的笑声灵感来自陶德.菲利普斯导演的那版《小丑》吗?情感精髓把握得非常到位。你以前上过镜吗?有没有演过微电影或艺术短片?还有......” “你怎么知道我是导演?” 瑞文的表情愣了愣,下一秒,张口又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你别想蒙我!你知道,你天杀的全知道!你一直都在看着!一直都在看我笑话......” 他忽然停了下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为什么来?”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为什么现在出现?” “我看了你的照片。”导演平静地回答道: “你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美感,就像格里高利.派克或罗伯.派汀森。我非常喜欢......” 话音没落,瑞文冲着对方的脑门就是一记用尽全力的头槌! 碰!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用左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往水泥地上狠命一按,右手紧接着一记重拳。 “你这混蛋!!孬种!杀千刀的!(消音)!(消音)!(消音)!!!” 伴随无数汽车警报声,他一拳接一拳揍了下去,将对方的脑袋一下下往地面磕,直到在地面留下一片黑色血点。 “去死!去死!给我(消音)去死吧!!!” “......他们。” 视线中,对方满脸鲜血,挣扎着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瑞文拽住对方的衣领,拖进花丛里,朝胸腹部又狠砸了几拳,踢了两下,松手倒在草叶里,不住地干呕起来。 “喵!” 汽车逐渐安静下来。天空开始降下雨点,草丛里的大黑猫甩了甩尾巴,飞机耳恢复原样,走开了。 “......咳,如果摄影机架着,一镜到底......就好了。” 牵牛花丛中传来了导演微弱的叹息。 “你怎么还在?”瑞文问自己。 “我想拍一部电影......”对方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怎么还没消失?”继续自问。 “电影是我的生命,是我最喜欢的......对不起,我偷了金马奖影帝的名言。” “......你还好吗?” “还活着,非常痛......你知道一部好电影的必备要素吗?” “血,时空,机械降神。”瑞文不假思索地回答。 “答得好......和我想的答案一模一样......我的手机呢?” “......这儿。”瑞文在草里摸到了光滑的屏幕,喘着粗气,反手递了过去。 “谢谢。能让我拍两张吗?这角度看起来......很不错。”导演艰难地爬起了身,钻进一旁的小电子车里,摸出了一部中古式便携摄影机。 “你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吗?”瑞文好笑地问道。 “你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吗?我才想到这种可能性。”对方用轻松的口吻反问道。 “你要报警吗?”瑞文追问。 “不。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导演透过摄影机镜头上下打量着他,一双蓝眼睛闪烁着光芒。 “愿意跟着我拍摄吗?我做的是B级片,在拿奖之前可能没法让你出名,但片酬我会尽力而为。” “拍摄?” 咔嚓,快门按下。 “做主角,当然不是三级片,没有任何需要裸露的镜头。你看起来没在上班。看在你稀里糊涂揍了我一通的份上,感兴趣吗?” 瑞文一时语塞。 “我的确在放假。”他斟酌着。 “如果你,你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为什么?” “我找你这样的完美主角太久了。专业演员太贵,新进者还不如普通人,但普通人又缺乏那种天生的美感。” 导演反转手机屏幕,向瑞文展示那张照片。 “......!噢,啊哈!我明白了。” 瑞文恍然大悟,咧开了嘴角。 “我明白了!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你是遮蔽的产物!”他伸手指向导演脸上的一片淤青。 导演站在原地,平静地等着他把话说完。 瑞文激动地继续道: “每当我强烈地相信着什么,遮蔽就让我看见什么,但它不会让事情脱离这个世界的逻辑!我相信你一直在看着我,所以你出现了,就和红变绿一样简单!” 他抹了抹脸上的血,看着对方血糊糊的面庞,乐呵地笑了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啊,我跟你去拍电影,然后一起拿奖!我们要去哪里?包吃住吗?” “上车。”导演满意地拉开了车门,一堆拍摄器械哗啦涌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碟片、胶卷和大量咖啡罐。 “呃......”瑞文挑了挑眉毛。 “你是想让我在车顶,还是在车底?” ............ 瓢泼阵雨下,小电子车突突上路了。 “我们晚上就睡这儿?”瑞文用手肘拨拉着身边的三脚架、手提电脑和大灯,缩着脚,回过头,试图在后座上寻找能容纳两个人的空间。 “后备箱里有个帐篷。”导演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雨刷器,开始划歌单。 “不幸的是,春雨季到了。” “......后备箱能躺人吗?” 还是到柜员机提点钱,找个旅馆睡去吧。瑞文为导演捏了把汗。 为什么自己的想象会这么不靠谱?他暗忖道,耳边传来了电影《万花嬉春》中的经典配乐《雨中曲》。 “你究竟像谁呢?”导演自言自语道,用右手点烟。 “你给人的第一印象的确像《罗马假日》时期的格里高利,但暴戾与温和的怪诞反差却让人想起《发条橙》里的亚历克斯,那是马尔科姆·麦克道威尔饰演的......” “道姆.科布呢?”瑞文随口问道。 “你最不像《盗梦空间》的主角。”导演摇了摇头。 “不,你就是你。我不想将你类比为任何其他演员,尽管他们都是我的最爱。” “那好吧。我剧本呢?”瑞文问道。 “不知道。” “?台词呢?” “不知道,轮到你了。”导演把打火机凑近瑞文嘴里叼的爆珠烟,打火点燃。 总觉得这段对话莫名耳熟,莫名欠揍...... “唔!咳咳咳......这啥味?”他差点被凉得背过气去。 “你抽不惯薄荷烟?好吧,掐了,留给我。” “会更有害喔。”瑞文提醒道,把烟卷从嘴边拿开。 “那是商业骗局,他们想让你这么相信。”导演否认道。 “那么,是谁让你相信我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演好你的电影?” “你。”导演指向远处的八虎山。 “我们快到了。” 车子沿着环形路缓缓开上了山。橡树自车窗边一片片掠过,糊成一大团。被列为外来入侵物种的橡树啄木鸟在树干上啄出了密密麻麻的洞,嵌入橡实,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夜晚八点,导演在山体边缘停下了小电子车,摇下车窗,劲风呼呼拂入。 天已放晴,透过挡风玻璃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垠夜穹。 “低成本电影总是需要活用现成的场景。而若要为剧情添上一丝魔幻成分,难度还要再高上一些。我很喜欢《活埋》这部电影,足足一个半小时的独角戏,没有一丝乏味,只有紧张和精彩。” 他在一块平顶岩石上架起了三脚架,仔细地扭好旋钮。 “你可以开始准备了,把贵重物品留在车里。” “准备什么?” “跳下去。” “哈?” 导演指了指高山朝海的那一面峭壁,开始调整镜头,从后备箱里取出了灯架、耳麦、录音设备、一块木制拍板和一根粉笔。 “这是在报复我吗?” “你觉得你会死吗?” “这,这还用说吗?!” 等等。 瑞文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自己压根打破不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不论他怎么尝试,怎么挣扎,都必然在被注定的那一天死去。 换句话说...... “换句话说,就算我现在从这里跳下去,掉进海里,摔到岩石上,哪怕是被鲨鱼盯上,我也死不掉,对吧?” 导演不发一言,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自言自语。 瑞文在夜空下嗤笑起来。 “那好吧,那我就跳下去。争取一条过!”他步伐轻松地走到了峭壁边上,看着脚下奔涌的浪涛。 “打光,开始录音......录音正常......” 导演把拍板上写好的字转了过来,面向镜头。 “摄影开机,马达开转,场一,第一镜,第一次......开拍!” 瑞文的重心向前一倾,身体投向夜空之下。 这部电影一定会获奖,他心想着,感觉血肉自背部开始爆裂。 因为,这将是影史上最为真实的一场自杀! 啪! “醒醒。”导演拍了拍他的脸。 瑞文吐了两口水,听见了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他平躺在没过耳廓的浅水中,上衣破烂,裤脚撕裂,身下是柔软的沙床。细小的鱼群围绕着他,好奇地啄食着他的脸颊和手指。 “完美。”导演坐在突出水面的石块上,喜滋滋地研究着拍摄好的片段。小电子车被他开回了山脚,停在浅滩附近一处废弃的小卖部旁。 “我果然没看错,这种美感是你与生俱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我还活着呢?”瑞文不甘心地问道,抬头看向他坠落的峭壁。 那里至少有20层楼高。照理说,他要么摔个粉碎,要么在坠入水面时因冲力昏厥,被海水淹死。 “世界跳水最高记录将近60米,由一位中欧专业跳水运动员创造,而你很幸运。”导演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解释道: “风和海浪都是减缓下坠速度的因素。把那一大片积雨云自海面吹来的狂风让你的身体在空中翻转,直立入水,大浪恰到好处地卸掉了冲力。这个海湾曾经是着名的海豚观赏景点,它们的族群现在还在近海活动。” 他指了指小卖部招牌上画着的卡通海豚图案。 “海,海豚?”瑞文傻了眼。他从没想过事情还能向这么荒谬的方向发展。 但,他的确没法从命运手中抢走自己的死亡权。 “呃......所以,是什么让你相信我一定能活下来?” “你。”导演给出了完全相同的回答。 “这条过了。上来吧,沙滩边上有条山水涧,先去冲洗一下海水,换套衣服。我们明天继续。” ............ 4月6号,周四。 艳阳高照下,小电子车突突地行驶在城西街道上。 “我在学中文。” 导演在车子开过十字路口的时候随口扯起了话题。 “我已经学会了基本的问候语,像‘下午好’、‘晚上好’和‘晚安’。一些电影的名字,像《盗梦空间》和《星球大战》。一些导演和作家的名字,像‘兰斯莫斯’和‘博尔赫斯’。我还学了‘咖啡’、‘星巴克’、‘啤酒’、‘小雨伞’、‘吗啡’,还有......请给我一包万宝路,绿的!” 他停下车,朝车窗外用中文喊道。 小卖部大叔笑眯眯地自玻璃柜台内抽出一包万宝路冰薄荷双爆珠烟,从车窗塞了进去,接过钞票。 “什么鬼?”瑞文嚼着煎饼果子笑道: “这句是专门拿来应付便利店大叔的吗?” “他们大都不懂英语。”导演点头,将便携摄影机伸出窗外,一路拍摄沿途的动态街景。当车子驶过身材标志的女行人,他总会有意减缓车速。 “拍完给我看看......你有和女性合作过吗?” “主要是我妻子。她是我少有的女性支持者,我在世上最爱的人之一。可惜的是,这里没有她的艺术照片,它们足以让任何一个身心健全的男性进入状态,自甘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你的鼻血。”瑞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你昨天打的。”导演不动声色地说。 “哼,这听起来‘时空感’十足。”瑞文接过摄影机,随意鼓捣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美梦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或许在某一时刻,他会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中心,被行人投以异样的目光。 “天啊,这玩意怕是比你还老!” 他来回拨弄了两遍那些岁月感十足的金属按键。 这可能是梦境世界最早的那批数码产品之一,经过多次改装,勉强有了适配21世纪设备的接口和内存硬件。 “你是有多爱街景和女人......喂,这显然算是偷拍吧,犯罪的!”瑞文皱起眉头,将目光从沙滩,少女和一双绑带凉鞋上撇开,一段段往下翻看。 “嗯?这是什么?”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恒特的面孔! “3月25号!你是怎么拍到他的?!” 片段中,恒特在车内惊慌失措地自言自语着,忽然自副驾坐垫下掏出一把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他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在和自己争吵......恒特,亨特......!” 瑞文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两个家伙在同一具身体内! 根据自己迄今的了解,倘若现实世界的人进入梦境,必然会顶替掉原主的意识。 “为什么他的两个意识能够共存?”他在心中嘟囔道。 “到了。” 小电子车停在了一片灰白色矩形建筑群外围。 “这是哪?” “工厂区。” “又要拍什么?” “先帮我找些东西,我想应该会在这里。” “什么东西?” “这座城市曾经发生过一起臭名昭着的马家大案。”导演用胳膊夹住摄影机,越过铁丝网,钻进门内。 “有一批随违禁药物流入城里的枪械,至今没有被查获。我做了不少调查,这里有座废弃的厂房,是当年唯一被忽略的。” “枪?”瑞文瞪大了眼睛。 “你要枪来干嘛?” 导演再次无视了他的话,手抬摄影机,猫腰钻进了货架角落的缝隙里。 马家大案......卫斯理警官曾向“漆黑侦探”透露,那是和马斯父辈相关的一起走私案。为什么导演会把我引导到这里来? 瑞文扁了扁嘴,找了个地方坐下,环视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味,加热炉具旁的墙壁被蒸汽熏成了焦黄色。褪色的标签贴在墙壁和架子上。 “这至少是半个世纪前的遗留物了吧,到底是加工什么的?”他自言自语道。紧接着,目光挪向了告示板上的通知书。 “通报,花都机场建设因军方谕令中止。飞行跑道停止建设,现停止供应工业糖蜜,厂房关停......” 糖蜜?机场? 瑞文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两者之间可能存在什么联系。 他的后颈突然一紧。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险些没坐倒在地上。 导演从身侧拽了他一把,拉着他退回了货架后方的缝隙之中。 “有人来了。”导演轻声提醒道。 他的语气之中,没有半点出乎意料。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九章 电影的本质 “这座城市曾计划建造一座大型机场。由于石油沥青极度稀少,上层决定使用工业糖蜜作为铺设飞行跑道的替代品。” 墙壁夹层内,导演用耳语般的声音讲述着。 他是在和我说话吗?还是在录制电影的旁白? “但机场的建造很快被军方一纸谕令驳回。不仅如此,他们彻底封锁了空域,禁止任何一架飞行器起飞。” “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瑞文意识到,对方使用的字眼是“你们”而不是“你”。 他期待导演能把答案给说下去,对方却打住了。许多人的脚步声自缝隙外传了进来。 “步伐有力,节奏固定,鞋底比寻常皮鞋要厚,因而声音更加响亮。他们不是业余人士,也并非警员,而是时常操练正步的正规士兵。”瑞文在心中作出了判断。 这是巧合吗?为什么他们会紧随导演和自己而至? 瑞文想起了停在附近的小电子车。 嘶,上面的喷绘实在太显眼了!还放着音乐! “导演,怎么办?” 导演在墙缝内举起了摄影机,对准外面。 “嘘。”他示意瑞文噤声,神情无比镇定。 紧接着,瑞文看见了导演另一只手下按着的枪,枪机是拉开的! 在意识到什么后,他慢慢沉下了眉头。 “......你不是故意的吧你?” 对方猫着腰,慢慢把枪推给了自己,随后,从衣袋里摸出了一根点过的香烟。 “我需要一个镜头。”导演轻声说道。 你怎么还留着它?瑞文尚未落念,导演就在暗处打着了打火机,重新点燃了他昨天叼过的那根香烟,伸出左手,把烟卷轻轻滚了出去。 “你,你想干什么?!” 烟卷骨碌碌地滚过货架底部的空隙,在厂房对面的墙角停了下来,逸散出烟雾。 而那面墙的上方,静静地悬挂着一个还亮着灯的烟雾警报器。 厚底皮鞋的主人们在墙缝前慢慢现身。那是数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军人,双手持枪,呈高度警戒状态。 “导演......请别告诉我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啊!!”瑞文在心中默念道。 哔————! 刺耳的警报连同半故障的喷水器一同启动。士兵们顿时警戒了起来,向着加工厂对面举起了枪支。 “威胁人类存续的反叛者们,卡达斯人类保卫军已将此地包围,放下你们的武器!放下你们的武器!”一名中年军官厉声警告道。 卡达斯,人类保卫军?瑞文一时没理清状况。 紧接着,他听见举着摄影机的导演凑近自己耳边: “开枪。”他说。 “......哈??” 这比让自己跳崖还要匪夷所思! 导演指了指被挡在身后的空间,瑞文这才意识到,这里压根不是什么墙壁的裂缝,而是一条人为凿出的隐秘出路! “开一枪,然后我们逃出去。” “这,这是犯罪,如果我们被逮到了......” 导演,你到底想做什么? “快,没时间了!” 砰! 瑞文的手臂一震,属于“过去”的身体记忆让他下意识举枪扣下了扳机,也不知道究竟射中了哪里,只听见一连串的鸣枪声。士兵们纷纷开枪示警,寻找掩护,一切全被收入了导演的镜头之中。 “跑!” 他反射性地弓下腰,朝着暗道的另一头窜了出去。在看见光亮的一瞬间,他发现导演的电子车不偏不倚就停在出口旁边。音响还在闹,附近却一个人都没有! “上车!” 导演手提摄影机紧随其后。两人迅速钻入车门,发动电子车,一溜烟扬长而去。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逆行的车子,仿佛它是透明的一般。 “长官,是它触发了警报器!” 工厂内部,一名白衣士兵发现了燃烧着的烟头,立刻进行了汇报。 “一支万宝路薄荷烟......”被称作“长官”的军官嗅了嗅味道独特的烟雾。在这名秉持传统思维的中年男人眼中,薄荷烟是属于女人的玩意。 他身旁的一个货架凹陷了下去,子弹深深镶嵌在了空心铁板内部。 “拿回去分析,然后对附近的商铺进行消费记录查询。”他下达了指示。 “其他人继续搜索,找出射击者!此刻身处远东区的少将级以上军官都有谁?” “只有基纳姆中将。他在休假,长官,照顾子女。” “那就联络齐格飞先生,通知他马上回归岗位,这优先于他手头上的一切私人事务。”中年长官紧皱起了眉头。 “人类真正的威胁,恐怕马上就要迫近了。” ............ “你,你,你疯了?!!” 瑞文缩在副驾驶座上,惊魂未定,手枪还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他在小车逃出一整片街区的距离后,才扯开嗓子质问了起来: “那些士兵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为什么你需要那个镜头?卡达斯人类保卫军又是什么?你究竟隐瞒了些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部电影可以被包装成许许多多的东西。娱乐,浪漫,艺术,思想和政治工具。” 导演认真地回答道: “但它的本质是偷窥,是真丝内裙被撕破的一条裂缝,而导演和演员们则是撕开它的暴露狂。观众们坐在大银幕前,吃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以偷窥狂的眼睛,紧张地窥视着那些被导演和主角所揭示的隐秘真相。我们在窥视,也在暴露。我们是偷窥狂,也是电影本身。” 车子穿过林立高楼,朝着尽头被撕裂的一条天空进发。 “这不算回答,这是希区柯克的理念!”瑞文有些恼火。 “每次都是这样!你永远不肯告诉我真相,让我毫无自觉地陷进你的‘伟大计划’里,然后在一切无可挽回之后告诉我这都是命运的轨迹。由始至终,我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 没有回应。导演仿佛完全没听见般,边开着车,边在驾驶座上查看起了摄影机录下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条也很成功。电影拍摄之旅还很漫长,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吧。” “......”瑞文知道自己无话可说,也绝无可能逼迫对方说出实情。 “下一个拍摄地点在哪?”他泄气地问道。 “不知道。” “啊?” “不过我们有目的地。”导演打开手机地图,指了指花都大桥边缘的红点。 “城市的最西面。” ............ 黄昏时分。 呈巨大蛋形的蓝馆在夕阳映照下变为了亮橘色。小电子车开在沿海的银光大道上,掠过一片片艺术展览馆和纪念堂。 被称作蓝坳的巨大山脊在远方连绵,与高塔的轮廓相应相随。跨过花都大桥之后,便能抵达其他内陆城市。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瑞文趴在车窗边上,出神地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以及路边纪念地砖上拓印的一双双名人脚印。 “看日落。”导演给出了一个正常得有些诡异的回答。 “......就这样?” “在你的印象中,日落应该是怎样的?”他打开一罐咖啡,自顾自地喝起来。 “唔,黄昏时分,太阳从西面落下,月亮会从同样的地方升起来。有时候,太阳和月亮会同时挂在天上。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导演的反应。 “......但是这里没有月亮,所以,我所描述的后半部分完全不会发生。” 导演停下小车,打开车门,在他之前趴到了观海栏杆上。 云蒸霞蔚,一轮金红色的夕阳伴随着千万道紫晕,正缓缓沉入海平面。 “不得不说,这风景还蛮耐看的。” 瑞文从没把太阳当成过风景。在现实世界中,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灾难。 问题在于眼前的天穹。 “喂,这不对吧?天怎么黑得那么快?” 仿佛切换了一张巨大投影幕,天空在太阳完全沉入海面之后,断电般迅速变黑。 又过了几秒钟,星星刷的一下遍布夜空,开始闪烁。 这是......遮蔽的力量? 虽然在平时看不大出来,但一旦视线转移至辽阔的海平面,眼前的画面就忽然变得廉价异常。 “导演,这......这正常吗?” 导演点了点头,沉默不语。身边,还有其他市民和二人一同观看着,用手机拍下照片。 “真美啊!” “日落真好看。” 他们感叹道,丝毫不觉违和。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瑞文轻声嘟囔,感觉脑袋有些沉重。 “我怎么感觉像磕了药一样?什么东西都和我脑海深处的印象极度相似,但又什么都不完全一样。” 那天自己或许压根就没有恢复清醒。他感觉那种错乱还藏在脑袋里面,正逐渐支配自己的知觉。 “嘿!”他忽然异想天开道: “我会不会已经死了?就在昨天跳海的时候?” 导演转过头,静静地等他把话说完。 “再怎么想,被海豚救上岸这种说辞也太扯了点。现在的恐怖电影不都喜欢这么演吗?我回到家,发现小雪就像见了鬼似地瞪着我。一查昨天的新闻,八虎山悬崖下发现一具男性浮尸......又或者在更早以前,我在救那两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摔死了。喂,那你呢?你说不定正陈尸停车场,我们两个还魂尸正到处乱飘拍电影......” 瑞文越说越起劲: “也许这就是现实!也许们我现在‘活着’,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死了!如果有人说出了真相,我们就会立马灰飞烟灭。” 不知不觉间,观海护栏边上变得空空如也。又过了一会,维系银光大道照明的路灯熄灭了一半,又一半,仅余星光披在二人身上,良久,良久。 导演开口道: “你似乎在逃避什么。” “我知道啊。” 瑞文平静地回答。 夜色中,他冷不防从衣袋中掏出那把手枪抵住下巴,用力扣下扳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然后,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只有一颗子弹。”导演解释。 瑞文瞪了他一眼,双臂施力,翻上挂着巨大警示牌的护栏,向彼端的海面一跃。 又过了一会,他一身沙子,满脸怨气地爬了回来。 “怎么这么浅?” “退潮。”导演解释。 “我还是可以把自己淹死!”瑞文不服气地反驳道: “还有上吊,割腕,煤气,安眠药......说真的,如果人想去死还不容易吗?” 没有回应。导演爬回车里,放起了流行音乐,把新买的烟盒拆开,又点上了一根。 “我有安眠药。”他在杂物堆里摸索了一会,翻找出了白色的瓶子。 “要来些吗?” “......不了谢谢。”瑞文皱起眉头,他知道那绝无可能帮自己达成目的。虚假的夜风从那片廉价布景般的天幕间吹拂而过,他身上的海水慢慢流进了身边的名人脚印里。 又过了一会,他闷闷地补上了一句: “抱歉。” “......” “我有想过在最后时刻拯救你的儿子们,赫利,艾利克斯。但是最后我没能这么做。” 他在脑海中想象着两个孩子。 “如果我当时那么做了,如果我成功了,一切是不是就都能结束了?” 导演再一次无视了他,不作回应,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听懂。 “晚餐想吃什么?”对方轻快地询问: “车里有速热通粉,腌肉罐头,盒装三明治。我们也可以去找找附近的餐馆,选择同样不少。我现在有些纠结接下来该去哪,你有什么不错的建议吗?” “真巧,我已经想好了!”瑞文回答。 “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命运能阻止我用死亡违抗它,那它能阻止我活着背叛它吗?” 导演翻出便携电磁炉,接好车载电源,等着他说出提议。 “如果我们现在就走,开车跨过这座大桥,离开这座城市,把它抛得远远的,去一个不论如何都没法在下个命运节点回到原位的地方,它又能耐我们如何呢?” 他将目光投向对方,征求着对方的意见,预料着对方的极力反对。 不料,导演爽快地点了点头。 “嗯,那就走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章 楚门 4月7日,周五。 小电子车跨过花都大桥,穿过对岸街区,离开市中心地带,在黑色的城郊公路上突突地行驶着。 清晨7点,瑞文在车后箱里伸了个懒腰,撞了一下脑袋,吃痛地从缝隙钻到了后座上。导演依旧在开车,角落里堆积着空咖啡罐。 “看见前面那座山谷了吗?”导演等着他爬到副驾驶座上,递给他咖啡和火腿三明治。 “嗯。从中间翻过去,应该就能离开花都边境了。”瑞文嘟囔着,透过挡风玻璃端详远处的山脉。山谷中央地带耸立着一座塔楼,被绿树簇拥着,只能看见一半。 他摇开窗,在晨风中惬意地评价道: “感觉还挺不错,像在演一部公路电影,类似《地球之夜》,或《在路上》之类的。噢,还有《末路狂花》,虽然主角性别反了过来。” 导演划了划手机歌单,车载音响开始播放电影配乐《我的一部分,你的一部分》。 “希望不会有警察或军队像电影里一样来追我们,我不想再跳一次悬崖了。” 瑞文很快又担心了起来: “这车还能开多久?很多传统加油站都没有充电设施。” “车载电源还剩大半,以现在的速度,连续开上三天完全不是问题。” “那足够我们去任何地方了。”瑞文咬了口三明治,打开手提电脑,随意地浏览起了新闻。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死讯”,或任何关于“天使格蕾”研究所的报道。 “齐格飞先生曾经提过军方谕令,警方的调查也都被强行制止,军方的权力未免也太大了些......算了,别看了。”他悠闲地窝在了副驾靠背里,身边一棵棵绿树掠过,带来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关于家人,自己还有什么没处理好的吗? 金敏已经有工作了。瑞文很清楚对方一定能通过面试,因为那是他自己的安排。有了辛迪公司的关照,小伙子很快就能自己应付房租,存起一笔积蓄,在大城市里好好生活下去。 妹妹...... 瑞雪没有自己照样能活得很好,叔叔一定会照顾好她。也许她会很难过,但自己在网上查过,人们对消失者的悲伤通常不会超过三天。 至少,比让她亲眼看见自己血肉横飞要好得多。 树,电线杆,树,电线杆。 “所谓的望山跑死马。”瑞文看着远山心想。 中午12点,两人在一片无人看顾的旧停车场旁停下,从公共厕所内取水,把洗净的衣物铺在车顶上晾晒,支起电磁炉,热了些罐头,聊起了最喜欢的电影,演员和导演。 “这话题就和让人在天上的星星里挑一颗最喜欢的差不多。”瑞文吐槽。 “可能还是《盗梦空间》吧,我也不大清楚。演员的话......《泰坦尼克号》时期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自己”的卧室里只有那么一张道姆.柯布的海报。 “你呢?” “所有有着黑发女主角的欧美电影,外加《色,戒》。所有的黑发女主角。” “啧啧。”瑞文砸了咂舌。 “要说导演的话......我能投自己一票吗?” “就像《魔女嘉莉》里演的那样,追随内心中的魔鬼一次?我是没意见。” “嗯,那就追随魔鬼一次。” 两人在衣服干透后再度上路,车子追逐着越发黯淡的远山。 树,树,树,树...... “嘿,为什么那里有双鞋?” 瑞文在百无聊赖之际看见了被弃置在路边的一双破烂的黑色远足鞋,它从右侧车窗一掠而过,伴随着下午四点的手机闹铃。导演顺手按停了它,调整了一下车载摄影机的镜头。 左侧车窗外,一只巨大的秃鹰在路边扑中了一只兔子,没能把它抓到天上去,悻悻飞向了别处的深草。兔子挣扎着窜进了草丛,留下一行血迹。 不觉间,夜幕低垂。 在简短的三两句讨论后,两人下车扎营,钻进繁星之下的双层帐篷里。 网络信号彻底没了。他们看了部存在电脑里的B级片,又接上手柄,打了会移植版中古街机格斗。导演爱用复仇少女春丽,她的敏捷度比大部分角色要快上不少,百裂脚一出,便留下一片白色残影。 “啧。”瑞文操控着孤独坚毅的隆,不知第几次败下阵来。 “下次玩《生化危机》,见鬼了这是。” 他絮絮叨叨地钻出帐篷,躺在草地上,看了会星星。 “和昨天没有任何不同......就像一盏盏道具灯。”他在心中想道。 帐篷里的小灯泡嗒一声熄灭了。 “......喂!” ............ 4月8日,周六。 “是我的错觉吗?”瑞文趴在挡风玻璃后。 “感觉那座山压根没有变近。我们开多远了?” “大约300公里,我们的速度并不快。” “大约?” 瑞文左右张望,没看见任何里程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树,树,树,树,树,树,树,树...... “奇了怪了。”他嘟囔道。 “我们开了整整一天,路边没看到一座加油站,连个里程牌都没有。唔......停车场倒是特别多,又来一座......” ......不对啊! 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会停着那么多车? 而且,一个人都没有。 “导演,停一下!” 小电子车在一座公共厕所旁停了下来。瑞文下了车,钻进了那些积灰的轿车之间。 “唔,这辆车的年检贴纸过期整整两年了!”他找到了车身一侧的油箱盖。 “给我根螺丝起子或别的什么东西。” 他将平顶起子刺进缝隙,强行一撬,向导演要来了手机,打开电筒。 “嘶,油箱几乎是空的。”他用相同的方式接连查看了好几辆车。 “全都没油!” 他环顾四周,压根没有看见安保亭或告示牌,地面上也没有停车线。许多车辆的窗玻璃是碎的,车门有被从内部打开的痕迹。 “这压根不是停车场!它们全都抛锚在了这里。”他不禁咂舌。 “问题在于,这才300公里。绝大部分轿车的续航都是这个里程的两倍以上,如果这些旅者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油箱内应该不至于全都只剩不到一半的汽油。还有,那些司机都上哪去了?活要见人,死也得见尸吧?” 瑞文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山谷和高塔,它们看起来和昨天清晨一模一样,只是一道朦胧不清的轮廓。 他的后背开始发毛,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的新闻采访。 “怎么走都走不到山脚的山丘......《楚门的世界》......白塔......” “导演,给我纸笔!” 他飞快地抄下了车场最外围那10辆车的车牌号,并记录下了它们的剩余油量,以及内置物品。 “九辆车都是空的,只有一辆有东西。”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我们继续往前,开快点,把其他电子设备关了,节约用电。” “你确定吗?”导演平静地问道。 “确定!”瑞文大声重复。 他必须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导演顺手关掉了音响,没关车载摄影机。 “昨天早上,我睡醒之前,我们在这条路上开了多久?” “两个小时,从清晨五点开始。” “300公里。我们昨天五点上的这条路,加上刚才的一小时,一共匀速行驶了12个小时左右,时速25小时。昨天中午12点,我们停下歇了三个小时,等待衣服晒干。下午4点,你的手机闹铃响了。这么一来,如果我们从这里开始往前行驶25公里......”瑞文紧盯着车速表。 “果然。” 半个小时后,道路的右侧出现了一双破破烂烂的黑色远足鞋。 “停车!” 瑞文跳下车,仔细端详起了那双鞋底快被磨掉的鞋。 “位置一模一样,距离一模一样......不用再浪费电向前验证车牌号了,这绝对是昨天那双鞋,刚才那绝对是我们昨天路过的车场,我们绝对是在原地打转!有什么在扰乱我们,让我们走不到外面去。” 又或者,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外面? 这个所谓的梦境世界,就只是被笼罩在虚假天空下的,两座孤零零的城市? “要试着往回开吗?” 导演从车门内探出头,指了指后方轮廓清晰,仿佛近在咫尺的城镇。 “剩余的电量还能开上一天半。刚才那片车场里没有尸体,路上也没有,说明后方是活路。我想,只要回头折返,哪怕是用走的,也能够走回城镇去。” “......我猜,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自己否认一切可能性,主动打退堂鼓,乖乖放弃反抗命运,对吗?” 瑞文用鼻子哼了一声。 “那你就应该在昨天那几局格斗游戏里让我一手。真是的,输了那么多次,害我都气清醒了。” 他踢了踢路边的破鞋。 “我可不觉得我们能全身而退。那么多车聚集在一起可不是什么灵异现象,它们的燃油即将耗尽,在那停下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备用油箱,找可供他们继续前进的物资。每位旅者都心存侥幸,试图从其他车里找到这些东西,所以被破坏的车才越来越多。” “想一想,如果回头就是路,如果这里的所有人都成功走了回去,他们至于这么绝望吗?如果每个人都能活着回去,向旁人讲述了这个此路不通的诡异故事,向网络平台发送了巨量的照片和片段记录,遮蔽的秘密早就藏不住了吧。” “况且,谁说这里没有尸体的?” 他向路边跨出一大步,迈进了左侧路边的高草丛中。 “昨天,我在这边看见了一只秃鹰。它错失了自己的猎物,却没有立刻展开下一次扑击,而是冲入了另外一处草丛。那么,它究竟在这看到了些什么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导演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瑞文弯下腰,伸手拨开了高草。 一具新鲜的男尸,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唔......” 见导演一时语塞,瑞文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此刻身陷绝境的压根不是自己。 “这尸体没死多久,估计只比我们早来一两天。看,他身上带着钱包和证件,却没有行李。我刚检查了那片车场最外围的车子,只有一辆车里有东西,那应该就是他的车。” 他毫不顾忌地踢了尸体一脚,把它给挑翻过来。 “这,就是这倒霉蛋的死因。” 一个圆形弹孔,自夹克的背面穿进了背脊,只带出一条细细的暗色血流。 “子弹恰好堵住了伤口,这让他有命逃离射击者的追捕,却没命继续活下去。那双快坏的鞋,毫无疑问,就属于他。他希望用它们误导射击者的追捕方向,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他指了指男尸的赤脚。 “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导演。” “......”对方选择了沉默。 “我不回去。”瑞文皱起了眉头。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的遮蔽是不可违抗的自然现象,或者出自某名上位存在的大能。” “我错了,全是人搞的鬼。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卡达斯人类保卫军,联手建造白塔的这群家伙。每个接近边境的人都会被他们灭口,他们不希望让任何人了解事实的真相,他们不想让市民知道,这个世界实际上就只是一座被罩在天空布景之下的巨大影棚。” “我不能回去。”他重复道: “命运的轨迹赋予了我不死不灭的‘特权’,我前天总共试了两次,事实证明,它确实不打算轻易让我死掉。” “多亏如此,我才得到了驱使这具怕死怕得要命的身体前进的胆量。我要走了,继续向前。如果这超出了你的预料,如果你打算把我的话当作任性的疯言疯语,那就别跟过来。” 他转过身,朝前路徒步行去,丢下了一句话: “再见,导演。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你,那就祝你下午好,晚上好,晚安。” 清新的早风扑向他的面庞,他的步伐极其轻松。 突突。 五分钟后,小电子车慢吞吞地追上了他。他故意没回头,用口哨吹起了歌。 车窗摇下。 “人类保卫军一时不会留意这里。”导演开口道: “远东区的驻扎军数量很少,工厂那边的突发状况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还有,我也许终于知道你像谁了。” “别把我和那个烂好人主角混为一谈。” “上车。接下来都听你的。”导演打开车门。 瑞文露出胜利的表情,翻身跳上了副驾驶座。 “道路300公里左右一循环,原理不明。我们一直盯着那座白塔前进,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在作怪,多半是它没跑了。” 他感觉大脑有点缺糖,从车后座摸了罐甜咖啡。 “问题在于该怎么破局。那么多车栽在了那里,这应该并不容易。信号也没了,我们没法联络任何人,查找任何资料......” 他在第一股甜味涌上味蕾的瞬间有了想法。 “......导演,你觉得,最初那些汽车是怎么开始在那片车场积少成多的?” “要我说的话,原因应该是那座公共厕所。那是荒路上仅有的一处干净水源,是生存的保障,会自然而然地给予途人安全感。” “荒路之上凭空出现一座还在运作的公共厕所,这正常吗?” “不正常。” “昨天,以那座公共厕所为分界,往后的道路,所有的电线杆都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如果那里是个分界点,又或者,如果那里隐藏了道路的真正秘密......” “回去?” “不,往前走。”瑞文反对道: “我还要重新验证一遍上述的全部假设。况且......” 他仰头瞄了瞄车载摄像头。 “这是那些票房冠军电影们的经典桥段,不是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一章 人类最后的恶趣味 “我不确定我距离最终目的地还有多远(长时间停顿),(叹息)如果能够再来一次,我希望能在追悔莫及之前,第一时间察觉这条道路的异常......” “(画外音)许许多多的旅人们误入了这片荒路,将他们的性命和财产遗落在了这里,只为走出这座走不出的城市。” 小电子车驶在坑洼不平的荒路上。漆黑平整的路面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成了干硬的泥土。 “问题在于,到底有哪些部分是真实的?” “目前,至少就我的体感经历而言,花都和大洋市这两座城市确实是存在的,是否真实另当别论。” “问题在于我没有去过的特区,以及只出现在新闻报道中的新华尔街。它们是不是虚构的?另外,那些所谓的非法偷渡者是从哪来的?外面吗?那至少证明所谓的远东区是有外面的。” “话虽如此,那些偷渡者本人并不怎么记得自己的故乡,大都只有模糊的印象。这会不会也是遮蔽的影响?” 瑞文端着便携摄影机,手肘支在车窗后,镜头朝着窗外,演技浮夸地,对着麦克风自言自语。 良久,他中止了录音,拍了拍摄影机发热的“肚子”。 “在某些人眼中,我们更危险了。”他对导演笑道。 “当然,考虑到这座城市里存在一股被称作反叛者的势力,我们在另一些人眼中的价值也会相应增加。如果我们能活下来,这些录音和录像就是一堆定时炸弹。” “那样一来,管他明暗黑白,什么样的鱼我们都能钓出来。导演,从那间公共厕所开始,我们走多远了?我得知道一个确切数字。” “175公里。”导演低头看了看手机。 “175公里。”瑞文对着摄影机复述道。 “午饭时间快到了。” “午饭快到了。正好,我快饿死了!” 瑞文用轻松的口吻复述。 小电子车在光秃秃的路面上停了下来。他抱着摄影机跳下车,用白粉笔在路边写上里程数字,画了只难看的小乌龟。 随后,他中止摄影,开始把录像上传电脑,电池插上车载电源。 “拍摄暂停。”他对镜头打了个手势。 “下一段从这乌龟开始拍。全都要录下来,不管有没有用处。先吃点东西,罐头还有吗?” “先把这个解决了吧,它的保质期快到了。” “鱼?我对鱼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黏糊的。” 瑞文从导演手上接过金枪鱼三明治,闻了一下,满脸嫌弃地递了回去。 “它是臭了吗?” ............ 3小时后,下午三点。 小电子车缓缓停在了公共厕所前。 “这段荒路的总长还不到300公里。有电线杆的那段大约50公里左右,它不被包含在循环内。现在,我们的身后看不到它。” 瑞文对录音设备说完,并不急于进厕所探查,而是先去把十个车牌号核对了一番。 “都对得上。”他对着声孔讲解道: “看来白塔的障眼法不至于让我们走上一段完全不一样的路途。导演,帮我一把,我想把这辆车里的东西拿出来。” 属于死者的轿车车窗碎了一扇,一个大箱子被从里面拖到了地上。 “不出意料,里面有手提电脑,和手机一样锁了起来。先扔上车,事后和这家伙的证件一起研究。嘿,这又是什么?” 瑞文从行囊中找出了几个空空如也的水瓶,装模作样地晃了晃,又放了回去。 “这人下车之后什么都没拿,就这么匆忙地逃了出去,似乎压根没考虑这么做的后嗝儿......后果。”他在录音途中吃了个螺丝。 初步勘查过后,他来到公共厕所门口,以镜头作眼睛,打量着干燥而脏乱的盥洗台,以及印着彩色字母花纹的斑驳墙砖。 “这就是那座厕所。我们两个在这里取过一次水,这表示自来水是通着的。可为什么偏偏是间厕所呢?它作为循环的节点有什么作用?” 瑞文抬起头,在斑驳的墙壁角落里寻找着可能的监控摄像头。 “要在250公里长的路段上设置大量天眼监视闯入者动向过于突兀,况且,大部分时候拍到的都只有车,无法确定对方的人数和身份。在这段荒路上转悠到最后总会耗尽食水储备,而进入厕所不可避免地需要下车。军方只需要在这一带设防,就能利用最少的军力资源守住这里。” “咔!” 导演突然在他身边清了清嗓子,中断了录制。 “怎么了?” “要尽量避免给观众留下误导信息。这个推论说得过去,但不完美。”导演取出了手机。 “在这里,网络信号也是断的。军方的无线监控的确有可能突破信号屏蔽,但我们曾经取过一次水,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那这玩意立在这里有什么用?”瑞文指向厕所,显然不大愿意轻易放弃构思了一路的推测。 “很显然,这不会是军方设置在路边的一座便民设施。它肯定具备某种用途。如果这不是一座监控站,那一定有什么是我忽略了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洗手池间转悠着,试图开拓新的思路。 “那个倒霉蛋是在进入这段荒路后挨的枪子——至少,他不可能是在中弹后跑进来的,在把燃油耗光前他自己会先没命。” 良久,他从厕所里钻了出来,回到了那辆轿车前。 “油没了,玻璃碎了,东西还在,子弹未能立刻致死。这个人先是闯进了荒路,在里面耗掉了大部分的汽油。然后,在某个时间节点,他的举动吸引了士兵的注意。” 瑞文伸出两根手指,比作手枪,指向破窗。 “一颗子弹,自边缘击穿车窗,把它打个粉碎,但也因此卸掉了大部分冲力。它击伤了那个倒霉蛋,却又没能致命。” “那个人就这样一直向前逃,一直向前逃。车子没油了,他就下车用跑的。我不确定这总共消耗了他多少时间。总之,这大概就是事情的全貌......” 瑞文低下头,抓了抓头发。 “但是,这一路上没有监控,士兵究竟是在哪发现他的?况且,这种说法根本解释不了公共厕所的谜团,以及白塔的鬼把戏。” 这是他怎么也想不透的一个问题。 “一座公共厕所,孤零零地耸立在什么人造建筑都没有的地方。不管怎么想都相当恶趣味。”他对着录音设备嘟囔道。 小电子车里没放音乐,道路给人的感觉越来越荒凉。瑞文的视线再度扫过天花板,不死心地寻找着摄像头,以及任何可能凸显出这座厕所特别之处的装饰。 在一无所获之后,他将目光慢慢投向了洗手池和发黄的镜子。 “非常干燥,干得不大正常。黏在洗手盆上的不是水垢,而是干硬的灰尘结块。” 他心中生疑,慢慢走上前去,小心地拧开了其中一个水龙头。 ——一滴水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他又试着拧了拧剩下的几个,结果完全相同。 “没水?可,我们来的时候还洗过一次衣服。唔!” 他忽然察觉了一件事情,将目光移向洗手池上方的镜子,墙角厚厚的污垢,以及老化碎裂的地砖。 随后,重重地拍了一下脑门。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电线杆会突然消失,怪不得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样!昨天中午,我们在公共厕所外面停了足足三个小时,如果路边全是车窗碎裂的破车,我不可能察觉不到异常!” “那间公共厕所和这一间完全不一样了。我们今天早上没进来查看,所以忽略了这一点。” “但是那个人,那个人估计进来过一次。行囊中的空瓶意味着他的食水储备已经耗尽了,他想来这里补充,却发现自来水根本就不通。” 他在厕所里来回走动了起来,反复思考起了路上经历的种种细节。 “厕所的状态和我们第一次闯入时完全不同,外面停的车却和我们第二次经过时是一样的。那么,我能进而推导出怎样的结论?白塔用哪种方式误导了我们?” 又一阵沉思过后,瑞文抬起了头。 “导演,我再确认一遍。” “嗯?” “你说过我们能轻易离开这里,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嗯。”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 “嗯?” “真正能够安全离开的,只有我们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请拿给我那个。”瑞文指了指车厢内部。 “什么?” “三明治。中午你给我的那种。” 导演从食品堆里掏出了最后一盒金枪鱼三明治,递给瑞文。瑞文凑近闻了闻,再度一脸嫌弃地挪开。 “这分明就是臭了!”他仔细地确认了盒子上的保质期。 “可是那个人的尸体却是新鲜的。他在荒路中咽气,说明这段荒路上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差不多。问题出在我们真正进入荒路的那一瞬间。” 他指了指厕所斑驳的墙壁和早已干掉的洗手池上方。 发黄的镜面中,他的脸已不是先前的模样!这种变化仿佛是在他亲眼意识到时光的错位时才开始发生的,灰尘和胡茬瞬间爬满了面庞,这让他看起来无比憔悴! “看。”他对着镜子说道。 “我不知道城市内部和这里相差了多长‘时间’,只能确定白塔把城内和城郊分成了两片不同的‘时间’区域。这段时间跨度足以让鱼臭掉,却不足以让车和电子设备产生老化,或许只是几天,几周,或者几个月。不管怎么说,这段250公里长的荒路恐怕并不处于2023年4月8号。网络信号不是被屏蔽了,而是根本不存在于这里。” “我不确定其他人究竟能通过什么方法离开这里,但说到跨越时间,有一个家伙比其他任何人更加得心应手。” “我说的对吗,绯红?” 瑞文抬起头,瞄了导演一眼,观察对方的反应。 导演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笑容。瑞文注意到,他的面孔在“时间”的洗礼之下,并没有发生丝毫改变。 紧接着,自己的信心又被对方狠狠地打击了一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段推论同样存在不完善之处。” “啊?” “问题还是出在这个。”导演又晃了晃手机。 “如果我们真的在物理层面上经历了一段时间跨越,不管是多久,手机屏幕上的日期都会随之改变。可现在,日期依旧停留在4月8号,说明真正的时间跨度并不存在。” “啧......” 瑞文搓了搓扎人的下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究竟应该怎么解释三明治和公共厕所的变化呢?这些可不是能够凭空捏造出的幻觉,遮蔽所作的手脚绝对和时间有关!” “又或者......” 他盯着干涸的水龙头,逆向思考起来。 “又或者,这种时间跨度是认知上的?实际的日期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是我们对4月8号的理解发生了改变,就像恐怖电影里演的那样,主角进入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旅馆,离开时却发现那只是一座闹鬼的废墟,旅馆早就被一场大火给烧了。” “同样是这一天,绝大部分人误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依旧像从前一般生活在那座和平的现代都市中,但实际上......” 他回想起了遮蔽彻底解除时,自己看见的扭曲世界。 倘若那就是最真实的“现状”,那么再怎么想,眼前这片破败的荒路都比繁华的城市更加趋近于真实。 “......我想我明白了,导演。” 瑞文重新开启录音设备,将便携摄影机举上肩头。 “假定这条走不出去的荒路是一个认知上的时间陷阱,假如越是接近外面,眼前所见的景象越是趋于真实......” “那么,这间公共厕所的重要性就绝不在其表面。它的单独存在的确毫不合理,但以逆向思维推断,或许真相是存在于旁边的其他建筑全都消失了。” “让我们假定,荒路上的电线杆和其他人造物在这段‘时间差距’内全都化为齑粉,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荒草和这间公共厕所,暂且不论中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栋建筑的建筑材料和坚固程度一定非比寻常。根据那些垃圾灾难片的定律,倘若这个世界正面临着什么重大灾难,地上总是会‘凭空’冒出一些所谓的秘密避难所。” 瑞文走进厕所深处,开始在瓷砖之间四下端详起来。 “如果这是一个伪装成厕所的避难空间......我要是设计者的话,会把它的入口设在便池下方还是马桶内部呢?” 他语气平淡地打趣道。 又过了一会,他用眼角余光瞄到了墙上的一丝缝隙。环绕在周围的彩色字母墙砖在仔细端详之下,逐渐组合成了一句完整的英文句子: “恭喜,你发现了人类最后的恶趣味。” 瑞文的眉毛扭成了一团,不假思索地在墙砖上用力一按。 墙砖凹陷,一扇由机械机关控制的趟门缓缓打开。夹层内侧,出现了一组色彩鲜艳的花哨花纹。 “喂,这玩意,看起来怎么那么像......” 瑞文回头钻出厕所,看向了停在外面的小电子车。 ——车身上,喷涂着一组完全相同的抽象图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二章 你们这群还魂尸 这些抽象的图案乍眼看起来毫无规律可言。但在细看之下,它们会越来越接近于一张张拼凑在一起的人脸。夹层的深处,是一条仅能供人侧身进入的狭小石梯。 “这回让我猜对了吧?”瑞文对着录音设备嘟囔道: “想不到,还真是闹鬼旅馆那一套。我是主角,城市就是那座豪华旅馆,荒路是电影结束时留下的废墟,而鬼则是......”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举起摄影机,仿佛要给无处安放的左手一点事干,开始不断调整焦距。 “算了。先进去看看再说。” 地下空间铺设着石墙,一片漆黑。瑞文开启手机电筒,慢慢挤了下去。 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尸体的腐臭,只有浓重的霉味。土壤的湿气透过墙缝渗入地下空间,让所有东西加速腐朽。 “没剩下什么东西了,只有一些起居物品的残留。这地方出乎意料地整洁啊......除了墙面和地面上一些干涸的血迹之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 瑞文意识到,自己可以利用冥想重现这个小空间中所发生过的事情。 “这避难所中曾经发生的一切,或许就是这整个世界真相的缩影。只要将它们复现一遍,或许就能一举搞清梦境世界的真相。” “导演,我得进行一段很长的沉思。” 他坐在了台阶上,按停了拍摄。 “遗憾的是,真相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它们不能被拍进录像里。如果我撑不住了,请揍醒我,把我搬回车上去,这趟胡闹旅行就此结束。” 或许,被引导至真相的那一刻,就是自己这场不切实际的好梦真正“醒来”的时候。 导演点了点头,坐在了另一级台阶上,静静地等候了起来。 瑞文将手支在嘴边,下意识地咬了咬食指第二个指节,随后,以原初的发音念诵而出: “预知。” 时空平摊开来,就像一本没有页数的大书,来自过去的画面一浪接一浪,潮水般涌来。瑞文在脑海中迅速地整理着无数平行的画面。一开始,他没看见人影,只听见了声音,风,树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避难所外,建筑不停倾倒,翻飞。 暗门忽然开了。 三个人影映入了眼帘。他们从楼梯口夺门而入,滚落底部,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模糊不清。 父亲,母亲,和十多岁的少女。 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黑发女孩大口呼吸着,坐在自己下方的台阶上,看着父母泣不成声。她的双肩塌陷,额前流血,身边是一大堆背囊和行李箱子。 “神啊!我看见了,都死了!所有人!尸体从大楼里涌出来!” “保佑我们,圣灵!给我们勇气!” 父亲是欧洲面孔,怀里抱着一本黑色的大书。母亲是矮小的亚洲人,一双赤脚磨破了皮,脚踝扭曲,裸露的皮肤上爬着粉红透明的水泡。 少女比比双亲更快地冷静了下来。从衣袋里取出了一支学生手机,开始滴滴嘟嘟地按了起来。 “你们的手机呢?” 没人回应她。少女低下头,翻起了通讯录。 “信号断断续续的。我在尝试联系我们认识的大人,让他们来这里避难。能打的号码我都打过了。你们还记得其他号码吗?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帮助。” 两名成人没有理会他们的女儿。悲伤和绝望支配了他们复杂的内心。他们抱在一起,回想着自己失去的种种,就像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一样紧密。 “快点,告诉我他们的号码。”少女平静地说道,完全没有与年龄相符的稚气和柔嫩。她的一双小手勒得通红,几乎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是她扛来的。 “你们每耽搁一分钟,他们活下来的希望就少一分,还有我们。拜托,别哭了!你们的懦弱正在杀死其他人!” 画面一转。父母二人都停止了哭泣,面包塞满了他们的口腔。他们用水咽下食物,泪眼干涸,双手做出祈祷的姿态。 “太迟了,一个人都没能救下。” 少女端坐在楼梯上,在二人眼前冷静地阐述着事实,像一位布道的牧师。 “我在最后一通电话里听见了对门邻居的哭嚎。我告诉了他正确的方向,可他先前去了相反的地方。在生命的最后一分钟,他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她开始模仿起一位中年男人的低沉嗓音,并用这声调发出比女人还凄厉的尖声哭嚎。 少女的父母低着头,不敢反驳,任由罪恶感折磨他们的内心。 “如果你们能早点告诉我号码,我就能指引他来这里,躲避死亡。祈祷是无用的,爸爸,妈妈,它能洁净人的心灵,却无法满足生存的需求。” 少女把自己的面包掰成两半,递给家人,背上一只大背包,走上阶梯。 “污染过去后,我要出去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如果我没回来,希望你们能够自己活下去。” 画面迅速扭曲。少女从外面带回了食物和资源。她的双亲不便于行,静静地待在避难所底部,每当她满载而归,他们便开始祈祷,感恩戴德。若她空手而回,三人便相互拥抱,相互安抚而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女孩手里提着两样东西,默默地挤下了楼。她的皮肤已不似先前般光滑白皙,红色疱疮开始在脸和手臂上密密麻麻地浮现。身体通红,仿佛被外界的空气生生烫掉了一层皮肤! “外面没有人了。污染越来越严重。”她平静地开口。 “但是还有动物。我看见一只秃鹰捕猎一只很大的兔子。那不是一场成功的狩猎,鹰的爪子被兔子的皮毛和肉挂住,但它太虚弱,没力气把它抓回天上。兔子受伤了,拖着掠食者跑了好一段路,害它折断了翅膀。这是弱小者的挣扎,有力,但无用。” “所以我把它们都带了回来。爸爸,秃鹰是给你的,妈妈,兔子是你的。” “折断它们的脖子,你们就是能生存下去的掠食者。等你们的腿伤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捕猎,一起努力活下去。” “噢,上帝啊!”少女的父亲后退两步,像是害怕那垂死的大黑鸟会咬人或抓人。 “不,这怎么行呢......”少女的母亲瑟缩在她的一堆安抚毯子里,她的双手颤抖着,紧盯着兔子闪烁悲伤光芒的双眼。 “这太残忍了。她只是一只小兔子。” “它。”少女面无表情地纠正道: “我爱您,妈妈,但我同时为您的生存能力担忧。人都死了,食物越来越少,我一个人很难喂饱我们三个。” 时空再度模糊。偶尔会有人造访避难所,一些奄奄一息的人,浑身被疱疮、疖子和可怕的赘生物占据,往往只能活上一两个小时。少女要求父母为死者祈祷,然后拿走他们身上有用的东西。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少女再度费劲挤入过道时,半边躯体已然浮肿不堪。她的右侧眼眶空空如也,表情却依旧平静。 双亲看见她的模样,双眼立刻盈满泪水,喉咙深处溢出呻吟,似乎都在呼唤上帝。疯狂正像破窗锤般一下下撞击着他们承载文明,教养,信念和善良的心灵角落。 “我遭遇了一些糟糕的袭击者,它们试图从眼窝钻进我的头脑里,幸亏我反应得足够快。一只眼睛已经是最小的损失了。” 少女将寻获的猎物堆放在地上,尽是些辨不出形貌的羽毛、皮肉团块,它们也许曾经是鸟,曾经是兔子,没人知道。 “快吃吧,为了活命。” “可,我们不能......” “如果你们在这里生火,我就不得不更加频繁地开门换气。外面的空气越来越污浊,这会加速你们的死亡。” 少女开始收拾屋内残余的垃圾和父母吐出的秽物,把它们包好扔出去。 “好姑娘......我的好姑娘,爸爸妈妈和你商量件事,好吗?” 少女的父亲自角落挣扎着爬起身,毫不嫌弃地抱住女儿,用另一只手打开了先前一直抱在怀里的厚书。 “还记得我讲过的那些故事吗?” “根据《圣经》启示录的描述,天国是一个无比美好的地方......那城里没有日月光照,只有神的荣光,像碧玉和宝石一样璀璨......在那里,人们不再饥,不再渴,日头和炎热不再伤害他们,神会抹去他们的眼泪......” 父亲的眼里同时闪烁着生命和死亡的光辉,双目满是期许。 “只要相信,只要笃信天上存在着那样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们就不会再害怕割舍这份尘世的痛苦了,不是吗?” 良久沉默后,少女平静地摇了摇头。 “......自杀是会下地狱的,爸爸。” “难道你不觉得这里就是地狱吗?”少女的母亲尖叫起来。 “心,活在这里一点意义都没有,真的什么意义都没有!”父亲绝望地劝告。 “嗯。”少女回答,捡起地上的猎物,生啃起来。 “我出门了。” “恶魔!”母亲在她身后哭喊起来。 “我不是恶魔。”少女不带感情地否定。她的嘴边沾满碎肉和鲜血,举止和神态却蕴含着无法言说的神性。 “怎么不是呢!”母亲大笑。 “如果你是心中向神,善良而喜乐的女孩儿,怎么会仅仅为了痛苦地活着而去残害其他无辜的生灵?嗜血,纵欲,滥杀之徒,不是恶魔又是什么呢?” 当画面再度扭曲,当少女以体无完肤之姿艰难地挤过楼道,带着猎物回到避难所的时候,她发现父母睡着了,正如最为幸福和绝望的时刻般紧紧相拥,脸上仅余安详和解脱。 “......” 她静静地坐了下来,开始了周而往复的用餐,清理,狩猎,归家。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生存着。 ......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被堵在了避难所的外面。 臃肿的身体,犹如一座通红肉山,再也没法挤进狭小的楼道中。 “......” 于是,她一声不吭地从避难所离开了,模糊的眼眶中燃烧着一团生存的火焰,脚踏鲜红土地,步入了瘆白的月色之中,迅速被荒路吞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鲜红缓缓流淌着,她逐渐远去的轮廓似乎正在变形,由两足变成四足,由丑陋的人变成充斥神性的兽。 一双巨大的山羊犄角自肉山顶部,冠冕般绽放而出。 “!” 瑞文想追出去,身体却动弹不得! “心。”他想起了少女父亲曾呼唤过的名字。 “心!”他大声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遥远的山谷里,白塔一座接着一座,缓慢地飞向高空,消失于无垠之中。山谷中心突起了一座高耸的山包,似乎正不停地改变形状,像只奇怪的红色动物不停地褪着皮,一层又一层。 ——一层一层,无数血肉模糊的人踩着同类爬上山包顶端,又失足滑下来,目标是那尚未升空的最后一座塔楼。 不论他们怎么尝试,都无法抵达荒路的终点。 瑞文猛然坐了起来,头嘭的一声撞到了车顶,大脑仿佛一颗成熟的南瓜般在颅腔内炸裂开来,鲜血自口鼻喷涌而出! 窗外,夜空澄明,那座最后的白塔孤零零地耸立在山谷中央。 “都死了......”他喃喃道。 “我看见了,我终于明白了。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一旦知道了真相,一旦看到了月亮,所有人都会溶解,变回死人,变回血水。” “这座城市,所有的人,金,小雪,叔叔,老张,他们......他们全都是一群还魂尸!” 整个梦境世界都是假的,全部都是。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真正活过。 瑞文自顾自地咕哝着,额头靠着车窗,一下一下地轻磕着。他一时想不到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又究竟有何意义。 直到螺旋桨的声音忽然自窗外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架直升机自无物之中出现在荒路高空,悠悠盘旋了一圈,朝着远处的荒草飞去。 不一会,它在远处投下绳梯,将尸体带上空中,慢慢收回了机身之中,又升回了夜空之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藏在车场之间的小电子车。 “飞机!” 瑞文总算搞明白了士兵们追击闯入者的方式。 “高空狙击......那颗子弹是从车窗玻璃的斜上角打进去的。刚才的直升机直接穿透了那层虚假的天幕,飞到了上方......原来如此。路上没有监控,也没有布防,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只需要自高空巡视,然后从天而降就好。” 高空,是唯一能绕开白塔干扰的途径。 “怪不得军方要叫停机场建设。他们必须把空域据为己有,才能彻底守住这个属于尸体们的秘密......” “导演,带我回去吧,回到正轨上去。” 瑞文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开口道。他也不确定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感到如此愉悦和轻松,这或许是大脑某个开关损坏的表征。 “你真的想好了吗?”对方不置可否地问道。 “嗯。我想,我现在除了一群亲爱的死人之外也没什么好记挂的了。” 瑞文拿起录音设备,打开摄像头,将麦克风凑近嘴边,咧开了血淋淋的嘴角。 “但是教授,如果你觉得我会就此善罢甘休,看着你们这群天杀的还魂尸向现实世界的活人们出手,那你就大错特错。他们是叛徒,恶人,混账的人,连人都算不上的人渣。而你,什么都不是!” “对一具尸体,要什么同情!” “咔!” 身后,导演用手掌代替拍板打了一下,递来一支白色爆珠烟。 “你打算‘谋杀’我是不是?”瑞文关掉电源,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测试通过了。你的演员素养相当令人满意。我说过的,接下来的路要一起走。”导演用另一只手递上了打火机。 “另外,你好像还欠我几个问题的答案。” “你......存心整我是吧?”瑞文翻了个白眼,咬住烟卷。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个想问的问题。” 导演点了点头。 “为什么夜......你的电影,《瓦尔普吉斯的终末》开头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她?噢。”导演低下头,若有所思道: “我这才想起,我似乎从来没有向你正式提起过我的妻子......” “......哈?!!!咳咳咳!” 那绝对不是夜女士,肯定是别的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是她呢?最好不要是,因为如果事实相反,我绝对会再狠狠地揍上你一顿! 瑞文在心中拼命默念,直到确认自己已经对此坚信不疑。 绝对是其他人。说到底,戴丽娅夫人和露辛达夫人那对女巫姐妹也都年近三十了。绝对是其他人...... “好了,闭嘴,给我暂且打住。我们得先处理好那些录像。我想我接下来得用上它们。”他顺口转移了话题。 “你打算怎么办?” “新华尔街对于军方的信任危机最近似乎正逐渐加压。”瑞文亮了亮坏掉的手机。 “我想找个机会引爆它,把军方的注意完全分散过去。飞机是唯一能够突破遮蔽,进行跨境移动的工具,再加上飞行资源的匮乏,这对军队来说是不小的限制。少了其他要素干扰,我就可以专心致志地对付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我想,下一次机会应该很接近了。”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需要查证。那是我在冥想中看见的。” 冥想之中,那位叫做心的黑发少女,很有可能就是某名奥法守秘人的原身。在获得力量之前,她似乎就只是一个性格鲜明的普通女孩,拥有着一段相当凄惨的经历。 那么,奥法守秘人的力量究竟由何处来?他们究竟基于什么条件被那些不可言状的存在选中,成为祂们的代言人? 蛇吞吃了它自己的尾巴,周而复始,何谓始,何谓终...... 我已经知道你们这些还魂尸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他在心中默默篡改着一句自己喜欢的电影台词。 可是,我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三章 心与林心 4月9日,周日,花都驻军总部。 “长官,在仓库发现的那支香烟经过指纹提取和基因样本提取,已能基本确定,它属于这个人。” 灰白色办公桌后,齐格飞.S.基纳姆中将接过盖着戳印的纸质报告,眉头立刻紧皱了起来。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荒唐的玩笑之一,皮克斯少尉。” “请问为什么,基纳姆先生?” “因为。”齐格飞先生用无比疲惫的声音强调道: “一名豁出性命拯救两个孩子,不求回报,勇敢而正直的年轻人不可能是人类的敌人。我认识他,普雷斯考教授也能证实这点。” 皮克斯少尉摇了摇头。 “根据本市警局的内部信息,这位本地青年曾被怀疑涉嫌黑客工作。而从其工作场所调取的资料显示,事发当天他恰好在休假。” “我不建议您在决断时参杂私人情感,基纳姆先生。码头事故和研究所事故接连发生,足以证明局势的危险性。这关乎的是数亿普通市民的生命安危,没有任何个人和团体担当得起这么庞大的责任......” “请称我中将。”齐格飞先生打断了对方: “这个年轻人的品格在这几亿人中绝对排得上高位,我和阿夏都愿意担保这点。” “附近的道路监控调查了吗?糖厂一带至少有一百个天眼,如果当天他真的出现在了那里,摄像头是不会说谎的。” “遗憾的是,没有一个摄像头拍摄到射击者和任何可疑车辆。”皮克斯少尉指了指报告的背面。 “但是,根据附近一名便利店老板的证词,事发不久前有个人向他买过一包品牌类别完全相同的香烟。可惜,他无法准确供述购买者的样貌,只记得对方说中文,着装以黑色为主。” “只有一个人吗?” “大概。对方的印象不深。” “你觉得他能单枪匹马地对工厂发起袭击?” “......不,中将。但他可能有身在别处的同伙。” “我更担心你被这过于明显的线索误导了。”齐格飞先生反驳: “为维护士兵的精神健康,军队在包括日常巡逻在内的每次行动过后都要进行全面记忆消除,这是我们的最大弱点。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当提防反叛者们进行信息差打击。继续彻查,我不希望冤枉任何一个能力出众,心地善良的年轻人。还有其他报告事项吗?” “飞行队于城市边境巡逻时发现一名闯入者,根据《人类保卫军法》第三条,已在目击的第一时间进行歼灭处理,并于昨晚派出直升机回收尸体调查。” “他又是谁?” “罗泰一,本地人。他曾是‘天使格蕾’研究所的一名普通研究员,失踪的四人之一。在研究所出事当天无故离开。让人在意的是,他没有选择就近的码头,而是特意绕到花都,试图以山路离开。” “这代表他知道水路走不通,但是并不清楚真正的军方机密。”齐格飞先生不甚在意道: “有别的异常之处吗?” “没有了,中将。直升机在回收尸体时针对大范围区域进行了温感探测,并没发现其他闯入者。况且,他们是不可能离开边境的。” “既然如此,皮克斯少尉,我强烈建议,比起那些能让你快速积攒军功的,能用一颗铅弹杀死的人类反叛者们,你和你的部队应该将注意放在那些真正的非人存在上。” 见对方表现出了明显的迟疑,齐格飞先生不屑地继续道: “祂们才是文明存续的最大威胁,而且已经混入了人类生存圈内。你也许认为我不是一位优秀的将领,但我才是真正在和那些危险存在进行第一线抗争的人,而不像你一样贪生怕死,只想着向同类开刀。” 皮克斯少尉默默地咽下一口唾液。 “研究所事故中还有三名失踪者。为防他们泄露机密,务必要尽快定位。”齐格飞先生指示道: “另外,加强全境巡逻,代号‘神隐少女’可能随时会再度行动。” “那些非人存在的动向总是让人难以捉摸,危险至极。”他补充道。 ............ “真不公平。属于死者的城市,居然比属于活人的城市漂亮得多......” 瑞文看着自车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花草绿树。一阵阵美食的香气自食肆和路边小摊上飘来。他的嘴里塞着死人刚烙的葱饼,手里拿着死人刚榨出的鲜甘蔗汁。 “话说,离开荒路的方法真的就只是掉头行驶?说好的时空感呢?” 他不满地嘟囔道,在副驾驶座上换了个姿势。 “导演,再过两天左右,我就能够得到你的力量了。教我怎么运用它吧,我该怎样突破遮蔽的限制?” “在白塔的影响下,就算是独立存在的力量,最多也只能发挥不到十分之一。我可以帮助你,但是你所习惯的运用方式在这里完全行不通。”导演说道: “不过,针对人体和人心的操控依旧是可行的。你可以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犯困,无力,饥饿,健忘,或无比愤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甚至是帮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情意?”瑞文打趣道。 “那是最最简单的操作之一。” 导演的右手离开方向盘,打了个响指。车窗外,一名穿着修身白领装的可爱姑娘抱着手提包,挎着装高跟鞋的纸袋子等候公车,裙摆紧束,露出优美的腿部线条。 某段属于4月9号的“遥远”回忆自脑海深处浮现,包括许德拉酒吧,酒保克莱尔和电影《烈酒轶事》...... 瑞文的脸色忽然一变。 “你!我警告你,想都别想!” 这一天是复活节。数量众多的花都基督徒正聚集在城东的救恩会教堂内聆听救主复活的福音故事,商店里售卖着巧克力彩蛋和包装精美的金兔子。 钢琴右侧,牧师身穿长袍,戴着眼镜,手捧平板电脑,讲述着振奋人心的经文: “路加福音,第26章。” “神的儿子告诉我们: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们,相信这话吗?” ............ “小雪,我回来了。”瑞文推开家门,脑中早就想好了一套完整的说辞。 “哦。”瑞雪捧着个白花花的东西,正整理背包,在看见哥哥下巴上的胡茬后不禁咂舌。 “哥,瞧你这虚的,纵欲过度了是吧?对象没督促你刮胡子?” “呃,你不奇怪我这几天......那是啥?!” 瑞文这才注意到妹妹手心里的东西。 一双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对着自己。 “头骨啊。”瑞雪把完整的头盖骨包好,往背包里一塞。 “哪来的?” “偷偷顺回来的,学姐们经常这么干。要小考,有几个神经洞的位置我还没熟。我明天上学把它给还回去。”瑞雪轻描淡写道: “吃过中餐了吗?没准备你的饭。下次如果要我做,提前两小时打电话。” 她看起来真不像个死人,瑞文心想,钻进卫生间,捻起了刮胡刀片。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说过,医院和博物馆都答应向瑞雪保守秘密。看来,她一直以为自己这几天在正常上班,只是没回家过夜。 镜中的自己挂着恐怖的黑眼圈,面容憔悴,当真像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病患。遮瑕膏的作用此时已然聊胜于无,剃须泡沫上了厚厚一层,胡茬愣是刮不干净。瑞文摸了摸额前的伤疤,回书房翻出了公文包和笔记本电脑。 傻妹妹,你哥把东西全都撂这了,怎么可能会是去上班? ............ 4月10号,周一。 清晨,瑞文挎着公文包离开小区,抄巷路朝罗苹咖啡馆赶去。 昨天,他直接回了家,安分地窝了一整晚,为的是防止可能的暗中盯梢。 经过一整天的观察,他初步判断自己没被任何人盯着。 “金,你在家吗?” 他推开秘密基地的门,正迎上金敏有些瘆人的面孔,他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自信笑容, “瑞文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对方和上周几乎完全判若两人的态度让他吃了一惊。他的英语虽然依旧破烂,但几乎完全不再结巴。 唔,我该不会是认错小伙子了吧?瑞文暗忖道。金敏的变化对他来说是个意想不到的惊喜,让他相当欣慰。 只可惜,他也算不上活着。 “呃,谢了。面试怎么样了?” “他们当场就录用了!下周我就能开始上班了。谢谢您给我的建议。”金敏手里捧着小麻雀,看着它忙不迭地在掌心啄来啄去。 “好样的,金!”瑞文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对了,你的手机能借我一天吗?工作要用,我的坏了,所以这几天一直没能联系。” 若非内部存着“扳机”音频,他完全可以更换一部全新的。 “当然可以。瑞文先生,这几天您都去哪了啊?” “有些私人事务,我必须要处理。” “哦,就和她说的一样......”金敏嘟囔道。 “她?” “唔,没什么。”金敏顺手把麻雀揣进了兜里,转移话题道: “我,我想带它出去晒晒太阳,看看它能不能飞起来。” “嗯,我想应该快了。”瑞文接过金敏递来的手机,爬上二楼,找出另一部秘密手机。 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他打算直接找林心把事情给问明白。 ‘有事直说。’ 即便隔了一层屏幕,林心的措辞语句依旧显得相当男性化。 ‘行。’瑞文也不打算拐弯抹角。 ‘我看见你了。确切来说,是你过去的样子。你曾亲身经历过这个世界的毁灭。你后来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谁给了奥法守秘人们这份力量?’ 他等待了一会,然后看见了对方的回复: ‘我也不确定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就像人类永远不知道他们入睡的瞬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怎么跨越现实的边界开始做梦一样。我只能告诉你,奥法守秘人,上位存在,或者所谓的“神”,是这个世界中最痛苦的一份工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工作?’瑞文对林心的措辞有些好奇。 ‘是的,就像人体的器官,心脏,胃,肠子,脑子,一刻都不能停止工作,直到躯体彻底死亡为止。’ ‘唔,我是不知道我的“职责”所在,可照理来说,“器官”之间不应当是相互掠夺的关系吧?’ ‘你知道器官移植吧?当心脏或骨髓被移植进垂危的人体,极易产生移植排斥,这就是上位存在们所面临的窘境。’林心解释道: ‘一具濒死的躯体,被塞进了各种各样不属于自己的内脏,勉强拼凑成了消化系统、呼吸系统和循环系统,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为贴近的比喻。’ ‘那具濒死的躯体,指的是我们的世界?’瑞文沉下了眉头。 ‘不仅如此,这具躯体还不吃不喝,完全得不到能量补充。在这种极端情况下,祂的内部开始相互争夺,为了存续而淘汰掉其他器官。’ ‘最终,祂会从内部,自己把自己给吃完。’ “嘶......”瑞文自牙缝间吸了口凉气。他不确定对方的比喻究竟准确到了什么地步,也不确定这是否就是事情的最终真相。 但,它听起来就只有绝望。 ‘这不是你目前需要担心的问题。’林心补充道: ‘我还没有想吃掉你的念头。你就像那颗最没有存在感的脾脏,完全不足挂齿。’ 这话你强调过非常多次......瑞文自忖。 ‘那,“溶解圣母”呢?’ ‘祂是一位相当特殊的存在,尽管每一名上位存在的现状都不尽相同,各有特殊,但祂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依然称得上举足轻重。’ ‘“吃掉”祂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吃掉你,或者是“恐怖大王”。’林心直言不讳。 ‘最后一个问题。’瑞文在虚拟键盘中键入道: ‘奥法守秘人,还能算是人类吗?’ 对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在片刻思虑后,瑞文换了个提问方式: ‘你觉得,心和林心之间,还有任何共通之处吗?’ 过了一会,对方用一句来自宫崎骏动画电影里的台词回答了自己: ‘名字一旦被夺走了,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不认为那是我,也完全不记得那时发生了些什么,我想你应该也一样。’ ‘可是,我曾经被另外一位同类提醒过,随时要保持自己还是个人类的认知。’ 瑞文斟酌了一下。 ‘不过,我的确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了。’ ‘从某种意义上,你也许非常幸运。’林心回复道: ‘也许我应该告诉你你的特殊之处。’ ‘你是现存的所有奥法守秘人当中,唯一一个保持人形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四章 肋骨 瑞文盯着手机屏幕愣了愣,随后,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奥法守秘人,奥法守秘“人”。 合着,就只有我一个是“人”吗? 在自己目前所知的几位当中,弗朗哥老先生是一坨不可名状的怪物,而“溶解圣母”有着杀也杀不完的分身。 林心呢? 在屏幕的那一侧,她曾以人类的面容与自己进行交流,但背景是虚拟的。自己的外在是不折不扣的人类,她当时还没法完全相信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她的真身又是什么东西? “算了,如果问她这个,她说不定会像弗朗哥老先生那样在屏幕前当场现形,我可不确定这具身体顶不顶得住。” 思索过后,瑞文在输入栏中键入了另一个问题。 ‘“溶解圣母”掌握着什么力量?和这个世界的溶解现象相关吗?’ 林心很快作出了回答: ‘没错。这是祂的存在如此重要的原因之一。和“生存”的本质相悖,祂代表着人类的终极末路,不可抵抗的形神消亡。正因如此,祂才是我需要优先对付的。’ ‘换句话说,这名上位存在的本质相当于“死神”吗?’ ‘可以这么认为。’ 嘶,这着实有些讽刺啊,瑞文心想。在奥贝伦,人们拼命挣扎求存,只为活到下一个晨昏,最受人崇拜的“神只”,竟然恰恰象征着“死亡”本身? ‘林心,如果“溶解圣母”被消灭了,这个世界会怎样?“死亡”和“溶解”会随之消失吗?’ ‘谁知道。’林心回答: ‘不过,象征着“欲望”的“酒神”消亡了那么久,也没见人类的欲望就此消除。’ 酒神? ‘那也是一名上位存在?’ ‘祂是这具濒死躯体内的“肝脏”——这是带点恶趣味的说法。’ 谁杀了祂? 瑞文想起了存在于新德市的异咒派别,“乐园”,以及发生于烈日132年的“失控狂欢”,那是现实世界仅有的一次派别失控事件,其对应的存在,或许正是那位倒霉的“酒神”。 ——上位存在死了,其下的所有异咒使用者全都要“陪葬”! 另一个念头猛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只有接触到真相的“死人”会被溶解。 那么,在现实世界中融化的多罗莉丝太太和她的老伴路易斯岂不是...... 嘶,该死! 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好事! 如果事实真是那样,向上位存在借用力量,岂不就等同于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吗? “金!”瑞文想起了现实世界中的红发老实人。 自己不在了,那小伙子会不会出问题?! “有什么事吗,瑞文先生?” 门口,金敏揣着小麻雀冒出头来。瑞文这才发觉自己下意识喊出了声。 “怎么了?” “呃。”他一时语塞,随手按黑了屏幕。 “没什么,快快出门去吧。今天天气多好啊,谁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是同样的好天气呢?” 街道上,快迟到的上班族追着扬长而去的公车,笑容灿烂的便利超商老板拿着一叠黄色特价标签拉开卷帘闸,贴在黄元帅苹果和今年的第一批甜西瓜前。木棉开了满树红花,为恼人的飘絮季节做着最后准备。 不论看多少次,都美得无可辩驳。 金敏带着麻雀出了门。 ‘林心,我还有些事想拜托你。’瑞文重新按开手机。 ‘我能基本确定,“恐怖大王”就是“六旬弥撒”的创建者。而且,祂恐怕已经把我认定成了祂的猎物。’ ‘这我爱莫能助。我想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凭你现在的德性,能与“恐怖”抗衡的几率微乎其微。’ ‘不,我不需要你出力。希望你帮忙的只是几件小事......’ ............ 中午,历史文化博物馆A馆。 “沙海的宗教文化由多个教派组成,随着千年发展,人民的信仰逐渐统一。公元前6世纪,被认为蕴含着奥法底蕴的闪语开始成为文化主流,逐渐演变为现存最为古老的文字之一,即古希伯来文......” 瑞文的右耳挂着麦克风,和眼镜腿别在了一起,相当不舒服。 周一的观展者数目很少。这是沙海文化巡回展花都站的最后一天,想看的人早就来过了。他正进行着最后一波导览,对象是一群来自花都官立中学的初二生。 对学生的讲解最好言简意赅,他们大都需要在事后应付一份讨厌的文字功课,自己得尽量确保每句话都能被作为重点抄录进报告工作纸内。 带队老师在瑞文耳边嗡嗡了两句,表示时间不大够了,希望能跳过非报告部分的展览。 “我明白了。”瑞文礼貌地点了点头,重新戴上耳麦,回头看了一眼。 所谓的“非报告部分”,刚好从那本被封存在展柜中的《基塔布-阿尔-阿齐夫》开始。 “也难怪。神秘学不可能被包括在教育大纲范围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暗忖道,却发现队伍内已经开始传出了“魔法书......”,“禁忌巫术......”等中二级孩子们常有的幻想低语。 “要不,干脆留给他们十五分钟自由活动时间好了!”他提议道。孩子们立刻发出小声欢呼,一哄而散。 “嗯,偷懒成功。”瑞文喜滋滋地想道,刚好对上老张略带无奈的目光,他一眼就看懂了对方的口型: “唉,后生仔(年轻人)......” ............ 《基塔布-阿尔-阿齐夫》的内容相当晦涩难懂。 早在开展的第一天,瑞文就征得了老张允许,把所有能看能抄的部分都给记录了下来。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这些真正的古希伯来文字和用翻译软件翻出来的东西根本不是同一回事。它们并非通俗的希伯来字母,而是更为古老的闪语字符。 “翻译次数越少,越是接近原初字符,沟通就越是有效,能发挥的异咒力量也就越强。换句话来说,现实世界的异咒充其量只能算是阉割版。” “即便是这样,使用者依旧需要以他们的灵魂和生命做交换......” 瑞文站在玻璃展柜边上,又端详了一会,直到闭馆广播响起。 “各位游客请注意,博物馆即将关闭,请所有游客在30分钟内完成游览并有序离开博物馆,请注意出口的绿色提示标记,并在有需要时向工作人员求助。Dear visitors, the museum is about to close......” 命运的下一个节点即将到来。 瑞文掏出金敏的手机,按了一下指纹锁,屏幕亮了起来。对方设置的系统语言完全看不懂,瑞文一个个按键摸索着,把它给暂时调成了中文,登录了自己的聊天软件账号。 这部手机是他照着自己的买的,型号和机身颜色一模一样。 “唔,原来网页浏览记录和视频记录是他删掉的啊......嗯,有点个人隐私也很正常。噗呲!” 瑞文不禁失笑。他想起了“过去的自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在这一天干过的一大堆蠢事。 如果稍微细看,应该能从按键的排布顺序等细节看出这不是自己的手机,但“过去的自己”是个电子设备白痴,压根分辨不出这些。 原来只是误会一场。 “问题在于,这聊天软件的记录又是谁清除的?林心吗?”瑞文注意到了被删得干干净净的聊天界面。 就只有她可能黑进自己的社交账号。 “这几天我完全没登过这个账号,刚才也没这么叮嘱过她,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嘶......”瑞文迅速想到了答案。 只可能是自己的私人账号又被什么玩意盯上了。 “各位游客请注意......” 他的眼前忽然一黑。 没时间继续细想,他开始了坠落。 ............ “唔......” 瑞文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祂”的尸体想必已然完全停止了机能运作。 但,他的思维反而稍稍清晰了一些。 “我,我怎么了?” 他问自己,却在别处“听”见了声音,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 “嘘......安静下来,不要把自己弄坏了。你现在非常脆弱。” 那是一阵能让任何男人鼻头一酸的空灵女声。 瑞文感觉自己的知觉正逐步被衔接到另外一套感官之上,他逐渐能听见了,随后,有了视觉。 ——“自己”残存的部分躺在一双轻盈的手心中,只有半颗胡桃大小,肉红色团块外层包覆着一层肥皂泡般的薄膜,不住颤动着。 一双美丽的眼睛注视着“他”,它们是黑色的,泛着夜晚的波澜。 画报中的红衣女郎笑了起来。瑞文注意到,她还只有半个身子,少女般幼嫩的胸脯镶嵌在成熟女性的肌肉和骨架之间,绽放着力量之美。 毫无疑问,她被按照自己最深沉的欲望和恐惧所创造。 “不要害怕。” “她”开口道,像母亲对待刚睡醒的孩子。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教导她,瑞文心想。 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你知道......你是谁吗?”他用意识询问道,随即开始担心这个问题对“她”太难。 就连他自己都没法下定论。 “我是你。” “她”回答道,像羽毛一样。 “我是超越了你的你。” 说完,她将手指探向胸脯以下的皮肉,慢慢地翻开了它,露出了一根刚被塑造完毕的肋骨,薄膜和心脏在其中跃动着。 “这也许能让你轻松一些。” 话音刚落,“她”像折断一支花朵的茎叶一般把肋骨给轻轻折了下来。它在指尖迅速开始了变形,把半颗胡桃仁大小的肉团包裹在内,形成坚韧的外壳。“她”把两者结合而成的东西重新塞回了胸膛内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了,现在我能带着你移动了。遗憾的是,你的全部残余只够塑造出我的一半。” “抱歉。”瑞文在“她”的胸膛中微微蠕动道: “那另一半你打算怎么办?” “别担心,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她”在荒地上慢慢地滚动了起来,黑发在地面勾勒出不同的优美线条。若非身体只有一半,她的动作便像极了天真烂漫的少女。 “唔,你的皮肤很快就会给磨坏的。”瑞文提醒道: “你没有腿,也没有衣服。” “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她”在无边无际的星穹下继续移动着,乐悠悠地朝着巨塔的方向前行。 “你给自己想好名字了吗?”瑞文询问道。 “我不觉得我应当给你命名,那更像是对你存在的框限。” “娜克特。” 聪明的“女人”立刻回答道: “我从你的思想中读出了相似的字眼,猫儿们也很喜欢。” “猫儿?” “我在独处的时候邂逅了一群迷路的猫儿。他们不常出现,没法在这个地方维持形体,对我的情况爱莫能助,但这算不上遗憾。” “不会是乌萨的猫吧?” “应该是。他们的眼里有着智慧生物的光芒。” 那些迷失在异星的乌萨教皇军? 瑞文想起了小区楼下那只老是和自己碰头的大黑猫。 “你知道吗?他们非常擅长数学和哲学,在艺术方面也颇有想法。有的时候,我们会就一些奇怪的命题谈论很久,我很少能说赢他们。” “你......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我很高兴你愿意赞美你自己。”娜克特的上半身滚过一片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面,终于停了下来。 “我累了。”她说。 “好好休息一下。”瑞文用意识说道。感觉告诉他,他们只往前挪动了不到十米,而通天高塔远在彼方。 透过女人明亮的视线,他开始在附近搜索起来。荒土肯定不能用来构建她剩余的身躯,他想找到些更有价值的东西。 唔......之前透过宝琪女士的捕梦网观看这里的时候,荒地上全是雪白的晨昏花,可现在却一点都没剩下。 “有的时候,办法会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娜克特轻松道,闭上了眼睛,双手捧在了微微隆起的胸前: “嘘,歇息的时候最好全身心放松,尤其是在时间还很多的时候。” “我......可能没剩下多少时间了。”瑞文用意识嘟囔道。 他们总不能在这里等待晨昏花从地面长出来吧? 静静地,他和自己的造物躺在原地。呼吸声让空无的世界显得不再孤独,她仿佛在替代从这个世界上缺位的其他万物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娜克特睁开了眼睛。 “办法来了。” “哪儿?”瑞文在她体内蠕动起来,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 一颗细小的流星拖着尾巴,正朝着荒地直直坠落而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五章 侦探之争 大地剧烈晃动。 火球坠地,空气爆炸,荒地迸裂,在行进路途的原点附近留下了一个恐怖的深坑。 “它掉下来了,不偏不倚。这种石块里可能会包裹着来自异星的礼物。”娜克特活动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又开始慢慢翻滚起来。 “你以前见过这些陨石吗?”瑞文问道。 “流星经常出现。但它们大都和这颗星球擦身而过,或是燃尽在大气层内。” “唔,里面不会包着些不好的东西吧?” 瑞文回想起了自己见过的上一颗陨石,以及包裹在内的那条星骸巨鲸。 “不用害怕。”娜克特安抚道: “失重环带还在勉强发挥作用。况且,这是‘祂’的外壳,没那么容易坏。” “失重环带是什么?” “是这颗星球的‘免疫系统’,位于我们头顶大约400公里高的地方。” 他们抵达了深坑边缘。石块冒着烟,很快就熄灭殆尽,这表明其中的可燃有机物所剩无几。 “别靠近了,温度太高。”瑞文提醒道,目光紧盯着娜克特手背上光滑的皮肤,娜克特也在看,开口询问道: “在你的记忆里,有什么能在高温中行动的动物?” “唔,烈日生物的种类多得很。”瑞文思索着。 “野狗,火蚂蚱,火蠊,宝石兔......” “最后那个听起来很不错,帮我想出它的模样来。” “你打算做什么?” “想办法,‘想’。”娜克特重复道。 在瑞文落念的瞬间,她的双手断在了地上,开始变形,长出毛发。一只白兔子被重塑了出来,双眼像雕琢过的红宝石。 “唔!” 由“祂”的尸体重塑而成的造物微笑着躺在地面上,看着兔子跃进陨坑。濒死的火苗找到了有机物,试图将其吞食维生,火焰缠上它的绒毛,却无法点着它们。 “它能把下面的东西给叼上来吗?”瑞文问道,他有些怀疑那只啮齿动物的嘴和牙齿,它的骨骼看起来一踩就碎。 “总会有办法的。” 过了一会,他惊讶地看见那兔子用脑袋和前肢,费劲地推着一颗直径超过一米的石块,慢慢地顺着坑壁拱到了地表!小东西完成了它的工作,缩在原地歇息了一会,动了动耳朵尖,欢跳着跑掉了。 “等等!”瑞文的念头被娜克特劝阻了下来。 “做完应做的一切,就自由了,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约定,当然也包括了它。”失去双手的造物笑着摇了摇头。 “它能活下来吗?” “能的,只要它想办法。” 娜克特调整着重心,慢慢地朝冷却下来的石块翻滚过去。 “万一里面什么都没有呢?” “这是必须承担的风险。” 透过女人的眼睛,瑞文看见了陨石一侧的通透平面,以及内部晶莹的水胆。 ——一条深红的鱼在水中静静浮沉着,通透的鱼身中,是一副黑曜石般的骨骼! “一条星骸鱼!它是从虚海来的!”瑞文认出了那梦中围绕着星骸巨鲸的鱼群,一下警惕了起来。 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地底海洋中的生物会从天上掉下来? “深空和星海总是相连的。”娜克特说道,试图和石块进行接触,她没有了手指,于是把柔软的嘴唇贴了上去。 陨石中的星骸鱼顿时惊醒过来,一双凹陷的眼睛晃动着,腮片一张一合,缓缓张开了黑色的鱼唇,空洞得让瑞文不由得一阵发栗。 “......还是去找下一个吧。”他心想着,却马上意识到这根本行不通。没了双手,他的造物此刻更加寸步难行。 无奈下,他只能眼看着星骸鱼摆动尾鳍,鳞片一排接一排倒竖而起,然后脱落下来。 水胆破裂,丑陋肥大的鱼身从陨石内部滑了出来,鱼鳍和骨骼逐渐形成了新的双手,又一点点地开始塑造下身。 “这,真的没问题吗?” 他非常担心杂质的混入会让这个存在的本质产生变化,就像浊水混入清流,杂色玷污一幅未完成的杰作。 但,转念一想,他最初赠予她的也不过是骨头和腐肉。 不久后,一双光滑的腿生长了出来,骨骼、皮肤和肌肉以近乎完美的比例衔接上了腰腹,十根脚趾灵活无比。没有什么多余的资源能用于储蓄脂肪,一切都被尽量创造得小巧而修长。 最后,他和她看着最特殊的地方,陷入了思考。 “它日后可能让你陷入危险或绝望。”瑞文说道。 “它也可能被用于实现美和意义。”娜克特说道。 “我想应该留着它,但要做些修饰。” 她捻起最后一片鱼鳞,用指尖让它化作了一层优美的绒毛。 “教我怎么走吧,只要想象就好。”她尝试用双腿支撑身体站起来,却不慎摔了一跤,跌倒在陨石内部涌出的水泊之中。 她在学会站立和行走前已经掌握了绝大部分人类都绝无机会掌握的珍贵学识,拥有了成熟乃至贴近完美的思想,瑞文心想,随即意识到,水的诅咒并没有在她身上造成任何影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因为那条鱼?那可还真是歪打正着。 学习走路并没花费多少时间,从站稳到迈出第一个步子,距离月盘最近的星星只闪烁了一下——娜克特把那颗星的闪烁视为简易计时工具,因为她发现它的闪烁间隔以心跳次数估算似乎是固定的。 “我们出发吧。” 她像一块有些过于沉重的花瓣一样走了起来,朝着巨塔的方向进发。它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遥远,她或许还要再走上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瑞文不大确定自己还能在这里逗留多久,但他发现自己竟开始对第三世界恋恋不舍了起来。 “你似乎有一双特别好的眼睛。”瑞文称赞道。 “我知道。” 她身上的美是绝对理性的,让他无比羡慕。 通天塔的轮廓更加清晰了。瑞文认出了那些巨大的拱顶和石柱,以及环形向上的塔外阶梯。 “怎么和梦者之屋里的那一座一模一样?”他心想。 娜克特抬起头,看向延伸至黑夜之上的塔身。 “开始有些冷了。”她说道,将头发披挂在身上。距离月亮最近的星星又闪了一下,那似乎是时间所剩无多的征兆。 这次走了,下次再来要相隔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她会一直孤零零地走下去吗?瑞文很想为她再做些什么,可自己就连在这个世界里维系存在都费劲。 “给我看《泰坦尼克号》吧。”娜克特忽然说。 “嗯?” “在你脑海中不断闪烁的那些电影画面,模特画,船上的小马车,氤氲的窗玻璃,还有那只手,那个手印。独处的时候,我可以用许许多多的时间回味思考这些画面。” “那好吧,我努力想想......” 瑞文在胸膛内蠕动着,思维缓慢勾勒出离他最近的画面。 ——女人按着青年的头,埋进濡湿的胸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哪都没在看。 ............ 数小时前,花都瀚园墓地。 重案组、虚安部等各部门警员代表身着制服,对着六座花冢抬手敬礼。 重案组第八小队六名殉职者的遗物被深埋在了栽种粉色羊蹄甲花的草坪下,没有单独立碑。瀚园纪念碑上刻下了他们的大名,与所有长眠此地的前辈靠在一起,这是为城市捐躯者的殊荣。 待花圈全被安置妥当,“生命颂礼司”致辞完毕,休假的卫斯理和安杰娜一起找了家晨间酒吧,喝起了闷酒。 “我不需要普法,入职考试我拿了满分。”安杰娜坐在吧台另一侧,面无表情地开了个玩笑。 “放心。有人告诉过我,和女孩子在一起不能喝高。”卫斯理低着脑袋,久久没能从情绪中脱离出来。 朱丽亚,有着甜美微笑的师姐,警队一枝花,还有其他弟兄们,说没就没了,变成了一棵直愣愣的树。 他打死不相信灵魂被当成肥料吸收,化为枝头花朵这种糟糕的浪漫。 “恒特怎么样了?” “那些精神类药物的实验数据被当作新证据交了上去,开庭延期了。努力算是没白费。” 一阵沉默,两人同时在想,这值得用那么多人命来换吗? “可是有三百多人得救了啊!”安杰娜自我安慰道。 两人又同时想道:能这么算吗? “只能这么算了,往好处看。”卫斯理反驳心中的念头。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奇怪对方什么时候学会的读心,又同时低头闷了一口,左边打了个嗝儿,右边叹了口气。 这时,卫斯理的手机传来了提示音。 “嗯?这谁啊?” 聊天软件发来了一条完全陌生的交友信息。备注信息为: ‘你好,醉鬼,我是守林人。’ “......!”卫斯理刚想开口,酒液自然而然地滑进了气管里,呛得他连连咳嗽。 “你们!一个两个把休假警员当病猫是吧?”他在心中咬牙。 稍稍平复心情后,他和安杰娜钻进角落,挤在小小的屏幕前,仿佛害怕信息会长脚溜走一般,小心地按下了确认键。 对方用的是中文,账号没有设防,仿佛压根不担心被反追踪。 “截屏,录像,开启‘蛛丝’。”安杰娜用嘴型提醒。 ‘你想干什么?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守林人”?’卫斯理键入道。 ‘我不需要证明。你只有两个选择,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话,或者吃大亏。’ “‘蛛丝’定位到了账号的设备地址!”安杰娜在看清地点后愣了一下。 “可是......那地址,就在瀚园墓地旁边的公墓里。” “啊??这不可能啊!”卫斯理震惊道。 葬礼刚刚进行完毕,主任们都还留在那,警车没开走,场地也没重新开放。 “换句话说,如果设备真在那里,‘守林人’要么就是警察或殡葬人员,要么......” 他们一直寻找的超级黑客就是个埋在土里的死人,真真正正的幽灵! “别轻信对方,这可能是个恶意玩笑。别忘了我们被‘漆黑侦探’用设备定位耍过一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知道!”卫斯理不淡定地回应着。 ‘你先说吧。’他迅速对社交账号作了基础的“隐身”处理,然后键入了回复。 ‘作为一名网络侦探,最近我发现一个跨越了数座城市的大型异教组织正在线上活跃。网页的加密非常复杂,如果我不提醒,你们压根不可能发现。组织成员跟随一位自称“泰拉”的领袖,实施各种犯罪行为,并拍摄成影片上传。一宗涉及跨区事宜的大案,想必很合你们的胃口。’ 两位警员面面相觑,卫斯理向安杰娜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拿起了手机,开始了相应的搜索和汇报工作。 ‘口说无凭。你能提供这个组织的详细成员信息和犯罪证据吗?’他问道。 ‘当然可以,但有条件。’ ‘你说。’ ‘五分钟内,如果有人来询问你关于“守林人”的事情,把现在和你交谈的账号提供给他,就是这么简单。’ “?” 卫斯理还没来得及用声音表示出惊讶,另一条聊天信息就弹了出来: ‘哈克,你能把之前我提到过的“守林人”的id再发给我一次吗?’ “......啊?” 发信者,居然是那个被利用的普通人瑞文! “这,这怎么一回事?‘再’又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卫斯理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有一件事他能够确定,在对方的背后,“漆黑侦探”也有所行动! ‘你们这些黑客到底在搞什么鬼?’他问“守林人”。 ‘你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守林人”回答: ‘“漆黑侦探”在网络上的定位和我太过相似。他的出现害我失去了一部分忠实拥护者和价值百万的虚拟货币来源,而且我很清楚他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如此,我决定接受挑战。深网中只能存在一位传奇侦探。他想对付我,我就反过来对付他,谁先被你们绳之以法,谁就输。’ 这,这理由未免也太儿戏了点吧!这又不是电子游戏,你们当网络是什么法外之地? ‘你应该高兴,醉鬼。’“守林人”补充道: “在这场侦探之争的最后,‘守林人’与‘漆黑侦探’,你们至少能抓获其一,还能顺便破获区际网络重案,何乐而不为呢?” 卫斯理陷入了沉默。他再清楚不过,两位超级黑客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他们窝里斗,对虚安部而言的确是最好的机会。 只是,着实可怜了那位什么都不知道的“中间人”。 在和同伴进行了短暂的商讨后,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向“漆黑侦探”的“小弟”发送了“守林人”的账号ID。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六章 跑吧!梅乐斯 下午两点半。 “呃......我刚想说什么来着?” 金敏站在停车场铁丝网另一侧,看着瑞文先生举起属于自己的手机,将镜头对准盛放的牵牛花从,路边的苜蓿草和芒果树,拍了一会,又反过来,扶了扶眼镜,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容。 “看到了吗......我对这个地方没有......更不会对其他人造成......我喜欢这里......不起眼的风景......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位矫情的......噗呲!” “瑞文先生,究竟怎么了?” 一辆车从金敏身边飞驰而过,盖过了他的喃喃自语。他不大能听懂中文,但眼前的景象再怎么回味都是那么怪异。 视线中的瑞文停了下来,按了一会手机。 紧接着,对方的下一句话让他后颈一阵发毛。 “你好,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 “唔!!” 他立刻转过身去,用力地抿了抿嘴。 “为什么会是这样?”他想去怀疑对方亲口说出的事实,却找不到方向。 “你是否对你身边的事物有所疑问?” 对街,一个支着黄色小帐篷的摊位上,有人正举着双语纸牌高喊: “你是不是觉得人生全都是失败,倒霉和欺压,教你什么都信不过?” “要知道,神明从不掷骰子,世界上没有真正的随机事件,就连抛掷一枚硬币的结果,都取决于无数个力学和角度的计算。你命运中的任何一个逆境都绝不是偶然,而是暗中操控的结果。” “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欺骗了你,如果你觉得社会压迫你,待你不公,歧视你的外在和内在,欢迎加入我们,去找到真实和公正!” 金敏仅回头瞟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他发现有个人和他盯着同一个方向,当他移开目光的时候,对方也撇开了视线。 那是一个穿红裙的小姑娘,肩上停着一只黑色的乌鸦。 “你是?” 当金敏的目光落到她的影子上,女孩的身形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乌鸦拍着翅膀落到了地上,发出了猫科动物的叫声。 “欸?!”金敏吓了一跳,他认得这声音! 3月份,恒特工厂出事的那天,他在窗边被一声奇异的鸟叫声惊动,既像鸟,又像猫。 仿佛,是在提醒他危险即将到来。 “是,是你吗?” 乌鸦“喵喵”叫着飞到了金敏的鞋头上,抖了抖羽毛,用喙啄了两下,一双眼睛闪烁着有智的光芒。 金敏从没见过如此通人性的动物。 “喵!” 一只大黑猫懒洋洋地从乌鸦身后的草丛里溜达了出来,团到了金敏的另一只鞋子上,似乎也是观察者中的一员。 “唔......”金敏看着窝在鞋头上的动物组合,试探着蹲下摸了摸。 “你们......”他不确定花都的动物听不听得懂破烂英语。 “你们也认识瑞文先生吗?你们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吗?我想他一定不会是普通人,从一开始,他表现得就是那么与众不同,有的时候......看起来又很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该怎么分摊他的苦难,就像母亲说的那样。” 黑猫歪着脑袋听了一会,伸出了一只前爪。 随后,在金敏的瞠目结舌下,它居然开始用爪子在地面上写起了字: 保密。 不是英文,是他家乡用的那种文字! “唔,你要我保守秘密?”金敏下意识地说出了家乡的语言。 黑猫叫了一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金敏连忙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里?” “跑吧......” 脑海中传来了声音,却不属于他自己。 而是他的母亲。 一辆印着演唱会宣传广告的公车悠悠离开路边。黑猫跑过了车站的牌子,顺着窄侧道直直冲上了无人公路。乌鸦也飞了出去。 “唔!”这条公路足有十五公里长!金敏意识到猫儿的目的地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远。动物不能坐车,不论它想把自己带去哪里,自己都只能用双脚跟随。 “跑吧!”记忆中的母亲说道: “跑吧!梅乐斯。” 梅乐斯,这是他无数个名字中的第一个,母亲给他的唯一一个。 他跑得的确非常快。不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不输于那些真正的长跑专家。 那天,在加工厂里的时候也一样,他在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第一时间逃了出去,跑得远远的,这才幸免于难。 金敏扯下口罩塞进衣袋,将卫衣拉紧,深吸一口气,腿部肌肉紧绷,鼓胀,像只猫科动物般冲了出去。他的奔跑姿势非常奇特,身体尽量贴近地面,偶尔用双手借力,仿佛一只真正的豹子。 公路边上的风让他感觉像插了翅膀,成了一只真正的鸟儿。 “......‘这可真是天大的谎话,你是说逃走的小鸟竟然还会自己回来吗?’暴戾的国王这么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于是,为了与挚友的承诺,为了战胜世界的险恶和无信,犯下罪行的梅乐斯拼命奔跑,要赶在第三天回到刑场,回到国王面前,为替罪的挚友受刑。” 记忆中的母亲翻阅着一本他至今辨认不出标题的书本,将他名字的由来娓娓讲述。她为自己的每一个孩子冠以故事中象征善和美的名称,赋予他们同样的期许。 “......‘今晚我就要被杀了,我是为了赴死而跑。我必须跑。然后,我就会被杀死。’ 梅乐斯一面心想,一面不停地奔跑着,横穿原野,穿过森林,因为他的挚友相信他,面对刑台,只露出坚定的眼神,说:‘梅乐斯会来的。’ 最终,两位挚友在刑场上相认,用全部的力量打了对方一个耳光,然后给了对方一个深沉的拥抱。” “这本书的作者的故乡被舍弃了,就像我们生活的地方,就像其他的九成大陆一样,成为了污染遍布的废地,被都市所遗忘。” 母亲说道,轻轻地把自己推出了家门。 “如果梅乐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必然会是一个神一样的好孩子。” “梅乐斯,世上最守信,最忠诚,最善良的人。我好希望你能成为他,我多么想你成为一个永远善良的孩子,实在不行的话,一个好孩子也行。” “跑吧!梅乐斯。” “跑吧!梅乐斯!” “跑吧!!!梅乐斯......” 金敏忘记了那时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奔跑,也许是从仓库中偷走了些不属于自己的食物。 但,自那个瞬间起,母亲和他的第一个名字就被漩涡卷进了记忆深海的最底部,直至数秒钟前才被巨浪重新推到犹新之处。 还有那片鲜红的大地,瘮白的天空。 废地,故乡。 ............ 啪! 瑞文的脸被妹妹大力拍了一下。 “回房间睡去!” 吃饭吃困了的瑞雪打了个哈欠,把哥哥从书桌前揪了起来。 “......小雪?”瑞文嗡嗡道。 时间到了,“过去的自己”回到了现实,而他又回到了梦境世界里,嘴里还残留着冰淇淋蛋糕的甜味和烤鱿鱼的腥味。 手指和眼皮都在微微抽搐,肉块的体验让他一时没能找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慢慢活动着颈椎,低下头,发现手机还亮着,输入框内留着一大段来自“过去的自己”的留言: ‘......不是我说你。作为另一个世界的我,你真的该多陪陪小雪。作为梦中人,你比我要幸运得多,在残酷的现实里,我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都没有。’ “......” 当初的自己,还什么都没弄明白。 瑞文沉默地抓住了瑞雪的手,紧紧抱住了他没有生命的妹妹。 “欸?......唉,哥,现在才想起回抱,你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点吧。” 瑞雪拍了拍哥哥的背,瑞文在近看之下,发现她的两丝头发还沾着冰淇淋蛋糕的奶油。 --一个小时前,“过去的自己”为了证明自己的善意,给她准备了“第一个惊喜”。 瑞雪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丁主任给我来信息了!”她迅速掏出手机,兴奋地按开,表情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放了下来。 “怎么了?” “‘天使格蕾’研究所,正式宣告关闭,最佳实习计划泡汤了......”瑞雪耷拉下头,任头发从肩上滑下来。 换作“过去的自己”,估计会当场拍手叫好,惹妹妹发毛吧,瑞文心想。 可惜,他现在只能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没关系,备用方案还很多呢......”哈欠的魔力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他还没把话说完就张大了嘴巴。 “......我认真的,你想睡就躺床上歇会。”瑞雪无奈道: “如果你以后不想过用退休金填医药费的中老年生活,现在就少熬点夜,多注重点养生。” “不用了。” 瑞文扶了扶额头。他得尽快去和林心确认情况,商量修理手机的事情。 “我要出门。呃,今晚我会回家睡的。” 他及时补充道。 “谁管你这个,要管也不归我管啊!”瑞雪鼓了鼓右腮帮。 “我已经受累了那么多年,该换个姑娘来遭罪了。” 瑞文耸了耸肩,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笑容。 “嗯?这什么反应?”轮到瑞雪奇怪了起来。 一个小时前,自己拿这个开玩笑的时候,哥哥的嘴角都僵成了一条直线,怎么现在不凑效了? ............ 金敏没回家。 瑞文开锁进门,从二楼的柜子里摸出秘密手机,联系了林心。 ‘你拜托的事全都办完了。’林心说道。 ‘谢谢你。’瑞文感激道。 ‘我能理解你绝大部分的动机。只是,你大可以拜托我直接转告真相。为什么要向过去的你自己编造出一个虚假的事实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算虚假,只是省略了部分实情。’ 瑞文纠正道: ‘至于必须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过去的我”不可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妹妹是个“死人”的事实,如果我在这个节点强行曲解了命运,多半会让他更早陷入崩溃。” ‘那样一来,“未来的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明白了。’林心简短地回应: ‘如你所愿,那两名警察已经被拉下了水。我得提醒你,要对付上位存在,他们并不是特别可靠的盾牌。’ ‘没关系,我还有别的准备。’瑞文取出了被雨淋坏的手机。 ‘但得拜托你尽快把我的手机给修好,如果修不了,至少要保住“扳机”。’ ‘明天,把它包进信封里,存入体育馆的26号储物柜,我会尽力而为。’林心答应道。 ‘不过,现在没空和你继续闲聊,我得开始行动了。’ ‘什么行动?’ ‘狩猎。’ ‘溶解圣母?’ 瑞文的眉毛一跳,这或许意味着又一起车祸。 ‘是的。祂又盯上了一个人。我得把那家伙给引到我的狩猎场去。’ ‘电子设备密集的地方吗?这次是学校?还是网吧?’ ‘是医院。’林心回答。 ‘那个人的目的地,是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所在的医院? ‘我能去看看吗?不会妨碍你的。’瑞文请求道。 ‘不。’林心干脆地做出了拒绝。 ‘不要随便掺和奥法守秘人之间的斗争。我难保不会把你也当成猎物错杀。’ ‘......好吧,狩猎愉快。’瑞文耸肩投降,放下了手机。 他忽然想起了来自“过去”的一个细节。 --林心曾向“过去的自己”透露,下一次连环车祸发生在4月15号,距今相差足足五天之久! 而且,第六次连环车祸存在特殊之处。 没有尸体。 “白衣少女”的尸体从车祸现场离奇消失了。 ............ 与此同时,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长期住院病房。 一位身着白领衬衫,留着棕色短发的青年在登记册上签了名字,跟随医护人员进入了5号病房。 “啊,是马先生来了呀!” 轮值护士和来访者相当熟络,张口就叫了出来。 “嗯,你们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青年找出名片盒,翻出下方有着一定厚度的红纸封。 “姑妈怎么样了?她这两天精神状态还好吗?” “拉贝尔女士的状况有了明显起色!您是不知道,最近来了位神经心理学权威人物,只是稍微给了些建议,治疗就忽然顺利了起来。” “马斯......”病床上的美丽少妇清醒着,向侄子招了招手。 “是普雷斯考教授吗?”马斯也向姑妈回以招呼。 “你认识?” “啊,我有亲戚和他共事。教授之前就说过想来看看,只是一直抽不开身。” “说到底,还是我们这‘庙’太小了吧!”小护士调侃道。 “不过,那家世界级尖端研究所说关停就关停了,连一点征兆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欸?” 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医护休息室,所有被存放起来的手机都亮起了屏幕! 等候区内,吊着点滴,听着音乐,看着八卦新闻,划着短视频,或打着电子游戏的人们纷纷惊叫出声,直勾勾地瞪着屏幕上忽然出现的黑山羊标记。 一位年轻女孩低下头,发现自己十枚涂红的指甲都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节白色。 正随着她的齐肩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七章 猎神 滴!滴!滴! “仪表数据异常!赶快稳定患者心率!” “怎么啦?!” 马斯从圆凳上站了起来,头部立刻感到一阵沉坠。他的大脑似乎正在强制关停!病床护栏在眼前迅速放大,直至与额头发出碰撞的声响。 医院陷入了沉眠!灯光瞬间尽数熄灭,仅余下电子屏幕上无数咧嘴嗤笑着的黑山羊。 黑暗中,不属于鞋或脚的踏步声开始回荡,然后,开始流淌。 “有人吗?办公室跳闸了。” 一双皮鞋在走道上踏起了规律沉稳的步伐,它的主人身穿白服,亚洲面孔,年龄约莫四十岁上下。 普外科主任丁筝扶着墙壁,拐出独立办公间,顺着走廊抹黑前进。他原名单字也是一个“丁”,取第二发音,后被他自己改成了谐音字“筝”。他刚在露台上抽完一根烟,没有随着医院一同睡去,立刻出门寻找起了备用发电机房。 并行电源过了一分钟还没能进行切换,这是非常不好的情况。性命攸关,必须在第一时间恢复手术空间和重症病房的供电! “有人吗?技工呢?”丁主任反复叫了几声,没人答应。 他的脚踢到了一架挡在走道中间的铁架推车,大量玻璃试管和固定架碰撞的声响让他立刻在黑暗中辨认出这是要送到化验室去的,不可能就这么扔在走道上。结合走道上的一片死寂,其他医护人员肯定也出了问题。 “听见了就应一声!” 冷静是第一要务。专线播报机不起作用了,没法播报疏散指令或急救代码,他只能就这么喊人。 “看来这里发生了意外情况,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楼道那头传来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平静的声音。 “普雷斯考教授!你的手机还能用吗?事态紧急,快呼叫技工团队恢复供电!” “我不觉得现在找他们能发挥什么作用。”教授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我们在事态不可挽回前还有几分钟时间,最好的做法是出去寻找一台尚能运作的通讯设备。你去吧,我去照看重症监护室。我不会说中文。” “好,你说得对。那重症病房就交给你了。” “......那些东西。” 教授叹了口气。 “彻底的邪恶,无心无义。现在不是对上祂们的最好时机,但看起来已经别无选择了。” 流淌声在丁主任自楼道离开的数秒钟后蔓延到了他的脚边。犹如一只轻盈的腔肠动物般,白色影子闪过走道彼端,黑暗旋即追赶而上。 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来自异空般的嘶吼声。 “齐格飞。”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从外套之下从容地摸出了电筒和一部对讲机。 “请派人去发电机房抢修,那些依赖呼吸机和其他维生装置的人撑不了多久。” “哦,不用担心我这边的状况,不过是有只忽然闯入的野狗咬坏了机房的电线而已。” 他打开了电筒,将光柱投向黑暗的尽头。 一只属于少女的白色小手,从过道拐角处无声无息地耷了下来。 ............ 滋! 备用发电机启动。 住院区过道上,马斯揉了揉额头,支起上半身。 “我怎么会在走廊里?” 牙床忽然一阵酸痛。他奇怪地用舌尖顶了顶牙列后方。 不是他熟悉的感觉。 “怎么......感觉牙齿多了几颗?” 马斯从多余的牙缝间吸出了血腥味,他感觉全身上下似乎都有些不对劲,用手指慢慢摸索了起来。 他的指甲缝里也有血,长度比先前多出了一半。眼睑下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条毫无感觉的细长豁口,没有流血,却会在刺激下分泌清澈的组织液。 他有种感觉,自己曾在不省人事时变成过另外一种动物。它的轮廓依旧存在于眼底深处的什么地方,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动物。 “3楼999,3楼999......” 广播音响中响起了急救动员代号,底噪中隐隐约约夹着一段失真的音乐。 “马斯,外面出什么事了?”拉贝尔姑妈绵软的声音从病房内传来。 ......我刚才在想什么?马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重新用舌尖抵了抵牙床,又仔细地数了一遍。 “什么啊,根本没变。” 不多不少,40颗牙。 医护人员们纷纷忙碌起来,抢救,换输液瓶,在走道上来来回回。马斯盯着视线中的一只只手,又回到病房,确认了一下姑妈的状况。 见心率和血压计数皆完全正常,紧张感终于从他的心中烟消云散。 一切平安,没有任何异常,至少他没看见任何一只手上的手指少于三根,或多于八根。 ............ 夜晚八点。 灯光重新亮起,丁主任在门口抬头看了看恢复供电的医院大楼,舒了一口气,把手机还给保安,小跑着回到了岗位上。 夜色中,瑞文插着衣兜站在路口处,内心无比忐忑。一面巨大的道路反光镜立在他的后面,映着车路和医院二楼走道的一排排窗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狩猎成功了吗?林心做了些什么?如果医院里正在进行大型手术...... 不,那只是些死人们的无用功而已。 医院大门口,一对夫妇牵着哭闹不停的孩子走了出来,与瑞文擦身而过,去隔壁的小卖部买零食。 瑞文的后背忽然一阵发凉。 ——那个小孩,还有两名成年人,他们的眼睛加起来一共多少只? 更多患者陆续离开了医院,若无其事地投身夜色,被车水马龙吞没。 ——仿佛一滴滴怪诞无比的浊水,稀释在了湍流灯海中。 三只手;两张嘴;四只眼睛...... ——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察觉异常! 嘶......医院里面究竟怎么了? “哈,是你啊,瑞先生。” 瑞文顿时一个激灵。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从背后叫了他的名字。大狗芬里尔摇晃着尾巴,垂着口水,一人一犬似乎刚刚散步归来。 “哦,希望你别忘了我们星期三预约的咨询时间。假期还愉快吗?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创伤性压力症有时会造成幻觉或认知错乱,让你感觉和别人活在不同的世界中。我们可以慢慢克服这些问题。” “我很好,没什么问题。”瑞文迅速平复了心情。 “医院刚才突然停电了,我刚好路过,想来看看。” 一名中年男人刚好在此时从两人之间穿行而过,右臂上贴着注射疫苗后的医用胶布。他毛骨悚然地发现,对方的五官是完全反过来的,嘴巴在鼻子的上方,而一双眼睛则在下面! 男人听着耳机,拦住了一辆刚好停下的出租车,若无其事地和司机议论起了载客细则。 “八斧山会所载不载?”他那张倒悬的嘴扭动着喷出唾沫。 “八斧山,八斧山!” “八虎山是吧?上车。”司机若无其事地说。 “只是一个意外,我听一位外科主任说了。幸好,刚才正在进行的手术只有一台粉瘤切除。”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看着瑞文的眼睛。 对方正观察着自己的反应,瑞文心想,自己的眼睑在抽搐,他暗自希望灯影遮住了这一细节。 “你认为人类只有两只眼睛这个概念是对的吗?” 教授冷不防问道。 “唔!没错吧?” 瑞文抬起目光,对上了教授的第三只蓝眼。 “啊!!” 他反射性地大叫了一声,后退两步,险些磕到身后反光镜的支撑杆。 “......看起来还需要付出不少努力。” 教授的两只眼睛半眯了起来。 他做了什么? “记得后天的时间,下午三点。”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补充道: “我会考虑给你进行一次脑部断层扫描,甚至尝试一次穿颅磁刺激,以抑制部分大脑功能的过分活跃。放心,它们全都是完全无害的。” 瑞文摸了摸生痛的后脑勺,暗暗咬紧了牙关。 ‘林心,医院什么情况?’ 他又在医院外观察了一段时间,直到确定电力和人员运作基本恢复“正常”,然后返回了咖啡馆后方的浅咖色复式公寓,试图联系“守林人”。 “嘶!” 他得不到回应。“守林人”平时的回应时间绝不会超过两分钟以上。“狩猎”似乎已经告一段落了,她现在又在干什么? ‘是谁把医院里的患者变成那样的?你吗?还是“溶解圣母”?’ 半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回答。瑞文摸出金敏的手机,打给了瑞雪。 “喂?小雪,帮我打给医院的丁主任,问问他医院内部的状况。” 又过了一会,他得到了“一切正常”的报平安式答覆。 唔,不能让小雪掺和进来。金联系不上,林心又不知去哪了。 我还能怎么办? 监控。 瑞文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如果有哪怕一个监控摄像头拍下了“狩猎”的某段过程也好,自己至少能知道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监控在停电的同时肯定也全部秀逗了。况且,自己压根就没有对应的黑客知识。 又或者......使用冥想的能力? 那面道路反光镜!它能照到医院二楼走廊。通过冥想,自己就能直接观察到镜子在半个多小时映照出的画面,或许其中包含了某些有用的细节! 十五分钟后,瑞文重新回到了那个路口,猫进了正对着反光镜的绿化带。 “预知!” 他快速地念诵道。 这次必须速战速决,他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满脸是血的样子。 道路反光镜中出现了自己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那是一个小时前的画面。 随后,镜中画面宛若疯狂旋转的走马灯般,开始了毫无节制的回溯。瑞文在无数画面中寻找着一个固定的时间段落,一小时前,林心开始“狩猎”之后。 一辆车停在了路边。瑞文认出了从驾驶座钻出的年轻上班族。 “马斯?‘溶解圣母’这回盯上的该不会是这家伙吧?”瑞文在脑海中迅速否定了这一念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和已知线索对不上。目前看不出这人和‘天使格蕾’存在什么联系,暂时不考虑这个。”他将目光挪向了镜中医院二楼的窗户,走道上还亮着灯。 “晚上七点半,全走廊的灯光在同一时间熄灭,林心的‘狩猎’应该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黑暗中,他依旧能清晰辨认出走道上的景物轮廓——就像当初抵消近视一般,夜蛾粉末赋予他的夜视能力似乎也从第一次入梦开始逐渐附着到了这双眼睛之上。 “两分钟后,走道上的医护人员和轮候病患几乎同时失去了知觉......然后他们又全部站了起来,开始了无意识的活动,唔!” 反射镜中映照出的人影纷纷开始膨胀,伸长,自关节处生出便于抓取的手臂和易于观察的复数眼睛,怪诞而协调,像现实世界中的食肉植物,或捕猎浮游生物的珊瑚虫一般舞动了起来! 瑞文不禁咂舌。 竟然把人当成了“狩猎工具”?! 如果那全都是掌控“生存”本质的“守林人”所为,这次她玩得未免也太大了点! 紧接着,他看见鬼魅般的白影自走道上轻盈划过。 ——“白衣少女”被众多赘生物拉扯,撕咬着,像布娃娃般被抛来抛去,躯体撞在墙壁上,却什么都没有撞坏,仿佛介于实体和虚影之间。 下一瞬间,裹挟着无边恐惧的黑雾突如其然地掠过了整条走道,将一切轮廓全部席卷入了黑暗之中! 将所有怪诞的秩序全部一扫而空! 瑞文猛然睁开眼睛,退出冥想,把身体缩进了绿化带的草丛中,开始调整呼吸。他的心脏块爆炸了,但那毕竟只是一面镜子的映像,远没有直视那存在般令人透不过气来。 他已经完全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那团黑雾我认得......再熟悉不过。” “野狗,不,‘食日之狼’,‘食日之狼’哈希斯穆居然跑到了梦境世界里!” 毫无疑问,祂肯定是冲着这场“狩猎”而来的。目标是“溶解圣母”,“守林人”,亦或两者皆是,他不得而知。 但是,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黄雀在后,林心绝对被他们给摆了一道!” 单从“天使格蕾”研究所能够获取大量野狗口水这点而言,自己已经能基本判断他们和野狗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 只是,没想到连那独立存在也会被他们所支配。 “那家伙......‘食日之狼’早在3月10号就和现实世界的我打过照面!如果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和祂有所联系,说不定打从一开始就对我的真实身份了若指掌!” “这样一来,那家伙的目标就相当明确了。” “他在猎‘神’!铲除奥法守秘人已不仅是一个有待实施的计划,教授现在已经在将其付诸实践!目标不仅是我,还有其他几位!” “可是,为什么?” 瑞文想起了“食日之狼”在最终作战中的表现。 “为什么当时祂一心只想对付卡梅隆,却对我没什么敌意呢?” “该不会是教授的意思?” “不会吧,就因为我长得像个人类,那家伙就断定我和其他上位存在不同,必然会对他和这个世界产生恻隐之心?” 瑞文不仅失笑起来。 那家伙直到刚刚,都在试图以笼络代替动手。 这是自己可以利用的一个致命失误!换句话说,哪怕一开始就穿帮了也罢,只要继续维持现在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教授彻底相信自己站在他这边,他就必然不会对自己不利。 ——只是因为自己恰好披着一层人类的外皮。 “问题在于,林心该怎么办?”他心想。 根据命运的轨迹,她应该不会死,但自己并不确定她能不能对付哈希斯穆。那名独立存在就连快抵达极限的时候,也能和身处梦者之屋的卡梅隆纠缠起来。 “最难搞的问题在于,没有她,‘漆黑侦探’压根没法行动......” “唉,还是等金回来再想办法吧。”瑞文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林心说得很对,自己现在这副德性,别说什么“食日之狼”,连对付一只普通野狗都够呛。 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林心一人能摆平问题,或者事态出现什么新的转机。 而自己,则要专注于扮演一位善良的人类。 ............ “呼!呼!” 金敏跟随乌鸦和猫儿穿过公路,跑上山径,越过禁区警告牌,钻入没有通路的无人山野。 黑夜已然降临,林野中传出了无数不知源头的声响,呜鸣,嘶吼,沙沙,不绝于耳。 还有猫儿们的叫声。 “呜!呜!!!” 上百只毛色各异的猫聚集在高山的空地上,朝着天空长久地叫唤着。周围环绕着一圈建筑般的碑石,正有几只猫儿用爪子在上面刻字! 金敏在空地边缘呆呆地看着,直到大黑猫伸爪扒拉了一下他的裤子,又用爪子在土地上写起了字: 夜会。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八章 守秘 “普鲁露团长,你怎么带了个‘人’来?” 空地上的猫儿们转过了脑袋,一双双耳朵齐齐竖起,黑的,白的,花的。 他们是高傲挺拔的乌撒教皇军,夜会的崇高守卫者。对朋友不卑不亢,对敌人不屈不饶是他们不朽的信仰和荣誉。 “太好了!”一只橘猫高竖起尾巴。 “我想来一套背部按摩很久了!喂,他的揉耳尖技术怎么样?” “帮我闻闻这个家伙,奶酪。”黑猫普鲁露吩咐橘猫奶酪。 “他认识那个黑色的家伙,或许能帮我们找到回去的路。我不会人类的26字母通用语,幸好他能够看懂更古老的字符。” “团长,下次如果你想让我干嗅闻屁股之类的杂活,麻烦叫我奶酪下士。” 奶酪高傲地晃了晃猫须,挨教皇军团长瞪了一眼。尽管并不被推崇,但猫儿之间依旧存在根深蒂固的毛色偏见,而家养猫受到的歧视会更多些,主要是因为他们多半有个人类起的蠢名字。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名叫“薯条”或“汉堡包”的猫儿,普鲁露就一阵寒毛倒竖。她自己的名字来自一颗遥远的异星,就和她的身份般值得自豪。 奶酪绕着金敏的小腿仔细嗅闻起来。 “嗯......很香的气味,我打赌他今天吃过做熟的鳕鱼。” “谁叫你闻这个了?”普鲁露露出了尖牙。 “他身上有没有威胁的味道?有没有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就是普通赝品的气味,外加少量的诅咒残留。”奶酪在金敏的腿上蹭了几下,抬起脑袋,熟练地眯起眼睛,做出足以让任何人类心动的表情。 “如果你也想要一套免费的头顶和背部按摩,就学我这么做!嘿,瞧,我就快得手了,快来,快拍我尾巴根,最好用力点!” “......别闹了,你这不知廉耻的家养猫!” 普鲁露的耳朵瞬间成了飞机耳。 金敏小心地蹲下身,在橘猫的背上摸了起来,他不确定这算不算是对猫儿的冒犯,直到他听见了对方满意的呼噜声。 “呼噜呼噜~啊,再往左一点,左......对啦!就是那,呼噜呼噜~” 一只花猫叼住了金敏的裤脚,将他引导至了一块尚未完工的碑石前。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石碑像多米诺骨牌般排列在空地上,呈螺旋环绕,也有少数几块木头的。 那是一块表面粗糙的灰色石牌,其中一面上,绘制着一幅足以令任何一位历史学家或古天文学家瞠目结舌的复杂星图! “这,这是你们做的?!” “塞克拉诺什的敌人们在失重环带外围设置了埋伏,这里,这里和这里。土星猫的策略总是快我们两步。”普鲁露用前爪在星图的几处各点了一下,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说道: “它们的封锁让第二次星际跳跃几乎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现在,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勘探队在‘另一面’发现的那座巨大遗迹。只有那个黑色的家伙可能知道如何打开那条通道,帮助我们返回乌撒......你们几个识字的,把我刚才说的话写在地上,尽量简单易懂些,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她向猫群招呼。 十多只猫凑成了一团,呜呜咪咪地议论着,过了一会,又四下散开,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大段歪歪扭扭的文字。 金敏蹲下身子,一行行地阅读起来。猫儿们的留言没头没尾,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黑色的家伙......瑞文先生能帮你们回去?”他向猫群确认道。 “这小伙子理解得还蛮快。嘿!手别停啊~” 奶酪占用着金敏的右手,耳朵一颤一颤地说道。 乌鸦在天空上盘旋了好几圈,哀叫着落了下来。 “我们观察你们有段时间了。”普鲁露解释道: “最先关注你的是这只鸟,我们至今不知道它是从哪来的。猫儿依靠气味判断事物的特殊性,气味几乎能反映出一个人的一切。那个黑色的家伙有着人类的气息,这点毋庸置疑。但他身上的味道很乱,就像个东拼西凑起来的缝合物,其中一部分来自地球,还有一部分,来自异星。” 识字的猫儿们再次聚集起来,七爪八脚,将教皇军团长的话语写成文字。普鲁露自己也开始觉得这种沟通方式欠缺效率,无奈地趴在了矮草上。 “瑞文先生不完全是人类?唔,他之前的确说过,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 金敏缓慢地整理着头绪。越来越多的家养猫聚集在了他的身边,不知羞耻地喵喵叫着,将脑袋凑到他手边。他的双手全程一刻都没能休息。 没想到自己一开始的直觉是真的,他心想道,惊讶于自己并不对真相特别惊讶。 “可我应该怎么告诉他?‘保密’又是什么意思?” “在你们生活的这个地方,有少数几名存在保守着重要的秘密。一些见过世面的年长者判断,黑色的家伙可能就是其中之一。”普鲁露解释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些秘密实在太过巨大,哪怕只是泄漏只言片语,或许都足以造成无可挽回的可怕后果。为了防止秘密泄漏,祂们各自选择了不同的守秘方式。” “有的选择远离一切活物,孑然一身;有的选择割掉‘舌头’,永远沉默;有的选择消灭一切可能揭开秘密的存在;有的选择将自己的存在不断升华,直至没有任何事物能理解其意......” “还有的存在,为了保守秘密,选择把它给彻底忘记。这本来是最安全的方法,奈何人类就和猫一样,存在名为‘好奇’的劣根性。” “正因如此,对待这样的存在需要格外小心。我们并不知道祂究竟保守着怎样的秘密,但我们同样不确定,究竟哪一句话会意外成为解锁记忆的‘钥匙’。作为结果,我们也必须跟着保密,透露的信息需要尽可能少。” “唔......”看着被爪子抓得一团糟的地面,金敏有些头疼。 “言下之意,你们既要向他求助,又要尽可能地保守秘密?” “没错。另外,最好能遏制住那家伙的好奇心。守秘者在忘却一切的同时,也会将守秘的初衷给忘记。根据我们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似乎已经开始自行发掘起秘密来了。” 猫儿们舔着自己磨钝的前爪,各自分散休息。金敏坐在空地上,来回观察着那些他看不懂的石碑。 “......如果我答应你们的话,你们能帮我一些忙吗?” “当然可以。” 普鲁露自己用爪子写道。 “嗯,那好,我会尽力而为。”金敏伸出右手,让普鲁露把爪子给压了上去。 这并不是他需要保守的唯一一个秘密。 “我们真的能相信这个‘赝品’吗?”奶酪甩着尾巴,依然赖在小伙子的臂弯下。 “或许你刚才的话稍微有那么点言过其实,但我们的确不能让那黑色的家伙知道这个空间的真实构造,谁都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难道你想被永远困在这光秃秃的地方吗?”普鲁露动了动猫须。 “乌撒貌似也遇到了麻烦,星际通讯压根打不过去。在最近的一次通讯中,他们似乎定位到了‘邪神’的气息。” “不会吧?!”奶酪的背突然弓了起来,把金敏给吓了一跳。 “至少在通讯汇报中,情况就是如此。”普鲁露的耳朵尖抖动了两下。 “那些存在全都围绕在这片空间外面,虎视眈眈,但迄今为止,教廷只近距离地感应到过两次‘邪神’的存在,上回通讯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颗星球上的生态彻底灭亡的时候。”普鲁露回答: “距今大概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就和六千六百万年前龙群类生态灭绝时一样,无数的陨石从天而降。” ............ 4月12日。 “守林人”依旧没有消息。 金敏也没回来。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瑞文站在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的大堂里,神情有些复杂。 ——前台后方,一位长着两张嘴的护士正办理着挂号手续。她用偏上的那张嘴介绍收费细则,偏下的那张索要病历簿,两者同时进行,嘴唇上涂着色号各不相同的口红。 “您好,先生,X光室在这边。” 走廊上的病患端详着自己的X光照片副本。胸膛内部,赫然挤着两对肺腔! 医务人员在这两天时间内照常换班,正常人和受影响的怪人混杂在了一起,谁都不觉异常。 瑞文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的荒诞感。 照理说,这个世界的人们应该完全能够分辨得出正常与异常,金敏的脸就是典型的例子。可现在,却没有人觉得多出一只手或几只眼睛是怪事,甚至连一丝厌恶或恐惧都没有流露。不仅是在医院内部,外界同样如此。 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遮蔽被动了手脚。 就像自己当初改变红色与绿色的认知一样,人们对于“常人”的认知或许从“两只眼睛”,“两条手臂”被模糊为了“若干只眼睛”和“若干只手”,甚至更加宽松。 不论这究竟是谁干的,都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倘若类似的认知再被篡改几次,倘若对于“人类”的定义被一再放宽,这个世界或许会变得比奥贝伦更加扭曲。 “你来得非常准时,瑞先生。”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声音从浅绿色的房门内传了出来。瑞文回过神来,仔细地端详起了这条让人熟悉的走廊。两个多月后,这座医院的天台将会成为一切结束的地方,他瑞文的丧命之地。 而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假装成一个善良的人。 瑞文在脸上挂好了笑容,推门走进了心理咨询室。 大狗芬里尔趴在淡绿色的条纹沙发旁——就和它被子弹打穿时的位置一模一样——方桌的四角都包着防护软垫,两只彩色的塑料马克杯并排在桌上。 “你感觉怎么样,瑞先生?不需要太过紧张,尽管这张单子上有一大堆待办事项,但今天我们进行的主要还是轻松的谈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教授从打印机内抽出一张温热的诊疗单,夹进瑞文的病历本中。 “请原谅我擅自研究了你的过往诊疗记录。你之前一直都很健康,除了中度的灰尘过敏之外,没什么慢性疾病。不过,能和我讲讲3月10号的事情吗?” 他翻开病历,指了指被用订书钉固定在内页上的手术合约单,以温和的口吻询问道: “皮下异物取出术。异物为七颗红色弹珠......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我,我不太确定。” 瑞文回答道: “我只记得那天我和我妹妹一起看晨间新闻,她准备去上学,而我准备去上班。然后她突然看着我,指向我。然后......” 他故意揉了揉太阳穴。 “然后,我就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你也是在那天第一次打电话给我的。”教授补充道: “我们都知道你在那通电话里向我隐瞒了某些事情。让我奇怪的是,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天,相隔不过几个小时,但其中似乎没有半点因果连贯性。”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才是第一次咨询,第一个问题,对方就已经直接迫近了自己的核心秘密。 他在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应对方式,对方究竟知道多少,自己应该坦白多少,保守多少秘密,才能最大程度地取得对方的信任? “你是对的。”他开了口,以一贯的“诚实”对策回答道: “我,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两件事情之间似乎并不连贯。那天早上,我完全没有打电话给您的念头,甚至,甚至压根对您没什么印象。” “但当我在医院醒来后,一系列的念头就忽然浮上了脑海。仿佛有人趁我不在,用我的脑子想出了一套复杂的计划,计划的终点非常模糊,但我感觉自己就应该那么做,每当做完计划的一步,脑海中就会自动跳出下一步来。” 他又揉了两下太阳穴,观察起了教授的反应。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喝着咖啡,静静地聆听着自己的陈述。 在沉默时间超过了十秒后,他平静地开口道: “那一系列念头中,是否包含了‘那个人’的动机?” “阻止......什么事情。”瑞文含糊其辞。 “什么不好的事情,和您有关,我很难理解其中含义。事实上,我现在还是很混乱。也许那天丁主任的建议是对的,我的脑子当真出了些什么古怪的毛病。” “不。”教授摇了摇头。 “会产生这种自我怀疑的,恰恰是头脑最清醒的人,而且这类人往往相当聪明,能够看透许多现象的不合理。就像我说的,绝大部分人类所了解的,只有这个世界真相的不到百万分之一。” 他停顿了一下。 “而你,年轻人,你的大脑所了解的绝对不止这百万分之一。” “可,可我根本不知道我了解的是些什么,究竟哪部分才是那些真相!”瑞文顺势说了下去。 “一直以来,我都怀疑这世界会不会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骗局,我们所看见的会不会真的与事实相差甚远,就像那天一样,我压根没法用常识解释为什么我能救下米夏和库克,为什么会出现在窗沿外面。可是,当我想要真正证明这些不合理的时候,却怎么也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 他越说越激动,心跳逐渐加速,最后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芬里尔呜呜地低鸣了两声,将柔软的黑色毛发贴上了瑞文的手背。这只专业疗愈犬温和而尽责地对待着它的患者,仿佛也在为其担心。 “我明白了,冷静一下。”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停止了记录。 “作为朋友,我建议你来点甜咖啡,慢慢喝,不着急。关于你的药物摄入情况,我已经询问过了丁主任。我可以给你开我自己经常吃的那种药,副作用非常轻微,但能迅速让人平静下来。” 瑞文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还是没有平息。 对方相信自己的说辞了吗?不,如果他对“过去的自己”了若指掌,这番话未必能完全让他信服。要想守住更多秘密,就必须尽量以混乱掩饰条理,把重要信息掩盖过去。 “相信我,我们最终能够克服困难。”教授安抚道: “如果你想在这里发泄情绪,甚至付诸一定的暴力行动,我不会像电影或小说里写的那样将你制服。只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做。” 瑞文点了点头,等待对方把话说完。 “永远,不要对这个世界产生敌意。你可以憎恨一个人,一个团体,甚至某种身份下涵盖的所有个体。但是请不要对人类这个大体,生活在你周围的每一个人同等地产生恨意。” “教授,我好像说过,我很难认同憎恨这种情绪,尤其是当我不知道我恨来干什么的时候。”瑞文摇了摇头。 “是的,我有时会愤怒,非常非常愤怒,愤怒到想把某个地方给烧掉或炸掉,或者砍死里面的所有人。但是,当我冷静下来之后,我却发现我总是在救人,为我在乎的人着想。” 他立刻察觉教授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的确是一个善良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否定这一点,包括你自己。” 瑞文本以为自己也能松一口气,但他发觉事实恰恰相反。他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不是紧张! “抱歉,我,我,我得去,去一趟洗手间。” 时间预计错了...... 走道上,形形色色的怪人穿行着。瑞文和长着四只手的护士擦肩而过,又险些撞到有着两排下牙的医生。 他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免疫系统正在竭尽全力抵抗着异变,但他知道那必定要到来。 他的胸膛内会长出第二颗心脏!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九章 造梦师 “嘶......可恶......” 瑞文双手抵着隔间的墙壁,忍住呻吟,血管根根爆突而起,肌肉和内脏在体内一点点挪位,变形,由内部被活活撕裂般的疼痛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洗手池区有人在洗手,挤洗手液,搓了一遍,换另一双手挤洗手液,再搓一遍,又换一双...... 汗水沿着脸颊轮廓一道道流淌而下。瑞文紧咬着自己的衬衫袖子,煎熬地等待一切结束。 扑通!扑通! 属于他自己的那颗心脏被挤压错位,惊慌乱跳。第二颗心脏不紧不慢地占据了它原本的位置,沉稳地履行职责,展现无害,试图让身体接受它。 扑通,扑通。 有一瞬间,瑞文在昏迷与清醒的交界处看见了一幕不属于此地的光景。 梦境之上。 一条笔直的“桥梁”贯穿古老的深空,横跨无机质的星海,由无数条丝线旋转编织而成。 八只黑眼各自旋转着,正自中空的“桥梁”内部窥视着外界。 ——空置的丝之王座上,不知何时盘踞起了一团巨大,不定型的虚影! 然后,挣扎终于结束了。 “昔时的绯红”紧挨着他原本的心脏,以近乎相同的频率跳动着。瑞文喘息着低下头,看向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背和掌心。他的口腔内部多出了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嘴角涌出淡红色泡沫。 他很庆幸自己没把牙齿给咬坏。 一颗接一颗,自伤口中渗出的血珠开始颤动。瑞文调整视焦,模糊手掌,集中在那一星一缕的绯红之上。 动起来!他紧咬牙关。 动起来,快动起来! 仿佛被风吹过的露珠般,血珠持续颤动了几下,随后,无力地自指尖流淌下去。 ......比想象中还要困难。 瑞文避开地面潮湿的部分,缩在隔间角落里,将注意力集中在一小颗血上,希望得到更加理想的结果。 失败了。他就连让这颗血珠浮空都做不到。 ......最弱奥法守秘人,当之无愧。 瑞文在心中自嘲道,他并不特别失望。导演应该很快就会再次找上自己,到时候再跟他好好请教一下。 “不过,那座桥梁代表了什么?” 他回想起了意识朦胧之际窥见的画面。 “丝之王座——‘祂’的力量象征似乎位于一座横跨深空星海的桥梁内部,就像那座连接梦境和现实的血肉之桥一样......” “如果‘祂’已经死了......盘踞在上面的虚影又是个什么东西?” 推开隔间,他发现那位长着六条手臂的怪人还在洗手池前,低着脑袋,用第三只右手捏着鼻梁,水流在池子里打出小小的淡红色旋涡。 一道道温热的血痕自每位如厕者的鼻腔深处偷偷爬出。他们诧异地注视着彼此,惊讶于鼻血竟能像哈欠般传染! “唔......”瑞文连忙扭开水龙头,漱了漱口,用清水抹了两把脸颊。两颗心脏终于适应了彼此的存在,他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抱歉,教授。”他洗掉血和汗水,擦掉眼镜上的雾气,重新回到了心理咨询室内。 “我也许太过紧张了。” “没关系。”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把诊疗单钉在了他的病历上。瑞文盯着对方的表情,没从那双能一眼看穿自己的眼睛察觉出任何异样。 对方注意到了自己手背上的伤口,血管纹路的改变,以及躯干的微微变形,却并不觉得奇怪。 “......教授。”他试探着询问道: “人类有两颗心脏,正常吗?” “有什么问题吗?”教授反问道: “至少,在医学层面上,我们都知道这完全正常。” 瑞文点了点头,彻底放松了下来,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端详着手腕处完全错位的动脉和静脉。 看来,遮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过去的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在这个世界的“人类”概念被放宽后,自己压根不用担心被当成怪胎。 “教授,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他拿起咖啡杯,边喝边开口道: “如果那天我没回办公室来找您,就这么回去了的话,究竟会遇到些什么危险?那些被您称作‘逃亡者’的疯子们有什么企图?” 他已经能基本确定那天的危险来自盯上自己的“恐怖大王”,而教授显然对此知情。 “抱歉,我目前还不打算向你进一步解释关于‘逃亡者’们的事情。我想你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我不认为你现在的精神状况足以承受那些事实。” “可要是‘逃亡者’们再找上我该怎么办?如果事情真像您说的那样,那些家伙肯定不会对掌握了秘密的我善罢甘休!” “事实上,这就是我选择留在这座城市的最主要原因。”教授解释道: “你的担心是对的。确切来说,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作为你的医生,还有你的朋友,我有必要保证你的安全,直到那些疯子们被彻底消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点了点头,这正中他的下怀。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干掉奥法守秘人,却唯独对自己留有恻隐,他打算先用对方挡上“恐怖大王”一枪,然后再慢慢开刀。 这同时意味着,他有足够的时间掌控操纵血液的能力,积攒力量。 “谢谢您,教授。”他由衷地感谢道。 随后,透过教授身后的窗户玻璃,他看见一辆小电子车从远方的十字路口彼端冒了出来,开始在附近悠悠打转。 所过之处,街景都像一张张反射在银幕上的美好映画般,轻轻摇动一下。 ............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准时出现。” 黄昏时分,瑞文在停车场附近找到了停下的小车,把导演从驾驶座上揪了下来。 “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把所有片段都剪辑好了。”导演叼着薄荷爆珠烟,低头按着手提摄影机。脚上还是那双品味极差的工装鞋。 “你呢?” “我害一厕所人流了鼻血。”瑞文耸了耸肩。 “所以,到底该怎么操控人体内部的血液......咳!” 导演把一口烟吹到了他的脸上。 “嘿!” 瑞文沉下眉头,待烟雾散去,他却发现自己瞪着的只是一片空气。 ——停车场内空无一人。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准时出现。” 从他刚来的方向,导演拿着刚买的万宝路香烟信步走来。 “我说过,惯用的方式是行不通的。” “......刚才在那的是个什么玩意?”瑞文指了指灰色的水泥地。 “你脑海中的一些印象集合体。”导演回答道: “想要在一个人的脑海中制造简单的幻觉,只需要将血液集中在脑皮层下方,让血压增加,虽然可控性比较差,但是却总能让人深信不疑。” “哼,也难怪你永远不换那双丑鞋。”瑞文仔细端详着对方,思索着这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幻觉。 “问题在于,操控血压的这一套,对‘死人’们凑效吗?” 如果这个世界的人类本质上都是一堆行走的尸体,没有心跳也没有脉搏,那谈何操控血压? “只要你相信,就可以。” “这话我可得好好想想。嗯......” 瑞文思索着这句话中可能包含的深意。 “逆向思考,如果操控的不是对方,而是我自己的思维......如果能让我自己的认知暂时产生改变,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遮蔽的话......” “嘿!你的意思是,要操纵的并不是别人的血液,而是我自己的血液!通过操控自己的大脑,间接影响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就像《盗梦空间》里的“造梦师”一样自由!嘶......问题在于该怎么把控尺度。” 他回想起了医院中的荒诞光景。 ——一不小心,自己就可能把这个世界弄得乱七八糟。 “回想一下。”导演说道: “在电影里,造梦师必须掌握的知识是什么?” “欧几里得几何学吗?就像盖一栋房子一样,即便是在梦里,倘若不遵守一定的基础法则,造出的梦境就会一塌糊涂,破绽百出。” “所以,就像电影里一样,需要在脑海中建立足以稳固认知基础的基本法则。” “意思是?” “意思是,你必须在这个世界中创造出足以让你自己信服的真实,才能够支配它。” “可是,我眼前所看见的东西就没一样是真的!”瑞文话音刚落,就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如果......如果我彻底改变了我自己的认知,这个世界的遮蔽,能够变成真实吗?” “不知道。”导演摇了摇头。 “因为,在潜意识深处,你现在并不确定虚假能否成真。” 唔,作为奥法守秘人,如果连我自己都尚存怀疑,那遮蔽就只能永远是遮蔽。可是,倘若我彻底给自己洗了脑,岂不就像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一样,永远陷入遮蔽之中了吗? “嘶,这简直就是个死循环!”瑞文头疼地说道。 “还是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导演循循善诱道: “比如,运用刚才的那种方法,先让你自己相信,我是真实存在的。” “唔......”瑞文沉下眉头。开始寻找“过去”操控遗产的感觉,让血管里的内容物逆流而上,凭借直觉和对人体构造的了解,一点一点地,将血流顺着颈动脉转移至头部。 在《盗梦空间》这部电影里,“造梦师”阿德里安以意识构建梦境,而意识会受到现实因素影响。就比如,电影中的“药剂师”在现实中喝了太多的酒,梦境中因而下起了一场大雨。 换句话来说,只要为导演的存在找到足够的现实证据,说服自己,潜意识也会随之改变。 “你能......”他迟疑了一下,看向导演。 “你能向我证明你是真实的吗?” 话音刚落,他立刻就意识到这话蠢毙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以。”导演回答。 “欸?” “你可以向我求证一个你认为我知道,你自己却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确实是个好办法。”瑞文若有所思。 如果对方的回答超出了自己的认识,那么的确能够说服自己对方并非自己的臆想。 “那......”他斟酌了一会,开口问道: “‘不存在的骑士’阿吉洛夫是从哪来的?” 导演的眉毛不经意地挑了一下。 “为什么要问这个?” 瑞文摊开了双手。他想过询问可图以撒家族的过往,人为毁灭计划的详情,甚至是导演的妻子。 “不。如果问自己太过在意的东西,我的大脑可能会想出几百种合理的假设应付我自己,而我也没办法求证答案是否属实。” “所以咯,还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比较好。” 他靠在水泥墙上,看着画在地面的车位编号,等待答案。 “那副盔甲是我从一场拍卖会上收购回来的。”导演回答。 “除了位于地下新德市的‘王朝基金会’外,许多其他收藏家同样对王朝遗物垂涎三尺。阿吉洛夫是那场拍卖会上第二贵的成交拍品,第一贵的是‘酒神的面具’。” “切,怎么这么普通?”瑞文突然被口水呛了一下。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了,‘酒神’的面具?!” “希望这个答案足够让你信服。”导演对瑞文的追问视若无睹。 “倒也真符合你的窝囊作风。”瑞文不满地嘟囔着。 话音落下,他立刻察觉到了肉眼难以观测的变化。 仿佛幻梦中被投进了一颗货真价实的石子一般,与周遭的景物相比,他感觉导演的身形轮廓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真实’的躯体和‘虚假’的躯体相比要稍稍沉重一些。”导演评价道: “多出来的也许是灵魂的重量。” “唔,这算是成功了吗?” 瑞文伸出右手,紧握成拳,象征性地往导演的腹部揍了一下。 “嗷。”对方吃痛地回应道,躯体没有挪动,腹部的衣物出现了明显的皱褶。 瑞文收回拳头,回味了一下无比真实的反作用力。 “成功了。”他干巴巴地重复。 利用幻觉制造真实,这荒诞的做法似乎真的管用。 “照这么说,只要我能够说服我自己,那么不仅仅是操控人心,操控人体,其他的事情也都能够做到咯?” “这绝非一件易事。”导演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的原话,而是你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说对了。”瑞文泄气地承认道。 “我有一个问题。”他慢步走进了牵牛花从中,踢着一片片三瓣苜蓿草。 “嗯?”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嗯。” “包括让我看见真相也是?” 他看着盛放的牵牛花,思索着能不能运用和刚才相同的手法,让花和叶子的颜色对调。 “那是最最重要的一环。”导演补充道: “只有拆除所有的固有认知,从零开始建立新的秩序,你才能真正地,成为这个梦境世界的‘造梦师’。” “那......” 瑞文追问道: “将来,我有可能通过‘造梦’的方式,来破坏我的命运轨迹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章 如何杀死夜晚 一阵微微的夜风拂过苜蓿草丛,带动草梗摇头晃脑。 没等导演出声,瑞文就自顾自地拍了拍脑门。 “开玩笑的。托你的福,我现在压根没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件事,更别提找出什么证据。况且,改变了又有什么用?这破地方已经无可救药了,与其无谓挣扎,倒不如一条路走到黑,赌一把成神改变一切之类的俗套路。” “算了,还是先着手于眼前事。比方说,该怎么相信‘死人’拥有心跳和脉搏?” 这可比证实某个家伙的存在困难多了,他瞄了导演一眼。 “利用相同的办法。”导演建议道: “找出一个足以让你自己信服的理由,然后对大脑加以暗示。” “说得倒轻松......事到如今,我不可能成功欺骗自己把他们变活。” 瑞文把目光投向停车场彼端。他又看见了那名正和伙伴们跳绳的红衣女孩,与现实世界相互对应的小玛格丽特,黑发随着跳跃的离心力晃动着,裙摆一扑一扑,露出可爱的小熊南瓜裤。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能利用“昔时的绯红”让梦境世界里的人流出鼻血,换句话说,至少这证明他们是有血的,而自己能控制它们流走。 如果对这条佐证加以拓展,就有可能说服自己,“昔时的绯红”能操控血液从人体的某一部分离开。这样一来,事情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他试着再度让头部的血压增高,目光集中在远处小女孩的眉心。 如果自己能操控血液从她的头部流走,照理说,她很快就会因为脑部缺血而头晕犯困...... 刚落念没多久,小玛格丽特就打了个哈欠,右脚被伙伴甩起的跳绳给绊了一下。 “啊!!”孩子们一阵哄笑,将红衣女孩淘汰出局。 唔,不会是巧合吧? 不,不能这么想!瑞文立刻将专注力集中在别处,模糊脑中的杂念。 两分钟后,小玛格丽特向伙伴们道别,又打了个哈欠,走回了家里。他自己也被传染了个哈欠,伸手掩住了嘴。紧接着,他试图以相同的手段影响其他小孩,将注意集中于他们的小毛脑袋上。 先是甩动花绳的节奏变得越来越慢,然后是跳绳者的失误次数增加。 很快地,孩子们结束了游戏,或与伙伴道别,或直接在旁边的长椅上打起了盹儿。 瑞文收回目光,试图从第一次成功发散出更多的暗示。 从刚才的成功例子来看,这个世界存在适用于“昔时的绯红”的常识法则,至少,脑部供血不足会犯困这点是能够成立的,而那能进而锚定数量众多的物理学和生物学定律...... 他以眼前现实为基础,尽力将杂念从脑海深处模糊化,从而创造出更多的可能性。 直到导演出声叫停了他。 “要有所节制。”导演提醒道: “在短期内进行过多暗示,你的脑皮层会因充血破裂,这可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唔,就不能运用遮蔽的力量消除这点吗?” 瑞文暗忖道,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用力地抹消了这个念头。 --所有暗示的基础,都建立在他自己作为人类的体感认知之上,一切逻辑和法则都奠定于此。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不论“造梦师”能把这种能力运用到多么出神入化的地步,都不可以撼动“地基”。 身而为人,是他在造梦过程中必须坚守的第一条欧几里得定律! “唉,你是对的。”瑞文无奈地承认道,放松了对血流的控制,坐在粉红和淡紫色相间的苜蓿草丛里定了定神。 “嗯?” 他抬起头,看见了盛放的绿色牵牛花。 在他心生疑惑时,花朵和草叶的颜色又在眨眼间对调了回去。 瑞文立刻复盘起了这个意料之外的细节,迅速得出了第二条“欧几里得定律”。 这次小小的成功奠基于前两次成功所建立的信念之上,又在信念产生动摇的瞬间失去了效用。 因此,第二条造梦法则为,不得质疑。世事无绝对,他自己能想出一百种方式驳倒自己的立论。必须及时掐灭数量众多的干扰项,才能达成长久的支配。 支配......支配! 瑞文逐渐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思绪随之茅塞顿开。 “导演,载我去一个地方!” ............ 酒吧街侧,宛若神隐之所般的楼影灯阑轻轻摇曳。人群熙攘,在喧闹间谈笑碰杯。 两人顺人流而行,在居酒屋的小旗子旁停下了脚步。有着一张老猫面孔的老板正忙着接待女客,把她们安排到与醉鬼相隔甚远的区域。 瑞文钻进“梦寻秘境”的狭小楼道中,注视着上锁的玻璃拉门。 “印象中,‘过去的我’用血液开过一次锁,这能算是一种佐证吗?” 用“未来”证明现在似乎是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 “只要它足够说服你自己。”导演点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那就走着瞧。”瑞文打了个不怎么成功的响指。 所有被“镜头”记录的节点都会完重现,事无巨细。因此,自己在节点到来前必然能够掌握这样的能力。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现在呢? 瑞文用指甲在手背上抠了两下,把结在皮肤上的紫色血痂撕下一条。 渗出的血珠果然比先前听话了不少,尽管还是相当无力,但已能勉强凝聚成形。 瑞文决定贪心一把。 如果利用同一种佐证方法,自己或许能像“过去”一样把血变成刀,或者其他的小型武器。 他静静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向自己施加暗示。 可这一次却没能成功,手背上的血液不安分地扭动着,就是不肯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啧,太贪心了?瑞文心想。 不,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这一次,他隐约感觉到了潜意识深处的一种阻挠。 具体是什么念头妨碍了自己,他一时说不出来,但那让自己感到了隐约的罪恶和不安。 是潜意识在担心自己可能滥用这种能力吗?啧,这地方的确不比奥贝伦,伤口没法轻易复原。给身上弄出一堆伤,不仅自己难受,还会操心死瑞雪。 算了,专心撬锁。 咔! 随着锁簧归位,玻璃门应声而开。瑞文立刻走向上锁的玻璃柜,仔细检查起了内容物。 那颗四面骰仿佛一直在等着他开窍般躺在原处。 ——不要被骰子支配,支配骰子。 奥法守秘人守则第二条所对应的,会不会就是梦境支配法则? 也难怪自己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把钥匙,原来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打开柜子。 “导演,帮我看着,它可能会跑。”瑞文边嘱咐,边将一小条血伸入锁孔,开始拨弄。 玻璃柜吱呀开启。瑞文用两根手指捻起铅灰色骰子,仔细端详着它的三角截面。 “嘶,明明只有四个面,数字却有十二个之多?” 四面骰的每一个面上都刻着三个数字,相同的数字挤在同一个尖角周围,各重复三次。 “面数最少,数字的总数却仅次于二十面骰。这会不会代表了它的某种特性?” 如果八面骰所支配的意象是由数字“8”延伸而出的周而复始,衔尾轮回,这玩意又支配着什么? 瑞文来回端详着骰子的四个面,和初遇八面骰时一般,一点端倪都没能看出。 能通过“造梦”逼它吐出属于自己的秘密吗?呃,且不提该怎么说服自己,总不能让这骰子长出嘴巴来吧? 退而求其次,自己至少能先通过“造梦”成为它真正的拥有者。瑞文拉出长桌旁的一把椅子坐下,闭上双眼,汇聚血流,开始和骰子说起了话: “我数一到十,如果你不逃跑,就正式归我了。” 他摊开手掌,闭上眼睛,在心中用英语快速默念起来: “一(one),到(to),十(ten)!” 三下数完,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四面骰依旧躺在手心中,也不知是不是没来得及逃走。 “我的了。”他收紧拳头,话是对自己说的。 随即,为这种古怪的自证法噗一声笑了起来。 “看来,稍微耍赖一点也不是不行。” 导演坐在旁边抽着烟,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自说自话,自娱自乐,另一只手上握着不知从哪搞来的烤串纸桶。搞定了骰子,瑞文伸手拿走两根烤串,把目光投向了柜子里那本不会跑路的书。 “现在,轮到它了。” 他把四面骰往衣袋里一揣,抽出了那本有着焦黑色封面的《如何杀死夜晚》,心中做好了它和那个凌驾于遮蔽之上的秘密不甚相关的心理准备。 翻开扉页,一段黑底白字的寄语映入眼帘之中。 “所有起始归于人。 所有终末归于“神”。 所有已知过程归于理性。 而其他万物,归于我。” 一如既往地晦涩......瑞文为身为撰写者的“自己”捏了把汗。身为“现代人”,你就不能直接点吗?“我”的本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况且,起始,终末和过程都被拿走了,自己还能剩下些什么? 刚一落念,他忽然察觉到了焦黑扉页中心的暗纹,眼睛和乱线。 属于“恐怖大王”的标记! “我去!”瑞文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该合书还是该合眼。 “怎么了?”导演探头过来。 “别看!”瑞文啪地一声合上了书本,但导演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女巫的印记。” “你见过?”瑞文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这印记,正是在女巫戴丽娅夫人的身上。 “我见多了。毕竟我和女巫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道。” 瑞文后怕地挑了挑眉毛。 “呃,那些女巫和‘恐怖大王’之间是什么关系?” “几乎完全必然的关系。”导演解释道: “在过去,祂同样被称作‘幻梦大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嘶......”瑞文在桌面上托起腮帮,肘尖压住封面,来自现实世界的种种信息在脑海中联系了起来。 女巫们的力量来源是“夜晚的尸骸”,戴丽娅夫人的化形也与夜生物相关。倘若那名杀死夜晚的“凶手”就是“恐怖大王”本身,夜晚的尸骸落入女巫们手中,力量由她们支配,倒也于情于理。 难不成......“凶手”就是大巫瓦尔普吉斯? 问题在于,自己现在连“夜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甚明了。况且,“自己”又不是“恐怖大王”,为什么要写出这种东西,又为什么要在其中留下标记? 话说回来,自己和这些女巫之间的孽缘未免也太深了点吧!! 瑞文长叹了一口气,从导演手里抢走两串葱香鸡肉撸掉,定了定神。这书他是暂时不敢再翻开了,至少,在真正确定“恐怖大王”的真身,以及怎么应付祂之前,自己不打算轻举妄动。 自己虽为“造梦师”,但目前能做的就只有些变魔术般的小把戏。和其他上位存在硬碰硬,目前还太过遥远。 在这个阶段,自己还有什么是能做的呢? “对了!我想让米夏和库克醒过来。”瑞文一拍桌子。 “他们的灵魂还在呢!我见过,就在宝琪女士的屋子里。所以,就算只是暂时的也好,假的也罢,让他们醒来一下下,也是有可能的吧!” 他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一直困扰自己的遗憾。哪怕只是虚假的希望,他也想要留给自己。 导演不置可否,继续吃着烤串。 “你没意见?”瑞文又抢了两根,嘎巴嘎巴地嚼着软骨。 “还是你觉得我压根就做不到?” “我没这么说。”导演摇了摇头。 “我也没资格这么做。打从刚才开始,我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你的造物之一了。” “那好,开车。”瑞文把书揣进怀里,感觉到了手机的一阵轻微震动。 “去试着创造些奇迹。海关关闭之前还够我们一趟来回的。” ............ “齐格飞先生不在。” 大洋市,曙光私立医院,戴着啤酒瓶底眼镜的前化验室管理员奥斯卡.费弗在长期病房门口迎接了瑞文。在军方谕令影响下,他同样没被追究任何责任。 “事实上,他已经在着手安排转院了。他现在在花都,说是上层把他紧急叫回了岗位上。普雷斯考教授会在那边负责接应。” “那你呢?”瑞文问道。 奥斯卡用食指挠了挠额前乱发,眼镜反光。 “我......照理说我该跟去的,我对他们俩的状况最了解,但齐格飞先生不怎么待见我。况且,我还得照顾妹妹珍妮弗。” 这人身上浓重的书生气完全没法与现实世界的“火蠊”挂上钩,瑞文心想。 在离家出走前,“火蠊”也是麦姬的温柔兄长吗? “没事,你的妹妹总有一天会反过来训你。真到了那天,你就能安心撒手了。” 瑞文朝病房内部瞄了眼。两个孩子头罩透明呼吸面罩。尺寸有些过大,快包住了他们的大半张脸。 “能让我单独进去看看吗?我想齐格飞先生应该不会找我麻烦吧?”他晃了晃手上的透明小风铃,那是他在路边一家小工艺品店买的。 “当然不会啊,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嘛!” 他们能醒过来。 白色帘幕旁,瑞文用手支着下巴,慢慢排除心中尚存的质疑。 灵魂还在,他们就一定能醒过来!身为“造梦师”,哪怕只有短暂的一段时间,自己也要让他们在这没有烈日的世界做个美好的梦。 “......大哥哥?” 身体在瑞文的思绪跟上之前先行作出了反应,将米夏紧紧抱在怀里。 小姑娘的眼睛是睁着的,一眨一眨,忽然瞪得大大的。库克在她旁边动了几下。 “没事了。”瑞文揉了揉米夏的脑袋。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对这个世界中的事物如此激动! “大哥哥,你怎么了?”米夏的声音慌张了起来。 “我?我没什么啊?”瑞文不解道。 紧接着,他顺着米夏的目光,转身朝身后看去。 “他,他怎么会这样?”醒转过来的库克也惊叫道。 叮地一声,风铃撞上床沿栏杆,进裂成碎片。 瑞文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他身后的影子竟然活了过来!体表爬满了夜晚的一颗颗异星,一双尸体般翻白的眼睛俯身注视着自己,注视着米夏。 那他自己呢? 他自己,不见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一章 命运的裂痕 这......这是怎么了? 瑞文在梦境与空无之间挣扎着,试图与影子换位,回到原本所在的地方,奈何身形正被越拉越远,与本体逐渐脱离,意识迅速让他理解了事态的发展,可还是晚了一步。 让我回去......他咬牙切齿道。 让我回去!! 休想趁机借“尸”还魂,你这天杀的!!! 他认得这模样,他在“过去”曾和祂面对面过!祂向自己展示了自己被杀的画面! ——“夜晚的尸骸”顶着自己的模样,浑身被浓重夜色填满,静静地看着自己远去,坠入真正的空无。 祂是什么时候钻进自己的影子里来的?不,现在压根没空管顾这个! 重要的是,决不能被祂得手! 瑞文的目光落到了米夏手边的风铃碎片上,试图控制双手去够其中一片。 不!动不了了,他恐惧地意识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所剩无几,还在迅速被剥离开来,先是四肢,再是躯干。 恐惧! 他将目光挪向因惶恐而瑟瑟发抖的米夏。 杀了我。 用尽全部精力,他让小女孩体内的血液迅速逸散,向心脏和头部涌去,像一群流窜在身体里的蛇,瞬间激活全部交感神经,爆发出极致的恐惧。 “啊!!!” 米夏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顺手抄起手边的玻璃碎片,胡乱挥舞起来。 “怎么了?”奥斯卡听见响动,一个箭步冲进门内,瞬时被眼前的光景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可遏制的抽离戛然而止。 杀了我!瑞文运用“造梦”的能力控制道。 此刻,他无比确信自己一定会没命。 视线之中,鲜血正如没关紧的龙头般自被玻璃割开的颈动脉中淙淙涌出,喷溅得到处都是。他又变回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夜晚的尸骸失算了,祂一定不会甘于再得到一具尸体。 大脑在弥留之际反倒活跃了起来。 那玩意怎么找上来的?通过标记?还是那本书?或者金敏手机里那没打通的电话? 又或者,祂早就打起了“过去的自己”的算盘,从瓦尔普吉斯之夜那天开始就一直潜伏在自己的意识里,一直跟着自己,等待最佳夺舍时机? 啧,果然,和女巫扯上关系,没好,事...... 下一秒,他完全失去了知觉。 ............ 一个半小时后。 齐格飞先生独自赶到了病房,看见了缩在床上哭个不停的姐弟俩。 “怎么了?”他紧紧抱住孩子们,甚至没来得及惊讶于他们的突然苏醒。 “魔鬼,怪物......”米夏流着泪水,浑身颤抖着,用烈日语说道。 “哪里?哪里有魔鬼?” 齐格飞先生抬起头,向小儿子求证,后者不住地点着头。 “刚才还有谁来过?”他质问奥斯卡。 后者沉默地摇了摇头。 “......就他一个?” 回应是肯定的。 齐格飞先生想起了来自皮克斯少尉的汇报,以及过往记忆中存在的种种不合理处。 怪物,自己的儿女怎么可能会同时把普通人认成怪物? 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犯下的巨大错误,他的双手开始不住颤抖。 “......上帝啊!” “他人在哪?”他向奥斯卡追问道。 “......抢救。”奥斯卡低声回答,目光穿过地板,投向下层。 滴!滴!滴! 心电图的波动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然后,忽然报错归零。 ............ “你来了。” 月轮之下,娜克特行走在无边无际的荒地中,双手捧住了胸口,轻轻摩挲凝肤下的肉团。 “我成功了......”瑞文的意识兴奋道: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他在造物的胸膛中激动地乱动起来。 “命运轨迹不是不可打破的,它只是需要一些位格超标的外力!我成功了,我成功把......” 他忽然乐不出来了。 “......我成功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你还活着。”娜克特读出了他的心中所想,轻声安抚。 “意识还很鲜活,我能感觉到。不用担心。” “我篡改遮蔽,把那具身体给弄死了。”瑞文慢慢地陈述道: “事到如今,就算我想让它活也活不了,别人也做不到。放眼任何一个角落,不可能再有人同时拥有操控血液和遮蔽的能力了。” 夜空下,他的造物没有停下脚步。 “娜克特,你比我聪明。你觉得,命运轨迹改变了之后,我会怎么样?” 娜克特摇了摇头,继续朝着那仿佛永远抵达不了的通天塔的方向走去。 “没有改变。”她说。 “哈?认真的吗?开什么玩笑?” “这是我根据你的记忆作出的判断。”娜克特拨了拨长至拖地的头发,平静地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你在梦境世界的身体彻底消灭了,你的意识就会真的消失。” “欸?” 瑞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啊...... 倘若自己真的死了,意识将会无处可去。 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身体如今正被“过去的自己”占据着。 而在这个第三世界,“祂”的尸体早就没了。 娜克特呢? 哪来的娜克特?压根就不会有她。梦境世界的躯体没了,“过去的自己”接下来的三次入梦压根就没法成立,只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和“永恒的永恒”硬拼,命运走向会变得乱七八糟。 就算“过去的自己”歪打正着,在完全相同的时间点回到了过去,也没法造出娜克特来,因为自己压根就不可能掌握“异界召唤”,只能被一直困在“祂”的尸体中,直到彻底化成烂渣。 但事实是,娜克特还在,一切都还维持着原样。 “可,我该怎么回去?还有谁能干预遮蔽,扭转那具躯体的生死?” “你知道的。”娜克特说道。 “我都在你的记忆中看见了。” “那个对医院动手脚的存在?”肉团蠕动了几下。 “谁啊那究竟是?我是没法下定论。” 倘若能够篡改遮蔽的只有奥法守秘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林心。可是自己现在完全断了和她的联系,标记也没留一枚,她又是怎么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出事的呢? 倘若能这么做的还有其他人...... “你可以换一种想法啊。”娜克特边走边开导: “在那个世界中,谁愿意为了你这么做?” “......那倒还真不多。”肉团在造物的胸膛中扁了下来。 现在想来,除了恒特之外,梦境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明目张胆地对自己展现过敌意。恰恰相反,就像那种哄小孩的童话故事一样,绝大部分人表面上都温和至极。 可要说真正在乎自己,而又有心有力的,自己一只手就能数完。 “话说回来......”瑞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感觉你和上次不大一样了?” 他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时间能不能和梦境相提并论,但他的造物的确和“几天”前看起来大不相同。她的黑发已然长出两倍以上,拖在地面,却什么都没沾染。 不,是沾染的微粒都成了她头发的一部分。 “这颗星球还是有一点点生命的。”娜克特交叉十指。 “小得我们都看不见。我让它们和我一起上路,它们向我讲述了不少东西,尽管每粒个体的看法都有所不同。我重新把它们的说法和你的意识进行了一些比对,发现了一些问题——” “你意识里所认为的真实还不准确。” “......啊?”瑞文完全摸不着头脑。 娜克特抬头看向皎白月轮。 “当你第一次冲破遮蔽,看见梦境世界的那轮月亮时,你做了些什么?” “我......”瑞文缓慢地回忆着。 “为了保持清醒,遏制疯狂,我强迫自己认定了一个事实——平时眼见的那座现代都市是假的,那轮月亮下的世界是真的。要是当时没有锚定这个认知,我的精神可能早就崩溃了......等等!” 他恍然大悟。 “难道,难道那时我已经篡改了遮蔽?那轮月亮不至于让我也陷入癫狂,是因为它也是假的??” 仔细想来,第二回看见那轮月亮的时候,自己已经不那么错乱了,他还以为那是精神固化的结果。 “可,如果当时我不得不以修改遮蔽的方式规避疯狂,那只能说明......” “那只能说明,你真正看见的东西,远远超出了你能够承受的范畴。”娜克特点头。 “就像那位教授所说的一样,你的认知也许超越了真相的百万分之一,但是绝不可能一跃达致百分之百。也许,万分之一都勉强。” “那,真相到底,到底是什么啊?” “很可惜,如果我将那些微小生命的描述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你为那个世界施加的保护多半会立刻坍塌。”娜克特说道: “不过,接下来的这句话,你可以当作谣言听听。我也不确定它是否属实,但这是被它们重复得最多的一件事。” 她双手捧住胸口,没有说话,只像一阵微风般,在身体内部微微传导起了那话语: “月亮不止一个......” “在这片哥白尼日心说不复存在的夜晚中,至少藏着156个月亮。” ............ 滴!滴!滴! 心电图上的绿线有条不紊地跳动着。 瑞文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同时出现在了不同的地方。 因为,在意识逐渐回归的同时,他居然迷迷糊糊地,依次看见了三个人影。 “导演......” 他是第一个,背景似乎是小电子车的后座。 “金......” 金敏是第二个,身边围着一大圈颜色各异的影子,看起来十分怪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第二和第三个人影之间似乎还夹了什么东西,不像是个人,青灰青灰的一坨。 随后,逐渐变为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 “教授......” 视线最终定格在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面孔之上。瑞文越过他的耳朵和架在上面的眼镜腿,看见了病房的长条灯管。 “你们......” 瑞文忽然发现自己的脖子能够自如活动,没有创口,没有纱布,没有任何治疗的痕迹! “我......我怎么了?” “严重的脑皮层出血。”教授解释道: “直接导致脑休克,差点要了你的命,这极有可能是创伤压力症引起的并发反应。在你失去知觉前,应该还出现了严重的幻觉。” “你们,你们......” 到底是你们中的哪个人篡改了遮蔽,让我活了过来?瑞文在脑海中纠结道。 “我很抱歉。”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自责地说: “我对你的精神状况有些过于乐观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你必须得接受正规药物治疗,辅以有规律的咨询。这次我们依然能对你的亲人保密,但如果事态继续恶化,有一天她或许不得不亲自了解情况。”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瑞文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很清楚,这是教授的最后通牒:再这么明目张胆地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知道......”他嗡嗡道。 “这次我会全力配合。” “有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兴许会让你高兴一点。”教授补充道: “米夏和库克醒了,就像奇迹一般。尽管他们的精神症状未见明显缓解,但我的同伴们依旧在各处着手研究备用方案,最后大家都会康复。所有事情都会变好的。” 话音刚落,笑容就不由自主地撑开了瑞文的嘴角。 他做到了,都不是无用功!尽管他确信两个孩子以后不会再待见自己,甚至瞄上一眼都会害怕尖叫,正如命运轨迹所示的那般。 米夏心中的恐惧是他硬塞进去的。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注视着他释然的模样,在确认那完全发自对方内心后,不经意地长叹了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 “安静休息一会吧,年轻人。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按右手边的电铃,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 病房的灯管只剩一条还亮着。 无声无息地,瑞文身边多了个人。 “你来看我了,导演?”瑞文在昏暗中双手垫头,目光瞄向紧闭的铝制单开门。 “不对,你不是导演啊......” 在遮蔽之下,导演已经是个真实存在的人了,必须得遵守梦境世界的一切物理法则,不可能连门都不开就进来。 换句话说,眼前这人,只能是某人在自己脑海中做出的,货真价实的幻觉。 “好久不见。”瑞文换了个姿势,仰头看向那张有些阴沉的侧脸。 “你是‘绯红’吧?” 米涅瓦.可图以撒的双目浑浊,哪里都没有看。 倒是他自己少见地,不,前所未有地,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焦虑和不安。 “我看你是真想谋杀我。”瑞文打趣道: “刚才教授都说了,我脑子充血差点死掉,你还来给我弄点幻觉,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让你急得不得了了吧?” “有个节点出错了。” “绯红”喃喃道。 “严重吗?”瑞文挑了挑眉毛。 “严重,也算不上严重。”米涅瓦爵士的表情复归从容,似乎终于和自己的思绪达成了和解。 “蝴蝶扇翅的角度倘若偏差了万分之一,对大局的影响也不过微乎其微。严重的部分在于它真的超出了我的意料,我从没想过事情能偏差在这个地方。” “你肯定不打算告诉我是哪个地方。”瑞文平静地说出了对方内心所想。 “......答应我把它给走完。” “绯红”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疲惫。他的右手食指每隔几秒钟就会有规律地抽动一下,仿佛那是他在这个特定节点必须要完成的小动作。 “我不想推翻再来一次。” “哦。”瑞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貌似猜到那个出错的地方了。” “绯红”循声低头,眉宇间又带上了一丝错愕。瑞文故意撇过头,露出一副“你不说我也不说”的耍赖表情。 “放心啦!”他摆摆手。 “听命也是一种选择,不过我能感觉自己越来越气不打一处来了。下次用实体来找我,我得好好补上几拳解气,然后我们挑部好电影看看,打打游戏,虚度一天生命。” “现在,我数十,给我消失。十!” 话音没落,他随手抓起小几上的什么东西朝对方一砸,它飞到对面的墙壁上碎了,貌似是玻璃做的。 “下一个。”他嘀咕道。 “喵!” 夜色中,一只大黑猫扒拉了一下窗玻璃。 “这里买不到鱿鱼干。”瑞文摊平身体,张开空空如也的手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来看我。‘受欢迎’的感觉可真不错。” 大黑猫摇着尾巴继续观察了一段时间,跳下窗台,走了。 “下一个!”瑞文朝天花板喊道。 这里是大洋市,猫暂且不提,金没有身份证,不可能跑过来探望自己。如果还有下一个的话,说不定会是那坨...... 坨...... 一尊眯着眼的百手青神悬在了他的额顶之上,亦男亦女的红唇上变换着各种各样的笑。无数丝线悬挂其上,一根手指吊一根线,活像只百足大蜘蛛。 “我去......”瑞文的眼皮不住跳了起来。 “我(消音)收回这句话!不要接二连三地来鬼压床!!!” 他并不特别惊讶,只是有些厌烦。事到如今,连156个月亮这种鬼事都出来了,再出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话说,这算是个什么啊?自己的造物?算是娜克特的哥哥或姐姐? “夜晚要黎(来)寻仇。”花都石神的一张脸开了口,声音清亮爽朗,似变声前夕的少年。 “寻仇?寻到我头上来?还是想借我的躯体寻仇?” “毋知(不知)。”石神三张青灰色的面孔同时露出喜笑,脸颊上布满麻点般的石英石粒。 “但你拜左我地。有我地,唔使惊(但你拜过我们。有我们,不用怕)。” 上百只披着石肤的手逐一划过创造者的面庞,带来山石流水般的清凉感。 “你还蛮讨人喜欢的嘛。”这是瑞文头一回和“神”用本土方言沟通,感觉颇有分量。 “你又是怎么来的?有名字吗?” “冇名。你未起(无名。你没给我起名字)。”石神摇头。 这家伙和娜克特完全是两种脾性,是文化差异导致的吗? 既然都跨境了,这玩意肯定不能算是土地神,叫花都石神貌似不大妥当。瑞文的眼前浮现出了那飘檐牌坊与红旗,那两联金隶大字。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现在已经在床上做梦了。虚叠着实,实叠着虚。 “虚石,虚实,就管你叫虚石明王好了。” 百手明王笑逐颜开,像个过生日的小孩子。 “钟意,钟意!” “明王司恐怖,你怎么这么爱笑啊?” 对方喜气洋洋的模样逐渐感染了瑞文的内心,慢慢隐去了沉积的郁结。 说起爱笑,他便不由得联想起另外一个存在。 那永远不会褪去的灿烂笑容,曾一直在另一个世界陪伴着他。 ============ 现实世界,某处。 天空是淡紫色的。 微风摇曳,花草苏生,骨朵一丛丛地冒出头来,绽开花杯,瞬时枯萎。 一只手伸到草地上,轻轻捻起一支白花,插在檐子的缝隙中。 一千只手伸到草地上,轻轻捻起各种颜色的花草,装点至神殿各处角落。 千手千脚的神殿歌唱着,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朝远方前行。 尖顶之上,忽地生出一对巨大翅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二章 踢踏舞 “为什么一直向我隐瞒事实?” “冷静下来,我可以解释......” “你正在做的事情等同于为全人类埋下祸根!你能担当起责任吗?能吗?不!你我谁都担当不起!这是危害人类罪!!!” “我并不打算否认我们一直以来针对非人存在的认知和抗争。祂们的灭亡已成定局,但在某些事情上可能是我们错了。” “我已经找到了研究的突破口。我重新整理了一遍那些数据,结合那天事故时录得的全新波段,得出了一套全新的算法,它能让我探索那片深海,潜意识的深海。再给我一些时间,这次在他身上做临床实验。我能让他变好,通过潜意识改造他。也许,能把他给变回人类。” “......你用错了说法,教授。” “是变成,不是变回。他的本质不是人类,而是一副酿了怪物血肉的皮囊。我和祂们抗争了半辈子,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点。” “现在,作为朋友,我需要你诚实地回答我:你究竟,想把他给变成什么?” “......” “......唔!” 晨昏一点半,金从睡梦中抽离了出来,颈下的枕头一如既往地吸饱了汗水,变得无比沉重。 又是类似的梦。 自从听了那些关于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他的梦里就总是充斥着这些奇怪的交谈,没有画面,只有声音。明明在梦里似乎能听懂,醒来后却发现那压根就不是烈日语,而是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 他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习惯性地从枕头下抽出左轮手枪,来到窗前,拉开隔热挡板。 砰!砰!砰!砰!砰!砰! 开窗,朝着那些在院子外面堆积起来的梦魇射击。 “瑞文先生,门口又被堵了!” 不知不觉间,清理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成了家常便饭。威奇托101号的院子里埋了屏障,怪物们没法进来,但这不代表它们不能堆在街道上,把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刷! 金的左眼忽然一黑。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去看窗玻璃。 但他没忍住。 玻璃中映出的自己额头塌陷,鼻梁断裂,颅骨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其中一颗眼球啪嗒一声掉到了窗台上,一滴眼泪顺着窗沿滑了出去,落到栽种橘子树的小棚顶端。 外面的什么东西卷起了一片脑袋大小的瓦砾,朝子弹发射的方向掷来,不偏不倚地砸开了自己的半边太阳穴,在身后的墙上砸出了一道可怕的凹陷。 “直接给它们一发‘驱逐之威’,这至少能让它们消停五分钟。赶快,我们要出门了。” “呃......再等我几分钟!” 金伸手按住从耳边漏出来的灰白色果冻状组织,念诵异咒,把漏出来的鲜血凝成一根晶枪,冲着瓦砾扔来的方向掷了回去。 对面又扔来一片更大的瓦砾,被他给躲了过去,晶枪贯穿了那只长手长脚的梦魇,让它溶解成了一滩沥青状粘液,总算消停了。 晨昏还没过两个小时,他的一天由手忙脚乱地补头开始。 为什么那些鬼东西总爱聚集在自家门口啊? 金在心中哀叹道。 梦魇并不全都具备攻击性,但也有些相当危险。它们是奥贝伦人内心的具象,畸形而恐怖。不少街道被占领了,人们朝尚未失守的市区地带涌去,自己和瑞文先生是仅有的还留守在威奇托街上的几户人之一。 这栋屋子决不能被丢掉,这是自己的家。不管外面的东西多强大,它们都不可能在这里打垮自己,不可能在家里打垮自己。 隔壁房间内,收音机发出了声响,凯撒.热浪聒噪的声音被调开,换了一首快步舞曲。 “好了吗?” “好了,好了。” 金把眼球塞回原位,修补好眼眶,也顾不着擦血,穿好衣服下到了门厅,推开门,把含在嘴边的最后一个音节吐了出去。 鲜红丝线编成巨网,结成团块,“驱逐之威”像一颗炸弹般在街道中心爆裂开来。 梦魇纷纷崩溃散去。威奇托街的地面上,扁扁的人类尸体们跳着欢快的探戈。 “瑞文先生......这,要打给收尸队吗?” 卧房内,瑞文叼着硷水结饼干,探出了脑袋。 “不用。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侦探公司想要的东西。但他们身上还有血,对我们有用。” 金会意点头,右手一扬,数百根晶刺自尸体的七窍拔起。 一收,又落了回去。 有了这些尸体,就不用再浪费异咒了。 “我们今天要去干什么?” “钓线动了。”瑞文道: “有条巨大的‘鱼’吞下了钓饵。我们委托的侦探不见了,我们动作得快。”他朝车站轻快地跑去。 “当心!” 金忽然挡在了瑞文身前,从手腕里甩出一根血红晶枪,朝高空用力一掷,枪尖刺穿了一只梦魇前胸的四只巨大水袋,鲜血和滚烫的咸水倾泻而下,金在半空把血滴再度凝结成枪,反手将那东西扎成了筛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拥有明显雌性特征的怪物迅速溶成沥青,消散成虚影,最后消失的是那隐藏在腹腔深处,小得可怜的雄性象征。 “血汗和女人的意象,还这么夸张,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属于什么人的梦魇。”金抹了把汗,心中隐约浮现出了一丝沾沾自喜。自己的力量已足以一击杀死梦魇,保护家人,就和过往完全相反。 “没事吧?” 瑞文的注意力在前方的车站上。 密集得不可思议的鼓点中,一大群人正跳着踢踏舞。 哒哒哒哒!! 治安官手中的铳炮和步枪轮番开火,子弹雨点般打在车站空地上,人们的血肉中。 与此同时,《火球报》的编辑们正为突发事件赶工。打印机吐出一份份滚烫的报纸,一行接一行《这群可恶的暴徒......》并列堆积在桌上。 长屋人暴乱的震波仅用了短短一周时间就传到了地表。罢工潮在全城各地迭起。对此,议会下达了一则不能再直接,也不能再冷漠的口谕: “不论他们有多么激动,我们都只会给他们五分钟时间表达诉求,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大宽限。如果他们过了时限依旧不肯离开,这只会是一场伤感的舞会。” 罢工者们的身体被白炽火雨逐一穿透。鲜血和体液像烤肉肉汁般流得到处都是,滋滋作响。有人伸出钳子,触须和包着硬壳爪子,试图突破包围,但穿甲弹击碎了一切。这些热武器被如此巧妙地设计,以至于没有任何廉价遗产足以与之对抗,却又不至于让更高级的那些遭遇贬值危机。 舞蹈中,他们试图卧倒在别人的尸体下,又被子弹给弹起来,像一大批故障的弹簧玩具。治安官们的头盔上没有表情,头盔下却在微微叹气,事实上,他们给了这几百人远超于五分钟的撤离时间,接近于铁律的极限。 全城各地都有人在跳踢踏舞。与此同时,红日市区的各家书店内,传奇侦探比利的着作《踢踏舞》被人们抢购一空。媒体将他包装成了时代的预言家,以笔锋惩戒暴动者的英雄。 溶解圣母像脚下,记者们召开了一场公众咨询会,好用更文明的方式了解民意,与暴徒们作出鲜明划分。 一位年轻学生说:“暴徒正在搅乱我们的社会,让一切停摆,甚至连我最爱的几家城郊餐馆都被迫关门了。我们不能放任一切发生!要让他们好好尝到教训!” 一位女性理智地分析道:“如果人人都能像我们一样和平地表达诉求,那暴乱就根本不会发生。那些下等人难道不懂好好说话吗?” 抱着婴儿的妇女说:“五分钟足够一个人跑到任何地方去。他们不这么做只因为他们感受不到生命的喜悦,由他们去吧,死亡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一位小男孩抽泣道:“我的爸爸妈妈被打死了......” “停下!这段不需要记,将他的家人登记进慰问名单,给他一包糖果。” “瑞文先生......” 金扭头向对方征求意见。他在被射杀的人群中看见了各种熟悉的工装制服,约克公司的,威格制鞋厂的,全都被染成了红色,掉在地面的鞋子仿佛盛满了鲜血的小船。 那么多的血,意味着他是唯一能让这一切发生改变的人。 可是,他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这么做。 下一秒,其中一股人冒着枪林弹雨突出重围,从两人之间穿过,直接将他们冲散开来。 有个小孩被人潮冲进了金的怀里,显然并非自愿加入罢工示威队伍。金立刻拉着他后退,单臂发力,两人跳跃至一棵树上。 他在同一时刻握紧了右拳。 咔! 一面晶墙拔地而起!死者的血液成了生者们的盾牌。它是那么厚重,数十颗子弹打进去,就这么镶嵌在了里面。 “进房子里去!进房子里去!”人群中有人大叫。 罢工者们破开门和窗户,钻进空屋里去躲避。中介所的温克尔先生气得直发抖。从窗户内探出脑袋,破口大骂: “给我滚出去,你们这群瘟神!别动那些房子!它们不是你们的!” 治安官们面面相觑,没有追赶,在最后一个人脱离射击范围后收起了铳炮。铁律并不允许他们滥杀,或者攻击房子里的人,除非有人直接下达命令。 “快走。”瑞文从另一根树枝上轻轻跃了过来。 “这个孩子怎么办?”金问道。 “孩子?” 见对方面露困惑,金低下头,看向手里牵着的半截成人男性尸体。 长度刚好与五岁孩童相仿。从某个侧面来看,也有那么几分像孩童。 “走吧。”瑞文重复。 “他们已不再是单纯地在为焦麦危机,或者糖蜜灾难,或者梦魇入侵而抗争了。” “那是为了什么?” “乱。”瑞文回答。 “地表已经开始乱了,但这恐怕只是个开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太多,只有把‘六旬弥撒’和‘恐怖大王’的事情给摆平了,才有平息混乱的机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幸运的是,这座城市目前还是理性的。” 他在两人徒步赶向日升街的时候补充道: “金,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奥贝伦会被称作侦都,由侦探公司掌握?为什么侦探行业已经严重饱和,城市却依旧需要他们?为什么所有的上位者——不论他们是做什么的——全都要冠以侦探的名号?” “我......我不明白。”金摇了摇头。 “我先前也不明白,直到我经历了一些事情,才总算明白了实情。”瑞文解释道: “这个字眼是带着诅咒的,就像图书馆藏书里那些被诅咒的文字一般。一种非常强大的广域性诅咒。‘侦探’一词是‘癫狂’的反面,绝对理性与相对真相的意象。” “我不确定到底是谁给这个字眼下的诅咒,但可以确定的是,在侦探公司所作的登记本身就是一种仪式。只要侦探存在,理性就能恢复。那些罢工者很快应该就会若无其事地回到生活中去,忘掉所有愤怒和伤感,回归冷漠,这就是这座城市绝对理性的体现。” “这么说来,地表开始变乱的原因就是.......” “可以这么说。‘绯红侦探’死了,‘烟霾侦探’去了地下。地表现在一名上位者都没有,变乱自此乘虚而入,绝对理性成了绝对不理性,而相对真相却开始朝着绝对真相靠近。” “当然,不信邪也是可以的,不如说,这样反而更好,至少能证明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还有理性脉络佐证,也只有运用理性的方法才能拨乱反正。” “如果这座城市没了理性,一切都会毫无逻辑,铺天盖地而来,我们根本就挡不住。” 两人在日升街口停下了脚步,相视无言。 这里的踢踏舞会已经结束了。尸体被收尸队清走,路口满是枪弹残留的痕迹,还在冒着烟,甚至跳动着小火苗。洒水车正在赶来的途中,但就像瑞文所说那般,一切都已基本回归了正轨。店铺拉开卷帘门,顾客开始进店用餐。 的确,过往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这座城市都不曾停摆过哪怕一刻,更不曾为个体的死亡动摇,哪怕是上位者也一样。这真的是“侦探”和“理性”的功劳吗? “在下达委托的时候,我们有要求两名侦探每天晨昏一点准时把最新的情报以电话告知,就算没有也要说一声。” 两人快步走向日升街1000号打后的廉价住房。 “他们是晨昏侦探,正午出不了门,血人也没法在正午把他们掳走。所以,一旦其中一位侦探没了音讯,基本就能确定他是在上一个晨昏消失的,范围只有12个小时。虽然差了一个正午的时间,却省得我们天天盯梢。” 两人经过一家气味刺鼻的药草铺。这些难闻又难吃的野草磨成的糊状物是需要以血肉之躯拼搏却没钱垫付医药费的基层的福音,偶尔会发挥意想不到的奇效,当然也可能把人直接毒死,一了百了。 “第一名晨昏侦探就住前面,比我们先前的条件还要差上那么一点。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瑞文指向远处破破烂烂,墙缝上贴着大量火松树皮的单间公寓。 “金?” 金的心思被药草铺门口的一个人勾了过去。 那名中年男人体型消瘦,留着咖啡色的山羊胡须,正一把一把从大玻璃罐中抓着干枯草叶,放到称重天平上。 他见过那个人。 神秘学家保罗先生。当初,正是他向自己指明了“天使”的下落。 可是,那位应该已经死了啊? 他应该早就被“天使”给杀了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复生之法 死人复生在眼前! 金曾亲眼见过保罗先生残留下来的遗骸——一大堆冒泡的肉末。 可现在他却好端端地站着,就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对着称重天平上的一小堆廉价药草吹毛求疵,抱怨它们在没开花前就已经被采摘了下来,损失了最佳的药效,仿佛已经回归到了制药的老本行中。 “糟了......”金在喉咙深处喃喃。 “怎么停下了?这是谁?你认识?” 瑞文静静地凑了回来,顺着金的目光,挪向那死而复生的还魂尸,看着他将枯瘦的一双手伸向一大罐马钱子果实——制作神经兴奋剂的原始材料。 放眼奥贝伦全境,复生之法绝无仅有。能让保罗先生从死境中归来的可能性只有一种: 教团已经成功地施展了他们的“神迹”!他们成功地复活了人,不是被吃剩一副骨架的兔子,而是死透了的人! “他是......” 有那么一瞬间,金想顺势把真相给坦白出来。 可他旋即联想到了瑞文先生所说的“变乱”,“理性”的丧失。 死生逻辑在地表第一次被打破了。要是消息传了出去,教团的被动局面将在瞬间逆转,为了这份真实的神迹而投身伪神怀抱的人将数不胜数! 在理性岌岌可危的现在,其后果绝对会与天灾民怨叠加,让局面乱上加乱,甚至直接引爆全城阶级战争! “唔呃......”思索片刻后,金迅速挪开了目光。 教团的事情是他自己搅起来的,责任在自己身上。瑞文先生没必要趟这趟浑水,他一个人能解决。 “没什么,瑞文先生。”金一边搪塞着,一边暗暗将手腕上的伤口拉了拉,又放出一条血。 “走吧。是那间对吗?” 他用指头引导瑞文的目光,投向街道那头的斜顶房屋,将那条血凝成一片薄薄的晶刃,反手朝保罗先生一掷。 随后,推着瑞文就往另一边赶去。 保罗先生的小臂一阵剧痛,抽搐着低下头来,只见下臂血肉模糊!自真皮层下爬出的血液正迅速结晶,凝结成依稀可辨的文字: 您被人盯上了。如果您不想再死一遍,请回到家里去,独自一人呆着。我会在正午去找您,不会让您受到任何伤害。 金也不确定这算不算一种表达尊重的方法,但如果起了反作用,他还有别的办法。 收尸队的小卡车放着音乐,从两人身边悠悠驶过。收尸人贝塔感觉鼻子有些痒,打了个喷嚏。 “真奇怪。一般来说,只有在接近特别讨厌的人时我才会打喷嚏。”她坐在鬼魂曼苏尔的骨灰盒上,向对方嘟囔道。 小卡车朝墓场扬长而去,车后箱内载着满满的尸体,一半是被射杀或踩死的罢工者们,另一半则是被梦魇诅咒感染而亡的倒霉蛋。鬼魂们悬浮在尸体上,相互交换着吃枪子儿的感受。说话的大都是识字的文化人,对这神奇的体验议论纷纷,有些甚至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肉身分离开来的。 “那就像被球棒痛击了一下脑袋,但是不痛,感觉比我小儿子用球棒打到我的时候还轻。” “我们说的真的是一件事吗?我感觉像只女人的手穿透了我的胸膛。” “像一打羽毛插进了我的后背,让我飞上了天。”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像一个吻,很轻很轻。” “像火焰。” “像冰块。” “像在一瞬间变回了个小婴儿。不,还没完,很快又成了母亲肚子里的胚胎......” 车厢之内的鬼魂,数量只有尸体总数的一半左右。 被梦魇诅咒感染的那一半,躯壳之上空无一物。 ............ “金,查看一下地面。” 日升街1660号,一栋隔热漆严重剥落,被正午阳光熏成一层层深浅不一的焦黑的屋檐之下,金举起了右手,作出抬升的动作。 被烈日烤干的血液立刻从路面中升了起来,形成了一大片晶层。 “想在这种地方带走一个人,方法多种多样,而我们只需要知道血人用的是哪一种。” 瑞文和金循着结晶轨迹,穿过几条窄巷,一路清理落单的小型梦魇,绕进了蘑菇层叠的暗处。 “看这里,又是一个没有蘑菇的角落,连接着一条管道的入口。现在我们知道约克公司那座芳香剂仓库的暗道通向哪了。暗巷一定支配着城市南部的其中一套地下管道系统,可能是废弃的。你还记得当初还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管道里大闹过吗?” “唔......” 金快速地回想起了决战“永恒的永恒”前夕的那些不快经历。 “一群夏恩虫,而那些夏恩虫是‘永恒的永恒’引来的。照这么想,‘永恒的永恒’背后可能不仅仅是‘灰衣天使’一伙人,还有隐藏的暗巷势力?” “还记得当初‘永恒的永恒’是怎么渗透进长石镇的吗?”瑞文继续回溯案情。 “唔,您在笔记中提到过,被污染的遗产是通过咳嗽药水的转运过程流入长石镇的。那批咳嗽药水的生产方是约克公司,而接收方是莎诺菲公司。两个公司都和晨曦家族有着联系,而洛克菲尔又早早知情离开了。很难不认为,他有在背后操盘的嫌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好。现在这层关系网中又加入了暗巷这一项。要想理清这一层联系非常简单,只要想清楚洛克菲尔和暗巷之间的关系,我们就能知道,‘六旬弥撒’究竟属于哪一股暗巷势力。” “唔......记得您还在笔记中提及过,和洛克菲尔最不对付的是巴尔德蒙家族,而巴尔德蒙的死对头则是瓦伦丁家族,晨曦家族的家族侦探‘黑日’邦克也是瓦伦丁出身......‘六旬弥撒’很可能属于瓦伦丁家族,这么想没错吧?” “完全准确。” 金愣了愣。 回答他的并不是瑞文先生。 而是身后的金棕发女人。 “许久不见。你好像还是不知道该往我身上的哪个部位看,金先生。” 见金的目光开始乱闪,“荒野侦探”蒂娜妩媚地抿了抿嘴唇。 “母亲还好吗?”蒂娜问。 “我很好,谢谢关心。”凯夏忽然说话了,在金的脑海深处。 “你怎么会来这里?”金面无表情地质问道,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确认对方没能看见身边的瑞文先生。 “就和你一样啊。”蒂娜用小臂托了托胸部,在设计新奇的皮裙胸前托出一抹优美弧线。 “不过,我要追查的不是瓦伦丁家族,而是他。” 一缕金棕色长发扬了起来,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发丝,蛇一般勒着保罗先生的脖颈,紧紧堵着他的嘴巴,后者近乎陷入昏迷,已然停止了挣扎。 金立刻将眼角余光投向瑞文,生怕他觉察异样。幸运的是,对方的注意力在换气管道的开口处。 “你的手段有些笨拙。他被你给吓坏了。” “你打算怎么做?” “就像你给他留的信息一样,把他带回家去。你待会也可以来,但在那之前,恐怕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 金又瞄了瑞文一眼,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 “你还打算帮我?” “这是我们之间的契约,不是吗?我偶尔也会喜欢这种被控制的感觉,这是性感的一种。”蒂娜舔了舔嘴唇。 金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这不是开玩笑。教团已经复活了第一个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凑出那么多异语遗产来的,但是如果事情真像我想的那样,这种过程每天都能进行三遍。一旦传出去,今天这样的大规模暴乱必然会重复上演,一次比一次更加混乱。” “你的口吻听起来比从前更像男人了。”脑海中的凯夏说道。 “瑞文先生绝不会希望看见我停滞不前,既然他把所有秘密都交托在了我手上。”金在脑海中坚定道,希望对方能就此闭嘴,却只得到了一阵轻笑。 “金,我们走,去这名晨昏侦探家里看看。” 瑞文起身,看向巷道出口处的红发老实人。金被惊得浑身一震,身前的蒂娜却已经不见了影子。 “怎么了,金?你看起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没,没什么!” 怎么办?再这么下去,自己为“复活”瑞文先生做的那些蠢事迟早要瞒不住!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就是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他会怎么想? 不......自己一定要赶在对方察觉之前摆平这一切! 在这所谓的“复生之法”让一切变得不可收拾之前。 ============ “到底要怎样才能复生?” “到底要怎样才能复生......” 夜晚,瑞文托腮坐在虚石明王的小牌坊旁,数着橘子和苹果的数目,把玩着四面骰,喃喃自语道。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改变遮蔽的某位存在能把我脖子上的伤口化作乌有。不,那位甚至扭转了我被割喉的事实,让它成了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问题在于,把我被割成两半的事实否定掉并不现实啊。” 那是发生在“镜头”之下的既定事实。如果没了的话,“过去的自己”会走上别条道路,未必会回到三月来,自己这么做的前提就不成立了。 “呃,利用遮蔽假死如何?比方说,让我自己相信被破成两半死不成之类的?” 不行,不行,且不提取证有多困难,这么做本身就违反了“身而为人”的造梦法则,有哪个“人类”的内脏摊了一地还能活的? “唔......先就这么被破成两半,意识到娜克特体内暂避,趁着脑死亡之前,再把身体给合回来?” 可是后半部分的实操完全没底,这得等找到救了自己的某位后再作确认,而自己等不起那不知何时会到来的转机。 “又或者,给自己弄个替身?找个和自己很像的家伙,在短期内催眠自己:‘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嘶,这什么变异版双胞胎诡计啊! 等等?倘若自己造一个自己出来,说不定真的行得通......啧,异界召唤也不能用在梦境世界里,万一出错,事情只会越搅越乱。 “那个......小明王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对着老旧牌坊下的青石发问: “你有七十二变之类的能力吗?” 青石还是那块爱笑的青石,没有丝毫搭理他的意思。 瑞文长叹一口气。他忘了给小明王备香,附近的水果店也都关门了。 “唉。好不容易找到了可能绕开必死结局的突破口,但又不知道该如何付诸实践......教授那边越来越棘手,要担心的东西又多了个夜晚的尸骸。” 说好的那玩意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映射别人的欲望呢?怎么突然来寻仇了?寻谁的仇啊? 啧,闹心。不想了,哪天真正支配了这个梦境再说。 “导演,来打游戏,我要一雪前耻!” 瑞文朝身后招了招手,三两下爬进旁边的小电子车内,窝到后座和后备箱之间的空间内,握起手柄,开启了分屏模式。 这次一定会赢!“自己”是《生化危机》老手了,怎么可能被区区导演打败?嗯!会赢...... 一个小时后。 “切,用遮蔽赢得一点都不痛快。” 瑞文爆掉了一大堆丧尸的脑袋,闷闷不乐地拉开车门,下车通风。 “那家伙,明明输得那么惨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那天晚上果然只是我在做梦吧。” 那家伙之前从没请求过自己保证些什么,一次都没有过。 他一面坐在车边晃着脚,一面让血液上流,开始练习造梦。 把牵牛花和苜蓿草颜色对调的暗示纯属偶然,而且只能维持一瞬,这多半是因为它完全违背常识,自己的潜意识深处并不认可它。 但是,如果只是偶然的植株变异,以现有认知而言,应该是可以被接受的...... 瑞文闭上眼睛,从地上随手揪起了一朵苜蓿草。 如果认可小概率事件的存在,那它长着四瓣叶子应该也算不上奇怪......他如此暗示自己,睁开了眼睛。 微风中,一株完整的幸运四叶草摇晃着细细的草茎。 他又揪了一根。五叶草。 下一根,连六叶草都出来了。 原来如此! 瑞文将四面骰轻轻一抛,握在手心,让血流涌上大脑,心中灵感触动: “三!” 摊开手掌。 铅灰骰子朝上的尖角周围,三个“3”簇拥在一起! 造梦法则第三条:相信偶然!相信骰子由自己支配!也许只能创造小幸运级别的奇迹,但也能偶尔发挥奇效。 类似的灵感现象在超心理学中有个学名:形态共振,被一些研究者认为是脑电波间的偶然共振。不完全相似,但有异曲同工之妙。 唔,大到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那种奇迹目前应该是做不到的。买彩票之类的......还是算了吧。 瑞文刚想转身爬回车里,后颈处却像被电击般激起了一阵真正的形态共振。 ——有人在盯着自己,就在自己正前方!瑞文立刻直视眼前的灌木丛,几乎在同一瞬间于草叶轮廓间发现了异样。 一支漆黑的枪口,正从一朵黄色大丽花下方正对着自己的眉心! 砰! 子弹贴着自己的后脑勺擦过,从内部打凹了车厢顶板! 糟糕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导演!趴下!!!” 瑞文话音没落,第二声枪响便接踵而至,他后脚一蹬,扑进车厢,将车门猛力一拉,一扇玻璃应声而碎,子弹在车窗处于运动状态的途中撕裂了它,像刀尖划开窗帘。两人双双倒在车后座的杂物堆上,钢化碎粒倾泻而下。 眼角忽然映入了一把黑色的短管左轮。那天导演推给自己的那把,此刻正躺在杂物堆顶端!毫无犹豫地,瑞文伸手抓住枪柄,以肌肉反射拉下枪机,朝着破开的窗洞扣动扳机,一枪爆头! 砰! 枪弹声落,隐于灌木之后的射击者应声倒下,传来一声闷响。待血流自脑皮层褪去,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枪膛里压根没有子弹。 可,自己在那千钧一发间,难道不是坚定地以为枪里有上弹,才扣下的扳机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四章 子弹之谜 鲜血自枪手的脑后喷溅到了一棵树上,短管左轮的枪口却并未冒出硝烟。 自己打出去的一颗子弹不见了! 可枪声却实实在在地响了!瑞文眼睁睁看着远处的小区大楼由下而上亮了起来,像只苏醒的巨大荧光生物,一扇接一扇窗户内部亮起了灯。 嘶,惨了! 虚石明王的小牌坊距离花都小区一栋不过数十米远,而静夜中的一声枪响足以将整栋楼的人给惊醒。 瑞文正欲一个箭步扑进大丽花从,把尸体给弄走,却停下了脚步。 不,不能冲动行事!他提醒自己。 人是自己杀的,这点毋庸置疑。有没有监控拍到了过程?应该没有吧?这里是一栋屏风楼的背面,小明王的牌坊在绿化带旁,贴近一片正在施工的铁路工地,左边是马路和车站,右边挨着花园街尽头的一片丁屋,归花都原住民中的男丁所有。房屋规划部门和原住民就用地规划问题争议了好几年,一直没有征得土地所有权,更别提在这一带安装天眼——瑞文并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段真实的记忆,可他脑海中的确浮现出了这样一段确凿的过去。 况且,射击者选择从这个方向下手,不就是为了方便逃跑吗? 抱着侥幸,他透过车窗玻璃四周,当真没有发现任何监控摄像头,这或许是遮蔽的作用。 如果自己贸然动了尸体,且不提可能被楼上的人目击,甚至用手机拍摄下来,光是在草丛里留下的脚印和指纹都够自己吃一壶的了。 “......算了,别管他,快走!” 瑞文往杂物堆里一缩脚,导演一踩油门,车子朝着没有监控的原住民区开去。前脚刚走,值夜班的女保安后脚就拐到了小区后方,小电子车顺着大风,消失在了黑暗的林子里。 “苍天慈悲,慈悲苍天!”瑞文在心中反复念了几句,意思是让小明王帮忙挡挡灾。 刚被夜晚的尸骸袭击过,这次轮到货真价实的杀手了! “林心早就提醒过我,暗网的黑暗丛林中存在可被雇佣的杀手。那个家伙肯定不属于军方,他们做事不会那么蹩脚,至少不会猫在花丛里近距离点射。” 自己惹上谁了?毫无疑问,铁定是“六旬弥撒”。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摸透了自己的其他底细也毫不奇怪。 瑞雪!!! 瑞文一个激灵,掏出属于金敏的手机,钻进后备箱,给妹妹打了个视频电话。 “哥?你搁哪混去了?怎么这么黑?”瑞雪还没回到家,背景是一排摇晃的公车扶手。 “小雪,在医院那站下车,去我常去的那家咖啡馆找小月。我待会过来。”瑞文以尽可能平静的口吻说道。 “干嘛啊?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这么晚,明天又不是周末。” “等会你就知道了。”瑞文盯着视频中妹妹的眉心,尽全力让对方头部的血液下流,进入放松状态。 “噗呲!哥你斗鸡眼了。”瑞雪乐了。 瑞文也露出了笑容,不是因为瑞雪本身,是因为坐在她身边和后排的几名质朴本土壮汉。 杀手不是恐怖分子,拿钱办事,不可能冒着被当场制服的极高风险在公车上行凶。只要妹妹一直待在人多的地方,大概率不会出事。 保险起见,他透过屏幕,稍微扰乱了一下那几名壮汉头部的血流,让他们一个激灵,趁势观察反应。 嗯。揉鼻子,骂脏话,都是相当正常的反应。 妹妹暂且没事了。瑞文开始思考自己的问题。 从声音判断,杀手的枪装着消音器。那玩意最大的作用就是把枪声变得不像枪声,但自己的那把没有,最后一声枪响是实打实地被所有人给听见了。 ”导演,快帮我找弹头。” 两人在车子内搜索起来,很快就循着车厢内部的凹陷痕迹找到了两颗0.38弹头,和短管左轮的口径基本对应。枪手发射的两颗子弹都留在了车里,自己发射的那颗彻底没了存在的痕迹。遮蔽替自己消除了子弹和硝烟,却留下了响声和尸体,前者是自己不可立见的,而后者被感官接受,成为了真实。 一声枪响,一具尸体,一把枪,零颗子弹? 这该咋整? 瑞文头疼地窝在杂物里,拼命想着该如何利用遮蔽掩盖事实。 杀手在草丛内开了枪,他身边一带必然会留下硝烟反应。倘若警方完全忽略了第二把枪,另外两声枪响和第二个射击者的存在,案件的演绎就会被扭曲成:枪手在草丛内朝自己开了一枪。 啧,真怪! 况且,现场还有那么大一辆车的存在。枪手的手枪装了消音器,万一居民对枪声的描述与事实不符,警方有可能会猜到还存在第二把没装消音器的手枪。 唔,反过来想,在花都没人能合法持枪。除了新闻、电影和射击游戏,几乎不会有人在现实中听过枪响。况且,旁边还有一片经常因为夜间施工而被投诉的工地。 那么,倘若这么修订梦境的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风忽然大了起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烈风卷席小区,所有的树木都为之颤抖起来。 ............ 事发十五分钟后,警方因应居民报案,迅速赶到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发现一具男尸,白人,30岁左右,眉心处被子弹击中,弹道贯穿整个头颅,从后脑穿出,由伤口推测,致死子弹约为0.38毫米。案发时间初步推测为夜晚10点,花丛小范围及尸体均检测出硝烟反应,发现少量钢化玻璃碎屑,以及一把安装消音器的0.38口径土制左轮手枪,上面检测出死者指纹。” “未有监控记录案发经过。有目击者声称,案发现场有一辆小型车辆,无法辨别车型与车牌号,后向南部丁屋区域离开。” “我是被铁路工地施工的噪音惊动的。”一位小区居民声称。 “工地的噪音一共响了两下,我本来想回去继续处理报表,却又听见了一声莫名其妙的巨响。后来看见警车来了,还听说死了人,这才意识到有可能是枪声。” “本次小区枪击案存在几个明显的疑点。” 东八区重案组第二小队队长陆均怜在现场视讯会议中分析道: “第一,目击者汇报中所提及的枪响次数与实际勘察结果并不吻合。大多数小区居民均只听见一声枪响,但现场残留的左轮手枪有两个空槽,尸体身上的弹孔为一处,而现场发现的弹头数目为零颗。 第二,部分居民提及工地夜间施工噪音,但据勘察,当时铁路工地并没有施工。” “别忘了现场残留的钢化玻璃碎屑。”第二小队副队长海君剑补充道: “尸体身边没有玻璃制品。玻璃碎屑距离尸体甚远,而子弹不可能从尸体手边的枪械里打出去再拐弯回来。这证明,被发射出去的子弹,应该至少还有一颗才对。” 陆均怜指出: “如果实际发射出去的子弹数目为两颗,那就与现场左轮手枪空槽的数目相吻合。可是,不论是目击者证词还是现场发现的弹头数目都不支持这一说法。” 说到这里,这位有些资历的警官大叔自己都有些头疼。他在警队干了十年,大风大浪没少见,却是头一回遇上这种让人莫名其妙的罗生门。 子弹到底是两颗?一颗?还是零颗? 负责技术工作的几名虚安部顾问相视一眼,面露愁色。当初的恒特案与被叫停的天使格蕾案,他们个个都作为后勤部队亲眼见证过。 相比起它们,这起小区枪击案给人的感觉是多么地“清新”啊。 “我觉得嘛......” 资历较浅的海军剑顶着狂风,尚且浓密的顶发在风中乱飞: “弹头的数目没有特别大的参考价值。风这么大,保不准给刮飞到了哪里去。我想我们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明明没在施工,为什么会有工地施工的噪音呢?” 风把他的话盖过了一半,同事们没听清,海君剑又重复了一遍: “......还有一个问题,现场发现的这把手枪是装着消音器的。消音器最大的特点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消除枪声,而是能把枪声变成分贝不那么高的闷响,没有点枪械经验,很难辨认出来。可事实上,绝大多数居民都听出了一声明显的巨响。” “照你这么说,是他们都听错咯?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陆均怜反问后辈。 “依我看,‘工地施工的噪音’有两声,现场检测到了两处硝烟反应,手枪的空槽也是两个,整个现场出现次数最多的数字就是二。所以,子弹最有可能的数目,自然也是二。噪音压根就不是工地施工发出来的,而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的声响。” “现场曾经出现过一辆车。倘若有一颗子弹从尸体的枪膛内打进了车窗内,自然会留下带着硝烟反应的钢化玻璃碎屑。小车司机遭受袭击,仓皇而逃,带走了其中一颗弹头。枪手正欲继续射击,质量差劣的土制手枪却突然走火,子弹贯穿了自己的头颅,血溅到了身后的树上,弹头被风吹走了,全都解释的过去。” “照你这么说,死者朝着小车司机开了一枪,自己意外吃了一枪,算是意外加谋杀未遂?” 陆均怜反复回味着自己的结论。 “不对啊?那照你这么分析,那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大多数目击者的统一说辞!” “还是风。”海君剑略带得意地分析道: “今天的风大得有点不可思议。工地那边的混凝土堆和瓦砾堆压根耐受不住,如果有重物从顶端掉了下来......” 轰! 话音刚落,视讯会议那边又是一声巨响。 “就是这样。尽管的确有些过于巧合,但是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方法。台风要来了,今年的第一个比往年要早得多,想必是全球暖化的恶果。” “......” 后辈的“台风说”让身为老前辈的陆均怜有些无语,但他一时也的确没法想到更加合理的解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铁路工地有人伤亡吗?” “刚去确认过,没有,不然就要请消防队再开一个档案了。” “呼吁施工队去搭建临时防风棚架,要出人命了就完了。这起案子还要继续跟进。”陆均怜吩咐道: “立刻去寻找那辆车的下落。还有击毙枪手自己的那颗弹头,扩大些范围,再仔细找找,被风吹走这种细节写进档案里有点难看。” “遵命,陆师兄!”后辈耍怪地敬了个礼,被老前辈瞪了一眼。 “别古灵精怪的!” ============ “别愁眉苦脸的,金,开门。” 瑞文和金在焦黑的单间公寓门前停了下来,端详着紧闭的房门。 “我不觉得血人会随手帮侦探先生关门。门板和门把上都没有血,足以证明这位晨昏侦探先生是在门外被袭击的,和袭击我们的詹金斯不同,这位血人选择埋伏。这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他们的行事作风。” “轮到你了,金。”他将主动权抛给了临时助手: “我们来看看你的观察能力。” “我?” “是的。一份优秀的力量并不只能用来作战。” “唔......我不是侦探。我不觉得我能做得来这个。”金有些为难。 “放轻松,把你看见的说出来就好,一开始不要作过分的联想和修饰,那是最基本的理性。” 金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让附近的血迹从污垢层叠的地面上升起来,迎着阳光闪烁。 “血人所及之处必然留下血迹,他没碰过门板,门框和门口的阶梯。侦探先生出来的时候,他应该躲在那边的巷子里。” 他伸手指了指公寓左侧堆满杂物的小巷,血迹在一块废弃广告版上闪光。 “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侦探先生就这么被带了进去......没有了。”他为自己的迟钝捏了把汗。 “很好。”瑞文高兴地拽起助手。 “咱们去下一家。” “诶?这样就行了吗?” “行了,相信我。” 第二名晨昏侦探住在一间平顶阁楼内,楼下是十二名绣花女佣的住处。那些最漂亮的衣裙往往都出自这些最阴暗的角落。她们照着雇主的吩咐绣出千百朵丝绢玫瑰,用玻璃珠作花心的眼球,尽管她们从未嗅闻过真正的玫瑰香气。 那些上流社会的千金把如此精致的工作下派给基层是有原因的。有说法认为这些丝线带着诅咒,能吸取持针者的生命力。年轻女人的青春能让这些假花看起来栩栩如生,并且长久不坏。 这些花朵看起来并非全都那么完美,至少半数以上黯淡无光,被扔进废弃品箩筐中,这代表着绣花者的生命所剩无几。 “唔,我想买下一些做坏的花。”金掏出几张橙色钞票,在斟酌片刻后开口询问道: “关于楼上的房客,上一个晨昏,你们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状况吗?” 绣花女们面面相觑。她们的身型仍为少女,面容和手指却犹如老妪。她们也许并不在乎自己的穷邻居,但为了钱财,她们必然会绞尽脑汁。 “晨昏的......某个时候。”一位面皮垂坠的绣花女斟酌道: “我听见了一声巨响,当时我正准备缝第97朵玫瑰的第一针线。” “能再详细一些吗?你认为那是什么声音?”金停顿了一下: “噢,还有,我想知道我在和谁说话。” “阿嘉普。”绣花女似乎很乐意说这个词。 “意思是‘我爱你’。” 金礼貌地点头致意。 “那是一声很吵闹的‘邦’,经常出现在街道的那头,但不是楼上。每当‘邦’出现的时候,黑色的卡车总会来,我总能闻到血被烤香的气味。” 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枪。”他对瑞文重复道: “楼上有人开了枪。那名晨昏侦探有一把枪,就像您一样。” “那他一定还有余裕买些子弹,也许并不是很多。”瑞文点了点头。 “问题是,那颗珍贵的小弹丸凑效了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五章 九灾 “拥有一把手枪对于晨昏侦探而言并不普遍,恰恰相反。它的造价和维护费用都太贵了,哪怕是土制的,都大大超出他们的负担能力。” “但是,相对于经济条件相若的暗巷打手而言,枪又是相当常见的。帮派内部有着自己的进货渠道,足以武装手下的数十支打手队伍。以遗产学知识而言,枪对遗产有着一定的天然克制,一支带枪的十人小队对上大部分常见的遗产,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照这个思路推断,这名晨昏侦探的家里传出枪声这个事实就能衍生出几个假设,每一个都能被轻易证实或证伪。我想这次我们要到他家里去看看了。” “谢谢你,阿嘉普女士。”金并不确定绣花女的确切年龄。他把烈洋钞票双手递上,放入她那双皱纹与伤口交错的枯手之中,挑了朵光泽最暗的玫瑰。 如果他知道该怎么把里面的生命力还给阿嘉普,他一定会这么做。 “我不建议你这么干。”瑞文终于出声干涉了金的内心想法。 “可是,您......” 金深思了几秒,明白了其中的区别,以及当初的自己究竟是多么幸运。 如果自己将她的面孔复归原样,多半会让她落得相当窘迫的处境,而如果她足够聪明,麻烦的可能会是自己。 ——在这座城市中,倘若不能彻底地拯救,就绝不要对弱者伸出援手。 “......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他低下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拿这些假花怎么办。然后他听见了凯夏的声音: “嗯~它们的味道真好!闻起来像卷曲的头发。非常美丽的金色头发。” “阁楼的门也是关着的。”瑞文站在外置步梯的最后一级上。 “有血迹,但不是特别多,一直延伸到门前,只有一行向外的鞋印。结合刚才你得出的几种特征,这名侦探遇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情况。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奎......奎尔丁,脱逃侦探,也不知道这个名号代表了些什么。” “进门。”瑞文已经用血撩开了门锁,把门板推开。 一股糟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瑞,瑞文先生,这是什么?” 金一眼看见了地面上拳头大小,血糊糊的团块。这显然是个死去的人体器官,但是看起来不像常见的任何一种。它不是心脏、肺、肝、胃袋,也不是肠子和脑子。 “一颗脾脏。”瑞文回答道。 “呃,为什么会有颗脾脏孤零零地在这?” 这绝对不是金见过的最恶心的画面,却足以称得上最奇怪的之一。 瑞文立刻从怀里摸出了镀银短刀,将刀尖往那突兀出现的内脏中一刺,一抽。 “这个问题还不完整。”他向金展示刀尖上泛黑的部分。 “为什么会有颗被诅咒的脾脏孤零零地在这?” 金摇了摇头,两个问题他都答不上来。 “这颗脾脏里的诅咒浓度足以让人在短期内产生糟糕的变化。看这里!” 瑞文拉开了抽屉,露出了几个小黑匣。 “欸?这是什么?”金认不出这东西。 “弹匣。” “弹夹?” “不,弹匣。”瑞文纠正道。 “两者......有区别吗?” “本质上来说,它们都是供弹装置,的确很容易被混为一谈。”瑞文摇了摇头。 “但在这里,这个特定时间点,它们的区别是决定性的。” “这该怎么说?”金上下打量着这个形状不大规整的黑色小装置,晃了几下,尝试着把它给打开。 “弹夹是一种你我都知道的物品。它在这个世界中存在,已经被人发明了出来。但是这种过于现代化的弹匣没有。因此,不难解释为什么你会在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如此陌生。” “您的意思是,它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金的手震了一下。 “那,那它会出现在这的原因是......” “在另外一个世界,科技发展领先这里将近百年,弹匣已经成了最普遍的供弹工具。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讲的那些故事。” “嗯,您说过,那个世界的东西能被带回来,如果不是特别大的话......晨昏侦探能买得起枪械的概率微乎其微,那么,奎尔丁先生的枪可能并不是买来的,而是来自于梦境世界?他是所谓的做梦一族?” “非常准确。接下来的分析看你了。” “嗯。” 金在狭小的单间公寓内继续勘察了起来。 “这间屋子里有弹匣,但是手枪不在。屋内的地板上有血迹分布,但是没有打斗或翻动的痕迹,弹孔在......在这,床铺的对面。奎尔丁先生醒来没整理被褥,而是朝着墙壁开了一枪。” “至于这个脾脏,脾脏......” 他怎么也没法把这颗突兀的脾脏和其他事情联系到一起去。 “别急。”瑞文悠闲地在门厅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摸出了铅灰色烟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未知是对理性的阻挠。度过未知的考验,理性才得以存续。先排除掉一些不可能的选项吧。” “好。”金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事件发生在屋子里,但是门被关上了,隔热窗板也拉得很好,说明奎尔丁先生和我们一样,在冲突中取得了胜利,甚至还有余裕照看自己的房间。他杀了入侵者?还是把他给撵走了?唔,可如果是这两种情况,血迹也太少了些,而且不可能没有打斗痕迹。” “如果......”他思考道: “如果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呢?如果这颗被诅咒的脾脏不属于闯入的血人,而是属于他自己呢?” “看似不合理的行为必然有其目的。不论这个器官属于谁,这个人当时都处于性命危急之中。我们在门口看见了一串朝外的鞋印,和鞋柜里的其他鞋码都对得上,说明奎尔丁先生的确人如其名,成功脱逃了出去。你刚才排除了脾脏属于入侵者的可能,那脾脏必然属于他自己。” 瑞文补充道: “倘若这个奇怪的举动是当时奎尔丁先生为保命做出的唯一选择,我想他接下来的行动多半也会和保命有关。如果他想要处理摘除这个器官所留下的可怕伤口......” “多半会去烈日医院!”金得出了结论。 “去看看总没损失。”瑞文指了指门外。 这时,一阵属于女人们的沙哑悲鸣传了过来。 楼下,十二名绣花女尖叫着挤向房门,争先恐后地钻回屋内。 日升街的路面上覆了一大层富有光泽的黑色物体,就像冒泡不停的沥青,咕咕作响。 “不对,那不是什么沥青......” 覆盖住路面的,是数不清的黑色蟾蜍!它们的黏液和痦子在阳光下反射着黑亮的光芒,跳跃着,一只叠着一只,仿佛一支数以百万计的大军。 “瑞文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别动!”瑞文将目光投向逃窜的居民们,蛙类爬上他们的鞋面和裤脚,一旦接触裸露的皮肤,就立刻引发了可怕的中毒反应,从触碰毒液的地方一直蔓延上去,长出蟾蜍皮一样的血疙瘩! 蟾蜍们咕咕叫着,高高低低。蛙鸣混杂在一起,像在唱着一首无比混乱的歌谣: “......我们是扁虱,是苍蝇,蝗虫,是一踩即死的青蛙~” “我们是瘟疫,是脓疮和天灾,是黑暗和死亡~” “梦魇九灾将临,文明毁灭将至~” “若那星星无法毁灭人群,那人群必将毁灭于自身!~” “它们,它们全都是梦魇?!!”恍神间,金被瑞文一把抓住了后领,拽回了屋内,砰地关上了房门。蟾蜍们接踵而至,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台阶,扒满了窗户和房门,将毒液涂遍每一寸干燥的角落。 灾难冲击着这座城市,带来了一波比暴乱更加猛烈的攻势!但城市的理性尚在,人们很快就从慌乱中醒觉过来,纷纷采取了最理智的决定,紧闭门窗,封住通风夹层的缝隙。草药店和日用品店的二层泼下大量生石灰,人们切掉沾染毒液的皮肤,砍掉浮肿的手臂,腿脚,以尽可能地存活下去。 与此同时,奥贝伦醒了。 有一瞬间,人们感觉这座城市活了过来,开始基于“生存本能”自发性地扑灭体内的异变! 先是地面开始了微微震动,然后,屋顶猛烈摇晃,窗外的蛙群一片接一片无缘无故地爆开,变成一滩粘液和血肉,四肢滑稽地粘在地面,就像被一辆巨大的卡车碾过一般,化作黑烟和灰烬。 窗后的人们纷纷喊道:“看,天空!!” 明黄色天空正迅速化作炽红。烈日旋即缓缓降临,像颗巨大的火球,将炙热的光芒投射至每一寸暴露其下的角落!晨昏只维持了不到五个小时,天空就迅速化为白炽。 正午提前降临! “瑞文先生!” 两人在角落里寻求庇护。杂物正一样接一样从柜子上掉下来。椅子咔一声崩了条腿。窗玻璃开裂,墙皮碎屑正远远不断地从天花板震落,仿佛一场滚烫的雪。 黑烟填满了街道。化形蟾蜍的梦魇们被正午的光芒尽数消灭,蒸腾起来,被烈日囫囵吞下。人们纷纷拉下隔热挡板,可依旧有些房屋开始起火燃烧。 “这就是烈日的真面目。” 慌乱中,金听见了瑞文的喃喃自语。 “许多事情都能解释了......为什么正午的温度一天比一天高,为什么人类至今没有灭亡,为什么施展异咒所沉积的诅咒总能在正午结束时被清零。” “是烈日。是那被人类视作灾难的烈日一直在保护着人类,每天降落下来,用热力净化地面的诅咒。祂是‘母亲’,愿在危急时刻为‘孩子’挺身而出。” “没有太阳,人类早就死透了。” ............ 时间大约过去了13个小时。 人们感受到了热力的消退,从各自的庇护所探出头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灾难结束了。 蟾蜍梦魇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仅余无数被烤干的尸体、残肢和断臂。 “瑞文先生,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大致就是这么回事。这座城市就像一座巨型微波炉......或者说烤炉好了,到处蔓延的诅咒好比只能用高温压抑活性的细菌。烈日或许也想仁慈一些,但祂显然别无选择,只能一遍遍地炙烤大地。” 瑞文拉开隔热窗板,久久地凝视着天空。 “晨昏和正午的秩序已经维持了一百多年,而今天,混乱让它第一次被打破了!” “梦魇九灾......”金重复着梦魇歌谣中的内容。 “意思是后面还会有别的灾难降临吧?如果蟾蜍代表那首歌里的青蛙,那......” 且不提蝗虫、苍蝇这些有形之物。 天灾、黑暗和死亡该怎么对抗? “走吧,去医院。最好祈祷奎尔丁先生还活着。” 街道两侧,房门像蚌壳般一片片打开,人们推开或铲开路边挡道的尸体,回到了工作或生活之中。十二位绣花女成了八位,三位因严重中毒而死,其中一位的右臂和右腿上各少了一大块皮,是被她自己生生片下来的。 无人对灾难动容,仿佛刚才的一切压根就没发生过,或比鸡毛蒜皮更不起眼。 “为什么他们都如此无动于衷?”金难以置信地嘟囔道: “灾难刚发生在眼前,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感到恐慌?” “因为那正遂了‘恐怖大王’的意。”瑞文解释道: “灾难越是恐怖,我们越是不能仰望它。绝对真相不可视,但是相对真相却能够粉碎恐怖的阴谋。从前我不能理解,但现在我能了。” 金沉默地点了点头,伸手摸向衣袋,发现那朵丝绢玫瑰不翼而飞。 紧接着,他发现地面上的脾脏不见了,也许是被震到了看不见的角落中。 街道又忙碌了起来。人们面无表情地干着活,手指颤抖着,淌着眼泪。 有个孩子的放声大哭打破了沉寂。 “爸爸啊!妈妈啊!!!” ............ “你的手还能‘偷’些什么?” “脸,声音,一个人的身份,还有......” “阿嘉普女士”一手拿着枯黄的灯芯香草和马钱子,一手攥着钞票和光泽黯淡的假花,背上的第三只手中捏着那颗脾脏。 “为什么会是脾脏呢?” “她”饶有兴味地重复着金的困惑。 “也该是时候正经起来了,亲爱的。”蒂娜在“她”身边提醒道: “不要忘记我们的真正目标——一道神秘而深邃的黑影。” “我当然知道。” 对方从容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黑暗之灾一直就呆在那个人身边吗?” “是的。天上飞翔的‘渡鸦’不过是一个幌子。这样一来,撇去已然发生的蛙灾和瘟疫之灾,侦探公司已经定位了预言中剩余七灾的五灾,最后的天灾由不得我们,只得听天由命。” “阿嘉普女士”打了个响指,瞬间又化形为了保罗先生的模样。 “而死亡之灾,则要由黑暗之灾亲自抵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六章 异界入侵 蛙灾结束后五小时,逾百万奥贝伦市民聚集在收音机前,聆听凯撒.热浪与当今在野党领袖波尔托的访谈节目。 “作为一名有血有肉的人,我为不久前发生的灾难深表悲痛。”凯撒语气沉重地开口道: “在这场蛙灾中死去的人数恐怕堪比焦麦灾难,经济和社会上的损失同样不可估量。” “波尔托先生,尽管落选,您在上次选举中依旧获得了百分之四十六的选民支持,这足以表明人们对您的信任。为了避免类似的灾难再度发生,您有什么见解和建议吗?” “很显然,要避免事态反复,我们必须找到问题的根源。”波尔托先生清了清嗓子,以自然而然的官腔回答道。 “您是说梦魇的根源吗?很遗憾的是,我们的研究者们依然在努力,这可能要花上许多时间。” “准确而言,我指的是‘那些梦魇’的根源,换句话说,特定的人群。一些权威学者已经得出了结论:智力越是欠缺,教育水平越是不足的人群,意识中生出的梦魇越是痴愚而恐怖。” “恕我冒昧,波尔托先生,您所指的人群是?” “那些生活在郊区地带的市民们,此刻并没有在听这次访谈的人们。想象一下,他们生活困难,他们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对世界的认知是那么地狭窄,眼里除了蟾蜍,虱子,蝗虫之外别无其他......” “咳,打断一下,我必须假定您的这番话并不带着对于任何团体的偏见?” “当然没有,热浪先生。事实上,我只觉得万分痛心。我非常希望能够通过提升他们的生活品质和教育水平来制止灾难的发生。可是,很不幸的是,似乎有一些特定团体抢先向他们灌输了错误的思想,让他们变得......仇视文明和教养。” “噢,那可真是个坏消息。波尔托先生,您有什么话想对我们的听众说吗?” “我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保持清醒和理智,清楚地意识到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噢,还有,请尽量避免使用那些过时的歧视性词汇代指那些没你们幸运的人,比如——最为典型的一个字眼——‘亚人’。” ............ “他绝对想要挑起事端。” 日轮街区,弗利夏教授一家、格林达和安东尼奥围坐在收音机前,神色复杂地聆听着访谈。 “唉,以我参与了这么多年平权运动的经验,这绝不是鼓励人们和平共处的说辞。” 弗利夏教授叹了口气,接过太太缪莎递来的一篮糖霜饼干和五杯热巧克力,传给每个人。 “中学也要停课了,爸。”大女儿迪莉娅小口咬着饼干的尖角。 “妇女公职募捐被无限期延迟,我做的胸花都浪费了。” “现在的确不是个出门的好时候,把它们送给塔可儿编花环好了。”弗利夏教授以非礼勿听的态度关掉收音机,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 “自无光纪元以来,整整138年,正午从来没有提前降临过,这绝不是一个好征兆。针对‘恐怖大王’的研究工作要加紧了。最近恐怕会越来越乱,沃伦,格林达,你们兄妹俩这段时间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吧,人多好照应。” “嘻嘻!这个娘娘腔说人多好照应。”坡格叔叔在安东尼的脑海中嗤笑。 “我看是人多遭报应。” 贴着沃伦脸皮的“伪装者”没有理会他,专心致志地进行着最简单的扮演。扮演好格林达哥哥的最佳方式就是装成哑巴,装作丢掉了绝大部分记忆,装作什么都做不了。 同时,压制住内心那份可怕的本能欲求,就像死死掐住一头巨兽的脖子。 “沃伦,你在做什么?” 听见“妹妹”的声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整张脸都埋进了装热巧克力的杯子里,鼻腔内是一股浓烈的酒味。 ——任何液体,一旦被自己触碰到,就化成血红的酒水。 “那味道是哪来的?” 安东尼一言不发地仰起脖子,让滚烫的酒液灼烧喉咙。 “我。”他指了指自己。 “出去。”又指了指外面。 “呼吸。” 格林达点了点头。 “去吧,注意安全就好。” 安东尼出了屋子,绕至后院,跃至屋顶,坐在了“沃伦”的尸体躺过的地方。 然后,用手捏住第三节颈椎,发力折断,全身肌肉失去力量,脖子怪异地歪向左侧,瘫在了屋顶上。 他希望这样能让自己好好歇上一会,哪怕只有五分钟。 数十公里外,市区广场上人声鼎沸。无数台打印机中吐出无数张印着蟾蜍的“抵制亚人入侵”画报,被贴满了无数根廊柱和无数面围墙。 “我们没有时间教化这些亚人!不消灭害虫,他们就要来侵害我们的家人和爱人!” “无知是罪!愚昧是罪!” “请签名支持抵制亚人!请签名支持人类存续!” 三名衣着得体,撑着阳伞的年轻女性静静地站在广场边缘,观看着闹剧,嵌着蕾丝花边的阴影歌剧面具一般遮住了她们的表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让我们聚集在圣母的脚下!”圣母会的拥护者们身穿白色长袍,在溶解圣母像下围成一圈。 “祂是太阳,生命与文明延续之神!让我们聆听祂从天上传来的话!” “祂说:打倒黑暗,让烈日蒸发一切不洁与罪过!” “赞美烈日,消灭异教徒!” “粉碎‘烈日之影’!” 当单张、画报与签字笔传到那三位美丽小姐眼前时,人们才发现她们已然不见了踪影。 仅余下一地鲜红花瓣。 ............ 烈日医院。 金在走廊上的一张担架床旁截住了名为奎尔丁的年轻晨昏侦探。 “您果然在这里!” 晨昏侦探眨了眨眼睛,用力地揉搓了几下太阳穴,过量服用止痛药的副作用明晃晃地表现于他贴着颧骨的脸皮和肿大的肝脏上。他的上半身袒露着,皮肤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剥落和疤痕,主要集中在下腹部。刚缝合好的一道位于腹腔左边,胃部的侧面。 ——刚好是脾脏所在的位置。 “奎尔丁先生,您应该还记得我吧?我是您的委托人,过去几天,您每天准时向我汇报消息。” “呃......当然。你这份差事实在太糟糕了!”奎尔丁抱怨了一句,正想换个坐姿,却疼得一咧嘴。很显然,他为了省钱略过了缝合伤口的麻药。这名侦探手头甚至不如当初的瑞文先生宽裕。 “你是为了什么来的?违约金?饶了我吧,这次手术快把我本都赔进去了。”他苦着脸说道。 金摇了摇头: “手术费是多少?我可以给您双倍,但您必须告诉我事情的全部经过。” 奎尔丁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我中了个相当麻烦的诅咒。我和诅咒打交道很多次了。上次是一个肾脏,再上次是小肠的一半,再再上次是胆囊......” “我明白了,您身上有能够抵御诅咒的遗产!”金恍然大悟。 “把作用于全身或致命部位的诅咒集中到一个没什么用的器官上然后丢掉,我因此保住过很多次小命,尽管我身上能丢的器官也已经不剩下什么了,所以,它终归也只是能让人死得慢些。”奎尔丁解释道: “狼狈的脱逃者,这是它的名字,危险级别应该是黄色。” “能告诉我那是什么诅咒吗?还有,为什么您家里会传出枪声?”金决定暂时隐瞒自己破门而入的事实。 “我有一把枪,那是一个幸运的巧合。”奎尔丁含糊其辞道: “上个晨昏——确切来说是前个晨昏——我正准备起身给你们打电话,汇报一天的成果,却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就和我前去调查约克公司的一座废弃仓库时听见的差不多。” “您去调查那座芳香剂仓库了?”金脱口而出。 “你也知道那里的话,就不用特别解释了。总之,我装扮成安保人员,在巡逻换班的时候溜了过去,刚好从外面听见了内部的一些窸窸窣窣声,听起来像压抑的痛苦呻吟。但那些声音没有含义,就只是一些不连贯的音节。” “他说谎了。” 靠在走廊另一侧的瑞文在两名护士经过后突然开口。 “不进入通风夹层仔细嗅闻,根本不可能知道那里曾经是存放芳香剂的地方。他肯定针对那里做了额外的调查,说明那里有什么让他非常上心,超过了我们的委托内容。你向他复述这段话......” 金耐心地把话给听完,转而询问起了奎尔丁先生: “那种声音是不是类似这样的?” 他张嘴复述起了瑞文说过的一连串音节,观察对方的反应。 奎尔丁的表情果然僵硬了一下,尽管马上就被他自己收了回去。很显然,他正斟酌着该不该如实作答,该说几成实话。 “下午好,晚上好,晚安。”瑞文将那古怪的句子重复了一遍。 “这是英语,梦境世界的语言。” “奎尔丁先生多半能听懂,就算不是全部,至少也有一小部分。他是一名做梦者,知道该怎么从梦境世界携带东西回来,但那多半只是偶然状况。他应该不懂怎么主动进入那个世界,而掌握了这一点意味着人生的重大转机。我从梦境世界带回了空调和冰箱,他估计也想从那边带些什么宝贵的知识回来,扬名立万。” “......是的,就是类似的声音。”奎尔丁先生点了点头。 “但那天晨昏的情况不同。那声音直接从我脑子深处冒出来,与此同时,我的眼前出现了各种各样糟糕可怕的重影,倾倒的建筑,红色和白色的晕轮,扭曲的肉块和脂肪,那些声音就像来自地狱的咆哮般不绝于耳。我下意识地朝幻觉开了枪,然后反应过来这可能是某种诅咒,但已经晚了,我的皮肤开始剥落,变得血淋淋的,意识逐渐模糊,仿佛有另外一个人要从我的皮囊下走出来,取代我的存在。” 他伸出手臂,展示自己已经不再流血的大片剥落皮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及时地挖出了自己的脾脏。如果没有那件遗产,我肯定早就没命了。如果你们调查的目的是‘那个地方’的话,奉劝你们一句,最好别再查下去,‘那个地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模样,全都变了。” 金沉默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与自己和瑞文先生不一样,奎尔丁先生并没有被血人袭击。 他自己差点变成一个血人! “仓库里出现了说英语的人。身体发生异变的同时会听见英语,看见红色和白色的光景,意识逐渐被取代......” 走廊对面,瑞文神色凝重地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血人是怎么出现的了。”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嘶!是梦境世界,那片潜意识之海......就像做梦者的灵魂入侵梦境世界一样,梦境世界的意识开始向现实世界反扑了!” ============ “三号强风信号现正生效。天文台将考虑在一小时内改发更高......” “哥,都打台风了,你神秘兮兮地把我弄到这来,到底是想干嘛?” 罗苹咖啡馆内,瑞雪捧着抹茶拿铁,盯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 “台风啊,好......”换了套衣服的瑞文在一旁洗干净手,不着边际地嘟囔了一句。 对于小区枪击案,他利用造梦能力作出的修改只有两个小小的细节。 ——既然小区边上的工地经常在夜间传出噪音,那么如果有居民听见前两声枪响,大概率会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工地施工的声音。 ——最近的新闻中总是报道工地重物坠落伤亡事故。风刮得这么猛烈,工地的瓦砾和混凝土堆恐怕很难承受得住吧。 太离谱的假设说服不了自己,而自己太过在意的细节又容易多想。 他其实并不大清楚铁路工地的防风结构如何,但这两个假设对自己而言姑且都算具备说服性,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脑海中的“真实”认知。 结果,它给我招来了个台风...... 这是本就该来的自然现象,还是篡改遮蔽引起的蝴蝶效应? 话说,梦境世界里还可能存在这类自然现象吗? “唉,有话快说啦!话先说在前头,如果是要出柜的话,我的眼光会更挑剔一些喔。” “这都什么跟什么?”瑞文有些哭笑不得。 “你哥我啊,兼了份不错的工作。不用干多少事,薪水高过正职。我就想啊,出来好好庆祝一下。” 教授那边给他找的借口被包装成了自己的借口。工资这事倒是真的,对面明确说明了诊疗兼协助研究,尽管自己很清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既然对方不打算直接对付自己,倒不如将计就计,搞定“恐怖大王”这事再说。况且,他还有造梦能力旁身。 对方能猜到自己的思想,自己能控制对方的情绪。 “你这庆祝也太会挑时间了点。”瑞雪扬了扬嘴角。 “真有这等好事?不会是传销?最近街上多了好多疑似传销组织,哥你很像那种会被骗的类型。”瑞雪将信将疑。 “正规的。是帮我认识的一位教授搞研究。你要那个果冻瑞士卷吗?我看你瞄了好几眼。”瑞文集中注意力,操控对方的情绪放松下来。 “偶尔为之,不会发胖的。” “唔,好吧。你请对吧?” “那当然!”瑞文向笑得别有深意的小月点了单。 “可这样一来,你的休息时间就更少了吧?”瑞雪担心地盯着哥哥的额顶: “太勉强身体的话,会秃的喔。” “这点彼此彼此啊!护理生难道不比我辛苦?”瑞文笑着回怼了一句,看着妹妹的嘴扁了下去,眼白露出了一半。 “放心,我能把握好分寸,这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该怎么让小雪提防危险?自己不可能一直守在她身边。 斟酌片刻后,瑞文决定反过来拜托教授。对方能拿妹妹当谈判筹码,自己也能以此变相保护她的安全。 倘若想要我配合,这个忙他必须得帮! 理好目前思绪后,他美滋滋地给自己要了份巧克力软心蛋糕,让小月用喷枪把表面的砂糖烤了一下,散发出诱人的焦甜味。 “干杯!”两杯不是咖啡的甜饮料举了起来。 放心,有老哥在,没人能动得了你。 瑞文摸出金敏的手机,看起了突发新闻。 “小区枪击案果然被初步怀疑成了走火意外。第二把枪的存在被忽略了,警方的注意力就不会放在找枪上,接下来就看导演的跑路能力了。” 他相当确信导演不会被抓住。 2023年4月15日凌晨,超级台风“昆汀”过境。防风胶带被兄妹俩贴满了窗户,风声像狼嚎。 瑞文无法入睡,躺在床上用手机看完了电影《杀死比尔》。 ............ 中午,台风平息。瑞文抓紧时间,往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赶去。 在车库内避风的警车们又回到了岗位上。有他们在,小雪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自己得把握住这段时间。 “教授!”见灯亮着,他直接去拍了医院办公室的房门。 “出事了!那些盯上我的,呼,什么来着?他们要杀我,还有我妹妹!您看昨天晚上的枪击案新闻了吗?”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立刻开了门。 “冷静!冷静,年轻人。” 他递来一片薄荷味口香糖,瑞文粗略瞄了眼商标,用拇指检查了一下封装胶,剥开立刻塞进了嘴里,深吸了两口气。 教授开口问道: “现在,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新闻?我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报道啊!” 瑞文愣了一下,大脑空白了片刻,旋即,又马上清醒过来,正对上教授的眉心。 这家伙,上来就给我下个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七章 潜意识之海 “这则新闻。” 恢复冷静的瑞文自己登录新闻网站,将“小区枪击案”的标题从“水浸最新情况”和“塌树封路通知”之间找了出来,展示给教授。 “我就在那,和我朋友打游戏。我记不大清楚自己是怎么逃走的了,但我肯定那家伙是冲着我来的。帮帮我,小雪目前还是安全的,但是杀手没准已经盯上她了。” 见自己抢走了主动权,教授点头道: “抱歉,是我忽略了这则消息,我应该多留意些本地新闻。她会被立刻秘密保护起来,你们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点请放心。你能告诉我更详细的经过吗?” “枪手是个白人,新闻里有提到,我没能看到他的脸。他开了两枪,其中一枪打碎了车窗玻璃。” “在那之后你做了什么?” “我,我找借口让我妹妹呆在人多的地方,然后我去接她,直到警察把案发现场围起来之后才敢回去。” “非常聪明。这的确是你当时能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教授赞许地说: “而且你很爱你妹妹,这种情感非常理智,对康复来说是个好现象。现在,既然你已经来了,正好,我想给你看些新东西。” 唉,忍忍吧。瑞文在心中嘟囔道。 ............ 咨询室门口,瑞文一推门就闻到了一阵燃烧的气味。 “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吗?”他总觉得这种味道有些熟悉。 “先来听点音乐吧。”教授打开电脑,在硬盘文档里搜索了起来。 “希望你早上没喝酒或咖啡,酒精和咖啡因可能会成为影响神经沟通的杂质,你们俗称的‘脑雾’。” 听见“音乐”字眼,瑞文心中立刻咯噔一声。 “别担心,这还不是治疗。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些经验和知识,关于人类的,一些你不知道的人类知识。” 利用眼角余光,瑞文看见了一点蓝色的小火苗。一个煤气阀连接着一盏本森灯,被搁置在一个没有玻璃的窗洞前,上面正在烧着什么东西,隐约冒出了一点柠檬奶油香。 音乐响了起来,没有人声,只有一些规律的和弦和固定的旋律,就像廉价电子玩具唱的歌——永远只有前两句。 “有一片‘海洋’在我们的身边,连接着这世上的每一个人类,让他们即便不通过感官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沟通。本来这对我的领域而言有些超纲,几乎能被归类为超心理学的范畴......” 教授将声量调大了些,几乎盖过了他自己的声音。 “但现在不再是如此了。我需要特别感谢你之前为我整理出的数据,它们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我发现每个人在这片‘海洋’中都有一丝立足之地,它可以是任何东西,一间小屋,一条船,甚至一艘太空飞艇。” 我整理的数据?瑞文在心中暗叫不好。 当初,自己为了和教授套近乎,确实就那个不存在的研究课题搞出了一份简短报告,把教授给自己的公开数据随便排列整合了一下,加上了几句注解。 可那真的是随便的排列组合吗? 这么说来,“过去的自己”在第四次主动入梦时,的确从未来的教授手中得到过一份关于潜意识之海的数据文件。当初自己在大学厕所里看了一遍,没看懂那些图表,随便扔给林心分析了事。 嘶......该不会是自己无意间把那些正确的数据排序给变成了潜意识中的经验,在胡诌报告的时候为了让事情显得专业些,又误打误撞地给写了上去?? 万一后续的一系列因果全都是由自己启发而来,事情未免也太无奈了点。 “您看过您自己的吗?教授?”瑞文为了掩饰尴尬,随口问道。 “看过,而我确定它用来接待客人是相当安全的。” “您,您要带我去那?怎么去?”瑞文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 “你和别人分享过你的梦吗?”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问道。 “一段时间之前,当我的儿子还小的时候,他总爱和我讲一座飞行城堡的梦。他的构想是这个世界最奇妙的语言,尽管每次的版本都完全不一样,我猜想那是关于同一个地方的不同视角,所以我把它们都凑了起来,以一个大人眼中的合理方位摆放。 许多年来,我在脑海中构筑着这座城堡的细节,它的飞行原理,每一条装饰花纹,老化的痕迹随时间而扩张,以至于除了没有一砖一瓦之外,它符合了绝大部分其他意义上的‘存在’特征。” “您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瑞文问道,他已经开始感觉有些恍惚了。 “我自己也没法解释清楚。” 房间似乎正越变越大,越来越开阔,他自己的身形越来越渺小。 “但我有时候会觉得,什么都没发生。他和他母亲从没离开过,我们都住在那个挂满家庭照片的小小世界里,有扇非常大的窗户,大得像一片天。” 瑞文的目光忽然定在了教授身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天花板和墙壁不见了。一个更加巨大的建筑轮廓漂浮在辽辽旷野之上,仿佛能被一阵最轻的风吹动位置。 “为什么会是它???”他心想。 ——一座虚幻的天城,不是绿色的,一尘不染。夕阳映着露台边缘的生动纹饰,七百又七十级看不清的台阶闪烁着辉煌而可爱的光泽。优美的树木,艳丽的花圃,喷泉在拱廊之间吐着一股股清水,折射出虹彩的光芒。每眨一下眼睛,它就变换一番风景,将无数个不同角度的精巧轮番呈现。 绿色的天国褪去了它可怖的外衣,隐藏其下的是少数奥贝伦人口口相传的夕阳之城——神国卡达斯的大理石墙壁! “嘶......”手指开始不自然地抽搐,无数下挥砍,切裂的触感,血肉飞溅的噪音在一瞬间浸润了瑞文的肌肉和耳膜。他对这地方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但,不可否认,它瑰丽得让人无可辩驳。 “你似乎对这地方并不陌生?”教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瑞文说不出话,他感觉只要稍稍牵动一下嘴唇,所有的肌肉记忆都会被在瞬间唤醒,重现。 而倘若它们被反映到了医院的咨询室内,他可能会徒手把那个房间给拆掉,或在墙壁上撞碎自己的所有骨头! 默不作声地,他用“昔时的绯红”操纵体内的血流,抬升眼压,“引爆”了眼球后方的一片微血管。 啪! 鲜血立刻覆盖了他的整片眼白,眼前的虚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回了让人放松的浅绿色墙纸。 “唔!我,我的头有点晕。”他立刻找借口道。 “你的结膜有点出血。看起来有点恐怖,但实际问题不大。”教授立刻关停了音乐,把正在燃烧的本森灯弄灭。 “在这里坐上一个小时,它会被眼球自然吸收。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一座飘在天上的城堡,就像您描述的那样。”瑞文如实回答。 “教授,我的治疗计划里有包括催眠暗示疗法吗?” “是的。它对绝大部分心理疾病都具备相当积极的效用,但是有一个大忌。”教授在电子表格里填了几项数据,勾选了几个选择栏,在电子板上签了名。 “绝不能对精神分裂患者使用催眠,那只会毁了他们。” 瑞文下意识地咽下一口唾沫。 “放心,你前天的评估里没有体现出这种情况。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问上一句:你是否有过难以分清幻觉和现实的经历?” “我,我没有!”瑞文几乎立刻选择了否定。 “除非您告诉我昨天的枪击事件只是我自己的妄想。” “不,那的确是真的。我刚上网看完了事情的经过。”教授否定道。 “你喜欢你刚才看见的东西吗?” “我很难讨厌它。”瑞文点头,抽走脑部血流,模糊厌恶感。 “您说每个人都有那样一小片地方?” “每个人都有。但是很少人懂得怎么雕琢它,就算懂,成品多半也乱七八糟。要想构筑一座合理的潜意识孤岛,你必须熟练地掌握......” “欧几里得几何法则?”瑞文脱口而出。 “正确!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相信你也有能力把你自己的小地方构建得很漂亮。如果它足够坚固的话,没有任何心理疾病能够击垮你——倘若我在我曾经待过的先锋学会内发表这种言论,估计会被立刻开除会籍。” “那,如果它被破坏了呢?” “如果它被破坏了,事情恐怕会向我们能想象的最糟的方向发展......”教授从电脑桌前起身,从安装灭火器的玻璃柜旁拿起一柄红色安全锤,走到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前,风将他的外套吹起了一个角。 下一秒,锤尖砸下。 哐! 玻璃碎溅!砸碎了一扇不存在的玻璃的教授关上窗框,将吹起衣角的风隔绝在窗外。 “如果它被破坏了,这样的事情恐怕会经常发生。”他看向愣住的瑞文,露出具支配意味的笑容。 本森灯架上,一块被烧化了的柠檬蛋糕正在吐着焦黄的泡泡。 ............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瑞文快步走在路上,贴着人群,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教授是那个掌控,篡改遮蔽的人吗?他是怎么做到刚才那些事情的? 他有些焦急地打开金敏的手机,用聊天软件给林心发了几条消息,还是得不到回复。 今天已经是4月15号了。林心也该回来了吧?如果她没能回来,命运的轨迹就对不上了。 想到这里,瑞文心念一动,向左前方打了个响指。 一根被台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树枝立刻掉了下来,砸在了一堆纸箱上。 他朝正右侧又是一下。 一面开裂的橱窗玻璃立刻碎成了钢化颗粒。 它们看起来就一副随时会垮的模样,瑞文心想。 “形态共振”——当萌生了什么事情大概率会发生的预感,自己就可以用造梦的能力顺势让它发生。超级台风在街道上造成的大量破坏让这些念头更加容易形成。在这条街道被修复完好前,自己能够随便让街上的任何一个行人被招牌、路障、瓦砾或树枝“意外”砸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溶解圣母”今天会在哪里出现?她盯上的究竟是哪辆车?哪个人?在什么时间? 倘若林心真的回不来,自己能不能替她完成这个节点?自己也是奥法守秘人,哪怕不能杀死“溶解圣母”的分身,至少也得知道她的本质是怎么一回事。 他怕瑞雪受伤,怕导演死,怕金死,但不怕自己死。至少,对于现在来说,单独行动反而是损失最小的。 想到这里,瑞文迅速地调转方向,在确认所谓的秘密保护还没开始后,朝着远离小区的街道另一头走去。 说干就干,这次他自己来! “开一间钟点房,楼层高一点,窗户要看得到街景。” 他找到了那家由羊眼女人经营的旅馆。羊眼女人并不在,前台是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皮肤光滑似软玉,指甲被涂得漆黑,正从一只印着牡丹花的搪瓷口盅里喝水。 “你们老板娘哪去了?” “唔话得你知。”黑指甲女人连连摇头,将播放着嘈杂短视频的手机当成古典折扇盖到了嘴唇上。 “行吧。” 瑞文接过门卡,进了房间,立刻闻到了属于无数个人的气味。气味是旅馆的回忆。他来到窗前,看着车辆稀疏的街道。这窗户能将花园街的主要路段一览无遗,楼上楼下,街头巷尾,无数松了螺丝的窗户,无数摇摇欲坠的盆栽,无数被台风吹歪的帆布广告牌,这地方到处都是他能利用的“武器”。 问题在于,自己要找的那辆车子会在什么时候,从哪个方向出现呢? 唔,倘若这一起车祸的遭殃对象是“天使格蕾”研究所的人,车牌号多半应该是大洋市的,可是那会是辆什么车呢? 自己完全不清楚“白衣少女”出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像白衣女鬼一样飘在车子上方倒还好辨认些。 ——嗯?转念一想,自己有必要清楚这点吗? 瑞文脑海中顿时有了新的想法。 倘若自己结合现况,用逻辑整合出一套足以说服自己的“虚构推理”,哪怕那并不是真实情况,能不能利用遮蔽的力量直接把目标车辆和“溶解圣母”在合理的时间段送到眼前来呢? 试试看吧,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他趴在窗边,打开了房间免费赠送的矿泉水,点开了手机新闻。 首先是时间。 整个上午都在刮台风,直到中午才解除信号,期间地下水倒灌,花园街上的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 重点是这则塌树通知。 瑞文迅速下滑着新闻。 “因为大量塌树阻拦了道路,现在整条花园街南部都在堵车,怪不得这边车辆这么少。交通瘫痪了整整四个小时,最早下午七点疏通,换句话说,如果目标车辆想开到这里来,或者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再怎么说也得等到七点以后。” “问题在于,七点打后也是个相当大的范围。况且,汽车经过这段路只需要几十秒钟,留给我操作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瑞文将目光投向了道路北边被吹坏的几颗大树,它们当中的一些在路边可怜兮兮地斜着,周边绕着警戒线,用细竹竿勉强保持着平衡,根须露出了一大半。 “倘若利用形态共振在这一带再制造一场塌树意外,把车流在这段路上再堵一次......” 不仅能争取到大量的筛查时间,还能防止目标逃跑。这段路上没有岔路或十字路口,车子一旦堵住就动不了了。 虽然稍微有些对不起司机、乘客和消防人员,但错失这一场台风,日后可能不会再有对自己那么有利的“狩猎场合”了。 ............ 与此同时,旅馆内的另一间靠窗钟点房。 金敏和莫女士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窗外。床单上散落着一片又一片彩色“糖衣”,是一片又一片的长指甲。 “不要挪开目光。”莫女士开口道: “再过一段时间,祂的奇迹就会来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八章 乌鸦与白鸽 六点四十五分,天色渐暗。 夜街灯火只亮起了一半左右。居酒屋的幕帘少了中间那一块,只剩躲在尸体之下的武士“古”和武士“至”,继续那场文明缺位的拼杀。 研究员罗迪尔格.马的灰色轿车被堵在车流之间动弹不得。他是马斯的叔叔,拉贝尔.马女士的弟弟。马来人种的特征鲜明地表现在他的棕肤,卷发和突出眉骨上。 他急着去医院探望姐姐,和她探讨全新诊疗方案,并签署亲属同意书,却因路口的塌树事故在花园街南高架路上堵了好几个小时,进退不得。 “啧,差饷年年加,效率一年不如一年。”罗迪尔格在驾驶座上抱怨了一句,闻到了方便面的香味。 左前方的一位小房车司机在车里开了桶泡面,把保温壶里的热茶倒进泡面桶内。热气蒸腾,他自己却隐约感到了一股来自身后的凉意。 手肘忽然一痒! 罗迪尔格打了个寒颤,猛然回头。只见副驾驶座靠垫上的一根老旧黄色流苏纤维正懒懒地挠着他的皮肤。 前面的车慢慢开始动了起来,交警在前方吹着警哨,代替被树木砸坏的交通灯,开始疏导车流。 “能动了!在动了!”左前方,一辆载着留校大学生的小巴内传出欢呼,最后一次拍照留念,传上朋友圈。 那股怪异的感觉依旧没有褪去,它存在的时间是那么地长久,却没有造成任何实质伤害。 当油门踩下的时候,罗迪尔格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那种异常的感觉。 不,确切来说,他感觉那成了自己身边唯一的熟悉之物。 而其他万物,包括手足和后视镜中的脸孔,都逐渐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 瑞文注视着窗外南侧的一组交通灯。 第一波车流会在几分钟后进入这条单行道,红灯会将其中一波车辆在南面阻拦一会,创造一个缓冲空档。自己必须把握好时机,在黄灯亮起,车子准备开始移动的时候封路,留给车流一定的反应时间,避免发生上百辆轿车的严重追尾事故。 一旦车流再度停下,他就立刻开始搜索,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溶解圣母”的分身给揪出来。 宛若一条满载荧光生物的湍流,车辆自道路彼端涌现。 一辆接一辆,光亮自眼前掠过。交通灯在放行了十多辆车后亮起了红光,将以一辆小巴为首的车灯河流拦截在了南面。 瑞文屏住呼吸,目光定定地注视着那几棵用细竹竿撑住的粗壮树干。 要倒了,他心想,但不是现在。 五。 几辆出租车车顶上闪烁着租房中介和可乐新品流动广告。 四。 发廊的三色灯柱旋转着,下方裸露出一堆电线。 三。 冲澡的声音,女人的呻吟,小孩的哭声。 要倒了,要倒了...... 二。 一把扑克牌被从对面的出租屋内粗暴地洒出窗外。 一。 “胡了!”一把老烟嗓。 零! 黄灯闪烁,最后一个行人跑过了斑马线,小巴司机把血红槟榔吐在塑料袋里,踩下油门。 “倒!” 瑞文感到太阳穴微微爆了一下,与此同时,一阵盖过思绪的巨响传来。 ——道路两侧,几棵十多米高的老树应声而下,粗壮的枝干重重砸在柏油路面上!载着大学生的小巴立刻鸣了喇叭,几秒钟后,车鸣声震破天际! 在哪? 瑞文推开窗户,被无数车灯刺痛了眼睛。 一天之内连塌两次树,不会有别的车再上这条花园路了。根据命运轨迹,被“溶解圣母”盯上的车肯定位于被堵住的这条车流内。 啧,可光是视线范围内就有一百多辆车,该怎么快速筛选呢?瑞文立刻在脑海中开始了“虚构推理”。 他首先想到的是大洋市和花都的车辆设计区别。 因为某些历史遗留因素,花都的车道全都效仿西方地区靠左,车子全都是右舵车,而大洋市恰恰相反,为了和内陆习惯保持一致,行车靠右,车辆驾驶座都在左边。 “只要持有特殊驾驶执照,左舵车也能在花都行驶,这间旅馆刚好就在单行道左边。我能夜视,如果目标开着一辆来自大洋市的左舵车,只要注意关心正在通风的车窗。看不见司机的统统能够排除。唔,就是距离实在太远了点,分不太清驾驶和副驾......” 他开始后悔自己楼层选得这么高了。 道路再度堵死,消防队很快就开始了二次行动,有了经验的司机们在确认事故重演后纷纷摇下车窗换气,开门下车,呼叫拖车服务,或就近寻找商店补给。 “该死!”罗迪尔格鸣了好几声喇叭。 医院距他不过五百米距离,那几棵大树却刚好塌在一条小型弯道的前面。如果道路一时半会疏通不了,他打算就这么下车步行过去。 嘀嘀! 他用右手拇指右划手机接听键。 “喂?又堵了,十分钟没通我就走过去。你姑妈还好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有辆车子里亮了一下,左侧车窗内有人在用手机! 瑞文立刻定神望向那辆灰色轿车内部,抱着试上一把的心态,念诵出了“冥想”的咒语: “预知。” 整辆车瞬间像被拆解的纸箱般在眼前解构,高维视角让所有角落都无从遁形。 “左舵车,大洋市车牌前缀,有着外国人特征的司机,面孔有那么一丝眼熟......马斯的外国人版本?” 瑞文向过去投以一线目光,立刻确定了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那个在荒路上发现的死人,十三天前曾经和这个人见过面,交换了号码,两人身上都穿着研究所制服?” 那家伙也和“天使格蕾”研究所有关?!他的电脑和手机都还在导演车上呢! 瑞文在意外收获的兴奋过后迅速结束冥想,避免副作用影响注意力,将目光重新投向那辆眼前的灰车。 悬在车顶周围的,是无数突出路边的僭建屋棚、广告板、花盆、玻璃窗...... 该怎么对付“溶解圣母”呢?至少目前自己压根看不见白衣少女的影子。若非不得已,瑞文不想把车里的人给砸死,一张活着的嘴比尸体有用得多,如果能够得知那个死在荒路上的人生前的一些习惯,说不定还能顺势猜出他的电脑和手机密码。 自己见过白衣少女的尸体,篡改遮蔽逼她现身可行吗? 瑞文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出“溶解圣母”的实体,试图将其与自己对于这名上位存在的认知完全重叠。 ——一具可被伤害的肉身,16岁,白裙,黑发,温柔的面容,释然的微笑,还有...... 半空中忽然掠过一抹白影。 一只生着雪白羽毛的白鸽乘夜色翩翩而下,落在了灰色轿车的车顶之上——鸽子从不在夜晚飞行! “是她!” 那只从少女胸口飞出的白鸽! “啊!啊!” 瑞文还没反应过来,另一道大小相仿的黑影便直扑而下。 ——一只乌鸦用尖锐的脚爪抓向鸽子,试图将它的翅膀折断。白鸽无助地扑腾着羽翼,哀叫着,羽毛一根根被撕扯下来。她试图从爪子和鸟喙下挣脱出去,却被对方死死地压制住,两只鸟儿一同翻落至路面上。 “咕咕!” 面对危险,象征“死亡”本质的存在竟无丝毫反抗之力?! 瑞文在高空寻找着可能的助力方式。 “啧,目标实在太小了。”一下落空,鸽子可能就会飞走。 最终,瑞文的目光落在了一盆从窗沿突出一半的小型盆栽上,它在窗边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仿佛随便一阵风都能把它吹下楼去。 “掉下去!”他立刻打了个响指。 小盆栽应声而落,被风吹得翻了个个儿,直直向楼下海鲜酒家的玻璃水槽砸去。 咣! 水槽进裂,几条半死不活的东星斑随着大量咸水涌了出来,蔓延到了两只缠斗的鸟儿下方,沾湿了它们的羽毛,积水快速流淌,触碰到了三色灯柱裸露的电线。 火线瞬间短路,灯柱熄灭,两只鸟儿的翅膀上进出火花! 死了吗?瑞文心想。 海水的导电能力比淡水还强,一根老式灯柱应该和没有漏电保护装置的吹风机差不多,足以电死一个成年人! 漏电激起的火花和焦味让刚想踏出车门的罗迪尔格一个哆嗦。 “危险!有电!” 海鲜酒家的前台服务员连忙挡住客人。与此同时,交警在五十米开外吹响了警哨。 有了一次经验,外加单行道的路况比高架桥乐观不少,消防员们这次选择先挪走部分树枝,把车流给疏导进最近的小型弯道。 “嘶,路通得这么快?” 瑞文从高处看见了车流的变化。灰色轿车此时也开始缓慢向前移动。 他还想搞定那名司机呢! “咕咕!”受伤的白鸽双翼冒烟,像只火鸟般扑腾着飞了起来,竟然没死! “碎!”瑞文立刻默念。 利用形态共振,他这次直接让一扇裂出无数冰纹的玻璃窗朝鸽子砸了下去! 鸽子羽毛渗着血,从碎玻璃中钻了出去,飞过之处,坏掉的玻璃一面接一面碎裂,颗粒下雨般砸落在棚架顶端。瑞文一边盯着鸽子,一边用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他利用“冥想”所看见的,属于那名司机的手机号码。 嘀嘀!铃声再度响起。罗迪尔格一边缓慢打着方向盘,一边用肩膀夹住手机。 “喂?” “请问,您是马斯先生的亲戚吗?”瑞文利用自己在“冥想”中瞄到的内容迅速推测道。 “我是。你谁啊?” “哦,我是他朋友,在‘天使格蕾’研究所搞过些研究。您认识普雷斯考教授吗?”瑞文作出了故意的停顿,等待对方回答。 “认识。我正要去找他。” 一听是侄子的朋友,专业还对口,罗迪尔格的语气顿时缓和了些。 “是去大学附属医院吗?” 瑞文托了托镜片,下意识换上了对长辈专用的“三好青年”面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一些研究报告上的问题。马斯说他有个亲戚在弄相关领域。要不,医院门口打个照面?” 既然对方透露了目的地,那事情就好办了。 “......行吧。我大概十分钟后到医院,到时电话联系。” 真不想再去一趟医院,瑞文心想。 忽然,他听见对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等等,别挂!” “怎么了?” “车里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罗迪格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瑞文立刻将目光投向窗外,搜寻白鸽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然后,他毛骨悚然地看见了自车窗钻进灰色轿车后座的白衣少女,浑身冒着烟,淌着血! “赶快停车,下车!” 瑞文脱口而出,目光立刻锁定了周围一带所有可用于攻击的物体,随时预备在马斯的亲戚下车后连车带目标直接砸烂。 罗迪格尔愣了愣,随即,不受控制的手脚忽然获得了解放。他不假思索地听从了瑞文的指令,刹停了汽车,从一片鸣笛声中逃了出来。 必须马上做个了断! 瑞文一个响指,一根被用吊臂搬起的粗壮树枝立刻松动,连同轿车上方所有摇摇欲坠的僭建棚架、钢筋,一股脑儿地全向车顶砸了下去! 轰! 灰色轿车当场被压成了废铁!周围的车辆纷纷躲避,交警拼命吹哨挥旗,场面乱成一团! 瑞文感觉头皮一阵隐痛。过度造梦的副作用已经直观地体现了出来。 浑身染满鲜血的白衣少女挣扎着,从破碎的车窗内挤了出来,一步一步地在车海乱流之中爬行。 一辆面包车压扁了她的几根手指,一辆双层公车卷走了她的一只脚踝。大难当前,司机们陷入了极度恐慌,也不管到底有没有撞到、碾到什么,纷纷朝着弯道涌去。 一下,两下,三下,十下!百下! 仿佛没有人看到一般,白衣少女在柏油路上被越碾越烂,可这次她的生命力似乎尤其顽强,就算脑袋被压烂了一半,依然挂着微笑,试图向路边惊魂未定的罗迪格尔爬去。 最终,她消失了。 每一片肉,每一滴血,每一丝头发,每一片骨头都被均匀碾扁,压碎,分别嵌入了每一辆汽车的橡胶轮胎纹路中,柏油路面的缝隙中。 当人们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们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一点不剩。 瑞文的手心忽然一刺,他缓缓摊开左手手掌。 一根天使般柔软洁白的羽毛,安稳地躺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半小时后,车流被交警完全疏散。 现场只余下了倒塌的树木,一辆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车子,以及一位被吓得神魂不定的中年研究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九章 死神 ============ 红日街区,火鸟会所6号房。 “欢迎加入我们的小聚会,麦姬。” 身穿红色制服的服务小姐端上了加冰汽酒。 “抱歉,今天不需要任何酒精饮料。”琳和菲同时开口拒绝。 服务小姐的紫色右眼暗了一下,黄色左眼瞳孔微微收缩。琳连忙打圆场道: “哦,记在我的账上。请休息去吧,我们今天需要很多私人时间。” 见麦姬.日升一脸迷茫,她在收起阳伞后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姐妹时间。” ............ “阶级分化已经开始了。市区人和城郊人把矛头转向了郊区居民。郊区居民开始向教团寻求庇护,那是他们唯一的自保手段。” 琳小口吮饮着一杯清水,肤色逐渐红润起来,仿佛有一朵朵蔷薇在皮肤下绽开花瓣。 “刚才我们在广场上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菲接过好姐妹的话: “先前的恩惠让文明阶层的民意开始逐渐倾倒向圣母会,而基层则向‘漆黑编织者’聚集。用不了多久,局面就会演变成以两名上位存在的名义展开的圣战。偏偏在这时候出现了梦魇,能将人类的执念转变为真实存在的怪物。倘若‘溶解圣母’和‘漆黑编织者’的狂热信徒持续增加,两名上位存在都有可能被以梦魇的形式完全具象在现实之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象着未来的画面。 “天灾人祸叠加起来,地表或许会被瞬间推平。上流阶层最近已经有了朝地下转移的动向,这说明他们认定留在地表必然不会有好结果。” “麦姬,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琳开口请求道: “这场斗争中我们哪边都不能站,只能尽可能地减少圣战对这座城市的破坏,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你是教团圣女,又是日升家族出身,请告诉我你对‘溶解圣母’和‘漆黑编织者’的了解,越多越好。” 身着黑裙的麦姬低着头,瘦小的身子窝在长桌远处的靠背椅中,十指纠结在一起,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显然,上位存在们完全不想介入人类的圣战。”菲隐约猜透了麦姬的心思,以理性的口吻分析道: “在神秘学上,祂们的真容不可视,思维不可揣测,异语和深层咒术是仅有的联络桥梁,我想这点你是知道的。这是一场由人挑起的斗争,不论我们怎么做,都不会忤逆上位存在的想法,祂们的意志高于一切人类思维。” 麦姬依旧有些犹豫。 “可是,如果祂们亲自降临地面......” “假的。”菲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那只‘渡鸦’不过是梦魇凝聚而成的人造神,本质只是执念与恐惧的聚合物,远远达不到上位存在的高度。可是,祂已经足以对人类本身造成毁灭性的反噬。” 说到这里,她稍微迟疑了片刻。 关于上位存在的真相,包括她自己在内,任何神秘学者其实都没底,但麦姬和神秘学不太沾边,这套说辞应该足以让她动摇。 ”想想你的母亲,露米亚夫人,你现在绝对不能忘记她。她需要我们,还有其他亲人和朋友需要我们。” “我......”麦姬斟酌着,什么能说,什么必须保密。 “......‘漆黑编织者’是一位拥有人类面相的神明。祂曾以人形降临在我身边,帮了我很多忙。” 琳和菲同时愣了一下。 “祂,和正常人一样?” 人形上位存在?虽然这在历史中并非毫无记载,但近半个世纪以来,神秘学家们从未有过上位存在以凡人姿态亲临地表的记录。 就连一具宽约半米,长不到两米半的灵长类肉身究竟能否承载一名上位存在的本质乃至片面,都是个未知数。 “嗯。一位温和聪慧的青年,面相大约二十多岁,一身漆黑,我只记得这些。” 两位好姐妹又是一阵愣神。 尽管描述极其简短,但每个关键词都精准地契合上了她们记忆深处缺失的那个漆黑轮廓,她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神秘人! “祂有人类名字吗?”琳问道。 麦姬点了点头。 “阿特拉克先生。” 菲开口道: “半数以上的上位存在都对应着一个异咒派别,以及一些记载着对应异语的古籍。你之前有接触过类似的东西吗?” “教团里有一本法典,是金先生带回来的。但是,除了金先生之外,其他人连扉页都没法翻开。”麦姬回答。 “我也见过那本书!”琳举起右手。 “在那天的燔祭上,是黑色的。汉克先生一碰到它,手指就融化了。” “这应该就是属于‘祂’的古籍没错。”菲分析道: “包括《尤邦抄本》在内,所有的异咒古籍都被施加了类似的保护措施,如果不依照扉页上的指引进行对应的仪式,几乎百分百会被诅咒,肉体融化成蜡油。光辉家族世代致力于破译这些仪式,也许可以解读出里面的内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麦姬,能想办法让我们接近那本法典吗?”琳向麦姬征求意见,她担心让麦姬亲自去取会害了她。 “我......我可以想想办法。”麦姬斟酌道。 “最好抓紧时间。”菲建议道: “第一轮风停了几天,第二轮风随时会来。到时候,狂风山一带只会更加危险。‘漆黑编织者’那边暂时先规划到这里。别忘了‘溶解圣母’,祂在信徒的认知中又是个怎样的存在?” “祂在圣母会的教典中是至纯至美之神,崇高无上的善性化身,对虔诚者予以平等的恩赐,对不信者予以平等的惩戒。恩赐与惩戒为一体两面之物,信乃解脱,不信乃重刑。” 姐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不就是‘死亡’吗?还有什么东西符合这种描述?”菲率先拆解了谜面。 “况且,溶解是搞砸了的神秘学家,尤其是异咒专家最常见的死法之一。从神秘学角度也完全说得通!” 见麦姬明显地呆了一下,她追问道: “圣母会知道他们信奉的上位存在本质可能是‘死神’吗?” “我,我不清楚......”麦姬摇了摇头。 圣母会的教义中,从未明确提及过圣母与死亡之间的联系,那是这座城市最避讳的概念之一。祂是烈日之光,泣灾女神,圣灵之母...... “也难怪。上流社会里没人会去信仰死亡。人们压根不信天堂,他们更情愿在活着的时候实现愿望,然后花钱活更久一点。要说唯一的例外,或许也只有生不如死的时候,但这和富裕阶层的现况明显背道而驰。我猜测,当初为了得到上流社会的支持,日升家族干脆掩盖了这名上位存在的本质,将其包装成了一位概念笼统的神明。” 菲双手支着腮帮,陷入了思考。 “如戳穿事实的话,会不会直接导致信徒的大量流失呢?” ============ “溶解圣母”,拥有“死亡”本质的奥法守秘人就这么被碾碎了。 瑞文盯着手中洁白无暇的羽毛,脑海中是白衣少女被一下一下碾成碎渣,一点不剩地卷入车轮之下的凄惨光景。 他想起了林心对于这起车祸的描述:尸体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压得稀烂的灰色轿车旁,仅余下一大摊被充分碾入柏油路内的血迹。 反胃感瞬间涌上喉头。瑞文转身钻进厕所,吐出一大口酸水,对着镜子不住干咳。 为什么她不反抗?甚至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由始至终,他没能在白衣少女身上察觉到哪怕一丝恶意,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成了电影里的反派角色。 林心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追杀她?因为她好欺负?不,再怎么说,自己才是最弱不禁风的那位,如果她只是单纯地欺软怕硬,顺势捏死自己有何不可? 警车鸣笛声迅速让瑞文回过神来。 车边那么大一摊血,马斯的亲戚铁定会被警方带走调查,自己还想问他究竟看见什么了呢!万一对方把自己给供了出来......还好自己用的是金敏的手机,手机号是新的,警方没法通过号码查到人。 这家伙是“天使格蕾”的研究员,教授要是知道了,多半会利用军方喻令把人给保出来。至于自己,除了通过马斯跟进情况之外,还有直接通过“漆黑侦探”的身份联系卫斯理这个选项。 至于这羽毛...... 瑞文嗅了嗅白色羽毛,闻到了一股柔软温和的阳光气息,像在艳阳天晒过的被子。 这算是“死亡”本质的一粒碎屑吗?他想起了那只白鸽。 未免......太过温柔了些。 他将羽毛捏在指间,翻来覆去地摆弄了一会,用牙尖轻轻啃了一下羽管。 暖意瞬间充盈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害他打了好几个喷嚏。那感觉就像大冬天的一床羽绒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反过来想,这估计会是他在现实世界最厌恶的一种感觉。 ............ 一小时后,花都警局,虚安部办公室。 “小娜,又是一起花园街车祸,车整个都烂了!交警抓着了司机,你猜怎么着?” 卫斯理匆匆从电梯里窜出来,将楼下的消息转述给了同事。 “是‘天使格蕾’事件里的四名失踪者之一。不仅如此,他还是个马家人。” “马家人?” “马家大案那个马家,姓在名后面那个。” 失踪的“天使格蕾”研究员是马家大案的关联者,还是连环车祸事件的肇事司机? “难道这几个案子之间全都有关联吗?”安杰娜猜测道。 “根据主任老人家的推断,很有可能。但是就目前情况来看,老人家觉得很难旧案重翻。” “为什么?” “马家大案已经是陈年悬案了。‘天使格蕾’案不能查,有军方把着。唯一的切入点就是最近的连环车祸,但我们至今说不出为什么这些肇事司机会在同一条街上撞死差不多的人,总不能是一群多胞胎姐妹挨个儿往车底钻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台风袭都之前,花都小区还发生了一起小区枪击案。你说这几个月,花园街一带事情会不会太多了点?”安杰娜皱起眉头。 卫斯理的电脑忽然亮起了信息提示。 “‘漆黑侦探’来了!刚好挑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 他暗中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回,对方没有直接黑进警局电脑,而是采取了相对正规的沟通方式。 ‘休假愉快,罗恩警官!’ “漆黑侦探”在屏幕彼端问候道: ‘时间过了这么久,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惊喜。“守林人”的消息有了吗?’ 卫斯理和安杰娜交换眼神,如实交代道: ‘四天之前,也就是4月10号,下午一点半过一些,“守林人”亲自联系上了我,并表示要向你发起挑战。’ ‘这我当然知道,我已经通过我的小朋友收到了“战帖”。还有别的吗?’ ‘我手上有一些值得参考的信息。’卫斯理回答: ‘不过,相对地,你愿意帮我们调查些东西吗?’ ‘这是正式的合作请求吗?我可不想被钓鱼执法。’ “漆黑侦探”表现出了一贯的小心和狡诈。 ‘正式的。当然,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匿名证人保护计划就更好了。’卫斯理无奈道。 ‘想都别想!在这片黑暗森林中,谁都知道露头就是死!废话不多说,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卫斯理键入道: ‘第一件事,请帮我在加密论坛内部调查这个人。他是昨天小区枪击案的持枪者,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一名线上雇佣杀手。如果是的话,他的目标又是什么人?’ 在草丛里发现的尸体是白人,随身物品和外形皆有许多符合杀手身份的特征。这类情况下,难题总会被抛给虚安部,而他们往往会把调查工作交给值得信任的眼线。 ——他的目标就是我啊! 屏幕另一侧,瑞文一阵暗喜。 他正遗憾当时没能看清杀手的脸,这份额外信息正中下怀! 点开文档,一张轮廓鲜明的金发男性特写映入眼帘。他的面部有刺青,是一些颠三倒四的数字,活像古代的黥面犯人。 又是那种感觉。似曾相识,但印象很淡,比当初看见卫斯理的时候还要淡些。 “阿尔弗雷德.阿尔德福,真绕口。”瑞文嘟囔道。 ‘收到。我会在有结果的第一时间告诉你。还有别的吗?’ ‘第二件事,’卫斯理键入: ‘我想知道你对罗迪尔格.马的看法。在追查天使格蕾研究所后,有四位研究员失踪了,他是其中一位。这个人在一个多小时前涉嫌一场车祸——花园街连环车祸中的第六起,与恒特案类似,但是场面非常混乱。而且,这次找不到尸体。’ 罗迪尔格,原来马斯的亲戚叫这个名字。 ‘关于这家伙,我有三点建议。’ “漆黑侦探”答复道: ‘第一,审问速战速决,随时可能会有人出手把他捞走,就像叫停研究所的调查一样。第二,向他询问失踪的另外三人,尤其是关系最密切的那一位。当然,还有车祸的全经过。’ 瑞文感觉事情的发展正循序渐进地进入下一个阶段。现在,自己手头上的许多信息都指向一个统一的新方向。 ‘第三点,想要调查马家陈年事,可以从城西的糖蜜加工厂入手。有些被你们忘记的东西,或许能够找回来。’ 忘记的东西? ‘小娜,我有印象。当时,马家大案的档案里,是不是有一批......” 卫斯理忽然闭上了嘴。安杰娜眉头紧皱,要他安静。 枪械流失,还不止一把,这是断然不可外泄的警方机密,严重威胁社会安宁! “这枪得找,必须得找!不成功便成仁!”他暗暗赌咒。 ‘十分感谢,但这最后一点请千万保密。答应你的东西已经交给你了,那是4月10号下午通过“蛛丝”定位的“守林人”设备地址。当然,不保真。’ 瑞文打开文档,调出了一份截图。 “什......不会吧?” 鸟瞰地图上,一个小点被定位在墓园的正中央。 嘶......这分明是在室外啊。瑞文有些头大。 如果林心是像自己一样能够在白天随意外出的人类,那倒还好解释。 问题在于,奥法守秘人当中,只有自己一个是人形。 这是叫自己去找人呢?还是去掘坟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章 赛博幽灵 “瑞文先生!” 复式公寓外,金敏把钥匙插进锁孔,在发现内侧防盗门没锁后立刻又把铁门关了起来,敲了敲门。 “金,你上哪去了?我帮你喂了几天鸟。还记得上班这件事吗?过来认领你的上班用品。唉,总感觉感觉我在你找工作这件事上比你考虑得还要多得多。” 话音刚落,瑞文就察觉小伙子的脸色很不对劲。 “我看起来很吓人?” 他感觉对方的眼神就像准备和一个外星人进行第三类接触。 “怎么了?要给你找根树枝戳一戳我吗?”他打趣道。 金敏在原地站了很久,眼神打飘。过了一会,他终于开了口: “瑞文先生,我、我遭遇了某些东西的袭击。” “啊??什么时候?”瑞文心中顿觉一阵不妙。 “您上次打电话给我之后不久。我、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金敏磕磕巴巴地重复着莫女士教他的话。 “关门,把事情好好说清楚!”瑞文直接锁上了防盗门,把小伙子拽到了家庭影院的沙发上。 “你当时是不是接到了个陌生的电话?”他开口询问,立刻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嘶,难搞了,他不自觉地咬了咬食指。 倘若金也成了“恐怖大王”的目标,很多事情就隐瞒不下去了。自己必须得向他摊牌,哪怕只是一部分,好让他对可能的危险做足准备。 问题在于,这会不会变相让他惹上更多麻烦? “倘若你想让他主动告诉你真相,进入他那个危险的世界,就必须做好承受最惨痛的代价的准备。” 旅馆内,莫女士再三叮嘱过: “这未必能改变些什么,多半只会徒增痛苦。” 交谈间,玻璃碎屑下雨般从楼上倾盆而落,然后是那辆被瞬间砸得扁平的轿车。 “我、我想您需要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金下定了决心。 “拜托,我想要自保,也想帮上您的忙!” “......好吧。但是知道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瑞文避重就轻道: “如果远离这里是个好办法,我会立刻把你给从这条街上赶出去,但事实貌似恰恰相反。大部分时候自保就够了,我不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大忙。” 他很清楚这话对金不怎么管用,甚至可能发挥完全相反的作用。 “说起这个,蓝馆你去了吗?尽管那不是近在眼前的麻烦,我们还是得未雨绸缪。” 金敏点了点头。 “我看见了很多演唱会的宣传单张,还去每个出入口转了转。” “听好了,那里五月中旬会出事,我怀疑那是马家大案的延续。明天周日,你先去辛迪公司报到,熟悉下业务流程,下午三点我们这里见。” 军方的监视随时都会开始。届时,金敏就成了自己的自由眼线之一。 “有两个马家人需要注意......两个半。” 住院的拉贝尔女士算半个。马斯和罗迪尔格接连造访大学附属医院,或许意味着她就住在那里。 “捷特的母亲在现实世界长眠不醒,她的意识估计一直逗留在这,直至5月25号身死。罗迪尔格有事找教授,该不会是打她的主意吧?”瑞文自忖道。 “我暂时还没想好拿他们怎么办,金。我明天会告诉你。” 他自己是真的打算去看看那片墓地。现在距离下一个命运节点实在太远了,林心一天不回来,自己的“扳机”一天就用不了。 “至于现在,快去试试你的领带和皮鞋。你一定没好好查过资料,就算平时不应酬,仓库主管也必须有套正装,鞋要不合脚,我明早顺便去换。” 继卡梅隆的袖扣之后,他发现自己又开始不自觉地为金敏的领带操起心来。 “啧,这是领带,不是咸菜!你的手是酱菜缸吗?” 和领带之间的纠纷一直延续到晚上十一点。窗台上的小麻雀把脑袋埋进翅膀下,睡得香甜。瑞文随便冲了个澡,湿漉漉地窝到了沙发上。 “导演,把在荒路上发现的手提电脑和手机给我带来,别被逮到。” 他对着墙壁嗡嗡,满心相信对方肯定能听见。 “对了,顺路帮我买瓶洗发水,一个马克杯,牙刷,牙膏和一条搓澡毛巾。教授开始盯我了,我买容易被察觉异常,而我打死不想再用内衣擦身了。” 妹妹已经被保护了起来,但为免“恐怖大王”再找麻烦,还是得和她保持点距离。 这意味着自己必须在秘密基地长住下去。 ............ 4月16日,周日。 “荒路上的死人名叫罗泰一,在“天使格蕾”内部负责化学品加工。倘若他的电脑里有那些蓝色结晶的详细资料就好了。” 下午两点,瑞文下了班,在花都小区楼下转了一圈,前门进,后门出,避开警车和警戒线,从工地和停车场绕了一圈,然后立刻回到公寓里,查看起了卫斯理的反馈。 “不出所料,罗迪尔格昨晚就被从警局捞出去了,甚至都没过夜。军方势力还真是无孔不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家伙还真是为拉贝尔女士的诊疗方案来的。这样一来,只要让金敏盯着大学附属医院,就能同时看住两个马家人,我则能通过社交软件和马斯直接联系。” “先不管这些。重中之重,把林心给找回来,至少也要有个眉目。” 有了林心,手提电脑和手机的密码就有着落了,自己还能顺便查到阿尔弗雷德的身份,进而继续深入“六旬弥撒”的核心。 设备信号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墓地里。那地方肯定有些什么。只是......我总不至于真的去挖坟吧? 他有些伤脑筋。 “只能在那附近再冥想一次了,希望线索不会藏在很久以前。” 转头一看,导演站在窗外的便利超商门口买烟,一头红发尤其醒目。流浪猫们从小巷里探出一排毛脑袋,整齐地盯着他。 就窝囊程度而言,他们算是同类,瑞文心想,开门把人给揪了回来。 “待会帮我把风,我得在墓园附近找个隐蔽的角落。”他探头瞄了两眼,发现小电子车没在。 “可惜了。”他耸了耸肩,转身发现导演打开了便携摄影机。 “你在干嘛?” “拍摄花絮。”导演把镜头对准瑞文。 “观众们会想知道主角的另外一面。” “他们会想知道汤姆.克鲁斯的另外一面,或者艾玛.华生的初恋和私生活,但绝不会想知道我的。” “你的日用品。”导演不动声色地把袋子递给了镜头中的“主角”,而后者毫不客气地在镜头下翻了起来。 “怎么是中药牙膏?” 他本以为导演会买印着英文的进口牌子。 “成分表上的汉字看起来很酷,像功夫电影里的秘籍。”导演回答。 “......板蓝根很酷?还是连翘?人参?” 瑞文差点气笑出来,把牙膏往桌上一扔,拿起了印着唐诗的搪瓷口盅。 “鹅,鹅,鹅,曲......行吧。” 他结结实实地捏了把汗。 “如果你的潜台词是下次别再叫你买东西,你赢了。” 如果说有什么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绝对是那块印着“寿”字的白色大毛巾。 ............ 下午四点,花都瀚园外围。 向金敏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两人挤公车到了墓园。 瑞文戴着口罩,遮住下半边脸,头疼地看着眼前布满灰白碑石的小山包。 “啧,这地方有几万座墓,设备地址又不可能精准定位到哪个区哪一排。” 要是对这么大一片墓园冥想,他的脑子不出一秒就会当场爆掉。 “未知是对理性的阻挠。”导演悠悠开口道: “只有度过未知的考验,理性才得以存续。” “我知道。”瑞文撇了撇嘴。 “我就不信了,连荒路厕所那种看似不可能理解的东西的谜底都能揭开,我还搞不定一座小墓园?” 他绕着生长整齐的纪念花园走了一圈,观察了一下碑石和松树的排列,又看了眼周围张贴的旧布告。 “到处都很开阔,没什么可供躲藏的地方。到处都有管理员巡逻,倘若有墓地被掘开,或者有什么东西从下面跑出来,不可能不传出去。” 导演递给他一根烟,另一手熟练地送上了打火机。 “导演,倘若有个人在墓碑前玩手机,你会觉得奇怪吗?” “不。”导演平静地否认道: “上坡的路上,我一共看见了五个。” “问题在于,林心她不是人形。倘若她的体型和人类差不多大,像我现在一样包得严严实实,倒是有可能蒙混过关。可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了张没撕的旧布告,4月10日下午1点,墓园是完全封住的,那天有警察在举办悼念仪式。” “在那种情况下,进入墓园的人全都得进行登记,倘若林心是从外面进来的,除非她会七十二变之类的易容术,否则不可能没人发现她不是人。暂时先排除这种极端情况。” “那么,换个角度思考,倘若当时没有外人能在墓园玩手机,IP地址对应的设备可能来自哪里呢?” “墓园内部的电子设备数量不少。”导演指出。 “除了各类店铺,殡仪馆和纪念堂之外,监控终端所在的管理办公室里肯定也会有。” “这些地方全都长期有人,而且总是轮班。”瑞文摇头否认。 “把这些地方变成黑客据点也太蠢了点,我想林心不会这么做,比这里好的地方多得是......” 他忽然灵光一现。 “动机,对。为什么非这里不可?是墓地存在优于其他选择的特点,还是她压根别无选择?搞清楚这点,就能越过其他未知,直接掌握她的处境了!” 他又绕了墓园一圈,一根烟抽完后,在花圃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又要了一根。 “要说有什么存在被困在墓园里动弹不得,最经典的恐怖电影套路自然是被埋在墓穴里。但这次不一样,要现代化得多。倘若林心被困在墓穴中,还得同时满足能够上网这个条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更重要的是,她是名比我强得多的奥法守秘人,本质还是‘生存’的概念,普通地被埋住压根不可能困住她或杀死她。” 随着思路的逐渐拓张,瑞文感觉推理方向似乎正逐渐朝着一个熟悉的结论而去。 “话说回来......类似的事情我是不是早就经历过了?” “丰饶神”、山羊、永生、埋葬......一个又一个的重复概念浮现于脑海之中,而它们的终点呼之欲出—— “永恒的永恒”!那个将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大麻烦! “我说,‘丰饶神’遗留的遗产尚且如此,祂所对应的奥法守秘人拥有这种能力完全不奇怪吧?” 瑞文环视周围的花草树木,不禁一阵脊背发凉。 如果林心的身躯被埋在了这里,进而分解入土,意志渗透至每一个有机分子之内,感染了吸收养分的每一片草叶,倘若她的意识已经随着时间扩散到了整个梦境世界...... “不。且不提这样她就已经是接近无敌的存在,压根不需要这么迂回地对付‘溶解圣母’,这跟网络完全沾不上边啊?” 科技与自然,完全是两个相对立的概念。 唯一可能被入侵的漏洞,就是有机半导体...... “导演,手机借我。” 瑞文接过手机,开始搜索起了花都地下电信缆线的分布。 “所有这些电信缆线都包含有机半导体,绝大部分电子设备也一样。有机物是‘生命’的物质基础,倘若她的意识连这些有机物都能同化......有了!” 网络资料显示,有一条地下电信缆线穿过墓园一带,还有一座自动化的小型数据监测终端。 “她被警方称作‘幽灵’,她本人也像真正的幽灵一样,不可能抓捕,不可能追踪,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还有新闻里报道过的‘赛博幽灵’,被认为具备智能思想的新型网络病毒,她几次狩猎‘溶解圣母’的时候,都会先利用那种病毒接管附近的所有设备终端......” “原来如此。或许她自己就是那所谓的赛博幽灵。”瑞文推测道: “她给‘过去的我’发送过一张照片,她自己的指甲被拍进去了一点点,所以我才先入为主地认为奥法守秘人们都应该是人类形态。事实上,她在成为现在的样子之前,应该确实有过一段人形时光。” “现在,她已经彻底没有形体了,而她的意识顺着有机半导体接管了整个监测站,最终成为了具备意识的电脑病毒,寄宿在那些网络服务器中。也只有这种说法能解释她在网络世界上的神通广大。” “不过,总感觉有些讽刺啊。”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翘起二郎腿,环顾着林立松木,盛放的粉色羊蹄甲花。 “她作为上位存在的本质明明是最纯粹的生命意志,生存空间却是彻底背叛了自然,与‘生命’概念完全背道而驰的人工数据之海。” “这中间,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一章 载体 “大胆假设时间结束,是时候去求证了。我们得找出那座监测站,兴许能知道林心去了哪。” 瑞文把烟掐掉,拽着导演钻进了松树林。 “帮我找棵树。” “哪一棵?” “最假的那棵,那是通信基站杆。监测点多半就在基站的附近。应该不会特别难辨认,比其他松树高出一截,树干直愣愣的就是。” 两人很快就在纪念园边上找到了那棵基站树。数年前,花都市民针对基站辐射影响发起的联名动议促使电信公司对全城的基站作出了伪装,其中最常见的一种就是假树。那棵树的树皮光滑无比,就像根粉饰过的灯柱。 “机房果然在这,伪装成了扫帚间。” 瑞文得意地指向一旁的小铁门。咬破手指,挤出一条足以充当“钥匙”的血液。 小门应声开启。瑞文小心摸到了铁梯,进入了地下机房空间。 大型机柜整齐地排列在整洁干爽的空间之内。监控摄像头闪烁着红灯,显然已经无法正常运作。 “果然就是这儿。卫斯理追踪到的估计就是这里的终端。”瑞文向导演指出了天花板上的线路。 密密麻麻的细小根须缠绕在电信缆线的外围,仿佛自然意志的抵抗一般,死死缠绕着黑色的外皮。每一台机柜,每一个零件的缝隙内,同样如细蛇一般遍布着这些褐色的细须。 整个监测点仿佛被人类文明遗忘的废墟,以人造之物的形态履行着属于自然的意志。 “那里。林心顺着电线的有机半导体入侵了这个监测点内所有的设备,这应该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问题在于,现在她的意识去了哪?我又该怎么把她给弄回来?” 瑞文在机房内反复走动,试图找到足以被称作线索的东西。机柜里的部件没一样是他认识的,更别提如何操作它们。 十分钟后,他头大地放弃了琢磨,将目光投向了那些缠绕缆线的卷曲根须。它们看起来就像那些最古老的蕨类植物,呈现原始而诡异的漩涡状,末端呈微微的紫红,长着少许纤毛。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浮现在了脑海深处。 “嘿,倘若林心是通过那些根须入侵缆线的,我来上一口又会如何?” 他当然不可能去嚼电线或芯片里的有机半导体,但树根勉强还能够接受。 “把她的意志同化到我体内来,再以她的角度思索该怎么破局......唔,该不会直接精神崩溃吧?” 这他必须要好好想想。 “导演,如果我在这里突然发疯,你会怎么做?” 瑞文扭头征询导演的意见。 导演低下头,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瑞文头皮发麻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算了算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个办法也未必没有参考价值。不一定是我,也可以是其他载体。梦境世界的遮蔽能够限制绝大部分的神秘力量,这应该是她不得不屈居于虚拟世界里的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在现代社会,人类不会随便摄取来自野外的食物。如果给她找副新身体,或许会是让她回来的一个办法。” 他用衣袖包着手掌,小心翼翼地扯下了几条根须,避免植物表面直接接触皮肤。 “让谁来当这个载体好呢?”肯定不能是自己熟悉的朋友。可是,其他人又太难控制,还可能惹出额外的麻烦来。 “要说祸害谁最心安理得,毫无疑问,一定是被收押的恒特。但且不提该怎么接近他,我实在不想让林心寄宿在一个痦子脸的身体里!” 几经思虑后,瑞文心中有了两个人选,两名女士,两名已经被命运宣判了死刑的女士。 ——必然会在5月25日死去的拉贝尔.马女士,还有会在更早前的某个时刻自杀的羊眼女人莫女士。 倘若让象征了“生存”本质的奥法守秘人与她们同化,有可能让她们在命运的镜头下死而复生,或者以别的方式延续她们的生命吗? 就算没有这种可能,情况也不会变得更糟。 “我们走。让金联络莫女士,再去看看拉贝尔女士,哪位更加适合作为载体。”他的心中更加偏向拉贝尔女士,因为她的死亡时间已成定局,这么做不会加速她的死亡。 但他同样在隐隐担心,会不会恰恰是自己的这个选择,直接促成了她们中的任意一个在命运中注定的结局? 这种不知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错乱因果关系,他在这一个多月中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次了。 ............ 马斯的车子停在大学附属医院楼下。 “怎么了,罗迪尔格?你的手自从进入这间办公室后就没停止颤抖过。”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把盛着咖啡的纸杯递给罗迪尔格和马斯,又顺势将签字笔推了过去。 “你要相信我。关心拉贝尔女士的并非只有她的亲人们。她不会成为我的第一个实验品,她即将接受的所有药物和其他治疗都会在经过彻底的临床实验之后应用到她本人身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警察问了关于其他失踪研究员的事情。”罗迪尔格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他们着重询问了罗泰一。我怀疑他带走的一些资料已经泄漏了出去。” “不用担心。”教授平静地摆弄着手机。 “我知道他在哪,非常清楚,我也非常确定他不会泄漏只字片语,他做不到。” “你,你的意思是他被......?!” “那是一场纯粹的意外,就和你遭遇的意外差不多。如果你太害怕了,我可以为你也安排一些安抚疗程,周期非常短,也不会有什么痛苦。” 罗迪尔格立刻闭了嘴,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现在,告诉我你在那场意外中经历了些什么,每一个细节。你的亲人需要完全知情。” 教授撇头看了看马斯。 “在你跑出那辆轿车的几秒钟后,它立刻被从天而降的重物压得面目全非。是什么让你死里逃生的?” “有个陌生年轻人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赶快跑。”罗迪尔格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侄子。 “马斯,他说他是你的朋友,而你告诉他可以在一些学术问题上找我帮忙。有这回事吗?” “朋友?我没印象啊!”马斯立刻否定。 “那就奇怪了。”教授平静地插嘴道: “他是怎么知道那辆车里是你,又是怎么预知到还没发生的危险的?” “我,我还想问你呢!”罗迪尔格有些语无伦次。 “我从没把电话号码给过这样一个人,我完全不认识他。” 教授点了点头。 “也许那个人掌握了一些超出我们想象的能力,又或者,他对我们的了解非同寻常。” 嘀嘀! 三人同时低头看向手机,马斯的屏幕上显示了一条信息。 “抱歉,是我的,失陪一下。” 马斯走出办公室,点开了那条来自聊天群友的信息。 ‘阿瓜,有空吗?我想抽时间和你见个面。’ ............ 晚上7点,夜市街“煮卖茶坊”居酒屋。 瑞文脸色复杂地盯着马斯那明显多了不少牙齿的牙床,以及眼睑下方那明显和眼皮类似的软组织结构。 “乌鸦哥,怎么突然叫我出来叙旧?” 马斯正欲点单,被瑞文给拦住了。 “我请。多久没这么混过了?” “你以前从没单独约人出来喝过。”马斯狐疑道: “说真的,你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自从3月淡圈以后,再见面那次就像完全变了个人,我没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但我想阿娇应该也察觉到了。” 长着老猫面孔的店长端来啤酒和小菜。 “我变了?”瑞文故意装糊涂,咽下一口啤酒。 “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个变了?” “怎么说呢?你变得不像你本人了。你变得......像你那本书里写的人了。” 瑞文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是吗?” “是啊。你现在要和我说你是那本书里穿越出来的,我估计也不会觉得多奇怪。” “也许是我最近太过沉浸于扮演了吧。”瑞文敷衍道。他很想向马斯询问那本书里的内容,但这问题由作者本人问出口显然会惹人生疑。况且,这不是他把对方叫来的目的。 “你姑妈最近还好吗?上次听你说她还在住院。” “她的情况相对稳定,但是不见好转。最近,医院里来了个权威专家,是我叔叔的同事。他们刚刚在新的治疗方案书上签了字,希望换个办法能管用。” 瑞文当然知道专家指的是谁。 “什么治疗方案啊?我最近刚好对这种医学素材感兴趣。你懂的,创作灵感。” 马斯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不会是你吧?” “啊?什么是我?” “刚才签字的时候,我叔叔说,有个年轻人打电话给他,说是我的朋友,想了解一些医学知识,但是我从来没和任何朋友提及过叔叔,更别提留电话号码了。” 嘶......那边的消息怎么流动得那么快,这就到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耳边了? 自己在马斯面前想怎么装傻都可以,但在教授面前行不通。他或许已经猜到那是我了!有那么一瞬间,瑞文想直接放弃拉贝尔女士,专注于莫女士那边。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搏一把。 “哦,是我没错。”他大方地承认道。 与其说谎,越扯越混,倒不如直接摊牌。 “他的号码是我在别的地方搞到的。我在电话里顺便提到了你。” 马斯呛了一口酒,差点没把柿种打翻。 “真是你啊?!可,叔叔说的那些事情该怎么解释?” 瑞文故作纠结地挠了挠头。 “我也不确定我该不该现在说明。那天我准备回家,刚好看见路面塞车,还看见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东西。”他顺势追击道: “这些事情和你说不太清楚,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叔叔当面说明,所以我才想到来找你。有办法安排我们见上一面吗?这也许相当重要,和你姑妈也有些关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拼上一把,或许就能够把罗迪尔格从教授身边支走,届时自己就能运用“造梦”能力偷梁换柱,逆转对自己不利的局面,甚至可能进一步了解马家。瑞文将血液汇聚至头部,想象着策略成功的画面,放松对方的警惕。 “那好吧。”马斯点头答应了下来。 “如果叔叔答应了,我再跟你约日期地点。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说法。 “不论你知道些什么,请千万别告诉警察。当时现场貌似死了人,我叔叔刚被拉去问过话,情况有那么点尴尬。” 这不等于把软肋直接送到我手上来了吗?瑞文在心中感谢“自己”的好友。 “放心好了。只要他没做什么亏心事,肯定不会被冤枉的。” 酌酒碰杯间,他的目光不时朝角落的台子瞄上一眼。 导演嘴里叼着三色团子,包里藏着摄影机,在印着红叶的纸灯笼下喝得优哉游哉,仿佛置身黑泽明导演的《七武士》中,饶有兴味地旁观着武士“古”和武士“至”的战争,盯着对面寿司铺招牌上一个个“鱼”字边的汉字:鲢、鲑、鲶、鳊、鲷...... 啧,不靠谱。瑞文心中暗暗抱怨道。结完马斯的账单,他不动声色地溜了过去,抢走了红豆鲷鱼烧。 有这家伙在,自己的心态会自然而然地放开,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让他留在这算是个后手,自己心中还有更差的一重打算。 倘若教授已经先行向马斯和罗迪尔格灌输了他的一套说法,让他们来套路自己的话,自己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 奥贝伦地表,暗巷外围。 “喂,瓶盖,听说你和暗巷帮派打过不少交道?” 捷特嚼着口香糖,蹲在路口的草垛后方,注视着佩特尔.阿特米斯的一只铁手。 ——在这座城市里,只要肯出钱,有无数的办法重新接上一只断掉的右手,但佩特尔先生没有这么做,而是用机械组件们取代了它。 “确切来说,是那些奇怪的帮派经常来骚扰我。蜜拉休和我都为此感到头痛。我不确定我究竟怎么......招惹他们了。” 佩特尔先生摇了摇头。 “总之,你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靠谱的‘保镖’。老实说,我可完全不想和暗巷扯上关系,但糖蜜灾难的每一条线索都指向了这里,就像瓶盖底下印着的广告标语一样直接。” “就在《奥贝伦粗俗报》刊登那些关于糖蜜灾难的丑闻消息后,立刻有暗巷帮派找上了他们的麻烦。很显然,这其中存在极大的利益牵扯。” 捷特忽然一下咂舌,像猫吐毛球一样吐出一坨燃烧的口香糖,扔向草垛的左侧。 几只正欲扑来的小型梦魇立刻开始燃烧。它们看起来就像是面目可憎的侏儒,有着苍蝇翅膀,嘴里藏着森森尖牙。 “真希望下边不会藏着更多。洛克茜,直接带我们下去吧。” 漂浮在右侧的洛克茜沉默地点了点头,牵起了两人的手,瞬间化作虚影,沉入了满是干燥污垢的地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暗巷法则 “说实在的,老兄,为什么要套上一只铁手?想也知道这些铁指头不会比肉做的手指灵活,还得定期抛光上油。” 佩特尔先生摇了摇头。 “就算那只手回来了,上面也不会有......珍尼佛的结婚戒指。” “得了吧,我可不觉得一位阿特米斯会这么在乎太太。”捷特嗤之以鼻。 “那个R先生提供的消息全都能连起来。做梦一族,糖蜜灾难的始作俑者,指向的都是藏匿在瓦伦丁家族势力范围内的‘六旬弥撒’......上次那个血人是从哪里回去的?凯文追踪到了吗?” “就在前面不远处,但我们不能从那......过去。” 佩特尔先生用铁手拦住了正想从半空穿过墙壁的洛克茜。 “永远不要接触那些陷入完全黑暗的巷道。只有灯泡亮着的地方才能通行。” ——特里平斯环巷301号巷入口处,仅有的一颗小灯泡已然熄灭多时。 “让我猜猜,黑暗里藏着你我绝不会喜欢的东西?” “熄灭的巷道是无法被任何光源重新照亮的。以神秘学的角度而言,这些巷子里的内容物......已经不归暗巷所有了。” “啧,邪门。”对神秘学一窍不通的捷特挠了挠头顶。 “这里一共有多少条巷子?我们貌似一直像在绕着螺丝的螺纹般向下打转。” “活人需要多少条巷子,暗巷就有......多少条巷子。”佩特尔先生不紧不慢道: “当一个暗巷居民失去了居所,只要沿着环巷向下走,总能找到一条亮着灯,还没被挤满的巷道。越新的巷道,距离太阳越远,生存条件也......越残酷。” 话音刚落,前方的特里平斯环巷327号巷“啪”一声熄灭了,巷道深处传来一阵咕噜噜的涌动声,从人声,逐渐转变为动物般的声响。 与此同时,330号巷内传出了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呃......”捷特挑了挑眉毛。 “那些灯泡会因为什么原因熄灭?看起来完全没有前兆。” 佩特尔先生摇头。 “除了人为的破坏之外,其他的情况完全没有理由,只有两条法则是能被证实的。” 他将目光投进330号巷的灯影之下,人们一个传一个,把带血的脐带和胎盘从巷道深处扔出来。 “第一,暗巷非常‘鼓励’生育行为。当一名新生儿降生在一条巷道之中,那条巷子至少在三个月之内不会因自然情况熄灭,没人能......解释原因。” “那绝对意味着女人的资源化。”捷特嘟囔道。 “恰恰相反。”佩特尔先生纠正道: “灯泡比女人易碎。哪怕是最柔弱的女人都能凭借一己之力断送一条巷道。因此,女人被许多巷子奉为‘教妇’,住在最深处,享有一条巷道里最好的资源,男人不能攻击女人,除非性命遭受严重威胁。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瓦伦丁家族的领袖也是......一名教妇。” “这地方比我想象得还要有规矩啊?第二条法则是什么?” “献祭。”佩特尔先生回答。 “将活人投入熄灭的巷子同样能短暂地庇护周围的巷道,大约两到三天。同样地,由于灯泡易碎,只有完全丧失反抗能力的人才会被强行献祭,其余的几乎完全......出于自愿。” “听起来,这座环巷想得还挺周到。” 捷特环顾光亮的地方,一只梦魇都没发现。 “我们该怎么找到瓦伦丁们?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在这些半死不活的巷子里?” “还要往下走,所有的地下商业区都位于地表大电缆的下方。” 由于无从得知正下方的巷道是否还亮着,三人贴着主道顶端,谨慎地螺旋下行。空间在500号巷打后豁然开朗起来。一座座建筑倚巷而立,成为了巷道的门面。巷子内部的空间砌上了墙壁,铺上了地板,被分割成了一个个单独的旅馆房间、储存仓库、独立住房......巷口的灯泡被重重保护着,或用砖石砌起来,或安上了坚固的钢铁外壳,完全失去了一盏“灯”应有的功能。 ——若非那些鲜红的墙壁和填充墙缝的烂肉白骨,这地方兴许比郊区的某些地方还要井井有条些。 “这里居然有座圣母教堂?!啧,看起来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就是了。” 暗红的小教堂一刻不停地吐出鲜血和诗歌,间中夹杂着孩子们的咳嗽。 “第663号巷,荨麻旅馆,一个能找到暗巷内几乎所有名字......的地方。” “还有这种好地方?”捷特乍舌,从上方注视着空荡荡的门口。 “我以为这种地方会像血河沙丁鱼罐头一样人满为患呢!” ”你真的很不了解......暗巷。”佩特尔先生说完,无视了捷特的白眼。 “红娜严禁闲杂人等在旅馆内闹事。但,它的门外有几百双眼睛盯着,各个势力相互制衡,能够自如进出这里的只有那些足以称之‘常客’的人,而能常住在这的......恐怕只有‘黑日’一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邦克那家伙躲这里来了?”捷特惊讶道。、 “那你呢?你排得上号吗?” “以前不行。”佩特尔先生回答道。 “以前?现在可以?” 对方点了点头。 “红娜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无名指上留有戒痕的人......在她房间里过夜的。” “......”捷特无语地看着一坨又一坨血块自上方穿透自己无形的躯体,将腐臭留在自己的鼻腔内,又被旅馆内烈酒和劣质香水的气味调和成更加糟糕的混合物。 “我们能直接穿透进去吗?反正那巷子一时半会应该不会突然熄灭。如果邦克在就更好了,我们合作过一两次。” 他屏住了呼吸,墙壁上粘着的尸体瞪着空洞的眼窝,直接从他脸上穿了过去! 火烛燃烧的焦味迅速冲淡了不快。捷特睁开眼睛,眼前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为奇特的一个女人——集人类最极端的美感和丑恶于一身,美感来自女人天生的体态,丑恶来自男人留下的气味。 红娜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定神看着三位从墙里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全身的皮下脂肪煮沸了般快速抖动着。 “你们是活在太阳下的人。”她定了定神,将目光投向洛克茜和佩特尔先生。 “你是活在更下面的人。”她看向捷特。 “你们想要什么?” “卡萨兔说他想要几个名字。”佩特尔先生不紧不慢地说明道: “瓦伦丁家族的名字,或许能够阻止一些糟糕的事情。” 红娜将佩特尔先生的话反复咀嚼了几遍,然后招了招手。 “快进里屋去。有很多人想干掉你们,他们很快就会到了!” 三人面面相觑,洛克茜率先看见了门缝下方的影子,立刻遵从了红娜的吩咐,带着二人钻入了满是男人气味的房间内。 红娜充斥乡音的怒骂声在外面响了起来,就像一头咆哮的母狮。 有个人躺在床铺上,带血的金属尖刺从每一寸皮肤内扎出,活像只长满钢针的刺猬。 “还真是他!” 捷特认出了邦克,他的身形足有原先的两倍大,无机物占据了胸腔和腹腔的大部分空间,迫使皮肉膨胀、骨骼挪位,金属形成的外壳勉强支撑着松散的肌肉组织,让他成了个畸形的钢铁巨人! “邦克,你还活着吗?” 金属就像有生命一般开始了回缩,慢慢退回皮肤上的无数道伤口内部。恢复了正常身高的“黑日”鲜血淋漓地翻了个身,睁开带着白环的双眼,仿佛他刚才只是睡了个安稳觉。 “来自弗朗哥的诅咒......”佩特尔先生饶有兴味地感叹道: “他必然滥用过弗朗哥.阿特米斯的力量,但竟然活了下来,甚至还保留了一小部分知觉!” “只有......一小部分?”捷特忽然一阵发毛。 灯光之下,“黑日”的影子不是一条,而是一圈! 十几个黑色的人形轮廓围成一圈,被拉得老长,从天花板上低下头来,定定地看着他。每个人影身上都少了什么,独臂,独腿,或只剩半颗脑袋。 只有一个人影身上多出了一些东西。 “汤姆......” “黑日”喃喃道: “你的名字是汤姆,你是这巷子的王......还有你,你也是‘黑日’,我们都是‘黑日’......” 他看着那唯一多出了东西的影子,一双翅膀正俏皮地摇来晃去。 “我们上去,去蓝色天使生活的地方,让黑色的太阳晒化这座天杀的地牢......还所有像我们一样的孩子,自由......不,不!” 他忽然激动起来,浑身淌着鲜血,将自己的呓语全盘推翻。 “别去接近那阳光!别去接近那阳光!它会杀死你们!!!” 啪! 房间里的灯忽然灭了!然后是走廊上的灯泡,接二连三地爆裂开来。 整座旅馆陷入一片黑暗。 ============ 瑞文拿着包好的点心回到了公寓里,把门一拉,搪瓷口盅往挂钩上一挂,印着“寿”字的毛巾反过来折了两下。 “金,帮我联系莫女士,上次我让你找的人。” “为什么?”金敏从楼上探头问道: “唔,还有,您的眼镜呢?” 瑞文正欲隐瞒,转念一想,还是选择了坦诚交代: “这说来话长,但是很重要。我得在她和拉贝尔女士之间选一个,作为林心意识的载体,这是我目前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让她回来的方法。吃过晚饭了吗?我不建议你学我拿零食当饭吃,这是人生苦短时的做法......” 话音刚落,他再度察觉了金敏表情中的不对劲。 “好吧,现在我后悔说得太多了。”他嗡嗡了一句,自己认栽。 “这会要了她们其中一个的命吗?”金敏正色问道。 “什么?不会!说不定还能让她们稍微活久一些——啧,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总之,这不一样,金,林心是有理智的,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和什么不一样?”金敏追问: “您能保证她们一定不会死,或者精神受创吗?” “呃......” 瑞文正欲说明,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隐瞒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我,我昨晚看见了。”金敏战战兢兢地陈述道: “不仅仅是......塌下来的玻璃和......被压扁的车子,还有......还有一个被活活碾碎的年轻女孩。那都是您做的,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自己忽然一阵反胃,捂住了嘴。 “......对,是我。情有可原。” 面对质问,瑞文略带烦躁地扯开点心盒包装,往嘴里塞了点甜的东西,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唉,我们还是别扯什么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了。这么跟你说吧,金,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林心不在一天,我能做的事情就少一截。教授的计划必须被阻止,光是杀了他本人是没用的,还有军方,还有那些走私组织,甚至还有个叫做‘恐怖大王’的怪物在盯着我们......” 没了心态支柱,他越说越着急。 “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害死她们,一点头绪都没有,但她们在将来必然会死,一个自杀,一个死于医疗事故,就算我不这么做也好,这是逆转不了的。别看我现在一副快活模样,你知道我还剩下多久吗?不到两个半月!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不能浪费!”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瑞文先生?”金敏显然没被说动。 “可能有,但是不行!” 瑞文迅速抑制起了脑海中的杂念。只要有足够坚定的信念,他就能运用“造梦”能力让这办法必然成功,这是最快最直接的一条路。 “我没有时间深究了。他们已经派人来杀我了,我不得不远离我妹妹,连家都回不去,没了‘守林人’的帮助,我在加密网络上几乎寸步难行!” 他毛躁地否定道: “况且,在乎这些该死的道德情结有什么用,她们早就已经......” 他的话噎在了喉咙里,意识到自己险些犯下大错。 “嘶,该死,天杀的!”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金敏的五官扭曲在了瘢痕和脓包之间。他完全听不明白,但他怕极了。 “抱歉,瑞文先生。”他的额头垂到了地面。 “我,我,我不反对您这么做,我不在乎她们怎么样,我只是,只是......母亲说过,当一个人在极端的道路上踏出第一步,他的前路只会越来越极端。” “哦。如果你害怕的是这件事,不用担心。” 瑞文快速调整好了情绪,露出随和的笑容,把零食一股脑儿倒在桌上。 “我经历过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我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去尽量避免这个世界认为错误的事情,除非我别无选择。如果你不想连累莫女士,我们就放弃选她,如果你只是不想打那个电话,给我手机,我来。” “不!”金敏攥着手机逃上了楼梯。 “我,我来。” 他的背影缩进二楼栏杆后面,不见了。 “金,我很抱歉。” 瑞文吞下难嚼的点心,从顺回来的薄荷烟盒里抽出一根,抬头喊道。 “这事还是放到明天吧,下来聊聊工作!我需要知道你的职员权限卡能在公司里的哪些地方通行,这对未来的调查有帮助。”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母亲的箴言真的应验了。”他补充: “及时揍醒我。我需要你的道德鞭策。” 楼上没有半点动静。 一根烟抽完,瑞文才想起金敏的后半个问题。 “对啊,我眼镜撂哪了?” 可能是居酒屋,可能是旅馆房间里,或者自家书房内,他记不清。 “算了,戴着碍事。” 他低头看向绿色万宝路烟盒,发现居然已经空了。 “我不像我自己了?”他想起了马斯的话。 “我好不容易才对我自己是谁有点头绪,现在轮到别人不理解了?” ............ “我说过的。你改变不了,你只能适应。” 电话那头,莫女士忧愁的声音像濒死的绵羊。 “您会自杀......这是真的吗?”金敏声音颤抖地问道: “瑞文先生将来会选谁?您,还是......” “我不能告诉你,但那是真的。”莫女士平静地回答道: “恶有恶报。我害死了很多像你一样的人,这是我应得的结局......祂也一样,终有一天,祂必将偿还恶果。” “不仅是祂自己的,还有其他万物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伊格老鼠帮 ============ 黑暗中,红娜端着一盏烛光款款而至,皮肤像被风吹动的丝绸般流动着。 “他又来了。别怕,663号巷入口处的灯泡已经熄灭好几年了。” 没了收音机里的乐声,旅馆墙壁的外侧开始蠢蠢欲动,仿佛哪里都是紧锁的门,仿佛哪里都有什么东西在敲门,随时可能闯进来。红娜把烛台搁在茶几上,让黄光填满整个房间。 “由女人经营的旅馆是归属于另外一名存在所有的空间,没那么容易被黑暗攻破。” “呃......可我们刚才就是穿墙进来的。” 捷特后怕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细节。 “没事的。”红娜疲惫地安抚道: “当荨麻旅馆的主人看见你们,并将你们当成客人接待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被接纳为旅馆的一部分了。” “换句话说,那些不被当成客人的家伙......” 捷特明白了佩特尔先生的意思——为什么只有“常客”才能进店。 烛光下,他看见床上的邦克“坐”了起来。他全身的肌肉和韧带不是被挑松,就是被直接切断,无法动弹分毫,那些藏在肌肉深处的金属同时代替了韧带和骨骼的作用。 “他残存的理智还足以让他辨认出他的‘前合作伙伴’吗?”捷特警惕道。 “黑日”的影子们默默注视着他。那些孩子们的轮廓无声地交谈着,议论纷纷。 “他还认识我。他不会伤害我的。”红娜笃定地回答道。 “门外找你们的是伊格老鼠帮,瓦伦丁南边帮麾下的一支打手部队,750号巷到800号巷都是他们的主要根据地,而且他们还在继续向下开拓。每只‘老鼠’都全副武装,但这还不只是他们在帮派斗争中无往不胜的唯一原因。” “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如果这不冒犯您的话,我们可以为答案付钱。”捷特试探着说。 “伊格老鼠帮背后有一名独立存在。”红娜直接给出了答案。 “祂被称作魁札尔伊格、‘复仇之蛇’。所有的‘老鼠’都是祂的储备食物,祂以此为条件接受了伊格老鼠帮的联络。” “来一壶荨麻酒。”佩特尔先生轻松地说。 “一张。”红娜报出了价钱。 “抱歉的是,我现在没有力气提供其他服务。” “您知道一个名叫‘六旬弥撒’的混沌崇拜团体吗?它属于哪个帮派?” 红娜摇了摇头。 “这可能是一个在地面或地底深处使用的名字,目标可能正是你们这些调查者们。不论如何,它在暗巷里不被这么称呼。” “那,您知道一个名叫里昂的年轻人吗?”捷特接着问了下去: “听说他是名失业的工人,最近经常出没于一间名叫‘黑猪’的斯皮克以西酒吧,把那些同样倒霉的同行们拉进地底来?” “我知道这个人。”红娜从小柜里找出另外一根蜡烛,将烛光分了过去,出去了一趟,带回了生锈的酒壶。 “可他并不是什么工人。他是玫瑰日杀手雅各布的侄子,瓦伦丁大屠杀的幸存者之一。” “玫瑰日杀手?!”在这一大段描述中,捷特只认得这一个名号。 当初,由“血雾连环杀手”所搅起的长石镇风波还历历在目。 “这家伙还有什么来头?” “他和狂人莫兰同属瓦伦丁北边帮。限酒令期间,南边帮和北边帮在750号巷一带频繁发生冲突。瓦伦丁大屠杀发生在烈日150年5月的第二个星期天,雅各布在冲突中失去了他的爱人,他因而开始在每个玫瑰日向情侣展开复仇。里昂的性情比他还要乖戾极端,但后者更狡猾,当你觉察到他的真实目的,死亡就离你不远了。” “看来,‘六旬弥撒’和北边帮的关系是板上钉钉了。玫瑰日杀手那家伙也是他们的人,‘血雾连环杀手’流入地下,估计也与其脱不开干系。”捷特暗忖。 “可我们现在连踏出这间旅馆都成问题。独立存在,杀手一家,瓦伦丁没一边是善茬儿。” 他正想把话说出口,却发现舌头“不见”了,他的舌尖在接触荨麻酒液的瞬间被麻得动弹不得! “我听说这里曾举办过几次......吃荨麻比赛。”佩特尔先生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插嘴道。 “咳!咳咳!嗯!”捷特用不同声调的咳嗽和喉音代替说话,复述脑海中的句子: “也许我们能让他们自己内讧起来?你是个阿特米斯,你绝对擅长这类阴谋诡计!” “这件事背后的利益牵扯......实在太大。”佩特尔先生的右手指节咔咔摩擦着。 “上位者们在焦麦危机前几个月就开始介入其中,就连‘群青’都亲自前来查看了一番。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将地表给摧毁。” “九月下旬,最晚十月,新德市十三区会向地表发放最后一波移居权,至少一百万个名额。然后所有的关口都将彻底封闭,地表将被灾难和冲突人为毁灭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捷特努力在口腔中寻找着舌头。 “人命暂且不论,单单是几家大企业在地表的利润总值就高达百亿烈洋。关口一旦封闭,股市将全面崩盘,奥贝伦全境将迎来前所未见的大萧条噩梦,这事百害而无一利。” “是那颗预言中的星星。”红娜开口道: “那则从月下城流传而来的诺尔查丹玛斯预言指向的就是现在。九大灾难中的两灾已经应验,而根据那幅纹身图案,剩余七灾中有六灾是能够化解的。” “剩下的一灾呢?”捷特沉下眉头。 “天灾,唯一一场非人为的浩劫。”红娜说: “祂的真身是一颗异星的碎块。烈日之上的155颗星星全部都是活的,而祂来自比祂们更加遥远的地方。” “155颗......”捷特的后颈一阵发麻。 221调查局内部掌握着“星星”这种事物存在的情报,但从未有过一个具体的数目。人类不可能用肉眼观测到星星,除非烈日的光辉彻底熄灭。 “吱吱!” 邦克体内的金属几乎立刻对墙角的骚动起了反应。几根铁刺越过他本人的意志,直接扎烂了从墙角探出头的一只硕鼠。他本人在几秒钟后缓缓扭头看去。 “......老鼠,也算旅馆的客人吗?” 捷特被吓了一大跳,黑着脸看着那只头部稀烂的灰褐色老鼠,伸手翻弄着兜里的一把甘草棍和口香糖,随时准备塞进口中充当燃料。 “洛克茜。”他轻声说道。 洛克茜犹豫了一下,对着那只老鼠伸出了手指,慢慢穿过了它。 “不是梦魇或其他无形的怪物。”她平静道: “我能感受到内脏的温度,它直到刚才都是活的。” “这不可能。”红娜否定道: “我不会把老鼠认成客人。况且,刚才我根本就没有看见它,更别提接待它。” “那有没有可能......”捷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是你的客人成了一只‘老鼠’呢?” “诅咒。”佩特尔先生平静地说: “它的脸已经开始像人了。” 捷特蹲下身,仔细端详老鼠血糊糊的头部,观察到了小小的鹰钩鼻。 “你是对的,这的确是只人面鼠,那天我们在日降街的巷子里也发现了一大群。红娜女士,您仔细辨认一下,这张脸您有印象吗?” 红娜端起烛台,俯下身子,身上的皮肤一下子沸腾起来。 “是的。”她愤愤地说道,悲哀的双眼中泛出凶光,喉咙里泛起了母豹子般的咕噜低吼。 “可怜的男孩......有人对我的客人下了手,还把他给放回了这里!” “会是伊格老鼠帮吗?”捷特迅速联想到了门外的不速之客和帮派名号中的“老鼠”二字。 邦克站了起来,朝着房间相反的角落走去。他身后那个长着翅膀的少女影子似乎害怕老鼠,正一个劲地往那边缩。 “红娜女士,不介意我熏一下这里吧?” 捷特把一根甘草棍掰成两半塞进嘴里,捂住了口鼻。过了一会,他面露菜色,松手朝墙角喷出一口黑烟,像个老烟枪一样大咳特咳了起来。 “咳咳咳!” 咳嗽中,细小的窸窣声在墙壁夹层内四下流窜,甚至还能自其中听见近似人声的咒骂、求饶。 “去吧台那!”红娜向墙壁里的人面鼠们轻声叫道,呼喊中尽是痛心,高举烛台,像庇护孩子们的母亲。 可是已经晚了。人面鼠们受到烟雾刺激,纷纷自墙缝中逃窜而出,被无数根铁刺瞬间扎穿! 最终,只有两只长着人脸的老鼠爬上了浸透酒水的小木桌,它们的面孔扭曲模糊,显然没有和老鼠的肉身完美融合,正一刻不停地用前爪拨弄挠抓着那些错位的五官。 “这是老鼠帮对我们的恐吓?”捷特困惑道。 “不,是对她的要挟。”佩特尔先生说道: “诅咒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挥作用,而制造这些人面鼠的人显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到这么多客人。不论他们是谁,应该都已经对红娜窝藏‘黑日’一事积怨已久了。”、 “啧,邦克这家伙招惹谁了?”捷特乍舌。 “许多人。” 红娜站起身,头顶碰到了天花板。她的躯体因怒火而膨胀,皮肤变薄,隐隐透出线条优美的肌肉,犹如一尊目光悲愤的女巨人。 “暗巷中除了‘黑日’的崇拜者,就只有他的死敌......不管这次盯上他的是谁,倘若他们胆敢踏入这里一步,我会从黑暗抢走他们,将他们在荨麻旅馆里撕成碎片!” “这等于什么都没说啊!”捷特苦恼地盯着两只老鼠。 “嘿,老兄,你们知道是什么把你们变成这样的吗?” 两只老鼠瞪着豆大的眼睛,吱吱直叫,或许是绝望遮蔽了它们的知能,又或者是诅咒早已夺去了它们口吐人言的能力。 “......戒指。”洛克茜艰难地辨别着老鼠们的发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戒指,尾巴。” “这两个东西有关联吗?”捷特思索片刻,吹了声口哨。 “倘若两个答案都在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想给他们下诅咒的人应该戴着戒指,又或者,戒指就是那个把人变成老鼠的东西。你还记得侦探公司和祖格森林之间的和平协议吗?显然,一枚戒指不可能凭空具备把人变成人面鼠这种指向性的能力。我想当年一定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随着祖格牙齿一起流入了暗巷。” “我有所有这些东西在暗巷内的流通记录。”红娜的身躯慢慢回缩,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她走到柜台前,搬出了一堆黑色本子,开始一页页翻阅。 “每一件遗产,每一件物品,每一个主人,都是一段被记录下来的故事。” “太好了!”捷特叫了一声好。 “关于戒指和尾巴,您有什么头绪吗?” 红娜在长久的翻阅后开了口: “......‘鼠王的尾戒’。” “它最近的一个主人是狂人莫兰,瓦伦丁大屠杀的受害者之一。他从未公开宣称自己属于南边帮或北边帮,游离于二者之间,同时拿着两边的好处。他住在710号巷中,不可能随便离开那里,因为那里只剩他一个活人了。当最后一个人彻底抛弃巷道,它就会立刻熄灭,吞没他的全部财产!不论他去了哪,他总要回到那条巷子里去!” 她的牙齿颤抖着,仿佛要将每个字都给嚼碎。 “好。剩下的问题就是该怎么绕过伊格老鼠帮,把这个莫兰给揪出来了。” 一个有着固定出没地点的家伙是个好目标,比在充满危险的暗巷中瞎转好得多。 捷特摸出小刀,挑开了左手手腕上的暗红色缝线。他的左手悠悠地和手腕分体,缝线被他的右手牵住,像一只气球一样摇来晃去,在空中敬了个童子军礼。 “是时候来点‘紧急弹射!’了。” 托着右眼球的左手迅速顺着通风口飞了出去。可是,还没过一分钟,捷特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搞什么鬼!”他咕哝道: “上面‘堵车’了啊!” 放眼所见,密密麻麻的眼球,密密麻麻的耳朵,密密麻麻的人头漂浮于巷道与巷道之间的缝隙里,电缆的阴影中,以及能够找到的任何一个暗处内,窥视着整片地下商业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眼球分类法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我们刚来半分钟就被老鼠帮找麻烦,还有你为什么老是被人追了。” 捷特的左手顺着夹缝溜回旅馆内,右眼珠不爽地瞄了佩特尔先生一下,后者还在喝着酒。 “那上面至少有一千只眼睛!”他抱怨道: “我敢打赌,只要我们踏出这地方一步,立马就会被那名独立存在当成耗子吞掉!” “不同的眼线属于不同的帮派势力。”佩特尔先生放下酒杯,悠闲地开口: “他们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敌人的敌人。” “可怎么分辨?我可不想因为错误地捏爆了‘敌人的敌人’的左眼或者‘敌人的敌人的敌人’的右眼而招惹几倍麻烦。”捷特黑着脸,半开玩笑道。 “你可以为它们......分类。”佩特尔先生回答。 “为眼球分类?话说在前头,成人礼那天,我连见过两面的姑妈的新男朋友都认不出来。” “帮派间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佩特尔先生说道。 “你有在暗处看见一整张脸吗?” “有,眼睛黑漆漆,怪吓人的。” “那是属于人头帮的特色,巴尔德蒙最不好惹的帮派之一。和他们亲近的势力会尽可能地将眼线凑近些,反之,它们则会离得很远。伊格老鼠帮恰恰......是和他们最不对付的之一。” “换言之,有人头的地方就不会有‘老鼠’。”捷特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注意事项吗?” “当心有刺青的眼睛。”红娜补充道: “这些眼睛的主人可能听命于任何势力。他们是327号巷的窥视者们,忠诚于价高者。他们甚至可能会同时为两个帮派提供帮助,而这是被广泛默许的。” “327号巷......”捷特回忆起了来时所见。 “那条巷子在一小时前熄灭了!” “你是认真的吗?”红娜正色道: “窥视者不是会被随意颠覆的小势力。至少,他们定期投入的活祭数量可以让那条巷子一直避免于毫无理由的熄灭。” “难不成他们在不久之前死绝了?!”这话一下引起了捷特的注意。 “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目睹任何武力冲突,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拾好所有残局。如果暗巷内发生了大规模的屠杀,那只能是在商业区打后的巷道里,我们要去的方向!” 他曾有那么几个瞬间为闯入暗巷调查一事而后悔,现在是最为强烈的一次。 “那可能是谁干的?”他问红娜。 红娜摇了摇头: “除非别无选择,没有任何帮派会去攻击无立场势力。他们掌握的名字和信息太多,这会让所有人进退两难。” “那他们还能自己蒸发不成?”捷特挑起眉毛。 “我过去看看。”洛克茜在他收回左手的同时请缨道: “我可以从墙里穿过去,不被任何眼睛发现。把人变成老鼠的诅咒对虚影不起作用。” “当然不行!”捷特大声反驳: “一旦失误碰到熄灭的巷道你就完了!那边黑得要命,你压根分不清哪里能走。况且,让女同事一个人去冒险?想都别想!” 他把左手接回手腕上,拆下了右手和左眼。这次还附上了一只右耳。 “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先顶着人头帮的视线去逛一圈,希望那不会惹来更多敲门的家伙。” “又或者,如果他们真的来了的话,希望两边能够打起来。”他补充道,让右手飞了出去。 五分钟后。 “不对啊!”捷特皱起了右侧眉毛。 “我看见了些有刺青的眼球。它们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看起来很不对劲。” 他正咕哝,一颗有着青色花纹的眼珠就这样在他的视线中发出闷响,爆掉了。 “噫!有什么东西溅到我的眼睛上了!” 捷特不愿意去想那究竟是什么。 “事情真的很不对头,下层巷道里究竟在发生什么?” “我想,是暗巷认为那些窥视者们抛弃了327号巷。”红娜说。 “这可能未必代表他们死了,而是他们彻底丧失了回去的能力。” “这显然比死了还要糟糕!”捷特嘟囔道。他的右手像只鸟儿一样在有光的地方快速穿梭着,掠过人头帮的一颗颗脑袋。 “前面越来越黑了!700号巷打后,就没几颗灯泡是真正‘亮’着的了。” 他终于看见了710号巷入口处的小灯泡。就像附近的其他巷子一般,它的光亮几乎能完全忽略不计,一只厚重的铁罩将它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 耳边的窸窣声越来越大,涌动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张嘴在磨牙。 “啧......里面究竟藏着多少只耗子?一百只?一千只?” 全都是那些倒霉蛋变的?捷特在心中补充道。 鼠群忽然一阵骚动,似乎发现了右手的存在。细小啮齿动物们的声音介于人类和老鼠之间,以在地表和新德市闻所未闻的脏字咒骂着,祈求“同类”用门牙咬断它们柔软的喉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捷特的表情逐渐像身边的两只人面鼠般扭曲了起来。 “有个小、小、人~他有支小、小、枪~子弹里有铅、铅、铅~” 黑暗中隐隐传出了擦枪声和不着调的歌谣,就像只蛤蟆在苦笑。 “三只瞎眼的人面鼠~三只瞎眼的人面鼠~” “杀了朗.乔.锡沃~打中他的头、头、头~” 咔的一声,几只老鼠被像地上的花生壳一样踩得稀烂。人影哼着歌,在鼠群间踏着轻快的步伐,不时有老鼠走避不及被踩得粉身碎骨,又或者,它们正在主动往他的鞋底下垫。 “那地方实在太恶心了!”捷特以极端厌恶的口吻嘟囔道: “和那家伙正面冲突几乎完全不可能。” “瓶盖,你有把枪对吗,一把从不会错失目标的左轮手枪?”他向佩特尔先生询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直接从这里狙击狂人莫兰。” 佩特尔先生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 “真奇怪。”他平静地陈述: “印象中我似乎从没对你提及过这把五响左轮......的存在。” “是啊。”捷特承认道: “比这更奇怪的是,我就是知道,而且好像还碰过类似的东西。这是卡内基王朝的遗物不是吗?” “是的。”佩特尔先生倒握枪管,把枪柄交给捷特。 “一旦你记住了目标的样子,即便后续错失了他的行踪,子弹依旧能够找到他,除非......” “除非途中有障碍阻拦。”捷特接上了话。 “我看不见他。他在巷子深处。” 他的眼球已经开始有些干了。再有一分钟左右,“紧急弹射!”的分离时间就将抵达极限。届时,他的手很有可能带着眼球和耳朵出逃,一去不回。而更令人气恼的是,狂人莫兰压根没有想离开黑暗的意思。 “他就这么安逸地待在鼠群之间,就好像他是老鼠的国王一样。”捷特愤愤地想。 “要是能从这里扔把火过去就好了......啧,一只手在半空中来回好几趟绝对会遭到怀疑,更别提拎着一大团燃烧物过去了。又或者......” “嘿,红娜女士。”他忽然想到了个妙点子。 “您知道狂人莫兰的戒指戴在那只手上吗?” “他的右手。”红娜回答: “开枪的那只手。” 捷特的右手慢慢贴近了710号巷安了厚铁罩的灯泡,单手把枪膛清空,塞了颗漆成红色的0.38铅弹进去,拉下枪机。 然后,用食指指节叩了叩铁罩,弄出了清脆的声响。 巷道深处的哼唱声戛然而止。 “莫兰先生,尽管我很想从你嘴里问点什么出来......”他很遗憾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但为女士报仇是一位有洁癖的新德市绅士必尽的责任。如果你不希望有子弹亲吻你的小灯泡,就赶快出来吧,时间不等人~” 右手在半空中挑衅地晃来晃去,直到黑暗中传出了枪械上膛的声音。 咔! “嗷!”捷特提前吃痛地喊了出来,左手食指扶上扳机。 砰! 砰! 几乎是在捷特开枪的同一瞬间,黑暗中也传出一声枪响,一颗由巷道深处射出的子弹在鼠群的逃窜声中,直直打穿了捷特的右手! “他不会出来的。”佩特尔先生平静地说道。 “这我当然知......唔!!!” 真正的疼痛传到了捷特的神经里,伴随着左眼的剧痛和强烈的耳鸣,三者在同一时间遭了殃。 佩特尔先生又问道: “既然如此,你瞄准的是什么?” “还用说吗?”捷特的右手狼狈地往回飞了起来,没过三十秒就撞回了旅馆内。 “呼!还好眼睛没全瞎。耳膜......彻底完蛋了。” 他疼得直咧嘴,忙不迭地把破破烂烂的身体组件装回去。 “你做了什么?” 红娜看着捷特的右手,上面的枪伤不是一处,而是两处! “尽我所能......”捷特把伤手直接泡进了荨麻酒里。 “当我看见那一大群恶心的老鼠,就知道留给我的选择少得可怜......这是损失最小的办法......不管他当时是以什么方式开的枪,惯用手肯定会和弹道处于同一条直线上,瞄准我自己的手指尖开枪多半能够直接命中他。一颗特种爆弹......能把戒指连同整条手臂一起给轰掉。” “可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开枪?” 红娜的眼中少见地流露出了一丝惊讶,这让她那张满溢悲悯的面孔明显年轻了几分。 “我听见了擦枪的声音,这至少说明他是有枪在手的......”捷特用荨麻酒的毒性缓解着疼痛。 “老鼠们不会飞,狂人莫兰没法让它们抓住一只漂浮在空中的右手,而我想他应该也没法在第一时间确定自己能不能把一只手给变成老鼠,排除过后,开枪显然是最简单直接的攻击方式。嘶......还是疼死了,旅馆里有急救箱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没有的话,邦克早就死了。” 红娜从酒柜下拿出泛黑的小木箱,注视着酒桌上的两只人面鼠。它们的身体开始抽搐,血肉开始错位。两分钟后,两张扭曲的人脸合上眼睛,安然变为了两具尸体。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用一块发黄的小方巾轻柔地盖住了它们,像给熟睡的孩子盖上被子。 “你这是在引火上身。”她说。 “恰恰相反,在这短短两个小时的暗巷之旅内,我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尽力避免正面冲突。” 捷特用胶布贴上了自己的左眼,把右手裹得严严实实。 “我想我一定惊动了一些眼线,但我觉得他们应该没法凭借一只手认出我究竟是什么人......至少,在想出下一步对策之前,狂人莫兰没法用同样的方式威胁您了。” “可你们接下来怎么办?”红娜问道。 “当然是追踪他。”捷特从衣袋中又取出了一颗红色特种爆弹。 “我可不是两手空空来的。这些子弹里加了不少料,仅凭一块弹片就能进行追踪,221调查局正等着一份详尽的试用报告呢!现在的情况并不悲观,相反,它恰恰符合我的预期。狂人莫兰大概会立刻去向他目前的合作者们寻求帮助。活饵已经放出去了,不论他去找的是南边的老鼠帮还是北边的里昂,我们都可以安然待在这里,坐享其成。” “这样一来,在彻底搞清楚状况之前,我们暂时就不需要面对独立存在,或者其他什么鬼东西的威胁了。” “你也许比我想象中更适应暗巷。”红娜叹了口气。 “但你应该知道,这次成功归根究底是极端的侥幸。暗巷的运作法则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旦你被通过任何方式认了出来,最先找上你的一定会是敌人,而正面冲突一旦发生,这些小手段没法发挥丝毫作用。” “往稍微好些的方向想,”捷特乐观地补充道: “也许还会有敌人的敌人呢?”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恶狠狠的撞门声,听起来比任何拳头更加粗鲁。 “快进房间去!”红娜将三人推回了走廊内,打开了大门上的小方窗。 门外,三颗人头面无表情地漂浮在半空中,枯瘦的脸上布满黑色花纹,没有眼白的双眼骨碌转动着,颈椎和嫩粉色的喉管暴露在颈项下方,微微颤动着。 房梁上方,捷特的左手托着右眼,本体在走廊深处得意洋洋地露出了牙齿。 “我看见一颗会拐弯的铅弹从这里飞了出来。”两颗男性头颅中的一颗开口说道。 “我们全都看见了。”中间的女性头颅幽幽地说道。 ============ “金,虽然这问题可能太早了些,有想过怎么分配你的第一份工资吗?” 瑞文又出去买了包烟,抽出一根,叼着不点,窝在沙发上按起了遥控器,没想到该看什么,闭上眼睛乱按了起来。 “你可以存着一些,日后做点低风险投资,拿出一部分做些喜欢的事。我建议你做一个规划表,不是必需的,只是尽可能地把冲动消费控制在一个范围内,除了我之外,绝对不要向任何人借钱。几个月后,移民局会做资产评估,考核你的语文能力,然后给你雇主签证,那才是真正的成果。” 似曾相识的电影主题曲开始播放。瑞文睁眼一看,是《谍影重重》的续集。 金敏摇了摇头。 “我想,我想存钱整形。” “哦?”瑞文挑了挑眉毛。 “我,我不想吓到那些看见我的人,还有,我怕被人记住。” “怕被人记住?” “好让您远离麻烦,远离那些不得已的错误选择!” 以小伙子的个性而言,这回答稍稍有些意外,却又完全合情合理。 “很好的选择。但是......让我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瑞文托了托腮。他从一段时间前就开始思考这件事情,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坏了。 “不是什么坏事吧?” “这次绝对不是什么坏事。金,你的脸,这些瘢痕留在上面有十年了吗?” 金敏摇了摇头。 “我,我记不太清楚......应该没有。” “那就有希望!”瑞文眼前一亮。 只要能够使用“愈合之触”,他随时都能把金的脸变回原来的样子,就算不是特别完美,至少也能鼓励他把口罩给摘下来。 如果真的能够成事,他毫不介意冒险再一次进入那被月亮支配的世界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头执法者 ============ “嘿,你说他们需不需要吃饭?” 捷特在走道对面的一间空客房内和同伴讨论道。 “很显然,这些人头的上半截食道和胃部断开很久了。而从他们说话的口吻来看,这几颗脑袋在人头帮里的地位并不低......你觉得整个人头帮会不会连一具下半身都凑不出来?” “你......真的该管管你的嘴了。” 佩特尔先生平静道,两根铁指头捏在一起,作出噤声的动作。 “这又不是我的错。” 捷特扯了扯耳边裸露出的一部分“流氓的低语”。 “大学迎新会上他们说我是超级大闷蛋。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究竟是怎么想出这么多俏皮话来的。” 佩特尔先生点了点头: “绝大部分人头帮成员的确只有一颗头,这能让他们的生存需求降至最低水平,包括日常能量消耗和......生理欲求。” “想也知道他们不能靠生孩子维持巷道的安宁。”捷特耸了耸肩。 “那他们是怎么做的?说到底,一颗活着的头究竟算一个祭品,半个祭品还是三分之一个?”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中憋着一箩筐俏皮话,正待发泄。 “我并不喜欢您,老妓女。”女人的脑袋在门口晃来晃去: “不过,单以处世手腕而言,您是一位相当值得敬重的女人。我知道您的走廊里正有几个人对我们的样貌议论纷纷,这勉强能被原谅。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舍弃躯壳的轻松,直到他亲身体验过这种解脱。” “阿嚏!” 房间内,捷特后颈一阵发毛,打了个大喷嚏。 “呼!我还以为我的脑袋会被喷飞出去!”他用右手揉了揉鼻子,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的鼻孔真的跑到了鼻梁上面?” 他的左眼看不见,右眼在房梁上,只感觉头脑一阵晕眩,头顶狠狠地磕了一下。 然后,他的耳边传来了佩特尔先生的陈述: “你的身体......散架了。” “哈?”捷特的右手胡乱摸索着,顺着地上的缝线抓住了一条上臂和一条小腿。 “啧,惨了!快把它们给接回去!” 不知不觉间,他身上每一块连接着缝线的部位都离开了原位,开始满屋乱跑乱滚。 “言多必失。”佩特尔先生平静地说。 “他现在应该已经尝到教训了。”女人的脑袋在门口说,双目越过红娜的头顶,直勾勾地注视着房梁。 “转告那名外来者,让遗产短暂失控只是人头帮所有惩罚中最轻的之一,而我们几乎能算得上是最讲道理的一个帮派。” “见鬼!怪不得我控制不住我的嘴!” 捷特狠狠按住了自己的耳朵,受伤的左眼正在眼窝中欢跳着,试图挣脱胶布出逃。 “在暗巷里,只要拥有足够的情报、运气和小聪明,你可以奇袭,伤害甚至杀死任何一个人。”左边的男人脑袋粗重地说道。 “但是,要是你没有及时找到坚固的帮派后盾,我敢保证你在那之后活不过一天。”右边的脑袋伸出舌头,以狡黠的声音补充道: “除非你能和全盛时期的‘黑日’媲美,否则就算你躲在老妓女的店里也没有用。” “闭嘴!”女人的脑袋不耐地喝止了下属。 “我们只想让那名外来者给出袭击710号巷的充分理由,并尽快履行善后义务。在你的同伴遭遇相同命运之前,你有十秒时间现身......” “停!什么善后义务?”捷特艰难地接上了手脚,立刻从拐角处爬了出来。 “把主道清扫干净。”女人的脑袋回答道: “710号巷内的东西很快就会被黑暗吞没,但是大量人面鼠尸体堵塞了主道,它们很快就会腐烂,传出恶臭。从这位的表情来看,你应该不清楚巴尔德蒙地下互助网络的善后责任制,个人所为归个人,组织所为归组织。这里可没有收尸队整理残局。” “呃......”捷特翻了个白眼。 “这听起来不就像让漫画里的英雄自己收拾被砸坏的大楼和路面,并缴纳罚款一样吗?” “有什么不对的吗?”女人的脑袋冷冷地反问。 “外面就有尸体耶,一大堆!一刻不停地往下滴血!”捷特抗议道。 “那是‘神父’的个人爱好,对逾矩者们的警醒,我们无权干预。” “......这蠢规矩谁定的?” “我们。”女人的脑袋毫不留情地回答。 “这是我们和瓦伦丁不对付的主要原因,并非家族立场问题,而是他们太不守规矩,以至于让‘黑日’这种家伙蹦了出来,闹得天翻地覆,幸亏现在巴尔德蒙重新把控了秩序,屠杀了将近三分之二的逾矩者。在惩罚升级前,你有两分钟时间解释理由,然后去执行清扫,把那几百只老鼠的尸体全铲进熄灭的巷子里就行。期间,安全责任自负。” “噫!通融下行吗?”捷特的眉毛扭在了一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压根不可能和几颗漂浮的脑袋谈条件。他们无欲无求,什么都不会需要。 “如果你们是大公无私的暗巷执法者,想必也注意到了327号巷的异常吧?” “我们的确注意到了。”女人的脑袋说: “人头帮正在向下排查,寻找问题源头,但环巷下部大都是瓦伦丁的地盘,除非找到确凿的理由,否则我们一时动不了。你还有一分半钟。” “我就是为了瓦伦丁家族而来的!”捷特摊开双手。 “狂人莫兰和瓦伦丁脱不开干系。我不确定他站南边帮还是北边帮,但我有办法追下去。” 女人的脑袋沉默了一会,左右摇摆了几下,颈椎和软组织随之抖动。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外面的伎俩在这完全行不通。瓦伦丁的行踪不可能被一颗简单的追踪子弹暴露,他们有很多种办法反制它。” 捷特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但他立刻控制住了表情。 “那......”他抽出五响左轮。 “那用这颗子弹追踪前一颗子弹如何?我想一定会有些弹片留在狂人莫兰身上,而不在他身上的那些多半已经随710号巷而去了。” 他的心里有些没底,三颗脑袋的目光却都被五响左轮吸引了去,三对没有眼白的眼珠滚来滚去,仿佛正透过金属外壳,注视着藏在内部的某些东西,某种能让他们着迷的东西。 过了一会,女人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我接受你的理由......” “呼......”捷特只来得及松半口气。 “在惩罚升级前,去把主道清理干净。” “?......” “不过,在履行善后责任时,人头帮会对你的人身安全提供一定限度的保障,作为交易条件,你必须协助我们调查327号巷。如果你的表现良好,我们甚至可以让你加入,成为一颗人头执法者,感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 “......等等,我好像听明白了一件事。” 一句俏皮话忽然堵住了捷特的喉咙,不由自主地顺着舌尖溜了出来。 “你们其实一直在‘猎头’对吧?” ............ 半个小时后。 捷特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荨麻旅馆,瘫在了酒桌前。 “暗巷生存法则第二条......永远不要说人头的坏话。如果我带着这一身耗子味回去,家里的三只猫恐怕会直接把我吃了。” “你该庆幸他们留了你一命。”红娜给他倒了杯酒,递上新的胶布。 “我该庆幸的是我猜对了这些帮派之间的利害关系。托福,我们总算是找到了面坚实的后盾。”捷特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右手,扳动每个指节。 “洛克茜回来了吗?” 洛克茜默默地从墙里钻出来,重新化作实体,淡淡地开口道: “人头执法者们找到了一些带着刺青的尸体。他们分布得相当零散,有的在巷道深处,有的在接近地表的地方。所有人身上都只有一道致命伤,贯穿心脏或眉心的弹孔,或把脑袋整个削成两半的刀痕。” “他们身上还有什么共通点吗?”捷特问道。 他不敢贸然深入750号巷以下的区域。伊格老鼠帮从“复仇之蛇”身上得到的力量就连红娜都说不太清楚。撇去那些不可捉摸的上位存在,生活在地上的独立存在们绝对算得上是最可怕的生物。 倘若327号巷的熄灭是瓦伦丁家族的手笔,他希望能借此了解一下对方的能力。 “没有一个人反抗,没有人来得及拔出武器或使用遗产。”洛克茜回答道: “那些弹孔没有穿透尸体,但是子弹和弹片却没有留在里面。” “听起来有些古怪。”捷特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 “没有任何属于袭击者们的踪迹可循?” “没有。” “把事情做得这么隐蔽。显然,施袭者并不想被人头帮的执法者们掌握行踪,多半是瓦伦丁派没错。撇去把人变成老鼠之外,他们至少还拥有制造血人,散播诅咒,以及这种杀人不留痕的伎俩三类手段。不论怎么想都很难对付。” “话虽这么说,人头帮也相当恐怖。那种随随便便让遗产失控的不讲理能力居然只是最初级的惩罚?个人的力量在暗巷里未免也太单薄了些。” 昔日的暗巷帝王或许是个例外,但他此刻除了在房间内近乎无意识地走动外,什么都做不了。 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拿人头帮顶上去,和伊格老鼠帮硬碰硬,但只有在百分百确定对方的合作意向后,自己才有把握将手里这颗追踪子弹发射出去。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327号巷的问题搞清楚,赢得那几颗脑袋的信任。暗巷里的眼线众多,想远距离定位一群有着明显外貌特征的人再容易不过,那么问题就在于他们是怎么被隔空狙击或一刀毙命的了。”捷特心想道。 “那可能是任何遗产或其他东西的能力造成的。要想验证这点,恐怕只能眼见为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起眼见为实......” 他想起了那些在空中乱窜的眼球们。 “在那些眼球的主人还活着的时候,暗巷就已经判断所有窥视者都失去了回到327号巷的能力,换句话说,除了那些尸体外,所有还活着的窥视者都处于控制之下。” “去看看上面还有没有带刺青的眼球。那些还活着的窥视者们也许留了一两只眼睛。” 捷特对旅馆外的人头执法者们使了个眼色。三颗脑袋交换了个眼神,面无表情地分散开来,开始了新一轮搜索。 ............ 与此同时,地表南部。 城郊居民们以艳阳街为边界,对街区开展了自发性的全面封锁。 “我们必须在郊区的亚人们引发下一波灾难前率先采取行动。为此,整片城郊街区必须团结起来!” “就像驱赶成群的火蚂蚱一样,在街区边界划分出一条足够宽阔的防火带,确保火势不会反扑向城郊。然后点燃焦麦田,还有郊区的仓库,烧掉他们的房子,让正午的烈日把他们全部烤死。” 临时屋篷下,数名绣花女簇拥着一名失去了父母的小孩,不住垂泪。灾难降临的那一天,是这个孩子的哭声让街上的人们觉醒,唤醒了人们冷漠的内心,让身而为人的情感重新支配他们的意志,让他们由衷地想要为他人做些什么。 那天,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 爸爸。 妈妈。 每个人都曾经有过。 烈日之下,成千上万人从未如此团结。以在蛙灾中蒙受最大损失的日升街南部居民为首,城郊团结会开始斩除植被,用砖块和灰泥开辟火线,筹备紧急灭火措施。 “这或许听起来很残酷,经济损失也将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灾难已经降临了,它已经夺走了成千上万条生命。这是人类最后的城市,我们唯一的家园。为了扞卫它,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 “这不是在杀灭同类。” “这是在扑灭即将袭来的蝗灾。” ............ “在郊区放火?!他们脑子坏了?” 日轮街区,穆莎夫人将《南部晨昏报》拍在桌子上,平日不苟言笑的面庞上写满了震惊。 “且不提他们的目的是多么荒唐。城南以外全都是树林,万一没能控制住,这场火恐怕就永远也扑不灭了!” 她对两名女儿吩咐道: “孩子们,快给你们的同学打电话,我得让他们的家人知道这件事,联名封锁那个在电台上胡说的波尔托,决不能让他继续教唆别人干这种蠢事!” 二楼忽然传来了小山坍塌般的声音。 “弗利夏?” 穆莎夫人抬起头,看向楼梯尽头紧锁的书房,上百本厚书自房门那边被狠狠掀翻,砸到地上。 “弗利夏,你们学者团队的进展怎么样了?” 将饭菜放上餐桌后,她快步走上楼梯,重重地敲了敲书房的门, “真希望你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城郊的人全都发疯了!再不找到解决方法,他们会自己毁了这座城市!” 弗利夏教授开了门,连同一整叠书本一起跌了出来,险些直接摔倒在地,格林达在身边用力地搀扶着他。 教授的样子看起来憔悴极了,长发一缕缕地粘在一起。 “亲爱的......”教授语气沉重地说道。 “恐怕,我们必须要任由这件事情发生。” “什么??我们怎么能任由他们烧了这里?” “不,我指的并不是放火,而是所有城郊人的牺牲。”弗利夏教授支着门框,一字一句地说道: “或许,这是一次必然的历史轮回。” “我不明白,弗利夏。”穆莎夫人重重地摇了几次头。 “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这是我第一次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也疯了吗?为什么我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我也不理解,一点也不......” 弗利夏教授轻轻点头,就像在和一个梦中的幻影哭诉。 “可这是我们从历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训,人类压根没有制止这一切的大能,只能垫进数量庞大的人命,试图得到‘神’的一丝垂怜。研究团队查阅了几乎所有的现有记载,类似的事情只在卡内基王朝元年发生过一次,铁之王安德鲁.卡内基以万人为祭品,让‘太古永生者’的意志亲临这片大陆。” “你的意思是,在焦麦灾难中丧命的那一万人,全部都是请神的祭品?” “请神容易......送神难。”教授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166年前,安德鲁.卡内基借助‘太古永生者’的大能建立了奥贝伦,将我们的先祖带入城内,以城外的剩余九成人类为代价,方才让包括‘太古永生者’所为在内的一切动荡平息,将一切作乱的怪物驱入地底。” “想要利用深层咒术强行平息天灾,所要花费的代价,至少是请神的百倍千倍!”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时间丢失 奥贝伦地表不再有日期。 无光纪元结束后,旧时代的24小时制被彻底废除。此后的138年间,一天的时间从固定的12小时晨昏开始计算,因应正午的长短,从22小时到25小时不等。一年依旧是365天,12个月,四年一闰。 但自从那场提前到来的正午过后,百年时制的漏洞暴露无遗。上层决策部门对相关决策争议不休。 考虑到地表和地底之间的贸易往来,双方的时间必须完全同步。倘若将灾难发生的晨昏与正午单独算作一天,意味着那一天的晨昏足足少了七小时!对于不受烈日影响的地下新德市而言,时间和日期的错位意味着无数商业决策的变动,更意味着数十亿烈洋的短期经济动荡。 而如果把那七个小时给加回去,则意味着一天将不再由晨昏开始,地表的每一天都会乱套,官方时间对于地表居民的生存和作息将再无参考意义。 权衡利弊之下,上层最终采取了第二种办法,新德市因此避免了一场重大的潜在经济恐慌,而地表的人们则彻底丢失了时间。 “希望我的各位听众能够谅解,但是,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着想,热浪电台将不再播报钟点。我在此建议各位听众们停止用本电台充当闹钟,并在节目开始的时候习惯性地打开家中的隔热窗板。” 凯撒.热浪热情洋溢地说道。 “不过,纵然丢失了时间,热浪电台依旧会带来数不清的欢乐!纵然我们处于艰难时刻,但请不要忘记,你们的老朋友凯撒会一直与你们同在!感谢你们的理解,支持和持续关注,接下来是今日趣闻......” ......... “伪装者”安东尼右臂发力,将在日轮二街尽头晃悠的几只梦魇撕成碎片,看着它们化成黑烟。 然后,他走进杂货店,照着穆莎夫人的购物清单从货架上拿走了糖、高筋面粉和肉桂,连同点算好的钞票一同扔在柜台上。 “嘻嘻,你似乎相当沮丧?” 安东尼摇了摇头。他心中很清楚这一点,也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什么沮丧。 作为哥哥,自己应该在今年剩下的某一天为格林达庆生,送她一块蜂蜜蛋糕,那是沃伦每年都会准备两次的惊喜。 可是,他却不能确定今天到底是几号,更不能确定自己该在哪一天为“妹妹”庆生。诸如此类的烦心事一直在困扰着他。作为“哥哥”,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自己恐怕很快就会穿帮。 梦魇的肉嚼起来就像空气,没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胃袋没能充实半点。 “承认吧,呆在这个破家里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坡格叔叔循循善诱: “你渴求更多,我能感觉到你脸皮下的五官扭成了一团,渴求着空气,还有新鲜的肉。你很久没被它们塞过牙缝了不是吗?” 安东尼皱了皱眉头,从杂货店老板手上接过找零,抓着纸袋的左手悄悄背到身后,冷不防地扭断了右手的全部手指。 “噢!那一定很疼。” “不能让格林达产生怀疑。”安东尼在脑海中平静地说: “这对她的安全无益。”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红溪街区边缘,城郊人们在火松树的枝杈上吊起了许许多多的粗麻绳,将人从房屋内一群接一群赶出来。 “你们偷走了我们的时间!”为首的一名年轻男孩怒吼道。他的身形比任何人都健壮,就像一头牛犊,一只眼睛是瞎的,两手各握一把生锈的弧刃屠刀。 “还有我的牧场,我的父母,我的眼睛!在你们从这座城市里夺走其他东西前,我要把你们像牛一样剥成肉和一堆骨头!” 人群中的一位女人被推了出来,像母鸡一般被按住了后颈,放倒在地上,套上粗硬的绳索。男孩熟练地端详着她,就像观看一头将被宰杀的牛,思索着该从哪里放血,下刀,他身边的人们开始动手,把其他难民吊到树上去。 “看起来这又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坡格叔叔嗤笑。 安东尼朝红溪街区瞥了一眼,拎着面粉,糖和肉桂往弗利夏教授家里走去。 “如果他们杀红了眼,我可说不准他们会不会拿这片街区开刀。毕竟,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不是吗?” “伪装者”停下了脚步,用几秒钟时间在脑中稍微思考了一下这句话。 ——倘若有任何一个人记住了他的脸,都有可能为格林达带来麻烦。 因此,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当他结束思考的时候,腿脚已经带着躯体来到了那片吊人树的对面。男孩刚在女人的胳膊上绞开一朵血淋淋的肉花,转过头来,仇恨忽然自眼中消失,露出了看见老朋友般的熟络笑容。 “沃伦!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他亲切地喊道。 见对方沉默不语,他补充道: “是我,屠宰场的小个子盖尔玛!还记得我吗?我们在一片牧场上长大的,我父母受托照顾你们兄妹俩,然后你们就离开了。格林达上大学了吗?希望她还记得我们之间约好的事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话音落下,他手起刀落,在哭叫的女人胸前又绞开一朵肉花,这次是脂肪黄色的。 “要加入我们吗?干完这点事后我们可以去硫磺山喝一杯,好好谈谈那些往事,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羡慕地看着那些下工喝酒的大人们的吗?待会来看我料理那些‘公牛’,阉牛这门手艺我学了很久,向托勒叔叔学的,只要掌握技巧,摘掉一对睾丸只需要短短一分钟时间,可惜再也没法应用在真牛身上了。” 话音刚落,他的瞳孔猛然缩了一下。 安东尼窜到他眼前,抓起一片剥好的“牛肉”,闭上眼睛,凑到鼻腔下嗅了嗅,自脂肪之间渗出的血水碰到他的指尖,立刻化作了芬芳的酒液。 “你在做什么,沃伦?那是什么味道?” 盖尔玛扇动鼻翼,用力地嗅了一下酒香,思想立刻被那种醇厚的芬芳所支配! “它,它不像我闻过的任何东西!” 他在脑海中用力搜刮着贫瘠的词汇,试图形容这种香味。 像快乐,像一切令人怀念的事物,像亮闪闪的火焰,像爱与美的具象! 其他人也逐渐被那酒香所吸引,不论是施暴的城郊人,还是被吊起来的难民们,都开始猛吸鼻子,试图寻得那香气的来源。 当意识到这醇香的美酒是从眼前唾手可得的人肉中渗透出来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直了。 第一次对视,他们对彼此感到敬畏。 再一次对视,敬畏变成了无边的渴望,然后,变为热烈的狂欢,撕扯,推搡,刀光闪闪。 仇恨褪去,愤怒消失,所有人此刻,都只想出于纯粹的爱而去做一些事情。 ............ 当安东尼再度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整排吊着骨架的火松树,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缝隙都被剃得干干净净。地上满是骨头和被撕碎的衣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聚集在吊人树前的狂欢者们,已经将彼此吃成了一副副洁白的骨架。他自己的身上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有粘上。 还有一个人被吃剩了下来。 剩下半截身体的盖尔玛胃部鼓胀,脸上洋溢着满足而幸福的光辉,就像在不久前亲眼看见了天使的降临一般。他的身躯被浪费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没法把他自己给吃完。 “你遂了愿,他很快就会死了,然后正午的太阳会湮灭所有这些东西的存在痕迹。”坡格叔叔大笑。 “他还不能死。” 安东尼摇了摇头,把“童年玩伴”的半截身体扶了起来。他手臂上的肉被啃去了几大块,纤维间有什么在蠕动着,支撑着他的肌肉和生命,一时让手臂变得像铁,一时又软得像黄油。 “我要死了吗......”盖尔玛听见了“沃伦”的声音,半眯着眼睛,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的问道。 “不。你要告诉我一些事情。”安东尼平静地命令道: “告诉我你和格林达约好的事情是什么。还有,她的生日是在哪一天?” ............ 穆莎夫人的肉桂蛋糕出炉了。 “谢谢你愿意帮我们跑腿,沃伦。”她由衷地感谢道,眼里还挂着消不去的忧虑。 即便人类会在明天灭亡也好,干完应做的事情,生活还是得继续,家庭还是得支撑,这是她身为女人的坚持。 “先别急着吃,我得先给弗利夏留一份,他实在太累了。你去了别的杂货店买肉桂吗?” “对......”安东尼随口扯谎,点了点头。 “怪不得比平时做出来的味道要香那么多。但下次别去那么远,街上不安全。幸运的是,最近这条街上没看见任何梦魇。尽管弗利夏常说在这种事情上不应该心存侥幸,但我真希望这传染病能够自己消退,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之前。” “沃伦,你还是想不起怎么说话吗?”格林达问道。 一段时间下来,眼前的哥哥已经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掌握了几乎所有的自理技能,甚至还包括熟练的摄影技巧。除了不爱洗澡,其余举止都相当正常。 但他始终没能正常开口说话。 “沃伦”缓慢地摇了摇头。 “在卡内基历史上有种‘美人鱼症’的记载,那是一种被现代医学否定的精神创伤疾病,患者不是不会开口,而是在心中拒绝开口。”穆莎夫人叹了口气。 “或许,是他们经历了些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难言之隐。” 安东尼看着切好的肉桂蛋糕,心中一直在想两件说不出口的事情。 ——盖尔玛告诉他的那个儿时约定,像只有着巨大口器的六足甲虫,沿着他的身体内壁爬上爬下,一刻不停。 ——格林达的生日就在这个月,第十五天,但他连今天是几号都没法确定。 ............ “眼球找到了!” 三位人头执法者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将有着青色刺青的眼球从半空中筛选,并直接拽了下来。 “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可能是一种惊恐的表现,也可能是他们的一种求救信号。”捷特猜测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们知道了太多秘密,觉得总会有些惧怕秘密泄露的势力出手搭救他们。讽刺的是,我们也许是暗巷中唯一没有可以拿捏的把柄的几个人。” 他必须尽快拿到进一步的信息,足以让他们和人头帮直接突入暗巷下层去,因为他不知道狂人莫兰会在什么时候除掉身体上的弹片,甚至更糟——在断臂上植入新的遗产,或和别的什么东西做交易。 眼球被装在放置杯子的托盘里,当成旅馆经营的必需品端了回来。微微的颤动和边缘分明的瞳孔表明它的主人的确还活着,还保有对它的控制权。只是没法过来认领他的眼睛,或用泪水滋润干涸的眼白。 “这只眼睛或许看见了施袭者的所作所为,但它能表达的东西不多。”捷特思索着向一颗眼球传递信息,以及让眼球表达信息的可能方式。 “嘿,左眼或右眼?”他一边用夸张的嘴型开口,一边打起了手语,依次指向左边和右边。 有着刺青的眼球朝左边动了动。 “嘿,这或许行得通!”捷特看向凑过来的洛克茜和佩特尔先生。 “对方正处于瓦伦丁的控制之下,我想动动眼球应该不会引起对方的过度警惕。另一方面,这名窥视者的另一只眼睛能够看见他所处的环境——如果它没瞎的话。” “老兄,我们是来救你的。”他继续双管齐下。 “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了解一些事情。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如果答案是‘对’,往左动一动,如果答案是‘错’,往右。” 这绝对是会自己这辈子最滑稽的一次问话,捷特看着托盘上的眼球心想道。 “你看见抓走你的人了吗?”他反复问了几遍,确保对方能理解自己的完整意思。 眼球朝左边微微动了一下,表示肯定。 “是伊格老鼠帮的人吗?”如果对方露了脸,作为情报专家的窥视者肯定能认出来。 眼球朝左边动了一下,比上次还要微弱。捷特把一杯水淋在了眼球上。 “果然是他们。目前还不确定南边帮和北边帮之间的关系如何。不过,那诡异的杀人能力多半就是‘老鼠’们的力量。” “你知道‘老鼠’们为什么盯上你们吗?”他继续追问眼球。 窥视者的左眼静止不动了一会,然后,微微向右转了转。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已经无聊得能从一颗眼球的转动中读出说谎的意味了?”捷特挑了挑眉毛。 如果对方在这时还选择隐瞒,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们是因为手头掌握的某种秘密被盯上的,而那秘密甚至大于他们自己的生命。 “算了,暂时放过你。”他摆手作罢。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老鼠帮那莫名其妙的能力。 “你知道伊格老鼠帮向魁扎尔伊格换取了什么能力吗?”他问。 窥视者的左眼微微向右,表示否定。 “果然没那么简单。也对,要是他们真知道,也不至于全都死得不明不白。” 三颗人头执法者挤在门缝外,平静地等待着结果,捷特对他们的耐心相当庆幸。 “纵观所有被找到的尸体,最大的疑点就在于子弹从枪伤内消失了,连个弹片都没有留下。其余的所有人都被一击毙命,伤口总能精准切过要害......” “红娜女士,那些来找过您的‘老鼠’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捷特转头询问红娜。 “每只‘老鼠’的身上都有许多伤痕。”红娜回答道: “形形色色的伤口,大都集中在四肢和躯干下方,砍得很深,但部分并不致死。” “独立存在,‘复仇之蛇’......啧。” 捷特苦恼地托起了腮帮。 “我有了一个猜测。不幸的是,如果我真的猜对了,那帮家伙也未免太过棘手了些。”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七章 消失的三小时 “瑞文先生,我们现在在等什么?” “捷特的消息。他应该自己去了暗巷。”瑞文窝在家中的安乐椅上,用食指和中指比划向旁边贴着厚封条,刻着漂亮花纹的小木桶。 “别着急,我们收了一边的钓线,他很快就会帮我们收掉另外一边。在所有的碎片齐聚之后,或许就得轮到我亲自出手了。”他从怀中抽出五响左轮,拨弄了一下金属转轮,又收了回去。 威奇托街再度变得空无一人。五个小时前,贝朗先生和贝优妮塔太太为一箱被落在地窖里的银行存单和保险单回来了一次,还把一桶带不走的朗姆酒留给了金。夫妻俩非常庆幸于街上没什么梦魇游荡,但他们并没有打算搬回来的意思。 “我们收到了小道消息。”贝朗先生提醒道: “新德市终于开恩了!九月底他们会让一大批人进入地下,不需要轮候,不需要抽签,只需要通过比平时更严格些的中上阶级审查。我们得在审查期到来前收回帮佣中介公司的分成,遣散员工,把所有重资产变轻,只要不出意外,整家公司的身价应该能勉强够到资产审查的合格线。” “合格线是多少?”金想起了瑞文先生的嘱咐。 “500万烈洋。”贝朗先生说。 “这其实真的不算多。”贝优妮塔太太补充道: “就算是一个年入70万烈洋的中产家庭,只要投资妥当,勤俭持家,奋斗十年二十年左右也能拥有这样一笔积蓄。我真庆幸我们当初作出了正确的决定。” 她忽然又叹了口气。 “但,据说新德市能在短短半年内把这些积蓄全部吞完。在斯加维区,更可能只需要短短几个小时。” “......” “暂时别担心这件事,金。”瑞文往安乐椅上靠了靠。 “错过这个机会,你一定也能下去。相信我,办法多得是。” “我并不担心这个。”金摇了摇头。他当然相信瑞文先生的话,深信不疑。 他担心的是自己究竟能不能在地下活下去。 “咳,不好意思,但,你在跟谁说话呢?” 晨昏侦探奎尔丁坐在茶几另一边的长沙发上,频频侧目,试图搞清楚委托人的谈话对象究竟藏在那把靠背椅子的哪一边。 “抱歉,奎尔丁先生。”金拿起小锤子,将酒桶桶头敲开,倒了三杯加冰黑朗姆。 他还想不到该怎么脱身去见蒂娜和保罗先生。在时间不复存在的如今,一切和日期有关的口头约定都在被无限期搁置。 奎尔丁被作为血人诅咒的幸存者带回了威奇托街101号。各处城郊都开始了动乱,人们的理性正逐渐崩塌,瑞文先生所担心的事情正在变为现实。 “瑞......我希望您能详细说说那一边的事情。它怎么不一样了?还有,您先前在那边经历过的事情。您是怎么拿到这些枪和子弹的?您所处的地方允许持枪?” 在他自己听到的故事里,梦境世界拥有一套更加严格的法律,而持枪在大多数地区都是被禁止的。 “那是个叫新华尔街的地方。”奎尔丁解释道: “是的,那里允许持枪,而且我在那里的社会地位远比这里要高得多。我是一名高级督查,当人们想要脱罪——尤其是那些杀了人,侵犯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都会偷偷塞给我一些钱。我在那里呆的时间不长,并不足以让我完全了解这套贿赂系统是怎么运作的,但事后想来,事情似乎就和看起来一样浅显。” “在第二次意外进入那个地方的时候,我意识到还有别人像我一样,数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一点。在新华尔街,他们甚至组成了一些秘密团体。” “还有很多能进出那个世界的人?”金追问道。 “这在那一边似乎被当成一种病。”奎尔丁说: “但那边的躯体通常会留给我们一些常识和记忆,足以让我们迅速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所以成年人一般能很快地伪装好自己。被抓住的大部分是孩子,他们脑子里的东西本来就不清不楚的。” “说回来,你知道奥大发明公司吧?”他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像个重度哮喘病人。 “那风靡全城的发明就是从那边‘偷’回来的,包括你现在用的冰柜,我完全确定!噢,还有全日制侦探们必备的传真机,以及其他一些我们熟悉的电器。我敢打赌,肯定有人想要带回‘电脑’和‘移动电话’这两样发明,只可惜这边的条件不成熟。” “如果我能再多去几次,也许我也能成为百万富翁,拥有一家自己的发明公司,一栋比这里还好的大屋......而不是蹲在长满蘑菇的阁楼里发臭。” 晨昏侦探正想习惯性地往杯子里啐上一口,看了看整洁的墙壁,又咽了回去。 金聆听着奎尔丁的描述,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明白所有这些词汇的意义,只是缺乏对它们的实际认知。 “上次您去那里,是什么时候的事?”他问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们......我需要知道那些做梦者们的动向。” “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那天我睡前多磕了点镇痛药,就这么到了那里,我至今记忆犹新。那天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我的私人办公间内,陷在那张舒服的皮革工学椅中,手边是台式电脑和一杯化得差不多了的思乐冰——那是种月均销量一千万杯的便利店饮料。” “过了一会,电话响了。电话那边说有宗走私案需要跟进,一宗很久以前的历史遗留事件......” ============ 4月18日。新华尔街自由街区。 奎尔丁.博罗警官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在外面!巷道外头传来了游行部队的喧闹。附近有个快餐店,飘出炸鸡薯条的香气,与积水和厨余垃圾的臭味混合,二楼一户人家的电视里播放着连续剧,不停传出经降噪处理过的冲锋枪声。 “反消费主义者,知情权提倡者都参与了这场游行,甚至连各种平权人士都来凑了个热闹。到头来,没一个人知道他们究竟在为了什么抗争。” 另一扇窗后,知名新闻评论家正在电视屏幕中针对自由大游行的批判。 “我怎么会在这里?”奎尔丁警官打了个哆嗦,自言自语道。 在最后的记忆中,自己还在警局的办公椅上处理批文,喝着菠萝思乐冰,下发封路令,并让相关部门预备塑料栏杆和防爆盾,随时提防冲突升级。 为什么自己突然到了外面?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枪套,用力抽了抽鼻子,冷不防地闻到了浓重的腥味! 配枪和弹匣都不见了。 一只猫在巷子深处猛舔爪子,身上的毛是红色的,结成一缕一缕。 放眼所见,全是血,像快餐店丢出的番茄酱般挂得到处都是。铁丝网上歪歪斜斜地吊着什么,悬在快餐店的通风口外,被吹得左摇右晃,仿佛还保有一丝生命。他认得这些东西,当然也清楚它们不会随随便便地跑到人体之外。 可是,尸体呢? 奎尔丁警官不晓得为什么自己居然能那么冷静,他先是低头看了看表,发现足足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然后,他发现有示威群众正举着写满标语的涂鸦牌,看向自己的警察制服和皮带上的金属扣。 而自己的指甲缝里全都是血。 四肢擅自代替他的头脑作出了决定。奎尔丁警官迅速踩在一包家具垃圾上,翻过铁丝网,跑过了几条巷道,直到确信没有任何眼睛盯着自己。 这消失的三小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无疑,有人死了,可那是不是自己杀的?是否符合使用致命武力的客观合理性? 在被自己的同事逮捕,扭送法庭之前,他必须得把这一切都搞清楚,否则自己压根没法为自己辩解。这不是流行小说或电视剧——尽管连流行小说或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他做幼稚园教师的妹妹。奎尔丁在犹豫片刻后,有些不耐地按下了通话键,没什么好气地开口道: “我说过不要在工作时间打电话来,薇奥莱特.博罗!” “哥哥,你看了吗?网上正在疯传一段视频。那个警察看起来有点像你。” “什么视频?” 一条网络链接被从薇奥莱特那边传了过来。奎尔丁警官点开视频,背脊顿时一阵发凉。 像素极低的俯拍画面中,一名和自己身材相若,身穿制服的警察正用腿脚压制着一位全身都是红色刺青的男人,仿佛正仔细地剥制一具还活着的标本,将所有容易腐烂的内容物一节节扯出来。 而那被剥制者,正在放声大笑。 ============ “停一停。”瑞文在奎尔丁的一个停顿后开了口。 “金,让他详细描述一下那个全身都是刺青的家伙。” “这很重要吗?”奎尔丁在听完金的问题后翻了个白眼,又是一杯黑朗姆下肚。 “这或许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瑞文简短地说道,并让金把话复述了一遍。 “他的名字是威利.盖斌,这只是个由诸多不雅字眼拼凑而成的化名——你不会想知道它在那一边代表的意思——他被认为是那起旧案件的其中一个主谋,是一名药物走私贩子,在各个城市间建立了庞大的走私网络,前科累累,但总能巧妙地脱逃出去。这就是我听到看到的全部内容。” 奎尔丁咀嚼着冰块,似乎正沉醉于这种不可多得的享受之中。 “我明白了,请继续吧。”金请求道。 “好吧。你刚才是在哪打断我的来着......上头下达命令逮捕这个全身刺青的家伙。很显然,他们要找的是那一边的警官奎尔丁,可我总不能让他们干等几个小时。脑中的记忆足够让我顶替这名警官出门办案。那家伙混在游行人群里,我和其他警员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盯上他。” “然后呢?” “然后人潮把我们冲散了,我到了一条巷子里,那个威利.基斌也在那,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我掏出了配枪,熟练地对准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然后发生了什么? 奎尔丁警官直接拉到了视频的后面,他需要知道尸体被弄到哪里去了。 可他一无所获。那视频拍到一半就结束了,并没有录下那个男人后续的去向。 “那不是我,薇奥莱特。”在仔细确认视频一次都没拍下自己的正脸后,他否定了妹妹的猜测。 真实情况与他的说法完全相反,就像他妹妹一样,他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自己,但别人未必。 ——任何错误,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扯到了网络平台,只要超过了百万点击,就会瞬间质变,成为一发不可收拾的重罪,更何况是杀人,更何况凶手是警察。 他必须搞清楚那家伙是谁,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招惹上了什么麻烦。 又有东西响了起来,这次是腰间的警用对讲机,来自他的一名下属提姆。 “长官,您在哪?我们在网上发现了一条可疑的短片,疑似是在半个小时前上传的。视频拍摄到了我们正在追捕的威利.基斌和......某名警察。” 在说“某名警察”前,提姆明显迟疑了一下。 奎尔丁警官迅速通过下属的报告搞清楚了部分状况。 他正在追查某个案子,某个他不知道的案子,或许发生在这消失的三个小时内。那具消失的尸体名叫威利.基斌,名字听起来不像真的,因为他瞬间就能通过这几个拼凑起来的词汇联想到别的东西。 “他多半是个性小众。”他嘟囔了一句,对下属吩咐道: “快去附近一带搜索,通知网络安全部下架视频,并对发送者进行彻查,务必要在事情闹大之前找到这个威利.基斌。另外,你对那某名警察是谁有头绪吗?” 他故意在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 “不,毫无头绪,长官!”对面立刻识时务地回答道。 “好吧,我们在街口会合,务必立刻查清楚。” 奎尔丁警官有些不知所措。对于这个威利.基斌和手头上的案子,他是一点细节都不知道。丢失的配枪,毫不知情的杀人,这莫名其妙消失的三小时记忆极有可能害他失去迄今为止的全部奋斗成果。面对舆论稍有不慎,他就可能丢掉自己的工作,面临牢狱之灾,甚至更糟糕,被送进精神病院去。 他先是脱下制服,混在人群间溜进了一间公共厕所,把手上的血迹仔细清洗了一遍,又回到原处把衣服给换了回来,这才回到自由大道的街口处,在人群边缘与下属会合。 “希望一切没事。”他有些心虚地说。 “是啊。”提姆敷衍地附和。 “视频处理得怎么样了?发送者是谁?” “暂时没办法通过网站定位发送者的真实身份,那绝不是路人拍摄的,有可能是一名黑客,或者一个密谋已久的团队。发送者的用户名称,是‘魔女泰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狮子与魔女与衣橱 “泰拉......” 奎尔丁警官打开手机,浏览起了今日新闻。一行接一行的浮夸新闻标题有助于刺激大脑回忆过去,这是那些千方百计吸睛的花边存在的唯一意义。 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也许是几个月,也可能是更久之前。这是个让他难忘的名字,而那通常意味着不好的回忆。 “政治阴谋、庞氏骗局、世纪杀人魔......”他的目光从一个个夸大的关键词间掠过。 “狮子。”他想起了那件震撼一时的砍头案。 “嘿,提姆,你还记得那起狮子亡魂案吗?” “十二名男女被砍头那个案子?我听说过,但那时我还在区级警察学院里摸爬滚打呢。” “好吧,在你上网搜索关键字之前,仔细听好。”奎尔丁警官向正欲点开浏览器界面的下属清了清嗓子,试图以自己所知道的旧事掩饰自己对现今案情的一无所知。 “你搜不到的,那是一级机密。狮子亡魂案是一起异教崇拜引致的谋杀事件。犯罪者阿贝得.阿尔德福是位目前尚被收监在巨嘴鸟湾监狱的疯子,一位极端主义者——一般这种人不是成了统治者就是成了杀人魔,或两者皆是——五年前,他在新华尔街各处寻觅猎物,身材健壮的男人,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全过程拍成视频传上加密论坛,认为这样就能唤醒‘伟大的狮子亡魂’。” “长官,抱歉打断,但,狮子亡魂到底是什么东西?” “目前还不得而知。警局内部曾经猜测他是在尝试通灵某位被击毙的极端恐怖主义分子,而‘狮子’是对方的称号,但这猜想得不到证实......回到‘魔女泰拉’这个家伙,他或她是那个论坛的经营者。难听点来说,那里就是罪犯和疯子聚集的无形窝点,而且他们全都有着某些莫名其妙的执念或信仰。” 奎尔丁警官边说边想着自己的配枪。他需要对这件事情作出合理的解释,而游行人群是最好的借口。 至于那段视频的影响,如果实在压不下去,他就不得不采取必要的止损措施,革掉一名最近犯了过错的小警员,私下给他一笔钱,让他和家人到没人的乡下地方去,远离网络,舒舒服服地度个长假,直到所有人都忘记他为止。 当然,这一切实施的前提是他搞清楚一切原委,找到发挥的切入点,以证明自己行为的客观合理性。 “现在,泰拉又出现了,这足以证明威利.盖斌和阿贝得.阿尔德福一样,是个十恶不赦的疯子。老实说,他死有余辜。我甚至觉得应该给那么做的警员颁发一枚奖章。”他强调道。 “我看过了那段视频,它是俯拍的,这说明摄制者要么当时就在楼上,要么就是控制了航拍或其他飞行摄影工具。我多派给你一些人,务必找到尸体和拍摄者的踪迹。要知道,我这人奖罚分明。” “这我当然明白,长官!”提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对讲机。 ============ “让奎尔丁先生讲讲五年前发生的事情。”瑞文说。 “什么?”金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是什么?奎尔丁先生刚才好像没有提及相关的......”他在注意到奎尔丁狐疑的目光后住了嘴。显然,在对方眼里自己只是在对空气说话。 “是的,但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不仅仅是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还有这边——五年前。” “五年前?”奎尔丁听了金的问题,仔细地在脑海中搜刮了起来。 “的确,那具身体里留存着一些相当清晰的记忆碎片,是关于‘狮子亡魂案’的,在我通过他的眼睛看见威利.盖斌的照片时,那些回忆就自动被勾了出来。” “记忆中,‘我’在五年前陆续发现了十二具无头尸体,还有他们被杀时的十二段直播视频——它们类似于电影,但是短些,而且是彩色的。”他特意解释了一下‘视频’的意思,顺势吃了点小饼干。 “稀奇的是,在差不多的日期,这边也发生了些事情,就在当年‘血雾连环杀手’第一次袭击市区后不久。十二个男人被发现在奥贝伦的各个地区,五个在地表,七个在新德市,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他们的尸体相当奇怪,原有的颈椎被压迫变形,生长出了另外一根颈椎,变成了一颗脑袋大小的肉瘤,上面还能依稀看见近似五官的突起和凹陷。” “换言之,他们长出了第二个脑袋。当然是死了。” “您,您的意思是......”金下意识地握住了拳头。 “我想我需要补充一句。”奎尔丁说: “五年前的‘我’没有找到头,一颗都没有。它们全部都消失了。” ============ 这两者间会不会有所联系?奎尔丁警官心想。 五年前的“狮子亡魂案”中,十二具无头尸体的脑袋无一寻回。尽管警方能轻易通过凶手上传的砍头视频辨认出死者的样貌和身份,但阿贝得.阿尔福德拒绝供述那些脑袋的下落,不论使出任何手段都毫无结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在一个小时前,不仅仅是威利.盖斌的脑袋,他的整个身子都不翼而飞了! 五年了,那个疯子可能有所改变吗? 穿过越叫越起劲的示威人群,回到自己的人体工学椅上,他立刻将电话打给了巨嘴鸟湾监狱。 “我需要向一位被关押在这的罪犯进行程序问询,阿贝得.阿尔德福。这是我的通知和警方命令,我稍后会提供正式申请文件,以及一些个人感谢。” 监狱负责人相当了解他这一套。 “当然,警官,程序可能要花上几小时到一天的时间,希望不会耽搁您什么事情。哦,您也许会想知道一件事情。阿贝得的弟弟死了,死在远东区,涉嫌一起谋杀未遂案。相关执法部门答应择日将尸体送还。”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奎尔丁警官啐了一口。 “监狱方转告他了吗?” “就算我们告诉了他,他估计也不会在意。”巨嘴鸟湾监狱负责人说道。 “这个囚犯生了重病,看起来非常糟糕,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奇怪的是,他似乎对此很高兴,一直在看护间大笑......他说今年六旬节终于要来了。” ............ 与此同时,花都警局总部。 “多年未破的马家大案突然间又有眉目了!几个小时前,当年的走私头目威利.盖斌疑似在新华尔街被目击,相关执法部门第一时间联系了我们,寻求跨区合作。” 会议上,所有连夜加班的警员都在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次出现的是新的转机,而不是又一起火上浇油的新事件。 “既然有了新进展,我们也要加一把劲!”陆均怜警官说道: “立刻开始搜索当年遗失的枪械,并对一切可能的违禁药物走私渠道进行封锁,尤其是网络上的交易平台。这是我们一雪前耻的时刻,不得有任何闪失。” “罗迪尔格.马怎么办?” “目前动不了他,只能派人暗中监护,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一只纤细的右手举了起来。 平时一直待在东八区警局诊所内的瘦小警队医师李艾冰举手发言道: “刚才,监狱中心医院来了信息。一直被留院管控的恒特突然出现了异常状况。” 听见恒特的名字,所有人刚松下的气立刻又提了起来。 “医院同事报告,恒特的躯体无故水肿,内脏充血,神智不清,甚至还伴随着肉眼可见的躯体变形,就像吹气球一样......” 她用手抹了抹脸蛋,似乎正在为如何形容这种前所未见的状况而绞尽脑汁。 “怎么了?”虚安部主任先开了口。 “恒特怎么了?” “他的身体至少膨胀了两倍大,照片看起来恐怖极了。”李艾冰终于把话说出了口,翻转手机,将那骇人的图片展示在会议室众人眼前,听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听同事说,在精神尚算清醒的时候,恒特指名要见一个人。”她哆哆嗦嗦地说了下去。 “警队里的人?还是他的同伙?”陆均怜警觉了起来。 “不,都不是。”李艾冰用力摇头。 “是瑞文。” ............ 三小时后,巨嘴鸟湾监狱。 奎尔丁警官在走道的另一边就听见了那骇人的大笑。隔音墙似乎没能发挥半点作用,笑声中,他甚至还能分辨出艰难的吞咽声和刺耳的磨牙声。 “嘻嘻嘻!!噫嘻嘻!!哈哈哈哈!!” 仿佛有一吨脂肪堵在发声者的声带周围般,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团哈哈大笑的肥油。奎尔丁警官紧紧皱起了眉头。 “你们没有办法让他安静?” “镇静剂已经彻底没用了,连麻药都不能让他安静下来哪怕一分钟。”监狱主管耸了耸肩。 “他完全没法签署知情同意书,我想他应该也不可能听进米兰达告诫。所以......问您想问的吧,尽管法庭不一定会承认这些证词。” 管制病房的门后传出噗噗的闷响,仿佛有个人挺着大肚子在门后作深呼吸,不时让肚皮碰到门板。也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阿贝得.阿尔德福笑得更欢了。 “打开这扇门安全吗?”奎尔丁警官不悦地询问道。 监狱主管摇头,将一把平头钥匙插进门上的小铁窗,示意来访者退后,拉开了铁制隔板。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停大笑的肉山! “我(消音)!(消音)!!!” 奎尔丁警官后背一凉,后脑勺撞到了对面的墙壁上。他非常庆幸自己的枪没在身上,否则他很可能会不顾场合,下意识地向窗内的东西打光一梭子弹! 曾经是阿贝得.阿尔德福的东西停止了大笑。在眼前的一团橘皮组织停止蠕动时,奎尔丁警官才看清,那些脂肪和水肿下有别的什么东西,不停颤动着,像是另一种生物,磨牙声似乎不是从对方的嘴里,而是从这些东西里面发出来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五年了,混蛋。” 理智再度在最混乱的瞬间支配了奎尔丁警官的大脑,让他不至于直接掉头就跑。他承认自己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但绝不承认自己是个懦夫。 “希望你能听懂我的话,因为我要给你带点该死的消息,并问你几个该死的问题。” “是你啊,奎尔丁。”让他意外的是,肉山吐出的句子尚算流畅,甚至可以说得上轻松愉快。 “你怎么在这时候来了啊?” “你的弟弟死了,死于异国他乡。”奎尔丁警官没好气地说。 “崇高的牺牲,可惜他从小就很自大,注定不能成事。”阿贝得.阿尔德福平静道。 “已经过了这么久,你现在能告诉我那些被你砍下的头去哪了吗?” “死了的东西总会在另一个地方活过来,这是狮子的规则。”阿贝得.阿尔德福回答。 “这套规则现在变得更加完善了,这是我开心的原因。魔女的衣橱很快就会打开了,狮子的亡魂会回到这里来,把我们全部带到另一个世界去。” “你什么意思?” “只是一个比喻,五年来,一直都是这个比喻。狮子,魔女和衣橱,听起来相当贴切,不是吗。” “魔女......”奎尔丁警官迅速地将这个字眼和“魔女泰拉”联想到了一起。 “衣橱又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个很好猜的谜语啊。” 一根巨大的手指猛地塞满了小窗,指甲尖指着监狱主管的眉心,把他吓了个半死,空气中迅速传来了氨水的味道。 那片指甲轻轻向下一划,从那人的眉心指向肚脐。阿贝得.阿尔德福用嘴模拟出了拉拉链的声音。 “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奎尔丁警官啐道。 “疯子这种东西放久了,只会越来越疯。” “可是你在和我说话啊。”阿贝得.阿尔德福呵呵笑道: “试问,有哪个精神正常的人,能够和一座肉山正常交流呢?” 奎尔丁警官的后颈一阵发毛。也许只是一瞬间的错觉,但他似乎在那一瞬间觉得对方是对的。 “又或者,换位思考一下,可能是你们都疯了,只有我是个正常的人类?”阿贝得.阿尔德福似乎正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这也说得通啊,从我的手指和你的脑袋的大小比例来看,说不定你们就是一群患了妄想症,整天幻想自己是人类的蚂蚁也说不定啊!” “够了!” 奎尔丁警官的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枪袋,手却和另一只手叠在了一起。 ——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忘记了蚂蚁长有六条肢体这回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爆炸 “恒特怎么会想见瑞文?根据这几个月的所有案情记录,除了车祸当天的偶然交集之外,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接触。” “或许,他的真正目标并不是那个人,而是躲在他背后的‘漆黑侦探’?”安杰娜猜测。 “这么说起来,‘漆黑侦探’当初的动机也相当成疑。如果他希望博取网络知名度,为什么在恒特案侦破后却表现得那么低调?如果他的目的只是和‘守林人’作对,那为什么要死咬着这一个案件不放呢?”卫斯理疑惑道。 “哎你说,他们之间会不会还有什么私人恩怨?这种公报私仇的案例不算少啊。” “怎么办?这次恒特的情况相当出乎意料,没人知道再拖几天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想要搞清这层关系,可能真的要安排他们两人见面。” “问题在于,我们能征得瑞文的同意,并确保他在探访过程中的身心安全吗?”卫斯理纠结道: “他只是个被利用的局外人,我们不能再让任何无辜者被卷入事件。” “能不能利用远程电话,或者电脑视频?”安杰娜问道。 “......悬。根据冰姐所说,现在隔着门都未必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电脑文字处理器压根辨认不出来。如果要安排会面交谈,只能是近距离的。” “行吧。既然恒特提了他的名字,他就必须拥有知情权,并以警方的名义予以正式通知,他答不答应是另一回事。”安杰娜说。 “这样,我先以个人名义去和他聊两句。不透露任何细节,只是打个预防针,看看他本人的接受程度如何。”卫斯理提议道: “这两个月发生的一堆事情......普通人看了,精神上估计很难承受得住。” ............ “嘶......时间不等人啊。” 清晨,瑞文用金敏的手机给妹妹报了个平安,正准备收拾上班,却在无意间瞄到了加密论坛上新上传的一个视频。浏览数字一个劲地滚动着,不出一会就上了五百万。 比起内容,他更加在意的是发送者的名称。 “是那个‘六旬弥撒’的泰拉,这次又是在哪里作妖......啧,现在我就算知道了也动不了。等不了马斯了,路上买部新手机,把旧的电话卡换过去。金要正式上班,不能总借他的用。” 他脑中忽生一念,把泰拉上传的视频给下载了下来,没有细看。 在下载完毕的那一瞬间,视频忽然下架了。 “呼!那念头来得可真及时。”瑞文侥幸地想道。 录像中出现了一名黑发警察,制服不像是这边的,也许是当地警方紧急采取了行动。倘若自己慢了几秒,那视频就再也看不到了。 新手机刚一到手,还没给应用分好位置,屏幕顶端就跳出了一条私人聊天。 是群友哈克——警官卫斯理。 ‘有件事想和你聊聊,挺紧急的。时间看你,地点定在上回的居酒屋,行吗?’ ‘没问题,今天下班。’瑞文立刻答应了下来。 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多半真的是件要紧事。不过,在对方的认知中,“瑞文”只是“漆黑侦探”的沟通桥梁,为什么要去找前者而不是直接通知后者呢? 想到这里,瑞文特意留了个心眼。他不确定警方会不会对自己的身份再起疑心: ‘是什么事情?和什么相关?’ ‘线上解释不太清楚。总之,你得做好点心理准备。’ ‘?’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事,可警方又有什么事情是能牵扯到“普通人”瑞文头上的呢?思来想去,瑞文能联想到的只有那一起发生在自家附近的小区枪击案。 啧,不会是通过什么途径又怀疑到我头上了吧?要被直接问到点上的话,自己是真的有些心虚。 毕竟,人是自己实打实开枪打死的。 ............ 下午六点。夜市街。 瑞文在赴会前顺路买了副方框平光眼镜,装模作样地戴上了鼻梁,坐到了吧台前。 “我说,上回我请你一单。这回嘛......倒也不是我计较什么就是了。” “啊,我懂,我懂,礼尚往来。”身穿白卫衣的卫斯理主动伸手从老猫店长手中接过点单纸。 “小瑞啊......咳,抱歉。在局里老是挨人叫小的,这字还押韵,顺口了。” “没事,就这么叫好了,我不在乎吃亏那一套。”瑞文随和地观察着警官的反应,感觉对方有些过度紧张。 “那行,那行。”卫斯理尴尬地赔笑两声,沉默了一会。 “......小瑞啊,你相信超自然现象吗?” “超自然现象?” “就,那些个玄乎的,妖魔鬼怪,怪力乱神......未知的恐怖,就像群里常聊的那些角色扮演情节一样。” 卫斯理仔细斟酌了一下字句。 “但我不是问你感不感兴趣,而是你相不相信它们真实存在,不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而是我们身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啊?你认真的?”瑞文在瞬间代入了“普通人”的思维模式,半是不可置信,半是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算是吧。” 卫斯理点了点头,象征性地喝了口啤酒。瑞文立刻通过这一举动看出他藏了秘密,决不能喝高了说漏嘴。 对方接着说了下去: “干我这一行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强。我们都觉得可怕的东西,正常人看了怕是会当场失禁。欸,你不怕那些尸体啊巨人观啊什么的吧?” 话音刚落,他立刻觉得自己话说蠢了。 “不用回答,当我没说,是个人都怕。那些自诩不怕的人只是没亲眼见过而已。” “反正,我肯定是怕的。不过,没亲眼见过的情况下,说怕也只能算是没见过世面的反应吧。”瑞文挠了挠头顶。 “说的也对......那倘若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呢?”卫斯理又问道: “倘若你真的遭遇了些可怕的事情——不一定会对你造成实质损伤——你会怎么样?” “警察同志,你怎么说得像是明天就会有可怕的事情落到我头上一样?等等,不会真有什么事情吧?” 肯定有什么事情,瑞文心想。 “呃,嗯......好吧。小瑞,接下来的话,请务必保密,别告诉任何人是我说的。” 眼见对方已经有了预感,卫斯理决定不再隐瞒下去。 “明天会有我同事传唤你。你当然可以拒绝,但事情挺......重要的。”他尽量使用不那么具诱导性的说法。 “你可能会和一些不太好的东西近距离接触,但是警方绝对会保证你的安全,尽量确保那东西不直接暴露在你面前。” “啊?” 嘶......什么东西那么严重? 瑞文意识到,事情肯定和小区枪击案本身无关。如果只是要求自己去辨认阿尔弗雷德.阿尔德福的尸体,根本没必要提前一整天打预防针。 而且,对方甚至连超自然现象都说了出来。 “别的不能多说了。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和一起大案子有关,至于接不接受,你可以自由决定,不会有任何人强迫你。” “唔。”瑞文故作犹豫道: “真的百分百安全吗?呃,不是我不相信警察的问题,是你自己说得那么严重......” “保证安全,百分之百!”卫斯理肯定道。 “哦,那就没事了。如果真的对破案有帮助,我是不会拒绝的。”瑞文爽快答应道。 以“普通人”瑞文对警察的信任,问心无愧以及身为三好青年的小小正义感,这应该是最自然的反应。 问题在于,牵扯到自己这一重身份的,究竟会是什么事情? 在警方眼中,“普通人”瑞文可能和至今为止的哪一部分有所交集?他只消片刻就想到了问题的答案。 恒特。 ——只有恒特! ............ 4月19日,周三。 瑞文在金敏出门上班后早早到了小区楼下。他不想离瑞雪太近,但是又担心警方像上次那样亲自登门。事实证明,这样的担心有些多此一举。 上午十点,他通过新手机,准时接到了来自警局的传唤电话。 “瑞先生,一位名叫恒特的收监人员希望能与你进行沟通。会面将在监狱中心医院进行,以座机电话辅以人声传译进行,你的安全将得到完全保障。这次传唤并非必要,你有拒绝的权力。” “唔,发生什么事情了?” 果然是那家伙!可是怎么连人声传译都要用上? 瑞文正愁没法接触这个横跨两界的大冤家,可同样得提防对方反咬一口。所有对话无疑都是在严密监控下进行的,身为“普通人”,自己掌握、渴求的信息实在太多,同样得小心穿帮。 他先是回了趟公寓,把身上所有多余的私人物品都放了下来,清了清手机记录,跳上了开往东八区监狱中心医院的公车。 监狱中心医院又称虎山医院,是整个远东区唯一具备监管羁留职能的医疗型监狱,病区等于监区,医生和护士们同时是阶级不同的警官,而病人们全都是身有顽疾的罪犯,其中包括大量精神疾病患者。 瑞文在探监等候区域内填完了一份长得看不到头的电子表格。身穿白大褂,别着警徽的医师李艾冰走上前来,以不包含任何专业词汇的句子简要说明道: “要见你的人状况非常差,我们只能采取特殊的安排。见面的时候,你和对方会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会有人把对方的话完整转述给你。你先前见过这个人吗?” “有,但不是正面。”瑞文含糊地敷衍了过去,确保自己说的每个字都不带假,只是省略了重要的部分。 “过去的自己”曾经在3月25日亲眼目睹车祸,但那并不是唯一的交集。 还有那通差点把自己弄死的电话。 那通电话! 瑞文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那通电话是最容易害自己穿帮的。倘若恒特在交谈过程中提及了这件事,自己先前辛苦树立的“无罪证明”会瞬间不攻自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核对身份证,进行完安全检查后,他穿过一扇扇密码门,带入了一间被玻璃隔成两边的会见室,分配了一副耳机。房间的另外一半占据了空间的三分之二,原本用于容纳犯人和他们的轮椅或担架床,现在却空空如也。 恒特不在这里。 刚一落念,瑞文就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和碰撞声。四周全都是隔音墙,可那声音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虫子一样爬过了狭小的缝隙,直接钻进他的耳朵深处。 会客室的对面还有一扇门,通向一间收监病房,装着传统门锁。门的那一边,一个庞然大物的形状正通过声音逐渐在瑞文的脑海中勾勒出来。 “唔!”瑞文在那声音的轮廓完全成形后咽下了一口唾沫。 那压根不是一个人的形状。 “小子,你胆子可真大。” 房间那一边的恒特忽然开了口,声音破开墙壁而来。不,那不是恒特,而是亨特,自己听见的是烈日语! 过了一会,耳机里传来了传译员完全不着边际的传话声。对方的话语中偶尔夹杂一点中文发音,是对方能捕捉到的仅有的正确词汇。瑞文左耳听着传译,思索着合理的回答,右耳处理着亨特真正的意思。 过了两分钟,他意识到自己压根没法同时处理这两件完全脱节的事情,于是果断地选择了抛弃后者,以最笼统的方式问道: “你为什么要找我来这里?” “当然是来叙叙我们的那些私人恩怨。”亨特回答。 “错过这次,恐怕就不会再有机会了。趁这最后的机会,我很想知道,你那时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瑞文故作糊涂: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你可以猜猜。”亨特笑道: “现在我究竟是谁,来自哪一边,是恒特,还是亨特?还是......汉特?” “谁是,汉特?!” 瑞文心中一惊,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不对头。 “果然是你。”亨特笑道,仿佛在听到这短短的问答时,他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我早就察觉了不对劲,那边也就算了,为什么就连这个世界的同位体都要对我纠缠不休。原来一直都是你,恼人的晨昏侦探。” “你想要什么?”瑞文故作惊慌道。 他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想要什么?当然是让你死翘翘,不仅是这一边,还有那一边。只有两边一起,才能真正铲除你这个祸根,那是我之前的想法。” “不过,在听见一些消息后,我改变主意了。” “我不明白。” 瑞文听着古怪的传译,摇了摇头。 “你不明白?你和我是一样的!现在我彻底确认了这一点。不要以为疯子的话没有作用,在信息世界里,人们反而更愿意相信疯言疯语。只消一句话我就能激起所有人对你的怀疑。只消一句话,我就能让你也被关进来,让你遭受相同的折磨,甚至更多。还有你妹妹,他们会找上她,让她尝到一个女人所能尝到的所有苦头,生不如死!” 不! 瑞文暗暗咬紧了牙关。 这家伙决不能继续活下去。自己必须干掉他,让他死于意外也好,什么也好。用造梦的暗示,现在! “别以为你能在那边干掉我,小子。在我蜕变成这副模样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亨特继续道: “相信我,下次见面的时候,必然会是你的死期。祂赋予了我无上的权能,不可打破的黑暗与恐怖,而只要我继续献上,得到的就会更多!” 啪! 瑞文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但他忽然听见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痛叫。 “你这天杀的小混球!”亨特诅咒道。 几乎在同一时间,会客室对面的那扇小门底部开始淌出红黄色的脓血,还有门上的铁窗缝隙。 “和你的人生说再见吧!喂!快来人,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对方的声音忽然从烈日语变成了中文,说话对象也随之改变。瑞文心中顿时一紧,一股无名之火随着不安直冲而上。 去死吧,他心想。 快去死吧! 从铁窗缝隙间淌出的脓血流淌到了门锁上。瑞文猛然集中注意,瞪着门板,让一条血迅速地钻入了锁孔中,扭动锁簧。 会客室瞬间警铃大作。 牢门自己打开了,一团被皮肤包裹的血肉和脂肪泥浆一般自门缝内倾泻而下,摊在地面,那是一张无比巨大的脸,变形,塌软的眼耳口鼻。 还有两颗碗口般大的痦子! “危险,瑞先生,快离开这!” 入口处,李艾冰和其他警员破门而入,架住瑞文的胳膊,可瑞文却没有动。 去死! 他对上了那双错愕的眼,意识被无边的怒火支配。 给我去死吧!!! 嘭!!! 亨特体内的全部血液自体内向外流窜,瞬间撑爆了全身被拉伸得极其脆弱的血管,整个人像气球般猛然胀大,随即,轰然炸裂! 鲜血,肉块,脂肪和脓浆铺满了隔离玻璃,就像一幅红黄白三色的后现代流体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章 沉默 在恒特爆炸的那一瞬间,瑞文意识到,自己肯定穿了帮。 现实世界的生存历练让他掌握了非同寻常的表情管控能力,能在瞬间戴上无数种面具。可这次他却没能及时露出“普通人”应有的反应。只有一种情绪他没法模仿——直面超乎认知之物时的极度恐惧。 他和被吓呆了的警队医师们站在原地,良久良久,仿佛正置身艺术博物馆,静静欣赏着一场画展中的压轴之作,回味着愤怒,思索着补救的方法。 直到红色逐渐盖满了眼前的每一寸角落。 沉默,他心想。 最为贴近恐惧的伪装是沉默、失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仿佛大脑已经自动关机,留下脊椎这根光杆司令指点江山,操控四肢机械地走出这个房间,头也不回。 他这么做了,用尽力气,直接甩开了警官们的胳膊,推门离开,漫步在走廊上,直到他们再一次冲上来,手忙脚乱地抓住自己,塞进一间休息室,按到一张背靠墙壁的椅子上。 “冷静!刚才发生什么了?你看见过程了吗?” 瑞文没有回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表现得就像一尊木像。沉默,必须保持沉默,沉默是最好的皮套。 亨特是怎么变成那样的?他回想着爆炸前夕的画面。 ——那张巨大肿胀的头皮之下,包裹着八颗黑色的眼睛。 蜘蛛的眼睛。 原来他在现实中那鬼样子是这么来的。监禁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便利,他可以静静地待着,慢慢完成他那可怕的“蜕变”。 而他在蜕变完成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自己,企图把自己也给拉进相同的“地狱”里去。 最让自己在意的,是他对“祂”的描述。 黑暗与恐怖。 和自己“过去”的推测,有所偏差。 “瑞先生,安静,医护人员马上就到。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回答一声!” 瑞文定睛,看见了银色的床架,以及右手手腕上一只明晃晃的手铐。 自己在恍神的时间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在察觉异样的同时,他用左手捂住嘴,舌头舔了一下手心,缓缓拿开,仔细端详。 唾液里混着鲜血,红得刺眼。手臂上的刺痛感让他意识到自己在恍惚期间挨了一管镇静剂。 休息室门口站满了警官和医生。闻讯而来的卫斯理挤在边上,表情相当难看。瑞文想起,自己亲口向对方承认过自己害怕尸体。 问题在于,他的表情究竟是因为内疚,还是怀疑? 卫斯理黑着脸,双眼盯着地面。自己曾信誓旦旦地向对方担保这次探视绝不会出现意外。这不仅仅是作为警察的失职,更是作为朋友的失信,两边他都必须得承担起罪责。 然而,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深处又冒出了另外一个声音。 怎么又是他? 为什么异变总跟在这个名叫瑞文的普通人身后? 恒特案他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车祸。 天使格蕾事件他在现场,出手救人。 上周五的枪击案,发生在他家小区楼下。 然后是现在。 这真的是一名普通人能够遭遇的巧合吗? 不,他是“漆黑侦探”的棋子这件事早就已经被证实了,除此之外,这人基本对这一系列事件毫不知情。月初上门问询的时候也是,后续跟进的时候也一样。自己看人很少出错,除非这家伙的本质与现代人性规范相悖,否则,就算并不是电影里演的那种大善人,他也绝对不坏。 可是,自己越是这么想,整件事情的逻辑推演起来就越是牵强。 瑞文依旧保持着沉默。 他必须一直这么做,直到警方内部用这个世界的寻常逻辑消化掉这件事情,让它合理化为止。 而在他想起这么做可能带来的另外一个后果时,事情已经晚了。 “大学附属医院那边来了电话。”李艾冰把一部手机转交给监狱中心医院负责人。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要求接回他的病人,实在不行,他会亲自过来处理。” “谁透的风?”负责人一脸不悦道。 “不知道。对方愿意提供他的精神创伤病史以供参考和备案。” “你们做事未免也太不谨慎了点!”医院主任板着脸训斥道。 “居然就这么让一个精神不稳定的年轻人和重度精神病患近距离接触,都不提前了解一下的吗?” “我们这边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个人的实际情况被军方力量给屏蔽了一部分......”李艾冰被主任瞪了一眼,略带委屈地低下了头。 “过失在我,愿意接受处分。” “这是整个团队共同的责任。”主任心软安慰了一句。 面对警队医师们的议论,瑞文什么都做不了。面对后续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只能一言不发。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保护自己,保护妹妹,一旦自己完全暴露,遭受全面控制,失去了反抗能力或利用价值,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艾冰的手机忽然来了信息。她划亮屏幕,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 “重案组紧急求支援,要求外科部门全员待命,救护车已经出发了。” “又怎么了?”主任头疼地问道。 “这次是城西的工厂区。第二小队出动搜寻马家大案中遗落的枪械,结果在那里发现了大量重伤者,多人情况危殆。” 瑞文的目光偏了一下,默默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命运的下一个节点,在自己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到来了。 ............ “警官,您醒了。” 奎尔丁警官在一间监护室的架床上睁开了眼睛。巨嘴鸟湾监狱主管那张不讨喜的脸悬在他的眼前。 “哦对了,说起这个,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人们总是会在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睁开眼睛的时候说‘你醒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什么总是要特意陈述一遍?” “......我怎么可能知道。”奎尔丁警官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 “您仔细想想,这说不定是一个骗局。” “骗局?骗谁?” “您啊。”监狱主管回答。 “还有其他陷入昏迷的人。当他们听见‘你醒了’,就会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 “别那么多废话。”奎尔丁警官摆手坐了起来。 “我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现在几点了?那个阿贝得.阿尔德福是什么情况?” “我恐怕不能给您答案,警官。”监狱主管摇了摇头,挺直腰板,指向墙壁上的挂钟。 指针全都歪歪扭扭的,最短的时针在以秒针的速度一蹦一跳,秒针在倒着走,可每跳一格,又总是能准确指向那个看似合理的刻度。 “这是怎么回事?”奎尔丁警官难以置信道,环顾四周。 乍眼一看,监护室内一切正常,所有东西都井井有条,可仔细观察,每个细节都不对劲,水杯里的液面是斜的,地板和墙面的拼接瓷砖缝隙歪七扭八,没一块是正方形,甚至连一个直角都找不出来。 “你在搞什么鬼?这地方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逐渐看清了监狱主管的脸。同样,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 但,细看下去,他却发现自己找不出任何一处熟悉的器官,眼,耳,口,鼻,每一样似乎都不具备它们本应具备的功能,而是为什么其他生存目的而存在的。 “我刚才提醒过您啊,您被骗了,但是您却坚持认为自己没上当。”监狱主管的眼睛说道。他的鼻孔直盯着警官看,双耳盈满笑意。 “疯了,全都疯了。从阿贝得.阿尔德福开始就都乱套了。”奎尔丁警官为自己语气中的平静感到害怕。 “是的。我可以再告诉您一个事实,警官。”监狱主管说。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世界上的其他所有人都是疯的。如果你的意识进入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脑子,看见他们的思维,用他们的眼睛视物,你会发现,每个人的视网膜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感知到的都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们看见的天空不是你看见的天空,而是你无法理解的颜色和形状。当然,他们同样把那种颜色叫做‘蓝色’,那种形状叫做‘云’。” “行了,我受够了!” 对方的故弄玄虚让奎尔丁警官一阵心烦。 他伸手拨开监狱主管,站起身来,一连几个踉跄,推门朝外面跑去。他本能地想用自己的另外一双手取出手机和钱包,却发现它们压根不存在。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两手两脚的灵长类动物。 阿贝得.阿尔德福的笑声再度填满了整座监狱,震耳欲聋,却又像摇篮曲一样叫人昏昏欲睡。 那家伙恐怕就是问题的根源,奎尔丁警官愤愤地心想。他非常确信自己遭遇了什么超自然的东西。 幸运的是,那家伙还是被锁住的。不过,鬼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让这个地方的锁变得不再是锁,门不再是门。自己在警队拼搏七八年,每年送进来几打罪犯,自然知道这地方的出口在哪,存放警用电棍、防暴步枪的仓库又在哪。 自己当然不能像个懦夫一样从这里逃跑。 奎尔丁警官打定了主意,快步拐进不再像走廊的走廊,跑了起来,他得在枪变得不再是枪之前拿到它们,发射尽可能多的子弹,结果掉那个该死的怪物。就算自己眼前所见皆为虚假,就算自己实实在在地射杀了一个人也好,反正那家伙死有余辜! “警官,您想要什么?” “给我拿把枪,这很紧急。如果你不这么做,我就自己动手。”奎尔丁警官也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或什么东西说话,但他的确如愿拿到了一把枪,一把警用小口径手枪。 “不,不!不是这种货色!这压根没法成事,给我0.38特装型!那才是男子汉的枪。” “警官,您究竟想干什么事呢?” “干掉那(消音)的鬼东西。”奎尔丁警官简短回答。他必须抓紧时间,特装左轮的枪管也开始变得歪歪扭扭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枪柄入手,他立刻给枪膛喂饱弹药,朝着阿贝得.阿尔德福的囚室飞奔而去。幸运的是,路还没有变成不是路的其他东西,只是囚室的编号开始倒错,“1”被“4”取代了存在,“4”被“#”取代了位置。 “(消音)的!管你什么是什么是什么呢!”他嘟囔道: “如果你不能帮我摆平那些怪事情,让我坐稳那把办公室椅子,走上安稳仕途,就给我去死!” 一件或两件怪事也许还能让人感到害怕,但怪事一多,就只剩下了闹心。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正确的房门前,就算编号全乱了也不妨碍他认出那扇门,只有那一扇门上的小铁窗是开的,那家伙的体型比门还大,能去别的地方才怪。 砰!砰!砰!砰!砰!砰! 有枪在手,奎尔丁警官看都不看,直接对着铁窗吐光了全部子弹。 “听着,我不吃你这一套虚的。如果你想求饶的话,要么给我钱,要么乖乖告诉我威利.盖斌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什么毛病。”他大喝道。 沉默。 不属于活人的沉默。 奎尔丁警官知道,如果一切恢复正常,他将看见牢门之后的一个死人。 但他总算想到了解释这一切的方法。 “绝对是某种药物。如果不是药,就是其他的致幻手段。威利.盖斌恰好是个药贩子,他在事件的经过里添加了一些超现实成分,而这个世界中的超现实除了政治,战争和爱情,就只剩下嗑药一种可能性了。” 他站在原地等待着,等待数字变回原样,等待不是墙壁的墙壁变回墙壁,或者变成什么更离谱的东西。 等着等着,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奎尔丁警官没好气地接起电话。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说这事了,薇奥莱特,别在我工作时打电话来!” “哥哥,我经过警局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下班了呢!”电话另一头,妹妹略带委屈道。 “抱歉在视频的事情上怀疑了你,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觉得你能干出那种事情。作为赔罪,晚上我请吃饭吧,海岸餐厅的南方菜怎么样?” “噢,那好吧。你先去定位子,我两小时后到,别忘了让他们去掉咖喱里的椰浆。” 在逐渐扭曲的空间里,警官靠在“墙”边,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盟友 ============ 沙发上,奎尔丁讲完了他的故事,伸手续了第三杯黑朗姆,一饮而尽,仿佛依旧对数个月前的遭遇心有余悸。 “瑞文先生,您觉得那一边的奎尔丁警官现在还活着吗?”金压低声音,向瑞文询问道。 “单从他的叙述来看,还不能确定,但那边一定还在发生什么事情,而所有这些异变的始作俑者正是我们要找的那名上位存在。” “恐惧的力量......”金的后背一阵发毛。 “那可以指向任何东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有任何胜算吗?”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金在通过那过于沉重的喘息声判断出来人后立刻板起了脸,双眼流露出不好惹的目光。 “先上楼去,进房间。” “哪一间?”奎尔丁被对方的突然翻脸吓了一跳。 “除了锁坏的那一间外都没问题。”金以“中指麦金托什”的声音回应道,转身拉开了门,将门口的格雷格森瞪下了台阶,退到了院子里。 “下次再敢直接登门,肥人,我会考虑只保留你的左半边。” “无,无意冒犯,中指先生。”格雷格森仅剩的左眼不敢直视,只得盯着门前那些干涸的血迹,仿佛害怕它们随时都会动起来。 “我,我收到了食指和拇指联合的消息。” “波洛伯打算对付我?” “不,是互助意义上的联合。”格雷格森摇晃着脸上的肥肉,坚定地否定道: “泥手党内部开始了大规模的资产变现,包括渔船、仓库,甚至是房屋资产。他们的行动非常着急,甚至可以说是不计亏损。有从事财政管理的下属推测,地表经济很快将会面临崩溃。他们向您也发出了邀请。” “邀请我?有原因吗?” “善意的经济合作,中指先生,尽管我的两个人在接收这消息的时候死在了那。” 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若非自己在这家伙身上用了将近二十多次“真实之欺”,让恐惧和崇拜同时控制住他的意志,他恐怕早就倒戈叛变了。中指的内部是一大群傀儡,高层全是经过洗脑的人,“中指麦金托什”看似与泥手党内其他势力规模相仿,实际上只是徒有空壳。 “我拒绝邀请。”他冷冷道: “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合法移居。纵然他们渠道众多,但新德市的永居资格可不是想拿就拿。拇指和食指正在想办法让高层挂名资产,好把他们的心腹给带进地下,但他们没法给旗下的每个企业都分配五百万烈洋的挂名权,至少没法独自做到。” “倘若拇指和食指真想邀我入伙,不可能连这个秘密都不肯透露。我想,他们在我答应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就先前的恩怨狠狠清算上一笔,我想他们一定还差个零头。” “那,言下之意,您有什么打算?” “赤藻费舍尔斯的那笔账,我还没找他们算呢。” 金打了个响指,街道上跳着探戈的干瘪尸体们全部站了起来,被自地面拔起的晶刺架到了半空中,悠悠起舞。 “干掉他们。” “什么?”格雷格森大喊: “您打算同时和食指与拇指作对?!” “中指的势力不弱,只是缺少经济积累,现在的中指连负担你我的资产份额都做不到。既然如此,要想光明正大地进入新德市,只能靠抢了。” 没等“肥人”出言质疑,他就张口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利用教团的力量。我最近没管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但我依旧是他们的引导者。这个晨昏之内,去狂风山侦查一趟,然后回来告诉我情况。现在,把你的肥肉从我家门口挪开。” 话音刚落,他就用力甩上了门,砸了一下格雷格森的鼻子,扭头看见了楼梯上被吓得不轻的奎尔丁。 “你,你是中指?!!” 晨昏侦探瞄向窗户,似乎已经开始思索能不能直接破窗而逃。 “听起来,你似乎和泥手党有那么些过节?”金斜看了对方一眼。 “没、没......”奎尔丁支吾道,立刻又挨瞪了一下。 “只,只是欠了那么一点点......几个月前的事了。” “我的确是中指。”金点了点头。 “但不是奥克塔,你至今没被清算的原因是他死了。不过,既然你主动把事情给说了出来......欠了多少?” “两万。”奎尔丁嘀咕道: “话先说在前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当然不会让你还钱。”金无奈道: “正相反,我不介意带上你一个。” “带上什么?”奎尔丁不安道。 “五百万烈洋。”金平静地说。 “当然只是挂名财产。事成之后,我会想办法弄出一间空壳公司,足以帮我们通过新德市的入境审查。依照现在的时局来看,地表恐怕很快就不能待人了。” “你,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有条件的。在这之前,你必须为我卖命。你可能会提前死掉,那不在我的管顾范围之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把话说完,偷偷瞄了眼从楼上下来的瑞文,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对我们来说有些用。”瑞文解释道: “你不能老是和‘空气’说话。” 高处,小老鼠阿祖趴在房梁上,毛发倒竖,瑟瑟发抖。老鼠的眼睛能看见许多人类看不见的东西,而这几天,他在这间屋子里所看见的东西恐怖至极。 ============ 瑞文静静地坐在床边上,头耷拉着,等待教授的到来。人都被主任给赶了出去,但他知道此刻有十多双眼睛正通过监控摄像头盯着自己,门外也有几人待命。 过了一段时间,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敲了敲门。他没回应。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教授推门进来。 “别担心,这次不是你的问题,以往的也都不是,但这的确不是什么好现象。在我尽力修复你的内心创伤时,你却把它越撕越大。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次我也许真的该考虑限制你的行动,好让麻烦远离你的恢复环境。请卷起你的袖子,哪一边都行。” 瑞文抬起头,看见了推着银色推车,戴着口罩的奥斯卡。 “他现在是我的助手了。放弃妹妹珍妮弗来到这里对他来说是很大的精神牺牲,但他坚持要这么做。” 那是什么? 瑞文警惕地盯着推车上的细针管和安瓿,以及内部澄清透明的药液。那并不是镇静剂,后者他见得多了。 “刺激性失语是种很麻烦的症状。幸运的是,我有别的办法和你进行对话。” 15毫升药液被吸入了针管内部,液面稳稳地停在了两条长刻度线之间。 然后,又缓缓地降了下去。瑞文眼睁睁地看见它流入自己的血管,手臂从针头刺入的伤口处开始变得模糊,所有东西都开始扭曲颤抖。这一定是某种致幻剂,就像麦角胺,但比那要强烈得多。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开始自体内溶蚀自己,把意识的其中一层烧出破洞。与此同时,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就像在手术过程中意外醒来,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的病人。 眨眼间,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座医院,来到了那座金灿灿的天城内部。这座他曾多次在错乱中追逐的飞行城堡上次只出现在眼前开出的一扇巨大天窗内,但现在,他踩在它镜面般的大理石地板上,每一步都能踏出声音。楼梯与护栏不再虚幻,摸起来温润光滑。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在螺旋阶梯的顶端等候着他。 “如果你不想走路。”他平静地开口道: “想象能给你一双翅膀。” 瑞文抓住扶手,一步步地走了上去。每上一级楼梯,城堡的内部就变换成一种截然不同的样子,他说不上哪种最美,因为它们确实都是同一个地方,他只是在从不同的角度和高度观测它。 七百又七十级楼梯,七百又七十种光景。 阶梯的尽头又是一间浅绿色的房间,地毯、沙发一应俱全。一台老式咖啡机静静地待在角落里,肚中装满了棕色扁豆子。 “潜意识之海能联系起所有人。”教授在一扇窗户后看着外面。 “但有些地方只会向特定的人开放,随其主人意愿。你是这里的第一名客人,但我没想到你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我......我来过这里。”瑞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实话,但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出口。 “但那不是好体验,恰恰相反。” 他想从脑海中摸出一张面具戴到脸上去,却发现脑袋里的面具墙空空如也,他的意识像走错了房间般愣在原地。 “我相信你,年轻人。”教授点了点头。 “你这一个多月来的表现让我确定你是可信的,但你的思想不一定正确。我非常希望能让你意识到这一点,然后我们就能一起改变现状,过程中没有人需要伤害对方。如果你觉得我们不能做朋友,那就暂时做盟友。” “别担心。”他补充道: “在这里说的东西,不会有任何其他人听见。这是个很适合看见不得光的书和电影的地方。” “你知道正在威胁我和我妹妹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对吗?”瑞文绕开了对方的话题。 “我知道。”教授承认道。 “只有不受那东西存在本身的恐怖支配,才能够战胜它。为此,你必须认清你自己究竟是谁,你真正在乎的是什么。要知道,你可能从来就不是你自己所想的那样。”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瑞文说。 “那告诉我,你觉得你自己是谁?如果你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为什么你迄今为止所有善意的行为都在与你所希望的结果背道而驰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瑞文摇了摇头。 “在这点上,我的确反驳不了您,但这并不代表我现在想的是错的。” “那就假设它不是。”教授说。 “试着这么去想,看看一切有没有转变。你属于这里,品格比绝大多数人更加高尚,这里还有你的家人,他们需要你的保护,但这并不代表你要为了他们去伤害其他人,这不是一个人类应该有的想法。” 瑞文试图在心中抵抗对方的提议,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做不到,而内心深处的不甘和厌恶失去了包裹在外的糖衣,此刻正明晃晃地写在自己的脸上。 “我想保护他们。”他没有眨眼,撑着自己的眼皮,为掩饰做着最后的挣扎。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甚至连保全我自己的办法都没有。” 泪水是不得已的一种伪装,他几乎从不会用到,但那其实再简单不过。在奥贝伦,只要干瞪着烈日,不出一会就会泪流满面,甚至还能听见水分汽化的嘶嘶声。 而在这里,只要多撑上一会,想些不好的回忆,它们应该同样会自然而然地掉下来。 他和教授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又一会。 伪装没有成功。 他的目光像要杀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二章 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年轻人。”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看进瑞文的眼睛里,像只狐狸居高临下地看着弯弓搭箭的猎人。 “我甚至能说出为什么你会有这种念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在这里,它们就像天空一样宽广。” 有没有在这里干掉他的办法?瑞文心想。 倘若教授已经完全猜透了自己,倘若他此刻对自己的直接威胁已经超过了隐藏在暗处的上位存在,自己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这把保护伞。如果他试图用瑞雪威胁自己,自己就直接撕破脸和他拼命,利用遮蔽和一切可能利用的其他手段扳倒他,这是一个被逼入绝境的人唯一的掀桌手段。 有什么东西开始在他身后慢慢成型——房间读出了他的所思所想,墙壁上突出尖锐的几何棱刺,地毯上的花纹漫成游蛇。一扇窗户轰然碎裂,碎片尽数漂浮在空中,尖角朝着同一个方向。 教授微微侧目,略带惊奇,注视着对准自己的数百个威胁。 “奇怪,这座飞行城堡似乎更愿意听你的话。”他平静地说: “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瑞文同样惊讶于局面的突然倾倒。紧接着,他想起了教授曾经说过的话。 “为什么?”他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你下手前,我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确存在着许多分歧和误会。”教授叹了口气。 “而其中的一部分,源于你对你自己的误解。” 他伸出食指,依次点过那些尖锐的碎片,它们不情不愿地变成了钝角积木、老式玩具汽车、一张张完全辨不出内容的旧照片,落到了地上。 “来看看这扇窗。”教授转身走到了那扇破碎的窗前。 “就像霍格沃兹里的厄里斯魔镜一样,你能通过这座城堡的窗户看见很多东西,它们是这座城堡的眼睛,我用它们观察一切,包括一些你所‘熟悉’的事物。” 瑞文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去,一片明黄色的光景骤然映入眼帘! 他从没见过那么精致的小空间,镶嵌蕾丝的罩床,镶嵌在墙上的衣柜。窗户是封死的,但墙壁角落的换气夹层挡板表明它显然属于烈日之下。 这是现实世界。 教授一直在通过这座“潜意识城堡”的窗口观测着现实世界! “那是?” “逃亡者们的世界。我不知道它在你的眼中看来如何,但我的这双眼睛告诉我,那比它们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不堪。” 房间的角度缓慢倾斜,变成了栽种玫瑰的走廊,雕刻小鸟的室内喷泉,一名十六岁的少女在游戏室里和一名中年男人玩纸牌游戏。 那是尤娜.晨曦。 可,她身后的东西又是什么? 少女用微肉的手指摸起一张纸牌,浑然不觉正有另一只手正握着她自己的。 手臂的尽头,连接着一块巨大而诡异的斑点。 那不是“暗面”的斑点吗?瑞文在心中惊愕道。 窗前之景缓慢地向斑点深处倾斜,顺着那长得诡异的手臂延伸,直至难以名状的色彩完全填满了整扇窗,填满了他的脑海,从眼眶中满溢而出。 ——他正注视着他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瑞文看着那对大得不可思议的眼球,其中一只被他打破了,虹膜模糊不清,而另一只就像被污浊侵占的夜晚。 “潜意识的体现。”教授回答道: “那是你的潜意识的一部分,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侵占着它,试图掩盖过原本的部分。我想,如果把这扇‘窗户’擦一下,你也许能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说罢,他伸出右手,像擦拭玻璃般从“窗”前拂过。瑞文忽然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海绵,正从头皮下方贪婪地吸取他的脑浆。 “眼睛”被教授变回了那扇破了个大口子的窗户。有一瞬间,瑞文在破窗内看见了自己——另一个“自己”,和任何一个自己的模样都有所不同。 可他见过这张脸。 在教授公寓里的一张照片上。 窗内的“自己”身穿老式西装,戴着一副反光的眼镜,头发乱成一蓬,看起来相当缺乏睡眠。他看着对方,对方也看着他,他动一下手臂,对方也动一下。 可是...... “这是谁?”瑞文不禁问出了声。 窗内的“自己”问出了相同的问题,没人能给对方答案。瑞文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身后,看见了铺着大理石纹地砖和海蓝色马赛克砖的螺旋走廊。 “你。”教授回答。 如果那是我,那我又是谁? “也许你不愿意相信我,但是潜意识的眼睛不会欺骗。‘他’的确存在于你的脑海深处,只是被淤泥掩盖住了,无法看见。借助外人的揭露,也只能让他短暂地重现天日,他很快又会被那些东西埋起来......” 话音刚落,那些夜晚般的“淤泥”就再度涌了上来,在瑞文来得及看清对方那双隐藏在镜片下的眼睛前牢牢封住了窗户,将“自己”的面容牢牢封在了外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接下来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只有认清你自己,一切才会有转机。如果你想更加了解他,就只能依靠你自己。” 瑞文的目光从教授背到身后的双手上掠过,他敢肯定对方在刚才那一瞬间把什么东西给偷偷藏了起来,或许是自己大脑的一部分。他感觉头脑一阵打飘,似乎真的有东西被从中取走了。 教授是否在说谎,他无从而知。自己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各种各样不同的面孔所占据。 如今,这问题的答案还剩下最后一个空档。 自己的过去。 这个世界的末日降临之前,他身而为人的那段时间。 窗户那边的面孔,或许就是最后一块碎片,可它偏偏被掌握在了最糟糕的一双手中,想要将其夺回,就必须任由对方摆布。 他想要思考对策,脑中却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路都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剥夺,除了教授允许自己琢磨的那一件事之外,他没法思考半分。 朦胧中,他仿佛自那扇窗户彼端看见了医院休息室中的自己,瞳孔扩散,四肢末梢微微抽搐着。 “催眠暗示疗法出了点问题。”教授摇动把手,调节床位,让自己的身体半坐半躺着。 “他的检测结果中出现了轻度脑炎的症状。这不太可能在短期内由创伤症状直接演变而来。我担心他向我们隐瞒了些什么东西,或许是不为人知的精神分裂症,也可能是滥用某些精神性药物的历史......” 瑞文将目光从窗边挪开,有些错愕地看向了身边的这一个教授。 “你可以慢慢思考这件事。”教授目视窗外,看着某些他看不到的东西。 “哪一个才是正确的你,哪一个对你来说最好......” 升降床上的自己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像个发病的癫痫患者,嘴角溢出白沫,眼里映出的是另外一副鲜艳泡沫般的光景。 那又是谁?是作为侦探的“自己”,是作为女人的“自己”,还是作为尸体的“自己”? 每个自己的眼里又是一个不同的自己,胡乱地映射着,层层叠叠,周而复始,眼睛里映出无数嵌套的眼睛。 刺痛让瑞文清醒了过来。 针管的芯杆才刚刚推到底部,针尖在他眼前被抽离出来,贴上了个黄色的小圆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迅速从光怪陆离的幻觉中抽离出来,向眼前的教授问出了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只是一些肌肉松弛剂。”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眼中映着自己没戴眼镜的模样。 “也许你本人并没有察觉,但创伤症状有时会让你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表现出暴力倾向,这些药剂能缓解你的肌肉痉挛问题,但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们不能放任你自己把问题越弄越糟。” 他继续着幻觉开始之前的准备工作,从推车上拿起另外一瓶注射针剂。 “瑞先生,在我们正式开始催眠暗示疗法之前,作为负责任的医生,我必须向你再询问一遍,你有没有任何精神分裂的患病史?有没有病历中尚未提及的药物使用记录?” “我......”瑞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逐渐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刚才自己看见的三副光景,三个“自己”的状态是能连贯起来的,只不过顺序被完全打乱了,过程跑到了最前面,结果夹在了中间,而作为一切开始的催眠暗示疗法则被挤到了最后。 “我希望暂缓这次治疗。”他捂着脑门说道。 “你确定吗,瑞先生?”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并没有生气。 “你需要时间重新整理你的思绪?” “是的。” 瑞文坚定地回答,几乎在同一瞬间,脑海中沉积的阴霾像被橡皮擦过般一扫而空。 ——没有开始,也就不存在过程和结果,但关于这次“失败治疗”的记忆还存在于他的脑海中。他还不知道这一切倒错究竟是由什么造成的,或许就是那催眠暗示治疗本身。 “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教授点了点头。 “但我得向警方提供一份详细的诊疗报告,他们才愿意放你走。”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一次头部断层扫描,我感觉有些头痛。”瑞文揉着太阳穴道: “他们清理好那些......尸体了吗?” “警方和医护人员目前只来得及把那地方封锁起来。就我所知,他们大部分人都认同这是一场匪夷所思的意外,而你在亲眼目睹它后的表现相当合理,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说的是,大部分?” “少部分人否认这一点,他们认为应该把你扣留下来,进行长期监护,因为这实在太过蹊跷。” “我必须得回去。”瑞文说道: “我妹妹还在家里呢。” 他把话拆分成两句没有因果关系的陈述,好向对方掩盖自己说谎的事实。这两天他一次都没回家,只是装模作样地在门口绕上两圈。 现在的自己必须保持自由身。除了林心的问题之外,在拖延了催眠暗示疗法的进程后,他难得地在这场和教授的博弈间取得了一丝主动权。 对方的真实目的在这次意外中完全一览无遗。很显然,所谓的催眠暗示就是控制自己的一种手段。教授企图支配自己的思想,让自己乖乖地放弃反抗。 而在这次失败的尝试中,自己既得到了关于“他”的信息,又得以避免于精神摧残。这意味着自己现在有能力去主动查验那张照片中的人究竟是谁,以及自己身为一位真正人类时的过去。 “抱歉,教授!”一直站在教授身边的奥斯卡脸色忽然一变。 “我感觉......有些不大舒服。” “怎么了?”教授抬头询问道。 “我,我形容不出来,只是,感觉......很可怕!” 奥斯卡就是现实世界中的“火蠊”。瑞文迅速联想到了现实世界正在发生的某件事情。 “过去的自己”此时此刻,或许正在和“火蠊”进行着一场血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三章 消失的正义 “去休息一下,奥斯卡,我一个人能处理这里的事情。如果你有余裕,请向这里的医务人员询问一下诊疗设备的申请流程。如果程序太复杂,我们就回大学附属医院去做,事后补交报告书。” 奥斯卡也接受了“祂”的力量,瑞文心想。 他会变成亨特那个鬼样子吗?现实世界的意识会随着躯体的死亡被挤过来,强行夺走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吗? 不。 当“火蠊”被卡梅隆捏碎的时候,自己清楚地感知到了一个事实:对方的意识同样随着肉体碎成了粉末。 在这种情况下,梦境世界的奥斯卡身上又会发生什么? “我感觉你似乎有些东西想要问我。”教授耐心道: “作为化解误会的第一步,我很乐意在这里回答你的问题,包括那些我曾经犹豫该不该告诉你的。” “您知道恒特这家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吗,教授?”瑞文问道。 教授的回答让他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他是通过一名叫罗迪尔格.马的研究伙伴介绍来的一位饭食原料供应商,直接供给研究所的所有谷物类食物,我想你也知道罗迪尔格先生。” “唔!” 提到饭食,瑞文的脑海中忽然开辟出了一条新的思路。 “你们有发现研究所的食物里掺了什么异常的成分吗?” 倘若教授对于恒特的计划真的毫不知情,那一切也可能被演绎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故事。毕竟,研究所的食物同样涉及到大量的研究员和工作人员,由利益得失方面来看,教授不应该连他们也一起祸害。 “有。很遗憾的是,我们在研究所出事后才真正意识到是食物的问题。”教授说道。 “那里的东西我自己也吃了不少。里面掺杂的很有可能是治疗爱丽丝综合症的辅助药物的半成原料,还没经过精制和稀释,具备强烈的潜在副作用,而且无法和现有的任何化学元素产生反应,这让它不可能被任何试纸测试出来。” “所以......” 不是教授,瑞文心想。 至少,一开始想要祸害自己性命的只是恒特本人,和教授并没有关系,怪不得对方对第一通电话完全不知情。 他不确定该不该相信对方的片面之词,但他不得不承认,尽管有所隐瞒,但对方由始至终没对自己说过假话。 “所以,是他害......” 瑞文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他俩还处于警方的严密监控下。摄像头那边或许正有一堆警察正听着两人的对话。 “你觉得是我对吗?”教授认真地问道。 “......至少脱不开干系。” “我理解你对‘天使格蕾’存在的某些认知。如果这就是误会的根源所在,我可以很认真地回答你,那些被害死的人与我们有关,但又基本无关。”教授解释道: “研究所的项目的确不在大洋市规条的法规管制允许内,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会为此伤害无辜的生命。对恒特的信任是团队犯下的一个大错。在这一层面上,的确是我们害死了那些无辜者。” 这话显然并不是对我说的,瑞文暗忖道。 怪不得教授这次主动表示“知无不言”。他真正的目标是那些身在监控摄像头后的警察,而他想要化解的并不是自己对他的误会,而是警察对他的“误会”。 自己成为了他脱罪的一枚棋子。 监狱医院监控室内,卫斯理和同事们静静地通过监控录音听着这更深一层的“真相”。 “你们觉得,那位普雷斯考教授说的是真的吗?” “他的这段说辞与‘恒特案’、‘天使格蕾案’目前已知的所有线索都不冲突,完全能够自洽,这至少说明他不是信口胡诌的。” 被临时请到现场的警方顾问代表面无表情地记着笔记,分析道: “而且,他的说法恰恰解开了事件目前最大的一个疑点:为什么连所有的研究者和工作人员也都受到了123号元素的影响。” 123号元素是业内人士对那种蓝色物质的暂定命名,排在现有的118种已命名元素,以及待定合成的4种后面。 “然而,如果犯案者是作为外人的个体,一切就能解释得很清楚:恒特出于私人目的盗取了研究所的实验原料,谋害了所有受害者。他拿自己工厂的员工做实验,还有那些非法偷渡者,以及研究所的其他人。从刚才的供述中,他和马家人有联系,所以很可能和当年的走私案也有关系。” “我们没时间可以拖了。”顾问代表补充道: “恒特案的内幕必须被尽快向社会交代清楚,那些因为研究所意外蒙受损失的投资企业和合作方已经坐不住了。普雷斯考教授的这段说法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好解决方案。军方封锁了全部深入调查途径,我的建议是直接用这个说法封案,盖印入库,这对所有持分者都有好处。” “开什么玩笑?马家大案的时候也是这样,随便找了个什么说法就封案,那批枪就是这样丢的,现在又闹出一堆人命!”卫斯理站了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审问程序呢?查验呢?光靠片面之词就下定论。我们甚至不能确定对方说的句句属实。事事都这样,我们扞卫的还叫什么正义什么真理?” “场地是在警方辖区内部,有合规人员监视,没有诱导性问话,证人完全自愿......普雷斯考教授的证言完全合规。我们肯定还会做后续的跟进程序,确保程序正义的实践。”顾问代表卸下了他的扑克脸,换了种语气继续: “但,真的不能再继续跟进了。黑皮书的条例凌驾于所有的真相之上,而真相未必是对大众最好的。” “可那是多少条人命啊!”卫斯理气上心头,大声抗议: “六名警员,五十多个市民,还有几十个境外同胞的命全都白搭进去了?就为了这一句‘既有关又无关’?” “我算明白了,你们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恒特现在死了,死无对证,想怎么说都可以,那些财阀和公司没有任何途径向凶手本身询问动机......” “瞎(消音)扯淡吧!”他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 “我们都宣过誓,誓死为人民服务!那是走程序?不算数?” “当然算数,可是每个人都有为了大我牺牲原则的时候。相信你也有做过这种事吧?” 顾问代表叹了口气,话中有话地说道: “如果真相能救更多人,警队不惜代价也要找到真相。如果隐瞒真相能救更多人,那将毫无疑问地成为我们的第一选项。” “......行。行!” 卫斯理干笑了两声。 “怪不得在这世道下人们能画出‘蝙蝠侠贪污’,‘蜘蛛侠吸毒’这样的邪典漫画。我主动申请退出相关调查项目。不看总行了吧!” “消消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建议你休两天年假,小伙子。”医师主任调解道: “你也可以留下来,院内可以为你预约心理辅导服务。” “不用不用!我歇两天就行,案子结了我就回来,保证不把情绪带回岗位上。”卫斯理干巴巴地拒绝道。 “记得依照程序办理请假手续。”顾问代表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卫斯理几乎立刻掉头离开了监控室,把门不轻不重地一甩。他在警用更衣间内脱掉了制服,换上了白色卫衣,坐在更衣间的板凳上,双手架着后颈,愤愤地骂了几句脏话。 朱丽亚师姐的牺牲算是完全白费了。他还记得出任务前的最后一面,她刚从军备库领到那把黑色的“慈悲之枪”。 “卫斯理?放狗屁!”他自嘲道。 “上百人的牺牲换不来一个真理,新闻播两天人们就全忘了......” 他知道顾问的方案是正确的,也找不到任何反驳这个决定的理由,只是不甘心。 郁闷之下,他打开了手机,滑动着好友名单,目光落在了最新的两个备注上: 瑞文。 漆黑侦探。 “我还有一个问题,教授。” 休息室里,瑞文活动着无力的四肢,肌肉松弛剂的效用慢慢消退。 “那天我在您的家里看见了一些照片。那是您曾经的研究伙伴吗?” “哪一张?“教授问道。 “留白处写了字的那张。上面是个长相二十来岁的眼镜男。” “他曾是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研究员,同辈中最优秀的。善良,聪明,对研究方案的构想有些天马行空,却又往往能奇迹般地得出成果。” “他叫什么名字?” “协会里的人不互称名字。”教授摇头。 “他的职员编号是R,在协会里的A1部门工作,那里的主管是爱丽丝.卡罗尔。我当时负责的是A2部门,几乎完全没时间和他接触。那是让我后悔的第一件事。让我后悔的第二件事是他的选择。在人类未来方针上,他选了和爱丽丝一样的道路,全力设计逃亡计划。” “逃亡计划是爱丽丝.卡罗尔教授领导的?” 瑞文立刻发现了这番说辞中的疑点。 如果现实世界的人们全都是所谓的逃亡者,那现实世界的发展一定始于逃亡计划实施之后。奥贝伦的历史足有一百多年,而人类在那之前已经存在。倘若两个世界中的时间完全平行,均速流动,那教授现在至少该有两百多岁! 若非如此,那只能证明这边的时间完全不呈线性流动。可如果事实是那样,又怎么会有几年前的马家大案?梦境世界的月份和日期又怎么会和现实基本贴合? “是的。”教授肯定道: “当然,他们选择的初心都是好的,出了问题的只是后续的发展。” “那,爱丽丝.卡罗尔和R1后来怎么样了?他们成了逃亡者?” “前者离开了,但后者没有。”教授回答。 “为了帮助最后的逃亡者们断后,R1自己永远留在了原地......奥斯卡,你的呕吐症状好点了吗?不幸的是,我在这里已经闻到了秽物的气味。” 半分钟后,奥斯卡有气无力地敲了敲门,走了回来。瑞文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应,应该好点了。”奥斯卡用衣袖狼狈地擦着嘴角,直到教授递给他一片医用纸巾。 “发生了什么?” “我......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奥斯卡把起雾的眼镜摘下来,用纸巾擦了擦眼角。 “我刚才感觉到了相当程度的神经痛。有一瞬间,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碎了一样。然后我觉得体内有些东西突然不见了,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应该是代表现实世界的搏斗已经结束了,瑞文暗忖,心中暗暗为奥斯卡活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卡梅隆的确完全捏碎了“火蠊”,连同意识一起灰飞烟灭,而“祂”的影响也没有因此传导到这一边来。显然,“邪神”作为宇宙的正极,对规则的影响力比上位存在更加可怕。 祂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助手呢? 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牵扯上这样一个存在的?自己不在之后,祂又在那边干了些什么? 几个小时后,断层扫描结果出炉,就和自己在那不存在的未来中看见的完全一样。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端详着显示屏和报告单,表情显然有些头疼。 “瑞先生,你真的没有病历记录之外的长期用药史吗?” “没有,教授。除了一点过敏外,我这二十几年来都还蛮健康的。” “好吧。不用紧张,只是相当轻微的症状,可能是源于一种比较少见的隐性免疫系统缺陷。不过,你必须得定期服用类固醇药物,每隔一天都要来确认一下情况。我们可以约在晚上,那对你的工作不会有影响,辅导和治疗将同步进行,直到确认你的情况稳定,再调整至一周两次或一次。如果你没有什么异议的话,这应该就是短期内的最终疗程计划了。” “我明白了,教授。”瑞文乖乖配合道。 “老实说,你身上的这些事情都足够我出版一本书了。”教授在警务办公室服务台前打趣道,将一张张单子和报告书喂进小窗口里,盖印声咔嚓不绝。 “你再签几个字,拿好这些处方药,半小时后就能回家了。我本来应该开车送你回去,确保你的精神稳定性,可惜的是,我的车留在了科技园那边。” “哦,对了,关于你刚才问起的那个年轻人。”他补充道: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和他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 瑞文直到傍晚六点才偷偷溜回复式公寓里,开门,见金敏不在,直接往地板上一趴,扯开嗓子吼了两声,发泄那些也不知道包含了什么成分的情绪。 恒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对自己来说固然是件好事,可他却没有任何一丝大仇已报的快感,仿佛只是捏死了一只讨人厌的害虫。 倘若恒特真的和教授没有关系,那他背后的势力就只能是那个“六旬弥撒”,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当时他会和女巫勾搭在一块。 如果情况真是如此,他骗取保险金的目的就不再是为了协助“天使格蕾”,而是为了给“六旬弥撒”提供活动资金,先前的思路将被推翻一半。 更大的压力正如同蝗群般笼罩在周围。 在冰凉的地板上冷静了一会后,他慢慢站起身,去洗了把脸,开了包零食,按开了自己的秘密手机,看见了一条来自“罗恩”的信息: ‘我需要你的帮助,漆黑侦探。这与警方无关,纯粹是我个人的请求。’ 瑞文迟疑了片刻,用“漆黑侦探”的傲慢口吻回复对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罗恩警官。遗憾的是,我不是许愿精灵。’ ‘我愿意为此答应能力范围之内的任一条件,只要你愿意帮我。’ ‘任何事情?’ 屏幕的彼端,卫斯理戴着白色兜帽,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在夜风中犹豫了半天,才终于按下了越界的拇指: ‘任何事情,哪怕让我触犯一定的规条也行。’ ‘这可是你说的。好吧,说来听听,你想要什么?’ ‘请协助我彻底查清恒特案,还那些牺牲的同胞们一个真相。’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燎原 瑞文几乎立刻理解了卫斯理的处境。 恒特已死,军方封锁了几乎所有的调查渠道,而从警方视角来看,继续深入带来的不会是进展,只会是成倍滚动的伤亡数字。封案是最为理智的做法,至少能够及时止损,避免更多无意义的同伴牺牲。 但是警员卫斯理显然接受不了这点,他还没理智到能将丧生的同伴和几十条人命当作无意义的沉没成本排除掉。 换句话说,如今他在立场上和自己一样,甚至更加孤立无援。 不过,轻信不是自己的作风。 ‘你得把你全部的加密论坛账号都抵押给我,包括公用的和私用的,这是让我相信你的先决条件。倘若你说谎或出卖我,后果你自己心知肚明。另外,向这个账户里汇入一万单位稳定币,作为委托费和通用调查资金。’ 那相当于七万多块......卫斯理皱了皱眉头,倒不是因为这价钱不合理,恰恰相反,那些使用挖矿货币的加密交易动辄二三十万,这至少还在一个常人能理解的范围内。 他困惑的主要原因是自己居然没对此感到什么罪恶感,尽管这至少违背了二十条自己背过的基本职业操守。 ‘就这些吗?’他问道。 对方的爽快稍稍超出了瑞文的预料。 ‘还有一个考验。我可不愿和蠢货进行单独合作,那对我来说很危险。’ ‘你说。’ ‘明天下午六点,“梦寻秘境”地下室,我会通过你认识的某人交给你一部手提电脑和一部手机。破译它们的密码,内容你可以查看。你有二十四小时准备。’ ‘不是我说,你就没有别的线人了吗?’ 卫斯理叹了口气。 ‘那个人精神状况很不稳定,说不定现在还没出院。况且,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你也该知道风险有多大。别把普通人也给牵扯进来!’ ‘那又与我何干?我可没胁迫过他做任何事情。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手脚和脑子都得为我所用。’ “啧......靠!” 卫斯理对着公园的绿化树骂了一声。 他的确欠瑞文一个道歉。这次见面,或许能明里暗里劝他两句,让那家伙自己醒悟过来。 ‘行吧,破解设备密码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事先知道那是谁的设备吗?’ 瑞文低下头,看了眼搁在膝盖上的一部手提电脑和一部手机。 ‘它们属于罗迪尔格的同事。’他键入道: ‘上次我建议你们详细询问的那一位。我已经提前回收了他的设备,可想而知你们的办事效率有多糟糕。’ ‘原来罗泰一的设备在你手上?!’卫斯理惊讶道。 在当天的问审中,警方从罗迪尔格.马的口中得知,罗泰一向他申请了一组研究所中央数据库里的资料,里面几乎包含了全部关于123号元素的现有数据。对方在将数据拷入手提电脑后立刻离开了研究所,人和设备同时不知去向。 自己需要的就是这个!研究所内部不能调查,这或许是外流的唯一一份数据。倘若能将123号元素的特性与当年的走私药物进行对比,或许能够将恒特案与马家大案、恒特与马家人联系到一起,进而解释恒特骗取保险金的真正动机。 难道“漆黑侦探”早就料到了自己可能“倒戈”? ‘有什么奇怪的吗?’ “漆黑侦探”在屏幕彼端讥讽道: ‘程序正义指向的永远只有利益,而非真相。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掌控大部分真相的密码。信息是财富,而我在某种程度上是个大富翁。’ 卫斯理满脸菜色地盯着屏幕,在心中默默地收回了念头。此刻的他相当庆幸双方之间还有个瑞文搭桥。 ‘我还得补充一点。’他输入道: ‘我绝不会帮你杀人。倘若你提出了这种要求,我就直接去自首,绝不会让你再逍遥法外!’ 他惊讶于自己的底线居然能这么低,又怕这么快出尔反尔会惹毛对方。 ‘你以为这样他们就能抓到我?’ 隔着屏幕,卫斯理都能感受到对方那股轻蔑劲儿。 ‘别以为我不会采取极端手段。’他怄气地输入道: ‘我亲自网聊过的罪犯可不一定比你少。关于阿尔弗雷德.阿尔德福的事情有结果了吗?他的目标是谁?’ 倘若答案如自己所想,那么就连小区枪击案都能被划入到这一系列事件之中。 ‘瑞文。’瑞文在输入栏中键入了自己的名字,按下发送键。 ‘就是这家伙,而这就是非他不可的原因。他已经没法从这个麻烦里脱身,而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只会节外生枝。’ ......这家伙也太倒霉了点!卫斯理为可怜的瑞文暗暗叫苦。 等等。他旋即意识到了个问题。 那就代表他在遭受袭击的时候就在那辆车里。自己看过他的详细资料,他并没有驾照,也没申领过车牌。 车里多半是两个人,除了瑞文之外还有个司机。然而,两个人都没有选择报警求助,这在现代社会是件极度反常的事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难不成是过失伤人了?可现场并没有夺枪的痕迹,阿尔弗雷德.阿尔德福又的的确确是被子弹打死的。 明天有必要就这点问问。 卫斯理脱力地关了机,手机往兜里一揣,像无业游民一样仰头靠在了铁艺长椅的靠背上。他感觉刚才的自己是另外一个人,那种违背原则的感觉轻飘飘的,极度缺乏真实性。 另外一边,瑞文长长地松了口气。 林心的替补找到了。自己掌握着恒特案的大量真实信息,足以在一段时间内让自己维持“漆黑侦探”无所不知的形象,并差遣对方去寻找新信息,罗泰一的电脑和手机也有了眉目。 这意味着自己有了思考那两位女士的事情的余裕。倘若能在这段期间想出别的办法,他不希望祸害这两位“熟人”,也不想让金难受。 叩,叩,叩。 楼下传来了微弱的敲门声。 金?他在屋内亮着灯的时候总是习惯先敲门再进家。还是导演? 都不像。指节叩上门板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小猫抓挠一样无力。 “谁啊?” 瑞文绷紧神经,慢步走向门前,随时准备对门后的任何动静作出反应。 “瑞文先生。”门外的声音衰弱而哀愁,直接让他眉头一颤。 “莫女士?” 瑞文连忙拉开了门。羊眼女人就站在外面,无垫内衣吊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裙下。这次,她的双眼变回了忧郁的绵羊。 “能让我进来吗?”莫女士问道。 “当然,请进!”瑞文没有多问,直接将对方领进了屋,踢开随意搁置的杂物,开始四处搜罗起能招待客人的东西,却只找到一盒牛油饼干。 “是金告诉您我住在这的吗?您怎么一个人来了?” “我是来替代那位在医院里的女士的。”莫女士无力地笑笑,寻得一张靠椅坐了下来,小指习惯性地玩着一缕头发,用嘴唇叼住,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络,那么的自然。 “我知道需要承担这段命运的是我,而不是她。这方法必然会成功,而我会因此而死去,毫无疑问。” 瑞文愣了愣,他本以为自己此时应该为此感到庆幸。 但当目标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吃着牛油饼干,理所当然地接受、谈论着自己死亡的细节。他却感觉自己正身处威奇托街89号的后院里,和莫伊拉女士继续着生前那最后的一番对话。 这是他打从开始就不愿选择她的最主要原因。 “事实上,您不一定需要。”他斟酌着说道: “我不知道金是怎么对您交代的,但我已经冷静了下来。现在有时间了,莫女士,我们可以好好想想。金说得对,可能还会有其他办法。” “瑞文先生,你应该也意识到了。”莫女士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管再怎么尝试,你也永远撼动不了命运。我也有这样一套被注定好的未来,而且它被展现在了我眼前,小至最不起眼的细节。它对我来说是幸运的,也可以说是不幸的。” “您,您知道将来自己身上会发生些什么吗?” “嗯。”莫女士憔悴地点了点头。 “唔。是谁向您展现这些命运的?” 瑞文意识到眼前的莫女士非同寻常。明明与现实世界并没有联系,可她却像是看开了一切般,平静地接受着被现代社会所质疑的宿命论。 “一位眼界高于一切的存在,祂常在梦中与我对话。我本来早就应该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祂告诉我还不是时候。” 瑞文忽然想起了麦姬在“过去”提起过的那些梦。 是那个“祂”吗?“祂”还给其他人托过梦,为其他人做过安排? “可,您就没有质疑过那些命运是假的吗?”他问道: “要改变这段命运很简单啊,只要我拒绝您就行了。那样一来,一切不就和安排好的不一样了吗?” “不。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莫女士慢慢将右手伸进了衣袋之中,一双羊眼盯着瑞文的眼睛,使他不能看向别处。 然后,在对方来得及反应并阻止自己之前,她从衣袋里抽出了一块旅馆用的一次性剃刀片,轻轻一按,让它沉入了自己的手腕之中。 起初,刀片和皮肤镶嵌得如此自然,仿佛它本就是长在那里的一般。过了一会,几条鲜血自刀片边缘落了下来。 “您......!” 瑞文抓住莫女士的右胳膊,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从没应付过割腕这类致命的小伤,可当莫女士将刀片抽离后,血流很快就停止了。 “还不到时候。”莫女士看着自己的伤手,连连摇头。 “每当我这么做的时候,刀片总是会被先前的痂痕组织挡住——还不到时候,祂这么告诉我。” “没有反抗的余地?”瑞文问出了和金敏差不多的问题。 “没有反抗的余地。所有能看到的未来都已成定局,而所有隐藏在未知中的部分都是已知的铺陈。”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无言地转身走进浴室,找出那条反着折叠的白毛巾,用力按压在莫女士的手腕上。 “我也有个证明想给您看,莫女士。”他说着,慢慢地松开了毛巾。 “在祂指给你的命运中,一定不包含这个吧!” 莫女士看向瑞文手中的毛巾,目光忽然滞了一下。 毛巾之上,血液没有聚成片状或点状,而是凝聚成了一行字迹: 我很抱歉没和你一起去看那部电影,莫伊拉女士。 “我们一起骗过祂。” 瑞文不管对方有没有会意,大声地继续道: “这是一部电影。不论祂让你看见了什么结局,那都只是呈现给观众的表象,只要把表象给演好,那它的本质是什么都无所谓。真正要操纵的是未知,是镜头之外的那一部分本质!如果能在结局到来之前改变本质,您就有活下来的希望!” 他自己也想要以相同的方法骗过自己的死亡,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行走在前头的莫女士能为自己提供新的突破口。 他抓住了她遍布痂痕的手腕,双眼注视着她干瘪的胸脯。 “我们试试吧!假装听祂的话,在未知中试着找到活下去的办法,倘若真的无计可施,再去接受它也不迟啊!” “求您了。”他感觉这更像是在求自己。 “至少给我们都留点希望吧。” 莫女士不作声,只是看着那条毛巾上微微晕染开的字迹。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也是命运中的安排?” “就算是也得做。”瑞文无奈地说: “我曾经为这种问题钻过牛角尖,但现在再也不会了。就算是电影也有临场发挥不是吗?还有开放式结局,最近的导演最爱这么拍。” “如果最后真的找不到办法,如果死亡真的不肯松开我们的脖子,到了那时候,我们就让它‘变乱’好了。” 莫女士的目光从毛巾挪到了他的两眼之间。一双瞳孔不再温驯,成了桀骜的山羊。 ============ 烈日之下,热浪自奥贝伦东南方向一波波掀来。 新德市即将开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所有人都以他们自己的方法开始了筹备,抛售股票,变卖固定资产,遣散所有员工,将一切可能变现的东西变现,甚至连一向为文明人所不齿的偷盗与强抢都变得常见了起来。每个人都知道这只会把事情导向最糟的方向,整座城市甚至可能在短短一两周内完全停摆,但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做出理智的选择,成为大流的一部分。没有任何东西比个体的存续更加重要。 动乱的火焰则在同一时间于城郊南部彻底引燃。 城郊人的第一把火点燃了,就在反对者们赶到前五分钟。 “你们城里人能拿着五百万烈洋躲进地下去,而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消灭蝗灾!” 焦麦田烧了起来,无数漆黑的麦芒在火焰中颓然摇摆,凝望天空,化作灰烬。飞鸟们扑扇翅膀,远离这些无望的作物,看着它们从一穗一穗的星火变成灼烫的暗橘色海洋,浓烟是海浪与浮沫。 城郊人们趁着火势开始了针对郊区的进攻,没有组织,没有系统性。星星之火与其过于庞大的力量的反差引燃了他们的狂热。有些人率先失去了理智,开始为烧而烧,肆意地把火把按到他们眼见的任何一处尚未发光的角落上,一个传一个。 没有人呐喊,没有人发出泄愤的咆哮,一切都在火焰的噼啪声中安安静静地进行着。这是人们残存的理性,他们知道吸入大量浓烟会让他们中毒,最后被自己种下的火种活活呛死。 逐渐地,有人开始觉察不对。 郊区的住房、谷仓和废弃仓库中一片空荡,“蝗虫”们竟一只不剩。 “他们都去哪了?”有人在火中发出疑问。 “我以为他们会进行激烈的反抗。” “他们逃走了吗?他们没有多少财产可失去,随时都可以逃去别的地方。” “异教团!也许他们去向‘烈日之影’寻求庇护了!” “确实不无这个可能,那么,现在我们应该......”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嘿,我觉得我们可以......” 当这群城郊人终于在火中达成了客观的共识,他们的皮肤已经接近完全烧焦。人们惊讶于自己竟未能感到一丝痛觉,很快地接受了现实,并为死亡的轻松稍稍庆幸了一会,化作一群人形黑炭。 燎原之上,烟雾扭曲成酷似他们面庞的形状,带着复杂的表情升上天空,盘成螺旋。 然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烈日之上用力而贪婪地吸了一口鼻烟,它们迅速被吸进了空无,消失在了某位存在看不见的巨大鼻孔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五章 空城 “原来那些鬼魂全都去了那......” 黑色小卡车车顶,收尸人贝塔啃着上个月停产的焦麦饼干,遥望着冲天烈焰,思索着何时该去捡走尸体,或开车逃离这里。 上千鬼魂在浓烟上方打着转,搅起巨大的漩涡,被像尼古丁般吸入一双巨大而无形的肺叶中。 “我以前也差点被这么‘吃掉’过。” 鬼魂曼苏尔挺着宽阔的胸脯,和同伴一起观看着那可怖的奇观。 “我没印象那是怎么发生的了,但我曾经被吸进一个狭小的烟斗之中,记得你也在场。” “我也记得。”贝塔点点头,这段回忆模糊而又令人厌恶。 曼苏尔继续道: “现在我算弄明白了,先前那几次鬼魂骚动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们是食物,消耗品,上位存在以人类的灵魂为食。恐怕这就是所有献祭的真相。” “照这么看,祂们现在恐怕饿得不行。”贝塔撇了撇嘴。 被“梦魇”感染的尸体上方同样没有鬼魂,这代表他们的灵魂也被什么存在吃了。 “祂们这回要吃多少?”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极端情况下,收尸队的卡车能回到奥贝伦侦探公司内部暂避,那是不存在于这片地表上的一个地方,只要把车开上一条名叫“梦菲斯大道”的公路,直行,不出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只有侦探公司内部的成员知道该怎么进入那条梦菲斯大道。它的存在不固定在一个不动的空间上,但总是能被正确的方法找出来。 “整片地表的人都要被祂们分食殆尽。” 曼苏尔回答道: “侦探公司和上流社会默许祂们这么做了。这将是历史上最大的一场献祭,只为保全新德市及以下的人类文明。” “这说法并不准确。” 一人一鬼同时回头。 群青色的“女人”露出群青色的牙齿,亭立于火光之前,注视着没有实体的鬼魂。 “我必须纠正一下:这样的献祭在新德市可谓是家常便饭。不同的是,那里会更加文明一些。” 贝塔的喉咙中发出惊讶的咿呀声。 侦探公司内没有人真正了解“群青”,可当“她”穿着不同人的皮肤和骨肉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他们总是能立刻辨认出来。 “我在旷野上迷路了,去了趟狂乱山脉,在空洞汽湖边上逛了一圈——那是个空气清新甜美的好地方——猎杀了几名女巫,还偶然地发现了一座被‘偷走’的王城遗迹......” “群青”轻描淡写地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我并不讨厌偶尔的冒险,尽管那总会让我耽搁不少时间。我错过什么了吗?看来并没有。” “她”转过头,和两名脊背发毛的收尸人一同观看起了那片燎原。 “快逃吧。” “她”用男人的声音轻轻呢喃道: “逃去你们的‘神’那里,‘绯红’的夙愿快将实现,‘祂’将以假身亲临地面......” ............ “柯琳,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大学办公室内,鲍尔斯教授捧起亡妻柯琳的头骨,一双糙手为她细细地抹着妆,就像在将一朵白玫瑰漆成红色一般。 新德市向奥贝伦大学抛出了另外一条橄榄枝。他们深知这些未来的医生与工程师对一座城市的重要性,因此给予了他们额外的“怜悯”。倘若无法通过资产评估,优秀的教授和学生们能够通过申请13区共20所大学的任教职位和额外学位直接移居,留给了那些真正优秀的穷孩子们一个机会。 但,竞争同样是激烈,甚至可谓是惨烈无比的,一些眼中钉被字面意思上地从地面完全铲除,在正午被泄漏的煤气毒死,或在小巷中被剁成一堆碎肉。 “我们非常幸运,说真的。”鲍尔斯教授把柯琳的头骨小心地塞进标本罐,放进一个垫着棉花和丝绒的漂亮盒子里,系上了对方喜欢的丝带,放到一堆打包好的行囊上,然后坐下,脱力地靠在了印着他脊骨轮廓的椅背上,看着眼前贴着老旧瓷砖的墙壁。 “墙的另一边吊着我的老朋友,劳伦斯教授。他失败了,麦西坎大学将他拒之门外。他在遗书里诅咒了我们所有人——我知道我肯定已经明里暗里被诅咒很多次了。” 柯琳的两条胳膊自身后轻轻环上了他的肩膀,一如当初两人在疯人院热恋的时候。 “可惜,直到最后,我还是想不起把它给我的人究竟是怎样的。” 教授把那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口红放进柯林的手心里。桌前的本森灯旁有两支安瓿,被晨昏的阳光照耀着,是他在两个月前研制出的“梦界行者”制剂。这研究没法公开,他找不到任何临床实验者。 可,一定已经有人试过了。有人和他讲过那边的事情,有人给了他这支口红,还说柯琳有变回人形的希望。 瑞文,是这名受试者的名字。 “柯琳,你说我们要不要试一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朝长桌伸出手,拿起其中一瓶药,左右把玩着瓶子。 “如果事成了,你就能穿你爱穿的那些衣服,短袖的,无袖的,泡泡袖的,戴上那些缎带。我们可以在最后的时光里走出红溪疯人院的围墙,去看看太阳,然后到一座更繁华的城市去,或者就干脆待在那边,过上一辈子。” “如果失败了......如果,失败了......” 脚的声音不时自墙壁那边传入他的耳中,扰乱他不坚定的决心。办公室不隔音,那具吊在横梁上的尸体的脚正随着热空气荡来荡去,把一些玻璃制品碰到地面上。 鲍尔斯教授推开窗户,只见一座空荡荡的城。学生们都回家去了,有的在筹备地下之旅,有的还在寻求着其他出路,其中也包括他朋友选择的那条。 留在地表的下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城市正在逐渐死去,任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次新德市开放的原则相当明确:只接纳最精锐的人口,让他们把数量最多的财富回收到地下去。 可,那远在狂风山的教团怎么样了?他们所信仰的存在是否真的能从这场灾难中庇护他们? 天空中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哀鸣。 人们已经习惯了那只“渡鸦”的存在。那巨大的梦魇每天都要绕着城市飞上一圈,并不实际伤人,只是偶尔自翅膀上抖落一些无手无脚的尸体,带来一些噪音。 祂很快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一只鸟,更像是一座飞行的大山。 ——双翼之上,那些积聚的尸体已经是祂原本体型的十倍以上,一具楔着另一具,远看就像颗椭圆形的大球。祂不知疲倦地收集着它们,叫声一天比一天痛苦。风随着飞行从那些死人脸上的孔洞钻进钻出,呜呜作响,城市每天都笼罩在这种哭泣声中。 鲍尔斯教授看着远处的红日广场,又开始思考起了药的事情,这次比上次更加认真,仿佛只要再多想几次,他就能打造出一颗坚定的决心。 直到又一个异象再度打断了他的思考。 ——红日广场中央,那座巨大的溶解圣母雕像眨了眨眼睛,双目之中,落下了血红的泪水。 ............ “火快要烧过来了,我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再转移一次!” 郊区东南处,菲朝着琳呼喊道,后者低头俯瞰向她,就像看一个拇指大小的姑娘。 ——此刻的斜阳夫人至少比姐妹高出五六倍!大量的黑藤和蔷薇枝蔓盘结在她的身下,缠绕着上百名失去知觉的郊区人们。 “就这样吧。”琳遗憾地看向远处的火光。 “一条街,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救人计划是姐妹俩仓促想出来的。南部郊区有着数十万人口,想要在城郊人的眼皮下转移所有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光是说服他们中的几个人相信自己都得耗掉大部分时间。唯一可行的办法是直接动手,利用菲的异咒将人传送到别处去。 但“暗面”的力量只能作用于触碰施咒者的个体或一个房间大小的空间。琳想出了个大胆的方案,用“生命之歌”催化体内的女皇蔷薇,从每家每户的门缝里钻进去,短暂地寄生住民,让他们在神秘学意义上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再让好姐妹把所有人当作一个完整的“个体”传送出去。 “好。一个问题解决了,下一个问题......” 菲头大地看着姐妹脚下的藤蔓和失去知觉的郊区人们。 “这里一共三百多人。有什么地方能容纳他们?他们需要地方避过正午,但是绝不能被发现。” “童划基金会。”琳快速回答道。 “童什么?” “童年福利企划基金会,这是我几个月前给玛格丽特的兄弟姐妹和其他贫困孩子们的一笔注资,主要用于儿童福利、学费赞助、康乐企划和......” “等等!”菲出声打断道: “几个月前?” “看在朋友的份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瞒了我几个月?” “嗯,说来话长......”琳迟疑道: “它本来是写在我的遗嘱里的。” “你的遗嘱?!”菲惊讶道。 “是呀。当我失去我的双脚后,我就连睡梦中都在想着自己随时可能会死。直到祂让我从阴霾中走了出来。” “祂?”菲重复道。 “我相信那个人就是麦姬口中的祂。地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同样的事情。我曾经觉得他和我的文学老师很像,但年纪对不上。但现在......或许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 “噢......可怜的凯恩。”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开了个姐妹间常开的玩笑。 “言归正传,我们要把他们带到哪去?” “办公室,就在日升街北面。我还没开始招募社员,那笔钱就那么放在那,做着滚动投资。我最近去查看的时候,发现股价高得可怕。” “奥大发明公司?”菲问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 “这不奇怪。”菲摇了摇头。 “那是现存的最有潜力的大公司之一。时局实在太糟了,就连光辉家族的双轮玩具公司都不得不开始缩水,可他们却反而开始吸收被裁减的人才,以合理的低位价格扩展规模,而且,据说员工全都能到新德市去。” “这或许是洛克菲尔的操盘结果。”她补充道: “用不了多久,这间新晋公司可能就会成为能和约克公司、莎诺菲公司相提并论的制造巨企。你应该留着那些股票,它们很快就会再次翻倍,在泡沫化之前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不。”琳摇头,控制藤蔓卷起昏迷的郊区人们。 “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它需要时间和资金,而后者的投入能很大程度减少前者的消耗。这三百个人能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人员,如果他们愿意合作的话。” “可这里面还有孩子。” 菲不确定地看向其中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一双崭新的威格皮鞋套在他的双脚上。即便失去了知觉,他的怀里依旧紧紧地抓着一册识字课本,这是供他爬入文明社会的唯一一条丝线。 “这本来应该是开学季节的......”琳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们走吧。麦姬正在处理教团那边的事情。我们得赶快过去,她既没有遗产也不懂神秘学,一旦陷入纠葛,事情会非常危险。” ............ “攻破食指和拇指是第一要务,必须尽快完成,不然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接收周转他们的人和财产。我会留出三个晨昏的准备时间,九道“真实之欺”,用于处理他们的人,营造出对我们有利的环境。” 金坐在长沙发的正中央,注视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安乐椅,以及猫在餐椅上的奎尔丁。 “奎尔丁先生,请在这几天内尽可能地按照我说的去做。三天之后,当他们在血河东码头交接最主要的一批货物时,我们直接出手,把拇指和食指都给干掉。” “说得轻松......”奎尔丁咽了口唾沫。 “他们有多少人?我们又有多少?” “除了中指集团的背后支援外,我这边只有我自己。” 金瞄了眼面如菜色的奎尔丁,又看向安坐正席的瑞文先生。 “至于对方,除了‘赤藻’费舍尔斯外,需要注意的主要有三个家伙。” “‘英雄’罗德,拇指的下属。他的绰号来自于一件名叫‘英雄的海钓竿’的遗产,这是他最难对付的地方。他的双手就像两只鱼钩,能够夺走上钩者身上的任何东西:眼球、内脏、手脚。他的弱点同样在于这里:倘若‘钓线’绷断或上钩者挣脱,相对的代价必须由他自己支付。” “‘黑泥’厄斯沃姆,来自食指那边。他身上的遗产叫‘臃肿的淤泥’,这些淤泥替代了他九成的内脏,可以在任何时候被吐出来,形成相当恼人的泥沼,有毒,还寄生着大量来自血河底部的东西。” “他是怎么把这东西装进肚子里的?”奎尔丁的五官不自觉地扭成了一团。 “最后是‘食指’波洛伯,他本人也会参与这次交接。那家伙是个大块头,就像一块来自血河底部的巨大暗礁,全身寄宿着大量青铜色的龙骨珊瑚,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血河生物,就像蒸汽管道一样,随时可能喷出滚烫的热气,足以把任何一个人瞬间烫熟。” “一打四对吧......”奎尔丁咋舌。 这的确是个抵得上五百万烈洋的挑战——这笔钱不知能左右多少名晨昏侦探的命运。 “等等,‘拇指’本人呢?你好像漏了他?” “拇指伊尔不会亲自出面,他们不是傻子。”金平静道: “自然会有收拾他的一天,而且那一天必然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有件事情他有意隐瞒了下来。 ——需要用到的“真实之欺”远不止九道。红溪医院里有着数量众多的“木偶”,加起来至少是两百多道“六边形”异咒,足够让他编排好任何一个细节。 至于教团那边的事情,就更加不能说出口了。 “瑞文先生,您不需要出手,但请您和我一起去。”金小声请求道: “我希望能够主动争取到进入地下的权力,不倚靠任何其他帮助。不,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您能看到最后。” 瑞文不作声,只是一如既往地伸出左手,笑着拍了拍小伙子的右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鼠帮守门人 捷特的左手托着右眼,轻快地穿梭于暗巷主道之间。 “那就是750号巷。”他嘟囔道: “嘿,看起来路给封了......被某个大家伙给堵住了。” 堵在巷道上的庞然大物是个睡着的人,一个无比肥胖的人,像颗球,几乎完全看不出身形轮廓。他的鼻腔内发出如雷的鼾声。身上分布着许许多多的伤痕,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脂肪内部,大部分已经痊愈,只在表皮上留下一道道痂痕。 “伊格老鼠帮的‘守门人’?”捷特不禁乍舌。 “噫!那条蛇可真得注意下膳食均衡,他们就差在那家伙肚子上开扇门进出了。布蕾恩教妇,您知道那个充当路障的胖子是谁吗?” 被唤作布蕾恩教妇的女人脑袋在荨麻旅馆门口处飘了一下。 “肥特格斯,这是个鄙视的称呼。他的身子足有脑子的上千倍重,脂肪占据了九成以上的空间,是最为人头帮所不齿的家伙。” “你们会给讨厌的家伙起绰号?嘿,这听起来挺荒谬的,但是我感觉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们了——还没到想加入你们的程度。你们有注意过他身上一些明显的伤疤吗?它们具体在哪个部位?” “颈部的右侧。”布蕾恩教妇回答道: “那道伤差点把他的颈椎砍断。还有腹部。先前和他对着干的人在他的肚子上留下了数量可观的伤痕。” “呃......它是藏在肥肉的褶皱里了吗?”捷特的左手藏在暗处,偷偷窥视着肥特格斯层层叠叠的颈部。 他暗中和自己打赌,如果自己带了鼻子,一定会闻到浓烈的孢子气味——层叠的红白蘑菇从那些褶皱的深处生长出来,伞盖上覆盖着斑点,让那家伙看起来像只极度丑恶的巨精灵。 “他的脖子上没有伤痕,腹部也没有。”他在彻查之后断言道。 “他绝不会费心思去弄掉身上的伤疤,光是思考这件事都会浪费掉他绝大部分的精力。”布蕾恩教妇否认道。 “看来,我的推测是完全准确的。”捷特用左手手背抹去即将流进眼窝里的汗水。 “那份力量是他们最近才得到的。若非如此,伊格老鼠帮也不会在短期内如此猖獗,他们知道秘密会随着时间和信息的传递慢慢曝光,让这份力量的价值大打折扣。独立存在的恩赐来之不易,所以他们才会猎杀掌握秘密的团体,以尽可能延长它的‘保质期’。”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补充道: “伤疤。他们需要时间积累伤疤,在旧的上面叠上新的。倘若伤疤的数目足以让他们有必胜的把握,恐怕他们会在某一天倾巢而出,一举攻下整片商业区......” “我没说错吧,眼球先生?” 捷特用几乎完全失去视觉的一只眼睛看向托盘里的窥视者眼球,模模糊糊地看见后者向左转动了一下。 “所有旧伤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分布在四肢上的非致命伤痕。倘若它们都去了别的地方......” 肥特格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层叠眼皮之下,是一对毒蛇一般的明黄竖眼。 “啧!” 捷特的左手想要开溜,那双眼睛却已经盯上了他。两根巨大的手指隐藏于阴影之中,两片指甲像驱赶苍蝇般轻弹了一下。 半分钟后,一道细小的影子自通风管道撞了回来。 捷特的半只左手淌着鲜血,仅剩的三根手指死死护住眼球! “我看见了,和我想的完全一样!” 捷特迅速塞回眼球,顺势将左手也泡进了被染红的荨麻酒内,疼得直咧嘴。 “在我的拇指和食指断开的时候,我看见他左膝盖上的一条伤痕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正面冲突是不可能的,除非一击毙命,否则他们能把身上的伤口转移到任何地方,包括你的心脏或颈动脉上方!” “我们可以靠洛克茜绕过他,但这不划算。一旦进入瓦伦丁的地盘,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会是接二连三的危险,她不能无止境地让我们所有人维持虚影形态。况且,守门人会断掉我们的退路,甚至在紧急状况下包夹过来,必须得优先处理掉。” “火。”布蕾恩教妇平静地说道: “这是对付这些硬骨头常见的方式。热力会威胁到巷道里的灯泡,让‘老鼠’们无暇管顾你们。你们可以借着那把火趁乱闯进去,直接越过老鼠帮的地盘。” “可是那地方潮湿得像阴沟。”捷特反驳道: “有那坨垃圾食物把守,老鼠帮不会让那里燃起一颗火星。除非......” “除非那把火燃在他自己身上。” 布蕾恩教妇熟练地说出了捷特心中所想。 “肥特格斯自己就是个绝佳的可燃物。那些油脂在他小得可怜的大脑被烧成焦炭后还能燃上一整天,把整条巷道照得灯火通明。” 捷特竖起大拇指,然后提出了关键问题: “问题是,怎么点燃他?” “这不归我们管。”布蕾恩教妇的脑袋轻轻摆动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求你们事后清理尸骨和余烬,这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不幸的是,他已经发现了我。五响左轮倒是个办法,但我们只剩下四颗子弹,还有一颗要用来追踪。况且,如果他用那双比柱子还要粗的手臂把脸埋住,子弹压根不可能炸开他的颅骨。” 少了一击致胜的把握,意味着他们不能像对付狂人莫兰般速战速决,而拖延战术在暗巷中是最愚蠢的选择,伊格老鼠帮的支援暂且不论,任何其他东西都可能从暗处跳出来干扰。比老鼠帮守门人危险的家伙大有人在。 “这次我去。”洛克茜面无表情地漂浮了起来。 “我能伤到他,而他伤不到我。我显然是杀死他的最佳人选。”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油头姑娘。” 布蕾恩教妇的话音刚落,洛克茜的脸色立刻黑下去了几分。 “她是对的,洛克茜。”捷特安慰道: “如果烧伤也算得上伤痕,那肥特格斯完全有办法转移火焰造成的烧伤,甚至可能会变成一个极具攻击性,伤痕用都用不完的的‘火人’,我们接近他只会更加困难。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你的头发很好,真的。”他在最后补充。 “那我们该怎么办?”洛克茜反问道。 “考虑到我们需要利用他的尸体,我目前有两个想法。”捷特回答: “一是借用人头帮的力量,短暂地剥夺他身上的能力。那大概能为我们争取到两三分钟的时间。” “一次,这是我们容许的极限。”布蕾恩教妇插嘴。 “第二个办法完全相反。想办法把他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之内,直到火焰把全部的氧气耗光,让他活活憋死。” “这是不可能的。”布蕾恩教妇和下属的脑袋上下飞舞着。 “没有任何一条巷道或房屋的入口能容纳得下那家伙的肥肉。况且,就算你们真的有办法,在你们得手之前,其他‘老鼠’们就会找上你们的麻烦。” “大功......告成。” 说话的是佩特尔先生。他已经喝完了剩下的荨麻酒,把嚼碎的荨麻叶子包进一块手帕,一同放在干干净净的桌面上。 二者的影子已悄然消失,还有他的双臂本应留下的阴影。 旅馆大堂从未如此明亮过。昏黄的电灯照亮了每一处细微的角落,投影无处遁逃。 门外,布蕾恩教妇的脑袋瞪大了眼睛。 “是你!” “没错,是我。所以我只能一直呆在这里喝酒,不能随便......离开。”佩特尔先生大方交代。 “你干了些什么?”捷特挑起了一边眉毛。 “他是个小偷。”布蕾恩教妇代替对方回答道: “有十个以上的帮派正在通缉这家伙,当中有一半以上吃了他的亏,他应该庆幸这其中不包括我们。” “你从这里偷了什么?” “只是拿走了些没人要的东西,用来装点属于我自己的小屋。”佩特尔先生用一贯的老派腔调轻描淡写道: “事实上,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能把整座暗巷都给搬走。当然......只有影子。” ............ 750号巷的灯泡被浓重的阴影覆盖着。 守门人庞大的身躯在主道上翻了个身,肥肉溢进了巷道内部,伸手从皮肤褶皱间摘下蘑菇,塞进嘴里咀嚼,一双蛇瞳警惕地盯着那只左手消失的方向。 有些毒菇的汁水会在他的舌头上烫起可怕的疱疮,而他以将它们像吐口香糖一样吐到过巷老鼠的身上,看着它们惊慌乱窜为乐。 他又掏起了后颈处的褶皱,有一处地方尤为瘙痒,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里面,那可能是淤泥,血块或讨人厌的青苔。 他的手指伸进厚重的缝隙中,将其撑大。终于,双指的尖端捏住了一张扁平的小东西,比他的指甲盖还要小。 那是一张卡片。 一张印着彩色弄臣的卡牌! 明黄色的竖瞳中流露出了明显的困惑和不解。守门人扭动粗大的脖颈,四下搜索着不速之客的踪迹。他的身上镶嵌着至少二十条足以直接让成年男性身首分离的割伤,十多个弹孔,他只需要将它们轻轻地用手指挪位,转移到任何一个人的脖子、眉心或胸膛上。 出来,你这小丑! 他试图以声音恫吓对方,逼迫对方现身。可话到了嘴边,他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法把脑海中的念头转化成话语,他的声带被颈部沉重的脂肪层压迫着。 退而求其次,他用沉重的拳头砸向墙面,敲出令人战栗的重音。十根手指至少有香蕉那么粗,但绝不像香蕉那么柔软。他曾用这双手捏死过不知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虫子,他们是刚从出生的暗巷中爬出的孩子,在彷徨求存的过程中不走运地撞上了这座游荡的肉山,人生瞬间划上句号。 阴影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微不足道的金属错位声。 守门人立刻辨认出了枪机的声响。那些米粒大小的弹丸是唯一可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东西,前提是它们能穿透重重障碍,精准击碎他两眼之间一寸长宽的鼻梁凹陷处,钻入大脑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想到这里,他的头颅立刻陷进了皮肤褶皱之间。他清楚知道世界上有些子弹能够拐弯,精准追杀射击者的目标。 护住颜面是第一要务。不论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多少弹孔,他都能将其全数乃至双倍奉还! 砰! 枪声自黑暗中响起。 守门人怀疑自己忽略了子弹带来的疼痛,它们太过微不足道。射击者没有现身,依旧躲藏于黑暗之中。 又有什么东西卡进了同一条皮肤褶皱之内。他有些气恼地再度伸出手指,插进缝隙内翻找。这一次,手指捏住了更大的东西。 一个空酒杯,还散发着酒精的刺鼻气味。 守门人的蛇瞳快速地变换着形状。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怪诞的行为往往代表对方相当狡猾。况且,刚才已经有人因此吃了亏。 你是谁?出来! 他在脑海中大吼道,伸展五指,巷道的地板和墙壁瞬间进裂,两道巨大的伤痕自大腿上消失不见,深深地嵌入了石砖灰泥之中! 第三样东西冷不防地卡进了同一个地方。守门人的火气被挑了起来,一手插进皮肤缝隙内翻找,另一只手指向前方的746号巷——那里居住着一群从地面上逃下来,依靠缴纳保护费求存的郊区人们,他看那些焦麦杆子不顺眼有段时间了。 啪! 伤痕穿过了灯泡周围的铁丝屏障,将其直接击个粉碎,巷道立刻暗了下来,内部的事物归黑暗所有,瞬间失去了人类所能理解的形体和知能,再不可见。 第三样东西被从后颈内摸了出来。 一把钥匙。 卡牌,酒杯,钥匙,三样完全联系不到一起的东西以诡异的方式在同一处出现。 守门人将三样东西放在同一根指头上,一边戒备外敌,一边来回翻弄它们,试图找出其中奥秘。 酒杯看起来刚被人用过,内侧还是湿润的。 钥匙锈迹斑斑,一侧刻着三个数字。 卡片上的图案他不认识,弄臣的彩色拉夫领上有着一个名字。卡牌翻转过来,一行手写的小字映入眼帘。 守门人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亲爱的朋友,我盛情邀请阁下来到荨麻旅馆作客! 他知道荨麻旅馆是个什么地方,同样知道那里暗藏的可怕玄机。 石墙忽然突兀地自他身边“长”了出来! 褪色的屋檐像巨大生物的脊骨般一根根浮现在头顶,楔形天花板严丝合缝,他身上的赘肉顶住了旅馆大厅的每一面墙壁,门砰地一声关上,将他像瓶中的大象一般封锁在了这方形的空间之内! “咳咳,温馨提示,收好客房钥匙,请勿在禁烟区内吸烟,禁止动粗......” 一个男人幽默爽朗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倘若使用暴力,红娜女士将会立刻下达逐客令。” 是谁?是谁! 守门人浑身的肥肉一阵颤抖,他知道红娜是谁,也知道这所谓的“逐客令”意味着什么。 很久以前,663号巷的灯泡就自然熄灭了,但坐落其中的荨麻旅馆和其女主人却并没有消失于黑暗之中。 只有客人才会被承认为旅馆的一部分。 其他闲杂人等,会在闯入的一瞬间被黑暗吞噬!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油太阳 捷特的嘴贴在影子旅馆的房梁侧面,随时准备咂舌吐出火焰。荨麻旅馆的阴影同样属于它的一部分,他必须用被黑暗吞没的恐惧震慑住对方。 咔! 下一秒钟,他的耳朵却听见了房梁断裂的声音。 一条深三十公分左右的伤痕直接贯穿了他的嘴巴所在的房梁,连同他的上下两片嘴唇一同一分为二! 是那小子。 守门人认出了那恼人的小声音。他和人头帮站在一块,只有那些该死的脑袋会要求滋事者善后,进行所谓的“义务清扫”。那是个外人,只会耍些小聪明,手段和经验生硬得很,而他自己的肥肉和力量都是在暗巷深处一寸一寸拼杀堆叠出来的。 出来!他在脑海中喊道,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他并不想这么早死,但更加重要的是自己的信念。 “洛克......茜,咳!” 捷特的手从佩特尔先生在现实空间中留下的一小片影子里钻出来,贴到脸上,从嘴里吐出血淋淋的肉块,他险些没被这半根舌头噎住喉咙。 红娜的眉头皱了起来。 荨麻旅馆的一根横梁发出脆响,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断裂,灰尘和碎屑抖落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对影子的伤害算不上‘复仇’。”佩特尔先生平静道: “恐怕‘复仇之蛇’会直接反咬到事物的本体上来。” “要是这里塌了的话就完了。”红娜担心道: “任何一个在暗巷中活到成年的人都不傻,他们深谙自己能力的极限和应用方式。他可能已经掌握了破局之法,只要还拿着那把钥匙,直到被从旅馆逐出之前,他都会被承认为客人。他可以在期间肆意破坏。” “看来不能直接烧......”捷特用手背捂嘴,鼻孔用力吸气,迅速舍弃了第二套作战方案。 “洛克茜,可能得委屈你了。” 洛克茜会意点头,接过捷特递来的银白手枪,十根红指甲亮起火光,两道火烈鸟羽毛般的焦痕悄然爬上手臂,身形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影子里。 旅馆外墙又是一阵震动。 又一根房梁断裂开来。守门人一手藏起钥匙,将左脚背上的伤痕深深插进承重结构中,他知道这样一定能逼迫那混球现身——惜命是外来人最大的弱点。 出来!出来!他无声呐喊道。 虚影自影子旅馆的角落内一跃而出,牝鹿般在空中划出一条轻盈的弧线,直飞而下,身后的墙面立刻多出了一道可怕的裂痕! 一个透明的婊子! 守门人立刻意识到了新对手的威胁性,安静,沉稳,远远棘手于那自作聪明的小混蛋。 砰!砰!砰! 几声利落的枪响忽然自他的腹腔内部响了起来。 洛克茜的虚影从守门人的后背钻出来,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肥特格斯的肚子像个满溢死亡气息的房间,她在里面无法视物,也没法呼吸。她的脚趾和破损的耳朵根部随着内心的起伏又开始了蒸发。 她立刻意识到子弹就算从体内也没法一击致命,因为她身后的桌子在下一刻化作碎片,特种子弹造成的爆裂伤害被瞬间转移到了外面,倘若她恢复实体,那碗口大的破洞恐怕就会开在她自己的腹腔上! 什么都伤不到那妞儿,守门人心想,但她不可能无止境地保持那样,显然,一次突袭过后她已经相当吃力了。 巨大的身躯忽然开始了移动,就像一堵肉墙般朝自己重重靠了过来。洛克茜立刻理解了对方的意图,他打算反过来用那巨躯把自己活活闷死! “洛克茜!” 见对方来不及通过影子躲避,捷特仅剩三根指头的左手在同事即将被肥大的腹腔再度吞没前扣下了另一把枪的扳机,子弹在空中拖出火尾,直直飞向守门人暴露的眉心。 扑。 一声闷响。 弹头仿佛一头扎进了沉重的软垫中般,冲力被瞬间卸去,牢牢地嵌在了肥特格斯的手臂中。后者以超乎想象的灵活动作挥舞手臂,将弹孔和一记重击双双奉还至那只伤手之上。 “嘶!”捷特从椅子上跳起,将快被压扁的左手缩回现实空间,用此时看来反而没那么糟的右手替位支援。 还是不可避免地打成了持久战,这还只是个守门人.....他在心中不由哀叹,咬着牙向佩特尔先生大声问道: “还要多久?!” 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旅馆内随意晃动着,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那是洛克茜和自己的手在潜入影子后留下的“替身”。 “我会......在好了的时候叫你。”后者的语气就像刚睡醒觉。 肥特格斯的身躯在影子旅馆内左靠右撞,蛇眼朝不同的方向转动,搜索着那令人气恼的小身影。他还希望能在旅馆内发现别的东西,走廊深处却一片黑暗。 出来! 他可不认为对方能在旅馆外的墙壁或他的肚子里找到可供呼吸的空气。就算被子弹命中心脏,只要没有立刻毙命,他就能像撕下一张贴纸般把伤口揭下,贴到别的地方去。他知道对方不可能任由自己这么破坏下去,针对体内的攻击必然会马上停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出来!出来! 他的眼中骤然燃起了火焰。 洛克茜轻飘飘地到了一根房梁上,十指在半空中涂抹着火苗,火光翩翩落到木梁上,让它们燃烧起来。 这婊子! 守门人彻底察觉了事情的问题所在。旅馆空无一人,他自己庞大的身躯没有在墙壁上落下影子,而他本人刚才还身处于距离663号巷将近一百条巷子开外的地方。 这旅馆是假的!伊格老鼠帮曾经遭遇过一名影子小偷,好几条巷子都被他洗劫一空。尽管只是无用的影子,但那份冒犯不可被饶恕! 那混蛋要那么多影子干什么?这是老鼠帮内部一直想不透的问题,直到现在才真相大白。 影子里有着实物的投影,而且还能被随意转移! 刚一落念,头顶就传来了一声巨响,一根着火的房梁生生被对方给拆了下来! 另外一边,捷特的右眼看着天花板松了口气。和“复仇之蛇”的能力不同,洛克茜对影子造成的破坏影响不到这边来。 为什么要主动开始破坏?! 守门人迅速思考起了对方的反常。作为典型的经验主义者,对方的动向与他所预判的并不一样。一个新的念头很快占据了他的脑海: 正面冲突没用,对方改变了策略,打算用火和浓烟把自己闷死在这里! 他并不清楚影子与实体之间的联系,自然猜不出对方藏的后手,但对方的异常企图不论如何都该被阻止! 想到这里,两只巨大的手臂挥舞而起,像驱赶蚊蚋般拍打起了头顶到处乱飞放火的虚影,拍灭对方的火焰,烧痕抹鼻涕一般擦到墙壁和地面上去。 自己是消耗不死的,而对方不是,他似乎已经能感觉到了对方的吃力,飞行速度越来越慢,身形的轮廓越来越重,颜色越来越鲜艳。 洛克茜的指尖和脸颊侧面蒸腾出灰黑色的烟影,那是她的血肉在逃跑,一去不回。“离家的雾影”已经对它的宿主产生了“怀疑”,随时准备下达最恶毒的诅咒。 “罗塞塔姑妈......” 她在心中默念这块受诅咒的皮肤主人的名字,试图让情绪平静下来。 “好了没有啊你!” 捷特焦急地拍了下桌子,伤手疼得一个激灵。 “还差一点......”佩特尔先生的五个铁指头相互摩擦了一下。 洛克茜扔出一颗火球,砸中了影子旅馆的一根关键承重梁,火苗直接渗入了木纹,深入内部的石质部分。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向下一沉,越过肥特格斯拍苍蝇般迅速收拢的一堆巨掌,直接坠入影子里,掉入现实,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洛克茜!!”捷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同事给搀进了怀里。转头向佩特尔先生怒声抱怨: “你未免也太慢了点吧!!” 战力消耗比他想象中大多了,但事已至此,计划不能停下。 “......好了。”佩特尔先生比出手势。 布蕾恩教妇的脑袋在门外平静地点了一下。与此同时,捷特抓起自己被切下来的半条舌头,直接往影子里一丢。 “爆!” “刍狗的忠诚”的小半边花纹在影子旅馆内进出火光,热量在承重梁上瞬间释放,一颗火球将它连同部分天花板一同轰了开来! 纯白瞬间撕开漆黑,填满了旅馆内部的所有空间! 肥特格斯的眼睛看不见了,他全身的肥油顷刻间被地面的光芒包裹,一颗不可言状的白炽巨球正用祂悲悯的目光注视大地。 那是正午的烈日! 老鼠帮守门人和荨麻旅馆的影子一起被丢上了地表! “洛克茜,趁这段时间尽可能休息,我去确认他烧熟了没有!” 捷特接好身体的所有部分,一头扎入影子旅馆,来到地表,全身立刻缠绕上了白色的火光。 守门人已经彻底燃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却并未立刻毙命!人头帮在他身上烙下的短暂诅咒让烧伤有了可乘之机,趁着“复仇”的力量失效,迅速爬遍了他的全身! 这备用方案并不完善,影子空间的单次转移需时实在太长,其他“老鼠”很有可能已经在这段时间内作好了万全的应战准备,因此,这颗巨型人油燃烧弹待会必须得扔回地下去“炸”他们。 真可惜,他为肥特格斯叹了口气,外来者的思维回路远比你的经验要清奇得多。 没想到,刚一落念,一块燃烧着的赘皮就朝着自己的方向飞了过来,滚烫的油脂直接糊到了他的胸口! 守门人怒不可遏,并非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为了别的事情。在几乎了无希望的暗巷内部,独一的信念是支撑所有生灵挣扎求存的稻草。 而将那份无望而混沌的信念贯彻到极致,就能成为这条暗巷的王。 “黑日”就是这么做到的。他和狂人莫兰都非常清楚,对方此时此刻就待在那座旅馆最深处的那个房间内部。 可他却没有出手,那黑色的太阳没有再度升起,没有焚烧掉自己或外来的小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们的信念落空了。 “出来啊!!”守门人终于绝望地大喊出声,和着燃烧的鲜血和油。 “出来啊,黑日!!!外来者在暗巷的地皮上肆意践踏,偷鸡摸狗,你还是无动于衷吗!!” 纯白烈阳无言地焚烧着地面。捷特狼狈地撕掉黏在自己身上的人体组织,刚露出半毁的双眼,就只见一座燃烧的肉山朝自己压来。 撇去火焰,单是那重量都能把自己的骨头压断几根!他一个躲闪,被热流掀到了残破的墙壁上,碎裂桌椅的木刺带着火焰陷入脊背之中。 巨大的火球翻滚着,火苗顺着烧干的蛇瞳缝隙侵入大脑,双手一刻不停地撕扯着身上燃烧的皮肉,直到把那来犯的外人彻底烧净碾碎前绝不甘休! “不能再拖了!不能再拖了!”耗掉大半体力的捷特朝着影子的彼端探头大喊: “就这么把他给丢回去!快!!!” 自己终归还是轻视了暗巷,并因此尝到了超乎预想的代价,这点回去必须写在备忘录上。 影子空间在一阵狼狈不堪的闪躲拖延后终于再度开始移动,将还剩一口气的巨大“人油燃烧弹”朝着他原来待着的750号巷外侧掷去。 火光填满了阴冷潮湿的暗巷,仿佛一颗巨大的太阳坠落于无边黑暗中,就连二十条巷子开外的人们都感受到了那阳光般的温暖。对于许多人来说,温暖是深渊中最大的希冀与救赎! 守门人变成的太阳翻滚、照耀着,将火苗涂满任何可燃之处,浓烟在地面的污垢和尚未被清除的尸体上燃烧起来,释出大量浓烟。捷特将身上的火焰团成球,塞进嘴里,跌跌撞撞地冲回旅馆,朝同伴们呼喊道: “现在就走,突入进去!” 说罢,他抓住了洛克茜的手,身形骤然透明,却能从手腕的颤抖明显感受到对方的疲惫。 “抱歉,洛克茜,是我没想周全,但现在只能一做到底了。” 洛克茜平静地点了点头,带着同伴们穿出木门,籍着浓烟的掩护穿越了750号巷,朝着螺旋下行的前路快速穿梭。捷特掏出五响左轮,朝着更加黑暗之处扣下扳机,目标是“狂人”莫兰身体中的子弹碎片! “看准了!” 火光拖尾以每秒五百米的高速甩了出去,并没有飞行多远,迅速钻入了标记着811号巷的空洞之内,传出了不小的声响。 洛克茜牵着两人隐入了主道上方的电线和管道之间。 只见,811号巷灯火通明,杯影碰撞,仿佛黑暗中一条温暖温馨的闹街,与周遭熄灭的灯泡和传出的异响格格不入,传出令人快活的酒香气。 一位目光清澈的黑发青年人从巷子里探出头,身穿工装背心,手拿插着吸管的瓶装饮料,看起来活像位不谙世事,在劳累一天过后出来放松乘凉的年轻工人。 “我看见你们了。”他友善地扬起嘴角,灯光照亮了他身上的一条条瘢痕,目光投向浓烟涌来的方向。 “机会难得,要进来喝上一杯,小赌几把吗?暗巷中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那么温暖的太阳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居酒屋 “别紧张,伙计,我可以看见你的血正从血管里被挤出来。过度兴奋会要了你的命。” 青年半眯起眼睛,随意地盘坐在了巷口的一尊小石像上,811号巷的灯泡没有保护,透明外壳裸露在空气中,晕着盈盈黄光。 “我也许是你们的敌人,但在暗巷里,信念远大于理性和立场。秩序、混乱、生存、杀戮、交媾、崇拜、复仇......信念不坚定的人在暗巷活不长久。” “而热情好客,就是我的信念。我叫里昂,也许你们已经从什么地方听过了我的名字。” 他笑眯眯地补充道。 玫瑰日杀手的侄子,捷特心想道,他的确将自己的乖戾脾性掩藏得很好,好得有些诡异。 “先不提这个,你们有带钱吗?有些好东西只能在这条巷子里吃到喝到,我曾经试图把它们推广到地面的斯皮克以西酒吧里去,但这尝试并不成功......噢,别开枪,别开枪!我觉得你们需要处理一下身上的伤。暗巷里没几名医生,人们受了重伤通常会直接走进熄灭的巷子里。”里昂举起双手,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敌意。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 捷特皱着眉头,一手紧紧握着五响左轮,仿佛眼前的青年人比先前的肉山还要危险,尤其是眼里和微笑中那些捉摸不透的部分。 里昂很快意识到了气氛的错位。 “我真的不会害你们,至少现在不会,乘人之危不是我的作风。而且,恕我直言,我可以赌上几瓶酒,赌你们几个没法再继续往深处闯下去。” 他的目光欢脱地跳跃了一下,越过了捷特的肩膀: “尤其是你啊,美丽的小姐。” “洛克茜?!” 捷特的身体忽然一沉,脚踝磕到了地面,他立刻意识到那是洛克茜掉了下去,褪色的血液被黑色外衣吸收,自己竟一时没发现她胸腹部的伤痕。 ——对影子的伤害算不上复仇! 洛克茜勉强站住了身子,紧绷着脸,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慢慢恢复正常,但是没有用。肥特格斯在肉体上造成的伤口并不是最为致命的部分,那份无法压抑的恐惧正在让她的身体轮廓一点点分解! “深呼吸,洛克茜,都过去了。你会没事的......转移注意,想想辣酱热狗,我们回去的时候买上一大包......” 捷特断断续续地安抚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这辈子来最糟糕的一个决策。 “这不是你的错。”里昂为他内心的懊恼开脱道: “暗巷会让人变得急躁,这是外来者丧命的主要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不习惯接受不信任的人的帮助。” “......” 捷特的左耳深处一阵刺痛。“流氓的低语”在脑子里胡乱搅动着,试图寻出一个足以应对窘境的完备之计。 “......你能送她回去吗?” 最终,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佩特尔先生,小声开口道: “就像刚才一样,找个空档把她给通过影子送回旅馆去,她帮我们到这里就够了......太勉强了......”他自己说话也开始吃力起来。 地表本是最佳的选择,但现在还是正午,而洛克茜已经没力气在正午的烈日下行动了。 “那你呢?” 捷特本以为这是佩特尔先生的反问,可他却在下一秒意识到问出这话的居然是里昂。黑发青年人就像一名真正的读心者般扬起了嘴角。 “没事,伙计,我一点都不在意。” “我留下。”捷特果断道,随即接了一句反讽: “谁能拒绝陌生险境里的一瓶维姬粉红柠檬水呢?” 布蕾恩教妇和她的两名下属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在他们查出窥视者们的下落并执行他们的所谓“程序正义”前,自己必须和里昂拖...... 别想了!捷特掐断了自己的念头。对方的感知能力显然不一般。 “我的朋友啊,这可能会是你人生最棒的一个决定!”里昂话锋一转: “也能是最惨的,谁知道呢?” “闭嘴,聒噪鬼!”巷道深处传出了带着浓重口音的骂声: “你吵得我没法看牌了!” 一句粗鄙至极的脏话,夹杂着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听着,待会让红娜女士给你处理好,等我回来。我们还得靠你出去呢,所以绝不能轻举妄动。” 捷特嘱咐着,有意加重了最后两句。他本想和同事击个掌,可又立刻收了回来,踉跄着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因为他发现对方的身体居然开始加速蒸发。 “咳!冷静,看别的地方。” 洛克茜撇过头,迅速板起了脸。 “我还注意到你的口袋里装了些什么。”被巷子里的人吼了一声,里昂压低了声线,目光投向捷特鼓胀的衣袋。 “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空果酱瓶,里面装满了水,浸泡着那颗属于窥视者的眼球。 “好奇心害死猫,里昂先生。”捷特低头瞄了瞄自己残缺的手,只能辨认出一双模糊的,像是猫爪一样的轮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跟我来吧,看好你的皮夹,我们得等‘诊所’空出位置来。” 里昂把手中的饮料喝完,愉快地融进了巷中灯火,一把沾血的纸牌在同一瞬间被粗暴地撒了出来,准是有个拿到烂牌的家伙掀了桌。 811号巷内部无比宽敞,蜿蜒曲折,处处灯火通明。过道内空荡荡的,人全都挤在门窗和幕帘后方的阴影中。男人们籍着酒意骂着脏话,敲碎酒瓶,把割下对方的耳朵当成一种娱乐。 子弹飞到哪里去了? 捷特在灯影间寻觅着被破坏的痕迹,到处都是不完好的,到处又都是和谐的。涂在墙上的血被光线映成了热烈而富装饰性的暖红,留声机播放着糟糕的老音乐,一桶热油里滋滋地炸着喷香的肉类,放纵的笑声环绕在墙壁之间,还有着某种让人恍惚的气味。 “怎么?” 见捷特一脸错愕,里昂好笑地反问: “就因为我们是暗巷居民,所以就一定得住在尸体堆里,不能把我们的生活空间弄得舒服点?我们也是四肢健全的斯卡夫佬,伙计!就跟地表和新德市的斯卡夫佬们一样。” 他的右手指向三块深蓝色幕帘。捷特狐疑地看着上面用白漆涂画的的左撇右捺,问道: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把它当作一间不太一样的斯皮克以西酒吧。”里昂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它叫做‘居酒屋’,上面画的是‘汉字’。” 捷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知道“汉字”,有人告诉过他这个字眼,它们指向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语言。 ——他母亲待过的那个世界! “我感觉你对‘汉字’并不陌生。”里昂读着捷特的内心所想,仿佛它们就写在他的脸上,一只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到了他的伤手上,害他一个哆嗦。 果然,这一切全部都和做梦一族相关!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种东西?” 捷特遏制住自己的激动,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曾有不少朋友在他自己回想起玛拉遭遇的瞬间挨揍,而他自己甚至毫无察觉。 “你问到点上了,朋友。”里昂微笑道: “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帮助那些无助的工人朋友们找到他们新的出路。那是一个天国般的好地方,其中的一些伙伴们在那里流连忘返,而另一些则回到了这里,致力于让更多人得救......” 捷特心中忽然咯噔一声,并非因为对方的话语,而是他认出了那种弥散在空气中的味道。 长石镇。 那座发现尸体的仓库里! 幕帘缝隙中飘出了一缕缕黄绿色的烟雾,混合着硫磺和药草的气味,正是那种味道。 意识到空气有毒的捷特放慢了呼吸速度,可即便如此,麻痹的感觉依旧慢慢地爬遍了全身。他感觉自己的伤手和背部不再流血,也不再疼痛,腰板直了起来,模糊的视线中甚至泛起了虹色的光圈。 一根冒着热气的金黄肉串冷不防地伸到了他的鼻子下方! “请,这份我掏钱。”里昂热情地说道。 “这又是什么?” “睾丸。” “......认真的?” “当然!居酒屋的下酒菜肴里还包括油炸肾脏、肝脏、心脏等。我知道地表人不常吃内脏,尤其是肝。”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动物在牧场待着的时候都摄入了些什么怪东西,捷特暗忖。他个人相当喜欢牛肚三明治,但心知那东西不能多吃。 “言归正传。”见对方不接,里昂把睾丸串塞进了自己嘴里。 “看起来你也对那天国有所认知。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我想你对那边感兴趣的原因是某个特定的人?” 这大概是遗产或神秘学领域的能力......捷特只略微想了一下,然后干脆地点了点头,在对方推过来的小木凳上坐下。 “对......这事我不常跟别人说。”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将眼白微微翻起,假装出精神恍惚的模样,一方面希望能骗骗对方,另一方面又担心事情很快就会演变为假戏真做。 “有人和我说过,那个地方有办法挽回一些重要的东西,是真的吗?” 他假定对方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来意、目的和所知之事,有意利用自己心中的软肋,于是就这么将计就计了下去。 “我不敢打包票。”里昂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告诉你的那个人为什么能那么笃定,但他似乎并没有将其中的一些潜在问题告诉你:如果你打算自己寻找这条通往天国的道路,那么毫无疑问会遇到危险......腓特格斯好像已经烧完了。” 他朝巷道的出口处伸长了脖子。 腓特格斯......那似乎才是守门人的真实名字。 “伊格老鼠帮迟早会来这里要人的,这我敢打包票。他们中的一些人也是我朋友,我可以为你美言两句。”里昂主动示好道,似乎认为空气中的神经毒素已经剥夺了对方的大部分思考能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并没有看见对方口腔内部正发生的事情。捷特不时弹一弹舌,将仅剩的半根舌头往上颚抵,用热力烫醒自己。 巷道对面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了,一名独臂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的面孔像骷髅,头发又卷又硬,一缕缕地挂在衣领、衣袖和扣子上,左手一把长管手枪,右肩上露着被炸碎的白色骨头渣。 “莫兰,你感觉好些了吗?”里昂热情地问道。 狂人莫兰生硬地笑了笑,嘴里又哼唱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歌儿。 “三只瞎眼的人面鼠~它们全在跑~追着......咳咳咳!” 他忽然吐了出来,一大滩黄绿色的硫磺味粘液。 那颗追踪他的子弹呢? 不,这个暂且不论,他压根就没得到什么“医治”,只是被麻痹得完全忘了痛觉! “嘿,莫兰,好久不见,进来喝点呗!” 又是那浓重的气泡音,听起来就像喉咙里含了一口水。 更多的纸牌被从幕帘后撒了出来,伴随着嘈杂的咒骂和掀桌声。这次,卡牌全部都被染成了红色! 灯影下,一扇酒馆的门被打了开来,然后是又一扇。 吱呀!吱呀!吱呀! 门就像寄居在巨大礁石上的牡蛎一扇扇打开,露出内部血红血红的“蚌肉”,灯光将它们映成了欢快蠕动的殷红。 血人。 那些在居酒屋灯影中寻欢作乐的,是上百个血人! ============ 居酒屋的灯笼刚亮起来,身穿白色卫衣的卫斯理就准时出现在了“梦寻秘境”的入口处。 “小瑞,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他在门口喘了两口气,声音听起来无比疲惫。 “哦,我总习惯早到半个小时,算是职业病。”瑞文托了托平光眼镜。他今天特意没用遮瑕膏掩去黑眼圈。两只“熊猫”一步步地走进了地下游戏室。 “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刚一坐下,瑞文就掏出了罗泰一的手提电脑和手机,把它们给推给了卫斯理。 “嗯,听说了。对了,这些东西是谁交给你的?”卫斯理有意问了一句。 “没人交给我啊。我只是和朋友聊了会细节,然后在一个特定的地点拿走了它们。”瑞文用了惯用的伎俩,将几句毫不相干的真话拼在了一起。 “唉。小瑞啊,不是我说你,你真没察觉你可能被人给利用了吗?”卫斯理头大地说道: “把你卷入危险是我的过失,这点我必须向你道歉。但作为朋友,我真得劝你一句,不要再越陷越深了。你没发现自从你开始帮那位朋友做事之后麻烦越来越多了吗?欸我问你,那天出了那么大事,为什么你不报警?那天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果然来套我这边的话了,瑞文心想。 “哪,哪天?”他故意装傻道。 “4月14号。老实交代,现在我的身份不是警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防卫过当了?”卫斯理有点着急。 “不,不是那样......”瑞文故作惊慌。 ——除了防卫过当,还有直接杀人,非法持枪。 “只是......其实,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 “我,我知道让我做这一切的人的身份,甚至还帮他调查过一些事情。他不是个坏家伙,但是这一切真的,真的没法用法律途径解决,我不想连累警察同志,会死更多人的......” 他把十指插进了头发里,露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窘迫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情绪失控。 对方已经上了自己这条贼船。事情发展到这一阶段,自己大可以直接坦白。 “冷静,冷静!你说你都知道了?” 卫斯理本就没睡好,大脑没转过弯,被对方的忽然失常吓了一跳,在心中暗叫不好。 “漆黑侦探”早就预料到自己可能会拆穿他,干脆先下手为强。对方已经知道了一切,至少是大部分事实,这虽然能帮自己省去不少解释的工夫,但同时也代表他们两个人都陷进了恐怖的泥沼之中。 “是......我知道这些设备里可能藏着很重要的信息,对揭露这一系列事情的真相有所帮助,包括恒特案,还有‘天使格蕾’,还有很多很多......我,我不想发疯,我很想就这么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远离你说的妖魔鬼怪,怪力乱神。” 瑞文双手支着桌子,在说话间时而抓挠头发,时而用手指噼里啪啦地轮流敲击桌面。 “但现在貌似,貌似已经回不去了。”他颓然苦笑道: “现在除了向前,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吧?警官同志,咱们让这破事赶紧结束,好不好?” “行,行,之后再慢慢跟我解释,我保证不说出去。”卫斯理没有多少安慰精神创伤患者的经验,只得振作精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桌上的两台设备上。 在清楚设备型号和系统版本的情况下,破解开机密码的方式多种多样。他将自带的USB手指插入电脑,只用了将近十分钟时间,就成功地取得权限,跳到了主页上,立刻开始搜索起了文件夹。 “应该就是这个......有了!” 卫斯理点开文件夹,打开自己的电脑,将数据拷贝了过去,与自己研究了一晚上的另一份数据进行起了对比。 ——那是多年前在马家大案中缴获的违禁药物样本分析资料。 半个小时后,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对的,没错......虽然一个是固体原料,一个是液化的加工制剂,但是分子式,分子式有相吻合的部分......” “马家大案里缴获的药物样本中同样包含着一定的123号元素,只有一点点。它的主要成分是麦角胺,但这应该也是有效成分之一......两起案件之间,有着关键的联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九章 马家大案 “两起案子幕后真的是同一批人?” 事情果然得到了进展! 瑞文心中暗喜,这意味着他又朝核心迫近了一步。 “八九不离十。”卫斯理肯定道: “我现在的推论是这样的:那个走私集团需要一条长久的原料供应通道,而‘天使格蕾’研究所是唯一的选择。恒特自己也是个坏胚,把123号元素无差别地下给研究所里的所有人,估计就是为了方便哪一天毁尸灭迹,如果事情败露,还可以用于威胁研究所内部的人,或将他们当中的个别秘密铲除。” “原来是这样!” 瑞文“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打那通电话!” “什么电话?” “有一天我从研究所回去,路上忽然接到了个不认识的电话,里面是一段嘈杂的噪音。我,我听着听着,周围的东西就开始扭曲起来,就和磕了药的反应差不多!” 原来这家伙早就摊上了事!卫斯理的眉毛不自觉地皱到了一块。 “能再准确形容一下那些噪音吗?”他追问道。 “我录了音。”瑞文顺势接道: “但我手机淋了雨,又不敢拿去别处修,万一那段录音不小心流出去就糟了。千,千万不能直接听!我只在研究所吃过一次饭。那种东西的生效剂量应该相当微小。” 他打算借机把修手机的事情也摊给警官先生,那样迫在眉睫的问题就能全部解决。 “给我吧。”卫斯理直接说道: “就算修不好设备,应该也能保住里面的资料,存到我电脑里就......” “不行!!”瑞文撑了下桌面,上下门牙敲击了几下,脸上露出歇斯底里的前兆。 “那东西不能复制,绝对不能复制!万一外流就糟了,万一外流......” 那部手机里唯一重要的东西就是“扳机”,别的聊天记录他都能通过其他设备登录删除。唯一可能出现差错的地方在于对方或许会出于好意把那段录音从自己的设备里删除,以及这个文件可疑的命名。 必须得让它留在设备里。 有道理。卫斯理在心中认同道。 照理说,自己电脑里的东西流不出去,但是他们头顶的确存在看不见的风险。虚安部至今笼罩在几名超级黑客的阴影下,万一哪天谁人忽然起了歹意,录音往外一扔,不知道会连累多少和这种药物有所牵扯的人!他已经怕了这种风险,绝不能再让“天使格蕾”研究所发生的事情重演一遍! “那这样如何?我尽力把手机给修好,如果修不好,就只保留一份文件,平时我来......还是你来保管,行吧?” 瑞文沉默地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 这倒霉蛋现在的精神状况令人堪忧啊!卫斯理头疼地想。 偏偏他还是那种什么都爱往自己身上揽的类型。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将来拦都拦不住。 绝不能再犯一次相同的错误,他在心中暗下决心。 “但是你必须得保证,将来不论你朋友要求你做些什么都必须如实相告。身为多起案件的证人,我有责任确保你的安全。”他强调道。 “行。”瑞文放松五官,让表情冷静了下来。 “能仔细讲讲马家大案究竟是件怎样的案子吗?我对它的了解并不多。”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 卫斯理回忆道。当时自己没满23岁,刚入队一年多,热情远大于经验和能力。 “虚拟安保部是通过加密网络论坛内的一系列可疑聊天和异常的虚拟货币流水发现这样一个大型贩药组织的。它的龙头人物是一个化名威利.盖斌的新华尔街人,而之所以在档案里被称作马家大案,是因为它在东洋这边的主要接线者是几名马家人。” 另外一方面,估计是档案里写上“威利大案”太过不雅。瑞文暗忖,默默记下了这个化名。 “马家人又是?”他追问道。 “呃,我应该换个说法:之前来见面的朋友里不是有个叫马斯的吗?大案嫌疑人就是他的爷爷辈,有两位现在还在坐牢。两岸缉毒队最后在关口缴获了价值五百多单位非稳定虚拟货币的新型精神药物,总共抓获了5个人,但是不包括威利.盖斌和这座城市的主要接头人。” 才五百多非稳定......不对啊!现今一单位非稳定币市值三十三万,五百多非稳定币在今天算起来接近两亿! “那罗迪尔格.马先生是怎么一回事呢?就是在研究所工作的那个人。” 那个教授直接向他透露过罗迪尔格的事情......卫斯理斟酌着究竟应该透露到什么地步。 “他也被警方起诉了,但是他的律师坚持认为他对内部消息完全不知情,最后还胜诉了。对了,那个普雷斯考教授不是说,恒特是他介绍去研究所的吗?” “对!这么说来,他未必百分百无辜?” 卫斯理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年只能把他放了,一方面是因为证据不足,另一方面是因为上层着急要封案,事情只查到一半,给外界找了个说法就结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该不会......又和军方的谕令有关?”瑞文同样也在斟酌。 “里面牵扯的利益非常多,就连你们家的辛迪药业公司都有份,当时我对此一点发言权都没有......现在也差不多。” “哦......老实说,我某种程度上也在怀疑辛迪公司内部可能有什么问题。我在公司里面安排了人,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事情开始慢慢和辛迪公司有所牵连了,瑞文心想,这是他把金送到公司仓库去的其中一个考量。他还记得“过去”那批针筒的事情,也记得当时无从查起的窘境。 有了金,自己就能从源头精准把握到那一批货物的运输情况,并加以跟进。 “......小瑞,我还是得多嘴一句。”卫斯理捏了把汗。 “别嫌我啰嗦,你又不是21世纪福尔摩斯,还是尽量离这些事情远一点,非常危险......唉。也不知道你那天有没有听见我们的话,针对马家大案的跟进调查中又出现了大规模人员伤亡。” “又死人了?!哪里?” 瑞文一个激灵,身体故意往左侧一倾,把椅子弄出了声响。 “一家糖蜜加工厂,城里的红糖和甜味添加剂大部分都是从那里来的。那里还做过机场跑道原料的生产。”卫斯理避开了枪械的部分。 “昨天,重案组在搜查那家工厂的时候,发现超过20名员工和保安惨死在不同的加工间内,死亡时间各不相同,初步认定是分批遇害。现场充斥着相当刺鼻的味道,据报告里所称,是大蒜的味道。” 这些事情“过去的自己”全都知道,它对应的正是现实世界的约克公司事件。瑞文对犯案者并不是自己这件事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大蒜? 为什么这边的死亡现场会有大蒜的气味? 等等。 瑞文回想起了自己在朗姆酒加工厂内的经历。 那天,4月18号,“过去的自己”被无皮者刺穿了一颗心脏,没死透,进而杀死了那些工人和保安,在地下加工间内清醒过来,发现现场多了一样东西,少了一样东西。 多出的东西是一副扑克牌。 少掉的东西,是一串黑色的大蒜! “卫警官,我......从我们刚才总结过的东西来看,我个人觉得,接下来可以从几个方面进行跟进。”瑞文托着腮,用不确定的口吻说道: “把我的手机修好,音频做几次失真处理,然后试着作分析;找罗迪尔格先生,看看能不能捋清恒特和马家的关系;试着去接触一下还在服刑的两名马家人,工厂那边也得跟进一下。在这其中......” “欸,在这其中你一样也不准干!”卫斯理强硬地打断道。 “你晓得自己的状况多糟糕吗?你这么硬撑是对家人的不负责任,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在家吗?你没了谁来照看她?” “......问题就在这里啊!”瑞文盯着桌面,突然吐出了一句不经大脑的话。 “就是因为枪手都杀到我们楼下去了,我才不得不......” 他在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坦白部分事实后,不知不觉地把眼前的酒友给当成了个“树洞”。 “行了,我明白。”卫斯理慢慢吐光了肺腔里的空气。 同为天涯沦落人,他们都不想再看见亲近之人的牺牲,师姐尚且如此,何况是妹妹呢? “今天夜宵我请你,但是不许喝酒。你明天准时去看心理医生,他开什么药你吃什么药,先把精神状态稳定下来再说,你这脸都快跟个鬼似的了。” 瑞文用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了硬邦邦的胡须根部。他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叫导演把这一男人必备日用品也给捎来。 那家伙才是正确的“树洞”啊! ............ 4月21日,周五。 瑞文刚从沙发上睁开眼睛,听见了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麦金......金,你吵什么呢?”他瞄了眼跑到地上的遥控器,从沙发底部露出个瓶颈的碳酸水瓶,以及堆在角落里的“储备粮”——巧克力片、甜玉米片、话梅糖、包装戚风蛋糕,一堆个头不大的苹果。 金敏站在窗边,双手捧着小麻雀待的纸盒。 “我想放飞它。”他用手指推着鸟儿的身子。 “它,它的翅膀已经完全好了,但是它好像不想走。” 小麻雀鼓着羽毛,把自己变成一颗柔软的绒球,就是没有起飞的意思。 “丢下去就好了啊!”瑞文在心中嘟囔道,表面上还是忍住了。 “也许它还想再蹭一会儿饭。再试一次,实在不行就放着吧。” 金用手指戳了戳鼓成球的小鸟,稍微用了点力气,指头直接把它给怼出了窗户的滑槽。小麻雀绊了一下,叽叽叫了几声,拍拍翅膀飞向外面的树丛。 “搞定!”瑞文拍了拍手掌,居然感到了一丝失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叽!” 没过两分钟,小麻雀在外面绕了一圈,居然又扑腾回了窗台上,开始叫唤。 两人同时傻了眼。 随后,瑞文板起脸,面无表情地走到窗边,伸出手背一拍。 小毛球就这么掉了下去。 “瑞文先生......” “它要再回来我就不赶了。”瑞文耸了耸肩。 这次,小鸟没有回来。 “金,工作还习惯吗?”他问道。 “嗯。现在我是边学边干。我的上司是个很有耐心的女总管,让我管她叫邝太太。她在辛迪药业公司里干了三十年仓储管理,慢慢晋升成部门第一人。她鼓励我说,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平等的晋升机会,只要不缺勤,好好干就行。” 邝太太,干了三十年,工龄比自己的年纪还大......瑞文在心中默念。 既然如此,她肯定认识自己的父母,估计和叔叔瑞雷也很熟。 “多和邝太太打交道,听她讲点过去的经验。对了,我还希望你能顺便帮我留意医疗器具的进出记录,尤其是针筒,把每批货的生产编号和订单号记下来,还有送去了哪家医院。” “这对我的帮助非常大,金。”他强调道。 “嗯,好!”金敏用力点了点头,尽量不让话语出现任何纰漏。 “莫女士来找过我了......”瑞文随口又插了一句,注意到金敏臃肿的眼皮明显跳了一下。 “我没对她做什么。我已经想通了,但是我担心她会想不通。”他把后半句话给说完。 “定期打个电话给她,问问情况,直到我有新的头绪为止。现在就打。” 金敏拿过手机,拨打了莫女士的号码。 嘟!嘟!嘟! “没,没接!”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瑞文。 瑞文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这才隔了一天!而自己完全不知道那个命运的节点具体会发生在几月几号。 他不打算心存侥幸。 “走,收拾好东西,我们顺路去看她一眼。” 几只猫儿从便利店旁的小巷内跳开,蹲在公寓边上的灌木丛里,发出轻柔的咪咪叫声。 发廊的三色灯柱已经修好,再度开始转动,裸露的电线上缠了厚厚的绝缘胶纸。海鲜酒家门口搭了竹枝棚架,似乎打算加宽檐篷,阻挡高空坠落物。 瑞文和金敏在昏暗的小旅馆门口停住了脚步。 一名五官轻盈的长发女人正坐在小转椅上,眉目含笑,不时拨弄一头柔顺的金棕色头发。她的脸部有着部分马来人特征,十分光滑,手背上的皱纹却表明她显然已经年过半百! 一袭富宗教色彩的拖地黄白色袍子让她看起来像闯入凡俗的神话人物,莫女士坐在她的对面,低着头,就像一只迷失了道路的羊。 她是谁? 仿佛听见了瑞文心中的声音,莫女士从柜台后抬起一双羊眼,柔声回答道: “她是从外地来的玛拉贝拉女士。” 捷特的外婆! 瑞文心中忽然蹦出了这个名字对应的身份。 瑕光侦探,现实世界中死于二十三年前的新德市上位者。 玛拉贝拉.布莱米希!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章 不变的“2023” “我是来探望我女儿的。” 玛拉贝拉女士温和地开口,仿佛早就和对方相当熟络了一般。 现实世界的“瑕光”早就死了,在烈日132年的“失控狂欢”中被群众撕扯分尸。那现在的这个她...... 倘若现实世界的身躯死去,意识就会占据梦境世界的躯体! 换句话来说,眼前的玛拉贝拉女士极有可能就是上位者本尊,而且已经在梦境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 “她赶了大老远从北江来的。就跟我哋当年走难南下的路线一样。” 旅馆大堂尽头的小电视机前,三个花发老头搬着小板凳看新闻,搭着洗澡毛巾,穿人字拖,嚼着花生米和槟榔,用半熟不熟的本地话在唠嗑。 “遥想当年,呢座城市实行抵塔政策,外面的难民只要偷摸进市里不被捉,找到家人亲戚就能留下。而家?而家这样犯法啦哈哈!” “还记得吗?当年那条海湾说宽不宽,说窄又能吞人,那些走水路游过来的,淹死了多少啊!” 一阵阵唏嘘和哄笑,一张张嘴张开全是血红色的。 他们......他们在说的是外界的事情? 外面还有人类?怎么可能呢?难道是金偷渡进来之前住的地方? “幸会,玛拉贝拉女士。”瑞文对着女人礼貌地鞠了个小躬。他有些不大适应这种其乐融融的自来熟气氛。 “请问,您的女儿是不是......”他将目光挪向医院的方向。 “她姑娘是马家千金。”一个老头热情地插了嘴。 “在我们年代马家很阔的,经常接济外来难民,不知收了多少契仔契女,而家开红糖厂的,做面食的,做塑胶玩具的,连搞科研的都有。” “那是他们自己出息了。”玛拉贝拉女士温和地点了点头。 “瑞文先生,他们是常客老赵,老陈和老赖。”莫女士见几人投机,插嘴了一句。 “哦,瑞家大少!”老赖露出一口黄牙。 “什么跟什......您认识我?”瑞文眨了眨眼睛。 “还能不识?全城应该就你一个姓瑞的男青年。”老赵接过话柄: “八虎马某,花园瑞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咳咳咳!那是上世纪的话,你吓到后生仔啦!”老陈打圆场道。 “这么说来,你们都认识我父母?” 瑞文稍感惊喜,他没想到居然能在犄角旮旯地里碰到“熟人”。 “马家是传统制造业大户,你们家是当年医创做得最成功的,所以上一辈的人都知道。我们几个老头子嘛,也就靠股票沾沾光。”老赵解释。 “特区合并那一段时间,我们股东经常聚在一起搓麻将,饮茶学英文啊!”老赖夸耀道: “当时你应该就这么点大吧,一眨眼居然变帅哥了......男朋友?” 老头们的目光投向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金敏,后者像只麻雀一样往后蹦跶了一步,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我对这座城市的开放程度也没什么印象啊!瑞文有点头大。 玛拉贝拉女士趁着“老朋友”们谈笑风生的间隙要好了房卡。瑞文瞧见电视中循环播放的晨间新闻,这才想起他和金两人正要去上班,低头看了看表。 “哎,金!你公车快赶不上了!下一班要等半小时!” 他把金敏顺势一推,打发去了公车站,心中思索着该怎么向玛拉贝拉女士询问捷特的事情。事实上,他并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这件事情,因为“瑕光侦探”的死亡正好与她外孙的出生年份重叠。 拉贝尔女士没有儿子,这意味着捷特在梦境世界并没有对应的存在,就和麦姬一样。 “瑞文,我有点事想单独和你说。” 玛拉贝拉女士在小电梯门口招了招手。 电梯门开了,先前的黑指甲女人走了出来,替了她刚才在柜台边的位置。 “你部手机我帮你攞咗上去插电。尽快处理下前台插座啦。”她用相对正宗的本地话向莫女士叮嘱道,又向玛拉贝拉女士点了点头。 电梯中,瑞文凝视着“瑕光”那在灯管下泛着一圈白晕的头发,心中不由得想象起了她年轻时的模样。 不,就和夜女士一样,这类女性最美的时刻永远都不是“过去”的什么时刻,永远都是“现在”。 他一边看着时间,暗忖晚点报到应该也没什么,一边跟着对方进了一间客房,闻见了浓浓的人味儿。 这应该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时刻,他突然冒出了个不着边际的念头。 不,所有的男人都会这么想!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幕不属于记忆的画面: 霓虹、灯影、酒、血、药物、爵士乐......人群在狂欢高潮之际蓦然回首,只见一团白色的,超脱凡俗的光晕。 “一个天使!” 人们纷纷从渎神的念头中醒转过来,于是簇拥向她,扑将上去,满怀爱、虔诚和敬意,一人从她身上抢走一块肉,吃干抹净,舔舐嘴唇,吸净牙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没等他落念,玛拉贝拉女士就关上了门,顺手褪下了身上的黄白色外袍。 “您......!” 瑞文还没来得及转移视线,目光就被对方的胴体掠夺。 上位者的躯干上竟密布着孔洞与缝隙,一条条皮肉被撕走,形成了镂空的花纹,就像一具巧夺天工的肉身人偶,镶满了柔软而精密的零件!日光自窗帘,自身体的罅隙中一缕一缕地渗透而出,将缓慢蠕动着的脏器映成了橘红色! “它们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完全适应。” 玛拉贝拉女士微笑着抚摸自己的胸腹部,肺叶在肋骨笼下缓慢张合。 “你果然是和我一样的‘做梦者’,这是最快的验证方法。” “......什么?”瑞文无暇聆听她的话语。 “只有同样来自那个世界的人不会害怕。” 瑞文的确感觉不到害怕。但他的四肢就像那些看见无比可怕之物的人一样动弹不得。 “你在想什么?”玛拉贝拉女士露出雪白的上牙。 “该从哪里抽走一块肉,才不至于让您的身体整个坍塌......” 瑞文诚实地把心中所想说出了口,然后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哦,你比绝大部分存在都要单纯,我想那一定源于一个温柔的原生家庭和良好的教育。” “瑕光”坐直了身体,慢慢合上那富马来文化色彩的外袍。瑞文瞬间抽离了视线,重重地摇了摇头。 他终于能正常思考了,刚才他的大脑光是遏制那些靛青和紫红色的霓光和糟糕欲念就已吃力至极。 “如......”他的舌头有点打结。 “如果您已经知道我是从哪来的了......‘瑕光’女士,能请告诉我一些您知道的事情吗?您比我呆在这里的时间要久得多。这个梦境世界有没有外面,外面又是些什么东西?这里的人究竟以什么方式维持着存在,他们......他们还可以算人吗?” 玛拉贝拉女士扣着扣子,耐心地听他把问题甩完。 “我想,这些问题的答案应该从这几方面开始想起:这个世界究竟是谁创造的?它和另一边的联系是什么?还有,它的时间是真实还是杜撰?” “我想过其中的一些方面......时间是真实的还是杜撰的?您在这生活了23年,您不清楚吗?” 玛拉贝拉女士摇了摇头。 “确切来说,以古老的24小时制计算,我在这个世界度过的体感时间大约等同于8300多天,276个月。” “为什么要用天和月份来计算?”瑞文奇怪道。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现象?”玛拉贝拉女士指出道: “这个世界的人们会用准确的月份和日期,乃至世纪和年代表达时间的跨度,但是几乎从不用具体的年份?” “好像,是这样。可那又代表什么?”瑞文有些不解,但对方说的的确没错。在梦境世界度过的一个多月内,自己有且仅有听过的具体年份只有2023年。 “如果你在这里度过一个12月,经历过元旦节的跨年倒计时,你就会知道。” “难不成......不会吧?”瑞文迅速领悟了“瑕光”的意思。 “日期变动,年份不变,2023年后还是2023年?!” “是的。”玛拉贝拉女士点头。 “我在这里看着马家的发展和起伏,种种变故。有人变老,有人死去,有人出生,可年份一直是2023年。” “可难道这里的人......” 瑞文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遮蔽。 打从一开始,这个世界的人就认为2023年后是2023年这件事是正常的! “这并不是一个循环。”玛拉贝拉女士打消了瑞文的疑虑。 “下一个2023年的人们会比这一个2023年老一岁,保留着所有记忆,城市也在一年年发展变化,树木一年比一年高。这也是最让我奇怪的地方。” “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是正常的,除了年份不变之外。”瑞文重复道: “那为什么遮蔽要锁死年份呢?”他想不明白。 “相信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两个世界之间相互对照的一些人。” 玛拉贝拉女士在床边腾了点位置,让瑞文坐在她身边,塞给他一个枕头,自己拿起另一个,仿佛这是两名“做梦者”最为平淡舒适的一种交心方法。 “对。两个世界的对照者名字相似或相同,外貌接近,性格也很相像......” 玛拉贝拉女士摇头否定,打断了他的话。 “前两点是对的,但第三点错误。”她轻轻说道。 “为什么?” “据我这二十多年观察,接触过的大量个体,两个世界的对照者们在性格上存在非常大的区别,有些甚至就像镜子的两面一样。” “啊?可,这和我观察到的不一样......” 金就不是这样子,瑞文心想,但没说出来,他意识到在这一点上自己的发言权不足。另一方面,对方肩膀和胸膛的平稳起伏没一刻不在自己的思绪深处挠痒痒,在身体各个角落激起龌龊的反应。他没法控制,那是仅属于世间少数女人的看不见的战袍和武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手机忽然在衣袋里响了起来。 “唉,后生仔......”博物馆老张在电话那头聒噪起来: “我寻思你那也不堵车,准是又鬼混睡过头了。人可以迟到,但你负责印的宣传单张不能迟。” “抱歉!十分钟就到!”瑞文尴尬地挂掉电话。他还有很多事想和这名性情温和的上位者详谈。 “有件事,是关于您女儿的。”最终,他决定先抛出一件事情,好让对方慢慢消化一会。 “她可能会在5月25号遭遇一些很危险的事情。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那可能危及她的性命。” 玛拉贝拉女士沉默片刻,以点头代替回答。 “还有,在您呆在这的这段时间,请关照一下莫女士。说来话长,我,我担心她最近一段时间会想不开......” 他的后颈被忽然一环,鼻腔内瞬间充斥了血、新鲜内脏和马来香料混合的气味。 玛拉贝拉女士用柔软的黄白色外袍包住了他的身体,给了他个温暖的拥抱。体内的脏器透过皮肤上的罅隙,温柔地贴着他的身体鼓动。 “善良单纯的好孩子,你要小心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她附在瑞文的耳边说道。 “谁?” 瑞文的脑海中一一浮现出了名字,又一一否认了一遍。 “我不能说,可能会被听见......快上班去吧。” 看电视的老头们笑吟吟的,仿佛都能通过眼前年轻人的神态看出他刚才经历了些什么。 “后生就是好啊......”老赖用上世纪本土喜剧电影的腔调调侃了句。 “几分钟时间,能让你从现在回味到十几年后。” 嘶......你们十几年前都经历了些什么?! “谢了,伯伯们!下回再聊!” 瑞文将公文包挎到肩上,在老赵、老陈和老赖不住的“诶哟!”和“懂礼貌!”声中离开了小旅馆。 有机会再逮这些老头问话,说不定就能搞清过去的事情了!他在心中默念了几遍:下次来的时候,他们应该会在。 电视机内的美女主播语气冷漠地播报着晨间新闻: “昨日半夜,蓝馆、银光大道及跨海大桥附近的浅水海湾内发现数具漂浮尸体,警方正作进一步搜索......” ............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提供私人导览服务吗?” 历史文化博物馆内,瑞文转过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们上位者今天集体无聊对吧?” 他把麦克风往领子下面一拨,目光没好气地对上了导演的鼻尖。 a馆的空调开得比平时还要冷,稀疏的参观者们走得比平时还要快些。 “是瑕光。”导演只用鼻子嗅了一下就辨认了出来。 “香料和内脏的气味。她抱你了?” “她让我小心身边的人。”瑞文嘟囔道。 “上位者们永远是表里不一的。每一名上位者都有自己的目的和计划,他们对待情绪无比理性,就连人格特质都能伪装。不要尽信他们的任何话。” “那我是该相信你这句话还是持保留态度?”瑞文调侃道,心中默默对玛拉贝拉女士留了个心眼。 单论这个世界的身份,“瑕光”在马家是长辈级人物,不可能不知道五年前的事情,甚至有可能直接参与其中。 两人走过一排排画作和雕塑仿品,越过低声品鉴的观众和坐在长椅上的临摹者们。这是夹在两个命运节点中间的一场巡回艺术品展。瑞文将目光投向一块块展板上的文字,意识到玛拉贝拉女士在这一点上没说谎——他没在展板上看见任何画作的具体创作年份,取而代之的是“数十年前”,“数百年前”等相对含糊的描述, “你好像对艺术品情有独钟。挂在米涅瓦庄园里的那些画和雕塑是怎么回事?它们属于你?还是你的祖先?” “有一些是我自己创作的。” 导演在一幅题为《神分光暗》的大型壁画摹本前坐了下来,背着射灯,定定地注视着画中造物主的双眼之间。 “曾经,我能在走廊或餐厅里一坐几个小时,临摹我自己的作品,感受祂的存在和视线,这是让我继续前进到祂存在的将来的执念。” “......别给我增添没必要的压力。”瑞文翻了个白眼,调整好麦克风,用英语干巴巴地开始了讲解: “这幅画的作者是米开朗基罗,背景是《圣经》里的故事。神说:要有光。光是好的,神就把光暗给分开了。光为白昼,暗为夜晚......” “后来呢?”导演问道。 “......后来,夜晚被谋杀了,至今无人破案。”瑞文又把麦克风拿了下来。 “私人导览费用:刮胡刀一盒,剃须膏两支,拖鞋一双--最普通的就行!再给我买几包烟......你电影弄得怎么样了?”这种虚实交织的对话模式给人的感觉相当奇妙。 “改天我放给你看。导演自己的想法总是主观的,而观众的理解可能与其完全背道而驰。”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走廊尽头的一幅大画。 一团漩涡,一颗燃烧着的大火球,由红调和白调交织而成。 画作名为《母亲》。 创作者为,理查德.皮克曼。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秘殿艺术家 “这幅画......我见过。” 这幅《母亲》并不在导览册子内。老张先前在印制宣传单张时提过,这次新华尔街馆藏寻回展中的藏品出了点意外,有件展品在册子终稿送进印刷厂后才公布运输消息。没办法,只能推迟它的展出时间,腾出合适的墙面,作临时保护处理。 这幅展品今天才被挂上去。 但瑞文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看过它了。那是在奥贝伦大学的西翼艺术楼,遭“永恒的永恒”侵蚀惨死的艺术助教卡尔的办公室外面。只不过,当时画中是一个绿色的太阳。 可是那幅画的其余特征——每一道笔触的深浅,每一条色带的明暗,全都完整地烙印在自己缺乏艺术细胞的大脑深处,那正是创作者之所以被尊称“秘殿艺术家”的伟大之处! 当然,更多奥贝伦人对于“皮克曼”的认知仅停留在10烈洋面额的绿色纸币和黄铜色辅币上,两者都印制着他的肖像,一位不大好形容的年轻男性,拥有着不少达到俊俏水平的五官特征,遗憾的是没有很完美地组合在一起,一双眼睛的角度像在笑,像在哭。 “坐着别乱跑。” 瑞文对导演叮嘱了一句,转身进入拐角,别好耳机和麦克风,理理衣领,将注意力汇聚在眉心,默念“老张在附近”,省去了到处找人的工夫。 “老张,来得正好!”他转身面对身后的藏品管理员老张,故作烦恼道: “有参观者问起那幅《母亲》了。很抱歉!我没做好关于它的功课,对抽象艺术也没什么概念,该怎么向对方介绍它?” “嗯,这次倒真不怪你。”老张也显得有些为难。 “这幅画本来不长这样的。” “啊?那它原来长什么样?” “你知道颜料可能会在运输或不当保存的情况下产生质变吧?” “知道。画作褪色和变色都属于这个范畴。尤其是古代的白颜料,很容易产生化学反应,所以那些古老壁画里的人像面部画得越白,搁到现在就越容易变成黑脸。” “这幅画的真品在运输过程中产生了严重的变色反应,甚至还出现了画面变形这种相当罕见的状况。它本来应该是幅超现实主义画作,承袭了达达主义富破坏力的怪诞理念,但手法是写实的。唉。”老张低声惋惜。 “超现实主义?那它的存在时间应该不过百年。照理说,颜料变质不会在这么短一段时间内发生啊?” 一幅画质变成了另一幅画?看来很有必要利用“冥想”看看出了什么事,瑞文自忖道。 “据新华尔街艺术博物馆的报告,问题发生在他们那边。两天前,4月18日,运输人员在运输车途径一个名为巨嘴鸟湾的地区时观察到了画作的变化,有且仅有这一幅,这也是它被延迟展出的原因。” 巨嘴鸟湾......问题说不定出现在这个地方上。至少,一幅画作平白无故变成另外一幅已知的画作这种事是绝对违反寻常认知的。 “会是辐射导致的吗?”瑞文猜测: “如果是的话,应该呼吁相关部门日后运输的时候绕开那个地方,那可都是具备珍贵文化价值的馆藏!巨嘴鸟湾有核电厂或射电天文观测站之类的设施吗?” “那地方是一座监狱,专门关押当地重刑犯。”老张摇头。 罪犯恒特爆炸的画面冷不防地填满了瑞文的眼底! 又是监狱,相隔不过一天。 “让这幅变质的画作参展也是新华尔街艺术博物馆的意思?”他随口追问道。 “系啊!”老张蹦出了句本地话。 “来都来了。意外也是艺术构成的一部分,自然的意志凌驾了人类渺小的思维,这正好与当代的其中一些艺术创作理念相吻合,你就这么对参观者说吧。” “明白。” 瑞文比了个“OK”手势,迅速溜回了导演身边,摘下麦克风,坐在了长椅的空位上,面对射灯,利用“形态共振”的自我暗示让参观者们的注意力纷纷投向另外一条走道上的《花神》画像。 “帮我数五秒钟,然后立刻用力拍我手背,如果我没反应就掐,直到掐醒为止。”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母亲》上,双瞳微微聚焦。 十秒是一次“冥想”的理论极限,而那时不良反应会无比清晰地反映在身体上。 “我数三——一,二,三!” 他点了下头,随即低声念诵“预知”,双目跃迁至高维空间。 画作一天前的变化几乎立刻反映在了视线中,刚好紧挨在它的“现在”之上,层层重叠。红与白的颜料卷成旋涡,化作太阳风暴,犹如一颗正不停聚变的巨大矮星,冒着巨泡,运动,爆炸,比起静止不动之时震撼百倍,千倍! 瑞文忽然意识到,这幅画的受众本就不是三维空间的人类。 它是画给“神”看的!只有目光高于立体维度的上位存在才能完整地观测到它的立意与奥秘! 无数个卷动的风暴团逐渐组合成了一张嘴的形状,深浅不一的耀斑是它的唇珠和牙齿,流动的烈焰赋予嘴唇光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嘴缓缓张开了,用唇形吐出了一句无声的异语: “啊!啊!我以母亲的名义,赋予这句话语封存的能力!” 视觉中的“太阳”忽然开始了坍缩,扭动,爆炸回流,属于一颗矮恒星的质量不断逸散流失,由气态回缩为固体,无数天体为其奏鸣,被其吞入后吐出,那只有数亿年演变才能产生的宇宙史诗般的巨大质变被在秘殿艺术家的画作中压缩成了短短数十分钟的变化! ——他的手背流血了,也不知道导演掐得有多用力。 在从“冥想”中抽离的前一瞬间,他瞄见了《母亲》产生变化前的模样。 ——由红转蓝,成了一颗尘埃般的安静星体。 无数丝线环绕其上,形成了银白色的失重环带。 有个头重脚轻的影子映在了玻璃画框的中央位置,正在横跨马路。这幅画作在这个节点一定被拆开查看过,因为那影子显然来自被开启的运输货柜外面。 那是个人。 一个......人? ............ 两天前。 奎尔丁.博罗警官怀揣特装型左轮,如约离开巨嘴鸟湾监狱,跨过马路,前往“都市人度假泳滩”边上的海岸餐厅。妹妹薇奥莱特在那提前订了张靠沙滩的桌子,点了两份不加椰浆的南国咖喱套餐,他则在路上买了妹妹喜欢的菠萝冰沙。 大海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太一样,颜色更美了些,更绿了些,天空的色调更加鲜艳了些。当然,也许是自己刚刚为民除害带来的良好心理作用。 下属提姆突然来了电话。 “长官!我们定位到了一个设备地址,很有可能就是‘魔女泰拉’上传视频的那一个。当然咯,这未必是她本人。黑客总是小心谨慎。” “提姆......你非得在我下班之后打电话来吗?” 下班后的时间不属于该死的工作,属于美食、烟酒、妹妹和其他女孩。 “......好吧,它在哪?” 事关工作和前途,奎尔丁警官还是耐下了性子。 “您那。” “我那?” “是的。那个设备的gps定位就在您附近。多半是在同一片海滩上。” “噢!” 一只海鸥扑腾着翅膀,朝奎尔丁警官脚下一根沾着番茄酱的薯条俯冲而下,险些没把他的手机撞到海里去,他及时地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它。 “长官,您没事吧?”电话那边的提姆问道。 “只是只该死的海鸥!幸好人类的肢体和蚂蚁一样多。”奎尔丁警官庆幸地挥舞着第一条左臂。 “你说设备就在附近?” 他扭头看向连绵沙滩,一半以上的年轻人都在按手机,剩下的人的手机装在他们的裤兜里,或夹在泳裤的侧腰处。 “拜托,这里有几千名闲得鸟疼的度假小子!有什么更详细的特征吗?” 提姆有些为难。 “这个嘛,碍于技术限制......” “嘿,警官先生,肱二头肌练得可真结实!你是怎么把四条胳膊都弄得这么均匀的?” 一名笑容灿烂的双臂小伙子在从身后经过时恶作剧地拍了下奎尔丁警官的肩膀。脖子上挂着的证件和印着“SOS”的荧光背心表明他显然是一名救生员。 啧,他肯定在暗自希望有常去健身房的旱鸭子溺水,然后自己“英雄救英雄”,奎尔丁警官心想。 “呃......警官?”被冷落在另一边的提姆放大虚拟地图。 “只是提醒一句,刚才那个信号定位距离您非常非常近。” 奎尔丁警官没有转身,他的后眼余光正好瞧见那浑身是疤的黑发小伙子爬回了望台上,取出了手机。 后眼。 这世上还有比后眼更加方便的器官吗? “嘿!”他朝着了望台大喊,同时摸向自己的腰间。 “小子,下来!” 他的腰间没有手铐,但有把威力很大的手枪。 他当然不打算直接把小伙子带回警局去,对方必然会暴露自己杀人的事实。事实上,他知道海滨礁石区一带有座隐蔽的废弃小屋,原本是附近一带的打鱼人居住的。他可以把人带去那里,用拴小艇的粗麻绳捆住他,固定住门板,学着电视剧和电影里那一套,直到他愿意吐出所有对自己有利的真相,并乖乖配合自己招供为止。 “当然。”黑发小伙子招了两下手,毫不抗拒地跳到了沙滩上,露出两排牙齿。 “什么事,警官先生?” “例行抽查,我得确认你的身上没有违禁药物。”见沙滩游客密集,奎尔丁警官随口编了个借口。 “怎么?您觉得我会把它们藏在这里或这里?”黑发小伙子开玩笑般地扯了扯背心和泳裤。 “人体能藏这些东西的地方多了去了。”奎尔丁警官冷冷道: “跟我走。我得确定你的清白......”他在咬字间不慎咬到了下嘴唇,牙齿深深嵌入了肉里,让他没法继续把话说完。上排牙齿实在太长太锐利,相当不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 妹妹薇奥莱特害怕的声音忽然在脑后响起。奎尔丁警官迅速转身,他的下巴上全是鲜血。 远处,薇奥莱特刚从洗手间出来,站在海岸餐厅外面的餐桌前,桌上是用香树叶包裹的香喷喷的咖喱饭。她的双眼大睁着,虹膜内站着四手八眼的怪物。 “天啊!哥哥,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怪物......怪物!” “什,什么?” 奎尔丁警官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什么奇怪,除了门牙插在下唇内略微滑稽之外。况且,其他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反应。 “警官,那是您妹妹吗?”黑发小伙子微笑着看向陷入错乱,开始不停尖叫痛哭的薇奥莱特。 “她看起来很不好,需要我帮她叫医生吗?” “不。那是......等等......” 奎尔丁一手捏着半化的菠萝冰沙,用剩余的十五只手指抓挠着头顶,八只眼睛转动着,试图理清眼前的处境。 哪一种解释会好一点? 他唯一的妹妹突然发疯了?又或者...... 除开他妹妹之外的整个世界疯了? ============ 捷特咬着牙,竭力抵抗着那宛如磕了一年份假药般光怪陆离的泡影视界。 “真可惜,伙计。”他听见了里昂的声音,仿佛自另一个空间传来。 “尽管我认为你的大部分条件都相当吻合,但你似乎并不具备进入天国的基本资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里昂的语气尖锐起来。 “这意味着你是个‘坏家伙’,且只具备‘坏’的一面,只有这样的人才去不了善良而美好的那一边。” “听起来......你好像真对你自己这套深信不疑咯?” 捷特扬起嘴角,这一表情牵动了许许多多细小的伤口。他的口腔已经完全被溃烂和水泡填满,没有一处黏膜是完好的。他的牙齿因为牙床的萎缩干枯摇摇欲坠。 上百个血人正从四面八方注视着他,而玫瑰日杀手的侄子似乎正为他还没成为血人中的一员感到惋惜。 “那,以我的行事风格,我必须得来唱上一句反调......你被蒙了。” “为什么这么说,伙计?”里昂不愠不怒地嚼着睾丸串。 “听着......别看我是个娇生惯养的外来小子,我也有我的信念......讽刺的是,我的信念全都和女人有关......” 捷特用力吸了吸牙缝,挤破血肿的牙床,唾液立刻混入了血腥味。 他在口腔里点起一簇簇火苗,又吸回舌头内部,吐出烟雾,仿佛在吸一根无形的大雪茄,吐出与常人舌头差不多长的半根舌头,做了个鬼脸,向对方展示自己舌面上的红黑色花纹。 “为了她们,我丝毫不会介意在这里把我自己给炸掉,连同这一整条811号巷......我想你应该不知道你带回巷子里的其实是一颗‘炸弹’吧?” 里昂的笑容稍稍僵了一下。 “......我当然能看出来。”他的声音里少了点笑意,却依旧平稳。 “我同样能看出你的迟疑,这意味着我完全可以在你采取行动前先把你的头砍下来。” “也许你是对的......但为什么你身边的同伴们都突然缩回去了呢?”捷特调侃着,看向身边一扇扇掩上的门。 血人们纷纷开始退缩,似乎完全没料到自己的舌头还拥有爆炸的特性。 “......” “这恰恰是你犯下的错误。你的读心能力不是万能的,而你太仰仗它了。”捷特半眯起了眼睛,接过里昂手上的小木签,把最后一颗油炸睾丸吃进嘴里,嚼了几下。 “事实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 “......你只是在自己骗自己而已。”里昂平静道: “没有人的思维能逃过我的眼睛。” “我不否认这点,但你自己也说了,没有‘人’——你看出我为什么要让我的女同事先回去了吗?” 倘若洛克茜还能在正午自如活动,那么只要把她送回地表就能够轻松叫到221调查局的支援,汇报情况,再通过影子空间把他们给直接送过来,这是最佳选择。可惜她目前恢复不过来——捷特在脑海中想道,看着里昂的眉头越来越僵。 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就是把她给送回旅馆去——当然,是那座破破烂烂的影子旅馆。在她恢复一段时间后,再把整座影子旅馆直接扔到这里,覆盖整条811号巷。届时,所有不被承认为客人的存在都会瞬间被663号巷的黑暗吞没,只留下一座空巷。同时,因为自己还活着,这条巷子不会熄灭,他既能铲除所有危险,又能放心大胆地探索整片区域。 当然,我还得靠她出去,转移一次影子空间所需的时间实在太长。幸运的是,我现在已经拖得足够久了。 捷特在心中补充道,笑眯眯地看向里昂。对方的眼球快速转动了几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些你全都没读出来吧......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里昂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有两套能独立思考的神经系统,伙计。”捷特幽幽说着,扯了扯从左耳耳道深处突出的触须“耳环”。 “这个小流氓算是这些读脑子遗产的克星,我所有真正的计划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光明正大’地酝酿着。尽管它们中的一些可能会害我自己丧命......但我能保障每一个都能把这条小破巷和你们所有人都解决掉,并让我的女孩全身而退。” “......” 里昂直起身体,双目俯视着用手肘支撑膝盖的捷特,后者向他露出了一排鲜红的牙齿。 “现在干掉我已经晚了......我知道你身后肯定还有人,如果你肯交代他们是谁的话,我不介意让那座‘杀人旅馆’飞到别的地方去。” 回应他的,是身后一声上膛的声音。 里昂的身后,狂人莫兰停止了哼歌,看向捷特的双手。 “砰!” 他的目光从仅剩三根手指的左手,挪向缺了中指的右手。 “砰!” 他重复道,目光挪向自己被炸碎的肩膀。 他认出我是谁了......捷特的头皮不禁一阵发麻。显然,这家伙的头脑远没有里昂那么好使。 狂人莫兰咧开嘴角,随后,令人毛骨悚然地从衣袖里抖出了几样东西,任由它们掉到桌面上。 一只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老鼠、几块红色弹片,以及一节没了尖的小指。 一根卷曲僵硬的老鼠尾巴,正牢牢缠在那根小指之上! “你的确知道一些超出我想象的事情,朋友。”里昂不带笑意地说道: “但是,我也知道一些超出你想象的事情。” 说着,他用右手摸过那根断指,扯下“鼠王的尾戒”,套在了自己的右手小指上。 窸窣声立刻响了起来,老鼠们从四面八方涌现,其中一些眼露凶光,围在捷特脚边,另一些则涌向巷道入口处。里昂站起了身,慢慢后退,直到他和捷特拉开了十五米以上的距离。 “你应该在想,我在打什么算盘。” 他顿了顿,像朗读书本内容般平静地继续道: “现在你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这条巷子内部会这么宽敞,而巷口的灯泡却没有任何防护?” “......啧!” 这次,轮到捷特皱起了眉头。 ——暗巷法则之中,的确没有不能挖通几条相邻巷道的规则。 换句话来说,不论影子旅馆被传送到哪里,都可以通过直接逃至邻巷的方式进行躲避,然后掐灭对应巷道入口的灯泡,用黑暗直接吞没旅馆本身。811号巷早就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做好了应对外敌的准备。一旦遇到危险,则可以直接舍弃这个由好几条巷道组成的大空间的一部分,将敌人拉入万劫不复之境! 而那些老鼠,则是最佳的“引爆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二章 流泪 “鼠王的尾戒”并没有被像预想中般摧毁! 恐怕,狂人莫兰在那时已经识破了追踪子弹的诡计,进而和里昂一同将计就计,操控指环杀死了一批人面鼠,并将弹片植入老鼠体内,对自己进行诱导。 由此看来,瓦伦丁家族的南边帮和北边帮早就已经形成了合作关系。对方也在拖时间,等待伊格老鼠帮扑灭肥特格斯身上的火,前来支援,掐灭自己的最后一点反抗机会! “我认识你的女朋友,捷特。”里昂在远处大声说道。 “她身上的力量恰恰来源于那位存在。我很清楚她能做到什么,会怎么做。我想应该不止一个人告诉过你,光靠小聪明没法在暗巷里存活下去,一天都不行。” “事实上......”捷特用手背抹了抹嘴,擦出一小撮火焰。 “我很确定我呆在这地方的总时长已经超过了25个小时,体验还蛮新奇的,尽管下场的确比我自己预期的要惨一些。” “小鬼......” 他的后领处忽然一紧。有个血人从身后把他给提了起来。狂人莫兰笑嘻嘻地跨过一群活老鼠,朝他的眉心举起了长管手枪。 “不,放下......不是说你。” 血人把捷特扔回了凳子上,而莫兰的左臂依旧抬着。笑容重新挂上了里昂的嘴角。 “他依旧是客人,尽管这家伙似乎只有在被逼得走投无路时才能聊得来,我能理解。每个人都有他们独特的小癖好。” 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没有点小酒的话,聊天免谈......”捷特用不正经的口吻喃喃道。 里昂耸了耸肩,真的钻进身后的一间房子,摸出了几个长颈瓶。 “就像你在那边有在乎的人和事一样,我在那边也有妻子和孩子。还有这里的其他人,他们都有亲人或朋友在那一边。我可不是在说谎,那里曾经真的是一个美好得不真实的地方。” “可是有人把这一切都毁了!他们本来不该是这副鬼样子的!”他咬住了牙关。 “你难道是想说......血人不是你们弄出来的?”捷特吃力地抬起下巴。 “当然不是!他们本应该是正常的,快乐的人。他们本应该有皮肤,脸上应该有健康的笑容,而我只是把他们带来了这里。这两个世界从几个月前开始就不再是相互闭锁的了,这些人身上的变故发生在不久之前。”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捷特嘟囔着: “那就意味着出问题的不是血人......而是梦境世界本身?” 见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里昂把瓶子给传了过去。传到捷特手中的瓶子血淋淋的,捷特抬手直接喝了两口。 “啧,什么啊这是?” “我当然不会给你酒精饮料,你可以用粉红柠檬水代替一下。”里昂指向自己的舌头,呼出一口气。 “我是暗巷里的一名‘和平主义者’。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付诸暴力,因为这永远只是在做减法。为了一点小事让我辛苦建立的‘天国小镇’消失一块实在不划算。为了表现我的诚意,刚才的问题我直接回答你:T女士,是我背后的人。” “T女士?” 又是一个古老的符号。和R、K之间存在关系吗?捷特咽下柠檬水,不自觉地联想道。 “我就知道你的脑子里藏着更多。”里昂对抛出答案的收获相当满意。 “拥有这些代号的存在与那个世界息息相关。我刚才说的可没一句是假话。要我说,我们可以合作。我敢肯定你的脑袋里还装着很多对我们有用的东西。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会放你离开,把你的一部分留下就好。” “看来你们对那些幸存的窥视者们做了同样的事情......”捷特拍了拍口袋。 恐怕,那些全身刺青的家伙被“剩下”的部分就只有一颗脑袋了。 “抱歉,我可能对两种方案都有些过敏......你这里有针对过敏人士的特殊菜单吗?”他有气无力地打趣道。 “当然,朋友。” 老鼠们团团包围住了捷特的双脚。它们当中的一些生着扭曲的人脸,大部分则还维持着普通老鼠的模样。 “你的选择非常多,至少两百多种。”里昂注视着那些尚未被诅咒的灰色毛团。 “公的~母的~灰色的~黑色的~完整的~少耳朵的~断尾巴的......”狂人莫兰愉悦地哼哼道。 捷特就在这时冷不防地掏出了五响左轮。 砰! 抢先扣下扳机的是莫兰。 捷特缺了中指的右手被连同腕骨直接炸飞,掉落在地面,缝线连接的部分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捷特打了几下哆嗦,麻痹感却依旧凌驾于痛觉之上。 莫兰再度举起枪,瞄准捷特的眉心。事实上,那几乎等于瞄准了他身上的任何一块肌肉,任何一根骨头和每一个器官。 “莫兰是暗巷中数一数二的枪手,即便少了惯用手也一样。”里昂歪了歪脑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的爱好是刺绣,编曲和饲养小型宠物,尤其是长毛的。这相当值得尊重——在暗巷里,只有值得尊重的人能够培养他们的日常爱好——在老鼠帮的其他人收拾完残局前,捷特,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前两个建议。噢,抱歉,我没发现你已经长出了络腮胡子。” 捷特用残缺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除了自爆之外,他似乎没剩下什么其他选择。 不,还有,自己还有外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里昂收回笑容。 “遗憾的是,他们不可能回来帮你。” “啧......这是什么意思?” “人头帮的确是面不错的后盾,不是吗?” 话音刚落,捷特的面孔立刻扭曲起来。自己的确在脑海中“暴露”过相关的念头。当时,自己还没能联想到对方拥有读心能力这回事! “他们是找不到他们要找的人的。在老鼠帮搜索无果后,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往暗巷深处搜寻。你永远也拖不到他们回来的时候。”里昂拨弄着身上的一道道瘢痕,检查着自己的衣袋,在两根手指捏到一张纸片的一角时才放心地松开——这个举动他每十分钟左右都要重复一遍,仿佛是因某种偏执而成的习惯。 “......暗巷的深处是什么?”捷特几乎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 换言之,那里肯定不会像811号巷之前的区域那样,只是一排排普通的吃人的巷道。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除了那些窥视者外没人知道这秘密。暗巷已经到头了,更下面的地方已经不再是供人探索居住的地方,但我知道那肯定与那位存在相关,所以才要借助窥视者......” 里昂忽然不说话了,因为鼠群开始了躁动,如同一股股灰黑色的乱流般,开始搅动,徘徊,相互撞击。 显然,这不是“鼠王的尾戒”驱使的结果! 里昂的表情骤然一僵。 与此同时,捷特的表情松弛开来。 “终于......让你把话给说出口了。” 三颗脑袋,静静地漂浮在他身后的阴影处。 “你们不是......” “去寻找窥视者们了?要我拖时间?还真是......我敢想你就敢信啊!”捷特将目光从里昂的眉心挪开,得意地转向三颗脑袋。 “布蕾恩教妇,这下证据确凿了吧?” “完全确凿,精神小火。”布蕾恩教妇的脑袋上下飞舞道: “人头帮已经得到了合理且充分的执法理由。漫无法纪的全身人,既然你知道窥视者被藏在了哪,那比起漫无目的地搜寻,自然是严刑逼供要来得更快些。” 话音刚落,只见捷特伸手从衣兜中摸出了那个涨鼓鼓的东西。 那并不是什么装着窥视者眼球的果酱瓶,而是从旅馆吧台柜里捎来的一小瓶浓烈底酒! 捷特露出牙齿,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将酒瓶往自己的脑侧一砸,疼痛和震耳欲聋的破碎声瞬间驱走了全身的麻痹感。 “来点燃烧的‘潘趣酒’吗?” 捷特一语双关道,舌头从嘴里卷出了燃烧成火球的炸睾丸,往手心一吐,火舌在烈酒助燃下蔓延全身,瞬间将他化作了一名蒸腾的“火焰人”! 下一秒钟,他的左手脱离左腕,一颗“炎拳”直接朝着里昂的颜面飞去。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看透我的真实想法?为了不让老妈操心童子军营的事情,我早就成了个不折不扣的谎话精,从脑子到脚趾都擅长骗人。 捷特在心中幸灾乐祸道。 况且,让受伤的女孩分担责任,这种想法一点也不符合新德市风格。 ============ “你的自我评估评分相当积极,瑞先生。” 心理咨询室内,被毛光滑的大狗芬里尔趴在浅绿沙发旁的地毯上,两爪并排搁在身前,有节奏地摇晃着尾巴,一双眼睛如同安静忧愁的妇女。 有一瞬间,瑞文甚至感觉它能够读心,通过自己的眼睛看透一切深埋脑海中的想法。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在书桌前印好纸质报告,签名,盖上印章,夹进病历本内。 “改善应激创伤的先决条件,是让你清楚知道,不论任何时候你都不需要独自承受创伤带来的负担。芬里尔的心智就像个多愁善感的少年,他能理解你的感觉......这段期间,你先用着这些,包括我前几次说过的药物,以及一些温和的辅助。催眠暗示治疗是最重要的一环,但我们得先遏制住炎症。” 瑞文用眼角余光瞄了瞄角落的本森灯和窗户。窗玻璃完好无损,三脚架上是空的。 “教授,有件事我想告诉您。”他开口说道。 “是什么?” “您的实验数据有可能外泄了,是一位叫做罗泰一的研究员,他拷走了一份研究所的中央资料,然后试图逃到境外去。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把数据传播给其他人,但我担心会有人用它图谋不轨,比如那些逃亡者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还有......”他在观察到教授略微出乎意料的神情后斟酌道: “那组数据是罗迪尔格.马先生批给他的。” “是这样吗?”教授重复道。 “是的。还有,我觉得那些逃亡者们真正的根据地在您的故乡,新华尔街。恒特逃亡的目的地是那,我还了解到了巨嘴鸟湾发生的一些怪事......” 瑞文事无巨细地分享着他认为能够分享的所有信息。他很清楚卫斯理只是个跳板,目前只有教授手里掌握着能够与一名上位存在抗衡的力量,一切有效信息的终点都要归于对方。 “谢谢你,瑞先生。” 教授在把话听完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双狐狸眼变得更加细长。 “这些消息非常有用。我注意到你正努力做出一些正面的改变,我很欣赏这点。来,坐得太久了,我们到楼下去散个步。” “哪儿?” “一个我常去散心的地方。要掐准钟点,那里有些时候很吵。现在就不错。” 瑞文跟在教授身后进了电梯,穿过几条走廊。墙壁上的瓷砖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了可爱的浅粉色,贴着花朵和兔子等温馨墙贴。 “许多年前,当我还在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时候,T部门距离我的工作区域最近。那个部门的研究者们专攻生命科技,包括克隆技术和体外繁衍,以克服高增值人才后代断层的危机......你认为生命是好的吗,瑞先生?”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教授。”瑞文不作反应。 两人身边出现了大幅玻璃幕墙。几名男士,妇女和老人贴在玻璃前,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育婴室内一个个并排着的摇篮。一张张熟睡的小胖脸自襁褓缝隙间若隐若现。 “当一个人的思维越发成熟,意味着他将更加贴近死亡这一深刻的课题。但每当我的内心中浮现出‘人终将一死’的虚无念头时,我就会来这看看。” 瑞文没有说话。他自从踏入这条走廊起就开始思考起了一个问题,一个总是被自己选择性忽略掉的问题: 为什么会有婴儿? 倘若梦境世界里的人都是只是一群活在过去的还魂尸,那为什么还会有新生命诞生? “世界上总是有些我们没法回答的问题。我不否认,有时一条生命的降生会是个悲哀的开始。这些孩子中的一些也许会在离开这间育婴房的瞬间坠入冰冷的现实......”教授温和地开导道。 “擦擦你的眼睛吧。”他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瑞文这才从玻璃的倒影上注意到自己的泪痕。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些很小很美的事物自潜意识深处触动着他的某一部分。孩子们甜甜地睡着,悬挂在门上的塑料风铃被数十道微小的呼吸牵引着,无风自动,碰撞出世上最为沉稳而宁静的声响。他们不会遭遇任何危险,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抱歉......”他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去。 “不,这很好!”教授的语气中带着欣慰。 “没有比这更棒的进展了。这代表你是个人类了,因为你会因感动流泪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三章 狼来了 被火焰包裹的捷特产生了种奇妙的感觉。 他的躯壳似乎并不存在,只是一块供火苗舞蹈的柴薪。他终于发现了真相,自己生来就不是人,而是一团没有躯体的火焰,意识越来越远,越来越飘忽...... 砰! 地上的右手挣扎着捡起枪,却被狂人莫兰识破了意图,一枪打在手背上。 然而,一发铅弹在同一瞬间自别处拐弯而来,直接击中了里昂的右手,爆裂开来,真正击毁了那枚由老鼠尾巴缠绕而成的尾戒! “说过了......别信......我脑子里......想的......东西。”捷特在火焰中说道,声音被噼啪声掩盖。 自己才没有被麻痹神经,掉在地上的右手也没有报废,手里握着的更加不是五响左轮,而是他自己的枪。不论是莫兰还是里昂都没见过五响左轮本体,自然无从分辨。真正的五响左轮在外面的佩特尔先生手里,他不清楚里昂的具体方位,但是看见过里昂本人,子弹自然能够准确命中目标。 ——上述所想,你信吗? 燃烧着的拳头准确击中了里昂的脸颊! 与此同时,血人们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拥而上。 “要抓活的。”布蕾恩教妇漂浮在半空中说。 “哈?您要我抓?”捷特错愕道。 “当然,精神小火,我们没有手这种累赘。你有义务帮我们抓捕他,我们只提供必要的协助。” “啧......这绰号您什么时候想的?”捷特让身侧的热量逸散开来,驱散近身者,点着可燃物。他在这段时间恢复的体力还不大够,被火焰覆盖的肌肉一阵阵酸痛。 “我开始后悔自己之前总是逃掉童子军格斗训练了!” 他一脚踢开着火的桌椅,用左手拽住里昂的衣领,任由火舌爬上对方的喉咙。火苗点燃了地上的老鼠们,让它们变成了一颗颗小火球,到处乱窜。 “听着,老兄,不想烧起来就乖乖别动。”他开始朝着里昂的方向移动,步伐尽可能稳定。 留在这里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自己拖延的这段时间应该足够佩特尔先生进行一次影子空间的转移。 狂人莫兰却在此时忽然转移了枪口,将长管手枪指向巷道入口处。 “后退!”捷特识破了对方的意图,立刻挣扎着向前助跑了两步,朝着里昂扑身而去。 砰!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一道漆黑的高墙在人头执法者和里昂、捷特二人之间拔地而起,没有实体,没有反光,空无一物,将巷道那边的火焰与数十名血人吞没。 其中一条巷道的灯泡被打灭了。没有墙壁的阻隔,支配着暗巷的事物以一方无光团块的形态在眼前一览无遗,吞没了一切方向和空间感。 任何事物在触碰其界的瞬间,便要归其所有! 啧!捷特心中暗叫不好。见局势不利,对方主动舍弃了一部分巷道,挡住了人头执法者们! 不仅如此,还凭空制造出了一个能够把所有东西都给吞没的黑洞! 他的脸颊忽然一紧,鲜血迟疑了好几秒钟,才自伤口中淙淙淌下。 一块酒瓶碎片像刀刃般插进了他燃烧着的右脸颊。 “我在那个世界也当过童子军。”里昂咬牙微笑着,用一只手肘抵住碎片,另一只架住捷特的脖子,仿佛要将他的上颚与下颚撕裂。他的头发开始燃烧,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 “看来你挺乐在其中啊!”捷特回嘴道。 在他们的身后,喧闹、火焰、切牌和摔酒瓶的声音交叠而起。更多血人们自尚未烧着的房屋内探出头来,巷道外围脚步声迭起。 到这里,事情估计要彻底演变成人头帮和伊格老鼠帮的正面冲突了...... 捷特尚未落念,那块玻璃碎片就又刺进去几分。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了周身难耐的焦灼疼痛。 “我需要你的舌头。”里昂恶狠狠地说道,完好的左手将碎片透过口腔直接扎进了捷特只剩半根的舌头里。“刍狗的忠诚”正被从它的主人身上剥离,火焰即将烧上身体! 空间被烈焰填满,浓烟火星乱窜! 就算剥下来你也用不了它,我是认真的!捷特在心中想道。 “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吗?”里昂眼中根本无所谓信或不信,但他的另一条胳膊却松了回去,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那只衣服口袋。 砰! 又一声枪响自巷道入口处传来。两人下意识地朝枪声传出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捷特趁机将一口燃烧着的血液朝里昂的手臂吐了出去。灼烫感让里昂瞬间松了手,他趁机猫下身,将另一口火焰喷向他的衣服,用他的身体作盾牌,阻挡狂人莫兰的射击,被火焰包裹的两人扭打翻滚着跌进了那间挂着“居酒屋”门帘的房子内,酒瓶打碎在地面,燃起熊熊大火。 灼烫燥热之下,已经没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可言。双方都用尽了计谋,瓶子和桌椅成了武器,不说谎,不读心,两人只是单纯地用各种方法殴打对方,听着外面逐渐乱成一团。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头帮似乎采取了某种行动,外面发出了一阵指甲抓挠墙壁般的噪音,但要刺耳一千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房屋的影子正被逐渐剥离,成为独立的空间。 只要影子空间完全形成,自己就算抓住对方了! “这念头我可不能当没听见!” 里昂掐着捷特的脖子,捷特用手肘抵着对方的下巴,场面就像漫画书里一样滑稽。 烈焰中,双方僵持,等待着,三秒,两秒......一秒! 砰的一声,屋子的门自己关上了。 捷特的左手自后脑勺处扯着里昂的衣领,将他强行从自己身上拽开,甩进房间的角落,熄灭身上的火焰,将屋内全部的火苗吸收,汇聚成了一颗糖球大小的火团,捏在手中。他的舌头还在流血,半挂在口腔内,脸颊上豁开了个大口子,喘气声严重漏风。 “真像小孩打架。”他嘟囔了一句,目光投向角落中的里昂,丝毫不敢松懈,生怕对方又使出什么阴招。 对方的单打独斗能力看起来并不算强,但自己同样也到了极限。在外面一片混乱的时候,最好就这么躲在这片空间里。 反观里昂,同样筋疲力尽,右手血肉模糊,脸上一个焦黑的拳印,头发被烧没了一片。这个结果对自己来说还行。 遵照布蕾恩教妇的吩咐,自己必须得留下活着的里昂供她审问。 “‘六旬弥撒’是你们,‘灰衣天使’也是你们?”捷特环顾四周,确认自己手中的火球是这个空间中最具威慑力的东西。 “对。”里昂撇开了目光。 “焦麦危机是你们的计划?” 对。 “你身上的疤痕是谁弄的?”捷特故意换了个问题,想看看对方是不是在放空脑袋,机械性地回答一个字。 “伊格老鼠帮......你毁了我的家,伙计。” “哈,你活该,伙计......” 捷特干笑了一声,皱起眉头,对里昂的话将信将疑。侦探的嗅觉让他意识到对方还有所隐瞒。 不过,对方身上似乎真的没留其他后手。 “绝大部分遗产都会降低那个世界的生活质量......我是干救生员的,总是穿得很少。”里昂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那个口袋里装着什么?”捷特追问。 里昂默不作声地从衣袋里摸出了一张色彩缤纷的照片,递给捷特,目光紧盯着他的眉心。 “看吧......”他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世界真的像天国一样美好,那里的人也是......至少,在它被摧毁前就是这样。” “约克公司的事情也是你们干的?” “复仇主要是工人们自己的意思,我只是在借机引渡他们......这个世界本应该属于那些更加美好的生命,而不是肮脏的工厂和企业家们。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地上的人也会自毁,我想应该早就有人告诉过你那个预言......你的母亲,我认识她。” “什么?”对方的反应让捷特有些猝不及防。 “你刚才看那张照片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了她的脸。她在那个世界里四十多岁,有着一头蓬蓬的头发......”里昂的眉头因伤痕紧皱,同样在环视四周,试图拖延时间。就像“狼来了”的故事一般,两人完全不信任彼此。 “拉贝尔.马。那是她在那个世界的名字。怪不得你没法被‘引渡’......她在那个世界没有儿子,你不存在于那边。” “哈?” 对方描述的的确是老妈在那张来自另一个世界中的照片里的模样,名字也对得上。 没有儿子? 捷特回想起了221调查局搜集到的情报。 每两百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有可能成为“做梦者”,与梦境世界产生联系。 照这么看,自己显然不属于那两百分之一。 谁毁了那个世界? 说话实在疼得慌,他干脆直接用想的追问了下去: 那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糟透了。”里昂回答。 “你看看那些人就知道。毁了那个世界的是个疯子,他让一切全部溶解了,除了血红和瘆白什么都没剩下......” 他的目光停止了搜寻,流露出了一丝后悔,仿佛意识到自己已然不剩下什么选择。 捷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种不正常的触感来自于他的手掌,上面沾满了刚才搏斗时留下的血。 那些血迹忽然变得黏黏的,暗红的痕迹中混入了一缕缕白色的丝状物! 他联想到了什么东西,一些非常糟糕的回忆,下意识出声制止: “慢着!” 里昂却已经闭上了一双眼睛,咧开嘴角。取而代之的,他的脸上冒出了八条狭长的裂缝,八只全黑的眼珠撑破脸颊!他的身体急速肿大,膨胀起来,仿佛即将要变成一个巨型丝茧! 火焰再度弥漫上了捷特不剩什么好肉的身体,他毫不犹豫地将热力推了过去,包裹住了对方的全身。火舌明显地遏制住了那可怕的变化,却又不至于将对方直接焚成焦炭。 蜘蛛怕火。 而自己要同时确保双方的性命安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确定你打算在离开前冒这个险?” 奥贝伦大学内,露西亚副教授坐在她自己的办公室内。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清空了,她的身边只摆放着一只很小的包覆。 显然,一位名声平平的副教授很难得到新德市众大学的青睐,何况她的专业是新德市极度抵触的神秘学。不过,露西亚副教授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人脉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和她的几名学生通过一条隐蔽的货道偷渡,直接越过新德市,迁移到地下更深处的虚海摩斯港去,和茅斯镇的原住民们生活在一起。这非常危险,但值得一试。 “我敢肯定这两瓶药剂带不进新德市。”鲍尔斯教授说道。 “在麦西坎大学,他们对于学术的管控更加严格,倘若这种带着神秘学性质的研究被发现,也许我会马上被驱逐出去。你也认识那个叫做瑞文的人,对吗?” “在我的记录名册上是有这样一个旁听学生。”露西亚副教授点了点头,翻起了她的旧名册。 “根据我的课堂记录,他老翘课,考试成绩平平,稍微高于平均分,但那不代表他没有才华。正相反,我仔细研究过他的答卷内容,他的理论太超前了,拿不到分仅仅是因为这是堂理论课,他没有掌握系统性的学术词汇和框架内的知识。” “他也是‘梦界行者’药剂的第一个受试者,给了我不少反馈......自从那次狂风山之旅后,我越来越怀疑他的存在究竟属于什么了。”鲍尔斯教授斟酌道。 “如果走一次他的老路,也许能够有些发现。为此,我希望你能为我提供一些神秘学上的保护。” “我能做的就只有用系统性的下位魔学仪式提高你的存活概率。”露西亚副教授从包袱里找出了一大堆装着研磨物的瓶瓶罐罐,最大的一个玻璃坛子上面贴着标签:“黄琥珀粉末”。 “但是一些复杂语法所需要的特定材料凑不到了,我不可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给你找到一根长度三米以上的黑藤,或者一棵七片叶子的达格恩草——知道怎么去月下城达格达湖的人少之又少,派系集会里也不一定遇得到。” 她把东西搬到一起,舔了舔下唇的刺青花纹,开始了手法娴熟的混合,摇晃,涂抹,全程默不作声——大部分情况下,只有需要和特定存在沟通的上位魔学仪式才需要说话,反之,则要尽量避免惊扰祂们。 “没关系。下到新德市,我就连基础的材料都找不到,更别提有着专业经验的人。”鲍尔斯教授点了点头,为自己下了最后一次决心。将安瓿中的药剂吸入针筒。 “请为我朗读催眠乐谱,我已经在成功的那张上做了记号。” 他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否对“魔鬼呼吸”之类的毒物产生耐药性——在红溪疯人院的时候,尽管他尽力保护自己,却依旧挨了不少有毒的针。 可,随着思绪逐渐汇聚至针头,纷乱思绪最后就只剩下了妻子的面孔和名字。 “梦界行者”慢慢被推入动脉深处,与血液混合在一起。与此同时,露西亚副教授开始了无节奏,无含义的念诵: “ah-ch-fh-tagn-shu-gnah-ot-shu-ggoth......” 泡沫般溶解的视界中,鲍尔斯教授感觉自己看见了一条黏合在一起的带状物。 那是一条桥。 一条腐烂了的桥。 许许多多变质风干的肉和枯骨组成了它,架在无边的星河中央,踩上去硬邦邦的,死气沉沉的,没有气味,没有声音。他自己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有些奇怪。 它这个样子对头吗? 柯琳她,真的在那里吗? 鲍尔斯教授继续向前走去,像拨开枯萎的藤蔓一样拨开腐肉。骷髅们镶嵌在桥面上,分不清谁是谁。 桥的尽头逐渐接近眼前。 那是一片瘆白色的天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宿主和遗产 露西亚副教授听见了一阵钻子钻入臼齿般的尖锐声响,它来自鲍尔斯教授的喉咙深处。 仿佛正被一只无形的动物自头皮下方啃食,鲍尔斯教授的身体开始了不住的抽搐,头部却一动不动! 出于谨慎,她立刻点燃了洒在椅子周围的一圈黑色粉末,它们噼啪爆出声响,混在其中的日光蚧壳虫碎末熠熠生辉,如同河道中连绵一片的引路船灯。 “鲍尔斯,醒醒!” 鲍尔斯教授的影子骤然拉长!在露西亚副教授意识到自己已经惊动了什么不该惹的存在之前,那道影子的后颈处展开了一双畸形的翅膀。 “天使”撕开影子,笑吟吟地钻了出来。露西亚副教授在对上祂面容的瞬间辨认出了祂。 “瑞文先生?!” 无疑,这张面孔正属於那名神秘的旁听生,她在一瞬间全都想了起来! 可是,不可能。 她不可能让这样一名存在混进自己的课堂里,不可能毫无察觉! “您好,露西亚女士。我听瑞文先生提起过您。” “天使”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 露西亚副教授只感觉自己的膝盖变成了一坨凝胶,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大腿与小腿重叠,跪坐在了地面上。 “你......是......鲍尔斯......被......怎么了?” “我没做任何事情。”对方摇了摇头,伸出了右手。 “我需要您的帮助。” 简简单单,不蕴含任何恶意的一句话,却像冰锥一样从耳畔狠狠刺入了露西亚副教授的耳蜗深处,瞬间剥夺了平衡能力。她感觉自己的上半身也碰到了地面,像一条半干的鱼,两只耳朵变成了一对黏在一块的腮。 对方的语气就像一个纯粹的朋友,似乎并未掌握人类的话术和欺瞒技巧。亦或者,那于祂而言压根没有必要。 “你......想......干什么?” 一条鱼是没法听懂人类的任何话语的。 “天使”直率地回答道: “我需要让瑞文回来,好让一切回到从前的样子。为此,我需要您的帮助。” “怎么......帮?” 露西亚副教授已然无暇顾及椅子上像只虾子一样蜷缩伸展的鲍尔斯教授。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怎样,才能活下去? “把塔吉亚神殿从梦者之屋带出来,让它出现在地面上。” “天使”半眯起眼睛,毫无隐瞒地说: “我自己做不到。” 从“梦者之屋”里把东西带出来?露西亚副教授的脑海深处伸出一双手,拼命攀爬,牢牢地抓住了眼前的救命稻草。 这并非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两个月前,她曾从一位名叫保罗的药剂师手中收购过一批罕见的药草,分别具备“听”,“分解”,“重塑”等不同神秘学语法的关键要素。 那正是从“梦者之屋”里带出来的。尽管进出那里的途径受到严格规管,但肯定还有办法,必须有办法。 “我......我能做到!”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她还是下意识这么说了,这是活命的唯一方法。 “谢谢您。” “天使”的右手中出现了一把小刻刀。祂弯下腰,用带着凹槽的刀尖在露西亚副教授的眼前轻划了一下。 两只耳朵开始扑扇,分离,在半空中粘合起来,变成了一只扑腾的蝴蝶。 柯琳的双臂忽然恢复了意识,挣扎着从鲍尔斯教授的白袍下伸了出来,疯狂地拍打着爱人的脸和身体,十根指甲不停抓挠,直至由根部断裂! “当您准备好了,就跟着它来找我吧!我会等着您。” “蝴蝶”绕着“天使”的手腕飞了一圈,又回到了露西亚副教授的耳边,变回耳廓。 露西亚副教授在地面挣扎了几下,仿佛做了个变成虫子的怪梦。她的眼睛一时没能认出自己的办公室,灯泡刚刚还宛若一个燃烧的太阳。 “鲍尔斯!” 她连忙爬起身,只见被抓得浑身是血的的鲍尔斯教授伸出自己的一双手,正试图抠出自己的眼珠! 露西亚副教授压住对方的双手,从桌上抓起另一瓶混合好的深蓝色粉末,用一根管子直接吹进了对方的鼻子里。 “柯琳!柯琳!”鲍尔斯教授大叫着睁开了眼。 “我看见柯琳了,她就在那里。” 他抓住柯琳流着血的双手,眼泪顺着皱纹不停往下滴。 “你看见什么了,鲍尔斯?”露西亚副教授自己也吸了口深蓝色粉末,用力地呼吸了几下。 “你。”鲍尔斯教授颤抖着说: “我能看见你的办公室,这栋大楼,我能看见这所大学,我能看见整个奥贝伦,它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在天空中的月亮上,和我的头顶相对,完全颠倒过来。” 露西亚副教授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天花板。越过奥贝伦大学的屋顶,烈日正悬在她的头顶之上。 “我在一座人堆砌成的山里,那些人都是活着的,空气把他们的皮都烫掉了,可他们的眼睛闭着,像是在做一场好梦,那是我见过的最幸福的表情,柯琳就在那,醒着,和那时接受火麻治疗一样,她一直都是人群中最清醒的那个,她告诉我,不要逗留,快点离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鲍尔斯教授的话语没有停顿,他不停地叙述着事实与感想,仿佛只要停一下就会忘记该怎么说话。那个柯琳是不是自己在危机和绝望中的产生的第三者臆想?他不知道,但他能感受到柯琳的双手正搭着他的,不停摩挲他的掌心。 露西亚副教授当即决定暂时隐瞒瑞文和“天使”的事情,依照神秘学的学术说法而言,他正被残余干扰着,随时有可能把五官和四肢的功能搞乱,试图用耳朵呼吸,鼻孔说话,在掌心切出两道口子视物。 “你已经回来了。”她说。 “试着适应一下你的躯体。等这些粉末烧完了,你就安全了。这里是现实,没有危险,什么事情都很好......” 她还没把话讲完,办公室窗外就传来了一声宛若烂熟番茄砸在地面上的闷响。 两人缓慢地挪至窗前,低头向下看,沉默着,直到露西亚副教授以一种不真实的口吻开口道: “那好像是阿加雷斯教授的侄女。” 散开的长裙裙摆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茉莉花。贾斯帕的未婚妻茉莉砸在了停在楼下的一辆福德小轿车上,眼睛圆睁着,没有当场摔死。两人都知道这份侥幸意味着更糟的事情。 一分钟后,她因疼痛,害怕和悔恨发出了呻吟,凄惨地回荡在没什么人的教学楼走廊间,而从高空摔下来的事实和身体的严重损伤已然无法逆转。血流了出来,在她身下越积越多。 幸运的是,这一切刚好被一名医科教授收入眼底,一名险些精神失常的医科教授。 “快!” 鲍尔斯教授的肩膀被用力拍了一下,是柯琳的右手。这一下终于让他想起了自己是谁,面对一名因绝望跳楼自杀的女性又该做些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他仓促而感激地回答,用手背抹去眼泪。 露西亚副教授是对的,这里的确是现实,每天都有人被临近的天灾和无望的未来逼死,而自己只需要时刻尽一位医者的责任,救自己面前的人。 茉莉被抬进办公室的时候还流着眼泪。露西亚副教授将剩下的粉末一股脑儿全灌进了她的鼻腔中,稳住她的神智,为抢救拖延时间。 但是年轻姑娘的眼睛却早已经死了,他们能抢回来的只有生命体征。 “贾斯帕不在了......”她喃喃道: “他只是,他只是出门去买一些适合制作婴儿鞋的软布料而已......” ............ 火焰被捷特卷回了舌头里。他向后一靠,筋疲力尽地瘫坐在了地面上。 “我......我打死都不会再来一次了!” 几个月前,他和洛克茜还在为区区几只野狗的悬赏奔波,那是一段相当自由惬意的时光。 里昂陷入了昏迷,全身都被熏得焦黑。那些可怕的蜘蛛特征在火焰的炙烤下被生生逼退了一部分,但那八只眼睛还留在他的脸上,不知正看向哪里。 也不知道这家伙刚才说的有几成真......但有一点能确认...... 捷特挪到居酒屋的墙角,用柠檬水漱了漱口,疼得皱起眉头,把在嘴里染成红色的液体吐到角落里,然后开始用火焰逐一灼烧伤口,止住流血。脑子和身体都在打飘,在外面的火拼结束前,他必须依靠不停说话和思考维持意识。 清理完毕,他重新拿起里昂给他的照片,端详起了另一个世界的蓝天大海,以及肤色火辣健康的年轻女孩们。 他对那个世界的感情不是假的。 “玛拉......”捷特嘟囔着母亲的小名。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了解她的遭遇,并让她恢复正常。如果这能被归类为信念的一种,他甚至觉得自己有在暗巷称王的可能。 T,K,R,他回想起了这三个冠以卡内基史前文字代号的家伙。 在这其中,R先生是个诡异的不死存在,K则属于侦探公司。 刚被里昂提及的T女士,则是“六旬弥撒”的幕后主使之一。 洛克茜的遗产和“六旬弥撒”信奉的东西同源? 一根巨大的链条在捷特脑海中骤然闭合成环。 一直都在。 在“永恒的永恒”的阴影下,那名存在一直都隐于细节,暗中影响着一切! 随着“永恒的永恒”的传播,大量接触者植入的遗产因污染而失控,能力扭曲。 在阿加雷斯教授被“永恒的永恒”支配大脑的同时,他的女儿嘉莉被那名存在的诅咒所感染,成为谋杀同学们的“魔女”。 然后,阿加雷斯教授的遗骸又莫名具备了广域诅咒的能力。自己那倒霉的双手曾经中过不止一次招,包括蓝草演唱会落幕之后,还有红星游戏场那次。 现在,又轮到了梦魇的诅咒。 为什么“永恒的永恒”的力量那么多变诡谲? 为什么会有女巫被牵扯进事件之中? 过去几个月里,许多存疑未解的地方都说得通了。 泰拉肯尼西斯才是这一切的真正罪魁祸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祂没有异语,没有派别,祂影响地面的方式是直接施加诅咒,让人类陷入错乱与癫狂,最后变成一件活着的遗产。 洛克茜的力量就继承自她被诅咒的姑妈罗塞塔,她和她的前辈,“造梦侦探”宝琪女士的力量都与泰拉肯尼西斯同源。 ——某种程度上,她们都能称得上祂的“眷属”! 吱呀。 居酒屋的趟门从外面被动了一下。 “结束了?”捷特有气无力道。 他不清楚一场真正的暗巷帮派斗争会维持多久,但能够打开影子空间的应该就只有一个...... “你谁啊?!” 他在看清来人后被吓了一跳,险些一个弹舌,把火焰给直接喷出去。 那人身穿破烂的皮革马甲和高腰裤,腰间有一把枪,脸上有着一撇胡须,身材介于瘦弱男性和高个儿女性之间,一双眼睛居然是闭着的! “雪莱......”瘦小的先生以梦呓般的语气开口道。 他绝对是在梦游,捷特心想道。 会有人在暗巷里梦游吗?不,暂且不提这个,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雪莱是我们宿主给自己的称呼。” “......哈?”捷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那你又是个什么?” “你们人类管我叫‘梦中的小保姆’。” 雪莱先生撩起了脑后的头发,露出一些既像蠕虫又像软管的植入物。 “小保......哦!”捷特想起了这个名字。这是一件日用型的绿色遗产,只要在睡前默念一些指令,比如“整理好财务报表”或“做好家务”等,然后上床合眼,这件遗产就会操控宿主的身体把任务完成。 可是,一旦哪天忘了给它下达指示,遗产就会直接失控,支配宿主的意识,让他永远也醒不来,到处乱走。 眼前的雪莱先生显然就处于这件遗产副作用的控制之下! “你们人类把我们想得太简单了。”遗产操控宿主的嘴巴,傲慢地说道: “我们是最最伟大的智慧生命。你们人类自以为能够理解,利用眼前的一切力量,诸不知身躯早就已经处于我们的支配之下!就像你眼前的这一位,仅仅是昏迷了一天,就被我们找到机会乘虚而......” “咳咳,恕我直言,你这段夸耀是不是憋了很久?” 捷特不由自主地贫起了嘴。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能把问题归咎于“流氓的低语”上。 “闭嘴,黑炭头!” “雪莱先生”显然觉得自己遭受了冒犯。 “......”捷特皱起眉头,无话可说。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确一身焦黑。 拥有自主意识的植入物在奥贝伦不算少数,它们大都是一些生物的完整幼体或胚胎。“流氓的低语”算是其中比较安分的一种,它们只会让宿主变得“有个性”,并不会完全支配对方的脑子。 而“梦中的小保姆”似乎属于比较蛮横的一类。 “能告诉我你的宿主发生了些什么吗?”他问道。对方除了衣服头发脏些,一身白白净净的,整体与暗巷风情格格不入。 “一段时间前,我们的宿主在日降街一带遭遇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的袭击,当场昏了过去。过了一段时间,我们醒了过来,已经身处暗巷深处的某个地方。我们带着宿主逃了出来,但是不敢冒险冲到地表上去,就干脆在暗巷里躲着,四处闯荡,直到看见这边闹出了大动静,就来凑个热闹。” “你是一名侦探?”捷特立刻想起了侦探失踪事件。 他并不认识所有的晨昏侦探和全日制侦探,但印象中,失踪名单内并没有叫做“雪莱”的男人。 “没错。” “雪莱先生”叉起了腰。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捷特总感觉对方的腰肢比女人还有味道。 “被和我们一样抓来的还有不少人,他们在更深的地方,但我们不想再回去了。” 更深的地方! 里昂和伊格老鼠帮不惜剿灭窥视者们也要夺取的秘密! “更深的地方有什么?”捷特脱口而出。 “水。” “雪莱先生”回答道: “就像一口随时都要倒灌的井一样,那水是深琥珀色的,比一般的水要稠密,明显带着浓厚的诅咒。那地方很难爬,一般人待不了,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才钻出来。” 捷特扭头看了看不省人事的里昂,耸了耸肩。 对方费老大鼻子力气挖掘的秘密,自己随便问一下就得到了答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五章 暗巷帝王 一口深琥珀色的“水井”。 血河的河水是深红色的,长石镇的地下水是浅红色,这里的水显然不属于两者。新德市所有的溪涧与河流都是清澈透明的,被阻拦外人的屏障阻隔在内,自然也不可能渗漏至暗巷深处。 捷特迅速联想到了更深处的可能性。 虚海。 虚海的海水因海域区分,什么颜色的都有,但共同的特性是极度浓缩的诅咒。虚海水无法被通过任何途径净化,当贸易船或由至少三条活船带领的开拓舰队耗尽了淡水储备,他们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三种:同类,陆地生物或鲸鱼的血液——茫茫浪涛中,只有这一种生物的体液能够放心饮用。 深蓝色的海水来自摩斯港周边的浅海,是虚海凝胶的主要原料。治安官们会在紧急时刻从上空泼撒它们,以达成对突发事件的紧急镇压和人员剿灭。 草绿色的海水来自黑斯雷夫群岛北部的柠檬海——周边的海域均以柑橘类水果命名,孕育着大量独特的虚海生物,部分具备可观的食用和医用价值。 黄色调的海水大都来自开拓界边缘的远海,距离文明地带甚远,蕴含着数不尽的未知奥秘。根据221调查局的记载,每十三年,开拓边域朗姆海的尽头将会产生一次极其短暂的奇观。上一次是在自己12岁那年,而下一次则在明年。 “雪莱先生,你觉得地下的那口‘井’可能是从朗姆海漫过来的吗?”捷特问道。 “谁知道呢?”遗产借宿主之口说道: “虚海和外空是完全相连的,我们的族类都自那里逃难而来。 人类文明粗鄙而浅显,便于利用,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就将......” “咳咳,这事告诉我真的好吗?” 捷特又一次打断了对方。在他看来,这位自称“高等智慧生命”的心智并不太成熟。 “倘若侦探公司得知了真相,开始大规模回收‘梦中的小帮手’,你们的下场估计不会好过。” “闭嘴,大煤球!” “雪莱先生”的眉头皱得更难看了。 “反正你看起来快死了,死人又不会泄露秘密!” “恕我直言,当你越希望一个人类快点死,他反而偏不会死。” 捷特反驳。 “而且,我不是你的树洞,尽管我明白你憋得很难受。” 他想起了自己在《诡影幻谭》和《新德市惊奇》等三流杂志中看过的未来幻想故事,里面偶尔会有类似的桥段。 “独自一人背负整个种族的秘密,这感觉一定糟透了。” “......” 遗产沉默了一会,显然被对方一语中的。 “......我们不擅长守秘,那会让我们生病。我们也没有谎言与欺骗的概念,即便向任何个体知无不言,我们伟大的族群内部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在这点上,你们人类简直就是一群神经病!” “社会化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在我们的文明中,你们能得到的真实信息几乎为零。” 看来真的是憋不住了,捷特无奈地想道。 对方的言行和自己在漫画书里所接触的虚构外空生命大相径庭,但这也许正是高度智慧的体现。至少,人类自己不论如何也没法变成低等生物,像是火蚂蚁,或与火蚂蚁正常沟通,甚至理解和模仿火蚂蚁的思维和社会习惯,这是一种变相的能力匮乏。 当然,不排除事实完全与对方所述相悖,而对方能完美地隐藏这一点。 “刚才在811号巷,你开了枪?”他试探性地问。 “对。一只‘老鼠’刚好和我们撞了个正着,我们不得不在他解决我前干掉他。我们在不久前还打死过另外一只。” “你是怎么知道对方叫‘老鼠’的?”捷特抓住疑点立刻质疑。 “在那之前,我们听见小教堂附近的阴暗处传出过交流声,以‘老鼠’称呼全身是伤,拥有‘复仇’力量的家伙,商量怎么对付他们,但那里似乎只站着一个人。” 嗯,勉强过关。 和约克公司有关的真相收集得差不多了,问题的解决方法却并没有因此呼之欲出。齐格飞先生不是事件的始作俑者,但是绝对脱不开干系。T女士的真面目还没有着落,泰拉肯尼西斯的诅咒已经遍及地面,天灾人祸叠在一起,压根没法收拾。 倘若还要继续前往更深处...... 捷特无奈地意识到,这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自己和洛克茜都濒临极限,这场暗巷之旅差不多该画上句点了。 “雪莱先生,我能把你安全带上地面,只要熬过了这个正午就行。”他随口朝对方抛出了橄榄枝。 钻出地面对付肥特格斯时,正午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倘若类似蛙灾的异象不再重演,地表再过三四小时就将迎来晨昏。届时,只要直奔烈日医院,不出两个小时他就能给自己弄到一只新的右手,治愈身上全部的伤。 在奥贝伦,只要钱在命在,必然能够重获新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让他意外的是,“雪莱先生”摇了摇头。 “外面的情况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费大劲躲进这里来。” “人头帮和老鼠帮把地方给炸了?”捷特半开玩笑道。 “不是,是你们把更糟的东西给吵醒了。710号巷打后的灯泡瞬间灭了一整排,巷道各处冒出了形态各异的金属,人被钉得到处都是。” “金属?” 捷特的脸色一点点黑了下来,他想起了在旅馆房间内被金属丝扎成筛子的人面鼠们,还有屋外那莫名的尖锐噪音 ——金属的摩擦声。 “黑日”邦克。 什么东西把那家伙给弄醒了? ............ “你叫什么?” “黑日”邦克俯身问道。 一个比同龄人矮小一半,侏儒一般的男孩啃咬着从巷道缝隙内生长出的蘑菇,与自己镶着白边的黑眼相对,浑身瑟瑟发抖。他俩站在男孩出生的巷道旁边。 “腓特格斯......”男孩拼了命才稳住自己的声音。 眼前矗立着的是暗巷的帝王。 “好的,腓特格斯,和我念......” 邦克和腓特格斯一同念诵出异咒,像吹灭生日蜡烛一般,熄灭了他出生的巷道,熄灭了附近一带的所有光点。 “腓特格斯,在那些灯泡重新亮起后,你就是这段环巷的王。” 邦克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一次又一次地找上这些不幸的男孩,或许是耳边越来越嘈杂的声音驱使着他,让他在黑暗中寻找下一名信徒。他很清楚灯泡不会重新亮起来,而男孩们多半会失去理智,凄惨地死去。 但他依旧继续着相同的尝试,让这些孩子在他的“册封”下短暂地成为王,将自己那可被称作癫狂的执念直接灌进对方的脑子里,试图让他们变成下一个自己,试图让暗巷再度发生改变。 数年后的现在,那些死去的男孩们成为了环绕在他身边的影子。 “黑日”睁开眼睛,认出了腓特格斯,他是少数活下来的男孩之一,极少数维持住了理智的。 “是您!”男孩惊喜地呼喊道: “您终于肯回应我了!您知道吗?我也变成太阳了!我也变成太阳了!我和您一样了!” 他伸展着双臂,身体真的像太阳一样漫起了火星,火焰的羽毛一根根生长出来。男孩的影子像只快活的火鸟般飞了一圈。 “真的吗?真的吗?可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邦克不解,但很快就明白了答案。 ——没有太阳是永恒的。 男孩们的影子开始喝彩,鼓掌,相互拥抱。他看见了其中的一位,独眼独臂的男孩汤姆,笑着和其他人击掌,围绕着新生的“太阳”转圈。 他的小小蓝天使夹在孩子们中间,被男孩们的动作逗乐,银铃般咯咯笑了起来。 “尤,悠着点。”邦克感觉自己从未如此高兴过。 “别开心过头了。” ............ 半个小时前。 老鼠帮守门人堵在巷道间的巨大躯体忽然熄灭了。尚未咽气的腓特格斯嘴角开始膨胀,带着诡异而安详的笑容,自声带间吐出了一句亵渎般的异语。 随后,仿佛能量耗尽的恒星一般,无声炸裂开来,喷涌而出的不是血肉和脂肪,而是无数的金属尖刺,金属碎块,金属细丝! 微弱的光线在金属的无数个截面中反射再反射,无法逃离,不停舞蹈,最终变得比太阳更加耀眼! “啊,圣母啊,也许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这点了。” “神父”瓦龙矗立于小教堂门口,一张又一张嘴巴低语着: “尽管力量远无法企及,但聪明的上位者们总是能够支配、利用那些单纯的‘人造神’,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洛克菲尔,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计划发展。” ............ 地面下方开始窸窣作响。 城郊人们在正午来临之前就感知到了来自地底的喧闹。火焰的热力从地面渗入地层,形成了一股接着一股的热流。生活在地底的生物随着温度的变化而躁动,又因死去“蝗虫”们渗进泥土的鲜血兴奋起来。 废弃管道内迅速被这些危险的生物填满。它们是大量长着翅膀的火蠊和爬行的夜行锹,以及形形色色的爬虫与飞虫。掠食者们追逐着它们的食物,一股脑儿涌上地面,一波又一波,不停诱发着可怖的连锁反应。 小型烈焰生物们几乎立刻对城郊地带展开了入侵,像扁虱一般钻入隔热夹层的缝隙内。火蠊们在街道上搅成漆黑的旋涡,锋利的翅膀切割过玻璃和窗板,让它们轰然粉碎,阳光洒入屋内,肆意炙烤着人和家具,无处可避,无处可逃。 喷气式飞行器自白炽中穿行而出,排成一字阵列,朝着地面喷洒虚海凝胶,凝结成无数深蓝色的触须状团块,缠绕住宅与厂房,形成一道“高墙”。虫豸们撞入其中,窒息在内,一层叠着一层,迅速将凝胶染成了黑红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虱灾”与“蝇灾”,同时拉开序幕。 ............ “天空上出现了一团黑云。” 未经装修的空旷大堂中心,冷焰盘旋着,凝聚成了一位黑发红衣的美丽女子——尖刺女士款款步出火焰,与烈火集会的其他成员们一同注视着尚未清醒的三百余名郊区市民。 这里是童划基金会的办公室场地,一处位于日升街北部的室内球类运动场,地面的白线还没来得及擦。琳在两个月前租下了它,本想把它给改造成贫困儿童们的康乐中心。 “那不是云。”她轻轻揉搓着眼角皱纹,否定道。 “琳夫人,你把我们叫来是正确的。还记得我上次和你提过的事情吗?上一次集会发生了些意外,我没来得及和你把话说完。” “泰拉肯尼西斯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了。所有被梦魇感染的人都会成为祂的眷属,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星火’会与祂抗衡到底。推翻诺尔查丹玛斯预言,这正是我们辛苦破译古籍多年所要达成的目的。” “谢谢你们。”琳感动地点了点头。 “别用嘴谢我们。” “宝石鉴赏家”旺达吸着长烟嘴,用中性的嗓音揶揄道: “当你到了新德市,记得请我吃顿烛光午餐,我们还可以出去看几场电影和音乐剧,和女人约会应该不会对你的名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对不起,旺达女士......”琳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我,我可能去不了新德市。” “为什么?”旺达问道: “你做了些很棒的投资,资产应该远超过审核标准啊!” “......不是这样。”琳摇了摇头。 她自己也是刚刚得知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我是一个幽灵,一个法律上的死人。我没有身份,名下的任何资产在程序上都不属于我,就连我身为‘铁律粉碎者’的父亲都没法帮上忙......” 她作为一名“活人”的程序身份,早就在诺达利亚事件中被剥夺了。现在的斜阳夫人,不论拥有多少实际上的钱财,在新德市法律中都被视为身无分文,自然不可能通过资产审查。 “噢,可怜的小姑娘。”旺达吐出了一口烟雾,唏嘘道: “你就像蔷薇一样易碎,待在地面上会很危险的。” “我会保护她的安全!”菲向前站了一步。 “只有双轮玩具公司会迁移至地下。光辉家族的大部分人都会留在地表,为一年后的暗面远征作准备。我们早就习惯应付各种危机了,这次也不在话下。” “琳,和凯恩说明情况,然后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她大声提议道: “母亲和云妮姨母也会留下,莎拉会很高兴的。整个光辉家族在这件事情上都和你站在一起,而我在其余的所有事情上也会!不论如何,直到我从这颗星球的正面离开。” 一对好姐妹短暂地拥抱了一下。 “该走了,麦姬还在等着我们。”琳提醒道,伸展开全身的枝蔓。 “女士们,贡献一点头发。”尖刺女士吩咐道: “我们会在这片球场内布置一个小型仪式,把泰拉肯尼西斯的诅咒效果降至最低。” “非常感谢你们的协助!” “这对我来说只是一笔有利可图的生意而已。” 旺达身旁,带着方框眼镜的中年女高级银行家纠正道: “另外,尽管忠言逆耳,我得提醒一句,这三百多个郊区人极度缺乏教育,这会引致各种问题。我在教育部门工作的姐妹反复说过,倘若教育缺位了,人类这种智慧动物会比任何烈日生物还要可怕。” “那就给他们教育。” 琳瞄了瞄角落中熟睡的男孩。他像只蜷缩着的小野兽,却还如同珍宝般地抱着那本识字课本。 “我不擅长数学和理论,但我会告诉他们我的文学老师教我的东西,所有能让一个人欣赏善良和美的东西。我会抛售掉我的股票,趁着低价买入企业急着脱手的厂房和仪器,让他们日后能够自力更生。” “也许你最终会创造出一个诗人的国度,美丽的姑娘。”旺达半开玩笑道: “或者一个小说家的。” ============ 夜晚。 “今天就到这里吧,进度还可以。记得不要混淆这两种语法,会闹笑话的。” 瑞文瞄了眼金敏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经过不懈的夜间教学,小伙子已经学会了用英文撰写基础公文和告示,并和同事进行没什么障碍的日常工作沟通。 自己说不定是个不错的英语老师,他暗忖道,给自己开了瓶苏打水。 中文教学......姑且就算了。他不敢想象某导演对着一堆中草药名称双目有光的模样。 他还想不明白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那番话的目的,更想不透的是自己的反应,以及在看见那些孩子后油然而生的罪恶感。 “喵!”黑猫挠了挠窗台。两人同时看了过去。 “这些猫成精了?” 瑞文上前敲了敲窗。大黑猫歪头盯着他,默不作声,一双绿眼放大又收缩。 “你到底是不是从乌撒来的?”他用口型悄悄询问对方,并没有得到回应。 “幸好把麻雀给放了回去,说不定它们下一步就学会开窗开门了。”他离开窗边,把金敏给搪塞了过去,然后低头瞄了眼手机,发现了卫斯理的一则简短信息: ‘手机修好了。’ 这么快!瑞文内心暗叫一声好,背过身去,满意地窝回了小家庭影院。 在亲身试验过可行性后,他打算马上给小伙子来上一个惊喜。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飞行 4月22日,周六清晨。 瑞文和卫斯理顺着上班返岗的路,在“梦寻秘境”地下游戏室内短暂地碰了个头。 “给。没花什么力气,只是主板有点发霉了。” 卫斯理把修好的旧手机递了出来。 “帮我看看那段录音在哪。文档里的音频文件实在太多了,我又不敢打开来确认。” 文件名称一个个花里胡哨的,好多中古流行歌,他在心里补充道。 还好我喜欢下歌听,瑞文暗自庆幸。 自己没有向对方透露恒特具体是哪天打来的电话,而那个号码肯定早就注销了。因此,对方肯定注意不到“扳机”那个奇怪的文件名,只要在操作的时候把它偷偷和其中一个显示为乱码的文件名称对调就行。 “这个。” 他把处理好的录音文件名指给了卫斯理。 “我能把音频转成可视图像保存吗?”卫斯理向对方征询同意。 “就是那种,剪辑音乐的时候能看见的音乐波形图。” 上回,对方对于直接复制文档极度抵触,他打算退而求其次。 “行,没问题。” 没了后顾之忧,瑞文爽快地答应了对方。他现在一心想离开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去“试试水”。最好的选择之一当然是虚石明王牌坊后方的小树林,哪怕自己承受不了,也能在第一时间请求小明王的帮助,化险为夷。 待会先去看祂,把炉灰倒一倒,点几支贵一点的香,再来点苹果和橘子......瑞文逐渐意识到小明王的香火究竟是从哪来的了。 “对了!小瑞,昨天我回虚安部执勤,新华尔街区那边有了意想不到的进展,是关于马家大案的。” 卫斯理顿了顿,迫不及待地继续说了下去: “威利.盖斌疑似被杀,凶手疑似一名警察。当地网络曾一度疯传一段现场视频,现在已经全面下架封锁。” 那视频我存着呢,在我的新手机里!瑞文在心中呐喊。 “确定是他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18号。新华尔街警方还没找到威利.盖斌的尸体,但根据视频背景锁定了事发巷道,正在面部数据库中搜索与之匹配的公民身份。当天,邻近的自由街区爆发了一场大游行,场面非常混乱,没什么人注意那里。” 4月18号,理查德.皮克曼的画正是在那天途径巨嘴鸟湾监狱时发生异变的! 4月19号,亨特有意加害自己,反被自己给炸成了碎块。 而前一天,威利.盖斌,马家大案的主谋之一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不。自己决不相信这种巧合! 卫斯理快速地转换好了文件,合上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收进包里。 “情绪好点了吗?医生怎么说的?” “挺好的,还被教授表扬了。”瑞文敷衍道。 “小瑞,我还是那句话,下面这些事你听一听就好了,别激动,也别被我同事在现场附近逮到你......又死人了。” 瑞文全身僵了一下,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这事上新闻了,但有些事情是新闻里没说的。银光大道外围水域淹死的那几个人都磕嗨了,体内发现了和123号元素性状完全一致的成分。” “违禁药品?可是你刚才说过......” “对,当年的主谋威利.盖斌大概率是死了,可走私通道没有断。罗迪尔格.马最近很安分,没有任何可疑交易记录,他的侄子也没有问题。” 卫斯理停顿了一下。 “但是药物的成分与五年前不一样了,和罗泰一电脑里的数据配比存在大量相似之处......” “这代表罗泰一已经把数据泄露出去了!”瑞文接上了话。 “可是他泄露给了谁?能通过他设备上的记录查出来吗?” “我已经查出来了,在他的手机通讯记录里。” 卫斯理展示出了记录截图和相关人员资料,绝大部分见不得光的东西已经被裁走了。 “魔女泰拉?” 瑞文对这个名字已然不再陌生。 “不是这个。”卫斯理摇头。 “魔女泰拉的账号已经被证明存在复数使用者。换言之,那是一群人,不是一个人。接收数据的是这一位。” 他用鼠标指向另外一个文档。 瑞文定睛一看,立刻认出了人。他百分之二百见过这张脸孔,不能再熟悉,但不是在这里,是在现实世界。 有时候,他巴不得能把那张脸从《火球报》的头版上撕下来! “比利.弗林特,一位知名的金牌辩护律师。”卫斯理介绍。 “尽管案子查不下去了,没法找到进一步证据,但是我初步怀疑,他才是那个帮助恒特偷渡的人。另外,那几名为恒特开出证明的精神科医生,恐怕也是他收买的。” ............ 传奇侦探比利居然是“六旬弥撒”的主心骨之一! “过去的自己”只和那家伙见过一次面。不得不承认,那是自己生平唯一一次同时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倾慕与厌恶,不合常理的那种,对方还是个男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戴着一只奥文镀金手表,这是自己能够一眼记住的特征之一。这样的特征他身上还有许许多多处,不分主次,就这么像一大堆宝石般沉甸甸地镶嵌在自己的印象之中,揪都揪不掉。 “过去的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个显眼得不能再显眼的家伙。不,与其说是忽略,不如说是碰不到。自己压根没法触及他,自然无从查起,他也没给自己留下任何可供抓取的脉络。 现在的情况也一样。自己和对岸隔了一道永远翻不过去的屏障。除非插上翅膀,否则自己压根别想离开远东区,到新华尔街区去。 但,对方又打算怎么让恒特偷渡过去呢? 一直以来,包括金在内的其他难民又是怎么偷渡进来的呢? 傍晚。瑞文抱着水果和比小臂还长的紫檀香回到了花都小区。今天晚上他打算陪陪瑞雪。自己的妹妹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回家就往书堆里拱。自己再不回去,她可能会把自己的床让给一具医用骷髅模型睡。 他非常想让自己的家人们全都聚在一块,自己每天看着,和他们一起,快乐地消磨掉剩下的两个月生命,可惜这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光景。 “小明王,我给您带礼物来了。” 瑞文在小牌坊前俯下了身。他还是看不清青石上的字到底是“苍天”还是“慈悲”,但那喜人的笑脸却一日盛过一日。 “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味道的香,今天先试试这个,不行给我托梦,我下次换一种。” 面对自己的“造物”,他感觉自己有些过于毕恭毕敬了。 没办法,有求于人就是这样。 摆好供果,点燃三根紫檀香,他双手合十拜了三拜,然后转身钻入了林子里,隐匿于半黑不黑的灌木丛中。附近的警戒线已经全拆了,工地搭上了加固棚架。 他的左侧口袋里塞着旧手机,右侧口袋里静静地躺着那根属于“溶解圣母”的白色羽毛。 “扣下”扳机前,他在心中反复作出了多种暗示。 斜阳将视线模糊成一片橘红与嫣紫。若是此时有一只摇尾巴的四足动物出现在夕光与树影的魔术交界处,必然不会有人分得清那是一只狗还是一只狼。 小心地藏好眼镜,耳机和其他随身物品后,他将手机屏幕贴上了太阳穴,随时准备扔进一旁柔软的草堆里,右手拇指按下了播放键。 树木顷刻间在眼前化作无数阴森的浮藻与游鱼。不,那只是藻屑和一只只掠过的鱼眼,宛若天空上穿出的一个个孔洞! 瑞文的两颗心脏猛烈跳动着,双目死死瞪着自己的双手。溶解与变动之中,他的十指依旧维持着人类应有的轮廓。 没有明显错乱的迹象,仅是轮廓微微扭曲。 是自己越来越适应了吗? 还是因为遮蔽本身越来越不合理了? 又或者...... 是因为自己被他人认可为人类了? 瑞文迅速排除了最后一种可能。 白色的羽毛忽然爬上了他的手背,就像一颗温暖的白色水滴,逆行而上,从小臂到上臂,环绕肩膀,直至颈边,轻轻烙下一吻。 一束又一束的白色羽毛从“水滴”扎根处生长了出来,伴随着中空而轻盈的骨骼,薄皮和嫩肉。 他的脖子上竟然长出了一双翅膀! 起初,他并不懂得怎么控制这样一对崭新的肢体,就像受了惊吓的鸽子一样在变形丛林间胡乱扑腾着。渐渐地,他感觉它们被躯体接纳为了第二对手臂,越来越协调,越来越轻。 它能带自己飞起来吗?瑞文心想。“过去的自己”曾经在令人极端厌恶的情况下飞过那么一两次,但从来没有主动飞行的体验。 不,倘若飞起来了,自己会被别人发现。 一对属于“死神”的翅膀,在旁人眼中会是什么样子? 自己还能回家去见小雪吗? 一切担忧和杂念很快就被想要“飞行”的念头尽数扇入云霄。对翅膀的渴望是烙印在人类思想深处的一种羡妒本能。 瑞文用指甲掐破手心,放出两条鲜血。就像在现实世界那般,它们自然而然地凝结成了自己想要的形状,化作一根一根细丝。他利用它们轻松地攀上一棵高树,纵身一跃,滑翔而下。 失重的美妙掠过鼻尖!他在扭曲,丑恶与混沌间飞行,挣扎着扑腾翅膀,像一只白色的乌鸦。 “死神”的翅膀会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 逐渐,扭曲的重力不再成为累赘。月亮自斑驳藻叶与层叠鱼眼间显现。瘆白的光晕洒在一根根羽毛上。瑞文抬起头,看见了遥远西方的“海”、“山”。 一座孤独的白塔。 飞到那里去! 他打定了主意,借助一阵阵长着有形之手的气流托举,一跃窜至更高的地方,收拢双臂,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更像一只燕子。 这次,他要一个人揭开白塔的秘密! 海、山,以火焰与针尖的具象姿态从下方一闪即逝。 很快,他的脚下就出现了那条荒路的全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同一条吞吃自己至一半的蟒蛇一般,不断打结盘绕,上下里外不分的黑带! 那座白塔,就位于环带的正中心! 不论从道路的哪一点看,距离都完全一样。 瑞文屏气凝息,将翅膀收拢,预备俯冲,由上至下划出一道笔直的斜线。 他忽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脚下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尸山”。 不,那不是。 一座尸山不可能像一只蛰伏山谷的巨大动物一般呼吸,有规律地上下起伏。 “活着,他们都还活着啊!”他惊呼道。 只是睡着了,他们只是在做梦,这么多的人,他们全部都还有呼吸! 但是,他们还能醒来吗? 他们醒来之后,这个世界又会发生些什么? ============ 滴答,滴答。 750号巷和更深处的甬道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钢铁松林。钢铁树干上交错着钢铁松针,垂死的果实撑在钢铁枝条上,四肢微微痉挛,干涸的双眼直视着那比太阳更加耀眼的光树。 暗巷无比渴求着“太阳”的光芒。 滴答。 他们看见了新生。 ............ 居酒屋的地板上开了个黑色的小洞,起初仅是针尖般的一小点,像旋涡般越转越大。 那是一条影子通道。 “躲起来!” 捷特顺手把“雪莱先生”给塞进了酒柜的后方,他的身形刚好契合酒柜左侧最大的空槽,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藏在阴影中。 布蕾恩教妇顺着影子通道钻了过来。 “干得不错,小子。”她满意地说道。 捷特发现阴影中的“雪莱先生”沉下了眉头,鼻梁像个年轻姑娘般皱了起来,似乎又开始沉不住气。 不是,你这憋秘密的样子也太明显了点吧? 他暗中伤了把脑筋。 “外面结束了?” “狂人莫兰的想法几乎没法捉摸。保住对面那条巷道花费了我们不少力气。”布蕾恩教妇的脑袋飞到了酒柜边上。 “谢了!”捷特松了口气。 影子空间依旧算是本体的一部分。倘若居酒屋所在的811号巷本身熄灭了,他们几个在这里也难逃一劫。 “我们可以离开了吗?”他试探着问。 布蕾恩教妇没有立刻回答,没有眼白的双眼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目光落到了血肉模糊的里昂身上。 “当然。”她幽幽地说。 “走吧,身子以外的部分。” 一声命令之下,捷特的左手,左脚和右脚的每一个关节都听话地开始了分体,只剩没有缝线的脑袋还连在脖子上,带着惊愕的表情,侧着一摔,耳朵和眼睛也纷纷开始出走! “你的表现非常良好,甚至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布蕾恩教妇平静道: “因此,我决定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成为一名人头执法者。你可以拒绝——如果你有能力的话。”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七章 麦司卡林 捷特的右眼珠在地面上滚来滚去,和获得自由的手脚一起乱爬乱动,可惜,两者之间还不懂得相互配合,没法共同找到离开的出口。 “佩特尔......呢?”他的嘴巴还勉强贴在脸上,挣扎着问道。 “我也为此感到相当奇怪——一个骗惯了别人的家伙,怎么会去选择相信一名小偷呢?”布蕾恩教妇说。 “他追随了你们?” “他从来没追随过你,纯粹是为了利益而来。你的脑子里有根筋没转过弯来,也许这正是需要我们来改正的地方。当你舍弃了无用的躯体,自然也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你还可以随意在脑子里‘加料’,让它变得更加精密,更富智慧。” 听到这话,捷特的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躯体翻滚了起来,可怎么也无法挪动半分。 “......是你!” 角落里的“雪莱先生”终于憋不住了。 “在教堂附近交谈的声音,有一个是你,事头婆!” “......噗!” 捷特也忍俊不禁。他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憋不住的笑声爆发而出。 “噗哈哈哈哈哈啊哈!事头婆!这绰号也太形象了哈哈哈!” “你说什么?” 被称作“事头婆”的布蕾恩教妇缓缓转过了脑袋。比起第三人的突兀现身,对方的出言冒犯似乎更加让她生气。 “雪莱先生”从酒柜里骨碌滚了出来,挺直腰板,自腰间从容地掏出了一把手枪,直指布蕾恩教妇的眉心。 “想做什么都白搭,事头婆。伟大的智慧生命可不吃你们人类这一套!” “很遗憾,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是我坚信不疑的......” 捷特终于翻过了身,开口道: “那就是崇高而伟大的铁之王安德鲁.卡内基。在安德鲁王的注视之下,我和佩特尔.阿特米斯先生的合作契约牢不可破,他永远不可能背叛我。” 与此同时,就有什么东西从居酒屋的阴影之内缓缓爬了出来。 那是一只几乎不能被称得上是右手的右手。 一枚银黑斑驳的戒指以近乎镶嵌的方式被包裹在了掌心的血肉之间——佩特尔先生曾经戴在右手中指上的银戒。 “这是从什么地方......” 布蕾恩教妇略带心慌地左右张望着。 “佩特尔戴不了,就归我咯......你该不会真觉得他会有什么老婆的婚戒吧?” 捷特的右手缓慢爬到躯干旁边,银戒用最后一丝干净的部分吸附着诅咒,逐渐变成了纯黑色。所有的躯体部件都开始慢慢复原,他把眼球塞回原位,接好左膝盖,撑地站了起来,摸出了第二把银白手枪。 “那么,能解释一下,你们是怎么掌握让遗产失控的诅咒之力的吗?” 他看着对方的神情由错愕,逐渐变为气恼。 “我也是刚刚想明白的......教堂边上有两个声音在对话,却只有一个人。如果另外一方是你的话,那就有问题了。自从你把窥视者眼球给找来之后,就一直呆在我们这边,交流只能发生在那之前。换句话说,你在我确定袭击者是老鼠帮之前就已经开始打起了老鼠帮的主意,这和你们的原则完全相悖。” “我就觉得拉拢你们实在太轻松了点......现在想来,清扫巷道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开始拿我做诱饵了。” “有什么不对的吗?”布蕾恩教妇的脑袋上下飞动,寻找着两人的破绽。 “所谓的善后责任,除了维护巷道环境之外,还有以身作饵,把事件的余波牵引出来,这作为义务而言,理所应当。” “真相可不是这样的!” 另一边,举着枪,披着侦探皮囊的“智慧生命”终于逮到了说话的间隙,抢着反驳道: “你们人头帮自称为伊格老鼠帮的死敌,可就像黑炭头猜测的那样,一个完整的‘六旬弥撒’组织至少应该具备三种能力:制造血人,散播诅咒,以及杀人于无形的‘复仇’力量。其中,第一种在里昂身上体现了出来,第三种属于伊格老鼠帮。” “而第二种,则出现在了你们人头帮的头上。换句话来说,三个帮派加起来,才等于‘六旬弥撒’的全部力量。” “荒唐。” 布蕾恩教妇对“智慧生命”的推论嗤之以鼻。 “居然觉得我们和老鼠帮那群低劣的全身人是一伙的?” “就算你们不是一伙的,也是利益既得者之一。我和黑炭头就此讨论了很久,早就有了结论——‘永恒的永恒’已经消失不见,但‘灰衣天使’没有,就像‘血雾连环杀手’事件一样,所有案件的后续依旧在发展着。” “雪莱先生”越说越起劲,声线越来越高。 “诺达利亚事件。部分‘灰衣天使’试图联络独立存在失败,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再次进行尝试——联络术被绝大部分神秘学家视为邪门歪道,真正会用的人少之又少。最终,他们成功和另外一名独立存在进行了联系,获取了力量,也就是与伊格老鼠帮达成契约关系的‘复仇之蛇’,可惜灰衣天使已经被端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约克公司事件。很显然,它的后续影响已经在八月初爆发了。工厂裁减的大量工人被吸引到了里昂手下,对约克公司发起了猛烈的报复。” “蓝草演唱会事件与红星游戏场事件过后,阿加雷斯教授遗骸剩余的部分一直都没被找到......是被你们人头帮给回收了吧!” “......” 布蕾恩教妇咬起了牙齿。 “被泰拉肯尼西斯影响的血肉会变成非常强大的遗产,足以让你们成为暗巷中不可忽视的帮派力量,你们一定知晓这一层底细。我想,你们舍弃肉身的初衷应该不是为了摈弃欲望,而是为了最大程度地降低诅咒的影响吧!” “一派胡言!你的所有说辞都没有依据,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伟大的智慧生命可不会说谎!”遗产皱眉反驳道。 “她说的对......我们的探讨的确没有明确依据。”捷特在一旁承认道: “我们只是在闲聊......拖延最后一点转移时间而已。布蕾恩教妇,你看见影子的变化了吗?再过不到一分钟,这里的影子就会和663号巷的空间重叠了。如果你到时还留在这里,被老板娘拒客可就惨咯!” 布蕾恩教妇立刻瞄向地面的影子通道,它并没有马上关闭,捷特也没有出手干预的意思。 “我只是个侦探而已。尽管你利用了我们,但我们也的确受了你们关照,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这在暗巷算是礼尚往来的一种吧?” 地下深处的后续问题就交给R先生和221调查局搞定吧,我要的真相已经搞到了,他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自己可没有蠢到和实力莫测的人头帮硬碰硬的地步。 布蕾恩教妇瞪了两名侦探一眼,转头扑向影子通道,瞬间消失在空间外侧,通道缓缓闭合了起来。 “这家伙就归我了。合作愉快,布蕾恩教妇,不会有下次了!” 捷特朝通道消失的地方行了个童子军礼,瞄了瞄昏迷不醒的里昂。 刚才的话是骗人的,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冒着风险回一次荨麻旅馆。晨昏应该差不多到了,洛克茜和佩特尔先生很快就将顺着原路溜回地表,影子空间将被传送到他们所在的坐标之上。修整完毕之后,一行人将直接穿透地层,返回长石镇。 他需要让这家伙和被长石镇警察局保护的齐格飞先生进行对证,那样才能真正地为糖蜜灾难平反。 “话说回来......” “雪莱先生”托了托腮帮。 “如果他们都是一伙的,为什么人头帮会想找借口袭击瓦伦丁家族?里昂看见事头婆,又为什么会气急败坏呢?” “雪莱先生,人类之间的关系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捷特扔下手枪,脱力地躺在了地板上。 “一伙人也会窝里斗。事情可能是三方势力各自接收了‘灰衣天使’的残羽,也可能是他们在地表的延伸成员加入了‘灰衣天使’,或者其他各种各样的情况......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各自与个别案件,以及泰拉肯尼西斯都有关联。其中,关系最大的肯定是里昂,他知道‘六旬弥撒’这个名字,还能够变成蜘蛛人。况且,‘血雾连环杀手’事件的‘犯人’就是他叔叔。” “也许,他刚才之所以这么绝望,并不是因为看见了布蕾恩教妇,而是通过读心的能力看透了对方的真实所想也说不定。” “人类个个都有病!”遗产挠了一会脑袋,怎么也理不清这层关系。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吓你一跳。”捷特说道: “倘若智慧生命不会说谎,你应该不知道你的宿主是女的吧?” “?!!” 遗产瞪大了宿主的眼睛。 “这,这,可,可他有胡子啊!” “贴上去的。”捷特耸了耸肩。 “看起来还蛮牢固,你可以试着撕一下看看。” “他口袋里的名片上写着的是‘先生’!” “干侦探这一行的,有假身份不奇怪啊!” 果然,她对人类的性别特征没什么概念,捷特心想道。事实上,他自己能够确定,也是因为在把对方塞进橱柜的时候无意看见了马甲下方的束胸衣带子。 “不管怎样,还是得多谢你的帮忙,雪莉福德小姐。”他根据印象说道。 “你宿主的真名应该是这个,绰号‘不眠侦探’。会用男性身份示人的女侦探放眼奥贝伦也寥寥无几。” “......啊,够了!一会男一会女,一会这个一会那个的,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用宿主的名字称呼我们,人类真是有够混乱的!” “雪莉福德小姐”扁着嘴,似乎对此有些不满。 “......我倒希望你能正经称呼我一回呢!”捷特无语道: “况且,你也没告诉我你自己究竟叫什么。” “我们没有能用人类舌头发音的名称。”遗产控制宿主的表情,率真地否定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我感觉这很不好,就像......” 她搜刮着合适的烈日语比喻。 “就像画总被以画框的名字铭记。” “那就自己给自己起一个呗。” 从对方给自己的两个绰号来看,捷特不认为对方的起名品位会好到哪去,但对方下一秒就想好了。 “麦司卡林。” “为什么要叫这个?”捷特疑惑道。 印象中,这玩意是种从带刺植物中提取出的化学药剂。 “因为......”麦司卡林撇了撇嘴。 “在我们伟大而智慧的生命眼中,这是最为贴近你们世界真相的词汇。” ............ 663号巷,荨麻旅馆。 “黑日”邦克推开了旅馆木门,遥望着这片曾经由自己统治的绝望之域。巨大的光树以腓特格斯的尸体为中心伸展。到处都在闪烁,尸体眼里有光芒,鲜血是镜子般的湖泊。 比以往的任何时候更加明亮。 “去吧,干你们该干的事情。”他对男孩们说。 “我们明白了!”男孩们的影子四下分散开来。 光树延伸出钢铁的枝杈,插入洞顶的缝隙,撑裂墙壁,很快就蔓延到了每一条走道,每一处拐角。 红娜从旅馆的木门后探出了头。 “你不能这么做!”她恳求道。 邦克没有说话,只是长舒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已经思考了太久太久。 一直以来,暗巷居民都在向他们的“黑色太阳”祈求两样恩赐—— 光明与解脱。 现在,自己终于能够回应他们的全部期待。 ............ 一段时间前。 琳和菲在途经红溪街区和日轮街区之间的树林时停下了脚步。 “天啊!”琳被火松树旁的光景吓得一个哆嗦。 “他们是怎么了?” 一大堆焦黑的骸骨残渣,静静地散落在树丛之下。 “或许城郊人与郊区人在这里发生了另外一场冲突。”菲靠近骸骨,把点缀蕾丝的丝质袖子拉长,包住手掌,直接俯下身摸索起来。 “看,这里有烧焦的绳索,树上也有捆绑的痕迹!” “可为什么会有一股淡淡的酒味?”琳奇怪道。 “那些难民们!倘若他们还活着的话,我们可以把他们也带走。他们当中也有受过教育的文明人!” “琳,先别管这个了。”菲颤抖着指向远方。 一座大山正在飞翔,不住地发出哀鸣。 “那个梦魇......祂身上背着的都是在灾难中丧生的人吗?” 琳脸色发白地看着渡鸦背上的尸山。 “究竟死了多少人啊......” 两万?三万?十万? 多少人的尸体才能堆成这样一座大山? 尸体全都没有手脚,他们的四肢都去哪了? “看啊!”菲钻到日轮街区那边,伸手指向红溪公园的方向。 “他们......” 教会和他们上次造访时早已天差地别。 漆黑的房屋与檐篷挤满了公园的每一寸空间!街道上热闹非凡,远处赫然耸立着一座高大的黑色“圣堂”! “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菲嘟囔道。 不,她很快就在心中否定了这个念头。 上位存在暂且不论,就算是上位者亲临此地,也不可能让那么多房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落成。 只有一种方法可能做到这点。 “房子不是他们搭出来的......”她摇了摇头。 “是他们想象出来的!” “想象是什么意思?”琳不解道。 “就像他们具象出那尊‘梦魇神明’一样!”菲解释道: “信徒们越聚越多,他们内心中的渴望聚合在一起,被具象成了拥有庇护所外形的梦魇,街道外形的梦魇,甚至是神殿外形的梦魇......” 她伸手指向那座拥有三个尖顶的漆黑圣堂,它耸立在狂风山矿洞本来的位置上,轮廓微微模糊,顶塔高耸至山腰处! “那是一座梦魇教堂!”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八章 梦魇都市 漆黑的飘带和旗帜飞舞在楼房之间的黑色细绳下。漆黑的花圃内栽种着一片又一片的黑色单瓣花。仓库一座挨着一座,飘出谷物的香气。 悠扬的乐声自街边的一座平顶房内传了出来。窗户彼端,一口黑色的大锅炖煮着黑色的浓汤。一位父亲手捧漆黑的手风琴,时而拉成长条,时而缩成方块,为孩子们拉奏着小曲。黑色石板路上热闹非凡,人们聚集在广场边缘,传递黑色的面包,双眼紧盯着吐出黑色泉水的小喷泉,就像在过瑟森斯节一样快活。 只存在于姐妹俩脑海中的幻想之城,此刻却原原本本地具象为了实体! “假的。”菲喃喃道。 “全部都是梦魇,到处都是破绽,你看。” 漆黑的房屋下方长着小小的黑脚。 窗户和门框上的装饰有着牙齿的形状。 一个男孩被突出的石板绊了一跤,平地摔倒,却被路面给弹了一下,仿佛脚下的道路是一层柔软的皮肤。路边的栅栏和花草睁开眼睛,关切地看着小家伙爬起来,发出咯咯的笑声。 广场的中心地带耸立着一座漆黑的神像,就和红日广场上的溶解圣母像一般高。上半身是人,而下半身则是一团混乱糅杂的黑色肉块、触须、节肢,层层堆叠,足有上半身的十多倍大,几乎要将祂仅有的人类特征掩埋。 “祂是......!” 在琳对上神像空洞的眼窝时,她脑海深处的漆黑轮廓终于浮现出了具象的面容和身形! 当初将变成班西女妖的自己救下的人。 将自己从诺达利亚旅馆的窗户内拉出来的人。 变纸花的那个人。 “‘漆黑编织者’......就是阿特拉克先生啊!” 话刚出口,琳立刻感受到了违和。阿特拉克这个名字和她记忆深处的形象似乎并不吻合。 “又见面了啊,琳夫人!” 琳转过头去,又一次地看见了莫尔索和其他最初的信徒们,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他们全身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姐姐!”小女孩克拉拉骑在“爸爸”的肩膀上,不停挥舞着墨黑色的小手。 “我知道你们是为何而来的,漆黑圣女阁下告诉了我们。”莫尔索亲切地伸出了右手。 “如果有需要的话,你们当然可以拿走那本法典!我们的教团已经不再需要真实存在的经书,因为‘烈日之影’全部的教诲都篆刻在我们的灵魂深处。不过,在造访教堂之前,我诚挚地邀请你们参观一下我们的‘教会都市’,体验我们美好的新生活,这些全都是祂恩赐给我们的。看!” 他伸手指向远处的山脉,所有的树木都紧贴着地面,在狂风的接连洗礼下屈服,死去。 “风暴在外面肆虐着,但在教会都市里只有微风,它能吹动风车和彩旗,却夺不走我们的性命和财产。多么伟大的奇迹,全拜‘烈日之影’所赐!” 琳小心地握住了莫尔索的右手,肩头微微一颤,和菲交换了个眼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最初的信徒身上已经没有体温,指头内已经不再流淌血液。 人类的皮肤可以是黑色的,却绝无可能黑得这般虚无而空洞。 一名全身漆黑的年轻妇女穿越草坪,从两人来的方向小跑而至,在莫尔索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对方瞪大了眼睛,震惊与悲伤仅充斥眼眶一瞬。 “真让人痛心......我们的十多名同胞被在红溪街区残害了。有女人,有孩子,甚至还有孕妇。” 他的双眼很快又被希望与喜悦占据。 “可是,‘烈日之影’的国度里不存在死亡!把他们烧焦的骸骨给运来吧!待会让我们一起见证祂的奇迹,看祂是如何让我们惨死的同胞们复苏,引导他们重入乐园的!” 让死人复活?! “这,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菲叫出了声。 “这在神秘学上是不成立的,最伟大的神秘学家阿卜杜拉亲王亲口说过!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另当别论,人类的灵魂本就是上位存在的食粮,没有任何上位存在会通过吃下一块‘肉’修复另一块‘肉’!即便肉体重塑了也好,重生的也只会是一群行尸走肉!” “菲......你刚刚说灵魂是什么?”琳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小姐,你被你自己的固有认知给束缚住了。在我们生活的地面之外,有太多我们不了解的奥秘,就算是伟大的阿卜杜拉亲王也没有触碰它们的资格。” 莫尔索不温不愠地开导道: “但是我们能触碰到那些奥秘所带来的变化,而那正是奇迹,对于渺小的人类来说,不论付出多少代价,能够得到奇迹的馈赠已经远超足够了!何况祂是那么的慷慨,那么的慈悲为怀!” “是啊,是啊!”漆黑的妇女附和道: “我们没有那么贪心。就算所谓的‘灵魂’回不来也没关系,就算是幻觉也没关系!我们只想再次看见我们所爱的人,再和他们说说话,一起吃饭,养育孩子,重新睡在一片屋檐下......祂做到了!祂的恩赐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好上百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走吧,让我们共进神的面包,让我们一起与孩子游戏,用神的故事哄他们入睡。然后,让我们前往漆黑圣堂,匍匐于祂座前,见证祂死而复生的神迹!” 姐妹俩被信徒带领着,穿过一条条狭窄而明亮的小街,闪烁的尘埃浮动于每一个暖光所及的角落。街道上空悬挂着一层又一层由梦魇具象而成的半透明帷幕,阻隔着猛烈的阳光,仿佛连正午的白炽都不能耐它们如何。 “记住,一切猎物的眼睛、鼻子、舌头和四肢都归神所有,其他的部位我们均可享用。最细嫩的肉和富油脂的部分要留给孩子和待产的妇人......” 街角,一位作猎户打扮的郊区人正和儿子一同剥制一只血淋淋的烈日獾。肉扔进桶子里,爪子和头小心地包进黑布中。 “城南的搜救工作进展如何?” 一支搜索队自教会都市的尽头疲惫而归,背上背着十多名烧伤的郊区妇女和幼童。他们在一处空置房屋前停下,将伤员一个个送了进去,又立刻分散开来。 “还有呼吸的只剩下他们。现在还不能回去,我们得绕开那些不讲理的城郊人。去教堂拿伤药,尽快开始救治!待火烧完了,我们再回去捡拾遗骨,决不放弃任何一人!” “妈妈,为什么城郊人要放火袭击郊区人呢?” 对街的一个小姑娘歪头看着她盲目的母亲,声音稚嫩地问道。 “因为他们还没有蒙受神恩。”母亲眼窝空空,嘴里嚼着几片翠绿的草叶,耐心解释道: “未受开导的人是愚昧的,是野蛮的。烈日与金钱让他们焦躁,狂暴。只有在‘烈日之影’的拯救和教诲下,他们才能懂得去爱,去包容。” “我们要赶快让他们得救呀!”小女孩焦急道。 “他们将来会得救的,可是现在他们是敌人,贸然接近他们会导致悲剧。”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让他们自食其果。让他们被自己的火烧成灰烬,横尸郊野。待他们真诚悔悟,再把他们带回漆黑圣堂中,神便会恩赐他们新生!” 母亲把嚼碎的草叶吐到手心里,小心地分成两半,填入两只眼窝内,双手合十。 “啊!新生!赋予他们新生!让他们被火烧过后重生!” “为什么你们不治好她的眼睛呢?”菲看着盲妇,用略带质疑的口吻询问道。 “你不明白,小姐。她是自愿维持目盲的。”莫尔索解释道。 “自愿的?” “她的眼睛被治好过一次,但她立刻又把它们给挖了出来。她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信念和纯粹,才能专注于治愈他人的伤痛。我们尊重她的选择,也尊重其他人的。” 姐妹俩被引进了一座宽敞的黑色棚屋内。“漆黑圣女”麦姬.日升就在房间中央,被孩子们团团围住,手中捧着那本封面焦黑的“法典”。全身漆黑的妇女们端上了两盘黑色面包。 “麦姬!”琳轻声叫道,轻拍身边的空位。 麦姬有些犹豫。 “去吧,圣女阁下。”身边的妇女轻拍了一下麦姬的肩膀。 “我们不会责怪你们的任何行为和思考,只要你们没有直接伤害。” 莫尔索把克拉拉从肩头放下来,抓给“女儿”一个面包,摸了摸胸前装满牙齿的小瓶子,宽容地开口道: “祂自座上向我们传递了教诲:以善意对待质疑,以真诚面对刁难。倘若你们想要试探祂,尽管去试探吧!祂会包容,并用恩赐让你们心悦诚服!” “可,要是城郊人向这里发起袭击,你们该怎么办?”琳向莫尔索询问道。 比起梦魇,信仰和神秘学,她更在意现实的问题。 “这么大的一座教会都市,他们不可能视若无睹!” “琳夫人,想必那一天您也看见我们的神是如何抵御外敌的了吧?”莫尔索正色道: “祂虽慈悲,但绝不软弱!祂的‘东风’不会杀死城郊人,因为他们只是被蒙蔽的盲眼人,祂会惩戒他们,然后让他们重获新生。” “但,对于压迫者,对于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假申言者、伪善者,祂绝不心慈手软!待城郊人与郊区人达成和解,团结一心,教团就将对他们发起最猛烈的还击!” 麦姬坐在了姐妹俩的身边,将“法典”递了过来,孩子和妇女们也都围了上来。 “别随便碰它!”菲谨慎道: “这类古籍往往会排斥一些特定人群,让他们完全不能触碰。至于其他人,在不知道请示的仪式之前,也只能通过扉页寻求线索。稍微后退,让我来试试。” 她从六个口袋中的一个中掏出一副厚实的丝质手套,五根手指上分别套着五个银环,指尖部分还有五个银质指套。 信徒们宽容地看着她把手套戴上,全副武装,丝毫不觉冒犯,直到菲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一包银色的细针,正欲把其中一根扎入“法典”的一角之前,他们的眼中才浮现出了一丝迟疑。 “别破坏它!”麦姬斟酌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换个别的办法吧。”琳建议道。 菲抿了抿嘴,把针收起来,直接用指套碰了碰封面,收回右手,看着微微发黑的银面。 “有诅咒,但不到难以承受的地步。”她用同一根手指小心地翻开了封面,露出了扉页上的一行行符号。 “唔,是这一种啊......”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一种是哪一种?”琳开口询问好姐妹。 她总觉得扉页上的这些符号非常眼熟。 “《尤邦抄本》扉页上的请示字符和这一种完全不同,《魔声之书》也是。这种更类似于......《斯缇姆秘典》!” “《斯缇姆秘典》?” “对。那是‘白铁’派别的典籍,光辉家族内部没有收录。不过,《斯缇姆秘典》并非这个派别的正统古籍,而是后人詹姆斯翻抄的。相传,它的原版有着另外一个名字:《机械之书》。” “听起来怎么这么工业化?” “可能是因为‘白铁’派别的历史相对较短,至少在卡内基王朝时期完全没有相关记载。这两本典籍的确存在一定的相似性。可惜,《斯缇姆秘典》和光辉家族关系不大,没什么有用的参考。” “可是我好像认得这些文字......”琳逐渐回想了起来。 她的文学老师给她的回信,那句让人听不懂的,附了注音的话。 “下午好,晚上好......晚安?” 她试探着把音节说出了口。 这句话的意思是:愿祝福永远与你同在。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一阵无形的阴霾被从书页上吹拂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了?”菲难以置信地用指套摸了摸书页,缩回来仔细端详。 “......你是怎么知道请示咒文的?” “是我的文学老师......”琳嘟囔道: “祂们真的是同一个存在!祂在信里教了我这句话!” “祂也曾经赐予你祝福?”莫尔索又惊又喜地问。 “祂救过我的命......”琳感觉自己的声音好轻,好轻。她的动作也一样,像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一般翻开了“法典”,一页页翻下去。 “内文和《尤邦抄本》、《魔声之书》都类似,还有烈日语注解......‘愈合之触’、‘扰乱之丝’、‘无形之锋’......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异咒派别!” 古籍翻到第八页就没了,后续一片空白。 “嗯?就这么点?不应该啊!”菲困惑地说。 光辉家族拥有的全部异咒古籍中,篇幅最多的共九章,最少的也有五章。 “为什么这本只有一章?总不能是刚开始写吧?” 琳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位脑中天马行空,下笔却无比艰难的新人作家。 紧接着,她感觉到了什么。 一些似有若无的,宛若墨水的虚幻纹路,正静静地漂浮在那些空白的书页之上。它们并非一直存在,而是几秒钟前突然出现的。 琳抬起头,惊异地注视着棚屋内的每一位信徒。 一丝一缕的黑色墨线,正从他们的身形轮廓之上,极其缓慢地被吸附到书页的正上方! ............ “嘿,麦司卡林,不是我有意见......你吃的未免也太多了点吧?!” 地下长石镇,捷特用重获新生的右手手肘撑着快餐店的桌面,头疼地看着麦司卡林将第七条六寸长的长条三明治塞进宿主的胃袋里,第八条还在她手里捏着! 地表一团糟,地下小镇却依旧平和如初。 洛克茜和她的一大袋辣酱热狗在家里躺着,佩特尔先生回到了他的运动会所,自己趁机带着“智慧生命”出来填肚子。 “再这么下去,雪莉福德小姐的胃袋会像气球一样爆掉喔。” “我能有什么办法?”麦司卡林用力吞下嘴里的蜂蜜荞麦包。 “我不能侵入宿主的思觉神经,只能直接控制肌肉,压根不知道她饱了没有。在暗巷里混的那段时间,我过得有一顿没一顿的。人类没有食物就会饿死吧?所以,把眼前的食物尽可能多,尽可能快地吃掉才是硬道理不是吗?” “你在暗巷里吃的都是些什么?” “别人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啊!白面包肯定是没有的,但是巷道的墙缝里有很多蘑菇。白色的基本都没毒,褐色和红色的就要小心了。如果有人因为毒蘑菇倒下,其他人会把他身上能吃的部分都拆下来,趁着他没断气,就这么扔进熄灭的巷子里去,这样也算完整的献祭。除了商业区那一带之外,大部分地方都这么做,有时运气好,我还能捡到点带肉的骨头。” “......你没有味觉,对吗?”捷特的五官不自然地挤在了一块。 “没有啊,宿主的舌头和我又不连着,只要确保她不食物中毒就行。别这么看我,大煤球,我一点都不稀罕你们的脑子,要是代入了你们人类的思维,恐怕我分分钟也会得精神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啧,该怎么处理这个没常识的所谓“智慧生命”呢?捷特心想。 这家伙口无遮拦,又非常容易轻信别人,放任她到处乱走肯定不在考虑范围内。交给221调查局?也不妥当,自己不知道她的真正底细,她还有多少同族游荡在奥贝伦全境内。相较于强行收容,自己或许还有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 ——利用安德鲁王的契约力量。那东西能够建立最接近于百分之百的信任。 问题在于,“不平等契约”现在不在自己手上,当然也不在佩特尔先生那里。 那一天,还有第三个人和他们签订了合作契约,一个被自己遗忘的家伙,契约无疑就在他的手上。 待会,自己要去打个电话给R先生。 倘若他就是那第三名契约者,那根据契约内容,这个忙他必然要帮。在自己的印象中,“不平等契约”能够传送到任何地方,方法是和那张羊皮纸本身签订契约,契约条件相当简单,只需要满怀敬意地赞美伟大的安德鲁.卡内基王三遍就行。 这么做,既可能解决麦司卡林的问题,又能验证对方的身份,一举两得。 “捷特先生,真是谢谢您,为了一个小案子忙活这么久!” 长石镇青年保护协会会长摩尔桑太太身穿雍容的长丝裙,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喜滋滋地来到了几人所在的餐桌旁。 “那个不良青年暂时关在了我们的协会地下室里,门锁用我儿子生前栓自行车的链子加固了一下。警察局那边我帮你们通知了,很快就能安排那个什么齐格飞先生和你们安全见面。这是我本人准备的一点心意,有你养的三只猫咪爱吃的猫零食,还有我亲手做的炸吉拿棒,上面撒满了糖粉。我知道你很喜欢吃那个,两年前那家店还没关门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喔,好耶!” 捷特小小欢呼了一下,然后对上了麦司卡林略带鄙夷的目光。 显然,“智慧生命”并不理解为什么人类会为某种特定的食物欢欣雀跃。 “对了,还有一件事,是那个不中用的废柴小督查让我转告的。” 摩尔桑太太清了清嗓子。 “那群没效率的警察总算查出小仓库里那个死人的身份了。他不是长石镇的人,而是一名走私者。前不久,不是有一群走私犯通过马尔博罗香烟公司留下的废货道偷偷摸进来了吗?” “对,这我知道,那货道现在已经封了。”捷特点了点头。 他还知道那条货道的另一头是日降街78号的马尔博罗废弃仓库,与混沌崇拜团体“六旬弥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摩尔桑太太的眼中明显流露出了对走私者们的厌恶。 “那个死人就是走私者的头目,一名最近几个月才开始活跃的新面孔。他的名字是......威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是恶魔 一个名叫威利的走私犯。 无疑,这些人就是“六旬弥撒”在地表上发展的其中一股势力,也许还是其中最主要的。 “那名废柴督查还有别的补充吗?如果没有的话,让他们去查这些走私犯的底细。这条货道另一头是日降街的废弃仓库,上次去勘察的时候,我发现锁是新换的,里面还传出大量噪音,这代表威利死后那群人依旧在做着什么糟糕的勾当。” “恐怕这会很为难他们,捷特先生。所有前往地表的正规途径都被切断了。”摩尔桑夫人为难地说道: “有几名先搬去市内的太太走漏了风声,长石镇很快就会成为临时安置地表人的‘过渡区’,十三区没法在短时间内提供足够一百万人安身的住房安排。作为补偿,他们会在近期逐步安排我们所有人下迁,并发放十二个月的住房和杂费补贴。” “活诱饵们终于要熬出头了?”捷特嘟囔了一句。 数十年来,地下小镇的居民们一直是吸引地底生物的人肉饵料。尽管地底生物并不常出现,但每次出现都会杀死几个人。 但,这不大对劲。 他没有把话说出口。 “地底人真有这么好心?”麦司卡林心直口快地说道: “这座镇子里至少有一两万人口吧?类似的地下镇应该还有许多座。他们真的愿意拨出这么大一笔行政款项?” “你能少说一句吗,麦司卡林?”捷特皱起了眉头。 “麦司卡林?她叫这个?”摩尔桑太太不悦地支了支腮帮。 “你可能会嫌我话说直了些,年轻的小姐。但......我建议你改个名字,这对孩子们的影响不太好。”她在最后一句上压低了声音。 “咳咳,少废话,快吃!”捷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把麦司卡林手里的三明治往她嘴边一塞。 她是对的。 在新德市长大的自己对十三区的行政架构再清楚不过。地下小镇和新德市之间的经济水平隔了很大的断层,他自己在这里第一次缴纳房租的时候都怀疑是对方算错了。地表移居的难民统统要经过资产审查,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他们自己着想——住房只是最小的一部分,没有足够规模的企业或资产,地表人很难快速适应大都会的生活节奏。 但长石镇居民普遍不具备这种经济能力,这意味着他们在强制搬迁至新德市后,反而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这样的人对新德市是没用的,十三区已经建立了一套相当完备的低保与基层义务系统,未经驯化的贫困群体反而会对体系构成冲击。 除非...... “啧。”捷特默默把猜想憋回了肚子里。 在准备好给R先生的说辞前,他先接到了来自长石镇警察局的电话,可以去认领齐格飞先生了。 齐格飞.斯帕德被安置在白盐河环岛中央,那是位于长石镇北部一条小河中心的孤岛。河水是滚烫的,带着浓重的硫磺味。尽管两岸相隔不过十多米,但依旧得划着涂了耐热漆的小船过去。 “血人”齐格飞被监管在岛上的一栋小别墅内。他一直都很安静,对自己的命运不作任何异议,但面对警方的问询不发一言。 “斯帕德先生!” 捷特跳下船,正见身穿深棕色夹克,眺望小镇边缘的齐格飞先生。河道那边的密林彼端被色彩暗沉,又仿佛长着尖牙利爪的雾气笼罩。他的左手无力地低垂着,右手祈祷般抱在胸前。 在听见自己的姓氏时,他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捷特叫了第二遍才回过头。 “好消息,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我们抓住了糖蜜灾难的真凶。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请您去见见他。” 捷特摊开双手,语气爽朗地说道。 “谢谢你。”齐格飞先生微微颔首。 这是捷特第一次听见齐格飞先生正常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操练数十年的官腔让他的语气自然而然地透出圆滑。 “日子过去多久了?我在这里辨别不出时间。” “已经九月了。”捷特回答道: “很遗憾,地表的时间一塌糊涂。用新德市的标准而言,今天是9月14号。” “那就是已经开始了。祂们一定不会对此坐视不管的。” “听起来您对许多事情都很清楚?”捷特挑了挑眉毛。他没从对方的黑眼睛里看出迷茫。 齐格飞看向停在河边的小船,示意捷特和他进屋。 “让他们回对岸待命。” 他发号施令的姿态自然得像个将军。 两人透过暖色小客厅的窗户,注视着船缓缓划向对岸。捷特顺手放下了窗帘。他知道对方在避讳官方组织成员。 “是谁谋划了糖蜜袭击?”齐格飞先生简短地发问道。 “是一群想要复仇的工人和他们背后的教唆者。那人名叫里昂,能把人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那就是血人的真相。齐格飞先生,您也是一名做梦者,您也曾经变成一名血人,请问您还保有那个世界的记忆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齐格飞先生没有马上回答。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对话?”他问。 “一位母亲的儿子,没有了。”捷特耸了耸肩。 话音没落,他顺手从衣袋中取出了一块反光的扁平小黑砖,目光快速扫过对方的面孔,捕捉到了一丝惊异。 “谢谢您。我不是有意套您的话,我只是太着急了。” 他抛了一下那被称作“智能手机”的小东西。 “这是我老妈的东西。她现在的状况糟糕极了,而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她好起来。您肯定明白这种感觉!之前您一共就和我们说过几句话,句句都是您的两个孩子。” “有人告诉我她能够好起来!”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以防它们擅自乱动,五官却已经扭曲了起来,仿佛随时都要开始咆哮。 “我需要一名拥有记忆的做梦者亲口告诉我那个世界的真相,告诉我的确有办法!这比什么都重要!!” 沉默。 树叶在屋外沙沙摇动。 “......现在我彻底明白了。”齐格飞慢慢地垂下了脑袋。 “这个地方的恶魔很多,但并非个个都是恶魔。” “你不能在这里久留。我还会再发疯,这可能会发生在任何时候。当感受到那种征兆的时候,我会把自己关在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折腾这条胳膊,好转移注意力。” 他将深棕色夹克的左袖管挽起来,露出了一根黑乎乎的东西。 一条左臂,被火烧、刀割、绳勒、牙咬成了完全辨认不出原样的东西,只有右臂的一半粗。手腕以下分毫没动,仅是肌肉微微萎缩,那是要露出袖子之外的部分。 齐格飞先生绷直了左臂,仿佛只要有一丝松懈,内心的错乱就会瞬间支配脑海。 “齐格飞先生,您真的是齐格飞.斯帕德吗?”捷特沉下了眉头。 侦探的嗅觉告诉他,眼前这个说着烈日语,神色正常而坚毅的齐格飞先生并不是斯帕德军备公司的核心人物。 不,放眼整个上流社会,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仿佛随时准备为虚无缥缈的大义杀身成仁。一双理性,又完全超乎理性的眼睛。 “我向上帝祈祷过很多次,让祂终结这个世界的罪恶,拯救我的儿女,把所有的逃亡者与非人存在都赶尽杀绝,但在这段时间里我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我意识到了,为什么上帝永远不愿意回应我的祈求。” “我也是恶魔,就和他们一样。”他看着自己焦黑的左臂。 “我并不是齐格飞.斯帕德。” “我是齐格飞.S.基纳姆。齐格飞.斯帕德在我的脑子里,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 瑞文被无形的气流之手托举着,不停扑扇从第三节脊椎上延展而出的白色翅膀,在白塔下方的人山周围盘旋着。 这些都是真的吗?还是自己在用遮蔽自欺欺人? 他渴望从中认出一些面孔,一些自己熟悉的面孔,听见他们真真切切的呼吸声,好让自己知道他们还“活着”。 可高山上的人太多太多。他认识的人太少太少。 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不可能这么大,高空之中,这只能代表一样东西。 长着尖牙的火点随即如雨而至! 一架庞大而扭曲的黑色武装直升机正在朝自己开火! 瑞文迅速收起双翼,直线坠下高空,可他的羽毛还是着了火。透过鱼眼般的云层,他刚好看见了机舱中那手端小型机枪的白衣士兵。 “决斗之舞”! 自己可以直接把那家伙用红色丝线拉下来,让他摔死! 可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自己真的成了这个世界的敌人! “不,我不是!我对你们没有敌意!!” 瑞文在失重中大喊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假的。他很清楚没人会信他的鬼话。风压这么大,对方可能压根就没法听见。 又是一轮无言的扫射。瑞文在坠入人山之前念动异咒,伸直双臂,抛出了缠绕在指间的“扰乱之丝”,挂上塔身,身体迅速向上攀升,手腕上溢出两条鲜血,瞬间把身后的火焰盖灭。 那些士兵看见自己的脸了吗?他们会不会用对讲机向卡达斯人类保卫军汇报入侵领空者的名字?自己的名字? 想到这里,瑞文立刻用指甲抠入了自己的下巴,指甲无比用力地嵌进皮肉里,狠心一撕。 他的脸皮瞬间消失了一大块!鲜血溢出,模糊了他的面容。 现在没人能认出他是他了。 失去脸孔的瑞文回头看了一眼直升机,右脚一蹬塔身,展翼滑翔起来,试图直接逃走。 可他已经飞不快了。直升机没给自己留下使用“愈合之触”的时间,扭曲的枪口无情地吐出一串又一串火焰,目的只有把自己轰成碎片! 在他们的眼中,自己除了怪物之外什么都不是。不能给他们留时间把消息传出去,自己别无选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脸怪物朝直升机的尾部抛出了丝线,十指使出全力一拉,身体迅速朝着机尾的射击死角靠近。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不打算摧毁引擎或螺旋桨。人都是惜命的,只要让直升机失衡迫降,放弃攻击,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就行! 我不是敌人,他心想,我只是来寻找真相的。 两颗心脏的泵血让反应力和四肢力量远超从前。瑞文让血液在双手中凝固,变成两把镰刀,向前一钩,直接挂在了直升机的后窗上!血液绕过枪手的身体,迅速朝机舱内攀行,目标是可能的通讯设备。 气流呼啸,耳畔传来了不似人声的惨叫。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数只眼睛自云层中饶有兴味地观看着这场空中闹剧,月亮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哐!无脸怪物感觉到了机械零件的错位崩毁。 可他没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砰! 一声毅然果断的枪响,飞机驾驶员饮弹自尽。 嗒嗒嗒嗒!!! 枪手眼中闪烁着绝望而勇敢的光芒,咬着牙,自即将坠毁的飞机中探出身体,一挺机枪子弹全部招呼在了“怪物”的身上! 空军面罩之下,是一张眼泪鼻涕口水齐流,黑发黑瞳,年轻而有些俊俏的亚洲脸。 哪怕豁出性命,也决不能让怪物活着落到地面上! 无脸怪物抬起头,看见了塔顶之上的白衣少女。 ——“溶解圣母”静静端坐环形塔尖,一双悲悯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等......我,不想......” 白衣少女自视线中完全消失。整座白塔的螺旋塔身由上而下,自眼前快速掠过。 是他自己在坠落,和直升机同时坠落向那漆黑荒路。无脸怪物绷紧全身每一寸肌肉,用鲜血封住枪口,用尽最后的力量,牵动翅膀向上攀升。 直升机摔下去了,他没有。 快跑,快跑! 无脸怪物的身体掠过楼房,掠过大桥,他能听见群众们混乱的惊呼,护栏那边一片黑压压的怪异影子——时值周六黄昏,正是人们聚集在银光大道上欣赏日落的好时间! 他的翅膀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 飞呀,飞呀! 无脸怪物窜过西区,绕过了八虎山,身体终于失去了对翅膀的控制,一头栽进了冰凉的海水中。 那是人类都会大学所在的山,是导演带自己去过的那片海滩。 “嘎嘎!嘎嘎!” 一片片光滑的粉白色背鳍自浪涛中浮现。 真的,有海豚。 无脸怪物顺着海浪艰难地游上了岸。他全身都是枪伤,但大部分被四肢给挡了下来。他的第二颗心脏还在跳动着,血早就止住了。 “啊,啊......我以......” 他在一片扭转变形的天和海水之间念诵起了异咒,双手探入伤口之内,寻找弹片,修复肌肉和脏器。 一道“愈合之触”用掉了,才复原了一半,他只好再来一次。 他将溢出丝线的双手覆到了自己烂溶溶的脸上,感觉到了皮肤的一寸寸复原。 最后,是后颈处的羽翼根部。 啪嗒! 一对翅膀无力地和脖颈分体,掉进了浅水之中,残余的部分就像尖锐的金属,被他生生摁回了肉里,用头发遮住。 瑞文站起身,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把它们给撕成碎片,连同翅膀一起深深埋进了沙子里。他身上的皮肤颜色有点深浅不一,但乍眼看不出来,很快就会长好。 他还有一套衣服,是当天和导演拍戏时换下来的,当时嫌太破了,就这么搭在那家关门的小卖部门前。 “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瑞文自言自语道,用色泽奇异的山涧水反复冲洗身上的血迹,抬起头,看着那片依旧没有恢复正常的天空,那轮瘆白的月亮。 那片位于山腰之上,闪烁莘莘灯火的大学校舍。 “小雪,她在那吗?” 她这些天要准备报告,每天自己打电话过去,她都窝在医科实验室里刻苦,就连周末也不例外。 倘若当哥的毫无预兆地跑去学校接她回家,她会不会被吓一大跳? 反正自己也没回去的车钱,手机还在草丛里等着捡呢! 想到这里,瑞文微微扬起了嘴角,将先前的噩梦抛至脑后,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朝着沙滩尽头的公路走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章 威慑 “哥,你给我老实交代......这些晚上你和对象当雌雄大盗还是丐帮夫人去了?” 南校门车站边上,瑞雪皱着眉头,乌溜溜的眼珠在瑞文上衣的各个破洞间瞄来瞄去。 “瞧你这头毛,都擀毡了。回去给我好好弄整洁,天然卷就得勤洗头。” 瑞文以干笑和沉默回应着妹妹。他自己的状态早就到了极限,连控制面部肌肉都很困难。找瑞雪之前,他自己先偷摸进了大学体育馆淋浴间,把身上又给洗了个遍,来不及处理的小伤口翻起来冲干净。不少沙子被他封进了自己的皮肉内部,此刻还在隐隐作痛,他只能就这么忍着,脸皮下方一阵刀割火燎般的灼烧感。 他这回彻底想明白了。 不管自己如何努力,这个世界的人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真面目。军队剿灭奥法守秘人在理性上是完全正确的,自己所拥有的力量能够轻而易举地夺取任何人的性命,而自己也确实那么做了。 这么想来,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还对我保持宽容简直是仁厚至极!或许他还心存驾驭这种力量为自己所用的侥幸,自认为能够感化我。 瑞文不认为这件事能瞒过教授的眼睛,也不认为他会对此视若无睹。 倘若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说出“这不是你的错”这种话,那他就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了。 “对了,哥,你听说有人在海上看见不明飞行物了吗?一堆视频在网上传着。” “哪里有不明飞行物?”瑞文装傻道。 “就在花都另一边的海湾里。目测有人那么大,长着翅膀......唉,我就说一乐,大概是断了线的大型风筝之类的吧。”瑞雪缩了缩脚,让几名同学挤过身前,挤入爆满的上一趟巴士中。 瑞文这才意识到,那双翅膀居然支撑自己绕过了半个城市! “手机借我看一下好吗?”他问妹妹。 “你自己的呢?” “忘了带。” “......你当真没干什么亏心事吧?”瑞雪怀疑地递出了手机。 “如果我说我真干了呢?”瑞文轻飘飘地反问道。 “嗯......那就回来把衣柜当家。在你自己想好怎么面对之前,我都会尽量帮你顶着。” “......”瑞文完全没想好该怎么办。 视线中的妹妹还是扭曲的,自己只能勉强听懂对方的话。 瑞文点开搜索引擎中的一个个视频浏览记录,努力辨认着其中的内容。许多观景者拍到了双翼染血的无脸怪物。幸运的是,自己飞得够高,大部分视频内都只有云端之上的朦胧影子。 有一小部分,拍到了鲜血淋漓的翅膀和四肢。 倘若停止探究这个世界的真相,自己距离死亡只会越来越近。 不停止,同样的事情只会一遍遍地发生。如果梦境世界的所有人实际上都在做梦,自己在“梦”中害死他们会引致什么后果? “小雪,明天我会转给你一笔钱,十万,看到了别太惊讶。” “洗黑钱?”瑞雪挑了挑眉毛。 “不是!!”瑞文哭笑不得道: “是老哥的亲情赞助。实习,租房子,缴保费,吃的用的化妆品,有什么需要就先用这部分。赚钱之前必然要花钱,只要花在正道上,都是有效投资!” “我要问问丁主任。”瑞雪抢回手机,作势要拨丁主任的号码。 “问你是不是确诊前列腺癌晚期了。” 瑞文耸了耸肩,并没有对妹妹的玩笑做出过度反应,他还得赶着回家找银行密码盾以完成大额转账。这十万是他“私房钱”的绝大部分。交完承诺给金的房租后,他打算主要用卫斯理提供的调查资金撑过剩下两个月,实在不行就让对方多给点——如果能挺过这一次的话。 去找教授“自首”好了,他心想。 这是目前唯一一个理性的办法。军方目前还没动武的唯一原因是教授还在试图用沟通解决问题。倘若连教授都觉得沟通无望的话,自己就彻底走投无路了。 当然,“自首”不意味着就范,绝对不可能。倘若对方的条件不能让自己满意,已然回归最佳状态的自己可以随时改用其他方式应付。 他决定赌一把对方的底线。 ............ 4月23日,周日。 瑞文自卧室的床上睁开了眼。道姆.柯布的海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彩色漩涡。到处都是歪七扭八的线条和色块,寻不出规矩,辨不出方圆。 昨天晚上,他在拾回手机时特意绕过了小明王的牌坊,就这么过了一整夜。 厨房里的瑞雪是一坨肉红色的晕。 “起这么早?早睡早起是好事,晚睡早起是会死人的。” “上班前有急事,我得提前出门。”瑞文敷衍道,只看了妹妹一眼便匆匆撇开目光,离开小区,把旧手机扔回了复式公寓,径直朝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赶去。 一整晚了,军方并没有主动发难,这说明他们对自己还有顾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得先下手为强。 “教授!您在这吗?” 见牌子是翻过来的,他直接去拍了办公室的门。 推门而出的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脸上不带一丝笑意。他的身形是一团轮廓分明的光,不掺一丝杂质,柔和而冰冷。 “时间很早,瑞先生,我们预约的不是这个时间段。你今天应该上班。” “我会去上班,但我现在感觉很不好,真的!我感觉,我好像在恍恍惚惚间,变成了什么怪兽。我好像杀了人,又好像在被追杀!求求您,救救我,帮人帮到底吧!” “......上楼去,先把事情说明白。”教授冷静道。 他完全清楚自己指代的是什么,瑞文从对方的反应判断道。 “您之前不是和我说过潜意识之海吗?我感觉属于我的那块小地方一定是出了问题,就像被什么东西给糊上了。” 他快步跟在教授身后,嘴里絮絮叨叨,直到心理咨询室的门被轻声关上,咔一声上了锁。 “你说你的潜意识出了问题?”教授坐在了淡绿色的长沙发上。 “对,就是您之前说过的那个,我也不确定是什么的东西。”瑞文回答道。 教授盯着瑞文的眼睛,仿佛能够一眼看穿他的谎言。 “你知道这和上一次隔了多久吗?不到一个星期。人们以你为中心,一个比一个凄惨地死去。我以为我能慢慢等到希望,但这已经触界了......严重触界了。” 他的语气没了先前的亲切与和蔼,仿佛一只终于撕开伪装,露出尖牙的狐狸。 “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你告诉我实话。” “......实话?” “实话。”教授肯定道: “诚实地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 “我......”瑞文停了下来。 “这里没有录音,没有监控,只有我在听。”教授严肃道。 瑞文还是不作声。这种程度的保证对他来说还不够。 忽然,他看见自己的胸前多了些什么东西。不是实体,没有重量,他一时没辨别出来。 然后他意识到那是一颗不停小幅晃动的红点,一颗准星,它从对面的建筑被投射了过来。 几秒后,红点又多出一颗,第三颗接踵而至。 三把狙击步枪,正从远处瞄准着自己! “这是什么?”瑞文迷惘道。 不是所有城里人都知道身上突然多出一个小红点意味着什么。 “说实话。”教授督促: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这里,说实话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瑞文不说话,也没刻意表现出慌张,只是挽起了右手的袖管,三颗红点几乎在同一时间跳了一下。 “我,我不想在这说......我很害怕。”他的眼球快速转动了几下。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点了点头,伸手接起了突然响起的手机,凑到耳边。 “我没事,齐格飞,一切平安......请不要放下戒备,必要的话可以再增强一些......你们可以把我送上军事法庭,但请再让我作最后一次尝试......” 齐格飞先生和卡达斯人类保卫军果然早就盯上了我,不,他们从一开始就肯定那是我。为什么早些时候不出手?是害怕我在街道上引发骚乱吗? “你想去哪说,瑞先生?” 教授平缓地吸了一口气,维持着平和与耐心。 “那座城堡,您上次给我看的那个地方,那是个好地方,非常好的地方,让我觉得很安心......可以吗,教授?” 瑞文眼皮半垂,盯着在身上游离的小红点,它们在自己的眼中时而凸起,时而凹陷,仿佛子弹早已经从同一个地方打进去了一般。 “可以。”教授不作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需要使用催眠暗示疗法,我们之前暂缓的那个办法。这次你愿意配合吗?” 瑞文无言地点了点头。 教授缓步走到咨询室门口,拿下了门口附近的固定电话听筒。不一会,门就被敲了两下。教授打开了门锁。 几名身穿加厚防护服的医务人员推着铁架床和医用工具快步赶了进来,直接将瑞文放倒在床上,牢牢束缚,床面边缘的拘束带和铁扣就和电影中疯人院里的床架一模一样。 “这是干什么?!”瑞文大喊着,仿佛此时此刻才想起慌张,手脚用力挣扎起来。 “求求您,不行!别在我的病历记录上留污点!我不是疯子,您不是也说过吗?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是觉得脑子有点不对头而已,您不是能治好我吗?您,您说过的,您说一切都会变好,我还有妹妹,她不能知道,她不能知道......” 此时此刻,自己的样子一定窝囊极了。 喊叫逐渐变成了呜咽,他感觉身体正逐渐与大脑脱节。这种感觉他经历过一次,肌肉松弛剂只会麻痹身体,他的脑子依旧是无比清醒的。 叩! 一名医务人员用手肘猛击了一下他的腹部,力道极猛,那绝不是一名缺乏军事训练的普通人能使出的招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是在试探,试探自己会否为了自保直接显露出真面目!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戴好手套,从推车上拿起安瓿和注射器。这次的药剂依旧清澈透明,但能明显看见液面上方反射着一丝很浅的蓝色。 本就模糊的视线在药剂的作用下,迅速开始了进一步的扭曲。墙壁不见了,沙发不见了,城堡的地面、走廊与台阶开始显现。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天城不再金碧辉煌。 死气沉沉的深绿笼罩着每一寸角落。 果然,这才是它的真实面目! 教授同样惊异于飞行城堡可怕的变化。这个由潜意识具象而成的巨大产物此刻似乎完全由自己支配,甚至能够反过来影响对方的意志。 “我就说......我潜意识出了故障吧?” 瑞文立于圆形地板中央,目光涣散,幽幽地说道,一根接一根的血刺自手腕处穿刺而出,化成蛇,化作镰刀。城堡的外墙也随他的意志开始了扭曲,像蜡一般流淌而下,直冲教授的双脚而去! 来到这里才是自己的目的。 “这座飞行城堡似乎更愿意听你的话。” 对于这片潜意识空间,自己拥有比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更加优先的支配权。 这是在上回失败的催眠暗示中,对方无意之中施加给自己的信念。 利用这份信念,他直接运用“造梦”能力篡改了遮蔽的影响,夺取了这片潜意识空间的全部控制权。 在这个地方,自己拥有了压倒性的力量! 绿色蜡油将教授的双腿深深掩埋,拖至台阶边上。瑞文跃至栏杆边缘,单脚立住,斜睨下方。 “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咬牙切齿道,目光扫过惨绿色的廊柱,那里本应像葡萄串般结着大大小小的毒瘤。 “我在这鬼地方赔上了我自己的性命,我的家人,我辛苦积累的全部......全都没有了!拜你所赐!!我不恨你?我不恨任何人?你倒还真天杀的相信啊?啊?相信你个鬼啊你!” 他发泄般地吼叫。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挣扎着抬起脖子,拨开沉重的绿泥,大口喘着气,吃力地看进瑞文的双眼里。 然后,摇了摇头。 “你在说谎。” “哈?”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瑞文。不......这根本就不是你。醒醒。” “搞什么......” 黑泥深处传来了挤压骨骼的吱吱声,那是教授的双腿被碾碎的声音,绿泥打着一个个饱嗝,吐出一颗颗鲜红的血泡,慢慢被吸上半空,凝成一根又一根锥形的血矛,颤抖着,环成一圈,根根直指教授的眉心。 “亏我还以为你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瑞文嗤笑道: “到头来,你却连一个怪物的话是真是假都分辨不出来。” “你是人类。” 教授冷静地否定道,五官在疼痛中不自然地扭曲起来,鲜血自每一处空洞缓缓溢出。 “你保有人类的情感和良知,这是催眠暗示疗法最重要的部分。拜托,请让我帮助你,让你作为一个真正的人类醒来,这样齐格飞才会放过你。想想你的妹妹。” “妹妹?” 瑞文挤眉弄眼,装出迷茫而单纯的表情。 随后,五官又立刻扭曲了起来。 “你(消音)的最没资格提起她!你能怎么帮我?你什么都做不到!” 他大笑起来,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就像个货真价实的电影反派。 “子弹奈何不了我,直升机奈何不了我,你们的军队还有什么天杀的办法奈何我?” “......我有。” 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很抱歉,但是你让我别无选择。” 刷! 血矛整齐地刺了下去。 空间被猛然撕裂开来,裂口伸缩几下,瞬间溃散成一团漆黑与墨蓝的乱麻! 咯咯喀,咯咯喀…… 咔咔咔……咔咔! 乱线深处传来了野狗摩擦牙齿的声音。一双巨大的眼睛,交织着血红与钴蓝,瞬间填满了他的视线。 “快醒醒吧,瑞文。变回人类。” 咔嚓! “食日之狼”哈希斯穆自空间裂隙中冲了出来,张开巨口,将瑞文一口吞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分裂 空间被死寂填满。 然后,一道笔直的血刃忽然自哈希斯穆的两眼之间凭空而现。 “都被我干死一回了,还天杀的阴魂不散!!!” “无形之锋”垂直划破了虚无的黑雾脑袋!瑞文在鲜血和粘液的托举下跃至高空,城堡台阶无声攀升,一级级垫于他的脚下。瑞文在半空中跳跃,奔跑,避开“食日之狼”的一下又一下噬咬。 “都是你干的!!一开始纠缠上我的就是你这条破狗!然后是另一个世界的你,疯子!疯子!死不去还要拉我去死的疯子!!” 玻璃尽数爆裂,所有碎片都浮在了半空中,映出的脸孔越来越多,每一张都不一样。 “倘若你想发泄......咳,咳!这里是发泄的最好场合。”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挣扎着把脸探出绿泥,大口呼吸着。 “但你最终要战胜它,战胜被异物侵染的你自己。在你做到之前,我绝不会放你出去,这是救你的唯一办法。” “如果你想救我,一开始就该救,而不是等到我把你剁成肉泥前一刻!!” 鲜血凝成闸刀,垂直砸下,将教授的脑袋利落地劈成了两半。 “死了吗,啊?别告诉我你也天杀的死不了!哈哈,那你可就倒大霉了!” 一扇又一扇闸刀接连在相同的地方落下,溅起鲜红与绿色的浪花。 “不。” 教授的声音从别的地方传了出来。 “当你选择不伤害医院里的人,来到这里和我作对的时候......你就已经证明你不是自己谎称的那种人了。” “别被自己的谎言给蒙蔽,瑞文。我很清楚你是谁。我很高兴我能得到第二次机会,在一个更好的场合重新认识你的灵魂一次。” 哈希斯穆在空中调转身形,乱线与雾团瞬间吞没了瑞文所在的位置。又一道“无形之锋”准确斩在独立存在两眼之间! 啧,消耗不过祂! 眼前的“食日之狼”没有遭受过乌撒猫儿军队的重创,速度远远快于“过去”。凭借“曾经”的经验,自己能够看穿祂的进攻意图,勉强作出躲避。 可是这次自己手上没有“两盎司的正义”,没有击毙独立存在的决定性手段。转眼之间,瑞文就在拉扯中用掉了两道异咒。 “可恶!可恶啊!” 干不掉对方,自己就只有被祂活活耗死的下场!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自绿泥中脱身,退到了远处的走廊上,平静地看着自己丑态毕露,血筋一根根暴突起来。 “加把劲。”他说。 “战胜你自己,以人类的身份醒来,齐格飞就会放过你。我们可以一起去探望那两名士兵,他们是本地人,名叫王为人和郭瀚民,遗体会被秘密埋葬在瀚园的后面,种上一排杜鹃花幼苗。我们一起向他们忏悔,承担这份罪过与责任,直到生命结束。我们......” “闭嘴,混蛋!!!”一把鲜血凝成的长斧被掷了过去,旋转着劈开了教授的脑门。 “恒特是我杀的,他活该!飞行员是自杀的,枪手差点杀了我,他们的罪恶和责任与我何干,与我何干?!!!” 斧头回旋镖般回到瑞文手边,在半空中顿住,变形为一杆尖枪,掷出,回手,然后是一把长矛、一支棱刺。 重复,重复,重复。 “你是最最该死的那个!你知道我等这天等多久了吗?” 自己现在本应与金和卡梅隆生活在威奇托街101号,吹着空调,处理日常上门的琐碎委托,签签公司文件,和女邻居们把酒言欢,看着橘子树结出酸甜的果实。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又一次失误,又一次被黑雾吞噬,又一次斩开狼口逃生。瑞文身上的肌肉逐渐失去了知觉。 而教授在潜意识空间中却仿佛不死不灭。自己是蛮横的客人,他才是处处忍让、劝诫的主人。 瑞文停在了半空中,一个趔趄。墙面撕裂,穹顶像巨大的盖碗般翻转了过来。露出一片深沉夜空和大得不可思议的圆月。 他的异咒用光了,再失误一次,就不得不让诅咒侵蚀自身。 忽然,他的右臂猛烈地抽搐了几下。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再度现身于穹顶的彼端,静立不动,双手握起了拳头,仿佛期待许久的转机终于有了苗头。 “啧!” 鲜血在右手掌心中凝成了一根尖刺,剧烈地晃动,仿佛一根发疯了的罗盘指针,尖端慢慢找到了方向,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谁啊!”瑞文怒吼道: “谁在我里面?” 破裂的窗户玻璃忽然全都飞了起来,整齐地拼回了原来的位置,每一块碎片上都映照出了同一张脸。 面无表情,戴着厚底眼镜,身穿老旧西装的R1! “成功了。” 教授眼中流露出了喜悦。 “加把劲,你能行的,瑞文。”他伸展双臂,大声激励道: “压制住祂!这是你脱身的唯一方法,就是这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哈希斯穆张开了可怖的大嘴,直扑而来。瑞文用左手架住血刺,试图把它挡回去,可他早就被耗尽了体力,血刺缓缓地刺入了他的掌心,从手背穿出来,还在不断逼近,不断逼近。 倒影中,所有的R1同时伸出了右手,空握拳头,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 在黑雾将瑞文的身躯吞没之前,那根血刺一下扎透了他的咽喉! 砰! 雾团溃散,哈希斯穆的身形瞬间消失。瑞文自喉头不停吐出鲜血,抽搐着自半空掉了下来,两只眼睛朝不同的方向疯狂转动。 “咳,咳!”他的身体像条鱼一样扭着,眼底尽是不甘。 目光涣散间,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脚步逐渐接近。 “你做到了,孩子。” “呜......呜......呜呃!” 瑞文呜咽着,用左手按住喉咙,鲜血自指缝间淙淙溢出,扭曲成各种各样狰狞的花纹。 “不,不......去死......” R1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注视着“反派”的最后挣扎。教授用手抓住了那根阻断血流的血刺,将它缓缓地抽了出来。 “催眠暗示疗法成功了。你会没事的,孩子......不会再有任何悲剧发生了。” 血刺溶解成一滩滚烫的血水,淋在瑞文脸上,一条一条,逐渐汇入动脉喷涌而出的血泉。 “反派”的门牙轻轻碰撞了几下,慢慢地,不再动弹。 ............ 瑞文睁开了眼睛,几颗黑点在眼前悠悠晃动,缓慢地凝聚成了一圈直指自己的枪口。 “哇啊!!!” 他全身下意识地弹了一下,却被拘束带死死勒住,所有的食指立刻按紧了扳机。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开火。”他听见了齐格飞先生的声音。 所有士兵同时扣下了扳机。 瑞文绝望地闭紧了双眼。 咔! 没有一颗子弹招呼到自己的身上。 “够了!”教授厉声喝止了自己的老朋友。 “成功了。我的疗法成功了。《卡达斯人类保卫军军法》没赋予你们谋杀普通人类的权力,而他现在就是一个人类。” “你没让我看见任何实际的证据,阿夏。”齐格飞先生站在围成一圈的白衣士兵身后。 “他可以伪装,可以忍耐。绝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方式代入非人存在的思维,这是我和祂们抗争多年得出的宝贵教训。” “这疗法同样能治好米夏和库克。”教授冷静地强调。 “承认这份成功,我们就能让无数身患爱丽丝精神综合症的孩子康复。除了暴力和拘禁之外,你们可以用任何方式试探他。” “等,等等......试什么?什么存在?” 铁架床上的瑞文结巴道: “教授,齐格飞先生,我,我听不懂你们的话,但你们能不能把枪先放下,有话好好说?” “人类保卫军不能冒险把这样一个个体带进任何军事设施。”齐格飞先生摇头。 “军队没有收容任何一个非人存在的把握。万一你的说法是错的,祂在那里造成的破坏影响将远远大于在这里,或花都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过,这正是留祂活口的尴尬之处。” “由始至终,人类保卫军就没有真正杀死过任何一名非人存在。”教授叹了一口气。 “祂已经被压制在了这个人的潜意识深处,这名勇敢的年轻人凭借强韧的意志力做到了这点。倘若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成功,谁也不能保证祂会不会在其他地方出现,就像代号‘玛利亚’和代号‘神隐少女’一样。到时候,所有的工作很可能又要从零开始,同样的悲剧很可能再度重演。” 瑞文满头雾水,一脸懵地注视着为自己开脱的教授。 代号“玛利亚”和代号“神隐少女”是什么东西? “他应该被嘉奖,而不是受限制,被惩罚。这名年轻人的意志和昨天牺牲的两名战士一样崇高!”教授坚定道: “你可以不相信你的老朋友,齐格飞,但请相信客观的神经学数据。我会花一周时间为他做全面检查。你们可以行使你们的军事权力,把他的行动空间暂时限制住,剥夺他的一切个人隐私,直到结果完全让你们信服为止。当然,根据黑皮书,你们必须做好对外的保密工作,把他的个人损失降至最低,这是他应得的。” “......那就这样。”齐格飞先生花了好一段时间说服自己。 “什,什么就这样?”瑞文不解道: “我不能出去了?那我工作怎么办,我妹妹怎么办?” “只是暂时的,瑞先生。”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安抚道: “我们会继续向你妹妹保守秘密。请理解齐格飞,他有他的行政任务要完成。这段时间内,你可能会失去一定的自由,甚至在如厕的时候遭到监视,但长远而言,不用担心,你的潜意识已经清理干净,不会再被那种东西困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还有逃亡者呢?他们也不会再对付我和小雪了吗?”瑞文担心道。 “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教授摇头。 “不过,得益于你前天告诉我的信息,我联络了故乡的研究者同僚们,包括黑道、白道和灰色地带上的人,他们已经在整个圈子内展开了调查,很快就能找到始作俑者,并对他们的阴谋加以打击。” 士兵们放下枪,整齐地守在了门外面。教授和齐格飞先生移步至咨询室角落,讨论了半个小时左右。 半小时后,教授重新回到了瑞文身边。 “安心待在这里吧,年轻人,我让住院部给你挪些床铺和生活必需品,你可以用我的电脑打发时间,但不能上网。明天一早,齐格飞先生会把你秘密转移至监狱中心医院,那里更加安全。等他们答应把你放出来的那天,我们就去为两名战士扫墓。”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等待瑞文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检查:脑电图、全血计数、尿检、甲状腺功能检查、心理评估...... “非常同意、非常同意、非常同意......非常不同意......” 下午六点,瑞文翻着白眼,麻木地浏览着一道道自我评估问题,嘀嘀咕咕,机械性地点选答案。 过了一会,他直接把额头贴在了键盘上,开始施展脸滚键盘大法。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日后自己的脑子里会不会再度出现那种怪像,会不会伤害更多的人。 但,倘若结果对自己和妹妹都好,他绝对会欣然接受。 ............ 夜色已深,黑色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沙滩。 沙地之上忽然拱起了一个湿润的小丘,迅速涌动,开裂,碎成一块块。 一双被海水洗净的淡红色翅膀呼地伸展开来,鲜血渗透进了羽毛里,让它们的颜色看起来就像在洗衣机内被染色的旧衣服。 “啧,早知道就留下这件上衣......” 瑞文捧着衣服碎片,像个“反派”般絮絮叨叨地从沙滩深处钻了出来,全身一丝不挂,皮肤上的血筋还没完全消退。他没了遗产,没了第二颗心脏,没了大部分力量。 只剩下一双翅膀。 确切来说,他这具躯体就是从这双翅膀根部长出来的。 一辆喷涂花哨的小电子车循着夜色悠悠而至,停在了废弃小卖部旁边。 “导演,你坑我......” 瑞文爬起身,抖掉沙子,在山涧里打了几个挺。 “倘若你一开始没用‘身而为人’这一条限制我的话,我早就能这么做了......” 导演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把光溜溜的瑞文给装进了车厢里,扔给他一个三明治,对方立刻狼吞虎咽地全部干光。 “我自由了。”瑞文扒在车窗玻璃上,神色复杂地看着海浪。 “——暂时性的。在另一个‘我’被人类保卫军关起来的这段空档内,咱们正好去把事情给查清楚。等那家伙被教授放出来,我再想办法回那具身体里去。” 他筋疲力尽地伸展四肢,爬上后座,窝了起来,用羽毛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他成功了,成功骗过了教授,骗过了齐格飞先生,骗过了所有人。 代价是什么,他不知道。 “我说,就算破了戒,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马上迎来末日啊!”他大大咧咧地说道,对着车顶安慰自己。 导演依旧沉默不语。 “啧,那就来看看电影吧。”瑞文转移了话题。 “哪一部?”导演伸手按亮了电脑。 “闭眼挑一部,好的赖的全凭运气。现在我们两个都是‘逃犯’了。” 瑞文嘴上说着,自己点开了一部名为《分裂》的电影,它的导演是奈特.沙马兰。 “是时候去找比利了......”他嘟囔道,声音随电影主题曲洄游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位一体 4月24日,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 “这里是......哦。” 清晨,瑞文在铁架床上睁开眼睛,望见了陌生的薄金属假天花板。气流偶尔掀动夹层,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响。脑海中的一切事物都不再像湿婆神一般舞蹈,他的知觉已然恢复了正常,不再受到“扳机”的影响。 不是家,不是色调温馨的复式公寓。 是医院。 “汪。”一团黑影在他的右侧摇晃。 大狗芬里尔挂着疗愈犬的制式系带,一条大舌头舔着他的右手手背。 上次恢复清明之时,自己第一眼看见的活物也是它。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条老狗啊......为什么总是表现得像和我认识了好几年一样呢?” 瑞文嘟囔着,揉了揉大狗的脑袋。他的手脚依旧被捆着,“大”字形躺姿让他昨晚难以入睡,清晨那点事儿同样难熬。 “如果我问你有几个人把守在外面,你会告诉我吗?我不想逃跑,只是好奇而已。” 芬里尔摇了会尾巴,有节奏地“呜”了起来。 “十五?二十?唉,看守死刑犯都不需要这么多人吧?你说他们会不会连押送车队都备好了?” “早上好,瑞先生。” 一阵脚步声过后,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开了门,把厚厚一叠报告书搁在了电脑桌上。 “芬里尔说外边有二十个人看着我。”瑞文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这算泄露军事机密吗?” “二十个士兵,二十把冲锋枪,还有一组随时待命的医务人员。”教授补充道。 “幸运的是,你昨天所做的大部分生理检测结果都符合正常标准,尽管它们并不能让齐格飞完全信服。你有十分钟解决生理需求。十分钟后,会有人进来把你放倒,你醒来就会在新地方了......” 瑞文安静地听着教授的安排,不作任何疑问和异议。 “我会在同一辆车里跟过去,你随时都能向我寻求帮助。在他们制定对策方案的时候,我们可以打点游戏,整理一下我的讲义资料,我很快就要用上它们。” “您要去讲课?”瑞文问道。 “你的母校邀请我去。老实说,要是再不把这些年积累的学术经验分享出去,我这‘教授’就名不副实了。” 教授打趣道。 “他们会允许我接触外界讯息吗......我该怎么让齐格飞先生和士兵们相信我?”瑞文又问。 “只要你让我相信,我就有办法说服他们。”教授把头转向门口。 “可以进来,他情况很稳定。” 十分钟后,耳边再度传来了小车轮子的尖锐声响。全副武装的奥斯卡瞄了瞄瑞文贴满小圆贴的右臂,无奈地指向他的左臂。 中枢麻醉剂很快就发挥了效用。再度恢复知觉时,天花板成了死沉的灰色,水泥痕迹一道一道,像树枝,像厚重的人脸,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军靴碰撞的声音自铁门的小开窗外传了进来,数双没有五官的眼睛从外面不带感情地盯着自己蓝的,黑的,灰的。房间没有任何死角,更衣,用餐,睡觉,如厕,自己无时不被监视着。 他感觉四肢就像石头,骨头和躯干酸痛无比。 “在你睡着的这段时间,他们从你身上抽了500毫升血液和一些骨髓,开刀采取了一些皮肤和肌肉组织,部分肝脏,还剪了你一些头发。” 教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说道: “他们就如何处置你产生了分歧。只有四分之一的决策者同意应该尊重你的人权。剩下的四分之三则坚持终身剥夺你的自由,严加管控,并向你的亲人朋友谎称你出了致命事故。” “啊??可,可昨天不是......唔,齐格飞先生怎么说?” “他是前者。他还把你当人看。”教授简短回答,将蓝色的漱口水和口香糖搁到了小柜子上。 “一周后,他们会再作一次表决,正式的一次。也许我们要在这段时间内加把劲。” “加把劲干什么?”瑞文有些焦急地问。 “除了证明你自己安全无害之外,你还得表现你的价值,那份价值必须足以让决策者们乐意承担还你自由的风险。”教授的声音伴随着丁零当啷的声音传来。 “揪出逃亡者们算不算?那足以证明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对吧?!” 短暂的兴奋过后,瑞文在对方的沉默中垂下了脑袋。 “我,我之前说的那些,不够吗?” “不够,但我会帮你。”教授摇了摇头,自瑞文的视线边缘现身,把银色手推车拉近了些。 “还,还来?”瑞文看向马蜂刺般细的针头,又挪向自己满是针眼的胳膊,眼球在两者之间不住来回。 显然,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退一步想,扎针比开刀要稍微好些。 “有些话,借一步说比较好。” 教授从电脑中调出了一个声频文件,平静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瑞文立刻会意,乖乖闭上了嘴,手臂上依次传来皮筋,酒精棉和针头的触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眨眼之间,天花板褪去了乏味的灰色,金色拱廊、壁画、哥特彩窗旋转着点缀了他的视线。 潜意识空间中的天城已然恢复如初,处处辉煌而可爱。教授将他领进了顶层的绿色房间内。咖啡香自矮桌中央的一个大托盘里逸散而出。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应对行政问题。在大官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当只鸵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瑞文在潜意识中活动着四肢,接过了教授递来的一杯热咖啡。 “关于泄露的资料,你还知道些什么别的吗?”教授问道。 “有!威利.盖斌和比利.弗林特!前者死了,他曾经走私过用您研究的化学物质加工而成的违禁药品,而后者......后者很可能接收了罗泰一从研究所带出去的中央数据,并试图帮助恒特偷渡至境外!” 瑞文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眼下,隐瞒信息是很蠢的一件事。 “好。我会立刻通知齐格飞在各区搜查这两个人。这份功劳记在你头上。”教授满意地喝下一口咖啡,身后的玻璃窗传来咚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外面敲打,玻璃却立刻化作雾状,几个手掌印冒了出来,又顷刻消失。 “以后有什么话都可以来这里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可能会一直在喝咖啡,甚至稍微打一会盹,但那不代表我不在听。你的潜意识已经恢复正常,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我,我真的不会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骚扰了吗?”瑞文不确定道。 “你得相信你自己,年轻人。”教授鼓励道: “我就相信你。我希望你这次也能相信我。这段时间内,我一直都会在你需要我的地方给出建议。” 一番简洁的陈述迅速让瑞文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有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是忍耐,竭尽所能地演好这场戏,从言行到思想。 他不想回去面对那块要命的天花板,那些架在脑门上的枪杆,那些糟糕的现实。 他宁可就这么一直在这座宫殿中睡下去,直到事情被从外部解决为止。 “好吧。”瑞文盯着咖啡杯中欢快的白汽,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也不确定这话究竟是演戏还是真心。 “我试着相信您,教授。” ............ 小电子车沿着花都边缘的荒废小路前行着。 导演在路边一座不到半米高的小土地神牌位旁停了车。 “对街有一间不大的百货超市。要买点什么?” “内裤,不谢。”瑞文艰难地挪腾着翅膀,在车后座上翻了个身。 “不要图案,不要花纹,更不要有字,最简单的那种就好。” 二十分钟后,一条带着硬卡纸标签的黑色运动内裤无声无息地飞到了他的脸上,另外一条挂上了他的翅膀尖。 “十分,五分。”瑞文模仿着夜市套圈摊老板的口吻,把裤子摘下来,扯下标签,缩进了自己的翅膀里,声音从羽毛下方闷闷地传出来。 “我要搞回我的旧手机,它被我放在金那里了,还有那部能自动连接加密网站的。” 他很清楚卡达斯人类保卫军不会就这么轻易把“另一个自己”放掉。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一个星期,甚至更少。他的任务是在这段时间内让人类保卫军意识到放走自己是最佳选项。 为此,他必须以“漆黑侦探”的身份和卫斯理通气,尽快查明工厂谋杀案,还有银光大道的浮尸。 “用电话通知金把它们拿来好了......他应该不会也被监视了吧?” 概率虽低,但并非不可能,自己现在没法利用“造梦”暗示排除这种可能性,身体还弱得不行,就算面对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都未必招架得过来。 从翅膀里长出身体这种事本来就已经极度违反造梦的“欧几里得法则”,一个弄不好,花都全境可能会出现遍地“丧尸”。他不得不冒险利用“媒介”框定自己的信念。 那媒介是“林心”的一部分,他从墓园里带回的几条小树根。它们在“扳机”的作用之下同样产生了变化,成了一根根绿色的须状活物,一刻不停地蠕动着。他假定它们和它们的本尊一样象征着“生存”的本质,并在脑海中加以润色。 “死亡”的翅膀,“生存”的象征,外加“造梦师”的脑补能力。 换句话说,现在这副身躯是集三名奥法守秘人的力量为一体而来。 “这种事情我打死不会做第二遍。”瑞文在心中嘟囔道。 三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正在身体里拱来拱去,其中之一是他自己的意识。这副躯体不能久留,事后要么毁掉,要么留给林心,连同那根“死神”羽毛的力量一并还给她。 如此,自己也算是摆脱了尴尬的二选一困境。 思虑过后,瑞文有了个好主意。 他拨打了金敏的手机号码。 “金,午休的时候回家一趟,带上我留在家里的两部手机,到时再听我指示。是件好事,非常好的事情......我能把你的脸复原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趁着对面陷入沉默,他顺手挂掉了电话。 金平时都戴着口罩和兜帽,把脸上的缺陷遮得严严实实,可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的真实状况,就连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多少能猜出他的面容好看不到哪去。 既然如此,如果把他的脸孔恢复正常,小伙子在他人眼中不就完全成了另一个人吗? 戴上口罩是一种身份,摘下后就是另一种身份,多么浑然天成的伪装! “导演,你这有快一点的刀吗?”瑞文转身问道。 “你要干什么?”对方平静地反问。 “喏。”瑞文指了指自己的翅膀根部。 “砍下来,不然我怎么去见人?” 没有“扳机”在手,自己无法用“愈合之触”直接把翅膀揪下来,而翅膀弄不下来,自己就只能永远待在无人的荒山野岭,连买个东西都要别人代劳。 想打破这要命的死循环,只能这么做。 “你会没命的。”导演摇了摇头。 “什么鬼?我想死还死不......等等。” 导演是对的。 命运的镜头只展示了一个“瑞文”的命运,而另一个则是完全的未知。 换句话说,自己是会死的!命运轨迹完全保不了自己,没有操控血液的能力,没有及时的医疗处置,后颈上的两处巨大伤口绝对会让自己当场丧命! “嘶,麻烦了......”瑞文皱起了眉头。 这双碍事的附加肢体不处理掉,他休想踏进市区一步。 让金直接坐车过来这边?如果他被盯梢了的话,这绝对算是可疑举动。 他们现在位于花都的东边,附近除了监狱中心医院之外,还有几家规模不小的诊所。 “金!”他又往金敏的手机里播了个电话。 “今天你负责的仓库里有往城东运货的单子吗?” ............ “瑞文那家伙,怎么突然就联系不上了?” 花都警署总部,茶水间内,卫斯理身穿警服,盯着手机屏幕发愁。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在工作时间偷偷弄私事,还是不怎么合法的那种,但他现在相当着急,有件事他必须尽快和对方说明白,而对方昨天一整晚都没上线。 ‘哈克,我来了。你一连戳了我的头像十次,有什么事这么急?’ 终于,屏幕上跳出了瑞文的回复。 “小卫,干嘛啊这么焦头烂额的?”用保温杯接水的老前辈瞄了卫斯理一眼,目光中只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年轻真好! “......有事,线民,懂?”卫斯理不由自主地蹦出了句网络后缀。 “懂。”老前辈有样学样地挤了挤眼睛。 虚安部掌握着一系列的线民网络。他们是不被黑道白道青睐的中间人,可能会背叛警方,也可能会被警方背叛——后者美其名曰为,终止合作关系。 “现在的刑侦肥皂剧哟,警员都能和线民成生死之交了......”老前辈悠悠转身,吹掉枸杞茶上的热气。 卫斯理挪到皮革沙发那边的万寿竹盆栽旁,快速地键入道: ‘新华尔街那边送来了威利.盖斌近几个月的线上交易记录,有几条是和远东区有关的。我特意去跟进了一下,发现了一笔医疗器具大单,是向花都订的,货物还未备好,就是你家公司接手的!辛迪药业公司接手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是谁啊 另外一边,用导演的手机定期清除聊天账号可疑信息的瑞文呼了一口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早就看见了卫斯理的信息,只是没敢立刻回复,生怕军方会在另一边掌握自己的账号。在监视了一晚上的异地登录记录,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他才敢谨慎出声,每发一句就在本地删除一句。 该顺便提醒金注意货单了。也不知道这些货物里是否包含了那批注射针筒。威利.盖斌已死,那些东西又会发到哪里去。 ‘唔,我明白了。抱歉......我可能需要时间消化一下,之后再回复你。’ 他得制止对方继续这么戳下去。倘若军方什么时候想起接管他的账号,这会是个大麻烦。 卫斯理看着对方的头像黑了下去,心中默默唏嘘起来。 事情转来转去,还是跑到他自家头上去了。那个“漆黑侦探”估计就是逮准了这小子脱不开干系这一点,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但,对方的表现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照这小子平时的习惯,至少会再多追问一到两句。 忽然,对方的账号又重新登了进来,一连三条同样的信息发了过来: ‘救我’ ‘救我’ ‘救我’ “啊??”卫斯理后颈一阵发麻,后脑勺碰到了翠绿的长寿竹叶子。 “嘶......该来的还是来了啊。”瑞文盯着异地登陆的强制下线信息,长叹一口气,他就知道这账号早晚要给人盘一遍。能清的东西都清掉了,卫斯理的消息给屏蔽掉了,他只能自求多福,尽快度过这一难关。 他本人还能用“漆黑侦探”的身份和对方进行联系,但那要等到金过来之后。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卫斯理连发几条追问,却都给对方屏蔽了。三条信息间隔很短,显然是一口气发出来的。 啧,出事了。 他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阿尔弗雷德.阿尔德福。那小子前不久刚从枪下死里逃生过一次。 枪手没杀成,这次难不成把他给绑了?还是他正处于什么人的监视之下,侥幸发出了求救信号? “该死,(消音)的!” 老前辈喝了口枸杞茶,又瞄了过来。 怎么自己就总是看不好人呢?卫斯理在心中自责道。没空推测对方此时此刻的状况,他立刻搜索起了设备的定位信息,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嗯?为什么会是那里?” 设备定位点,居然是东八区监狱中心医院的最里一环,关押极度危险罪犯的中心区。 那是不折不扣的自己人的地方! ............ 多久了......这是第几次......还来吗......又是什么......! 房间门上的小铁窗咔一声关严了。整扇门像暗色的蚌壳般缓缓开启。 “他们批准了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教授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推着的不是药物、针头或医用器材,而是手提电脑,书本,茶水和轻食。 “这些都是你能用的,没有人看着......我知道这很不好受。决策者们不满足于寻常的体检。他们希望验证你的身体在极端状况下的生理反应,他们在这种事情上毫不手软。” 回应教授的,是几下微弱的抽搐。 瑞文两眼翻白,蠕动着嘴唇,一点脾气都没有,十指蚯蚓般各动各的。近乎人体承受极限的直流电刚刚肆虐过他的身体内部。 “您说......”他声线颤抖道: “......我能......相信您......的......” “对不起,在电击这件事上我没能拗过他们。”教授叹息着打开了电脑。 “幸运的是,我成功阻止了断食和断水测试,你面前的难关不剩多少了。坚持过去,你才能重获自由。当你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会把你脑海中的一部分东西清理掉,就像他们对自己的士兵做的那样,安全无害。” 他弯下腰,慢慢解开了拘束。瑞文伸手抓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他的喉头在发烧,这带点味道的水简直是救命甘泉! “咳!咳咳!” “小心点,年轻人。他们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我看过他们的计划书,明天不会有任何折磨人的东西,明天不会,明天不会......” 教授拍着瑞文的后背反复说了几遍。 瑞文没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对自己的同情,或许根本没有,或许被很好地隐藏住了,又或者,他看不见。 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法想,甚至没法强迫自己去相信些什么。 然后,他的注意力被亮起的电脑屏幕所吸引,被搅成一团浆糊的大脑在他的头颅中蠕动,试图分析其中意义。 电脑......等于通信......和外界的联系...... 不,他们不会让设备联网的。 瑞文刚一落念,居然瞄到了屏幕右下角的满格信号标志! 有,有网?那些家伙疏忽了?还是教授的特别通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 陷阱,这是陷阱!他们打算借此揪出我的同伴们,希望从中找出其他的非人存在。 还好想到了...... 瑞文在心中后怕地松了口气,低头发现盘子空了,只剩下一些金黄色的残渣。 里面的东西呢? 哦,我吃掉了。他的大脑刚才压根就没察觉双手和嘴巴的“小动作”。 “还有......水吗?” 瑞文揉着太阳穴,希望能借此清醒一些,但是起了反效果。摁在脑侧的两根手指搅起了两个小漩涡,慢慢把他的左脑和右脑分别卷了进去,搅成粘稠而明亮的颜料。 “我去拿给你。”教授直接起身出了门。门喀嚓一声关上,门上的小铁窗还是紧闭的。 他是一个人了。 他是一个人了! 他是一个人了!! 太好了!!! 可,监控......可,信息记录...... 质疑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它们和视觉神经间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瑞文的脑子被一个又大又棒的绝妙点子完全占据! 找人求救,对。 不,不能找“他”,绝对不能找“他”,不然任务就完不成了...... 卫斯理!让他来救我,让他操控舆论施压。这里是监狱中心医院,是警察的地盘!他是警察!正义之士!士兵奈何不了他,而他一定会来救我!一定会来救我!一定会来救我! 手指拼命地揉,旋涡越搅越大,半个脑袋不见了。 刚刚还没那么糟糕...... 水?......吃的?......有问题?...... 怎样都好,救我出去。 瑞文把电脑从桌上拿下来,抱在怀里,迷迷糊糊地按开了聊天软件,输错了几次密码,终于登上了账号。 什么都没发生...... 屏幕紧贴着自己的胸口,没人看着呢! 救我,瑞文看见了“哈克”的头像。 救我。 救我。 救我。 同样的文字,他打了三遍。 ............ “代号‘薄荷烟’有所行动了。” “麦角胺能够正常影响对象的大脑,产生的作用和普通服用者无异。” “他联系的人是谁?” “正在数据库中搜索......那个聊天账号是一名花都在职督察的虚拟皮套。” “他在潜意识中的第一求助对象是名警察?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中将,我倾向于认为那名警察有问题......” “收起你的有罪论,皮克斯少尉。”圆桌会议上,齐格飞先生从对面打断了对方。 “恕我直言,中将,尽管您擅长处理怪物,但是我对两脚直立行走的个体更加了解,这是一直以来被您所不齿的。”皮克斯少尉不服气道: “代号‘薄荷烟’可以是个人类,也很有可能是反叛者的一员,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工厂里发现的香烟上留有他的DNA痕迹......您还是放不下他对您儿女做的事情,对吗?” “......”齐格飞先生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监控屏幕,那名曾经拯救米夏和帕克的年轻人此刻正忙不迭地把一切能拿到手的东西藏到身下,就像孵蛋的母鸡,渴望在腹部下方创造出一小方隐私空间。 不论怎么看,那都只是个正被致幻剂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普通男青年。 “那样或许正中他的下怀。”皮克斯少尉强调道: “这家伙的思维能力至少属于偏上水平,这样的人在执棋博弈时往往比他人快两步,即便现在剥夺了他的思考能力,他的棋子也可能早就已经走出去了。我们还需要仔细评估他的可信度,以及给予他相应人权的必要性。” 他顿了一顿。 “当然了,我们军方的决议只是象征性的表决。最终话事权并不在我们这些舞刀弄枪的军官,而在执掌实权的A2先生手上。” ............ 瑞文从车窗内探头张望,看见了辛迪药业公司的巨大注册商标。 金敏从货车副驾驶座上跳下来,向司机道了声谢,鞠了一躬,待货箱全被卸下来,他往草丛里一钻,像只猫一样直接穿了过来。导演踩下油门,小电子车开在前面,金敏跑着跟在后面,隔了一大段距离。 一人一车回到了那片无人浅滩上,车子的后门被从内部拉开了。 “瑞文先......生??” 金敏的话卡在了一半,瞪大了眼睛。 从车中俯身下来的并不是人,而是一位背着翅膀的“天使”! 一根一根的圆润羽毛,在海风中颤动着。 “唔......呃......”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所熟悉的任何语言。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词汇能表述他内心的震撼,只有鼻尖无由来的酸涩能勉强诠释。 两行眼泪爬下了金敏的脸颊。 如果有天堂,应是图书馆的样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在图书馆中遇见的,是一名真正的天使! 瑞文噗呲一声乐了。 “怎么,没见过‘鸟人’吗?你这家伙和长羽毛的东西还真是有缘啊。” 他像挥手一样扑腾了几下翅膀,扇起一阵风。 金敏仔仔细细地聆听着瑞文的废话,生怕他在哪个地方突然一顿,会直接展翅往遥远的地平线飞去,再也不回来。 “没人跟着你来吧?” “没,没有!”金敏支吾道: “我,我,我能保证!” “那听好咯,这段时间内,你工作的时候必须戴着口罩,就像原来一样,不能让任何熟人察觉到你的变化。当你每次以真面目示人的时候,必须要同时换一套衣服,改变一下行为模式,尽量少说话,最好再给你自己想一个假名。能做到吗?” “嗯,嗯!”金敏用力点头。他的假名多的不能再多了。 “手机给我,你退后,到便利店那边去。” 瑞文点开了“扳机”,轻车熟路地将声孔贴上了自己的耳朵。 利用异咒摆脱掉这双翅膀后,他就伪装自己,偷偷混回小区楼下,找小明王解决知觉混乱的问题。 海,天,迅速黏合成了一片。月亮的脸上多了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笑什么笑?”瑞文在心中嘟囔了一句,嘴上念诵起了“愈合之触”,手掌中心涌泉般溢出丝线。 “回来,金,靠近点!” 事情一定会好起来的,他想道,把手掌贴上了金的脸颊,包覆住他的整张面孔,一颗颗囊肿,一道道疤痕在手下迅速涌动,消退,变为平滑的皮肤。 小伙子一刻不停地哭,泪水碰到手掌就顷刻化作虚无。 神明真的存在。 不管祂在别人的眼中是什么东西,祂就是神。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自己的水泡和脓疮全都不见了,他的鼻梁和下巴变得好轻好轻。 两只手掌从他眼前移开,他又能看见了。海水和天空晶亮明晰,眼皮上下坠的肉瘤再没法阻挡自己的视线。 他将目光挪向瑞文先生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 瑞文眼中的金敏是一团模糊的黑红,勉强能从中辨出五官轮廓,眼,耳,口,鼻,全都恢复了年轻而有神的模样。 可这些东西组合在一张脸上,却是如此地令人陌生。 “你,你是谁啊?”瑞文愕然道。 那不是金的脸。 是另外一个人。 “我,我......我就是我啊?”金敏慌张道,他察觉气氛有些不对。 “不是,我是说......你是谁?真正的你是谁?你的真名叫什么?” “......梅乐斯。”金敏如实回答道。 “哦。” 瑞文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笑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错不在对方,而在自己身上。 由始至终,金敏都只是一个假名,它不代表自己的家人在这个世界的映射,不代表金,不代表任何东西。 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 烈日之下,红溪公园。 金紧紧皱着眉头,自长着两排牙齿的黑色门洞间注视着高大宏伟的教会都市,那尊无比亵渎的神像,它的每一寸角落都渗透着虚伪,教人作呕,极度厌恶! 但如今自己需要它。 “引导者阁下!您是应神明的呼唤去完成应尽的圣职了吗?还是在经受祂降下的考验,磨砺自身的信仰?不管怎样,您能回来,我们都无比欢喜,无比雀跃!” 漆黑的信徒们迎了出来,由“肥人”格雷格森带领着,聚集在“引导者”的身边。每个人的手背上都有着那伪神的可怖烙印。 “我要展开一场神圣的战斗。”金严肃地举起了右手,握起拳头,置于锁骨之间。 “格雷格森弟兄应该已经向你们说明过了:‘烈日之影’将目光投向地面,祂悲哀地看见了河边的一群人,为着一己私利拉帮结派,中饱私囊。现在他们即将潜逃至地下,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我们以神的名义惩罚,我们以神的名义拯救!”女学生芙劳第一个喊出了声。 “非常好!”一条鲜红的晶刺自金的手心钻出,化成短剑的形状。 “我们的敌人是那些可恨的压迫者,那些泥手党的高层人员。诅咒与哭泣自水中来,自那些被奴役的渔民和苦工中来,你们听见他们微弱的求救声了吗?” “我听见了!” “我听见了!” “我听见了!就夹在那东风里!东风带来了他们的哭嚎!”一位二十多岁的男信徒将手拢在耳边,大声喊道。 “神拯救我们,我们拯救其他人!我们爱人,因神先爱我们!” “引导者阁下,请先往我们的圣堂里移步吧!汉克大师回来了,他在等着您!” 再作一两场戏,一切就能结束了,金轻松地想道。 他很庆幸瑞文先生没跟着自己过来。看见这种鬼东西,他要么会伤心,要么会笑自己一辈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漆黑在街道上蔓延着,宛若活物,一点一点地将孩子们的脸和牙齿浸染,变成与梦魇相同的颜色。难民儿童们在手上传着柠檬糖果,一颗颗黑色小圆珠被他们吞进肚里。 “保罗先生你们认识吗?”金面无表情地发问道。 “当然认识!他是我们的医生,一直都在教堂的圣水池边为我们准备伤药。” “他没有离开过这里?从来没有?” “一次都没有,引导者阁下。我们把从外面采集来的药用植物带给他。他特别高兴,因为他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金点了点头。 外面的保罗先生不是本人,那只能是女巫搞的鬼。 但,保罗先生复活这件事却是真真切切的。 漆黑圣堂门口有着三重拱廊,数百扇圆顶长窗呈弧线排布,玻璃是黑色的,一点都不透光,只有尘埃的影子像一根根触须般在窗前扭动。 走廊两侧有两排房间,拉着黑色的帘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只能听见轻微的碰撞声。 穿过走廊,便是穹顶高耸的大圣堂,足有五十多米高!放眼奥贝伦地表,从没有一座建筑敢建得这么高。人们惧怕高处的诅咒,同时害怕正午的高温会晒化屋顶,带来灭顶之灾。 金的目光定在了圣堂尽头的一只大盒子上。 “漆黑编织者”的尊容被以浮雕的形式雕刻于盖板之上,空洞的双眼无所凝视。 “也许您并没有见过这东西,引导者阁下,但我肯定您听说过。” 汉克主教的声音回荡在天花与廊柱之间。他的样子既厚重又滑稽。一身漆黑的袍子让他的身体看起来足有原本的两倍宽,脚下必然踩了什么增高的东西。醒目的金袖扣变成了镶嵌在长袍袖口处的一大排金饰,鹰钩鼻又长又尖。 “这是一口棺材。从前,只有身份显赫之人死后才能住进棺材里,而现在,它平等地属于所有信者们。” 一股无名怒火骤然升起,金紧紧握住了鲜血凝结而成的短剑。 为什么要把瑞文先生雕在棺材上!? “这是祂的恩赐,祂的漆黑圣棺。只要虔心,只要赞美,祂就会让神迹降临到每一个人身上,让死亡远离他们!” 幕帘掀开,一副副担架般的长床被从走廊两侧的房间内抬了出来。上面是一具具尸体,被竭尽所能地拼凑完整,有些甚至已经成了焦黑的骨头。 “我们的拣骨人从晨昏忙到正午,从正午忙到晨昏,只为把信者们的身体尽力还原。圣棺会完成剩下的事情,圣棺会让他们重获生命!” 漆黑圣棺内部发出一阵闷响,然后,自己缓缓地开了一条缝。 不,不是。它是被内部的数千块掌皮给推开的! 一张巨大的人皮网层层叠叠,裹尸布般铺垫在棺材的底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四章 灵魂水螅 信者们自圣堂的各个入口鱼贯而入,找到适合他们的位置,席地而坐。人群很快就铺满了整座大圣堂的地面。 “这绝不可能......” 琳和菲自圣堂高处的一座黑色看台上俯瞰人头海洋。 “那里至少有几千双手。如果这是由手掌所施展的异咒,他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凑齐数量如此庞大的异语遗产。没有那种东西,大部分普通人连一次施咒都耐受不住!” “我们的捕猎队伍时常在地底浅层狩猎夏恩虫。”莫尔索解释道: “它们很小,很快,十分致命。每次都会有至少一半以上的弟兄姊妹耳膜破裂,甚至失去知觉,但只要我们把他们带回来,放入圣棺之中,蒙受神恩,一切的伤痛都能被祂赦免。这些生物的翅膀下有一对鸣腔,能够代替口腔发声,我们就是这样念诵祂的启示。” “就算你们把地底浅层的夏恩虫杀光了也弄不出这么多来。”菲嘟囔道。 “小姐,你似乎并不习惯接受结果。”莫尔索没有生气,他的声音伴随着锁链搅动的声响。 约有穹顶三分之一高的漆黑圣棺在巨型铰链的牵引下慢慢躺了下来。拣骨人们抬着担架,最后一次将尸骸碎片排布整齐,一具具地安放进人皮网中。数十具尸体躺在馆内,慢慢被隔绝于黑暗之中。 汉克先生大步登上台阶顶端。 “感谢‘烈日之影’!奉祂名求,我们将再度用双手承载祂的奇迹,并将这份奇迹赋予我们目不能视,不能言语的同胞们。而他们日后亦会以同样的方式,将奇迹用双手奉献给你们!” 信者们沉默不语,双手合十。 “让我们开始吧......三,二,一!” 数千名信者同时张开了嘴,自喉咙深处吐出与上位存在联络的语句: 伊啊-伊啊-瓦谢恩-哈-欧-以弗-谭拉-密什马塔-塞塔-以霍拉特里-欧-歇什! 数千亵渎般的声音回荡于漆黑的玻璃之间,整齐划一,数百根尘埃凝成的触须由晃动变成了拍打,仿佛有风在推动着它们,甚至还能听见嘶嘶的嗤笑声。 每个人的指缝间都开始溢出丝线。 棺盖之内传出了奇异的滋滋声,仿佛那是一个烤着面包的巨大烤炉,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改变性状,不断膨胀着。 咚。 这是菲双膝一软坐到地上的声音。 琳的身上也发生了变化,蔷薇花争先恐后地从她的皮肤下层钻出,瞬间将她包裹在内,牢牢地塞住了她的耳道,盖住了她的双眼。 花朵在保护她的感官。 就像传染哈欠一般,错乱的气息在教堂内肆意流窜起来。莫尔索就在两姐妹的身后,双手合十,声音就像电流般钻来钻去。 然后,圣棺之内传来了通通的拍打声。人群开始惊呼: “带他们出来!” 铰盘再度开始运作。棺盖被缓缓开启。 一个体格精壮的男人披着人皮网站了起来,然后是一位瘦弱的女性。 三个,四个......所有的尸体都站了起来,他们的躯体再度完整充盈,四肢胡乱挥动着,就像学步婴儿,就连碎成骨渣的尸体都长出了皮肉! 只是,他们身上的皮肤完全变成了黑色,幽深而沉重的黑,仿佛烙在空气中的数十个人形凹洞。 “快,照顾他们!修补残缺的部分!” 一个男人出现在教堂的门廊尽头,那是有着山羊胡须的保罗先生。 但,确切来说,他只能被称作“半个人”。 他坐在一辆黑色的小木推车上,四肢以一种奇妙的角度扭在了一起,像被人打散后硬拼回去的,躯干看起来就像个寒酸的倒三角形,无比渗人。 “他是怎么了?!”琳惊叫道。 “我们对此也很无奈。”莫尔索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的身体被弄得太碎了,我们花了很大劲才把它们勉强拼凑成形,事后经过多次修补,勉强成了这样。他没法独立行走,平日里只能坐在车上,由人推动前行。” “这种事并不少见,拣骨人的本事是有限的。有些人在复生后手腕会反过来,或者少掉几块骨头,五官歪到一边。保罗先生对此颇有经验,这也是他这么着急的原因,我们会尽可能地对这些瑕疵进行调整。”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菲跪坐在平台上,双手支住太阳穴。 “他们的灵魂哪来的?没有任何上位存在能凭空修复灵魂!” 莫尔索把她扶了起来,耐心地开导道: “我想,你并不是特别了解灵魂这一事物的本质,小姐。” “我当然知道!”菲激动地一蹦,拍了拍自己的右腮帮和耳根之间的位置。 “在生物学说里,它是人类进化的象征,一种原生物化的无形器官,就像寄宿在这副躯壳内的小水螅。当肉体摧毁,‘水螅’会短暂地化作‘水母体’,游离在外,一般从几个月到两年不等!” 莫尔索静静地等候了一段时间,直至确认面前的学者没有任何补充为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没有之后了啊?一旦有机成分耗尽,它们就消失了啊。” “不。”莫尔索否认道。 “我虽然不像学者一样知识渊博,但我知道地底摩斯港的浅海中栖息着一种膜水母。它们的水母体在结束了短暂的生命周期后,会再度转变为水螅体,开始下一次轮回。理论上,这种生物是永生不灭的。” “你的意思是......” “人类也一样啊!人类的本质是永生不灭的!”莫尔索大声说道: “当‘水母体’的生命周期走到尽头,它们就会去寻找由精细胞和卵细胞结合而成的新‘温床’,重新变为‘水螅体’,以新生儿的形态降生!在那之前,它们会一直逗留在遗体旁边,只要灵魂还在,就能回归躯体!” “怎么会是这样?”菲喃喃道,她想起了光辉家族对异咒的根本研究。所谓的异咒学者,在与对应的上位存在建立联系的时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将灵魂抵押给了祂们。 相比起遗产的副作用,异咒带来的问题要好预测,好承受得多。倘若灵魂在死亡后会直接消散,这点小小牺牲在人类而言简直不值一提,相当于奉献无用的内脏和多余的脂肪。 可,倘若事实是这样的话...... 菲瞄了一眼同样陷入沉思的好姐妹。 本质上是没有变的,该过完一辈子还是一辈子,但是,倘若因此失去了所谓“永生”,再也没有所谓的“轮回”...... 情感之上,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那你们呢?”琳问道。 “我们是心甘情愿的。”莫尔索回答: “结束这充实的一生后,我们的灵魂很乐意随祂而去,聚集在祂的座前,这不是代价,而是祂赐予我们的恩赏。” 一派胡言。 金隐没在台阶的阴影中,阴沉地聆听着莫尔索和姐妹俩的对话。 不可饶恕,他对这般亵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当这一切结束后,他打算把这座教会都市给摧毁,然后直接杀向隐藏其后的伪神。自己干的蠢事,就要由自己来亲自收尾。 “你是在后悔把灵魂奉献出去了吗?引导者阁下?” 汉克先生来到了金的身后。 “下辈子,下下辈子,噗,全都没有了。”他的语气不急不躁,身上沉重的饰品似乎让他的眉头变得更加轻盈。 “恰恰相反,大师。”金不带感情地回应道: “这是唯一一件我不后悔的事情......我要借走你的所有‘木偶’,还有一些人。干好这一票,教团会得到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教团势力在这一战之下将会进一步扩大,你们甚至可能独立出去,成为独当一方的自治区。” “他们全都是你的了!”汉克先生慷慨地张开双臂,袖子上折射出的光芒让金的眉头又皱紧了些。 亵渎者......第一个干掉的就是你。 ............ 次日晨昏,威奇托101号。 晨昏侦探奎尔丁坐在长沙发上,望着对面的安乐椅发呆。壶小姐在几个小茶罐间忙碌着,挑衣服般挑选着合适的茶叶配比,时不时还会抬起壶嘴,“瞄”一下厨房挂钩上的长嘴烧水壶——那是她的暗恋对象。 奎尔丁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把椅子不让人坐。椅子存在的意义不就在于坐吗?另一方面,屋主人经常有意无意地对着这把安乐椅说话,似乎总有个看不见的家伙正在椅子上和他交谈。 小心翼翼地,他拿起了壶小姐身边的一枚金属小勺,试探性地朝安乐椅抛了过去。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金属小勺落到了柔软的座位上。 大门咔一声开了。奎尔丁身体一缩,双手背到了后面,仿佛刚才完全无事发生。 “金,你上哪去了?”瑞文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手抱纸袋,面带微笑的红发老实人。 “买吃的去了。顺便去照顾码头仓库里的鸟儿,他们会是码头作战不可或缺的助力!”金把东西卸在了门边上,又出去搬剩下的。最后,他在奎尔丁的瞠目结舌之下扛进来一条两米半长的双头金枪鱼,啪嗒一声丢在地上。 “要适当囤点吃的,附属街区一带的商铺开始陆续断货了。今天正午吃这条鱼的上腩好了,好东西得尽快吃掉。” 金枪鱼的两张嘴巴还在一张一合,逐渐浑浊的黄眼睛足有拳头般大,幽怨地注视着晨昏侦探,瞪得他一阵发毛。 “今天的事干完了吗?”瑞文问道。 “嗯,干完了。怎么了?” “我想去墓场看看多罗莉丝婆婆。听说城郊人放火烧了那片地方。”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奎尔丁挑着眉毛,看着那柄一动不动的小勺子,金的目光此时就在那勺子上。 此刻,他感觉自己好像才是那个不存在的人。 “啊......嗯。”金点了点头。 火蠊和夜行锹被治安官投放的虚海凝胶迅速扑灭,两场灾难加起来只持续了不到半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虚海凝胶不长眼,任何生物都难逃一劫。南部城郊居民丧生过半,大都被活生生憋死在了自己的家里。 已经两个多月了。 自从多罗莉丝婆婆离开后,这个家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散开,变成一座空屋,只剩下他自己。这座城市也在一点点崩溃。 那无疑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 两人无言地穿过艳阳街。 街道依旧朦胧如画,明黄色的光拖出长得不真实的影子。糖蜜黏腻的香气依旧飘荡在每一处角落中,那是死亡的香味。 两个月前,有具尸体被糖蜜浪潮卷到了艳阳街45号的屋檐夹层间,就这么卡在那里,谁都弄不下来,正午的太阳也晒不到。那个名副其实的糖人儿就这么开始在那里腐烂,酵出的气味像用人肉泡的甜酒。 这里是艳阳街23号,我和瑞文先生昔日的家。 这里是艳阳小子们最喜欢的铁丝网,上面布满了他们的涂鸦杰作。 这里是“南部市场”,我的餐馆,门面看起来和两个月前没什么变化。 可是没有人了,一个都没有了,还活着的人正在往日升街南搬迁,试图通过大都会人寿保险公司找到一间价格还算过得去的住房。金在路上看到了几名年轻男女,他们相互扶持着,安慰着对方,商量着合租事宜。眼泪模糊了他们的视线,这是自己先前从未见过的光景。 收尸人贝塔正在街道那头清扫尸体。城郊人身上的油水比起郊区人要多上一些,尸体上残留着不少遗产,全都能上缴侦探公司交差。 忽然,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嗯?” 街道另一边,鬼魂们正纷纷上升,和先前的鬼魂骚动完全不同,这些灵魂轻飘飘的,面容祥和平静,仿佛正聆听着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这是怎么了......曼苏尔?曼苏尔!!”她连忙扭头看向自己的老搭档。 鬼魂曼苏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头颅离开了他的双手,开始像水母一般,脱离了骨灰盒的束缚范围,随着其他鬼魂一同漂浮起来。 “是时候了......”他平静地说。 “什么是时候了?!”贝塔焦急地小跑着,跟在前辈身后。 “这才半年呢!还有时间!我们还要存钱搬进市区的大房子里去呢!还要踢足球呢!你,你不能就这么......” “放心,小妮子,我能感觉到,这不是结束。”曼苏尔乐呵呵地捋着八字胡。 “有个伟大的存在提前赦免了我们。祂没想吃我们,只是让我们提前踏上新的旅途......” 瑞文和金慢步穿过艳阳街,朝墓场走去。 一路上,灵魂水螅不停上升,逸散至大气中。 “活下来,小妮子,你肯定能在某个地方再找到我的,我有预感。”曼苏尔的身形也开始消散。 “什么跟什么啊?”贝塔无声地大喊着。 “奥贝伦那么大,你要让我上哪找去?” “记得兑现你的承诺......”曼苏尔的鬼魂彻底看不见了。 南部墓场。 多罗莉丝太太的鬼魂漂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瞧,是谁来了?” 瑞文和金站在被烧成灰烬的大树前,注视着焦黑的土地和小小石碑。 在金看不见的地方,所有的鬼魂都离开了地面。八名工人的灵魂停止了无意义的喋喋不休,童话作家本杰明和尼克尔加快了速度,聊完了最后一个童话故事的创作理念。 鬼魂莫伊拉看了瑞文一眼,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消失在原地。 瑞文低声开了口,对着空无一人的墓园: “祝你们下午好,晚上好,晚安。” ............ 地下250米,新德市麦西坎区,阿尔伯克街13号。 靛青色的天空投射出朵朵白云,静静地笼罩着黑兹一家的双层小别墅。上班的车流早已消失,只余下属于家庭主妇们的安宁。 漆成粉白色的小窗内忽然传出了一阵清脆的婴儿笑声。 “噢,看啊!多么可爱,我们的小宝宝笑了!”奶娘娜美抱起了初生的小女婴,轻轻摇晃。婴儿的双眼中多了两颗晶亮的星星,就像是在某一时刻被悄悄赋予了灵魂。 黑兹太太扶着点缀青金石的楼梯扶手,一步步地走下了楼。这楼梯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设计,结构灵感来自于新德市潮流之王“群青”几年前发售的一本时尚杂志封面。每当邻居来自家作客,他们总会称赞:多么漂亮的楼梯啊! “太太,看她笑的。”娜美立刻向女主人展示起了她的新发现。 “我从没见过一个这么小的姑娘笑,这意味着她应该被正式赋予名字了,趁着她最开心的时候。” “多罗莉丝。”黑兹太太温和地拨弄着一头带卷的棕发,露出鬓角的一颗黑痣。 “我早就想好了名字。在餐桌上的时候,我们可以叫她的小名罗拉,在学校和夏令营里,她可以被同学爱称做罗莉。当她长大成人,找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他还可以亲切地叫她:洛丽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五章 “猎人”之子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奎尔丁先生......你们晨昏侦探不是都会在身上装点扇贝藤壶之类的水产品吗?” “哈???这(消音)是什么蠢货行为???” 餐桌上,奎尔丁用力咽下香烤金枪鱼肉,五官扭曲,一脸震惊地瞪着在自己的脸和手指上瞄来瞄去的金。 “这么干绝对会死人的!再缺钱也不会有白痴这么干!想想那些东西在你体内排泄的感觉吧!这么告诉你的家伙不是疯子就是白痴,再要不就是纯坑你的!” “......” 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瑞文在两人旁边静静地炸着毛,翻起三白眼。 当初这方法,就是瑞文先生教自己的。 “......奎尔丁先生,拜托你的事情做完了吧?” “全都做完了。说真的,面对一群武装到脚趾甲缝的泥手党,咱们能有胜算?”奎尔丁砸了咂嘴,显然对泥手党有所忌讳。 这两天,“脱逃侦探”一直忙于发掘食指和拇指隐藏在城市各处的放贷渠道。高利贷是泥手党内有组织有系统的一大经营项目。“逾示你的下场”格子铺的店主老哈桑就曾经是中指奥克塔麾下的收债人之一,金不打算直接拉这名早就金盆洗手的实诚生意人下水。 另一方面,他用前不久“失而复得”的一万烈洋向对方买到了两件遗产,一件给奎尔丁,一件留给自己备用。 “从旁打击放贷通道是个相当有效的策略,那些通道全都与那些帮派的经济中枢相连。”瑞文评价道: “拇指和食指刚联手不久,远远达不到真正的信赖关系,绝大多数的信任都建立在金钱和威慑之上。动摇这份信赖的直接结果就是让双方更加谨慎,在码头交易当天,他们携带的下手和护卫数目将大量增加。” 没错,不是减少,而是增加。能力有限的小喽啰数量越多越好。 “赤藻”费舍尔斯的肉体已经完全被丝藻取代,“黑泥”厄斯沃姆的九成器官都被淤泥填满,“食指”波洛伯本人就是块巨大的龙骨珊瑚。 四名棘手的家伙中,有三名体表几乎一点血液都没有,金最拿手的能力处于绝对劣势。 闲杂人等的增加正好能追平这段差距! “我说,食指和拇指内部多少有人知道你这种能力吧?”奎尔丁提出了质疑: “万一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呢?” “少带人,他们只能防我一个,整体的抗风险能力则会大打折扣,觊觎这群‘生猛水鲜’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况且,倘若他们真做得这么绝,我还有第二套方案。” 根本不需要第二套方案,金心想道。 经过两个晨昏,泥手党的想法,思维,行动倾向,已基本全都位于“真实之欺”的操纵之中。多重暗示之下,至少在与四名高层产生直接冲突之前,一切都将基本按照预期发展。 当然,“真实之欺”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汤和鱼被撤下了餐桌,快到甜品时间了。金戴上手套,先去确认了一下烤箱的温度,然后走进浴室,开始用一块黄绿色的蘑菇鱼油肥皂搓洗手上的油污。 镜中的自己依旧是一副烂溶溶的模样,和颅骨连接的筋膜已经开始腐烂,成了暗沉的红褐色。日复一日,他已经看习惯了。 填满南部风味奶油酱的面包布丁在烤箱里吱吱叫了起来。 金迅速取出烤盘,在布丁顶部扎针放气,切出热气腾腾的一大块。 “这是今天的份,这一小半留到明天。来,快尝尝味道......” 他注意到了奎尔丁对于自己把食物搁在“空座位”前的又一次乍舌。 “不!不!”奎尔丁连忙否认。 “我只是惊讶于你居然是个那么好的甜品师。这是怎么做的?” “说实在的,我开始也没想到。金,再说一遍,你从哪学的?”瑞文问道。 “我母亲教的,还有‘南部市场’的副厨安德森,是他告诉我要给派皮放气。我这辈子做的第一个甜派差点把屋顶炸到天上去。” 奎尔丁为金的答非所问挑了挑眉毛,一脸匪夷所思。 金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他看见瑞文先生支着下巴,用甜点叉把派皮和奶油馅料一同送进嘴里,咀嚼几下,眼睛不由自主地眯成了两条缝。 瑞文先生平时有点挑食,遇到不喜欢的食物,即便硬着头皮咽下去,不快也会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可他从不抗拒甜的东西,仿佛心中的任何伤口都能用糖蜜暂时粘住。 不考虑其他方面,糖蜜本身其实是个很好的东西...... ............ 血河东码头,东南泊区。 东码头是整片码头区的泛称,用于和其他小型港口区分开来。被泥手党瓜分的区块绵延近五公里,共计数百大船泊位,中小渔船不计其数。 流水般的女性歌声在红黑色的波浪上起伏着。 活船们正聚在河心处唱歌。这群有个性的船只经常约在一起到处游逛,用河底捞上的奇特珊瑚和贝类外壳装饰船首姿态优美的女性雕塑——她们无比爱美,偶尔会因嫉妒或攀比心互相掐架,用帆索和船锚打在一起,最后不得不由她们的主人帮忙解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啊~美丽的正午~爱的正午~” “对着我们的陶醉而微笑~” “正午比晨昏更甜更美~” “看不见活人的阴谋,阴险与桀骜~” 岸边的世界乱得一团糟,唯有河心是最安宁的。这里是人类难以触及的一片禁地。 “纳娜,刚才跑调的是你吗?” “哈!当然不是我,是蔻蔻蒂!那小妞总是坏我们的兴致。”活船纳娜拖长了嗓音,双手高傲地抱起了泛着铜光的胸部,一串闪亮的哭螺壳挂在她的脖子上,风一吹过,就传出婴儿被摔在地上般的啼哭声。 “告诉我,亲爱的姐妹们,你们是宁愿相信我,还是相信那个刚易主的小丫头?” “当然是你啊,亲爱的,你还借过我首饰呢!” “我听说她的新主人从来没送过她礼物,她甚至找不出一串和船帆颜色相称的珊瑚项链呢!” 内向的蔻蔻蒂扬起主帆,慢慢驶到远处,低下了精致小巧的头颅,一头黄铜直发垂到赤裸的肩上。她是在不知不觉中变成活船的,也许她的主人由始至终压根没察觉到这一点。 活船需要精神陪伴,需求更甚于对船身的保养,否则她们纯洁美好的内心会逐渐腐坏。在虚海,一条心灵健康的活船和初代船长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血河里的活船更像一群被圈养的少女,每天都有不同的粗鄙之徒用脏手驾驶她们出去捕鱼,她们只认名义上拥有她们的男人。 蔻蔻蒂的主人只拥有她一条活船,但她早就察觉对方心不在焉,明明自己拥有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漂流瓶般深邃的绿眼。 她曾经偷偷淹死过他麾下的几名渔夫,希望能多少引起一点注意,哪怕是不好的那种也成,但是没有用。后来有一天,他掉进了血河底部,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其中少不了她的一份功劳。当时她正睡在码头边上,从午觉中被惊醒,用船锚的链子敲了几下他的脑袋。 她的主人是一名有着红头发的恐怖“恶魔”。 活船姐妹们扬起了帆,舵轮自转,将她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所有的活船都必然是帆船,以三桅或四桅较为常见,蒸汽动力船或电力船无法得到星骸女神的青睐。 岸边忽然传来了无比尖利的嚎哭声,只有长得比脑袋还大的哭螺才会像成年女性一样尖叫,它们早已在河床上吃遍了溺亡水手的残渣。这是召集活船回港的讯号。蔻蔻蒂无比认真地聆听,看着聚集在东南码头上的人们。 是拇指的号令,还有食指的,这里是他们交货的地盘。 没有人叫她回家。 食指和拇指加起来共有五百来号人,占满了五条大船,十多辆货车。这是临行前的最后一次大交接,其中包括了马尔博罗公司的最后财富——十万条金边卷烟,各种转手合约书,以及近年来囤积在手中的大量遗产,记录会作为资产审查的重要证明文件上交,以换取新德市的合法公民权。介于近期的一些小隐患,双方各增派了一倍多的人手。 就在前不久,放贷通道的几个出口突然出事了,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门面被砸了个稀碎,原因未知。 但这未知的部分恰恰成了最不能忽视的隐忧。食指,拇指,两股刚结合起来的力量,谁也不能完全相信谁,高达百万利润的交易,多留个心眼总是好事。 当然,“食指”与“拇指”绝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虾米,双方同样提防着另一种可能性。 倘若那种可能性成真,那么就像昔日的小指和无名指一样,泥手党将会被直接斩断第三指,不留后患。 关于那个红毛小子,所有人多少都了解一些,每个人了解的又不尽相同。 但每个有父母的奥贝伦人小时候都听过“猎人”的恐怖传说。 “猎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而是“猎人兽”这一名称的误传。它们的俗名叫“乔乔”,生活在林野之间,本质和茅斯镇的原住民一样,是这片土地上的一支原生双足物种,生性残忍好胜,酷爱征服在各方面强于自身的生物,吃掉它们的肉,以夺取它们的优势特征,尤爱拥有智慧的人类。当它们征服并吞并一名人类后,会继承人的外貌,学识和思想。这些半人半怪物的“猎人”甚至会融入人类社会,与人类女性生下子嗣。 而关于这些“猎人”之子的传闻,更加屡见不鲜。 “波洛伯......你的人包在外面。” “英雄”罗德粗声粗气地吩咐道。他只是拇指的二把手,但在食指经受多重内部打击后,地位天平已经倾斜到了连他这名粗人都能发号施令的地步。这名身高两米半的“巨人”双腕上都没有手指,取而代之的是两块钩状骨头,覆盖着薄薄一层血肉。 被他使唤的“食指”比他还要高出三分之一,就像一座岩石小山。珊瑚虫自密密麻麻的管状空洞中钻进钻出,蠕动着身躯,孔洞内不断释出蒸汽,以保持这些小型软体动物的湿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食指”波洛伯每个月会给自己三天“假期”。他会提前一天做好准备,浸泡进具强碱性的溶液里,直到皮肤变得皱皱巴巴,与肌肉分离,他再像剥香蕉一样把皮剥下来,立刻进行治疗修复。这三天内,他会尽可能地去品尝城里每家餐馆的新菜,把值得去做的事情都做一遍,然后继续顶上外壳,开始期盼下一个月的假期。 “咔咔,咔咔......” 这是珊瑚骨之下传来的答覆。 被触须或节肢簇拥着的食指下手们慢慢散开,一些围在装满金边卷烟的货车旁,另一些则守着码头和船只。排查过周边环境后,交接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开始了。 蔻蔻蒂停在河心,泛着铜光的双臂柔柔地攀着缆绳。她不喜欢浑身赘生物的男人,那会掩盖他们胴体本身的轮廓,使他们在岸上的背影变得极其怪异。纳娜她们反而好这口,越高大越孔武,她们就越喜欢。 “嗯?” 凭借星骸女神恩赐的明亮双眼,她迅速地察觉了“一丝”异样。 ——一根红色的丝线自远处的一片树丛中悠悠钻出,无声无息地固定到了一名背着八根触须的男人的左脚踝上。 不久之后,又是一根,从不同的方向系到了他的右脚踝上。 “那是什么啊......”蔻蔻蒂摸了摸船头上的粗壮缆绳,又甩了甩钢铁锚链,仿佛那是一根灵巧的尾巴。那两根丝线的粗细不及这些东西的千分之一,却似乎比铁链还要坚韧。 女性的直觉告诉蔻蔻蒂,那东西既无害又致命,全看线头那边是个傻子还是个恶魔。 刚一落念,其中一根红色丝线开始移动了。 有着一双弹涂鱼眼睛的年轻打手低下头,疑惑地蹬了蹬双腿,还以为是有根红头发缠到了他的裤子上。 他的面孔忽然僵住了。 不论他怎么用力,双脚就是无法动弹分毫! “啊?......啊!啊!!!” 身边的同伴们转过身,同时看见了那人身上可怖的变化。 先是他的双脚脚尖自动转向,朝着丝线牵引的方向指去。然后双腿和躯干开始了不规则的摇动,手指和脸上的五官犹豫着,在他的脸上逛来逛去,似乎不知道应该跟从哪一根丝线的牵引。 ——被红线束缚的目标,不得与红线那一头的目标拉开分毫距离! 而此时此刻,两根红线正各走各的,一根往东,一根往西! 位于两者之间的男人哀嚎着,身体内容物不断自喉头和撕裂的肛门溢出,最后,在所有人的瞠目结舌下,被生生分成了两半! 咔!咔!咔!咔! 鲜血自被扯裂的躯干内一涌而出,瞬间凝结成了无数尖刺,将附近的倒霉鬼直接洞穿,鲜血快速化作新的鲜红晶簇,延伸至下一个目标,瞬间就将人连成了一大片! “逃!分散开!!!” “救命!救命啊!” “我的肚子!啊啊!我的肚子!” 结晶掀起了有棱有角的波潮,一丛接一丛地自尸体的口鼻中窜出,活人被晶刺挑至半空,肉串般挣扎着,鲜血涌向其他人,不到半分钟时间,上百人当场毙命! 哗。 鲜血化开,涌浪般洗刷地面,又似有生命般汇聚向一处。 红发恶魔自林影中现身,影子在地面上无限扩大着,身边的高树上垂吊着一具又一具活人的躯体。上百只食人鸟黑压压地铺成一片,绕着他盘旋。 “猎人”之子右手一抬,汹涌血浪再度朝着人群中央奔涌而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好的厨师 金一声不吭地跳到了树梢之间,他看见瑞文先生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根树枝上,神色平静,观摩着自己的表现。 “这是一场变成男人的考验~”女巫凯夏在他的脑海中幽幽说道: “我们爱撒娇的胆小鬼最后会变成什么呢?” 金一如既往地没有搭理她,将丝线抛向树上的其中一个“木偶”,牵动对方脑子里不停挣扎的红色线虫。 “木偶”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波又一波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溺水者的求救。 一根接一根的红色丝线冲破血海,朝着人群中心的几名高层一涌而去。不论是柔软的丝藻还是坚硬的岩壳,只要朝不同方向施力,“决斗之舞”制造出的丝线便能像刚才那般撕裂一切,无视任何物理法则。 先是体积最大的“食指”,然后是毫无防备的“英雄”。 唯有“赤藻”静立原地,不受丝毫影响。湿漉漉的西装衬衫下,暗红色皮肤涌动着一道接一道的丝藻纤维。 “咕噜,咕噜......果然又是他。” “丝藻”翻弄早已脱离人类范畴的表皮,从体内扯出一条死鱼和一个生锈的自行车把手。 倒卧地面的尸体忽然全都动了起来。 暗红丝藻从他们的七窍内爬了出来,慢慢撑胀了他们的衣服,触须和节肢不住颤动,仿佛宿主还活着一般。 “你真以为......咕噜,相同的法子能再,咕噜咕噜......让我吃一次亏吗?” 一枚倒钩从“英雄”的左手手腕处飞了出来,末端连着血管交缠而成的“鱼线”。这枚钩子绕着他飞了一圈,不偏不倚地扎进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英雄的海钓竿”能够剥夺上钩者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而上钩者同样可以是宿主自己! 连在“英雄”脚踝上的红色丝线瞬间脱离,挂到了吊钩之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右手腕上的鱼钩钩住了“食指”波洛伯身上的一块珊瑚,以同样的方式解除了他身上的束缚。 “大部分人都以为鱼线只能钓鱼。” “英雄”罗德戏谑道: “不。对于经验老道的水手而言,鱼线是他们陷入生命危险时的救命之物,他们最早的英雄崇拜。他们用鱼线缝合伤口,他们用鱼线绞死叛徒......” “咔,咔咔。”龙骨珊瑚下又发出了那种难以辨认的声响。 下一秒,隐藏在地面之下的泥浆喷涌而出,泥浪夹杂着血河河水涌向血海,将晶簇冲垮,稀释,流入河底。 “黑泥”厄斯沃姆自血河中探出脑袋,爬到一艘巨轮上。和自己的上头不同,他早就放弃了享受“假期”的权利,将包括生命在内的全部事物都奉献给了自己的遗产,换取河底淤泥的青睐。 为了对付中指的红毛小子,食指和拇指早就做好了多重准备。 “金,那些泥浆会把这一片树木全部冲垮,泥浆内寄宿的大量河底生物会在瞬间将它们接触到的东西啃光......” “嗯,我明白,瑞文先生。”金出声打断了瑞文,十指再度牵起丝线。 “您不用插手,我会证明给您看,我会证明给您看......” 他没有时间继续思考下去,一只裹着血肉的鱼钩正朝着他的方向飞来。 金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木偶”,四根“无形之锋”交错着拦在了自己的身前。 可那鱼钩的目标却并不是自己。 笃! 一个“木偶”的左手应声而落,被那只手掌控的“无形之锋”并未立刻消失,像片透明闸刀般朝着金自己的脖子甩了过来! “切。” 金迅速扯过剩余的三条丝线之一,两条“无形之锋”相撞,彼此抵消。他本人趁着鱼钩收回的空档用丝线拽起数个“木偶”,一跃下树,鲜血凝成的晶簇自下方托住了他的双脚,形成平台,无数根腕足却在同一时间盘旋而上。 被丝藻占据躯壳的尸体们挥舞着身上赘生的节肢和触须,丧尸一般涌了上来。黑泥随之卷席树林,密密麻麻的啃食声自漆黑的泥浆下响起,无数排细小的牙齿嚼食着它们触及的一切有机物,吐出鲜红和惨绿色的的小气泡,将树干由内而外侵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洞。 树木接二连三地倒下,剩余的两条“无形之锋”转向来不及被回收的“木偶”,利落地划向其中六人的咽喉。 吱—— 鲜血撑开他们的声带,代替他们的喉咙发出了哀嚎,在被黑泥吞没前,“木偶”们的胸口都急速膨胀了起来。 血柱如瀑而下,带着大片倒塌的树木,以重量将尸体们牢牢压在了下面,内脏被从他们爆开的头颅和腹腔中挤出,立刻被淤泥啃食干瘪下去。 片刻之后。 砰!砰!砰! 气爆接二连三地自淤泥深处迸发,夹带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天,杀,的!” “黑泥”厄斯沃姆在甲板上打了个极其难受的饱嗝,双眼暴突,口腔内涌出一股糟糕的臭鸡蛋味,张口呕出一堆夹带软体动物的稀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活,人,里,塞,炸,药!” 漆黑圣堂后方的狂风山矿洞内尽是与煤矿伴生的白云母,这些遇水即爆的碱金属矿石经过加工,被像填料一样塞进了“木偶”们的胃袋中,一旦包在外面的保护层被咬破,就会立刻产生气爆反应,释出无比巨大的热量。 泥浆被瞬间蒸干,那些长着几圈牙齿的河底生物们被炸个粉碎! 鲜血被从尸体内重新抽了出来,在金的身边列成两排晶枪,瞬息齐发,朝着轮船和货车直射而去。 二十来个“木偶”暂时抵消一个“黑泥”的行动能力,顺带炸毁了绝大部分被丝藻侵占的尸体。目前而言,损失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金迅速在倒塌的树木间寻找瑞文先生的身影,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坐在了码头边的石墩上。 与此同时,他看见远处“食指”波洛伯不知何时开始向前动了起来,仿佛一座晃悠的岩石山丘,已经和货物拉开了相当的距离。 龙骨珊瑚壳上的数百个“烟囱”内正蓄积着滚烫的蒸汽。 “咔咔,咔咔。” 岩石山丘下方的一片甲壳忽然开始翘动,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我收到格雷格森交给我的信了。”声音像条吐泡泡的老鱼。 金不作声,所有的晶枪都在他眼前凭空蒸发不见!“烟囱”内的水汽是红色的,并非烧开水的淡白。血河河水就连正午的烈日都无法蒸发,那些蒸汽的温度恐怕就连金属都能熔化! “他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不仅仅是在才干方面,他推荐的餐馆招牌菜没一家是不好吃的,包括你家,我在其中一个假期去吃过,毫不夸张的说,那是全城最棒的扇贝汤!” “为什么你要拒绝合作邀请呢,麦金托什?我可是真心不想让一名这么好的厨子被烈日晒死。” “哼。” 金用右手五指抽动丝线,直接将一具塞了馅的“人肉炸弹”朝着波洛伯坚硬的龙骨珊瑚外壳甩去! 血肉鱼钩“嗖”地一声从一旁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准确地勾住了“木偶”的躯干,钩子迅速没入肚脐,将整个胃袋连同碱金属炸药包一同勾了出来,抛向高空。 砰! 炸弹在高温水汽中炸开,火雨四溅。 “该死的红毛小鬼......” “赤藻”费舍尔斯用丝藻护住货车,伸长“双臂”,化作两根扭绞在一起的血红藻带,直直朝着半空中的“中指”抓去。 金不紧不慢地闪身躲开,顺便操控另外一具“木偶”朝着费舍尔斯念出了“决斗之舞”。 他知道“英雄”必然会使用鱼钩来解救。 与此同时,他自己的嘴唇也蠕动了起来,一张如薄纱般的丝网自不存在的夜空中悠悠而现,裹住了他的全身。 在将“夜风之护”念诵完毕后,他双脚一蹬平台,趁着费舍尔斯动弹不得,“英雄”罗德无暇管顾,毫不犹豫地朝着“食指”波洛伯俯冲了过去。 猩红蒸汽瞬间吞没了他的身躯。 金的身旁却凝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光圈。“夜风之护”吸收了蒸汽全部的热力,将它们化作了缠绕身侧的高温环带! 另外一只血肉鱼钩拐着弯飞了过来,却被紊乱的热气流瞬间弹飞。“英雄”罗德的面部进出鲜血,痛苦地咆哮了一声,幸运的是,这回的目标不是对方的心脏,仅仅是一只眼睛。 ——倘若鱼钩落空,代价需由“钓手”自身支付。 罗德的右眼啪地掉在了地上,鲜血和清亮的粘液一丝丝蔓延开来。 金将目光转向了浑身丝藻的费舍尔斯。他身边的空气旋转扭曲,缠绕着足以蒸发河水的恐怖高温! 鱼叉枪熟悉的破空之声从自己的耳边穿刺而过,几条大船同时朝岸边开枪开炮。 那鱼叉的木制叉柄还没接近就已经燃烧起火,枪头受力一偏,斜斜坠下,被金一脚踢向丝藻丛。 “去!”他抬起头。 风魔鸟们朝着大船扑了下去,形成掩护,一轮空气炮打掉了第一层,剩下的鸟儿们一拥而上,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三两争夺一个胃袋,一块肝脏,一段肠子,一颗人头。 费舍尔斯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开始熊熊燃烧。他下意识地朝码头边上扭动,企图沉入水中灭火,身体却依旧动弹不得。 他的上半身滑腻腻地砸到了地面上。 “无形之锋”不知何时已将他的躯体一分为二。 短短五分钟,四名泥手党高层中的三名就都吃了大亏。 “看来,传闻的确不假......” “食指”波洛伯继续用鱼吐泡泡般的声音赞叹道: “你确实是一个塞着人肉馅的小怪物,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轰! 没等波洛伯“想明白”,一枚“人肉炸弹”已经甩到了那块不停翘动的外壳上,火光炸裂,进出碎块和浓烟。 谁曾想,龙骨珊瑚外壳纹丝不动。 “为什么你一开始的目标是船和货车?”波洛伯慢条斯理地问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倘若你的目的是帮派的财富,为什么要急着毁掉它们呢?如果你精于算计,只想从中分一杯羹,有的是更加聪明的方法,为什么偏要选择正面冲突呢?” “......” 金没有给出答案,“无形之锋”直接朝着甲壳一甩,却只切断了一条手指大小的珊瑚虫。 无数柔软的橘红色珊瑚虫包裹在了珊瑚骨之外,反过来保护起了它们的“盔甲”,每一簇软体动物都是独立的个体,“无形之锋”的绝对克星。 又是几下攻击落空。金瞄向一旁的瑞文先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等等,我似乎有点头绪了。”甲壳快速掀动了几下。 “你压根就不想要它们吧?你的目的是杀人,杀很多人......” “可恶!”金抛出丝线,重新跃至平台之上。事情明明这么顺利,偏偏卡在炸不碎这块大石头上! 扑通! “赤藻”费舍尔斯滚进了河水中,码头边缘像烧开了一般不停吐着泡泡。“英雄”罗德收回了鱼钩,甲板上的“黑泥”也重新振作了起来,朝着鸟群喷吐起了泥浆。 仅仅耽搁了不到半分钟,他这一波闪电突袭取得的优势就消失了大半。一旦陷入消耗,局面只会断崖式地倾倒向对方。 咔咔,咔咔。 “石头山”慢慢地改变起了形状。一片甲壳掀开,无数不怀好意的长条眼睛看了出来。来自河底的软体动物自另一片甲壳下方伸出了触须。 龙骨珊瑚是数百种血河生物赖以栖息的“家”。 金再度一跃而下。这回,他披着丝网,在龙骨珊瑚的甲壳间快速游窜,尽量贴近“食指”,以高温阻断“赤藻”和“黑泥”,提防着随时发动偷袭的“英雄”罗德,竭尽全力地寻找起了“食指”的破绽。 一条叫不出名字的黄眼巨鳗冷不防地从一片甲壳下方窜了出来,试图给他来上一口,却被高温环带给逼了回去。金依靠着“夜风之护”的庇护勉强和对方形成了僵持状态,但他心知这对自己有害无利。 瑞文先生依旧坐在码头的石墩上,没有挪动一下。 实在太丢人了,对吧?金在心中自嘲道。 他身上还隐藏了另一件遗产的力量,足以让他作出另一种尝试。 想到这里,金伸出右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后颈,用力得仿佛要把脊椎直接扭断。 撕拉。 蝴蝶骨中间的皮肤被他撕裂了一条细缝,下方的肋骨不安分地颤动了起来。 这件橙色遗产的名称为“嚎叫的血鹰”。 伤痕迅速扩大,直至竖着蔓延至脊骨下方。 金忽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痛苦哀嚎。他的背上张开了一对短小的“翅膀”——肋骨根根外翻,展成了一对血淋淋的“鹰翼”,皮肤像翼膜一般悬挂骨骼之上,脊椎在血肉下清晰可见! 凄厉的鹰唳自肿大的肺腔深处迸发,随之而来的,是比火药爆炸更加猛烈的气流震波,将尸体尽数吹飞到了河中,血河边上翻起浪涛,打上船身,沾到河水的人身上纷纷爬满鳞片。 波洛伯身上的珊瑚虫纷纷缩回了“烟囱”之内,就连“烟囱”也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 蔻蔻蒂浮在水面上,兴奋地观看着这令人震撼的一幕。自己的主人浑身浴血,镀着耀眼的光边。光芒透过外翻的皮肤照射到另外一边,映着血和肉的橘红色,看起来就像个长着翅膀的恶魔,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鹰! 他压根没想活下来,她心中非常确信这点。她的主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取胜而拼搏,在他眼中,胜利的尽头空空如也。 也难怪他从来不搭理我。由始至终,他的双眼都死死地注视着某种不存在的东西,仿佛那东西只在他一人眼中看得见,他一人手里摸得着。 印象中,人类通常会把那种东西称呼为“信仰”。 您是对的,瑞文先生。 这座城市早就不理性了。 我会证明给您看的!金扑扇着血淋淋的“鹰翼”,兴奋地想道。 我会奋战至最后一刻,证明我的灵魂有资格和您去任何地方,甚至造访您在烈日之上的神圣国度!您才是真神,而非那蛰伏在漆黑圣堂内的冒牌货!我是您最忠诚的战士,也是您最好的厨师!您要多少祭品我都为您准备,倘若这里的还不足够,就让我活下去,和我建立联系,让全世界知晓您的存在,让我充当您存在的“证人”,我们一起去把那伪神的信徒全都夺回来,做成冒着热气的美味甜点。 倘若这些“菜肴”已经足以让您心悦的话,就请直接带我离开这鬼地方,让我成为您座前的天使! 如果您听见了我的祈祷,哪怕只有短短一秒钟,请您真实地降临在我的面前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降临 神应该是怎样的,金毫无概念。 他只知道扔给自己一串钥匙的是神。他只知道收自己一张两百烈洋钞票,却反过来赐予自己十倍回报的是神。他只知道收留自己的是神。他只知道教导自己的是神。他只知道把自己视作家人的是神。他只知道为他牺牲性命的也是神。 他只知道,神最爱吃他做的甜派。 对了,还有,他的神希望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 刷! 丝线抛向平台上的“木偶”。金强忍心脏与肺腔暴露在外的剧痛,抓住机会,向“食指”的甲壳挥下“无形之锋”。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坚不可摧的珊瑚骨裂开了一道整齐的缝隙,其中一块甲壳直接分成了两半! 我做到了! 我做到了! 爆炸声冷不防地钻入了金的耳膜深处。一枚中小口径舰炮弹冲破了风魔鸟的阻截,在高温环带中提前爆炸,冲力直接将金震飞数米,后背着地,外翻的肋骨接连折断,两根骨刺斜插进了右侧肺叶! 码头边上的舰船冒着浓烟,其中两艘开始进水。一双双浑浊的鱼眼耷在船边上,船工们的手指上生出了狰狞的蹼。 瑞文先生的表情很阴沉。 为什么?他们不合您胃口吗? 金有些心慌,他想起瑞文先生并不喜欢鱼腥味。 教团里有很多年轻女人和孩子......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鲜血随即自口鼻涌出。 “你是来找死的,小子。我是字面意思,没有任何贬义。”波洛伯的甲壳中再度喷出红烟。“烟囱”一根接一根地向外凸出,就像坚硬的石笋,末端烧成了亮橘色。 “我可以帮你。我很擅长帮助别人。” 一根两米多长的珊瑚骨扬了起来,就像螃蟹的巨螯,但可不像蟹螯一般笨重。 金不确定发生了什么。环绕周身的光带像炙热的火山般烤干袭来的泥浪,卷席的丝藻。 然后他反应了过来,抛出丝线,试图逃回平台上。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右腿已经粉碎成了肉泥和骨渣。 一切都发生在痛觉神经觉察异样之前。 他摔了下来,却并未落地,另一条腿被死死卡进了龙骨珊瑚的缝隙内,发出了清脆的咬合声。 下一秒,他已置身半空,身下是汹涌红浪。浪尖吻上他残破的腿骨,留下滑腻的黑鳞。 深水之下,成团丝藻正虎视眈眈。 金立刻让自背部涌出的鲜血包裹全身,形成隔绝河水的晶膜,肺叶在落入波涛的瞬间放声哀嚎。 巨浪直接涌上了岸,冲向货车和仓库。最先遭殃的是“英雄”罗德,诅咒立刻让他的半边身体爬满鳞片。他大骂一声,向远处的一座货仓屋顶甩出了血肉鱼钩——那显然算不上是“收获”。 瞬间,他变成惨绿色的皮肉脱落下来,被作为代价完全割舍,他本人借助鱼线的拉力一跃跳至屋顶,躲过了比他高出两个头的下一波巨浪。 金的身躯重重砸入血河河面。向上抛出丝线,挂住了一双将沉之船的栏杆,又自红黑波涛中跃起,抓起船上畸变为半鱼的尸体,朝着“食指”波洛伯甩了过去,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挥动起了巨螯。 这次,他清楚看见了。 栖息在珊瑚骨“烟囱”中的众多珊瑚虫合力抬起了一片片甲壳,拔出了它们扎在多孔钙岩上的根。 那是一把又一把比本体长出两倍的尖牙! 啪! 他撞上了炮管,摔在倾斜的甲板上,滚到边缘,拖出一条血痕。一眨眼的工夫,那些被丢出去的尸体全都不见了。 “嘶......” 一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钢头鱼叉就这么直直插进了他的后背,叉头在热力中滋滋作响。投掷者显然想瞄准夹在肺叶间的心脏,却落了空。 “血鹰”第三次嚎叫了起来,仿佛一颗巨大的空气弹,瞬间震飞了身边所有未经固定的事物,那倒霉的船员被一根木刺穿过喉咙,死死钉在了了望台的柱子上,一命呜呼。 每这么重复一次,胸腔内部的器官就离衰亡更进一步。 金将十指抠进甲板的裂缝,踉跄着爬行了几步,躲至船舱入口的另一边寻求掩护。他得争取时间修复断腿,至少得把膝盖复原。 咕噜,咕噜! 压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数十条拧在一起的藻带腕足一般涌上了甲板,黑色泥浆随之而至,无数细小生物开始啃咬船底,让河水涌入船舱。 金身上的热力同样加速了死亡的到来。大船发出了临终的吱呀声,火焰开始在甲板上乱窜,游蛇般爬向燃料舱。 ——船沉之前,他会先被爆炸轰成碎片! 危在旦夕之际,金揭下身上的丝网,将它们用力掷向了袭来的藻丝。甩出丝线,引体向上,双臂牢牢攀住了了望台的金属护栏,立刻有舰炮朝他开火。 两根粗壮的帆索冷不防缠上了炮管,将它们生生转了个向,炮弹在血河河面上激起水花。 蔻蔻蒂悄悄驶到了大船边缘,用另一根帆索缠住主人的腰,轻盈地将他收到了自己的甲板之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是活船,一名拥有独立思想的姑娘,还没冷血到对主人见死不救的地步,即便这未必能得到对方的感激。 鲜血迅速顺着甲板缝隙蔓延开来。 “唔......” 觉察到了对方的善意,金抬起头,却没认出属于自己的活船来。 也许自己现在应该掉头落跑,带着主人驶得远远的,蔻蔻蒂心想。没有任何船只能追上活船,女神会赐予祂的宠儿顺风,用逆浪和暗礁妨碍威胁这些美好“生灵”的家伙们。 金却重新站了起来,刚修复的右腿颤抖着,将甲板上的鲜血凝成晶枪,野兽般怒吼一声,掷向三艘完好的大船,贯穿炮手和舵手的双眼。 轰! 火舌舔到了机房内的燃料,引发了猛烈的爆炸,金在滚滚浓烟中再度抛出丝线起跳,稳稳地落至岸边。 连声“谢谢”都没说...... 蔻蔻蒂泄气地抿起了嘴唇,锚索不服气地拍了一下水面。 算了,她估计很快就要换新主人了。人类对活船的所作所为一向既往不咎,希望下一位主人能对自己好一点。 “赤藻”与“黑泥”被爆炸压在了船骸下方,“英雄”罗德受了重伤,被风魔鸟一阵围追堵截,当即决定退战止损,反正这地方已经没有他拇指的人要管了,让“食指”来处理这个该死的怪物崽子。 局面再度被扳成了一对一,只是这次付出的代价极度惨重。 金的身躯摇晃着,面前是隐没在红烟中的岩石山丘。“夜风之护”消失,他不再具备与对方近身作战的能力,一旦接近就会被立刻烤熟,嚼成肉末。 “伊啊-伊啊......” 金毫不犹豫地再度念诵起了“夜风之护”。这是第四次,已经超过了诅咒的负荷上限!他的皮肤开始剥落,肌肉开始流淌,身体瞬间被血和粘液覆盖,面部溶烂,就像在镜中看见的那般! 瑞文先生,您在看着吗?我还没输,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扳倒这大块头...... 瑞文先生? 金的右眼球黏糊糊地落到了地面,他扑腾着肋骨和皮肤组成的“翅膀”,仅剩的左眼在码头石墩间来回搜索着,却不见瑞文先生的身影。 您在哪里?他慌张地想,不要抛弃您的信徒! 有一瞬间,他的大脑几乎想起自己的肉体早就该停止运作了。 不! 金艰难地撑住躯壳,张开肋笼,再度发出了哀唳,又一道无形冲击波渗入红烟深处,传来珊瑚骨崩落的声响,珊瑚虫们传出“叽叽”的惨叫声。 “不愧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怪物啊......如果你身上再多两三件橙色或红色遗产,别说是我,‘拇指’伊尔,乃至‘右手’你估计都能轻松拿下......可惜,可惜。” “食指”波洛伯的语气依旧轻松得像餐桌闲谈。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真希望能和你在‘南部市场’的四人卡座里隔着两碗热汤聊天啊。” “咿啊啊啊!!!!!” 金将第五道异咒吟诵出口,双手各执一根“无形之锋”冲入了红烟深处。 一秒,两秒,三秒。 血肉模糊的团块滚了出来,牙齿散落一地,在地面拖出一条散发焦香的暗红弧线,不停地冒着烟。 女王和鸟群们哀叫着飞了下来,用翅膀盖住血块,喉咙中发出威吓的声音。 红烟散去,天空被阴影遮蔽,岩山缓缓行来。 “啊啊......呜......啊呜......伊......伊伊......” 挂在胸前的残破铜片丝丝作响。 没了下颚的金再度念诵异咒,试图顶着诅咒用“愈合之触”复原身体,尽管这只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糟糕做法,但居然让他奇迹般地再度站了起来。他的双目血红,舌头耷拉在外面,喉咙里不剩什么完整的字眼,只余下野兽般的低吼声。 “呜......呜......呜......” “食指”的巨螯砸了下来,金闪身躲过,滚到一旁,地面瞬间迸裂!他撑膝站起来,反手用“无形之锋”削下对方一大块甲壳。 巨螯的阴影再度覆盖了他的身躯,逐渐缩短,石笋暴突,根根都有他的躯干一半长。 你一螯,我一刀,“食指”的力量是相当单纯的蛮力,事情最终只会演变成这种打仗游戏般单纯的样子。 问题在于,自己一定会先没命...... 铛! 金的眼前忽然一黑,巨螯被在眼前挡了下来。 漆黑的背影拦在了他的身前,一把黑色镰刀插进了珊瑚骨的缝隙间,死死卡住,竟让对方动弹不得! “啊......啊!瑞......” “好了,后退。你做的足够了,金。”瑞文的身形轮廓极不稳定,衣摆和头发时而蒸腾成黑雾,时而融化为沥青,身上披挂着如夜的黑布,边缘犹如无数舞蹈的指尖。 黑血凝结而成的镰刀迅速开始变形,化作无数条流动的血丝,钻入珊瑚骨的“烟囱”内部,绞死珊瑚虫和其他血河生物,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撬动甲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波洛伯的另一只巨螯冒着滚滚红烟自侧面袭来,烧红的石笋根根竖起,瑞文的身形却忽然凭空隐没,同一下心跳间,“蚀日的狼影”在失去平衡的“食指”正上方撕开一道空间裂隙,一根血矛直直投下,矛尖准确命中了那片被金削开的甲壳! 在刺入皮肉的瞬间,鲜血再度变形,渗入血管,由内部穿透了波洛伯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撞碎了每一块甲壳! 黑血在瑞文手中重新凝结成镰刀,嘶嘶鸣叫,珊瑚骨骼轰然崩落,珊瑚虫们瘫软下来,溶解成清澈的汁水。 “啊......啊!” 金跪坐在血泊中,目不转睛地盯着瑞文先生的双手。 “啊,您终于来了!您终于......来了!” 他的献祭得到了回应! 瑞文垂下眼帘,弧刃直指摔在地上的“食指”——一位比常人还要矮上一个头的花发中年人。 “抱歉,金,这耗了我不少时间,还有其他代价......”他低头看向镰刀的彼端。 只一个眨眼的工夫,波洛伯就咽气了,无声无息,珊瑚骨碎片粘在他赤裸的皮肤之上。 船上的人散落甲板,自了望台坠落,先前还在挣扎灭火的人用枪支打穿了彼此的眉心,直直倒在地上。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仓库,餐馆,街道,住房......方圆数百米内已不剩下一个活人。 就仿佛,“祂”亲临此地的每一次呼吸,都要以鲜活的灵魂为代价! “他们都想起我来了......所有人,整座城市,‘消失的第三者’已经没法再继续掩盖我的存在,他们全都会记起来。” 瑞文解下身上的黑布,盖在了金不停蠕动的躯体之上,嘴唇蠕动,看着黑布之下的轮廓逐渐恢复人形,伸手合上了他外翻的肋骨笼。 金忽然伸出双手,死死地钳住了瑞文的右手手腕。 然后,低头用力地咬了一口! “啊......啊啊!”他的门牙磕到了骨头上,嘴角流下了墨汁般的黑线。又是贪婪的几口下去。 祂是存在的,存在的!看得见!摸得着!咬得到!就连鸟儿们都能看清! 风魔鸟们大叫着远离了两人,拼命地飞,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我们走。”瑞文甩了甩手,把金给拽了起来,手腕上的黑血混进了鲜血之中。 “调查结束了,接下来会是面对面的挑战。” “啊,去哪?”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仿佛还在做梦一般。 “一个我一旦被人们回想起来就必然要去的地方,所有线索的朝向,隐藏真相的目的地。”瑞文回答道: “市政厅。” 河面上,蔻蔻蒂调转船头,朝着血河的下游飞快地逃离。 她看清了自己主人刚才咬的是什么,那东西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原地! 不,那不是“什么东西”能形容的!她从那怪物的身上感受到了与星骸女神几乎同等的压迫感,只是被压缩成了足以让人类肉眼理解的体积。 一个又黑,又大,疮疖遍布,浑身流淌着沥青的,梦魇!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黑 “看来事情已成定局了?” “对啊!尽管这听起来相当不可思议......‘中指’斩断了‘食指’!” “他啊......嗯,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个好消息,至少我们以后不需要特意迁就波洛伯那家伙,在空旷的户外一边忍受日晒一边进行谈判工作了。” 红日市区火花街,火鸟会所3号房,双目异瞳的年轻女侍将酒单递给房间的正主,一名年纪三十出头,仅比常人稍稍高些的卷发绅士,后者谨慎地推开,要了杯加冰咖啡。 “无意冒犯,但我说过请不要向我推荐酒精。那场面不会好看到哪去,甚至可能害你们所有人丧命。” 他的左腿裤管比右腿要皱上不少,内部填充的显然并非血肉。 “非常抱歉。” 女侍面无表情地收回酒单,弯腰致歉,顺势用眼角余光查看预约名单上的名字——上回用这个名字预约三号房的男士有着与这一位截然不同的面孔和声音,她绝不会忘记这些浅显的特征。 “拇指”伊尔,餐厅水蛇灯塔的老板,全城知名的水产供应商,渔业大亨。 “言归正传,纳娜,你觉得‘中指’在接收‘食指’的遗留物后会怎么做?”伊尔继续对着电话说道。 “你确定要问一个从没上过岸的女孩子这个?”活船纳娜娇滴滴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她的船舱内安装了完备的船载通讯设备,而她能像控制身体的一部分般使用它。 “嗯......如果他有理智的话,或许会选择代替食指与我们谈判。” “你这么觉得?” “因为你那个时候就是这么做的啊!当然,那家伙比你差劲多了。他不是个爱船的人,瞧瞧可怜的蔻蔻蒂就知道了。” “老实说,我的确觉得他很像我。”伊尔轻松道。许多年前,当他也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同样是从一家小小的水鲜餐厅做起的。 “谢谢你,纳娜。我明天就会去看你,给你带礼物。两个星期内,我们就可以顺着下行水道前往繁华的大都会了。” “亲爱的,你嘴还是那么甜。”纳娜心中乐开了花,这才是一名好主人,真正的爱船之人。 伊尔本人却为此相当心烦。纳娜是艘老式四桅帆船,吃水太深,笨重得像泡在泥浆里的猪,通不过水道最狭窄的部分,更何况新德市的屏障内部根本没有足够帆船行驶的自然风。明天,他或许得做些对不起她的事情。 活船即便被拆成碎片依旧能够保持活性。他打算舍弃多余的部分,只锯下船首的美女半身铜像,陈设到自己的新家里去,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装点上贝壳,珍珠和珊瑚,那样她就再也不用遭受风吹日晒了。 “拇指”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颗深褐色的水珠,它在眼前闪了一下,啪嗒一声晕在了缀满暗纹的蓝色纺花桌布上。 那是从杯子里被溅出来的咖啡。 刚才,他感受到了一下相当明显的晃动。 房间的色调变了,玻璃茶几的边缘不再反光,挂画中身穿绿色低胸衣的丰满女人脸色阴沉了下来。 窗外,天空中的明黄色消失了,仿佛忽然盖上了一层灰黑色的帷幕。 138年来,晨昏第一次由明转暗。 然后,又变成了墨汁般的夜晚。 ............ 长石三街21号。 “啧,还是打不通。” 捷特烦躁地放下电话听筒,在脖子上抹了一把,汗水往旁边一甩,全招呼到了橘猫薯条的背上,它的尾巴毛瞬间炸成了根鸡毛掸子。 R先生那边没人接电话。 “你应该等到正午。”麦斯卡林抱着橘猫汉堡包插嘴道。 “那个拜日教徒不怕晒,正午也未必会回家。算了,还是拜托接线员留个言......”捷特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 拜日教徒? 为什么自己的嘴里会冒出这么个绰号来? 捷特狐疑地瞄向自己抄在纸条上,刚打过一次的号码。 这是威奇托101号的号码。有个脑子不正常的侦探住在那,他在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没转型,后来不知怎地越来越顺风顺水...... 所以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些? 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些而不知道...... “见鬼!”捷特把听筒用力一撂。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那个装模作样的拜日教徒,R先生居然就是他! 还有给自己老妈照片的......也是他! 齐格飞先生说的那个家伙......又是他! 自己和佩特尔的第三个合作伙伴......还是这家伙! 这家伙两个月以来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他会变成一个不死怪物? 红色警报灯忽然闪遍全镇。 “又怎么了,又怎么了?”捷特不耐烦地砸了咂嘴,很快就看见洛克茜从天花板上穿了下来。 “天黑了。”洛克茜平静地说,但她的双手却在颤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哦......哈???” “天黑了。”洛克茜又重复了一遍。 “还有,我突然想起那个人来了。” “我也想起来了。啧,事情不会这么巧吧?”捷特迅速联想到了红娜口中的诺尔查丹玛斯预言,以及那首由蟾蜍们唱出的梦魇歌谣。 黑暗,梦魇九灾之一! “去地表!直接上那拜日教徒家敲门去!”他本想安排齐格飞先生与里昂今天见上一面。如果齐格飞先生说的句句属实,那这将会非常重要,自己的老妈能不能好起来或许就看这一次! 但这事情显然必须暂时搁置了。 穿过重重电线、管道、岩层、泥土。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漆黑! 一片无机质的黑,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传闻中夜空中应该有的任何东西,仅仅像是一块廉价的黑布盖住了太阳光。 有一瞬间,捷特还以为地表也沉入了地壳内部! 忽然,那黑暗在他眼前掉下来了一块! 在接触到附近最高的一栋房屋之前,它瞬间化作了尘粒,消失得无影无踪! “嘶,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夜空......”捷特抬起头,看向那一片一片的“黑夜”。 “全都是羽毛!那只大黑鸟把天空给盖住了!” 盘旋在高空中的“渡鸦”降落了下来,梦魇的身形已然变得无比巨大,市区一带,附属街区一带,城郊一带,全都被覆盖在了祂的羽翼之下!捷特抓着洛克茜的手,升到半空中,试图找到大鸟的躯体和双脚所在,却一无所获。 “呃,看起来我们算是最晚知道的一批人。” 他瞄向脚下的街区,并没有看见预期中的骚乱,听见人群的惊叫声。 人们开始陆续钻出房门。有人在街道上行走,购买食物,开始工作,恢复日常生活,但那梦魇却不动了。在用双翼遮蔽阳光后,祂就一直静静地待在原地,并不打算害人,连叫都不叫一声。 “不对头。我知道地表人出了名的平常心,但这已经不是平常心能解释的了吧?” “市区一带刚才进行过一次广播。”洛克茜说道: “在我们待在长石镇的这两天,市政厅似乎开始在地表普及起了实验性电视广播业务。” “广播?” “对。他们在每条街口都停了一部流动广播车。上一次广播我错过了,只听见了末尾的音乐,是《红袖子》。” 她话音刚落,悠扬的《红袖子》旋律就开始在街道那一头响了起来。 “滋滋,滋滋......” “这里是人类存亡党为各位市民进行的特别播报,这里是人类存亡党为各位市民进行的特别播报......” “不久后,地表将被夜晚所笼罩......各位市民请保持冷静,不要惊慌,夜晚是好的,重申,夜晚是好的......” 夜晚是好的?他们怎么会这么确定? 一名抱着面包干和新鲜蔬菜的妇女从捷特身边匆匆掠过,消失在一片房门之后,像个暗色的鬼魅。 无数相同的鬼魅洄游在无光的街道上,仿佛被平日踩在脚下的影子所支配。这里不是长石镇,街上一盏路灯都没有。仅有零星窗户内部点起了小小的蜡烛。人们显然无法马上适应无光的世界,但理性正迫使他们努力尝试。 “夜晚是好的......”广播依旧在继续。 “夜晚将帮助所有人度过即将到来的灾难。” ............ 红日市区热闹非常。 百货广场前人头滚滚,围观者叠了一层又一层,拥挤得好似过节一般。 顶着一头微卷金发的男孩普鲁托抱着足球,好奇地挤过人堆。他是从父亲家跑出来的,先前也经常这么做。每次都会看见不少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 人群让小男孩很不舒服。所有人的身体都褪去了颜色,变得像电影中的黑白小人儿,他的双手也没了色彩,只余下单调的灰与黑。 所有人都被关进了一张巨大的银幕中,演起了一部巨大的黑白电影,他天真地想道。 黑暗的尽头,有白色的星星在闪烁。 星星的形状是方的,一个个堆叠在一起。 “那就是电视机......”身边有人窃窃私语。 百货大楼的门前挂着奥大发明公司的巨大横幅,墙面和过道上张贴着上千张宣传画报。 “告别褪色而乏味的夜晚,让电视成为我们的光亮!” 一方微微亮起的屏幕中,藏着一个小小的发光的房间。它有一扇缀着蕾丝窗帘的小窗,窗边放着黑白两色的餐桌,一个插着黑白玫瑰花的花瓶,还有一个小橱柜。 房间里住着一家四口,父亲,母亲,16岁的哥哥和8岁的妹妹。光亮中,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那扇缀着蕾丝的窗户前,忙碌着各自的生活琐事,有时单独行动,有时两两成行,有时四人聚在一起用餐,仿佛水族箱中的鱼,丝毫不觉自己正被无数双眼睛所注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人头一个挤一个,用力挤到那扇发光的窗户前,渴望多看一秒电视小人的日常生活,满足自己的窥视欲。每当母亲或妹妹出现在窗前,推搡必然会激烈上许多,父亲和哥哥也博得了不少眼球。冰淇淋车在夜色中来回行驶,向每个口渴的人推销冰点。 所有的人头,所有的气味,所有的声音叠在一起,掩盖了每个人心中有点阴暗的想法,所有人都想把那神秘的发光房间当成娃娃房抱回家,让这一家四口的秘密陪伴他们度过这漫漫长夜。 巨大而狰狞的黑影没在夜色中,悄然掠过人群,掠过巨大的溶解圣母像,直冲市政厅而去。 普鲁托忽然打了个喷嚏,转身看去,却只见一片漆黑。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看见了那名昔日的“魔术师”。他曾在威奇托街的屋顶上见过那魔术师,他的头发打卷,有时戴着顶黑帽子,有时不戴,拥有一栋神奇的魔法长屋。 这黑白电影般的夜晚,是那名魔术师变出来的吗? 瑞文拖着金,匆匆朝着亮灯的市政厅大楼赶去。那是一栋复古的三层建筑,支着十二根古典廊柱,饰以十二名瞎眼天使的浮雕。 “瑞文先生......是......您做的.......?” 金衣不蔽体,披着黑布,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抬头看着黑色“夜空”。他不大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答案在他心中没什么意义,他只想要回答,只想听见回答。 他的手中紧紧抱着一颗深琥珀色的蛋形物体,那是“食指”波洛伯身上的遗产,一颗龙骨珊瑚种核。水胆之中,一大团珊瑚虫卵正在不停蠕动,分泌出富含钙质的灰岩残渣。 “不......” 瑞文还没来得及张口,一波子弹便迎面而来! 治安官第三小队红眼队的成员在台阶前站成一排,盔甲橙黑相间,机械面具上亮着一双红灯,铳炮直指眼前冒着黑烟的巨大梦魇。 “呜......” 金的喉咙深处发出低吼,像只野兽般迅速进入防备状背部弓起,皮肤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细缝。 “不用。”瑞文按了按小伙子的肩膀,后者在炮火停息时听见了高跟鞋的声响。 治安官们分成两拨,退至两根石柱之后。身穿艳红拖地礼服的高挑女性自光亮中走出,半没入夜色。 她有着一副能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的骨架,一张逼迫他们相互厮杀的面孔。 金尴尬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开始发热。 “诚实的小伙子。” “人类存亡党”第一夫人露辛达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乔丽,给他找一件像样的衣服。” 光亮之处又走出了一名“女子”,穿着女佣的天蓝色长裙,脚踏缎带皮鞋,可细看之下,又能发现那张面孔属于男性,尽管十分漂亮,却怎么也不像一张浑然天成的脸。 那正是四个月前自约克公司逃脱的无皮者乔! 乔丽被眼前的光景吓了一大跳,双腿一软,险些跪坐在地上。 “别害怕,乔丽,他不是来找你麻烦的。”露辛达夫人安抚道。 “你就是那个把寻人启事偷走的人。”瑞文平静地说。 “是他,但那是为了保护你。”露辛达夫人大方地承认道: “请进,自从那天起,我一直都在等待着你们‘上钩’。” 瑞文默不作声地跟上了夫人的脚步,穿过由一千盏灯泡组成的发光回廊,一间间议事厅和办公室,进入了顶层的主厅。 一张白色圆桌前摆满了椅子,只有一张不是空的。一个身穿华服的大木偶端坐其上,帽饰上点缀着黄黑相间的蝴蝶,眼窝中镶嵌着黑色玻璃珠,肩头落下如瀑的黑色假发。 “她是戴丽娅,也是露辛达。”露辛达夫人介绍道: “昔时的我们不分彼此。” 戴丽娅夫人已经在六月惨死于瑞文手中。 “一切的源头都是你们姐妹俩。”瑞文开口道: “‘永恒的永恒’造成的破坏,以及预言中的九场灾难都在你们的策划之中,目的就是为了把地表的灵魂都献祭给你们的‘恐怖大王’。” “不,献祭只是手段,不是目的。”露辛达夫人否定道: “没有祂,你现在就不可能在这里。没有祂,夜晚就不可能及时降临。” “你知道几百个小时后,这片夜空的上面会发生什么吗?”她不紧不慢地问道。 在得到沉默的答案后,她自问自答: “这片土地将会迎来正午,然后一直维持正午。不会有晨昏了。这颗星球上永远都不会再有晨昏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的预言 教会都市,漆黑圣堂内部。 众信徒端坐漆黑圣棺前,闭目祈祷。汉克先生双手合十,像只螃蟹般滑稽地走上了高台。 “我听见了‘烈日之影’的低语,祂向我们启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们听见祂说的话了吗?” 他在漆黑的平台上张开双臂,沉默,等待着必然会出现在人群中的回答。 “我!我听见了!”一名信者大声喊了起来: “祂说,不祥之兆将笼罩城市,烈日正逞祂的威能,妄图用猛烈的光消灭温和的影,让生灵化作焦炭!” “他这是什么意思?”人群间,琳把脑袋埋得低低的,小声询问好姐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菲低声猜测道: “还记得洛尼尔姑姑吗?” “唔......”琳仔细地回想了一会。 “生日拍卖会上那六枚神奇手镜的主人,爱上镜中人的那位?” “对。她是一名天文学者,光辉家族中并没有多少人以天空为学术领域。最近这两个月,她在担心烈日的状况。” “烈日的状况?” “嗯。根据她的观测,最近两个月的正午越来越热,那是烈日越来越靠近我们的征兆。如果情况再这么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地表的情况会从正午和晨昏的更迭,变成正午和没那么热的正午的更迭。两种正午的温度都不是人类能承受的!” 琳回想起了上个月的氨气泄漏事件,那场悲剧的根本原因正是因为正午的温度超出了空调冷凝管道的承受范围! 除此之外,半个月前正午的提前降临或许也是征兆。 “意思是,晨昏可能会在未来的某天消失?那,那......” “不用担心,光辉家族完全能应付这种状况。我们的祖先连星球的那边都去过,旷野上可不总是能找到供人躲避正午的掩体。”菲安慰道。 “不久之后,烈日将杀死这片土地上数以千万计的人民,包括还未来得及被拯救的郊区人,未被感化的城郊人,以及同样被剥削者蛊惑的,愚昧的市区人......你们觉得,神明应当予以这些不信者们慈悲吗?” “......” 信者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漆黑圣堂之内,唯有尘埃在无止境地舞蹈着。 “......神会引渡迷途的羔羊,为回头的浪子欣喜。”人群中有人发了声。 “没错,他们并非剥削者,并非邪恶的源头。我们应该给予他们皈依的机会,行大神迹,让祂的影落下,让世人醒悟神的威能与慈悲!” 零星的呼喊逐渐扩大为浪潮。最后,那声音一浪接一浪,仿佛随时要把漆黑的穹顶震破。 “啊!醒悟,让他们醒悟,要引领他们醒悟!要让他们奉‘烈日之影’的名求!在祂的名里求,就必将得着拯救!” 琳忽然感觉手心一阵刺痛。那个上位存在烙下的印记正逐渐冒出黑烟! 墨色在每一位信徒的皮肤上流窜,慢慢将他们的脸孔染成漆黑。 一阵撕裂耳膜的哀鸣声自穹顶上方而来。“渡鸦”落在在圣堂的尖顶上,尖声啼哭,祂的羽毛逐渐伸长,遮盖住了黑窗之外的所有光线! “啊!醒悟,让他们醒悟,要引领他们醒悟!”信徒们仰起脖子,向着他们用臆想创造出的“人造神”。 “神会予他们慈悲,神会予他们拯救!” 汉克先生像大祭司般立于高台上,微微颔首,用眼角余光瞥向被自己夹在掌心处的一张小纸片。 那是他的台词小抄。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听见任何启示,所有的消息都是教团背后的赞助者们要求他向信徒们转达的。他们不时会派来内应,混入信徒之中应和,假装听见了“祂”的声音。 只有一只左眼的“肥人”格雷格森来到台阶之下。在得到准许后,上台在汉克先生耳边低语了几句。 “......我们又迎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汉克先生转向信徒们。 “首场圣战告捷!我们的引导者阁下在与剥削者们的斗争中取得了胜利!神亲自降下伟力,助他战胜了邪恶的源头!” 人群瞬间爆发出欢呼,这次完全无需内应牵引。 “但,我们我们不能一味征伐。唯有恩威并施才是让祂喜悦的。心悦诚服者越多,教团的恩泽便越加广阔。” 莫尔索站了起来。 “弟兄姊妹们,随我去捡拾战死者们的遗体!以‘漆黑编织者’,瑞文.纳克亚.阿特拉克之名求!只要不是那立于源头的剥削者,并诚心悔悟皈依的,都能被祂所原谅!” “阿特拉克,瑞文先生!” 琳在同时听见这两个名号的瞬间,颈窝处像触电般突然抽搐了一下。 所有的回忆瞬间变为了可见可触的清晰画面,每个细节都回来了! 麦姬从身后抓住了两姐妹的手腕,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居然是他?”菲回想起了三人在火鸟会所的第一次见面。自己居然请上位存在喝过假药酒,传授过入门级别的神秘学知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圣堂之外,“黑夜”填满了教会都市的每一寸角落,迅速向着西方蔓延。明黄色的天空之上,烈日正徐徐降落。 数以十万计的尸体堆积在“渡鸦”的羽翼之上,干枯的骨骼和肌肉逐渐扭结在一起,血管与头发纠缠成网,编织成了一座新的血肉之桥,宛若一只延展的巨手,朝着逐渐逼近的太阳伸去。 ............ “文明存续党和人类存亡党从来都是一体的,不论哪个当选,本质都没有变。你们只是实际政权的门面,穿着不同衣服的双胞胎。” 市政厅三楼,瑞文平静地拉开圆桌前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 金没有坐下的意思,在椅背后方站直了身体,一手扶着椅背,一手用力抓住右侧扶手。 瑞文拍了拍小伙子的手背,示意他放松些。 “你是正确的。”露辛达夫人拉开窗帘,一片巨大的黑暗自窗前坠下,消散为烟尘。 “对立和斗争都是属于人类的,而我们姐妹俩是女巫,就连生和死在我们看来都未必等同于得失。”她摸了摸大木偶光滑的嘴唇,指尖染上了一点珊瑚的粉橘色。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总是会深深爱上那些超乎人类存在的东西。最理性的情感就应奉献给那些最理性的存在。” 下一秒,她踢掉高跟鞋,双膝滑上了桌面,越过圆桌凑了过来。玻璃杯和椅子一同哗啦翻倒在地毯上。 “你现在似乎已经具备了爱上一位女性的能力。” 她的鼻尖近在瑞文双眼之间,右耳上的钻石耳钉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瑞文没有挪开目光,露出礼节性的笑,亲吻了她的嘴唇。 “我要干掉祂。”他收回微笑,对着夫人的鼻尖,阴沉地说道: “不,我会干掉你们的泰拉肯尼西斯,没人能阻止,就连我自己也不行。” 露辛达夫人的嘴唇僵了一下。 “我只是来通知你们这个变数的。”瑞文不带感情地说: “如果你们的‘伟大计划’会因此受到妨碍的话,我建议你们尽早作出改变。” “你将会怎么做?”露辛达夫人问道。 “我不知道。”瑞文摇了摇头。 “和你一样,我对此一无所知。这是我作出的一个‘预言’,我只知道它的结果。” 金在瑞文身后听得一头雾水。 为什么瑞文先生知道自己必然会杀死一位“神明”? 为什么他会知道事情的结果却不知道过程? “但是,我知道你们接下来想干什么。”瑞文接着说道: “和平。你希望在这片夜色下营造一段虚伪的和平时期,让平民以为灾难已经过去,维系城市的理性,杜绝最大的动乱隐患,为开放新德市关口做好最后的准备。当财富被尽数转移进地下之后,真正的献祭才刚开始。你们会引爆全面的阶级斗争,让预言走向最后。” 露辛达夫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而瑞文却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若那星星无法毁灭人群,那人群必将毁灭于自身!’你们认为逆转最后一句预言的含义就能帮助你们躲过天灾的毁灭?呵,这和在火星撞地球之前开枪自杀有什么区别?” 哐! 枕于柔软地毯上的玻璃杯骤然碎裂,仿佛它本应砸落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一般。门外的治安官立刻有了动静,却被夫人用手势给拦了下来。 露辛达夫人紧紧地攥住了手心,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失态,她知道自己已经在某一时刻丢掉了这次会面的主动权。 “我,我无法相信你。你已经算计过我们一次。”她的声音带着丝颤抖。 “那要我证明吗?”瑞文掏出了五响左轮,直指露辛达夫人的脑门。 “不是有个出名的检验女巫的办法吗?在她们脚上绑块石头扔进河里,沉下去淹死的就是普通人,浮在水面的就要被处以火刑。” “倘若我的‘预言’是真的,那这颗子弹不论如何都杀不死这屋里的任何一个人。你们想死都难,因为你们全都被命运轨迹束缚着。要我开枪吗?嗯?目标你来选?” 他将枪口移向金,又转向瑟瑟发抖的乔丽。 露辛达夫人的眼皮快速跳动了几下,终于放弃了抵抗。 “......你还知道些什么?” “一个月。”瑞文以最后通牒的口气交代道: “距离我的‘预言’实现还有一个月,这意味着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作出改变。倘若你们执意要向‘恐怖大王’进行献祭,祈求祂为你们挡下‘天灾’的话,祂不大可能会有余力帮助你们。”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露辛达夫人沉下了眉头,她的肩头和胸脯都在颤抖,后颈处渗出了一颗颗汗珠。 “北落师门已经开始闪烁,那东西很快就要来了,我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对计划作出调节。如果你的所谓‘预言’是真的......那就全都完了。” “不。”瑞文否定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预言还有一半:你们必然会成功,但同样地,我不知道你们应该怎么做,方法又是什么,会死多少人。”他的口吻就像一个已经知晓电影结局的观众,可那观众却在观影时一直睡到了片尾部分。 露辛达夫人的脸上泛起了迷茫和不解,四肢像受惊的牝鹿般微微蜷缩,双目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着能够打破“预言”的关键转机。 这次,轮到瑞文站起身来,抓住了对方裸露的肩膀,粗暴地将她的右耳扳向自己的嘴边,将那枚耳钉给生生咬了下来,吃进嘴里。 “用不着害怕,夫人,习惯了就好。”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托那天杀的命运轨迹的福,这类破事我已经经历得想吐了。” ============ 滴!滴!滴! 白色房间,浅绿色布帘,黑色心电仪屏幕。 一张鲜红的床,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勉强能辨认出是个人形。 “辐射测试......第二十五天,已经回落至安全水平。他还活着,还保有意识,生存意志超乎我们的想象。” “编号,R,如果你能辨认出这段话语的内容,请根据提示音按下右侧的绿色按钮作出回应。” 房间左上角的喇叭播报着冷漠的英语。 哔。 床上的血人伸出一根手指,将早已被染成棕黑色的按钮按了下去。 监测室内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绿灯。 “很好。根据黑皮书第113条,编号R,我们将向你汇报你的情况。如果你能理解,并认为自己能够承受现状,请在汇报完毕后,根据提示音按下绿色按钮。如果你认为你不能承受现状,请在汇报完毕后,根据提示音按下红色按钮。” “二十五天前,你在33号陨石坑对来自北落师门星系,南鱼座α星的大型有机陨石‘卡梅隆2号’进行近距离观测时遭受未知辐射影响,体表百分之九十严重烧伤,伴随重度凝血障碍。现生命体征稳定,唯因染色体参数异常,我们无法对你的身体状况进行综合评估......” “......”血人静静地聆听着接下来的参数汇报。 女声广播继续道: “编号R,我重申,如果你觉得现状可以接受,请按下绿色按钮。反之,请按下红色按钮,安乐死程序将在一个小时内得到提交,你会很快从现状中解脱,你的遗体会得到妥善的隔离处理。我们尊重你的人权。” 血人伸出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同一个按钮,旁边的红色按钮干干净净,像颗橘子味的透明硬糖。 “......感谢你的坚持。”广播中的女声隐约透出了几分动容。 “编号R,你现在可以自由表达你的诉求。你可以使用你的声带,或者点触板上的虚拟键盘。” “我......咳咳!”牙齿几乎掉光的血人没去理会那块带键盘的屏幕。 “我有话......和,A2教授说。” “A2教授近期的时段预约已经满额。我会尽量帮你争取一次会面。很抱歉。”广播那头的姑娘补充了一句道歉。 “那......我要我自己的染色体数据。” “我们会替你作出......” “我自己分析!”血人的胸膛激动地起伏着。 “我不......咳咳!我不需要其他人来告诉我......我还,算不算是......人类。” 叩,叩,叩。 “唔......” 瑞文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对上了灰色的天花板。 敲门? 他对这声音很是陌生,军方的人从不敲门。他们可能会在任何时候闯进来,又不由分说地离开。自己都快不记得该如何回应敲门了。 “呃......请,请进?”他已经通过门上的铁窗看见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脸。 门开了,教授胳膊下夹着一个牛皮纸文件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热咖啡和外卖盒。盒子里一股肠粉酱油的味道。 “好消息,瑞先生,你可以‘搬家’了。” “搬,搬家?” “是的。你已经通过了绝大部分的身体测试,决策者们开始认为把你关在这小地方太不人道了。你要搬去的新地方有一间独立的卧室,沙发,电视,还有一扇能看见中庭的窗户。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地方通常是用来软禁那些希望用监狱来暂避风头的大人物的。” “最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教授鼓励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会全程陪同,教你怎么应付这一大堆枯燥的纸面报告。你不用想太多,年轻人。从军方目前的态度来看,只要肯配合,一周过后,你重获自由的希望很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章 信任 挂着七百又七十面彩旗的飞行城堡穿越白色云层,与一群虚幻的飞鸟迎风而行。 “我做了个关于R1的梦。” 潜意识中的甜咖啡飘着巧克力和黄油饼干碎屑的香气。瑞文抿着杯沿上的奶泡,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城堡之外的蓝天美极了。 “在那个梦里,我是照片里的那个人,躺在隔离病房里,说是在探索什么陨石坑的时候遭受了某种辐射。”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从一本厚得像砖头般的参考书中抬起头来,右手还在记着笔记。 “在那个梦里有人和你说话吗?” “有,一个年轻姑娘......”瑞文把广播内容和R1的回忆复述了一遍。 “......他想要见一个人,A2教授,但对方似乎抽不开身......您知道那是谁吗?” “那是我在K-A-D-A-T-H的编号。”教授直言不讳。 “当初提议用首字母划分研究区域的时候,我和爱丽丝.卡罗尔同时举手反对,可惜少数必须服从多数。我最忙的一段时间是在协会成立二十多年后,当时团队之间的关系正处于谷底。我很想证明我的方案是正确的,而爱丽丝错了,她的计划只能确保百分之一人口的存活,而我的可能保全二十倍以上。” “现在想来......当时的我将所有其他事情都抛在脑后,毫不负责。” “这么说,我在梦里看见的事情是真实的?” “我们日后可以围绕它们展开一些不错的讨论。但,不论它们是什么,我都不希望它们成为你的束缚。” 教授合上书本,把手指饼干泡进咖啡,让它变得松软膨胀。 “回到正题,新华尔街传来了消息,威利.盖斌的部分尸体被发现了。说是部分,但只有局部内脏器官。他们初步调查怀疑盖斌的死与自由街区一名姓‘博罗’的高级督察相关,而凑巧的是,博罗先生的妹妹在前几天因精神分裂症进了医院。” “另一方面,他们找到了比利.弗林特,他很愿意配合调查,在过去的24小时内,军方就抓住了36名相关人士。你为我们指出的是一个巨大的逃亡者地下网络,这是相当值得骄傲的事情,军方的宽容也与此有关。” 瑞文刚松一口气,教授的下一个问题就抛了出来。 “但是,军方内部依然有人质疑这些信息的来源,他们断定普通人不可能涉足这么深的水。瑞先生,你愿意告诉我你的信息来源吗?” “......”瑞文低下了脑袋。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曾经做过些蠢事,却怎么也想不起细节。 “你不用害怕。”教授安抚道: “我应付过无数官方程序,这种事情是有技巧可言的。只有你希望我转达的信息才会被真正告知军方。我能帮你保守其他秘密,并润色出一个差不多的故事,既能让他们找不出破绽,也能保护你身边的人。” 瑞文依旧不说话。不能说,这是自己的任务。 “他们可能会再来一次。”教授看穿了瑞文的心思。 “倘若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他们可能会再用一次麦角胺,或者其他精神药物。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那名姓卫的警官了,如果他们发现那人有问题......” “卫警官和整件事情没什么关系!”瑞文焦急地说。 “他,他是个好人。他知道真相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是劝我尽快从中脱身。” 他低头又是一阵沉默,权衡着对策,不知过了多久。一群排成一字型的大雁从飞行城堡的窗外经过,身上披挂着金色的云彩。 “......如果我告诉您的话,您真的能编出让他们满意的故事吗?” “如果你给我足够的信心。”教授点头。 “......行。您一定要对此保密,教授!”瑞文反复强调。 “我并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的脸,我们之间的沟通全都在线上。‘他’告诉了我关于恒特的事情,为我下达指示,让我冒充医学生打电话给您,接近研究所调查。卫警官会介入这件事情也是因为‘他’!” “他。”教授起身摆弄起了咖啡机里的豆子。 “你觉得你的精神状况可能和这个‘他’,或‘他’指示你去做的事情有关吗?” “我不确定......但回想起来,他的确一步步让我走进了退无可退的境地之中,就连杀手都找上了门。”瑞文斟酌道,忽然瞪大了眼睛。 “唔......不会,不会是他让我变成那样的吧?” “在我们针对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之前,没法下定论。”教授推给瑞文一本书,给了他些冷静和思考的时间,瑞文翻开看了看,发现是本《福尔摩斯探案集》。 一段阅读时间过后,教授随口问道: “能告诉我你对‘他’的一些了解吗?不需要特别详细,最简单的形容词就行。” “嗯......”瑞文读着《最后一案》,慢慢地编织着语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个脾气差劲的家伙。傲慢,情绪化,易怒,却又善于伪装。‘他’似乎不具备普世道德观念,所有的利益得失都只围绕自己在乎的东西。” 他翻开下一页,看见了一张单页插图,福尔摩斯与邪恶的莫里亚蒂教授扭打在莱辛巴赫瀑布之上。人物只有小指尖般大,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他’被人称作,‘漆黑侦探’。” ............ 一直以来,自己对于两个世界的了解都是错的。 深夜,瑞文坐在沙滩边上发呆,听着烧烤架的滋滋声。废弃便利店里留下的老旧烧烤工具被翻了出来,刷了蜜糖和烤料的鸡肉和鱼在烤网上滋滋作响。 梅乐斯并不是一个例外。玛拉贝拉女士亲口和他说过,性格不能作为对照者的参考。两个世界里相互对应的同一人在个性上多半大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奥斯卡就是相当典型的例子。 金在梦境世界中并没有对照,至少自己现在没有找到,而性情与其相当接近的梅乐斯则是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人。 那事件呢? 恐怕从来都不存在事件对照,镜面演绎法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亨特与恒特的意识互通,在两个世界同时犯下了相似的罪行,这是引致误会的根本原因。 而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所谓“对照事件”全都是由自己推动的,包括“天使格蕾”研究所的事故在内。仔细想想,日期也没能完全对上。 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在潜意识中相信所谓的“对照”存在,潜移默化地编织出了这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因果关系。 嘶,真让人头大!瑞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滋滋! “瑞文先生,鱼烤好了!” “哦,谢谢。” 瑞文左手接过梅乐斯递来的一串烤鱼,对着海面咔吱咔吱地啃了起来。 “糖蜜工厂去看了吗?能不能进?” “不行......警戒线还拉着,附近有不少警车。”小伙子摇了摇头,戴上了防风兜帽。 “那明天就先去银光大道调查浮尸事件好了。他们总不能把海也围起来。”瑞文套上新买的卫衣和口罩,把下巴塞进领口内,胡乱拨弄起了被翅膀卡住的兜帽。 “梅乐斯,明天你照常上班,下班后摘掉口罩,换好衣服,来跨海大桥附近找我,六点半准时见。” 他自己得好好利用白天重启“漆黑侦探”的身份,和警员卫斯理搭上线,让对方帮忙解决工厂的问题,最好把现成的资料给自己。 时间非常紧迫,好在自己早早为每种困境都经营好了对应的出路。需要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留在教授身边的那个“自己”犯蠢,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自己唯一控制不了的因素。 滋滋! “鸡排烤好了。” “哦,谢了。”瑞文用右手接过导演递来的鸡肉,砸吧砸吧地嚼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这份海边烧烤的心情是从哪来的,但直觉告诉他,再紧张下去,脑内的神经随时都会绷断。 炭火噼啪之下,三人靠在小电子车旁,看着廉价布景般的夜空。瑞文偏过头,发现梅乐斯和自己隔得远远的。 “怎么,我哈气有鱼腥味?”他用平常心打趣道。 小伙子重重地摇了摇头。 “得了得了,适可而止。我承认我一开始可能误会了些什么事情,但......现在不也不错吗?”瑞文仰头盯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月亮,把小伙子一把拽了过来。 他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确有道过不去的小坎,但,除去卫斯理那半个局外人,他在梦境世界里就只有这两个能完全托付信任的“家人”了。 随后,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导演,你的情况又如何?” “什么情况?” 瑞文用右手比出手枪,指向自己的脑后。 “4月28号晨昏,砰,砰,砰......在现实世界的电影院里中枪后,你还能继续留在这边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现在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理论是否完全正确。 “我的电影还没拍完。”导演答非所问。 “主角还没有遇上最大的冲突。少了冲突高潮的电影,观众是不会买账的。” “那我就当你会留下咯!”瑞文吸着牙缝里的肉汁,双手枕在脑后,展开双翼,往左右俩人头顶一盖。 “阿嚏。”右边传来了显然与打喷嚏无关的平静陈述声。 感觉就像大叔版夏令营。瑞文盯着还在冒烟的红色火种,把翅膀收拢了一些。 导演今后只能活在这边,梅乐斯也没法在现实世界中生存。 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随便割舍这个世界了。他心想着,瞄向右边,却发现空无一人。 “切,又给我搞蒙太奇。” ............ 4月25日。 瑞文早早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抖擞羽毛,倒干净鞋里的沙子,爬进电子车,摘下充满电的两部手机。月亮还挂在清晨的高空中,像个早已见怪不怪的偷窥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早上好,罗恩警官。’他打开秘密手机,连上流量网络,在输入栏内键入道: ‘你完美地通过了我的测试。这并不说明什么,只证明你不是个只会拖后腿的笨蛋。’ 他耐心地等待着,预热烤架,把昨天吃剩下的东西铺到了烤网上。 在司华力香肠发出爆裂的噼啪声响时,卫斯理回了一则简短的消息: ‘瑞文出事了。’ “?”瑞文对着屏幕挑起了眉毛,他刚想告知对方这件事情。 他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卫斯理转来了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我收到了他的求救信息,设备定位在监狱中心医院的内环,不是他的手机或笔记本电脑。我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警方内部没有任何抓捕记录,后续完全联系不上他。’ 信息截图中,三则重复的“救我”排成一条直线。 “嘶......”教授那边的“自己”果然出问题了! 思虑片刻后,他键入道: ‘我知道,但也仅限于知道而已。冒险把他捞出来显然并不划算。’ “你这......”屏幕那边的卫斯理刷着牙,差点没被气炸。跟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渣合作现在只让他感到恶心。 ‘你就不怕你自己的秘密外泄出去吗?他是个人!不是用完即弃的消耗品!” 他差点没把“积点网络阴德吧你!”给发出去。 ‘别以为我不懂你们那套,你们虚安部用完即弃的线民难道还少吗?’ “漆黑侦探”不以为然道: ‘带走那家伙的势力不是你能直接招惹的。要是你真想做点什么,不妨在论坛和短视频媒体上做些文章,我相信你肯定有对应的流量后门。那些人不想惊动舆论,更不想让外界注意到这个世界上凭空少了个人。’ ‘不行。这不是走不走后门的问题,那关系到他的线上安全。已经出过一次事了。’ 如果说深网中的势力是游曳在暗处的鲨鱼,那明网势力就是一大群明晃晃的食人鱼。一旦一个名字引起了线上公众的注意,那他将会面对大量个人隐私外泄的风险。虚安部每周都会接到数百宗网络“起底”案件的申报,有些手法之邪恶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那就看着办,这只是我的善意提醒。另外,我要工厂谋杀案的全部资料,包括监控录像,现场照片和物证档案,或许也能发挥些作用。’ ‘行,等我一阵子。’ 自己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冷血了点?瑞文嘴里嚼着香肠暗忖道。 两个小时后,所有的文件全部就位。他把它们统统传上了导演的电脑,盘腿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充电一边看了起来。 “死者共30人,身上没有枪伤,只有整齐的大型切口......”他一张张照片看了下去,眉头越皱越深。 本就血肉模糊的尸体照片在“扳机”的影响下,变成了流着七彩脓浆的破碎团块,越看越让人想吐。 凶手不是自己,当然也不可能是“自己”。 但尸体身上的创口之平整却像极了异咒“无形之锋”的手笔。 “跳出框架思维,会使用‘无形之锋’的并不止我自己。” 还有亨特,他受到“新神”的启示,在红溪医院和自己大干过一场,差点没把异咒的原主给弄死。 可那家伙现在已经爆炸了。事发当天,他一直处于警方的严密监控之下。 换句话说,凶手有可能是受过启示的其他什么人。瑞文迅速查看了一遍监控录像,遗憾地发现它们全都位于接近出入口的地方,没有拍摄到工人们的真正死法,只有人员进进出出的记录。 “问题在于,那很可能是一个我从没接触过的生面孔,该怎么判断凶手是谁,他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枪? 那批丢失的枪械? 嫌疑人范围瞬间在瑞文的脑海中从一个大包围圈收缩成了狭窄的一点。 倘若凶手的目的是枪,且对藏匿地点知情,他就必然不可能是工厂内部的人。且不提内部人员能够悄悄动手,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他有的是这么做的机会,没理由偏偏挑在那一天。 时间是第二个疑点。 跳出镜像演绎法的固化框架,为什么事情会刚好发生在“漆黑侦探”向卫斯理透露枪械藏匿地点之后? 卫斯理收到消息,必然会告知警方处理,如果凶手直到消息公布前一刻都对藏匿地点一无所知的话,那真相自然呼之欲出。 他是警方内部的人,至少,他拥有获取警方内部消息的渠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少女明王 该让卫斯理帮忙找“内鬼”了。 为求保险起见,瑞文向对方追问了一句: ‘顺带一问,你们那批枪回收了没有?’ ‘回收是回收了,但数目和当年罗列的清单对不上,也不排除是当年的证词有误。’ ‘多了还是少了?’ ‘少了。一把左轮手枪,四把自动手枪,五支迷你卡宾枪。弹药数目无法统计。’ 全是轻型枪械,瑞文边核对清单边想道,大概是重的带不走,“内鬼论”基本能够成立。对方还掌握着看破遮蔽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在梦境世界使用异咒。 换句话说,现在躲藏于暗处中的敌人有军火,有神秘学力量,完全具备在某处突然发起恐怖袭击的能力。 而少掉的唯一一把左轮手枪,在自己手上。 ‘呵呵,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漆黑侦探”嘲讽道: ‘你们就连内部起火了都浑然不觉。很明显,犯人就是回收枪械行动的知情者。’ “......”卫斯理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在被从监狱中心医院气走的那天也萌生过类似的念头——实在太巧了。 他并不打算妄下定论,但是倘若这样一名“内鬼”真的存在,他个人觉得那些强行叫停调查的人嫌疑最大。 警方手头的资料局限性还是太大,瑞文心想。这帮人压根不会往神秘学角度思考,最好的办法果然还是实地考察。 不过,开口要了工厂的资料,自己就不方便实际过去了。去查看银光大道的情况显然是更明智的选择,两者大概率是同一波人干的没跑。 “金......咳,梅乐斯,醒醒,该上班去了!”瑞文把小伙子从帐篷里拽了出来,塞给他一根烤好的香肠。 “听好咯,继续帮我盯着订单,口罩拉高点,最好想办法把这只先前不怎么好的眼睛也给遮住,别露馅了。没什么事的话,下班尽快走,帮我踩个点,看看海湾边上有没有隐蔽的落脚处,咱们聊天联系。加把劲,这段时间的市内张罗全都靠你了。” 梅乐斯忽然睁大了眼睛,越过瑞文的肩膀,直勾勾地瞪着后面的烤架。 “怎么了?啊,嘶!!”瑞文猛然意识到了某件事情。 他忘了自己身上的“某个诅咒”!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在两人迷惘的注视之下,烤架在熊熊大火中跳舞。 ............ 傍晚6点。 瑞文撕下贴在额头上的“禁止下厨”便签,在副驾驶座上活动起了四肢。那对又大又笨的翅膀被他卸了下来,塞满了整个车后箱。 小电子车沿着花都乡道行驶,从城东绕至城西,跨海大桥横在远处,仿佛海天之间的一条暗色分界线。 “你是不是觉得人生全都是失败,倒霉和欺压,教你什么都信不过......” 一阵扩音器的噪音吸引了瑞文的注意。 “网络霸凌,小圈子斗争,阶级黑幕......你所遭遇的任何不公都非理所当然......我们的......会指引你......” 两条街外有个支着黄色小帐篷的摊位,一个自动喇叭正重复播放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吆喝,一缕缕烟气冉冉升起。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路边一掠而过的街区布告板上正好贴着几张“打击异教,打击虚假信息”的警方宣传海报。 咯咯,咯咯。 月亮的轮廓有些发晕。 一只青黑色的掌印忽然“啪”一声印在了车窗玻璃上! 瑞文被吓了个激灵,三张乐呵呵的青色脸孔就这么穿过车顶降了下来,嘴上一抹明亮的红。 “你......小明王?”他迅速认出了三颗脑袋的主人。 虚石明王的上千只手臂或穿透车厢,或扒在车顶和车窗玻璃上。天空中垂下一根根没有尽头的丝线,将祂像牵丝木偶一般悬挂着。 瑞文偏头瞄了眼导演,对方正专心开车。似乎只有自己能看见这尊貌若少年的“小神仙”。 “您怎么来了?” 小明王开了口,声音既似少年,又若少女: “你烧咗香,我咪黎揾你罗(你烧了香,我就来找你啦)!” 唔,看来烧香还是有点用的嘛! 瑞文想起了自己前阵子在图书馆翻过的资料。在本土玄学中,烧香意同“捎信”,是与高处的大能存在进行联络的方式,和异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说不定......这就是异语文法体系中不存在古代汉语的原因?对应派别全部都用烧香代替了? “那个,小明王啊,您平时都呆在什么地方?去不了牌坊的话,我还可以用什么方法找到您?” “梦菲斯城。”小明王笑嘻嘻地回答道: “七难四时安他妙殿。苍天,慈悲,无量也。” 两只青手伸下车顶,掐了个诀。 “要找您就念一遍对吧?”瑞文在心中默记了几次。他敢肯定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梦菲斯城”这个地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对了,敢问您性别男女?” 明王有男女之分,各有不同的祭礼。当然,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 小明王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其中一个脑袋开口道: “囡囡(女孩)。” 话音一落,青石雕琢的面孔瞬间多了几分阴柔气质,腰肢和手腕纤细了不少。 瑞文有些惊奇地看着当场给自己挑好性别的小明王。 “天下援交女仔太多,日日到我牌坊落泪。我要做囡囡,帮囡囡。”化身少女的虚石明王在半空中翻了个身,眯眼乐呵道。 听了理由,瑞文心中不由一阵唏嘘,原来是有失足少女把那青石牌坊当作了贞节牌坊。 他从车内探出头,指向扩音器喇叭的方向。 “那是什么教,您认识吗?信的什么神?” 小明王脖颈右侧的脑袋转向了瑞文所指的方向,摇了摇头,道: “无神教。” “哦,原来信的是唯物主义大神。” 瑞文耸了耸肩。小明王又补充了一句: “唔信教(不信教),信药。” “嗯?”瑞文的注意立刻又被吸引了过去。 “此话当真?” “嗯!” “导演,停一下!” 瑞文跳下车,将兜帽紧紧拉住。直视过小明王的双眼中已经没有月亮的踪影,只有一片紫过了头的天空。绿化带彼端,黄色帐篷的尖顶清晰可见。 嘶,那么显眼一个大帐篷,警方都不管管的吗?唔......倘若流程内部出了内鬼,倒也还说得过去。 广播的声音愈发清晰了起来: “网络霸凌,小圈子斗争,阶级黑幕......你所遭遇的任何不公都非理所当然。神明从不掷骰子,我们的团队会指引你,欢迎加入我们,去找到真实和公正!” 黄色四角帐篷由钢条棚架支撑,由两条长桌撑着门面,旁边立着一块手写双语字牌: “天堂会” 白色长桌上放着一个很大的透明糖罐,里面装着的是各种便利店常见的彩条糖果。袋装长条气球整齐地码在帐篷内的物资箱上,长桌后有个中年大叔坐着,在卖力地扭气球狗。 瑞文坐在远处的长椅上,佯装小憩,偷偷观望着帐篷。一个没有家长陪伴的花裙小姑娘被巨大的糖罐吸引,凑了过去,大叔立刻笑吟吟地递给她一只红色气球狗,扮出滑稽的鬼脸,逗得她咯咯直笑。 寒暄几句后,小姑娘拿着气球和糖果,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乍眼一看没什么异常。问题出在那些糖上吗? 不。瑞文在心中否定了这种猜测。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给,要是小孩吃出了问题,麻烦的会是他们自己。 又过了一会,帐篷前陆续经过了几个落单的孩子和老年人,都是来凑热闹的。扭气球的大叔热情不减地招待着来客,然后用气球和糖果打发走他们,倒还蛮像个在搞活动的正规教会团体。 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异常——没有宣传单张。 照理说,类似的团队总会在发放小礼品的同时附上单张或小册子,宣传他们的活动或理念,但目前为止,他们一份单张都没发出去,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老人和孩子不是他们的目标受众。 这时,一名二十来岁的黑发年轻人接近了摊位。他的脚步很快,和那些纯粹好奇的群众不同,似乎有着极强的目的性。 长桌后的大叔照旧起身寒暄,这一次,时间显然久了不少。在准备好小礼品,伸手去柜顶拿新的气球时,瑞文眼尖地看见对方从装气球的袋子后面摸出了一小盒名片大小的天蓝色纸片,抽出一张,塞在了气球狗的躯干内部! “原来如此,这些家伙并不会物色目标受众,他们会自己找上门来。” 夜幕逐渐低垂下去。从几间平房的缝隙内走出裹着校服的姑娘,身边跟着年龄既不像父亲也不像哥哥的男性,飞蛾一样扑向繁华的商业区,没入光的所在。年轻人拿到名片,像只壁虎般隐入他们来的地方,惧怕着远处的光亮。 银光大道将光与阴影一分为二,高楼簇拥着亮灯的蓝馆,黑色海水拍打着倾斜的防波堤。 瑞文和梅乐斯在一条通向海面的楼梯上碰了头。他打算对着海面“冥想”一段时间,回看死者溺亡的场景。 “帮我把着楼梯口,一会就行。”他在边缘长着藤虎和海藻的湿台阶上坐下,念起口诀。 话音一落,时空就折叠成了一本没有封面和页数的厚书。 “时间是4月20号凌晨,银光大道的护栏边上慢慢聚集起了几个人影......” 溺亡者们在岸边踩掉自己的鞋,整齐地排放在一起,牵着手,缓慢走下楼梯,鬼魂般穿过他身体所在的地方。海浪打湿了他们的脚踝。 “这是什么回事?” 本应没入水中的人影一个个浮了起来。在水面向下挣扎着,试图接触海浪,将头扎入其中,就仿佛空气是水,海水才是赖以生存的空气。 求生欲战胜了他们的求死之心,磕了药的人们纷纷挣扎“出水”,将头探出“水面”,大口呼吸,将“空气”吸入他们的肺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后,被求生欲溺毙于真正的海水之中。 “冥想”的时限到了。 “嘶......一定是那种药物影响了他们的认知。” 瑞文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整理卫衣。奇怪的是,空气在他的皮肤上似乎有了重量。风从他的指缝间流过,就像有体积的液体。海浪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一阵一阵的耳语。 他在空中连挥了十几下手掌,那异常的感知才逐渐消退。 “梅乐斯,你见过那些帐篷吗?”他回到楼梯顶端,向同伴指出了远处的黄色帐篷。 梅乐斯点了点头。这个月初,他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见过一两次。 “这个所谓天堂会多半有问题,但他们只向特定人群发放名片,那名片上应该有着进一步的指示,指向他们真正的交易场所......可是为什么要发名片呢?” 互联网科技发达。想要隐蔽行事,利用网络交流显然更加方便。 监视。 瑞文想起了林心的惯用手段。 名片在失去作用后可能会有很多去处。谨慎的人或许会把它们撕碎或焚烧干净,但更多人可能会把它们忘在钱包或衣服口袋里,扔在垃圾桶或别的地方。倘若那名片上印着什么存在的标记,一张名片就能成为一个能够施展力量的“定位点”,甚至瞄一眼都可能被上位存在盯上。 想当初,自己就是这么吃了“恐怖大王”的亏。 林心将她的标记利用网络传播,那种方法更快,但是局限性也很大,不仅需要数量庞大且集中的屏幕,还没法永久存在。但是纸片不同,只要随便塞在一个地方,标记想保存多久就保存多久。无数人都有过从口袋或钱包内摸出陈年老名片的经历。 而且,对于警方的调查具有致命的反制作用! “啧,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敢去拿啊!”瑞文发愁道。 天堂会用的是一记狠招,看似愚蠢低效,实则断了所有调查者的路。换做之前,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张小纸片能变成这么个烫手山芋。自己碰不了名片,当然也不可能让同伴去拿,就连接触曾经碰过名片的人都可能存在风险。 这消息同样不能直接告诉卫斯理,倘若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入手了名片和标记,很有可能会让他和同伴死得不明不白。 他靠着银光大道的栏杆,把脸藏在暗处,思索着可能的对策。 不论怎么想,都不该由自己来冒这个险。 那么......那个隐藏在警署内部的“内鬼”又怎样呢?倘若是那家伙为天堂会的摊位开的后门,那他大概率知道这些名片的真相。 “嗯,有了。”他灵光一闪。 或许能够交叉着解决两件事情! ............ 提示音滴滴响起。 卫斯理打开手机,上面是“漆黑侦探”发来的新指示: ‘哈喽!罗恩警官,你锁定你们内部的内鬼嫌疑人了吗?’ ‘4月19号,回收行动开始之前,关于枪械的消息仅限虚安部,负责行动的重案组二队,警队医疗组,以及其他几个参与会议的相关代表知情。如果嫌疑人在内部,多半存在于这几个部门加起来的几十个人内,倒也不算大海捞针。’ ‘啧啧,不功不过。那么,这些部门成员中,有谁是负责非官方团体活动审批的呢?’ ‘只有虚安部。负责人会过一遍这些团体的申请报告书和过往记录,确保没有不良内容。’ ‘哈!看来那内鬼不仅在你们警局,还和你在同一间办公室里!’ 卫斯理皱起了眉头,目光瞄向对面专心盯着屏幕的安杰娜,立刻又收了回来。 ‘你想说什么?’ ‘你暂时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名单列一份,照我说的做,试一试他们。’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二章 自由 深夜十点。 瑞文在海滨找了间门口挂着棕榈叶和假菠萝的小酒吧,随便点了杯什么东西,窝进靠窗的卡座,默默看着天堂会收摊,东西装进蛇皮袋,黄色帐篷变成一把“大雨伞”。银光大道后方是被遮挡的旧街区,霓灯闪烁,到处都是字,僭建物像礁石上的牡蛎般坑坑洼洼。 有几个男人吸着烟,站在大马路旁的圆石墩边上,时而低头看手机,时而看向红绿灯的背面,颇有异地招妓的沧桑感。 这类网约姑娘的交易,永远都是男等女,没有女等男,若被放了鸽子,也不能追究女孩责任,最多在论坛上抱怨两句,吐几个脏字。 “溺死者的随身物品全都泡了水,电子设备内部的资料在近期才复原完毕,期间没有被篡改的可能。几个人的通讯录和通话记录中,没有一个号码是相同的......” 如果溺死者全都拿过同一张名片,那他们所接触的信息应该都是一致的。由此可以假定,名片上没有电话号码。 那电邮或聊天软件账号呢? 同样没有匹配的记录。天堂会似乎完全不打算留下联络信息。不能排除他们列印了几个版本的卡片,留下了不同的联系方式,但被害者数目超过五名,一个号码都没有重复,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排除掉联络方式,能够引导被害者们上套的信息就只剩下了邮政地址。一张只印地址而省略其他信息的名片在常识上并不合理,在通讯时代,这种反常识的设计在某种程度上反而能钻执法者的盲区。 此外,也能变相证明所有的受害者都曾亲身造访同一个地方。 暂时先这样吧,细节方面已经推理得差不多了。 “基于目前的信息差距,能把天堂会和溺死者们联系在一起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内鬼’本人。” 瑞文打开手机,向卫斯理传达了下一步指示。黄的一杯喝得一干二净,他又续了杯红的,也没看清究竟是什么。 又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钓鱼”环节。 ............ 花都警署总部,虚安部办公室。 “有人在平台上匿名发帖,在4月20号浮尸现场捡到一张泡水的天蓝色卡片,疑似死者所有物品。图案已经全花了,但是能依稀辨认出字迹。” “什么样的卡片?”安杰娜从办公桌对面探头问道: “能查到发帖人是谁吗?” “像是张名片,照片上没有联络信息,不过,能够隐约看见一行地址。”卫斯理含糊其辞道: “小娜,麻烦把这个消息转达给今天不当值的几位同事,让他们也帮忙查一查,如果真有此事,最好能联系上人,把证物给拿回来。” ‘消息散出去后,立刻开始监视所有人的通讯行动。会因为这则信息慌张的家伙,很有可能就是“内鬼”。’ 这是“漆黑侦探”下达的指示。 平台帖文真实存在,是他用网络皮套发送的,照片是他自己p的,内容含糊其辞,算是钻了网络安全法的空子。 安杰娜的眉头皱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困了。 “好,我马上。”她立刻开始了联系。 为什么这么急?卫斯理不由得乱想了起来,不过是一份没确定真伪的物证而已,莫非是想通过增加知情者分摊嫌疑...... 停!怎么连小娜都怀疑起来了?他立刻为自己的念头内疚起来。 “你怎么了?”安杰娜察觉了同事的异常。 “来点速溶三合一?” “不行,空腹,再喝人就没了。”断句模式暴露了卫斯理紧张的情绪。一个小时过后,待同事出去喝水,他迅速启动“蛛丝”软件,输入一串金匙。 虚安部成员的设备定位,私人通讯日志,瞬间一览无遗。 ‘24小时之内,如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通讯记录,就暂时解除警戒,避免走漏风声。’ 之后再主动申请处分好了,卫斯理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心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距离正道越来越远,但往脚下一看,似乎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滴。 一则陌生通讯记录从清单中的某个设备里弹了出来。 卫斯理点开设备信息,凑近一看,脸色骤然一沉。 “啧,怎么会是......” ............ “嗝,我没喝高,我没喝......等等,不对......我喝高了,喝高的人是不知道自己喝高了的,所以我没......嗝!” 凌晨,不知不觉续到第三轮的瑞文窝在车后座上嗡嗡个不停。无拘无束的滋味美妙至极,他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手提电脑在驾驶座上发着微光,是导演在剪辑录像。 “导演,烟。” 烟盒啪一声砸到了他的额角,导演伸手过来帮他点上,表情欠揍如故。 “我说,实在不行要不咱们,再逃一次?”瑞文迷迷糊糊地提议道: “这次是真的自由了,连命运老妈子都管不了我......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死就怎么死,想不死就不死......嘿,我可以不用死了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瞪大了眼睛。 “我可以永远呆在这了!我不用死了!!” 导演微笑着打开摄影机,拍起了主角发酒疯的一幕。 “咳,别拍!不准拍!”瑞文用手掌遮住镜头,做了个鬼脸。 “搞定这桩麻烦事,我们趁着机会去把城里都逛遍,城郊开车去,市中心就走着去,好好体验一把夜生活!” “后面的事情......唉后面的事情后面再想,我天杀的受够担惊受怕的日子了!走!我们冲!” 他猛地摇开天窗,把身体探了出去,振臂高挥,双手指向远处的霓虹斑斓。 叩叩叩! 一阵敲窗声差点没把他打回原形。 声音不是从脚下来的,而是停在旁边的一辆黄色小轿车。 瑞文低下头,对上了一双深沉无光的眼睛。一双老妪的眼睛,却镶嵌在了一名十八九岁的姑娘的眼眶里。 和莫女士一模一样的眼神。 姑娘被旁边的司机啐了一声,忙转身看向这边。她留着染红的及背卷发,圆头高跟,一身雪纺连身裙,右肩上挎着一个看起来不怎么便宜的包包,里面塞着属于女孩儿的彩色武器,嘴唇很红,映着水光,似乎刚补过一次唇釉。 “四千蚊(元)做女朋友,吃饭逛街反转乐园,要不要?”话一出口,带着几分青涩。 见对方一脸懵,女孩抿起下唇,又加了句: “急用钱......别的服务也不是不可以。” 这下瑞文彻底明白了。大半夜还在车里混的单身汉,多半和街上那些没等着网约姑娘的家伙一样,这女孩恐怕是这么想的。 “四千,我要。” 脚下忽然传来了无比蹩脚的中文。导演打开车门,钻了出来。 “呃......”瑞文震惊地挑了挑眉毛,酒被震醒了一半。 “你,你认真的?” 女孩看见摄影机,谨慎地后退了两步。 “不准拍摄和录像。” “只拍穿衣服的。” “不行。” “加钱。” “不行!” 这什么变态大叔发言?瑞文听得哭笑不得。他知道导演的目的真的只是想拍点东西,但人家姑娘可承担不起这风险。 “你叫什么名字?”他从车顶问道。 “爱西。”绝对是个网名。 “为什么急着要钱?” “拍包包欠了点,填不上。要是今天填不上,明天就更加填不上了。” “我们是拍低成本电影的小团队。给你钱,当片酬,成吗?”瑞文瞄了瞄某位眼神不肯罢休的导演。 “拍电影的?”爱西愣了愣,似乎从没听过这种说辞。 “拍什么?” “拍什么?”瑞文把问题抛给了导演。 导演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在不在以男性为主角的电影里安插女角色是本世纪的一个终极难题,尽管可能会引来不少尖锐的评论,但优秀的女角会毋庸置疑地拉高票房。她很可爱,像艾玛.华生小时候。” 听到夸赞,爱西不自觉地低了低头。 见导演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瑞文也加入了“变态大叔”的发问行列: “爱西,你是一个人住吗?” 未谙世事的小姑娘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那就先试一天吧,片酬就照刚才说的,怎么样?” 自己的脸被她看到了,瑞文心想。 在另一个“自己”放出来之前,绝不能放任这么个隐患在外面乱窜。事实上,在这姑娘刚开口说话的时候,自己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让她闭嘴了。 爱西顿在了原地,抿着嘴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能半天,明天下午我还要去练舞。” “行,半天就半天,听到没有啊你!”瑞文钻回车厢,用手肘撞了导演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导演,你真想拍,就帮我制造点幻觉暗示,我得动动她的脑子,让她守住秘密。” 导演点了点头,拔下便携摄影机的充电线,调了调镜头。 “把车开去隐蔽的地方藏好吧,我们今晚逛个通宵,明天上午送她回去。”瑞文用衣领遮住了下巴。他可不想让塞在车后箱里的一对“大鸡翅”被小姑娘看见。 “对了,爱西,你刚才说的那个反转乐园是什么东西?” 爱西指向远处的灯火通明,巨大的火箭,鲨鱼和小丑招牌交替闪烁。 “游戏厅。” “那就去看看吧。”在这世界将近两个月,自己还从没去过酒吧以外的娱乐场所。 滴滴嘟嘟。 嘈杂的电子歌一首叠一首,混着交通灯的通行提示音一股脑儿灌进耳道深处。夜总会在上,游戏厅在下,金饰珠宝店一家挨着一家,名字全都大同小异。一条倾斜的楼梯街边挤着上百间夜店和酒吧,数以万计的享乐主义者在此聚集。 灯光融化夜色,流进每位不醉不归者的眼底,冲刷出他们的郁结和委屈。四五个辣妹抱在街边哭花了妆,喝吐的男人与路灯杆为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传说中的街机游戏厅瑞文略有耳闻,可梦境世界中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三好青年,小时候不敢去,长大了,也就自然而然地没了兴趣。 而当那色彩斑斓的推币机,各种动漫主题的弹珠机,集换卡片机,篮球机,娃娃机同时映入眼帘之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赞叹出了声。 “这才是......真正的梦境世界啊!” ............ 监狱中心医院。 门外的警卫一阵交谈,很快又复归平静。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敲了敲门,走进了有着整洁小客厅的白色囚室,向正蜷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瑞文递出了一部手机。 “他们决定把这个交给你。是你妹妹的电话留言。” “啊?”瑞文浑身一个激灵。 “她不会......” “放心,你可以相信军方的保密工作,但是她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瑞文看着放在玻璃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在教授的示意下按下了免提键。妹妹瑞雪带着一丝小别扭的声音在小客厅内响了起来: “哥,那笔钱我又给你打回来咯。线上银行手续还蛮麻烦的,还好不跨行不收手续费......”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要你的吧?那天你脸上分明写着有事,我才故意没说什么,先收下再说,免得你心里堵着难受......” “我又不是肥皂剧女主,追着你问不是我的作风,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全部问题。但事先声明啊,我不会在你的任何文件上签字,除非警察上门,或者你艾滋检测阳了......” 瑞文听着妹妹的留言,鼻子逐渐和眉头拧在了一起。 “......傻老妹啊,多看点肥皂剧好不好......万一我招惹帮派了呢?被人追杀了呢?遭遇超自然事件了呢?什么都不问,你可能连你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撑着桌面,双手抹了抹眼眶,没擦下什么东西来。 “教授,我妹妹真的一点异样都没察觉吗?” 教授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回去那天记得打电话给她,不然她可能不会给你准备晚饭。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她是个非常聪明好学的姑娘,在神经科学的应用科目上尤其出色。我曾经就是从事这个领域的。” “您的意思是?” “如果你妹妹有意愿的话,我很想让她留在大学附属医院实习,就在我负责的部门,我很乐意向她提供各种建议。” “唔......我不确定,教授。”瑞文耸了耸肩。 “她可能更想到特区寻找机会。” “没关系,这只是一个老前辈的建议。我相信你的妹妹能够通过大部分医院的筛选,如何选择,完全是她的自由。你也一样,有选择的自由,只要那不对大部分人构成危害。”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三章 命数 “三,二,一!” 咔嚓! 粉白色的贴纸照拍摄机前,爱西喜滋滋地挑选着卡通图案,给自己的头顶加上可爱的皇冠和猫耳朵。 “白美女和黑乌鸦......嗯,好看喔。” 在小姑娘按下“打印”按钮的同时,瑞文和导演正兴致勃勃地研究着新式街机中的隆和春丽。 “嘶,摇杆好滑,招式比中古版复杂了这么多......喂!”一个走神,自己的角色就被百裂脚给踢死了。 “K.O.” “乌鸦哥,看看!”一张被修得面目全非的贴纸照怼到了瑞文的鼻子前。 “呃......我,呢?” “这儿呢!”爱西指着右边的一坨黑,戴着兜帽的脑袋被卡通图案又盖住了一半。 “和怪盗亚森很像喔!” “......像吗?”瑞文有些不适应。小姑娘在游戏厅里仿佛换了个人,彻底没了生涩拘谨,上眼皮睁得很开,让灯光在虹膜上反射出两颗星星,活像小说中天真烂漫的小女友。 “唉,每个人都有营业模式。”他在心中暗忖道,注意力很快就被主题弹珠机吸引了过去。 导演把便携摄影机藏在了外衣内袋中,饶有兴味地抓拍着疯玩的两人,从机器内吐出的一叠叠游戏券,闪烁红绿灯光的计分器。 “哇!你射击好准耶!”爱西从跳舞机上蹦下来,溜到射击机台边上扒着,直到瑞文放下仿真枪。 “乌鸦哥,你真的没谈女朋友?男朋友也没有吗?” “噗!”小姑娘聊八卦有种瑞雪的既视感。 “没有,但以后说不定会有呢?”瑞文乐呵道。 他不用死了,他有未来了,也许以后真能谈一个,或许再结个婚,像导演一样要两个小孩,在虚假的天幕之下,永远的2023年中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切!真能这样就好了。 “唔,忙活了一个晚上,成果只有这个。” 黎明,瑞文在兑奖处换了包小熊软糖,塞进爱西手里。 把这些奖券攒起来,过一两个月或许就能换部游戏主机,但他估计自己不会再有来这里第二次的可能。 “走,逛街填肚子去!” “嗯!”爱西轻车熟路地挽住了瑞文的胳膊,奔向车水马龙,导演端着摄影机,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 “啊嘶!好麻......” 小吃摊前,两人被辣酱炒面呛得直皱眉头的样子给拍了下来。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冰淇淋车前,拍到了瑞文自顾自选冰点的画面。 “停。路过药房必称体重,这是属于女孩子的强迫症......不准看!不准拍!” 那表情到底是轻了还是重了?瑞文对着镜头表示了不解。 路边抱在一起哭的女孩们已经四下散去。天边开始泛白,星星自无月夜空中消失不见。 “去看日出吧,然后等早餐档开门。”瑞文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后者的脑袋已经开始歪歪斜斜。 “真是的,唇妆都给吃没了。” 爱西在银光大道的长椅上补起了妆,对着化妆镜吐了吐被小熊软糖染得花花绿绿的舌头。她下意识地想翘个二郎腿,但做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把腿给并得紧紧的。 “奇怪。明明刚干完那么多事情,怎么好像全都没印象了?” “熬夜对记忆不好。”瑞文在长椅后方嘟囔道,目光盯着自地平线冉冉升起的虚假太阳。 事情解决了。当自己从长椅后离开,她就会把自己给忘个干净。毕竟,熬夜真的对记忆不好——他如此说服自己。 “你说你待会要去练舞?去哪?”他随口问道。 “蓝馆。没想到吧?五月中我可是要在蓝馆演出的喔,一号馆喔,虽然,只是其中一个伴舞而已。” “演出?娇迪亚的演唱会?”瑞文眉头一沉。 “原来你认识阿娇啊?”爱西转过了头。 “哦,她......”话说到一半,瑞文改了口。 “她的海报我见过,有空的话,我会去捧场的。” “嗯......乌鸦哥,你觉得刚才我演得怎么样?会不会太老套了?” “呃,要我说真心话的话,的确有种晨间肥皂剧的感觉。” “是吧?”爱西用手指卷了卷头发。 “有人说我演技很差,感觉就像在和丧尸约会。” 一阵沉默。小姑娘的下巴在晨曦中一上一下,看起来确实很困,随时都要演不下去的样子。 “......待会陪我去拿那个包包。” “为什么?” “那样就算你送我的礼物了啊。收款方是第三者,不是金钱交易,没有犯法的风险,谁也告不了谁。”爱西摸了摸已经窝在口袋中的钞票,解释道。 “你们......一直都这样吗?”瑞文斟酌道。 “这样是怎样?我们很特别?”爱西的声音平板了起来。 “唔。” “你知道我们这些人也需要规则和尊重的对吧?”爱西没有抬头,玩着名牌包包上的金属扣,脸上的笑容彻底被疲惫取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对,我们没有苦衷,不卖惨,也不是别无选择,只是想找快钱,买奢侈品,但是我们已经成年了,而且这在程序正义上并没有错。男人买的不是我们的服务,买的只是送给女朋友的礼物,今天约会,明天分手,你情我愿。没人禁止男女朋友搞暧昧吧?” 她连珠炮似的讲完一大段话,喘了几口气。 “总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有任何良心压力。而且,网约到真爱这种事情虽少,但是真的有,可别不信。” “嗯。”瑞文在她身后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他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大半夜的在街上敲车窗?这种活动不是线上居多吗?” “因为急用钱啊。我放过几次鸽子,被常用的平台杀价了。线上约的看不到脸,往往就一张p过的照片,真人能恶心死人。还有啊,最近有艾滋男害人,在平台上公开,我的两三个好姐妹都间接中招了,上路找反而放心,毕竟眼见为实嘛。” 爱西不羞不臊地陈述起了利害。 “姑娘走夜路本来就......算了,不说了。”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说了也没用。 “我没有常客。那些回头客很多的姐妹就不用上街咯!”爱西别有用心地补充了一句,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欸,奇怪,怎么就突然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唔,大概是因为你是个好人吧。”她扯了扯瑞文的手。 “过来。” “啊?”瑞文翻过长椅,坐在了她身边。 “还没到交收时间呢......我要眯会......咕......”爱西的脑袋顺势一歪,枕到铁艺扶手上,嘴里嗡嗡着合上了眼睛。 她其实非常擅长演戏啊,瑞文心想,抬头对上了导演的镜头,后者满意地比了个“ok”。 晨曦中,两人静悄悄地离开了海滨,溜到了远处的灌木丛中。 “我说,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瑞文狐疑道。 导演不发一言地整理着片段,没打算回答。 “得,又是你,又是你!”瑞文没好气地伸出手指。 “我就说为什么你这家伙突然那么积极。这肯定又是在给命运铺路,她将来会怎样你肯定知道。你不说没关系,我问别人。” 没等对方反应,他就自顾自地念起了口诀,呼唤起了他的造物。 “小明王,囡囡的事您会管的吧?帮我看看那边睡在长椅上的囡囡,究竟有什么猫腻?” 一只青黑色的手在空气间撩拨了一下。虚石明王稚气未脱的声音随即回响起来: “个囡囡今日凌晨气数已尽,有人帮佢改左命数(那个小姑娘今天凌晨气数已尽,有人帮她改了命数)。” “改命?谁改的?话说这东西是能说改就改的吗?” 瑞文用眼角余光瞥了导演一眼。 人生如戏。能够随意“更改”剧本的,似乎就只有万事明若观火的导演了。至于改命究竟是不是命运本身的一环...... 见小明王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他改口问道: “那她原来的命数是怎样的?她会怎么死?” “黄车。”小明王简短地回答道。 “黄车是什么?” 瑞文想起了半夜停在旁边的那辆黄色轿车,那位啐了爱西一口的轿车司机。 如果他的反应不是因为爱西呢? 如果是自己突然钻出车顶大喊大叫破坏了他原本的意图呢? “这么说来,是我咯?”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改命的能力? 这么说来,我这个人对整个梦境世界来说就是凭空出现的第三者吧。 一座生活着八百万人的城市,如果在不遵循生老病死规律的情况下凭空多出了第八百万零一个人,不论那是谁都好,必然会像蝴蝶扇翅般搅动扯断某些既有的命运丝线。 “导演,那个出错的节点指的该不会是......”瑞文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还有什么比多出一个自己更加荒诞怪奇的错误呢? 导演一言不发,仿佛只要回答了“是”或“否”,错误就真的成了错误一般。 “......算了不想了,吃早点去,路上看看那辆黄车还在不在。我来算上一卦,今天宜吃豆浆油条,忌辛辣,尤其是辣酱炒面。” 回到昨天停车的草丛,那辆黄色的轿车已经不在了,但这完全不是问题。“冥想”能够完整地重现它的一切。轿车车牌为“SH1458”,车后箱里有着一口很大的空行李箱和揉皱的蛇皮袋,小冰箱里有汽水、盒装饮料和注射针筒,后座下方团着三条纯色、小熊图案、蕾丝花边的女式内裤。 “噫!”瑞文皱紧了眉头,迅速记下了车牌号和司机的面部特征,沿着银光大道赶了回去。 爱西在小眯一会后睁开了眼睛。 “啊??不会吧不会吧?” 她迅速检查了自己的雪纺裙子,手臂和双腿,然后是包包和口袋,最后抽出了那四张千元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我最后是找了个谁来着......唉管他呢!纯陪几个小时,抵到烂!(太划算啦!)” 嘴唇有点红红肿肿的,嘴角还有冰淇淋奶油甜味。 “唔,希望不是和丑大叔接吻了......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吗?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Oh Money,谁都说愿意~” 手机在她的衣兜里震了起来。 “喂?啊!还钱是吧......等我去银行过数(转账)......半小时就好!” 小姑娘欢快地站起了身,像只米黄色的小兔子,扑向晨曦所在的街区彼方。 “Money难收买睡意~” “Money难收买情意~” 瑞文把刚买的耳机给摘了下来,歌曲刚好放完。 刚支好的油条摊子挤在绿化带之间,已经有人排队等起第一批面团下锅了。 滋滋!滋滋! 刚出锅的油条很快浸透了棕色纸袋,油汪汪的,一头就这么摁进甜豆浆杯里,挤出一大堆油星和气泡。 清晨和夜晚的花都有着截然不同的趣味,霓虹灯尽数熄灭,早班车一班接一班出发,晨练者们把手机绑在手臂上,在银光大道上来往不息。 消息提示音从口袋里传了出来。 “卫斯理这么快?那个‘内鬼’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点。” 自己的假设果然都是成立的。一张图案花了的名片外流,意味着天堂会的信息将会在没有任何监控手段的情况下散播出去,更有可能落入军方或其他追查者手中,这绝对是一件需要尽快告知组织的事情。 正好顺便把变态大叔的车牌号报上去,为民除掉一害。 ‘又是个美好的清晨,警官先生。我想你肯定有了进展?这次效率还不赖。’ ‘就像你说的一样,“漆黑侦探”,我的确侦测到了一次异常通讯,涉及一个被多次异地登录的社交媒体账号,用户名为“蛇眼女巫”。但是,在作出进一步跟进之前,我无法下定论,也无法把账号提供给你。’ ‘为什么?’ ‘因为事情太大了,我们现在算是非官方调查,我得仔细想想该怎么处理。而且,我不敢相信会是他。’ ‘他?’ 虚安部内的男性重要人物,就只有虚安部主任一位。 当初,东南货运码头出事的时候,第一个下达资料机密封锁指令的就是主任。事后,多次提议封锁媒体消息的同样是主任。认定旧案难翻,试图叫停马家大案调查的同样是主任。 可“内鬼”要真是他的话,麻烦可就大了啊!卫斯理在屏幕彼端攥紧了拳头。 ‘那你这次就依自己的步调行事吧。’ “漆黑侦探”回复道: ‘不过,这不代表我会跟随你的步调。反正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如果你没在我不耐烦之前查出名片上的真实地址,我会自己动手。’ ‘噢,对了,又多了一个足以让我数落你们半天的笑话。SH1458,查查这个车牌号的主人,你们就知道这城里还有多少变态狂徒在流窜了。’ SH? 卫斯理对这个车牌前缀有些印象。 六起连环车祸,包括恒特在内,共有五名肇事者被抓获。 唯有一起,也是第一起车祸的肇事者至今没有落网。 SH1458,正是那辆肇事逃逸的黄色轿车的车牌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交流 梦境。 同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但是欢快了不少。 “编号,R,恭喜你,你的所有生理数值都回落到了正常水平。植皮手术恢复稳定,未观测到排异反应,你感觉还好吗?” “好多了,谢谢。我什么时候能回部门去?” R1在床边伸了个懒腰,端详着自己重获新生的双手,皮肤和墙皮一样又白又厚。再过几天,死皮脱落,它们就会回归原来的样子。 “哎,你也太着急了。”自从警戒降级那天起,广播的声音就带上了人情味。 “向上面递个散步申请吧,我待会陪你去中庭走走,夏季花卉都搬到了草坪上,可好看了。” “谢谢你,但我还得向决议委员会呈交报告。表决日期马上就要到了,33号陨石坑的发现可能会成为一个相当重要的决策因素。” “你太拼了吧?明明刚从鬼门关走一趟,歇一两天,没人会怪你的。” “委员会需要决策时间,报告越早交上去,他们就能考虑得越周全。这不仅仅关系到我们协会的命运,小......抱歉,一个多月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编号R,爸爸妈妈叫我蕾切尔。” 比我小,R1心想道。 协会内没有一个研究员重名,每个有幸能从编号里找出名字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忘记告诉你了。”蕾切尔在广播中继续道: “A2教授有空了。今天之内,他可以和你进行一次15分钟的通讯会面。” “哦。”R1点了点头,这消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振奋。刚好挑在这个迫在眉睫的时间点,想也知道对方别有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 广播中传来了教授的声音,活像个害了伤风的病人。 “我听说你正就自己的遭遇撰写报告......不要发表,别在现在。” R1对着洗手台翻了个白眼,果然是这样。 “委员会有必要在表决会前知道全部决策因素,教授。投机取巧并不可取。” “它不会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拜托,这是我仅有的请求。” “您在自相矛盾,教授。如果它不重要,您就不会特意来找我了。”R1平淡道: “我没有针对您,我在这个阶段没有立场。人的判断是主观的,但报告数据是绝对中立的。” 卡梅隆2号的降临早已为地面的适存指标敲响警钟,这份数据无疑会成为保全方案组的当头一棒。R1心知肚明。 “你知道逃亡方案落实意味着什么吗?”教授严肃地说道: “事情可不像报告书里一样轻描淡写。为了保全人类,要先杀人,那些不在计划内的人,所有可能对计划构成威胁的人。我们要暗中操纵一次世界大战,推垮经济体制,杀死几百万,甚至几千万人!没被杀的人要被丢下来等死!” “而且......水螅生物是没有记忆能力的。逃亡至别处的人不会再是原本的人。论本质而言,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法带走。” “不会再有我了。也不会再有你了。这不公平。” “......留给人们一个十万分之一成功率的希望就公平了吗?这和外面那些向上帝祈祷的人有什么区别?” R1用水捧了一把脸,看向镜子。 他有段时间没在镜中找着自己的脸了。 镜中的映像已不是他的脸孔,而是一团蠕虫般扭动的黑色不定型轮廓,他在陨石深处看见的那团黑暗扎根在了他的影子里,没有任何人察觉。 “抱歉让您费了番口舌,教授。但这次,我必须作出最理性的选择。” ............ “那些梦......让我非常不舒服。” 瑞文把脸埋在了咖啡杯里,盯着泡沫上糟糕的拉花,那是他刚才忙活半天弄出的失败作品。 “我之前说过,不要太把那些梦当回事,当务之急是让你自己脱身。好消息是,现在的情况相当乐观。”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推给瑞文一个文件袋。茶几左侧已经堆了一小堆相同的黄色牛皮纸袋。 “比利.弗林特指供出了一个名为天堂会的组织,并透露了它的所在位置。它活跃在这座城市里,大概率就是威利.盖斌的接线组织。‘天使格蕾’研究所的另外两个失踪者恐怕都和它有所关联,只要找到这群人,就有很大机会看破逃亡者们的意图。” “太好了!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有。和天堂会直接接触有相当的风险,万一出了差错,有可能会让更多人遭遇和你一样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尝试和‘他’联系,为你下达指示的那个人。你知道他的联络方式,对吗?” “唔......是的,但他行事非常谨慎。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回应。” “试试吧,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手机在那个文件夹内,里面有你需要的所有软件。你可以放心喝你的咖啡,里面什么不好的东西都没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好吧。”瑞文犹豫着拆开纸袋,取出一部全新的手机。他不知道该怎么坦白自己的失败,也不知道对方会作何反应。 “相信我。”教授鼓励道: “照我告诉你的做,没问题的。” ............ “蛇眼女巫,估计和新华尔街区的魔女泰拉一样,这就是‘六旬弥撒’在花都的通用账号,背后肯定藏着好几个人。哈欠!” 瑞文一个哈欠,差点没把豆浆吸进鼻子。疯玩一宿,他的眼皮也沉了起来。 “导演,城西逛得差不多了,载我去城北玩玩。路上慢慢查这个主任老先生的底细。”他不打算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很有可能会惹出问题。 纵观花都全境,城北他还完全没去过。据说那是城里着名的观光区,有座小丑主题的大型主题乐园,晚上还有灯光表演。 “嗯,破事解决之后,就去玩个够。”瑞文打定了主意。 揪出“内鬼”,端了天堂会,“六旬弥撒”在本地的势力应该就会被大大削弱,距离下个命运节点还有半个月,原本紧张的时间一下子就变得充裕了起来。 一则突然跳出来的聊天信息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漆黑侦探”,我需要你的帮助。’ 发信人,是他“自己”! “我去!”瑞文险些没从车后座上滚下去。 军方已经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漆黑侦探”的存在,他们正尝试利用“自己”把这个人反钓出来! “消息真的是‘自己’发的吗?还是引我上钩的诱饵?唔,暂时下不了定论。” 问题在于,消息在点开的一瞬间就变成了已读状态。换句话说,‘漆黑侦探’的存在已经被确凿了。 “嘶,存心不让我度假是吧?”瑞文拉开一罐咖啡,苦恼地思索起了应对方案。 “漆黑侦探”的真实身份尚未在网络上的任何地方露馅。倘若军方采取“钓鱼”手段,那就证明他们以为对方是另外一个人。 包括“自己”在内,没有任何人能想得到这个世界上存在两个瑞文。 ............ 手机屏幕上忽然亮起了回信通知! ‘我听着呢,什么事?’ “唔,他居然真的回了!”瑞文难以置信道。 没等他回应,“漆黑侦探”的下一条信息就弹了出来: ‘我知道你旁边有人,一群不为人知的暴力主义者,他们对我来说不足挂齿,这是我敢直面他们的原因。’ 瑞文紧张地抬起头,对上了教授细长的眼睛。 “军方暂时不会追踪他的信号,也不会采取行动,那不是他们的目的。”教授说道。 ‘说吧。’ “漆黑侦探”继续道: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肯定想要什么。’ ‘他们已经找到了比利.弗林特。他供出了一个名叫天堂会的组织,还有他们的藏身地点。’ 嘶,军方还挺快啊! 小电子车内的瑞文心中暗惊。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梦境世界最强大的军事组织,办起事来绝对比自己一个人效率高得多。 ‘知道了。然后呢?’ ‘他们希望能得到你的协助。’监室内的瑞文键入道: ‘截取目标地点附近的监控录像,观察天堂会的动向。在这点上他们没法绕开正规的法律程序。’ 这我可做不到,小电子车内的瑞文耸了耸肩,他连电脑编程都才刚刚入门。 ‘小菜一碟。’他回复道。 总之,技术工作找个借口丢给卫斯理代办就好。 ‘不过,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我的合作名单内通常不包括暴力主义者和动不动就关人的家伙。’ 监室里的瑞文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能成功剿灭天堂会,他们同意让我离开,过往不究。’ ‘证明呢?论耍赖不认账的能力,我自认比不过他们。’ 梦境世界里可没有不平等契约这么方便的东西。 “你可以把一份军方的机密证明提前交给你的警察朋友。”教授对沙发上的瑞文提议道: “如果我们出尔反尔,他可以公开它。这同时能让他心安,我想他现在一定有些焦头烂额。” 两个瑞文在确认条件后都点了点头。 ‘可以接受。’ “漆黑侦探”回复道: ‘别让我逮到你们这些家伙耍小聪明就行。给我地址。’ ‘菠菜街579号,花都植物园。’ “你的朋友在我看来,和你所描述的稍微有些出入。”教授在通讯结束后平静地说道: “事实上,我不认为‘漆黑侦探’像你说的那么极端。从他的态度和回复速度判断,他似乎相当在意你的安危。” “我,我不太确定。”瑞文摇了摇头,把目光重新投向消泡的咖啡。 “他在我脑海中留下的印象,相当可怕。” “结果,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搞到了天堂会的藏身地点。”瑞文窝在车后座中嘟囔道,打开虚拟地图,搜索起了目标地点,发现花都植物园就在城北,正挨在小丑主题游乐园后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去参观一下的。” ............ 花都植物园占地面积一万五千多坪,以一个巨大的圆形玻璃温室为地表,栽种过千种独特的花木。 “入口实在太多了......这得同时看多少监控?” 卫斯理和瑞文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同时观看着一大堆监控窗口。它们有的是从门口俯拍,有的在街道那一头,加起来足有上百个。电脑屏幕就那么点大,一块分屏只有小拇指大小。 前者能随时暂停、回放、调速,而后者要想把某个细节重温一遍,就不得不顶着头晕眼花的副作用使用“冥想”。 “嘶......”瑞文很快就看花了眼,像换气的潜水员般,将目光短暂地投向窗外真正的绿植。 工作日的游客不多,除了一支包含五十多名初中生的校园参观团队,身穿整齐的制服,叽叽喳喳地往园区内蹦。 “不行了,导演,你帮我看着,我出去透口气,有什么状况记得告诉我。”苍蝇复眼般的画面很快就彻底让人吃不消了。瑞文打开车门,溜到车道边上点燃了烟,低头看了一眼烟盒上印制的骷髅头和焦黑的肺,皱起了眉头。 过了一会,他带着没抽一口的卷烟回到了车里,把烟往导演手里一塞,再次扑进监控屏幕之海中。 “嗯......这个人看起来有那么点眼熟啊。” 瑞文把鼻子怼到屏幕前,盯着那黄豆大小的模糊背影,迅速指示卫斯理把分屏调大。 “哦!好像是他。”他顺着熟悉感依稀回忆了起来。 是昨天在天堂会摊位上出现过的黑发年轻人,个子很高,驼着个背,手腕细得有些不合比例。 “那就是这个地方没错了。得叫警察同志去找园内的监控,看看他往哪走。” 年轻人从北门进了植物园,绕过热带植物区,走过长长的栈桥,步履匆匆,朝着球形温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路标下面,有个人走了过来,身上的衣服是工作人员的,但看起来完全不合身......嗯?”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非常淡,但却无法忽视。 瑞文感觉自己好像和画面中出现过的许多人打过照面。 热带植物区的扫地工,修剪枝丫的管理员,还有在急救所外乘凉的园区医生。 “等等,那个医生。” 瑞文再次将鼻子凑近了屏幕。这次,那感觉不再是一星半点,他几乎肯定自己在哪见过这样一个人,不止一次,同样是个医生。 医生...... 医务助手莫尼的叔叔赫伯特医生! 当初,这名不道德的医生利用“极度渴血的线虫”操控可怜的铁路工人费尼斯先生,后被自己活捉监禁在鲍尔斯教授的地下室内,最后成了自己的“木偶”,最终倒霉地掉了脑袋。 同时,他也是“灰衣天使”下层成员,无皮者高尔的下线之一。 下线? 顺着这个思路,瑞文逐渐意识到了那些零星的熟悉感的来源。 鼻子、眼睛、嘴巴......这些“工作人员”身上各有部分特征让他难忘,把它们拼凑在一起,正是他所见过的无皮者高尔的面孔! 这里的每一个人在现实世界中,都曾经是无皮者的一部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五章 植物大战 重见“老友”一点都不让人愉快。 现实世界的赫伯特医生此时此刻应该还好好地关在鲍尔斯教授的地下室内,但如果他和其他死去无皮者的意识在那段时间里也能通过什么办法来到这里通气的话,或许就能解释为什么“灰衣天使”总是能够“未卜先知”,提前一步埋伏好自己。 死人也能通风报信! 此刻分布在这座植物园内的是他们本人吗?亦或仅仅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对照?不管情况是哪种,天堂会、“六旬弥撒”和“灰衣天使”三者之间的必然关系都已经没跑了。 瑞文迅速记下了嫌疑人们的衣着特征,截图发给了卫斯理,让他重点注意这些人的动向,但绝不要轻举妄动。 “恐怖大王”必然正密切关注着天堂会的根据地,贸然展开行动必然会遭遇意料之外的危险。他打算把这份风险扔给军方承受,自己作壁上观。 刷,刷,刷! 瑞文一下竖起了耳朵,自己的裤腿上传来一丝异样的刺痛,有个什么绿绿的东西正在蹦蹦跳跳,倒钩穿过布料纤维,一下下刮着自己的皮肤! 是颗苍耳。 瑞文朝窗外探出头去,只见几颗青葱色的带刺植株长在自己刚才蹲着点烟的地方。 “??” 大大小小的苍耳果实正挂在茎叶上颤动,仿佛它们不是植物而是动物一般。 “......心?”瑞文下意识地叫出了名字。 所有的苍耳果实都开始上下颤动起来,仿佛正在点头。 “你怎么跑到那去的?”瑞文惊奇地问道,随即感觉指尖一痛。 一小条根须撬开他的指甲缝,从肉里钻了出来,末端像蕨类植物般卷了起来。 嘶......果然还是逃不掉啊!瑞文翻了个白眼。他的意识现在倒是还好好的,并没有任何痛苦难耐的征兆。 “心,行行好。”他对着苍耳丛请求道: “这身体我还想留着救命。大不了我帮你再造一具,虽然很复杂,但也不是做不到。” 苍耳们左右摇摆了起来。 “呃......这是‘不行’还是别的什么意思?”苍耳能表达的信息太有限了。 瑞文打开电脑,搜索起了关键词“赛博幽灵”。他得想办法把林心的标记给找出来。 “你看这样行不?” 黑色山羊头标记很快被安置在了屏幕正中。小电子车外,所有的蔓藤和树木上的寄生植物全部骚动起来,指甲缝内的根须慢慢地爬了出来,缠到了电脑键盘上,用模拟鼠标打开了聊天窗口,开始在键盘上打起字来: ‘我对这具身体没兴趣,你自己留着玩吧。得亏你选择的载体是你自己。换作别人,意识早就撑不住了。’ “呼!”瑞文松了一口气。 “谢了。心,你这段时间还好吗?那天在医院发生了什么?是哈希斯穆搞的鬼吗?” ‘一只比较大的野狗而已,压根奈何不了我,我只是被祂丢到了个相当麻烦的地方,能回来倒也多亏了你的鬼点子。’ ‘你到哪里去了?’ ‘外面,也许是曾经被称作“南极”的地方。那里有不少残骸,多半属于曾经毁灭这里的东西,一些陨石的残留物......“溶解圣母”还待在那座塔里。’ 林心忽然换了话题。 “塔里?” ‘我从你的脑子里看见的。是祂的羽毛把你带过去的,不是吗?’ 瑞文想起了从空中掉下去的瞬间,白衣少女就坐在那座白塔上。 ‘我没想到你一次就能成功。得想办法进去干掉祂。’ “所以为什么你会对她这么执着?”瑞文问道: “她完全没有害人的意思。在我对祂发起袭击时,她甚至连还手都做不到。 ‘不还手岂不是更好吗?’林心反问道: ‘我需要祂的力量,就这么简单。问题在于,我没法进去,这只能靠你。’ “那就帮我把‘恐怖大王’干掉。”瑞文顺势开出了条件: “正好两名上位存在,咱们一人一个平分。”他打趣道。 ‘无所谓。花都植物园是吧?我还真没管过城北那边。不得不说,那群家伙还真会挑地方。’ “可不是吗?”瑞文耸了耸肩。一园子的花草树木,绝对是林心的最佳发挥空间。两位守秘人对一位,再加上军方和警方势力的夹击,胜算必然不低,只是必须当心立场问题,避免适得其反。 ‘得想办法把我的标记弄过去。’粘在裤脚上的苍耳晃了两下。 ‘光是回来已经花了我不少力气。我暂时没法重新回到线上去。’ “军方现在可能已经盯上那地方了。况且,园区实在太大,可供投射标记的屏幕数量不多。” ‘学生。’林心说道。 “什么?” ‘刚才那群去参观的初中生,不就是一群移动的电子设备吗?’ “嗯,这么说来,刚才他们的确在拿着手机到处拍来拍去。可你打算怎么操控他们的设备?” ‘我给你的手机,拿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从指甲缝内延伸而出的藤蔓艰难地卷起了秘密手机,打开编程窗口,开始了一系列瑞文自己完全看不懂的操作。 半小时后,植物园内。 三十来岁的带队女老师收到了一则信息提示。 “同学们!”她抹了抹额前的汗,向身后的大队伍嘱咐道: “别光顾着聊天看风景,看看群里的小程序链接,有一份园方提供的工作纸需要大家边参观边填写。认真点做,之后要打分的。” 队伍中传来了一阵稚嫩的唉声叹气。学生们乖乖打开班级群内上传的附件文档,开始随便敷衍了事。很快就有人抱怨了起来。 “怎么这么多条问题啊?” “小程序切到后台居然要从第一题重新再填,必须一直挂在前台,太不人性化了!” “你们看你们看,刚才那边的红掌花是不是......动了一下?” 带队老师耸了耸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前所未闻的教学任务,但是任务怎么也得完成交差,反正也不是她自己做,事后随便改改,批个红色的“阅”字就行。 程序界面的背景上,有着一个淡淡的水印,不认真看根本没法察觉。 那是一只正咧嘴嗤笑的黑色山羊。 红掌花的叶子在被学生们注视的瞬间停止了颤动,缠绕在下方的葛藤却开始了骚动。乔木上寄生的绞杀植物抬起了茎叶的末梢,像无数条青绿色的蛇一般爬行。 腐殖层下的虫子和蚯蚓开始翻滚,蚂蚱蹬着细细的绿腿,蜈蚣盘绕成一大团。不一会,它们就开始了麻木而统一的行动,聚到一起,爬上树梢,在人类看不见的地方进行起了怪异而瘆人的大行军。 老师带领着学生们到处参观,绕过热带植物区,穿过水生植物区,又依次游览可食用植物园区、药用植物区、温带植物区、本土特有物种区等区块,最后,在中央温室前的休息区前停下了脚步。 “歇一歇,然后开始自由活动时间。别忘记了填写工作纸!” 老师自己先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按起了酸痛的小腿。她自己也没料到参观流程居然这么长,路上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学生们也纷纷喊起了累,开始争抢座位,分享零食。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半个园区的绿色都活了起来!大丽花花瓣像呼吸般微微一张一合,猪笼草吐出包裹苍蝇尸体的消化液。蚂蚁和臭椿们纷纷离开土壤,开始汇聚向参观队伍匆匆掠过的其中一片区域——有毒植物园。 印制着红色骷髅头的警告标示牌下,绽放着蓝色花朵的乌头草开始了颤动。汁液会让人瘙痒起泡的大豕草花团像跳舞一般摇了起来。羊疯树断裂的枝条中溢出了乳白色的浆液,在阳光下蒸腾为的毒烟。 这些烟尘飘进了风里,却并未散去,内里的有机物凝结成一层淡白色的毒雾,缓慢地飘散开来。老鼠吱吱叫着从阴沟缝隙内钻了出来,窜过学生们的脚边,惹来了一阵夸张的尖叫,钻进了温室内部。 那个黑发年轻人刚好在此时踏出了温室,白烟和老鼠一上一下,顺着缝隙窜入了玻璃门内。 “就是他!” 会议室内,将浮尸案进展直接上报重案组的卫斯理指着监控画面。 “他往北门的方向去了。不要立刻靠近,持续跟进他的去向,留意他的背包。” 年轻人的背包形状和入园时相比不见明显改变。倘若他在园内拿取了什么东西,它的体积一定不会太大。 所有人都在期待,那里面装着他们一直在搜寻的违禁药物。 监狱中心医院内,瑞文,齐格飞先生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同样正透过“漆黑侦探”转来的监控画面跟进着事态发展。 “军方已经随时准备派出直升机空降。一旦定位天堂会主要成员所在地点,将立刻实施保密,疏散,抓捕或剿灭行动。警戒等级保持为二级,随时提防非人存在的突袭。” “情况有些不太对劲。”瑞文伸出食指,指向其中几处分屏。 “这几个地方,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指尖所及之处,热带植物园区外围,修剪一半的林荫道上,急救所门口,有几个脸孔陌生的男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捂住了口鼻,双眼痛苦地紧闭了起来。 “毒气。”教授冷静地分析道: “看到从上方拂过的那一阵白烟了吗?那多半是有毒植物枝干遇热挥发出的烟气,我在实验室没少跟这类化学物质打过交道,它们在极端情况下足以致命。” “可这也太反常了。画面里的不少东西看起来都不太对劲,比如那里。”瑞文指向了另一块屏幕,上面是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们。 “看那些女生头发和裙子飘动的方向,风明显是一直往那边吹的,可是烟却在往相反的方向飘。还有那些树上的叶子,它们也在朝相反的方向摇晃!” “还有那些挂在树上的藤蔓......刚才它们还在那里的,我明明记得,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它,它们难道还能爬走不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冷静,年轻人。”教授拍了拍瑞文的后背。 “齐格飞,恐怕你们的警戒等级很快就要升级了。的确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在园区内发生,它的特征不像我们现在正追捕的东西,而更加类似那名我们曾经与之打过交道的存在。” “代号‘神隐少女’......”齐格飞的表情有些难看。 “没想到祂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 他转过头,用质疑的目光瞄了一眼瑞文。 “正如我所说的,我们从没真正消灭过任何非人存在,只能抑制祂们。”教授叹息道: “现在把祂们引到一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瑞先生在这点上帮了我们大忙。先按原计划行动,派出狙击手和飞行员,必要的话,我会亲自出面镇压。” “教授?”瑞文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瑞先生。”教授点了点头。 “只要它们是无害的,每个人都有保留它们的权力。” 老鼠们忽然一股脑儿地朝着温室的方向涌去。与此同时,一股黄绿色的浓烟自玻璃温室的门缝内溢了出来! 紧接着,骇人的一幕映入眼帘。 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摇摇晃晃地从温室内跑了出来,浑身就像棋盘格一样分成了一块一块的,白色、黑色的地方是皮肤和毛发,红色的地方是一个个凹陷进去的血洞! 其中一个血洞开在那人的头颅之上,那人赫然少了四分之一个脑袋! “行动!”齐格飞先生站了起来,朝着对讲机怒吼道: “疏散孩子!” 三架大型直升机直接从天而降,拦在了初中生的队伍前面,挡住了血肉模糊的男人和逐渐开始失控的植物,半打身穿白衣,全副武装的士兵跳下了飞机,不由分说,直接把人往机舱里塞,用几枚灭火器形状的白色喷筒释放起了催眠气体。 警局会议室里,卫斯理和所有与会者一起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那些白衣人......” 卫斯理十六岁的记忆忽然被勾了起来! 海边的大渔船,涌出黑红海水的甲板,冲上前去的白衣人,还有那些塞在船舱里的,本应是船员的东西...... 那不是想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十二年前,清晨五点钟,他从宿舍窗户所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群白衣士兵! “切掉监控!” 会议室的玻璃门被忽然推开了,虚安部主任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 “根据《人类未来综合法》第三条的保密条款,现在必须切断监控!你们所有人都要停下手头的工作,立刻前往监狱中心医院报到!” “可是......”卫斯理抗议到一半,忽然住了嘴。 既然受黑皮书保护,那群白衣士兵肯定属于军方没跑了。瑞文现在还在那群人手上,而自己手头有他们的保证,对方的安全多半能得到保障。自己手头上的证据还不确凿,现在还不能惊动“内鬼”! “......行。只要合乎程序,无条件服从命令!”他最终选择了妥协,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滋! 两个瑞文眼前的屏幕同时黑了下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幻梦大巫 “监控被人切了。心,你能想办法重新黑进去吗?” 瑞文手上的根须敲打着键盘。 ‘可以,但是没必要,我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不过,“祂”也在看着。那么多上位存在同时关注着一件事情可不多见。’ 比利.弗林特必然不会安好心。显然,他在向军方泄密的同时也通过什么方法告知了“六旬弥撒”身后的上位存在。 幸运的是,现在自己和军方的信息完全互通。 ‘当心。不论你们最大的威胁的是什么东西,那威胁已经在步步逼近你们了。’ “漆黑侦探”立刻向瑞文的账号传递了警告信息。 圆形温室外部。 直升机驾驶舱内忽然亮起了一盏红色的警示灯。 “螺旋桨被异物缠绕。重复,螺旋桨上有异物,停止启动,保护乘客,出舱检查,准备射击!” 四叶螺旋桨的中心位置缠上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边缘拉出一条一条的细丝。 “毛发,是黑色的毛发!” 大量光滑的黑色发丝死死绞住了马达和机身。在地上拖成无数条黑色的长舌,源头正是那男人身上的血洞内部!粉红色泡沫从那人缺了一块的颅腔内一涌而出,随后,一只鲜红的老鼠脑袋令人毛骨悚然地冒了出来! “开火!” 老鼠们一窝蜂地钻入了男人身上的空洞,奋力地啃起了那些又粗又硬的黑发。子弹齐发,玻璃碎裂,藤蔓和尖锐的树枝自温室内部延展而出,瞬间将那人从头到脚捅了个对穿! ‘没有用。祂和我一样在用标记干预。遮蔽会压制上位存在将近九成的力量,但这并不代表对方不危险。继续这么发展下去,局面就要变成抢人了。’ “抢人是什么意思?”瑞文问道。 ‘抢先支配在场的所有人类,或者干脆杀死他们,我就能在这一局占得上风。’ “不行。极端情况下他们肯定会再动用‘食日之狼’的力量。你也不想再被丢到南极去吧?” 对于哈希斯穆的力量,自己现在毫无对策。已经吃过一次亏的瑞文不想重蹈覆辙,更不想因此让“自己”陷入更加难堪的局面。 啪! 毫不讲理,毫无征兆,其中一名白衣士兵的头盔玻璃变成了红色。 失去了头部,他的身体还在继续执行着生前最后一刻即将执行的动作——将手中的轻型机枪对准机舱内部昏迷的孩子们扫射。 带刺的树枝迅速从他的头盔内部抽了出来,转而刺向他的双臂,将机枪挑开,尸体掀翻在地。 ‘倘若不这么做,对方只会先下手为强。’林心在屏幕上输入道: ‘祂比我更擅长操控人类脆弱的脑子,甚至不需要任何接触,而我在支配尸体上更有一套。’ 白色防护衣开始变形,士兵的血肉和骨头在生命体征彻底停止前背叛了支离破碎的大脑,转而投靠了那股诡谲的生命力量,细胞开始了无节制的异变分裂。老鼠们钻进了尸体的头盔内部,舍弃了它们的毛皮和肉体,脑组织粘合在一起,成了这具躯壳的疯狂指挥官。 一团臃肿的怪物挣脱白衣站了起来,全身都是癌变的黑色、粉色、深紫色肌瘤。喉咙深处咕嘟冒着血沫,声带重复着身体生前最后的念想: “妈妈......妈妈......妈妈......” “照看这里,齐格飞。我要亲自去一趟。稳住他们。”教授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不。我的军职是和非人存在抗衡,不是留在这稳住他。”齐格飞先生皱起了眉头。 “不是他,是他们——门外的看守中至少有七个人想对这名年轻人动用私刑,甚至不惜为此触犯军法。我能相信的只有你,老朋友,你也必须对我有信心。”教授抛下话,大步走出了监室,消失在拐弯处。 “......”齐格飞先生烦躁地按了几下对讲机,和现场的通信已经彻底中断了。他在小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观察门外不大友好的动静,不时瞄上瑞文一眼。 最后,当他意识到自己必须遵从老朋友的嘱咐,待在这里稳住局面时,他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了下来,开始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这名年轻人。 和从前一样,他完全看不出这人和世界上的任何一名普通人类有什么不同。 一阵沉默过后,他终于下定了开口的决心。 “......那天你为什么要闯入我儿女的病房?” “我,我记不太清了。那天昏迷前的记忆非常模糊,我只记得我好像找到了能让他们醒来的办法......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你被放出去了,他们就能马上接受和你一样的治疗。”齐格飞先生在听见答案后微微松了口气。 “我妻子也听了你的故事,她坚持让我不要把问题怪在你头上。” “所以,我很希望你的确没在说谎,而阿夏真的成功了。” 瑞文摇了摇头。 “我希望这一切是假的。我觉得我现在经历的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了。明明我是个受教育的普通人,要上班,活在一个不折不扣的法治社会里,怎么会出现一大堆电影和小说里才会有的怪诞情节?唔,会不会是我工作过劳出幻觉了?还是玩桌上角色扮演玩魔怔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把眼前的画面给揉掉。每天睁眼后,他都会重复这个动作好几遍,希望有一次能够成功。 尝试不果后,他将目光投向了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慢慢地用拇指向“漆黑侦探”发送了一条信息: ‘你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吗?’他等了很久。没有回复。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小电子车内的瑞文相当哭笑不得。他想伸手向导演要烟,对方却向他展示了一个空烟盒,他有些任性地沉下眉头,用手背拍掉。 “心,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他的手指自动开始打字: ‘开始抢人了。’ “嘶......” 温带植物园区,顶着一张亚洲人面孔的园林修剪员高尓扑向附近的公共厕所,开始拼命用清水洗脸,以消除双眼和皮肤上火烧般的痛感。及时的尝试带来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随着黏在皮肤上的毒物被清洗干净,疼痛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他暗骂了一句,用的是没人能听得懂的烈日语。 出事了!就和“那个人”所警告的一样。 多半又是那小子搞的鬼。亨特先前提起过这件事,有个相当棘手的晨昏侦探从那一边跑了过来。要命的是,自己也曾经被那家伙害死过一次。 ——这副皮囊之中,藏匿的是已经在现实世界中死去的无皮者高尔! 滴滴嘟嘟! 高尓联系起了自己的同伴,却连一个号码都没拨通。身边的花草树木都在朝着与风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晃动,虫子从土壤中钻了出来,耗子们朝自己投以充满敌意的目光。 他听见了直升机的声响,然后是孩子们的叫嚷声,喷洒催眠气体的声音。过了一会,又传来了枪响! 最后一种声音坚定了他立刻逃跑的想法。死亡一点都不好受,对此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生前”混过帮派的自己非常清楚,枪这东西,在许多情况下都比诅咒更加要命! 可他的双脚却开始不听话起来。 噗噜噜! 有什么东西正破开皮肤,从腹部和脚踝喷涌而出,是他自己的肌肉! 藤蔓如蛇般向他绞来!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无皮者高尔当机立断,撕开用深蓝色薄布编成的工具袋,抽出修剪枝丫用的园艺剪,直接朝粉红色的肉瘤戳了下去,在疼痛夺回感官控制权的瞬间,没命地朝着最近的出口奔去! 有什么巨大东西冲破了树冠,摇摇晃晃地在乔木间左跌右撞,枪声不绝于耳。 “守住直升机!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让直升机安全起飞!保护......孩子们!” 白衣队长的命令随着他的牙齿和胃液一同吐了出来,他的手中紧紧攥着对讲机,坚持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那已经是在他的大脑被搅得粉碎之后。 他的尸体倒向一边,迅速开始了异变,很快就蠕动着加入了那座粉红色的肉山。 肉山艰难地抬起了它巨大的肢体,每移动一下,都伴随着无数叹气般的呓语。 “保护......孩子。” “妈妈......” “小丽啊......” “回不去了......” “对不起......” “我......爱你们......” 轰! 玻璃温室的顶端被砸出了个大口子,大量黄绿色的烟雾溢了出来。三架直升机挣脱发丝的束缚,冲破烟瘴,升上云霄,很快就没了踪影。 东倒西歪的绿色植物间,散落着大片血迹,残缺的肢体、内脏。 可是没有一个完整的活人。 一缕银光忽然自肉山的底部轻盈地闪了一下。 “......”所有的呓语都戛然而止。 肉山上出现了一条清晰而笔直的分界线。鲜血在几秒钟后如瀑而下。 “唉......”它发出了沉重的叹息,从中间整齐地分成了两半,轰然倒下。 地面上,被扯断的黑色头发慢慢地爬行了起来,汇聚,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空洞的女性轮廓,没有脸,没有身体,逐渐地,自人首轮廓的旁边又突出了三颗头颅的形状——一颗熊头,一颗猫头和一颗蛇头。 一双鸟儿的羽翼和一双昆虫的鞘翅自女性轮廓的背部生长了出来,祂的下身也发生了改变,多出了一对羊蹄和一条多鳞的鱼尾。无数突兀的特征糅合在一起,仿佛一只过于贪婪的千皮兽,每一寸轮廓都像嘴巴般一张一合,仿佛还想吞吃更多。 尽管已经极力遏制自身的恐怖,但祂的阴影却依旧像一群爬行的蠕虫般悄然覆上了每一寸地面,窸窣作响,宛如黑森林深处的磨牙声。 ‘逼出来了。’林心简短地在屏幕上写道。 “恐怖大王”现身了?瑞文只恨自己不能把翅膀粘回背上飞过去,但转念一想,远离事端或许才是明智的选择。 “T教授。” 一团黑雾骤然破空而下,划过那诡谲幻梦般的女性轮廓,将其果断地冲散开来,破成千万条扭动挣扎的细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走!这是属于我的地方,我不允许任何存在破坏它,哪怕是曾经的朋友。” 发丝迅速重聚在一起,上位存在的轮廓毫发无损。 “你很快就要死了,普雷斯考。” 祂的声音温柔而理性,却又像刺入耳蜗内的细针。 “我把他造出来是为了毁灭,就像他造我出来一样。命运是条衔尾的毒蛇,没人能逃得过。” 黑雾自后方回冲,张开了色彩诡谲的大嘴,直接将发团一口吞下,然后又冲向肉山,霎时间,将它啃食得干干净净,撕开空间裂缝,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植物立刻安分了下来。老鼠们发出惨叫声,直接横死在原地。 “一切都会没事的......”没有来源的声音回荡着。 “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你们的好梦就不会醒来。一个醒不来的梦,又和现实有什么区别呢?” “T教授......” 小电子车内,瑞文通过林心的转述得知了那段短暂交流的一半内容。 “那名上位存在的真身是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创始人之一,专攻克隆技术的T教授?” K-A-D-A-T-H的部门名称,似乎都是由对应创始人的首字母命名的。 除自己之外,滞留在梦境世界的三名奥法守秘人只剩下一名完全没有辨明真身。 “乍眼一看,成为奥法守秘人貌似完全没有规律可循......那里怎么样了?你自己情况如何?” ‘全身而退。有了一次经验,同样的伎俩可不会奏效第二次。所有的士兵都死了。我特意避开了直升机里的人,他们带着那些初中生走了。’ “天堂会的人呢?” ‘没能留下活口,“恐怖大王”一直在和我抢人,只能都干掉,但是有个把逃走了。有一点很奇怪,温室里的人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些残肢和内脏,里面充满了黄绿色的烟雾。’ “有残余的内脏,但是人没了?唔......听起来和威利.盖斌的情况有点类似啊!” 根据卫斯理的描述,威利.盖斌的尸体同样一直没被发现。 唔,可惜那段视频留在了另一部手机里,而那部手机肯定被军方给没收了,不知道卫斯理那边能不能给我再找到一份视频备份。说回来,那家伙刚才是怎么回事?监控怎么说断就断了?现在联系他安不安全? 算了。保险起见,还是再等等。天堂会人没了,但是物证应该都还在那。不论最终由军方还是警方接管,由“漆黑侦探”负责的部分都已经结束了,现在就先找个地方歇着,等军方如约放人再说。 说起善后问题...... “心,我还有个事要问你。那天在大学附属医院里,是你篡改了遮蔽吗?” 电脑屏幕上缓缓地蹦出了三个问号。 瑞文解释道: “你在大学附属医院攻击‘溶解圣母’当天,医院里多出了一群三头六臂的怪人,但是所有人都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不是你篡改了他们的认知吗?” 林心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稍微花点时间,我本来是可以把那些人多出来的脑袋和胳膊给弄回去的,谁知道那条野狗突然冒了出来。我可没有篡改遮蔽这么方便的能力。如果有的话,我为什么不把大型搜索引擎甚至电脑开机系统的logo全都弄成我自己的标记?’ “不是你啊......那又会是谁?” 饥饿让瑞文很快地放弃了思考。他让导演发动汽车,开始物色起了附近不带“川”或“湘”字的中式饭馆。隔空办事的感觉相当不错,没有生命危险,甚至连屁股都不需要离开汽车后座,一个大麻烦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比这更加美妙的,是再也不受倒计时框定的光明未来。 ............ 监狱中心医院。 卫斯理、安杰娜和其他参与会议的警察同伴们穿过横七竖八的走廊,被带进了一排独立的白色隔间内。 “这是什么地方?”卫斯理心想。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没在墙上看见任何指示牌标记了。 在他就读警察学校的时候,曾经听过类似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类的离奇传说,中心医院内的无名走廊就是其中之一。 更加离奇的是,这个地方居然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名警队医护人员,而是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高大士兵。 “请在这份协议上签字。”对方递给他一份厚得不可思议的文件和一支圆珠笔。 “你有一分钟。”士兵在他正打算翻开第一页详细阅读时催促道。 “哪有不让别人先看内容的说法?”卫斯理抗议道。 哪有不让人先看内容的说法? 几乎完全一致的抗议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了起来,它来自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早上。 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什么,迅速翻到了协议的最后一页,就像十二年前一样。 密密麻麻的英文字中,有一行尤为醒目: “......根据《人类未来综合法》第三条附件八,签署者将接受第三类药物方案,对相关受规管记忆内容进行清除,该方案并不会影响签署者的日常生活......” 十六岁那年,自己同样被这群人带走了,连同整栋宿舍楼的学生一起,被分批运送到这个地方,消除了相关的记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幸福的轮廓 “果然,还是吃惯了的东西最好吃!” 瑞文循着记忆碎片的指引找到了一家有外卖的广式酒家,把用塑料餐盒打包好的点心全都搬进了小电子车里。车厢内很快就染上了一股浓浓的虾饺味。 “话虽如此,真正吃惯了的是记忆中的我,我本人一次都没尝过这类点心就是了。” 他用一次性筷子架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胖虾饺,整个往嘴里一送,马蹄鲜甜的汁水瞬间填满了口腔。 “唔,我开始对水产品改观了!”弹牙的鲜虾烧卖同样令人难忘。 瑞文在单子上寻找着咖啡糕的踪影,想当然地扑了个空。 “真可惜。改天叫梅乐斯给我做做看,应该算不上太复杂。之前吃过几次他做的鱼,小伙子的厨艺还挺棒的,这点也和金很像。” 改天是个特别美妙的词汇,所有现在不想做的事情都能堆到“改天”解决,而一辈子还有成千上万个“改天”。 “说起来,我得考虑找工作了。” 包括卫斯理的调查经费在内,他手头上的存款还算充裕,可是身份证明全都不在身上,正规工作想都别想。 “实在不行,干脆就把网络侦探的身份发扬光大好了!欸,心,你每年的服务器费怎么赚的?” “守林人”一年要缴纳二十多万服务器费,这是一个“赛博幽灵”的基础生存费用。 ‘挖矿,理财,赛博破案,黑吃黑,整点无关痛痒的恶作剧,轰动论坛。几个月前的数字资产金融骗局就是我解决的,相关公司付了我不少封口费,够我两三年的服务器费用。’ “那么多?!嘶,但是听起来全是些高端技术活。” ‘给我分成,我能帮你搞定技术问题,你只需要负责维护自己的名誉。利润七三分,够你一个大活人过得很好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慷慨?”瑞文挑起眉毛,吸了吸牙缝里塞着的虾肉。 ‘谁叫“漆黑侦探”的名声上去了呢?你都不定时看看论坛风向的吗?’ 瑞文摸出手机,点开了加密论坛,发现“漆黑侦探”居然已经占据了各大论坛话题榜单的前三名,甚至还上了新华尔街区的几份报纸!数千条短帖正在讨论着“漆黑侦探”的下一个案子,以及迟迟未来的线上庆功宴。 “嘶......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低调总是讨人喜欢。’林心平静地表示道。 “得,那就不搞了。改天再说,改天再说。” 另一个“自己”怎么办?这是他脑海中正思考着的第二个问题。 倘若自己伸手拥抱自由,意味着另一个“瑞文”很可能要为自己牺牲。更加重要的是,对方身上有自己的全部遗产,包括随心“造梦”的能力在内。 最终,他得出的结论是,等对方被放出来,立刻和他取得联系,日后能帮就帮,最理想的情况下,或许能在对方被分成两半后利用同样的方法为他再创造出一个身体。 “我”呀!“我”呀!他在心中暗想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小雪就暂时交付给“我”照顾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我”是问! 瑞文在车后座里换了个姿势,像只大黑猫般蜷了起来。此时此刻,还有远比这这些杂念更加重要的事情。 ‘导演,我们上电影院去吧!把最近新上的片子全都看一遍,我想听听你的毒舌点评!’ 说干就干,他打开订票网站,注册了个新账号,开始搜索合适的场次和相邻的座位。他的心里藏着一条老旧发黄的愿望清单,而这件事刚好排在第一位,是他一直想要补足的遗憾。 傍晚,瑞文买好爆米花,拉着导演钻进了一家小卖场,找到了位于二楼的小电影院。工作日的观众不多,只有几对下班的情侣,手拿半价票的单身人士,以及来凑热闹的一家人。高高低低,一排脑袋占据了大银幕下方的轮廓。 “感觉就算宇宙整个塌下来了,电影院也永远不会改变。” 瑞文调低靠背,放松四肢,优哉游哉地和导演抢起了爆米花。 宛若魔术盒般深邃的绒面隔音墙给人无比安心的感觉。瑞文窝在盒子的中间,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变到另一个地方去,一个隐藏在电影镜头之外的世界,所有角色都活了过来,有了他们自己的情感和意志。 两个小时后。 “难看。”“同感。”“场面调度还行。”“但是没把经费用在刀刃上......” 瑞文只觉得奶油爆米花齁得慌。两人在场外的圆形小桌前讨论了几句,喝了几口水,又不服气地钻进下一个放映厅。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用一个词形容选角。”“灾难。”“我想导演的审美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背后牵扯的商业因素太多......” 下一部。没看一半两人就逃了出来,钻进了洗手间里,开始晕3D的瑞文紧紧摁住了太阳穴。 “你之前的观点完全正确。”“大部分续作都糟糕透顶。”“特效比前作进步了不少。”“毕竟已经过了十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深夜场。 瑞文几乎一沾靠背就开始犯困。后勤和服务员在边上眯觉,放映厅中多了些白天见不到的影子,拖着好几个行李箱的女孩,安静的醉汉,没脱头盔的外卖小哥,一对男情侣,两名看似毫无关联却勾肩搭背的,兴许是几分钟前才正式认识的潮流姐妹。 这些属于夜晚的影子,有些是来歇脚的,有些是明天赶跨境巴士的,有些没有任何目的。电影院成了他们的廉价大通铺。有些人的座位凑在一起,于是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关于外卖单上的离奇备注。 关于城市对同性恋的包容与歧视。 关于车站上一位面容悲伤,脖子像只天鹅,或做歪的陶瓷长颈瓶般的黑发女人。 关于生活。关于熊孩子。关于酒。关于限量版古奇包包。 关于所有人都曾做过一两次的同一个梦。 “这,才是真正的电影。”不知是谁给的评价。 银幕上的言情片还在放,戏还在观众席上讲。没有下一场,没有工作人员的脚步,只有保安偶尔进门巡一圈。 片尾字幕开始滚动前,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睡着了,在缺氧的魔术盒深处。 ============ 黑夜之下。 黑猫玛丽的皮毛在夜色中隐去了轮廓。她卷起尾巴,蹲坐在威奇托101号的屋顶上,等待着大法官袜子的到来。 一声沉闷的“扑”让她意识到对方已经到了屋檐的另一边。 袜子的左耳缺了一个角,身上有几处秃了毛,露出形状不一的新鲜伤口,看起来就像个邋遢的小老头。 “这片街区的梦魇已经被弟兄们全部咬死了。”玛丽竖起耳朵,向大法官汇报道: “除了我们头顶的那个,还有脚下的那个。” “很好,猫咪。教皇接下来的命令是观望,这座城市里很快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我们必须把地表的家猫和野猫都组织起来,在适当的时候作出避难或迎击的选择。人类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但他们同样是我们最重要的盟友,除非万不得已,猫科动物不能抛弃人类......出来,小耗子,别在那猫着了。” 随着一阵窸窣声响,小老鼠阿祖也从长屋的夹层中钻了出来,毛发瞬间没入夜色之中,成了一个小黑点。 “小耗子,我要告诉你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袜子的猫须晃了两下。 “你最近应该也感觉到尾巴的异样了吧?” 阿祖甩了两下没毛的细尾巴。 “它最近老是不听使唤,末端麻麻的,我好几次差点失去平衡从房梁上掉下来。玛丽姐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意味着你成为了一位真正的鼠王。”玛丽盘起了尾巴。 “祖格森林里已经开始闹腾起来了。人类曾经从族群中夺走了鼠王的力量,但是前些日子,祖格们感受到了那力量的回归,它进入了你的尾巴里,昭示了你的正统地位。你需要回去,成为祖格的王。” “唔......鼠王的力量能让我成为人类吗?”阿祖天真地问道。 “他怎么还是对这件事那么执着?”袜子不满地插嘴道: “不,但它能让耗子们都听你的。你必须作为大使维持祖格和乌撒之间的联盟关系,定期出席谈判和联谊活动,履行你的领袖义务。赖特会教你怎么做,他是一名相当老练的‘外交官’。” 人面鼠赖特顺着水管爬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一群老鼠,叽喳一片,瞪着无数只鲜红的眼睛。 “我,我不想走。”阿祖为难地摇了摇头。 “我得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瑞文先生为什么会变成怪物?我应该怎么帮他?” “这栋屋子里待着的不是他,只是一个类人生物的变态妄想。”袜子纠正道: “你还小,耗子,但是你的责任太大。你必须尽快学会接受现实。那个小子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屋檐之下,门锁坏了的房间内,金的双膝紧挨地板,双手紧紧抓住一片黑暗不放,让它贴着自己的掌心和脸颊。 他不明白,为什么瑞文先生还没把他带走。 “还有事情没完成。”瑞文在黑暗中翻阅着自己的笔记本,身形轮廓就像没有温度的火焰。 “你必须收复‘食指’波洛伯的财产,认领一间空壳公司,代替食指完成和拇指之间的合作,以取得新德市的永居权。手续方面,让奎尔丁先生为你代劳。” “那您呢?”金抬起头,虔诚地直面俯视自己的黑暗。 “我在等圣母会。”瑞文回答。 “他们至今隐藏在一切的幕后,还没有出手的意思,但是应该快了,‘死神’很快就要降临了。”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去开门。”瑞文拍了拍小伙子的手背,后者立刻把下巴贴到了胸前。 “是捷特。” 灾难平息了。残酷的烈日从天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变为空街的南部城郊奇迹般地开始了复苏。数十间蒙受重大损失的农场将他们的牲畜和积蓄汇聚到一起,成立了十字农业集团,开始了针对牛肉,鸡肉和豆类产品等的半垄断式经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约克公司开始了下迁准备,由日升街商家联合而成的商业联盟开始大量收购他们抛售的厂房,用于各类生活用品的生产。威格制鞋厂大量吸纳起了失业人士,并趁机拓展出了多种皮革流水线。此外,他们还抢先包揽了一条问世已久却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生产链:电灯。 所有这些振兴活动的背后,都有圣母十字公司的暗中推动。 深夜历元年,9月15日。 市政厅向大众公布了全新的临时历法,理由是烈日被完全遮挡,无法准确观测正午的变化。这种说法引起了新德市部分财阀的不满,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肉眼观测完全可以被测温所代替,但这次,地下国会强硬地压制了所有反对声音。 时隔138年,奥贝伦重新启用了无光纪元的24小时制,实际日期约比烈日历早了两天,好为各类商业及社会活动提供缓冲。 红日市区举办了盛大的商业庆祝活动,上百间不同的商铺在同一时间重新开业,引起了消费轰动。凯撒.热浪作为主持人登上了地表的第一档电视节目。忠实听众们第一次瞧见了这位“老朋友”的真实面貌:年近三十,有着一张长脸,抬头纹很重,身穿笔挺的条纹西装,坐在一张体面的长沙发上。节目的内容与热浪电台相差无几,区别在于人们每次听见他的笑声,都会同时看见两排雪白如贝的牙齿。 “伪装者”安东尼奥在被夜色染成墨黑的屋顶上翻跳,跃入灯影,溜到了重新开张的烘焙坊门前。 他想给格林达买块一磅重的奶油蜂蜜蛋糕。 深夜历的第一天正好就是她生日的日期,尽管在实际日子上推迟了一些,可弗利夏教授在黑夜降临后不久就昏了过去,直到两小时前才缓过劲来,包括格林达在内,还没人有心情去庆祝这个生日。 13点整,乔伊斯烘焙坊门口挤满了人,每个人心中都有许多个庆祝的理由,这些五花八门的理由促使着他们不停掏钱消费,仿佛终末来临前的最后狂欢。人实在太多,老板乔伊斯和他的太太不得不亲自出门收账记账,忙得不可开交,笑容满面。 安东尼记得他们曾经的记账小伙理查德。几个月前,他杀了那人,抢走了他的衣服和钱,因为稍微有点饿。 后来,他成了名拜日教徒,被一个叫做瑞文的人捡了回去,再后来,他在完成对方的吩咐时认识了格林达。 当他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满满一玻璃柜的奶油蜂蜜蛋糕早就空了。排在前面的体面人们提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脸上挂着喝高了般的迷醉笑容。气氛比酒精更容易麻痹人们的神经,消费欲望也一样。 “噢,糟了!”脑海中的小丑坡格叔叔以夸张而讥讽的语气嚷嚷道: “现在该怎么做?显然,杀人是最快的做法,嘻嘻!要我帮忙留意有没有女士落单吗?” 安东尼摇了摇头。 “不。”他说。 “不??” “沾到我身上的血会变成酒水,可能会让附近的所有人发狂。这里人很多,我很难脱身。” “真是个蹩脚的借口啊,嘻嘻嘻!你不觉得那小妞驯化了你吗?像只马戏团的猴儿?” 顶着沃伦脸皮的“伪装者”不再和小丑辩驳,翻身离开喧闹,上了屋顶,开始挨家搜寻鸡蛋、面粉、奶油和蜂蜜。幸运的是,材料比成品要好买得多,尽管六枚鸡蛋居然要100烈洋,足足是市价的五倍之多! 在一家书店里,他找到了一本甜点菜谱,紧紧地抱在怀中,循着夜色往回赶。 “喔,真是让人惊掉下巴,瞧瞧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蠢东西——蛋清和蛋黄分离,蛋黄加入油、面粉、糖和蜂蜜,充分搅拌均匀......” 蛋清打至发泡,加入适量砂糖,再将蛋白蛋清混合......安东尼的脑子里尽是书本中的繁琐步骤。他打算直接钻进街头带烤箱的空屋——那间房子的主人被梦魇给吃进了肚子——再端着成品走出来,回到弗利夏教授的家里,给格林达惊喜。 许多女孩都喜欢惊喜。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脚下热闹的游行队伍中忽然传来了让人不快的嗤笑声,仿佛有一千个坡格叔叔在耳边喋喋不休。 一位女士停下了逛街的脚步,奇怪地摸了摸咽喉,在喧闹与交谈声中取出了一把银色的小刀, 鲜血像喷泉般从她的颈动脉一涌而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八章 粗俗联盟 “伪装者”抱着装满食材的纸袋回过头,立刻向后跳了一步,撞到了一排同样满载而归的行人,可依旧有几滴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和衣服上。在接触皮肤的瞬间,鲜血立刻化作更加深邃的酒红,毫不吝啬地挥发出令人癫狂的酒香。 安东尼立刻用手背把血擦掉,脑海中坚定了逃跑的念头。他没什么社会头脑,不知道在广场上爆发一场失控的狂欢会引致什么不好的影响,但那肯定意味着混乱和虚海凝胶的投放,而自己为格林达准备的惊喜多半就没了。 一名脸皮瘆白的小丑自人群中钻出头来,脸上咧开巨大的笑脸,露出歪七扭八的牙齿。 灯光下,人影间,无数张血红的笑颜。 “哈哈,真会挑时间,城里一安分了就倾巢而出,蠢到爆的小丑们!”坡格叔叔在“伪装者”的脑海中大笑起来。 安东尼的额头上渗着汗水,同样散发出酒神亲酿的香气,他快速地拭去它们,顺着支撑电灯的临时支架回到了一栋平顶房的屋顶上。 一张张劣质纸片忽然似夜间的鸟儿般纷飞而下,上面用衬线体刊印着诸多难登大雅之堂的俚语:斯卡夫佬,亲童者,布兜,讼棍,臭鳗鱼...... 那是一张又一张的《奥贝伦粗俗报》。 《复仇!》 《复仇!》 《复仇!》 《复仇!》 所有的报纸上都用鲜红色的墨水粗犷地写着同一行大字。 嗒! 一声清脆的响指自夜色间响起,盖过了喧闹与惨叫。 所有的报纸都在瞬间着了火,火鸟般朝着那一张张小丑的笑脸飞去,燃烧的“复仇”字样贴到了那一张张惨白的脸皮上,瞬间变成了包裹全身的火球,将它们瞬间焚为焦骨和灰烬! 百货大楼前的电视忽然一花,一名黑发姑娘的特写取代凯撒.热浪的面孔出现在了屏幕中心,五官年轻,面部轮廓充满力量感,脸颊上是泪水烫出的一道一道沟壑。 “你们还在执迷不悟吗?”雌兽般的吼声带着哭号在整座广场上回荡,让所有人同时回想起了一个刚被遗忘没多久的名字。 属于狂风的名字。 “玩火的女孩”艾芙迪眼中燃烧着不息的愤怒,高举双手,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这是针对你们的骗局!财阀和上位者们从来没有把你们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们在榨干你们!所有人都会被吃干抹净!在他们的眼中,你们所有人都是牲畜!!!” “他们可以用马戏和面包俘获我们的眼球和胃,却永远禁锢不了我们的灵魂!!!” “醒醒吧!站起来!!!” “我们还在燃烧,直到燃尽他们!!!” 所有沉浸于欢乐中的人们都愣在了原地,直到小丑残骸上的火星开始蔓延至他们的衣角和头发。 电视屏幕“嚓”一声黑了下来,信号源被紧急切断了。 ............ 日升街北部,童划基金会办公室。 球类运动场的大门处传来了一阵叩门声。琳收回身上延展而出的藤蔓,让棘刺和花朵钻回衣摆内部,小心地滑行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窥视: 路边站着两个女人,一胖一瘦。她立刻认出了其中的胖夫人,是在日升街46号经营一间低信用当铺的女士,那间当铺距离这里并不远,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步行路程。麦姬提起过胖夫人的两个女儿,都是她在玫瑰书院的老同学。 瘦姑娘着装大胆奔放,黑发挑染着一缕缕青色,有着一副彩色指甲和长得不可思议的睫毛。 “请问有人在吗?”胖夫人开口问道。 琳谨慎地退了回去,向留在球场内的看顾者们嘱咐了两句,然后从后门溜了出来,绕过两栋废弃的斜顶房和一座民宅,来到了两人的背后。 “不好意思,两位女士,你们在找谁呢?” 胖夫人和瘦姑娘同时转过了头。 “噢,我们想找的就是您,斜阳夫人。”胖夫人点头致意: “请问您能抽空移步吗?你可以叫我庞夫人。” 琳礼貌地点了点头。尖刺女士还留在球场内部,倘若出了什么问题,她应该能够帮忙应付。 “治安官们的注意力都被分散到了别处,没人留意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而这恰恰是最重要的一环。” 三人拿着从杂货铺购买的简易提灯,穿过夜色,越过日升街南部,朝着更加昏暗的郊区走去。烧焦的气味依旧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里,夜色中的每一种声音似乎都代表着潜在的危险。 一路上,瘦姑娘用她尖细的嗓音毫无顾忌的交代着她们的目的: “大部分市民对我们的声音毫不在意,但是也有人觉醒过来。我们的目的和您的基金会几乎一致,但我们更加有经验,具备更加长久可持续的计划。哦,忘了介绍,我是桃乐丝,《奥贝伦粗俗报》的总编辑。在干这个之前,我是一名造型师。” 桃乐丝的举手投足中透露出大都会人的骄傲和奔放,但褪色的头发表明她很久没接触过新德市潮流。她的一身时装已经很旧很旧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我们从一座河上发电站捡回来的。”黑暗中,一个男人揉着大鼻子,露出了满口黄牙。 “道格拉斯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和保皇党合作,但那是‘绯红’留给我们的最后一道指示。那个红发小伙子交给报社的信件背面交代了绝大部分我们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包括应该委托谁进入暗巷调查,可以信任谁,以及在什么时候吸纳什么人。你就是信里提到的人之一,小美妞。” 更多人在灯光中显露出了他们的身影。许德拉会所的女酒保克莱尔,记者彼得和温妮,以及两名循着报纸消息找来的“小丑”——前医务助手莫尼和前畸形秀演员宝妮。 他们有着不同身份,来自城市的不同角落,却都像被缠入蛛网中的昆虫,因为同一个人而连系了起来。 不久前,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那个名字。 琳惊讶地注视着夜色中泛起的点点灯光。她从未记得日升街南部外面有这样一座大型建筑,就像是在一夜间拔地而起的一般。它看起来不像现代的平顶房或斜顶房,又或者市政厅那样的复古大楼,或者城郊的方形工厂式建筑——它们就像粉笔盒一样灰扑扑。 不。那是一座货真价实的王朝城堡,和她在历史书或诗集里看过的一模一样!它属于卡内基王朝中早期风格,有着层层叠的塔楼,屋檐和尖顶,厚重的窗帘外是圆形大理石阳台,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童话中的王子或公主探出头来。它被隐藏在黑暗和草木之间,只微微露出一点轮廓,难以辨认。 “这......这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她看得目瞪口呆。 “它是昨天刚来的。”庞夫人给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回答。 “这里不会是它最终停留的地方,它还会离开。这座城堡属于在背后资助我们的势力,重工大企斯缇姆公司,我建议您把您收留的郊区人都转移过来,现在是最方便的时候。” “现在?可,我们才认识一个小时不到!”琳有些犹豫。随着一阵近乎无声的低鸣,她看见一列黑皮火车自无物中出现,行驶过一条被截断的轨道,又消失于无物之中,仿佛它是属于城堡的一部分。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夜晚不会无止境地保护他......保护我们,夫人。一旦它消失,所有滞留在地表的人都会被正午活活烤死。”桃乐丝边解释,边叹了一口气。她本想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语气,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的处境和地表人完全一样。 “我们要在事情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之前采取行动,在每一片街区,每一条街道之间建起遮蔽阳光的通道,把地表整个连接起来。这件事会在夜色中悄悄地进行,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直到夜晚消失的那一刻,他们才会发现。” “那会是多大的工程啊!”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就相当于在包括城郊和郊区的几千条大路小路上全都设立遮阳走廊吗? 把每一片街区都用通道连起来,光是建设就至少要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工夫,以及上亿烈洋的资金预算!更别提不惹人注意了。 “事实上,我们已经完成了一小半。”桃乐丝纠正道: “向您的右边走,斜阳夫人,一直走到那棵分叉的火松树旁边。” 说完,她自己就开始朝那个方向走去,黑夜很快就裹住了她的全身。琳摆动着脚下的藤蔓,慢慢地跟了过去。 一开始,她只能看见模糊的楼房和树影,但它们全在某一瞬间突然消失了!琳发现自己进入了一条阴暗的通道内部,天顶是裸露的岩石和电线,地面是黑色的灰泥,左右两侧一片模糊,仿佛并不存在实体。开着大大小小的虚幻孔洞,纵横相接,一段连着一段,数量成百上千! “这究竟是什么......” “一段影子空间,来自奥贝伦暗巷。” 一名留着暗金色中长发的复古绅士从容地从隧道的另一边钻了过来。他的一只铁手提着一盏煤油灯,金属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幸会,琳小姐。我是佩特尔......佩特尔.阿特米斯。”绅士伸出了完好的左手。 那个臭名昭着的犯罪家族! 琳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书本中关于阿特米斯的诸多传奇,几乎每一本关于卡内基王朝的小说内都会提到这个随侍安德鲁王的神秘弄臣家族,以及那些性情乖戾的家族成员,大部分是关于他们挑起的‘影子战争’,以及对王朝的背叛。 传闻他们一直住在已然倾覆的卡内基城堡的影子里,百年之间,随着阳光的折射漂泊在旷野之上。 每一名阿特米斯都是一个活着的谜团,而其中一位此刻正明晃晃地站在自己眼前! 卡内基城堡......不会就是刚才那座吧?! “欢迎来到粗俗联盟。我在三十秒前刚刚想到了这个......不错的名字。”佩特尔先生从容地开口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影子来自暗巷上层的主道,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坚实的通道,即便本体毁灭了也将屹立不倒。我花了超过半年从暗巷偷......收集它们,而铺陈只需要不到十分之一的时间。” “不可否认,这家伙就和‘绯红’一样全知全能,仿佛一切早在产生预兆之前就尽在掌握之中。”道格拉斯也钻进了影子空间内,笑着补充道: “就连轻工业帝王都吃过他的亏!” “半年前?您在灾难发生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您是怎么预见到这一切的?”琳难以置信地问道。 “阿特米斯一直都在命运洪流中等待一个机会。”佩特尔先生说: “一个能够让家族重回奥贝伦的机会。它只是刚好......到来了。”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从佩特尔先生的身后钻了出来,揪住他的两边袖子,两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陌生人直看。 佩特尔先生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带着他们离开了影子空间,来到了城堡柔软的草坪之上。这座城堡比琳想象得要大得多,花草,迷宫和喷泉井然有序地分布在花园之中,它们全都是影子,不发出一点声音。 “请坐。”佩特尔先生指向一张被漆黑笼罩的桌子。桌面上勉强能分辨出杯子、花瓶和点心架的轮廓,点心看起来像是杯子蛋糕。 “他们是,您的孩子?”看见小孩,琳的警惕一下放松了不少。 “凯文和斐朵拉。”佩特尔先生介绍起了自己的儿女。 “严格来说,他们不应该再被称作‘孩子’。他们已经到了能传承后代的年纪。” “他们?传承后代?!!” 琳吃了一惊。在她看来,两个小不点连青春期都还没到,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只是名义上。每个阿特米斯在年满八岁的时候都将成为一名继承者,继承阿特米斯家族代代相传的遗产,那意味着他们将肩负与成人相等的责任,包括振兴家族,以及与心仪的同辈或长辈诞下后代。斐朵拉,你还没告诉我你继承了什么。” 小姑娘取下肩膀上的蕾丝披风,露出一对薄如纸片的透明鞘翅,它们的末端深深扎入了她的蝴蝶骨下方。 “是‘轻盈的蝉翼’,母亲说它很适合女孩。” 随着一阵近乎无声的振动,她像一片花瓣一样升到了半空中,在花圃和喷泉间转了一圈,暗金色发卷随着发带自然地舞动,犹如一只美妙的鸟儿。 “它们的边缘很锋利,切割金属就像牛油一样轻松。” “它很容易导致贫血,也可能会拉伤背部肌肉。最大的问题是,它会让你的重量逐渐变轻,直到你轻得浮在空气中,不得不用绳子把自己拴在什么地方,以防飘到天上去。”佩特尔先生把女儿拉回地面,平静地陈述着遗产的副作用。 “你母亲珍尼佛......不希望你承担太重的责任。” “妈妈一直都想见你,爸爸。”提起母亲,凯文沉下了眉头,不自觉地露出了属于孩童的忧愁。 “她害怕再拖下去就没机会了。” “没关系,凯文。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紧握她的手,直到她完成作为一位妻子和母亲的......职责。” 一段阿特米斯家族的日常对话!没有任何一部文学作品描写过这些细致而简单的内容,而它们就这么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琳按捺住心中隐隐约约的兴奋,轻轻地清了清嗓子,她需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 “你们真的愿意把基金会援助的郊区人接到你们的城堡去,给他们足够的食物?”她低头看向桌上的杯子蛋糕,闻到了浓浓的奶油味,以及品质极佳的柑橘类水果清香。 短短几分钟内,她心中的天平已经大幅倾斜向了粗俗联盟,不仅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值得信任,更重要的是童划基金会本身遇到的困难。事实上,由于资源的极度匮乏,她不得不一直让那三百多名郊区人一直维持休眠,减少能量消耗,而面包和谷物的价格正呈直线攀升,仿佛毫无止境,以小时为单位不停上窜。 她没想到十字农业集团的垄断影响会在短短一天半内爆发。 “只要您愿意帮我们一件事......琳小姐。”佩特尔先生点头,用社交革命前夕的复古腔调说道: “我需要那盏......‘守日者的提灯’。” 那可是斜阳家族的传家之物啊!琳在心中惊叫道。 严格来说,“守日者的提灯”是属于丈夫凯恩的财产。倘若自己遵从了父亲布雷顿.新日的安排,和对方离婚的话,那件物品理论上就和自己毫无关系了。 对方要那东西来干什么?理论上,那东西存在的作用只是驱散噩梦。被当成燃料投入其中的活人会变成提灯的守卫,一直保护着他们的主人。 “我需要那件物品的目的是......救人。”佩特尔先生看穿了琳的心思。 “也许您还不知道,那盏提灯是一件王朝遗物,也是最古老的之一。它曾经被悬挂在安德鲁.卡内基王的寝室内。也只有在那里......它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他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卡内基城堡,在它最高的一座塔楼上,一扇黑漆漆的圆形窗户正随着不存在的夜风一开一合,仿佛有人在内部用看不见的右手,有节奏地一开一关。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歌 夜色中,露西亚副教授提着灯,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朝着城市南部的火松树林赶去。她耳垂上的圆形环坠在叮当作响,双耳变成一只蝴蝶,在黑暗中扑扇着飞行,为她指引着道路。 一棵树分裂出了十道重影,树林像一整排阴森森的尖牙。 走了几步,她停下来,用颤抖的手指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签,打火点着,扔向后方,紧紧眯上了臃肿的眼皮。 夹着镁粉的纸片在迸出强光后熄灭,惊动了地面的一大群毒虫和小型生物。她趁机向前赶路,边走边扔,上气不接下气地踩过干脆叶片,利用裤管内伸出的四根黑色触须探路。黑夜实际上比白昼要安全一些,绝大多数地表生物都没有夜视能力,但这并不能让她百分之百避开潜藏在落叶堆中的危险。 更别提还会有野兽趋光而来。 接近奥贝伦边境,古怪的声响骤然而起,那是猎人兽们的叫声,每一只的声音都有所不同,夹带着被它们吞噬的生物的特征:人面鼠的尖叫,野狗的低吼,无形兽的咕噜声,妖鬼的尖细磨牙声,掘穴蠕虫腔肠蠕动的声音...... 以及近似人类的低语。 露西亚副教授把右手伸进八个硬布衣袋中的一个,掏出一把混合着四五种不同下位魔学材料的黄琥珀粉末,涂抹在其中几棵火松树的树干上,试图以此发挥驱逐的作用。她的双手上涂抹着各式各样的符文,腰间插着好几把用于防范诅咒的镀银小刀。 她并未掌握任何派别异咒,所有的上位魔学理论教授都没有。草率决定派别会让他们在涉足其他语法领域时遭遇危险,真正专攻上位魔学应用的是不同派别的异咒专家们,而他们大多分布在集会内,只偶尔被请来讲课。 “我当初应该选择异咒专家这条路的......”露西亚副教授暗自后悔。 “从‘六边形’和‘虚海’派别中选择一个,这是最稳健的出路。”但是依旧有高达三成的死亡几率,而这毫无疑问地超出了她的风险承担能力。 耳廓蝴蝶在前方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一片雾气在密林深处升了起来。露西亚副教授隐约猜到了蝴蝶的目的地。 二十多年前,森林深处曾有过一座名为塔吉亚的村落,一直与世无争,只偶尔和神秘学家们进行一些贸易。某一年,村落忽然音讯全无,只剩下一片“吃人”的浓雾。 树木忽然全都不见了。数百根触须般的影子自灯下蠕行而出,驱散着草丛中隐现的生物,领着她来到了一片林间的巨大废地。 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仿佛一个没有水的大湖般,没有任何植被或其他生命的迹象,盛满了可怖的黑暗。 “这就是那座村落昔日所在的地方?”露西亚副教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裹着浓雾的触须卷上了她的脚踝,令人毛骨悚然地催促着。 “我,我接下来该干什么?”她不知所措地环顾着,卸下了身上的巨大包袱。所有相关的材料她都备上了一些,生怕让那位存在心生不满。 灯光中,她的耳朵扑扇着飞入了深坑的底部,很快就看不见了。 要到那下面去?!! 露西亚副教授朝身后看去,影子触须已经封死了树林的边缘,她仅剩的落脚之处只有深坑边缘的一小方秃地。脚底传来沙沙的声响,是碎石滚落无底深渊的微小挣扎声。 我,我应该准备了绳索......她颤抖地在包袱内摸索着,生怕记忆欺骗了自己。 耳朵深处开始嗡嗡作响,脑雾覆盖了一切理性的想法。 忏悔。 朦朦胧胧间,她的脑海中居然浮现了忏悔的念头。 自己该为什么忏悔?这念头让她恐惧了起来。她这辈子除了对学生严格了些之外似乎没干过任何过分的事情。当然,还有部分不被外界所看好的非正规研究。 可是,她有罪。她控制不住地想道,她罪大恶极。 活在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灵魂,都背负着整整七十八亿条人命的原罪! 缓慢地,她抛下了手中的绳索,任由其坠入无底深渊之中,向黑暗张开手臂。地面上是早已绘制完毕的繁复符号,某种连她自己都不知晓意义的图案,和她下嘴唇的刺青极为相似。 同样的图案被她用黄琥珀粉末画满了全身。 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身体颠倒了过来,没有了重量,黑暗在她耳边化作狂风。 转瞬间,被坑底的浓雾彻底吞没。 ............ 露西亚副教授在浓雾中睁开了眼睛,嫩草的尖端毫不留情地刮入眼球内部,她很快理解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悔意瞬间涌上脑门。 她把自己献祭了,献祭给了某种不知名的事物。很显然,她的肉体已然不复存在,在坑底的某处摔得粉身碎骨。她惊讶于自己居然如此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连后悔都很快被抛到了脑后。 可是,自己现在又在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浓雾逐渐染上了诡谲的色彩,盖住了巨大的草叶。露珠在苜蓿草茎上逐渐凝聚起来,从拳头大小变成脑袋大小。 她能感受到身下柔软的草地,一朵挤着一朵的鲜花。她能摸到花心处湿润的眼球,被她触碰的那朵玫瑰立刻紧紧地闭上了花瓣。 肉体的死亡并不特别让人恐惧。相反,草木和露水的气味无比安详。无数颗露珠倒映着她的无数张脸,以及在浓雾中逐渐显现的一个巨大无比的三角形轮廓。 浓雾的深处传来了歌声。 “维~弗~科~隆~喏~嘟~欸~戈~费~欸~列~塞~噜~啦~维~斯~呼~欸~科!” 没有意义,没有节奏的音节起伏交叠在一起,组成了世界上最为美妙而空灵的音乐。地面的花朵随着韵律呼吸,绽放,凋零。 非常轻,非常轻的脚步声伴随着圣歌接近,仿佛成千上万人正蹑手蹑脚地前行,生怕吵醒一名安睡在襁褓中的婴儿。 数万只赤裸的脚踏着软草,安静又安静地在浓雾中显现出了轮廓。那是一座神殿,仿佛一个高达百米的洁白等腰三角形。数万只手长在墙身上,皮肉与木板紧密相连,轻巧地忙碌着,将腐朽的花朵从木板和梁柱的缝隙中取下,又从草地上采下新鲜的矢车菊,圣约翰花,玫瑰,薄荷,甘菊,银牙草,百合,石斛和牛油杯,一个传一个,重新点缀在最上方。 这无疑是世界上最为美丽的色彩集合体! “天使”坐在神殿浮空的台阶上,像个黑色的小点,支着下巴,眼帘合上一半,似乎睡着了,沉浸于圣歌无意义的永恒中。 祂的身下,无数条阴影蠕虫般翻滚着。就连影子里也点缀满了花,一朵朵待放的白色晨昏花被包裹在其中,颤动着娇柔而坚毅的花蕾。 露西亚教授没有说话,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嘴巴,以及身上任何一种器官的存在,除了她的泪腺——在把眼泪流干后,它们开始挤出她体内的其他液体,红艳艳地往下滴。 她想象不出祂存在的本质。那是远比上位存在更加遥不可及的概念,仿佛数十光年外的一颗星星,她看见的只是祂很久以前留下的一点轮廓。 祂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颗星球上的?答案或许永远无法被理解。 “天使”抬起眼皮,露出了蓝色的双眼和灿烂的笑容,那让人神智崩溃的错乱气息瞬间收敛了不少。 “真高兴您来了。我们终于能够让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露西亚副教授眼角淌着鲜血,艰难地抬起脖子,循着祂的目光,看向属于“梦者之屋”的淡紫色天空。 天空正中多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仿佛被凭空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那是她献祭自己的结果! 黑洞的彼方,连结着深坑之上的现实空间! “走吧,让我们去迎接他回来!” “天使”欢快地朝她招了招手。 她的双脚离了地,她正在上升!神殿外墙靠近底部的某几只手托起了她的身体,慢慢传了上去,直到她的身体触碰到温热的木质阶梯,和祂并排坐在一起。 密密麻麻的蓝色眼睛正自神殿内部赞许地注视着她,无数张长着整齐白牙的嘴巴用歌声感谢着她的奉献: “啦~馈~嘛~欸~戈~呜~迪~克~湍~缇~弗~洛!” 无手无脚的塔吉亚人们用鲜艳的花朵装点全身,缺失的四肢上插着月桂树枝,看起来就像一个一个巨大的花球。自神殿内部生长而出的树枝串连着每一个人,将他们连为一体,好似一串串葡萄,簇拥着神殿深处的一尊无头神像。 在他们的身侧,上百具活人的躯干像融化的蜡像一般与神殿的墙壁黏连在一起!他们的身上套着现代化的衣饰,同样没有手脚,是“天使”从城里掳走的人,被祂所带来的癫狂浸染,同样以不似人声的音调参与进了怪异的合唱之中。 神殿并没有马上出去的意思。它缓慢地掉转了方向,唱着歌,开始朝着平原的彼端跋涉。高空中,露西亚副教授看见了北方的大湖和崎岖山脉,以及一座高耸入云的通天塔。 西侧平原上,士兵们正进行着无止尽的拼杀。 一具孩童的巨大尸体躺卧在南部的草丛中。这座“梦者之屋”就是她永久不醒的梦。 这是要去哪?露西亚副教授在脑海里疑惑道,心中早已忘了回去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神殿沿着河流,越过湖泊,移动到了山脚,稀疏的植被下,覆盖着无比崎岖的灰黑岩石。 无数只手攀登着陡峭的岩壁,缓慢地让神殿爬上了山。在那之上,是与山巅融为一体的通天塔底,巨型拱门和廊柱静静耸立,一条环形楼梯蜿蜒而上。 高塔自中间断成了两节,上半截悬空漂浮着,与云端相接,没入紫色的天幕中,不知通向何方。 属于瑞文的躯壳晃动了两下,闭上了双眼,身下的影子迅速膨胀了起来,变成了巨大的黑色团块,挥舞着无数根腕足,朝着淡紫色的天空一涌而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砰! 仿佛撞到了什么坚固的实体一般,祂从云幕之上掉了下来,跌进了浓雾之中,溢出斑斓的血液。 一支黑箭深深地刺入了介于虚实之间的轮廓之中。 尚未死心的怪物沿着塔身攀爬而上,再度狠狠撞向紫色的天幕。同样的事情再度重演,无形的黑箭将巨大的身躯狠狠击退回去,无声地砸落地面。 不知多长的时间内,怪物疯狂地撞击着天幕,用腕足捶打、撕扯,但没一种方法奏效。祂身上的腕足已经不剩几根,遍布着可怖的伤痕。黑箭一支支自无物中落下,伤口还在不断增加着。 露西亚副教授的身躯无法动弹。她无法理解祂究竟在干些什么,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让她的头晕目眩,仿佛大脑随时都会像风化的石块般碎成一堆粉末。 怪物瑟缩着爬回了躯壳的影子里,合上了空洞的眼睛。他的脸上还挂着微笑,神殿内的人们却纷纷低下了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悲伤正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吟唱变为了低垂的悲歌,越来越响亮。 “啊~呜~啦~咔~啊~啊~咧~咿~咿~咿!吔!咿!!!” 一浪接一浪,哭嚎回荡在山脉之间,仿佛要将天幕给震破。 “......他就在上面。” 蓝色的双眼重新睁开,“天使”微微地低下了头颅。 “他就在上面,可是我够不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章 没有灵魂的时代 尖锐的哭嚎回荡在山脉与山谷之间。 “天使”从神殿的阶梯上站了起来,仰头看向那无法突破的淡紫色天幕。 祂再度自影子边缘延展出了残存的所有腕足,空洞的眼睛尽数睁开,不甘地瞪着云层上方一层叠一层的诡异蛛网。 神殿开始缓缓地上升起来。 塔吉亚人们的哭嚎声唤起了山脚处的树木,无数条根茎盘绕上了光秃秃的山石,形成了一株参天巨木,树冠托住神殿底端的数万只脚,将它整个抬升了起来。枝条延伸成巨大的木手,防御着随时可能从天上射下黑箭。 很快地,神殿被抬至了与云端齐平的高度。淡紫色的天空之上,是一张覆盖天幕的巨网。巨网的那一边,属于宇宙的繁星正不停闪烁。 通天巨塔穿透了两层天幕,朝着深空星海延伸,直至视线无法捕捉之处。 “他就在那一边。” “天使”呢喃道: “这座塔的另外一端。我得去找他,我得把他给带回来。” 嗖! 伴随破空之声,又一道黑箭自无物之中射出,直直坠向擅闯高空之物! 第一道黑箭被巨木粗大的枝条给挡了下来,两者同时进为灰黑的粉尘。 第二道黑箭在几秒后坠了下来,直接将重重壁垒撞个粉碎。“天使”扬起一条受伤的腕足,为神殿生生挡住了一箭。影子的轮廓不断颤抖,发出无法被理解的凄厉惨叫。 神殿还在越升越高。露西亚副教授逐渐明白了对方的新策略。 祂打算硬吃下通天塔的全部攻势,就这么突破出去! 色彩斑斓的血瀑自神殿四周倾泻而下。一根腕足被黑箭生生切断,在空中进成脓浆,“天使”又顶上了另外一根,同样没能支持多久。 终于,第一层天幕近在咫尺! 透过巨网,通天塔更上层的部分显露了出来。它没入星海深处,直直延伸着,与远方另外一颗熊熊燃烧的白炽色天体接壤,成了一条架设在深空之间的桥梁。 太阳。 通天塔的彼端居然与太阳相连!! “天使”的本体迅速从空壳中抽离了出去。这次,祂没有伸展腕足,而是尽可能地将身躯缩成一个小团,炮弹一般向第二层天幕窜去! 扑! 伴随着无声的可怖震颤,一支黑箭从祂的躯体中心穿透了过去! 在即将坠落的瞬间,怪物向上伸出腕足,勾住了第二层天幕之下的巨大蛛网,开始拼了命的撕扯起来。 烈日彼端的远空,比异星更加遥远的地方闪烁了一下。 那是一颗被称作北落师门的巨大恒星。 “天使”的本体骤然膨胀起来,成了原先的两倍之大!腕足的轮廓剧烈扭曲,终于在丝网间撕扯出了一条狭窄的裂缝,迅速窜了出去,消失于桥梁的彼端。 “喔!!!!!!” 塔吉亚人们哀痛的哭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喜悦的呼唤! 露西亚副教授低下头,束缚着精神的巨大压迫感正在逐渐消失。 属于瑞文的空躯壳一动不动地躺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双目空洞,一双畸形的翅膀连在身后,以诡异的角度扭曲。 巨木正在迅速枯萎,带着神殿迅速降回了山脉顶端。 她小心地伸手碰了碰那副躯壳的肩膀,没有反应。躯壳的肌肉僵硬无比,没有丝毫生命迹象。 接下来该怎么办? 自己还能离开这地方吗? 有没有人,能来,救救我? “跟我来。” 一阵如香树叶般轻盈的声音忽然传入了她的耳畔。她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只少女般白皙的右手,蕾丝洋装的下摆,以及一双娃娃鞋。 露西亚副教授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只手,抬起头,看见了一蓬鲜亮的橘红色齐肩长发。 下一秒,她们已经离开了原地,来到了一张用纸皮搭成的长桌前,不远处是一间牛奶盒做的小屋。 “阅梦侦探”宝琪女士松开了露西亚副教授的手,轻飘飘地落在了其中一张纸皮靠背椅上。她们两人回到了梦者之屋的南部,小爱丽丝的遗体就在一旁。 “你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宝琪女士说。 “没有特殊的神秘手段保护,你很快就会在这里忘记自己的名字。我们可以做室友。” “室友?” 露西亚副教授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的肉身已然粉身碎骨这一回事。没有躯体,她永远不可能回到现实中生活。 宝琪女士是神秘学圈子内的知名人士。她在很久之前就舍弃了自己的躯壳,以灵魂的形态存活在火球街25号一栋虚幻的小屋内。她同样不能接触外界,否则灵魂会像鬼魂一样自然消散。 若非所选派系不同,自己早就想和对方建立深交了。 “宝琪女士,为什么您会在这里?”露西亚副教授开口问道。 “是卡梅隆。”宝琪女士回答道,微微仰起下巴,失明的双眼朝向天空。 “卡梅隆是谁?” 露西亚副教授也抬起了头,看向淡紫色的天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祂吗?” 她伸手指向了天空,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 “嗯。”宝琪女士肯定道。 露西亚副教授瞪大了眼睛。 “祂已经从天上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祂究竟要去哪里!祂到底是什么来头?和我的旁听学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去占据他的身体?” “没人能理解其中缘由。”宝琪女士摇了摇头。 “祂一直都待在那个人身边,这种连系的开端也许比我们想象的更加遥远,足以追溯到人类还没有灵魂的时代。” “没有灵魂的时代?” “活在现代的人类理论上是由两个物种融合而成的合成生物机体:胎生的灵长类和永生的水螅类,自然进化系谱上两个相隔甚远的点,缺一不可。”宝琪女士解释道: “在更加久远的年代,人类只是单纯的胎生动物。单一脆弱的特质让他们无法与遗产进行结合,更加没法触碰外界的神秘,是尚未进化的低级生命体,而祂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悄然降临到了人类之间。” “自异星之外降临的祂们间接促成了这种‘进化’,而真正将‘进化’进程付诸实践的是她。” 她抬起头,将双眼转向体型巨大的爱丽丝尸体。 “新人类之母,这是她遗落在这颗星球上的其中一副躯壳,也是最美好的一具。” ............ 威奇托101号。 捷特面前的大门被打开了,一股浓重的腥味扑鼻而来,熏得他险些没背过气去。 当他看清屋内的惨状后,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 长屋的墙壁上涂满鲜血,几颗了无生机的脑袋散乱地滚在地毯上,窗帘边缘拖着停止蠕动的内脏。 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了屋主人的手中。 叮叮! 一只茶壶在被染成暗红色的桌垫上左歪右倒,那是壶小姐在干呕。 “您来了,捷特先生!抱歉,屋子里有些乱,这几天来找麻烦的人很多。”金在门口表示了歉意。 一开始,他还努力地试图把房间恢复原样,奈何找上门的食指喽啰实在太多,尸体怎么清都清不完,只得全部堆在了屋外。 长屋的后院里积着一小堆死人,在黑暗中开始腐烂发臭,成了栖息在树梢上的风魔鸟们的乐园。 中介所的温克尔先生在几个小时前逃也似地离开了附属街区。已经没有任何人敢靠近威奇托街,恶魔居住的可怕街道。 “呃......无妨。”捷特脸色难看地捏紧了鼻子。 “瑞文先生在哪?我有要事找他。” “瑞文先生暂时不方便见面,有什么事情我会替您转达。”金用左脚拨开门口处的一块肝脏,礼貌地请对方进屋。 “不必了!”捷特连连摆手。 “请转告他,所有的条件都已经完成了。我已经找到了K先生的线索,并调查了晨曦家族的现状和进入新德市的方法。作为交换,请让他告诉我该怎么把拜日教徒恢复正常!” “想要知道办法,你必须得先知道为什么会有拜日教徒,他们究竟是怎么来的。” 黑暗中,瑞文的声音冷不防地传了出来。他的身形完全隐没在长屋深处的黑暗中,显得无比渗人。 “瑞文先生?”金回过了头,将目光投进黑暗。他以为祂不会亲自出面接见对方。 “进来吧,我知道屋里确实有点乱。”瑞文在黑暗中说道。 捷特用眼角余光瞄了眼地上血淋淋的肝脏,默默地把自己的鼻子从脸上扯了下来,用手帕包好,小心地安放在了口袋里。 茶几前,瑞文的身影占据了无光的角落,连一丝轮廓都看不出来。 “让我先从结论说起。所谓的拜日教徒,就是回想起了烈日真相的人,不论是如何回想起的,认知上还是潜意识上。得知了真相,意味着回想起了原罪,以及那些超越人类理解的事物,而那必然会引致癫狂,驱使他们为赎罪投身烈日之下。因此,真相是绝不可说的。” “真相?原罪?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它们和做梦一族有什么关系?”捷特在黑暗中碰了碰沙发扶手,立刻缩了回来。扶手上令人毛骨悚然地挂着一丝丝黏在一起的头发。 “拜日教徒和做梦者之间的关系并非完全必然。做梦者之所以容易变成拜日教徒,是因为梦境世界距离真相更加接近。” “以此反推,想要让拜日教徒变回正常人,只能欺骗他们,让他们彻底忘记真相,重新回归谎言之中。” 让疯子变回正常的方法,不是找出隐藏在疯癫之后的真相,而是自己欺骗自己? “可是,我能怎么欺骗老妈,让她忘掉一个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真相,从而相信自己是正常人?” 捷特追问道。 “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通过‘六边形’派别的异咒。这个派别所对应的上位存在,本质就是欺骗。” “你应该知道,我对神秘学几乎一窍不通。”捷特沉下了眉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让金去帮你的忙。通过‘真实之欺’,他能一点点地洗去你母亲脑海中对真相的认知。‘六边形’派别还存在着更强大更有效的异咒,但我暂时掌握不了它们。” “就这样?”捷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就能让老妈变回正常?” 这个解决方法听起来是那么的稀松平常!不过,转念一想,异咒不正是最接近神秘本质的事物吗? “瑞文先生,我该怎么做?”金小声地提出了疑问。 “我,我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你可以诱导对方自行屏蔽那段记忆,从他的母亲成为拜日教徒的时候开始,全部都忘掉。” “那是五年前!”捷特嚷嚷道。 这意味着老妈要丢掉整整五年的记忆,从自己进入大学那年开始! 唔,从结果上来说,这或许已经算好的了。反正那只是一大段疯癫的日子,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时光。 瑞文的声音自黑暗深处飘了出来: “我已经履行了属于我的全部承诺。在轮到你之前,我想知道糖蜜灾难事件的后续进展。” 捷特点了点头。 “我已经抓住了糖蜜灾难的一位幕后主使者。从他口中,我问出了不少信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意识的转移并非单向。” “现实世界的意识可以进入梦境世界,而梦境世界也可以反过来入侵现实。只不过,两者之间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现实世界对梦境世界的影响是可逆的。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做梦者的意识可以随意地在两界之间穿梭。” “梦境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入侵是不可逆转的。他们不仅会占据做梦者的躯体和精神,连他们在那个世界的身体也将分崩离析,彻底消失不见。” ............ 一段时间前,长石镇。 被从暗巷中抓获的里昂隔着铁栏,用那张还带着蜘蛛特征的面孔恶狠狠地瞪着审问者们。 “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他咬牙切齿道: “一个两个都心怀鬼胎!你们最后全都会死!就算祂杀不死你们,你们也会被自己搞死!” “天国中的人思想纯洁,就像无垢的蓝天,和你们在一起,简直就像待在一座心灵垃圾场里一样,令人作呕!” “我承认我心很脏。”捷特嘴里嚼着吉拿棒,大方地摊开了双手。 “所以,我敢打赌你永远猜不到我会用什么手段把话从你嘴里撬出来。” “我说过很多遍,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根本无需隐瞒半个字!”里昂气急败坏道: “天国里的人类是善,拥有人类最美好的品质,而你们是邪恶,你们每个人都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一章 原罪 “天国本来应该是属于善人们的乐园。因为邪恶的介入,现在全都毁了!我只是在帮助他们逃离那里,我有什么错?!!” 里昂抓着铁栏,拼命摇晃。在此之前,他已经多次尝试撞破禁锢,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瓦伦丁大屠杀害死了我的家人,我好不容易在那个世界里找到归宿!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们的幸福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捷特收起了笑容,不再刺激对方,把摩尔桑太太和其他人打发走,蹲在铁栏前,一直等到对方闹腾累了,才开口道: “老实说,伙计,我不觉得你做的有多错。事实上,倘若同样的行为能换回我的老妈,我肯定会比你做得更快更绝。” “但就结果而言,你只是从那个世界拉回了一群没有皮肤的血人,用药物勉强屏蔽他们的痛楚。” “如果我能做得更好,我不会去做吗?”里昂恶狠狠地反问道: “你又如何呢?你又为你老妈做了什么?比我做的更好吗?” “......” 捷特顿时拉起了脸,眉头沉了下去。 “......好了,伙计,我开始想揍你了。” “那就来试试看啊,混蛋!”对方不服气地挑衅道。 砰! 捷特用刀割下左手,钻进铁栏,一把揪住里昂被没烧完的头发,狠狠朝铁栏上撞去。 “永远——”砰! “别——”砰! “质疑——”砰! “我——”砰! “为——”砰! “玛拉——做的——一切!!!” 砰!!! 在他松开左手的同时,里昂满脸是血地栽倒在了地面上。 “呼!舒服了。”捷特长舒了一口气,甩了甩手腕。 “让我们再来一次好了。T女士究竟是谁?她在哪里?你们是怎么把人从梦境世界带回来的?” “......利用......祂的力量。”里昂的嘴角流出鲜血。 “祂能让做梦者的意识自由来往天国,也能以灵魂为代价,让天国的意识进入现实,取而代之......” “机会只有一次,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有时,仪式不够完整,进入现实的只有身体的一部分......我们花了几年时间完善它,但是......没赶上。” “你说梦境世界里全都是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认识梦境世界的所有人?”捷特平静地追问道。 “天国里的人......没有犯罪。”里昂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们没有选择犯罪的道路,是无罪之人......和你们,不一样。” ============ 梦境。 R1回到了自己成年时被分配的独立房间,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件老式西装。拉了拉褶皱,用熨斗烫平。房间的窗户能看见中庭。冬季的盆栽摆了出来,兔子形状的仙客来和茶花竞相绽放,一株株槲寄生垂挂着叶片,地面洒满了金黄的腊梅花瓣。 他已经几年没穿过正装了。而这一次他不得不穿。 两小时后,方案表决结果将会在中心礼堂内正式公布。从古至今,世上没有任何一次表决能够如此直观地影响一整个文明的命运。 这个世界的未来,被不负责任地交付给了位于国际顶层的十多万名精英研究者们。 叮。 有人在他把外套铺到床上的时候按了门铃。 “7482。”R1从智能手环里按出了一条一次性安全码。 门开了。 一名十几岁的黑发小姑娘站在门口,身上是一条剪裁合身的白色礼裙。 “你是?”R1没见过这个女孩。 “蕾切尔。”女孩笑了。 “哦,原来你这么年轻?”是那个隔着广播和他相处了两个月的姑娘。她的声音比长相要成熟许多,有着一双黑眼睛。 距离表决大会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期间一丝消息都没流出来,有无数极密事项需要在方案公布前处理,同时也为大局的转变提供了缓冲期。没有人知道局面会不会因为一份全新的数据报告产生反转,一旦方案最终决定下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所有的决策工作,都与年轻人们毫无关系。 第一次面对面的两个年轻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剩多少时间?”蕾切尔问道。 R1低头看了看手环。 “四个小时......有点不真实,对吧?” “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四小时后,世界的命运就将成为定局。 外面的世界正在过平安夜。等待之中,两人打开电视,开始看起了世界各地的圣诞彩灯,奥地利的变装大游行,好莱坞的花车,柏林的圣诞集市...... “在芬兰,12月25号出生的孩子们会被邀请到花车上玩!”蕾切尔指着屏幕上的花花绿绿,羡慕地说道: “其实,我的生日也是明天。” “塔里从不庆祝圣诞节。”R1从冰箱里摸出了两排曲奇巧克力,塞给蕾切尔一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们自己来庆祝一下吧。” 研究员每周的食物配给份额总是大于他的饭量,用不完的食物配给券全都被他拿来换了零食,冰箱和橱柜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塞不下的堆在桌子上。 窗外飘起了一片片雪花。模糊了玻璃上扭曲的黑影。 四小时后,中央礼堂内部。 来自六大技术部门的代表聚集在了六个旁厅内,沉默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整个仪式都是安静的,没有声音,没有图像,这是为了防止任何音频和录像外流。 身穿正装的R1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智能手环,用镜头扫描了一下获发至自己手上的文件,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四位数编号。 所有人的手环上都显示出了相同的编号。身后有人痛苦的哀嚎起来。有人跳起来,用不知怎么绕过安检的银色刀片割开了喉咙。医务人员在礼堂周围随时待命,为情绪崩溃者注射镇静剂。 R1叹了口气。 这就是结果。 大礼堂的中央安置着一个巨大的六边形“火盆”,足有半个房间大小,没有火苗,没有烟雾。所有人安静地走进去,将文件连同文件夹一同投放了进去,它们立刻化作了细碎而整齐的灰烬颗粒,堆成了一大堆。 一份又一份的决议文件烧毁,“火盆”仿佛永远装不满。 往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研究还在继续,生活还在继续。每一天都和前一天差不多。R1和蕾切尔成了朋友,中午一起到食堂吃饭,闲暇时间陪她去中庭散步,剩下的时间各忙各的。 发生变故的是外面的世界。 第二年的圣诞节,通过对中亚各国政府高层以及各方利益团体的煽动,本应停息的国际武装冲突再度引燃。 第三年圣诞节,各国公开发表核威慑宣言。同年,世界货币体系遭遇动摇,人造病毒被投入各大已发展及发展中国家,造成千万人死亡。 第四年圣诞节,世界货币崩溃,经济大恐慌来临,政权与种族冲突达致巅峰。同年,谈判破裂,拥核国家向敌对同盟国疆土投下氢弹。 第五年圣诞节...... ...... 一颗青豌豆从银色餐叉的齿缝间跳了出去,在桌上弹了一下,骨碌碌地滚到了地面上。 R1低头看向餐叉,上面映出了一个陪伴自己几年的黑色影子。 这些日子里,他的每一次常规体检都处于健康水平,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他再也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了。不论倒映在哪里,他的身影都是一团混沌的黑暗。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点。 第六年圣诞节。 所有的电视台都开始重复播放同一个卡通节目。图书馆内不再出现新的国际报刊和杂志,收音机里只剩下各种各样的音乐。 窗外再次飘起了白色的可爱雪花。 R1看完一本通俗小说,按了按手环,窗外的雪花变为了明媚的春日。再按一下,成了纷飞的金黄银杏叶。 外面怎么样了,他不知道。 今天又该为蕾切尔庆祝生日了。 他打开智能手环,输入了对方的出生编号,这是研究员间相互联系的方式。 对方没有回应。他又拨了一次,还是毫无反应。 “......”看着堆在小桌上,快积成一座大山的甜食,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却说不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研究员的牺牲是相当稀松平常的事情。尽管这座塔里集合了全球将近九成的尖端医疗结晶,但有些时候,救不回来的人和事是没有办法的。 R1没有继续打下去,把桌子上还没过期的零食拨开,挑出自己喜欢的吃了起来。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零食的品类变少了。那些耳熟能详的大型食品制造厂商全都消失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连可口可乐都不见了。 这座属于人类的乐园,正在逐渐向终结的日子迈进。 门铃被按响了。 “3746!”R1朝门外喊道。 进门的并不是蕾切尔。 “我们能谈谈吗?” “......”R1抬头看向来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梦境之中,他的大脑没法将对方的声音和面容相互匹配起来。 来人坐在了小桌子的对面,拆了包洋芋片,慢慢地吃了起来。 “我就知道能在你这里找到零嘴。外面已经停止供应食物了,所有的资源都被掐断了,全部,为了那场临行之前最后的晚宴。” “随便吃。”R1点了点头。 “就剩几天了,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两人平静地分着洋芋片。分完洋芋片,又拿起一包巧克力豆,然后是一包玉米片,然后是一盒红豆蛋糕。甜的,咸的,交替着口味吃,看着卡通节目,直到口腔上壁和舌头都被微微磨破。 在双方都吃腻后,来人站起了身。 “走吧,我们去看一眼一号熔炉。” 电梯穿过一层层无人的楼层,一直上升到了塔楼的最顶端。两人通过一道道认证,穿过一条条走道,沿着栏杆走到了熔炉的边缘,俯瞰着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一个巨大的六边形“火盆”,和六年前用于焚毁决议文件的那个一模一样,不过体积是其数千数万倍,通体洁白,一尘不染,灯光照射在上面,没有反射出任何东西。 “这些熔炉将是地球上最后的百分之一人口——八千八百万名智人的最终归宿。” “有一部分人会在晚宴后先行离开。他们是死士,负责目的地的环境监测和设备操作。” “还有一部分人会留下。他们也是死士,负责监控和操作白塔的发射。” “剩下的所有人,在晚宴过后,都会跳进熔炉里,变为灰烬......然后人类的旅程就开始了。” 最初,上帝用六天时间创造人类。 最后,人类用六年时间毁灭自身。 “真像是在做梦啊!”R1感叹道。 “你就是在做梦啊。”那人纠正道。 R1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已然麻木,所有的情绪都被“火盆”给吸了进去。 “我会留下。”他说。 “你在说什么?” “你也许并没有注意,我早就在两个月前向相关部门递交了申请,并通过了体能测试,获得了留下的批准。我会留下,担任外部监控人员。” “我比其他人要多上几天。我会利用最后的这段时间吃完我的零食,地球上的最后一包洋芋片,最后一条巧克力。” “不论寄宿在我身上的是个什么鬼东西,我都不会让它跟随人类离开。” “我走了。”R1转过身,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晚宴上见。” 梦还没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R1在屋子里解决着他的零食。有熟识的研究员来要,他欣然答应。一大座零食山缩水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得多。 草莓糖的味道不像真的草莓,牛奶味很浓,颜色会染到舌头上。 巧克力棒里他最喜欢牛奶味的,其次是榛果味。直接咬着吃是一种乐趣,含在嘴里等待融化是另外一种乐趣。 自从可口可乐品牌消失后,没一种碳酸饮料是好喝的,他大都喝不到半瓶就倒了。 甜玉米片的味道...... 软糖的味道...... 他极尽用心地品尝着每一种口味,每一种口感,以此打发晚宴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隔壁的研究员死了,死在晚宴前一天,用床单上吊自杀。 对面的人疯了,开始吞咽自己的排泄物。 同一楼层里有好多人在各种地方,以各种组合各种形式发泄着最后的欲望,他不是不知道。 R1含着棒棒糖,趴在床上,看着电视机里重放了一千遍的动画片,墙壁的那边传来吊死者失禁的滴答声。 他的舌头已经磨得不剩一点外皮,棒棒糖尝起来是鲜血混糖浆的味道。 还有五个小时,他看了看手环。 还有四个小时。 三个小时。 两个小时,他又从衣柜里找出了那件积灰的老旧西装。 一个小时,他把西装烫好穿上,打好领带,戴上他那副厚酒瓶底眼镜。 晚宴即将开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二章 晚宴 这就是所谓的吃饱好上路吧,R1戏谑地想道。 他从没见过如此金碧辉煌的大厅,宛若十字军时代最奢靡的天主教大教堂!天顶上缀有无数美丽的图画,音乐一首接一首奏响,桌上是数不尽的美味佳肴,昔日相识或不相识的人类伙伴旋转于介于虚幻和实体之间的舞池中。 第七年的第一个晚上,所有准备工作都准备就绪,最后的人类迎来了他们最后的安息日。 长桌的边缘摆放着一个个小木桶,盛装着能让人泛恶心的催吐剂。不少人正围在桶旁,吃了吐,吐了吃,直到尝够世间所有的美妙滋味。食物的供应无止无尽,不知是真的山珍海味,还是香味对五感施加的小小欺骗。 旁厅之中,陈列着人类21世纪所有的伟大发明模型。天顶之上,闪烁着迄今每一颗被发现,被命名的星星。牛奶河般的巨大星系之下,人们仰望着星空,不住流泪。 另外一间大厅成了一座通天的图书馆,实体文献,电子文献,文学,哲学,艺术,流行读物,乃至本世纪和上世纪出版过的任何一本书籍和刊物,更早之前的古籍,知识和文字如洋流般流淌在四面八方。 所有的动物,所有的植物,数据库内承载着已知的所有基因密码,犹如一座新世纪诺亚方舟,一切生态都能被在新世界中还原。 最后的艺术博览。 最后的时装秀。 最后的电影放映会。 最后的足球联赛。 ...... 七千余万名精英人类正在世界各个角落的无数座白塔中举办着相同的晚宴,不计成本,不惧浪费,这颗星球的一切资源都将被他们在离开之前消耗殆尽。 甚至有喝醉的科学家组成临时研究团队,兴高采烈地商量着如何动用地面上的所有粒子武装,利用定时高能射线诱发剧烈地质运动,把地球给引爆,为人类的旅程燃放最后一颗绚烂的烟花。 R1不确定别人眼中的光景和自己所看见的是否一致,但他发现大多人的眼中都洋溢着极致的幸福,这座大厅正以一切不足致命的方式,不限量地满足着所有人的物欲需求。 他看向地面,繁复美丽的大理石花纹之间,有着一道道细细的缝隙,像紧闭的花苞般向着大堂的中心旋转聚拢。 这座大厅的地面是可以打开的,正下方就是那终结一切的一号熔炉。 痛苦和煎熬都即将结束,一切将以全新的面貌重启。 当然,仍有少数人类未能尽兴。 K教授,A1教授,D教授,A2教授,T教授,H教授。 六大部门的创始人全部都不在场。 就这样吧。R1心想着,开始在宴会中寻找起了能让自己幸福的事物。 也不知道转了多久,他发现自己一无所获。他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场所,挂着“多巴胺大厅”的桃色电子告示牌,内部传出的声音是他这一辈子从没听过的,比野兽还要原始的,属于人类的叫声。 他只朝内部瞄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那仿佛要燃烧起来的光亮所在之处。 在一处名为“孩子大厅”的空间内,全球顶尖的经济学家和股市大亨们全都回归了童真,用钞票折成纸飞机和纸船,打闹在一起。 艺术家,哲学家和文学家们聚集在一起,将毕生积累的所有故事和对美感的领悟编撰成巴别图书馆中仅有的一本《至理之书》。 蕾切尔也不在。 他所熟悉,所在乎的人,一个都不在。 晚宴仿佛无止无尽地持续着,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一整年。到了后来,人们开始把提供给他们的物质运用在了用途之外的地方,用蛋糕和奶油打起了仗,津津有味地咀嚼起了书本,将所有的学术与高高在上的神学联系在了一起,高声赞颂。 “无解!无解!无解!” 化学家,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和数学家们齐声唱道。他们将他们毕生的成果撕碎,高高抛向空中。 “一切都将回归伟大的星星!一切都将回归伟大的神明!” 遍寻无果后,R1也一头扎入了享乐之中,不停地吃,不停地观览奇观,和许许多多比自己年长或年幼的女士共舞,不知收获了多少热吻和拥抱。在最后的时光里,这些拥有上层思想的优秀人类们并不想留下任何遗憾。他们抛下虚伪与劣根性,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爱分给别人,毫无顾忌地接受别人的爱。流动的灯光和音乐之中,每个人都是值得爱与被爱的。 最后,在所有人都吃累,看累,玩累后,甜点时间到了。 一支支注射针筒,一颗颗彩色胶囊被盛在巨大的餐盘中央,分发给了宴会厅中的每一个人。 这是为那些尚未尽兴之人准备的最后一道“佳肴”,是精神学家和神经心理学家们耗时六年的研究结晶,能够引爆人类一切知觉感官的良药。 只需短短一瞬,所有愿望都将实现,所有人都能获得恰到好处的幸福。 一切尚未解开的,都能在梦中继续求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切尚未创作完毕的,都能在梦中继续创作。 一切未达成的,都能在梦中达成。 一切后悔的,都能在梦中追回。 就连建立在伤害他人或自己之上的快乐,也能在梦中得到。 美梦将永远伴随人类,直至肉体和意识都消散殆尽。 就这样吧。R1心想,将针尖推进手臂,胶囊含进舌底。 在这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听见有人扔下针筒的声音,以及有人用餐盘碎片挑断颈动脉的声音。 人类最后的晚宴,终结于广为人们不齿的嗑药。 R1向前一步,踏入了黑暗之中,他有些期待,即将迎接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幸福。 黑暗依旧是黑暗。 他环顾四周,耐心地等待着变化。 黑暗依旧是黑暗,没有丝毫改变。 R1在黑暗中四处走动起来,试图看见,听见,摸到一些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黑暗没有边界,不论走到哪里,它都如影随形。 他低下头,在自己短暂的生命之中仔细地翻找了起来。 没有。 由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又走了一会,他终于在远处发现了什么与黑暗格格不入的东西。 那东西非常的小,圆圆的,通透明亮,颜色介于橘色和红色之间。 那是一颗橘子味或草莓味的水果硬糖? 不。 那是一颗他一直没按下去的红色按钮。 瑞文猛然睁开了眼睛,头顶浮现出了病房的灯光。 他用力地吸了几口气,眼球快速转动,瞄到了身边忙碌的医务人员。 “他醒了。” “心率恢复正常水平!” “我,我怎么又到病房里了?”瑞文动了动嘴唇,发现它们就像两块干巴巴的纸皮,喉咙不知有多久没碰水了,手臂上正输着盐水和营养液。 “瑞先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声音。 “听......咳咳!听得见。我又怎么了?” “你又做那些梦了,对吗?”教授急切地问道。 “嗯,是的,咳......这次比以往都要长,足足跨度了几年时间。唔,现实里过了多久?” “72个小时,你一直处于中度昏迷,有转变为植物人的风险。我们都觉得我们要失去你了。” “啊??”瑞文立刻焦躁了起来。 “我,我那天入睡前也没干什么啊?不会真的是那些梦搞的鬼吧?如果再做一次的话,会不会.......” 教授立刻出声安抚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根源所在。我们可以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告诉我,在梦境的最后,你看见了什么?” “一个红色的按钮。唔,它在最开始的梦里也出现过,就挨在绿色按钮的旁边。它是......是执行安乐死用的。” “我想你应该没有在梦里按下它。幸亏你没这么做。”教授松了一口气。 “潜意识里所作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对大脑中枢发送的信号。如果你对大脑下达了对应的暗示,那么哪怕没有硫喷妥钠,巴夫龙和氯化钾等用于安乐死的药剂,你的中枢神经也会产生对应的生理反应,被假想的入侵者击溃,最终将身体机能逐步关停。” “军方已经破获了天堂会在植物园内的据点,驱逐了盘踞在那的非人存在,缴获了大量违禁药品。暂时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治。在你彻底脱离危险之后,按照约定好的条件,你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瑞文低下了头。 “我不能这样回去。”他想到了妹妹。 “她肯定不希望回到家里的是一个精神病人。” “你不是。”教授否定道: “你只是比绝大多数人更加敏感,更容易被危险的东西暗示。我的建议是消除你的一部分记忆,就像军方内部经常做的那样。你愿意忘掉你这些不愉快的遭遇,重新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下去吗?” 瑞文几乎要立刻开口答应,可话临到嘴边,他又开始犹豫起来。 “逃亡者们被彻底消灭了吗?”他向教授确认道。 “没有。植物园不是他们唯一的根据地。军方正在搜寻他们其他的藏匿地点。” “这么说,我和妹妹依旧有被报复的危险?” “我不敢说完全没有。”教授摇了摇头。 “不过,军方会暗中对你们进行严密的保护,防范一切潜在的危机。” “既然如此......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忘掉一切。有没有别的方案?倘若能够保持一定程度的知情,我多少能够提防意外,或许还能够进一步协助你们!” 教授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动容。 “军方的确认为你还有不小的用处。但我必须警告你,知情就意味着成倍的风险。你真的愿意顶着这种风险与我们继续合作吗?” “唔......”瑞文犹豫了好一阵子。 “我愿意承担风险。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不是吗?与其放任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上,那还不如主动出手,尽快断绝后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既然如此,我可以提供另外一套方案。”教授欣慰地点了点头。 “我们依然会消除你的一些记忆,但仅限于那些超出理解的部分,你依旧能够协助我们继续调查违禁药品和天堂会。相比前一种方案,这种方案存在的风险较大,但只要你不回想起被消除的记忆,那些梦就不会再继续困扰你。” “这听起来还不错。”瑞文立刻答应了下来。 “可是我以后该怎么和你们进行接触呢?” “我们可以继续说好的治疗方案。你在约好的时间段来医院,只需要向我一个人进行报告,我会向你转告军方的请求,不会是什么特别艰难的任务。” “没问题!” 教授抬头看了看点滴软袋,葡萄糖快吊光了。 “我去看看他们能给你准备些什么流食,顺便把相关的文件给你拿来。你需要签好几个字,盖几个指纹。” 不一会,厚得像一堆书似的文件摞到了折叠小桌上。 “一大堆保密协议。”教授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 “我建议过他们弄成电子版,但是他们坚持认为电子文件容易外泄,安全度较低。” 瑞文拿起笔和印泥,边吃东西,边开始一页页地翻阅起来,耐心不一会就消磨光了,开始跳着看,挑重点看,只看末页,最后干脆直接签。 他不认为教授会给自己签些什么有害的协议。 几个小时后,一支注射针筒,一支安瓿和一粒包在银色塑封包装内的红绿双色胶囊被送进了病房内。 瑞文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 那颗胶囊的颜色看起来和梦里的胶囊差不多。 “吞了它,完成注射,稍微眯一会,我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教授打发走护理人员,自己准备好了注射针剂,把一副不知名的头盔状仪器终端套到了瑞文的脑袋上。 “当你醒来,或许会看见意想不到的奇迹。” 瑞文点了点头,看着针尖被逐渐推入自己的手臂,和梦中一模一样的位置,合上了眼皮。 这一眯,天昏地暗。他没再看见那颗红色的按钮,甚至连黑暗本身都没能看见。 ...... 死沉的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换了地方,回到了之前关自己的那间套房式监室的卧房内,鼻腔内传来了阳光的温暖气息,被子一定刚刚晒过没多久。 刚醒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瑞文抬起头,瞄着斜上方的监控摄像头。 “请进。” 门开了,他转过头去,却没在预想中的高度看见来人的脑袋。 然后,两个小家伙像炮弹一样扑到了他身边。 “哥哥!”“哥哥!” 竟然是叽叽喳喳的基纳姆兄妹俩,米夏和库克! “你们......”瑞文看着两名小家伙,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们又会说英语了,他们彻底好起来了!而且,一点都不怕自己! 倦意浓重的齐格飞先生跟在两个孩子身后走了进来。 “我很对不起你,瑞文先生。”他摘下白色的军帽,鞠躬致歉。 “你是我见过品格最高尚的年轻人,是我自己的心胸过于狭隘。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人类保卫军内部不会再有任何人找上你的麻烦。” “瑞文哥哥,我爸是怎么消灭犯罪团伙,踢爆那些坏蛋的?”库克兴奋地问道: “你又是怎么把我们救出来的?像蜘蛛侠一样吗?你会开直升机吗?用霰弹枪?中华功夫?” “咳咳,我是病号,让我安静会。”瑞文笑着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故事以后再讲,以后再讲。”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三章 原谅 “瑞先生,既然你已经答应与人类保卫军合作,有件事情我们必须讨论一下。”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用玩具打发走孩子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前几天,军方透过卫斯理警官留下的聊天记录,发现了威利.盖斌的走私团伙和辛迪药业公司公司之间的联系。是的,威利.盖斌曾经向你的家族公司订购过数量可观的医疗器具,主要是注射针筒。” “唔......”瑞文低下了头。 “我有想过这种可能性。数量这么庞大的违禁药品想要流通开来,肯定需要大量配套的容器和注射工具,而辛迪公司是花都规模最大的医疗用具生产商。” 教授把几份文件交到了他的手上。 “瑞先生,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我们得查清楚辛迪药业公司内部有哪一环出了问题,是谁接手了这份订单,这对于追查天堂会的进展将是突破性的。” “抱歉,教授,我暂时还没有插手过任何公司业务。”瑞文回答道: “父母去世后,公司一直由我的叔叔瑞雷打理。他不希望我这么早接手家里的产业,至少得到三四十岁,做够了自己喜欢的事情,累积了足够的社会阅历之后再说。” “别告诉你叔叔。”教授叮嘱道: “也不要亲自冒险去调查这些事情,更不要让身边的朋友去。我们会派人进入公司调查,以正规员工的身份,我想要你做的只有引荐,确保他们能够渗透进各个部门内部。” “我会尽力而为,教授。” “很好。让我们出去中庭走走吧。春天的花卉都搬出来了。监狱里也会有美丽的园景,甚至还有专门的园丁和花匠,这是为了保证囚犯们的身心健康。” “唔......好的。”瑞文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熟悉,但他完全想不起这份熟悉感的来源。 监室的另一侧就是宽敞的中庭,常春藤攀在失去自由之人的牢笼之外,肆意地伸展着叶子。大狗芬里尔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摇晃着尾巴,和穿着花衣服的孩子们玩飞盘。 “监狱里竟然有这么多小孩?”瑞文有些惊讶。 “监狱里有专门的托儿所,我有时会被请来为在围墙内出生的孩子们做辅导,让他们知道自己和世界上的其他儿童没有任何不同。尽管如此,这些孩子依旧可能会在学校内遭遇同学的霸凌,甚至是教师和家长的偏见......你喜欢小孩吗,年轻人?” “六岁到十二岁的还行,没那么皮的更好。”瑞文点头道。 他喜欢的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想象力,未被社会规则框限的想象力。世界在他们眼中是一个比梦还要天马行空的地方。 “每个人都曾经是小孩。可是我已经不记得过去是怎么样的了。” “我很喜欢小孩,还有年轻人。”教授看向嬉闹的孩子们,感触地说道: “他们能够重来的机会比中老年人多太多了。” “要是这些孩子的家人没有犯错,这些小孩或许会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瑞文话音刚落,便想起了那些住在只有一张床铺的板间房内,睡觉连腿都伸不开的家庭。一个普通的两房一厅可以分割成十几二十个这样的隔间。根据他在大学时期所做的社会科学调研,花都有五十四万个这样的家庭。毫不夸张地说,连监狱的条件都比那种地方要好。 “如果他们没犯错的话......”教授重复道,表情若有所思。 “想象一下,年轻人。如果你是其中一个出生在牢笼内的孩子,生来就被剥夺了接触外界的权利,你的家人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杀人犯,道德沦丧者......有一天,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独立思考,你会原谅他们吗?” “唔......”瑞文低头思考了一下。 “他们对自己的行为后悔吗?” “我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我还需要他们的援助吗?经济上?感情上?” “不。你完全可以把他们当作陌生人,独立生活。” “那,他们还需要我吗?” “是的。”教授回答。 “由衷地。”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瑞文快速地给出了答案。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再是我的家人。所以......恐怕我也没法原谅我自己。” “这是个双输的选择。”教授平静地说道。 “这只是个存在于假设中的选择而已吧。”瑞文轻松地看了看天。 “如果我犯了大错,我的妹妹会把我藏在衣柜里,直到我想好怎么面对。换位思考,如果犯错的是我最亲的人,我也得给他们准备一个大衣柜才行。” 教授没有回应,用鼻子叹了口气,看向从孩子们手里飞向这边的软胶飞盘。 “汪!” 大狗芬里尔满身青草地跑了过来,巨大的爪子往瑞文的裤子上一搭,飞盘啪一声砸到了他身上。 “噫,全是口水!” 瑞文用两根手指捏起湿哒哒的飞盘,借助腕力丢了出去,它在空中平飞了一阵,突然拐弯消失在回廊那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啪。 一颗羽毛球飞过拦网,落在了瑞文的脚边。 他坐在西面中心公园边缘的长椅上,悠闲地舔着草莓味冰淇淋。这几天,他和导演抄各种没有监控的小路,几乎兜遍了整个花都。 瑞文捡起羽毛球,试图越过铁网扔回去。一次,没成功。两次,没成功...... 最后还是里面的人出来把它捡了回去。 “梅乐斯很快就到,待会去吃麻辣烫,番茄锅。”他毫不在意地往长椅上一窝,填满巧克力的甜筒尖尖往嘴里一塞,咯吱咯吱地嚼了起来。 “喵!” 一只绿眼大黑猫越过草丛,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尾巴不小心蹭了一下旁边的垃圾桶,它还回过头去嫌弃地看了一眼。 “这不是小区楼下的那只猫吗?是不是同一只啊?”瑞文仔细盯着眼前的猫儿。在他眼里,所有的黑猫都长得差不多,除了玛丽和袜子那种体型差距特别明显的之外。 照理说,猫儿的领地意识很强,应该不会离开花园街到处乱跑。 “瑞文先生,抱歉,我来晚了点。”摘掉口罩的梅乐斯跳下公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来得正好,你不是经常去喂猫吗?帮我认认这只猫,是不是经常游荡在咱们家附近那只?”瑞文把脸遮住,指了指大黑猫。 “喵呜!” 黑猫普鲁露的身后又跳出了橘猫奶酪,以及隶属于乌撒教皇军的一群猫儿。它们被困在这里已有些时日,此刻都相当焦躁。 “我们到底能不能指望这个赝品让祂开窍啊?”奶酪扫着尾巴,询问团长。 “耐心点,奶酪下士。”普鲁露团长伸了伸爪子。 “不然你就给我想个更好的方案出来。” “对,就是那只。”梅乐斯肯定道。他还有些犹豫,因为这些猫儿要求他保守秘密。 “唔,我认识它们。它们经常来找我,带我去他们的秘密营地。” 嗯,这可不像普通猫会做的事情啊? 瑞文对着大黑猫俯下了身,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着,乌撒教廷请我去做过客,大法官袜子和伟大的戴拉是我的朋友。如果你们是那支走失的教皇军,就举一下右爪。” 普鲁露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这家伙早就认识乌撒的法官们?自己怎么不知道? 而且,居然连袜子喜欢被称作“大法官袜子”,戴拉喜欢被称作“伟大的戴拉”这种小道消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在乌撒可是要用好东西交换的珍贵情报! 自己畏畏缩缩这么久究竟是在搞什么啊! 见对方顶着一副无语的表情举起了右爪,瑞文沉下了眉头。 “早说啊你们!早说我不就能早帮你们回去了吗?我......” 等等。 瑞文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一大群猫送回乌撒。他连乌撒具体在哪里都不知道。 另一方面,自己的力量少了一大半,只剩下了异咒和有限的“造梦”能力,风险承担能力也弱了不少。 嘶。 前有帮林心找死神,后有助猫咪回乌撒,怎么摊到我这里的都是些最棘手的东西? 除了完整的记忆之外,我就只有一双翅膀儿啊! “怎么办,普鲁露团长?”奶酪看向普鲁露。 “我感觉祂好像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祂能打开那通道一次,就一定能打开第二次。”普鲁露坚定地伸出前爪。 “直接写给祂看好了。哎呦,这地好硬!” 瑞文看着大黑猫喵叫一声,收回了在干地上刻刻画画的爪子。 它绝对是想写字,戴拉也这么干过。 瑞文将目光投向中心公园另一边的平地,一个老大爷正拿着杆一米多长的巨大海绵毛笔,点蘸清水,在地面上练书法。那行书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写的是宋词《青玉案.元夕》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喵。” 普鲁露跑到小水桶边上,用前爪蘸了水,也学着老人家涂涂画画起来。本来只是路过瞧上一眼的行人纷纷凑了过来,很快围成了一圈,饶有兴味地瞧着会写字的神奇小猫,拿出手机发朋友圈。 完了,完了! 瑞文和普鲁露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万一这写的东西上了热搜,被网友瞧出些端倪可就惨了。 这时,普鲁露灵机一动,放弃写字,选择了最原始的方法,画画。 “咪咪!好可爱啊!” “这小猫在地上画什么啊?” “一个圆,一条直线......” “哦,是太阳啊!地平线上的太阳!” “不对啊,那这条垂直于地平线的直线又是什么?” “你没听过那句诗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是大漠,这是落日,这是烟!” “居然有懂王维的猫儿,绝了!!!” 这才不是什么太阳,这才不是什么孤烟,瑞文心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凭借普鲁露的抽象表达,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幅画面的真实面目。 横线是地,直线是通天塔,圆形是天上大得不可思议的月亮。 这些猫儿们想通过第三世界返回乌撒! 这下问题可大了。 自己完全没有进入第三世界的手段。 “过去的自己”在未来的两个月里还会入梦两次,那是仅有的两次机会。 可是,届时被强行挤到第三世界去的可不是自己,而是此时此刻还被关禁闭的“普通人”瑞文! 唉,咪咪啊咪咪,你要不就留在梦境世界当网红猫好了。 “瑞文先生,您有办法了吗?”梅乐斯也凑了过来,小声问道。 “呃......”瑞文瞄了瞄藏在草丛里的无数双猫眼。 “让我想想。目前我还没办法主动进入那一边。”他老实地交代道。 “但是我明白它们的诉求了。它们想去的地方我的确去过。”甚至还在那里留下了一个造物。她至今还在朝通天塔跋涉的路上。 娜克特。 印象中,她不是和猫群交流过吗? “诸猫们,我有个提议。” 在围观人群终于散去,天色开始黑下来的时候,瑞文把猫儿们召集到了垃圾桶旁的灌木丛里。 “听我说,眼下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让你们回去,但不是马上,你们必须做好每一个步骤。” 真的能回去了? 普鲁露和教皇军众猫立刻高高竖起了耳朵。 “首先,第一步,在5月24号这个日期之前,你们必须想办法联系到我在第三世界留下的造物。告诉她,向她的创造者转达你们的存在和诉求。” 5月24日,是“过去的自己”的下一次入梦时间。 对方目前的身份是“普通人”。由娜克特通知另一个“自己”,会比自己直接开口解释要妥当一些。为了保险起见,自己也会以“漆黑侦探”的身份拐弯抹角地通知对方一次。 另外一方面,娜克特要比自己博学得多。以她的见识和对第三世界的了解,说不定会更加清楚具体该怎么做。 “第二步,6月21日早上,你们准时聚集到花都小区的楼下去找‘我’。那是唯一一个进入第三世界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怎么把握,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6月21日,那是“过去的自己”的下下次,也就是第四次主动入梦的日期。 “你听明白了吗,普鲁露团长?”奶酪歪了歪脑袋。 “听起来真拐弯抹角,但是我明白了。”普鲁露团长兴奋地翘起猫须。 “祂可是大法官袜子和伟大的戴拉的朋友。祂说要这么做,必然有祂的理由。” “我也听明白了。我们还要在这鬼地方待上两个月!”猫群中出现了不满的声音。 “我受够了翻垃圾吃残羹,被人类撵来撵去的日子了!” “啊,但是偶尔也会有好心人。” “你怎么不提那些虐猫狂徒呢?上次我尾巴差点折了!” “安静,安静!”普鲁露咆哮道: “你们也听见了,这是唯一的机会!谁有异议,就提出更好的方案来!” 猫儿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瑞文伸出手,指了指远处的一间小卖部。 “我说,你们要吃鱿鱼干吗?” “要!!!” 一呼百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四章 匹诺曹 一群猫儿在草丛里美美地享用起了鱿鱼干。 每次给这群猫儿投喂都开销巨大啊...... “梅乐斯,你说他们平时都住在山里?”瑞文问起了小伙子。 “嗯,他们一直在山上观星,绘制星图,试图寻找离开这里的方法,但是山里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他们只能分批下山觅食。” 天幕上的星星全都是假的啊...... 也难怪教皇军一直没法和乌撒联系,一直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据说,教皇军的天敌一直在外面守着他们。是一群来自赛克拉诺什的土星猫。” 赛克拉诺什又是什么地方? 瑞文倒是听说过土星猫这种生物。那件名为“消失的第三者”的遗产正是来源于它们。 看来,赛克拉诺什的土星猫就是异星之战的敌对方。 “梅乐斯,你还有什么没和我说的?”他正色道: “事情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我自由了,再也不会被死亡的命运所束缚了。我甚至可能改变别人的命运。” 他早就观察到小伙子一直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来听听吧,不论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我打算向前看了,你是我新的家人。相信我,我从不会犯一样的错误。” “......在旅馆里,莫女士告诉了我,我的命运,我的末路。” 梅乐斯凑到瑞文耳边,小声地把莫女士说过的话转述给了对方。 “唔......嘶!”瑞文忽然紧紧皱起了眉头。 “有那么点麻烦......但绝对不是无解!走!” 他拽起小伙子大步走了起来。 “去,去哪里啊?” “去吃麻辣烫啊,我天杀的都快饿死了!吃饱饭,我再慢慢告诉你我的想法。” 麻辣烫摊子边上围的全都是下班的年轻人,还有一些带小孩的妇女。大多数人点的都是标准的一板快速面,一点青菜,一点肉类的上班族标准配置。 “明天,我想去关口看看。”角落的小桌边上,瑞文和小伙子围着满满的两大碗东西,隔着蒸汽讨论起来。 “我想搞清楚城市的外面是什么,你来的地方又有些什么。目前我们已经证明陆路走不通,空路上有军方的直升机把着,但是水路,水路是唯一能把人偷渡进来的途径!” 梅乐斯的思绪有些恍惚。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她最后说的话。 跑吧!!!梅乐斯...... 她要自己跑什么呢? 瑞文接着说道: “本来,去大洋市的码头观察是最好的做法,但是你我现在都没有证件,只能选在这边了。” 他希望通过“扳机”暂时解除遮蔽,观察那些远洋货船消失的地方,寻找线索。 “海上会不会同样有白塔呢?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在孤岛甚至人工浮台上建造一座高五十米的战略装置压根不是问题。” 嗯?五十米? 齐格飞先生对于白塔的描述和瑞文自己的印象忽然在脑海中发生了冲突。 “不对啊。那天我插上翅膀飞跃遮蔽之后,看见的白塔远不止五十米啊!” “那座白塔至少是五十米的十倍吧。” “有什么战略装置需要建得这么高啊?” 想到这里,瑞文掏出了手机,把双手缩回袖子里,开始询问林心。 “心,你对那座白塔的印象是怎样的?它有多高?是拿来干什么的?” 他的指甲缝一阵刺痛,细细的根须钻了出来,在虚拟屏幕上滴滴嘟嘟地按了起来: ‘白塔有很多,是一个被向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隐瞒了许多年的秘密。起初,它在20世纪末以战略装置的形式被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记录在案,上报国际联合组织,但实情并非如此,人们在那份消耗离谱的建材和能源报表外泄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换句话说,白塔的原型原本应该是一座高五十米的战略装置,最后却建成了十倍大的庞然巨物?它原本的用途是怎样的?” ‘作为战略装置,白塔是一个巨大的屏蔽器。事实上,它也的确具备这种能力。那是一种比光学迷彩更加具针对性的技术,足以将巨塔本身隐藏在人们的眼皮之下,长达数十年。’ “所以,遮蔽大概率就是白塔本身搞的鬼,暂且不提为什么我能够随意篡改它这件事。如果白塔的功能被干扰了,遮蔽也会受到影响。” 瑞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追查恒特的时候,码头发生的偷渡者命案,会不会就和白塔的功能受到干扰相关? 如果海上也存在一座屏蔽认知的白塔的话,那些偷渡者突然化成血水这件事或许就可以找到解释了! “心,你能帮我找回码头事件的资料吗?越多越好!” ‘资料被当作一级机密封锁了。电子档全没了,剩下的只有纸本文件,存放在警方的档案库里。我可黑不了纸本文件。’ 又是让卫斯理行动的时候了,瑞文心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件事与恒特案的真相直接挂钩,就算危险一点他应该也会愿意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不过,这次他不打算这么着急。 “导演,打包给你的。” 送走梅乐斯后,瑞文端着一个大塑料碗爬回了小电子车里。 导演没吭声,头垂下来,头发缠在方向盘上,似乎睡着了。他的身边搁着一只笔,一叠空白的信纸。 “唔......没事吧?喂!喂!” 瑞文用力地摇了摇对方的肩膀,纹丝不动。 他忽然想起了今天的日期。 4月28号。 导演在现实世界里中枪的日子! “嘶......要是真的回不来可就惨了!喂!能听见吗?喂!!”他掰开导演的一边眼皮,露出了没有视焦的蓝色眼珠。 一场《烈酒轶事》不过90分钟。倘若导演的意识正在另外一边陪“过去的自己”看电影,算上前前后后的时间,几个小时内他就应该回来。 可要是过了这段时间他还不回...... 可恶,急也没用啊! 瑞文在小电子车里坐立不安起来,一会看看窗外,一会看看车里,一会摇起天窗窜到车顶上去,一会又跑下来,左右翻动着,在电脑上滴滴嘟嘟,试图翻出导演还没有拍完电影的证据。 疯导演那家伙,绝对不会留下一部还没完成的电影就走。 电脑里是一大堆混在一起的剪辑片段,有几个加密文件夹,几百条音轨。 “唉,就算回不来了又怎么样呢?” 瑞文关上电脑,对着小车的后视镜挤出了个笑容。 “我不已经成了我自己的导演了吗?命运轨迹这种破事已经和我无关了啊!” 他把麻辣烫留在车里,一身轻松地下了车,又去找起了夜宵。半个小时后,带回了可口可乐和几包薯片,戴上耳机,开始听流行歌。 “听好咯,人生只会给你放你可以承受的音乐。深谙这点,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你难过。” 他边嚼薯片,边对着后视镜大声说道。 “嘶,可问题是尸体怎么办?带回那片海滩埋掉?我不会开车啊!” “还剩多少时间来着?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都给我天杀的见鬼去吧!” “不晓得从人类一点点转变成独立存在究竟是个怎样的过程,肯定漂亮不到哪去......” 胡思乱想一通之后,他干脆利落地钻回后座,倒头合眼,开始了反复的自我催眠。 最难熬的时光,总是可以靠睡觉挥霍掉。 明天一大早就能见分晓了。 ............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车窗照到了瑞文的眼皮上。 眼球中映出了一片火烧般的橘色。 瑞文立刻睁开了眼睛,弹起身来,将目光瞄向驾驶座。 空的。 不在。 “呼......”一夜没睡着的瑞文刚松半口气,心又提了起来。 不对啊,自己没睡着,但是半点声音都没听见。 人呢? 瑞文翻身上了车顶,发现车早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小电子车所在的地方是一道电网的外面,车身周围是一片荒草,再往外看是片光秃秃的石滩,然后是汪洋大海。 导演在车顶上悠闲地抽着烟。 “......” 我要把你踹下去,踹进海里去。瑞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愤愤想道。 “这是哪?” “关口边境的外面。” “来这干什么?” “你说想来的。” “我啥时候说了?” “梦话。” “下海去吧你。” 瑞文面无表情地踹了对方一脚,抢了支烟,就这么叼着走到了石滩边上,看着远处小如纸船的巨型货轮。 “那边那座了望台是干什么用的?”他指着远处空置的塔型建筑。 “击毙闯入者用的,里面架着冲锋枪和便携式迫击炮。” “射程能到我们这里吗?” “能。”导演举起了摄影机。 瑞文心知肚明,后续的交流全都是缓解紧张感用的。他慢慢地掏出了手机,划到“扳机”音频上,准备破除遮蔽,好好看看这片通向“外面”的汪洋。 杂音自耳机声孔中一点点流至耳道深处。 你好啊,月亮。 他已经能够毫无波澜地面对眼前扭曲的一切。 月亮有着一双豆大的小眼睛和一张咧开的嘴。眼睛是两座巨大的环形山,嘴巴是一条幽深的河谷。 那鼻子呢?月亮正中央的那个“鼻子”又是什么? 管他呢。 不在乎了,就不可怕了。 瑞文对着月亮下方那个扭曲的小点,张口念诵出了“冥想”的口诀: “预知!” 一艘货轮立刻成了行驶在海面上的无数艘货轮。它们的时间被重叠在了一起,立刻显现出了问题。 “每天货轮进出的数量和进出时间表都是固定的,每一艘货轮都会固定行驶过海平面上的同一个点。” 在科技发达的年代,自动导航几乎是每一艘轮船必备的装置。因此,只要拥有符合规格的导航系统,依照官方划定的航道行驶,每艘船都精准无误地遵循同一条路线并不奇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问题在于轮船之后的那个阴影。 它看起来像一座小小的浮岛,形状很不规则,却被遮蔽很好地隐藏了起来。时间重叠之下,它看起来似乎一直在那,但在将时间拆成线性之后,瑞文发现那座“岛”居然是会动的! 随着时间线的一段段拆开,他发现了其中隐藏的恐怖规律。 “每当一艘货轮接近海平面上的特定位置,‘岛’就会浮起来,当‘岛’消失于海平面的时候,货轮也会随之消失。反过来也一样,在原本海面没有船的情况下,‘岛’浮出来,船就会凭空出现。” “那不是一个死物。它是活的!” 从导演那抢来的烟不知何时整根跑到了口腔里,正被自己细细咀嚼着! 五秒时间到,瑞文解除了“遮蔽”,吐掉了薄荷烟的残渣。他已经明白了水路的真相。 “就像匹诺曹的故事一样啊......” 那座“岛”就像一条鲸鱼一样等在船只的必经航线之上。每当有货轮行驶过它所在的海域,它就会张口把船给吞进肚子里,然后沉入水底,跨越两岸之间的外海,游到另一片区域的内海范围内,再把船给吐出来。 所有跨越远海的水路运输,居然全都要通过一只怪物的嘴巴! 问题在于,那只怪物是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轮船经过的呢?这与码头的事故又有什么关系? 瑞文蹲下身,仔细回想起了码头事故当天的种种细节。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按部就班进行的,那么只有过程中的失误可能导致意外的发生,一个不算特别大,因而没有被及时修正的失误...... 对!那一天的确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齐格飞先生的货柜车抛锚了,由于那个冷柜里的东西非常重要,他不得不出动滚轮工具,拜托随行的另外一辆车先替他把冷柜运输过去。 因为这个有些无关痛痒的事故,那个装着非法偷渡者的货柜被耽搁了一个半小时左右。 那么,这个意外是怎么导致遮蔽出问题的呢? 在短暂休息之后,瑞文再次对着同一个地方念诵了“冥想”口诀。 这次,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码头事故发生当天,3月22日。 “果然!” 那一天,怪物一次都没有出现,海平面上一艘货轮都没有! 可是,根据那天他向林心要来的货轮时间表,那天应该会有三艘货轮进入港口,然后在当天离港才对! “东南码头出事之后,后续的货轮运输计划肯定都取消了。海面一艘货轮都没有,那问题肯定就出在即将来港的第一艘货轮上。” “怪物没能把船成功送达这边,出事的地方必然是在它的出发点,也就是恒特偷渡的目的地,新华尔街区。” “码头事故的真相很有可能是货柜车司机,港口和货轮三方之间的沟通出现了问题,从而导致了一个半小时的出航误差,怪物没能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吞下那艘船,导致它越过新华尔街区的内水,跑到了外海,船只的雷达或其他设备信号干扰了白塔的遮蔽!” 综合自己手上的所有线索来看,这是自己能得出的最准确的推理。 “通过这段推理,能够大致得出几样非常重要的信息。”他在心中默默总结。 “第一,海上有白塔。” “第二,水路没有实际性的屏障遮挡,只要绕过标准的航线,驶出内海范围,谁都可以到外面去,谁都可以进来。” “第三,大型货轮能够干扰遮蔽!”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五章 离开 至此,离开花都,抵达“外面”的两种方法都已经找到了。 要么就靠飞,绕过军方的空防,从高空出去。 要么就靠坐船,避开航线,突破远东区的内海出去。 “嘶,两种方法都很不靠谱!” 军用直升机的安全高度极限是6000米。倘若自己的身体能够承受6500米高空的气压,突破军用直升机的封锁倒是有可能的。但,就凭自己这身板儿,没什么可能。 离开内海必须要找到一艘足够大的船,还得避开边防的耳目。最大的问题在于,自己不知道外海潜藏着什么危险。万一迷失在茫茫海面上,没法回来,又找不着陆地,那就万事休矣。 梅乐斯和其他偷渡者们究竟是怎么被从“外面”偷渡进来的呢? 从警方和他本人的描述之中,偷渡者们同样藏在大货轮的集装箱内,通过正规的港口上岸。 可是,那怪物会准时出现把货轮吞下,阻止它们接近外海。 “嗯,可能是利用了不会干扰白塔信号的小型船只,在内海和外海的交界处与大船衔接。” 只要比预定时间表稍早起航,或略微增加航行速度,就能在怪物出现前争取到一点时间,完成交接。换言之,这些走私犯们掌握着外海的安全行船路线。 掌握了这个事实,不论是恒特案的偷渡之谜,还是马家大案的走私秘密,都自然而然地破解了。 “导演,我们出去吃早餐吧,待会再通知梅乐斯和卫斯理,这是他们两个必须知道的重要信息。” 走私活动依旧在继续着。倘若能够通过严密监控,找出提前起航或航速较快的货轮,也许就能够抓个现行。 今天周六。梅乐斯不用上班,上午就来到了城南,两人在关口外的一家免税店附近碰了面。 “梅乐斯,关于你的过去,你有被装入货柜箱之前的记忆吗?”瑞文询问道。 “根据我的推测,你在进入货柜箱之前应该还坐过一艘小型航船,它把你和同伴从‘外面’带到了内海边缘,然后你们上了另外一艘大船,躲进货柜之内,偷渡到了大洋市。” “这些描述,你有没有印象?” “唔......”梅乐斯忽然攥紧了拳头。这些话语就像一根根针,一把把小刀,一下一下地划着他脑海深处那层朦胧的窗户纸。 红色的大地,瘆白的天空。 自己在跑,在拼命地奔跑。 身后有东西在追赶自己,母亲也在后面。 追赶自己的是母亲吗? 跑吧!!!梅乐斯...... “呜......”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瑞文抓着小伙子的肩膀,随时准备念诵异咒。 “外面,外面有怪物。”梅乐斯扯着头发,颤抖着说道: “还有我母亲。怪物和我母亲的声音是从同一个地方传来的!” “我有十三个兄弟姐妹,住在一个很大的村子里,外出打工的人答应会寄钱回来......但是,但是我们很少收到。” “村子是怎么样的?”瑞文试着追问下去。 “村子,村子是白色的......方形的......一排排巨大的白色方形建筑......我,我力气很大,他们安排我搬尸体,搬到外面去,搬出走廊,搬到一个很大的焚化炉去......” 白色方形建筑?焚化炉?? 这真的是一座村子吗? 他们又是谁? “够了,瑞文先生!”梅乐斯痛苦地弓起了背。 “我想不起来了,我不想再回忆了......” “行,行,就这样吧。这和你无关了,你已经离开那里了。”瑞文找了个偏僻的绿化带,陪小伙子安静地待了一个小时。 在对方彻底冷静下来后,他开始向待在自己体内的林心求助起来。 “心,在你还是人类的时候,乡下的村子通常会是白色方块形的建筑吗?” ‘当然不是。’林心在手机屏幕上写道: ‘那个年代的情况和这个世界几乎一模一样。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停滞了很久,几乎所有的不可再生能源都没有了。’ 瑞文想起了建设机场的事情。由于缺少沥青,相关人员不得不尝试用工业糖蜜铺设跑道,而沥青正是石油的副产物。 换句话说,梦境世界里没有石油,没有煤,也没有天然气。天上的太阳是假的,当然也不存在太阳能发电。花都境内没有核电站,不可能利用核能发电。人们使用的能源不属于已知能源的任何一种,而这一事实被遮蔽合理化了。 “那,你知道任何类似于白色方块的建筑物吗?还有巨大的焚化炉之类的东西?” ‘有。’林心回答道: ‘它们是人类未来综合协会在各地建立的小型实验中心。这些实验中心的存在是公开的,通常位于一些外海的小岛上。’ 又是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 “恐怖大王”的前身是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创始人T教授,梅乐斯和他的兄弟姐妹生活在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建造的实验中心里,而“六旬弥撒”又与来往于这些实验中心的走私犯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存在于梦境世界的阴谋,全都与K-A-D-A-T-H这个组织,以及身为创始人的六个家伙有着直接关系! K是写邀请函给自己的人。他人在现实世界,和侦探公司有着密切关系。 第一个A是爱丽丝.卡罗尔。她是逃亡者们的领袖,可能也在现实世界。 D这个人暂时没有任何相关信息。 第二个A是自己的死对头,害死自己的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身在梦境世界。 T教授是“恐怖大王”本身,同样和自己不共戴天,身在梦境世界。 H这个名号自己只听过一次,是在教授家中的电视机里,代表着“黑兹”。这名创始人同样身在梦境世界。 唉,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告诉卫斯理啊...... 且不提真相究竟会不会让他当场变成一滩血水,倘若警官先生知道事实的全貌,知道自己扞卫的城市,坚守的信念全都是假的,恐怕现在的卫斯理就会一去不复返了。 瑞文忽然意识到,也许隐瞒真相是更好的选择。 倘若在追寻真相的路上继续走下去,梅乐斯会更加痛苦,卫斯理警官的信念会崩塌,而自己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甚至可能让拼命争取的一切付之一炬! 就让这个世界继续以谎言的形式存在下去,“恐怖大王”的事情交给教授和军方处理,自己就此退出故事舞台,兴许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倘若这么选择的话,或许也能帮助梅乐斯避开他的命运终点。 “我决定离开这里了,梅乐斯。”他对小伙子说。 “欸?瑞文先生,您,您要去哪啊?” “放心,我走不了太远。我会在跨海大桥的对岸租个单位,或者找一间旅馆长住,和导演住在一起,你随时可以来探望我,想住在我家也行,只要不嫌上下班太麻烦的话。” 睡了这么久的车后座,也该是时候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了。跨海大桥的那一边距离白塔更近,自己可以慢慢想办法接近“死神”,帮助林心达成目的。 另一个“自己”......先让他这样吧。放出来后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只靠线上联系解决。 “我,我想跟着您,瑞文先生。”梅乐斯大声请求道: “我还需要学习英语,还有生活技能。我......我在这座城市里只有您一个家人!” “行,我没意见。你回去收拾收拾,把我的牙刷毛巾都搬过来。那间房子退租吧,小月是个很好说话的姑娘,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三个人挤一块,外加一只赛博幽灵,得找个三房一厅。先交一个月的租,然后把虚拟经济周转起来,瑞文心想。 “漆黑侦探”还是“漆黑侦探”,但对于梦境世界的真相,他再也不会继续追逐了。 ............ 大桥对岸。 “嘶......身份证明是个大问题啊!” 绝大部分的正规租房合约都必须提供身份证明。倘若自己在大桥彼岸有像小月那样的熟人还勉强说得过去,但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就算认识,也不可能去寻求帮助,因为还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瑞文”的身份必须全部留给另一个“自己”。而自己必须得搞一个属于自己的假身份,重新开始。 “心,你有办法伪造证件吗?”瑞文苦着脸向林心求助。 ‘数据库可以伪造,轻而易举,但是实体证件内部装有特殊芯片,我伪造不来。不过,你可以钻一个空子。’ “什么空子?” ‘梅乐斯的雇主担保签证。虽然永居权还没下放,但他手上应该已经有了一份临时签证书。虽然不能置业,但租房子是可以的。’ 对啊,还有小伙子呢! 瑞文在心中暗喜,自己的无心之举,关键时刻居然反过来帮到了自己! “那合约书上的名字只能签你的了,梅乐斯,你是我们三个当中唯一一个合法市民。军方应该不至于查得这么远,我们租偏僻一点就行。” 签合同的时候只能由梅乐斯一个人去,不然中介可能会连同其他人的证件一同索取。真正入住的时候,自己和导演就能光明正大地跟进去了。 三人中只有自己一个有过在花都租房的经验,看房的任务理所当然落到了自己身上。 “家电齐全是必须的,楼层最好高一点。这附近有许多单位被分成了板间房,一间住十几二十个家庭,主要是低层单位,电梯会非常挤。” 在花都的绝大部分住宅大厦内,高层住户和低层住户使用不同的电梯。 最终,在经过整整一天的物色,问询和筛选后,瑞文选定了位于救恩会教堂旁的宝血街210号,东风大厦40楼的4001号房。 救恩会教堂是他在大桥彼岸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地方。复活节当天,这里曾经举行过盛大的福音聚会。教堂是华丽的哥特式建筑,后方有着一座富文艺复兴气息的大钟楼,由于建筑本身占地面积极大,高度偏低,因此这一片地方的视野非常开阔,甚至能一眼看到对岸的蓝馆和银光大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4001号房93平米,三室两厅,一厨两卫,有个朝东的露台,正对着教堂的钟楼,装着大幅玻璃趟门,家具齐全,月租4800块。 房屋中介非常好说话。最近的租户趋于年轻化,拎包入住的越来越多,像梅乐斯这样的外籍年轻人倒也见怪不怪,合约在两个小时内就签好了。 房门用的是电子锁,有一把备用钥匙,以防全员忘记密码。进门迎面就是一台大电视,以及复古式样的长沙发和贵妃椅。空调是一体式,而冰箱是双开门智能款。 直到搬东西的时候,瑞文才发现了一件让人苦恼的事情。 “这对鸡翅......怎么办?” “死神”的翅膀儿还塞在小电子车的车后箱里,散发出一股羽毛独有的油脂味和血腥味。 “且不提这玩意怎么上电梯......长期离开身体,肉会发臭吧!” 这意味着自己还得定时利用异咒把它接到背上去“保鲜”,然后用异咒重新揪下来。 “平时还是就这么把它丢车里吧。导演,你看着办,开车把它藏到什么地方去,过两天我再去处理它。” 印象中,导演总是知道一些奇怪的地点和偏僻的路径,每次都是那么神出鬼没。 终于,压在箱底的牙刷和口盅被整整齐齐地排到了洗漱架上。 “再不洗澡,我就要发霉了。”忙完搬迁,瑞文一头扎进了浴缸里,把乱得和鸟窝一样的头发泡进水中,开始搓洗。 梅雨季节已经来到了尾声,夏日将至,人身上的汗也多了起来。他没有证件,整整一周时间,只在郊区开过一次非正规钟点房,借用过一次气味浓重的洗澡房。 明天去添置衣物,后天给自己买一台电脑,开始线上工作。 自己这回真的有了家,不是暂时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还有了新的家人。 夜晚,用完简单的外卖,瑞文和梅乐斯坐在长沙发上看起了电视,等待着五月的到来。窗外哗哗下起了雨,窗帘翻飞,教堂的彩窗亮了起来,将十二幅神明的画像投入眼帘。 今天是周日,教堂要做礼拜。 “神在看着你呢!”瑞文看了眼教堂,回过头打趣道。 梅乐斯微微点了点头。这是他自己做梦也想象不到的未来,尽管有可能不是真实的,尽管真相可能残酷得让人崩溃,但他愿意付出一切来维系这个美丽得像童话一般的谎言。 “心,我有个问题想问。”瑞文拿起手机,询问自己唯一的同类。 “你知道一共有多少名上位存在吗?” 包括自己在内,他如今知道的奥法守秘人共五名,外加一名已经消亡的“酒神”。 ‘不包括你在内,我能够感知到的上位存在共十个。’林心在屏幕上给出了答案。 “加上我就是十一名,还有一个倒霉的‘酒神’,十二名上位存在。” 看来自己已经认识一半了啊! “一名上位存在对应着一名奥法守秘人,所以,存在过的奥法守秘人应该也是十二位,我说得没错吧?” ‘不。’林心否定道: ‘有的上位存在由不止一个人类组成,也有的上位存在,和人类毫无关系。’ “和人类没关系的有谁?” ‘星火,暗面。’ 暗面?那不是光辉家族所掌握的异咒派别吗? “心,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被那些不寻常的力量选中的呢?” ‘我当然想过,没有任何猜测是确凿的。不过,在南极看过那些陨石残骸,结合我本身的一些认识整合过后,我有了一点想法。’ “能说来听听吗?” ‘包括人类所熟识的母星,地球在内,所有的星球都是活体,祂们的生命形态不是化学或生物学公式能够解开的。尝试破解祂们的生命形态,就像我们身体里的细胞试图破解我们的生命形态一样。对于这些细胞而言,我们是星球,而我们脚下的星球是宇宙。’ 瑞文类推了一下林心的说法。 “细胞的体内寄宿着更加小的生命形态,同样无法被现代科学发现并理解。在它们的眼中,细胞是星球,我们是宇宙,这样类比对吗?” ‘类似。星球是宇宙里的细胞,宇宙是别的什么东西内部的细胞。运用这样的比喻,我们就能类推出那些陨石的性质。’ “细胞,星球,宇宙,在这个比喻里,万事万物都同时是这三种东西,也同时是生命。”瑞文分析道: “陨石在人类眼中没有达到星球的量级,却比细胞的量级大,所以陨石和我们约处于同一个量级。陨石是生命,我们也是生命,我们是母星的细胞,陨石是其他星球的细胞......我想我明白了。” 他抽了抽手指。 “这就相当于,另一颗星球的细胞入侵了我们母星的免疫系统,消灭了许多原生细胞,害母星生病了?” ‘可以这么说。我们的母星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生命。在这种极端情况下,它的少数原生细胞发生了改变,成为了不同于其他的存在。如果人类是蚂蚁,那上位存在就是大象。’ “蚂蚁和大象虽然存在着巨大的体型差异,但这差距并没有达到细胞和星球那么大。所以,在量级上,上位存在和人类依旧能算作同一等,对吧?” ‘嗯。这种改变存在两种可能。’林心继续道: ‘其一,母星的免疫力被激化,造就了少数对抗入侵者的超级细胞。’ ‘其二,外来细胞影响了正常的细胞,产生了少数癌细胞。这些细胞胡乱对抗,两败俱伤,最终让星球的状况愈发恶化。’ 这和先前的“内脏论”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瑞文心想。同样是外来异物入侵,产生排异反应,摧毁了原本的免疫系统,原生器官挣扎求存,相互对抗,却不可避免地走向毁灭。 “那么,我们奥法守秘人究竟属于哪一种?”他又问道: “是免疫系统生成的超级细胞,还是产生突变的癌细胞?” 林心在屏幕上回答道: ‘根据我的推测,两种各参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需要真相 一半一半。 倘若林心的猜测没错,那么有半数的上位存在是由地球的原始意志所催生。 而另外一半,则是被异星所侵蚀的“癌”。 世界意志和癌混在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甚至说不清谁好谁坏。 自己究竟是世界意志还是癌? “可是,这解释不了我们为什么这么特殊。”瑞文把一把番茄味薯片塞进嘴里,薯片袋子丢给梅乐斯,瞄了眼电视屏幕上的《星球大战》。 ‘主观而言,要说我们有什么特殊,只能说是特别走运。’林心分析道: ‘地球本身造就了许许多多的世界意志,而异星也侵蚀出了许许多多的癌。但是,他们绝大部分都没挺过自身内部的异变,死了,或变成了怪物,人类体内的排异反应加速了自己的死亡,地球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邪神和我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瑞文追问道: “邪神的量级和上位存在一样吗?又或者说,邪神之于上位存在,已经跨越了一个量级,是星球和细菌之间的差距?” ‘事实上,按照我刚才的比喻,我们的母星本身和其他的星球一样,都属于邪神的范畴。地球是邪神,太阳是邪神,月亮也是邪神,祂们的量级一样,只是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就和蚂蚁大象的差距一样,有强大的邪神,也有相对弱小的邪神。’ “所以,这个世界毁灭的本质,其实只是一个强大的邪神抖了一些细胞到我们所生活的星球上来?” 以人类的基准而言,打个喷嚏,揉揉眼睛,甚至什么都不做,都有可能把身体上的细胞以某种方式散播出去! ‘嗯。’ 那么,邪神的碎片又算是什么呢?瑞文心想。 卡梅隆和自己的量级是一样的吗?又或者,祂是我永远无法理解的星球般的存在? 算了,不想了。再怎么说,这也只是我们两个“细胞”量级的存在瞎搞出来的比喻,存在诸多偏颇。 看了会窗外的雨滴,吃了会薯片,他忍不住又开始了瞎想。 宇宙量级的生命之于我们,又是怎样的呢? 逃亡者之于其他的星球,又是怎样的呢?他们会摧毁其他星球的免疫系统,还是被其他星球的免疫系统消灭呢? “心,你曾经也和我一样,以人类的身躯在梦境世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吧?” 瑞文又开了袋小熊软糖,随口问道。 ‘嗯,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也不是我不想,而是根本做不到。’ ‘这么小的身躯无法支撑上位存在的能量循环。人的胃袋只有不到两升的容量和一分钟三次的蠕动效率,而食物提供的化学能更是微乎其微。我在踏足地面的一瞬间就已经开始吃不消了,没过多久,我就炸成了一堆囊肿和碎肉,感染了共处一室的所有人,牧师,修女,信徒,唱诗班的孩子们。” 她死在一所教堂里? 瑞文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大钟楼,他隐约想起,心的父母都是虔诚的教徒。 ‘幸运的是,我的残余和受害者的尸体被处理得很好,直到火化成灰之前,没有被任何人直接触摸过。否则的话......’ “否则整个梦境世界就都成了你的意志。”瑞文后怕地接上了话。 ‘嗯。我一点也不想那样。或许我的确还保留着一丝属于人类的物欲。我偶尔也想吃好吃的,做漂亮的指甲,睡懒觉,刷视频......可是没办法,大象不可能重归蚂蚁的世界。想要维持一个上位存在的完整形态,再怎么说也得有超级核电站级别的能量供给,甚至更多。这是为什么世界上不能有更多上位存在的客观原因。’ “这么恐怖?!”瑞文不禁咋舌。 ‘嗯。所以我才说你在某种程度上是幸运的,大部分上位存在都只能以化身的形式与人类间接接触。我也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来支撑自己的能耗的,但你就是做到了。’ 呃......致死量的糖分?瑞文顺势嚼掉了一把彩色软糖。 “这么说来,还有一名奥法守秘人和我差不多,他的名字叫弗朗哥.阿特米斯。” 自己在电视机里看见弗朗哥老先生的时候,他正置身于一个有壁炉的房间内。换句话说,他的身躯不会比那个房间大。 那是他的本体,还是化身? 关于上位存在的话题又持续了一小会,多半是胡诌和瞎推敲。林心的措辞永远都是那么一本正经,仿佛所有的假设都是理性而严谨的事实。 五月在春雨中悄然来临。深夜零点,瑞文走进了他的新卧室,脱力地倒在了海绵床垫上,头顶是隐没在夜色中的贝壳形电灯。 床套,被子和枕头都没来得及买,但这两米长的床垫已让人无比满足。窗外雨声沙沙,正是最好的助眠曲。 食物的美好,身体的放松,家人的陪伴。 倘若自己最终舍弃了这副人类躯壳,成为了完整的上位存在,这些是不是就再也感觉不到了? 瑞文迷迷糊糊地想着,合上了属于人类的眼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5月1日,清晨。 教堂的钟声清脆地响了起来。 瑞文的眼皮跳了几下,看见了一大团深绿。 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大丛藤蔓,在床上盘根错节,绕得到处都是! “心,你干什么?!” 他弹起身来,发现藤蔓们伸出了窗外,正在鼓捣大楼外墙上的皮线光缆! “你,你小心点,别害整栋楼的光纤路由器同时秀逗啊!” 滴! 他放在床边的手机忽然亮了,上面弹出了一条聊天信息: ‘你别乱动。’ “行,行......你在那弄多久了?” ‘从你睡着开始弄到现在,八个小时。’ 怪不得要趁我睡觉弄,不然我就得一动不动地当八小时木头人...... 又过了半个小时,林心发送了一个“ok”的手势,所有的藤蔓都变成了枯黄色,从手上脱落了下来。 瑞文把枯藤踢到一边,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手机里多了一大堆未读信息,全都是给“漆黑侦探”的论坛私信。 “唔,看来我是真的有点名气了啊。”他坐在床边,一条条地处理起了信息,顺便给卫斯理打了个招呼,表明“漆黑侦探”还活着。 “垃圾信息,垃圾信息,垃圾信息.......这什么鬼啊!” 瑞文眯着眼睛,把弹出屏幕的不雅照片删掉。 “心,你的过滤程序出问题了,我看到了很辣眼睛的东西!” ‘我待会去看看。’林心在屏幕中说道。 又删了一会信息,瑞文感觉自己该去吃早饭了。这个时间点,梅乐斯早就出门上班去了,能陪自己的只有导演。 忽然,屏幕中探出了一条来自卫斯理的聊天消息。 ‘请帮助我,我需要真相!我需要真相!!!’ 啊??? 匪夷所思的求助信息让瑞文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试探性地发送了一条回复: ‘你怎么回事?’ ............ “5月1日。我还在试图回想起那些不见了的记忆......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不正常的好像是我自己。” “但是我还清楚记得12年前的一件事。那时我还在上高中,有一艘奇怪的船在清晨开进了码头,里面装着一整船的怪物......对对对,就像墨斗鱼一样,流着浓黑墨汁的墨斗鱼,一整船的墨斗鱼。” “一群身穿白衣的士兵冲了过去,把墨斗鱼往船舱深处塞,然后喂子弹进去,一梭一梭地喂,墨斗鱼从船舱另一边的窗户逃了出来,掉进了海里,墨斗鱼变成了尸体......” “士兵把我和舍友叫到操场上,全宿舍窗户向海的寝室门都开了,人被赶到操场上,分批运到了监狱中心医院。在一个白色空间内,我签了厚厚一份协议,然后有人给我来了一针,让我吃了颗红绿双色的胶囊,然后,然后那段记忆就没了,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一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在不久前重演了一次,也许是出于操作失误,它反而让我想起了多年之前的真相......” “今天我觉得我开始找到线索了。我的电脑上有一段未命名的音乐波形图,可能是那些给我洗脑的人觉得不重要,没有删除......它一定藏了什么秘密!” “我打算运用AI软件把这段波形图重新转换成音频,也许那会是过去的我留给自己的信息。如果我能破译这段信息,就说明我脑子没问题,是这个地方,这个地方隐藏了某种阴谋!这个阴谋害死了我的同事,害死了重案组第八小队副队长朱丽亚,害死了我的六名警察同胞们!!!” “呼......呼......” “如果你看见了这些视频日志,就说明我在寻找真相的过程中遭遇了意外,同时也证明我所说的阴谋的确存在。如果你是和那些士兵一伙的人,很抱歉,在你破译这个文件的瞬间,傀儡程序已自动将拷贝发送至各大视频网站和相关部门手中并置顶,将我寻找真相的过程公之于众......” “这个世界有问题。我,我一定会找出真相!” 一间昏暗的卧室内,卫斯理结束了视频录制,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深深陷于黑暗之中。 剥落的墙壁上连着无数的图钉和细线,贴着一张又一张纸片。 “真相,真相......真相越来越近了。” 冷静了将近半小时后,他重新打开电脑,启动自行编制的AI程序,将那一张张的波形图输了进去。无数行代码自动运作,有条不紊地破译着。 20分钟后,一个WAV档案下载完成。卫斯理大口喘着粗气,迫不及待地挪动鼠标,在开启图标上点击了无数下。 传入耳中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失真的声音。 “总算让我逮到你了,小子。” 小子?这,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不,调查全都是双向的,你越了解我,我也越了解你。你,还有那恼人的另一个你。” “和你认识的世界说再见吧,小虫子。”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卫斯理忽然痛苦地抓住了头发,那声音就像一千根利针,同时穿刺进了自己的耳蜗,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墙上的线和纸张仿佛有了生命,哗啦啦地飞了起来,到处扑腾着翅膀,线勒住了他的脖子,留下一道道血痕!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啊,啊......啊?” 卫斯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十根指甲荡然无存,鲜血一颗颗冒了出来。 墙壁上,所有的资料都被他撕了下来,连同墙皮一起,白色的墙皮碎屑扎进了他的肉里! 我还活着,吗? 卫斯理再度扑了起来,扑到了电脑屏幕前,鼠标在重播键上画着圈。 他想再听一遍,可是本能的恐惧在拉着他。 你,另一个你,小虫子。 音频中的中年男人声音透露出了这些关键信息。 “果然有问题啊!”他抬头看向不亮的灯泡,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我就说嘛,一名活生生的警花,怎么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变成墓园里一棵直愣愣的树!” “果然都在向我瞒着什么东西!这群混账!!” “是你们害死朱丽亚的!!!” 几分钟后,他用流血的手指抽出一杆笔,刷刷写了起来。 “中年男人只讲了三句话,后面的一段嗡鸣声有着某种特殊的作用。可是出于不明原因,我并没有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是少了些什么东西吗?” 卫斯理看向那些波形图文件的下载日期,快速地自言自语起来: “4月22号,我是在4月22号的早上得到这些波形图的。4月22号......那天是周六,我要轮值,这个时间我应该在回虚安部办公室的路上,但我是不会在路上拿出我的笔记本电脑的,那天我肯定在回岗位的途中去见了谁。” 自己去见的那个人,一定知道全部的真相!! 思考,卫斯理!他命令自己的大脑。 必须推理出那个人是谁! “下载文件的时间距离当值迟到还有二十分钟,那个地方距离花都警署总部必然不超过二十分钟路程,只会近不会远。从家到办公室的路上的大部分建筑都是写字楼,我不可能进去,更不可能坐下拿出电脑......” 自己可能停留的地方只有一个! 卫斯理啪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将它夹在腋下,从居所冲了出去,直奔夜市酒吧街。 “梦寻秘境”入口处。 卫斯理走下狭窄的台阶,来到了上锁的玻璃门前。 就是这里! 他就这么坐在台阶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随着提示音,它自动连上了一个无线网络,是附近一个网吧的wifi。 对,自己当天停留的地方就是这里,自己打开笔记本电脑的地方就是这里,自己和某个人约在这里见了一面! 键盘上一片猩红,全都是他自己的血。 卫斯理死死盯着玻璃门的那边,仿佛要用目光将玻璃烧穿一个大洞。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聊天软件上,有人给他打了声招呼! “这是,‘漆黑侦探’......” 他会是知道真相的那个人吗? 卫斯理立刻在加密论坛中搜索了起来,不搜不要紧,一搜之下,所有关于这名网络侦探的小道消息全都弹了出来。 “恒特案!这个人经手过恒特案!”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请帮助我......’ 他的手指颤抖着,在手机屏幕上留下一个个血指纹。 “......我需要真相!我需要真相!!!”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七章 装疯 ‘4月22号,是你给了我那些波形图吧?我听了,我把它们重新变成了音频。你肯定知道恒特案的真相,那六名警察死亡的真相!真相必须被公诸于众,有人在操纵我们的脑子,这地方整个都有问题!’ 波形图? 嘶,当初自己没考虑到现代电脑技术连把图片转化回声音都能做到这点。 瑞文的脑海中立刻捋请了两个事实。 警官先生少掉了部分记忆,不然他不可能不知道是谁把波形图给他的。 另外,他的精神已经接近了崩溃状态。 自己才刚刚安定下来啊...... 瑞文皱着眉头纠结了会,斟酌着询问对方道: ‘你怀疑你的记忆被人修改了?’ ‘对!’ 对方立刻回复道: ‘我就知道!12年前那段记忆不是假的!我的脑子没有骗我,是那些上面的人在自己骗自己!’ 他什么时候被军方逮去清了记忆? 瑞文很快就回想起了植物园事件当天突然黑掉的监控画面。 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也不知道究竟清掉了些什么,出了些什么问题。怎么办?倘若自己放任他这样下去,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冷静,我可以帮你回忆真相。半小时后,我会和你进行一次单向的视讯通话,你必须向我展示你的完整脸孔和所处环境,而我不会露面。不允许录音,录像,抄写文字等任何能留下痕迹的操作,否则我拒绝帮忙。’ 事态不容乐观,文字通信效率太低了,自己必须把控对方现在的状况,防止他忽然失控。 ‘心,保密工作待会就交给你了。’ 瑞文匆匆下楼,在对面的小卖部买了笔记本,笔和一卷黑色胶纸,把手机的镜头给贴了起来。他本想向林心请教虚拟通信的方法,但转念一想,对方也是个手段了得的资讯科技专家,还是最原始的防窥手段比较保险。 接下来的20分钟,他快速地熟悉了一下AI变声模型,抢走了导演的电脑,手机画面往电脑上一接,然后开启了视讯通话。 卫斯理所在的地方被完整地映到了电脑屏幕上。那是一条无比昏暗的楼道,画面中有着许多暗红色的污迹。 卫斯理用衣袖擦了擦沾染到镜头上的血污。此时的他心情无比亢奋。 “这样,可以,吧?告诉我,保证,不会,背叛你。” 通讯彼端,瑞文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十个血肉模糊的指头,然后是那张尽是淤青和擦伤的面孔。白色卫衣上的血痕甚是显眼。 对方没有开变声器,也没有做画面处理。他的话语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变成了一个个断裂的短语。 “你先告诉我你人在哪,身边有没有别人。”瑞文思索片刻,平静地开口道。 “没有,我在,见面,的地方,门锁了,我在,楼道里,就我自己。” 屏幕摇摇晃晃,对方的精神状况依旧极其不稳定。 “你是从哪天开始发觉记忆不对劲的?”瑞文问道。 “4月27号,记得,清清楚楚,我从,那天,开始,录视频日志,不会,忘掉,这些,日期。”卫斯理强调道。 “行。我接下来会讲述一些事实,你必须逐一告诉我这和你的现有记忆是否冲突。”瑞文提出了要求。 他必须清楚知道军方清除了卫斯理的哪些记忆。 “好,没问题,我相信,你,你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正常人。其他人,全都,有问题,我,很,清楚。” ...... 一个小时后,瑞文口干舌燥地停了下来,放下手里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 军方的记忆清除技术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他们不仅能精准地模糊化或完全消除某些特定的记忆片段,甚至还能用虚假的部分填充上去,让被篡改的部分完全合理化。 另一方面,当事人身边的所有相关成员可能全部都接受了相应的记忆处理,或签署了保密协议,以确保一切天衣无缝。 从结果来看,卫斯理完全忘记了瑞文这一号人的存在,也不记得自己和“漆黑侦探”之间的合作,更加不记得恒特案后续的一系列追查发现。军方同时删除了储存在他电脑里的一切相关文件,包括他拷贝下来的123号元素数据。 只有4月22号的波形图因为没有命名,被对方当成普通文件忽略了。 对面,卫斯理也说累了,但他的眼睛不肯从屏幕上挪开。 “怎么样?”他喉咙沙哑地问道: “找出,问题,了吗?” “......” 瑞文迟疑了。他不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办。倘若告诉卫斯理记忆的真相,他必然会一条路走到黑,最后等着他的只有化成血水一种结局。 但,要是当着他的面否定这一切,恐怕这家伙会当场崩溃。他很理解这种精神状态,这就是“过去”的自己,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要去向何方。 “......我找出问题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最后,他下定了决心。 “但是,如果要抵达真相,你接下来必须完完全全地依照我的指令去做。” 卫斯理的表情僵了一下。 “我,回答,你,这么多,问题,你,还是,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你,而是让你理性地作出权衡。我可以立刻告诉你真相,但是然后呢?” 瑞文停顿了一下。 “我们被笼罩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机关的阴影下。不论你的黑客技术多么厉害,手段多么高明,一旦将消息公之于众,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屏蔽信息,清除记忆,掐灭你我。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可就再也没有真相的知情者存在了。” “一群,疯子,能有,什么,能耐?” “不要被你心中的固有偏见给骗了!”瑞文厉声反驳道: “疯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最心狠手辣的家伙!他们会想尽办法向正常人证明自己是对的,甚至扼杀正常人。不想被扼杀,你就必须融入其中!” 卫斯理愣了愣,随后,五官扭曲了起来。 几经迟疑后,他张口吐出了一句完整的句子。 “你要我去迎合那些疯子?你要我去加入他们?” “对。” “不行,他们会联合起来欺骗我,再给我洗脑。要是我把好不容易找到的真相又给忘记就完了!” “你必须这么做!!”瑞文几乎是吼出了声。 “你必须装疯,混进他们当中,那样他们才不会发觉异常。那些疯子里还有你在乎的人吧?肯定有的!现在,立刻,马上,把他们的名字给我说出来!” 声音经过AI处理,就像大型猫科动物的咆哮。 “......我的父母。”卫斯理被对方的态度吓了一跳,表情终于软化了下来。 “家里的爷爷奶奶,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们......还有小娜。” “他们全都疯了,他们全都认为是我不正常,需要精神咨询。但是,我不想连累他们,也不想让他们难过。” “那就去把你的手包扎一下吧。”瑞文不带感情地下了指示。 “找个地方洗掉你脸上的血,换掉衣服,整理好你的仪容,把你自己伪装成疯子,要看不出一丝破绽的那种。这是疯子的世界,只有让他们相信你也是疯子,你才能活着接近真相。” 屏幕对面,卫斯理用没了指甲的双手紧紧抓住了额前头发。过了一会,视频通话沉默地结束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对方再次发起了通信请求。 这次,出现在屏幕前的是外表几乎完全恢复正常的卫斯理。他换了身黑衣服,在脸上贴了几条创可贴,努力伪装出与常人无异的表情,坐在自己的卧室内。房间里开了灯,凌乱的墙壁和地面也被收拾了一番。 “不过关。给我去睡八个小时,你的精神面貌太假了,一点都不像疯子。”瑞文冷冷地判了不合格。 “只有我一个人和你一样正常,只有我知道真相是什么。你必须听我的,不准说不,不准问为什么,懂?” “......懂。” 总之,先试着通过命令把对方的精神状态给调整过来。他那样子像是几天没合过眼,压根不可能好好听人说话。 对方关掉了通讯,不知道有没有乖乖听从指示。暂时摆平了这家伙,瑞文长舒一口气,在沙发上瘫了下来。 讽刺的是,警官先生是完全正确的。他在心中唏嘘道。 此时此刻,自己不也在装疯卖傻,以求融入这个巨大的谎言之中吗? ............ 与此同时,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 “丁主任,这些数值报告是在监狱中心医院测的,可以留作参考。这个月内,每个星期都要给这个年轻人做一次血液化验,以及一次脑部断层扫描。” “没问题,我可是从小看着小瑞长大的。”丁筝主任从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手里接过厚厚一叠报告书。 “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情。幸亏您决定来这里。” “教授,您和丁主任早就认识?”瑞文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插嘴道。 “是我请他去大学讲课的。”丁主任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薄荷糖,剥开一颗扔进嘴里,又递给瑞文一颗。 “也得亏我和他认识,你在自家附近还能多个‘内应’。签完这几份东西,赶快打电话给小雪,带点东西回家去。喏,我这里还屯了点红糖姜茶,你拿回去给小雪例假喝。虽然和热水一个效果,但是心理作用也是作用。” “别着急赶人走。”教授打断了丁主任。 “瑞先生,先跟我来一下,我要带你去见几个人。” 瑞文跟着教授坐电梯上楼,到了住院部,在那里,他看见了自己的网友。 “马斯?” “啊?原来那个人是你啊!”身穿白领西装的马斯惊讶地回过头来。 病房内还有几个人。 坐在圆凳上的罗迪尔格先生,马斯的叔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躺在病床上的拉贝尔女士,马斯的姑妈。 还有,肩披金棕长发,轮廓宛若画中神女般优美的玛拉贝拉女士,拉贝尔女士的母亲。 瑞文所认识的四位马家人,此时全都同聚一堂! “也许你们中的一些人已经认识他了。我重新介绍一下。”教授把瑞文向前推了一步。 “瑞先生是催眠暗示疗法的成功案例。这套方案已经足够成熟,相信能被运用在拉贝尔女士的后续治疗上。” “您好。”拉贝尔女士从病榻上坐起了身,温和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清澈,脸色红润,看起来不像有任何精神问题。 她的母亲微微俯下身子,拨弄了一下女儿的头发。 六人在单人病房中针对催眠暗示疗法进行了一段简单而小声的讨论,并向瑞文询问了一些简单的细节问题。 “谢谢您宝贵的建议,普雷斯考教授。”拉贝尔女士转身看向屋内的其他人,垂下了修长的浅色睫毛。 “现在,我希望能和我的女儿单独交流一下。能请诸位男士稍稍回避一下吗?” “当然,女士。”教授点了点头。 “瑞先生,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可别替我向你妹妹问好,记得我们的下次预约时间。” “我明白了。”瑞文点了点头,抱着丁主任给的红糖姜茶,转身拐向逃生梯,三步并作两步跑,离开了医院,小跑在明亮的街道上。微风呼呼地吹过面庞,带来一阵阵早餐档的油条香味。 他终于能回家了! 这一个多星期的经历感觉还是那么的不真实。他先是被军方以走私嫌犯的身份扣押,然后又协助他们破获了天堂会的走私窝点。 最后,他成为了军方的秘密内应。 这本应是只有侦探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过了一会,他才想起了给小雪打电话的事情。 “喂,小雪,我今天回家过夜,要我买什么东西回来吗?” “哦。你还知道回来啊。”瑞雪在电话那边冷冷地说。 “......”瑞文一时语塞。 “番茄炒鸡蛋,排骨汤还是糖醋排骨?家里就这几道菜的食材,想吃别的就买齐材料回来。对了,路过家附近的那家化妆品店的时候,给我买一盒遮瑕膏套装,就在入口摆着,最便宜那个,99块钱的。” “唔?” “赔罪用的。你知道转那十万块回去多麻烦吗?算了,照片发给你,是这个,别买错了。最近几天同学都说我黑眼圈重了,我要遮一下。” “买回来,好好道歉。形式主义上,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行。” 瑞文低下头,摘下眼镜,用衣袖擦了下眼角。 他已经完全康复了,再也不会被那些可怕的精神问题困扰,也再不会给妹妹添麻烦。 而在他的身后,有着诸多默默支持着他的坚强后盾。 丁主任,齐格飞先生,还有教授。 医院病房内。 上位者轻轻咬着女儿的耳垂,两人轻声细语地交谈着。 “那个人是在装疯吗?还是真的已经疯了?” “我不能确定,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现在的灵魂并不完整。恐怕,他用某种极端的方法把自己的灵魂对半扯开了。” “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以那个层次的存在而言,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别担心,我的孩子。只要按照计划一步一步走下去,最终结局必然会向着我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死亡不代表退出,这场属于上位者们之间的博弈会以瑕光的胜利作结,我们所爱的人全都会得到拯救。” “嗯。”上位者的女儿仰起下巴,露出了一丝苦笑。 “为了捷蒂,我不存在的儿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东岸西岸 五月的花园街街边开了一溜山楂花,而宝血街的绿化带上挤满了海棠。 “啊?你不知道吗?公寓已经退租了啊。”罗苹咖啡馆内,涂着亮珊瑚色口红的小月磨着咖啡豆,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退租了?!”瑞文同样一脸惊讶。 “嗯。金敏先生说他要搬去其他地方了。朋友一场,我只收了一个月的违约金,剩下的都退回给你,你可以待会去账户查收。”小月露出了可爱的酒窝。 “唔......我明白了。”瑞文转身摸出了手机,上面还存着金敏的号码。 也不知道军方有没有对金作出解释,作出了怎样的解释,他又跑去了哪儿。 嘟。嘟。嘟。 “打不通。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嗯,待会打电话去问问仓储部的邝太太,看看他有没有照常上班。” “......” 通讯彼端,辛迪药业公司仓储区,戴着口罩的梅乐斯看着自动挂断的手机屏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生怕自己会不小心说露馅。 “谁来的电话,小金?”部门主管邝太太冷不防地冒了出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式英语。 “除非家人出事,老婆进产房,否则工作时间不准聊私事。” “......是瑞文先生。” “嗯?小瑞找你?不是我还挺好奇你和他什么关系的,又不是同学,怎么就那么关照你。哦唷!”邝太太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居然打到我这儿来了!” “邝太。”瑞文坐在咖啡馆里通电话。 “金敏先生最近有正常上班吗?” 邝太太和梅乐斯面面相觑。 “哦,他好得很呢!全勤,该处理的单子都没落。”邝太太故意大声说道: “放心,在我的部门人人平等,没人敢欺凌少数群体。” “那就行。不打扰您了,一切平安就好。”瑞文在寒暄两句后挂掉了电话。 没事就行。这可能是军方的安排。金离开了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跟得我太近,也不晓得会不会被找麻烦。 一个小时后,梅乐斯在午休时间溜到了外面,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辛迪药业公司位于城东中心区,花都最为繁华的金融商业地带,蓝馆就在两公里开外的地方。 海的对面,他的新家坐落在相当空旷的地方。梅乐斯甚至感觉自己从这里看到了那个挂着素色窗帘的大露台,看见自己晒在上面的衣服。 过了一会,他掏出手机,打给了另一个瑞文先生。 “瑞文先生,刚才......” 啧,我是没想到这件事。 海滨的一处小树林里,瑞文用颈窝夹着手机,双手正不停地鼓捣着那双羽毛软趴趴的翅膀。 要思考的事情实在太多,他忘了另一个“自己”可能会察觉到搬家的异常。 “下次他打来,向他道个歉,就说你找到了同伴,专门帮助外佣解决住房问题的互助团体,不麻烦他了。” “好的。唔......瑞文先生,我以后不能再和另一个您见面了吗?” “最好不要。他现在有属于他的生活,属于普通人的生活,暂时别去打扰他。我目前也不能去见我妹妹。以后怎样,以后再说。” “导演,帮忙扶一下!”瑞文挂掉电话,费劲地把一对“鸡翅”举过头顶。 这种保鲜方法麻烦至极,还很痛。好不容易把翅膀接上去又重新弄下来,他满手满身都是血。 为了日后接近白塔和“死神”,他的飞行能力必须保留下来。 花都东岸,“普通人”瑞文下班离开,去体育馆健身房稍微练了练。他想多少把臂力和腿力锻炼起来,好让自己多一丝防身能力。 然后,他在快收摊的菜市场买了几把半价蔬菜,帮瑞雪提了一箱乌龙茶,取了叔叔瑞雷寄来的快递,朝家里赶了回去。 “都安排好了?太谢谢了!” 夜晚,他在书房内给人事部偷偷地通了几趟电话,把军方渗透进辛迪公司的卧底安插妥当,松了一口气,莫名有些沾沾自喜,感觉自己还颇有当军事特务的潜质。 花都西岸,“奥法守秘人”瑞文气喘吁吁地抱回了床品,电脑,饮料和一堆零食,回到东风大厦4001室,在铺好的床铺上滚了两下,试试质感。 然后,他去隔壁房间旁观起了导演的电影剪辑过程。 “许多的电影在初映之时便已完全脱离了导演本身的意志。” 导演在电脑上专心致志地剪着片段,把数条互不相干的片段以闪念技法塞进了长片之内。 “初版剪辑是属于每一个导演的秘密,不允许任何人干涉,有时甚至不会被任何人看见。可惜的是,它们最近也沦陷为了商业宣传的代名词。” “嗯哼。”瑞文趴在椅背上,不说话,安静地盯着剪辑软件看了好一会。 然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为什么我看起来一点不像我?” “因为你在以别人看你的方法看你自己。”导演回答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还真不讨喜啊我。”瑞文翻起三白眼,发现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个毛毛糙糙的红色死结。更多头发打成的死结正挂在椅背上。 自己居然会在梦境世界无聊成这样? 换做之前,自己做梦也想不到时间能够被如此奢侈地浪费掉。 又过了一会,他干脆把自己的电脑和椅子也给搬了过来,边看剪辑,边看“漆黑侦探”的论坛圈子发酵成了什么样子。 在林心的帮助下,他建立了一套简易的AI数据统计模型,能够自动统计每日论坛帖子上出现最多的关键词,从而掌握暗网的舆论风向。一套加固的通信筛查模型,以确保流进自己手中的私信不掺水,不含垃圾。 “嗯,毫无悬念,‘漆黑侦探’的拥护者和‘六旬弥撒’的拥护者成了死对头。” 加密论坛上,双方已经互相攻击了起来,甚至互挂起了人头悬赏,有些看起来像赌气,有些则不像是在开玩笑。 “也不知道我的一颗头在他们心目中能值多少。”瑞文暗忖道。 有“守林人”的保护,他不担心“漆黑侦探”的真实身份暴露。而他可能暴露的下线,另一个“自己”正处于世界顶级军事组织的严密保护下。 这时,他在数据统计结果中看见了“阿尔德福兄弟”的关键词。 “阿尔弗雷德.阿尔德福,不就是之前试图暗杀自己的枪手吗?他还有个兄弟?” 瑞文的目光一下集中了起来。 “阿贝得.阿尔德福,狮子亡魂案凶手,十二名男女被其砍下头颅。4月18号,他死于新华尔街巨嘴鸟湾监狱,尸体呈碎片状。” 理查德.皮克曼的画作就是那天途径巨嘴鸟湾监狱的时候产生的异变! 这下子,他几乎能完全肯定那天巨嘴鸟湾监狱里发生了和“恐怖大王”相关的事件,就和恒特的爆炸差不多! 滴! 一则英文信息通过重重滤网的筛查,跳到了他的设备界面上。 是一位昵称为“克雷”的用户,头像是个有点渗人的兔子头套。 ‘漆黑侦探,你接调查委托吗?’ 瑞文挑了挑眉毛,迅速用英文回复道: ‘酬金,内容,目的,抵押物。退出去,以此格式再敲一次门。我不喜欢没有准备的客户。’ 两分钟后,克雷的消息再度发了过来。 ‘酬金:4000稳定币。’ ‘内容:调查阿尔德福兄弟之死的真相。’ ‘目的:打赌。’ ‘抵押物:1000稳定币预付款。’ 4000稳定币......为了打赌花将近三万块聘请“漆黑侦探”调查?瑞文有些摸不清楚网络世界的脑回路。 嗯,比起真相或金钱,这个克雷或许更在意流量。同时蹭到“漆黑侦探”和“阿尔德福兄弟”两大论坛话题的热度,他的知名度肯定会往上窜。说不定,他在某处有个百万直播间,正有一堆人通过他的屏幕,观望着自己的反应。 ‘不接。’ “漆黑侦探”冷冷地拒绝了对方。 ‘我想,被漆黑侦探痛骂一通也能迎合你的粉丝需求。你甚至还能省点钱。我可以帮你发个公开帖,好好骂你一顿。我绝不接无厘头委托,哪怕你开4000非稳定币的价。’ 一不做二不休,他真的在加密论坛上开了个帖子,把对方匿名骂了一通。内容是AI生成的,杜绝了一切个人措辞风格,不含脏字,却句句扎心。 ‘廉价娱乐的制造者。’ ‘跟风追流的蝗虫。’ ‘沉浸于享乐中的小丑们,我不是你们哗众取宠的帮凶。’ 且不提阿尔弗雷德.阿尔德福死亡的真相对自己不利,“漆黑侦探”本身就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 这则帖子刚好用来树立他的原则和人设:目中无人,脾气臭,绝对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从帖文置顶的一瞬间起,就像引爆了一颗深水炸弹般,阅览数和关注者一秒一跳,不到半小时就破了百万! 这可是工作日......你们真闲啊!瑞文无奈地想。 若菲自己就是当事人,他肯定怀疑这数字是花钱刷的。 嘶,怎么还会有一票人表示想挨我骂的? “漆黑侦探”在灰白双色的加密论坛上百无聊赖地晃荡了一圈,目光不经意扫过了382楼楼主的昵称。 爱西。 回复内容为: ‘你自己不也是个小丑吗?’ “......” 楼层下有一大堆赞同者,也有一大堆抨击者,甚至还出现了诋毁,恐吓言论。 爱西就这样毫不饶人地和诸多反对声音唇枪舌战起来。 ‘再怎么有原则都是法外狂徒!’ ‘难道这则帖子本身不是小丑博流量的手段吗?’ ‘他就是个流量骗子,甚至压根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运营团队。你们不过是被利用的炒作工具罢了。’ 瑞文看着这可能是自己无意救下的小姑娘,可能根本不是的可爱用户头像,心中莫名地一阵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忽然,他的过滤模型拦截到了一则线上交易请求。 那个叫做克雷的家伙居然直接打了1000非稳定币过来! ‘谢谢你,漆黑侦探!托你的福,我打赌打赢了,还收获了一波红粉黑粉!’克雷在同一时间表示了感谢。 ‘我就知道你不是见钱眼开的小丑,那些人还不信。1000稳定币是感谢费,感谢你的原则!’ 一连串的表情符号。 “......” 总感觉,自己被耍了。 瑞文黑着脸抬起头,发现被旁观的已经成了自己。导演连人带椅挪了过来,表情平淡,向他投以求助的目光。 “噗,哈哈哈哈!” 瑞文低下头,在看见那被死死绑在椅背上的红色发尾后大笑了起来。 “剪了吧你,又不爱洗澡。” 他一遍幸灾乐祸,一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让自己的第一笔“收入”顺着加密渠道顺利回笼。 克雷搞错了一点,自己的确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到手的辛苦费不要,未免也太过清高了点。 “心,帮我盯着点那个叫克雷的家伙。”他嘱咐道: “倘若他还打算针对这件事继续纠葛下去,他会后悔的。” 自己当然不打算去主动探寻巨嘴鸟湾监狱的真相。“恐怖大王”被教授驱逐了出去,暂时够不到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身旁的椅子上,被缠成杂乱麻花的红色发尾动了几下。 “你等一会啊,我有心情就把你放下来。” 你也有这一天!他在心中乐得不得了。 瑞文找了把剪刀,把导演被打了一堆死结的头发修剪了一下,心情愉快地订了外卖,外加两杯加了一堆小料的奶茶。 倘若世界上再多一些像克雷一样靠哗众取宠获利的家伙,自己就该考虑转型毒舌侦探了。 睡了个香甜的午觉,他起身监督了一下卫斯理的状况。屏幕对面的警官先生精神了不少,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这次就差不多了。你不蠢,应该知道如何重新混进警局里去。当你觉得你能完全融入进去的时候,再来找我。” 休息好了果然管用。理论上,所有的精神问题都可以靠规律的睡眠和饮食稍稍缓解,在此基础上,再用药物或其他疗法。 在这一点上,自己反而要感谢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在和这家伙博弈的期间,自己已经蜕变成了一位成熟的人心掌控者,就算少了“昔时的绯红”也无妨。 好了,自己的那条帖子差不多该撤了。“漆黑侦探”自由任性,难以捉摸,推倒一座虚拟的摩天大楼是他的乐趣所在。 瑞文打开加密论坛,发现自己的帖子上方弹出了一条新的置顶。 《魔女投票》 ‘在这值得纪念的一天,被选中的羔羊将成为魔女的牲礼。’ ‘任何人皆可参与提名或投票,被提名者可为现实存在之人或虚拟昵称。若为现实存在者,需附上具辨识度的照片。’ ‘午夜零点,得票最高者的性命将被献祭给魔女,魂归天国。’ 发帖者:魔女泰拉。 嘶! “心,之前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帖子?”瑞文立刻询问起了“守林人”。 ‘没有。’屏幕上出现了简短的回答。 “麻烦了,恐怕是‘恐怖大王’搞的鬼,祂打算通过这个什么献祭重新返回花都,实施报复!” 这看似只是一则闹着玩的帖文,但是在神秘学上可不是开玩笑的。倘若这背后真的隐藏着某种仪式,那么除非无人理会这则帖子,否则必然会有人牺牲! 另一方面,就算这并不是一起杀人的神秘学仪式,也会有无数人的个人资料惨遭泄露! 而还没等他想完,跟帖楼层就已经破百!各种各样的名字被投入了进去,真名,假名,全都自动显示在了页首的提名计数器中。紧随其后的,是如惊涛骇浪般的人肉开盒。专业起底者们跟在楼层后面,大肆散布被提名者的个人信息和“黑料”,甚至包括不雅照片,为他们“拉票”。 在轻浮的网络世界中,想要达成这样的献祭简直轻而易举! 瑞文的眉头忽然紧紧皱了起来。 他“漆黑侦探”,正高居《魔女投票》榜首!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九章 演唱会 “教授,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些异常的信息!” 《魔女投票》的热度很快冲出了加密论坛,流到了明网之中,正好被身处家中书房的“普通人”瑞文看入了眼。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号码。 “魔女泰拉行动了,这次是明目张胆的杀人预告!您觉得他们真的会杀人吗?” “就算没有杀人,这次事件的性质也非常恶劣。”教授的声音有些沉重。 “已经有几十名黑客开始以被曝光的个人资料对他们看中的目标实施勒索或要挟。” “怎么办?投票今天午夜就要截止了?” “你能现在来一趟医院吗,年轻人?我想我有办法。” “十五分钟,我马上就到!”瑞文合上笔记本电脑,窜出了客厅。 “小雪,你先吃饭,有个教授突然找我有事,现在我要去一趟!” “教授?” 瑞雪从厨房冒出了头,手里还拿着没洗的菜刀。 “怎么在别人吃饭的时间找人?如果他留你吃晚餐的话别拒绝,我明天早上不太想做饭。” “行。”瑞文拎起背囊溜下了楼,和一只神情疑惑的大黑猫打了个照面。 “抱歉,现在没空喂你们,下次一定!” 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心理咨询室内。 “看。”教授把一盒十二支安瓿搬到了加装防撞软垫的茶几上。纸盒和容器皆没有任何标识,封装严密,共三层塑封。 “这是军方在花都植物园缴获到的东西,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新型违禁药品。多亏了你提供的信息,年轻人,我们终于找到它们了。” “它的成分呢?查明白了吗?”瑞文急切地问道。 “它的主要有效成分和催眠暗示疗法所使用的药剂是差不多的。它们来自同一组数据。”教授回答。 “但是它们的浓度和辅助成分不同。从植物园内缴获的药剂效果更加强烈。它们的区别就像是狗和狼,一个是被驯化的朋友,而另一个则是吃人的野兽。跟我来。” 他在咨询室内点燃了本森灯,播放起了音乐。 墙壁就像一层柔软的帷幕般被缓缓掀起。一眨眼的工夫,两人就已置身于飞行城堡的最上方。那是一座有着旋转楼梯的高塔,连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看台。风呼呼地吹进塔楼,拂过精密的复古天文仪器和一座座精致的小雕塑。 “看。”教授指向远方。 “这是你第一次看向远方,所有人的潜意识空间都是连着的。那儿,你能看见吗?” 城堡之外,有着开满鲜花的旷野,层层叠叠的碧绿池塘,倒吊酒杯般的巨大掌叶树林,无数座浮空的小岛,远处甚至还有小镇,城市! 每一样事物的颜色都与现实完全不同,春日的天空和夏季的花朵都被涂抹上了群星般的斑斓色彩。 每一片色彩的孤岛,每一片轮廓的浮萍都被用丝线般的纤细桥梁所连接着,就连远在高处的星星也一样! “我能看见......它们看起来实在太壮观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这代表着你非常特殊。现在,试着用你的感觉去寻找那些正在闪烁的区域。” “闪烁?” “任何你觉得不协调或不对劲的地方,最好抓紧时间,我们只剩几个小时了。” 瑞文立刻集中精力,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浩瀚星辰。看着看着,他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所有山脉的轮廓都在起伏,河水在神经般交错的枝杈内涌动。星辰,天幕,灰色叠着白色,由一个一个巨大的褶皱所组成。 “教授,我们是不是在......” “某人的大脑里。”教授接上了话。 “有许多人在潜意识中将思维与脑子画上等号,所以它就以这样的形态呈现了出来。” “我看见闪烁了。”瑞文循着思觉的指引,快速地指出了几个方向。 “......那里,还有那。这些闪烁代表了什么?” “待会再解释,你已经做好了你该做的。先下去给你自己弄杯咖啡吧,我很快就回来。” 眨眼间,教授竟从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处,一阵呜呜的低吼声传了过来。 瑞文没有立刻沿着旋转楼梯下去,继续留在看台上看着那无数个蠕动的褶皱,那一条条暗色的血管和神经,目光随着它们的脉络越升越高。 两条巨大树根般的神经延伸到了岛屿和群星的上方,又粗又白,在更加高的地方忽然中断,留下了两颗巨大漆黑的空洞。 被截断的两条树根是,视神经? 黑色的空洞又是什么?眼窝? 他忽然意识到,那是一个被挖去了双眼的人! 此时此刻,自己仿佛正置身于这个瞎眼巨人的头颅内部! 阳台的地板忽然震了一下,随即猛然垮塌下去。 “啊!” 哐。哐。哐。 一扇扇门洞和窗户在身下自动打开,瑞文逐一穿过它们,垂直掉进了城堡内部,摔在了柔软的扶手椅上。桌上的书和碗碟全都跳了一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杯咖啡在他面前冒着热气,液面上的奶泡和可可粉拉花微微摇晃着。 “我刚才好像叫你下来喝咖啡。”教授没有生气。 瑞文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有一瞬间,他感觉教授的头上有一条裂开的缝隙,但它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确掉下来喝咖啡了,不是吗?”他用双手捧起了咖啡杯,用杯口遮住了自己的一半表情。 “怎么样了?”他转移话题道。 “等我们喝完这杯咖啡,军方应该就已经能处理好网页的事情了。” “唔?那我们刚才做了些什么?” “我们做的事情同样重要。倘若逃亡者们真的能够像他们说的那样隔空杀人,甚至包括网络上的匿名者,他们只有可能像我们这样利用这片潜意识之海。” 教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我们现在只能看到外面,可有些人不止能看。他们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恶狼。我们找到它们中的一些了。” “在哪?” 教授摇了摇头。 “你不应该知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不要把你的手伸向不该碰的地方。放心,我有把握,一切都会没事的。” 一杯咖啡喝完,帷幕缓缓合上了。心理咨询室内,瑞文觉得喉咙有些干。 有件事他瞒了下来。 在仰望那两个黑色空洞的时候,有一瞬间,他觉得他自己的双眼应该挂在上面。 滴!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来了个陌生的好友信息。 是个可爱的粉色头像,名叫爱西。 瑞文迟疑片刻,还是按下了确认键。 ‘你是谁?’他在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问道。 ‘乌鸦哥,你不认得我了?’ 啊? 这,这到底是谁啊? ‘你是谁?’瑞文斟酌着询问道: ‘我们在哪见过吗?’ ‘唔......不记得了。’对面的回答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什么跟什么?我没印象我认识你这一号人啊!’瑞文的右眼皮跳了几下,直觉告诉他,在他看不见的暗处肯定发生了某种怪事。 ‘那就奇怪了。我不认得你了,你也不认得我了......好像晨间肥皂剧的剧情喔。’ ‘慢着,你说你也不认得我了,那你怎么找到我的?’瑞文被对面的话整得云里雾里。 ‘我在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爱西传了张图片过来。 那是张镀了塑封的贴纸照。正中央的少女面孔被有心地打了马赛克,而旁边那个黑漆漆的年轻男士,虽然被各种装饰贴纸贴得快认不出人样了,但的确,有那么一丝自己的影子。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是谁,后来去练舞,这张照片偶然被阿娇姐看见了,是她认出的你。’ ‘阿娇?’那不是自己的面基网友娇迪亚的小名吗? 不对,自己是认识阿娇没错,可是并不认识她身边的任何一个朋友。 事情有些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身边? 瑞文将信将疑地向娇迪亚发送了私信,确认起了事情的真伪。 ‘小爱?对,是有这么回事。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之间可有默契了。老实说,我看到那张照片也吓了一跳,反复确认了几遍,真的是你。世界未免也太小了点。’ 娇迪亚很快就回复了自己,她描述的细节就和爱西所说的一模一样。瑞文向她要了爱西的账号,一比对,果然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我根本就不认得她啊!瑞文在心中呐喊起来。 ‘阿娇,那张照片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昨天,我在演唱会彩排的时候偶尔看见的。你不记得小爱吗?可是那张贴纸照应该是两个星期内拍的,那上面的贴纸都是刚上的新款机台才有的。’ “......”瑞文盯着屏幕,牙关微微打着颤。 不可能,不可能。 ‘照片上的不是我!你肯定是认错了,那么花的一张图,遮了大半张脸,能认出来才有鬼!这应该只是个和我有点像的人,这两周内我绝对没和女孩子去过游戏厅,没有!’ 被自己这么一说,对方也不确定了。 ‘真的吗?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像你啊......嗯,如果真是我认错了的话,对不起,但是一回生二回熟,就当交个新朋友吧,小爱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喔!对了,说起这个,你去瞧一眼你家楼下的快递站,我给你寄的票应该到了。可不能对任何人说是我送的喔,经纪人不准。’ ‘啊,这个我记得。演唱会是13号对吧?’瑞文完全忘了这一档事,被朋友一提醒才想起来。 今天已经是5月3号,距离演唱会只有一个多星期。 ‘嗯!给你和妹妹都留了很好的位子。你应该没有练过打call,到时候,包裹里附带的荧光棒随便甩甩就好,其他观众调什么颜色,你就跟着调什么颜色。’ ‘唔,行吧。’ 瑞文完全没有相应的偶像文化知识。确切来说,他现在压根没有精力去管顾这种事情。天堂会和“六旬弥撒”像两把悬在自己和妹妹头顶的闸刀,每时每刻,自己都得提防它们掉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爱西的事情却让人无比在意。那张照片里的小半张脸,越看越像自己,越看越像。 万一阿娇她真的没认错人的话,这又会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几天,他偶尔会在夜深人静之际蓦然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 自己或许应该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一种高于一切的形式。 那种感觉会缓缓地从自己的十个指甲缝里钻出来一点,剩余的部分聚集在他的鼻尖处,弄得他鼻头发痒,缓缓地撕裂开一条粉色的缝,把他的脸皮分成两半,像脱衣服一般慢慢剥开,从下巴到胸腹,最后逸散而出,彻底舍弃这副肉做的空皮囊。 这具肉体是祂身上一件极不合身的衣服。 ............ 东风大厦4001室。 瑞文和同伴挤在茶几前,神情凝重地刷新着《魔女投票》的页面,“漆黑侦探”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新名字给刷了下去。他们有些是商界政界知名人物,有些是黑料不断的明星和演员,某某党和谁谁派的骂战正在下方如火如荼。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不论谁被献祭,都意味着“恐怖大王”将会比自己所预期地更快重振旗鼓。 “心,你有办法阻止献祭吗?” 对方没有在《魔女投票》内附加“恐怖大王”的标记,说明“六旬弥撒”现在的确借不到“恐怖大王”的力量,祂还没有真正归来。 屏幕上,林心的答覆跳了出来。 ‘我完全有能力注册一堆傀儡账号,把票刷给其中一个傀儡。问题在于,这个办法用一次就不凑效了。’ “为什么?”瑞文问道。 ‘你知道神秘仪式所必须的条件吗?’ “知道。”瑞文点了点头。最开始是宝琪女士指点的自己,后来,自己又花费了许许多多的时间钻研。 在不借助上位存在力量的情况下,一个完整的下位魔学仪式必须具备四个构成部分:时间,地点,能提供力量的原料,以及一个建立连系的标记。 “在《魔女投票》的仪式里,固定的时间是具备的,地点......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有。可是后两个要素目前没有看见,原料和标记。” ‘你类比一下就明白了。’林心说道。 “下位魔学中的标记,就是能够确切地指向一个对象的事物。唔,意思是只要一样事物能够确切地代表某一个人,就可被用作标记。代入进《魔女投票》里,一旦投票截止,得票第一本身就可以被视作一个标记。只要不出现并列第一,或者一个账户多人使用的情况,那就必然只有一个人会和标记建立连系。” 怪不得真人要附具辨识度的照片,而网络名称反而不要。一个网名之下只有一个账号,而真人重名的太多太多。 ‘换句话说,他们明天就可能更改规则,将被献祭者变成第二名,第三名,第十名,第一百名......到时候,控票就难了。’ “那该怎么办?黑进去,强行删除这个帖子可不可行?” “帖子删了,后台数据可不会消失。第一名将会一直是第一名,直至午夜到来。” 嘶,神秘仪式融入社交网络就这么不讲理吗? 一旦被对方得手一次,事情就麻烦了。 ‘心,今天先用你的办法顶着,我打算看看“魔女泰拉”下一步会怎么做。’挣扎片刻后,瑞文作出了判断。 如果人类保卫军能在拖延出的时间内采取行动固然最好,实在不行,自己手头上也有底牌能拿得出手。 那就是通过遮蔽,不停地扭曲规则中的细节,比如把零点遮蔽为十二点,让午夜零点这个时刻永远无法到来。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扭着扭着,这个世界必然会乱套。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五十八分,前列的几个名字一直在不停滚动,票数已经超了十万。 ‘死吧!’‘死吧!’ 人们在楼层中叫嚣,像围观火刑的无名氏们。就连明网中也开始了源源不断的发帖。 ‘累了,都给我毁灭!’ ‘一天杀一个!’ ‘净网行动,大快人心!’ ‘全(消音)有罪!全活该去死!’ “肯定还有别的人在刷票。心,这个数字你刷得动吗?”瑞文抹了把汗。 ‘服务器能顶住就没问题。’ 十一点五十九分。 再度刷新页面时,十个由纯数字组成的账号忽然杀出队列,以十五万票整稳稳地占据了榜一到榜十! 嘶,你这刷得也太直白了点吧?瑞文皱了皱眉头,他仿佛能听见无数个声音在屏幕的后方自言自语,或议论纷纷,它们属于无数的看客和利益既得者们。 午夜零点整。 十个傀儡账号像一堵墙一样拦截了榜首位置。 ‘黑箱!’ ‘谁刷的?’ ‘白瞎我雇的打手!’ ‘刷票的(消音)咒你不得好死!!!’ “暂时安全了。”瑞文心想,最后一次点按鼠标,刷新了《魔女投票》的论坛。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立刻搞些什么新花招。这可不是规则怪谈或狼人游戏这种在不合理中讲规矩的东西,对方想怎么来,就会怎么来。 随着页面重新加载完毕,他的目光忽然滞了一下。 “十六万票......” 在最后的一秒钟,一个名字以十六万票被直接顶上了《魔女投票》的榜首。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章 角色扮演 砰! 瑞文的拳头狠狠砸到了桌面上。 “天杀的,这混账搞什么啊!!!” 论坛下方,无数人开始议论起了这个他们或认识,或完全不了解的名字。 ‘他是谁?’ ‘科学家全都不是无辜的,是他们占用了宝贵的资源,污染了环境。’ ‘他肯定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哈哈,死得漂亮!’ ‘线上处刑!!!’ ‘快点开始下一轮!’ ‘让所有的罪犯都去死,开创新世界!’ ‘献祭网络喷子!’ ‘让智商低于70的白痴全部滚出人类世界!’ ‘去死吧!’ ‘去死吧!’ “......” 数十万条诋毁谩骂,瞬间把瑞文自己想骂出口的全都给骂完了。 “......” 他沉默在原地,指甲一根一根掐入手心。 “......心,能追踪到刷票的是谁吗?” ‘不行。我没有感知到境内境外任何一个服务器的过量反馈。在最后一秒钟刷十六万票是不可能的事,论坛本身的服务器会过载卡死。’ “可是事实就摆在这!怎么做到的?” 只有一种可能性,他在心中告诉自己。 遮蔽。 是那个篡改遮蔽的家伙! 情势在瑞文的脑海中一下分化为了两种可能,最坏的,和最好的。 最坏的情况,这个人和“恐怖大王”一伙,既成功让“恐怖大王”归来,又通过献祭铲除了祂最大的阻碍,目前唯一能制住祂的敌人! 而最好的情况,则是这个操纵遮蔽的人和教授一伙。 又或者,就是教授本身! 既然是献祭,对方必然会以某种方式出手取他性命。通过控票,他把仪式标记指向了自己,打算主动和隐藏在“魔女泰拉”幕后的人干上一架。 倘若成功制止献祭,既能阻止牺牲,又能杜绝后患,占据主动局面。 嘶,最好和最坏,就在这偏差分毫之间! 想到这里,瑞文不由得瞥了眼窗外,十二扇教堂彩窗上的神明朝他回以博爱慈悲的目光。 我在想什么? “......噗哈哈哈哈!不是吧?”瑞文被自己脑海深处的念头逗笑了。 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两只手掌却已经粘到了一块,十指交错。 “......心,你父母信的东西,管用吗?” ‘要是管用的话,他们现在就应该在天国。’林心的答复从屏幕上跳了出来。 “那就算了,唉。” 瑞文叹了口气。他发现此刻自己居然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自己什么都放不下。 明明身上什么限制都没了,可他感觉自己愣是从一头被拴住的老虎,变成了一只没拴绳的家猫。 说好的自由呢?怎么那么束手束脚? ............ “教授不在办公室?” 翌日黄昏,“普通人”瑞文在体育馆门前挂掉了电话。 不,这不对啊?自己今天预约了时间,教授也没说过要更改或取消。 对方的电话也打不通。难道是在处理昨天的事情时出了什么问题? 经过片刻思虑后,他把电话打向了丁主任的办公室座机。 “丁主任,今天我和教授预约了一次面谈,但他好像没在,我能先进咨询室里坐坐吗?” “......行,没问题。他来了我会通知他。”丁主任对瑞文的要求感到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那房间几乎能算得上医院里最安全的地方,小家伙可能是上班一天站累了,又不想耽搁时间。 进了咨询室,瑞文立刻上下端详了起来。 “门没锁,本森灯没收,电脑没关......医院的保安每天半夜会来锁一次门,所以教授肯定在这待过了半夜,然后呢?” 瑞文的鼻腔内飘进了一丝奇异的香味。 那是柠檬奶油蛋糕的香气。 本森灯已经灭了,但是烧在上面的东西把味道留在了封闭的空间之内。瑞文犹豫了片刻,走向空置的电脑桌,用鼠标点开了一个音频文档。 他忽然看见什么东西在墙角动来动去。 那是一束一束野花般朝自己挥动的手,每一只都在招呼自己过去。 唔,和教授在一起的时候,我进入的都是他的潜意识空间。 现在他不在......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墙壁上忽然咧开了一道道口子,每一道都是他认识的:嘴巴,眼窝,耳道...... 可是所有的东西都只剩下一半。 每只手上都只有两根半手指,嘴巴不是缺了上牙列就是少了下牙列。 “这,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视线忽然坍塌了一半。 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也只剩下一半了!他的身躯以鼻尖为中心,垂直裂了开来,截面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冷静,这只是潜意识空间......我是能控制我自己的潜意识空间的!”瑞文在心中不停地默念起来。他自己的潜意识空间里有风,习习微风在自己的脏器缝隙间欢快地窜来窜去,就像往血管里注射了滚烫的辣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时,他透过眼角余光瞥见了自己的影子。 自己的影子居然无视自己的意愿动了起来! 影子填充了他身上缺失的部分,成了他所缺少的半边身躯! “唔,谢了。”瑞文没料到自己居然适应得这么快,仿佛那影子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卡梅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欸? 这话就这么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影子没有回答,默默地充当着他的另一半支撑。 瑞文抬起头,看见了一星闪烁。 仿佛正有什么东西,缠斗在他所无法触及的地方。 “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一个白色的茧房盘绕在他的身侧,缝隙间漏出无垠深空。 拂过身侧的不是空气流,而是热电离子形成的太阳风! 一张沉睡的丝质王座正悬在他的身侧,座上的八只黑眼被一层层苍白的瞬膜覆盖。 王座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看来这就是自己的潜意识空间......除了一张空椅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啊,我需要用多久时间才能在这里建造出一座城堡来呢? 不,不对不对,我不是来这里干这事的! 既然能够进入潜意识空间,自己就应该能透过这片潜意识之海直接找出教授的下落,只要像之前一样观察闪烁,应该就能定位到那些异常所在。 可那闪烁位于高处,遥远异常。瑞文走上前去,想用那把丝质王座把视野垫高一点。 他刚一摸上王座的扶手,一缕黑色的丝线就缠上了他的手背,迅速扭曲变形,成了一支细长锐利的黑箭,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箭就无声地飞出了缝隙,顺着他的目光,直直飞向闪烁所在之处。 其中一只纯黑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 “啊?!!” 瑞文忽然发现他的身体不是自己了!他的脚趾和脚后跟好酸好酸,下腹一阵阵抽痛。刚一在带滚轮的小圆凳上坐下,肚皮就是一紧,眼泪一颗颗滚下来。 “不要紧吧?”他手拿听诊器,看着忽然哭出来的准妈妈。 “没有......”他掉着眼泪,一点不为新生命的降临而高兴。 与此同时,他人在医院急诊部的一个窗口后方,面前一前一后排着两个人。前头的人满脸是血,絮絮叨叨,后头的人目光清明,一声不吭。 “你瞧你瞧,止都止不住啊!”他满脸烦躁地朝窗口内的小护士嚷嚷道。 “......”他的身前站着个不停呱噪的男人。他想说话,可是却说不出来,喉头憋着一股甜,身体却完全感觉不到痛。 “先生,请让开一下!”他在窗口后着急了,朝着满脸是血,口沫横飞的男人喊道: “你后面那位先生快不行了,快安排抢救!!!” 他不是占据了这些人的身体,也不是代入了他们的视线。 他正在切切实实地扮演着他们每一个人! “呜呜......” 休息区内,他扮演四名得知噩耗的艾滋病患者,她们是一起来检测的好姐妹,在同一时间拆开信封。 “哇!!!”“哇哇!!!”“哇!!!” 育婴房内,他用尽全力扮演着每一个肚子饿或需要换尿布的婴儿,声嘶力竭地啼哭着。 “!!!”瑞文触电般地抽回了手,一人分饰千角万角的角色扮演随之戛然而止。 “汪!”一声高亢的狗叫。 芬里尔巨大的狗头对上了他的脸,一条湿漉漉的大舌头就这么凑了上来。 “芬里尔!”他眨了眨眼睛,一时适应不了昏暗。 “教授呢?你在这,教授应该也在吧?” 咔嚓! 自己的脖子断了。 大狗芬里尔嘴里伸出一排一排的尖牙,一下咬断了他的颈椎! 他的脑袋在冰凉的地面上骨碌碌地滚了几下,看见了装在箱中的漂亮演出服,堆积在角落里的彩灯,还有黑色的钢筋棚架。这是一辆行驶的大卡车后箱内部。 一支黑箭正正穿过了他身穿厚重皮夹克的无头身躯,将它给牢牢钉在车底! 教授的影子覆盖了他的身体,身穿鲜红的西装衬衫,浑身是血,可那颈项上顶着的压根就不是一张人类的面孔。 巨大的第三只眼占据了他面孔三分之二的部分,眼睑像拖长的舌头般垂挂而下。他原本的两只眼睛从细细的眼窝内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变成了无数细小晶莹的碎片。 原来那只是两颗装饰用的玻璃球。 “汪!” 大狗芬里尔再度扑了上来,咔嚓咔嚓地嚼碎了自己的头颅。 ............ “没有新一轮投票了。” 瑞文守在电脑前,等待着随时可能被放出来的新消息。 “至今没有传出任何人的死讯,‘魔女泰拉’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这到底算哪种结果?” ‘散了吧。’ ‘现在都没消息,应该就是骗人的了。’ ‘要是世界上真的有魔女就好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心,网络消息就交给你盯着了。我困。”他打了个大哈欠。他整整一天没合眼,守着消息一动不动。 滴滴! 他刚转身没多久,林心就弹了条消息出来。 ‘医院出事了。’ “啊??”瑞文迅速扑到了电脑前,映入眼帘的新闻标题让他瞠目结舌。 ‘医院千人突发恶疾,二十人陷入昏迷。’ “这,这难道是‘恐怖大王’干的?” 根据新闻专栏报道,下午六点半,医院逾千名医患同时出现昏厥急症,持续十分钟至半小时不等。其中,一名妇产科医生,一名孕妇,一名急诊科护士,两名急诊科患者,四名艾滋病患者,以及十一名新生儿至今未醒。 还没等他看完呢,专栏页面忽然加载不动了。 再一刷新,页面链接损毁,再也无法打开。 又是这样,瑞文心想。 会发生这种事,就表示军方又从中作梗了。 滴滴! 屏幕彼端,卫斯理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游窜了过来。 ‘看见刚才那新闻没。’他迫不及待地给“漆黑侦探”发了信息。 ‘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很明显,军方那群人就是在欲盖弥彰。’ ‘行吧,给你点事做做。’瑞文向对方发送了信息: ‘帮我确认一下阿夏古雷.普雷斯考这个人的死活。别的别乱动,黑一下医院监控就行。确认了,我就给你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他本想直接让林心黑进去看,可是考虑到几乎所有奥法守秘人都已经在教授手下吃了一遍亏,此时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意料之外的是,卫斯理不到五分钟就回复了自己: ‘他来了。看起来有点手脚不协调,但是活着。就在刚才,他在医院大堂打了个电话,然后上了楼,进入了心理咨询室。可以了吗?’ ‘可以了。那我就告诉你我需要你混进疯子内部的目的。’瑞文略带敷衍地找了点东西塞给对方。 ‘你们的虚安部主任有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要你自己从对方嘴里挖出来,用什么办法随你。如果你被他们抓住洗脑,或者关进精神病院,后果自负。’ 原来如此!复工的卫斯理关掉手机,心中一阵暗喜。 对方虽然脾气臭,却也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倘若自己以先前的精神状态硬闯回警局去,等待着自己的下场肯定不怎么样。 “一个人搁那笑什么呢?”对面的安杰娜好奇地冒出头来。 “没啥,闲着,最好。”卫斯理发现自己的断句有问题,忙清了清嗓子。他手上的十根断甲被用护指套藏了起来,美其名曰键盘磨手。 “还是很紧张。”老同事一眼就看了出来。 “我认真的,找医生开点抗焦虑的药物,不代表你有什么问题。最近部门里压力实在太大了。” “咳咳,我没什么,小娜,真的。” 和疯子说话太费劲了,卫斯理心想。他们总是想着别人有问题。算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小娜啊,宽容和隐忍是必须的。 就和醉鬼不会知道自己喝醉了一样,如果疯子知道自己是疯子,他们就不是疯子了。 这时,他的目光投向了墙上挂着的一张张纪念照片。 警花朱丽亚手持一杆未上弹的“慈悲之枪”,在警校的银杏树下笑得灿烂,那是他们毕业的秋天。 ............ “瑞先生,你在这坐多久了?” 教授推开心理咨询室的门,发现了坐在沙发上自娱自乐的瑞文。 “啊!!!”后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积木塔。他连忙举起了双手,向上摊平,手中什么都没有。 “没多久,教授,丁主任放我进来的!” 他的十根手指像弹钢琴一样不听话地乱动,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迅速地把手藏到了背后。 “你在听的是柴可夫斯基?”教授瞄了眼电脑里正在播放的音乐。 “是......吧。”瑞文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他还没找回属于一个活人的感觉,他的脖子还是凉的。 “汪!” 大狗芬里尔亲切地凑了上来,一条血红的大舌头舔上了他的脸,口水涂得他满脸都是。 “呵呵,呵呵。”瑞文推开狗头,眯起了眼睛。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大喊大哭。 “教授,我想确认一件事,可以吗?” “请说,瑞先生。” “您认为,人类只有两只眼睛这个概念是对的吗?” “是的,没错,但不绝对。”教授耐心地回答道: “事实上,这件事的对错只在于你自己。” “这样啊。”瑞文点了点头。 “那,这样应该也是正确的咯?” 随着他心念一动,自己的脑袋啪嗒一声脱离颈项,掉到了地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千零一夜 砰! 瑞文的脑袋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弹了一下,又在桌上弹了两下,蹦跶着出了窗外,垂直掉了下去。 咔。 “嗷!” 楼下,瑞文伸出左手,吃痛地扶住了自己的后颈。 “小瑞?” 丁主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小瑞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哦!抱歉走神了。丁主任,今天我和教授预约了一次面谈,但他好像没在,我能先进咨询室里坐坐吗?” 瑞文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刚才他在健身室不小心扭了一下,脑袋还有点“嗡嗡”的。 “没在?我刚才还看见他。话说回来,你们约的不是一小时前吗?你看错时间了?” “啊??” 瑞文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嘶,原来是我看错钟了。那就不麻烦了,丁主任,我这就上去道歉,谢啦。” 脖子又痛又凉,看来那下子扭得还真不轻。 “教授?”在办公室寻觅无果后,他上了楼,轻轻敲了敲心理咨询室的门。 “教授,您在里面吗?” 一阵翻来倒去的声音。 “我在。”教授的声音甚是疲惫。 门开了一条缝,一阵烟味扑面而来,把瑞文给呛得不轻。 “咳咳!着火了?”他立刻掩住鼻子。 教授有些狼狈地弯着腰,从咨询室内钻了出来。 “我忘了关,咳!本森灯。” “有什么东西烧坏了吗?”瑞文下意识朝门内一瞧。 屋内似乎多出了什么杂物,被用一块红绿相间的斑点布盖在了沙发下。 “没关系。今天我们换个地方,这里暂时不能待人了。” 教授的声音就像害了伤风。他钻出房间,把门顺手一关,锁了。 “快走。” 他把背囊塞进瑞文怀里,把人赶进了电梯。 包? 我,我昨天晚上把背包落这了吗? 瑞文抱着包,满脸都是懵。教授刚一到新地方,松了口气,居然立刻就找了个角落里的椅子眯起觉来。 “教授?教授!您没事吧?”对方的脸白如死灰,活像一块满布褶皱的干纸皮。 “你自己先......”教授显然累坏了,眼睛一闭,话说到一半就没了。 一时间,瑞文感觉自己留下也不是,走也不是。 唔,实在不行,今天去找丁主任看脖子好了。 就这么着吧,他后颈还痛着呢。 “小瑞,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楼下,丁主任做完触诊,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三月初,小雪带你来医院取异物的时候,我在你的颈椎内部发现了一块东西......它好像有长大的迹象。” “长大?” “嗯,不是活物的那种,是化学物质的那种。你可以把它看作一种不常见的结石。” “啊??那该怎么办?”瑞文想起了那天妹妹快要哭出来的面孔。 “决定权在你。”丁主任摇了摇头。 “颈椎间盘替换是个大手术,不到万不得已不建议做。除了疼痛之外,你还有类似于肢体无力,幻视幻听等情况吗?” “呃,没有。”瑞文当然不想做手术。听到对方的建议是最好不做,他暗暗松了口气。 “先用内科的治法行不行?” “可以......待会拿这些药回家,吃的,敷的,严格按说明来。近期不要健身,少低头看手机。”丁主任把写得满满的病历还给了瑞文。 “好好看医嘱,我用中文写的那些。”他强调道。 瑞文拿着病历和单子出了门,刚一拐弯,其中一张纸就掉了出来。 掉在地面的小纸片上只写有一个四位数字: 1001 一千零一?瑞文心想。 一千零一夜?他随即联想道。 嗯,谁知道呢。他不甚在意地把纸收起来,取了药,回到了教授打盹的地方,后者已经醒了,见他回来,又是长舒一口气。 “魔女投票的问题解决了,还是要多谢你。” 瑞文发现,教授的背驼了,似乎怎么都直不起来。他的眼睛仿佛睁不开一般,变成了两条细细的缝。 “下次有需要的时候,我肯定也会帮忙。”他坚定地说。 教授的目光忽然一滞,仿佛对方刚才所说令人无比绝望。 “当然。不过,你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其实是做你自己。正确地,做你自己。” “正确地”这个字眼听起来无比痛苦。 瑞文不太清楚对方口中的所谓“正确”是什么意思。接下来的几次治疗都只是单纯的心理咨询,没有催眠暗示。教授每次都会准备一杯风味不同的咖啡,和他打会电玩游戏,在精神放松的状态下讨论心理问题。 “我在咨询学中主攻的是人本主义。你知道它所强调的最大课题是什么吗?” “呃,自我实现?”瑞文翻过不少心理学书籍。 “成长,这是人的本质。不是像对待病患一样进行矫正,也不是像对待机器一样进行维修,不。不论智商,不论背景,在一切被施加的身份之上,人是人。任何形容都不能凌驾人的本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教授在办公桌边整理着大学教材,塞进复印机,公物私用地印了几十份。 “如果人长成了恶人该怎么办?”瑞文问。 “恶人也需要成长。成长了的恶人是智慧的,他们能够混入社会,成为不被人否定的恶,甚至是被人颂扬崇拜的恶。” “那,疯子呢?” “疯子也需要成长。当一个疯子能够理解别人的不疯,并找到了让别人接受他的荒谬的方法,这就是一个成长了的疯子。不论是常人,恶人,还是疯子,只要成长了,有了意义和价值,那又和善良有什么区别呢?” ............ 瑞文自金融大厦的了望台上,远远眺望着荒路尽头的人海人山。 那些熟睡的人们轻轻地呼吸着,大山同样在呼吸,轻轻柔柔。他注意到,有些人会在梦里活动,从山的一边爬到另一边,寻寻觅觅,目的不外乎一种,交合。 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交合而梦游,这让人山总是在动,会有不少人因为这阵动静从山巅摔到山脚,在睡梦中摔个粉碎。 嗯,梦境世界的生老病死,意外伤亡,原理就像动物本能一样单纯,瑞文心想。 他瞧见一些在睡梦中出生的婴儿被睡梦中的成人们及时护住,抱在怀中,剩下的则骨碌碌滚下人山,脐带有时会把母体也给拽下去。 “心,这地方能很清楚地看见白塔了。”他对林心说。 这几天,瑞文一直在花都西岸寻找适合观察直升机的摩天大楼。只要摸清楚直升机巡逻的规律,再理清地面巡视的方法,必然能够找到再闯白塔的空隙。 最终,他把观测地点定在了这座人称金融大厦的钢笔头形摩天大楼顶端。这里的观景台20块钱上一次,没有月票,因为这东西不是游乐设施,搞这项目的人完全没预想到会有人每天反反复复地上来看同一片景观。 “小明王,最近有感觉到‘恐怖大王’的气息吗?” 在看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念诵口诀,叫出了他所创造的少女明王。 “冇啊。(没有啊。)” 小明王身上多了翩翩彩带,三个脑袋上戴头冠璎珞,上千个鎏金手环闪烁光芒,喜气洋洋,越来越像个女菩萨了。 “那基本可以断定,这一局是教授赢了。” 庆幸和不爽在心中相互抵消,后者多出来的部分,瑞文用来揍了导演一拳,后者一声不吭地挨了下来。 金融大厦高71层。三百多米,目测上,被荒路环绕的白塔距离西岸的边缘不过数十公里。 “不过,那本身就不是一条能用物理法则解释清楚的路,不排除肉眼观测具欺骗性。总之,给自己预留的时间越多越好。心,你估计你需要多少时间解决‘死神’?” 手机屏幕上滴一声弹出了林心的答覆: ‘我不知道,但你不需要一直待在那。把你的一部分留下就行。’ “部分?多少?” ‘相当于两个脑袋的分量。’ “两个脑袋??”瑞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很多吗?’林心不以为然地问。 “嗯,我倒是可以从现在开始存......嘶。” “愈合之触”一天就只能用那么多次。每天都要从自己身上砍掉一点东西的事实让人不寒而栗。 “梅乐斯,帮我剪耳朵!” 晚上,瑞文买回了一把园艺大剪子,往桌上一扔,对家人吩咐道。 “什么??”梅乐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在图书馆看的童话书里不是有这么个职业吗?”瑞文调侃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剪耳朵大臣了。每天剪三次,存一两个星期,差不多够了。” 他打算把剪下来的耳朵们放进冰箱冷藏格,冻成一个大冰块,到时直接扔进白塔了事。 唔,童话里的确有这么个角色,但...... “剪就好了,我不怕痛。”瑞文信誓旦旦地表示道。 我。 我......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二十分钟后,瑞文不服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眼泪和鲜血齐齐下流。被大剪子剪下来的一只只耳朵边缘毛毛糙糙,肉嫩嫩的,软骨在剪下的时候会发出咔一声脆响。包进保鲜袋内,他居然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不过两个月而已,自己居然彻底在梦境世界沦为了一只柔弱的家猫! “导演,你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吗?” 瑞文像只被夹了尾巴的黑猫一样,苦着脸钻进导演的房间,边看对方剪片段边诉起苦来。 “‘偏执的天国’不在我身上了,我就连剪个耳朵都怕死......之前也一样。” 魔女投票的时候,他不敢动。看着海平面那边的怪物,他想到的是退缩。靠退缩得来的安稳和幸福,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偏执的天国”还在的时候,就算没有实际发挥作用,他也多少保留了“过去”那股不要命的拼劲,退一万步还有那份死不成的底气撑腰。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并不完整。” 沉默片刻后,导演回答。 “什么?再说一遍?” “你不完整,就像《盗梦侦探》里的千叶敦子。没了梦境世界的红辣椒,她就只有一半。” “你早不跟我说!这么说来,我少掉的一半在那个家伙身上?”瑞文伸手指向窗外的花都东岸。 “嘶,那该咋整?” 倘若两边都是完整的还说得过去,自己可没心宽到能放任另外半个自己在外面随便乱窜。那家伙倒也不是非活不可,但自己还需要利用他来扛过命运轨迹的约束。 自己最惦记的就是那“偏执的天国”,其次是“昔时的绯红”。那两件遗产对方拿着也没用,可对自己而言是一大助力。 “你说,我要是把他给绑到小树林里,割个颈,挖个心,算不算太过分?反正他也死不成......唉。” 瑞文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连这份勇气都没剩下。 “算了,我的勇气靠我自己来找。” 他独自一人出了门,遮着脸,漫步在宝血街带着一丝宗教色彩的欧式走廊下。 话虽如此,勇气该去哪找?翡翠城吗? 在这太平盛世下,无谋之勇带来的只会是无止无尽的麻烦。想要维持现在的平稳生活,自己就必须要相应地舍弃一些选项。 “勇气,就是敢于承认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并不能满足你自己。” 瑞文转过了头。 说话的人,是一个在黄色帐幕下扭气球的中年大叔。边上放着大大的糖果罐,好吃的和不好吃的糖果都挤在一块。 瑞文的神经一下紧绷了起来。 这不就是天堂会的人吗?看来没被彻底端掉啊。 “后生仔,看你颇迷茫,来坐一坐吧,我叫阿求,专长是扭气球。” 大叔阿求从桌子下踢出来一张蓝色塑料凳。 好吧,那我就来会一会你,瑞文心想着,坐了下来。 “恐怖大王”不在,就算有名片和标记也发挥不了作用。他倒要看看对方能搞出什么花招。 “这个摊子是干什么用的?”他故作不知,询问阿求。 “不干什么啊。之前拿来搞一些团体活动,现在团体活动不让搞了,帐篷又没说不给支,扭气球,发糖,给小孩青年乐一乐。之前大学那边不是做过把糖罐放在路边任取的社会实验吗?事实证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快没有了。” 言下之意,天堂会收到了风声,收敛起来了,但还是在揽潜在客户。 “那就给我颗糖吧。”瑞文不客气地从糖罐里翻了颗自己喜欢的,剥开吃了起来,故意露出了小半边脸,观察对方的反应。 阿求扭完一只绿色的气球狗,放到一边,瞄了他一眼,露出一副“我对你颜没兴趣”的表情。 一颗糖吃完了,又拿一颗别的,然后是下一颗。阿求就这么在边上默默扭着气球狗,气球鱼,气球鸟,偶尔搭几句话。 “这是有魔法的糖果。”阿求扭好了下一只气球狗的头。 “就和《千与千寻》里的魔法饭团一样,蔗糖和阿斯巴甜给人释放的勇气。你哭成这个样子,想必一定为了委曲求全舍弃过太多东西了吧?” 瑞文听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哭?哭什么? 一低头,下巴上挂着的泪滴如同雨后檐棚上的水,哗啦一声全往裤子上招呼。 瑞文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大腿。 他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情绪崩溃来的这么猝不及防。他的大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哽咽着问。 “我没有做到什么啊?” 阿求困惑地摇了摇头。 “我也没想到你会哭得这么厉害。其实你很有勇气啊,只是被这个世界压住了。就像这个糖果罐,有教养的人只会拿走一颗,最多两颗,没有多拿的勇气,即便没有规则束缚他们也一样。这个社会规定我们只能选择相对好的结果,当我们拿到了相对好的,别的就不能再拿,不然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没错,我其实全都想要,瑞文心想道。 另一个“自己”有的,遗产,身份,妹妹,自己想要拥有。 “过去”的自己有的,金,卡梅隆,多罗莉丝婆婆,威奇托101号......就连那只不讨喜的黑猫自己也想要。 甚至,就连“神”的特权,“神”的力量,自己也暗自渴望。 同时,他又不想失去现在所拥有的,更加不想以身死保全一切。 这样很贪心吗? “这个世界很奇怪。”阿求扭完了手里的一包气球。 “它认为敢于牺牲的勇气是好的,而敢于贪婪的勇气是坏的。结果,每个人珍惜的东西都在变少,每个人都愈发不信任别人。” “你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瑞文质问。 “为什么每个人每件事都要有目的呢?”阿求反问。 “硬要说目的,我只是在扮演‘神’交给我的角色而已。” 他坦诚道: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和我一样。我现在这么说,我现在这么想,那都是‘神’脑海中的演绎。‘神’很孤独,‘神’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我在这里和你谈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可这说不通啊。”瑞文看左又看右,发现完全没人理会他俩。 这和自己先前所认知的天堂会完全不一样啊! 滋!!! “我该收工了。” 阿求慢条斯理地在瑞文面前收起了帐篷,桌子折叠起来,靠在一堆塑料收纳箱旁,最后连瑞文坐的那张蓝色塑料凳也给拿走了。 “这些气球动物都送给你,后生仔。希望你能有个好心情。如果下次再难过,不妨试着去贪心一把吧!” 伴随着漏气的声音,阿求的身体像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喂,喂!等等!”瑞文没能阻止任何东西。躺在他脚边的是一个等身大的廉价充气球娃娃,经常能在游乐园或马戏团门口看见的那种。 “......这不合逻辑啊。”他捧起气球皮,翻来覆去地看。阿求的面孔一脸无所谓地印在气球的正面。 不会吧。 由始至终,我都在和一个充气娃娃聊天? 气球背面,一张长方形的纸夹在印着手掌的褶皱内。 瑞文擦干眼泪,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跨过了大桥,走到了蓝馆的正门附近,杂物堆中有着演唱会门票的售票站标识。 “奇怪......” 他伸手捡起了那张天蓝色的门票,上面印着一大堆彩色气球动物的图案,正是阿求扭的那些。 演唱会开场的时间,正是明天晚上八点。 “明天......” 另一个瑞文站在距离瑞文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抬头看向蓝馆流畅的蛋形轮廓。 他是来提前踩点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迷幻之夜 “乌鸦哥,你来了啊!“ 爱西蹦蹦跳跳地从蓝馆后门溜了出来,抓住瑞文的袖子就往后台的方向扯。 “我要让阿娇对着照片好好认一认,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她在身边瞄了又瞄,让瑞文有些不适应。 这的确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但自己也的确是不认识啊!她到底从哪来的? 他注意到,当爱西的脸转向人的时候,笑容就会自然而然地挂上嘴角,把酒窝给挤出来。 但一旦视线对上空无一人的角落,她就会立刻垮下脸休息,为下一次的伪装做准备。一张硬邦邦的臭脸映在玻璃上,刚好被他瞄到。 唔,倒还蛮像我的。瑞文收起自己和他人“独处”时的臭脸,两人以笑容互迎。 爱西的五官忽然当着他的面皱了起来。 “是变态!”她的视线越过瑞文的肩膀,直视后方。 瑞文一回头,看见了远处的一辆黄色左舵轿车,显然是外地车,车牌号是SH1458。 “怎么办?”爱西嘟嘟囔囔。 “那辆车你认识?”瑞文试图理解对方的意思。 “我上网查了才知道的,司机是个老变态!之前我差点被他拐上车!” “你确定?那就报警吧。”瑞文掏出了手机。 “不行!”爱西用力按住了他的手。 “为,为什么?” “没有证据啊,警察来了肯定问这问那。”爱西心虚道。 “问一下不就完了?”瑞文有点摸不清对方的脑回路。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先拍个照,然后记车牌号好了,之后再说。”爱西坚持着。 “呃,好吧。”瑞文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这里人多,变态应该不方便下手,有了一个时间点的照片,警察后续查监控也方便,就是感觉那辆黄车莫名眼熟...... “你已经混成小爱的男闺蜜了啊,当真认识?”身穿桃红色演出服,头上系着亮片蝴蝶结的娇迪亚从后门探出了头,看起来压根不像平时淡妆的她,完全化成了可爱系,眼影是粉色系的,戴了紫色美瞳,说是在脸上又贴了一张脸都不为过。 那件演出服! 瑞文忽然感到人中一阵烫,自己居然流出了鼻血! “?”娇迪亚一脸懵地看着瑞文尴尬找纸巾,倒是爱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咱家阿娇真的可爱到这种地步了吗?” 瑞文沉默地用纸巾掩住口鼻,转身皱起了眉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是甜的,仿佛有某颗内脏被在无声间搅成了肉末,这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持续了将近两分钟。 “没事吧?”娇迪亚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对了,阿娇,我想再买一张演唱会门票,还有剩下的吗?” “有啊,可是已经没有和你们兄妹俩连座同排的了。”娇迪亚回答。 “这次演唱会的上座率高得我都吓了一跳,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那么受欢迎呢!你还有朋友想带来吗?” “不是。唔,其实,我丢了一张,我自己那张不见了。” “啊?”娇迪亚愣了愣。 “嗯,没有线上实名真是失策。如果没有刚好被别人捡到还来凑热闹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坐回那个空位去,票你不用掏钱买,我待会......” “不不,你经纪人不是有意见吗?能把我安排回原来的座位就很好了。”瑞文笑着赔礼,和好友一起参观起了后台和搭建完毕的大舞台。演唱会以卡通和前卫为主题,装饰着一只只动物的图案和被箭刺穿的桃心。天顶上悬吊着巨型气球狗,仿佛波普艺术家的杰作。 “这些兔子头套是什么?”瑞文指了指道具间里一大排有些瘆人的白色兔头。 “伴舞团的道具。”爱西捧起其中一个戴到头上。 “这个是我的,好看吗?”兔子头套很大,两个眼洞黑漆漆的,压根看不见舞者的眼睛。 “不会很闷吗?”瑞文想象着小姑娘戴着这么个东西跳来跳去的模样。 “闷啊,但是习惯了还好。”爱西的声音有回音。 “明天我得戴这个戴一晚上。要不要挑战一下能不能认出我来?”她开玩笑道。 “老实说,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娇迪亚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紧紧攥住了胸口的粉色蝴蝶结。 “我从来没想过我能在蓝馆开演唱会,居然还这么叫座......或许,大家一直都很喜欢我,只是我之前一直都没发现。” ............ “怎么人这么多?” 翌日,5月13号傍晚,“奥法守秘人”瑞文身穿黑色卫衣,捏着门票,看着眼前沉默的长队。 “印象里,阿娇不是因为几年前的丑闻事件被各大媒体下架雪藏过一段时间吗?一般这种艺人倒了就再也起不来了啊,怎么还会这么叫座......总感觉这些排队的家伙死气沉沉的,一点都没有热情粉丝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 他花了一整晚的时间说服自己收回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现在还不是和“自己”内讧的时候,天堂会都主动出面挑衅了,不端掉可不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今晚绝对会出什么事。天堂会还在,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会以什么方法把那些违禁药物给渗透进去。就算我不想来也得来,别的人都不是变数,可能对命运作出关键改变的就只有我而已。” “心,倘若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你能及时依照我的指令操控蓝馆里每一个能用网络遥控的设施吗?大门?走道的卷帘闸?灯光?舞台?音响?” 有了梅乐斯的多次事先勘察,他已经对整座蓝馆的通道布局掌握得一清二楚。 ‘小菜一碟。’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那好。既然这次票都送到了我手上,那就不能摆烂了。不论能不能成功改变那家伙的命运,这回我都一定要把天堂会的主力给端掉。” 一旦确认天堂会成员的动向,他就立刻以“漆黑侦探”的身份通知军方和教授,在封锁一切退路后专注自保,看看究竟能改变些什么。 瑞文振作精神,用口罩和卫衣兜帽遮住脸,排到了入场队伍的尾巴处。 “你好啊!”检票员一脸开朗地接过了瑞文的票,边用打孔器打孔边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阿欲。售票的阿求是我的好兄弟。” 阿求,阿欲。 嘶,你不会也是个充气娃娃吧?瑞文心中产生了一种想要戳戳对方的冲动。 “真高兴你来了。看来,你还没有像我们担心的那样完全堕落。” 阿欲兴致勃勃地打着孔,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排在后面的人不嚷也不闹,循规蹈矩地排着队,等待检票员完成他的即兴大作。 “给。” 被还到手里的门票上,多了三个用孔洞组成的中文字: 救救我 “什么?救谁??”瑞文心中一下警铃大作。 “先生,您后面还在排队呢。”检票员礼貌地提醒道,已没有了刚才的开朗和从容。 “对不起,对不起。”瑞文边往前走,目光边盯着那别着卡通胸花的检票员。 “心,盯着那几道侧门和后门,有从监控里看到任何异常吗?” 根据他的设想,可疑人士要么早就潜伏进了后台,要么会趁乱从旁侧的几条通道溜进去。 ‘没有人进出那些通道。’ 一人一幽灵交流间,他们已经随着入场人流进入了昏暗的一号馆。馆内还是很安静,没有预想中粉丝的事先预演,也没见人举灯牌,只有一堆暗色的荧光棒。瑞文在矮台阶之间寻找着门票上对应的座号,那是个相当不错的位子,置中靠前,视野极佳,方便互动。 “如果舞台上出了状况,利用‘扰乱之丝’,能非常方便地冲到台上去。也能通过挂住顶端的铁架前往其他地方。”瑞文暗忖道。不到万不得已时,他可不打算在这成千上万人间使用自己的异能。 右侧的座位是空的,而左边有个双手抱肩不停发抖的卫衣男。 “你你你......你好啊!”那人主动地打起了招呼,声音抖得不得了,不知道是冷还是怎么地。 “我我我......我叫,叫阿怕。” 瑞文的肩膀仿佛触电般弹了一下。 “你和前两个什么关系?” “什......什,什,什么?”阿怕支支吾吾道。 “阿求和阿欲,你和那俩什么关系?快说!”瑞文质问道,随时准备伸手掐对方喉咙,制止对方大喊大叫。 “你又是个什么玩意?这门票上的字怎么回事?你也在扮演‘神’交给你的角色?” “是......是,是的。”阿怕无比慌张,紧紧咬着牙关,仿佛满嘴牙齿随时会害怕得跳出牙床四下奔逃一般。 “‘神’......‘神’很孤独,‘神’怕得不得了......我,我,我就来了。” “什么啊你这混账!”怎么还对上话了?! 瑞文想要当场制服这家伙拖出去,可是人多眼杂,这看起来不怎么正常的家伙很有可能是天堂会放出来给自己的诱饵,不能打草惊蛇。 自己不怕幻觉,随时都能把小明王叫来解围,对方最大的杀手锏对自己不起作用,“恐怖大王”的力量又借助不了,所以他们干脆换成真人魔术表演扰乱视听? 要不要对这么个家伙浪费一道异咒,把他给栓严实了呢?瑞文拿不定主意。 这时,他感觉右侧一紧,有只纤细的手扶上了旁边的座椅扶手,小指不小心勾了下他的手背。 “啊,抱歉......哥?” “?!!”瑞文立刻向右转过头去,妹妹瑞雪正和他大眼瞪小眼。 “哥,你不是上厕所吗?怎么就完了,还换了身衣服,还遮住了嘴巴,你做贼去了?”瑞雪伸手把他的口罩摘了下来,露出了和另一个“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双眼中除了震惊外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瑞雪会坐我旁边?另一个“我”哪去了??? “我,我......”面对许久不见的妹妹,思维混乱的瑞文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真做贼去了?”瑞雪小眉头一皱,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其实,你听我......” “前女友出现了?脚踏两条船?”瑞雪继续着乱七八糟的猜测。 “冷!”瑞文大声回答,打断了妹妹。 “会场空调开太冷了。你看我旁边这货,都抖成啥样了。” “嗯?”瑞雪疑惑地探头去看。 左边的座椅上,只剩下了一件占座用的卫衣和一根荧光棒,衣服正是阿怕身上那件。 过了一会,一个肌肉猛男入了座,身上就一件短T恤。 “......”两人无语对视。瑞雪忽然笑出了声。 “哥,要不你这几个小时给我讲冷笑话得了。我不认识那个歌星,也不喜欢听演唱会。” 瑞文低下头,满脸黑线。 另一个“自己”到底上哪去了啊!!! ............ “嘶,位子被占了。” “普通人”瑞文身穿深蓝色卫衣,背着背包,捏着票,看着瑞雪左边的那颗脑袋。会场里灯光很暗,他看不清那脑袋属于一个怎样的人。 “原来真的会有人捡到票来凑热闹。和那家伙商量一下或许也行......算了,待会给小雪打个电话,就说我坐到别的地方去了。” 瑞文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占了座的那家伙不是什么好惹的玩意。 他自本能深处害怕着走上前去。 灯光变得更暗了,观众们手里的荧光棒亮起了幽幽的紫色。他拿着手里的新票,赶紧去找了属于他的位子坐下。 “奇怪,明明台子都快升上来了,为什么这些观众没有一点粉丝该有的热情。真是喜欢阿娇的话,现在不应该开始打call了吗?不应该举灯牌了吗?至少也该激动一下啊!”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嗒! 舞台上的射灯齐齐亮了起来。 “哈。”瑞雪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 “奥法守秘人”瑞文缩着左肩,和左侧的肌肉猛男保持距离。 太不对劲了,他心想。不论是接连出现的三个怪人,还是这诡异到了极点的气氛。这些家伙真是来听阿娇演唱会的吗?演唱会又不像电影院那么好睡觉,还贵,他们图啥? “嘻嘻嘻。”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那肌肉男忽然笑了三声。 八点了,伴随着稀稀拉拉的掌声和象征性的欢呼,舞台上的装饰开始旋转,喷出水雾,投影机映出各种前卫而梦幻的卡通图案。 随着两名不露脸的司仪的简短开场白,十二名头戴白色兔子头套的伴舞团成员自暗处登台,开场舞开始了。 “这头套......”那名试图委托“漆黑侦探”的无聊家伙克雷的头像好像就是这样一个兔子头套。 随后,在舞台的正中央,脸上化得他完全认不出来的歌手娇迪亚身穿剪裁古怪的演出服,戴着兔耳造型的头箍,乘着升降地台,缓缓升了起来。 “各位,感谢你们对我的无声支持!”见没有什么欢呼和掌声,位于灯光中心的娇迪亚顺势改了口。 荧光棒齐刷刷地变成了桃红色,和她衣服的代表色一模一样。 “......也许我曾经经历过低谷,也许我曾经让你们失望过,但......但是这次我会全力以赴加油的!” 伴随迷幻朦胧的灯光,一首快歌为演唱会拉开帷幕。 “心,你有看见任何手持可疑物品的人吗?” “奥法守秘人”瑞文顾忌着身边的妹妹,只能和林心说起了悄悄话。 ‘没有。所有人都在座位上没动,出入口全都已经关闭了。’ “那天堂会的人应该早就已经在会场内部准备好了。我现在脱不开身,给我调场馆平面图和设备操作图出来,待会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瑞文俯身打开手机里的地图,默记了一遍每个出口,每条通道,每部机器,每个按钮的编号。歌一首接一首的唱,他半点没听进去,身边的听众也一点都不激动。 “嗯......感谢大家的秩序。你们是我见过最懂礼貌的听众!” 没有掌声,没有安可,台上的娇迪亚也开始觉得不对了。 “普通人”瑞文盯着舞台,眼见阿娇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呼吸越来越急促,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恐惧,就好像她的听众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木偶。 “小雪关机了......理论上的确应该把手机关机没错。” 他的座位能远远瞄到妹妹,却依旧看不清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灯光把十二颗舞动的兔子头颅都映成了血红色,他压根分不清谁是爱西。天顶上悬吊的巨型气球狗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就像一颗随时会掉下来把场内所有人砸成肉酱的大铁球,充满压抑感。 又来了,那种想吐的感觉。 那种想把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的感觉。这些衣服,这些头颅,这些道具为什么看起来全都这么吓人? 他感觉自己体内又涌出了一些带着血腥味的肉末,这次直接被他反刍到了口腔内,吐到了手心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什,什么啊这是!!!” 一些带着血的金属丝,静静躺在他的手心处。 更加吓人的是,随着他一念之动,那些血珠竟慢慢地升了起来,浮在半空中! “嘻嘻嘻。” “奥法守秘人”瑞文身边的肌肉猛男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声让人一阵发毛。 “你笑什么?”瑞文趁着瑞雪心不在焉,厉声质问道: “问你呢!你笑什么??” “嘻嘻嘻!”肌肉男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脖子上的青筋一抽一抽的。 “嘻嘻嘻,你好啊,我的名字叫做,阿癫。” “?!!”瑞文险些下意识一拳给揍上去。 “你又想干什么!” “嘻嘻,我还想问你呢,你想干什么?” “‘神’就应该有‘神’的样子,强大,贪婪,目光高于一切,以世间万物为刍狗。可是你呢?看看你这鬼样子。” “我......”瑞文一时语塞。 “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能对我评头品足?” “嘻嘻,‘神’很孤独,‘神’很痛苦,‘神’生不如死,‘神’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把祂给忘了,为什么还不出手救救祂?” “心!你从监控里能看到吧?我身边是个什么东西?!!”瑞文气急败坏地问。 ‘你旁边的人刚才走了,往厕所的方向去了。’林心在手机里回答。 “得!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瑞文低吼一声,摸出手机,打开“扳机”,直接往耳朵上一贴。 “你们都是些个什么鬼?我现在就要好好看个清楚,然后干掉你们!把你们全都干成渣!!!” 逐渐加快的音乐节拍下,逐渐开始乱晃的舞台灯光中,一切都褪去了遮蔽的伪装,变成了更为贴近真实的模样。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咿咿啊啊!!!!” 座位上的阿癫真的开始发癫,在“真实”之中,他开始蒸腾,肌肉麻花般旋转,从立体化为扁平,最后变成一张轻飘飘的纸落在座位上,那纸上还有大学附属医院的戳子。 1001 刚好是两条手臂和两块胸肌。 一千零一?瑞文心想。 一千零一夜?他随即联想道。 一千零一个? 一千零一次? 一千零一片? 哐! 他忽然在扭曲之中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爆裂,立即循声望向昏暗看台的另外一边,看见了“自己”。 裹在深蓝色卫衣之下的“普通人”瑞文身躯忽然炸裂开来。 破除遮蔽后的另一个“自己”,竟然像一个支离破碎的玻璃人般,成了一片片悬浮的碎块,每一片都闪烁着癫狂的色彩。 “啊啊啊啊啊!!!!!!!!”上千个声音正撕心裂肺地叫喊着,每一块碎片中都映出一个崩溃的“自己”,肉体溃烂,精神错乱,头颅和肢块插了翅膀般乱弹乱飞。 背景,皆是那盏映出惨绿的本森灯和被鲜血染得红绿斑驳的心理咨询室沙发。 “教授......”瑞文的牙根在牙床内不住颤抖着,臼齿咔一声咬崩了一块。 “你天杀的,你是怎么把我的半边灵魂搞成这鬼样子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三章 错乱之夜 可恶,难道我所经历的错乱全都不是我自己的问题,而是另外一个“我”出了差错,刚好跑到了距离我很近的地方? 阿求阿欲阿怕阿癫,和天堂会都没关系,全都是那家伙体内的半边灵魂利用某种方式,在向身为另一半的自己求救吗? 毫无疑问,另一个“自己”早就已经崩溃了,只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了下来,勉强压成了个人样。 遮蔽!只有那篡改遮蔽的力量能做到这点! “唔!”瑞文忽觉喉头一甜。 两半灵魂本是一体,自己体内的那一半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开始滑向崩溃的终点! “呃......苍天,慈悲......无量也。” 他艰难地掐起了诀,呼唤虚石明王来救命。 小明王的千百只手瞬时覆住了他的双眼,遮挡清明。再度睁开双眼时,他只见远处的一个小点,另一个“自己”愕然低头,注视着自己双手上漂浮升空的血滴。 嘶,他的外壳还是有理智的,但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要是这家伙在大庭广众下爆炸的话就完了! “哥,那边有什么?”瑞雪无聊地看了过来。 瑞文立刻把头一偏,引导妹妹看向另外一边。 “我得先走一下,有个熟人要见。” 他起身刚要走,却忽然停住了。 就这么走?就这么把妹妹抛在这个怪地方? 嘶,可是那边再不稳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 “心,去厕所那家伙呢?有从厕所里出来吗?” 瑞文从角落里的门钻出了一号馆。打算从另外一扇门绕进去,直达另一个“自己”身边。 ‘没有。’手机上跳出了林心的答复。 ‘两分钟前,有两个场馆工作人员进去了。厕所里没有监控摄像,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现在他们出来了,但是那个人没出来。中途有一声很轻的响动。’ “嘶。”瑞文一皱眉,他发现此时此刻自己也被两名场馆工作人员给盯上了。 “我就绕个路找人。”他重新遮好脸,故意主动抛出话。 两名工作人员互换了个眼神。 “先生,您知道场馆内不准携带手机吗?” 怎么会是因为这种事情啊......等等! 对方说的是不准携带,而不是不准使用或不准打开。 有哪个演唱会会定这种鬼规矩,刚才安检也没检这个啊?说起来,自己在场馆内的确一部手机都没看见,没人摄录现场影片这点暂且不论,再怎么说也不会没人用手机吧? 问题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先生,请您把手机交给我们。”两位工作人员再度发话,对方和自己已经缩短了一半的距离。 瑞文默默地按下了手机锁屏键,看着屏幕黑下去。 “哦。”他口头上答应着,心中开始默念。 ‘心,关掉A走廊上的所有灯五秒,现在。’ 啪! 走道上忽然陷入一片漆黑。一声消了音的枪响闷闷地回荡。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门前只剩下一脸懵的两名工作人员,哪还有瑞文的影子。 ............ 冷静,冷静! “普通人”瑞文死命压制着内心的错乱。 刚才一定只是看错了,这种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快恢复正常!快恢复正常! 再低头一看,一滩干干净净的血躺在自己的手心,聚成了一捧小血洼。 还好......他刚松下去的半口气忽然又提了起来。 左右座位上的两人口鼻涌出了鲜血。 不止是他们两个,和自己同排、邻排的所有听众口鼻处都溢出了血流!所有人都没有动,仿佛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流血一般! 不对,这样不对! “啊,啊,啊!!!” 眨眼间,身边的人竟又乱成一团,血在黑暗中被抹来抹去,像一道道晶亮的黑色颜料抹到了每个人的脸上,身上,人们开始推搡,夺路而逃。 不对,也不应该是这样啊?!! 人们一脸稀松地回到了座位上,重新拿起荧光棒,将目光重新投向舞台,血痕就这么挂在他们脸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错乱中,瑞文注意到了他们手上的荧光棒。 直径约一元硬币粗细的电动荧光棒内部,好像固定着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 他低头看向属于自己的那根,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了一条陌生来电,蓝色冷光将他瞬间拉回现实。 “喂?” “你能听清楚我的话吗?”对面的声音又粗又沙哑。 “唔,可以。” “出座位,到离你最近的那扇门那,快!” 瑞文扭头看向身后,自己的座位距离出口并不远,可他不确定该怎么做。 “快!”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身边的人们脸上身上都是血,机械地轻挥着荧光棒,看起来无比吓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下定决心,翻身越过椅背,朝着出口跑去。 一只手忽然拽住了他,把他给拽进了看台的阴影中,摔了一大跤。 “不准乱想。” 那粗哑的声音自黑暗中传了出来。另一只手自身后牢牢捂住了他的脸。 “我管他现在正发生什么,你不准给我乱想,不然就全完了,听到了没有??” “唔,唔!” 瑞文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手脚挣脱了大脑的控制,竟主动停止了挣扎,某种本能告诉他这样才是最安全的,而对方完全是在为自己着想。 渐渐地,他的思维竟然真的冷静了下来。 “你,你是谁?”他的心脏快蹦出嗓子眼了。 “漆黑侦探。”对方简短地回答。 “侦探?唔,这演唱会肯定有问题!我得去把我妹妹叫走。” “不行,外面有人把着,所有出入口都封锁了。天堂会的人有枪,有个家伙想从厕所逃出去,没什么好下场。” 越来越大的音乐声中,漆黑侦探在他耳边快速陈述着现场的情况。对方刻意压着自己的声线,但那声音听起来依旧相当耳熟。 “那怎么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了,荧光棒里有东西,我刚才看见别人的荧光棒里有东西!” 瑞文连忙拿起自己的那支荧光棒,试图在黑暗中拧开。 “嘶,真难开。”两个人摸索了半天,才终于在电动开关处找到了特殊的一档,把机关再往上拨一些,棒子就能整个打开。 “这是什么?”瑞文还在摸那被包裹在塑封内,又小又细的东西,就听见对方懊恼地轻叹了一声。 “是我想错了......我一直以为那些东西会在现场流动,结果是早就发到他们手上了啊!” “什么东西?” 瑞文很快摸出了那玩意的真身,硬质塑封,细长的推芯,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事物。 是支注射针管,里面是八分满的药液! 场馆内,数千支藏有预装式注射器的电动荧光棒有节奏地晃动着。 “违禁药物不是在场馆内流贩的。每一个来听演唱会的观众都是知情者,这些门票和荧光棒都只会流到知情者手上。怪不得......原来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来听阿娇唱歌的。” “阿娇亲口对我说过她的经纪人不允许赠票,网上也没有保留任何用户的购票实名信息......居然是这样?!”瑞文恍然大悟。 不允许随意赠票,是为了防止入场券外流。 没有实名信息,是对付警方和军方的反追踪手段。 “可,为什么要在演唱会上干这种事情?” “音乐。”漆黑侦探分析道: “那种药剂要配合特殊声频生效。网上有警察和军方把着,天堂会不敢冒险让任何音频外流,别的地方又找不到能装下那么多人的场地。只有这里能让几千人光明正大地同处一堂。” “该死,或许他们的终极目标就是这个!‘六旬弥撒’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谋划了!” “那怎么办?”瑞文慌张道: “侦探,你不是来调查这个的吗?你有没有办法?” “事到如今,违禁药品是不可能一支支处理的了。你打电话叫外援,他们没有屏蔽手机信号。我看看能不能让音响设备秀逗。” “感谢各位的支持和捧场!” 观众席的另一端传来了娇迪亚有些不自信的声音。她的声音正在颤抖,想必早已看出了端倪。 “阿娇怎么办?她完全在状况外啊,那些家伙会不会对她下手?” “别废话那么多,打电话!”漆黑侦探催促道。 “废话你个头!”瑞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回嘴。 两人缩在角落里,分别开始了行动。这地方有信号,但只有两格。瑞文连打了好几次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电话,终于在第六次打通了。 “瑞先生?”教授在电话那边开了口。 “教授!事态紧急,我在......” 瑞文刚讲完基础信息,手机就被对方抢走挂断了。 “行了。你接下来就跟着我,不准跑开。” “小雪呢?我妹妹还在那边呢!!”瑞文终于想起了挣扎。 他可不能把妹妹丢在那边不管! 为什么跟另一个“自己”配合那么累呢? “奥法守秘人”瑞文在黑暗中死死抓着扭成一条泥鳅的另一个“自己”,暗自无奈。 对方的力气比自己要大,自己还得随时防着对方忽然发作殃及自己,而对于妹妹瑞雪,他的担忧程度一点不比对方要小。 “......现在,请欣赏压轴曲目,《天国之门》!” 什么?这就到倒数第二首歌了?瑞文在心中咋舌。 天国之门,这歌名听着怎么那么不妙呢? “心,音响弄好了没有?”他在心中焦急地催促起来。 ‘音响不联网。’对方淡淡地来了一句。 “偏偏在这里防了一手?啧,也对,音频本身不能传上网,音响不联网也情有可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么一来二去,只得自己动手了。 可是怎么动?他一时陷入茫然。 自己原本的计划是在违禁药物流动的时候出手阻挠,可这条思路完全是错误的,时间已经被耽搁得所剩无几。 场外被把死了,工作人员有枪。自己一听“扳机”,就立马会被另一个“自己”支离破碎的内在影响,异咒全都用不了。 “喂,你!” 他烦躁地用手肘撞了一下另一个“自己”,发号施令道: “给我想,想那音响下一秒就会坏,用力地想。” “什,为什么?”对方一脸懵逼。刚才不让自己乱想的不也是这家伙吗? “别问为什么,想就是了,想!你不想救你妹妹?” 瑞文只恨第二颗心脏不在自己身上。他本不想冒这个险,但是眼下要想力挽狂澜,只能借助“造梦”的力量强行关掉音响。 几秒钟后,《天国之门》的前奏开始了: “一起去,天国吧~” “一起去,天国吧~” “只有我们的,愉快的别离~” “一起去吧~去天国~” “只属于我们的~不被打扰之地~” “啦啦啦~啦啦啦~” 啧,他不信。瑞文头大地心想。 “你必须相信你所想的东西!言出法随那种也行!” 他着重强调了“言出法随”,期望对方能够开窍,但音乐还是没停。 “可,这叫我怎么相信?” “普通人”瑞文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不可能的事情相信了,难道还能变成真的不成? “想!!!一旦播放到那段音频,所有人都会化成血水死在这里!那么离谱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这么点小事你都相信不了吗?” 漆黑侦探彻底急了。没人注意到娇迪亚的歌声已经停了下来。借着一束射灯,她看见了看台上那些浑身是血的人,手里的麦克风咚一声落下,腿脚一软,整个人坐在了灯光之下。 而《天国之门》的副歌却依旧没有停止,所有的听众都齐声唱了起来,那歌声充满了希冀: “一起去,天国吧~” “一起去,天国吧~” “只有我们的,愉快的别离~” “一起去吧~去天国~” “只属于我们的~不被打扰之地~” 第一段副歌结束之时,他们整齐划一地关掉了荧光棒,将开关拨到了最上方。 逃吧。“奥法守秘人”瑞文无奈地心想。 救“自己”最优先。叫林心切掉所有灯,让他们暂时没法注射药剂,然后带上妹妹,把这个定时炸弹给丢出去,然后自己再回来硬闯,能救到多少是多少。 怎么办?怎么办? “普通人”瑞文听了漆黑侦探的话,焦急万分,可不论他怎么在心中说服自己,音响就是没法停下来,越是停不下来,他就越不相信自己。 要是军方来不及赶到怎么办?万一他们来不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怎么办?所有人都会死啊! 对了,不能让那些家伙停下来吗? 刚才自己不是能做到吗?让那些家伙停止动作,这比弄坏什么音响要可信得多。只要让他们像刚才一样停止注射的动作,乖乖站好不就行了? 混乱,迷茫,紧张,也许还有一点正义感逼出了他的决心! 瑞文咬咬牙。为了给军方拖时间,为了小雪的安全,这事必须得成! 停。快给我停下来! 他似乎真的看见了作用,前面的一排人忽然像被定身了一般停在了原地,针管嗒一声从手中落地。 哐! 出口忽然打开了,两名工作人员一人拿着电筒,一人手持自动手枪闯了进来,开始在场内贴墙搜索。 嘶,刚才那两个家伙。 “奥法守秘人”瑞文暗中叫苦。 “心,准备切掉整个场馆的灯,我能在黑暗中视物,我来救人。”他一边指示林心,一边在心中暗暗期望对方朝另一边去。 可事与愿违。 停!停下!!! “普通人”瑞文不停地向自己施加着暗示,试图让人们停下他们的疯狂之举。观众们的手颤抖着,针管一支接一支落入黑暗。 只要自己相信,他们就一定能得救! 可是还不足够,自己能影响的范围实在太小。 对了! 他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注射器。 这东西的作用,本质不就是让人更容易接受暗示吗? “喂!你干什么?” 趁着漆黑侦探一个松懈,他反身一个肘击,趁对方吃痛用力挣脱了出去。 “我得让他们停下来!只有我能做到!” 瑞文快速用牙齿撕开了注射器的塑封,针尖对准手臂静脉,那被针头扎到都有些紫了的部分。 “你不要命了?!喂,喂!!!” 该死!“偏执的天国”在那家伙身上!就算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力量,那家伙在潜意识中还是不怕死! 刷。 一束强光照到了两人的双眼之中,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隐藏其后! “不!!!” 扳机和注射器的推芯被在同一时间按了下去。 “停下!停下!!!”瑞文不受控制地怒吼道: “我是创造你们的‘神’,我命令你们停下!!!!!!” 咔! 枪口中射出的子弹被瞬间化作无物! 两名工作人员惊异地低头,看向胸前。他们体内的鲜血化作两把血矛,精准地贯穿了他们的心脏! 噗! 紧接着,两人低声炸裂成了两朵怒放的血花,每一颗血珠都悬浮在空中,凝成更多血矛,朝四面八方直射而出! 一连串清脆的炸裂声。 灯管和射灯进成无数玻璃渣。音响冒烟,音乐戛然而止。天顶上的巨型气球狗裂了条缝,黄绿色的气体倾泻而下。 舞者们静止在舞台中央,双膝跪倒在地,在娇迪亚身旁围成一圈。 兔子头套的眼窝中涌出鲜血。 “嘶!” “奥法守秘人”瑞文一个箭步冲出大门,狼狈地倒卧在地,脸上身上全都是血! 小雪!!! 他立刻挣扎着冲向另一扇门,要把妹妹给抢出来。 “心!别管灯了,降舞台!快把舞台中央的升降台降下去!!”手指接触到门把的瞬间,他的指甲下方立刻进出鲜血。 哐。 门被他一把推开了。 舞台灯光之下,是一片黄绿色的欢乐惨像。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癫狂之夜 一张鲜血结成的巨网悬在所有人的头顶,慢慢地向上爬升,边缘利如线刃,上面已经挂了好几颗被割下的人头。 没有人反抗,没有人逃跑。那张丝网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天国之门。 甚至还有人开始顺着一根根垂挂而下的丝线开始往上爬,双手血肉模糊,双目无比坚定。 就仿佛,佛世尊的极乐宝莲池就在那一根根丝线的彼端,它悬挂在那些晶莹如玉的白莲之间,勾住那束芳香的金蕊,正朝飘动硫磺烟雾的地狱底层召唤。 “小明王,让他们清醒......不对,蒙蔽他们!别让另一个‘我’的认知影响到他们的认知!” 虚石明王的笑声从蜘蛛丝线的彼端咯咯飘落而下,自丝网间伸下上千只吊着丝线的葱手。 “等等!等等!” 瑞文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人们非但没停下他们的动作,瞧见那巨网之上的菩萨化现,双目中更显渴望。 “你在帮倒忙啊!怎么回事?快从那离开!!!” 随着虚石明王的消失,人们眼中的渴望之上更添一层不甘。丝线削断了他们的五指,许多人掉落下去,但剩下的人依旧在向上攀爬,试图寻得佛尊离去的方向,紧随其后。 “佛母啊!父神啊!为什么弃有罪之人们而去?”他们喃喃道,借助掌心的力量继续向上,那鲜血凝成的丝线已经融进了他们的血里,他们被吊在空中,拼尽全力支撑身体的重量,鲜血涌进他们的肺泡,他们被淹死在自己的血里。 瑞文意识到,面对这群一根筋的家伙们,不论自己做什么都是在火上浇油!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小明王能帮到我的啊!” 滴。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亮了起来。 ‘祂也是你的一部分,你们一个两个只会越帮越错。’林心在屏幕上提醒道。 “嘶......”瑞文没时间去深究为什么了。他找出“扳机”,反手往耳朵上一贴,口中急速吟诵起了“扰乱之丝”。 不帮就不帮,他至少要把小雪给带走! 升降台已经降了下去,机关闭合了。他不知道娇迪亚和舞者们是否还活着,只能暗暗希望另一个“自己”影响不到她们。 “小雪!”丝线交错在手中显现。瑞文将丝线抛向前排座位,双臂一拉,身体借助韧性朝着瑞雪的座位弹了过去,将拦路的人像骨牌般一摞摞撞翻。 瑞雪闭着眼睛,神色平静。危急时刻,她的大脑利用积聚的困意强行关停了身体的全部感知,让她在丝毫不知恐惧的情况下陷入了昏睡。 “还好,困得好......”瑞文当即把妹妹往肩上一背,系上丝线,本想就这么送到外面去。 不行!他忽然想起,外面还有持枪的家伙,在厕所里开枪的工作人员还在呢! “心,打开舞台中央的开口!” 他不敢往另一个“自己”的方向看,一手扶着妹妹,往舞台的中心赶去。血在冒,皮肤在化作碎屑,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部分都在解体! 升降台的开口刚好在他赶到的时候打开了,瑞文一个纵身跳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舞台下方的暗室里。 “呜呜呜呜......”那是娇迪亚哭个不停的声音。 十二名舞者倒在地上,没气了,鲜血从头套内一股股冒出来,藏在内部的脑袋稀烂。 瑞文爬起身,将其中一人的兔子头套用力拽了下来。 爱西。这本应在两个多星期前死去的小姑娘最终还是没命了,头颅尚算完好,一双黑色的眼睛向外突出,像条金鱼。 “......” 瑞文一时失语,半天才缓过劲来。 “......阿娇,带我妹妹走J出口,保护好她,听到没有!!!”瑞文用力摇了摇娇迪亚的肩膀,她是这里唯一一个尚算清醒的人。 没有用,对方的双目中压根映不出他自己的脸。 “啧,那就呆在这别乱动,我马上就回来!”瑞文把瑞雪放在了地上,转身用丝线跃上了舞台。 “心,关门关灯!” 另一个“自己”也不能放着不管。小明王在大堂里只会添乱,只能把他给丢出去单独处理。 “我去!!!”他抬起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黑魆暗幽,无数人吞吐着血水,像垂死的青蛙般在地狱底层的血池中浮沉。蜘蛛的丝线一根根垂挂到他们的头顶,仿佛那是仅属于他们的一线希望。 人们拍手称快,喜不自胜,抓住这根丝线便能脱离苦海,爬进那高空的极乐世界中去,兴许还能乐得永生哩! 就在舞台机关闸门即将完全闭合之际,瑞文快速把自己的左手给伸了下去。 咔! 两片闸门就像两把钝刃的闸刀般把他的五指夹了一下,缩回来的时候,已是五根血肉模糊的断指。夹带浓重硫磺味的黄绿色烟雾麻痹了他的感知,一点都不痛。瑞文用右手揪住那一束指头,硬生生地给扯了下来! “心,能救多少救多少,这里的人看你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弯曲右臂,将五根指头抛进了人堆里,感觉不大够,又揪住自己的两只耳朵,用力撕了下来。 对付“死神”也就需要两个脑袋的分量,那五根指头加一对耳朵,多少也能办到些什么吧? 指头和耳朵落入血池,顷刻间开出大朵大朵的莲花,并不理会身边的罪人们,只是自金蕊中送出丝丝香气。血水漂浮在座椅与台阶之间,一浪一浪涌上花瓣,将白莲染成了红莲。 人群忽然爬不动了。 他们的双脚连上了莲花的根部,生出孔须,变成了一节节白净的人藕! 可还没等瑞文松上一口气,致命的滋滋声却又自耳畔响起。 这里可不是什么地狱血池,也不是什么极乐净土,这里是看台,到处都埋藏着电线! 不出数秒,还没爬上丝线的罪人们,就在导电的血池中以怪异的姿势手舞足蹈起来。 “哈哈哈哈哈!!!” 爬到丝线上的人们脸上洋溢喜悦,放声大笑,嘲弄着脚下的罪人! “啊啊啊啊啊!!!!” 沉在血池内的人们清醒了过来,却无法停止脚下的舞蹈,最终只能咕嘟嘟地沉下去。 没救了,瑞文心想,没救了。 被死亡本能支配的人是救不回来的,被林心唤醒了生存本能的人却又无法逃脱。 或许自己压根阻止不了,这些人死亡的本质就只是从那座巨型人山上摔下去了而已。 他忽然注意到了看台彼端的另一个“自己”。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险些没气得背过气去。 “普通人”瑞文的脸上浮现出了无数条裂痕,勉强支撑着形体和神智的外壳已然抵达极限,那些崩裂的灵魂碎片明晃晃地显现在了外面。 不同的是,这次的碎片上全都多出了一个人。 教授。 一时间,他愣在了原地。 “自己”的脑袋被教授生生切了下来,四肢被教授钉在柔软的地毯上,还在试图往门外爬,躯干被教授切成了两半,两颗眼珠滚向不同的方向。 每块灵魂碎片之中,都在以不同的花样上演着结果相同的惨剧,不变的是教授那双染满鲜血的双手和无比痛苦的面容。 “你这......”早已想象到这一幕的瑞文再度紧咬牙关。 “你这天杀的!原来这真的全都是你造的孽啊?!亏我还想着信你一次,相信你真是梦境世界的守护者,相信你真的能把‘我’给变成正常人......” “如果那天没有分出半边灵魂,就那么被你抓住,任你鱼肉的话......我现在不早就被你给活活整死了吗???!!!” 盛怒之下,他不顾自身的缓慢崩溃,念诵异咒,向着另一个“自己”抛出了一根红色的丝线,连上了对方的右脚踝。 “不能放任他们不管......我要救他们,我要救我妹妹!” “小明王,不管那些人了,救我自己!” 他自己操纵丝线,连同虚石明王的千百只手一同扑了上去,飞跃了整座看台,直接将另一个“自己”扑翻在地上,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防止他反抗。 “救什么人??你没发现他们全都是被你自己给弄死的吗?真把自己当成普渡众生的佛陀了?!!” 瑞文拼尽全力大喊道: “醒醒!!!不管那家伙再怎么洗脑你,不管他再怎么对你的记忆动手脚,给我记住一件事!”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是我们的敌人!他已经活活弄死过我们一次了!这回我们要干掉他!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他!否则他会毁了我们,毁了这整个世界!!!” “啊?” 另一个“自己”忽然清醒了过来,自破碎的面孔中瞪大了两只眼睛,越过他的肩膀,怔怔地注视着尸海与血池。 扑哧! 扑哧! 扑哧! 一根接着一根,鲜血凝结而成的丝线从吊着罪人们的地方无力地断裂开来。 一串接一串,罪人们像陀螺一般翻滚着,栽回了深渊之中,沉入血池之底。 咔! 瑞文自己的半边灵魂也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伤痕清晰地映射在了他的面孔上,从额头到前胸。 舞台彼端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黑色雾团咆哮着席卷过来,空间乱流毫不在意地将无数正在下坠的人们的躯干切成两半。 “教......授!!!” 瑞文掐着另一个“自己”的脖子,正欲逃离至安全地带,身躯就被乱流毫不留情地掀飞至了看台的另一端,左手的半只手掌不翼而飞!他勉强用右手残存的丝线挂住了横梁,双臂牢牢攀了上去,避开了被血泊电死的命运。 “决斗之舞”在虚石明王的影响下断裂开来,另一个“自己”在飞行途中掉了下去,被雾团给吞进嘴中。 “可恶!” “食日之狼”哈希斯穆用钴蓝色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瑞文,后者别无选择,只得拼命思索起了逃命的方法。 自己以区区人类之躯,不可能从南极那种地方活着回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窸窸窣窣。 他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影子,它在黑暗中忽然活了起来。 一只遍体鳞伤的怪物挥舞着断裂的触须,就这么拦在了自己和“食日之狼”之间,空洞的眼睛半数瞪着对方,另一半盯着自己。 他绝不会认错这怪物,尽管它现在的体型只有初见时的十分之一大小。 “卡梅隆,别挡着!你这样子斗不过祂!” 话音刚落,怪物立刻会意,调转方向,一团阴影直接包住瑞文,把他给丢出了一号馆外面。 “卡梅隆,你怎么到这来的?”瑞文刚爬起身,眉心就对上了几支上了膛的枪。 还有人守在外面! “啊!”“啊!” 怪物的腕足卷起了几名持枪的工作人员,他们顷刻间化作了碎末。瑞文本能地捡起了其中一把手枪,在卡梅隆的掩护下沿着走廊奔跑起来。 黑暗中,电筒这边一亮那边一亮,迷你卡宾枪清脆的突突声络绎不绝。 男厕所的荧光标识映入眼帘。 瑞文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厕所,脚下一滑,险些被尽头的一滩血泊害得摔上一大跤,他连忙稳住脚步,做了那具尸体没能做到的事,踩着那倒霉蛋的身体向上一攀,从通风窗钻到了外面,正好在路灯下看见了不远处J出口的标识。 夜风习习。不远处,一家西餐厅亮着黄光,旁边是一家新开的中高档酒吧,正做着即兴特调活动,专业调酒师即兴发挥表演,为客人送上一杯杯随机的惊喜。 “卡梅隆,你还好吧?卡梅隆?” 瑞文连忙把伤手藏进裤袋,遮住开裂的面容,蹲下身,低头看向这名不期而至的老朋友。 怪物蜷在他的影子内,缩成小小的一团,微微蠕动,没什么力气,似乎早在找上他之前就受了重伤。 救助自己的助手立刻在瑞文的脑海中被提到了第一顺位。 “你还顶不顶得住?要我回去帮你找个身体吗?”他思索了片刻,回身朝J出口跑去。 妹妹还在里面,阿娇也在里面。 他轻车熟路地钻进了舞台暗室。娇迪亚已经不哭了,她彻底成了个懵懵的傻子,被死去的姐妹们环绕着,正低头咬着自己一片片漂亮的指甲。 怪物在十二名舞者的尸体间转了一圈,钻进了爱西的嘴里,那是唯一一具头部完整的尸体。 爱西的眼球缩回了眼窝内,想要站起来,却结结实实地摔了一大跤。她的嘴角留下了一弯可爱的笑容,这笑容再也不会消失。 “......”瑞文顿觉泪水滑下了脸颊,胸口一阵说不出的窒息感。 是自己拯救了她,又是“自己”害死了她。 他沉重地摇了摇头,扯起爱西纤细的胳膊搭在肩上,又试图去拉妹妹,可是压根拉不动。 他已经能听见士兵沉重的脚步声。 瑞雪带不走了,他本指望娇迪亚能够缓过来,可惜事与愿违,他的体能比普通人还差一点,压根没力气再背一个人。 “卡梅隆,走......现在我们都对付不了教授,得等你恢复过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在这无比癫狂的夜晚之中,他唯一能保住的就只有自己的搭档。 两人相互支撑着,一步一步,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 “......最后,有一大半的人死了!没有一个人得到拯救,全都是因为那家伙的阻挠!!!” 长石镇青年保护组织会所地下室内,捷特面色阴沉地听完了里昂的叙述。 对方所描述的那场演唱会,正好与现实世界的长草演唱会发生在同一天,而阿加雷斯遗骸的诅咒恰恰是在那天之后开始散播的。 “所以,你们在日升街散播诅咒,是为了让梦境世界的人侵入这里?” “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人们身份的错乱吗?” 里昂干笑了一声。 “那是他们的灵魂与肉体的连系松脱的表现,不止日升街,还有好几个别的地方,只是你们没注意到而已。天国的无罪者们想要来到这里,面对的第一重阻挠就是罪人的灵魂。” “啧。”捷特想到了依旧把自己关在河心岛上的齐格飞.S.吉纳姆。 那名从梦境世界来的军官先生正每时每刻与发疯的原主意识进行着搏斗,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双手剔得几乎只剩下骨头。 “所以你们试图用‘祂’的诅咒剥离那些人的灵魂,以增加入侵现实的成功几率?” “对!花都植物园被端了,泰拉用魔女投票转移了军方的注意,我们付出了好几条人命的代价,勉强争取了接近半个月的时间!” “在那段时间里,我们偷偷执行计划,运输货物,与天堂会召集的成员暗中联系,把几乎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那一次行动上......” “可是最后我们一个人都没成功引渡!那么多人葬身在了那片血池里!全都......” “全都是因为他?”捷特接上了对方的话。 “对!那个叫瑞文的混蛋!全都是因为那个叫瑞文的混蛋!!!” 里昂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他从头到尾都在作梗,在两个世界里都是!他是最大的罪人!杀人犯!!!!!!” “我正打算去找那家伙呢。” 捷特耸了耸肩,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蹲在铁栅栏前听对方说了半天话,他感觉有些腰酸背痛。 “要不,我帮你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对方的描述,多亏了那个拜日教徒破坏了“六旬弥撒”原本的终极计划,让他们萎靡不振了几个月。要不然,这帮疯子异教徒引渡过来的就不会是零星几个血人,而是一大群来自异界的侵略者。 如果不是那家伙,梦魇的诅咒说不定早在五月或六月份就已经降临了。 只不过,随便吼一嗓子就是几千条人命,即便是放在现实世界也太夸张了点。 莫非,那家伙真的是神明不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世界之癌 “现实世界的人认为梦境世界是天国,在梦境世界活腻的人认为现实世界是天国。” 瑞文的身影依旧隐没在黑暗之中,听完捷特的转述,低低地叹了口气。 “齐格飞先生怎么样了?”他问。 “不见起色。”捷特回答。 “他拒绝和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交流。在第一次见面后,他又接连剔过好几次手臂上的肉,平均一天一次。” “不得不说,那位齐格飞先生是我至今为止见过的高位者中最奇怪的一位。梦境世界里是不是全都是像他这样的怪咖?” 所谓的大义,他在奥贝伦不是没见过,可这类“大义”更多地被作为一种奴役基层人民的手段。 为了城市,为了王,为了世界,为了人类,为了神,为了爱与梦想......作为成本极低的诱因,这些“大义”发挥出的实际效果却远远超出资本家们的想象。 可是,齐格飞先生看起来显然不像是个笨蛋。 “......”黑暗中没有答复。 “好吧,我换个话题。那天晚上,梦境世界里真的死了那么多人?” “是,也不是。”对方回答。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从主观经验上来说,没错,那些人是死了。但是从客观事实而言,并没有这件事情。” “......哈?”捷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梦境世界的终极运行法则。”瑞文解释道: “当大多数人认为一件事没有发生,它在少数人的经验中就成了假象和幻觉。真相只是相对的,就和你母亲的事情一样。” “我老妈,怎么了?”捷特更糊涂了。 “她不是已经好了吗?你们不是已经让她忘掉成为拜日教徒的所有记忆,恢复成正常人了吗?” “......” 金站在瑞文的椅子身旁,同样一言不发。 “嘿,老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打哑谜的?”捷特皱了皱眉头。 “这可一点不像你,之前那有点神经质的拜日疯子上哪去了。” “......捷特先生,您的母亲最近如何?”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妈最近还不错。虽然还下不了床,但她现在一天能活动十二小时,看起来气色也相当不错。等她彻底恢复过来,我和洛克茜就要走了,回麦西坎的老房子里去过日子。地表只是看起来太平,但那多半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捷特先生......”金欲发声,却被瑞文给打断了。 “关于你的前一个问题。”瑞文开口道: “倘若要问我在梦境世界里明白了些什么,那就是那一边的人类的确和这个世界存在本质上的差别。” “什么本质差别?” “人性。”瑞文回答道。 “和齐格飞先生一样,他们秉持的人性单一而缥缈,像玻璃一样透明,也像玻璃一样结构简单易碎。与其说他们是一个完整的人,不如说他们是人类的一片。” “老实说,伙计,我对这话持保留态度。” 捷特耸了耸肩。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你怎么知道那个世界上都是那样的人?你了解过那里的绝大部分人吗?” “因为,那只是一个梦。” 瑞文在黑暗中开口道: “梦的主人是个不谙世事的白痴。他压根没亲眼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罪恶,一辈子都被囚禁在理论的高塔中,一切对外界的认知都基于想象。” “正因如此,祂的梦境世界是那样干净,美好而扁平。又有哪一个梦是能逾越创造者本身肤浅的认知的呢?” ============ “......” 瑞文低头坐在床沿上,不发一言。 他的影子团在他的膝盖上,缩成西瓜大小。爱西的躯体瘫在床铺的另外一边,一动不动。 后劲消退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一切实在太难承受。那么多人就这么惨死在自己眼前,活生生地坠入血池地狱,淹死,摔死,电死。 不论如何努力,他都控制不住双手的抽搐。 “卡梅隆。” 过了一会,他低头看向团在膝盖上的影子,平生第一次颤抖地开口道: “我怕......” 话音刚落,他的精神就开始了本能而理性的自我调剂,强行遏制起了这种别扭的感觉。 影子里缓缓探出了几条断裂的腕足,只有手腕的一半粗,微微蠕动着,却连一个实际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滴。 瑞文从衣袋中取出了秘密手机,它的屏幕中央裂开了一条缝,就像自己的脸一样。 ‘那个东西必须尽快丢出去。’林心指的自然是卡梅隆。 ‘它和那些坠落在南极的陨石一样可怕。就算一动不动也会对周边造成无形的污染,世界就是这样安静地毁灭的。’ “哦。”瑞文点了点头,重新低下脑袋,什么都没做。 又过了一会,他再度开口道: “卡梅隆,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果是的话,我应该就是心口中的癌细胞了吧......也难怪我走到哪人就死到哪,越死越多。” 卡梅隆的腕足再度有气无力地动了动,瑞文看不出祂想表达的意思。 嘀。 ‘我觉得你是正确的。’林心在屏幕中说道: ‘你是癌,我也是癌。’ “嗯?” 瑞文稍微有些理不过来。 “我是癌,你怎么可能是癌?生存的本质怎么可能是癌?” ‘生存的本质是癌,死亡的本质是世界意志。’林心平静地解释道: ‘生存的本质不是和“死”相对的“生”,而是会对这颗星球造成消极影响的癌变。癌变的本质就是无节制的恶性分裂,是为求存活壮大而进行的本能掠夺。’ ‘与之相对的,死亡的本质正是对这种无节制增殖的遏制,是这颗星球对抗入侵者的意志。’ “原来是我们两个癌细胞凑到了一起。” 瑞文无力地自嘲道: “难怪我们的所作所为总是没法造成积极的影响。不凑到一块的时候还没那么明显,现在好了,那么多人命说没就没了。” 现在想来,自己这两个月所做的几乎每一件事都伴随着人命伤亡,他都快分不清究竟自己是死神,还是“溶解圣母”是死神了。 “所以,然后呢?” 思考过后,他短暂地陷入了迷茫。 如果做什么都是错的,如果连呼吸一口空气都是对这个世界的毒害,他是彻底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咕啾。 膝盖上的影子又软软地蠕动了两下,表面冒出了几个粘稠的泡泡。 “反正,我是绝不会把你给丢出去的。” 瑞文把手机一扔,抱起了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的卡梅隆,思索着该怎么让祂好受点。他完全不知道邪神的碎块能吃什么,该怎么照料。 指缝间的触感滑滑腻腻的,就像抱着一大坨流动的沥青。随着移动,床单和地板上留下了大滩大滩色彩斑驳的血和粘液。不论他怎么尝试,这些东西就是流个不停。 “唉,现在你连尸体都控制不了了。” 他无奈地看了眼床上的爱西,不知怎地灵光一现,搬起卡梅隆走进浴室,往浴缸里一放,试着开了点水往上淋。 滑腻的腕足立刻填满了整个浴缸。泡在水里的影子看起来的确好受了点,缓慢地舒展开来,空洞的眼睛一眨一眨。 “不会泡着泡着淹死了吧?”瑞文胡思乱想道。随着蒸汽浸入皮肤,身心疲劳双双袭上他的脑门。 盯着龙头看了会,他自己干脆也伸了个懒腰往里一泡,衣服鞋子都没脱,身体深深陷入黏滑的腕足之中,浑身的疲惫被热水一带而去,舒服无比。 “卡梅隆,我真高兴你来了!”他咯咯笑了起来,乐极了,只觉不知是蒸汽还是眼泪的水珠一颗颗滑落脸庞。 待热水和黏液令人满足地填充了身侧的每一个空隙,瑞文双眼一闭,脑袋一歪,关停大脑,什么都没继续想下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 哗啦。 “咳咳!咳咳!” 瑞文被一口45度的热水给呛醒了。 低头一看,浴缸里一片斑斓,哪还有卡梅隆的影子? 嘶,该不会泡化了吧? 伸手下水捞了一会,他浑身沉重地从浴缸里滚到瓷砖地面上,站起身,去卧室查看爱西的状况。 爱西的躯体好好地躺着,一大片阳光洒落在没有血色的微笑面庞上。 窸窣。 “呃?” 瑞文低头看向床底,一团不定型的阴影正在不断蠕动。 “卡梅隆,为什么你会缩在床底下?” 他趴下身,伸手把影子给掏了出来,发现祂缩水得更小了! “嘶,难道是害怕光照?可是浴室里也没有阳光。话说回来,梦境世界的太阳也不是真的太阳啊。” 莫非......? 啪叽。 没等他想到原因,卡梅隆的两条腕足冒着热汽,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像两条煮烂的海带挂在他的胳膊上。 可能是水温调得太高了吧......瑞文灵光一现,抱着影子走进客厅,拉开冰箱门,反手把祂塞进了冷藏格。 待丝丝冷气中伸出两条细长的腕足来回拨弄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你是从哪里跑来找我的?”他坐在地面上仔细端详起来。怪物身上没一根腕足是完好无损的,眼睛也瞎了好几只。 在现实世界里,卡梅隆很少离开我超过一整天,腕足的复原速度也没那么快。 “你是从我不在的时间里找过来的?那边的世界到了什么时候?金还好吗?我......” 他本想问“我还有可能回去吗”,却打住了。 影子在冰鲜鸡和速冻龙利鱼排间蠕动了几下,像是期待他把话说下去。 “我暂时不能回去。”瑞文摇了摇头。 “我现在只剩下一半。就算真要回去,我也得把我在这个世界的家人给安顿好,确保导演和梅乐斯能好好过下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另一个“自己”不知道怎样了。他感觉另一半并没有离开太远,至少没有脱离这座城市的范围。 这意味着他有可能会继续失控,继续对梦境世界造成破坏,甚至被教授给弄得更加糟糕! 瑞文从卡梅隆身下抽了盒洒满冻干草莓的奶油甜筒,刮掉盒面的薄霜,拆封,剥开一个舔了起来。泡了个热水澡,歇了一觉后,他感觉脸上的面具变结实了些,恢复了几分伪装的气力。 他把另一支甜筒递到搭档的眼前晃了晃。 “卡梅隆,再休息一会,你就回爱西的身体里去吧。没有嘴巴的话,你没法吃这个,我也没法理解你具体需要些什么。” 他嘱咐着,把两根腕足绕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影子缩了一下,稍微有些迟疑。 “放心,‘偏执的天国’不在我身上了,这回我就算想丢掉理智也丢不掉......” 昔时的侦探和助手坐在冰箱前乘凉,单方面叙起了旧。 “金那小伙子,不知道有没有听我的话,顺利拿下中指的位置。” “也不知道我走了,奥大发明公司的股票走向如何。” “琳应该不会忽然再变成斑西女妖了吧?” “院子里的橘子树......” “多罗莉丝婆婆的猫......” “......卡梅隆,现实世界的一切都还好好的,对吧?” 呼。 冰箱吹出一股沉默的凉风。瑞文甩了甩手上身上的水,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搬到膝盖上,开始搜索起昨晚的演唱会意外报道。 “唔。”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报道确实存在,但是和普通的缉毒新闻没什么两样。警方在演唱会场馆内破获了一起大型团体走私案,在演唱会期间贩售新型致幻剂,伤亡数字就这样被大事化了了。 “过去”的自己正是被这样的报道给误导的! “心,那可是好几千个人啊!他们说不存在就不存在了?”瑞文内心无比唏嘘。 嘀。 林心的答覆让他后背一阵发毛。 ‘什么?’ “昨天晚上啊!你没看见我床上还躺一尸体吗?”瑞文激动地指向卧室。 ‘昨天晚上只死了十来个人。致幻剂引发了不小的混乱,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孩是在混乱中被踩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瑞文甩下卡梅隆的腕足,奔向卧室,把床上的爱西给搬了起来。 只见,爱西的残躯上尽是淤青,身上的骨头有几处断裂,看起来的确像是被踩踏而死。 “你的意思是......” 那些人命,真的就这么蒸发了?! ............ 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心理咨询室。 瑞文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相对而坐,后者沉默地塞给了前者一本书。 那是上世纪文学大家芥川龙之介的短篇集,标题名为《蜘蛛之丝》,中译八开本,封面是深蓝的,一根纯白的丝线弯弯曲曲地绘在上面。 “瑞先生,你知道这名作家吗?你看过这个故事吗?” “我在大学的时候看过,这是我喜欢的作家之一。”瑞文翻开短篇集,细细地重温起了名为《蜘蛛之丝》的故事。它非常短,只有一千多字。 “唔。”他很快地皱起了眉头。 佛陀,净土,白莲,蜘蛛丝线...... 自己是趴在翠绿莲叶上的一只蜘蛛,在极乐净土中一刻不停地纺织着丝线。 “当你对我描述那些画面的时候,我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故事,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名作家。” 教授的语气相当沉重。 “年轻人,你自己不觉得,你看到的画面和这个故事里描绘的很像吗?” 他把另外几样东西摆放在了瑞文面前的茶几上。一篇新闻报道的复印本,一个被撕开的塑封,还有一支空针筒。 瑞文的目光掠过报道标题,瞳孔骤然一缩。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打错了吧这是?几十个人?我可是看见好几千个活人吊在那,好几千个啊!” “等等,再怎么想也不会打错吧,新闻社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对了!为了掩盖舆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引起公众恐慌,所以军方伪造了个事实,向公众保密,对不对?” 教授没有说话,把针筒向前推了推。 “这是在你身上发现的。你还记得它吗?还记得它的功用吗?” “等等啊,我有点乱,我要捋捋。” 瑞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记忆中,自己的确用过这玩意,牙咬塑封的身体记忆还残留在犬齿上,手臂上那醒目的针眼更是能佐证这一点。 为什么自己要用这东西来着?他想不起来了。 如果自己看见的东西和现实不符,相差得如此离谱...... “教授......”他害怕地抬起了头。 “这东西不会上瘾吧?” 他是知道滥用可卡因,大麻或LSD的后果的,一次过后,就再也戒不掉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放心,只要彻底从对应环境里脱离出来,一次或两次并不会造成生理上的成瘾,尽管心理上的不安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教授安抚道: “问题在于它造成的不可逆损伤。这种药物的致幻性远超小剂量的麦角胺和大剂量的麦司卡林,它会直接攻击脑细胞和神经元,造成类似于帕金森认知障碍的临床反应,也就是你所看见的过于真实的幻觉。” “幻觉?我看到的是幻觉?” “对。你的大脑从潜意识中找出了那个短篇故事,以其为蓝本创造了你所看见的幻觉,这就是二者如此相像的原因。就和做梦一样,幻觉是不可能无依无据的。” “那,那该怎么办?” “慢慢调理,绝不能再碰。”教授严厉地嘱咐道。 过了一会,他的表情又缓和了下来。 “好消息是,都结束了,瑞先生。天堂会的主力被剿灭了,你的任务圆满结束了。今天,我们终于有空去做我们一直没能去做的事情。” 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公车时刻表应用程序。 “来,下楼,五分钟后有一班开往墓园的公车。” 双层公车从医院出发,载着零星几名乘客开往花都瀚园墓地。瀚园的后方没有墓,只栽种了一大排杜鹃花。 单是新埋下的小苗,就有整整五十六株! “教授,这......” “这是王为人和郭瀚民,在直升机中遇难的两名战士。这些是在花都植物园遇难的......”教授一个接一个地介绍着战士们的名字,他们当中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 然后,他从杜鹃枝条上摘下几片叶子,掏出一支墨水笔,在叶片上写下了几行字,浅浅地埋在了它们的根部。 “这是我铭记他们的一种方式,尽管我想对他们说的话要比这多得多......我希望他们能原谅我。” “原谅您什么呢,教授?”瑞文问道。 “一切。”对方低下了头。 “一切我来不及阻止的,还有一切我没来得及感激的。” 瑞文点了点头,也从枝条上取下了一片新叶,向对方要了笔,准备也在上面写些什么。 可刚拔开笔帽,他却发现那片叶子上早就有字了,一个四位数字: 4924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十万分之一 傍晚,瑞文带着梅乐斯和套着爱西皮囊的卡梅隆一同逛到了蓝馆附近。 时隔两天,缉毒行动已经彻底不留余波。一号馆内正在举行一场交响乐表演,内容是久石让的经典曲目改编。 “真的全没了。”瑞文不死心地拿过梅乐斯的手机,买了三张门票,“兄妹”三人一起溜进馆内坐了一个多小时。 没有血腥味,没有损毁的痕迹,舞台彻底大变样,指挥家以近乎抽搐般的姿态挥舞着指挥棒,深深沉浸其中。 那几千人的存在彻底没了凭据。纵然知道这是遮蔽搞的鬼,可是没有证据,即便拥有“造梦”能力也无从逆转。 瑞文不确定这算不算教授给自己的警告。只要他想,他可以抹杀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不留一丝存在痕迹,就算是“造梦师”也奈何不了他。也许他没法搞死自己和林心,但他完全可以对自己珍惜的事物下手。 “爱西”坐在自己右边,挨着自己的手掌冷冰冰的。她的指甲上有剥落的小蓝花,身上穿的是刚买的波点连衣裙。外套,长袜,颈圈和手环遮住了所有的尸斑和淤紫。 瑞文这次出门主要就是给她挑衣服来的。 “原来你的伪装这么蹩脚,我却一直没发现。”瑞文低声嘟囔道。 烈日之下,他根本感受不出对方体温的异常。所有的一切都镀着一层明黄色,他也压根观察不出对方脸上是否存在血色。 “待在爱西的身体里还习惯吗?说起来,梦境世界的人类在内部构造上和现实世界的人类有没有区别?”他随口问道。 “爱西”扭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瑞文。”她小声而吃力地开口道: “这个女孩不叫爱西。” “......是吗?” 助手重新开口说话这件事让人欣喜,可死去的爱西的声音听起来却又让人不是滋味。 “你怎么知道的,卡梅隆?”瑞文问道。 “她的脑部还剩一些完好的地方,我能看见她的一小部分记忆。”卡梅隆笑道: “她的真名不叫爱西,叫做恒冰。” “恒,恒冰?!”瑞文心中一惊。他之前从没注意过恒特的家庭情况。 恒姓本来就是个罕见姓氏,放眼花都估计也没几个人姓恒。 “唔,她的脑子里有关于她父辈的记忆吗?”他试探着问道。 “没有,她的脑组织坏了一大半。” “恒冰”摇了摇头。 “但是我能看见你,瑞文,你在她心目中挺特别的。她还有一个‘头号敌人’。” “唔,‘头号敌人’是谁?”瑞文几乎已经能猜到答案。 “漆黑侦探。” 瑞文沉默地点了点头,打住了卡梅隆。 “这件事就到这里了。结束了......爱西。” 他无意深究下去。三人在《第五维度》的前奏奏响时提前逃离了蓝馆,仿佛那大门随时会苏醒吃人一般。 三人看了下新开的酒吧,逛了逛路边摊,最后趴在银光大道的栏杆上吃起了煎饼果子。 “爱西”的手挂在瑞文的胳膊上,脑袋上有几根飞起来的头毛。她视物时用的不是双眼,而是影子里不时偷偷眨一下的几个空洞。 “现在该怎么办呢?”瑞文注视着黑色的浮浪,茫然若失地自言自语。 海水里似乎也漂浮着眼睛,对着他缓慢地一眨,一眨。 那是教授对他的警告。 未来的选项又多了一个,但这只让选择变得更加难做。 “瑞文先生。我可以跟着您到那个世界去吗?” 梅乐斯犹豫了一会,在瑞文身边开口道: “我,我不怕烈日,我会尽力不成为您的累赘。我......” “停!最大的麻烦就是你。”瑞文又好气又好笑地打断了对方。 “你哪也不准去。你以为那地方是闹着玩的吗?且不提人均寿命才四十岁这点,光是空气里的诅咒就够你吃一壶的了,你甚至可能活不过一天!”他盯着小伙子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可,盯了一会后,他却又心软了。 “......算了,还有时间,不说了。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方法,到时候再下结论。” 眼见对方的眼中又冒出了一丝希望,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有办法把导演和梅乐斯带回现实世界,他还真的有点想这么做。梦境世界的一切虽好,但就是不真实,处处像肥皂泡般易碎。另一方面,“恐怖大王”的威胁的确还在。 倘若真能成功,实在适应不了那一边的话,也不是没有回来的办法。 目前看来,最为可行的一个办法就是异界召唤。自己已经成功在第三世界创造出了娜克特,甚至都没需要什么复杂的仪式。他可以尝试在现实世界为两人塑造新的身体,然后运用仪式建立必然连系,运用类似于“蚀刻之刻”的下位魔学仪式,想办法把意识给引渡过去。 想到这里,瑞文将目光投向了嚼着薄脆的“爱西”。卡梅隆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女孩子的身体,甚至连言行举止都开始像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卡梅隆是关键啊,他心想。 只有等待祂完全恢复力量,自己才有可能在梦境世界与哈希斯穆抗衡,才可能把自己的另一半从教授手中给抢回来,尝试把破碎的灵魂复原,重新合为一个整体。 最后,在“恐怖大王”卷土重来前离开梦境,回到现实,从长计议。 任务无比艰巨,某些环节他甚至完全没底。 但,即便只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要是最后所有人都能够一起好好地在威奇托街101号生活下去,他也愿意去搏一搏。 ============ “远在无光纪元之前,在人类还没拥有灵魂的旧时代,我们的祖先面临了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 火球街25号,不存在于现实的天蓝色双层小洋房内。宝琪女士用小勺舀起玻璃罐中所剩不多的糖渍莓子,任它们滚进几杯冒着热气的香茶底部,继续讲述关于过去的故事。 “是牺牲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集合地面上可供利用的全部资源,确保百分之一的精英人类的存活......还是运用这些资源建立起隔离区,以十万分之一的成功率,尽可能地保留更多的人类。” “以人类存续为本,第一种选择无疑是更加恰当的。”露西亚副教授喝了口茶,瞄了眼身边的米夏和库克。这两个孩子的处境和她自己一样,没了躯壳,只剩灵魂,只能长期存活于宝琪女士的小屋内。 “可是......”米夏歪了歪脑袋。 “如果第二种办法成功了,人类的世界会更加美好吧?” “综合考量而言,是的。但我们祖先提出的方案中存在许多不确定性,太多的环节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五。而只要一个环节出错,人类文明将彻底不复存在。毫不夸张地说,成功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那就是所谓的梦境世界吗?”露西亚副教授问道。 “是的。”宝琪女士点了点头。 “过去的几年内,我曾经引导过不止一个做梦者进入梦境世界勘察,让他们带回梦境世界的样本。事实证明,那个世界的确是人类选择另外一条道路所得到的最好的结果。有某种存在模拟了这样的一个理想结果,并将它投射在了人类原本的母星之上。” “照这么说,梦境世界就是另一个可能性,以人类在两百多年前面临的那个选择为分歧?” “这种说法对也不对。”宝琪女士分析道: “梦是无法逾越创造者的认知的。换句话来说,梦境世界并不是一条真正的发展脉络,只是想象。创造梦境世界的存在,祂只能以现实世界为蓝本,把现实世界的影子照搬到祂的乐园中去,加以修饰。在神秘学层面上,两者之间是留有必然连系的。” “这是您在神秘学角度上对做梦者这一群体的解释,对吗?” 露西亚副教授喝完茶水,开始享用甜丝丝的红色莓子。 “是的。” “可是,为什么只有两百分之一?”她进一步提出了疑问。 “倘若您的梦境世界理论成立,为什么只有两百分之一的灵魂能够和梦境世界建立联系?” “很遗憾的是,我刚才所说的并不是梦境世界理论,而是梦境世界想象。” 宝琪女士的表情里仿佛写着“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没错,经过几年的研究和牺牲,我只得到了关于历史的部分片段和一个想象,一个关于上位存在本质的想象。” “而这份想象,会是击破相对真相牢笼的第一锤。” “那么,您知道祂究竟是谁吗?”露西亚副教授追问道: “创造那个世界的存在是谁?祂的本质是什么?梦境?” “不是。”宝琪女士摇头。 “祂的本质不是梦境,也不是现实,而是架在两者之间的一根丝线。一个恰当的比喻是,祂的本质是人们由合眼到做梦之间的那一个瞬间,没有人能感知到入梦的瞬间,但它确实存在。那就是祂。” “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记忆存在着无数块黑色地带,人们无法回想起它们,也没有任何客观记录作证,但它确实存在。那片漆黑也是祂。” “一部电影中的两个分镜,角色在叙事镜头切换之间的所作所为,不能被任何人看到,也无人能说出细节,但它确实存在。这份空白也是祂。” “那到底是什么?” “经验和现实之间的绝对未知——这个名称对于本质而言显得过于冗长了。百年之间,人们曾用两个名字称呼那份本质:‘其他万物’,和‘桥梁’。” ............ 咣! “敬,重获自由的斯卡夫佬们!” 红日广场上再度恢复了歌舞升平的盛像。这一次,酒精和泡沫占据了主旋律。 为挽救小丑事件和保皇党残余带来的不快,以利咽麻醉剂和假药酒闻名的莎诺菲公司决定出手,成为了圣母会的第一个大型合作者。 城里最快活的自然是那些酒鬼们。接连而至的种种意外让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庆贺限酒令的废除。一年前,这些斯卡夫佬被贴上“狂徒”,“傻子”,“家暴者”,乃至“鸡奸者”,“一夫多妻者”等莫名其妙的标签,被和真正的一夫多妻者们一同批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现在,他们是快活的醉汉,消费浪潮的推动者。一家家酒吧争相向他们招手,跪求他们兜里的钞票,乃至最不起眼的几个铜子儿,变换着花样逗他们开心。 黑金朗姆,超轻朗姆,威士忌,苹果西打,艾碧斯酒...... 还有另一群无比快活的年轻人们,但他们并非酒精爱好者。比起威士忌本身,更加吸引他们的是冰块。 “荒野侦探”赫罗和蒂娜在七色烟旅馆的入口处会和。旅馆内从来没这么吵过,男女,男男,女女们占据了所有房间,所有走廊,乃至所有屋顶与烟囱。注射吗啡的幻觉麻痹着他们的神经,地毯上尽是肉桂和麝香的残留。 夜幕之下,他们不再受难耐的高温所苦,将一块块剔透的白冰填进腋下,颈窝,口腔,乃至更加奇怪旖旎的地方。 有着一双牝鹿长腿的前台小姐翻看着《新德市甜点精选食谱》,心不在焉地递给两人一盒七色烟,赫罗挑了支紫色的点上,蒂娜则拿了支橙黄色的。火麻类药物和地底罂粟壳提取物很快就随着烟雾被吸入了肺腔中,吐出了紫罗兰和柑橘类水果的芬芳。 “狩猎如何?” 赫罗舔了舔破皮的嘴唇。 “两个被父亲留在家里的健壮小伙子,四名寂寞难耐的少妇,你呢?” “只有六个男孩。在数量上我们打平了。” “每次都是这样。”两人相视而笑,引颈热吻,数着脖颈上的吻痕,开始上旅馆房间串门,寻找每一个值得亲吻的男女,没人能拒绝他们的热情,因那迷人的金发和女巫的笑颜皆是如此让人难以抗拒。 他们是这座城市里最清醒的享乐者们。舔完这颗巨型毒药上的全部糖衣,他们就会识趣而退,留下无法自拔者们自生自灭。 “我们不可能和圣母十字公司硬碰硬。” 琳在火鸟会所的窗户前俯瞰着广场灯火,它们一片叠一片,像是要和夜晚作对般,比晨昏的日光还要明亮。小山般高的酒桶堆在圣母像的底座边上,空置的啤酒箱被广场门徒捡去当他们新的睡床。 “才过了一个星期,又有几百个中小型农场和商铺被吸纳进了他们的集团公司内,所有必需品都在被垄断,却没有一个人发声。” “亲爱的小姑娘,没有什么是比资本之神更难对付的了。”宝石鉴赏家旺达在琳身后轻轻咬耳朵。 “看那圣母像。” “我知道。”琳不安地吞下了一口唾沫。 夜幕中,溶解圣母像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原先的两倍多高。脖颈上多出了好几个脑袋,不知多少只手臂。人们光怪陆离的想象化作各种各样的赘生物,被施加在了这尊异化的“神明”身上。 祂的皮肤内长出了密密麻麻,有棱有角的血钻。 祂的性征被随意添加,像葡萄串一般柔软,剔透,大大小小的孔洞遍布最不可思议的缝隙,角落。 祂的眼帘紧闭,神情圣洁悲悯,满足着所有男人的征服欲和自我感动。 祂是人们心中最完美的“神明”。这意味着琳和菲先前的计划胎死腹中。 “人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崇拜的是什么神。”菲苦恼地扶了扶额头。 “死神也好别的什么也罢。只要圣母会的资本一日不垮,一日还在用面包和马戏支配他们,我们说什么都没用。” “那我们就给他们看别的东西!”琳开口道: “面包总有吃完的一天,马戏也总有演完的一天。一旦圣母会灌输给他们的美梦清醒了,一切都将走向灭亡。” “你的想法并不现实,小姑娘。”旺达要了杯咖啡。 “教团用平等和神迹笼络了绝大部分的被压迫者,而圣母会正在用资本笼络剩下的人。身为中间人,你能拿出什么东西笼络他们?” “唔。”琳把下巴埋进了自己的手套里。 “你的目的是阻止伪神的降临,对吗?”旺达吸了吸烟嘴。 “对。如果两尊伪神发生冲突,地表被夷为平地是分分钟的事情。”菲在一旁插嘴道。 旺达把散发香气的烟雾从嘴里喷到了桌面上。 “那,如果提前引爆这场阶级战争怎样?” “您的意思是?” “在圣母会的羽翼丰满之前激化矛盾,利用被压迫者们阻止压迫者们,待两者相互抵消得差不多了,再作为实力留存得最完备的势力出手压制,这难道不是身为第三者胜算最大的方法吗?” 见琳陷入了沉默,她继续循循善诱道: “小姑娘,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为了让一颗宝石闪烁,必须舍弃掉它相当一部分的重量。” “琳,我想旺达是对的。”菲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想要以最小的付出成为最后的赢家,我们就只能当坏人。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们的本意是不好的。” “女孩,迟疑和犹豫绝不代表善良。若非如此,成为好人也不会这么困难,不是吗?”身后的女银行家接上了话。 “......”琳交叉着手指,静静地在桌前思索了好一会,直到她看见窗外的溶解圣母像眼中流出了一道似有若无的眼泪。 “好吧。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觉得学习玩火的女孩就很不错。”旺达看了看窗外的盛况,人们正在用嘴喝进各种各样的酒水,然后从鼻子里喷出琥珀色的喷泉,乐此不疲。 喷着喷着,鼻血也跟随烈酒一同喷了出来,一道道鲜艳的红。 “很多人唾弃表面功夫,但表面功夫其实就是他们能看见的全部。保皇党成功在新德市塑造出了那样一个大明星角色,但是他们在地表失算了,地表人不是特别喜欢她。我想你们也要在你们的团队里选出这样一个精神领袖,好好包装,让所有人都爱戴,尊敬她,甚至包括她的敌人。” “这该怎么做到?”菲皱起了眉头。 “时势总会把这样一名闪亮的政权英雄推到浪尖上,她会像钻石一般耀眼,让所有人都挪不开眼。有一天,她的名字会被神化,成为每一个人崇拜的对象。”旺达微笑道: “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制造一股能够掀起巨浪的暗流。矛盾应该在教团那一方激起,尽量不要暴露我们的动向,把责任全都归咎于另一方。” 她又吐出了一口烟。 “我认为,应该从他们最为重视的事物下手。” “——面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七章 毒 一片片漆黑的小麦在夜色中摇曳着饱满的穗子。 费尼斯和莫尔索正带领着众信徒们喜气洋洋地收割麦子。在“神明”的恩典之下,这片属于教会都市的土地在一夜之间长满了奇迹的谷物,足够填饱所有人的肚子,填满粮仓,绰绰有余。 “神在我们的田地里撒下好的种子~”人们欢唱。 “我们得着好的谷物,因我们是最好最爱神的信徒~” 筛谷的大网一刻不停地颠,男人们合力推动磨盘,将黑小麦磨成黑面粉。烤炉一刻不停地吐着火焰,妇女们一刻不停地忙,将黑面团烤成黑面包。 面包有着比焦麦更加漆黑的外表,吃起来却比白面包还要松软可口。香气四溢,所有人都放下工作围过来瞧。 “爸爸!”克拉拉扯了扯莫尔索漆黑的衣角,想要骑到他的脖子上去。她的小手长了不少肉,胖乎乎的,皮肤黄黄白白,这代表她还一次都没进入过漆黑圣棺,还在以原原本本的身躯活着。 莫尔索笑着举起女儿,将她的两个小腿窝放在自己的肩窝处,一双小鞋跟不时轻踢一下他的胸脯。 如果她长成了大女孩,一定和我妻子生前一样漂亮,莫尔索喜滋滋地想。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妻子面孔不是一张,而是好几颗惊惧的女人脑袋。 莫尔索很奇怪,但也没有深究,他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蒙受神恩前的那段时光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那么的难熬。 啊!漆黑编织者!您是烈日的影子,受压迫者们的庇佑! 他在心中赞颂道。上百人和他想着一样的事情。 香喷喷的面包一个传一个,在圣餐礼中分发。人们围坐成一大圈,分享着神明的启迪,每轮到一个人,他就会滔滔不绝。那可能是胡编乱造,可能是胡思乱想,但不论讲述者心里怎么想,其他人都会将他的话当成真实的神启,懊恼于为何只有自己没能听见,并羞于启齿。 毕竟,食物和神启息息相关。只有当神的启示分享完毕才能开饭。 “终于,我们每个人都能听到神的说话了!我们都成了神的申言者,申言者开口说神的话!” 人们在羞愧和懊恼中鼓掌,然后又快快活活地吃起了面包。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神明的真身是一块无比巨大的面包,血管里流淌着无尽的红色美酒,那他们一定会更加崇敬,更加爱戴祂。 满满一大盘面包发到一名抱着小男孩的金发妇女面前时,却已经发空了。 “愿神保佑你,夫人。”莫尔索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那份给了母子俩,看着两人美美地把它掰开塞进嘴里。烘焙房还在作业,而面粉和酵母的供应远大于需求。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新鲜的面包又会出炉。他只需要饿上很短的一段时间。 用完圣餐,人们欢唱圣歌,每个女人和孩子都分到了一小勺从小麦种子里炼出的黑色麦芽糖,它们是酵母的原料。 莫尔索出了大棚屋,肚子饿得不行。烘焙房内部正飘出诱人的香气,新的一批面包即将出炉。 可在这时,他却看见有火舌从窗洞内舔出来。 炉膛的火漫出来了?莫尔索不假思索,三步并做两步,立刻朝烘焙房奔去,拉开房门。 滚滚浓烟顷刻溢出! 焦黑的面包被包裹在火焰深处,烘焙坊的弟兄姊妹们倒在地上,四肢浮肿,身上的皮肤像树皮般一层层剥落,在地面积起一层焦黑的雪花。铁铲,擀面杖散落四周,染着斑斑血迹。他们口中吐出粉红色或鲜红色的细密泡沫! 眼见火势已无法阻拦,莫尔索抄起大铲,连拨带拽,把几名弟兄姊妹从烈火中抢了出来,砰地关上了烘焙房的门,堵上窗户,防止火势蔓延到外面。 一把面包刀直直插入了一名弟兄的眼窝,深入脑髓,他早就没气了! 狂乱的笑声和孩子们的哭叫自大棚屋内传出。 莫尔索慌了神,边大声呼喊同伴去请保罗弟兄和拣骨人弟兄们,边拖着铲子朝他来的地方奔去。 嘴里喷着红沫的克拉拉刚好从门内倒了出来,摔进了他的怀中。 她身上的症状和烘焙房里的弟兄姊妹们完全一样,手脚一抓就掉一层皮! “有怪物!”她边哭边抽搐,红沫一口接一口的吐。 哪里有怪物?莫尔索抱着女儿警觉地朝门内看去。 没有怪物,只有人。 一大群发疯的人! “啊啊呜呜呜......”弟兄姊妹的喉咙深处发出看见恶魔般的惨叫声,有的瑟缩在墙边,有的奋起而上,用石块击打恶魔,将同胞的脑袋打得头破血流。牙齿,头发,扯下的皮肤到处都是。 大滩大滩的血沫中混着消化得差不多的面包碎屑。 莫尔索立刻明白发生了些什么。是那些面包的问题!今天的面包是用新收的一批麦子磨粉制作的! 金发妇女挤到了门前,两颗眼珠在开裂的眼眶中松脱摇晃,她用双手奋力托举她的孩子,把那男孩给送到了门外。莫尔索立刻将一对孩子紧紧地揽入怀中,试图让他们好受些,可是无济于事。那男孩很快就被呛死在了自己呕出的血沫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爸爸,爸爸......”克拉拉也在和死神作搏斗,肉乎乎的小手掌一张一握,嘴唇一开一合,像条快干死的鱼,那些罪恶的面包屑被麦芽糖黏在她的手上,脸上,嘴上。 “闭上眼睛,克拉拉,去睡吧。”莫尔索噙着眼泪,内心像哽了尖锐的石子。 “祂不会让任何生命消逝......祂会施展神迹让你醒来的。睡吧,安心合眼睡吧......” 克拉拉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没了动静。 搜索队和打猎的队伍在半小时后同时返回了教会都市。他们和拣骨人弟兄们是仅有的没受面包毒害的信徒。 而此时,已有成百上千名弟兄姊妹互相残杀致死,或因火烧火燎般的蜕皮剧痛而饱受折磨。 尚存一息的人们被迅速聚集了起来,进行紧急催吐和治疗。大量的止痛药和兴奋剂被打入了这些垂死的人体内,因为他们决不能就此丧命。倘若死去的信徒太多,漆黑圣棺将彻底无法运作! 清醒的信徒们迅速作出了规划,将尸体一具接一具地往漆黑圣棺中摞。得益于尸体的完整性,拣骨的繁琐作业被完全节省了下来。不一会,圣棺内已经堆满了尸体,连盖子都快盖不上了。 “还活着的弟兄姊妹们啊!不要被魔鬼的呓语迷惑,让我们齐声吟诵神的话语,施展祂的奇迹!” “伊啊-伊啊-瓦谢恩-哈-欧-以弗-谭拉-密什马塔-塞塔-以霍拉特里-欧-歇什!” 一浪接一浪的呻吟声于漆黑圣堂内回荡着,吟诵伴随着大口大口的血水。 骨碌碌! 一大群漆黑的活人从圣棺内滚了出来,肢体互相纠缠着,得要其他人上前帮忙才能解开。那场面非但没有丝毫神圣,甚至能称得上诡谲怪诞! “克拉拉!”莫尔索扑进人堆中寻找自己的女儿。 小女孩的四肢被像麻花般拧在几个健壮的成年人之间。她非但不害怕,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看见神了!我看见神了!神拖着长长的黑色头发,身上有许多动物的头和爪子。” 她的皮肤变成了夜一般的黝黑,双眼映照不出父亲的影子。 “神说什么了?祂有说什么吗?”有那么一瞬间,莫尔索对神言的渴望盖过了对女儿的担忧。 “神说.....”克拉拉歪了歪脑袋,显然把最重要的部分给忘了。 “没关系,没关系。”莫尔索把女儿的手脚解开,紧紧抱在怀里,泪如雨下。 一批人重获新生,立刻加入了施展神迹的队伍,第二批尸体被塞入了漆黑圣棺中。 奇迹的仪式持续了整整三天,信者们不眠不休地祈求,圣棺一团接一团地吐出纠缠成蛇的重生者们。 第四天,教主汉克大师将信徒们召集到了圣堂之内。 “共有超过一千名的弟兄姊妹们被我们亲手栽种的麦子,亲手烘烤的面包所毒害。祂亲眼目睹了一切,并深感心哀。” 汉克大师用力抬起缀满饰物的袖子,在放下的时候发出了沉重的咣啷声。 “我召集你们至此,是想询问你们当中是否有谁听见了祂的声音。祂的恩赐固然无害,弟兄姊妹们也无害人之心。有谁从祂那听到了启示,有谁知道这是谁人所为?” 莫尔索轻轻地拍了拍克拉拉的手背,可小姑娘依然想不起任何东西。 “我!我听见了祂的启示!”人群中,有信者大声开口道: “神为祂的好信徒撒下麦子的种子,好种子固然是无毒的。” “可是有仇敌在我们熟睡时闯入进来,将有毒的稗子撒在了麦子之间!稗子的种子是坏的,祂的子民正是被它们毒害!” “仇敌究竟是何人?”汉克先生沉下眉头,大声追问道。 “仇敌是压迫者们,是伪善的假申言者们!他们信着他们的伪神,又因我们得着真神的恩赐而生嫉妒!” “我听到了祂的启示!”又有一人发声。 “对朋友予仁慈,对仇敌以剑戬!唯有对伪善者发起圣战,降下神罚,才能平息祂的悲痛与怒火!弟兄姊妹们,你们都听见这话了吗?!” “伪善者固然强大,但真神的子民能行大神迹,无需惧怕他们!”又一人呐喊起来。 “不惩罚假申言者们,他们会让他们的伪神壮大,吞没良善与喜乐!”更多的人在从众心理下附和道。 “不惩罚压迫者们,他们会用他们的言行毒害更多的同胞!” “烧毁稗子!保卫我们的麦田!!!” 呐喊的涟漪迅速化为浪潮,一浪接一浪,最后,成了铺天盖地的暴风雨! ............ “真高兴您最终选择了我们这边,斜阳夫人。” 火鸟会所内,汉克先生以假药酒和琳碰杯。 “不得不承认,您的手段是一剂猛药。我同样在忧虑教团的动向,那些郊区的文盲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有些过度安于现状了。”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琳在嘴角挤出了一抹微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麦角菌,经她改良催化过的麦角菌具备了更加猛烈的毒性,被通过内应之手偷偷散布到了田地之中,迅速地感染了那些疯长的麦子。 “这是必要的罪恶,远远低于这座城市昔时的伟人们为谋大业所行之恶。小姑娘,善人的第一道门槛就是与心中的内疚和解。” 旺达如此安慰她。 “汉克先生......信者们的伤亡数字如何?”琳斟酌道。 “没有伤亡!” 汉克先生摩挲着右手上的一排金戒指,信誓旦旦地说: “死亡在教团内已成为过去式。不,就连曾经死亡的信者也能重获新生,只要一心向主,一切罪行都不致死,一切过错都能被宽恕!” “就在不久前,许多曾对郊区人施暴的城郊人们也顺利地皈依了教团,放下了昔日的成见,彼此以兄弟姐妹相称。由此可见,斜阳夫人,当一件事情的结果是好的,又何必要为过程所内疚呢?” 他故意向斜阳夫人展示戒指上一排熠熠生辉的宝石,循循善诱道。 “......汉克先生,教团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琳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她的确没感到什么愧疚,这反而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教团里的内应会确保羊群的行动全在掌控之中。上层的资助者们打算先拿十字农业集团开刀,他们的主要构成人员是中产阶级,比较好对付,一时也不会引火烧身,是个鼓舞士气的里程碑。要知道,食物同样是圣母会的命脉。”汉克先生又续了一杯假药酒。 “这东西喝多了对健康真没什么好处。” 他清了清嗓子,把脓痰咽了下去,目光落在了手腕上的莱达牌金表上。这些日子里,他没少从资助者和上流社会的合作伙伴中捞得好处,他们有些是政治家,有些是想谋求一乐的新德市看客。 救赎人心可比医治人命来钱快多了,他心中暗忖,并毫不掩饰地表现在了脸上。求财从来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恰恰相反。 麦姬坐在角落里,沉默地聆听着两人的商议,一头亚麻色头发垂到了袖口,不安地玩弄着自己的指尖。 圣母会正在逼迫自己的母亲重拾信仰,教团信仰的根本就不是阿特拉克先生,而站在两者间的中间人又要主动挑起战争,以此谋取最大胜率。 作为日升家族的后人,教团的圣女,琳的朋友,她感觉自己哪一边都站不住脚。 要是阿特拉克先生看到这种荒诞的情景,他会怎么想呢? 深夜历元年,9月23日。 格林达兄妹俩和弗利夏教授一家人分着吃完了最后一小份奶油蜂蜜蛋糕。 “现在能省就得省了。”穆莎严肃地点数剩余的食物储备,把它们整齐地排进橱柜里。 “再这么下去,白面包的价格就连中产阶级都要有压力了。我丈夫打算搏一把,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到新德市去长住,但是我们的经济基础还没打好,进入地底生活的压力可想而知。” “6000烈洋。”弗利夏教授沙哑地开口道,一张比许多女人更加柔美的面孔此刻积满了阴霾。 “这是新德市麦西坎区半个月的房租,这还是有麦西坎大学教师资助的价格,只能勉强塞下这里的所有人。” 他又逐一列清了面粉,糖,蛋,油等必需品的均价,每说一样,餐桌上的气氛就沉下去一点。 地表毁灭的远虑固然让人担心,但更迫在眉睫的是经济窘迫的近忧。 “倘若我们永远不去餐馆,尽量不购买深加工食品,在食物上的开销还能宽裕些,但我们还有三个要上学的孩子。”穆莎自然而然地把格林达也计算在了其中。 “一旦落脚,我马上就去干兼职,自己付我自己的那份房租,水电,食物和学费开销,还有沃伦的。”格林达平静地举起了手。 “沃伦”在餐桌的对面安静地听着一家人的餐桌讨论,直到穆莎把一张500烈洋钞票交到了他的手里。 “采购就拜托你了,沃伦。记得货比三家,不过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提醒。你每次都能买到最便宜的面粉和鸡蛋。” “伪装者”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没有朝着最近的商铺赶去,而是出了街区,跨过两条街,开始物色落单的猎物。 尽兴而归的斯卡夫佬们往往成双成群,勾肩搭背,但总会有落单的男人,骂着最粗鄙的脏话,身穿不怎么体面的夹克,左一碰西一撞,把所有东西都当成他的敌人。 忽然,一抹难以抗拒的气味飘入了他的鼻腔,没有酒鬼能无视美酒的醇香。 逐渐地,东摇西晃变成了手舞足蹈。循着香气,喝得烂醉的酒鬼仿佛看见了一场无比盛大而荒诞的游行,像极了他在杂志和画报上窥视到的富丽堂皇一角,锣鼓喧天,酒香四溢,长颈酒瓶跳跃着带队,长翅膀儿的白肉姑娘在大酒缸内搔首弄姿,他正追逐着游行队列的尾巴,试图用双手接下女人抛给他的一个又红又热的飞吻。 咔。 安东尼扭断了酒鬼的脖子,从他身上摸出了几个子儿,最好的肉塞进嘴里,边嚼边等下一个目标。 鲜血在沟渠中缓缓地流,逐渐发酵成一股更加诱人的醇香。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八章 酒神游行 几个小时后,“伪装者”安东尼满载而归,扛着几大袋面粉,鸡蛋和调味品回到了弗利夏教授的房子里。 “你是我见过最会买东西的年轻人!”穆莎交叉着手指,清点一支支装着香料的玻璃小瓶,忧愁的双眼中终于少了些阴霾。 “这是香料岛产的迷迭香盐?这可不便宜啊,你是怎么和店家讲价的?” “沃伦”没有回答。他并不太在乎这些东西的价格标签,只是昨天在格林达家的那本菜谱里偶尔看见了这种调味品,它比普通的盐多出了一股独特的香味。 格林达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她刚从厨房出来,坐在沙发上翻阅着参考书,另一只手藏在口袋中,不时瞄上“哥哥”一眼。 “嘻嘻,我感觉她开始怀疑你了。”坡格叔叔在安东尼的脑海中提醒道。 迪莉娅和塔可儿姐妹俩被父亲哄着上床睡觉去了。穆莎小心地收拾好贵重调料,锁进柜子的最顶层,也上了楼。 待弗利夏一家全都关上房门后,格林达终于转过了头。 “沃伦,我们能谈谈吗?”她平静地开口道。 “伪装者”点了点头,站到了沙发的另一端。 “沃伦,家里一直是我负责做饭和采购。我去过买迷迭香盐的那间铺子,我很清楚所有这些东西的价钱,五百烈洋不可能买得起这么多。” 格林达正色道: “我想过你可能是什么,但,我不在乎。只要你不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不在乎。” 安东尼不说话,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告诉我你是谁吧,你的脸孔下究竟是谁?你露出的破绽已经太多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只要你停止犯错,不论你究竟是谁,是什么,我......我都不会在乎。” 这名坚强的姑娘扁起嘴巴,强忍着她的泪水,男人的目光再也无法掩饰她还只是个年轻女孩儿的事实。 她伸出双手,想把“哥哥”的脸给揭下来,似乎已经看见了隐藏在下巴处的那条细缝,看见了牙缝里没清干净的鲜血。 “不。”安东尼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那就别再杀人了。”格林达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拜托了,我不是没看见。你可以在地表为所欲为,但是以后呢?新德市不是法外之地,以后你要是控制不住你自己该怎么办?” “停下吧,控制住你的脾性。我可以对别人保密,我可以假装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东尼看着“妹妹”的眼睛,再度摇了摇头。 他没法向她作出任何保证。他不是没试过,可是“酒神”的本能欲望无法压抑,必须要被满足。 是时候走了,他心想。一旦伪装被揭穿,他继续留着就没什么意义了。 他想立刻转身离开,可是却迈不开腿,目光无法从“妹妹”脸上挪开。小丑坡格在他的耳边狂笑。 格林达流着泪,拼命思考着究竟还能怎么让步,怎样才能避免事情发展到最糟的地步,可她的底线早已经被逾越了。 最终,她用力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沃伦。我本来......我本来以为你是个例外。我一直心存侥幸,以为我能和我的梦魇一直和平相处下去。” 梦魇? “伪装者”听不明白。 格林达慢慢地放下书,把另一只插在口袋里的手给抽了出来。 那把被她从厨房偷偷拿出来的刀亮出了锋芒。 “对不起,哥哥。”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哐! 一阵凄厉的惨叫,将弗利夏一家从睡梦中惊醒。 穆莎第一个打开房门,冲出楼梯口,眼前的光景把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沃伦的衣服站在客厅里,脸上沾满了沥青般的粘液。在他的脚下,格林达正逐渐化作一团黑雾和烂泥! “伪装者”安东尼胸口插着一把刀,可他似乎并没发现。看着脚下的“尸体”,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错乱和迷茫。 “啊啊哈哈哈哈哈!!!!”坡格叔叔在他脑海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有意思,连我都没猜到她才是假的呢!” 倒在地上的格林达喉咙豁开,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漆黑的沥青。她的身体正像梦魇般逐渐蒸发,化作无物。 那不是真正的格林达。 是安东尼自己的梦魇! “嘻嘻嘻嘻!她居然也以为你是她的梦魇呢!你们这对白痴兄妹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坡格叔叔大笑道。 自刀口流淌而下的鲜血正逐渐化为鲜红的酒液。安东尼没有多想,转身就朝门外奔去。属于沃伦的脸皮早已融化,那也是梦魇的其中一部分! 这个格林达是假的,那真的格林达又会在哪?她还活着吗? “嘻嘻,谁知道呢?或许早就被你在什么时候给吃掉了吧?”坡格叔叔讥笑道。 不,安东尼心想,自己绝对没有吃她。这意味着她可能还活在某个地方!他朝着红日市区奔跑起来,想回格林达在火花街的住处看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酒神”的鲜血撒在路面上,他浑然不觉,但沿途的行人在嗅到酒香之时无一不被深深吸引,内心最深处的欲望被一小洼酒液尽数勾出。 有时,它像最美妙的歌谣,最不雅的情话。 有时,它又变成春梦中每每抵达高潮却不了了之的朦胧影子,将其一点一点地延续下去。 有时,它干脆化作冒着细密白泡的黄金海浪,铺天盖地而来! 很快,人们开始跟随“酒神”狂奔。先是一小群酒鬼,然后是更多的看客,酒贩,文明人,商人,银行家...... 不知不觉中,游行队列排成了一道长龙,打着灯,追随着那仅有的一条血,推搡,撕扯,拥抱,亲吻,犹如一场盛大的节日游行。 没有人能够抵挡“酒神”的诱惑,每个人都在酒香中窥见了独一无二的天国! 所有人都想知道,“酒神”所追随,所渴求的究竟是何等美妙的事物。 格林达家中空无一人,锅碗瓢盆收拾得整整齐齐,门檐积上了灰尘。 她还可能在哪呢?安东尼思索着。 他不确定那个化身格林达的梦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许就是今天,也许是昨天,也许是上个星期,上上个星期,乃至自己剥下“沃伦”脸皮的时候...... 不确定的时间分歧,意味着真正的格林达现在可能在任何地方! 轰! 游行队列像一列由活人堆砌而成的火车般朝他冲了过来! 安东尼双腿发力,跳到了屋檐上,人龙重重地撞上了狭窄的屋子,瞬间冲垮了外墙,一股脑儿倾倒进客厅内,撞毁了一切有实体的事物! “酒神”的血液混入了地面流淌的酒浆和污水中,瞬间将它们全都化成了鲜红的亲酿! 人堆瞬间沸腾! 安东尼顾不得跟在身后的这堆人,从屋顶翻越到另一条街道,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寻找。 游行队伍在他身后横冲直撞,越来越壮大。一个人绊倒了,身后的人也跟着摔倒,滚成一个巨大的人球,继续欢笑着向前碾压,在“酒神”的游行中,一切移动方式都是合理的。 他离开市区,人球也滚出市区。 他找过附属街区,人球也跟着他滚过每一条大街小巷。 树木断裂,房屋倾塌,一具具微笑的尸体被甩在人流后方,鲜血汇入美酒,酵成更为香醇的佳酿。 砰! “伪装者”的躯干中央炸开了一个大洞,然后又是一个。 治安官们的铳炮接连开火,就像燃放节庆的礼炮,每响一声,就有一朵盛大的美酒烟花绽开! 当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时,人群已然炸开了花!上千只手高举去接那最纯粹的酒滴,数百条舌头贪婪地舔舐地面。 安东尼的脊柱被炸成了两段,他的上半截身体朝前方飞去,在落地前迅速长出了新的下半身,摔落在地上。 咔! 插在他胸口的刀柄断了,刀刃深深没入胸膛,皮肉包覆而上,直接把刀刃裹在了里面,终于止住了流血。 游行队列就此停滞。 安东尼从地上爬起了身,摸了摸胸口凸起的皮肤,长进体内的刀刃随着心脏的跳动不停搅来搅去。 他没多理会它,再度跃上屋檐,甩开人群,隐没在夜色中。 一个小时过去了,然后又是一个小时。 “伪装者”依旧没找到真正的格林达,但只要没有看见尸体,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会一直寻找下去。 他战胜了自己的梦魇,世界上再也没有东西能够阻拦他。 ............ “市政厅紧急改变计划后,‘酒神’果然也出现了复苏的迹象。” 七色烟旅馆内,蒂娜从被单内伸出一只发酸的胳膊,接起电话听了一会,传给了躺在身边的赫罗。 “不,不需要干预祂。”赫罗赤裸着上身,抹了抹额前的汗水。 “那只是百来个酒鬼而已。除非祂威胁到上流社会的安危,否则不用采取行动。” 咔。 听筒被放了回去,仿佛它从没被揭起来。 “既定的命运轨迹被干扰了,就必须有新的‘神明’接受献祭,为人类挡灾。”赫罗悠闲道: “嘿,时间还早呢,我们可以再来几次。” 女巫的女儿看向天花板上的污垢,弯起了诱人的嘴角。 “看样子,所有的上位存在都想掺和进来分一杯羹呢!” “不知道其中,包不包括我们的‘父亲’在内。” ............ 一天过去。 遍寻不果的“伪装者”低着头,缓步行走在城郊阴暗的小道上。他有些饿,也有些疲惫。等待他的不再是舒适的浴缸和整洁的卧房,烤饼干和炖菜的香味。他本以为自己能很快适应这些东西的消失,可事与愿违。 他又成了一个人,所有的努力挥散于顷刻之间。 他稍稍有些后悔。如果自己点头,说谎,假意答应“格林达”的任一个要求,或许这场美梦还能够多维系一段时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打算回到暗巷里去,在荨麻旅馆小歇一会,然后开始第二天的寻找。 如果找不到,就后天继续找。 如果后天找不到,他就在下一天继续找,一直到找到为止。 他在距离特里平斯环巷入口两百米的斜坡上停住了脚步。 那里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模样。 外翻蚌肉般的寨城楼宇全都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金属,在夜幕之下泛出耀眼的光泽。暗巷深处的灯光被金属的无数棱面折射到了城寨顶端,形成了一圈明亮的白色圆环,犹如一只镶着白边的巨大眼睛。 一座座姿态迥异的金属雕塑遍布街巷和门窗之间,面容惊惧,四肢扭曲,栩栩如生,腐烂的血肉从底部或未被铁浆覆盖的孔洞处冒出。 暗巷的外壳成了一座造型怪异的死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咔啦,咔啦。” 铁像之间忽然有什么活动了起来,活像一群会发光的金属螃蟹。 再一细看,那是一群身披铁壳的活人,提着灯,身上的银色铁皮和皮肤完全长在了一起,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铁螃蟹”们的动作机械,整齐,划一,关节处隐隐露出的皮肉是他们身为人类的仅存特征。 “伪装者”朝暗巷的深处一步步走了下去,闪耀纯白的钢铁光树贯穿了主道,明亮如白昼! 更多的钢铁生物沐浴着“阳光”,无意识地行走在狭窄的过道间,有些像螃蟹,有些像规整的棱锥,有的像层层堆叠的方块。 窸窸窣窣。 钢铁蝙蝠和钢铁蝴蝶们在巷道的顶端倒挂摇晃,彼此碰撞,它们是暗巷的孩子们变的。 许多条巷道内部的黑暗被生生撕成了两半,像柔软的破布般颓然挂在两侧,偶尔无力地挣扎两下,剩下的空间全都被纯白的“日光”所填充,成了铁块和铁锥们的栖息地。 就仿佛,支配这座暗巷的法则已然不再是那不知名的黑暗,而是这些钢铁生物的统治者! 过于耀眼的一切令人麻木。眼前的光景对于安东尼而言并不陌生。多年之前,暗巷也曾短暂地被钢铁和光明支配过一段时间。 可当时的黑色太阳远没有现在这般明亮,更没有遍地横行的铁块和铁锥。 663号巷的门上结着一层凹凸不平的铁皮,荨麻旅馆并未停止营业。 安东尼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美丽的铁像。 红娜的身躯覆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铁羽,看起来就像一只银色的大鸟。她转过身,身上的羽毛发出了高低起伏的摩擦声,听起来就像一阵悦耳的鸟鸣。 “你回来了,孩子。”她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悲哀,夹杂着金属尖锐的摩擦声。 “我很高兴前段时间你不在......发生了很多事情,多得超出了我的预期。” 送到安东尼面前的酒杯上结着金属棱刺,酒液中沉积着铁渣。红娜接待客人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一切的变样而发生显着的改变,尽管她的身体显然不能再提供任何特殊服务。 暗巷依旧在正常运作着,哪怕所有居民身上都镀上了一层铁,它的本质也不会因为底层规则的颠覆而改变太多。不变是应对万变仅有的手段之一。 “格林达不见了,我把梦魇错认成了她。” 安东尼没碰那杯荨麻酒,只是凑近嗅了嗅。即便多了些尖锐的铁屑,它的风味也不会因此改变多少。 “我要去找她,直到找到为止。” “对不起,我对此爱莫能助。”红娜低了低覆着铁皮的脖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暗巷的更迭让我损失了很多信息来源。在这之前,我还因为意外失去了一大部分常客。”她想起了被变成老鼠的客人们,眼神更添悲戚。 “伪装者”感觉心底微微一沉,但并未因此泄气,恰恰相反,没有消息意味着可能性变成了无限多,意味着希望永远不会有消失的一天,意味着他有了无穷无尽的动力,有了一直活下去的动力。 坚定了信念后,他终于有了思考其他事情的余裕。 “暗巷里发生了什么?”他努力活动着发麻的舌头,开口询问。 装哑巴的日子结束后,他感觉自己发什么音节都不利索。 “黑日的时代回归了。”红娜略带无奈地伸出毫无锈迹的铁手,抓起铁罐中结了铁霜的荨麻叶子,扔进底酒内摇晃浸泡。 “暗巷重新迎来了它昔时的帝皇,可是......现在的‘黑日’比起人类,更加接近于一名独立存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亲启者 安东尼并不知道人类会变成独立存在,也不特别想知道这个事实。 “有许多上位存在的亲启者最终都变成了怪物,这是他们最常见的末路之一。”红娜悲哀地垂下了眼帘,银色的睫毛是一根根纤细的铁丝。 “祂们不是‘神’,却被强塞了只有‘神’才能掌控的力量,失控是迟早的事情......也许我早就应该结束他的痛苦的,趁他在安静睡觉的时候,但我没有。” 自己将来应该也会变成这样,安东尼心想。 但是他要先找到格林达再说。 “那些铁人怎么回事?”他简短地问道。 “求死之人会被‘黑日’赐予解脱,只剩空壳,而其他人只是换了身铁衣裳,尽管他们中的一部分没能撑过转变的过程。” “他在哪?” “你是没法推翻他的,孩子。”红娜拒绝回答安东尼的问题。 “就算你是不死之身也不可能。他会把你封在铁浆里,直到永远。” “温馨提示,永远可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噢~” 坡格叔叔在安东尼的脑海中插嘴。 “伪装者”点了点头,这听起来的确不太划算。他不想长久地呆在暗巷里,这会耽搁他许多时间。 “你终于回来了,伪装者先生。我可是一通好找啊!” 在知晓不死者的归来后,“神父”瓦龙闻讯来到了荨麻旅馆的门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里面。 他的身体至少是原先的两倍多高,就像一尊巨大的教堂雕像,浑身流淌着银白色的铁浆,它们和他外翻的胃液混合在了一起,永远无法凝固。 整片商业区都镀上了银白色,尸体的轮廓被铁浆凝固永存。商业区尽头的小教堂闪烁着圣洁的光芒,孩子们化作连成一片的安琪儿浮雕,喉咙被铁水封死,已然唱不出任何声音。 “有不少人在‘黑日’的再临中倒下了,也有不少人因祸得福,我就是其中之一。” “神父”张开双臂,他的尖刺十字架已经不见了,现在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银色的大十字架。 “诚如红娜女士所说,你一人是不可能与‘黑日’抗衡的。但是,也许我们可以,我们的时机快要成熟了。” 布蕾恩教妇从瓦龙身后飘了出来,一旁还跟着好几颗人头。 “从窥视者嘴里撬出的情报都是正确的。所有的节点将会在短期内聚合在一起,真正的上位存在很快就会从连接着深空星海的暗巷深处降临,助我们一臂之力。” “你还有些时间考虑,伪装者先生。”瓦龙心平气和地补充道: “‘黑日’的统治维持不了多少时日,巴尔德蒙是你最好的选择。” 安东尼没有搭理“神父”,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稀薄的空气。他完全没有回到暗巷里过活的意愿,尽管这里已经从黑暗之处变为了城中唯一的光明之所。 倘若在这里和对方起冲突,红娜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血而遭殃。思虑片刻后,他打算离开。 可他随即发现自己走的方向不对。自己的双腿正牵引着身体,往其中一颗头颅的方向走去。 “快退开!”布蕾恩教妇察觉了不对,连忙喝令下属退避。 “诅咒对他不起作用!” 可安东尼的右手已经抓住了其中一颗脑袋的头皮,指甲微微掐了进去,染上指尖的鲜血立刻化作酒神的亲酿,回流至那名人头帮部下的脑血管内。 不一会,那颗脑袋停止了挣扎和惨叫,眼白翻起,发出了一连串欢愉的笑声。 “在不听人劝这一点上,你和‘黑日’还真相似啊。”瓦龙低声叹息,双手合十。 安东尼在夺回身体控制权后继续头也不回地朝暗巷上层走去,可地面的剧烈晃动再一次阻拦了他的脚步。铁水自巷道的顶端滴落,犹如一阵滚烫的光雨! 大笑的脑袋被铁浆迅速包了起来,成了一颗有棱有角的理想几何立方体,骨碌碌地朝暗巷深处滚去。 无数铁刺自地面升起,伴随着金属摩擦般的悲泣和怒吼。 那是“黑日”无意识间造成的波动,就像呼吸一般自然。 独立存在的喜怒哀乐无常难测,每一种波动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人命夺走。 “伪装者”被一根铁锥挑到了半空中,像一块半融化的牛油般滑了下来,锥尖深深没入腹部,顷刻化成一丝丝铁浆,侵入他的每一根血管中,意图将他化为和其他人一样的钢铁生物! 安东尼沉默地用手抓住包在铁锥两侧的皮肉撕开,将躯干从下半身上生生扯了下来,重获自由,又在落地时复原如初。 他不想停留。他要尽快开始追寻格林达的下落。 “我掌控世人之欢乐......我手执俗世的欲望......” “酒神”的呓语不期而至。 “我许给世人不休欢愉所需的一切......不朽的永生,致命的魅力,全知的愚昧......” “三件宝物,三个愿望......三份极致的恩赐......被赐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踏入我的乐池......揭开我的面具......撕裂我的歌喉......渴望我,化身为我......” “......我将......重......生!” “......”安东尼懒得理会这些话语,在一根根铁刺上跳跃穿行。 刷! 仿佛有意和他作对般,十多条铁锥直接拦在了主道前方,瞬间封死了出路! “伪装者”伸长脖子,迎上一根刚从地面穿出的尖刺,他的颈椎应声而断,向前滚了一距离,却因前方是向上的斜坡没能突出重围,被两根相撞的铁笋挤个稀烂。 头颅自断裂的脖颈处重新生长出来。安东尼感觉嵌在胸膛内的刀片已经彻底和内脏融为一体。沿途不断有人被鲜血化成的美酒勾去心魄,随后被涌动的铁浆夺去性命。 “他们都是上位存在的亲启者......”红娜在门后轻声呢喃。 “上位存在之间的敌意在祂们的亲启者之间激发了。” 安东尼一心只想赶快离开暗巷,但他的肉身力量并不比普通人强大多少,面对阻截,他竟一时毫无对策。 他转头看见了一旁的巷道入口,立刻向其奔逃而去,一根铁刺迎面而来,贯穿了“伪装者”的上腹,把他朝着巷道墙壁压去! 轰! 两条巷道之间的隔墙和墙上的灯泡被挤个粉碎,609号巷瞬间陷入黑暗,那黑暗并未蔓延至隔壁的608号巷,就像一块有着实体的漆黑方块般滞留在了原地,安东尼趁机用力一挣,上半身再度脱节,朝前方滚了一段距离。 他的下半身连同整根铁刺一同被黑暗吞没,消失不见。“伪装者”趁着空档爬起身来,向铁刺丛林间那道来不及被填补的缝隙奔去,终于越过了钢铁屏障,向上层飞奔! 数十只“铁螃蟹”自巷道上空冷不防地落了下来,将他重重地压成了肉酱! 葡萄藤般的肉须自其中一块残躯中蔓生而出,在几秒钟内结成了新的肉身。安东尼还是能感受到那块嵌在胸口中的刀片,已经碎了,却顽固地赖在了自己的体内。 “尤......”金属鸣动的声音仿若叹息。 无数璀璨的棱面中,一个小小的蓝天使正在欢快地飞舞着。 找到格林达。 “伪装者”无暇顾及其他,继续一声不吭地向上爬去。一路上,他的身躯被粉碎了不知多少次,重塑了不知多少次,但那块从厨房里拿出的刀片总是伴随着他的肉体重生。 到后来,追赶他的那一大群“铁螃蟹”,铁锥,铁块,全都是他自己舍弃的残躯变的。 210号巷,110号巷,10号巷,地表近在眼前。 安东尼终于钻出了地面,赤身露体,身躯在地面投射出长长的黑影。上百个“他自己”凝成一座沉重的铁山,被堵在狭窄的入口处。 他正欲迈开脚步,脚底却被牢牢地焊在了地面上。 啪嗒,啪嗒。 铁雨一滴滴从天而降。 一轮巨大的黑色太阳,正自高空俯瞰着他。 数万个金属棱面一刻不停地改变着折射角度。纯白强光中,黑色瞳孔缓慢聚焦,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黑日”目光平静,默默压抑着崩溃的情绪。 “......” 安东尼一声不吭地向上瞧去。“黑日”的眼睛眨了一下。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集。 轰! 沉闷的爆炸忽然打破了夜幕的沉寂,火光在远处的黑暗中亮起。 ............ 一颗大型碱金属炸弹在位于南部城郊的十字农业集团3号仓库内毫无征兆地炸响,滚滚浓烟涌入夜色,昭示着又一段不宁之夜。 没人知道炸弹究竟是怎么被运进去的,也许夹在了仓储货物中,也许是外部人员夹带进去的,没人在乎细节问题。 因为第二颗炸弹马上就响了,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数不清的碱金属炸弹在各个仓库间炸响,气浪撕裂了装着精粮和细面的货箱,将它们葬送于熊熊大火之中,夜晚将散发焦香的烟雾尽数吞下。 到后来,文明人们已经听不清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响。 他们听见的是另外一种声音,一种比爆炸更加可怕的声音。 饥饿,饥饿,饥饿...... 声音一声声回响着。 ............ 滋滋,滋滋。 凯撒.热浪的声音从每一部收音机和每一台电视机中传了出来。 “欢迎收看临时访谈。”凯撒换下了哗众取宠的腔调,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又一个噩耗,波尔托先生。请问,您对这次令人痛心的仓库恐怖袭击事件有什么看法吗?” “显而易见,这群袭击者们有着明确的目标。”波尔托先生开了官腔。 “但我必须以声明事先平息听众和观众们的恐慌——地表绝不会面临短期内的食物紧张问题。地表最大的农业集团损失了约两成的精粮储备,但供应量依旧能得到保证。我以一位政客的名誉保证,食品和日用品的涨价将被压制在普罗大众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您的承诺对所有人来说都分量十足。”凯撒迎合道: “说回袭击本身。您认为谁应该为此负责呢?” “正如我刚才所说,袭击者们的目的是摧毁白面包的原料。他们并不是没有理智的恐怖分子,更不想自断后路。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文明人,他们很明确地仇视着阶级和财富——我必须补充的是,阶级和财富是由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懈努力和打拼所赢得的。” “以您的意见来看,我们应当如何应对他们呢?” “治安官将会确保相同的袭击不再发生第二次。与此同时,我希望所有正在收看或收听节目的同胞们做好准备,减少外出,适量储存必需品,因为我们的城市可能将要迎来一段不太容易的时光。” 波尔托先生的最后一句话,直接让当天所有市区商铺的营收额翻了十几番! 食品店是最先断货的,然后是药店,成衣店,遗产店以及人们所能看到,想到的一切卖东西的地方。那些永远凑不够五百万烈洋的地表人们为求自保,正在竭尽所能地把手上的钞票换成物资,毕竟,前者可不能吃,价值正在一天天趋于废纸。 另一方面,那些凑够“入场费”的个人,家庭,团体和公司已经开始了静悄悄的转移。商铺们抛售完了所有的囤积货物,将固定资产全部变现,然后悄然关门,消失于地表,朝着安全繁荣的新德市进发。 夜色之中,一座座地下小镇的入口闪烁着急促的灯光,每天放行三次,循序渐进地将人和车辆吞下。他们将循着蜿蜒的蛇形路向下行进,来到小镇的关口处办理入境手续,期间暂住在这个小胃袋般的空洞内,直到所有程序办理完成。 然后,他们将通过地表的边境,通过载具或火车,进入一条大象肠子般曲折多弯的地底大道,它们有些很短,只需要开上几个小时的车,有些很长,需要行驶上两三天。十三座地底小镇的路分别通向新德市的十三个区。 抵达最后一道关口,经过程序严密的核对,检查和处理后,他们将越过虚幻的屏障,步入新德市的天空之下! 混乱而紧凑的一天中,没有人注意到一间名为“日蚀综合”的公司偷偷注册成立,立刻开始向新德市转移资金,让五百万烈洋有条不紊地流入各个商业账户。 “所有的有效文件都在这里了。” 晨昏侦探奎尔丁提着一箱书面文件气喘吁吁地进了屋,把玻璃门一关,拉上了厚重的门帘。 每份文件上都有奥贝伦侦探公司对应部门沉甸甸的黑色印章,这代表了它们的真实有效性。复印件会被盖上另外的专门印章,一份要价70烈洋。 “临时董事大会”召开于温克尔先生留下的中介所内,与会者除了他自己外只有两个人,金和遗产店的老哈桑。 “真不敢相信您愿意拉老哈桑一把,中指先生。”老哈桑的两只黄色瞳孔朝着不同方向骨碌碌地打转。 “你帮了瑞文先生很多忙,这是我的感谢,而且你日后还能帮我更多。” 金严肃地说: “你是泥手党的老干部,我必须带你下去。泥手党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结束。我的下一个目标是拇指,这需要很长时间的筹备和大量的建议。” “我和我的所有遗产都乐意为您效劳。”老哈桑笑呵呵地说。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先去办好所有的入境手续,然后你们两个先下去,替我把所有的资产都整顿好。”金回答道: “我们的定居地选在新德市麦西坎区,这是瑞文先生的安排。我随后就到。” 把所有文件一份份全检查好后,奎尔丁忙不迭地把它们捆好,收进箱子,用力将箱盖压严,艰难地扣上了金属锁扣。 然后,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了威奇托89号的房门,这里现在成了他的临时居所。整条威奇托都是空的,这意味着他其实想睡哪都可以。 不久后,他就将迎接新德市美丽的青蓝色天空,和煦的人造风,整洁的街道以及绚烂的霓虹灯牌。 没有烈日,没有随处可见的死亡,那里是真正的人类理想乡,文明大都会! 把箱子踢进床下后,奎尔丁在床边伸了个大懒腰,摸了摸脑后多出的一小块凸起。 他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中指”先生要送给自己这样一件用途古怪的遗产。 它的名字叫“坠落的钟摆”,用途非常简单直接,就是让人入睡。 只要向后一仰,就能轻松陷入质量极佳的深层睡眠。 遗产的作用让人莫名其妙,但至少这段时间,他利用它补回了自己欠下的大部分睡眠债务,就连黑眼圈都消掉了大半。 晚安,奎尔丁对自己说道,闭眼向后仰去。 中介所内,瑞文自黑暗中现出了身形。 “只剩下你了。”他说。 “是的,瑞文先生,只有我了。”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坚定地重复道: “我是您的亲启者。不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要面对些什么,不论您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我,我都会陪您见证到最后。” 瑞文默不作声,扭头看向了窗外。 夜幕之上,地表的末日正一步步走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章 伪善者 铁雨倾盆而下,将“伪装者”的身躯浇铸成了一尊银白色的铁塑! 夜幕复归平静,巨大的铁皮肉像死死塞住了暗巷入口,无数和地面铸成一体的尸块散落在城寨各处。 铁塑沉默地仰望着黑日,没能说出任何话。 我必须活下去,安东尼心想。 滚烫的铁浆灌进了他的肺叶,他的呼吸戛然而止。 ...... 在某一时刻,他忽然又能看见东西了。 安东尼坐起了身,全身完好无损。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看见一团温暖的光晕。 手指触摸到了光滑的地板,一个会叫的小玩具咔嚓咔嚓地动了起来,绕着他的右手转圈。 一个全身满是孔洞的瞎眼男孩正用双手紧张地摸索着地面,摸到了他的脚趾和腿,忽然僵在了原地。 “啊!啊!!!”他忽然尖叫起来,跪倒在地。 他的身边躺着一个小女婴,被哥哥的叫喊声吓得哇哇大哭。 安东尼想起了这少年是谁。 这是那个盲眼女人的儿子,自己曾送给他们自己的肉,炖了一锅香喷喷的肉汤。 自己此刻并不在那间炖肉的屋子内,而是在一栋空置的城郊房屋内。一根蜡烛正静静地燃烧在身边,黄光映着屋内大堆大堆的杂物,大都是吃的。 “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不解地问。 这一家人应该早就被正午的阳光晒死了才对。 在屋子另一侧鼓捣煮锅的盲眼母亲也认出了天使的声音,立刻像大儿子一样跪了下来,把额头贴在了地面。 “我们的天使!谢谢您打碎了玻璃!谢谢您为我们留下了通往幸福美地的足印!” 那一天,他们并没有被正午的阳光烤焦,而是循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找到了通往外面的路,找到了天使离开时踩在地面上的足迹! 他们把吃剩的肉装进口袋,勇敢地摸着天使的足印往外走,终于赶在正午来临之前找到了一间位于郊区的废弃仓库,那是郊区农场主的遗留物,里面竟还有好几大袋被弃置的焦麦!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在仓库躲避阳光,有了充足的食物和水。每天,他们都循着天使的足印往外探索一段距离,留下路标,再循着足印返回安全地带。 终于,他们成功在城郊人们放火袭击郊区人们之前跨越了整片南部郊区,避开了郊区的火灾,又幸运地在虱灾和蝇灾降临后进入城郊,到了艳阳街,找到了被南部城郊人们弃置的房屋。 安东尼静静地听着一家人的故事,回忆着自己当初走过的路线。城郊内的道路留不下明显的足印,于是一家人就这么在足迹的尽头定居了下来,每天从附近的房屋内搜集有用的物资。 现在,他们平安地活在这条无人的街道上,生活甚至比不少破产的城郊人还要好些! “为什么要点蜡烛?”他问道。 “为了让您回来的时候能看清路啊!”盲眼女人感激地流着泪。 “我们一直留着您恩赐给我们的肉,它们一直都没有腐坏,它们是我们坚持下来的信念!” “伪装者”总算明白了,他是从被盲眼母亲带出来的那些碎肉里重生的! “嘻嘻嘻,真是因祸得福啊!”坡格叔叔讥笑道。 一家五人围着他们的天使,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要走了。”安东尼站起身,从杂物堆里找出了一件尚能蔽体的衣服。 “请留下吧!”盲眼母亲恳求道: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能感受到您的变化,您的声音听起来像受了伤。漆黑圣典中说,当神赐人以滴水之恩,我们应当报以涌泉!” “我要去找格林达。”安东尼摇了摇头。 “格林达就在这啊!”母亲连忙把小女婴推到了他的面前。 “您想要她的眼睛对吗?那天您走得太匆忙,忘记把她的眼睛带走啦!” 安东尼愣了一下,定睛看着这名同样叫做格林达的小女婴。她有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和一头栗色的发丝,还没完全从营养不良带来的水肿症状中完全康复。 他再度摇了摇头。 这个婴孩并没有像男人一般坚韧的双眼。 “我会回来的,照顾好你们自己。”他简单地丢下了一句话,在盲眼母亲的眼眶上亲吻了一下,打开窗户,朝夜色中一跃而去。 有个能够休息的地方很好。那栋房子里不缺食物,那一家人的需求也不高,自己不需要冒着把一群人弄疯的风险去狩猎落单的人。 而且,自己在他们身边不用浪费力气伪装成谁。 ............ 黑夜中,日升街南部飘荡起了一道道奇异的影子,立刻吸引了破产者们的注意。他们从屋子内探出了头,惊奇地看着这些状似鬼魂,又有着银白色轮廓的人影。 守日者们身穿皇家侍从式样的长袍或长裙,无声飘荡于街巷之间。当人们不在意的时候,他们会静悄悄地来到他们的窗户或房门前,轻轻敲出声音。倘若有人试图追随他们到他们来的地方,他们又总是在拐角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他们无功回到门口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门檐上放着一小份粗面包,麦饼,或无酵糕点,不多不少,刚好足够他们果腹。 这些食物对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可事情本身却让人费解。 在这之前,这座城市里从来不会有面包无端从天而降。 日复一日,天降食物的古怪行为每天都在上演。 一部分人提前理解了这种行为所代表的深层含义: 在这座城市里存在着一个神秘人,或者一股神秘的势力。他或他们没有被经济压力所困,手头上有着吃不完的食物,甚至多到可以把它们无偿分发给其他人。 这些人中的一小部分更进一步地诠释了这种行为: 这些资源富足的人正在通过派发食物传递着某种信号,某种这座城市中前所未有过的信号。 当他们中的更少数人逐渐想明白这种信号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他们开始注意到每天的《奥贝伦粗俗报》标题: 《打破恶性通胀》 《遏制面包价格》 《团结》 《活下来》 大量的报纸在大街小巷中传递了起来。面对日趋严峻的经济状况,面对每天都在上涨的食物价格,中下阶层和部分中产者的好奇和渴望日益高涨。 “计划凑效了!我们成功引起了工薪阶层的关注!” 童划基金会办公室内,琳翻阅着寄给报社的一封封信件,兴奋地说。 “这只是打磨钻石的第一步,小姑娘。”宝石鉴赏家旺达翻看着厚厚的一沓支出统计表,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我们还要激起学者阶层的兴趣,目标是那些没被新德市要走的知识分子,他们没什么钱,非常绝望。一旦这个阶层开始觉醒,将来就会有技术,知识和教育资源流入我们的资源链。” “为此,我们还要营造出更大的危机感,让他们意识到我们是他们的最佳选择。”戴着方框眼镜的女银行家补充道。 听到这里,琳沉默地低下了头,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更多的流血和死亡,将在第三者的推波助澜下降临这片大地,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部分。 更糟的是,他们还要同时扮演救世主般的正面形象,笼络人心,让情势向他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想要创造一名时代的英雄,就必须要有时代的罪人,这些角色都写在同一份剧本里。”旺达笑着眯起了双眼。 “反派不够坏,又怎么能凸显出英雄的伟大呢?” 阶级分化的第一炮打响后没多久,第二波斗争浪潮在约克公司的工厂区掀起,就像炸弹袭击般毫无征兆。可事实上,工人们的怨气早就已经聚积到了顶峰,爆发只欠一个契机。 9月26日。约克公司的朗姆酒加工厂燃起了大火。这一波攻势是由汉克先生和他背后的赞助者们亲自引导的。工人们藏匿在芳香剂工厂下方的管道里,和治安官们僵持不下。随后,有人点燃了存放工业酒精的大型仓库,将整片工厂区淹没于火海之中! 与此同时,虚海摩斯港和黑斯雷夫群岛爆发了一波规模更大的抗议浪潮,香蕉公司保卫战的受影响者们展开了又一轮罢工,在为冤死者提供充足的说法与补偿之前,制造工人拒绝生产,运输工人拒绝出海。事态最终演变成了长屋人和文明人之间的武装冲突,土着与文明人,被压迫者与文明阶层彻底决裂。 9月28日,多间由独立农户和高级工薪阶层构成的工会自发组成联合工会,开始抵制圣母十字公司的垄断行为。越来越多的地表人开始觉醒,投入各个联合团体中,抱团取暖,或向压迫者们发起猛烈的商业声讨,争取抗灾资金和社会保障。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广场静坐抗议,这场酝酿许久的阶级战争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南部关口。一群安静的地表居民正井然有序地排队。他们穿着最好的衣服,别着体面的袖扣,务求在一言一行上体现出文明,以和被滞留在地表的人们区分开来。 装着柯琳头骨的漂亮盒子被关口检察人员从成堆的行李上取了下来,用力晃了几下。 “轻点!小心点!”鲍尔斯教授焦急地喊道,差点没跳起脚来。 待所有行李都通过检查,被搬到大车上后,他在隧道入口处最后看了一眼被笼罩在夜色中的地表,他出生的地方,一个他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地方。 “走吧,茉莉,我事后会和麦西坎大学解释清楚的。我可不想让我好不容易救活的人死在地面上。” 他在转身上车前对阿加雷斯教授的侄女说道。后者身穿黑裙,默默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眼角。 她的所有亲人都死在了地表,包括即将成婚的未婚夫。 “真可惜。”鲍尔斯教授在车门砰一声关上时心想。 直到离开这里,他都没能再次见到那名叫做瑞文的年轻人。 ............ 距离瑞文先生的“预言”应验,只剩下不到半个月时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金坐在长屋屋顶上,眺望着夜色与火光。他不知道将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没有丝毫头绪。 昔日冒出炊烟的斜顶房和平顶房静悄悄的,远处的红日广场边缘,联合工会正在发表抗议宣言。 “我们不能任由波尔托那混蛋制造恐慌!那些所谓的文明人打算把我们的最后一点价值榨干,然后舒舒服服地到地下去!” “没人能救得了我们,我们必须自救,我们必须在圣母十字公司彻底掌控我们的生杀大权前做点什么!” 远处,治安官们的喷气式飞行器和地面武装部队正在接近广场,铳炮一管接一管地架了起来。 瑞文也上了屋顶,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威奇托89号内的一点烛光。奎尔丁先生正在收拾行囊。贫穷思维促使他把这一带能捡到的所有能用的东西都装了起来,摞成一座大山,费劲地拖出了门,看起来就像个滑稽的拾荒者。 “等他离开这条街,我们也要走了。”瑞文冷不防地对小伙子说。 “走?走是指什么?”金有些不确定。 这些天内,瑞文先生一直守在他自己的房间内,一声不吭地盯着那台电视机的屏幕,也不知道究竟在守些什么。 “我已经看到了我想看的东西,这意味着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了。” “我们要离开威奇托101号?不回来了?” “是的。”瑞文回答。 “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一旦广场上的静坐抗议升级为武装冲突,市区周围的所有地方都将被波及。” 金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当这里彻底成为一条空荡荡的死街时,当屋内堆积的尸块和血开始腐烂发臭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没有死守住这个名存实亡的家的必要了。 “嗯......那我们要去哪里?” “米涅瓦庄园,它在这座城市的北方。” 金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也不打算询问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去收拾吧。”瑞文沉声吩咐道: “清点一下阁楼里的东西,看看有什么是能用的。” 几个小时后。 金把受惊的壶小姐和她一直惦记着的长嘴壶放进了同一个箱子里,拖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走出了家门。阁楼快被他给搬空了,厨房,浴室和客厅也一样,他甚至恨不得把墙皮也拆下一层装起来。 “呃,会不会,太多了点?”他自问道。 眼前的行李小山甚至比他自己还要高出一些! 刚在心中嘲笑完奎尔丁先生,他自己就立刻遭遇了同样的窘境。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他都不忍割舍,包括那几棵栽种在花圃里,不知道该怎么搬走的橘子树。 “没关系,我们不用走的。”瑞文伸出右手,在空气中斜着比划了一条直线。 刷! 一条空间裂缝就这么凭空在眼前撕裂开来! “走。”他用手指朝相反方向划了第二下,被十字分割开的空间就像一张被撕坏的墙纸般,边缘垂落下来,豁开了个大口子,内部是变幻无常的空无。 金拖着一大堆东西,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眨眼间,他已离开原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之内,四周一片漆黑,他什么都没法看见。 咔,咔,咔,咔。 黑暗中传来了金属和地面摩擦的沉重声响,一团黄色光晕正从角落处逐渐接近。 金下意识地弓起了背,挡在瑞文身前,面朝光源警戒。 一副高大的骑士盔甲手持一盏提灯,一步一步地来到了二人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骑士礼。 “你一直在等我吗,阿吉洛夫?”瑞文问道。 “不存在的骑士”阿吉洛夫再度行礼,单膝跪地,露出盔甲之间空空如也的缝隙。 “抱歉,老朋友,我来迟了。” 瑞文从金的身边绕到他的面前,伸手接过盔甲手上的提灯,照亮了破败的庄园大厅,让光晕贴着墙壁转了一圈。米涅瓦庄园到处都积满了灰尘,这个已然没落的家族住处内的所有东西都上了年纪,一片灰暗。 随后,他揭开了身上如夜一般的黑布披风,将其轻轻地扬了几下。 明亮的灯光瞬间填满大厅! 黑布拂过之处,墙壁褪去了灰暗与裂痕,地面瞬间光滑如镜,玻璃吊灯摇晃着一根根琉璃垂穗,在地面上投射出绚烂的灯影,恭迎庄园主人的归来! 金站在一大堆行囊旁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走。”瑞文招手。 随着两人穿越一条条走廊,一个个房间,每一个角落所经历的岁月都开始倒退,每一个腐朽的细节都回退成了它们最辉煌之时的模样。 整座庄园焕然一新! “从今天开始,这里的名字叫做日蚀旅馆。”瑞文向阿吉洛夫宣布道,后者毕恭毕敬地垂下了头盔,表示认可。 “旅馆?”金并不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 “旅馆是由‘祂’掌控的意象。当一个合适的地方成为旅馆,就意味着这个地方得到了‘祂’的庇佑,免于‘恐怖大王’的咒诅。” “祂是谁?”金询问道。 “我还不知道。”瑞文摇头。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叠加态 伴随硬底皮鞋清脆的咯嗒声,扎着三股麻花辫子的格雷琴.巴特勒来到了旅馆的大门口。她是诺达利亚旅馆的前台姑娘。 “客人们已经随时准备入住了。”女孩用木木的声音说道: “‘绯红’预支给我的钱已经用完了,现在该由您来支付我的每日薪水和抚恤金了。” 瑞文微微颔首。 “去找你的房间,阿吉洛夫会处理好的,他是个好管家。你的父母呢?” 格雷琴伸出小指,指向尾随在她身后的第一批客人。 旅馆的回忆鱼贯进入了他们的新住处。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举止却处处流露着独特的小习惯。 有些宾客的着装明显停留在社交革命前,其余的一些则像从昨天走出来的影子。 有些女士的皮肤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像刚从一场盛大的交际舞会中归来。 有些男士衣衫褴褛,缩在角落里,目光偷偷地落在女士们高贵的长颈上。 他们是昔时的魅影,本应离去之人们,却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滞留在了旅馆之中,连同他们的故事一起沉淀了下来。 “瑞文先生,他们都是从哪来的?” 金惊奇地注视着这些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的存在。他注意到其中一个女孩长得有点像麦姬,但是要年长些,一头亚麻色头发略显黯淡。 “旅馆必须要有客人。诺达利亚旅馆已经成为了过去,这些回忆需要新的住处。” 一波又一波客人入住日蚀旅馆,他们像蜉蝣般自正门飘入大厅,交头接耳,对他们的新住处评头品足,欣赏着吊灯,地毯和挂画,又在楼梯,走廊入口或拐角处汇入空气,消失无踪,旅馆仿佛永远住不满。 “我们就在这里等待‘恐怖大王’的降临,为最后的时刻作好准备。” 瑞文没多理会住客们,在一扇扇拱窗,一盏盏碗形吊灯,一条条走廊和一道道阶梯间穿行。 一名面容清秀,身着修身长裙的黑发女佣等在餐厅的入口处,向庄园的主人微微屈膝。她的上身与常人无异,下身和裙摆却像宾客们微微透明。 “索琳。”她恭敬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您回来了,老爷,就如命运的轨迹所示。” “索琳,孩子们呢?”瑞文看着女佣的眼睛问道: “你负责照顾的孩子们,赫利和艾利克斯呢?他们有跟着回来吗?” “没有,老爷。”索琳摇了摇头。 “只有你一个人?” “是的,老爷。其他人都回不来了,被献祭给‘神’的灵魂回不来了。” “唉,看来走捷径没有用啊......”瑞文微微叹了口气,走进餐厅,看向了铺红布的长餐桌,一盏盏银色烛台,和尽头的巨大挂画。 眼窝空洞的黑色“神明”自画作上方静静俯瞰,神情厌倦,却因没有眼帘而无法合上双眼。 坐在“神明”身侧的人红衣红发,面目因颜料的老化开裂模糊不清。他们的面前是和餐厅中央一模一样的长餐桌,摆放着一道道美味佳肴,红色的礼服搭在两排椅背上,红色的指甲和发丝点缀着盘边...... 咔。 随着瑞文右手一指,黑衣神只的眉心裂开了一条缝隙。 下一秒钟,整幅挂画进裂成了无数碎块,一具具风干的骸骨自画布后方的空洞中摔了出来! 每具尸骸的骨头都被剔得干干净净,一点臭味都没有,一丝腐肉都不剩下! “这些又是什么?!”金再度发出惊呼。 “果然,就和我所想的一样......” 瑞文低声感叹道: “这就是这个家族侍奉‘祂’的方式......每一代可图以撒的继承者中只有一名能活下来,其余的继承者和他们的侍从一同在餐桌上被献祭给‘祂’,遗骸砌进挂画后方......百年以来,他们用一代代人的献祭,一桌桌的圣餐换取一次与‘祂’的命运交集的机会......一次改变‘祂’的命运的机会。” “一直到导演这一代,一直到这个家族彻底消亡的一代,这个机会才终于降临到可图以撒身边......” 他将目光投向散落的画布碎片,“神明”与“神侧之人”的面容分崩离析,漆黑与绯红的碎块在地面交错拼凑出了两张脸孔。 两张全新的脸,缺失和模糊的部分都得到了互补! “可是,我依旧不知道他们究竟把事情算到了哪一步......又或者,‘祂’自己究竟把事情算到了哪一步?” ============ “导演,你知道吗?家里住了个你就像住了个幽灵。” 瑞文把卡梅隆安置在自己的卧室内,踢上房门,又用脚拨开了导演的门,嘟嘟囔囔地把椅子给滑了进去。 “感觉你永远不和这个世界处在同一维度上。明明有时你会和其他人一起出现,明明你是个存在的实体,但总是没人能和你交集,没人和你产生过人际上的触碰,只有我能和你交流。” “......”对方专注地敲着键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无奈地耸了耸肩,把椅背转到身前,骑马般跨着坐了下来,双手支在护颈垫上面。 他很清楚,导演在自己心情越好的时候话就越少,存在也就越是淡薄。 反之,当自己遭受重大打击,意志濒临崩溃,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会是第一个出手支住自己的人。 瑞文凑过脑袋,发现导演这一次不是在剪电影,而是在发论坛。 “嘶,你帖子的阅读量居然这么高?!” 瑞文诧异地看着屏幕右方不停滚动的数字,没一会就破了五位数。帖文下方的留言数不胜数,看起来都是些老粉丝,彼此之间有着约定俗成的老梗和暗号。 “很奇怪吗?”导演平静地反问道。 “喂,你在境外该不会真是个知名导演吧?”瑞文想起了第一次在梦境世界见面的时候对方“装糊涂”的架势。 “这张照片里是谁?你的制作团队?你该不会还有间独立电影公司什么的吧?” “我的组员没跟我过来,我其实算是来这取材散心的。” “啧,那这些全都是你拍的?”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拍的大部分是微电影,有些短片的成功超乎我的想象。”导演点了点头。 “你......” 瑞文的目光掠过照片中的一堆陌生人,不禁咋舌。 “你到底是活在哪一边的导演?” 见对方不回答,他狠瞪了对方一眼。 “你一直生活在境外?一直都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不对,这说不通......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在梦境世界里他绝大部分事情都分得很清,只有关于导演的事情,他总是不能确定。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由两到三个不确定态叠加而成的。”导演回答道: “就像叙事镜头的里和外,演员和角色的叠加态只在戏里出现,抽离出戏外,不论是角色还是演员,都与叠加时的状态大不相同。” “所以你现在究竟是哪一个?”瑞文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到底是真实反应还是演戏?” “我一直都是我自己。我一直都在做我自己的事,过我自己的生活。”导演平静地回答道: “是你为我赋予了你自己的演绎和诠释,让我变成了现在你看到的这种不确定叠加态。我身体里的灵魂是你塞进去的。” “听不懂。”瑞文果断地放弃了思考。 “那我这么问好了,我们第一次认识是在什么时候?” “花园街的停车场。我被你无缘无故地揍了一通。” “呃,我换个问法,我们真正的第一次接触是什么时候?我第一次听你自我介绍是在什么时候?” “诺达利亚旅馆附近,华特三兄弟的农庄里,你通过手臂上的血和我交谈。” “到底哪件事先发生......嘶,等等?” 瑞文意识到,两件事情发生的日期恰恰同为4月5日,在确切时间上或许也一模一样! “啧,这下我是彻底搞不清楚了。”他泄气地嘟囔道: “导演,你到底存不存在?你以哪种形态存在?我到底认不认识你?我认识的是哪个你?” “我刚说过,这一切都是叠加起来的。你能同时看见我所有的面,我也能看见你的所有面,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美感,我只在格里高利.派克和罗伯.派汀森主演的电影里看见过。就像喜欢他们一样,我也喜欢你。” “......你是怎么做到说了一堆回答却什么都讲不明白的?”瑞文忍住了想再揍对方一通的冲动。 他早该想到的,这里终归是是梦境世界,而导演这家伙即便放在梦境世界里也是个异类。 过了一会,他异想天开道: “我说,想在假的世界里拿一个假的奥斯卡奖吗?” “想。”导演直言不讳。 “那就这么定了,拿个奥斯卡奖应该还不到违反逻辑法则的地步。等你的电影剪完了,我就用‘造梦’的力量让我们都拿一个,你拿最佳导演,我拿最佳男主角,然后你就乖乖跟我回现实去,怎么样?” “看。”导演点进了其中一个帖子,目光掠过标题。 “你的形态开始叠加了。” “什么?”瑞文越过导演的肩膀朝屏幕一瞄,眉头一紧。 他看到了“漆黑侦探”的身份讨论帖。 居然还是在明网上! 显然,有人正在悬赏“漆黑侦探”的真实身份,而且已经有上百名开盒专家开始了行动! “嘶,这算什么?好事被坏了之后的报复?还是天堂会依旧留有后手?” 在对发帖人身份进行追踪后,瑞文尴尬地意识到事情不属于任何一种情况。 纯粹是因为历史遗留因素。 “似乎是某家和‘天使格蕾’有利益交集的公司公关在从中作梗,‘漆黑侦探’的名声大了,消息自然就传了出去。像我这样的‘黑客’随时可能会黑进他们的内部服务器,把他们的黑料全部挖出来,所以对方打算先下手为强。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公司搞的鬼......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将对方的历史记录翻了个遍后,他发现这不是别的什么财阀作祟,正是自家的辛迪药业公司在挖自己! “噗!”瑞文失笑。 倘若他们挖到最后,挖出“漆黑侦探”的真身正是瑞家大少的话,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对,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一个搞不好,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能真的要曝光,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是哪个自己遭殃! 更加要命的是,开盒专家们似乎意识到线上起底对于这样一名手段高明的“黑客”来说不起什么作用。因此,他们开始利用最原始的方法,追溯“漆黑侦探”涉及的几起大案中的主要关系人,希望能由此获得些许蛛丝马迹。 而他瑞文的名字,恰恰位于关系人名单中的第一队列! “用不着多想,肯定是因为我在研究所救人那桩事......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筛查就此停滞不前了。”瑞文捏了一把汗,转而查看起了消息记录。林心的过滤器为他拦下了无数则垃圾私信,几乎都和这次起底行动有关。 “嗯?又有人委托我办事?这一次是来真的了吗?” 委托者的账户明显来自境外,名称为“菠萝思乐冰”。 菠萝......虽然知道这是虚拟社会,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但瑞文并不认为他自己能和一个顶着“菠萝思乐冰”ID的家伙正经聊问题。 在看清委托细节后,他忽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酬金:稳定币,如有产生额外费用,可全额报销。’ ‘内容:搜集关于威利.盖斌之死的有效证据,最好能够找到他的尸体去向。’ ‘目的:不便透露。’ ‘抵押物:半额预付款,外加任何能力范围内可达成的附加条件。’ 有人把威利.盖斌这件事推到我面前来了,而且这次并不像在开玩笑! 十四万元委托费固然无比诱人,不过......怎么委托内容都是些发生在新华尔街区的事件?我人不在那,又没法过境,手再长也没法碰到那边的事件啊! 倘若我能到那里去,管他什么威利.盖斌还是阿尔德福兄弟事件,只要利用“冥想”看一眼就全部真相大白了。 嗯? 想到这里,瑞文忽然心生一念。 如果对方出手那么阔绰,又号称能满足自己的任何附加条件...... 这也许是个机会,也许是自己仅有的一次机会!! ‘我可以考虑接受这个委托,但你必须满足我一个条件。’ 思虑片刻后,他在键盘中输入道: ‘我有几个朋友需要“行个方便”,你得为他们搞到新华尔街区的合法居留签证。如果能做到这点,我就接下你的委托。’ 按下回车键的同时,他已经在脑海中盘算起了自己的“偷渡”大计。离开花都是件他一直想做,却又苦于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办法就这么不期而至了! 种种迹象表明,“六旬弥撒”的大本营很可能并不在远东区,而在新华尔街区。自己手边有只正在养精蓄锐的卡梅隆,体内寄宿着“守林人”的力量,“恐怖大王”又刚好不在...... 唯一的问题在于,自己在那边人生地不熟,而那里又刚好是对方的主场。 嗯,小心行事,总比在这窝着什么都不干要好。实在不成,就去事发现场搞到真相,拿钱走人,当成一趟放松心情的长途旅行。 主要是,这半个多月一通大小开销下来,卫斯理留给自己的小金库也开始吃紧了,万一在回去之前出现什么紧急情况,需要一笔大的来应急,自己未必能拿得出手。 当黑客本身也是要花钱的啊! 当瑞文的脑内风暴平息,“菠萝思乐冰”的答覆也来了: ‘没问题。’ ............ 与此同时,新华尔街区,自由街区精神病院,奎尔丁.博罗警官在等候室内放下了手机。 对方的要求虽然有些不正经,却恰恰落在他的拿手范围之内。今年之内,他已经为几百个交了过路费的带货客行过“方便”。 “只要拿到了充足的证据,不论是偏向哪方的都好,都能为我自己包装出一个更加合理的脱罪条件,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得多。”他心想道。 几个小时前,他的律师给他打来电话,表示被告方手头的证据过于匮乏,这对于起诉方非常有利,而距离威利.盖斌死亡案开庭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 那段发到网上的视频还是没能顶过舆论压力,警方最终查到了他的头上,并顺理成章地将他认定为了杀害威利.盖斌的凶手,发起了诉讼。原告中,有不少人和他并不对付。 情急之下,他将希望寄托在了网络上红极一时的“漆黑侦探”身上。 对方曾经解决过恒特案,而那起案件和威利.盖斌案是有所联系的。拜托他来搜证,说不定能够助自己逆转局势。 “薇奥莱特怎么样?”奎尔丁警官用其中两条手臂逮住了一个从妹妹病房中出来的护理人员,焦急地问道。 “还是不太乐观。”女护工摇了摇头,五只眼睛同时眨了眨。 “她必须继续受到二级拘束管理,我们只能靠镇静剂让她在睡觉时间安分下来。她依旧有着极其严重的妄想症状,坚持认为人类应该有且只有两只胳膊,两条腿和两只眼睛。” 说到这里,她无奈地将目光投向了探视区内坐着的十几名男女。 “很明显,这里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完全符合她的描述。”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二章 疯狂大陆 瑞文花了几天时间评估新华尔街之行的风险,草拟具体行动方案,把能考虑到的因素和可能遇到的突发状况都理了个遍。 主要是,这支出行队伍的人员构成实在太不正经:一个死人,一个“复制体”,一个非法偷渡者,一个赛博幽灵,还有一个谜之导演。 因此,即便有了得到合法签证的方法,这伙人想要离境依旧是件天方夜谭的事情。不过,在几经评估,资料搜集,谋划,全盘推翻之后,还真给他盘出了一条可行的途径。 那就是绕开大洋市,从正南面的特区出发。碍于历史遗留因素,特区和花都的身份数据库并不共通,被抓包的可能性会大大减少。 正好,趁机探索一下这片从没去过的未知地带,瑞文心想道。 自然,他不会告知“菠萝思乐冰”自己的“朋友”们在哪一天出发,而出入境记录他会拜托林心黑进系统修改。 车行服务站比行人安检更好蒙混过关,因此他准备让导演开车过去,届时只需要备好签证,回答行政人员的一系列问题就好。 在行程定下当天,瑞文买来喷漆,无视当事人的沉默抗议,给导演的小电子车重新喷了个颜色,清空杂物。又接连黑了几个线上系统,完成了登记手续,买好了船票。 这次出行他打算把所有人都带上,主要是不放心让任何一号人落单。 “梅乐斯,刚好你发了工资,向邝太太请掉你的年假,就说申请到了补贴,去做面部修复手术了。” 瑞文打算趁这个绝佳机会让梅乐斯“重新做人”。一趟远行回来,他就能够摘下口罩,以新面目示人了。 “问题是我自己怎么办?” 导演和梅乐斯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他自己和卡梅隆都是绝不应出现在大庭广众下的人。 为此,瑞文简单粗暴地决定,对自己的脸下刀子。 “让导演和梅乐斯两个正常人为我们做担保。有了合法签证,再伪造一纸医院证明,应该就不是问题了。” 瑞文拿着刮胡刀片,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照了半天,思索着该如何动刀。 “啧,管他呢!”他闭眼皱眉,把心一横,在自己的鼻梁上果断地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又是一道。 “嘶!!!” 刀片割开皮肤的声音像裁纸,疼痛总是慢上流血一拍。 瑞文用药水胶布和绷带缠上伤口,贴住自己的右眼,自我感觉还过得去。 一到对岸,他就立马把脸给复原。一来二去,两边的人都没法准确定位自己。 “电话卡备齐,旅店订好,也换了足够的现金......”深夜,他在电脑中一一点好了事务清单,感觉准备工作比出门本身还要累得多。 “好了,出发!” 5月19日,四人钻进喷成黑白双色的小电子车里,开着车载音乐,突突地越过大桥,驶向南部的特区关卡。 事情无比顺利。在交出列印的签证身份书后,一行人成功通过了数据库核对,离开花都边境,开上了特区高速公路。 “心,能连上这边的网络吗?待会就拜托你对路面监控做做手脚咯,呸。”瑞文吐掉被刮进嘴里的头发,对着窗外的劲风和电灯杆再三嘱咐道。 天气不是很好,远处的海面上积聚着大片大片的乌云。 “导演,下个出口下高速,船开之前我们还有点时间,我想在特区转转。”他的目光掠过车后座里的梅乐斯和卡梅隆,朝另一边的车窗看去。 窗外,是一坨巨大铁块般的灰黑色建筑。 ............ “这地方到底是干嘛用的?” 在特区转了一圈,瑞文对这座城市的布局相当不解。 城市的边缘地带是正常的居民区,商业区,写字楼区,城郊区被包裹在市区的内部,而再往里走是一片荒芜。 特区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城中央那坨巨大的铁块型建筑构造的。 “那又是个什么东西?我连白塔都见识过了,但那玩意闻所未闻啊!”瑞文打开手机引擎搜索,最后查出那大铁块是个发电站。 “梦境世界的发电站长这样?这么说来,整个远东区的能源核心就在这?这看起来也不像个核电厂,他们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发电的?” 就像一个久梦不醒的人必然会饿死渴死一样,能量是不可能无中生有的。就算这个世界的其他一切都是假的,维系这一切假象的能量供应源也必然是真实的。 “这座城市被称作特区,独立自治,估计也是基于对能源核心的保护和重视。” 登船时间快要到了。瑞文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回到了车里。小电子车一路开到了码头,几人下车检票,由导演一人把车开上大型渡轮的舶运仓。那是艘名为“天星号”的滚装船,船舱内已经停了几百辆四人至八人私家车。汽车的主人们坐另一艘客轮,它的名字是“陨星号”。 “上岸后,把多余的记录一清,就没人知道我们来过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海平面上静悄悄的,吞船的怪物藏在水底,没有出现。 自己待会也要被那玩意吞进肚子里,然后在目的地吐出来。 瑞文一边思索,一边和其他过境的观光客们一同在甲板上留连。不同区域间的旅游业之发达稍稍超乎了他的想象,在其他旅客眼中,这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出行游玩,或者跨境出差。 “爱西”趴在栏杆边上瞧着他,脸上依旧是那灿烂的笑容。瑞文不忍心划花小姑娘的脸,最后抱回来一堆化妆品往对方脸上招呼。他现在几乎认不出对方原本的样貌。 导演抱着便携摄影机,在乌云和甲板间左拍右拍,有时镜头挪向他这边,他会敷衍地比个剪刀手。 梅乐斯缩在靠近船舱的地方,不敢看外面,仿佛浪涛之下藏着让人难以启齿的不安回忆。 呜!!! 渡轮离港。特区码头和陆地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平面。 海水逐渐由蓝变黑,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降了下来。 船务人员的广播从船舱内传了出来: “各位乘客,由于天雨关系,甲板湿滑,船身较为颠簸。为免意外发生,请有序进入船舱内部,谢谢合作!” “梅乐斯,你带着爱西先下去。”瑞文拍了拍小伙子。 “卡梅隆,待会发生什么都不要乱动,好好躲在你的躯壳里,别暴露你自己。” “爱西”从影子里悄悄伸出一条腕足的尖端,晃了两下。 瑞文欠身退到旅客队列的最后面,摸出手机。明明还是白天,天空却已经黑得像夜晚,船务人员在广播中以雨势逐渐扩大解释这有些不可思议的“自然现象”。 可就在他想打开“扳机”一探究竟的时候,从船舱另一侧走出的船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个金发蓝眼的魁梧中年人,留着夸张茂密的金色大胡子,一双没什么善意的吊梢眼挂在毛孔粗大的鹰钩鼻上方。 问题在于,上述这些部分是这名船长仅剩的接近于人类的特征。 他的手臂自手肘处分成了两条小臂,就像开叉的树枝或螃蟹的蟹钳一般!裤子的两条裤管合并在了一起,从下方伸出的腿遍布腿毛,一条条纠缠在一起,脚尖踢着脚跟。雨点中,他看起来就像一条站立的人形章鱼! 一半以上的乘客都看见了这位船长,个别向他问好或挥手致意。船长灵活熟练地迈动他的不知多少条腿,以比常人更快更稳的步伐走向驾驶室。 这......再怎么说也太夸张了点吧! 瑞文随即被尾随而上的船务人员们吓了一跳。 就像马戏团的畸形秀大队般,一群体态迥异,浑身布满赘生肢体的船员们上了甲板,开始清点人数,检查甲板上的遗留物品。 他差点以为自己上了《加勒比海盗》里的幽灵船! 砰! 船舱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了。船舱内部亮着一排节能灯管,没有窗户,铺着软垫的黑色座椅一排接着一排。 “各位乘客,海浪较大,船身或会产生颠簸。请各位乘客尽快入座。”广播的声音换了一个人。 面貌怪异至极的船务人员在走道间穿梭,出售食品和饮料。 “梅乐斯,你看见了吗?”瑞文向同伴指出了那些怪人,可后者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瑞文先生?” “唔,没什么。”瑞文把右手按在后颈上,摸到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他知道梦境世界的遮蔽被篡改过,人们对这些多手多脚的怪胎完全不以为然。 可他完全没想过陨星号的船员会是一大群畸形人!怪异程度远远超过了从大学附属医院里走出来的那些! “特区的码头吞吐量有限,这艘陨星号是从新华尔街那边来的船。换句话说,问题应该出在新华尔街区那边......” 轰! 船舱猛烈地震了几下!节能灯管闪烁片刻,安然无事地重新亮了起来。 现在恐怕是进那怪物肚子里了。瑞文边听着安抚乘客的广播,边和同伴们聚拢在了一起。所幸,什么都没有发生。 幽暗灯光下,畸形人们在乘客间穿梭,后者有说有笑,开着和手脚相关的玩笑。场面怪诞至极。 一只长着两排手指的右手冷不防地伸到了他的面前! “查票,先生。”手指们像海葵般扭动着,指甲中的一条条污垢像一弯弯黑色月牙。船务人员的身躯被包在笔挺的制服内部,不时自意想不到的地方凸起或凹陷一块。 瑞文强忍住后颈的寒意,肩膀却依旧打了个抖。即便是在现实世界,这样的怪物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 “要呕吐袋吗,先生?您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这个世界似乎和现实越来越像了。他心想。 不,它在某种程度上比现实世界还要更加瘆人了些。 只有自己一个是“不正常”的!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这份寒意! ............ “雨过天晴”后,甲板上一片潮湿,到处都是积水,护栏上挂着黏糊糊的海草。船务人员们拿起清洁用具各自忙碌了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全都用一场雨来解释吗?”瑞文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绷带,心中暗忖道。 错失了一次机会,他没能近距离看清那怪物,更没能弄明白整套船运系统的运作方式。 海水恢复了清透的碧蓝色,新华尔街区的高楼大厦近在眼前。 “梅乐斯,待会过了关口,你和爱西拿着我们的签证到酒店先下车,把住房手续弄好,然后先进房待着,等我回来。”瑞文对小伙子嘱咐道。 办完这一步,越境计划就彻底完成了。他自己打算先和导演去附近的街区逛一圈,看看这座城市的情况,和远东区有什么不同。 “各位乘客,船只即将抵达目的地。请收拾好个人行李物品......” 广播毫无感情地提醒着。瑞文看了看手机,发现只过了六个小时左右。 远东区和新华尔街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远,也有可能是因为那怪物本身的特殊原因。 “导演,这地方对你来说算是回家对吧?”瑞文还是不太清楚自己正在和哪个世界的导演沟通,但后者静静地点了点头。 “好,那你来当导游。路上帮我看看有什么地方和你的回忆不一样。” 然而,在刚才负责广播的乘务员从他身旁的员工通道下船,钻进茶水间的时候,他就感觉事情相当不对劲了。 那人的脸上有三张嘴巴,叼着三根卷烟,刚才那三种不一样的广播声音全都是他一人发出来的! 茶水间旁歇脚的男工作人员有三个脑袋。 入境大楼门口的高大女督察顶着一头密密麻麻的眼睛。 四只手的出租车司机在海关大楼门外的车站边上揽客。 ...... 怪物,全都是怪物。 瑞文和其他游客横穿入境大厅,走在一群张牙舞爪的三手人,四脚人,五眼人,六头人之间。他莫名觉得自己的两手两脚和两只眼睛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自己的委托者也是这些多手多脚人中的一员吗?这地方究竟是怎么变成这鬼样子的? “欢迎来到新华尔街!天气热了,要来个冰淇淋吗?” 一架红白条纹的冰淇淋车中递出了八种不同口味的冰淇淋! “试吃的,不走运的先生,希望这能让你心情好上一些。”见车窗后的绷带男一副炸毛黑猫般的模样,长着八只手臂的冰淇淋车老板热情地把八根小木勺都递近了车窗。 “热情是我成功的秘诀!”他笑着挤了挤自己上下并排的两行眼睛。 ...... 小电子车里,瑞文舔着甜丝丝的薄荷巧克力草莓双球冰淇淋,莫名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诚然,这些人看起来是怪了些,但新华尔街的生活热情而欢快,一切似乎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不不不!自己在想什么? 没有问题才怪呢!这说不定是“恐怖大王”搞的鬼!还有谁能把一整座城市无声无息地变成怪物之都? 导演忽然停了车,看向前方的警示路牌。 “前面的自由街区封路了,有几万人在进行自由大游行,要求军方为不久前离奇消失的一艘货轮,以及城市里发生的其他不合理现象给出合理的解释。”他掏出便携摄影机,朝障碍物后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咔咔拍了起来。 “可是自由街区就是威利.盖斌失踪的地方啊,我要完成委托的目的地就是那里啊!”瑞文紧皱眉头,看着前方的乱象。 无数只手举着喷涂花哨的请愿纸牌,人头画像和大幅拉布,像瓶子里的石头一样满满当当地塞住了整个街口。 “给我们真相!”畸形人们用英语呐喊。 “我们要知道军方隐瞒了什么!” “这是自由的城邦!每个人都有知晓真相的权利!” 真相?你们也想知道真相? 听着游行队伍的口号,瑞文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你们才是最奇怪的!你们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多诡怪!这已经不能用荒唐来形容了,简直是疯狂! 砰! 有人朝这边开了一枪。 子弹从小电子车前面那人的后脑穿过,气压将那倒霉蛋的脸炸出了一个碗大的破洞,内容物一股脑儿全朝着车窗玻璃招呼,就像被扔了一颗烂番茄! 许许多多的黑色眼珠,青蛙卵一般,在挡风玻璃上下滑,留下一条接一条淡红色的血痕! 疯了...... 瑞文的大脑一片空白。 有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一轮烈日正在自己的头顶上挤眉弄眼。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三章 欢迎来到新华尔街 吱!!! 导演猛打了几圈方向盘,向来平平稳稳的小电子车忽然发力,掉头就跑,后方枪声迭起! “什么鬼地方啊这是!!!”瑞文被离心力狠狠甩到了一旁,额头撞了一下玻璃,脸上的伤疤一阵火烧火燎。 “欢迎来到新华尔街,这是个持枪合法的地区,人们崇尚自由平等。”导演平静地一踩油门。 “平等的什么?平等地去死?!”瑞文大声吐槽。 怪物警察们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现场。倘若这只是一场与寻常纠纷或歧视偏见相关的枪击事件,他们的行动必然不会这么利索,但这是自由大游行现场,成千上万台摄影机正对着这些吃饱了撑的各种人士和各种主义者们,媒体影响可不容小觑。 待瑞文嘴里叼着冰淇淋蛋筒,惊魂未定地爬回副驾驶座上时,小电子车已经飙出好几条街外了。 “你怎么开的车!!”他大声抱怨道。 “《速度与激情》看多了,飙车自然就学会了。”导演拿了块遮光用的黑布,下车擦起了挡风玻璃。 瑞文摸了摸火辣辣的额头。他稍微有那么点想家了。 “导演,你能看到外面的异常吗?”他摇下车窗,开口确认道。 “什么异常?”导演反问。 过了一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到车内,从车里拿出电脑,打开剪好的片段看了起来。 “......我懂你说的异常了。” “你懂什么了?”瑞文怀疑地挑了挑眉毛。 “这种拍摄技法我很爱用,镜头从嘴巴上升到眉心,或者反过来,起到抽离角色主体或代入角色视角的技巧。不过,这技巧显然不适用于我们眼前这些人的脸孔,相当违和。”导演把他正在看的片段回放了一遍。 “比起自己的判断,我对我的电影制作经验更有信心。从前人类的五官排布肯定不像现在这样杂乱无章。” “你这......”你这看破问题的方法可真独树一帜,瑞文心想。 与此同时,他在心中庆幸自己不再是唯一一个“不正常”的人了。 前面路口的绿灯亮了,形形色色的畸形人上班族从路口横穿马路,手脚汇成茂密的森林,枝杈交错,嘴巴和耳朵是树叶和树花,眼睛是累累的果实。 路上的行人同时用着两部电话,同时看路和打游戏,轻松地提着从服装店和化妆品店扫来的一大堆精品袋,两颗脑袋同时应付妻子的啰嗦和孩子的哭闹。 他们灵活地使用着身上多出的肢体和器官,不见任何累赘,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一张脸忽然从敞开的车窗外怼了进来!! 瑞文被吓了一大跳,随即却意识到那脸看起来无比正常。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位置都对!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我终于找到正常人了!!!”陌生人兴奋地大叫了起来。 “同伴,你是我的同伴!我找到同伴了!你的思维也是正常的对不对?你也能看见问题对不对!” 警笛的声音由远至近,两名身材魁梧的怪物警察赶到陌生男人身后,用带电警棍给他狠狠地来了两下子,一个反剪制服在地。 “抱歉惊吓到您了,先生。”其中一名黑人警员脸上的几张嘴巴同时开口。 “他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我们被上头允许使用武力对付他们......这样的精神病人最近越来越多了。” 精神病人?他们把“正常人”当精神病人抓起来? “不!该死,你们这些怪物!我不是疯子,我才是正常人!救救我!”男人在被拖回警车的时候向瑞文大声求救。 “我叫奈德兰,是正常人!救我!拜托来救我出去!!!” 街上的畸形人流纷纷向这边的闹剧投以看热闹的目光。另一名警官用几颗转动的眼珠仔细端详了一下瑞文的绷带脸,没说什么,钻回了警车内。 车门砰一声关上了。 驾驶座上,导演点燃了一根薄荷烟,被瑞文毫不留情地掐了。 “别抽了。这附近的精神病院在哪?” “在我们来的地方,名叫自由街区精神病院。” “唔,警车能随意进出,但我们一时还去不了......先去巨嘴鸟湾转一圈,然后就回旅馆休息,等游行结束再说。” 自己在博物馆利用“冥想”观察那幅名为《母亲》画作时,曾经看见过映在玻璃画框上的一幅来自过去的画面。他想找到那辆运送画作的卡车经过的道路,进而用“冥想”完整重现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大型卡车不可能就那么随便停在一个地方开舱,那里应该有个比较显眼的停车点,旁边是一条斑马线。” 他记得很清楚,有个怪人曾经从卡车旁边横穿马路。 “只要不表现出异样,控制好情绪,他们就不会把我们当成疯子抓起来,那个奈德兰显然没能控制住。” 他倒不是不能理解对方。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成了怪物,没有一定的心理调节能力真的会精神失常。这类无法适应变化的个例进一步说明事情没那么简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先让倒霉的奈德兰先生暂时在精神病院里待着吧。希望那里的护工能把他看好点,在我们有空管他之前,别再让他逃到别的地方去了。”瑞文边打算盘,边把甜筒尖尖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了起来。 巨嘴鸟湾是一座大型避风港,海岸线笔直,有着一大片碧蓝的海水和金灿灿的沙滩,珊瑚生态多样,冲浪,潜水和玻璃底船是开发商的主要盈利项目。 撇去撑满阳伞的天体泳滩上到处都是裸露上身,乃至不着一丝的“八爪鱼”之外,这地方就像人间天堂。 瑞文出神地欣赏了一会贝壳风铃和装在玻璃罐中售卖的小型热带鱼,抱了几个翠绿的椰青上车,打算带回旅馆给自己的家人们享用。 海滨便利店的老板有着一副倒过来的五官。见是游客,他表现得格外热情。 “欢迎来到新华尔街!”他多拿了包风干甜椰子肉塞进瑞文怀里。 不远处,有个游客用收音机外放玛丽莲.曼森的歌,把身体埋在金色沙堆中,手手脚脚露在外面,看起来活像埋了一堆人。活像八爪鱼的餐厅服务员同时端着好几桌的风味咖喱饭,步伐平稳地走向撑着阳伞的餐桌,怪异却不失和谐的画面让人忍俊不禁。 “就是这里。” 凭借印象,瑞文很快找到了“冥想”画面中所呈现的那个路口,它恰恰位于巨嘴鸟湾监狱的正门前面,斑马线的北面是一道数米高的电网。 导演在路边的杂货店里补充起了车里的咖啡和香烟储备,他自己来到了路边画着白线的暂泊车位边上。有辆小轿车在树影下震来震去,粉色比基尼和男士泳裤晒在车顶,车窗砰砰作响,里面偶尔传出上帝和耶稣的“圣名”。 “......”瑞文识相地换了个位置,揉了揉太阳穴,准备进行“冥想”。 “预知。”他轻车熟路地念诵出了那个属于古老神秘的词汇,空无一人的斑马线上忽地变得熙熙攘攘。 他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将无限重叠的高维视角拆分开来,目光投向了代表4月18日的那一小帧。 “这就是那辆运画的货车。时间是4月18日下午五点,接近晚餐时间......它停下了,司机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将车停靠在了这里,下车检查。” 瑞文小心地翻动空间,将车厢内部的视角像翻转纸片般翻到了外面。 他看见那幅名为《母亲》的画在燃烧! 白色的火苗舔舐着画布,熊熊烈焰将其瞬间包裹,却不伤及周边的任何物件,烈焰旋转跳动着,火光的轮廓赫然凝结成了一个手握画笔的男人! 他有着一副俊俏的五官,每个都相当精致,拼凑在一起却不似单独存在时那般协调,眼睛的角度像在笑,又像在哭。 瑞文当然认得这张脸,再熟悉不过!在现实世界中,他曾经无数次地在手中捏着的十烈洋钞票中和这名伟人大眼瞪小眼。 秘殿艺术家皮克曼,那正是他本人! 秘殿艺术家身穿宽大的衬衫和松弛的吊带裤——一名普通画家的典型形象,食指和中指夹着疯狂的画笔,双腿一高一低,坐在不存在的高脚凳上,正以火焰的笔触重新描摹那幅画作的每一个细节! 当一条又一条白色火焰都被注入那张画布,熊熊燃烧的火球在上面栩栩如生地跳动起来! 自己在历史文化博物馆中所看见的,每一团太阳风暴,每一次耀斑爆炸,每一次星球的膨胀和坍缩,都只是这名画家轻描淡写地挥下的一笔! 那家伙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为什么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出现,难道只是巧合吗? 皮克曼完成了他的最后一笔,将自身的轮廓线条拆卸成最后一条火焰,连同一阵不知含义的笑声一同注入了那块画布中。 轰! 随着最后一次猛烈的爆炸,司机和运货员打开了货箱,瞠目结舌,映入眼帘的是化为碎片的纸箱,海绵和遮光布。那幅画正正地对着外面,已然完成了它的变形! 几乎与此同时,画框玻璃中映出的那名怪人从监狱的入口处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身上穿着警察制服,一把左轮手枪别在腰带上。 他的肩膀上共有四条手臂,脑袋前后共嵌着八只眼睛! “就和我在博物馆看到的一样!那家伙在4月18号下午5点从监狱出来,以怪物的姿态横穿马路。可是之前呢?这名警官在数小时前进入监狱时还是寻常人的模样,两条胳膊两条腿!” “也是从那一天起,从这条路上经过的行人开始变得不对劲,身体开始朝着怪物的模样转变!” 瑞文立刻中止了冥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新华尔街的异变正是从巨嘴鸟湾监狱开始的! 而恰恰在同一天,威利.盖斌离奇失踪,阿尔弗雷德.阿尔德福的哥哥阿贝得.阿尔德福在监狱中爆炸,尸体成了碎片! 爆炸,这一切的关键恐怕就是那场爆炸,更准确地来说,爆炸的人本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阿贝得.阿尔德福的情况估计就和恒特差不多。花都和新华尔街发生了几乎一样的事故,区别在于花都幸免于难,而新华尔街没有。 是因为身为奥法守秘人的自己介入的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要是能看到监狱里面的情况,也许就能作出进一步推断......算了,暂时别想这个,我可不想在行程的第一天就惹出麻烦,甚至直接登上新华尔街的通缉犯名单。” “心。”瑞文摸出了手机。 “你能看见我脑子里的皮克曼吗?他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存在?” 过了一会,屏幕上缓缓地打出了一个标点符号: ‘?’ ............ 夜晚,自由大游行依旧在继续,人群并没有解散的意思,恰恰相反,白天的冲突让他们怒火中烧,这意味着自由街区依旧难以通行。 瑞文塞给梅乐斯两个椰子,把一堆特产搬回了旅馆房间,倒在床上,自己往零食堆上一窝,开始逐一品鉴起来。他的房间入口处有幅美女画像,脸上长着三只眼睛。 他暂时没有复原自己的脸的打算。这座城市的问题比他想象中还要大,顶着原本的面孔存在被“六旬弥撒”成员认出来的风险。 “唔,新华尔街区的零食不论是甜度还是咸度都比花都的重得多,就算是同品牌的同一产品也一样!”风干椰子脆片甜得发齁,连嗜甜如命的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不论他怎么解释,林心就是没法理解他所描述的秘殿艺术家皮克曼,也无法在他的脑海中看见对方。 似乎只有我一个能看见祂,别人就算读我的思想也读不到! 房门的阴影忽然开始变形。一条细细的腕足从门缝下面伸了进来,从里面艰难地勾住了门把。 “卡梅隆,进屋先敲门。” 门开了,满脸微笑的“爱西”进门就摔了一跤,影子狼狈地从躯壳嘴里爬了出来,一下一下地蠕动到了瑞文身边。 “怎么看起来反而更蔫巴了?”瑞文把卡梅隆捧起来,搬进澡盆里,放了一盆冷水。 “是换了地方水土不服?还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克你?” “瑞文......”影子用腕足蠕动的咕嘟声尽力模仿着人类的发声方式。 “......太阳。” “害怕太阳晒?这可是晚上。”瑞文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 “就算是白天也不应该吧?这太阳压根不是真的太阳。再说了,在现实世界里,也没见你在晨昏或正午衰弱成这样。” 瑞文想继续追问下去,对方却不肯说话了,仅存的几只眼睛慢慢合上,只从浴缸里伸出几条腕足,耷拉在缸边上。 “......不想说就算了。先好好泡着,慢慢想办法。”瑞文无奈地看着装睡的卡梅隆,找前台要了个冰桶,把冰块倒进浴缸。前台小姐是个金发美人,每一只眼睛都长着卷翘的金睫毛。几只多出来的手臂在身后绽成莲花的形状,平添几分高洁感。 一天下来,他至少已经和五十个形态各异的“怪物”打过了交道。对于新华尔街的怪像,他也逐渐开始适应。 “老实说,人们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影响,多出的手脚和眼睛甚至为他们徒增了些便利。‘恐怖大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即便一直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能松懈,但他依旧不可避免地开始见怪不怪起来。 “卡梅隆,你今晚就呆在这,有什么事情立刻叫醒我。哈啊......”瑞文打了个大哈欠,看了眼墙上越来越顺眼的三眼美人画像,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欢迎来到新华尔街......”他念了遍床头柜上的宣传小册子标题,合眼即眠。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卡梅隆冰凉的腕足从背后伸了过来,钻进了他的被子里,卷住他的手腕,扯了扯。 “怎么了?”他揉了揉双眼,对上了影子空洞的眼睛。 卡梅隆从浴缸里爬了出来,一整团湿漉漉地趴在他的被子上。祂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个头比泡澡前膨胀了点,却还在一个劲地摇晃自己的手腕。 “不懂......你说话,遇上什么麻烦了?”瑞文极力压制着倦意,用力眨着眼睛。 一阵恶寒猛然袭上他的后背。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转头直面自己的助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觅母诅咒 “见鬼!!!” 瑞文把被子一丢,从床上弹了起来,双手用力按向自己的后颈,湿湿滑滑的一片。 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视野被手指遮住了,指腹下方是一层柔软的皮,有两个凸起的东西在那层软皮下乱动! 两颗湿润的眼球在他睡着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颈长了出来! “卡梅隆,快进来!” 他手忙脚乱地把扒在自己身上的卡梅隆扯下来,塞进影子里,立刻冲出走廊拍门,依次把同伴拽出来检查。 导演房间里的电脑还亮着。他脚穿旅馆拖鞋,身上套着红色小熊睡衣,顶着对黑眼圈开了门。 “站好!举起双手,上衣脱了!” 瑞文强硬地关上房门,把对方全身上下看了个遍,没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他立刻又去拍梅乐斯的房间。 “醒醒,开门!” 在小伙子开门的瞬间,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梅乐斯的右脸颊上多出了一张没有牙齿的嘴! “瑞文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两张嘴同时开口,一个声音正常一个声音漏风。 “还发生什么事......出事的是你好不好?快去照照镜子!” 梅乐斯紧张地走到了洗手台前,仔细看了半天,疑惑地摊开了双手。 “我什么都没看出来。究竟是什么问题啊?” “你!这......活见鬼了这是!!”这天杀的鬼地方究竟出了什么毛病?!! 瑞文大骂一声,闭上两只多余的眼睛,死死掐住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问题。 究竟是什么东西导致了自己和梅乐斯的异变? 食物?不对,自己昨天和导演吃得大差不差,没理由他没事我出问题。 冥思苦想间,瑞文忆起了他昨天看见的“正常人”奈德兰。 对方显然是个本地人,待在这的时间比自己久得多。为什么他能一直保持人样,而自己待上一天就产生了异变? 为什么只有他能维持原形,而其他人不能? 嘶! 瑞文一下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是疯子!他一直在坚决否定这座城市发生的事情,拒绝承认它们是正常现象!” “原来奈德兰是对的,我的做法才是错的!不能习惯,绝对不能习惯,不然就会不知不觉地融入其中变成怪物......宁可当神经病,也绝不能试图融入其中!” 他再度摸了摸后颈,苦恼地发现已经晚了,即便现在意识到问题所在,后颈上的眼睛也没法缩回去。 “心,你见过类似的事情吗?”无奈之下,他开始向林心求助。 “你知不知道异变的本质是什么?该怎么破解?” 手机屏幕上弹出了林心的回答: ‘没见过。至少在我进入梦境世界后,这种事是第一次发生。’ ‘不过,看过你的记忆之后,我大致有了些猜测。’ 瑞文立刻抖擞精神,有猜测就有希望! ‘这里发生的事情与觅母污染有点类似。’ “觅母是什么东西?”瑞文不解道。 ‘在遗传学上,觅母与基因相并。父辈留给后代的遗传密码是基因,而觅母则是后天的模仿遗传,就像孩子模仿母亲,网民模仿网红,是一种信息概念上的病毒现象......详细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文字的诅咒你应该知道吧?’ 瑞文点头。 “这我知道。在神秘学上,只要进行相应的仪式,任何物件,任何符号都可以被附加诅咒。倘若不慎与附着诅咒的事物建立连系,哪怕只是瞄上一眼,诅咒都会上身。” 林心开始了她拿手的比喻。 ‘觅母信息就相当于一种诅咒,一种只要用任何感官理解就可能遭遇污染的诅咒。只不过,觅母这种诅咒感染的不是肉体或精神,而是认知。” 瑞文快速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认知上的污染......换句话说,没有人真正变成了怪物,而是我们把觅母感染者认成了怪物,然后习以为常了?” ‘可以这么认为,但事实上,这两者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差别。’ “也对......当绝大多数人都认定苹果是梨子,那苹果就是梨子。如果绝大多数人认为怪物等于人,并作出相应的反馈,人也就变成了怪物,少数看破真相的人只会成为客观意义上的疯子......嘶。” 瑞文难受地摁住了太阳穴,他想起了船上看见的画面。 “如果觅母诅咒论成立,那船上所有的旅客一开始应该都是没被污染的正常人,但是他们看见觅母感染者,本能地选择了压抑,见身边的人没反应,于是自己也不作声,觅母污染一下就散播开了,或许只用了几秒钟!” 先是把身边的怪物看成“正常人”,然后同为“正常人”的自己也自然而然地开始模仿,朝着怪物的形态转变...... 怪不得那名怪物警察会用异样的眼光审视自己! 只有尚未感染的“疯子”才会一直保持人类原有的模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换句话说,只有变成疯子,否定客观事实,坚定苹果不是梨子的‘错误’信念,才能够破除觅母诅咒?” ‘是的。’ 瑞文顿时想起了一件事。 某人在感染了觅母后,又用奇葩的方式自行破除了诅咒! 怪不得这家伙一点没变!那个疯导演......他对电影美学的坚持真的超越了大脑的基础认知! 问题在于,我和梅乐斯又该怎么办? 瑞文苦恼地摸着脖子上的“后眼”。在感知上,它们和正常的眼睛几乎完全一样,会流泪,虹膜微微凸起,眼皮甚至还会跳。 “要修改认知,运用‘造梦’的力量本来应该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啧,可是唯独这次行不通。要是我相信那些畸形人不是人,他们可就真的不再是人了!” “如果认同他们是人,身而为人的自己又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模仿效应,朝着他们的方向转变......” “见鬼,这完全是我的死穴!” 他不想变回“过去”的样子。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适应这一切,他不想变回昔时那个被郁结和错乱所支配的自己。 “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从根源找办法了。” 觅母诅咒这件事不解决还不行,新华尔街的游客也会流到花都那边去,万一哪天在远东区也出现了大范围污染,那这梦境世界就没救了。 “觅母诅咒的源头是什么?如果是诅咒,它一开始被附着在了什么上面?” ‘阿贝得.阿尔德福和恒特。’林心简短地回答道: ‘“恐怖大王”在他们身上添加了觅母诅咒。身为咒诅女王,祂的本质恰恰包含了所有的诅咒和相关事物。因此,这一切肯定出自祂的手笔。’ 手机里嘀地弹出了几个视频文档。 ‘我刚刚黑进巨嘴鸟湾监狱的监控。4月18日从监狱出来的那名警察就是第一批觅母感染者之一。他和一名监狱管理员一同会见了阿贝得.阿尔德福,同时受到了污染。阿贝得.阿尔德福就是这名警察开枪击毙的。’ ‘还有你。”林心在瑞文一个个点开录像时冷不防补充道: ‘你本应是恒特的觅母感染者,但你情况比较特殊,还抢先一步杀了他。’ “原来这才是那家伙指定要见我的根本原因!这才是他真正的报复手段......”瑞文恍然大悟。 “幸亏他失算了......要是我的认知被完全污染,遮蔽恐怕也会跟着遭殃,整个梦境世界就真的全是怪物了。” 刚松一口气,他又头疼起来。 现在两个诅咒源头都死了,根本谈不上斩草除根。 “唉,要命。还是想办法去精神病院里把那个奈德兰给捞出来吧,兴许能从这个‘正常人’的身上找到些突破口。”幸运的是,自己身边还带着个超级黑客,伪造id,黑掉监控和电子锁之类的事情轻而易举。 “卡梅隆,出来。”瑞文坐在床边,朝影子喊了一声,腕足慢慢顺着他的身体轮廓缠了上来,像果冻一样把他整个包在里面。 “你也能看见觅母吧?但是你没事,因为你不是人类。”他抓住一根腕足,自言自语道。 觅母对非人存在不起作用,即便认知受到了干扰,也不会产生模仿效应。 这种情况和奈德兰的做法完全相反,一个是不把别人当人,一个是不把自己当人。 上次违反身而为人法则,倒霉的只有我自己,目前还看不到什么危及世界本质的负面影响。 唔,倘若最后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就试试这个吧。 ............ “梅乐斯,不要再和任何人说话了,也别和他们进行肢体接触或眼神接触。”出门前,瑞文对梅乐斯再三嘱咐。 “可,为什么呢,瑞文先生?” “因为他们不是人,而是怪物。”瑞文直言不讳。他知道小伙子一定会相信自己。 “欸???这里的人,他们,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梅乐斯吓了一大跳。 “对,你就这么理解吧。别多嘴就行。”瑞文点了点头,在脖子上缠了一圈绷带,把后颈上两只多余的眼睛包牢,又用胶布贴上了梅乐斯没牙的嘴巴,坚决以对待异物的形式对待它们。 虽然小伙子的理解方式错了,但结果一样就行。他自己也一样,决定对所有外人都保持沉默,中止一切多余的互动。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和怪物用人类语言交流。 “还好不用办理退房手续,一路上的设施大都是自动化的,没什么和人打交道的硬性需求。” “先生,睡得还舒服吗?” 手绽莲花的金发美女一脸疑惑地看着死板着脸的绷带男经过前台,一个字都没回答。 “从这里绕进去。”小电子车上,瑞文研究着自由街区精神病院的布局图,指向后面的绿化花园。 “黑掉一台监控摄像头和通用指纹锁,就可以溜进员工更衣室,换上护工的衣服。奈德兰刚被抓,估计升级到顶楼的隔离室去了,这变相缩小了搜索范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精神病院这种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没有任何一扇门是不能轻易从外面打开的,原因很简单,除了防止患者出逃,他们还得预防患者把自己关死在里面。” “梅乐斯,这次你和我去。”他点名了小伙子。 “我,我?”梅乐斯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导演那家伙脑子本来就有病,进去估计就出不来了,我们还需要有人开车。” “嗯,嗯!”梅乐斯捣蒜般点头,瑞文这才发现小伙子的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巧在5月20日凌晨,警方对自由街区进行了武力清场,强行驱散了示威人群。早上9点,小电子车顺着昨天遭遇枪击的自由大道西开进了街区内部,这正好是精神病院的第一次放风时间。 自由街区精神病院的花园内没有高树,盛开着柔软而无害的花朵。隔着高围栏,瑞文看见了建筑布告板上张贴的“一人一花”活动海报。院方组织部分轻症患者种植花卉,以此实施关爱治疗。 一大片红红紫紫的金鱼草在花圃内摇曳着鼻子形的花串,模样清新可爱。五月是它们的最佳花期。 “......奉主名求,阿门。” 小礼堂内传出祷告的声音。有着基督信仰的患者们正在进行福音分享会。 室外运动场上,一场羽毛球赛正热闹地进行着,医患双方都乐在其中。瑞文在外面注意到,有护工会偷偷塞给患者香烟或零食,作为友谊的证明。 “这精神病院表面上还蛮温馨的......治疗方法也还挺多样化,该不会是各种新疗法的实验基地吧?” 出来放风的患者全是畸形人,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全院该不会只有奈德兰一个正常人吧?还是说,那些家伙全都遭受了某种‘特殊对待’?” 他将目光投向了后门处的保安亭,那里有着唯一一对无需经过请示就能进出精神病院的小门,一个摄像头直直对着那里。 “挺人性化的设计。保安每次出门买烟都省下了打开大门的工夫......心,一旦他离开上厕所,趁着换班空档,立刻黑监控!” 眼观八方的黑人保安刚喝完一大杯醒脑的焦糖咖啡,瑞文等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现在!” 瑞文拉着梅乐斯,快速上前按了一下指纹,他的指纹早就被林心偷偷录入了通用数据库内。 嘀,绿灯亮起。 他在关门前不忘用衣袖擦拭感应器。只消十几秒钟,他和梅乐斯就已经蹲进了金鱼草花丛的后面。 到处都是觅母感染者。他们的身体构造和人类的差距过于巨大,有些甚至能和自己一样用背后的眼睛视物,至少,在自己和他们本人看来,这都是事实。 保险起见,瑞文选择等人全部走光。自由街区精神病院的防护不像电影或小说里那样森严。事实上,过于严密的防护有时会徒增不便,甚至耽搁救治和支援。 反过来,也给了奈德兰那种人可乘之机。能自行逃出这里,他的脑子肯定不会太笨。 又是一道指纹锁和一个摄像头,两人便已置身更衣间内。 瑞文戴上一个口罩,一副透明面罩,换上象征精神学治疗团队的天蓝色制服,给梅乐斯塞了件灰色的,那在新华尔街统一医疗体系内代表技术和杂务人员。 两者走在一起,几乎必然等于哪间诊室出了技术问题。病房的所有灯管和电线都塞在墙体内部,拆开要花很大功夫,这意味着他们能顺利成章地在任何地方长期逗留。 “心,查看隔离区的监控,找到奈德兰和他被关押的房间,告诉我最安全的路线。” 瑞文从更衣间出来,目光不经意地瞄过堆在旁边的杂物。不少非医疗用途的诊疗器具被随意放在了方便拿取的地方,尽显这座城市的自由风气。 篮球,书本和玩偶熊上面,摞着几盒老式光盘。盒子是DVD盒,黑色磨砂面,上面各贴着一张崭新的白色手写标签: 发条橙疗法 正常人专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五章 海底两万里 瑞文拿起一盒光盘,皱起了眉头。比起发条橙疗法,他更在意的是“正常人专用”。 且不提“正常人”指向的究竟是哪个群体,在精神病院里治疗正常人这件事本身就很有问题! 思虑片刻后,他采取了行动。 “心,查监控,看看是谁把这几盒光盘放在这里的,那人后续又去了哪里?” ‘是个男的,和你穿一样的制服,有两条上臂和四条小臂,脑袋前后各有一张脸,一共戴着两只口罩。他从二楼的211病房出来,病房里是一个被拘束在床上的女人。他把东西放下,然后去看羽毛球赛了。’ “那女人长什么样?是两条胳膊两条腿的正常人吗?”瑞文追问。 ‘是的。她的床铺旁有一台背对监控的电视机。她一直在歇斯底里和呕吐,直到光碟被取出来。光碟里的内容似乎很让人反胃。’ “难怪叫做发条橙疗法......”瑞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通过厌恶性视像和音频让人产生生理不适,这不就是电影里虚构出的卢多维科厌恶疗法吗? 这些光盘背后隐藏的信息并不简单。精神病院里肯定存在分得清畸形人和正常人的高层,而他们实施的“治疗”则与将人恢复正常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 另一方面,能够抵御觅母诅咒的“疯子”并不只有奈德兰一位。至少有两人,甚至存在更多。 “放风时间快结束了。”他把光盘放回了原位,衣服不小心被钩子给挂了一下。这套制服的袖管像袍子一样宽大,上面有两排可供自由调节的扣子,不论长着多少只胳膊都能穿得下。 “心,待会继续盯着光盘和那名医生的后续去向,看看那个女人旁边的病房里还有没有正常人。” 出手机会只有一次。倘若这座精神病院里存在更多的正常人,他得仔细想想该不该多捞一点。 风险自然会成倍增加,但是得到的样本越多,就越可能找出真正的破除诅咒之法! “棋牌室的灯坏了,引起了一阵恐慌,积木和大富翁牌扔得到处都是......” 一名女护工嘟嘟囔囔地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名男医生。瑞文连忙拉起梅乐斯,一起溜进了隔间里。 “待会我去找技工修,不用着急。”医生的声音紧随护工之后。两人没进各自的更衣区,就这么在过道上换起了衣服,边换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209号房的妄想症,和他沟通的时候要叫他什么来着?” “康塞尔,他认为自己就该叫这个。要是叫错了,他要么以为你在找其他人,要么就会大发雷霆。顺带一提,他最好的朋友是207号房的阿龙纳斯,这当然也是假名......” 阿龙纳斯,康塞尔......他们是不是应该还有个叫尼摩船长的同伴? 走廊上的两人咕哝了一会,弄出一阵嘈杂的衣物摩擦声,然后顺理成章地做起了更衣室里再常见不过的某些事情。 啧。瑞文在心中暗暗叫苦,这些家伙一旦开始,完事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座精神病院里符合特征的一共四个人。’林心看完了所有的监控。 ‘这些人都被集中在二楼,房间号分别是......’ 通过房间号码,瑞文不无意外地发现“阿龙纳斯”和“康赛尔”都是“正常人”,和奈德兰一样! 你们是真的打算凑一桌《海底两万里》出来吗?他在心中暗暗吐槽。 照这么看,“奈德兰”估计也是个假名。这几个家伙说不定打从一开始就不正常,而恰恰是他们的精神问题抵御了觅母诅咒的影响。他们生活在妄想的小世界里,有着一层牢固的认知屏障。 四个“正常人”,三男加一女,营救难度有点大。 外边的这这那那依旧没有停的意思。瑞文坐在小板凳上,听着那对男女把所有他认识或不认识的神只名称都叫了个遍,主要是上帝和祂的儿子。 真不愧是自由的城市......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名称,香蕉芭乐之类。 “梅乐斯......梅乐斯,嘿!”他拍了下看着门缝的小伙子,凑近对方耳边。 “我有点子了。我们分开行动,你出去,故意让那两个人看到,然后顺理成章地去棋牌室。你力气大,可以......” 梅乐斯安静而仔细地聆听着瑞文的鬼点子。 快速重复了一遍刚想的计划后,瑞文撕下了小伙子脸上的胶布。 “......现在,走!” 地板一传出脚步声,外面的人立刻反射性地弹了一下,梅乐斯顺势压低面罩避嫌,遮住眼睛和脸,一套动作自然而顺畅。 “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两张嘴同时压低声音道歉。 “(消音)!”女护工小声咒骂了一声。 “这里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医生冷静道,立刻转移话题。 “对了,棋牌室的灯坏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的言行和心理活动完全符合瑞文的预期。叫了一个人去棋牌室,他们就不会再去找其他技工,小伙子在那是安全的。 只有一种办法可能成功把四个人给带出去,而那绝对不是走正门。 经过梅乐斯一打扰,两名医务人员有了危机意识,很快就如他所愿离开了。 “抱歉碍了你们的好事。”瑞文在心中嘟囔了一句,也溜了出去。他的目标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奈德兰。 “心,帮我一路黑过去。” 他打开了逃生通道的门,沿着楼梯直奔顶楼。开放式病房的交谊厅内有群人在唱歌,还有弹钢琴的。楼梯角的纸箱里有一小堆透明杯子,护工似乎会偶尔拿走一点属于患者们的药物,用作私人用途。 只有具备危险性的患者才会真正被剥夺人身自由,其他的人只是被建议留在这里,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会接受这个建议,因为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话虽如此,他可不打算通过正常的申请手续把其他几个人给带出来。 ‘光盘被取走了。’手机震了一下,林心的消息跳了出来。 “它们上哪去了?”瑞文问道。 ‘医务人员拿着它们去了隔离室。’ “奈德兰怕是有难了......心,盯着监控,看准医生把光碟塞进去之后的档口,把房间的电源掐了。” 没电的光碟机会吞掉光碟,很难取出来。他想确保自己行动时屋内至少存在一张可供拿取的光碟,自己好顺走研究研究。 嗒嗒嗒。 上层楼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瑞文反手开门离开,到了封闭病区的大堂内,把后颈的绷带给拉松了一些,露出两只眼睛。 透过玻璃,他看见两个人从天台下来,掠过他所在的楼层,朝下层奔去。 在非常情况下,这对“后眼”姑且还是能拿出来用用的。 在近乎360度无死角的视野下,他看见身后走过两名女护工,推着装满食物的推车,每盒都贴着编号标签,分量和品类各有不同。走廊岔成两条,分别是疗养区和隔离区,后者的走廊内不时传出怪声,每扇大铁门下方都装着一扇小铁门,前者向里开,避免堵塞走道,后者向外开,避免患者用重物从内部堵门。 患者们一般都很安静,但一旦有一个开始嚷嚷,很快就会“传染”整条走廊,乃至整个病区!隔离室不隔音,便于护工快速分辨事态严重性,采取及时措施。 崭新的双眼清澈明亮,视力比自己原装的眼睛还要好不少! 这比外视藤壶还要好使好用啊......停! 瑞文迅速打住思绪,绕开隔离走廊,走进疗养区域暂避。这里的门没锁,住的也不是真正的病人,恰恰相反。他们是需要避嫌的社会中高层,染上绯闻的明星亲属,想从高压生活下喘口气的商界或政界人士,甚至还有想写论文的教授和想体验生活的知名作家! 精神病院对这些人来说就像个水族馆或动物园,他们能尽情地观赏众多稀有品种人类,品味平日看不见的人间百态。这地方同样是护工和医生们的划水圣地。走廊的另一侧有护工在玩掌机,马里奥的声音特别明显。 走廊上铺着颜色清新的地毯,窗户没有栅栏,锁扣很松,窗台上安置着塑料花瓶,就像一排中高档旅馆房间。 对面的隔离走廊也有窗,没有玻璃,窗栏是网格状的铁丝,空隙绝不够成年人挤出去。 陆续有医务人员从他身后走过,看“同事”老瞄窗,只认为他忙里偷闲在降压,没多搭理。他们有些体型和正常人差不多,只是多出了排布多样的五官,另一些的身体轮廓呈现海星或八爪鱼般的糟糕形状。 后颈上的眼睛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他们也许会试图回忆一下这家伙究竟是谁,但没人能记得共事的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有比思考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咔。 对面走廊上的一扇铁门开了。长着四只手掌的医生用脑后戴着口罩,面容状似婴儿的脸孔看了窗外一眼,准备重新锁门。 瑞文心知时机已到。传呼机用不了,对方至少要走到大堂才能求援,这一来一回,他至少有两分钟时间。 他把手伸进衣袋,掏出手机,将早已准备好的“扳机”点开,往耳边一贴。 “动手!”他在心中默念。与此同时,口中异咒念诵完毕。 奈德兰的面孔在铁窗栅栏和门缝之间显现一瞬。铁门随之紧紧关上。 火灾警报忽然在大堂内响起! 玩掌机的护工差点把游戏机掉到地上。 医务人员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猜测这到底是真来事还是例行火警演习。 在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的一瞬,瑞文不动声色地打开窗户,像只黑猫般窜上窗台,一跃跳了出去! ............ 嚓。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关掉了心理咨询室内的大电视机。 大狗芬里尔一下子趴了下来,解放似地连吠几声,打了个大哈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今天就到这里,孩子们。”教授摊开双手,作出魔术师谢幕般的动作。 “普通人”瑞文挤在一群意犹未尽的小孩中间,随他们一同紧盯着黑色屏幕,仿佛动画片还在放映,仿佛片尾曲还在每个人脑海中回荡。 那动画片他之前看过,好像还看过很多遍,刚才放的那一集记忆犹新。 所有身患爱丽丝精神综合症的孩子们都被接到了大学附属医院。在接受催眠暗示疗法后,他们都出现了明显好转的迹象。 “奥斯卡,带孩子们回儿童住院部去,他们的家人正在等着。”教授笑眯眯地把孩子们给赶了出去。其中一个小孩偷偷藏起了一辆玩具小车,他看见了,但没出声。 “瑞先生,你留下。” “教授,这简直是个奇迹!” “普通人”瑞文由衷感叹道。 “是啊,这是我们共同的研究成果。有了你的启发,困扰了研究所那么多年的难题就这样被一举突破了!”教授眼中同样尽是欣慰。 “我相信,这个发现还能被延伸到精神医学的其他应用范畴上,这将会是我在大学夏令学季的主要教授课题,希望你到时也能来听一听。” “届时,所有学术收入的四分之一归你所有。催眠暗示疗法的相关学术报告中也会加上你的名字。”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请帖。 “下周三,我和研究伙伴们的‘庆功宴’,其实就是找间不错的KTV会所,包场吃餐饭,好好聚一聚。我希望你能来赏光,有许多人我想让你认识,也有许多人希望认识你。” “当然,乐意至极!”瑞文接过请帖,思考了一会,随即不确定地开口道: “教授,最近这几天,我还是会被那些幻觉困扰——演唱会现场到处都是血,尸体在天花板上一串串吊着......还有些别的东西。” “能详细说一说吗?”教授耐心地坐回了沙发上。 “一些碎片化的东西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很难形容......它们的色调大都是黄色的,给人的感觉是灼烫的,背景充斥着人的哀嚎和某种野兽般的咆哮,就像,就像......”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齐格飞找我咨询的时候也会提起类似的描述。”教授点头。 “他对那些画面的准确形容是地狱般的光景。” “就是这个!它们就像真的一样,虽然不连贯,但是真实,好像,就好像它......” “它是假的,瑞先生!”教授略微强硬地打断了他。 “不要混淆,年轻人。这是那种药物留下的后遗症,是化学物质对脑颞叶和脑顶叶中造成的损伤所致。你的极端情绪会在潜意识中被放大,让你产生许多不好的体验。目前没有药能压制这种影响,我们只能等待大脑的适应和自我修复。” 真是假的吗?瑞文心想。他相信教授,但对方的说辞有些欠缺说服力。 他所描述的并不是幻觉的全部,差得非常远。那不只是一些碎片,那是一段一段无比真切的画面,连在一起,拼凑成了一段残酷而荒诞的人生。幻觉中的自己是另一个人,一个被暴戾,偏执和自毁倾向支配的存在。那个世界是疯狂的,生命被视为草芥,每天都有人死去,许许多多的人...... 一组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忽然从自己身后冲了出去。 瑞文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医院大门口。医务人员们赶往的方向是不远处的海鲜酒家,不,是夹在海鲜酒家和发廊中间的小旅馆! 几名穿背心拖鞋的老人家焦急地在旅馆门口接应着担架,他认识这几个人,他们是常客老赵,老陈和老赖。 不一会儿,一名头发濡湿的瘦弱女人盖着氧气罩,被用担架抬了出来。她不着一丝的身体上包着一块红色床罩,上面的颜色仿佛拥有生命,正一丝一缕地往下滴着, “莫女士?”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对方的名字。 “莫女士!!!”他不受控制地大喊出声。 那双眼帘下的眼睛是绵羊的还是山羊的,他已经看不出来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王乌贼 火灾警报只响了一分钟左右就停了。 自动开启的走廊大门和逃生梯出口立刻引起了安保人员们的警觉!部分病患人精得很,出走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昨天才刚有人被抓回来! 走廊和盥洗区域迅速被护工封锁了起来,严密把关。监控人员立刻开始排查问题。 可是,并没有任何人出逃的迹象。隔离区的所有大门都关得好好的,只有一群患者像猿猴一样嚷嚷,短短一分钟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们跑到任何地方去。 怎么今天设施老出故障? 长着一张婴儿脸的医生在心中暗忖,回到隔离室,等待技工支援。 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门关得好好的,窗也没有破损的痕迹。 可是隔离室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患者的影子? 一分钟前。 瑞文像只休息的蜘蛛般用“扰乱之丝”垂在疯人院外墙的空调外机夹缝间,倒挂金钩。 他的脚下拖着一根红色的丝线,末端垂吊着一个毫无重量的人,正是患者奈德兰! 几秒钟前,他利用“决斗之舞”无视物理法则,强制与施咒者保持相同距离的特性,直接跳出窗外,利用地心引力把奈德兰在一瞬间给拽了出来! 火灾警报的刺耳声响遮盖住了奈德兰的尖叫。瑞文不知道在这名“正常人”眼里,自己莫名穿墙这件事到底是以什么诡异的方式呈现的。 他感觉自己的勇气终于回来了! “闭嘴!”他向脚下的奈德兰喝道,对方现在的位置和他相距半层楼高,距离二楼那排窗户不远。 救“疯子”的时候绝不能和对方啰嗦。如果这家伙不打算好好听话,他打算用丝线把他拽到自己身边揍晕。 幸运的是,奈德兰当真闭了嘴。不仅如此,他鼓起腮帮,不知为何开始死死地憋起气来! 二楼另一侧的一扇窗户刚好打开了。瑞文拽着“扰乱之丝”迅速荡了过去,解除“决斗之舞”,用丝线挂住奈德兰的衣襟,把他从窗户甩了进去! 梅乐斯在棋牌室内稳稳地接住了人。瑞文也跳进窗内,满意地发现小伙子已经完成了任务。 棋牌室的美式麻将桌旁趴着两个昏迷的“正常人”,毫无疑问,是梅乐斯放倒的。 “那是你的同伴康塞尔和阿龙纳斯吗?”瑞文揪住奈德兰的领子确认道。 在得到抽搐般的点头答复后,瑞文向小伙子下达了下一步指令。 “放倒他,然后交换位置,你去奈德兰的房间一趟,从光碟机里拿走那张光碟!” 楼上的状况正好适合技工登场! 梅乐斯点点头,离开棋牌室,按开指纹锁,朝楼上跑去。瑞文把昏迷的奈德兰拖到麻将桌的第三张椅子上放好,也转身赶了出去。 除去单独治疗时间,不具备危险性的患者们在点完名后都会被赶出病房,在交谊厅进行小组讨论或其他集体活动,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回屋立刻倒头就睡。 这种措施给了梅乐斯轻松接触他们的机会。在一堆奇形怪状的畸形人里,两手两脚两只眼睛的“正常人”稍微看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小伙子即便不知道他们的具体长相也能认个大概。 不过,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并不在此列,她被拘束在病房里。瑞文打算看一眼楼层内的情势,评估该不该救她。 一个形态怪异的巨大患者把他冷不防吓了一跳。 这人似乎极端害怕噪音,几只手臂牢牢护住耳朵,几条腿以怪异的角度弯折抱住自己,身体团成了一个大球! 先天性脑部缺陷者往往伴随着肢体肥大或瘦小等症状,而手脚的赘生让他们看起来更加面目狰狞。 有的患者乐开了怀,有些则开始歇斯底里。那些有信仰的男女们就着头顶上的火灾警报,即兴上演起了蛾摩拉与索多玛的剧目,他们当中或许有着真正的歌剧演员,唱腔非常到位。 “......于是,上帝将硫磺和火从天上降下来,罪恶的人变成一根根盐柱。嘘!” 他们用口哨模仿火球从天而降的声音,忽然在瑞文面前双手合十。 “奉主名求!” “主让你们上一边唱去,很好听,好好唱!”瑞文说道,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 秩序的恢复仅在数分钟之内就得以实现。与此同时,传呼机的出逃示警将医护人员的注意力重心再度转向了顶楼。 又是他!医生和患者们无奈地想。 瑞文与几名朝相反方向赶去的护工擦身而过,从柜台旁顺走了一本记录册,翻了几页,然后径直朝薇奥莱特.博罗所在的211号房走去。 这位女士上个月才进来,有家属常来探望,和另外几名钉子户不是一伙的。把她带走可能是机遇,可能是麻烦,取决于她此时此刻的心智状况。他打算试探一下。 滴。 通用指纹锁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床铺上的黑发女士想要缩起来,手脚却被皮带固定住,动弹不得。 瑞文把领子扯了扯,遮住后颈,扯下口罩,露出了自己的疤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别害怕,薇奥莱特女士。我是正常人,你害怕正常人吗?” 薇奥莱特睁大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鸟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疤脸看。瑞文本以为这下有戏了。 可没想到—— “啊!!!!!” 下一秒,尖叫声却狠狠刺入了他的耳膜!薇奥莱特扯开嗓子,用人类所能发出的最尖最锐的声音哭叫起来! 瑞文一惊,当即选择放弃救援,口罩一拉,转身往门外奔去。 该死!是自己的脸太吓人?还是那厌恶性疗法真的发挥了作用?不管怎样,只有暂时先放下她了。 他心想道,火速往棋牌室赶去,正撞上两名闻声而来的护工。其中一名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眼神忽地流露出了奸诈的笑意。 “别装了,兄弟。我们院里没你这号医生。” “?不是......”瑞文一个愣神,回头发现另一名护工也停住了,自己被两个满身横肉的家伙包夹了起来,用力抓住了胳膊! “好好回你的床上去。你需要被惩罚......” 瑞文惊出了一头冷汗。还没等他想好应战或脱逃的方法,其中一名护工的膝盖内侧忽然挨了一记海绵棍,被第三名护工反剪在地! “抱歉,医生,我没看好这俩家伙。回你们的床上去!” “??不是你这......”瑞文的脑袋有些懵。 还没等他理清状况,第四人又出现了,这次是名高大的女医生,头发打卷,胸脯宽厚,身高接近一米九! “你们四个,角色扮演很好玩?”她不耐烦地叉起了腰。 “???”有一瞬间,瑞文的大脑彻底陷入了空白状态。 “你,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脱口而出。 “你说呢,先生?”女医生绰绰逼人。 这时,走廊那边忽然传来了护工的叫喊声。 “尼摩船长,这里有人犯光敏性癫痫了!” “见鬼,破事一大堆!”被唤作尼摩船长的女医生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去。 “好好呆着,待会再收拾你们四个。” “......” “她是假的。我相信您,医生。”第三名“护工”用依赖的口吻在瑞文耳边说道。 “去去去!”瑞文总算理清了状况,同时用两双手掐住另外两名假护工的脖子,往旁边一甩,在第三名“护工”的掩护下朝着棋牌室奔去,口中念诵起了最后一道异咒。 “梅乐斯,光盘拿到了吧?抓住......”他的目光忽然一滞。 小伙子身上的胳膊变成了四条!多出的两条手臂被袖子给卡住了,他正在解旁边的扣子。 “唉,行吧行吧!抓好那三个人,我们逃!”瑞文没空管小伙子的异变,精神病院的警报这次是真的响了起来。 梅乐斯用三只胳膊分别拎起了阿龙纳斯,康塞尔和奈德兰,按照计划爬到了窗边。 “心!监控!全黑掉!!” 瑞文越过梅乐斯身边,先行跳了出去,与此同时,异咒念诵完毕,“决斗之舞”的红色丝线连上了梅乐斯的脚踝。 “抓好了!” 他双手向上用力伸直,抛出了“扰乱之丝”,双臂猛然发力,带着毫无重量的四个人一跃上了天台。 他想出的终极手段和当初飞跃诺达利亚旅馆的时候完全一样! 天空中的月亮变成了一颗烙着人脸图案的大圆饼,那人脸不会动,只是露出似是而非的微笑,看起来已和记忆中的普通月亮别无二致。 不仅如此,瑞文发现周边的所有事物也不再扭曲变形,除了那颗白天的月亮之外,所有东西看起来都与昨天一模一样。 他瑞文已经完全适应了破除遮蔽后的梦境世界! 以后再也用不着“扳机”了!瑞文心中大喜,在天台护栏上立定,观察了一下地面情况,向电网外的电线杆大力抛出了丝线。 “哇吼!!!”他双手一抽,发出了夸张的叫声,一个人吊着一串人荡过丝网,导演的车刚好就在下面,车顶把他们稳稳接住! “哈哈哈啊哈!!!”瑞文边敲车顶窗边狂笑个不停。他又是自己了!这感觉太爽了!! “人呢?怎么少了一个?” 尼摩船长转身回到走廊,见四名患者变成了三名,大声质问道。 “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假医生!” “护工”三号板起脸,露出视死如归的悲壮神情。 “那边!那个假医生往棋牌室跑了!我们帮你抓住他,医生!” “护工”一号和“护工”二号齐齐自告奋勇,朝棋牌室奔去。 等一行人赶到棋牌室,只看见一扇敞开的窗户,铁窗护栏被暴力拆了开来。 “那人很强壮?”尼摩船长大声询问“护工”们。 “不,他甚至还没有我们力气大!”两名“护工”展示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肌肉。 “那他一定还有至少一个帮手,一个能徒手掰开铁窗的大力士......查房!!看看是哪两个丢了?” 尼摩船长大吼一声。这一吼仿佛有着魔力,乱作一团的医患忽然安静,然后纷纷携手合作,乖乖回房点名,就连那个缩成球的胆小患者也乖乖行动了起来,没一个人敢吱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女医生像一名真正的船长傲立于船头般,昂首挺胸,在大堂内手动指挥着大局。 “哼,真是破事一堆,早就叫那些邋遢爷们别把衣服乱脱乱放。要不记下所有同事的名字长相,有时还真分不清谁是医生谁是护工谁是患者,他们有些人装得太像了......” 待大堂清空,查房井然有序地开始后,她在心中默默地感叹道: “老实说,刚来的时候,我还真就差点被他们唬到了。” “当时还在想这帮疯子怎么这么有能耐,同事都分辨不出来,他们是怎么看出我是假医生的?” ............ “真是的!被那女士看到了脸,却又没能带她出来。” 瑞文在小电子车里拆下了脸上的绷带。今天的异咒一道不剩,全用光了。他打算明天用“愈合之触”把脸复原,用刀重新刻一张“新脸”出来。 车子开离市中心老远,到了一处广茂的原野之上。 “威利.盖斌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先从这些‘正常人’嘴里问出点话来,可别又让警察逮到了。导演,我们在往哪开?” 后方的一堆人挤得要命。奈德兰被瑞文填进了车后箱里,康塞尔和阿龙纳斯叠着塞在后座下方,梅乐斯和“爱西”缩着脚坐在后座上。 “我的拍摄基地,是一座废弃的时装量产车间,里面有大量现成的戏服和道具,很有年代感。”导演边打方向盘边回答,小电子车开过一座乡土味十足的放牛农庄。 “你还有座拍摄基地?”瑞文咋舌道。 一个小时后,车子真的在一座方正小厂房前停了下来。瑞文和梅乐斯合力把三个“正常人”搬进去,用绳子简单地捆了下手,准备唤醒他们。 阿龙纳斯四十来岁,是三人中最年长的。没留胡子,面容着装文质彬彬。而康塞尔身高明显要矮些,五官沉稳,看起来是个不容易发脾气的人。 康塞尔和阿龙纳斯暂且不论,瑞文怀疑肌肉发达的奈德兰有着一定的暴力倾向。 啪!啪! 在接连揍了几拳,外加捏鼻子掐人中的作用下,奈德兰悠悠醒转。他的眼珠一转,确认自己并不在白色的病房之内。 随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大叫,不是挣扎,而是继续憋起气来! 你憋什么气啊你! 瑞文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名把腮帮鼓得像只河豚的“正常人”,不,现在绝不应该继续这么叫他们了。 在眼前这名妄想症患者憋得脸快发紫的时候,他的同伴阿龙纳斯和康塞尔也相继醒了过来。 “不好意思,先生。”阿龙纳斯在瑞文开口前先彬彬有礼地问道: “您能听懂哪一种语言?法语,英语,德语还是拉丁语?我之前遇到过不少因语言不通闹出的不快,在和您进行文明交流之前,我也许先要确认一下。” 在瑞文扭曲的眉毛之下,他依次用四种语言把问题问了一遍。 “......英语,谢谢。”瑞文点头。 “您真是位博学的人。” “他是名颇有名望的教授,先生。”康塞尔接上了话。 “而我是他的学生和侍从。” 入戏很深啊,瑞文心想。 “我可以把你们解开来,你们看起来的确很文明。”他说。 “不过,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你们的朋友奈德兰先生要一直憋气?” “让您见笑,我的朋友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有些偏颇。”阿龙纳斯教授用老式绅士英语回答道: “您要知道,在以前,我们都以为潜艇的外面一定是大海,因为潜艇就是为了遨游于大海中而被创造出的伟大发明。但,以现代化的思维来看,潜艇的外面为什么不能是空气呢?我们为什么不能遨游于空气的海洋,乃至无垠的深空星海中呢?” “这么说,奈德兰先生以为潜艇的外面都是海水?”瑞文猜测潜艇等于精神病院。 “是的,先生。就算他最后憋不住了,却并未因此死去,他也会坚定地认为是某种存在于海中的神秘力量赋予了他鱼鳃。” 这时,奈德兰终于憋不住了。在不存在的海水中挣扎大喘气了一会后,他终于缓了过来。 “我听见你们诋毁我的海神了。”他愤愤地说: “我赌十根万宝路香烟,祂一定是存在的!不然又该怎么解释我们人类能像这只水生怪物一样游泳呼吸?” “什么?水生怪物?”瑞文把绷带重新包回脸上。 “我们昨天才见过啊?是你叫我来救你的,当时你认定我和你一样是正常人不是吗?” “不,不对,昨天是我认错了!”奈德兰依旧坚持他的理论。 “你不是人,你是怪物!你是一只大王乌贼!” “......哈?” 瑞文傻了眼。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认成这种八竿子打不着边际的东西。 “喂,你倒是说说我哪个部位像大王乌贼了??”他没好气地质问道。 “我想我们的朋友的分类方法是对的。”康塞尔理性地分析道: “头足纲,开眼目,大王鱿科,大王鱿属。通常有十条腕足,那是它们的十条胳膊,体长在半米到13米之间,我们遇到的这只并不算大。” “就是这头大王乌贼用腕足把我捆住,从潜艇里拖出去,拖到海里来的。”奈德兰强调道。 “你!”瑞文的太阳穴爆了一下。 仔细想想,如果勉强把腕足解释为丝线,那十条丝线的确约等于十条腕足,从潜艇内拖到海里的事情在对方的妄想世界里也是确实存在的。 只是...... “香蕉你个芭乐啊!!!”瑞文忍不住爆出了一句水果脏话,这已经抵达了他的“文明用语”极限。 “混蛋,你看我现在像长着十条胳膊吗?啊??” “瑞文先生......”长着四只手臂的梅乐斯在身后不确定地开口道: “您的身上,难道不是十条胳膊吗?” “啊??”盛怒中的瑞文转身吼了小伙子一嗓,然后才看见自己紧握起来的十只拳头。 嘶!自己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长出十只手来了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七章 士多啤梨苹果橙 十条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手臂从医生制服纽扣的间隙间穿出,指节分明,连接处从肩膀到腰腹两侧,各有不同。合在一起,轮廓当真和鱿鱼的触手有几分相似! “导演!!”瑞文转身大吼道: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导演站在旁边端详了他一会,偏头表示不解。 “你说什么?” “你别告诉我你压根没发现啊?!你没觉得我这鬼样很不对劲吗??”瑞文的十只拳头顿时硬了起来。 导演平静地摇了摇头。 “没有。你看起来很好,很协调。” “(消音)!!”瑞文感觉自己快炸了。他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爱西”,发现对方已经累得缩成了一团,眼睛紧闭,睡得正香。 烦躁之下,他将目光投向梅乐斯,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工厂大门的边上,拉开厚重的铁门,正把自己多余的两条胳膊塞进门缝里比划! “梅乐斯!你(消音)的干什么?”正在气头上的瑞文一惊,大声质问道。 小伙子抬头看向他,目光无比沮丧,脸颊上多余的嘴紧紧闭了起来。 “瑞文先生,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自从下船后,您一直没用看正常人的眼神看过我......正常人类在您眼中应该只有两条胳膊对吧?我相信您......” 他咬咬牙,准备用力甩上门板。 “想都别想!”瑞文上前扯住他,拳头朝他耳边狠狠来了一下。 “白痴吗你?我们眼前看见的未必是真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可能会死的很难看!!!” “可......”梅乐斯被彻底发火的瑞文吓得深深低下了头,脸颊上的嘴重新张开来,嘴角露出微笑。 奈德兰忽然插嘴道: “冷静,朋友。” “你不是个人类,但我承认你是条不错的瓶鼻海豚,世界上最忠诚的海洋生物,人类的好朋友之一。” “哺乳纲,偶蹄目,海豚科,宽吻海豚属。”康塞尔补充道: “有着四片功能不同的鳍,偶尔会把落水的人救回海面。” “历史上有过瓶鼻海豚因情绪问题自杀的先例。”阿龙纳斯说道: “我的乌贼朋友,你应该善待这样一个敏感而脆弱的生灵。”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瑞文心中的怨气一点点消了下去。他明白自己刚才是彻底乱了阵脚,怒火才会那么不受控制。 “抱歉,梅乐斯。” 他像鱿鱼般用十条手臂抱住不安的梅乐斯,把他用力拽离大门,揪到了三人面前。 “如果你们真觉得我们是海洋生物......”他向三人询问道: “为什么你们能跟一只海豚顺畅交谈?” “我花费了我的大半部分生命研究海洋生物学。”阿龙纳斯以学者的严谨语气回答。 “在进化谱系中,人类和鱼的沟通方法至少存在三成的共同之处。只要研究出了正确的方法,我们甚至可以和绿海龟讨论哲学问题。它们比我们活得长,也更有生命哲思。我们活在同一个世界中,接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是诠释和理解的方法不一样。” “这么说,你们从不觉得你们的逻辑有漏洞?” “我不这么觉得,我的好朋友康塞尔不这么觉得,他的好朋友阿龙纳斯也不这么觉得。”奈德兰一本正经地摇头。 “原来如此......” 瑞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并不是在和这几个精神病人辩驳,他想找出的是彻底破除觅母诅咒的方法。 妄想症状和普世逻辑基本不冲突。假如自己给自己弄出一套内部成立的逻辑,就可以和畸形人进行正常接触。这三个人都坚信自己正在和海洋生物交流,彼此互相巩固认知,因而不会被模仿效应感染,这是其中一种抵御觅母诅咒的方式。 可惜的是,这方法对自己不怎么管用,就算他想,条件也不允许。自己构筑出这么一套世界观的结果是让所有人真真正正地变成鱼。 “你们在潜艇上呆了多久?”他不死心地问。 “久得我都快没印象了。你可以问阿龙纳斯教授,他有写日记的习惯。”康塞尔回答。 “船上除了你们外还有别的人类船员吗?” “我们从不确定潜艇里有多少船员,也许是十个?十五个?二十个?一百个?”奈德兰摇头。 “我们曾经试图用潜艇面积和船员日均需要的食物分量等因素做出计算,但都不准确。”阿龙纳斯说。 “他们不时用船尾的拖网拖上来各种新奇的海洋怪物,安置在我们的舱房附近,这极大地丰富了我的研究笔记内容。”他略带兴奋地补充。 从对话中,瑞文慢慢了解着几个人所生活的世界。三个妄想症患者的世界观简直构筑得无懈可击!深海里的未知数不胜数,任何异常在他们眼中都只是造物的奇妙! 他试着在三人面前放出丝线,攀到房梁上,三人也一点不觉惊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比我见识过的其他大王乌贼都要敏捷。”奈德兰以奇怪的方式夸赞道。 “尼摩船长曾经在潜艇里和大王乌贼英勇搏斗过。潜艇是她的生命,她的一切。她掌控着其中的一切,不容许一切偏离秩序。”阿龙纳斯说。 “尼摩船长是怎样的人?”瑞文想起了那个身材高大的女医生。当时情势混乱,他并没有看清对方身上有没有赘生的部分。 “她是一个伟人。”阿龙纳斯回答。 “船长会说四种语言。她总是和她的船员在一起。虽然我们是她的俘虏,她却以贵宾的规格款待我们。但是我们不能触碰她的底线。只要我们不作出任何逾越之举,不打乱潜艇里的秩序,我们在船上就是自由的。” “但这并不能阻止我作出逃跑的尝试。”奈德兰愤愤不平地嘟囔道: “要是我有一杆好使好用的鱼叉的话,没有什么怪物能把我给抓回去!” 我可以给你从隔壁农庄弄一杆草叉,瑞文心想,随即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起来,你们旁边的船舱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俘虏?”他试图询问薇奥莱特.博罗的事情。她显然不属于这个自洽的世界观中。 三人面面相觑。 “我想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康塞尔率先理解。 “那是船长捕获的美人鱼!”奈德兰大声接上了话。 “为什么这么说?她的特征不是和你们一模一样吗?”瑞文不解道。 “是的,她的确有很多接近于人类的特征,但她不是人类,因为她的亲属是海洋生物。好伙计康塞尔一直在试图为她分类。”阿龙纳斯解释道。 美人鱼?不是人类? 瑞文听着三人七嘴八舌,听得一头雾水。他试图向更有经验的林心求助。 “心,看看我的记忆,应该能很清楚地看见薇奥莱特的正脸。她有什么特殊吗?” ‘她是那名被感染的警察的妹妹。’林心快速答复道。 “直系亲属......可这也解释不了她为什么能够免疫诅咒啊?”瑞文发散起了思维。 感染者的直系亲属应该会是最先接触到感染者的那一批人之一,当时诅咒还没开始大规模蔓延,亲人与记忆中的强烈对比也许让她从一开始就奠定了对方不正常的信念。 陌生人间很容易传播觅母诅咒,但是家人之间不行,因为相关记忆太多,总会有一些产生冲突。 只是,现在这座城市几乎已经被觅母诅咒支配了,就像信息的以讹传讹一般,那些还没变成畸形人的幸存者反而会被视为异类,融入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这层保护对其他人来说已经不再奏效。 又进死胡同了,他苦恼地想,十只手不停地挠着头发,慢慢将目光投向了梅乐斯带回来的光碟。 “导演,电脑给我,我要放碟。你们所有人退开,别靠近我,更别看屏幕。如果我出了问题,先从后面把电脑合上,再处理我的问题。” 那张被光碟机吞掉的碟片上同样没有任何标识。在再三询问林心,确认“恐怖大王”还没有归来的迹象后,瑞文把碟片塞进了电脑,按下了播放键。他本以为碟片里会储存着一些相当精神污染的电影,像被揍成肉饼的老头或挖眼拧牙的画面,佐以嘈杂的音乐,在长期的疲劳洗脑下,令观看者对正常人产生条件反射式的恶心。 可是,让人惊讶的是,画面中出现的却是一个躺在牙科椅床上,头戴电击头盔,眼皮被铁质器具强行撑开的年轻男人,看起来活像《发条橙》中的主角,但并不是,这是另外一个人,一个畸形人。那个男人与自己四目相对,看着自己,嘴巴时张时合,偶尔作出吞咽的动作,面露恐惧。 就好像,正在观看影片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屏幕中的他。他正隔着一层屏幕看着自己,就像观看着一场重口味惊悚电影。 这算什么?瑞文有些疑惑。反向维多卢科疗法? 五分钟后,他开始有些难受了。 不论自己做些什么,皱眉,扁嘴,乃至眨眼睛,屏幕中的男人都会立刻作出反应,他的身体被束缚,能做出的动作幅度很小,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但恶心和想吐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痛苦的是对方,看着的是自己。 发出夸张惨叫的是他,在影片里演出的是自己。《发条橙》电影里加起来几分钟不到的治疗现场片段被在这段录像中无限拉长,而且还更加真实。那双眼睛始终对着自己,不管自己怎么转移目光都一样,就算闭上眼睛,那两颗黑白分明的球还是会透过眼皮,把目光给狠狠刺进来! 他看的不是极端暴力的脏东西,他自己才是极端暴力的脏东西。 嘶......冷汗自额角一滴滴滑下。影片还没播放到十五分钟,瑞文已经开始陷入一种错觉:自己所观看的并不是一个电脑屏幕,而是一个监控摄像头,一扇窗户,窗那边的人也在看着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恶心! 倘若这是在大电视的屏幕上播放,效果或许会更加明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杀了我吧!这是亵渎!拜托让我解脱!”耳机内不断传来求饶声,那人的头一抬一抬,仿佛正在往一堵无形的墙壁上撞! “天杀的!”瑞文骂了一句。 屏幕里的人适时地抽搐了好几下,仿佛自己说的话是最肮脏不堪的语言。 “......”瑞文不禁咬紧了牙齿,拳头发抖。 这种尴尬而荒诞的感觉又持续了十多分钟,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士多啤梨苹果橙,葡萄你个哈密瓜!!!”他一连吐出了一串水果脏话,屋内的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谁不正常了?你(消音)的才不正常!!!” “哭你个头?别用那种鬼眼神看我!你自己不也(消音)一样?” “闭上你的嘴!闭上你的嘴!闭上你的嘴!!!” 他把电脑翻盖狠狠一摔,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用拳头狠狠砸下去! “见了鬼了去!那些家伙的目的和《发条橙》里根本是反过来的!他们不是要让患者厌恶影片里的内容,他们是要让患者习惯影片里的人的样子,对自己的样子产生厌恶,他们......嗯?” 他无意间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发现两颗眼球紧紧闭着。 “这是怎么回事?”他试图睁开两只后眼,却发觉眼帘好像黏在了一起。 当他一放松,它们又忽然睁了开来。 “梅乐斯!”瑞文忽然想起了小伙子刚才的样子。 “你是对的!反过来也有用!”他对着一脸惊讶的梅乐斯大声喊了起来。 “刚才你想用门夹断你自己的手臂的时候,你脸上的嘴也闭了起来,就和我现在一样!当你想毁掉你自己时,那种自毁的情绪就是对自身形态的最大否认!” “自我否认,自我厌恶!这也是破除觅母诅咒的一个方法!” 还没高兴多久,他又陷入了沉思。 看了整整半个小时的发条橙疗法,自己能做到的也仅仅是让后颈的眼睛闭上。小伙子试图夹断自己的手,也只是让脸上的嘴稍微退化了一点。 倘若要让全身都恢复正常,那他们得自我厌恶到什么地步才行? 更重要的是,该怎么让全城的人都厌恶自己?这座城市会因此变得多么糟糕? 不论是建立妄想世界,还是用极端的自毁情绪麻痹自己,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难如登天! “如果哪一个方法最后都行不通,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瑞文说道: “切断新华尔街和远东区的水路交通,那样至少能让诅咒停止蔓延。” 这并不难做到。只要让林心黑进码头的网络系统,就能轻而易举地让所有船舶停运。到时,自己再以“漆黑侦探”的身份向军方求助,让他们来解决问题。 如果连军方都解决不了的话..... 那就只能自己舍弃人类的身份,请导演帮忙,试图利用“造梦”的力量强行机械降神。可这么做的影响实在太大,他不知道梦境世界会因此变成什么鬼样子。 啧,四种办法都太消极,副作用一种比一种大。 瑞文的内心中还有第五种念头,尽管未必能直接链接到问题的解决方法上,但他依旧打算将其付诸实践。 “你们三个。”他对阿龙纳斯,康塞尔和奈德兰说道: “大王乌贼帮你们逃离了潜艇。相应地,你们要为我做点事。” “悉听尊便,先生。”阿龙纳斯礼貌地答应了下来。 “不论教授去哪,他的侍从一定会追随。”康塞尔随之点头。 “什么事情,伙计?”奈德兰问道。 “钓鱼。”瑞文直言不讳。 “你们当饵。” 精神病院里的高层他至今一个没找出来。如果他们要把“正常人”给治疗成畸形人,只能说明他们和“六旬弥撒”一定不无关系。把那些人钓出来,说不定能够取得新的进展。 与此同时,威利.盖斌的事情还有待解决。 “导演,拍片时间到了。你不是擅长微电影吗?”瑞文走进车间深处的走廊,打开一扇扇房门,里面是一箱箱上了年代的滞销时装,西装和连衣裙分别排列在不同的货仓内。 居然还有猫耳朵和猫尾巴饰品!黑的,末端有着一点点白色绒毛。 “那是我之前买的道具。”导演在瑞文身后平静地说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三个白痴与海绵宝宝 瑞文打算通过短视频引起公众的注意,借此在新华尔街大范围散播林心的标记,对全城进行无死角监视。 这同样是一种觅母信息的传播方式。“六旬弥撒”知道标记的应用方法,不可能就这么大刺刺地把标记给丢过去。 但是,倘若一段出逃患者的视频铺天盖地散播得到处都是,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关注。 “一天。” “半天!” “成交。” 在和导演的多番讨价还价后,瑞文把那对猫耳朵戴上了头顶,架好了拍摄器材,开始向三名精神病患者征询意见。他对新华尔街的流行事物还不太了解,想要视频广泛传播,最需要的就是热度。 “最受欢迎的网络觅母是什么?”他问,随即意识到问法不太对。 “潜艇里有电视对吧?哪个电视节目是最受欢迎的?” 三个人接连推荐了好几个节目,包括时下流行的脱口秀,电视剧,有奖竞猜节目和以主持人的咆哮着称的美食烹饪大赛等。 七嘴八舌间,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飘进了瑞文的耳朵里。 “海绵宝宝??”他不禁乍舌。 “是的。”阿龙纳斯说。 “在潜艇里生活的那几年,每隔一段时间,船员就会在装满各种活体海洋生物的房间内播放海绵宝宝,我想这是为了让那些和我们不一样的俘虏们安静一些。”他分析道。 “我投海绵宝宝一票。”奈德兰举手。 海绵宝宝...... 瑞文拽了拽头顶的两只黑色毛耳朵,在各大视频网站上搜了搜,不无意外地发现海绵宝宝居然一直高据搜索榜单的前十名! 可他实在想象不到一群三四十岁的大叔激情献唱海绵宝宝主题曲的场面。 “这就是哗众取宠的关键所在。”导演平静地说道: “比起需要长时间品味的美感,能够立刻嘲笑的丑陋和怪异更加深得人心,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所以我一开始并不想干这个。” “但是我们不得不干。”瑞文无奈道,将手臂伸展开来。 他的十只手臂已经成了相同的长度,指甲也开始慢慢长长。 半小时后,服化道就位,三脚架就位,短片开拍。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船长!!!” 嘶......瑞文蹲在小电子车旁,十手抱头,后颈一阵一阵地发毛,尴尬得想钻进地缝里去。 他从没想过哗众取宠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情。就算死死捂住耳朵,那阵糟糕的旋律依旧在脑海中横冲直撞! 没办法,为了热度,只能硬着头皮上......还好,不是我入镜。 咔!导演的摄像头转向了他这边。 “不准拍!!!”瑞文扑过去抢便携摄影机。 三名精神病人反倒相当乐在其中。奈德兰找出了一把旧吉他伴奏,弹奏出富乡土气息的轻松旋律,三名年龄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顽童边唱歌,边在“海底”手舞足蹈,开怀大笑。 导演发动小电子车,带着一行人在乡野间到处游逛,车载音响里一直播放着让人背脊发毛的海绵宝宝主题曲。 车子开过原野和谷仓,在广阔的麦田边上打转。 “看那一大群海牛们!”奈德兰指向窗外。 “哺乳纲,海牛目,海牛科,海牛属!”康塞尔兴奋地分类道。 他们口中的“海牛”是那群脸颊肥大,正在整理草料的畸形农夫们,真正的奶牛们在“海牛”身边面无表情地啃食着草料,对远处那群叫嚣的疯子投以母牛独有的忧愁目光。 “嗯,感觉还不赖。”瑞文感受着青草味的风,用十只手臂抓住护栏,躺在车顶上看天。原野与一望无际的田地营造出了公路电影的氛围感,疯子们在下面大唱特唱,吉他弦拨得蹦蹦响,仿佛世间本不存在忧愁与悲伤。 此时此刻,这座城市里还有着成千上万个和他们一样的自媒体小团队,正竭尽全力地扮演小丑,出洋相,蹭热度,甚至故意作出足以让自己扭伤或骨折的高难度动作,目标是搜索榜单顶端的那顶金皇冠。 没有任何一群人像这群真正的疯子一样快活自在。 拍摄空档间,几名老朋友在麦田边上叙起了旧。小麦刚抽出穗子,还没变成金灿灿的海洋。 “啊!多么美的草绿色海水。我敢打赌这是某种藻类异常增生的结果。” “我们今晚干脆别回潜艇里去好了。”阿龙纳斯说。 “我们干脆永远别回去好了!”奈德兰大笑道。 “几年前,潜艇经常会靠近岸边,抓进来一些和我们一样的俘虏,他们有些靠自己的力量逃跑了,有些一直呆到死,有些不知道去了哪里。可最近潜艇几乎从不靠岸,只靠拖网捕捉海洋动物。” “我们的陆地是不是早就已经沉没了?我们是不是永远也看不见我们在陆地上的亲人和朋友了?”阿龙纳斯担忧道。 “或许。可我还有你,亲爱的教授,而您有我,您忠实的仆人!”康塞尔坚定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三个“正常人”看向蓝天,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我倒是觉得一直泡在海水里也不错,比关在潜艇里要强。”奈德兰提出了相反意见。 “要是海神住在比奇堡就好了。如果比奇堡里有能续杯的老式酒馆,能让我们痛饮一通杜松子酒就更好了。” “......”瑞文仔细考虑了一下奈德兰的话,当晚就和导演开车回城里,拿了好几瓶杜松子酒回来。 “现在我是世界上最快活的人了,乌贼老兄!”奈德兰欢呼道: “海面上的暴风雨把海盗船打翻了,海盗全淹死了!好东西都沉下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棒的吗?” 三人借着微醺的劲头,高声朝天劝起酒来。 “敬,死翘翘的海盗们!” “敬,比奇堡和派大星!” “敬,疯子和正常人们!” 一天胡闹过后,瑞文拿着十多段剪好的短片回到了工厂内。 时间已是深夜,疲惫的上班族纷纷归巢,开始了报复性熬夜。警察们忙碌了一天,消极懈怠,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听着,我们的目标是直冲上榜首。”瑞文说道: “我们没空等视频慢慢散播开,必须要在一个晚上之内取得全城的视野,随时准备把‘六旬弥撒’一网打尽。心,第一个视频发布五分钟后,立刻开始刷榜,让它出现在推荐页面中。” 一旦视频有了热度,不论内容是什么,总会有人出于好奇点开。 一条视频从一分钟到三分钟不等,无法确保标记的长期存在,他打算以量取胜。 在按下上传键的前一瞬间,他利用“造梦”能力向这些小视频们施加了个小小的“魔法”。 “好了,我们撤,在抓住他们的行踪之前,不要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 瑞文扯下头上的猫耳,往杂物堆里一扔。一行人在浏览数字开始急速滚动的同时撤出了拍摄基地,开车扬长而去。 夜色之下,无数蜉蝣般的影子点着一盏小灯,在道路之间来往穿行。 忽然,其中一人在马路正中央咯咯笑了起来。他的蓝牙耳机恰巧没电,在闪烁一下红灯后彻底罢工,熟悉的喊话声在路中间爆发开来: “你们准备好了吗,孩子们!” 好了,船长!所有人在内心中重复。觅母迅速扩散开来。 然后,他们中的许多人也在各大视频网站上刷到了同一条短视频。 噗呲! 在看见屏幕上出现的三个面部打码的疯子的同时,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笑了出来。他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笑,不知道是哪个细节戳中了他们的笑点,但他们就是这么做了。 上百万浏览,数十万转发...... 《三个白痴与海绵宝宝》迅速冲上了搜索榜前排。人们想知道他们是谁,是什么人兼具勇气与疯癫,还有人就社会风气,热度炒作乃至哲学思辩等角度开始发帖,分析起了这股突如其来的爆红浪潮! 不到两个小时,热搜榜单上出现了无数《三个白痴与海绵宝宝》的模仿者,热潮被进一步推向巅峰,社交网站上多出了上百套以三个白痴为原型的付费表情包,所有地方都有人在止不住地哈哈大笑。 一大群发条橙子在城里到处滚来滚去。 ............ 小电子车上,导演偏头看了眼夹在仪表盘间的手机屏幕,有些闷闷不乐地撇过头,打了几下方向盘。 这是瑞文头一回亲眼看见对方露出这种茫然若失的表情。 “嗯,我明白......”他想起了对方那个点击量五位数的帖子,虽然也不少了,但两者相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如果让林心帮导演的片子也刷刷热度,肯定能取得完全一样的结果,但他清楚对方肯定不想走这种捷径。 默默叹了口气后,他在车顶上换了个姿势,把目光投向挤成一团的车后座,正对上阿龙纳斯乱糟糟的衣领。 不晓得这三位以前是怎样的人?他忽然突发奇想道。 妄想症大都不是先天病症。他们过去很可能度过了一段相对正常的人生,而“冥想”也许能让他窥见一斑。 说干就干!瑞文盯着阿龙纳斯的领子,轻声默念出了“冥想”的口诀: “预知。” 无数个阿龙纳斯的影子在他眼前重叠起来。瑞文立刻从中瞄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形象。这个时期的阿龙纳斯是个体面人,领子上是品味奇怪的条纹领带,装饰着一个显然是由别人送给他的领带夹。 另一个时期,他穿着蓝色制服,胸口别着蓝色海豚徽章,显然是环保团体的周边物品。 他以前真的是一名教授?而且还是一个环保斗士? 瑞文只花了两秒种浅探阿龙纳斯的过去,他不想影响自己的状态。 因此,他来不及找出那个让对方变疯的节点,更加无法想象他是出于什么变故而决心舍弃人类社会,躲入深深的海底。 这三个人的世界观又是出于什么机缘巧合而碰撞,契合在一起的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心,标记扩散得怎么样了?”他在脑海中询问林心。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全城的视野是有了,城里的几乎每个角落都能看见,但这是一整座城市,我一时间没法把它们看完。’ “原来赛博幽灵也有限制啊。”瑞文耸了耸肩。 ‘就算是超级服务器也没法同时处理那么庞大的信息流。我帮了你这么多忙,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我知道,‘溶解圣母’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瑞文点头。 “感觉你比刚见面的时候有人情味多了。” ‘有三辆警车从城郊边缘开了出来,还有一些四翼无人机。’林心突然说道。 “嗯?这和我们有关吗?”瑞文一下紧张了起来。 ‘有。它们正抄近路朝你们的方向开来!’ 随着信息亮起,远方的岔路上出现了红蓝交错的警灯! “导演,快绕路!甩掉他们!”瑞文忙朝下方喊道,与此同时,他将半句异咒念诵出口,剩下半句留着随时应对。 鱼肯上钩当然正合他意,但是对方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了不少。 距离上次施展异咒还没过12小时,他不确定诅咒会在什么时候清空。在梦境世界里,他压根感觉不到诅咒的积聚和抽离。倘若体内的诅咒超出了承受能力,他的身体很有可能会溶解! 这种情况下,能跑就跑! 可他很快就意识到真正的麻烦并不是警车。 夜幕之上传来了近乎无声的嗡鸣,四架无人机无视道路弯绕,以每秒近50米的高速朝他们直线扑来! “加速,加速!” 电子车在乡路上根本开不快。运用双眼的夜视能力,瑞文紧张地发现那四架全都是武装无人机!四杆配备自动发射装置的冲锋枪口正对着车子! 这什么自由之都的火力配置?!! 眼看着小电子车就要进入射程,他朝着导演发号施令道: “拐弯,进那边的高树林!” “心,把它们给拦下来!” 车子拐了个90度,冲进了百米开外的山毛榉木材林。在车身掠过树干的同时,树林浅层的树木动了起来,仿佛遭受狂风吹袭一般,纷纷像《哈利波特》中的打人柳般挥舞起了树枝。 一架无人机来不及爬升,被树杈正正命中,抛到了另一棵树边,几棵山毛榉树打排球般夹击,将其生生打个粉碎! 剩下的三架无人机升上了高空,掠过树冠,继续开始追击。 ‘打不到了。它们飞得太高。’ 林心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动静。瑞文一看手机右上角,没信号了。 “该死!”自己倒不是不能和她继续交流,但是少了回应,沟通必然会受阻! 与此同时,树冠上方的无人机开火了。 嗒嗒嗒! 一扇车窗玻璃应声而碎!车子一个急转弯,瑞文没抓稳,瞬间被掀下了车! 他向车顶抛出仅有的丝线,却没勾住,整个人直直朝地面砸去,脑袋朝下,脆弱的颈椎直对地面! 一旦触地,必死无疑! 不管了! “赋予这句话语......”瑞文在滞空的途中迅速念出了异咒的后缀。 硬吃副作用,再怎么说也比当场摔死要好! 吱! 下坠戛然而止!五十条丝线自五十根手指上延展而出,勾住两侧的树干,将他整个人像蜘蛛一样吊挂在了空中! 没事! 瑞文随即意识到自己身上毫发无损! 诅咒已经被清空了吗? 不。 他的脑海中迅速略过了另一个可能: 没有诅咒! 就像梦者之屋一样,在梦境世界里施展异咒或许压根就不会积聚诅咒!!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快快乐乐的反击 瑞文用力引体向上,丝线交织结成线网,拉动周围一圈山毛榉树的枝干,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勉强挡下了一波子弹,身前树叶木渣飞溅! 他飞身跃上树冠,立刻感觉到了全身肌肉的抗议。这具身体显然不能允许他像巅峰时期那样拼命。 但是对付警车和无人机应该绰绰有余。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立刻在脑海中预演好了行动顺序。 先利用“决斗之舞”把一个警察从警车里拖出来,拿到他的枪,然后把无人机打掉! 三架无人机不等他休息,其中两架朝他再度开火,子弹宛若一道道雪白的流星扑将而来! “心,用树木掩护我!”瑞文用丝线借力,将自己的身体急速拉向森林边缘,念诵“无形之锋”,立刻感觉到了从十只手上凝结出的十条线形锋刃! 手的数量翻了五番,异咒的效力竟也强了五倍! 刷! 仿佛一对无形的利爪划过树丛,数根树干在锋刃下应声而断,接连倒向追击的警车,瑞文在与一名驾驶者四目相对的同时甩出“决斗之舞”,用另一双手将丝线往回拉扯,将那倒霉的司机直接透过车窗玻璃拽了出来,用丝线勾到近处,牢牢地捆在了树上,第三双手从对方的腰带上扯下警用枪袋,摸出上了弹的自动手枪,用“后眼”瞄准,朝着正上方就是一通射击。 “靠!连自杀证明书都给我们开好了!” 瑞文用第四双手从怪物警察的衣袋内取出了一叠就差签名的纸,心情复杂。 想来也是,“六旬弥撒”的背后有着比利.弗林特这样的超级律师,收买警察办事一点都不奇怪。 不会就是他把自己拉来新华尔街的吧?不,自己早就已经做足了功课,委托人肯定不是比利.弗林特或“六旬弥撒”的人。况且,如果真是那样,他早就可以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无人机坠地的响声自不远处响起。两架无人机中弹,直直掉了下来,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好了,你们几个......”瑞文吊挂在树上,一脸怨气地看着另外两辆警车。一名回过神来的怪物警察试图从下方射击,但林子里实在太黑,他的子弹被瑞文轻松避开,第五双手和第二双手互换分工,抛出丝线,将这名倒霉蛋拽到一根大树杈上倒吊了起来。 第三双手扔掉空枪,从第二名警察身上又摸出一把,朝着警车仪表盘连射。 “得亏这鬼地方信号差,他们没来得及把任何东西传上网。”瑞文边庆幸,边拽过最年轻的一名警察的领子。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说!”他用三名警察身上的三把枪同时抵住了对方的脑袋。 “魔,魔女泰拉!”长着两个鼻子的小警察吓坏了,四个鼻孔不停吸气,一张一合。 “你们和魔女泰拉什么关系?”瑞文大声逼问道。 “没,没概念!大概是上面的线民。我也只是奉公行事!” “奉公让我们‘被自杀’是吧?啊??”瑞文吼道,三两下将他揍晕,丢了出去。 啧,“魔女泰拉”可能已经和新华尔街警方达成了合作或利用关系,就像花都警方之于“漆黑侦探”一样,这里的警察成了“六旬弥撒”的棋子! 不过,谅这群家伙武装再精良,也没法同时对付两个联起手来的奥法守秘人。 想到这里,他像真正的大王乌贼般伸开十只手臂,恶狠狠地盯着下方被炸烂的车子,以及困在里面的几个倒霉蛋。 哐! 远处的一阵开火声再度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吸引他的不是枪声。 是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 还有一架无人机!它追车子去了! “心,去掩护那边!!!”瑞文没来得及思考,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抛出丝线,借力俯冲过去,身体擦过无数根横出的树枝,被划得遍体鳞伤! 冒烟的小电子车赫然显现于树影之间! “天杀的!!!”瑞文朝着悬停在半空中,正欲再度喷出火花的武装无人机连开四五枪,打光了子弹。 最后一架武装无人机被像打鸟一般打了下来,发出“轰”的一声响。 “导演!”他松开丝线,直直坠到枯叶堆中,立刻爬起身朝车子赶去。 “梅乐斯!还好吗?说话!!!” 驾驶座上缓缓伸出了一只满是鲜血的右手,朝他比了个倒过来的大拇指,垂了下去。 “别闹了!快出来!” 瑞文没有多想,直接念出了第四道异咒,红色的丝线从他的脚踝处蔓延了出去。他快速向后退了几步,把导演从车子里拉了出来。 他的确感觉不到任何诅咒的积聚,身体也没有产生异变的征兆,这意味着他先前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 但他此刻完全管不了那么多。 “其他人呢?”他冲上前去,用力地扳起了车门。 “活的都给我吱一声!没死我都能救!!!” 很快,梅乐斯和三位疯子都被拽了出来。一梭冲锋枪子弹直接打穿了车顶,三人还活着全都是因为小伙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紧急时刻,梅乐斯扑在三人身上,用后背牢牢护住了他们。他的纯棉外套上晕开了两个小红点,鲜血后知后觉地渗了出来,慢慢被衣料吸了进去。 瑞文念诵起“愈合之触”,扑回车内,将起火的坐垫给按熄。幸运的是,引擎和电箱都没事。 随后,他又忙不迭地找出了小刀,回到了梅乐斯身边。 “忍着点,梅乐斯,这会痛上几分钟,用鼻子呼吸!”他把外套脱了下来,袖子拧成一团,塞进小伙子嘴里,以防他把自己的牙齿咬坏。 然后,直接用刀割进创口深处,把子弹生生剜出,立刻用另外几只手牢牢按了上去。 手掌下传来了肌肉剧烈的抽搐感,以及从小伙子喉咙深处进发而出的垂死麻雀般的声响。 待他把双手给挪开,两处伤口皆复原如初。 瑞文长松一口气,随即紧紧咬起了牙齿。 “我回去一趟......去去就来。” 他站起身,朝着原路折返回去。他的牙槽痒得难受,心中已经想好了料理那些家伙的全套步骤,该怎么揍,该揍哪里,越想越起劲,指关节咯吱作响。 到最后,他的脑海中尽是折断的骨头和破裂的内脏! ............ 二十分钟后。 瑞文吹着欢快的口哨,用丝线拖着一群半死不活的俘虏往车子的方向走,将他们往车边狠狠一甩。 其中一人的头盖骨狠狠磕上车身的脆响让他心情无比舒畅! “我们走,这里不宜久留。”他对导演笑道: “别装伤员了,我知道你没事,就是被玻璃划了一下而已。” “瑞文先生,您还好吗?”美乐斯缩着背,窝在车里,不存在的疼痛依旧在血管和肌肉间肆虐。 “我?我好得很啊!躺好,你该担心的是自己,梅乐斯。”瑞文一派轻松道。 一路上,他尽力保持着这种轻松的笑容,以此遮盖心中真正的情绪,生怕它们会以最糟糕的方式冷不防爆发出来。 “心,你看清城里的动向了吗?指使警方的可疑人士在哪里?” 在小电子车开出山毛榉树林后,瑞文立刻高举起手机,向林心询问起来。 操纵无人机的并不是车里的警察,而是“六旬弥撒”的人。对方不是赛博幽灵,而是一群活生生的人,只要做出了相应的举动,必然难逃标记的监视。 就算真的找不到,也能够通过这几名警察身上的电子设备反向定位。 手机上出现了一幅带点的虚拟地图,好几个小红点标记出了几处可疑地点。 ‘这些地方都有人在操控无人机。’林心说。 “继续监视他们。派来追杀我们的四架无人机都没了,他们肯定会立刻知情。” 瑞文眯起眼睛,在树林边上抬起头,确定远处暂时没有朝这边飞来的灯光。 “今晚先安顿好,休息一下......除非用导弹轰炸,否则他们斗不过我们。” 车子开到了一栋废弃的十层公寓附近,这个地方本来是给制衣车间的工人居住的员工宿舍,现在空空如也,门窗勉强保持着原样。 公寓距离市区有十多公里,这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无人机的遥控范围。 “勉强能行,就在这凑合着吧。进屋去!” 瑞文跳下车,把人往屋里塞,迅速地念诵起了异咒,一道丝网,两道丝网,将每一道门窗,每一条楼梯,每一个可供出入的口子都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这些丝线能够随他自己的意愿在有形与无形间变换,进可攻退可守。 随后,他在梅乐斯和导演手里各塞了把上满子弹的手枪,念诵异咒,用手抚平了被树枝划出的密密麻麻的伤口。十只手掌在身上快速移动,最后逐一抹过脸颊,消除了脸上的所有伤痕,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他将十只手掌并在一起,仔细打量起来。 “这么大的面积,只要不是少了半截身子,就连缺胳膊少腿应该都能一点点补回来。” 有了无穷无尽的异咒,他有把握能保护好这里的每一个人,绝不会让任何人丢了性命。 “好了,接下来是时候处理那几个......人呢?” 瑞文回到车边,寻找起那几个被丢在车后座里的警察,可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嘶,逃了?可是车门和车窗都是锁着的啊?” 他将目光挪向了座椅下方,发现了一小堆色彩虚幻的尘埃。它们正在空气中迅速地挥发着,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卡梅隆?!” 瑞文当然认得这些尘埃。他立刻在车子内外寻找起了卡梅隆的踪迹。 “卡梅隆,你在哪?这是你干的吗?” 汽车的阴影慢慢改变起了形状。 一条条蠕虫般的腕足自影子的轮廓下方伸了出来,不停扭曲,在瑞文大睁的双眼中迅速延展开来,很快就膨胀成了两三个人高的庞然大物! 无数只眼睛重新张开,空洞地看着他。 “瑞文......”影子努力模仿起了人类的语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太......饿了......” “......”瑞文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大脑一片空白,但又迅速地平复了下来。 片刻沉默后,他露出两排牙齿,嘴角咧开了喜出望外的微笑。 “你需要吃人,怎么不早说呢!”他欢快地说道: “算了!现在刚刚好!这座城市里有一群现成的混蛋等着你去吃,我已经掌握了他们所有人的位置,不能让这些杀千刀的继续为所欲为下去了!。” 他本就想借此机会将“六旬弥撒”一网打尽,现在更是有了绝佳的处置方法! 这股窝着的火现在终于有处发泄了!不管他们有没有让这座城市恢复原样的方法,自己都要干掉他们! “走!我们待会就行动,先把地图上的这些窝点逐个击破,全都端掉,然后直接去找比利.弗林特那家伙,给他点颜色看看!” 来一场快快乐乐的反击! 他一鼓作气地进了屋,大步流星地上了楼,把剩下的枪和子弹收拢成一堆,同类型的枪和弹药放在一起,有左轮,有自动手枪,他甚至在警车的车后箱找到了迷你卡宾枪。 “自由之都就是好啊......”瑞文在心中愉悦地笑了起来。 ............ 破晓将至,一缕缕银丝在晨曦中闪烁起了微光。 瑞文攀上了城郊一栋民居的天台,在腰间别好了两把手枪,用丝网包裹住身体,缠绕成一层银色软铠。 “卡梅隆,进来。”他把右手轻轻放在了“爱西”的额头上。 黑影一缕一缕地从“爱西”的口中攀爬而出,渗透进了丝线的阴影之中。银白的丝线被迅速浸染成了漆黑,泛起了奇异的色彩。瑞文在丝铠外罩上了一件从摄影基地顺来的阔摆黑色外套,戴上黑色兜帽,八条手臂藏进衣摆下方,只留两条在外面。 “出发!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解决他们。”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地图,抛出丝线,借力在楼房间轻盈地穿梭起来,循着最短的路径朝着第一个目标地点赶去,那是位于同一个街区北面的一栋平房建筑,楼下有家咖啡馆,信号正是从顶楼传来的! 吱。 随着近乎于无的细微声响,两条“无形之锋”被交错挂在了天台的出入口。 ...... 一架有着四片螺旋桨的无人机自高空悠悠飞来,在半空停滞片刻,然后朝着杂物间飞去。 忽然,它在半空中垂直落了下来,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四片桨翼还在不甘心地旋转。 浑身缠黑的瑞文吹着口哨,从杂物间内大步走了出来,把玩着游戏机手柄般的无人机遥控器。 过了一会,他把遥控器随手往旁边一丢,朝着天台的出口走了过去,踩到了一滩正在扩散的新鲜血泊。 被呈“X”形分成四块的尸体无声无息地散落在楼梯的各级阶梯上,内脏滑腻腻地流淌下去,两颗眼球一左一右,看向不同的方向。 随着阴影的蔓延,它们很快风化成沙,在空气中逸散殆尽,没留下一点痕迹。 “没从这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下一个。” 瑞文踩上天台边缘,一跃而去。 ............ 新华尔街城西,一间连锁杂货店。 “不好意思......我能借个厕所吗?”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留着粗犷络腮胡须的店主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却没发现任何人,门口空空如也。他立刻警觉了起来,左手从收银抽屉内悄悄摸出了一把手枪,右手开始摸索紧急报警器。 过了一会,无事发生。 他开始回味刚才那声音,思考它听起来是不是稍微有些颤抖。 过了一会,一名戴着黑色兜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要了一杯大杯思乐冰。 “请随意。”店主把贴了标签的大塑料杯推过去,看着对方在制冰机前左顾右盼,先挤一层草莓,再添一层可乐,然后是一层百香果——这是不少年轻人喜欢的搭配方式。 不知怎地,他总是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不论他从哪个角度试图观望,就是看不清那年轻人的脸。 过了一会,年轻人盖上半圆形杯盖,将粗粗的透明吸管往杯内一插,手拿五颜六色的杯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店主低下头,再度开始回味刚才发生的一些,思考那年轻人的手是不是不太干净,指甲缝里是不是沾着点鲜血。 “卡梅隆,你喝这个吗?味道还不错。” “不喝啊......真可惜。” 待店老板警觉地从店门口探出头时,本不可能走到下一个拐角处的年轻人却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章 里昂的结局 巨嘴鸟湾,都市人度假泳滩。 “居然有人一直躲在这里。” 瑞文把喝空的思乐冰塑料杯丢进垃圾桶,脚底一轻,无声无息地攀上了沙滩边上的阳光度假酒店。 这是城市的另外一边。干翻这里的人,“六旬弥撒”的边缘窝点就端掉大半了。 这帮家伙的组织比想象中要松散一些,但手头上都拥有数量可观的枪械和通讯设备,加在一起,形成了一张遍布全城的巨大信息网络。 “心,目标在哪里?能从这里看见吗?”他从外墙翻上一个有着六角形露天浴池的房间阳台,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沙滩上的红红绿绿。 ‘在那座观光码头边的水塔附近。对方可能已经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瑞文将目光投向水塔边上,看见了一辆相当眼熟的小轿车,正是前天树影下的那辆! “会是他们吗?那天我竟然刚好和他们擦肩而过?” ‘小心。’ 砰! 身后的房门忽然开了,有人冲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枪! “看来犯不着我特意去找他们了......谢了,卡梅隆。”瑞文的脖子扭了一下,后颈处的两缕头发落到了旁边,一双眼睛忽地睁了开来。 缠在身上的黑色丝线自领口溢出,将子弹瞬间化作粉末! “托你们的福,这座城市我已经观光得差不多了!” 他从衣摆下方探出四只手,猝不及防地抛出二十根丝线,将正欲躲到门后寻求掩护的进攻者牢牢捆住,又用另外两只手举起两把枪,以压倒性的火力制住对方。 “先别吃,卡梅隆。我感觉这位先生可能会知道些什么。”他从容地坐在窗台栏杆上,用脚挑动丝线,先夺了那人手上的枪,卸下弹匣,然后把他给拖了过来。 “你们还藏了些什么后手,嗯?威利.盖斌上哪去了?那只名叫比利.弗林特的花孔雀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应该怎么解决这座城市的觅母诅咒?” 老实说,现在破除诅咒反而有点可惜。他觉得这具身体非常好,甚至远强于先前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头戴无顶鸭舌帽的年轻男人吓得浑身打抖。 “这房间是我订的......我,我可以不报警,咱们有话好好商量!” “有哪个良民会不由分说先开枪的,啊?”瑞文注意到对方的脖子上挂着一只救生员的哨子。此时此刻,他正想方设法用嘴够到它。 “真的!我只是害怕,我,我妻子和孩子都在外面!求你放过他们,我愿意为此做任何事!” 瑞文越过他的肩膀一看,当真看见一个身披白色毛巾的比基尼女人和两个穿着湿泳裤的男孩站在门后。他们看起来刚在海里游完泳,显然被这匪夷所思的变故吓到了! “你们,真的是第一天来这里吗?”他瞪大了眼睛。 “是的!请相信我!”男人诚恳地哀求道。与此同时,他用眼神示意妻儿赶快逃跑。 瑞文见状,态度稍稍软化了下来。 “把你的手机开机,交给我,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安静地走,别想着干任何蠢事。” 见对方的表情并未缓和,他主动松开了丝线,男人立刻向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床脚,用手紧紧抓住脚踝,蜷缩成一团。 “我不会拿走你的任何东西。”瑞文出声安抚道: “如果你没有问题,十分钟后就能回来认领它。请别逼我动粗,谢谢。” “好,好的。” 男人颤抖着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慢慢地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起来...... “在这,拿去!”他用食指划过屏幕。 “谢谢您,先生。”瑞文接过屏幕亮起的手机,点头致谢,瞄了一眼。 然后,表情猛然一滞。 “第一天来?嗯?” 如果不是因为女人身上那件显眼的粉色比基尼,他或许真的会相信对方的鬼话! 话音落下,瑞文身体一仰,直接从阳台上翻了下去! 一发狙击枪子弹接踵而至,落了个空,打碎了阳台的落地玻璃! 随之坠落的,还有那个被“决斗之舞”牢牢缚住的男人! 瑞文在身体坠至二楼的时候放出丝线,身体荡过窗台,掠过泳池边上一群开鸡尾酒派对的火辣姑娘们,跳上了另一座阳台。 刚一落地,他立刻对上了一双满溢愤恨的双眼。 这个素未谋面的家伙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逃跑求饶,而是用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有一瞬间,瑞文感到后背一阵恶寒! 那是一种杀人的目光! “卡梅隆,吃了他!”他下意识喝道。 黑影自他身上的丝线下方快速漫出,正准备朝着男人猛扑而去! 砰! 下一瞬间,瑞文的怀中进出一大朵火花。 影子及时折返了回去,钻入丝线,护住了胸前要害,可爆炸还是生生炸断了他的两条手臂! “嘶!” 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手机里安放炸药! 几乎与此同时,那人自己也发出一声痛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的脚踝上炸没了一块肉!一小块遥控塑胶炸药在他的袜子里爆了开来,让他整个人脱离了“决斗之舞”的束缚,向下坠落。 瑞文还来不及补上异咒,他已落到了柔软的沙滩上,扬起一大片黄沙。 砰砰砰! 沙尘中,又是几发子弹袭来。 年轻人抛下打空了的第二把枪,在一众游客们的惊呼下边吹哨子,边钻进了五颜六色的阳伞下,向小码头奔逃而去。 “该死!”瑞文躲闪不及,硬吃了好几枪。正欲追击,一发大口径马格南子弹再度从水塔的方向朝他打来! 他忙向下躲闪,利用丝线铠甲将它勉强给挡了下来。尽管如此,他的肋下还是不可避免地遭受了创伤,一头跌向屋内,撞碎了身后的玻璃。 一名头戴墨镜耳机,身穿荧光救生服的黑皮大汉同时端着两杆狙击枪,靠在水塔平台的生锈栏杆上,左侧的一双手完成射击,立刻换右侧的一双手瞄准,轮流装弹。 派对女孩们从泳池里爬上岸,尖叫奔逃。狙击手仿佛对瑞文的能力早有预判般,在他来得及念诵异咒还击之前打开了球形蓄水池的门,钻进黑暗中隐匿了起来。 远方的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警车尖声叫唤,循着武装无人机的指引赶来。 这是把城里的有生力量都给聚到这里来了? 瑞文拉上窗帘,捡起断臂,利用“愈合之触”迅速接了回去,目光从印花布窗帘的缝隙中投向水塔。 “干掉他!” 他将丝线连上了一颗左轮子弹,朝着水塔的方向扣下扳机。子弹击中了蓄水池的外壁,没能打穿它,弹头嵌在了里面。 艳阳之下,丝线在地面映出了一条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影子,将酒店的阴影和水塔的影子连在了一起。 卡梅隆立刻沿着影子游了过去,水塔的阴影剧烈蠕动了起来,瑞文眼看着蓄水池的入口处溅出几朵水花,一只黝黑的手拼命扒上来,马上又被拖了回去,不一会就没了动静。 水塔的影子一直延伸到码头边上,那逃跑的家伙刚跳上一艘电动快艇。 “卡梅隆,追!” 瑞文爬起身,正想趁势追击,却见那人从船内又摸出一把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 眼见影子朝自己扑来,他张开嘴巴,表情绝望地朝岸边喊了些什么,手指扣下扳机。 砰! 脑袋开花的男人朝左侧倒下,摔进了碧蓝的海水中,卡梅隆接踵而至,却扑了个空。 瑞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逃了。不是逃离这里,而是逃离了这个世界! 这家伙一定与自己和亨特一样!眼见同伴惨死,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脱身,他果断地选择了舍弃梦境世界的躯壳,逃到现实世界去! “啊!!!” “爸爸!!!” 楼上传来了尖叫声,是刚才那个身穿比基尼的女人和那两个男孩。 “不许动!你已经被包围了!” 房门被猛然踹开,持枪的警察们冲了进来,却没看见半个人影。 “该死!炸成这样,压根复原不了!” 瑞文从窗户溜进了酒店一层的乒乓球室,看着手机的残骸,心中有某种东西久久未能平静。 那家伙真的是女人和男孩们的丈夫和父亲!那声最后的呐喊是留给他们的! ‘新华尔街综合金融大厦。’林心的消息从他自己的手机里跳了出来。 ‘有人从新华尔街综合金融大厦的78楼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就是被那个电话叫来的。’ “应该就是比利.弗林特没跑了。”瑞文反穿外套,头发塞进衣服里,一路黑掉监控,从逃生通道溜到了四楼,抛出丝线,跳到了一棵枝叶茂密的橡树上,扬长而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已经悄悄地长过了肩膀,一缕一缕地垂到了背上。 ============ 9月30日,长石镇。 里昂背对着铁栅栏,蹲坐在关押自己的牢房中,盯着手中的照片看得出神。 “我似乎能理解为什么你对那个瑞文那么深恶痛绝了。” 捷特沿着楼梯走入地下室,从栅栏外面塞了块面包进去,对方没理他。 “很遗憾,他救了我老妈,我绝不会帮着你对付他,但是这里有一个好消息。” 他继续道: “221调查局对你很感兴趣。他们想通过你好好研究研究梦境世界,这意味着你能和我们一起到麦西坎区去。” 见对方还是没反应,他又说道: “放轻松,老兄。梦境世界是变得很糟,但它又不是不存在了。如果我们能搞清楚那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说不定能想办法找到你的老婆孩子,把他们完好无缺地带过来呢?” 听见最后一句话,里昂立刻回过了头,双目瞪得浑圆,眼球满布血丝。 “他们真的有办法?” “或许有。你愿意赌一赌吗?”捷特摊开了双手。 “我丑话先说在前面,他们未必会善待你。我见识过221调查局的药物实验,大多时候不会出问题,但一旦出现意外,绝对会让人生不如死。这是现实世界,老兄,哪怕是新德市也有很多地方不尽人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确切而言,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地表还要多得多。毫不夸张地说,对于不属于那里的人,新德市堪比人间地狱。” 听到这里,里昂眼中的两点光芒逐渐熄灭了。 “出去。我一个小时后答复你。” “哦......”捷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吧,一个小时后见。”他转身离开了地下室。 一个小时过去,他又走了回来。 “果然赌不起。”他耸了耸肩。 里昂脸面朝下趴在了牢房的地面上,已经没了气息,他的额头上全是血,嘴里塞满了被唾液和血丝浸透的白面包。 那有着蔚蓝天空和金黄沙滩的照片被他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仿佛只是一张用色天马行空的涂鸦废稿。 “再过十五分钟,他就会被调查局员工强行抓走了。那些疯狂的科学家们失去了一个宝贵的样本,真是可惜!” 捷特轻松地想着,从偏执狂的手中抽出照片收好,回到自己的公寓内,把三只猫儿从桌上赶走,打了一通电话。 长石镇已经人满为患,街道就像塞满了石头的瓶子一样拥挤。十多万人挤在一座狭小的镇子里,轮候进入地下的名额,新德市每天都会放行一小批人,用大车把他们运到那片靛青色的天空之下。 他们都不是穷人,而是坐拥超过五百万烈洋资产的体面人,中产阶级的顶层。即便如此,他们在这里的生活依旧像牲口一般,十多个人挤同一个单位,共用一个盥洗空间。 “洛克茜,行囊收拾得差不多了吧?我们明天走,会有专车来接我们,还有老妈。” 洛克茜坐在小山般高的行李上,沉默地点了点头。 “等到了目的地,我带你在我出生的城市里好好逛一逛。我不知道那家卖辣味炸香肠的快餐店还开不开,那玩意肯定合你胃口。”捷特说道: “我们会住在老妈留给我的房子里,比原来的事务所要大很多。等住惯了之后,我们就继续干我们的老本行。” 在用散发腥香的猫罐头把三只橘猫引到笼子里关好后,他出了门,来到了长石镇边境的白盐河边上,跳上小船,独自划向了河心岛。 “齐格飞先生,您还好吗?”他敲了敲小公寓的房门。 屋内传来一阵物品倾倒的声音。 过了一会,房门被打开了。捷特在看见齐格飞先生的同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齐格飞先生,恕我直言,您真应该上医院去了。” “不。”齐格飞.S.基纳姆先生虚弱地摇了摇头。 “我会死在这,和我体内那个疯狂的恶魔一起......我这一辈子犯下了许许多多的罪,现在该向上帝偿还了!” 他的两只手臂全都被剔得一点肉都不剩,眼睛也瞎了!嘴角处有刀刃割开的细小伤口,在双手都失去力量后,他不得不改用这种方法固定刀片。 “为什么您一定要这么做?”捷特问道。 “那恶魔想要让一个可怕的非人存在降临这个世界......倘若他彻底支配了这身体......必然会不择手段。”齐格飞先生咬牙解释道: “他随时都会成功,但是当他成功了,留给他的将会是一具又跛又瞎的躯壳,他没法用这具躯体做任何事情。” “唉。”捷特叹了口气。 “如果您是这么打算的话,您失算了,齐格飞先生。您对这个世界的医疗手段一无所知。只要有钱,只要没死,不管您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医院都有办法治好这具躯体。您没有想过自杀吗,齐格飞先生?这是最快的办法。” “我不行......”齐格飞先生的声音一下软化了起来。 “我当然有想过,但自杀不行......自杀会下地狱,如果我连圣经里的东西都不再相信了,我就真的,真的一无所有了。” “您不是已经在地狱了吗,齐格飞先生?还有哪个地狱比这里更糟呢?”捷特耸了耸肩。 “不过,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我有个更好的方案,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么方案?”齐格飞先生问。 “我找医生治好你,然后你和我们一起下去,那里有人有办法压住您体内的另一个意志。” “老实说,您这样的人很值得钦佩,我不觉得您应该落得现在这种下场。” 齐格飞先生陷入了沉默。 “当然,这个机会不是免费的。”捷特补充道。 “作为回报,我想让您帮我一个忙。这件事难度不小,您是最有可能完成它的人。” 过了一会,齐格飞先生点了点头。 “悉听尊便。” 捷特开始了解释。 “地表正在发生一场战争,齐格飞先生。无产阶级和资本阶级正在互相残杀,倘若事态愈演愈烈,恐怕最终一个人都活不了。” “您曾是斯帕德军备公司的核心人物之一。我希望能借助您的影响力调动斯帕德的武装力量,为这场战争中的一股第三方势力提供支援。只有他们能够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把伤亡数字压至最低。” “......我能知道那第三势力的领袖是一个怎样的人吗?”齐格飞先生问道。 “一位品格非常高尚的中产阶级女士。她给我的感觉和您差不多,先生。”捷特回答。 这是他能为留在地表的斜阳夫人所做的唯一一件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一章 比利.弗林特 ============ 瑞文在二十分钟后才察觉事情不大对劲。 他的头发在衣服内侧积成了一大团。一脱外套,它们立刻披散开来,长度已及大腿! “这是怎么回事?!” 他错愕地注视着身上发生的异变,却意识到自己很难真正认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 觅母诅咒似乎又发生了进一步的异化。他艰难地从附近的行人身上辨别着那些相较之前更加不应当出现的东西,那些已然超出赘生范畴,开始真正朝着非人方向转变的特征。 鱼鳃! 羽毛! 鳞片! 爪子! 触角! 它们在他的眼中时而怪异无比,时而又看起来极度和谐! ‘觅母信息被改写了一部分,模仿效应随之让人朝着相应的方向转变。’林心在手机屏幕中说。 ‘我想我明白‘衣橱’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了。’ “衣橱?什么衣橱?”瑞文不解道。 ‘狮子,魔女和衣橱,这是阿贝得.阿尔德福亲口说出的一个比喻,我通过巨嘴鸟湾监狱的监控听到的——魔女的衣橱会打开,狮子的亡魂会回来。’ 魔女想必意味着“恐怖大王”本身,瑞文心想。 ‘衣橱就是这座城市。’林心说道: ‘你们人类,则是衣服。’ “衣服?”瑞文的后背忽然一阵发毛,他听懂了对方的比喻。 “我们都在成为‘魔女’的外衣?祂会穿上我们,从我们的里面归来,把我们全都变成祂本身?!” ‘恐怕事实就是如此。我在植物园里见过祂的模样,以旁观者视角来看,你们的外形正变得越来越像祂。’ “嘶......”瑞文顿时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闹下去了。 “这种变化需要多长时间?祂还有多久会降临这里?” ‘保守估计,一到两个星期。’林心回答。 ‘这是在放着不管的情况下。不排除他们内部能通过献祭或者别的什么方法将时间进一步缩短。’ 还好不是一两天,瑞文暗中庆幸。 问题在于,他依旧对如何根除问题毫无头绪。他当然不可能让全城人在一个星期内全都变成妄想症患者,或者对自己的形态产生极端厌恶。事到如今,就连切断船运也不再是办法了。 “......走。”瑞文跳到了另外一根树梢上。 ‘你要去找比利.弗林特?’林心问。 “总要去找的。但在那之前,先要去两个地方。” 他曾在谈判桌上和比利面对面打过一回交道。就这么硬上是绝对不行的,他必须为自己准备一堆分量足够的筹码。 边往目的地赶,他边掏出了手机,以“漆黑侦探”的身份在网络上纵横了起来。 ............ ‘真相就在新华尔街综合金融大厦。’ “漆黑侦探”在各大论坛和网页上为自由大游行的参与者们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消息入水,立刻激起轩然大波!无数声音在网络上议论纷纷。人们都知道这位神秘人的行事作风:极端低调,一鸣惊人。 拥护者们立刻开始了猜想。综合金融大厦是众多大企业和商界要员的办公场所,他们立刻联想到了官商勾结和政界阴谋,以及其他天马行空的可能性。 本就打算发起第二轮示威的游行者们立刻开始重新规划路线。他们想要的或许不是真相本身,但“漆黑侦探”的推波助澜对他们来说是个绝佳的借口与机会。无数利益团体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筹划着逼迫上层社会在各种方面作出解释和让步。他们背后的资助者们同样各怀鬼胎。 新一轮自由大游行立刻在综合金融大厦一带拉开了帷幕。示威者们拉着布条,举着横额,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将道路再度堵得水泄不通!警方不得不暂时搁置巨嘴鸟湾的枪击案,将绝大多数的精力投入维护秩序和镇压暴动者。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上午十点半,瑞文从码头赶了回来,把一头长发塞进兜帽中,回到郊区,确认了一下同伴们的情况。 梅乐斯发起了一场低烧,不习惯吃枪子儿的人在中弹后往往会出现这种症状,这是大脑的本能反应。 幸运的是,再没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稍微忍着点,我待会去找点退烧药。”瑞文一脸若无其事地叮嘱着,仿佛刚才自己只是进城去散了个步。 “你们也许今天就要离开这里,我拿不准。总之,听我的指令行事。” “那您呢,瑞文先生?”梅乐斯喘着粗气问道。他注意到对方没有把自己包括在内。 “放心。”瑞文回答道: “我最晚也只晚你们一班船。我说话算数。” 他在城郊等待着,用手机观看着游行现场的直播,静待事态发酵。 待第一颗子弹划破空气,他立刻行动起来,往综合金融大厦的方向赶去。 人山人海,无数只手机对着四面八方拍摄。五角形大楼的出入口全部封闭了起来,以防示威者冲进建筑内部。上层的文员有些打开窗户张望,有些在拍照,绝大多数还在照常办公,坚守于岗位之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侧身挤过人堆,远远看见了一扇被砸得粉碎的屏风玻璃,警车全都堵在那里,五米开外竖着一排铁栏杆和防暴盾牌,后方的警察们严阵以待。 身边的无数个人头是绝佳的掩护。瑞文挤到视野尚佳的角落处,瞄了一眼,若无其事地念诵出了“决斗之舞”。 一排防爆盾牌间忽然缺了个口!示威者们见防御阵线出现了变故,一下沸腾起来,像倾倒的树木般朝着前方冲了过去,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潮推着往前进。 待瑞文逆流行进,好不容易来到人群边上的时候,那倒霉的警察已经被踩踏得鼻青脸肿,昏迷过去。 他迅速压低身子,将自己隐藏在路边的灌木丛中,换上了对方的衣服,压低帽檐,抽出对方腰上的枪,朝天连续扣动了几下扳机,拾起盾牌,艰难地朝着警戒线冲了回去,趁乱爬向破碎的玻璃,混进了建筑内部,立刻开始寻找电梯。 从外墙爬进去其实是最快的选择,但是外面拍摄的人实在太多了。 瑞文需要那些人来堵住比利.弗林特的去路,变相对他施加压力。 电梯并不直通78楼,非常迂回。他从地面直坐电梯到了38楼,又换乘另一部电梯下一层楼,然后继续寻找通向更高处的电梯间。 ‘这地方简直像个迷宫......他的办公室在78楼的哪个地方?’他对着眼前弯弯绕绕的走廊头大道。 叮。 他面前的电梯门开了。 一张极富魅力的面孔映入眼帘,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比利.弗林特身穿笔挺的条纹西装,肢体和五官完全维持着正常人的模样,手腕上是一支厚重的金色手表,就和现实世界比利所戴的那支一模一样! “出什么事了吗?警官先生?”比利.弗林特挂着假笑,一脸平静地注视着下意识伸手摸向枪袋的瑞文,一双蓝眼睛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瑞文的眉头一沉,他们两人的影子已经重叠在了一起! 比利.弗林特的影子忽然一阵剧烈扭曲!卡梅隆顺着影子迅速游了过去,从鞋底钻入了对方的裤管! “你不会有逃回那边去,或者做其他任何事情的机会。”瑞文抽出枪,冷冷地开了口。 “回电梯里去。”他慢慢地把对方给逼进了电梯吊舱,自己也走了进去。电梯门缓缓关了起来,爬升了半层楼,忽然停了下来,楼层按键上的光闪烁了一下,尽数熄灭。 只有两人头顶上的灯管还亮着。瑞文靠在电梯的一个角落,比利.弗林特则站到了对角处。 “我觉得我们素未谋面,先生。”对方慢慢举起了双手。 “对你来说是这样没错。”瑞文点头。 “但是我和你见过面,也知道你是谁,以及你想干什么。让我把话挑明白吧,今天我说什么也要把这一切给划上句号。如果从你这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我就照我自己的干,哪怕要因此死人,死很多的人。” “你想做什么,先生?”比利.弗林特摊开双手。 “你可以装蒜。我接下来会直接把我的计划给说明白。”瑞文的十只手分别交叉在身前,同样一脸淡定。 “今天之内,如果你不想办法把这些人都恢复正常,我就会黑进新华尔街的所有信号塔,向这座城市的白塔发送干扰信号,让整座城市的人都化作血水,让祂失去所有借尸还魂的机会。” 他在抵达示威现场前,事先勘察的正是码头和信号站。即便不知道新华尔街的白塔位于什么地方,但只要在全城范围内模拟船只雷达信号,必然能够对白塔造成影响! “我当然不想做得这么极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上位存在之间的斗争必然会牺牲一些被卷入其中的人,而你们压根没法阻止。” 他停止说话,等待对方把自己的话给消化完。 “提前说一句,不论如何你都得死,但如果你肯老实交代,我会留给你一些自杀的时间,让你在那边有条活路。” 比利.弗林特的眼珠朝左一转,然后朝右一转,似乎是在寻找逃跑的路线,但他由始至终都不慌张。 十多秒钟后,他开了口。 “我不确定你在说什么,但我愿意帮助你,先生!” “......?”瑞文挑了挑眉毛。他没想到对方会“投降”得这么直接。 “一个月前,军方也曾经以差不多的口吻威胁过我。”比利.弗林特解释道: “我答应和他们合作,把花都植物园的信息透露给了他们,他们就放过了我。这里是新华尔街,先生,人们总是希望事情能尽量变得简单一点。” 他露出了招牌的露齿笑容,这让他的魅力立刻平添几分! “呃......行?”瑞文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他给影响了,就像在现实世界的那次商业谈判般,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对方说话的口吻像个老朋友,有着一股可怕的亲和力。 这家伙身上无懈可击,简直是个无敌之人,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他做敌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么说,你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咯?”他自己的语气也变得像和朋友交谈,手中的枪不知不觉地放了下来。 “当然有,先生,我在这方面几乎有求必应。人们总是为各方各面的诉求来找我,经济上的,政治丑闻上的......而我通常乐意优先接待女士。”比利.弗林特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方形小酒瓶,里面盛着鲜红色的酒液。他扭开瓶盖小喝了一口,电梯间内立刻满溢醉人的酒香! 瑞文的手机在裤兜内震了一下,但是他没有注意。 “我本来想送你根雪茄的,但这里有烟雾报警器,真可惜。”比利.弗林特的口吻就像舒舒服服地半躺在沙发旁边的贵妃椅上。 “如果你想阻止这一切,只需要让全城的人生一场大病。一旦他们将自身的异常和病痛联系到一起,自然会开始心生抵触。恐惧是医好一切的良药。” “大病?这该怎么做到?”瑞文挑了挑眉毛,随即想起了林心。 当初在花都植物园的时候,她曾经向空气中散播过有毒的烟雾!现在人群聚集在一起,刚好便于散播类似的物质。 “就这样吗?”他问。 “这样就能解决诅咒?” “是的。这个方法同样会夺走许多人的命,像老年人或体弱者。这场瘟疫必须要来得又快又猛烈,辅以一定的舆论宣传,足以让人们在短期内意识到它的严重性。”比利.弗林特补充道。 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之灾,瑞文心想。 “我明白了。谢谢您,比利先生。”他不由自主地向对方道谢起来! “您还想杀死我吗,先生?如果这是必须的话,我也可以满足您的这个诉求。”比利.弗林特向他逼近了一步。 “......不,先生。”瑞文感觉自己决不能杀死对方。事实上,他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都开始颤抖,脊背仿佛涌过一道接一道的电流,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兴奋,仅仅是由于对方离自己近了一步! 叮! 电梯在78楼开了门。比利.弗林特走下电梯,向瑞文点头致意。 “再见,咨询愉快,先生。祝您在新华尔街度过愉快的一天。如果您身边有女士需要帮助,欢迎来找我。我的收费不高,五千美金。” 电梯门在瑞文面前缓缓关上,差点夹住他的鼻子。 轿厢内的酒香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咨,咨询? “心!!我刚才,我刚才干了什么?!”瑞文猛然回过神来,电梯已经开始往下降了! 自己让他走了? 捣了这么多窝点,费尽心思摸到这里,结果自己就这么让比利.弗林特走了?就这么把他给放了?!! 喊了半天没回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掏手机,忙把它取出来打开。 手机屏幕上,有着林心几分钟前留下的一条信息。 ‘我认得那东西。那个瓶子里装着的不是普通的酒水,是酒神的亲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二章 瘟疫之灾 “酒神?祂不是早就死了吗?”瑞文连按几下78楼的按钮,电梯却没有丝毫反应,依然我行我素地往下降,直到抵达37楼。 这个比利.弗林特怎么会和酒神有关系?难道这才是他那异常魅力的来源? ‘我也不确定。’林心回答。 ‘以“欲望”为本质的上位存在的确早就被杀了。但上位存在是否被杀就会死,死了能不能复苏,这点不能下定论。’ 现实世界的安东尼也是这种情况吗?瑞文心想。 啧,现在回去找他,结果估计还是完全一样。刚才自己完全是抱着杀他的心去的,可就连这都被对方轻松化干戈为玉帛! 想到这里,他有些难堪地看向自己的腿脚,发现它们依旧在打抖。 和比利.弗林特独处的这短短几分钟,居然让人不知不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上下汗水直冒! “心,你觉得比利.弗林特给出的办法真的有用吗?”瑞文向林心征询意见。 为了买命,为了避免自己作出极端之举,对方的确可能提供真正的解决之法。这个办法在自己听来的确没什么毛病,但它实施的周期至少得要好几天。一旦没有发挥作用,那“恐怖大王”的归来就已经迫在眉睫了! ‘理论而言,可行。’林心回答。 ‘这座城市和花都的面积差不了多少,我的确能通过散播羊疯树烟雾,有毒孢子,甚至货真价实的病毒让全城大部分居民出现不良反应,但会死多少人,我不确定。’ “看来,我们也只能当一回终极大恶人了。”瑞文唏嘘道。 他当然不想灭掉整座新华尔街,但是这个方案在他心目中被排在“造梦”之前,一是不确定具体该怎么篡改遮蔽,二是极有可能对梦境世界的底层逻辑造成损坏。 现在,有了个损失更小的方案,这意味着他必须一试,别无选择。 “荼毒一整座城市,需要准备些什么?”他问。 ‘标记还在城里到处传播。只要再用上你身体的一些部分就行。’林心回答。 ‘分量方面,需要相当于三四个你的体积,这是基础需求,或许还要更多。’ “没问题,现在你要多少都行。” 瑞文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十只手臂。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切,绝不能被自己的同伴们看见。 游行架势愈演愈烈。不知从哪里运来的番茄和鸡蛋被到处乱丢。瑞文到达地面时,大楼的防线刚好被突破,群众涌入了建筑的底层大厅,开始以各自的风格表达诉求,严肃的,激昂的,不讲道理的。 “向环保团体拨款!” “成立反歧视基金!” “食品加工透明化!”诸如此类,越来越多奇怪的呐喊回荡起来。 他摘下帽子,艰难地从人群内挤了出去,头发好几次险些被挂住。 出了街区,他来到了一家临时停业的药店门口,偷偷撬开了锁,从柜台内拿了些止痛药和退烧药,后者是给小伙子准备的,前者留给自己备用。 临走时,他顺手在玻璃柜台上放了把硬币,正好对应柜台上的标价总额。 “梅乐斯,计划有变,恐怕我们还得呆在这几天。” 下午一点,瑞文把药拿回了藏身地,在那待了一个多小时。三位妄想症患者正聚在楼下的房间内,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梅乐斯,醒醒。”他找到烧得有些晕的梅乐斯,惊奇地发现他脸上的第二张嘴闭成了一条缝,怎么都张不开来! 这或许能侧面证明比利.弗林特说的是真的! “听好了,这些天里千万不要出门,把门窗给关好,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会给你们带回来。”瑞文叮嘱着小伙子,握着对方的手,反复安抚对方不安的情绪。 “你是这里唯一一个靠点谱的人。你绝不能垮,只有你能照顾好这里的其他人......放心,我晚上就回来,不会有问题的。” 安顿好同伴们后,他回到了自己出发时的那栋民居天台上。 “卡梅隆,你能帮我这个忙吗?”他将一把止痛药片塞进嘴里,艰难地吞咽下去,伸展开了十条手臂,念诵起了“愈合之触”。 “动作要快!腿,躯干,内脏,都可以,尽量别留下太大面积的创口。”他脱下外套,袖管拧成麻花,往嘴里一塞,紧紧咬住。 几条腕足迟疑片刻,自他的影子里游离而出。怪物的体积已经膨胀成了原先的五六倍大,身体灵活了不少。 腕足缠绕上瑞文的腿脚和躯干,轻轻一扭,膝盖关节就像螃蟹腿般被折弯拆了下来,内里红的黄的,一条条像螃蟹肉般耷拉出来,触目惊心! “......”瑞文没能叫出声,他只差一口气就要直接痛昏过去!另一条腕足缠上了他的腹部,打开了他的肚脐,将内容物一股脑儿地往外掏,白花花一大堆流淌到天台地面,很快沾满了灰尘。 腕足牵起他的十条手臂,将冒着丝线的手掌拉入腹中,迅速开始了修复,填补每一处缺失的部分。瑞文的肩膀抽搐了几下,已经完全没了意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个小时后,他终于清醒了过来,身体已经大致回归了原本的样子,只剩下一些皮外伤来不及复原。卡梅隆趁他失去意识多取了一些他身上的皮肉,以尽量减轻他的痛苦。 “赶快!”瑞文爬起身,吐掉嘴里的布,上面零星嵌了他的几颗牙齿。 抹了抹身上的血水和汗。衣服被血黏在了身上,他干脆扯下来扔到一边,头发垂得到处都是。 “不能耽搁,别管我,早死早超生,再来个十次八次就足够了......”又是一把药片下肚,他这回加了一半的量,希望借此让自己一直保持清醒,减少时间浪费。 新长出来的肠子和脾胃被腕足再度生生扯了出来,表面反射着光,和旧的堆在一起,就像菜市场处理剩下的鸡肠鸭肠,还在像被切下的章鱼触手般微微蠕动着! 瑞文意识模糊地看着眼前垂死挣扎着的内脏小山,心中无比头疼——它们堆在一起还不及自己的小腿一半高! 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没法习惯这种疼痛。人类的大脑只有在身体必死无疑之时才会开恩关闭所有痛觉感知,在其他情况下他都只能强忍着,要么就干脆昏死过去。 在血肉小山堆到大腿高度时,他的嘴里已经一颗好牙都不剩了。瑞文用手捂住嘴,利用“愈合之触”修复牙齿,他的嘴巴漏风严重,根本没法好好念诵异咒。 “行了,继续......”他刚要用另外两只手抓起塞口布,却发现它们已经缩成了婴儿拳头大小! “该死!这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反反复复的自残一点点抵消着觅母诅咒的效用,他多余的八只手臂已经萎缩成了原本的一半长短,后颈处的一双眼睛完全消失了! “心......还......还差多少?”他断断续续地问,有些不敢看手机。 ‘保守估计,一半。’林心回答。 “那我岂不是还得想办法让这些手重新长回来一次?!!”瑞文从未像现在一般渴望自己能多长几只手,越多越好! “唉,没办法了,去城里混一混,吃点好的,看看能不能再被觅母感染一次。” 放眼梦境世界,还有比这更加荒谬的事情吗?? ............ “欢迎来到新华尔街!”酒杯齐齐碰撞。 “欢迎来到新华尔街!”灯光一刻不停地改变颜色,衣着火辣的热舞女郎与妩媚的变装皇后轮番上台。这是自由之都,这是欢乐的夜之城。 瑞文再度划花了脸,换了身衣服,趴在角落的圆桌上吸吮马天尼里的甜橄榄。 为了重新融入这座城市,他不得不想尽办法从沉重的气氛中抽离出来,绞尽脑汁游玩享乐。 “别这么害羞,帅哥。这里有的是喜欢疤脸的慕残女孩。”一名年轻的畸形陪酒女挤到了他的旁边。 “如果不合你胃口,我们也可以想办法给你找到几个男孩。” 瑞文看了对方一眼。女孩的面容很稚嫩,笑容很可爱,有点像爱西。 “你们陪玩吗?”他问。 “你想玩哪种呢?”女孩脸上绽开了微笑。她感觉这桌有戏。 “游戏厅。”瑞文用手肘支着桌子。 “陪我去游戏厅打街机,玩跳舞机,照贴纸照。” “你的品味有点像高中生......要试试成熟一点的玩法吗?”女孩变魔术般从胸罩内侧掏出了一支小安瓿,里面是微微泛着蓝色的液体,看起来无比熟悉。 “这玩意你哪来的?!”瑞文一下瞪大了眼睛。 “识货?可惜已经断货了。我就剩一点,自用的。”女孩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威利.盖斌被一个警察杀了,连尸体都不知所踪,听说是被他的上线给抛弃了。” “他的上线又是谁?”瑞文有意追问道。 “据说是个外地大老板,最近不在这干了。我们这些人有难了,只能找些劣质替代品。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比得上这个,那简直是一场仙境冒险,副作用还不太大。” 外地?不在这干了? 瑞文皱了皱眉头,没再和女孩交谈下去,转身离开了闪烁霓虹灯光的酒吧。他来这的目的并不在此,真相目前对他来说不重要。 他要快乐,他要堕落,他要麻痹自己,好让自己的手重新长出来。 “卡梅隆!去把爱西穿回来,我们一起上游戏厅去玩通宵!”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睛干干的,仿佛随时要有眼泪从颈后流淌出来。 他的“后眼”回来了,这是个好兆头。 不一会,微笑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挽住了他的胳膊。新华尔街的游戏厅和花都大不相同,女孩子气的东西很少,机台巨大粗犷,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来吧,我们比投篮。你不准用腕足作弊!”瑞文用脚踢了踢“爱西”的影子,把蠕动的腕足给踢了回去。 “来一轮竞速赛,输了在脸上画大王乌贼!” 一个小时后。 “爱西”从包包里掏出一支粉色的口红,在瑞文的疤脸上画了只新的乌贼。满脸乌贼颜色各不相同,滑稽无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端详起了自己的手臂,它们长势良好,尽管没有完全恢复原样,但手掌勉强回归了成人的大小。 再一看外边,天已经快亮了。 “玩够了,卡梅隆。”瑞文抓起“爱西”的手,脸上的笑容被阴霾尽数遮盖。 “回去吧,还有一半要切。”他的脑袋被酒精和甜食弄得晕晕乎乎,差点迷失在清晨的街道上。 5月22日,中午12点。 “我受够了......我......我受够了......让我死了算了......” 瑞文躺在天台的地面上,翻着白眼,口吐血红色泡沫。他的十只手臂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原原本本的那两条,触电般抽搐着。 “卡梅隆,卡梅隆......杀了我,杀了我......让我跟你回去......” 疼痛无止无休,煎熬看不到头。 几根腕足卷到了他的脖子上,他迫不及待地抓住它们,把它们往自己脖子上勒。 ‘够了。’林心在手机上说道: ‘分量基本足够了。’ 天台角落,堆成小山的肚肠和血肉缓缓破碎成渣,化作一阵微小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唔......够了?”瑞文缓了好一会,终于跪坐起身,他切下来的血肉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它们上哪去了?你把它们给变成了什么?” ‘在我身为人类的记忆里,真实的人类世界中,曾经出现过一种病毒。’林心解释道: ‘它们是在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实验室里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是瘫痪军队和民间力量,杜绝一切可能侵害自己的隐患。’ ‘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瑞文惊讶地问。 ‘解释起来很麻烦。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合成病毒,混合了埃博拉病毒的致死性和冠状病毒的传播能力。那时候,我身边有无数人被它夺走了性命。’ “嘶......即将在城市里蔓延的就是这种病毒?”瑞文的眼皮跳了几下。 ‘没那么强烈,这是我根据记忆弱化过的版本。它的致死率在百分之十到十五左右,潜伏周期非常短,足以在一两天内掀起全民恐慌。’ “百分之十......那得死多少人啊!!!”瑞文倒吸一口凉气。 一两天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任何防范措施被建立起来,老弱病残几乎避无可避! “这种病有特效药,是在它当初蔓延几个星期之后被发现的。一旦觅母诅咒被恐慌破除,就可以透过媒体把消息给散出去。” “那该不会是很难找的东西吧?”瑞文担心道: “如果有针对之法,但是没有相应药物的库存,那一样是白搭,甚至可能引发一大波恶意囤货垄断。” ‘不。它非常好找,好找到让人们完全忽略。’林心否认道: ‘任何人工创造的武器都存在紧急开关。这种病毒的创造者当然不希望它意外反噬到自己人身上。’ “到底是什么东西?” ‘盐。’林心回答。 ‘极大剂量的盐能在短时间内抑制病毒活性,进而通过代谢系统将其排出体外。’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三章 爱在瘟疫蔓延时 傍晚,瑞文踉跄着进了藏身处的大门,把几大袋食盐丢在了地面上。 “金......梅乐斯,小伙子,没什么事的话,下来帮我扛一下!” “这几天我们要靠这些盐过活了。一旦出现不良反应,马上喝几大杯浓盐水,别问我为什么。”他阻止了正想张口询问为什么的梅乐斯,立刻兑了几大瓶热盐水,用力搅拌,直到盐溶液彻底饱和,开始在瓶底结晶。 梅乐斯张了张嘴,不敢把话直说出口。 他感觉瑞文先生快要把自己给累死了。 “我没事!”瑞文下意识地逞起了强。 “呃,可能稍微有点。”他改了口,终于发现自己老毛病犯了。 “好吧。那现在轮到我扮演病号了......” 他把眼睛一闭,立刻像断线木偶般倒地失去了意识。 瘟疫乘着春末的微风在城市中悠然散播开来,如春雨般细润无声,在新华尔街大片大片地播撒起了死亡的种子。 潜伏期极其短暂的病毒在各家各户揭开厨房的煮锅时开始了集体发作。先是轻微的头痛和肌肉酸痛,几小时后突然演变成严重的恶性高烧! 大量的灰褐家鼠自城市的排污系统中涌了出来,流窜在大街小巷。这种与流行出血热极其相似的恶疾很快就开始导致局部医疗系统的突然增压。大大小小的血泡从挤满午夜候诊区的患者们身上冒了出来,遍布全身,在黎明将至时开始破裂,这座城市沐浴着血的晨曦猛然苏醒,开始传出可怖的悲鸣。 “这不是寻常的传染病。” 突如其来的疫潮让人们自然而然地联想起了前一天的游行和军方掩盖的秘密。 “这一定是军方的生化武器!他们打算捂住所有人的嘴!我们决不能......” 抗议者们没来得及将他们的声讨付诸实践就倒下了。短短24小时内,新华尔街的重症患者就突破了五位数,正朝着六位数靠近! 5月23日,死亡数字开始滚动。不少身患长期疾病的老者在12小时内抢救无效身亡。新世纪病毒恐慌几乎在同一时间在网络上蔓延开来。 在综合金融大厦附近做生意的药店老板去都市人度假区晒了几天太阳,被一场不期而至的枪击事件坏了兴致。当他急匆匆赶回铺子门口的时候,发现锁不知道被谁撬坏了。店内的药品被洗劫一空,人们压根不知道哪种药能够救命,只好病急乱投医,将地方翻得不成样子! 一时间,这名留着金色络腮胡的中年店老板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他发现了收银台下由硬币和纸币堆积而成的海洋。 撬开这把锁的人开了这个头,在柜台上留下了一把钱,这成了后来者们的觅母。出于模仿效应,他们纷纷效仿前者投下钱币,拿走药物,甚至还专门留下来看守门口,直至主人回来才悄悄离去。 在花费两三个小时清点得失后,他发现留下的钱足足比损失的份额多出一半左右! 这不合理,他心想。 这种事不论怎么解释都说不通,可它就是发生在了眼前! 瘟疫还在继续蔓延,像死神挥动着祂轻盈的衣袖。 自由街区精神病院211号房,薇奥莱特.博罗在床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是病毒,她心想。自己也染上了电视里说的那种病毒,也许自己会很快变成和他人一样的怪物。 她似乎已经能看见不存在的血点爬满她的皮肤,慢慢变成一颗颗饱满圆润的疱疹,逐一破裂,溢出血红血红的小溪来,因为那就是窗外正发生着的事情。 电网彼端,睡在桥洞里的游民们爬了出来,浑身沾满脓血,活像一只只快乐的红猩猩。恶疾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另外一些东西,意味着他们在拾荒的时候能轻易吓跑竞争者和警察们,意味着他们有了一身浑然天成的武器,不用再被冷眼相待。 至于死亡,迟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窗户的另一边,人们正聚集在自由街区彼端的小教堂前。今天不是礼拜日,原本冷冷清清的教会此时排了三条队,就和医院一样长!每个人都希望牧师能从《圣经》内引经据典,为这突如其来的“天罚”寻得一个渊源。 让这座城市脱离病痛的侵扰,重新恢复正常!每个人心中都迫切地渴望着。 薇奥莱特的眼睛忽然一亮。 她在请愿的人山人海中发现了正常人!两只眼睛,一双手,两条腿! 流浪汉间出现了正常人!医院的门口出现了正常人!街道上有人忽然忘记了该怎么走路,摔倒在地。 “薇奥莱特女士,您的亲属来电话了。”被患者们称作尼摩船长的高大女医生敲了敲房门,把一部手机递了过来。 “哥哥!”薇奥莱特紧张得缩成了一团。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有没有恢复正常,是否还维持着那面目狰狞的怪物模样。 “薇奥莱特,我半个小时后会接你出来,手续我已经办好了。听着,不管你的脑子有没有病,家人都排在第一位。到处都在爆发急性传染病,你不应该和一群没人要的疯子在一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嗯,就像你哥哥说的,你可以走了。”尼摩船长顺手摸走了备用的镇静剂和吗啡。 “真可惜。” “我......我觉得我可能已经正常了。” 薇奥莱特眨了眨眼睛。她感觉有种无形的东西正慢慢改变,从混沌变得有序了起来,就像墙上那只总是乱走的钟,终于找回了12个数字各自代表的意义。 被脓血洗刷的城市正在逐渐痛醒,在疫病与呻吟中慢慢走回正轨! 瑞文用力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发现时间还是中午,但从梅乐斯快要崩溃的表情来看,或许已经过了整整一天。 “瑞文先生!!” 他忙支住对方的手臂,发现对方脸上尽是泪痕。 环顾四周,到处都静悄悄的,貌似什么变故都没发生。阳光暖洋洋的,几只鸟儿在树梢上悠闲地唱。便携燃气炉上正热着罐头肉,散发出工业食品诱人的香气。 “好样的,梅乐斯。什么都没发生是最好的。”他安慰了小伙子一会,坐起身来。 “心,城里什么情况?”他在脑海中询问林心。 ‘截止目前,死了九千多人。’林心先抛出了死亡数字。 “九千多人?一天之内?”瑞文的后背一阵发麻,他本以为自己早该习惯了数字化的人命,而眼前的窗户外还是那么明亮安详。 ‘是的。就算公开根治方法,疫病至少也会再持续一两个月。头一个星期,每天都会有差不多数目的人病死,然后逐渐减少。’ “......梅乐斯,你母亲说的话一点没错,真的。”瑞文看向小伙子,自嘲地摇了摇头。 先是几条人命,然后是几十条,几百上千条...... 到现在,数万人的性命都将因他而消逝! 当他在这条道路上踏出第一步,就只能继续往前走,再也回不了头了。 “谢谢你,梅乐斯。”他紧紧拥抱着小伙子,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感激。 “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这趟新华尔街之旅我可能走到一半就倒下了。” “我们再待两天,直到确定觅母诅咒真的有缓解的迹象就立刻离开。先买两天后的船票。” 他担心再拖下去船舶运输会被疫情封锁,短期内再也没法回去。 “导演,车修得怎样了?还能开回去吗?”他打算把小电子车再喷一遍,原路返回。如果警方已经破获了他们的假身份,那就想办法偷渡,反正异咒用不完。 他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却说不上具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杏仁味,象征着清新自然和迟到的早餐。 饱吃一顿后,他想起了威利.盖斌。那本该是他在新华尔街做的第一件事,现在却变成了最后一件事。 自由街区现在依旧不怎么安全。患病的游民们在街上游晃,走进空荡荡的汽车和公车车厢,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们。 打开电脑后,瑞文却惊讶地发现雇主的汇款已经到账了,整整两万稳定币,折合约十四万元! “这又是怎么回事?”瑞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明明什么都没干! ‘我的律师告诉我你亲自找到了他,省去了许多麻烦。’ 对此,“菠萝思乐冰”回应道: ‘你的确是一名出色的侦探,相信你也知道对外保密,别把不该说的说出去。’ “嘶!” 对面轻描淡写地为事情划上了句号,瑞文的眉头却怎么也舒展不开。 比利.弗林特是对方请的律师?自己在摸底的时候的确没考虑过这一层面的关联! 更加重要的是,对方究竟从那几分钟的短暂会面中得到了些什么?自己看漏了些什么东西? 瑞文打开新闻页面,看见了阳光下一幕幕血腥至极的光景。 淤血像故障的喷泉一般自人们身上涌出,他们的皮肤变成了紫色,身上冒出深黑色的大血泡。 但是他们似乎正在醒来。 他们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怪诞的梦,现实和病痛在终点等待着他们。他们身上多余的肢体和五官随着血泡的干瘪而萎缩,或干脆变成一块特别大的囊肿,啪一声爆掉,将毒血溅得到处都是。 血泡破裂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野孩子们在路边捏爆他们手臂上的疮痘,比谁的血液飞得更高更远。又是几个小时过去,瘟疫似乎成为了崭新的觅母。人们在网络上抒发恐惧,或是用病毒开起了玩笑,相互分享减轻痛苦的方法,因为他们知道避无可避。 旧的觅母逐渐被新的觅母覆盖。这些发条橙子们寻得了新的浪潮,在瘟疫中朝着新的方向骨碌碌地滚了过去。 “在觅母之中创造新的觅母,这就是诅咒的破解之法......”瑞文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从昨天回来的时候开始,他一直都没看见阿龙纳斯,康塞尔和奈德兰三个人。 “导演,那仨上哪去了?你看见了吗?” 导演点了点头,把电脑搬过来,打开了最新摄录的一条短片,上面正是阿龙纳斯,康塞尔,奈德兰三个妄想症患者。他们三个站在穗尖泛黄的麦田边上,面朝镜头挥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们决定要去寻找比奇堡。”奈德兰开口道: “我觉得顺着这条海沟一直走下去就能够找到它。它一定不会在水压很高的地方,不然松鼠珊迪不可能游下去。” “就算找不到,也许我们还能够发现沉没已久的亚特兰蒂斯帝国。我曾经花费十多年时间研究这个古老文明,那可是历史的瑰宝。”阿龙纳斯笑着说。 “我的朋友们,我们即将踏上远离人类文明的旅途。在那广阔的大海中,有着无数等待我们去探索的奥秘。” “没有奴隶,没有主人,只有朋友和永不分离的同伴。”康塞尔接上话。 “在海中,我们是自由的。” 三个疯子挽着彼此的胳膊,谈笑间,一步步朝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彼方走去,消失在了摄像头的边框中。 ............ 5月23日,傍晚。 “哥,雷叔送的快递包裹拿回来了吗?” 瑞雪拿着小镜盒,坐在沙发上,仔仔细细地上着遮瑕膏,把脸上零星冒出的几颗痘痘遮住。 “来了。” “普通人”瑞文用脚踢开家门,把一个个包着黑塑料袋的大小包裹摞到墙角,一盒蛋黄酥拆开放到桌面上。 “怎么寄这么多?我们家一个两个都是小胃口,怎么可能吃得完这么多?”瑞雪扭过头来,左半边脸比右半边脸白一个度。 “不全是吃的,我看还有几个包得特别严实的,可能是要送去公司的东西,暂时寄存到我们这里来......”瑞文答得有点敷衍,心神不宁。 他不敢告诉瑞雪,自己已经几乎看不见对方的脸了。妹妹的面孔和一些血糊糊的幻觉重叠在了一起,背景是要命的明黄色。 他有按照教授的指示按时吃药,接受治疗,可是没用。现在的自己仿佛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两种视野交替争夺着主导权。 他有时坐在装载尸体的黑色小卡车里,有时又跑到了昏暗的地下室,听着枪声和杀猪般的求饶。有时,他又沐浴在那要命的阳光下,看着各种尸骸,各种扭曲,各种荒谬各种恐怖发生在同一时间,却没有任何一人感到奇怪。 那是一个被烈日支配的世界,纵然被称作地狱也不为过! “啊!!!” “哥,怎么回事?”瑞雪被吓了一跳,画歪了口红。 一条长长的血痕拖在了妹妹的嘴边,无比吓人! “没,没,没什么。”瑞文死死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又是怎么了?平时你从来不会化这种妆。” “同学聚会啊。稍微化成熟一点,正式一点。唉,都被你给吓歪了。”瑞雪直接用纸巾擦起了脸。 “我帮你热好菜再出门,想吃夜宵就自己出去张罗。” “嗯,行。” 又是幻觉。瑞文眼见自己从胸口生生拔出一条像蜘蛛节肢般吓人的黑色尖刺,像镰刀一般砍向面前的人。他感觉身体正在被烈日灼烧,冷汗一颗颗从后颈处渗透出来。 那个世界的“自己”,绝望,偏执而疯狂。 瑞雪出门了,留下一桌子冒蒸汽的热菜。 流淌的血,断臂残肢,鲜活的眼球和肚肠。 瑞文拿起筷子,随便夹了点什么东西到嘴里咀嚼,是荷兰豆的口感加生内脏的腥味。 不行,完了,味觉也受到了影响!听觉也不大对劲! 自己要这么过一辈子了吗?还是更加糟糕,意识彻底被那一边支配,再也没法感知到现实? 一想到这,他就浑身发抖! 还是幻觉,一座城堡,一座会飞的天城,和教授的潜意识空间有些相似。 可是,这座飞行城堡是惨绿色的,到处都像瀑布般流淌着绿色脓浆,无数张长满牙齿的嘴在哀鸣着。 他的脖子忽然90度弯折,颈椎发出了清脆的折断声。 后颈上,一双畸形的翅膀挣破皮肉,猛然伸展开来,自己的脑袋就这么垂挂在它的旁边,随风摇摆着。 “不!!!不不不不!!!!” 瑞文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后颈,痛苦地哀鸣着,一盘荷兰豆炒腊肉打翻在地,瓷盘碎片与豆子和酱汁混在了一起。 放眼所见一片狼藉!叔叔送来的包裹被他丢得到处都是,有些包装被扯得稀烂,内容物散落开来。 一个扁扁的盒子落在了他的脚边,上面印着辛迪药业公司的商标。 瑞文把它捡了起来,慢慢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个相当结实的塑封。 “这玩意......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他用手捏了捏包装,立刻摸出了内容物的形状。 塑封内装着的,是一支注射针筒!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绑架计划 在一片叠加混乱的视野中,这支针筒显得格外突出醒目。 不出两分钟,它就变成了瑞文唯一能看得清楚细节的物品。他几乎把自己的眼球给贴了上去。 为什么会是它?为什么这玩意会出现在家里? 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它会混在叔叔送的快递包裹中? 头疼几乎立刻打断了碎片化的思绪。瑞文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出了门,跑到了大街上,那支注射器还紧紧攥在手中。 新来的的菜档老板娘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转身把滞销的胡萝卜和青菜捆成一把把,叫卖起来。 “打折咯打折咯!跳楼价!两块一把两块一把!” 瑞文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做过的梦。 记得那时自己高考升大学,压力特别重,那台诡异的自杀机器经常不期而至地坐落在他梦境的正中央。 那是一台像游戏厅跳舞机一样的大型机台,被漆成了可爱的粉红色。一个接一个,自己熟悉的人,白天见过的人,乃至各种虚构的卡通人物一一走上平台,在电子屏中输入了结自己的指令。 巴斯光年自杀了。 芭比娃娃自杀了。 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人。 后来高考放榜了,这种梦也再没出现过。现实中一个人都没死,巴斯光年和芭比娃娃也都还在。 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在了。很多东西在那段时间过后都名存实亡。 “好久不见,小兄弟!” 瑞文转过头去,对上了一张火焰般扭曲的面孔! “哈啊!!”他吓得向后弹了两步,随即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而是一张严重烧伤的脸。 是咖啡馆旁那家便利超商的老店主。他正忙着把临期食品从店里搬出来,一如既往地放进纸箱,码在店门附近,摆上一只小铁碗,把“两元一份”的小纸牌搁在旁边。 “原来是你,吓我一跳!” “叫我老刘吧。都是熟客了,还你你你的不太好......怎么了,小兄弟?低血糖?” 老刘笑着关心道。附近的流浪猫们喵喵叫着聚到了他的脚边。 “有一点......我想买两根巧克力能量棒。” 瑞文撒了谎。无数的幻觉碎片正在荼毒他的大脑,他现在迫切需要些能转移注意的东西。 “我能不能问一下,您的脸是怎么一回事?” “害,你们这代年轻人太拘谨。”老刘把能量棒塞进瑞文的左手,把他右手上的零钱包推了回去。 “我以前在厂子里做电焊的,寻思趁年轻攒点钱,回郊区讨个老婆过安稳日子。那时候没什么防护意识,一颗火星子,两颗火星子,慢慢脸就烂了。” “后来防护意识上来了,老一批裁员,就剩我一个,上面拿我当反面例子,宣传工作安全。干还是照样干,但是砍了一半薪资,因为效率低了。” “再后来呀,厂子起火,我提着两个小年轻逃出来,脸就彻底烂了,这辈子都讨不着老婆了。好在猫不嫌弃人类烂脸。” “还是猫好啊!还是猫好!”老刘感叹道: “其实呢,人也好,但是人胆小,生怕做好人被欺负。做好人就像做英雄,既要勇敢,还要强大。” “所以呢,强大点,小兄弟。实在不行的话,就向菩萨许愿,来世做猫。” 唔。 瑞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针筒和能量棒。 教授治不好自己。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干,可能这辈子就得永远痛苦下去了。 可是,他拿不准该朝哪个方向努力。究竟是接近事情的真相,还是尽量远离它。 莫女士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据说警方现在还没找出动机,但他有种预感这和整件事脱不开干系。 他一边用力地想着,一边流连在大街小巷上。令人惊喜的是,他发现自己想的事情越多越杂,眼前的幻觉就越淡! 继续想,继续想...... 和老张道别后,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逛起来,试图找到一丝头绪。 天已经黑了不知道多久,他来到了自己熟悉的酒吧街。有着猫脸的居酒屋老板正在橘红色的灯笼下热情待客,武士“古”和武士“至”之间的“酒”回来了,他们放下了无意义的战斗,在尸堆间畅饮谈笑起来。 “梦寻秘境”的楼道入口处坐着一个人,穿着遮住脸的黑色卫衣,正一刻不停地敲着膝盖上的折叠电脑。 “你是......?”瑞文总感觉眼前这家伙似曾相识。 那人却猛然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不放。 “就是你!!”他喊道,随即又不受控制地干笑起来。 “总算找着了,总算找着人了!” “不是,我们认识?”瑞文有些莫名其妙。眼前这人看起来衣冠整齐,但眼神很不对,仿佛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神病病般避着他们,缩在阴影里,与灯火保持很远的距离。 “别装蒜!你就是瑞文对吧?我们肯定见过!我是卫斯理啊!” “卫,卫斯理?”瑞文挑了挑眉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卫斯理慢慢意识到对方的迷茫不像装的。 忽然,他眼前一亮! “我明白了。你也被洗脑了对吧?” “什,什么?” “高层消除了你的记忆,所以你才记不得我了。我也一样!但是我不断运用被他们忽略的蛛丝马迹寻找方向,现在我重拾了很多事情!” “听着,城里人都疯了!军方给他们全部洗了脑,让他们在原地打转,永远也接近不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可是你不一样!你必须帮我,必须!!” “呃!” 瑞文的肩膀震了一下,他感觉对方随时会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冷静,冷静!” “我(消音)怎么冷静啊我!”卫斯理突然爆发了,面目狰狞地盯着他。 “你知道这半个多月我在警局是怎么装疯卖傻过来的吗?都是神经病!都是傻子!蓝馆死了几千个人,几千个人啊!他们全都不以为然!” “几千个人?真的是几千个人?!!”瑞文一下也激动了起来。 “对!!我就说你不一样嘛!你也能看得见真相!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对不对!”卫斯理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幻觉......”瑞文喃喃道: “原来真的不是幻觉吗?为什么教授要骗我?” 虽然对方素未谋面,疯疯癫癫,但是两个人不可能毫无根据地出现同样的幻觉! “......好吧,我帮你,可是我要怎么做......啊!”瑞文刚一说完就被对方拽下了楼梯,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前。 “你能开这道门对吧?这证明我的推论是对的。” “呃,知道是知道......”瑞文从口袋里摸出交通卡,一角伸进锁孔里,稍微用力一扳,门就开了。 “这里的钥匙丢了很久了,我和朋友都用这种方法开门。”他想起了好友娇迪亚,她在演唱会事故后受了很大刺激,成天胡言乱语,正在大学附属医院接受看护。 “我们就不能在上面的居酒屋聊吗?”他有点害怕对方会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或水果刀。 “我为什么要往神经病堆里挤?”卫斯理不解道: “先别提那些,快看你的手机,我把我找到的东西都发给你,边发边解释。” 他向瑞文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恒特案,马家大案,工厂事故以及演唱会事故。大部分事情瑞文都知道,也有一部分是他从没听过的。 “......综上所述,虚安部主任一定和马家大案有关。正是他对走私犯泄密,又一直试图掩盖真相......你在听吗?喂!” “我在啊。”瑞文一边抵御着脑海中的“幻觉”,努力竖起耳朵。 对方的描述有些欠缺条理,不过,从对方一字不漏的细节中,他感觉这很有可能是真话! “还有一点,‘天使格蕾’失踪的另外两个人也找到了,就藏在辛迪药业公司里!我在前不久操纵舆论在网上掀起了点风浪,他们果然受不了刺激,乖乖地漏了馅。一定有人在内部包庇他们,一定!” “辛迪公司?”瑞文挑起了一边眉毛。 “你看这个!”他忙掏出了塞在口袋里的注射针筒。 “我刚刚在家里的快递件中找到的,就是演唱会事件里的那种针筒!快递包裹上有辛迪公司的标记,混在叔叔寄来的零食里面。” “就是它!”卫斯理激动地一伸手,把针筒抢了过去。 “这下有证据了!我看那家伙还怎么狡辩!太好了!所有线索终于要连起来了!我们明天就行动,要和主任老头子当面对质!” “对质?你,你打算干什么?”瑞文顿觉事情不妙。 “把他给绑走质问!”卫斯理跃跃欲试。 “这不算袭警吗??”瑞文咋舌。他完全没想到一位警察会说出这种方案来。 “我是警察,我再清楚不过,按照警察的正规流程来肯定是不行的,网络上又容易留下痕迹。我观察过对方的行动规律,有一个地方下手是最安全的。” “哪,哪里?” “中心公园。主任每天上班前都会去公园晨练。我踩过点,那里有不少适合下手的地方,能够完美避开监控。放心好了,出什么事我扛着!” “我可一点不擅长绑架啊!”瑞文斟酌道,他感觉对方什么推辞都听不进去。 “又不是要你绑,你放风。明天早上我打给你。这件事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一接到电话,立刻赶过来,开始行动!” 卫斯理交代完,还不放心,又补充道: “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这么做是为了不让更多人牺牲。抓住他,我们距离真相就很接近了!” “......”瑞文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的确很想知道幻觉的真相,但是对方的精神状态堪忧,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帮警察抓警察,他想不到比这还要荒唐的事情了。 翌日。 瑞文在卧室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他已经不知多久没睡好觉了,思绪一旦松懈,那些“幻觉”又会立刻袭上脑门,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瑞雪来敲他的房门。 “哥,早餐好了。你是出来吃还是再睡一会?” 瑞文对早餐没兴趣,他在等卫斯理的电话。 上午六点五十分,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 “喂?”他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把这段通话记录删了,还有手机里的所有信息,快!”卫斯理在电话那边吩咐道。 “为......”瑞文没把话问出口就自己想通了。 万一被抓的话,手机里的信息必然会泄露出去,他和对方都不想冒这种风险。 上午七点,瑞文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手机,把心一横,所有信息都删得干干净净。 “我出门了,小雪。” “欸?早餐不吃了?谁打电话叫你出去啊?”瑞雪瞪大了眼睛。 “我回来再吃,回来再说!”瑞文随便抓起一件外衣穿上,冲出了家门。 “等等,哥......唉。”瑞雪看着哥哥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无奈地耸了耸肩,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同款小熊上衣。 这两件衣服是昨天同学聚会发的礼物,第二件是她给朋友周晓青拿的。 瑞文火速赶到了中心公园的入口处,身穿黑色卫衣的卫斯理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 “就知道你是个守信用的人。”卫斯理满意地关掉了“蛛丝”追踪程序。 “待会你在河边把着,目标很快就会经过那里,很好认。”他展示出了虚安部主任的照片。 “我在那条路的尽头拦他。半个小时后,我们在公园南边草坪的扫把间会面。如果我没在那,你立刻逃跑,听到了没有?” “嗯,好。”瑞文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突然间,他又变成孤身一人了。 这么仓促的计划,真的能成吗? 他对此有些怀疑,但对方是目前唯一一个和自己看见相同“幻觉”的人。想要对现状做出改变,自己只能够靠他。 河道边上静悄悄的。晨练的老人们通常集中在西面的广场上舞剑或做早操。偶尔有一两个绑着健身手环的年轻人或中年人自草地旁边掠过。 目标没有出现。 瑞文将目光投向湍急的河水,不少罗非鱼正逆着水流摆动尾鳍,停在原地。自己的倒影重叠在它们上面,有些发黑,随着波澜不停抖动。 等等。 影子越动越快,越来越像个人了! 在瑞文震惊的目光中,他居然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水中活了起来!轮廓迅速变得清晰,面庞之上凸出了深色的五官,星云闪烁其中,一双眼窝无比空洞。 “你,你,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瑞文惊恐地往后退,试图与对方拉开距离,可他的双脚始终粘在自己的影子上! 自己的手忽然被对方死死抓住了!那触感异常冰冷,仿佛一块流动的寒冰! “别,别过来!!”瑞文在河边拼命挣扎着,想要甩掉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可是徒劳无功。 夜晚的尸骸伸出了另一只手,将手快速地穿过了他的胸膛! “不!!!”瑞文大叫一声,身体向河边一倾,意识随之脱离了躯体,朝着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坠去! 夜晚的尸骸游离到了主人的背后,祂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一些似有若无的粉末状物被带了出来,犹如打碎玻璃后那些微小的细渣。 在确认自己没抓住任何东西后,祂摇了摇头。 然后,开口自言自语了起来。 “晚了......” ............ “奥法守秘人”瑞文在藏身地中睁开了眼睛,又是一个晴朗明媚的早晨。 他伸了个懒腰,立刻去检查起了梅乐斯的状况。一整晚上,他和小伙子两个病号待在一起,相互照应,以防其中一方发生意外。 小伙子的眼皮不停抽动,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囔着。枪伤热还没完全消退。幸运的是,他身上并没有感染瘟疫的迹象,而赘生的肢体已经萎缩了一半! “我......你......会......” “实在觉得不自在,不用勉强自己说英语。” 瑞文完全没听懂他说了些什么,或许只是半梦半醒的胡话。 对方很快就改口喃喃起了家乡话,越说越快,嘴里嗡嗡个不停,像是要把一辈子的梦话全部吐光。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也有那么点想说烈日语,来自那个残酷的故乡的语言。 手机上的染疫数字和死亡数字都在飞速滚动,无数生命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消逝,真真切切,哪怕他们未必是存在于真实中的人类。 林心忽然发来了一条消息: ‘过去的你又来找我了。’ 瑞文看着信息,皱起了眉头,回想起今天已经是5月24号。 正是过去的“自己”入梦的日子! 命运节点落到了另一个“自己”身上,而自己错过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五章 塔内 “你来了。你似乎改变了很多。” 月盘之下,一望无际的荒野边缘,娜克特身披黑色长发,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看,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你......你是谁?!”瑞文惊恐地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压根无法支配躯体。 他被困在了别人的身体内部,动弹不得! “我们到了。”娜克特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将目光投向近在眼前的通天巨塔。 瑞文的意识循着女性造物的目光,看向那巨大的白色拱门和石柱之间,它们看起来像巨石一样宏伟,但质感却更类似于金属。 一圈又一圈的环形楼梯盘旋而上。通天塔的塔身直指圆月,顶端没入稀薄的云层之中,由泰坦的堡垒变为一根细细的针尖。 “这是哪里?”瑞文慢慢停止了挣扎。他感觉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似曾相识。 娜克特径直走入了百米高的巨型石门,登上第一级台阶。 “我有种感觉,上面的时间是不稳定的。”她说道。 “时间不稳定是什么意思?” “上面似乎有个独立于任何时间之外的茧房。如果一直往上走的话,可能会在明天抵达尽头,可能会在昨天抵达尽头,也可能会在几天之后,几个月前,几年之后,甚至上百年之前。” “什么?你,你赶快停下!我不想去那里!让我回去!” 瑞文的意识立刻继续挣扎起来。他可不想到奇怪的地方去,更加不想永远回不去! “你怎么了?”娜克特在台阶上停了下来。 “你的记忆变得非常碎片化,欠缺条理,就像几部被剪碎后重拼在一起的电影菲林......”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略微凝固了一下,因为她感受到了创造者灵魂遭受的重创。 “我怎么了?我能怎么了?!”瑞文急坏了。 “你和那些所谓幻觉是一伙的吧?放!我!回!去!” 娜克特的眼中头一回流露出了困惑不解。 一根不听话的刺从她的前胸穿了出来,是她先前折断的那根肋骨! “停下!放我回去!”瑞文气愤地重复了一遍。 娜克特全身的骨头全都开始了反叛,肌肉和内脏扭曲着拧成一团,变成了一朵绽放在石阶上的肉红玫瑰花! “等等!我,我做了些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瑞文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得不轻。 层层叠叠的玫瑰花心中伸出了一只右手,不温不火地抓住其中一根骨头,开始重新拼凑。 “别害怕.....” 娜克特拼好自己的头部,从花心中探出上半身,下半身仍是骨血凑成的花瓣。 “疯了,疯了!!!”瑞文在意识中大叫出声。 娜克特刚补到一半的身体再度崩溃,成了一地肉羽和鲜血凝成的红色宝石,骨头化成的白玉。 随着创造者的反抗,她的身体不停地碎裂成各种各样美好的事物,而她立刻开始重新拼凑,试图让修复的速度超过扭曲。 “求求你,放过我吧!让我离开这!”瑞文的意识不断地央求着。 他不想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想回去,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里,回归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人的生活! “......”娜克特思索了一会,停止了徒劳的拼凑,转而用左手抓住自己的左臂。 咔! 随着骨骼断裂的声响,那条胳膊被她给生生扯了下来! 瑞文的意识被吓住了,短暂地停下了挣扎。 “也许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娜克特拆下的肢体迅速开始变形,成了一朵不断蠕动的肉花。她扯开自己的胸膛,慢慢把它给塞了进去。 “唔!” 瑞文感到什么东西缓缓流淌进了自己的意识之中,以孤独和叹息为基调,与自己毫无违和地融在了一起! 重塑的左手从娜克特的胸膛内猛然伸了出来,手指不停乱动。瑞文以娜克特的双眼注视着那只完全由自己支配的手臂,情绪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丢失的某一部分回来了。 “......抱歉把你弄成这样。”他下意识地向自己的造物道了歉。 “你这样子没关系吗?” “没关系。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没什么不妥。”娜克特回答。 “等我得到了自由,我可以从外面找东西来填补空缺。你还能够回去,我们距离真正的目的地还很远。” 听了这话,瑞文终于放下了心,求知欲随即被勾了起来。 “为什么你会认识我?能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娜克特摇了摇头。 “我对你的了解来自你自己的记忆。现在你的记忆太乱了,我几乎没法读懂。” “不过,我可以说说关于我的事情。这一路上,我又学会了很多,理解了很多,这片荒地上残留的小东西懂得很多道理。那些猫儿们又来找我了,它们正在寻找回去的路。从它们的描述来看,我和它们似乎是同路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猫儿?”瑞文想起了便利超商附近的一群流浪猫。 娜克特重新站起了身,开始继续向上攀登。通过眼角余光,瑞文看见了高塔中央的一个巨型玻璃管。 “是电梯?”他嘟囔道: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电梯的存在?” 这座巨型电梯管道内部至少能塞下十头大象!货柜和卡车更是不在话下。高塔内没有电,轿厢沉在底部一动不动,他们此刻正沿着备用楼梯向上爬。 一道敞开的金属大门出现在了环形楼梯尽头。进入门内,迷宫般的羊肠过道呈现在面前。 “全都是房间......”瑞文透过娜克特的眼睛四下观察着,发现走道上方像古代壁画般雕刻着一个巨大的英文字母: K “是K部门......?”他惊讶于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仿佛这个地方对自己来说并不陌生。 少了一只手的娜克特走路有些不平衡。两人在走道内到处游逛了起来。走廊的两侧全都是门,没通电,打不开。每扇门的旁边都安装了一个紧急人工锁,由六个十位金属密码旋钮组成。 “应该就是应付停电之类的紧急状况用的......”瑞文暗忖。 两人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瑞文伸出手,拧了拧其中一个旋钮,发出咔咔的声响。 “还能勉强扭得动。但是六位数密码有上百万种可能性,挨个试不现实。还是算了。” 一路上,他们看见了各种各样新奇的电子装置,有些像是现代科技产品的前身,有些则显然超前不少。 “从这里能看见的最老的设备判断......”瑞文利用大学时累积的人文历史知识推敲道: “这座塔可能是在二十世纪中后期建造的。那距离我们生活的时代并不远!”当然,这个假设必须建立在自己现在还身处于自己所生活的那个世界之上。 绝大多数空间都是被封锁的。两人不停地撞死胡同,寻找着向上的紧急通道,一层又一层地向上。 高塔的前20层是H部门。再往上走,楼道顶端的标记变成了A1。 “停一下!”瑞文在一个拐角处叫住了娜克特。 透过一扇模糊不清的玻璃窗,他看见了一座很大的花园。爬山虎和蔷薇藤毫无节制地填满了每一处空间,显然许久未经打理。在花园上方的大型日光灯熄灭后,它们早就已经枯萎风干。 “这是春天的花......”瑞文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他伸手敲了敲玻璃窗,所有枯死的植物被震动波及,原有的形态立刻分崩离析,碎成了干燥的粉末。 这座中庭花园的入口像是一个坐标点,他似乎突然找着了方向。 “到那边的走廊去看看吧。”他用食指指向右侧。 走廊漆黑无比,但娜克特的双眼并不需要光亮。瑞文在一扇门前叫住了自己的造物。 “试试看......”他突发奇想,伸出了手。 “这个密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的,但这串数字在他看见房门的时候立刻流入了脑海之中。 咔,咔,咔,咔,咔,咔。 随着六声清脆的响动,门板上的段码液晶屏忽然亮起了灯!这串密码似乎接上了某个备用电源的开关。 一串老式游戏机般的英文提示在屏幕上闪烁了起来: “检测到主电源关闭......欢迎,幸存者,您可以继续使用您的生活空间。” 哐! 门锁自动打开了。 “幸存者?”瑞文疑惑地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干瘪的影子。 “啊!”瑞文在认出那东西的轮廓时吓了一跳。 一具尸体!一具吊死在房间里的干尸!它的皮肉在气流的改变之下迅速碎成了粉末,骨头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摔成一段一段。 房间内的墙壁全都薄了一层!表面凹凸不平,仿佛有人用刀在上面刻了许许多多的文字,然后再将它们给用力刮平。 一台摔坏的方形电视机屏幕朝下栽在地上,上面同样刻满了字。 “阿斯考迪南,伟大的剧场之神?”瑞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从没听说过这一号神只或对应信仰的存在。 从墙壁上勉强能辨认的其他文字中,他判断这所谓的“剧场之神”是房间的主人在极度压抑绝望之下,为排解苦闷而创造出的一位虚构人物。与祂一同被创造出的还有“悲剧女王”伊莎多拉,以及“喜剧国王”阿里斯托。 紧接着,他发现摔在地上的尸体碎片之间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物件。 “一个手环?”他让娜克特弯下腰,伸手把它给捡了起来。在手环的内侧,他看见了“R”这个编号,后面的数字正是开门的密码。 他试着按了按手环边缘的按钮,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没有电。 瑞文把手环抓在了手中,和娜克特一同离开了房间,来到了隔壁的门前。 这次,回想起密码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果断地说。 门顺利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房间整整洁洁。一扇窗开在当眼的位置,玻璃没有了,外面镶嵌着一块不亮的全息屏幕。 所有反光的东西都是破的。 镜子,电视,所有的玻璃都只剩下边框,碎片被清的干干净净,金属物件被有条有理地盖着。 “屋主人似乎是个生活相当自律的人啊......可为什么玻璃都是破的?”瑞文很是不解。 然后他发现了角落里被折得方方正正的零食包装袋,分成两堆,花花绿绿的糖纸被展开,一张张叠在一起。 “这一堆是我喜欢吃的。”瑞文瞄向一堆袋子,忽然开口道。 牛奶巧克力,甜玉米片,小熊软糖...... “这一堆是我不喜欢的。”他说。 红豆蛋糕,没味道。 洋芋片,口感像纸皮。 草莓糖,味道不像草莓。 他看着这些包装袋,嘴里就仿佛能尝到内容物的味道。还有被唾液稀释的血腥味,来自嘴里一颗颗被磨破的舌苔...... 然后是房间里的那张床。他在上面睡觉时老踢被子,就干脆把被子折成墨西哥卷饼状,自己卷在里面当肉馅...... 再比如电视,有时候他看重复的卡通片看烦了,就把电源关掉,找来一张纸蒙在上面,画小剧场...... “这是我的喜好,这里是我的房间,这里留有我的回忆......”他梦呓般吐出了一大串话。 “可是,住在这里的人却一点也不像我。” “怎么会有这种事?” 哗啦! 娜克特又碎了开来,变成了散落一地的温润骨珠和多棱碎片! “对不起!”瑞文忙道歉。 “没关系,我能自己拼好。”碎片下方抽出了小小的脚,慢慢地聚集了起来,开始自行拼凑。 “距离这座塔的尽头还有很远很远。相较之下,我们甚至还算不上离开了地面。” 两人离开房间,继续踏上了攀登的旅程。 A1部门上方的D部门静悄悄的,仿佛从来都没有被造访过的痕迹。 D部门上方的A2部门一片狼藉,看起来就像经历了一场炸弹袭击。两人在这一层看见了数不清的干尸,它们随着脚步声迅速崩毁成粉末,发出解脱一般的“沙沙”声。 “没路了。”娜克特停在了坍塌的紧急通道前,回头看了看后面。她的头发在走道上拖成一条长长的直线。 “你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的?” “是那些微小的生物。它们跟着我一起走了。” “我们循着被炸开的墙洞走走看吧。”瑞文建议道。 两人穿过墙洞,朝着未曾涉足过的中心区域前行。被炸成碎片的电梯井深不见底,尸体们在被炸开的房间中或躺着,或趴着,仿佛临终前正进行着某种仅属于人类的狂欢活动。 窸窸窣窣。 娜克特的头发拖过断壁与石砾,越拖越长,越来越多混在尘埃中的微小有机物跟上了她,加入她的旅途。 两人路过一座洗衣间。一件件干硬的字母T恤和裤子吊在横跨天花板的晾衣绳上,地面摆放着一排排对应的鞋,仿佛一群活生生的人并排站着,只是中间缺少了腿脚和躯干。 瑞文透过娜克特的眼睛瞄过那排衣服,上面的字母排成了一个完整的词汇。 “又是阿斯考迪南?”他心想。 “是巧合吗?这个名字不是那个房间的主人虚构出来的吗?” 拼成剧场之神名讳的T恤从视线中一掠而过。在一个两人高的大窟窿前,两人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通天塔的中心地带,巨大而空旷。天花板如花瓣般螺旋展开,正上方是漆黑的穹顶,如同一片熄灭了的夜空。 穹顶的正下方,静静地安置着一个白色的大火盆,里面盛着小山般高的灰烬。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另一个“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静默地俯视着下方的尘埃。 瑞文不清楚这些残余物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有种一切都悄然终结了的感觉。 他忽然发现娜克特在掉眼泪。 “怎么了?” “下面有数不清的微小生命在呼唤我。它们是人类最纯粹的部分,却被抛弃了。人类丢下了它们,逃亡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娜克特的眼眶里滚出来,滴落至小山般高的尘埃之中。 “我不能丢下它们不管。我得把它们给带上。” “那么多?!”瑞文循着造物的目光看向她那已然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的长发。 他想不到还有哪里能够容纳下这么一大堆东西。 还没等他结束思考,娜克特便向前踏出了一步,身体迅速向下坠落! “哇啊!!” 哗! 待瑞文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被尘埃完全吞没! “会有办法的。”娜克特在灰尘的海洋中露出微笑。 “我会赋予它们行动的能力。它们能帮我爬上去。” 听了她的话,尘埃立刻开始躁动起来!无数微小的有机物聚集成了一大团,紧紧依附在一起,等待被赋予全新的形态。 “在你的脑海中想想......”娜克特请求道: “你见过的最高的动物。” “唔,长颈鹿?”瑞文只在书本中看见过这种生物。他不记得这种动物有多高了,也许是五米?或者十米? “尽量往高的想。”娜克特提醒道。 “那就五十米,不,一百米!”瑞文努力想象起了一条又长又结实的脖子,上面密布着咖啡色的大块斑点,还有柔软的鬃毛。 一双略带忧郁的大眼睛对着他眨了眨,它们拥有卷翘的睫毛和母亲般温柔的目光。 真的是一只一百米高的巨型长颈鹿!尘埃凝聚而成的长颈鹿朝着高塔的更上方探出脖子,刚好能够到那片花瓣般旋开的天花板上面! “喔!!”瑞文的意识不禁感叹。 “我就说了一定会有办法的!”娜克特笑了起来,和瑞文一块端详起了这只天马行空的造物。 被剩下来的一部分尘埃凝聚在了她空空如也的左肩上,慢慢生长成了一条完整的左臂! 另一部分环绕在了她的身侧,依附着她的胴体,编织成了一条轻盈的红裙。 “是啊!” 瑞文心里也乐了起来。他开始喜欢起了这个纯粹,乐观而美好的存在,尽管他还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他感觉她身上环绕着一种奇特的魔力,能让人慢慢忘记身陷的囹圄和所有不快! 有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要回去,开开心心地跟着娜克特爬上了长颈鹿的背上,抓住它的毛发,开始向上攀爬。 “还挺好玩的!”瑞文乐呵道。 长颈鹿毛又松又软,在指缝间留下了小猫般的气味。两人不停地向上爬,累了就陷进毛发内小歇一会。 终于,他们爬到了长颈鹿的头上,抵达了天花板的上方。长颈鹿微微低头,把两人放在了地板的边缘处,那里刚好能容纳一个人站立。 “它该怎么上来?”瑞文问道。 “想一种会飞的动物。”娜克特回答。 “嗯,那就.....鸽子!” 娜克特轻轻拍了拍长颈鹿的额头。 “咕咕咕咕咕咕!” 随着一阵嘈杂的振翅声,无数的白鸽,灰鸽,花鸽飞了上来!拍拍翅膀,落在了两人身侧。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宴会厅......”瑞文随着娜克特环顾四周。那片熄灭了的星空是无数个不亮的灯泡,到处都是精心布置过的痕迹,他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这地方我好像,也来过。” 鸽子们跳到吊灯和画框上,梳理起了羽毛。两人顺着地板的边缘绕到了空旷的地方,一条条宽敞的走道通向一座座较小的宴会厅。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豪华的地方!”瑞文的思绪一刻不停地运转着,却依旧无法将眼前美景尽收。 酒的王国,艺术的天堂,书本的海洋......每一座大厅都堪比历史课本中记载的最华丽的行宫! 他很想让娜克特稍微走慢一些,但后者只在那座也许收藏了世界上所有现存书本的大厅内稍微多停留了片刻。 “我们还要继续找向上的路。”娜克特说。 “距离自由还有很远。” “还有路吗?”瑞文怀疑地注视着走道尽头的一扇窗。 娜克特将头慢慢地探出了窗外。他惊奇地发现这已经是这座高塔的顶部,可是从这一座塔的顶端又长出了一节新的塔! 那座衔接的塔楼完全不像它的基座一般规整。它看起来像是石头,又像是森森白骨,如盘根错节的树根般纠缠延伸,朝月亮的方向延伸! “这回是真的没路了。”通天塔的上半部分没有门,没有窗,更没有楼梯,没有任何向上的途径,想要继续前进,除了直接攀爬塔身外别无他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座塔到底会延伸到什么地方去啊?”瑞文咋舌。 鸽子们纷纷聚集到了窗边,跃跃欲试。不一会,却又都缩着翅膀退了回来。 “我也需要一双翅膀。”娜克特把鸽子聚集到身边。 “一双能让我继续向上的翅膀。” 话音刚落,鸽子们就都不见了,变成了一片片白色或灰色的羽毛,依附在了她的身侧! 娜克特站上了窗台,抖了抖新生的庞大灰色羽翼,张开双臂。 “你要......”瑞文愕然。 “你跳,我就跳。”娜克特的头发在夜风中飘动。 “我已经背下了《泰坦尼克号》的所有台词。” 说着,她抖擞羽毛,双脚慢慢离开了窗台,像只美丽的大鸟般腾空而起,朝着通天塔的更高处飞去! 在感受到失重的瞬间,瑞文的意识忽然被抽离了出去。 “啊!”他大叫一声,发现自己居然置身于自家的书房内! “小雪!!”他下意识喊了一嗓子。 “又怎么了哥?”瑞雪在外面嚼着苹果,探头进来。 “我,我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不是应该在河边吗?不是应该在实施绑架计划吗? “你青年痴呆了?”瑞雪挑了挑眉毛。 “你不就一个小时前回来的吗?刚刚还抢我苹果来着。” “这,这......”瑞文连忙打开手机查看时间。 下午三点了!距离他意识忽然抽离的时候足足过去了五个小时! “嘶!!”他忽然感觉手心一阵灼痛。 自己的手掌竟然是焦黑色的!上面还有着大大小小的血泡! 他的脖子也有些不对劲,扯下衣领一看,白色领尖处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我,这五个小时我究竟干了些什么??”他的双手不禁颤抖了起来。 自己置身那座高塔内部的时候,有另外一个意识占据了自己的身体,代替自己擅自行动,还和妹妹打过交道!! “哥?你怎么忽然这样?”瑞雪担心了起来。 “没!”瑞文叫了起来,随即一阵头昏脑涨。 “你看起来真的非常不对劲,就像......”瑞雪想起了三月发生的事。 “啊!!!”哥哥忽然又大叫一声,死死盯着桌上打开的笔记本。 “活着......” 有人在笔记本上写了“活着!”,而那分明就是属于自己的字迹! “真的有另外一个我......”瑞文的内心乱成了一团麻! 就像他通过幻觉窥视另一个“自己”一样,那个疯狂暴虐的“自己”也在从另一个世界窥视着自己。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能支配自己的身体!! 卫斯理说的都是真的!这真的都不是幻觉! 话说他人呢? 瑞文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在河边发生意外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晨练的时间早过了,可是依旧没有看见绑架目标的踪迹,卫斯理也没有通知自己任何事情。 “他,他不会出事了吧?”瑞文忙想回拨对方的电话,可是记录早就已经删除了。 他急匆匆地背上包,赶到了中心公园,找到了两人约好的扫把间。 刚打开门,他就倒吸一口凉气。 “怎,怎么到处都是血!” 凝固的鲜血像一条条被踩死的蛇般摊在地面上,空间内残留着激烈的打斗痕迹! “这个出血量,怕不是有人被割了脖子......是绑架目标还是卫斯理?”瑞文背后一阵恶寒,也不知是在后怕,还是庆幸自己恰好避过了一劫。 没有尸体,也没有凶器。瑞文迅速逃离了现场。幸运的是,那扫把间附近似乎并没有监控。 现在该怎么办? 这里很有可能闹出了人命!可是报警不再是可行选项。事件双方都是警察,而自己也算是绑架共犯! 滴滴滴! 手机响了。来电人是他的叔叔瑞雷。 “叔叔?”瑞文滑开了收听键。 “小瑞啊,我已经下船了,一个小时后到你家楼下。还记得我们刚才说的吗?穿件宽松点的衣服,不然泡吧泡久了,腰带那儿会撑得难受。” “泡吧?”谁约的?另一个“自己”和叔叔也有联系吗?他有什么企图? 瑞文的后颈一阵发麻,随即立刻想到了一个推辞。 “呃,今天恐怕不行了。大学里有个教授请我去参加聚会,还蛮重要的。” “哦......那行吧。我这段时间都留在花都,我们改天再出去喝,好好谈谈公司的事。”瑞雷不甚在意地回答。 “你的声音有点打抖。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瑞文矢口否认道。 “好好保重身体。最近这道坎对我们来说有点难过。你要记住,关键时刻,一家人必须一条心,以家人和公司的利益为重。”叔叔强调道。 坎?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会不会和那包裹有关系? 瑞文意识到,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够帮自己。 教授。他是自己唯一一个信任,且能帮助自己解决非正常问题的人,他相信对方的隐瞒肯定有其用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另一方面,军方前不久在辛迪药业公司内安插了不少眼线,对方应该能够告诉自己公司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 与此同时。 “我们得准备走了,梅乐斯!”瑞文用烈日语嚷嚷道,边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边拨弄小电子车内的杂物间,清出一块空间。 “船运明天晚上就会停,还好我们提前买好了票。我们凌晨离开,明早靠岸。” 他知道小伙子听不懂烈日语,但是感觉对方应该能明白自己什么意思。 梅乐斯点了点头,叽叽咕咕地回了一堆自己听不明白的话。 “我知道。这其实是个不差的地方,但是时候回家了。”瑞文用烈日语回应道。双方以彼此听不懂的话牛头不对马嘴地交流了一会,感觉无比轻松。 食盐能杀灭病毒的信息一旦被广泛接纳,必然会出现一波可怕的抢购浪潮,乃至更加可怕的暴动。瑞文打算在船舶离港之后散出消息,避免事态波及到自己和同伴们。 让他稍有些意外的是,警方并没有采取任何针对性的行动。回程的船票轻轻松松地买到了。 “嗯,我这个瘟神越快送走越好。”他在心中自嘲道。 就连比利.弗林特都只能明哲保身。自己不过是在新华尔街“观光”了一圈,对方的外围人员就接近全灭了。 “现在‘恐怖大王’的归来再度受阻,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打什么算盘。回去以后还得留个心眼。” 笑容灿烂的“爱西”蹦蹦跳跳地到了他身边,看起来颇有精神。 “旅行一趟,卡梅隆也恢复了不少。现在回去刚好,至少目前我有了直面教授的底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打算专心帮助林心对付“死神”。如果对方成功掠夺“溶解圣母”的力量,自己就多了面更加坚实的护盾。 在抢回自己的身体和另一半灵魂,并找到把同伴们带走的方法后,自己或许就是时候向这个梦境世界告别了。 “导演的拍摄素材也该收集得差不多了。”他心想。 夜幕降临。换了新玻璃,喷成橘红色的小电子车开了起来,顺利地上了船。瑞文悄悄地甩出丝线,溜进船舱内,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没什么古怪。应该不用担心船开到一半忽然沉没或爆炸。” 这回,他打算趁机好好看看那吞船的怪物究竟长什么样子。 夜幕之下,甲板上静悄悄的,乘客都挤在船舱内,没有船员上来透气,很快又下起了雨。 催促乘客尽快离开甲板的广播又开始了。 瑞文悄悄地溜到电灯照射不到的阴影处,屏息等待起来。 海面之上,逐渐凸出了一座高耸的“小山”,凹凸不平的黑色厚皮,稀疏的毛发,一排排划水的胸鳍,是那只吞船的怪物! 随着雨点越来越大,怪物张开了嘴巴,一列列钝牙之后,是一根比船身还要大上许多倍的血红长舌! 瑞文定定地端详着,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怪物的眼睛! 那是三只蓝色的眼睛,并排在一起,瞳孔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转,中间那个静止不动,目光齐齐落在自己的身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七章 K “教授?” 会所包间内,瑞文看着昏昏欲睡,仿佛随时要一头栽到桌面上去的的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 “奥斯卡先生,他没事吧?”他担忧地看向一直跟随教授的助理研究员。 “应,应该只是操劳过度。”奥斯卡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教授最近老这样。我劝过他,人不年轻了,不能像我这种人一样一天到晚拼命。”这名助手操心起来有点保姆的感觉,据他的原话,这习惯是带妹妹养成的。 “我在听着。”教授揉了揉眼睛。 “你说的事情我了解了。我会立刻请求齐格飞搜寻失踪者,如果他还活着,军方将尽全力援救。你收到的包裹是从新华尔街发出的,那里进入了疫情封锁状态,它刚好卡在邮递停运前一个小时发出。” “这么说来,很可能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刺激了幕后首脑?”瑞文猜测道。 “或许,更可能是基于疫情在内的综合原因。你第一时间来找我是正确的选择,我的朋友黑兹教授刚好在新华尔街,她或许能够帮助我们找出真相......来杯水果冰淇淋苏打吗?这里的冰淇淋口味很不错,我个人推荐菠萝。” “嗯,谢谢。”瑞文微微松了口气,他现在的确想来杯冷饮放松一下。 “敬,科学和人类。”教授举起了果汁调酒。 “敬,科学和人类!”屋内的所有人笑着举杯。 “所有人都到了吗?”瑞文环顾包间,全是他不认识的顶尖学者,就算是有印象的,也不过是因为在学术报上看过太多次对方的照片。他们三两成组,身上穿着T恤或休闲波罗衫,脚上是球鞋,布鞋甚至拖鞋,聊着家庭,运动,食物和娱乐。 全都是学界的权威人物,可他们并不想在这里谈论严肃的学术话题。 “还差一位老朋友。确切来说,不是他本人......” 教授话音没落,前台小姐就开了门,可压根没人进来。 房间内的众人一下安静了下来,教授瞄了眼瑞文,示意他将目光放低。 瑞文低头一看,惊奇地发现悠悠溜达进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蓝白配色的机器狗! “抱歉来迟了!”机器狗摇摇尾巴,用科幻感十足的机械音开口道: “那名杰出的年轻人在哪呢?举个手让我看看?” 感觉到他人的视线,瑞文一下缩起了肩膀。 “啊,我都快认不出你......咳咳,错了。”机器狗像只真正的贵宾犬一样晃了晃脑袋。 “初次见面,瑞先生!你可以叫我K。很抱歉不能亲自赏光,我人在一个......嗯,很远很远的地方。” “K是我最早的研究伙伴。”教授介绍道: “他的研究领域是航天科技,现在人在太空,正从人类的第一颗超大型人造卫星‘月卫一号’上和我们进行沟通。” “月卫一号......”瑞文不知道这个名称有着什么含义,但他感觉它相当耳熟。房间里的人们很快就习惯了机器狗的存在,继续开始了谈笑。 “能给我尝一口菠萝吗?”机器狗摇头晃脑道: “塞到我嘴里的传感器上扫描一下就好。我的舌头上有一块黑色芯片,平时就像马里奥游戏卡带一样苦。它能够模拟刺激味蕾的信号,让我尝到终端那边的味道。” “这么高科技?!”瑞文不禁惊叹道。 “月卫一号有一座大型种植园,里面有大部分可食用植物,可热带水果就是不肯适应月卫上的温室,我已经很久没吃上新鲜菠萝了。” 机器狗张开了嘴,露出内部精细的扫描装置。瑞文小心地把菠萝块塞了进去,它马上闪烁了一下。机器狗满足地伸出蓝舌头舔了舔嘴。 “嗯,新鲜,酸甜,多汁!” “K和我共事时是个人尽皆知的贪吃鬼。”教授调侃道: “他还是一个很棒的家庭厨师。离开地面对他来说是终极梦想的实现,但同时也是一种屈才。瑞先生,他已经听说了你的情况,并认为能给你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 “我听说你最近总是在被幻觉困扰。”K开口道: “我不是一位精神疾病专家,但心病是月卫一号上的人们长久面对的一大难题。久而久之,我个人也得出了一些小小心得。” “我,我其实不大确定这是不是幻觉。”瑞文摇了摇头。 “我哪边都没法说服自己,哪种可能都存在一定的证据,这让我没办法得出结论。”他有意隐瞒了今天的离奇遭遇。 自从邂逅了那奇妙的存在后,他感觉眼前的幻觉变淡了许多,尽管它们还是会时不时地蹦出来吓他一跳。 “老实说,对于我这样一个门外汉而言,是不是幻觉其实不重要。”机器狗轻松地摇了摇头。 “重要的是,你想摆脱它,彻底摆脱它,对吗?” “嗯,当然!”瑞文忙点头道: “在那幻觉里有另一个我,一个嗜血成性的我。我担心......”他斟酌了一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担心他会影响到我的精神,将我变得和他一样暴虐无道。我担心我妹妹可能因此受到伤害。” “你有试图反抗过他吗?”K追问。 “反抗?”瑞文奇怪地重复道。 “看来没有。”机器狗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不论是物理层面上,还是精神层面上,只要你敢于奋起反抗邪恶,战胜黑暗面,这些坏东西自然会消失。” “可,我该怎么反抗他?我只能看见他,感知到他,但是摸不着他,也没法和他沟通。” “阿夏的催眠暗示疗法不是刚刚投入实践了吗?”K提醒道: “试试那个,透过潜意识层面的干涉,或许能够一劳永逸也说不定。” “不行!”教授皱起眉头,严肃地反驳。 “他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暂时不能进入潜意识空间。” “这只是我的建议。”机器狗没露出任何表情。 “心病不根治,永远不会自己好起来,月卫一号上的许多人都向我示范了这个教训。这一年还没过一半,我就目睹了二十五名同胞的自我了断,方式全都奇怪得不得了。” “真的不行吗,教授?”瑞文低头看向自己手掌上的伤痕。 他并不特别在乎事情的真相,就算在乎,目的也只是为了突破如今的窘境。另一个“自己”已经对自己构成了威胁!如果真有什么办法能把他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除去,从自己妹妹身边赶走,他当然乐意尝试! 教授沉默了一会,应了几个朋友的敬酒,继续低头沉思。 “你想试一试?”他终于开口问道。 “想!”瑞文果断地回答。 “那幻觉已经影响到了我的日常生活,我真不知道再拖下去会发生些什么!” “......那你必须严格遵照我的指引去做。”教授正色道: “不能在潜意识空间里乱看乱动,一有情况必须立刻中止治疗。还有,绝对不能在我不在的时候去动相关的物品!” “没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吧。先做一个点到即止的尝试,什么都不碰,只观察。” “我可以在旁边指引。”机器狗趴在了大狗芬里尔的身边,后者吐着舌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奇怪的“同类”。 “距离下一次星球观测任务还有一段时间。我待在天上,人闲得慌。” “谢谢您,K先生。”瑞文感激道。 “没什么。老实说,我也挺想见识一下那神奇的潜意识空间。”机器狗摇晃着尾巴。 “阿夏专攻的领域是我们几个老朋友中最奇妙的一个。人心和精神的领域,和宇宙一样辽阔,和海洋一样深不可测,光怪陆离。” ............ 瑞文注视着那自深海中浮出的怪物,脊椎不禁一阵发麻。 那怪物看了他几秒钟,目光内尽是饥饿与贪婪! 随后,它张开巨口,将船吸进了嘴里! 一排排房屋大小的牙齿自头顶上方一掠而过!然后是深蓝和明黄色的口腔内壁,喉管,食道...... 哗!!! 海水一下涌上了甲板,尽是夹杂着黑沫的血红色!瑞文抛出丝线,死死挂住船舱的栏杆,却发现在自己耽搁的工夫内,舱门已经锁上了! 黑浪之中,无数毛骨悚然的影子涌动起来。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怪物要把船只吞进肚子里了! 外海的波涛中,无数畸形的大鱼跳上了甲板,浑身爬满乌黑或墨绿的鳞片,用它们尖锐的鳍和蹼爪攀爬着! 然后是形状诡异,长满白色鞭毛的海星,海百合般伸缩着口器的软体动物,用腕足爬行的血红鹦鹉螺...... 波涛深处,一条和船身差不多大的鳗形黑影盘绕着,伺机而动。 “该死!” 没等瑞文反应过来,他身下的阴影就开始蠕动。卡梅隆自影子内抽出数根无形的腕足,横扫过甲板,将袭上甲板的怪物尽数化为乌有! 砰! 大船顺着食道滑进了怪物宽阔的胃袋之中!酸液一涌而上,将没来得及爬上甲板的怪物尽数吞没,腐蚀殆尽! “嘶!”瑞文挣扎着爬到船舱门边,念诵“愈合之触”,将双手用力贴上了门上的圆形玻璃,它的形态迅速回溯,开始融化,变为经浮法处理前之的玻璃溶液! 瑞文不顾手上的烫伤,将双手从窟窿内伸进去,用力转动水密门旋钮,终于拧开了它,侧身钻了进去,立刻再度念诵异咒,用短短数秒让玻璃的状态复原到了几分钟前的样子! 胃酸巨浪在下一秒打上了舱门!要是再慢上一会,他就会遭遇和那些海洋怪物一样的下场! “这位先生,你在干什么?” 瑞文回过头,发现一名船员没好气地看着自己。对方是亚洲面孔,五官四肢完全正常。 “我,我晕船。”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船员当然看不见他能看见的东西。在仔细检查了一番舱门后,他把浑身湿透的瑞文赶回了船舱内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立刻凑到了梅乐斯身边。 “外海......外海原来这么可怕!”他喘着粗气,低声对小伙子说道: “我想我粗略了解外面的情况了......的确很糟糕,也难怪你不想回忆起来。” 一般的船只撞进外海基本就是死路一条!那鬼地方恐怕能和虚海相提并论! 这下子,瑞文更加认定梦境世界不宜久留了。 “整个世界的安详稳定都在靠白塔的遮蔽勉强维持,一旦白塔出问题就全部玩完,梦境世界就是这么个脆弱的乌托邦。” “我决定带你走了,梅乐斯。”他对小伙子坚定地说。 “这段时间,我们必须一起想办法,具体该怎样把你从这里带往另一边。” 卡梅隆从他的裤管下悄悄伸出腕足,越过乘客们的影子,钻回了闭着眼睛的爱西躯壳内。 5月25日清晨,轮船抵达了特区港口。瑞文在导演的车里换掉了湿漉漉的衣服,上面还有着一股难闻的腥味。 “虽然早就对这次旅途不太平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居然这么一波三折......”他拉好拉链,瘫在副驾驶座上不动了。 新华尔街之旅意外接二连三,但收获同样是巨大的。在荷包再度充裕之余,他重创了“六旬弥撒”,拥有了用之不竭的异咒,卡梅隆也恢复了力量! 休息一会之后,他把兜里的手机取了出来。幸运的是,衣袋有防水内层,手机没坏。 “在新华尔街基本看不到花都的新闻报道。心,你帮我看看这几天有没有漏掉些什么要事?”他把新华尔街的手机卡取出来,换回了自己的手机卡,立马看见了一堆未接来电。 “我上哪招惹了这么多骚扰电话......”他无奈地一个个查看起来,林心的消息冷不防地从另一只手机内跳了出来。 ‘莫女士死了。’ “喔......什么??”瑞文的头嘭一声撞到了车顶。 “怎,怎么可能啊?她不是已经摆脱命运了吗?我不是已经帮她摆脱命运了吗?她不是已经不用再成为你的载体了吗?” 他语无伦次地嘟囔了一大通话,而林心则以一则几天前的新闻作回应。 “5月20号,20号......我们出发后的第二天?可是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了啊?” “导演,去花园街一趟!”瑞文用力拍了拍导演的肩膀。 看新闻没用,他必须亲临现场一探究竟!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橘红色的小电子车驶向花园街,瑞文用兜帽和口罩遮住脸,长发胡乱塞进衣服里,跳下车,跑进了旅馆内部。黑指甲女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坐在前台后。 “我要开一间房......”瑞文努力回忆着“过去”的自己入梦时究竟开的是那间房间,可是却想不起来。 “昨天,对了!昨天不是有个留黑色短卷发的年轻人来过吗?我要他开过的那间!” 黑指甲女人看了他一眼,把门卡推了过来。瑞文立刻冲进了那间房间,拉开了浴室的门。 洗手台上还残留着蜡烛烧过的痕迹,正是“过去”的自己留下来的! “预知!”瑞文立刻念诵起来。 时光立刻开始重叠。他看见莫女士失魂落魄地打开房门走进来。他看见莫女士安静地坐进浴缸,安静地变成一具尸体。 和“过去”的自己看见的完全一样。 可是之前呢?之前发生了什么? 瑞文跑出走廊,再度开始“冥想”。 这回,他看见莫女士从走廊尽头的另一扇门内走出,幽灵般穿过走廊,进了门。 “我还要再开一间房!”瑞文匆忙跑下楼,要到了另一个房间的门卡。 另一个酒店房间和前一间的布置基本一致。瑞文不顾已经开始发晕的头脑,迅速开启了第三次冥想。 这一次,他看见莫女士坐在套了红色床罩的床铺边上,神色平和,目光明亮,完全没有不久后那颓废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发现对方的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一身富宗教色彩的白袍,长发披肩,宛若神女。 “瑕光侦探”,玛拉贝拉.马!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灭的灵魂 “快是时候了。”玛拉贝拉女士柔声说道: “不用害怕,这是避无可避的结果,你自己应该也清楚。” 怎么会是她?瑞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女士低垂着一双绵羊的眼睛,不发一言。 “你是避不开的。”玛拉贝拉女士心平气和地重复。 “每一段死亡都有其存在的必要。命运的车轮一旦开转,就不可能再被撼动。结果必然会到来,分秒不差,我希望你能坦然接受。” “......改变了。“莫女士开口。 “你说什么?” “命运已经和您说的不一样了。他已经把事情给改变了。” 玛拉贝拉女士的表情略微凝滞了一下。 “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她摇头。 “祂的力量还不足以改变任何东西,而祂也不会为了你去做这些事情。‘神’没有爱恨,祂们的行为和动机都基于其对应本质衍生的逻辑。别怕,我死过一次,那感觉并不特别痛苦,只是从一个地方消失不见而已。” “......你说过我会自己结束我的生命,对吗?”莫女士说。 “是的。”玛拉贝拉女士点头。 莫女士轻轻攥起双手,犹豫了一会。 “......既然是这样,如果我没有这个意愿的话,命运就不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了,不是吗?” “你打算反抗?这会是徒劳而痛苦的......” “不。”莫女士抬起双眸。 头一回,她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辉! “我相信他对我说过的话。他已经向我证明了,你所谓必然的命运节点被他给打破了,我......我不会再被您的预言给束缚,您无法再控制我!” “只要我踏出这座旅馆,不,我甚至不用出去,就算要做戏给祂看也没问题。只要我不想,我就不会死!” 玛拉贝拉女士脸上的微笑慢慢变得扁平,变得僵硬。 “你看起来和从前不一样了。这是祂对你的改变吗?” “是的。”莫女士站起了身。 “桥梁的力量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他能够连接他想连接的任何事物。我愿意去追随他,我相信他最终一定能够撕毁命运!” “我真高兴能看到你的转变。”玛拉贝拉女士露出了一丝动容的微笑。 “但同时,我也很遗憾......” 莫女士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指尖从门把上缓缓离开。 她的眼神忽然改变了,从绵羊变成了绝望的山羊。 “这是怎么了?”窥视着过去的瑞文心中猛然一震。 莫伊拉女士! 5月20号,正是现实世界的莫伊拉女士吊死在家中的日子! 而在现实世界死去之人的意识会强行占据梦境世界的躯体! “怎么......怎么我会忘了这个?” 此时此刻,这副躯体内的意识已不再是觉醒的莫女士,而是一心求死的莫伊拉! 莫伊拉迷茫地环顾四周,又看了一眼玛拉贝拉女士,后者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夕阳从上位者镂空的身体中透出一道道金霞,穿出她的衣裳,让她看起来像在发光。 上位者轻轻地抱住了憔悴的女人,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 “去吧,让祂在未来亲眼见证命运巨轮的坚不可摧。” 莫伊拉的身体顿了一下,机械地点了点头。 “......” 瑞文无力地停止了“冥想,离开房间,循着莫伊拉女士的路线一步步穿过走廊,来到她死去的房间。里面已经什么都不剩下。 “导演......你们上位者都在做这种事情吗?” 他扭头看向身侧。“绯红”站在他的左边,定定地注视着干涸的浴缸。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执着于命运的轨迹,哪怕有一丝出错的可能都要拨乱反正?”他慢慢地攥紧了拳头。 “她不用死的啊......她本来是能逃出去的啊。” 良久的沉默后,“绯红”摇了摇头。 “不,奇迹真的发生了。” “嗯?哪里?”瑞文循着“绯红”的目光看去,浴缸内空无一物。 “你应该看不见,但是我看见了。是鬼魂。” “鬼魂?” “莫女士的鬼魂......这个世界上本不应该存在鬼魂的。” “真的?” 瑞文用力地盯着浴缸的底部,仿佛要将它烧出一个窟窿来。 在某一个双眼失焦的瞬间,他真的看见了一道很浅很浅的轮廓! “莫女士,您还在?!”他惊喜地喊出了声。 眼前的莫女士看起来并不特别像一个人类。她的肩膀和手肘上长出了粉色的肉触角,眼睛占据了半张脸的位置,浑身的皮肤上布满金色绒毛,瞳孔成了两条打横的细线,身形介于人类和软体动物之间。这些似人非人的特征糅合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温柔和谐。 在对上自己的目光后,她看起来又变得更像人类了些。 变为鬼魂的莫女士微微点了点头,在淡薄如雾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的鬼魂和我见过的其他鬼魂都不一样。” “绯红”开口道: “它的存在很稳定,不和肉体绑定,也没有随时间逐渐消散的迹象。这是一个不灭的灵魂。” “等等,如果莫女士能留下灵魂......”瑞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变成了真的人类?” 莫女士的灵魂慢慢站起了身,在屋内来回走动了一圈。 “成功了,我感觉很轻松。”她开口道: “就像你说的一样,我骗过了命运。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我了。” 一开始,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像蛞蝓蠕动的声响,但逐渐地,她掌握了运用那种声音模拟人声的技巧。 “您当真变成人了?您有灵魂了?”瑞文喜出望外。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只有您变成了真人?” 难不成是反抗命运的结果? 就像童话故事里写的那样,倘若觉醒自我意志,敢于与被框死的命运对抗,就算是梦境世界的泡影也能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 梅乐斯有希望了!瑞文激动地想道。 既然有了先例,那么他也就有了变成真人的可能! “莫女士,您还记得生前的事情吗?您是怎么和玛拉贝拉女士扯上关系的?” “一开始的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了。”莫女士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口中的命运、祂、以及其他话语深信不疑的。不,不止是深信,她的话在我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就像人类要空气和水才能生存一样,我压根没有质疑的理由。” 嘶......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真实之欺”的作用? “莫女士。您能离开这吗?您愿意跟我走吗?”瑞文试探着伸出手。 “愿意。”莫女士的灵魂点了点头。 “太好了!”瑞文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高兴之余,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还有一位女士的命运即将在这天走向终结。 上位者的女儿,捷特母亲的命运会不会也被死死握在母亲的掌心中? “嘶,但是教授就在那,我和心都不大好接近医院。” 瑞文忽然意识到,现在只有自己和导演两人能看见鬼魂。 “莫女士,能不能由您来代劳呢?去看一眼就好。” “没问题。”莫女士迈开步子,轻快地下了楼,昔时的忧愁和阴霾已然不复存在。她在经过前台时深深看了黑指甲女人一眼,后者揉了揉鼻子,似乎只感觉到一阵带着廉价沐浴露香气的微风拂过。 “再见。”莫女士轻声说道,离开了旅馆。 瑞文躲回了小电子车内部,等待着对方的消息。 “她在那。”莫女士很快就回来了。 “玛拉贝拉?”瑞文竖起耳朵,无视梅乐斯奇怪的眼神,凑到了莫女士身边。 拉贝尔女士似乎还没死,但自己貌似也没法为她做些什么。此时此刻,捷特还在另一个世界中等待着他的母亲。 “她们两个在交谈,声音很轻,但我能听到一些。”莫女士复述起了母女俩的对话。 “......嘶!不仅仅是你和捷特的母亲,就连23年前她自己的死都是被安排好的事情?” “是的。她们的目的是一个理想的终局,让她们所选择的伪神引导人类的未来。” “终局?伪神又是什么东西?上位存在吗?她们所指的是哪一名上位存在?” “她们还提到了一个叫捷特的人。”莫女士补充道: “他似乎是这个计划的核心之一。她们称他为‘不存在的男孩’。” “捷特不存在?”瑞文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去”的自己一直在和捷特打交道,他明明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家伙啊? 可仔细一想,包括隐藏在对方身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221调查局在内,捷特身上的确还隐藏着不少谜团。 “关于捷特,她们还说了些什么别的吗?” “她们说......”莫女士停顿了一下。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由无数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堆砌出来的。” ============ “你倒是帮点忙啊,麦司卡林!” 捷特把最后一箱东西丢上大车,头疼地看着一脸“和我无关”的所谓智慧生命。 “你们伟大的智慧生命除了瞎说大实话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特异功能了吗?镭射眼?空间传送?”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有,比你想象的还要高端得多,而它们就像人类的手枪和汽车一样常见。”寄宿在“不眠侦探”雪莉福德体内的智慧生命骄傲地说。 “但很遗憾,黑炭头,我没有枪也没有汽车,它们又不是长在我们体内的。你们人类不也一样,赤手空拳的时候就只是一团骨头和肉?” “说真的,你是我见过最接地气的外星人。”捷特想起了卡萨兔漫画里偶尔客串的外星人配角。 有了不平等契约的束缚,他不怎么担心对方会乱来,但这家伙一个月下来足足把自己的宿主吃胖了几斤,而且和笼子里的三只肥猫一样,除了吃睡之外什么都不会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把行李装好后,他把自己的福德小轿车也开进了大货车的后箱内。 “再见,地表。”他嘟囔道,爬进了另外一辆车,和齐格飞先生坐在了一起。洛克茜无声无息地穿透车身飘了进来,坐到了麦司卡林身边。 货车沿着地底大路匀速行驶了起来。捷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他们先是掠过了一片树木倒长,张牙舞爪的地底森林,然后驶入了一座崎岖的大钟乳石洞。无数三四人高的半透明石笋从洞顶垂下,地面直立生长着粗壮的石柱。 “我们已经进入地底生物们的地盘了。”捷特在看见石笋上一颗颗巨大肉丸般的阴影后说道: “每年都会有几十人被这些学名奈特冈特的生物在路上袭击并吃掉。有些人猜测它们是地底大开拓时的逃亡者与地底生物杂交出的怪物,有点像蝙蝠,长着翅膀,喜欢把猎物像这样穿到石柱上慢慢享用。” 石笋上的肉球在车灯照射下显现出了真面目,那是一团一团纠缠在一起的干肉,人和老鼠,蠕虫和其他野兽,全都被这些可怖的掠食者挤压在一起,变成完整的球形。 齐格飞先生的眉头紧紧皱着,时而呻吟,时而痛苦地眯起眼睛。 “别担心,最早下去的那帮人已经帮我们探过路了。新德市放人可是很有计划的,他们先是让地下小镇的人下去,供路上的怪物吃一顿美美的自助餐,然后从名单中挑出一批经济能力最低最没价值的人作先头部队。那些家伙还以为他们很幸运呢!” 捷特语气轻松地开导道: “您得习惯这些,齐格飞先生。就像您自己说的一样,这个世界除了怪物,剩下的大都是恶魔。” 齐格飞先生没有说话,把脸深深埋进了自己的掌心内。 下坡路弯弯绕绕。车子穿过了一条不比车身宽多少的天然石桥,桥下是传出鬼叫和刺耳磨牙声的万丈深渊。 “每年新德市都要向这些坑洞里丢下一些人作为献祭品,好让下面的鬼东西消停一段时间。直视下方会让人立刻瞎掉,当你重新抬头的时候,你的眼球就已经掉进洞里去了。”捷特以讲述柴米油盐的口吻陈述道。 “献祭?”洛克茜开口道: “我听说新德市排斥神秘学。” “对,但献祭是家常便饭。新德市离不开献祭,地底的每一处危险和未知都要用人命来压制。”捷特回答道: “每一个出生在不富裕家庭的新德市小孩都要做好随时被献祭的可能。献祭不但是为了镇压危险,维系安宁,还能给城市带来舒适和便利。更坚固的房屋,更有效率的供电系统,和煦的微风和明亮的天空,这些都需要献祭。” 捷特压低了声音。 “人命和钱在新德市是划等号的。人们可以在任何时候把他们的孩子交给银行换取金钱,每天的汇率都不一样。” “比起人类,他们更多地被看做城市的燃料。” 车身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桥身下方的黑暗中狠狠地撞了一下! “怎么了?”洛克茜扶住了车门。 “不知道。我也就来地表的时候经过这里一次,那时可没有这种动静。” “有个东西在直冲我们来!”麦司卡林叫喊道,透过车窗看向洞顶。 “我能感觉到那家伙的气息......恐怕是个独立存在!” 滴水的黑暗中,一只生着横瞳的黄色眼睛自空无中张开。 然后是第二只。 第三只...... 第一百只!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九章 催眠暗示疗法 “低头!别看窗外!”捷特大喊,但他立刻意识到车上有个倒霉蛋避无可避! 碰!碰! 司机的脑门重重地磕到了仪表盘上,一下,两下,颅骨发出南瓜开裂般的声响! “他没救了!洛克茜,带人躲进地底去,我来停车!” 捷特扯下右手,飞向驾驶座,两颗新鲜湿润的眼球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手背! “噫!”捷特的手抖了一下,在满是鲜血的仪表盘上摸索了起来。 洛克茜拽住了他的领子,用另一只手扯住齐格飞先生,他们的躯体立刻化作虚影,穿过车身,被抛在了失去控制的大车后方。 司机还在驾驶座上抽搐,双手用力扯下脸上的皮肉! “哪呢?刹车在哪呢?” 捷特在身躯潜入地底的同时用手在驾驶座上下乱摸,直到麦斯卡林轻巧地爬进驾驶座,把住了方向盘。 “哼哼,伟大的智慧生命才不会惧怕这些地底存在的目光!” “可是你压根不会开车啊!!”捷特的手刚好摸到智慧生命踩上油门的脚。 车子在石桥上颠了几颠,直冲了过去!不远处传来了凄厉的汽笛悲鸣声和无数人的惨叫。 “那东西的目标不是我们,是我们头顶上的火车。” 麦斯卡林一派轻松地看着上方的火车车轨,原本行驶在上的一列绿皮火车瞬间被黑暗给吞没,传出一阵金属粉碎的刺耳声响,待黑暗过去,铁轨上只余下了一滩色彩斑斓的粘液! “嗯,也难怪。换我我也会选那一大口肉。” “怎么会突然跑出一名独立存在?” 待上方的动静平息,捷特一行人从地底的空洞内钻出。 “你要知道,洛克茜,地底的环境可不像地表一样稳定。烈日折磨人类,但同样能制住地底的东西。到了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就是祂们的天下了。”捷特把失去双眼,头颅开裂的司机从车里拖了出来,检查了一下他的随身物品和驾照,遗憾地丢下了石桥。 “再见了,尊敬而倒霉的舒曼先生。”他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齐格飞先生紧皱起了眉头,怒声质问道: “他还活着!这里的医疗技术不是活着就能救吗?” “最近的医院距离这里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他撑不到那时候。” 捷特理了理被倒霉蛋抓出两条血痕的衣领。 “请谅解,齐格飞先生,死人味会把更多的地底生物吸引过来。” “况且,如果他死在路上,那他什么都不是。如果在死前献祭了这条人命,我会确保他的家属拿到所有的钱,这比送还遗体意义更大。” “......”齐格飞先生什么都没说,默默回到了车厢里。这辆车子的构造与现代社会的车大相径庭,没有安全带,因为它们在类似的紧急状况下只会拖慢逃生速度。 捷特坐上了驾驶座,大力一踩油门。 “抓稳咯,我要加速赶上前面的行李车,那辆车上有备用的司机。麦斯卡林,你有没有看清那名独立存在的形态?也许这对221调查局的后续调查有所帮助。” “一只青蛙。”麦斯卡林回答。 “青蛙?” “也可能是蟾蜍或变色龙之类的玩意,谁知道呢?我只看见了一条弹射向火车的巨大舌头,火车和它相比就像条毛毛虫。” “被大舌头卷走......侦探公司的新版《一千种死法》内或许要加上这么一条。”捷特耸了耸肩。 大象肠道般的公路蜿蜒向东。穿过钟乳石洞后,车子开上了一片怪异的红白原野,高大的棉花植株长满了道路两侧,末梢吐出血红色的棉团。 “危险解除。我们到血棉种植园了,这是新德市最大的棉料产区,纽奥良棉花交易所就在附近。”捷特介绍道: “花园区是新德市最大的棉花港口。有很多商人称棉花为‘血黄金’,一是因为它赚钱,二是因为他们每个季度都要献祭一批采棉工人,确保土壤的肥沃。” “入境之后,我先请你们吃一餐花园区特色菜,然后我们要赶火车,回我的老家麦西坎区。” 一辆顶着红白棚子的大型快餐车停在路边,向饥肠辘辘的入境者们高价贩卖食物。300烈洋一份的火鸡肉派被切开放在柜台顶端,散发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气。 捷特买了几袋油炸贝涅饼垫肚子,金黄酥脆的饼皮内分别塞满了红烩牛肉,奶油畏缩扇贝和秋葵炖蝾螈馅料。 “噢,是大学餐厅的味道!我就是在纽奥良大学完成学业的。” 麦司卡林大口吃着贝涅饼,将酥皮嚼得咔咔作响。齐格飞先生没心情享用美食,他的那一份顺理成章地进了对方的肚子。不知从何时开始,道路上方的洞顶变得越来越高,逐渐被青蓝色的云层覆盖。 一个多小时后,靛青色天穹彻底笼罩住了地面! “终于回来了!”捷特将手伸出车窗,拥抱蓝墨水般的天空。 “你好啊,我久违的蓝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忽然,天空闪烁了一下,迅速由亮转暗。 “入夜了?”齐格飞先生看向天空。 “什么?噢,不是,只是天空变了个颜色而已。”捷特摇头。 “这是正常现象。天上的蓝色不时会变,有时会变成浅蓝,有时蓝得发黑,什么光都没有,这是不可控的。正因如此,新德市永远亮着霓虹灯。” 他将手伸出车窗,指向远处一个被异彩光霞包裹的小点。 “那里就是,一座永远都不会看错的回家灯塔。” 数以万计的霓虹灯牌以各不相同的频率闪烁着。三十多年前,第一盏氖气灯在沃幸屯区亮起,掀起了巨大的商业浪潮,迅速让整个新德市变成了魔幻妖艳的色彩之都! 大车在一座银色站亭前被拦住。三四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拿着巨型软管跳出来,将蓝绿色的烟雾朝车上猛喷。 “这是干什么?” “去除诅咒。”捷特回答了洛克茜的问题。 “新德市容不得任何一丝诅咒的隐患,而神秘学永远和诅咒或其他邪门的东西挂钩。它超出了人们的认知,难以控制,不具商业价值,甚至可能摧毁商业价值,所以新德市人极端厌恶神秘学。屏住呼吸,我们也是清洗的对象。” 蓝绿色雾气从车门缝里飘了进来,触碰到四人的皮肤,立刻发出了滋滋的响声! “嗷!”三人同时露出了吃痛的表情,浑身不自在地乱动起来,只有麦司卡林若无其事。 待蓝雾散去,每个人的身上都开始掉皮,脸上的皮肤一丝一丝地翘起来,活像长满了白色的细毛。 “别去搓它们,它们几个小时后会自然脱落。”捷特制止了洛克茜和齐格飞先生。 “是的,最简单的‘消毒’方法就是把我们烫掉一层皮。这雾和组成新德市天空的气层差不多,但浓度更高。本来我们应该连呼吸道和肺也一起烫一烫的。” “雾里是什么?”洛克茜问。 捷特瞄了眼齐格飞先生。 “不说为妙。” “布莱米希先生,这是您家里转交给您的电报。”站亭的其中一位负责人把一封信塞到了捷特手中,恭敬地鞠了一躬。 “有必要盯得那么紧吗?”捷特刷地拆开信,摊开信纸,表情一下凝固了。 “‘瑕光侦探’没死?她回到麦西坎区了?!!”他大叫出声。 玛拉贝拉.布莱米希,在“失控狂欢”中被撕成碎片的上位者,居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 “玛拉贝拉女士,针对您女儿的治疗将会在半个小时后进行。” 5月25日中午,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把午休的瑞文叫到了心理咨询室,身穿白色长袍的玛拉贝拉女士和她的女儿拉贝尔女士也在。 “瑞先生,正如我昨天所说的那样,这次你不用做任何事情,只需要看着,旁观整个治疗过程。” 瑞文沉默地点了点头。这时,门又吱呀一声开了。蓝白配色的机器狗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中午好,先生和女士们。” “K先生。呃......”瑞文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他不确定该不该这时候问出口。 “您是用这个模样从大街上走过来的吗?” “啊?”K显然也愣了一下。 “咳咳,不是,事实比这个更加好笑一点。我是用快递箱发到医院门口,再由工作人员按照说明书指引开机,然后抱上楼来的。当我的事情办完了,他们会原路把我寄回去。” “至于为什么每次都要从门口走进来嘛,实情是,是我要求抱我上来的人把我放在门口的,目的是让我的登场酷一点,仅此而已。” “噗!”瑞文忍俊不禁。K的一席话让紧张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那,您要怎么跟随我们进入潜意识空间呢?”他又问道。 “用特殊的传感器。”机器狗张开嘴,吐出了一块蓝色的小晶片。 “你把它给含在嘴里,我自然就能跟你进去。” 这只机器狗的嘴好像机器猫的百宝袋......瑞文暗忖道,把晶片塞进了嘴里。 “呕!”他被苦得差点把它反射性地吐出来。 “为什么要做成苦的?!” “为了时刻提醒使用者嘴里有个东西,并激起反胃感,避免他们不小心咽下去。”K回答道。 教授打开了电脑上的音频,点燃了本森灯,搀扶拉贝尔女士坐在沙发上,从医用推车上拿下注射工具,将一针药剂缓缓推入她的皮下。 “这次我们会一起去。玛拉贝拉女士,请您先在外面等候。” 待对方退出房间,门轻轻关上后,整面墙壁忽然多出了华丽的装饰墙纸。 教授身后的窗户多出了复古的装饰边框,原野在窗外高速飞驰着。此时此刻,他们已然置身于潜意识空间中的飞行城堡内部! “真气派!” K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了起来。机器狗趴在刚才的地方,身下多出了柔软的刺绣地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夏,我能看得出你真的对你的儿子很上心。” 拉贝尔女士没有惊叹,也没有害怕,只是用她一贯柔和的目光观察着房间内的一切。教授同样在观察着,在确认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扇窗。 “透过这扇窗户,我们将能看见潜藏的问题。我会尝试将占据您身体的另外一个意识驱逐到窗户的那一边,并封住两者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爱丽丝梦游综合症将不会继续困扰您。” 拉贝尔女士点了点头,仿佛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一般。 瑞文好奇地凑近了窗口,朝玻璃的那一侧窥视。 透过拉贝尔女士在玻璃上映出的倒影,他惊奇地发现窗外原有的风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一闪而过的奇异光景。 霓虹都市,湍流不息的街道,吹笛手,拉手风琴的人,人们并排着站在一处悬崖上,人们的脑袋在同一时间忽然消失不见...... “这,这和我经历的幻觉很像!”他惊呼道: “可是不完全一样......我的幻觉里没有蓝色。” 教授也在仔细地观察着。拉贝尔女士的倒影像一汪泛起涟漪的湖水,逐渐平稳下来,画面扭动着定格在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内,地面上铺着典雅的棕红色地毯。 “那是您,对吗?”教授指向房间中心的一张床铺,一位和拉贝尔女士长相极其相似的女性正熟睡在床上。她的脸上布满了奇异的纹路,几乎盖住了她的整张脸! “是的。” 拉贝尔女士平静地点了点头。 “您的情况不算复杂。她看起来很平静,事态并不危险。” “接下来该怎么做?”瑞文紧张地询问道。 “把她给叫醒。”教授说。 “就,就这么简单?” “肯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年轻人。”K嘟囔道。 “是的。叫醒那一边的人并不容易。”教授同意道: “我们没有办法像母亲叫醒睡过头的孩子一样,直接透过窗户喊醒她。不,那非常危险,我们要做的是遍览整个潜意识,在最细微的地方作出干涉,最终达致让她醒来的结果。” “那是什么意思?”瑞文没听明白。 “潜意识空间能够投射的并不只有一幅画面,我们能透过这扇窗看见她的潜意识内部的线性时间,不同的空间,并作出小小的改变。让我举个例子......”教授思考了一下,目光投向窗那边的床头柜,上面有一个空空如也的花盆。 “如果我们让窗外的风景倒流,也许我们能在过去的花盆中投下一颗小种子,所有其他的东西都不受干预,唯有这颗种子会在潜意识中生根发芽,开出花朵。也许花香能够让她醒来,也许植物的根须会撑裂花盆,让它裂成碎片,声响会吵醒她。” “但,这只是概率性事件。我们该怎么确定事情一定会像我们想的那样发展呢?” “这只是最小最无害的干涉。”教授说。 “不过,我们也可以把过去换成现在,把一颗种子换成一块巨石。这同样是一种干涉,但是要危险得多,你能想到原因吗?” “因为......”瑞文低头想了想。 “因为一块大石头忽然出现在房间里不合逻辑?” “完全正确。”教授点头。 “针对潜意识的干涉要非常小心。干涉的时间距离现在越是久远,异样就越容易被淡化,干涉的幅度越小,越不容易引起潜意识的排斥。一旦出了差错,就很有可能适得其反,甚至危害患者的生命!” “换句话说,要以尽可能小的幅度干预尽可能久远的时间,慢慢将目标引向必然。”K总结道: “感觉我们像一群盗梦侦探。” “对。”教授同意道。 “事不宜迟,开始吧。” 窗内的画面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般泛起涟漪,画面开始不停地波动起来。 “画面里的人......变了?” 拉贝尔女士的倒影中映照出的不再是她本人,而是一个抱着白猫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十五六岁,有着一头美丽的金色头发和一双天蓝色眼睛,脸型微胖,身穿白色睡衣,正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双脚一晃一晃。 “是她......”教授嘟囔了一句。 瑞文站在教授身后,隐隐约约地听着对方把后半句话说完。 “为什么每次都会从这个女孩开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章 画 “教授,您认识她吗”瑞文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教授立刻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她,但我见过这个地方,几乎每次治疗的时候都会看见,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总把我拉向它。” 他将目光投向距离窗户最近的一张桌子。 一个图案精美的扑克牌盒静静地躺在桌面上,上面印制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似乎是某种陌生的文字。 瑞文又听见了教授的自言自语。 “似乎是它的问题......这好像不是一副普通的扑克牌。”他慢慢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细缝,随后,在瑞文惊异的目光中,把手伸到了窗户的外面! 床上的金发少女刚好翻了个身,背对窗户,睡衣下微微露出了一点南瓜裤的蕾丝边。她怀里的大白猫朝这边眨了眨眼睛,喵了一声,翘起尾巴,也转了过去。 教授的胳膊微微颤抖着,慢慢把手给收了回来,窗外的风景微微泛起涟漪,很快又复归平静。 那副扑克牌被稳稳地抓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教授,这是,这是怎么做到的?!”瑞文睁大了眼睛,似乎已经忘了他此刻并非身处现实。 “偷东西也是一种干涉,只是加法和减法的区别。”机器狗在地毯上吐着舌头。 “阿夏,那副扑克牌怎么了?” “梅花10。”教授没有回答。打开牌盒,把牌倒进手心,随意抽出了一张梅花10。 “欸?”瑞文注意到,教授的话是在他翻开牌面之前说的! “方片3。”教授又一次“预言”了自己抽出的下一张牌。 “红心皇后。”红心皇后的牌面和花色标记与普通的扑克牌很像,但花色下方的“Q”字母被一个陌生的字符代替了。 他是怎么预知牌面的?瑞文心想。 这是教授在潜意识空间内的特权,还是那副扑克牌本身的特殊? “K,月卫一号的上一次星球观测任务是在什么时候?”教授转身看向电子狗,问了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 “三个月前,今年的第一次。” “有什么新发现吗?” “有。就和往年一样,多了一个,无声无息。”K回答。 “现在是156个。” “不好意思,156个指的是什么?多了一个什么?”瑞文插嘴道。 “暗面。”教授喃喃道,手中来回翻弄着那叠扑克。 “又多出了一面。”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潜意识空间的影响,闭上了嘴,把扑克牌收好,放在了桌面上。 “我们继续在窗外看看,有哪个地方能够插手进去。” 拉贝尔女士的倒影再度泛起涟漪。这一回,画面呈现出了一条五彩斑斓的街道。黄玫瑰眨着它们天真好奇的蓝眼睛,看向鼓掌的人群和拥抱的新婚夫妇。 “那是谁?拉贝尔女士的丈夫?”瑞文好奇地瞄向新娘对面的男人。 “可,她现在不是未婚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教授随口问道: “印象中,我们从没告诉过你这件事。” “唔,我也不确定我是怎么知道的。”瑞文毫无头绪。 “可能只是碰巧。” 画面再度一转,一个到处装点着粉色的婴儿房出现在眼前。婴儿床上吊着风铃,栏杆上扎着蝴蝶结缎带。 “他们要迎来一个女儿了?”瑞文为眼前的画面作出了诠释。 “是啊......”拉贝尔女士忽然轻声开口道: “应该是女孩的......本来应该是女孩的。” “不好意思,您在说什么?”瑞文有些奇怪。现实中的拉贝尔女士并没有结婚,可她似乎对窗外的画面并不陌生。 窗外的风景骤然变暗,墙壁和装饰消失了,靛青色的天空之下,一座堆满黄玫瑰的小墓碑坐落在画面正中央。上面刻着的是那种陌生的文字。 “这是谁的墓碑?”教授问道: “拉贝尔女士,您能想起来吗?” “捷蒂!”拉贝尔女士的声音一下急促了起来。她将墓碑上的第一行符号慢慢地念了出来。 “捷蒂.布莱米希。我们从未存在过的......女儿。” “拉贝尔女士?”教授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试图拉住拉贝尔女士的手。 可后者仅轻挥了一下手腕就甩开了他。 拉贝尔女士走到窗台边上,朝着那条敞开的窗缝伸出了手,探向窗外的墓碑。 一阵无形的风随着她指尖的动作猛然刮起。 哐! 伴随一阵巨响,窗户被吹得大开,狂风将除了拉贝尔女士之外的所有人尽数掀翻在地! “不妙!”机器狗的耳朵竖了起来。 “她好像骗了你,阿夏。她不是属于这边的那个意识,一直都不是!” “对不起,医生。”拉贝尔女士的声音在风中响起,她的一只膝盖已经攀上了窗台,裙摆在空中翻飞着。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们。我只有通过这里才能回去,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回到我儿子的身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儿子?您在说什么?您要回去哪啊!”瑞文撑着书架站起了身,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他试图攀附书架接近拉贝尔女士,却完全动弹不得。 “我在这个世界的家人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拉贝尔女士眼中露出了不舍的表情。 “瑞先生,有人说您能创造奇迹。请您保护好这个梦境,保护好我的家人!毁灭的预言很快就要应验了,必须想办法骗过祂......” 话还没说完,狂风就把她的身体卷出了窗外,像一片树叶一样刮向高空,消失不见! 砰! 窗户猛然关上了,锁扣归位卡死。房间内的东西全都被吹离了原位,散落得到处都是! “呃.......这......”瑞文呆立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意识自己跳窗回去了,甚至没需要我们代劳。”机器狗吐了吐舌头。 “自己回去了?那现实里的拉贝尔女士会怎样?会好起来吗?” “嗯......难说。如果她原本的意识一直在被那一位压制,应该有苏醒的可能。” K停顿了一下。 “可是,如果原本的意识早就不在了的话,再怎么救也没用。她要么死,要么变成植物人。从刚才拉贝尔女士的最后嘱咐来看,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她似乎知道非常多的东西,远超我们的想象。” “那她说的其他东西又是什么意思?保护好这个梦境?毁灭的预言?祂是谁?要怎么骗过祂?”瑞文的思绪一片混乱,他感觉眼前的画面开始天旋地转。一下趔趄,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及时伸手搀住了他。城堡瞬间分崩离析,他们回到了心理咨询室内,然而震动却没有停止,潜意识空间内的乱象还在现实中持续,桌上的纸飞向空中,书本一排接一排地从书架上飞出来。 “放轻松,孩子。深呼吸,放空思绪,别去想那些东西,千万不要混淆!”教授摁住了瑞文的肩膀,语气有些失去控制。 “哈!哈!”瑞文张大嘴巴,猛吸几口气,眼前的无数七彩重影叠成同一幅画面,慢慢恢复了正常。 见对方的状态逐渐稳定下来,教授长舒一口气。 “没事了。这是个好现象,你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内在状态了。” “拉贝尔女士怎么样了?”瑞文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对面的沙发,心一下凉了半截。 拉贝尔女士的金发披散在浅绿色的沙发靠背上,就像躺在绿草之中。她的双目轻闭,隐约露出一线虹膜,眼球已然不再注视任何地方。 “她死了。”K平静地下了结论。 “抢救......”教授快步走向墙边的电话,摘下听筒,语气沉重地开口道: “帮我接总机,全院广播999!” 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亮了一个多小时。瑞文背靠背靠手术室走廊尽头的墙壁,只觉幻觉一波接着一波袭来。 另一个“自己”又开始了作妖。视线中传来了爆破的浓烟和玻璃四下飞溅的闪光。他在幻觉中看见了恒特,他变成了一只蜘蛛般的巨大怪物。他身受重伤,滚落楼梯,在身后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应该去休息一下,年轻人。”教授对他小声说道: “结果恐怕我们都知道了,抢救只是尽责的表现。” 瑞文摇了摇头,竭力从幻觉中抽离出来,却找不到推脱的理由。 “不,我想我......啧......您真的能从这件事里脱身吗?” “以卑鄙一些的说法而言,患者和所有家属都签署了风险条款,程序上没有问题。”教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至于其他层面,是我的责任,我就不会推卸。” “可这不是您的......”瑞文话说到一半,被对方制止了。教授将目光投向走廊边缘的长椅,罗迪尔格先生和马斯沉默地并排,双目盯着地面,显然还留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如果他们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这份过错和痛苦,那应该是我。”他低声说道: “只能是我......” “不。”身后的声音打断了他。 玛拉贝拉女士交叉着十指,神色平和地走到了教授身边。 “您已经尽力了,普雷斯考医生。” 出乎瑞文意料的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悲伤。 “我们都知道会有这种风险,也做好了承受最坏状况的准备,但我想知道,在治疗过程中,我的女儿有没有对你们说些什么?” “有,她说......”瑞文脱口而出,教授却从背后握了一下他的手。 “唔......她说了关于一个不存在的女儿的事情。”话已出口,瑞文改口提起了一件没那么重要的事情。 “捷蒂.布莱米希。我听到了这个名字。” 玛拉贝拉女士的睫毛扑扇了两下。 “您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瑞文问道。 玛拉贝拉女士点了点头,用指甲在指腹上轻轻划了几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和我的女儿曾经在很偶然的情况下谈论起将来的孩子名字,我还记得她当时说过的话。如果她将来有了第一个女儿,她想起名为捷蒂。如果那是个男孩,就叫他捷特。” ============ “阿嚏!” 捷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嘴里还残留着秋葵蝾螈浓汤和纽奥良风味红豆饭的浓重味道。 “咳咳,抱歉,玛拉,准是有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了。”他揉揉鼻头,对着听筒那边的母亲打了个哈哈。 “没事,你的小捷蒂没饿瘦......我当然想念你了,老妈,多过世界上的任何东西......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但车快到了,晚些再说......明天我就会到家,到时再向你介绍我的朋友和同事,先帮我向外婆问好!” 我素未谋面的外婆,他在心中补充道,满脸笑容地把听筒挂回电话亭。 “火车到了,去看一眼我们的行李。”他指向远处缓缓驶来的一辆绿皮火车,检票站早已排起了长队。 “喵!”“喵!”“喵呜!” 三只被当成行李托运的橘猫团成一团,毛发蓬乱,在捷特头顶的行李舱内喵喵大叫,激烈抗议。 “抱歉,伙计们,我帮你们问过了,你们的饲主沃尔曼督察还没完全摆脱麻烦。在他被放出来之后,我会第一时间把你们三个给丢回去。” 捷特脱下外套蒙住笼子,回到座位上,看着霓虹灯消失后的种种风光。新德市的郊区衔接着十三个大区,寸土寸金,几乎每一片土地都被用作种植经济作物。火车刚掠过一座利齿猪笼栽培基地,前方立刻又出现了连成一片的上百座白玫瑰棚,数十万只眼睛透过透明花棚好奇地注视着火车,花瓣微微颤动,仿佛在相互交谈。 棚里栽种的全都是尤娜12号玫瑰,当下最受欢迎的观赏花卉之一,以洛克菲尔.晨曦的千金命名。 “请给我一份《火球报》,谢谢。”捷特谢绝了乘务员推销的鲶鱼蟹肉宽条面套餐,伸手要了一份来自地表的报纸。 “最后一份了。”乘务员从小车上摞成山高的《城东日报》和《新德市中央报》之间的空隙内拿出一份厚实的火球报,接过捷特递来的50烈洋。 几乎每一排座位上都有人阅读《火球报》,这是他们获取地表消息最直接的渠道。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地表突然爆发的战争和移民潮可能对新德市经济,房价和就业市场造成的冲击。自地底大开拓以来,新德市从未在短短一个月内迎接过上百万名地表移民,所有人都在担心资源的供不应求,以及股票价格的剧烈波动。 当然,还有最快最直接的一个影响因素。 百万中下阶层的涌入必然会让献祭品贬值!对于从事相关行业的中介公司,祭品银行及其股东而言,这是一波不容忽视的市场冲击,影响至少要维持半年左右。 半年时间内,这一百万名移民会有一半成为献祭品,这是相关学者的保守估计。 “开战了。” 捷特把《火球报》推给齐格飞先生,语气略为沉重地说道: “我们必须把和斯帕德军备公司联系的行动提前。圣母会和漆黑编织者教团已经开始正面交火了。” ............ 夜幕之下,红日广场一片死寂。所有店铺都关上了门,广场门徒的脚步声和咀嚼声彻底消失。 畸形臃肿的溶解圣母像浑身点缀宝石,耸立在广场正中央,几乎要将整座广场填满。 十根巨大的脚趾,尽数被鲜血染红。 10月2日,20点30分,在屡次驱逐警告不果后,治安官的地面部队与飞行部队对聚集在广场上抗议的联合工会成员展开了突击歼灭行动。 虚海凝胶,穿甲弹,定点轰炸...... 硝烟散去后,广场上的每个人都变成了画。 一大幅鲜红图画紧贴在地面上,洋溢着另类的艺术美感,描绘着人们生前各种光怪陆离的姿势,或像古代壁画中的人像般扭动身体,或如描绘毁灭光景的叙事壁画般连贯而悲戚,或似抽象解构艺术般支离破碎。 ——左眼向东,右眼朝西。 ...... 不知何时,不知是在哪里,不知是谁扭开了收音机。 “滋滋!”“滋滋!” “......忠实的听众朋友们,这里是你们的老朋友凯撒.热浪。欢迎收听最后一期热浪电台......”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一章 圣女明星 凯撒.热浪的声音失却了一如既往的穿透力,语调不再夸张地上扬。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和地表的任何一名普通中年男人都没什么区别。 “......在这最后一期节目中,我不会分享每日趣闻,也不会和你们一起聆听当下流行的音乐......” “......我想说的只有,真相......” “......一直以来,我对你们说的都是谎言。根本没有政党,没有选举......只有一个人......地下国会的大总统先生......” 电视机里也出现了凯撒的脸。他穿着和上次采访一模一样的西装,微笑僵硬,面容无比憔悴,挂着两弯黑眼圈。 “......大总统在地下操控着地表的一切,祂让你们产生裂痕,祂让你们自相残杀......半个世纪前,也是祂一手推翻了卡内基王朝......” “我忠实的听众朋友们,这座城市如今的统治者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超乎我们所有人想象的可怕存在......你们千万不能任其鱼肉,让这座城市走向最糟糕的未来......我希望这场荒谬的战争能尽快画下句号,人类无法再承受更多无谓的牺牲......” “......这就是今天的全部内容......我很对不起......” 凯撒的眼皮连着跳了好几下,右手慢慢入镜,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喀嚓声。 “......你们......你们的老朋友永远与你们同在......” 砰! 伴随着响亮的爆鸣,电台和电视节目戛然而止。 ............ “战争绝不会停下,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电台广播停下。” “但是我相信凯撒.热浪的知名度能够让许多留在地表的人觉醒......您可以起来了,凯撒先生,拍摄和录音已经结束了。” 摄影棚内,《奥贝伦粗俗报》总编辑桃乐丝做出手势,让拍摄人员关机。巨大的台词板被放了下来。 “非常感谢您的合作,凯撒先生。”宝石鉴赏家旺达戴着时尚的墨镜,从摄影棚的阴影内悠然现身。 “这对于我们意义重大。”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凯撒.热浪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毫发无伤。他手上的那把枪里装的是空包弹,充其量只会让太阳穴疼上一会。这位知名电台主持人一离开镜头,表情立刻垮了下来,看起来比普通中年人还要苍老一些,这有一部分是脸上妆造营造出的效果。 在他身侧的阴影中,三四把货真价实的枪正指着他的脑袋。 两个小时前,保皇党的人忽然冲进演播室,迅速控制了这里。 此时此刻,他的助理和灯光师全都躺在充当背景的黑布后面,变成了一堆僵硬的尸块。 “你不想问问我们让你读的稿子是什么意思吗?”桃乐丝问道。 “一点都不想,女士,读稿不带个人思想是一位电台主持人的基本操守。我能走了吗?”凯撒重复了一遍。 “当然可以,但请保持隐蔽,这是为了您自己好。”桃乐丝放下手枪。 “刚才的节目能被奥贝伦全境的任何一台设备接收到,换句话说,所有人都知晓了凯撒.热浪的背叛,这是我们必须插入死亡桥段的原因。你必须舍弃现在的身份和财产,隐姓埋名。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你送到新德市去,但后续的事情不归我们管。” “......那你们还是杀了我比较快。”凯撒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是个人都知道没钱没身份在新德市活不过一周。不像地表,抢劫杀人在新德市是重罪,因为那意味着人命的无故浪费。 “您还有一个选择,凯撒先生。”旺达将双臂交叉在胸前。 “为我们效力,为人民王国效力。” “......人民王国?”凯撒皱起眉头,仿佛这是他听过的最古怪最荒谬的一个字眼。 “这是保皇党的主意。我们的目标是复兴王朝,以中心权力统合地表所有的无产阶级,共生共荣,人民王国是相当贴切的形容。您或许不会像从前一样富裕,但我们能确保您和其他人民一样衣食无忧。” “好吧......”凯撒略带不屑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来说说你们犯的第一个错误吧。” “你们不应该把目光放在讨好地表这群文盲上,因为他们左右不了你们的命运,但是新德市可以。新德市能轻而易举地把你们的小小王国在一个星期内推平,你们毫无反击之力。” “照您说,凯撒先生,我们该怎么做?” “让新德市承认你们的人民王国存在的价值。” 见自己没了生命危险,凯撒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把小梳子,开始仔细地梳理起头发来。 “如果你们没有能力证明给上层社会看,就去取悦新德市的普罗大众,娱乐价值也是价值。他们从不会在乎对方是朋友或敌人,只要让他们喜欢就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正是我们想做的。”桃乐丝笑道: “而且我们有充足的经验。” “作为一名混娱乐圈子的人,我只能说你们做的还不够好。”凯撒摇头道: “我知道你们有个过气的明星,但她在新德市的风评过于两极化,新德市有很多人看不惯她到处破坏,打打杀杀的风格。保皇党在新德市屡不得势,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你们表面功夫没做好,没能塑造出一个真正迎合主流,被所有人接受的明星。” “我们很乐意听从您的建议,凯撒先生。”随着旺达微微抬手,指向节目主持人的枪杆全部放了下来。 “第一点,你们得清楚新德市的大众喜好。”凯撒梳完头,又掏出一面小镜子,开始给脸上补粉。 “女人。确切来说,应该是女孩。新德市近年的审美比较幼化,比起前凸后翘,眼神凶狠具攻击性的娘们,他们更喜欢人畜无害,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保护欲望的漂亮小姑娘。哦,皮肤最好苍白一些,身材尽可能瘦小。”他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为她塑造的故事必须足够戏剧化。一个盛大的悲剧,这是很多人喜欢看的。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符合这些条件的料子,这样的姑娘在地表可不好找。” “事实上,我们的确有一位。”桃乐丝眼前一亮。 “据我所知,有个女孩完美符合您所说的一切条件!” ............ “麦姬??” 童划基金会办公室内,琳坐在从废弃家具仓库内捡来的火松木办公桌后,难以置信地聆听着桃乐丝的建议。 “不行,她年纪太小了!我们的计划风险太大,不能就这样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可是她是我们的最佳人选!”桃乐丝把双手撑上桌面,据理力争。 “日升家族的后人,教团的圣女,她一直在两个身份间苦苦挣扎着,直至被卷入双方的圣战之中,亲眼见证‘神明’的厮杀,又凭一己之力终结战争,多么富戏剧性的故事啊!” “除此之外,她的身上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旺达补充道: “日升家族是卡内基皇族旁支的后人,‘溶解圣母’的侍奉者,这是他们当年敢于向贵族议会发起宗教革命的主要原因。麦姬.日升体内流着最接近于卡内基王的血脉,拥立她为领袖恰恰契合了保皇党的理念。” “麦姬是卡内基的后人?!”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说的没错。这简直就像是命运的安排,换作我一定会被这段传奇给打动!”桃乐丝兴奋地说。 “我非常想念我造型师的老本行,让未雕琢的钻石闪烁是我们这一行的使命和意义!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今天就开始给她设计衣服和妆造,把她打造成整个奥贝伦最耀眼的战争明星!” “......”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荒诞的错位感让她有点反胃。 外面正在死人。数不清的工薪阶级被虚海凝胶闷死,被飞机轰炸成肉酱,而自己居然舒舒服服地坐在办公室里,与合作者们商量着怎么包装一位明星! “麦姬应该和她母亲待在家里。听说露米亚夫人正急着凑钱,以求在限期之前达到进入新德市的标准线。” “这刚刚好。我只需要稍稍挪动点资金就能帮她把这笔钱给垫上。”旺达从衣袋中掏出了一册黑色小账本,封扣上镶嵌着一颗美丽的黄水晶。 “只要她答应帮我们这个忙,露米亚夫人就能立刻离开这里,还能在我名下的新德市闲置房产中随意挑选一套,过上衣食无忧的平静生活。你就这么跟她说吧。” 半小时后,日升街145号。 “不!接受圣母会的救济是不可能的!我绝不可能原谅那些把我女儿弄成那鬼样子的家伙......不用了,我会自己想办法!” 露米亚夫人重重地摔下听筒,在麦姬注意到之前轻轻拭去眼角一丝无望的泪水。 “宝贝,忘了你刚才听见的东西吧!”她很快破涕为笑,从橱柜里拿出了一块涂满黄油糖霜的巧克力蛋糕。这是最后一小份,从9月28号麦姬的生日起,母女俩每天都吃一点蛋糕甜甜嘴,这是她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别担心,我们还有其他路子。我这几天就去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当一当,再去换点股票,差价肯定足够的。嗯,肯定足够的。” 母女俩在日升街的房子本来是她们价值最高的资产之一。可是自从灾难降临,人口下迁,大量房屋空置,房价暴跌,这栋屋子变得几乎一文不值。 麦姬点了点头,懂事地摆好盘子和刀叉,故意将蛋糕分成大小不均的两块。 “我吃完了,母亲。”趁着露米亚夫人没注意,她将小块的蛋糕直接塞进了嘴里,随之涌现出的自我感动让她有些内疚。 叩叩叩! “是你的朋友吗?怎么在这个时候来?快请她进屋,街上不安全。”露米亚夫人看见了门外提着裙摆的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琳偷偷向麦姬使了个眼色。 “唔......她说家里有些多出来的面包和肉排,想让我跟她过去拿一些回来。” “这怎么好意思?!现在精粮和肉可珍贵了,你还是让她留......”露米亚夫人的话说到一半,目光挪到了几乎全空了的橱柜上。 “......嗯,去吧,宝贝。路上小心点,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麦姬,这件事你必须要好好考虑,不要勉强自己。”琳把麦姬直接拉回了日升街那头的办公室,一字一句地把旺达开出的条件给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这件事不是说着玩的,你必须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这意味着你随时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我知道!”麦姬打断了琳的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但是我也有个条件,你们必须让母亲忘记我,忘得干干净净。”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奈何教团的引导者先生怎么都不肯答应。 “琳,你和菲都是异咒专家,你们有办法吗?” “这个......”琳低头想了想。她所掌握的异咒中没有任何能够清除记忆的方法。 “也许菲会有办法,她比我懂得多得多。但是,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 “嗯。”麦姬坚定地回应道: “如果我和母亲都这么停滞不前的话,我们都会陷入绝境。她去新德市,我留在这里想方设法平息战争,保护滞留在地表的人,两边都有美满收场的可能......这是最理智的做法,不是吗?” “既然如此,欢迎正式加入人民王国,我们的圣女明星。”旺达轻轻鼓起了掌,而桃乐丝兴奋地翻过桌子,将她花半个多小时画好的一张草稿递到了麦姬眼前。 “怎么样,大明星?” 跃然于纸面的,是一件火红色的绸缎连衣裙。略显英气的皮革腰带和小公主般的泡泡袖做了巧妙的结合,玫瑰苞形的下摆蓬松华贵,看起来宛若一只展翅欲飞的红色云雀! “唔......它很漂亮。”麦姬想起了自己在成衣店橱窗里看过的礼服裙——几个月前,她还在为毕业舞会能不能找到舞伴这种小烦恼而辗转难眠呢! “我的构想是这样的。漆黑教团的颜色是夜晚沉重的黑,圣母会是代表死亡的苍白,那我们呢?” “我们是理性,生命,晨昏和正午交织之时的红色!黑白交战之际,人们会聚集在我们醒目的火红旗帜之下,向着充满希望的新道路前进!” “红色......”琳低了低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艾芙迪小姐哪去了?你们曾经的明星,‘玩火的女孩’不在你们身边吗?” “她走了。”桃乐丝耸了耸肩。 “她是主动退出的,我们也理解她。她的内心已经再也承担不了大义和保皇党的未来,只剩下了复仇的火焰,为她死去的同伴们复仇的火焰......” “向‘绯红’复仇的火焰。” ............ 夜幕之下,一架架喷气式飞行器悠悠低飞,朝着城市的东面前进。 漆黑圣堂静静地耸立在狂风山山腰上。教会都市的建筑一片漆黑,房屋围绕着广场正中的“神明”雕像。 “滋滋!” “治安官第三小队红眼队,抵达任务地点......” “治安官第四小队锐爪队,抵达任务地点......” “治安官第二小队毒牙队,抵达任务地点......” “治安官第一小队铁血队,抵达任务地点......” “根据铁律第十条,附件2.3,十秒后执行全面歼灭任务,水平轰炸,十,九,八,七......” “......三,二,一。” 夜色中,机舱底部缓缓开启,一枚接一枚的航空炸弹像自高空坠落的鸟群般,朝着教会都市的圣堂和平房垂直落下。 轰! 第一枚炸弹发出巨响,迅速被接踵而至的同类吞没。 轰!轰!轰!轰!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二章 占领市区 “滋滋!” “治安官第三小队通讯,行动......” 机舱内的笨重音响盒子内不停传出杂音。 “......失败。” 第一颗炸弹在距离漆黑圣堂数百米的半空中提前爆裂开来,尾随其后的炸弹也遭遇了相同的命运,接连在空中炸成一片! “滋滋......治安官第三小队报告,于低空发现大量丝线。” 黑暗之中,数十万根银色丝线连在一起,纵横交错,于教会都市正上方编织成了一张巨型防护网。所有的炸弹都在触碰到“无形之锋”的瞬间被一分为二,提前爆炸,建筑毫发无损! “治安官第二小队通讯,地面异常......” 漆黑圣堂的轮廓忽然变得飘忽不定,门廊和尖塔仿佛蜡油般融化,溢出大颗大颗漂浮在空中的沥青状物,慢慢长出了羽毛,鸟喙和翅膀。 “治安官第一小队通讯,立刻执行退避措施。” “该死!”其中一名治安官的头盔下传出了异常情绪化的抱怨声。 “为什么要用炸弹?为什么不直接洒虚海凝胶?” “虚海凝胶不起作用。”另一名女性治安官不带感情地回答了他。 “啧,这么说那都是一群......” “编号2044,你太吵了。”女治安官打断了对方。 一大群没有眼睛的黑鸟在下一瞬间盖住了挡风玻璃,叫嚣着,用利爪和喙在机身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梦魇黑鸟们将喷气机团团包围了起来,大叫着撞击发动机,将燃油管尽数撞断,喷气式飞行器们瞬间被火焰包裹! 地面上,被漆黑包裹的信徒们双手合十。 “是烈日之影在庇护我们!” “祂赐予了我们反抗压迫剥削的至高神力!” “祂要我们拿起祂的剑与戟,化身祂的长矛与利刃!” “神如是说了!” “神如是说了!” “现在怎么办??”编号2044被甩到了机尾处,撞断了一条手臂,语气没了治安官一贯的机械感。 “你又不是第一次死。”女治安官的橙黑色金属头盔下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飞行器冒着烟,被一阵自狂风山背面袭来的风卷裹挟,朝山体冲撞而去。 “千万别被他们捡到尸体......” 轰!机身爆炸,自挡风玻璃内进出火焰。 十余万名信者聚集在教会都市的广场和大街小巷间,高声呼喊着“漆黑编织者”的圣名。 “我们去救回那些敢于反抗的弟兄们!”莫尔索手执漆黑旗帜,在广场中央大声呐喊。 “就在红日广场!压迫者们夺走他们的生命,我们要夺回来,并让他们百倍奉还!神如是说了!” “神如是说了!!!” 漆黑大军自教会都市一涌而出。信者们的手中凝结出漆黑的弓矢,剑戟与铳炮,穿过已然无人居住的红溪街区,人心惶惶的日轮街区,自东面朝红日市区扑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抗争队伍自北面直冲入了境内。 在“影子战争”中逃离奥贝伦的旷野居民们趁着治安官力量的分散,自旷野边缘突袭而来。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有一大群熊熊燃烧的灼热浮球! 这些浑身环绕着青白色火焰的烈日生物看起来就像一只只马匹一样大的黄蜂,在短短两个小时内烧光了城北郊区的草原和一大片矮树林。旷野居民们迅速对最接近城北的火车站展开了占领行动,挟持司机和载具,一刻不停地朝着市中心逼近! “这是地表独立战的延续!” “贵族议会从我们手中夺走的土地和权益,势必在今天全数归还于我们手中!” “终于,‘绯红’所期待的战争爆发了!” 日升街46号地下,许德拉会所内,道格拉斯,克莱尔和庞夫人坐在长形吧台前,喝着加了冰块的威士忌,慢悠悠地翻阅10月3号的《火球报》。 “那群旷野居民是佩特尔.阿特米斯引来的吧?”克莱尔用指甲敲击着桌面。 “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道格拉斯把酒一饮而尽,打了个气味浓重的嗝儿。 “你的女儿们怎么样了?” “托‘绯红’的福,她们都能转去新德市读书了,他给我留下的那份财产足够让两个姑娘在新德市也过上不差的生活。”聊起女儿,庞夫人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可惜,我这当妈的没法再陪着她们了。我还得继续扮演庞夫人,我被分配到的这个角色,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呵呵,这真是道格拉斯这辈子演过的最长最精彩的一出戏!当然,也是酬劳最多的一出。” “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把自己和他人的生死安排得这么明白。”克莱尔嘟囔道: “操纵一名医生建立教团,操纵保皇党成立《奥贝伦粗俗报》......‘绯红’把朋友,敌人,旁观者和自己都利用到了极致。” “唉,可惜,后续他走下的每一步棋都是用人命堆砌出来的。如果他看见这一切会怎么想?”道格拉斯唏嘘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托尼看见这一切会怎么想?” 10月3日,12点30分,教团军队和旷野居民同时赶到了红日市区边缘,迅速开始了针对街道的压制占领,先是通讯站,然后是电力供应站,货物仓库和公司总部。 彼时,圣母会教堂内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圣母弥撒。由日升家族核心成员为首的上百名白衣司祭在身上涂抹芳香油膏,向教会的资助者们布施祝福,这是这些资本家们迁移地下之前的最后一次宗教活动。 教堂内无比宁静。上百尊嚎叫天使石像在穹顶上振翅欲飞,十二面绘制圣母圣像的彩窗在蜡烛光辉下泛着淡淡的彩晕,将文明的资本家们与几条街外的野蛮入侵行动完全隔绝。 一位白衣修女走上台阶,在高居顶席的一名中年男性耳边低语几句: “亚当斯先生,暴动者们来了。火花街和火石街已经接近沦陷。对方人数是预计的两倍以上,治安官们的火力没法占据上风......” 亚当斯.日升的面容微微僵硬片刻,小声说道: “用不着心急,让治安官继续压制,找他们背后的人开会商量。那只是一群手段不同的商人而已。” “现在去给‘神父’瓦龙发一份电报,立刻!” “我们天上的母亲说!”他重新转向人群,将双手捧至胸前。 “祂将循着人的荣耀而来,行在铺设黄金与宝石的道路上。辉煌的神殿令祂心悦,世人的侍奉亦将得到回应!” “黑暗终会被冲破!待太阳重新向大地洒下光辉,我们将会在此重逢!” “接下来,是教会日后的财政计划报告,以及圣母十字公司的营收问题......” 呼! 伴随又一波治安官飞行队的后方支援,虚海凝胶在地面掀起滚滚蓝烟,目标是不期而至的旷野居民和烈日生物们。 “为我们的同伴打掩护!” 漆黑军团迅速在巷道内分散开来,利用武器和异咒展开救援和还击,朝悬停在上空的飞行器开炮。灼热浮球们冲上高空,避开蓝烟,拖着蓝绿色的焰尾朝机翼撞击。 咯吱,咯吱。 一片混乱中,终于有人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尸体呢? 人们在紧张的僵持中纷纷回过神来,身后是一条空荡荡的街。 对啊,尸体呢? 明明开了那么多枪,击中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弟兄和伙伴倒下,为什么身后却干干净净的,一具尸体都没有? 再一看近在咫尺的红日广场,同样一尘不染。 仿佛昨日的暴动和镇压完全没发生过一般,地面扭曲的“图画”全都不见了,溶解圣母像的脚趾干干净净。 咯吱,咯吱。 取代鲜血流淌,伤者哀嚎的,是这始终低低回响着的奇怪咯吱声。 莫尔索和信者们心中泛起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度朝身后看去。 一大群无头人站在他们的同伴先前站着的地方,颈椎截面整齐,活像刚被宰杀的牲口。 无头人们就和莫尔索一样奇怪,身体左转右转,寻找着脖子忽然轻盈起来的原因。 然后。 噗! 他们的伤口终于想起了流血。无数根血柱自颈椎处涌流而出!无头尸体纷纷倒下,铺满了大街。 “感谢圣母赐我饮食,一切皆是您赏赐~” 圣母像旁孑然立着一尊两人高的“铁像”,双手合十,嘴里唱着谢饭歌。 “健康幸福,得着恩典,我们欢欣喜乐来领受~” 咯吱! 无头尸体的上半截凭空消失,断面就像切开的红色鱼肉! 虔诚的圣母信徒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 “男人的肉厚实,女人的肉柔软,其他的东西尝不出滋味,不好评价。” 他身上的其他嘴巴伸出银色长舌,满足地舔舐着嘴唇上的余味,其中一张嘴忽然张大,一颗打向“神父”的黑色子弹瞬间消失于空无之中! “也罢,‘饥饿的人’从不挑食,任何东西它都能吃得下去。”瓦龙一刻不停地吞吃着任何试图接近他的事物,朝着暴动者们步步逼近。 天空中忽然降下了黑色的雨点。 起初只是毛毛细雨,在数十秒后忽然变成了暴雨,如同一根根尖刺般倾盆而下! 那是无数根边缘锐利的黑色羽毛! 黑夜在人们头顶发出了沙哑无比的哀鸣。渡鸦用喙啄向自己的翅膀,撕下一大片羽毛和漆黑的皮肉。 一根耀眼的白色光柱忽然在广场中央投下,直直将“神父”的身躯笼罩,发出无比耀目的银色光芒! 那是久违的正午阳光! “啊啊啊!!!” “神父”身上几乎立刻开始燃烧!他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张开嘴巴,大口吞噬着身上的火焰,快步逃出了光圈。被“渡鸦”啄下的羽毛迅速开始再生,很快又将大地笼罩于黑夜之中。 渡鸦鸣叫一声,开始撕扯别处的羽毛,又一根光柱自伤口落下,伴随着黏稠的黑血,再度倾泻在了“神父”的身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祂行大神迹了......”莫尔索和信徒们的眼眶中溢出了激动的泪水。 “祂行大神迹了!祂让烈火从天而降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浑身冒烟的瓦龙咬牙切齿地想道。他所指的倒不是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 “罢了,这事轮不到我来管。反正到了最后,胜利者肯定不会是他们。” 在一阵略显狼狈的闪躲后,负伤的“神父”将双手置于胸前,向溶解圣母像画了一个十字,逃离了现场。 圣母会教堂门口,亚当斯.日升和资助者们同样目睹了那两条从天而降的光柱,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回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布道词是多么的讽刺。 “我恐怕,和谈不再是首选方案之一了......”亚当斯对身边的人们宣布道。 向“神父”求援的目的并不是强求对方将教团数十万人在一天之内赶尽杀绝,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试探他们所持有的筹码,好在谈判桌上向对方身后的资本开出适当的条件。 现在看来,对方的筹码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庞大,就连烈日都能被他们用作武器! 这意味着对方身后的势力完全拥有狮子大开口的资本,就像旧时代古籍中记载的那些手握核弹的国家一样。仅需一念,他们就能让正午猝不及防地从天而降! “现在怎么办?”资助者中有人开口。 “圣母保佑,我们绝不会在伪神的面前屈服!”亚当斯握住了胸前的尖刺十字架。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正式向漆黑教团宣战!把教堂地下的东西放出去拖延时间,再向市政厅求援,从新德市高价购入一批献祭品,这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拖到祂真正降临地面的那一天!” 15点整,暴动者们顶着治安官的空中炮轰和地面部队,一路游击消耗,终于在市区广场中央插上了漆黑旗帜,架设好了防空阵线!无数条三米长的无形之锋被连接在一起,交织挂在圣母像与周边的建筑之间,层层叠叠。 每经过一波轰炸,教团成员就修补一次阵线,猎手部队和搜索部队一刻不停地抵抗着地面袭击,搜救伤员,形成内外两圈的分工结构。与此同时,碱金属炸药被一刻不停地运输到广场中央,堆放在溶解圣母像十根巨大的脚趾周围。 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很快堆成了小山,但这并未动摇信者们的士气分毫。在“漆黑编织者”的奇迹之下,所有死去的信徒都能被赦免! 只要成功炸毁圣母像,市区侵略战就达成了胜利的里程碑! 炮火声忽然停歇了下来。治安官们完成一轮炮击,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掩体之中。 内圈的暴动者们立刻警觉了起来。有了不久前的教训,他们深知战场上忽然安静准没好事。 紧接着,人们听见了吸鼻子和呜呜啜泣的声音。是一个孩子在哭。 “爸爸啊!妈妈啊!” “是那个孩子!我听过他的声音!”信者中有人喊出了声,他曾经是日升街南部的居民。 正是这个小孩的哭声为灭蝗行动拉开了帷幕! 人们很快就发现声音不止他一人。 “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无数个小孩的哭声慢慢重叠在了一起,在四面八方回荡着。 黑暗中,一股股沥青忽然像海浪一般从各条街道涌入了广场。一只只宛若溺水般的小手自黑浪中伸出,徒劳地够着空气,希望能抓住些什么。 那个孩子的面孔和无数其他小孩的脸交叠在一起,流淌在沥青河流中,努力向上伸出手,抓住了一个人的裤脚。 “爸爸!”他惊喜地叫道,用力攥紧拳头,抱了上去。 在徒劳的挣扎之中,那人和许多其他暴动者一样缓缓下沉,被拖入了这只由孩子们的渴望组成的巨大梦魇体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三章 烈日威慑 “您的意思是,圣母会一直都在捕捉那些梦魇?!” 办公室内,琳用右手握着听筒,不禁倒吸一口气。 “我们也是在不久前发现的。我想你之前多少也注意到了一件事情,琳夫人,由始至终,红日市区一带都没有爆发过大型梦魇灾害。”尖刺女士在听筒那边说道。 “对啊!从来都没有过,我住在火鸟街的时候甚至都没见过什么梦魇。除了......” 一头猪,琳心想道。 确切来说,是一头穿着粉色洋装,长着一对小翅膀的猪。她当初是在准备前往城东的时候,在市区边缘看到的。 那多半不是成年人的梦魇,他们的梦魇要复杂得多。如果梦魇是人们最深的渴望或恐惧,那只形态有些可爱的梦魇小猪应该属于一个孩子,一个生活无忧无虑的孩子...... 琳猛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市区也一直在爆发着梦魇诅咒,只是我们都没发现!那些梦魇都被圣母会秘密收集起来了!” 信徒的梦魇!资本家的梦魇!诅咒爆发了将近两个月,圣母会手中的梦魇数量恐怕不会少到哪里去! 菲.光辉曾经告诉过她,思维越是纯粹,诞生出的梦魇力量越强,反之,形态就越怪诞。 梦魇都市显然更偏向于前一种,而市区内的居民思维不可能单纯到哪里去。 “换句话来说......”她的右手开始微微颤抖。 “是的,琳夫人。圣母会教堂的地下,关着数也数不清的怪物!” ............ 圆滚滚的梦魇小猪摇晃着身上的蕾丝和蝴蝶结,不停甩动带卷的尾巴,发出小姑娘撒娇般的哼哼声。 噗呲! 伴随着一声闷响,它被踩在了一只扁平的金色大脚下方,成了一滩烂泥。 街道开始颤动,一块块地砖蹦跳起来。伴随刺耳的摩擦声响,一大波泛着金属光泽的怪异浪潮自南面滚滚袭来! “后退!”莫尔索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 呜呜!!! 伴随可怖的鸣笛声,一列长脚的黄金火车冒着滚滚黑烟,径直爬向市区广场,沿途留下两排可怖的金色拖痕,抛下无数形态怪诞至极的黄金怪物。 无数欢跳的肉方骨碌碌滚了出来,外皮下方生长出一簇簇金属矿石,未经开采的黄金表面裹着一层厚厚的血痂! 在它们后方,是糅杂着成百上千种生物与死物特征的,难以形容的梦魇大军! “快!找掩护!那些东西要冲过来了......” 还没等莫尔索把话喊完,金灿灿的火车就冲进了广场,自暴动者们的阵列中直直碾过,将防线冲破了一道大口子,在车尾拖下一条黑红相间的河流! 孩童泥沼和暴动者们的血肉混在了一起,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成千上万的黄金怪物一拥而入,将哭叫的人们踏在脚下,发出揉皱纸团般的清脆声响!宝石雕琢而成的鸟儿翱翔在半空中,不时与同类拼合在一起,直至变为再也无法飞行的巨大团块,直直砸落地面,将下方的暴动者们砸成肉泥! “修补防线!保护......啊啊啊!!!”呼喊瞬间变为惨叫,一台金色数钞机用钳子将声音主人的双脚卷了进去,吞吃干净,螃蟹吐泡泡般从缝隙处漏出一小团血沫,又抓住了下一个猎物。 莫尔索抓住那名同伴的手,试图将他从那台恐怖的梦魇机器中拉出来。对方的五根手指在他的掌心中逐渐断开,指骨脱节,皮肉松脱,纤维像面团般夸张地拉长。 最后,他因反作用力狼狈地向后摔去,手里仅剩五根断指! 第一波梦魇撞上了内层防线,被“无形之锋”切成了碎块,但第二浪袭击随之而至。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一片,梦魇们没有思想,只知一昧地前进,破坏,直到将所经之处的所有事物踏平! 金色,黑色与血红迅速在广场上混合起来,金块上多出了活人身上的断臂和眼球,暴动者们的身体被黄金填满,眼窝内镶满了宝石。梦魇的黑色粘液充当了粘着剂,将红日广场糅杂成一片三色的汪洋! 溶解圣母像低头俯瞰着脚下荒谬而盛大的死亡盛宴,眼眶中慢慢溢出了牛奶般洁白的泪水。 直到上百个炸药包同时在它的十根脚趾下方爆裂开来!混乱中,不知是谁点燃了炸药的引信,火浪瞬间扩散,巨大的冲力掀飞了周遭的遮阳走道和所有房屋的屋顶,连同所有粘连在一起的梦魇和人类一同炸得支离破碎,像颜料般泼得到处都是,将整片被浓烟笼罩的废墟染上了黑,红,金三种色彩! ............ 不知过了多久。 莫尔索在一堆碎瓦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那五根断指还被他紧紧攥在右手中。他用力撑起上半身,从瓦片中钻出来,试图在废墟中寻找同伴和敌人的影子。 什么都没了。 广场边缘的一圈建筑尽数倒塌,每块碎玻璃都染上了斑驳而鲜艳的颜色,金黄,暗红,墨黑。他自己的下半身飞到了不远处的一堵断墙上,成了印在砖缝间的一块扁平黑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腰腹处的内脏尽数流空,只剩下一张薄薄的肚皮,可他不甚在意。 只要神恩依旧笼罩,他和同伴们就能重生! 莫尔索摸了摸自己的前胸,发现那个装着犬齿的小玻璃瓶还在。 还好没事......他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露出了沾满黑血的牙齿。 还好它没事!不然他就没法和死去的妻子交代了! 他抬头观望起来。一道光柱正笼罩着整个红日广场。梦魇们在阳光下蒸发,到处都是烧成焦炭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烟和扑鼻的烤肉味。 光辉之下,溶解圣母像仰首向天,一抹牛奶般的洁白自眼窝中溢出,汇入脚下的三色河流之中。 “不......”他低声呢喃。 爆炸竟未对神像造成半点损伤! 再度睁眼之时,他已毫发无损地躺在了漆黑圣棺之中,身体被无数块柔软的掌皮包裹着。 数以万计的信徒跪坐在漆黑圣堂的地面上,吟诵声在穹顶内形成了轰鸣。 “神又一次救了我......”莫尔索的眼眶泛起了泪水。 紧接着,他听见了圣堂外面传来的捷报。 “赢了!怪物全都被日光逼退了!” 圣堂内立刻爆发出如雷的欢呼,人们匍匐在地,大声感谢神恩。 莫尔索的小女儿克拉拉从外面扑了过来,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爸爸!爸爸你没事啦!”她的小脑袋紧紧靠在父亲的肩窝上,嘴里还有柠檬糖的清淡香味。 那一刻,莫尔索忘了行动的功亏一篑,忘了战场上的血肉横飞。他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教团和圣母会陷入了僵持。红日广场依旧被前者控制,他们人数实在太多,而且不惧牺牲。死了一批人,第二批很快就填补了空缺。” “已经过了将近15个小时,广场上的白炽依旧不见消退,这充分证明了一件事情,黑夜的上面已经是永远的正午,而教团把这当成了一种威慑手段。” “是的。‘渡鸦’是教团创造出的梦魇,一旦祂从城市上空离开,地表立刻会被无止无尽的白炽笼罩,对于绝大多数没有防晒手段的人来说,那意味着死路一条。” 光辉家族的宅邸内部,菲和家人们紧张地探讨着目前的局势。作为人民王国的援助者,他们必须时刻把控情势,以计算出光辉家族的最佳出手时机。 “圣母会的最终目的就是唤醒那尊广场上的圣母像。” 菲的母亲,萨利.光辉夫人喝着金盏菊茶,从窗口眺望远处的巨大白色光柱。 教团的信者们一层一层地围在广场外侧的废墟间,以断壁残桓为掩体,将圣母像围得水泄不通。在这期间,他们又尝试了好几种不同的破坏方法,却始终没能动它分毫。 “它......祂现在已经和梦魇混为一体,我想圣母会应该还动了些额外的手脚,让祂几乎不可能被毁坏。”云妮.光辉从姐姐手里拿过报纸翻阅起来。 “‘死神’完全有可能借助那尊神像降临地表。届时,地表将遭受不可估计的破坏。” “那,我们该怎么办?”菲略微激动地询问母亲和姨母。 “为了一年之后的暗面远征,我们必须要让人民王国顺利建立,以保证数量庞大的资源供应。在这之前,我们既不能让这座城市陷入永恒的正午,也不能让‘溶解圣母’降临。”萨利夫人严肃地说道: “你父亲杰尔利莫的意见是,光辉家族要尽全力确保双方之间的僵持和平衡,直到人民王国落实为止。一旦情势偏向其中一方,家族必须动用所有的神秘力量暗中支援另外一方。” “事实上,我们刚才已经这么做了。”云妮姨母补充道: “我向教团秘密发送了一份增援通知,而你母亲则利用异咒调转了几段街道,将圣母会的梦魇聚集在了一起。” “至于你,菲,你应该去通知斜阳夫人,让他们尽快实施计划,不论那究竟是什么。尽管我们手握地表最强大的神秘学力量,但是教团和圣母会之间的平衡不可能维持太久。” “倘若地表真的迎来了毁灭,恐怕我们光辉家族时日也不多了。” “......” “......”菲和萨利夫人相视不语。 两人都知道,眼前的云妮.光辉已经不再是她们原来的姨母和妹妹了。她的眼睛颜色不再是蓝色或淡蓝色,而是变成了通透的湖水绿。 半个月前,厄运降临到了前一个云妮身上,她在破译《尤邦抄本》最后一章的解封仪式时不慎遭受了古籍的诅咒,在一阵惨叫声中化作了一滩血红的蜡油。 “噢,你还有一件事要做,菲。”萨利夫人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把一封信推到了菲的面前。 “给佩特尔.阿特米斯,你应该可以通过斜阳夫人找到他。后天,我们打算借用他的一部分影子空间,去做一次小型的旷野勘探。虽然现在很不是时候,但空洞汽湖的间歇泉风暴每年只会平息这么一两个星期。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采集生物样本,规划明年的行动路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也得跟我们去,这将会是你的第一次野外行动。一年之后,你会成为暗面远征队最年轻的领袖。” “唔......”菲沉默地点了点头。换作平时,有那么一个离开城市,到充满冒险和神秘的外界探索的机会,她肯定会乐得蹦起来。 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整座城市都人心惶惶。说不定,她和两位长辈从旷野回来,面对的将是地表的废墟,她的家人和好姐妹全都长埋地底。 云妮姨母看穿了菲的心事,开口道: “我们此行不会走太远,最多一两天就回来,死亡概率只有一丁点。我们将沿着光辉家族先前勘探过的路线走,在最后一段路转向没去过的西边,那里有大量未知的烈日生物和许多片遗迹。” “光辉家族的先祖们曾经在遗迹内发现过一些王朝遗物,有些甚至拥有足以媲美独立存在的力量。倘若此行有幸找到一件那样的东西,说不定会对稳定局势起到关键作用呢!” “真的?你不是在蒙我吧,云妮姨母?” 菲有些怀疑,但这种可能性的确在种种方面让人心动。 “要我去翻那些祖先的日志出来吗?要是让我讲起了兴致,你今天可就别想睡觉了。”萨利夫人照例扮演起了黑脸角色。 “好了。快去递信,然后回来挑选你的出行装备。虽然是非常时刻,但装备也不能懈怠。”云妮姨母笑道。 佩特尔.阿特米斯立刻答应了这个要求。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早就知道光辉家族会有求于他。 “往东。”他有意强调道。城堡待客室的沙发后面,他的一对儿女正在针织地毯上翻阅图书。 “呃,什么意思?”菲没听懂。 “最后一段路,往东走,不要......向西。” 菲听得有些奇怪。那封信里并没有提及具体勘探路线,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就往东吧。”听了菲的转述,萨利夫人点了点头。 “我们不得不承认,阿特米斯家族在对于外界的了解上远超于光辉家族。毕竟,他们在旷野上待了超过一百年。” 说完,她领着女儿走下铺了毛绒地毯的楼梯,来到了光辉宅邸的仓库门前。 “在旷野上探索,光有异咒是不够的。为了让你不至于在第一次出行就一命呜呼,你必须带上一组镀银小刀,三枚银戒,两个银手环,至少十二种基础仪式材料,一件迷彩外衣,两副特制护目镜,一副是备用的。” “此外,你也是时候选择一件属于你自己的独特物品了。” 她边滔滔不绝,边用一大串钥匙打开六把锁。仓库的门上有着四个由鲜血绘制的仪式符号,分别由光辉家族的四代家主所画。在附属语法的约束下,即便有东西从仓库里被偷走,它也不会真正属于窃贼。只需要运用一些特定的仪式,它们就会乖乖回笼。 “我得看看里面有没有适合你这样一名矮个儿小姑娘的尺码。要是没有,我还得浪费我的美容觉时间帮你改。” 刚一打开厚重的铁门,菲就听见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仿佛有一群小人在黑暗中打得不可开交。 “什么声音?” “是那盘棋。”萨利夫人打开电灯,让光芒填满堆得密密麻麻的家族仓库。 “那32枚棋子时不时会自己打起来。那副‘黑白国王’是件相当有来头的东西,但是至今没人能驾驭它——如果你能操纵其中一边的棋子连赢对面十局,你就能成为它的新主人。” 我和家里人下过棋,菲心想,但是从没连赢过十盘。 “别想了,小姑娘,就你那棋艺,不可能赢它一盘。”萨利夫人搬出了一个大箱子,里面盛着如夜般的漆黑。 “这些就是迷彩外衣。嗯,太好了,犯不着我来改,这件应该刚刚好。”她伸手抓出了一件裁剪得当的黑色裙子,它的边缘缀着蕾丝,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件适合野外勘探的衣服。她又拿出了一副圆框眼镜,同样不像外出冒险用的东西。 “将就着点吧。”萨利夫人白了女儿一眼。 “神秘力量不总是会依附到我们想要的物品上,这纯属概率事件。你应该庆幸它们还是能用的衣服和眼镜。” 菲的注意力并不在衣服和眼镜上。她的目光落在了仓库右侧堆成小山的玻璃柜上,每个柜子的门上都用黄琥珀粉末绘制着大量仪式符号,它们是比锁更加管用的封存手段。 其中一个柜子内是一条不停扭动的红色登山绳,末端的绳结像眼镜蛇的头部一样微微抬起。菲注意到,它周边的灰尘都漂浮在半空中,仿佛并不受重力束缚。 在它旁边的另一个柜子里,锁着一只半个巴掌大的水晶棺。一个金色的小人静静地躺在棺材内部,看起来就像等比例缩小的真实尸体。 纯黑色的流沙环绕着小人的身体,仿佛最为纯净的夜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四章 空洞巨龙 “菲,你有在认真听我讲吗?”萨利夫人放下迷彩衣和眼镜,没好气地挪向菲所看的地方。 “哦,你对这两件东西感兴趣?这是‘倒吊人的倒吊绳’,而这是‘卡之棺’。它们曾经都有主人,是前一次暗面远征的先祖们。远征队的唯一一个幸存者把它们给带了回来。以此来看,它们都是比较好的选择。” “为什么?”菲不太懂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因为它们还能被拿回来啊!”萨利夫人露出一副这你都不懂的表情。 “这证明它们的确能为主人和同伴提供帮助,让处境变得不那么危险。当然,该死的人还是要死的,这可是前往星球彼端的远征。” “......它们有什么作用?” “这条绳子能把人倒吊起来,头朝地脚朝上,在任何场合之下。你可以用它规避大部分摔落所造成的冲击,但这并不代表你能完全脱离危险。这条绳子会在你脖子上越收越紧,直到把你活活勒死,你只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解开它,重回地面。” “城里基本没有千米以上的高低差,这玩意已经被闲置了几十年。但是在狂乱山脉,千米断崖随处可见,地面也可能随时变形。” “在科伦纳.光辉的日志里,它曾经出现过不受控制的情况,让方圆五十米内的所有生物全都倒吊在了半空中。”杰尔利莫.光辉阴沉的声音冷不防地从身后传来。 菲的父亲身穿黑袍,头戴黑色高礼帽,后背微微伛偻地站在仓库门口。 “它很难控制,会让同行者遭殃,不适合一位初出茅庐的小女孩。” “我早就说过你会把你女儿惯坏,杰尔利莫。”萨利夫人不满地双手抱胸。 “都这个年纪了,还不让她自己做选择,她怎么在一年之内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领袖?” “我有吗?”杰尔利莫冷笑道: “自从上次她把光辉的秘密外泄出去,我就知道我管的还远远不够。” “爸。那只是......我也不确定那是怎么发生的。” 菲低下了脑袋。她只能确定琳一定通过暗面接触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但自己全程都没在场。 杰尔利莫没理会她的辩解,将目光投向半个巴掌大小的“卡之棺”。 “它就稳定得多,作用也更大。” “它的用处又是什么?” “当持有者的身体受到致命伤,沙子就会开始流动,一直流十二个小时,直到将里面的金人彻底淹没。在这期间,持有者会失去痛觉,恢复最大限度的活动能力,且一直受到‘卡之棺’的庇佑。” “当然......”杰尔利莫补充道: “十二小时一过,持有者就会立刻被诅咒至死,没有任何方法救回来,但这十二个小时足以让一位领袖带领团队脱离险境,完成勘探工作,或将所有的危险记录下来,传给后来者......” “别听你父亲胡说八道。”萨莉夫人打断了杰尔利莫。 “菲,这里没有人会对你的选择负责。你必须自己选择,自己承担后果。” 见菲依旧低着头,她补充了一句。 “反正,又不是选定了就没法换,都是我们的东西,用不惯就放回来。” 菲点了点头,打开柜门,把“倒吊人的倒吊绳”拿在了手上。它摸起来就像蛇皮一样光滑,甚至还有些许黏腻。 “我先拿着它好了。也许此行还能找到更好的。” “既然你这么决定了的话......”萨莉夫人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丈夫。 “懦弱。” 杰尔利莫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上了楼梯。 “回你的房间试衣服,做好万全准备。” 10月5日,红日广场上的僵局依旧不见转机。圣母会又陆续放出了两拨梦魇,但再也没能冲垮教团的防线。 市区居民成了最大的受害者。红日市区的连绵炮火让他们不得不迁移到附属街区甚至城郊暂避。原本空无一人的城郊街区再度热闹了起来。 联合工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商量出了一套全新的互助模式,将中层和中下层人民的购买力量集中起来,换取中上层人民的生存资源,好让他们得到新德市的永居权。这样一来,既能将资源尽可能地留在地表,又能减少消耗。 另一方面,滞留在地表的人迅速抛弃了原有的货币制度,以联合工会为中心,开始向财产公有制转型。 “烈洋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了。为了生存和周转,食物和日用品将以配给制度统一发放。” “我们必须善用被上层社会放弃的工厂资源,尽快恢复生产。不再有阶级贵贱,每个人都必须投入工作!” “这是为了生存下去!” “我们必须生存下去!” “琳小姐,看看这是谁发来的电报?”旺达进了童划基金会办公室的门,得意地把一张纸条拍在了办公桌上。 琳把信件拆开,在看见署名时愣了愣。 “邦尼克文教授......奥大发明公司愿意留下支援人民王国?!!”这代表旺达的笼络计划在学者阶层取得了全面成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邦尼克文教授在电报中只写了短短一段话。 “我们最想要的是面包,钢铁和技术,我们可以自给自足。新德市的人最想要空调和冰淇淋车,我们也可以供应给他们。” “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幽默。”旺达调侃道。 “有了奥大发明公司的技术和联合工会召集起来的大量工人,恢复生产力不是问题。” 奥贝伦城北,被灼热浮球蹂躏过的焦土之上,静静地漂浮着一座介于虚实之间的尖顶塔楼。 佩特尔.阿特米斯把影子城堡的东塔借给了光辉家族。菲身穿略微剪裁过的黑色蕾丝礼裙,戴着圆框眼镜,卷曲的金发编成一条麻花辫,高高立于塔楼的了望台上,看起来就像《伟大的巫师》系列童话书内的年轻魔法学徒。 “旷野上的诅咒隘口变多了,至少是去年这个时候的两倍!”萨利夫人身穿开叉的拖地黑色长袍,头戴一顶夸张的宽檐帽,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仿佛要去给旷野上的女巫和烈日生物们教书授课。 菲扭头看了看云妮姨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身上的迷彩衣看起来就像一只剪了三个窟窿的布袋。云妮姨母坐在一个半米高的大柜子上,无奈地笑了笑。 “这件衣服比你那件还差,压根没法撒开腿跑,我干脆把多余的部分全都裁掉了。” “护具全都套在里面了,外面是什么都没差。”萨利夫人嘟囔道。 “云妮姨母,为什么您要带这个柜子?” “旷野上的地形总是在变。每年我都要绘制新的地图,和过往的记载做出比较,期待规划快于变化。”云妮姨母敲了两下柜子,它微微颤动了一下,四只柜脚忽然开始移动! “久而久之,我的柜子都学会自己走路了。有时候,它的腿脚比我还要利索。” “姑娘们,几分钟后,这片影子就会被甩到距此2000公里开外的地方。”萨利夫人扶了扶眼镜。 “佩特尔.阿特米斯不止一次无意间让目的地偏移,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光辉家族一直和阿特米斯家族有所联系?菲心想道。 “从第一次暗面远征的时候,我们两个家族就建交了。”萨利夫人说道。 黑夜忽然从头顶消失不见,无边无际的白炽瞬间从窗外一涌而入,填满了塔楼的每一条空隙! 热力燃起的火焰点燃了塔楼墙壁上的大量仪式符号,顷刻之间,本该在三人身上燃起的火苗被尽数吸到了黄琥珀,银粉,钻地蠕虫粘液和七叶醡浆草汁绘制而成的纹路中,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菲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待萨利夫人轻拍她的肩膀时,她意识到圆框眼镜为眼球阻隔了绝大部分的光线,这让她得以在正午的白炽中清晰地看见外界的景象。 成千上万个诅咒隘口分布于脚下的乱石,沟壑和形态卷曲,遍布纤毛的巨大蕨类植物之间!天空一刻不停地扭动着,就像成堆扭拧在一起的白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而滚烫的硫磺蒸汽,浑身遍布棘刺的巨大阴影在蒸汽中游曳,三两成群,张开森森巨口,捕食着前所未见的怪异鱼类生物。 下一瞬间,两排歪七扭八的巨牙自雾气深处忽然冒了出来,快速闭合,将相互撕扯的巨物们囫囵吞下! 菲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双脚在不住打抖。 这绝不是一颗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旷野之上,所有东西都是那么的不讲道理! “闭眼趴下!”萨利夫人叫喊道。 菲没听清楚,忽然感觉自己的膝盖一软,下一瞬间,后脑勺重重地磕向了塔楼的地板。 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看见天空忽然豁开了一个窟窿,一个能将整片大地吸入其中的鲜黄大洞! ...... “......给她吸点胡椒薄荷就好。”菲忽然感觉鼻孔一凉,眼泪不住地涌了出来! “咳咳咳!”她一睁眼,母亲和姨母的脸都化作了鲜艳无比的颜料,流淌而下! “真不走运......”萨利夫人的嘴和眼窝看起来像三个溢出红黑泡沫的血洞。 “第一次出行就和贾巴沃克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贾......贾巴什么?”菲断断续续地问道。 “空洞巨龙,空洞汽湖的生态顶点之一,由科伦纳.光辉命名。”云妮姨母坐在柜子上,手捧一本上了年代的厚书。 “祂总是会在生物迁徙潮的尾声出现,将来不及渡过汽湖的生物永远困在祂的体内。不过,与更加贴近狂乱山脉的大型存在相比,祂也只能相形见绌。” “我们不在祂的食谱之内,但祂的眼睛就像一面镜子,将阳光以诡异的角度反射进我们的眼球底部,和祂对视会烧焦我们的视神经。”萨利夫人从柜子里找出瓶瓶罐罐,将几种颜色各异的油膏和粉末混合,撑开菲的眼皮,一股脑儿地涂了上去。 菲的喉咙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叫,她感觉那些粉末是无数只啃食自己眼球的虫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空洞汽湖重新回归了平静。天空成了黏稠的奶油色,黄绿色的硫磺蒸汽开始上升,露出上百个直径数千米的圆坑。大鱼吃小鱼的过程依旧在蒸汽形成的湖浪间无止无休地进行着,撕咬声和磨牙声令人头痛欲裂! 远处,由无数几何线条胡乱叠加而成的山脉轮廓间回荡着令人不安的鸣叫。诅咒在山腰间盘踞成一片恐怖的黑云。塔楼下方的地面是没有任何立足之地的毒沼,不知名的巨大生物在泥浆深处甩动着尾鳍。 空气无比浑浊,夹杂着稀薄的诅咒和各种有毒气体,每一口都在灼烧肺部。 菲睁开了恢复视力的双眼,发现镜片和脸颊上全是鲜血。融化的眼球变为清水和凝胶,和着血一同流淌而下。 我该怎么带领远征队翻越这片山脉?她的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我该怎么穿过那些流淌毒浆的地沟和平原,越过那片充满诅咒的黑云,避开无数未知生物的尖牙利爪,去往这颗不属于人类的星球的另一边寻找暗面? 萨利夫人和云妮姨母已经在了望台上开始了观测和记录,将地貌临摹在一页页纸上,一刻不停地观测着气压计,温度计和磁场的变化。 “那头空洞巨龙出现得有些反常。生物迁徙潮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 “烈日距离这颗星球前所未有的近。它降了下来,不再上升。温度增加,汽湖的蒸汽被吸附到了大气上层,扰乱了生态,这或许就是导致异常的主要原因。” “不......也许我们一直都弄错了一件事。”云妮姨母摇头道。 “这些仪表的数据和洛尼尔.光辉撰写的其中一份天文学报告中提到的猜想完全吻合。根据旧时代的引力定律,烈日应该是不会每天垂直上升或下降的,它的质量很大,不可能会被这颗星球的引力吸动。” “上升和下降的并不是烈日,而是我们所在的这颗星球,它的公转轨道并不稳定。我们的星球在百年之间不停地被烈日的引力吸附,时而靠近,时而远离。” “这么说,永恒正午的真相是......” “烈日的质量越变越大了。”云妮姨母面色沉重地说道: “这颗星球正在慢慢地被吸向烈日,它已经逃不出去了。气温只会不停地上升,也许再过几年,也许再过几十年,几百年,气温就会上升到人类完全无法抵御的地步,就连地底居民都无法幸免。” “届时,不论人类怎么挣扎,怎么躲避,都会不可避免地迎来全面灭亡!”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五章 汽湖之旅 被空洞巨龙瞪视过的沼地上冒出了大量色彩鲜艳的烟雾。一群浑身长满菌类的肥胖六足生物从泥沼中慢悠悠地爬了出来,体表的鞭毛状触须向上摆动,捕捉大型昆虫。 “现在不是担心几年后的时候。”萨莉夫人白了妹妹一眼。 “哪怕我们下星期就要掉进太阳里,光辉家族也得拼尽全力活过这个星期!给我黄琥珀粉末和碾碎的八翅蜻蜓,我们要到下一个坐标点去了。” 她从塔楼的角落里取出了一把巨大的弩枪,扛在肩上,搭上连着钢丝绳的弩箭,箭尖直指沼地里凸起的一块巨石。她这么做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 嗖! 弩箭带着钢丝绳直直飞射而出,瞬间扎入石块缝隙,在塔楼与巨石间连成了一条钢丝桥! 云妮伸出右手,轻轻敲了两下自己坐着的柜子,它忽然伸了个大懒腰,高度和宽度成了原本的三倍! “进柜子里去。”萨利夫人把另一根钢丝绳捆在了云妮的柜子上,顶端用仪式符文焊了起来,让它看起来像个大号挂钩。 “光辉家族的不同成员有不同的前进方式,我们姐妹俩通常都这么做。” 云妮边耐心地解释,边弓身爬进了柜子,和装满下位魔学材料的瓶罐挤在一起。萨利夫人爬进了另一边,与纸张和本子为伴,姐妹俩合力把菲拉了进来,挤在她们中间。 “烈日在上!云妮,你该减肥了!”萨利夫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魔柜,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的。” 柜子的四条腿弯了一下,左摇右晃地走上塔楼的了望台,把自己给挂在了索桥上。 “它叫魔柜?”菲的脖子卡在母亲和姨母傲人的胸部之间,声音有点闷。 “它的全名是伊莉索尔德.约瑟芬.阿尔美娜魔柜。我当时还是个觉得长名字很帅气的小姑娘......唉。”云妮姨母叹了口气,像在感慨青春的流逝。 在三人说话的空档间,魔柜灵巧地跳下了了望台,四脚一蹬,顺着钢丝绳滑到了对面,稳稳地落在了石块上。 一大群毛色各异的宝石兔被从石缝里吓了出来,抖动胡须,成群结队地奔逃。一跑到没有动静的地方,又立刻忙不迭地找起了食物,嘴巴一刻不停地动了起来。 “它们是怎么在这种地方活下来的?”菲惊奇道。 “没有人知道。宝石兔也许是这颗星球上适应能力最强的生物。在先人的记载中,就连靠近暗面的地方都能发现它们活动的踪影。” “你必须学会捕捉它们,辨别它们的足迹。”萨利夫人补充道: “在远征最艰难的路途上,它们是唯一能够放心食用的动物。另外,它们走过的道路往往是最安全的。” 阳光的热力被循着涂抹了八翅蜻蜓粉末的缆绳传导至了塔楼里的吸热符文内。三人汗如雨下,浑身冒着淡红色蒸汽,围绕着魔柜迅速展开了新的勘察记录。 菲腰间的镀银小刀,手腕上的手环和指头上的银戒都在微微颤抖,边缘逐渐变暗发黑,吸收着空气中过量的诅咒。两个小时后,萨利夫人举起重弩,朝远处的另一块巨石射出了缆绳箭矢。 一股脓黄色的蒸汽冷不防地涌了上来!滚烫的气流之间夹杂着宛若人类尖叫般的摩擦声! “咳咳!快检查身上,割掉一切不应该有的部分!” 刷!萨利夫人将一把镀银小刀伸向脑后,割下了一只鲜血淋漓的耳朵,然后是右手手背上的第六根手指,它在被切下来后开始了剧烈的挣扎,一圈牙齿镶嵌在断指的截面上,原本应当是皮肤的部分变得又黏又滑,伪装成骨节的部分瘫软了下来,成了一条指头大小的肉虫! “是拟态水螅!”云妮苦恼地用刀刃剜着指腹上赘生的数片指甲,一剜一块肉,然后转身帮起了菲。 “快走!这是我和你母亲最讨厌的东西之一,被它们缠上难免要掉几块肉。要是不赶快找出并切下它们,它们牙齿中分泌的神经毒素会直攻大脑!” 藏着拟态水螅的蒸汽毫无规律地从地面一股股冒出来。在第二块巨石处,三人遭遇了新的麻烦,她们身上的伤口因潮湿和诅咒迅速溃烂,从伤处散发出的血腥味吸引了来自汽湖深处的影子,它们在潮湿的空气中摆动着幽暗的三角形尾鳍,自阳光和迷雾中款款游来,犹如在空中漂浮的鲨鱼,时而展露鹅黄色的眼睛和牙齿。 “今天的突发状况比预期多得多。”萨利夫人举起重弩,无畏地对准不时浮现骇人轮廓的蒸汽雾团。 “但好在没超出可对付的范围......”话音没落,一股气浪就自身后冷不防地掀倒了她。她摔倒了层叠岩石的下层,一条腿卡在了湿滑的岩壁缝隙中,发出清脆的弯折声响,脚下的烂泥立刻多出了好几个黑褐色的窟窿,那是沼泽张开的粘稠大嘴! 菲被吓了一跳,几乎没怎么多想就把腰上的红色登山绳给丢了下去,它精准无误地套住了萨利夫人的脖子,立刻让她脱离了重力的束缚,垂直上升,被倒吊在了半空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菲用力拉扯着绳子的末端,将脸色开始发紫的母亲拉回了地面,解开绳套。云妮反射性地扑向那柄被卡在石块缝隙间的巨弩。 “后退,咳咳!你扛不起它的!”萨利夫人掐着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血腥味让雾气中的阴影发狂,它们结束了试探,向猎物发起猛扑! 菲用力扯开红色绳套,将它给箍在了重弩上,弩枪立刻像萨利夫人一样失去了重力。云妮把半个身子的重量给压了上去,用力扣下扳机。 嗖! 弩箭精准地贯穿了其中一只怪物的背鳍!它抖动了一下,背上冒出一股鲜血,那一箭似乎完全不痛不痒。 可它的同伴嗅到血腥,瞬间包夹了上去,没一会就将它给撕成了碎片! 被染成暗红色的雾团立刻成了怪物们的狂欢乐园,血块和碎肉越来越多,将浓雾搅成了一锅浓稠的粥。云妮朝第三个坐标点发射出了弩箭,把姐姐塞进魔柜,迅速地滑了过去。 菲缩在柜子的角落里,手脚不住地颤抖。她能感受到母亲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改变,柜子变得越来越挤,她越来越透不过气。 萨利夫人手上的银戒和银手环完全变成了黑色,腰间空空如也! “嘶,那些镀银小刀一定是掉了......”萨利夫人借来云妮的刀,划开肿胀的皮肤,把黑血撒到柜子外面,空气中的诅咒让她的皮肤变成了黑紫色,腿上骨折的地方冒出一个巨大的透明血泡,无数黑色的絮状物在其中扭动! “妈......”菲害怕得直哆嗦。她知道萨利夫人不会从光辉家族消失,但眼前的母亲有可能会! “别哭鼻子,小姑娘。第三个坐标点就是营地。如果我到那里还活着,那我就死不了......”萨利夫人不甚在意,可她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不像人类。 魔柜在一处天然岩窟的边上停了下来。云妮爬出柜子,把一大罐纯黑的粉末倾倒在了先人绘制在洞内的仪式符文上,用日光点燃。 “快带你母亲进来!” 被菲从魔柜内拖出的,是一个紫黑色的大肉球!两颗金鱼般的眼睛从脸上凸出,被血斑覆盖,五官几乎完全消失不见! 云妮迅速用刀划开自己的手心,将血抹在了萨利夫人的皮肤上,囊肿和血泡立刻开始消退,云妮自己身上的镀银匕首开始发黑,银器难以承受的部分诅咒被吸到了她的手臂上,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毒疮! “这类诅咒没法被轻易排掉......”云妮的手臂猛烈抽搐着,扑向魔柜里的瓶瓶罐罐,胡乱吞下了一些混合物。 “这是一种应急手段。”她对菲说道: “一年之后,当你们踏上远征,就算路上完全不出意外,诅咒也会在你们每个人体内缓慢沉积。届时,你必须采取决策,用仪式将所有人身上的诅咒转移到状态最差的人身上,这是必要的牺牲。” “据说,当年暗面远征的幸存者出现在旷野边缘时,身上用绳索捆绑着所有他能拖回来的尸体......” 萨利夫人喘着粗气,四肢开始消肿,水泡破裂,皮肤变得松松垮垮,和衣服纠缠在一起,黑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托他的福,光辉家族保住了许多旅途中的记录和发现,这极大地造福了后人......如果最后活着回来的人是你,菲,如果你成为了第二次暗面远征的幸存者,你就不能再为自己而活了......你所做的一切都必须有利于家族后代,哪怕那会让你身边的同伴们牺牲。” “......”菲一言不发地缩在了洞窟的角落里。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眼儿,腐烂的植物果实被先前的主人塞满了洞眼。 “她是个懂得临机应变的聪明姑娘......”萨利夫人难得地向妹妹夸赞了女儿一句。 “刚才她的表现告诉我,她一定能在非常情况下发挥她非凡的领袖特质......我们的休息时间要减半,诅咒的容纳空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在一天之内完成整条路线的勘探。” “别忘了这个。”云妮从柜子深处拿出一大罐猪油膏,在每个人的太阳穴上都抹上了两大团,又凉又辣的感觉宛若一根根针刺入脑膜内部。 “啊啊!!!” 在一阵头晕目眩后,菲忽然感觉身后的墙壁软软的。她发出一声尖叫,弹簧般从洞壁旁弹了开来。 洞眼里塞着的压根就不是什么腐烂的果实,而是一条条蠕动的肥大虫子! “拟态水螅的幼虫趁着没人占据了这里。”云妮面露恶心,用日光点燃了一支火炬,用烟把虫子们往洞眼深处熏,拿烧融的蜜蜡一一封上。 “旅途上的第二大敌人是你自己的脑子。”萨利夫人又说道: “人类的大脑善于欺骗自己。它会屏蔽过于可怕的东西,让你低估甚至意识不到它们的危险性,这是无比致命的。” 处理好萨利夫人的脚伤,三人吃了些柜子里的干粮和粗蛋糕,喝了两口甜丝丝的蜂蜜酿酒,在两个小时后重新开始了旅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第四个坐标点处,她们看见一大群浮浪蹼鳐像一阵美丽的云霞般自空中悠悠飘过,极其缓慢地拍动着紫色和橘红色的鳍。 第五个坐标点边上,各种形状的寄居荆冠海星趴在石头表面。它们是空洞汽湖的美丽收藏家,专挑那些最漂亮的生物甲壳寄居。 “多亏了这种生物的存在,我们能够在不冒什么风险的情况下采集到大量的生物样本,有时甚至包括空洞巨龙身上的鳞片!” 云妮忙不迭地从石块上铲下海星,用脚将它们与甲壳分离,将它们的居所扔进袋子里。被剥夺了“房子”的海星们很是不满,不停晃动着剧毒的触须。 又过了四个小时,三人抵达了最后一个坐标点。再继续前进,就是完全的未知地带。 “看,东边少了一座山头!”云妮将前人临摹的地貌草图递到胞姐面前,指向那由抽象几何线条组成的山脉。 “这是地貌变动所致?”菲好奇地问道。 “不。”萨利夫人晃动脸上松垮垮的皮肤,否定道: “那山尖断得太平整了,怕是别的什么原因。或许那就是佩特尔.阿特米斯让我们往东探索的原因。他多半在那发现了什么东西,但没来得及深入。” 说完,她费劲地举起巨弩,开始寻找适合固定缆绳的岩石。 “妈,还是用这个吧。”菲忙把“倒吊人的倒吊绳”栓上了把手,让弩失去重量漂浮起来,扯住绳索的另一端,防止它跑到过高的地方去。 “你是怎么发现它能这么用的?”萨利夫人奇怪地瞄了女儿一眼。 “嗯......灵光一现?”菲自己也不大确定。 “既然能栓人,能栓东西应该也不奇怪吧?” 萨利夫人点了点头,没额外追问什么东西。 随着嗖的声响,钢丝缆绳稳稳地固定在了一块从未被人踏足过的岩石上。三人坐在魔柜中轻巧地滑了过去。 魔柜载着三人在岩石宽大的平面上跋涉了一小段路,沿途踢走小型生物。不远处,雾气稀薄起来,视线豁然开朗,一个干涸的汽湖显现在眼前。那是一个碗状的环形坑,坑底平坦,周围环绕着一圈凸起的坑壁,光秃秃的,鲜有植被。 “这是个玄武岩坑。”萨利夫人用镐子敲下了脚下的一块矿石样本。 “这里有橄榄石和月长石,这几种矿物各自代表了不同的仪式语言......怪不得附近没什么大型动物,这是个浑然天成的‘庇护所’,几种矿物伴生在一起,恰好组成了一套残缺的仪式语法,足以让许多野兽敬而远之。” “前人的笔记中记载有不少类似的‘怪圈’,其实都是长在一起的天然物质凑巧发挥了仪式的作用,导致了种种反常的怪像。”云妮补充道。 “看,那里!”菲忽然指向了坑洞的底部。 一座介于虚实之间的华丽建筑在坑底若隐若现,轮廓随着阳光角度的改变慢慢显现了出来。 “这是一座遗迹啊!”萨利夫人惊叹道: “看来佩特尔.阿特米斯真的把什么都算好了,阳光刚好在我们抵达的时候把这座遗迹投射到了这里!” “这比我见过的任何遗迹都要大,都要豪华!”云妮姨母说道: “看起来,这不是一座宫殿就是一座神殿,不然就是一座......” “歌剧院。”萨利夫人指着浮现在拱廊正上方的一扇彩窗,上面用七彩玻璃拼贴着一位头戴三顶皇冠,顶着三个脑袋,三张面孔的女性,一张哭泣,一张啜叹,一张露出唏嘘的笑容。 “这是悲剧女王伊莎多拉的乐佩歌剧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六章 乐佩歌剧院 “这里和那座遗迹之间的高度差太大,缆绳下去了就没法回来。异咒就该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萨利夫人和妹妹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从容地踏前一步,低声吟诵了起来。 “伊啊-伊啊-伯希恩-海亚-兰-丹拉-米拉哈-索伊塔-夸哈-里-奏!” 下一秒,地面开始了剧烈颤动,玄武岩柱一根接一根拔高而起,形成了一级级半人高的阶梯! 云妮依旧大张双臂,自豪地注视着自己的造物,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完全跳脱于性情之外的大笑。 “嘻嘻......啊哈哈哈哈!咩哈哈哈咩!!!”那声音越听越诡异,越来越像羊叫! 咣! “别在那乱叫了!”萨利夫人臂膀发力,上前狠狠给了她一枪托。 “唉,每次都是这样。我们至今没法克服施展高阶异咒后的临时性歇斯底里。” 云妮吃痛地擦了擦后脑勺上的血,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又看见山羊了。”她说。 “这回,我看见的山羊长了翅膀。一对白色的,染血的翅膀。” “把这记下来,最好趁你还记得的时候画下来,但是别画那么像。你回家之后要用硫磺水好好洗洗眼睛。”萨利夫人嘱咐道: “经常看见疑似上位存在的影子,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跳下一级玄武岩台阶,在确认它们足够坚固后招呼魔柜下来。 “动静实在太大了。也只有在烈日生物不敢靠近的地方能这么尝试一下。女王的歌剧院挺壮观的,可以好好期待一下里面藏着什么稀奇玩意。” 云妮的后脑勺还流着血。她略带神经质地撕下一张纸,蹲在魔柜里刷刷画了起来。三人顺着石阶一路向下,直到那三颗代表不同悲哀情绪的女人头颅与她们平行,亚麻色头发如瀑而下,六只蓝色眼睛内各有三瓣三角形瞳孔,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圆润三角。 悲剧女王伊莎多拉的左臂后方还有第三只手,托着一只现代果酱瓶般的玻璃罐子,琥珀色液体自瓶口源源不断地倾倒至另外两只手托举着的银盘中。 “似糖如蜜的毒药,令人痴迷的死本能~......”云妮在柜子里清唱了起来。 “我在安德鲁私立学校教书的时候听学生们排过关于她的话剧。” “悲剧女王伊莎多拉是最初的‘死神’侍奉者。”萨利夫人从魔柜里取出一本书,边走边翻。 “‘死神’不就是‘溶解圣母’吗?”菲惊叫道: “这么说来,日升家族就是这位女王的后人?” “伊莎多拉和日升家族体内流着不纯的卡内基血脉。”云妮从蹦蹦跳跳的魔柜里探出头来,眼珠骨碌转了一圈。 “她是地底大开拓时期被留在地表的安德鲁贵族后裔,后自封卡内基女王,开创了王朝时期地表的最后一段黄金时代。这段短暂的双王纪元只维持了约十年。” “若我不知我是我,若我不知你是你,若我不知你是我,若我不知你我复谁~......则你我与生死毫无意义~”她又开始唱。 “回去当你的移动收音机。”萨利夫人一脚踹上了柜门。 此时,三人已经抵达了乐佩歌剧院那巍峨的拱顶回廊之下。三瓣瞳孔徽记被装饰在每一条廊柱,每一扇彩窗和每一尊雕塑的眼眶里。 大量陌生的文字浮雕被刻在门廊的左侧,就像是一篇入场须知。 “噜哩噜哩啦~老鼠钻南瓜~”云妮的声音从柜子里闷闷地传了出来,歌词已经完全不知所谓。 “妈,不会是歌剧院里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云妮姨母吧?”菲担心地问道。 “就算有,我们也不可能把她丢在外面。”萨利夫人透过脸上的镜片左右看了看,又从菲的腰上解下一把镀银小刀,朝着歌剧院入口的方向探了探。 “有诅咒,但貌似不是特别强烈。菲,你试着去破译一下墙上的文字,是时候看看你能不能活学活用了。” 她随口把任务交给了菲,自己牵着柜子,在门口布置起了下位魔学仪式。 “唔,它们不是阿卜杜拉语法体系里的字符,也不是伊德体系或阿克门拉体系里的,算是一种王朝时期的古文字?”菲从上至下观察着,发现字符一共21种,区分大写和小写,其中四个包含了微小的变体。 “万变不离其宗。如果把它们和现有语法体系的文字作出对比,参考年代背景,再排除不一样的部分,与歌剧院的场合进行匹配......”她迅速打开本子抄写起来。 “进入规则......不,应该是入场守则才对,果然能这样破译!” 她开心地握了一下拳头。这些字符看起来并没有危险! “乐佩歌剧院入场守则......” 咔咔。 “嗯?”萨利夫人低下头去。 关着云妮的柜子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怪声,云妮的歌声停止了。 “见鬼!”她忙把手伸向柜门,猛地拉开,一根带血的骨刺从里面漏了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云妮的眼球一只朝上,一只向下,颈部和腰间的肉里各长出了一大圈规则的骨刺!腰部的呈鸟笼状,就像古典裙撑,颈部的骨刺弯弯曲曲,仿佛一圈拉夫领! “乐佩歌剧院入场守则。第一:宾客衣着需得体,华服高襟方合仪......哇啊!!!”菲完成了第一行和第二行的破译,被云妮姨母的异变吓了一大跳! “啧,她身上的刀变黑了。”萨利夫人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歌剧院里并非没有遗留的诅咒,但它只针对不守规矩的人。” “宾客衣着需得体......看来我们算是歪打正着,侥幸过关了。”她看向自己身上没怎么破损的修身拖地长裙和菲身上的蕾丝黑裙,又瞄了眼云妮身上的“布袋”。 “她还活着。看来,作为对穿着不得体的宾客的惩罚,‘衣服’会直接从他们的身上长出来......悲剧女王可真是恶趣味。菲,快把入场守则给破译完!” 菲点了点头,转了回去。再度直面浮雕的时候,她感觉后背一阵发毛。 “第二:走步需似履棉地,交谈需如鸟轻啼。” “走路的声音不能太大,说话也要小声。”萨利夫人压低了声音,把话用通俗的方法复述了一遍。 “第三:开幕前夕将时守,王侯将相均不候。” “没有任何一场歌剧会等候任何人,这是社交革命前的死规矩。”萨利夫人解释道。 “第四:人云亦云莫多口,谢幕掌声如雷奏。” “演出的时候,只在别人开口时开口,别说不该说的话,但该鼓掌的时候必须鼓掌制造气氛。到这里为止,全都是些很正常的上流社会礼仪。” 菲将目光挪向了最后一条守则。 “第五:陛下落难惨戚戚,不得欢笑宜悲戚......妈,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这是一段尚未被人知晓的历史。”萨利夫人扶了扶眼镜。 “在我们所知晓的正史中,悲剧女王的倾覆伴随着歌剧院的拆除,但从这段告示来看,她似乎在更早以前就发生了些什么意外。” “可,伊莎多拉女王的时代距今不过百年,总该有先人把这段历史的真相流传下来吧?”菲不解道。 “只有一件事情能够解释这点......”萨利夫人回答道。 “遮蔽!”菲很快明白了过来。 “就和许多的真实历史一样,这段历史也被遮蔽了!这可能是一段非常重要的历史真相!我们赶快回去通知其他人吧!” “不。乐佩歌剧院不会一直停留在这里,没时间让我们回去。”萨利夫人征求起了妹妹的意见。 “你觉得呢?你还能再坚持一段路吗?” “没关系......”浑身是血的云妮姨母喝了口柜子里的蜂蜜酒,露出有些神智不清的夸张微笑,头发结成一缕缕干硬的结块。 “我有......办法......了。” 说完,她张嘴吐出一口和着酒液的脓血,开始高速狂乱地念诵异咒。 “伊啊-伊啊-伯希恩-海亚-兰......丹拉-密什-巴塔-塞塔......伊霍利特-拉阿佛!” 在念诵完毕的一瞬间,她的骨架立刻传出了咔咔变形的声响,血肉和骨骼都开始压缩变形!多余的肉和皮肤脱落到地上,身上长出了不属于人类的毛发,两颗人眼珠啪一声从眼眶中挤出,被生着横瞳的新眼球取代! 转眼之间,她就当着姐姐和菲的面变成了一只半人高的小绵羊,咩咩叫着,撒着欢跑进了柜子里。 “入场守则里的确没规定不能携带宠物,也没规定宠物的着装......”萨利夫人看着地面的血肉,骨头,头发和眼球,为妹妹的奇思妙想捏了把汗。 “那就进去吧。这座遗迹原本是座货真价实的歌剧院,只要遵守礼仪,应该就不会受到惩罚。” “妈,这真的......” 没事吗?菲看着窝在柜子里的绵羊,心中默默说完了后半句。 “总比她刚才那个鬼样子好。只要活着回到城里,我们就有办法把她恢复原样,方法多得是。”萨利夫人不以为然。 “只要肯动脑筋,光辉家族的后人绝不会在这种不痛不痒的短途旅行中死去。” 话音落下,她完成了最后一笔仪式符号,将一根焦麦杆递到了菲的手心里。 “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折断麦秆就能回到出发点。我们此行能有多少收获全看你的勇气和判断,一旦出来了,我们就不会再进去第二次。” “嗯......”菲小心地攥住了脆弱的焦麦杆,生怕一个紧张就折断了它。 在两人一羊轻手轻脚踏入歌剧院大厅的瞬间,天顶上的六层水晶吊灯啪地亮了起来!繁杂的走马灯开始在地面旋转,灯影之下,衣着讲究的男女逐渐浮现,至少有百余人! 男士的服饰花纹各式各样,而女士们则是清一色的素雅白衣,点缀纯白羽毛,手中摇动洁白羽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见菲的肩膀震了一下,萨利夫人摇了摇头,以近乎无声的口型解释道: “他们是影子人,偶尔会被留在遗迹里。影子空间会将其从本体剥离前后的一段时光留存下来,那些只是走马灯而已。” “这么多人,倒是不大常见。” 没有一个人笑。每个人都哭丧着脸,尽可能地垂下眼角和嘴角,有些则以哭脸面具代替。二人同样学着耷下了面孔,将眉头皱成三角形。 “她们身上的白羽......”萨利夫人摁住了忽然开始振动的镀银小刀,轻声说道: “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羽毛,虽然只是影子,但还存有一些力量。” 女士们同样在轻声交谈着,言语之下尽是无言的攀比。她们似乎将身上的羽毛当作一种风潮,谁的身上越多,越白,就越是能成为目光焦点。 “看!”菲指向地面,小声提醒道。 云妮化身的绵羊从魔柜里跳了出来,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起了地面上暗红的斑点,忽然浑身一个激灵。 “血......”她不论发任何声音都像极了羊叫。 “真的血......” 菲一下紧张了起来。在歌剧院内部发生冲突不论如何都会打破入场守则,遭受诅咒惩罚。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遗迹里出现真实的东西,都是值得参考的道标。”萨利夫人轻握起了拳头。 绵羊若无其事地迈着小腿儿,从歌剧院宾客腿间悠悠穿行而过,追寻血迹穿过缀满玻璃彩窗的走廊。 每扇彩色玻璃上都画着一到三名嚎叫天使,祂们就像歌剧院的观众一般身穿白衣,背着一对雪白的羽翼,浑身洁白的鸟儿在她们身边飞舞,神态柔和,与其说是嚎叫,更加像在吟唱。 “祂们是嚎叫天使的原型?前身?变体?”萨利夫人低声猜测着。 没有了脱臼的下巴,空洞的眼窝,面目狰狞的咆哮天使们看起来就像一群纯粹而祥和的少女! “这里......”云妮变成的绵羊在一条光滑的环形楼梯前咩咩叫了起来。 “看来入场守则果真没把动物计算在内......想来也是,不会有哪个白痴牵着羊来欣赏歌剧。”萨利夫人嘟囔道。 “这是通往演出后台的楼梯。”菲快速地破译了墙上的标识。 “入场守则里同样没有规定不准进后台吧?” “邀请达官贵人参观演出后台是社交革命前风靡的活动,自然不会不让我们进去。”萨利夫人大大方方地走下了楼梯,身体没有发生半点异变。 打扮成群臣和贵族小姐的演员们忽然从绵羊身边掠过。有人踮着脚尖,边排练着唱腔边旋转前进。有戴着暗金色假发和小丑头冠的弄臣,用浑厚的男中音与扮演贵族女郎的白衣金发小姐进行着对手戏。 一位红发蓝眼,作权臣打扮的阴柔男子坐在一口道具箱上,翘着二郎腿,手中抱着一把蛇纹里拉琴,眼睛半睁不合,像在偷懒打盹儿。其他演员和他隔了一段距离,仿佛他的身边有着一堵无形的墙壁。 “妈,这人看起来好眼熟......”菲指着那位头发暗金的弄臣,和萨利夫人低声耳语。没有任何一个影子人注意到她们。 “当然眼熟,你前天才和他的后人打过交道。”萨利夫人认出了那演员所饰演的角色。 “阿加瑟.阿特米斯,阿特米斯家族最早的先祖。这出戏讲的应该是地表独立战之前,阿特米斯家族还没背叛王朝之前的事情,所以他还是宫廷弄臣的打扮。” 她指向身着束身白裙的金发小姐。 “玛拉贝拉.布莱米希一世,王朝历史中能与阿卜杜拉亲王齐名的观星者,科学家。我们光辉家族就是布莱米希家族分化出来的,忘记了吗?” 菲指了指在箱子上打瞌睡的红发男人。 “他呢?” “从那头醒目的红发来看,这名演员扮演的应该是可图以撒家族的诺达利亚子爵。但......”萨利夫人停顿了一下。 “考虑到可图以撒家族一直留在地表,且性情极度乖戾任性,不排除这个人真的是可图以撒家族的某位。” 睡在箱子上的“可图以撒”打了个哈欠,悠悠换了姿势。这时,作安德鲁.卡内基王打扮的中年男演员自后台走廊那边走了过来,头戴白色假发和三层精铁皇冠,脸上画着惟妙惟肖的皱纹。 演员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各忙起各的来。“可图以撒”更加傲慢,只是微微抬了抬眉毛,然后倒头继续睡觉。 “在王朝时期,哪怕只是看见卡内基王的画像或扮演者,都免不得行屈膝礼或颔首礼,但这里没有这种礼数。毕竟,远在地底的喜剧之王阿里斯托.卡内基与悲剧女王是死对头关系。”萨利夫人轻声说道。 绵羊用牙齿扯了扯姐姐的裤脚,将她往遗迹的更深处拉,真实的血迹还在延伸,一直蜿蜒向下,血点上方还多出了零星的羽毛碎片! “这就是那些贵族们佩戴的羽毛!毫无疑问!”萨利夫人如获至宝般地从魔柜里扯出一块绘制了符文的手帕,将地上的羽碎一一包好,收进样本盒内。 血点的面积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新鲜,这表明她们正与血迹的主人越来越接近! 忽然间,一位身穿红衣的黑发女子从楼道的深处走了出来,与三人擦肩而过。 “她是谁......啊?!”菲险些惊叫出来,忙捂住自己的嘴。 那名红衣女郎的右袖管中,藏着一把染满鲜血的银刀! “她......” “怕什么怕?她也是影子。”萨利夫人也把手捂在了菲的嘴上。 “可,她刀上的血是谁的?不是那些真实血迹的主人的吗?”菲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到了后台,轻拍了一下“可图以撒”的后背。 “可图以撒”立刻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抱住差点掉到地上的里拉琴,抬头与风情万种的红衣女郎对视,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笑脸。 “只有一个方法能找到答案......”萨利夫人走下台阶,沿着血迹一直来到了道具仓库的最里侧。 沙沙! 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血迹的主人立刻有了反应。那不是影子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倒在仓库最里侧的,是一名浑身染满血污的白衣少女!她的背上背着一对血肉淋漓的翅膀,羽毛已被拔得一根不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七章 爱神赞歌 菲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她来得及控制自己的嘴巴和喉咙之前,她叫出了声! 白衣少女的胸口和腹部之间横着一道可怕的刀伤!鲜血和着羽毛,像逃离破烂枕头般纷飞溢出! 绵羊云妮咩咩地叫了起来,以示警告。 “快停下,菲!” 萨利夫人出声阻止,可是菲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的两片嘴唇忽然像蜡一样融化,紧紧地粘在了一起! 乐佩歌剧院向违反入场守则的人降下了惩罚! 菲的口腔内又黏,又腥,又烫,融化的嘴唇顺着舌头流淌向喉咙,险些堵住她的气管。可即便如此,她依旧紧紧抓着手里的焦麦秆,没有折断它。 “好样的,姑娘。” 见异变点到为止,萨莉夫人舒了口气,再度将目光投向濒死的白衣少女。她的面容就和彩窗上的吟唱天使如出一辙,黑发黑瞳,气若游丝。 “一位......天使?”萨利夫人惊奇地伸出手。 不料,在她的右手与白衣少女的距离缩短至十公分时,指尖竟然开始了融化! “不要碰!离远点!”她反射性地叫出了声,立刻和菲一样遭受了嘴唇黏连的惩罚。她后退两步,毫不在意地取出一把镀银小刀,生生割开了自己的嘴皮! “她......就是......”绵羊云妮咩咩地叫着,忽然匍匐在地,宛若初生的羊羔。 “溶解......圣母!” 意识到自己正直面上位存在的一瞬间,菲和萨利夫人的膝盖失去了力量,双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雾。这种认知可怕无比,撕碎了大脑编造的所有谎言,眼前的存在开始膨胀,扭曲,变得难以辨认,却又清晰,斑斓得让人毛骨悚然! “溶解圣母”不住抽搐着,鲜血和羽毛不停从胸腹处涌出,脸上却始终挂着一抹解脱般的笑容。 啪! 萨利夫人的左半边身体崩溃了!化作蜡油淙淙而下! 紧接着,是菲的下半身。她们的身体还在继续融化,完全无法停止,无法逆转! 绵羊云妮是唯一没受影响的。它咩咩叫着,从跟随而来的魔柜里拖出了两个绘制着符文的大瓶,用羊角撞了两下,将其中一个撞翻在地。 瓶口碰到了萨利夫人身上流淌而下的血肉,立刻开始将她往瓶子里吸,吸了满满一大罐!融化的萨利夫人在瓶中不安分地蠕动了一会,终于安分了下来。 云妮又如法炮制,把菲也吸了进去。菲的上半身卡在瓶口处,犹如一个形态诡异的瓶中精灵! 仅仅数秒,她们的模样便已变得如此诡异怪诞! 与此同时,“溶解圣母”微笑着闭上了眼睛,身躯开始崩溃,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挣扎着吐出了一句话。 “谢谢你,‘爱神’......” 下一秒,祂的身躯彻底分崩离析,成了一大堆洁白染血的羽毛,和一堆只剩下骨架的翅膀! 咕嘟,咕嘟...... 萨利夫人在瓶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皮和内脏黏糊糊地贴着绘满仪式符号的瓶壁。有了瓶子作外骨骼,她慢慢地缓了过来。 “上位存在的羽毛!!!”她无比渴望地看着那一大堆白羽,嘶吼着,眼中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沉着和理智。 “妈!”菲也失去了冷静,她用力撕开自己的嘴巴,喊出了声,极度的恐惧让她甚至不敢看自己的下半身一眼。 “祂......祂死了。”绵羊云妮好一会才吐出这个字眼。 “溶解圣母......死了。” “......!”菲对家人的担心很快就被这句简短的话语彻底盖过。 “溶解圣母”死了。 上位存在死在她们的面前! 悦耳的交响乐忽然从楼道的上方响了起来。一场歌剧拉开了帷幕! 菲在瓶子里胡乱摸索着,想要找回那根麦秆,但是它却不见了,和瓶中的血肉沉积在了一起。绵羊云妮用角奋力将两个瓶子顶回魔柜里,命令魔柜站起身。 “羽毛!!!羽毛!!!” “妈,别管羽毛了!”菲焦急道。 “我说羽毛!!!听见了吗?羽毛!!!”萨利夫人尖声叫着。 “羽毛!!!羽毛!!!羽毛!!!” 绵羊云妮从柜子里又找出一个罐子,用角顶到了那一大堆羽毛前。羽毛听话地一片片飘起来,连同那副骨架一同被吸进玻璃罐中,装了满满一大罐。 紧接着,她用蹄子踢上魔柜,带领着它爬上楼梯,开始往遗迹的出口处跑。 后台处,所有的演员都在进行着最后的补妆开嗓,预备上台。深红帷幕彼端,柔和,平稳而抒情的男高音娓娓唱起: “吾向无上的爱神献上赞美。一切神灵中爱神最先诞生,一切神灵中爱神最年轻。祂最古老,祂最荣耀。所有人皆是祂,祂皆是所有人。” 从帷幕的缝隙中,菲看见了一抹鲜红色的头发,一双饱含爱慕,理智与忧郁的眼睛注视着舞台的某处,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咏唱者正是“可图以撒”,他用指尖轻拨着蛇纹里拉琴,仿佛聆听的对象不是台下的云云看客,而是位于舞台彼端的存在。 “我心知有一天,我要将躯壳献身于天空的拥怀,双眼烧灼于理性的干柴,因那是我绝无可能逃脱的囹圄,是家族代代相传的神谕~” 观众们听着他的咏叹,听的却仿佛并不是歌声,而是那份纯粹的绝望与蕴含其中的渴望。 绵羊和魔柜赶到了楼梯尽头,出口却被锁住了。演出已经开始,所有的门,所有的通道皆被关闭! “我来......找别的......出路......”绵羊云妮向菲咩咩叫了起来。 “你找......麦秆......” 菲点了点头,强忍恶心,继续在烂成一团的瓶子内容物中寻找了起来。鲜血从她的口中一股一股喷涌而出,好几次险些呛进她的肺里! 透过帷幕的缝隙,她发现观众们开始骚动。演员已经全部就位,但他们似乎察觉到演出有些不对,而观众已尽数被那极致的悲伤浸染。 “可图以撒”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众看客纷纷惊呼。 “爱神,你是秩序与混乱编织成的乐章~” “是现实与梦境架构成的浮桥,历史与未来罅隙间的妄想~” “是诞生于死亡间的希望,起始于终焉内的绝唱,命运与虚无中的回响~” “终有一日,你将为我所有。在那一天到来前,就让你吞食我的灵肉,我的眼球,我的所有与一切渴求~” “爱神啊......” “我仅有一事相求......为我自己,不为任何人......” 他的歌声中开始夹杂呻吟,口鼻中开始涌出血泡,乐佩歌剧院的惩罚降临到了咧嘴而笑之人身上,他的嘴角开始裂开,他的血肉开始绽放,但他依旧没有收起那戏谑而坚定的笑容。 “我,厄罗斯.可图以撒,希望你能把我的名字带走。直到......预言成真。” 转瞬之间,他就变为了舞台上一团鲜艳的绯红,辨不清五官与身体,头颅闭上了眼睛,缓缓沉入自己的残骸中,在众看客的惊呼中被淹死在自己的血泊里。 嗒,嗒。 红衣女郎缓步自帷幕的阴影处走向舞台中央,轻轻俯身,自盛放如花的血肉中捧起厄罗斯.可图以撒的头,又取出那把里拉琴,紧紧抱在怀中,宛若怀抱初生婴儿。张开双唇,大口咬向了献祭品的右侧脸颊。 忽地一声,她的背上竟生生张开了一双硕大的“天使”羽翼! 观众台上的死寂仅维持片刻,随即,比雷鸣更加震耳欲聋的掌声环绕了全场! 这是乐佩歌剧院成立以来,最为凄美,最为盛大,堪称神迹降临的一场悲剧! “羽毛!!!羽毛!!!羽毛!!!”萨利夫人还在高声叫喊,尖叫与掌声融在了一起! 菲依旧在血肉中艰难地摸索着,没有鼓掌,惩罚很快就降临到了身上。掌声如同一柄千斤巨锤反复捶打着她的脑侧,她感觉自己的耳膜爆裂开来,眼球随之失去支撑,大脑像被扔进了电动搅拌机,迅速打成一团浆糊...... 终于,她的指尖捏到了那根脆弱的焦麦杆,反射性地一折。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她还没好吗?” “第一次,谁都在所难免......” “菲,菲!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我记得。我叫做菲.光辉,是光辉家族的第五代家族成员,即将在一年后踏上远征,去探索星球的暗面...... 菲在脑海中回答道,意识逐渐凝聚起来,折磨肉体的剧痛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睁开眼睛,看见了自己露在被单外的双脚,光滑平整,毫无残缺! “嗯,她没事了。”萨利夫人双手抱胸,坐在床边的小圆凳上。 “菲,活动一下你的脚,看看有没有哪个脚趾不能动。” 云妮姨母坐在另一边,身上已经不再有卷曲的犄角和绵羊的毛发,套着一件宽松的鹅黄色睡衣,一双湖水绿色的眼睛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我......我回家了?”菲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无疑,这就是她自己的房间。 “你当然回家了。”萨利夫人不再像记忆中那般疯疯癫癫,身体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雍容丰满。 “而且你表现得很好,不能再好了!‘死神’的羽毛和翅膀,我敢说这是光辉家族百年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次短途勘探!” “我们真的遇见‘溶解圣母’了?‘溶解圣母’真的已经死了?”菲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却忽然头痛欲裂。 光是将这个名讳和脑海中的模糊印象联想到一起,她的形体就再度开始了动摇! “没有人能够确定,我们的脑子有没有在欺骗我们。”萨利夫人摇了摇头。 “但是,那些羽毛和骨头是真实存在的,内部蕴含着超乎想象的力量,远比任何独立存在都要强大!菲,它们很快就将属于你,我们会想办法把它们加工成能够利用的东西,暗面远征非常需要这份力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我......真的???”菲一下语无伦次。 那可是上位存在的羽毛!上位存在的骨头!至少,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别忘了,我们还收获了一段宝贵的真实历史!”云妮兴奋道: “这进一步证实了你父亲的猜想!遮蔽的确存在,的确有人在向我们隐瞒过去的真实,擦掉了一些过往,让我们完全意识不到它们的存在!” 厄罗斯.可图以撒!菲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咔。 卧室的房门开了,杰尔利莫.光辉头戴高礼帽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根折断的焦麦杆。 “看见了吗?杰尔利莫,她一点都不懦弱。”萨利夫人自豪地说。 “她能够直面上位存在一次,就能够直面第二次,并带回整个光辉家族的希望!” “我要知道那段真实的历史,一点不漏。”杰尔利莫没有理会萨利夫人的夸奖,把脸凑到了女儿面前,鹰钩鼻尖正对着她的眉心。 “告诉我,你看到的一切。” “他死了......”菲断断续续地说。 “厄罗斯.可图以撒死在了歌剧院的舞台上......他把自己献祭给了‘爱神’!” “爱神?”萨利夫人奇怪地摇了摇头。 “在我们搜集到的所有历史,所有古籍中,从来没有关于‘爱神’的记载。祂是上位存在的一员?烈日在上,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本质啊!” “我们可以假定......”杰尔利莫扶了扶帽檐。 “这些被遮蔽的历史全都是真实的历史,而且它们必然非常重要,直指向隐藏的真相,否则那些存在没有必要将它们用谎言给掩盖起来。” “真可惜,这种大型遗迹绝无仅有,而且去向不定,这一座还是佩特尔.阿特米斯给我们指出来的。”云妮惋惜道。 “如果‘溶解圣母’真的已经死了......”菲坐在床上,梦呓般喃喃着,心中想着别的事情。 祂真的死了?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死了?当着人类的面? “圣母会的计划,还能够进行下去吗?” ============ “娜克特......娜克特!” 瑞文从梦中猛然惊醒,他仿佛看见盗梦者道姆.柯布的海报打了个哈欠,迅速摆回原来的一张臭脸。 他很久没像这晚上一样睡得天昏地暗了。他的梦中全都是娜克特身披红衣,展翅飞翔的影子。 等等。 “为什么我会忽然想起她叫什么?”他看着自己的手指,百思不得其解。 “搞不懂......可是她为什么这么让人难以忘怀?”那种感觉比起爱欲更像是敬仰,羡慕着对方身上自己求之不得的某些理想特质,包容,理性,强大,渴望成就她,成为她...... 啪! 瑞文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要是让小雪知道,我对这样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存在有好感,怕不是会被她调侃上个一年半载......”他收回右手,捂了捂胸口。两颗心脏挤在一起,在胸膛内不听话地乱跳着。 可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今天周六,他特意让老张帮自己调了班,约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见面。 为的,是彻底根除那个可能威胁自己和妹妹的,另一个“自己”! ............ “我觉得他没问题。” K趴在心理咨询室的桌子上,细长的尾巴一摇一摆。这回,他更换了自己的机型,从蓝白配色的机器狗变成了一只体形细长的黑色机器猫。 “上次突发意外他都能挺过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轻易让他情绪崩溃。” “年轻人,你想好了?”教授叫走奥斯卡,递出了一叠厚实的文件。 “纸面工作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真的准备好直面自己的内心了吗?” “这我没法百分百确定。”瑞文摇了摇头。 “我只能确定,每拖一天,我和妹妹就会多暴露在危险下一天。继续不作为下去,情况不可能变好。” “回答得真妙!”K称赞道: “老实说,像你这样的一个年轻天才,内心世界会是多么天马行空,我还挺期待的。” 随着注射器推芯的推动,柠檬倾向的飘荡,潜意识空间内的装潢逐渐浮现于眼前,书架已经归位,地毯平铺,桌椅整齐,城堡房间内的窗户安静地映着外面排成人字形飞翔的大雁。 瑞文站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影子逐渐泛起涟漪,映出不一样的画面。 他有些紧张,自己会冷不防与另一个“自己”四目相对吗?对方会不会感应到自己的敌意,采取猛烈的反击? “看,它开始变化了!”紧随着两人而来的机器猫动了两下耳朵。 眼前的画面飞快变化着,映出了烈日之下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城镇和街道,清一色的绝望,明黄。 可是,没有他自己。 瑞文没能在任何一帧画面中发现另一个“自己”的踪影。 “教授,这是什么情况?”他困惑地抬头看向教授。 “窗户里不应该显示出另一个‘我’此时此刻的状况吗?” 窗户彼端的映像忽然停了下来,他的倒影顿时变得一片通红,仿佛正在熊熊燃烧! “火焰?不,这不是火......这些是树木吗?” 一棵棵高大的树木顶着火焰般鲜红的针叶,在热风中摇曳,宛若一片燎原。 “这是一片森林。”教授低声喃喃道。 两人一猫的目光投向了树冠的下方,一座方方正正的白色小建筑内。那小屋没有多余的檐子和装饰,只有一扇方正的门。 “你的潜意识似乎决定赖在这里不走了。”K插嘴道。 另一个“我”住在这间房子里?瑞文暗忖道。 他现在在里面吗?他什么时候会出来? 小屋内部忽然传出了一阵动静,一个男人的影子从门内显现。 瑞文顿时提起精神,屏息以待。 可从屋内出来的人却让他大吃一惊。 “不,不对。那不是‘我’,那是......” “您?”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右边,教授同样一脸错愕。 “为什么是您?” 无疑,从小屋内快步走出的人并不是他自己,而是背着厚重行囊,汗如雨下的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八章 干涉 “为什么我的潜意识里会出现您,教授?”瑞文百般不解。 “为什么您也会在那边?您究竟在那边干什么?那些是什么?为什么您要背着那堆东西?” “可别老盯着我呀,阿夏。”机器猫晃了晃脑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在K的提醒下,教授的表情迅速恢复了平静,定睛注视着玻璃的倒影。 窗户那边的阿夏古雷皮肤黝黑,手臂和脸颊上有着明显的晒伤痕迹。他透过树木的枝叶看了看天空,从背包中取出一本厚实的记录本,一页页地翻着。 瑞文透过窗户观察着笔记,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看不懂的字符,用黏胶固定着几颗小小的种子。 每翻过一页,他脸上的汗水就流下一滴,笑容就满足几分,仿佛上面书写着他的成就和贡献。 他的笑容和教授非常像,瑞文心想。 在那个被烈日支配的世界,不仅仅存在着另外一个“自己”,还有另外一个教授! 只是,另一个教授看起来远没有另一个“自己”那般暴戾,邪恶,让人讨厌不起来。 阿夏古雷背上行囊,向森林的深处跋涉起来,沿途折断树枝作标记,避开枯叶堆中隐藏的毒虫。瑞文和教授的视线紧随着他,没入一片深邃的浓雾之中,来回打转。 “他似乎遇到麻烦了。”K说道。 阿夏古雷在深林中兜兜转转,试图找到被自己折断的树枝,自己来时走过的路,但他迈出的每一步却又将自己困得更深,一次又一次地带领他回到原点。 树林内弥漫着一种教人绝望的气息,这种绝望同样清晰地体现在阿夏古雷的脸上。 时间。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变得越来越红,空气开始扭曲,温度似乎正在不停上升。 正午就要来了。瑞文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倘若他再不走出这片森林,回到遮蔽阳光的小屋内,阳光就要将他活活烤死! 这时,教授从瑞文的身边伸出了右手,很轻,很轻地在窗户上敲击了一下。 叩。 这微弱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直直传导到了窗户的另外一边! 一片火红的针叶从一棵树上掉落了下来,惊动了一只长着尖牙的松鼠,松鼠跳下树干,落在枯叶堆上,响动让隐藏在下方的虫豸一拥而散,更多的树叶被踩动,传出了一大片响亮的沙沙声,仿佛掠食动物在缓缓踏步! 这声音很快传到了阿夏古雷的耳中,把他给吓了一跳,立刻掉转脚步,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逃去。 教授出手干涉了!他干涉了另外一个“他自己”! 瑞文屏息凝神地注视着窗户那边,期待着干涉所造成的影响。 浓雾逐渐散去,阿夏古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误打误撞地寻找到了一条全新的出路。在做好标记后,他鼓足勇气,循着这条新的道路走了下去。 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那大坑的半径超过半公里,足有一个小村庄大小,坑洞深不见底,坑壁坑洼不平,有着无数个凹陷进去的空洞。 天空已经变成了炽红,正午即将到来,再不找到掩体,烈日的热力就要将他吞没! 别无选择之下,阿夏古雷从背包中取出绳索,一点一点地爬下了那深坑,藏进了其中一个较大的山洞之中。 山洞内部光秃秃的,除了石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是,一块表面粗糙的白色岩石上却突兀地冒出了一根色彩奇异的幼芽! 它小而斑斓,无需外界的供养,兀自生长着,仿佛一个无始无终的永恒存在。 阿夏古雷摸索着爬进洞内,捧起那块奇怪的石头,仔细地端详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了学者独有的纯粹和好奇。 下一秒,那幼芽却忽然动了起来,像一抹烟尘般蒸发不见! 阿夏古雷的手心被岩石的棱角割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鲜血一点一滴地流了出来。 “教授,这......”瑞文不明白干涉究竟发挥了怎样的作用,教授也没有作出任何回答。 窗外的画面却在此时开始改变,定格在那一道伤口上,开始快进。阿夏古雷手掌上的伤口开始结痂,愈合,留下疤痕。 随后,那疤痕又开始发青,发紫,发黑。新的幼芽从中蔓生而出,像蕨类植物一样卷曲,闪烁着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诡异色彩,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最后,在瑞文惊恐的目光下,那些植物爬满了宿主的身体,从他身体的每一个孔洞中穿出! 他死了,死在了他的书桌前! 在干涉的作用下,教授杀死了另外一个“他自己”! 画面转变,定格在了阿夏古雷青黑色的尸体上。一群身穿灰色制服的男女围在他身边,议论纷纷,用听不懂的语言交谈,讨论,所有人都有各自的想法。 片刻之后,他们动起手来,开始将遗体肢解,当着瑞文的面,分成了28块! “唔呕......”瑞文只觉喉头一阵恶心。他从未看过尸体被当面剖析解体,毫无遮掩的场面,何况这一具还是如此的骇人,如此的熟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随着画面的不断流转,尸体的27块被分散到了各个地方,掩埋在地底,水中,树下。 最后的第28块,阿夏古雷的大脑,则被泡进浑浊的液体,封存在了某个阴暗的角落中,不见天日。 “教授......”震惊之余,瑞文感到万分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您一定要这么做?” “因为你的情况很特殊,我们没有办法直接干涉‘你’。”教授给出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回答。 “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创造一个契机。没有契机,就没有办法进行治疗。你的潜意识映照出‘我’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有先从‘我’的角度干涉,我才有办法干涉‘你’。” “可,这不代表您必须把他给......”一回想起刚才的画面,瑞文就一阵反胃。 “这是治疗的一部分,年轻人。你必须准备好,你必须面对祂,把祂压制住,只有这样,祂才不会继续折磨你。”教授严肃道: “都是假的,没有人真正死去。” 瑞文转头看向了K。机器猫歪了歪脑袋,对教授的说法不置可否。 画面再度开始变换,扭曲,烈日下一道道灼烫而绝望的画面掠过,有人在死,有人在寻求自我毁灭,有人在煎熬中挣扎求存。 阿夏古雷的残骸在这期间不停地生长着。土壤中抽出了新芽,长出了大块大块的绿叶,花瓣漆黑的莲花,随风摇曳的焦麦...... 终于,在麦田里的焦麦挂满穗子的那一天,瑞文在窗户的倒影中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成功了。”教授喃喃道: “祂现身了。” 另一个“自己”正行走在明黄色的街道上,穿过楼房长长的倒影,寻找着什么,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这是艳阳街......”瑞文不由自主地叫出了这条陌生街道的名字。 “那是多罗莉丝婆婆家的篱笆,那是街口的涂鸦,那是街边的流动摊档......那是什么?!” 他忽然惊叫起来。 在另一个“自己”的影子里,一团蠕虫般的怪东西延展而出,正在一刻不停地躁动着,如同操纵着玩具手偶一般不断抖动。 在那东西的五根“手指”上,套着一具身穿干净衣裳的尸体! 一路上,另一个“自己”和被那怪物套在“手”上的尸体亲昵地交谈着,尸体偶尔作出回应,摆动瘫软的头颅和四肢,场面无比怪异! “为什么另一个‘我’身边会跟着一个怪物?”瑞文的声音不住颤抖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搁在了玻璃上。 另一个“自己”似乎有了发现,蹲下身去,观察起了一滩蓝色的粘液。 “这又是什么东西......”瑞文的手忽然抽搐了一下,指尖清脆地敲打了一下玻璃。 下一瞬间,另一个“自己”抬起头,与他远远地四目相对! 他看见我了?!瑞文被吓了一大跳! 另一个“自己”抬头注视着飞行城堡的窗户,嘴巴大张,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渴望,双眼逐渐从漆黑变为癫狂的蓝色! 他开始在遥远的地面奔跑,开始追逐自己! 与此同时,那顶着尸体的怪物也开始追逐他!画面越来越纷杂,越来越混乱,色彩越来越诡异! 瑞文猛然一推窗户,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靠背椅上。 随着他的远离,窗户上的画面戛然而止,窗外的大雁依旧追逐城堡飞行。 “治疗暂停!暂停!”他大喊道,用双手紧紧地捂住双眼。 “停!那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怪物?为什么我的潜意识会那么......怪?” “你成功干涉了那边。”教授回答道: “但是那边同样在干涉你,这是界限尚存灰色地带的体现。你必须对真实和潜意识间的界限存在清晰的认知,黑白分明。你必须清楚知道哪边是现实,哪边是幻觉的干扰。” “这我当然知道!”瑞文分开中指和无名指,从缝隙中露出双眼。 “我是真的,另一个‘我’不是真的。我拥有现实中的一切,另一个‘自己’正试图掠夺它们!” “我是来打败他的,我是来阻止幻觉侵入现实的!” “正确。”教授点了点头。 “你还想继续治疗吗,瑞先生?” “嗯,继续治疗。”瑞文坚定地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窗前。 重新映照出的画面不再与先前中断的画面衔接。这一次,他来到了室内,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其中一侧是一排排教室和办公室,另一侧挂着奇异的画作。 其中一扇门前摆放着许多双鞋子,天花板上吊着一些衣物。 “这里是奥贝伦大学。”瑞文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场所的名称。 另一个“自己”不在这里,画面的中心是一堆静止不动的枯叶。 “这次怎么连人都没有了?”瑞文心中奇怪,死死盯着那堆叶子,希望画面能有所改变,可是没有。 可是,就在他的注意力被消磨殆尽,目光偏移向一边的时候,其中一片叶子向相同的方向动了一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欸?”瑞文忙将注意力挪了回去,转动眼球,发现叶子总会循着自己的目光无风自动! 一点一点地,他对其中一些叶子加以干涉,让它们的位置微微挪动,随后,被一阵无形,可控的风卷起,在空中飘动起来。 “成功了!干涉成功了!” “他掌握得可真快。”机器猫嘟囔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契机的作用吗,阿夏?” 教授沉默地点了点头。 瑞文控制着叶子们穿过走廊,来到了另一端。一扇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金发,高瘦,面容干枯,微微驼背。 “卡尔!”瑞文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个人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随着瑞文的打量,枯叶开始在卡尔的身边打转。卡尔惊奇地注视着这堆叶子,时而翻跳,时而呼啦一声飞起来。 然而,当瑞文把注意力完全投向卡尔的时候,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的叶子一下朝卡尔的口鼻涌了过去,争先恐后地往他的体内钻! “等等!”随着瑞文转移注意,卡尔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待注意力回归,卡尔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瑞文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的干涉对象已经从树叶转变成了卡尔! 哒,哒,哒。 走廊的那边传来了另外一阵脚步声,瑞文本能地转移注意,控制卡尔躲了起来。 另一个“自己”出现在了大学走廊上,正朝着卡尔所在的地方走来! 来了!瑞文心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专注治疗,年轻人。”教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坚定你自己的认知。” 卡尔从藏身地里走了出来,来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身后。 另一个“自己”注意到了卡尔的存在,转过身去,与他四目相对。 我要战胜他,瑞文心想,必须战胜他,不择手段!让他永远都回不来!、 可偏偏就在这时,窗外的画面开始模糊! “该死!”瑞文紧咬牙关。 “就差一点了!别在这给我掉链子啊!” 卡尔的身影并没有从窗户中完全消失。另外一幅画面叠在了他的身影上面。 点缀着无数颗星星的天花板,巨大的宴会厅,每一处都极尽华丽细致。 “这不是那座塔吗?”瑞文心想。 这不就是自己和娜克特攀爬的那座通天塔内部吗? 塔楼的地板是紧紧闭合的,并没有像花瓣般打开。宴会厅里聚集着无数人,双目紧闭,双肩微微起伏,表情无比幸福。 忽然,一个人自走廊的另一边走了过来。那人身穿白色实验服,戴着眼镜,与宴会厅的氛围格格不入。 瑞文却立刻认出了那人的脸。 “是您,教授!又是您!”他喊出了声。 教授闻声,立刻凑近了窗户,可是却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他看不到?瑞文心想,他看不到那幅叠加的画面吗? 身穿实验服的教授拨开挤在入口处的人群,开始在人堆中翻找起来。不论他怎么摆弄,如何粗暴地把他们翻开,丢到地上,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睁开眼睛。 终于,他从堆积的人山中挖出了他想要找的人,背着他离开了宴会厅,乘坐电梯向下,穿过走廊,进入了A2部门的一个封闭房间。 “那是我,那是R1......”瑞文的自言自语终于引起了教授的警觉。 “我是R1!” “你说什么?”教授吃了一惊,面孔瞬间扭曲起来。 “你刚才说你是什么?R1?” “是,是的......”瑞文茫然地开口。 随着话音落下,无数的记忆一股脑儿地灌进了他的脑海中,撑得他头痛欲裂! “您不记得了?” 随着他的开口,窗户那边的卡尔张开嘴,用烈日语说起了同样的话。 “是,是的......您不记得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九章 虚实难分 黑暗中,R1看见了一小簇温暖的火光。 一根蜡烛在黑暗中飘忽不定,蜡油和火星一点点洒落地面,逐渐化作一张金黄色的火幕。火幕并不灼热,沙沙作响,飘出一阵草木的清香,是银杏叶的味道。 R1想起了那座陪伴自己数十年的中庭花园。每隔三个月,下一个季节的花卉就会被满满当当地摆进去。春天的花是蔷薇和百合,夏天的花是多得受不了的玫瑰和金盏菊,秋天的银杏叶铺天盖地,冬天有一株株兔子形状的仙客来。 有时候,实验室中培育出的兔子和鸟儿也会被放进中庭里饲养。它们的外貌和书本中的同类总是不尽相同,且大都活不过一季。 他是在那座白塔中出生的,一辈子只出去过一次。中庭内的动植物是他对四季的唯一概念。 印象中,那是整座塔楼内唯一一个充满色彩的地方。 “该起来了,晚宴结束了。” 有人正在把他从本应永久不醒的幻梦中唤醒。 R1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浅绿色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宴会厅的华丽景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怎么到这来了?”他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这里是A2教授的办公室。 他抬起头,昏昏沉沉,手臂上连着输液软管。他的舌头依旧溃烂渗血,左侧后槽牙崩了一小块,兴许是在晚宴上咬了什么特别硬的东西。 “焚烧已经开始了。”好几年没怎么搭理过他的A2教授坐在对面,眼窝凹陷,推给他一杯泡了点的热咖啡。 “生活设施的电源即将停止运作。留守地面的人已经撤离到了发射站外,整座塔里的活人只剩下我们两个。” R1沉默地捧起陶瓷杯,在蒸汽中慢慢融化,和咖啡泡沫混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您还会在这里?”长久的沉默后,他开口道: “您应该在外面才对,在熔炉里。您的躯体应该被消灭,灵魂应该跟随其他人离开。这是协议里的规定,部门主管不能被区别对待。” “是的。在别人眼中,我已经在外面了。”A2教授点了点头。 “但我骗过了他们。由始至终,我都没打算服从表决结果。” “狂欢至死?舍弃肉体?被烧成灰?退化成原始的水螅生物?那根本就不是延续人类文明的方案!它保存下来的压根就不是人类,而是一群没有人性的邪恶怪物!” “你想干什么?”R1手上的杯子晃了一下,咖啡洒出来了几滴。 “不是我想干什么,孩子,是我已经干了些什么。整整六年,我将我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这种药剂的研究上,为我真正的方案做准备。” 教授从身边拿过一颗胶囊和一支注射针筒。 “晚宴最后的‘甜点’就是这个方案实践的第一步。这座塔里所有人的理想,他们最美好,最纯粹最良善的一面将共同构筑成一个新世界!” “您都忘记了!” 瑞文情绪失控地大叫。窗户彼端,卡尔的喉咙里传出了同样的悲鸣。 这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啊!这才是我真正的记忆啊! 我没有妹妹!我没有叔叔!我没有已亡故的父母和那个温馨的家! 都是梦,全都是梦!这是一个由梦组成的世界!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眉头一沉。 “瑞先生,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认知又开始混乱起来了。控制它,压制那些幻觉!” 不知道? 瑞文瞪大了眼睛,叠加画面中的R1清晰可见。 随着A2教授的讲述,R1的脸越来越惨白,表情越来越错愕。 这都是真的啊,教授!不是幻觉,都是我的记忆啊!您真的不记得了?还是您在故意欺骗我? “控制你自己!”教授厉声喝道: “那都是你潜意识里的幻象!它们混乱了,你绝不能让它们反过来侵蚀你!不能让它们伤害到你的现实认知!” R1站起身,拔掉针头,扶着沙发的扶手,一步步地往后退,面容极度惊恐,A2教授步步紧逼。 “你留在地面的许可是我批准的,孩子。你是关键,只有你能帮我实现计划的第二步!”他的双眼中失去了一贯的理性,仅剩亢奋和疯狂。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吗?” “全都可以实现!你可以到日本去泡温泉,到芬兰去过圣诞节,去攀爬中国的万里长城......只要你想,你都能去,不论是哪个地方都能立刻抵达!全都是真实的,比现实更加真实!” “我们可以创造一个外面的世界,在你的脑子里。” “不,不!” “您不能这么做!” 仿佛魔怔一般,瑞文也重复起了R1的话,同时发出声音的,还有窗户那边的卡尔! “他们说的都没错,他们说的都没错!您疯了,您彻底疯了!” “清醒一点!”教授猛拍了一下桌子。 “你忘了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了吗?治疗的目的是让你好起来,而不是越变越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被他这么一喊,瑞文一下子回过了神。R1绝望的面孔闪烁了一下,消失于玻璃倒影之中。 窗户那边,另一个“自己”身上竟然开始冒血! 鲜血一股接一股地从他的口鼻中涌出,瞬间浸染了他的衣裳和地面! 对啊......我怎么忘了呢?瑞文激动地想道。 我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接受催眠暗示疗法的目标只有一个! “杀了我。”卡尔的口中缓缓吐出。 “杀了‘我’。”瑞文咬牙说道: “让我得到解脱!” 可是另一个“自己”还没死,七窍流血,站在原地。 为什么?为什么都这样了他还没死? 给我去死吧,去死!去死啊!瑞文死死盯着另一个“自己”,在心中咬牙切齿。 别再折腾我了!别再折腾别人了!!! “够了!”教授怒吼道: “治疗中止,立刻从那里离开!” “不行,还不够!我还没有死!没有死!没有死!!!”瑞文和卡尔同时歇斯底里道: “您不知道该怎么杀死我,您必须要想到办法!!!” 不能在这里放弃!绝不能在这前功尽弃! 另一个“自己”扑上前去,和自己操控的卡尔厮打了起来,双手拇指抠入了对方的嘴角,用力撕开! 瑞文的嘴角忽然传来了一阵撕裂的痛感,自己的嘴角破裂了,牙齿全部错位,上唇从中间分开,像只兔子! 他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卡尔,不知何时到了窗户的那一边,另一个“自己”死死摁住自己的身躯,拳头一颗接一颗地捶打下来! 与此同时,他又在一拳接一拳地殴打变成一滩烂肉的卡尔,每挥下一拳,视线就愈发混乱,语法破碎!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卡尔的下颚稀烂,舌头脱出,脸皮朝两侧翻开。 忽然,那条舌头上浮现出了文字。 “瑞文”。 那是我吗?那是我的名字? “你要醒来......”急切的声音从卡尔的喉咙中传了出来。 有什么人正抓着自己的肩膀猛烈摇晃,试图将自己唤回现实。 “快,快醒来!” “快醒来啊!!!” “啊!” 瑞文弹了起来,用双手胡乱扫开桌上的所有东西,额头撞向封了软胶护垫的桌角,一下接着一下! 钝痛过后,他逐渐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心理咨询室内。 “真是一场恶斗!” 黑色机器猫从柔软的地毯上爬起来,像真猫一样用后爪挠了挠耳朵。它也是刚才被瑞文用手扫到地上的“杂物”之一。 “我,我回来了?我成功了?” 瑞文摇头晃脑,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点重影都没有。 幻觉消失了。 他的幻觉彻底消失了! “太好了,那家伙终于被干掉了!”他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另一个“自己”肯定死了!都成了那鬼样子,怎么可能死不掉? “你怎么看,阿夏?”K瞄了瞄一旁的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 教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瑞文的虹膜。 “成功了。”他点了点头。 “他已经能凭借自己的意志把所有虚假的事物阻隔在外,暂时没问题了。” “真是个坚强的孩子。”机器猫懒洋洋地趴了下来。 “真的没问题了吗?”瑞文四下张望着,不论哪里都是正常的,哪里都看不到那要命的烈日和另一个“自己”! “我好了?我真的好了?”他跳下沙发,跑到窗边,眺望花园街上的湍急车流,人来人往。自己常去的罗苹咖啡馆旁,一大群流浪猫蹲守在老刘的便利超商门口,等待投喂。 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叫回了沙发上。 “既然你已经清醒了,已经能分别现实和幻觉,我想我们有必要就另外一件事情好好谈谈。”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严肃。 “瑞先生,你究竟磕了多少?” “......欸?” 什么?瑞文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磕了多少? “在你清醒前的这段时间,我让奥斯卡帮你做了个血液检测。”教授从电脑桌上拿起一张报告单。 “很明显,这几天你一直都在使用那种包含123号元素的违禁针剂。” “哈?什么跟什么?”瑞文听得一头雾水。 “我没用啊?我完全没这个印象!” “5月24号,你和我提起过一名失踪的警察。我让齐格飞去跟进调查了,根本就没有那个人,那天早上,中心公园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不可能,不可能啊!那又不是幻觉,那是发生在现实里的事情,我真的亲眼见过那个警察,他叫卫斯理,而且他认识我!” “你没想过那可能是另一种幻觉吗?”教授沉下眉头,举起化验单。 “我没想责备你,瑞先生,但化验数据能说明一切。我建议你回家好好看一看寄给你的那个包裹,看看它有没有被你自己给动过。如果它还在,打电话给我,我会帮你把它处理掉,并为你安排戒断疗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可能,教授,这肯定是搞错了!”瑞文觉得有些好笑。 “我妹妹可以为我作证,那天早上卫斯理真的打电话给我了。肯定还有别的证据,肯定还有......我绝对没嗑药!我怎么可能磕?” 他不停地否认着。越想,心中就越怕。 自己一个三好青年,从小看戒毒广告长大的,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 出了医院,他立刻往中心公园跑,来到了那座扫把间门口,拉开了门。 地面干干净净的,没有血污,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兴许是给清干净了,他心想,都过了那么多天。 他又打开了手机,里面的记录确实都给删掉了,但那意味着卫斯理的号码也不在,自己没法通过这个细节证明对方是否存在。 还有别的证据吗? 他又匆忙赶到酒吧街。“梦寻秘境”的门锁着,是道密码锁。 “......”瑞文转身就跑,这次是朝着便利超商。 记忆中,自己那天和便利超商的老刘说过话。 “是你,小兄弟,随便看随便挑啊。”老刘热情地向他打了声招呼。 “老刘,跟你问个事儿!”瑞文急切地开口道: “2月23号晚上,我来你这里买过东西对吧?我那天看起来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抱歉,抱歉,小兄弟。”老刘连连摇头。 “我没什么印象了。每天来那么多客人,我不可能记得谁人什么时候来过......哎!” 瑞文转过身,往家里赶去,边赶边摸钥匙。 “小雪!小......” 家里空无一人。 嘶...... 瑞文低下头,在被整理好的快递包裹中寻找了起来,那个印着辛迪药业公司商标的盒子不在。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他的心脏乱跳,慢慢朝书房走去。 他立刻就看见了桌边的一个空“墨水笔盒”。 “这,这东西什么时候跑来这的?” 瑞文翻动桌上杂乱的文件,拉开每一个抽屉,更多的“墨水笔盒”被他翻了出来,文件夹下,抽屉的本子堆里...... 显然,过去的自己不想让这些东西被人看见,却又心虚不敢把它们给扔出去。 “真的没发生过......那些真的是磕了药的幻觉?”瑞文想起,这几天内,自己的确感觉幻觉症状减轻了不少。 他弯下腰,搬开了角落处的废纸篓。 那个快递箱静静地躺在废纸篓的后面! “真的是我干的?为什么我会......”瑞文的四肢忽然涌上了一股乏力感,后颈冒出了一颗颗冷汗! “不会吧!” 箱中之物竟让他产生了一种令人反胃的生理性渴求! 瑞文立刻把快递箱合了起来,找出胶带,一层又一层地封好。 他为自己现在的状态感到羞愧难当! “你是对的,教授......”他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拨打了教授的电话。 “我这就把那些东西拿过去,以后我肯定不会再碰了。” “没关系的,年轻人。”教授在电话那边安慰道: “我想我们有必要尽快追查它的来源。辛迪药业公司在新华尔街区的业务是谁负责的?最近有没有什么上层人员从新华尔街回来这里?” “有。”瑞文回答道: “我叔叔......”他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您怀疑是他?!可,可他是我唯一的监护人啊!为什么他会想害我?” “只是其中一种可能。除了那份订单之外,辛迪药业公司本地的业务记录非常干净,那些不干净的事情的确有可能发生在境外。之前袭击你的杀手是从新华尔街来的,那个包裹也是新华尔街寄来的,这或许能说明一些问题。” “你必须得对他留个心眼,这与亲情或信任无关。” “我明白,我明白。”瑞文敷衍地点了点头,挂掉电话,把快递盒子踢到一边,往书桌上一趴,汗水顺着颈项流了下来。 记忆中,父母曾告诫过他永远不要嗑药。即便长大成人,他也依然恪守教诲,将这句话视作做人的底线。 双亲离开后,叔叔担下了照顾兄妹俩的责任,将自己和小雪视如己出。 幻觉消失了,可他生命中最不能接受的两件事情却悄然摆在了眼前。 ............ 便利超商门口,老刘整理着摆放在收银台旁边的糖果零食,忽然若有所思。 “那天我好像真的和那小兄弟说过话,聊了蛮长一段时间。”他看着手里装能量棒的盒子。 “他那天精神状态很差,看起来有点像低血糖,又有点像磕嗨了......嗯,貌似又不太像。” “喵!”门外的流浪猫叫了起来。 猫咪们在店门口排成了排,为首的黑猫和大橘竖起耳朵,显然已经饿坏了。 “好了好了。”老刘拿出一盒切碎的猪肉,那是昨天卖不出去的。 “咪咪,开饭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章 虚构推理 “嘶,那家伙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失联了?” 花都西岸,“奥法守秘人”瑞文很快就察觉了异常。 他放在警局盯梢虚安部主任的警员卫斯理不见了! “账号删除,联络方式失效,连数据库内部的个人资料都没了。我也就走了几天,那个神神经经的家伙招谁惹谁了这是?” 就连虚安部主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网络记录和花园街一带的道路监控上能找到记录吗?” ‘一点都没留下。’林心的答复从聊天软件里跳了出来。 ‘他们两个都“被消失”了。’ “又是教授搞的鬼!”瑞文第一时间猜想到了罪魁祸首。 “可是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同时遮蔽这两个人?难道是他们两个先搞出了什么事情?” 卫斯理的精神状况一直不稳定。考虑到他早就对虚安部主任有所怀疑,一时冲动下手也不无可能。 问题是,他们两个还活着吗?如果活着,他们现在又会在哪? 如果能搞清楚教授和卫斯理双方的动机,兴许能找到些被遗漏的破绽。遮蔽不是天衣无缝的,卫斯理本人的突然发疯就很能说明这个问题! “......”伴随一阵无声的响动,一道飘忽不定的影子穿过房门,走进了客厅。 “莫女士!”瑞文当着同伴们的面向看不见的灵魂打了声招呼。 “怎么样了?另一个‘我’怎么样了?” 鬼魂莫女士成了他的无形密探。托她的福,自己现在不必顾忌教授,能够光明正大地对另一个“自己”展开远程跟踪。 “我看到他从医院出来。”莫女士回答道: “他陆续去了中心公园的一座扫把间,酒吧街旁的地下室和咖啡馆旁的便利超商,然后回了家,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像是急着想验证些什么东西。” 她把另一个“自己”和老刘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换句话说,另一个‘我’在5月23号晚上出了门,就在命运节点到来的前一个晚上,他想要验证的东西多半也与那有关。” 瑞文立刻将两个关键点联想到了一起。 “5月24号10点,‘过去’的我入梦后发现自己在公园里,换句话说,另一个‘我’那时因为某种原因去了中心公园。现在,他又急着去公园里验证东西,这代表公园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查看中心公园的监控录像,时间是2月24号早上10点前后,着重注意河边的摄像头,找找‘我’在哪里!” 十五分钟后,屏幕上跳出了林心的答覆。 “没有你。摄像头里没有出现你的踪影。” “破绽找到了!”瑞文握紧了拳头。 “教授对监控动了手脚,消除了‘我’那天的行踪,可是他不知道‘过去’的我在那天入过梦,对5月24日早晨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 “我清楚知道那天早上10点自己在公园。教授的过分谨慎反而害他自己露出了马脚!卫斯理和虚安部主任那天肯定也造访过中心公园,而‘我’必然和他们有所接触!” 他迅速地做出了完整的推理。 “莫女士,那扫把间里有东西吗?” 莫女士摇了摇头。 “另一个‘我’会直接往那里去,很可能说明他把什么东西藏在了那里,或者约了什么人在那见面,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很可能是唯一一个知情者。嘶......但是和他联系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要不要为了一个卫斯理,冒险去接触精神不太稳定的“普通人”瑞文? “说到底,他人不差。” “要不是帮我调取了花都植物园的监控,他本不应至此。说到底,他会变成这样和我脱不开关系。” 瑞文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嗯,好歹也是给过我钱,帮过我忙,陪我一起喝过酒发过酒疯的朋友,能救就尽量救一下吧!” “梅乐斯。”他将目光投向了小伙子。 “去帮我买部手机回来。最新型号的。再去趟最近的快递公司网点。” “去干什么呢,瑞文先生?”梅乐斯问道。 “偷个头盔。” ............ 嘀! 傍晚,从医院再度回到家的“普通人”瑞文打开手机,发现提示栏上多出了一则短信。 ‘想要接受一个挑战吗,朋友?’ “唉,又是新型诈骗......”瑞文现在完全没心情搭理骗子。换作平时,他或许还会去逗逗对方。 他刚想把短信删除,又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两分钟后,会有一个包裹送到你家门口,请你签收。是一份小礼物。’ 看见“包裹”两字,瑞文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脊背发凉! 正当他思索着该不该立刻将这件事上报给教授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一名戴着骑行头盔的快递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很小的快递盒。 “您,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说的是英语,带着浓重的口音,听起来莫名地亲切。瑞文想起了许久没联系过的金敏。 可是一抬头,却又不是。头盔面罩下是一张完整,陌生的脸孔,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外籍快递员。 他接过快递盒,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外包装。上面印的是中文,发送地址一看就是假的。 “你先别走!”他叫住了正欲离开的快递员。 “欸?”头盔下的梅乐斯被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能在这陪我把快递拆开吗?”瑞文摸索着口袋里的钱包,拿出一把钥匙,把快递盒上的胶带用力划开。 如果对方就是个普通快递员,那他既可以防止自己做傻事,也能在必要情况下成为自己的目击证人。如果他有诈,正好打给教授,人赃并获! 躺在快递盒里的,是一部崭新的黑色手机。 瑞文刚伸手碰到它,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它没关机,里面还插了流量卡! 屏幕上,静静地显示出了一条中文信息。 ‘你好,我是漆黑侦探。’ “......?”瑞文和“快递员”面面相觑。 “你待在这!我给你点小费,陪我一段时间,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可是,先生......”梅乐斯有点慌。 瑞文从钱包里摸出两张百元钞票。 “够了吧?陪我把信息看完就行,求你了!” “......那好吧。”梅乐斯忐忑地站在了原地,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另一个瑞文先生滴滴嘟嘟地鼓捣起了手机,时不时瞄上自己一眼。 对于“漆黑侦探”这个名号,瑞文并不陌生。 亦正亦邪,行为乖戾的超级黑客,网络侦探,他的名字早就作为都市传说火到了各大论坛上。 问题在于,他真的是本尊吗?为何要大费周章寄个手机过来? ‘我希望你身边没有任何人,朋友。’ 在他来得及发问前,“漆黑侦探”的信息就跳了出来。 ‘因为我想要你帮忙的事情至关重要,必须对所有人保密。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挑战,而我也会为你奉上丰厚的酬劳。’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漆黑侦探”?’瑞文瞄了身边的快递员一眼,大着胆子问道。 ‘我知道你今天去了三个地方。’ “漆黑侦探”从容地回答着,发送了三张图片。 “?!”瑞文点开图片,发现那正是中心公园的扫把间,“梦寻秘境”的楼道入口,还有老刘的便利超商! ‘你一直都在跟踪我?’ 瑞文心头一紧,对方此时此刻或许正在用GPS定位或者其他方式监视着自己手上的这部手机! ‘我不需要做跟踪这么麻烦的事情。我正在调查一起棘手的案子,一起包含两个人的失踪案件。’ “?!!”瑞文彻底蒙了。 真的有人在那失踪,还刚好是两个人?那不是我嗑药的幻觉吗?究竟是谁在骗我?教授还是“漆黑侦探”? ‘失踪者是谁?’他试探着问道。 ‘秘密。’漆黑侦探拒绝回答。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要去那三个地方?你究竟想要验证些什么?’ 对方居然连这都知道?瑞文心中一阵毛骨悚然。 经过一阵内心挣扎后,他决定告知对方部分实情。 ‘我也想知道那里究竟有没有人失踪。在我的记忆里,我经历了一些事情,但那些事情实际上似乎又没有发生过,只是我的幻觉。’ ‘真的有人失踪了吗?我记忆中的片段到底是不是幻觉?’ 对方停顿片刻,以一个他从没想过的角度回答道: ‘有些幻觉,是建立在事实之上的。’ ............ 教授那家伙果然又动了另一个“我”的记忆! 瑞文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一阵心累。 安排梅乐斯去送快递是一步险棋,赌的就是能不能同时绕开线上和线下的监视,以及对方不会在第一时间通知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 很明显,另一个“自己”还保留着关于卫斯理的记忆,但被教授以某种方式篡改成了幻觉。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揭发教授对自己很不利,甚至可能会动摇对方的认知! 于是,他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 ‘大脑非常擅长欺骗。你所谓的经历并不一定是亲眼所见,而是你的潜意识在接收了一定的暗示信息后,潜移默化产生的片段。那有可能是幻觉,但一定包含着来自现实的暗示。’ 瑞文开始忽悠起了另一个“自己”。 ‘换句话说,你可能在连你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过这起失踪案件。你的脑子里或许有着唯一的关键线索,而它们被藏在了你的幻觉里。我愿意出一万元买你的幻觉,详细到每一个细节。’ ‘一万块钱买一段幻觉??’对面显然也被这离谱的交易请求唬住了。 ‘嫌少?’瑞文故意挑衅道。 ‘不是,你这也太可疑了点吧?且不说别的,如果你是拿钱办事的侦探,为什么要倒贴这么多,就为了一段可能有线索的幻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想知道真相吗?’瑞文一语直戳对方的软肋。 ‘真相对我来说是最甜美的果实,我毫不介意花费更多。我对侦破案件的渴望不亚于你通关自己最爱的电子游戏。’ ‘至于你,我猜,你也不想让这样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自己和亲近之人的头上吧?’ 再怎么说,那家伙都是我,他心想。 对于军方有着潜意识层面的抵触,脾气有点爆,性子有点急,永远把家人放在首位,总喜欢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情,那都是我。 只要掌握了方法,“我”就是世界上最好骗的人! “......” 如他所料,“普通人”瑞文动摇了。 他当然知道轻信对方的风险,但眼下,他同样希望为自己的堕落找到解释和开脱。 ‘那好吧。’他决定避开所有匪夷所思的细节,只讲述那些相对正常的部分。 随着对方的讲述,“奥法守秘人”瑞文逐渐掌握了命运节点的全貌。 “原来那天我没打算自杀,早上的神秘电话是卫斯理打的......” “卫斯理和虚安部主任早在5月24号就不见了。另一个‘我’赶到时,扫把间里只有血没有人,他们之间应该至少活了一个......” 瑞文越想越觉得,卫斯理遇难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不排除那天他浑身是血,生怕被人看见,这才畏罪潜逃,没有联系同伴。可是他后来又去了哪呢?” “以那种糟糕透顶的精神状态来说,他往哪去都有可能。假如这个神经质的家伙还活着,有什么东西可能是他放不下的呢?” 想到这里,瑞文心念一动,从手机里调出了一段视频通话记录。那是发疯的卫斯理头一回找上他的时候留下的。 “那些疯子里还有你在乎的人吧?肯定有的!现在,立刻,马上,把他们的名字给我说出来!” 视频记录中,自己用处理过的电子音向对方大声质问道。 “......我的父母。”卫斯理如此回答。 “家里的爷爷奶奶,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们......还有小娜。” “小娜?”瑞文仿佛看见了一个突破口。 “这个小娜是谁?” ‘安杰娜。’林心回答道: ‘和这名警员有着密切关系的同辈当中,只有她的名字带一个“娜”字。’ “她家住哪?这几天有什么常去的地方?”瑞文打算顺着这条思路找找看。如果没找到,就回到原点再换一条。 ‘除了警察宿舍之外,她在中心区旁边的老街也购置了一个单位。平时她只在周末回去,可根据警局一带的监控记录,昨天和前天她都没在宿舍过夜。’ “有希望!”瑞文立刻抖擞精神。 找到卫斯理,虚安部主任的猫腻也就自然水落石出了! ‘宾果,我找到了。’ “普通人”瑞文的网上银行应用程序忽然多出了一笔入账提示。 整整一万元!不多不少! ‘你真的从幻觉中推理出了线索?!!’瑞文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提示信息。 这种堪称魔幻的情节真的会在现实中发生吗? ‘是不是真的有效线索,还得等我把人找到再说。我重申,这件事必须对外保密。如果你能做到,我们将来还能继续合作,报酬不会比这一次少。’ 瑞文反复核对了几次记录,存款增加无疑是事实! 如果真的能和手眼通天的“漆黑侦探”达成合作关系,自己和妹妹就又多了一把隐形保护伞! “谢谢你陪我这么久。”他向一直站在门口的“快递员”表达了感谢。 对方应该是个好人,刚才那么多机会,他要下手早就该下手了。 “对了,不介意留个联络方式吧?在这座城市里,多个朋友多个照应。” 他心里想的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许能把对方找来对证。 “唔......好,好的!”梅乐斯支支吾吾地留下了新的电话号码。 “注,注意安全......先生。”话音刚落,他就立刻转身跑了。 同样的价钱,我还能委托你十来次。 花都西岸,“奥法守秘人”瑞文毫不肉疼地盯着转账信息。 他终究是要离开的,这笔钱带不走,物尽其用是最好的结局。 “卡梅隆,帮我绑一下头发,然后躲进我的影子里来。”瑞文手拿梳子,叼着发绳坐到了“爱西”身边,一头卷曲乱发披散到了沙发上。 中心区就在跨海大桥对岸,他走着过去也行。 “莫女士,您也来吧。您可以穿过所有的墙壁。”瑞文把绑好的低马尾塞进兜帽里,鼓囊囊的一团,又戴上了口罩,伪装好自己。 中心区以南,老街东。 瑞文在安杰娜的居所前停下了脚步,鬼魂莫女士安静地穿过墙壁,兜转一圈,又穿墙走了出来。 “没有人。”她摇了摇头。 “我一辈子都在旅馆房间里穿梭,没有细节能骗过我。她这两天肯定没来过这里。” “换句话说,她这两天都在别的地方过夜,卫斯理有可能藏在那个地方。”瑞文抿了抿嘴。 卫斯理还活着的可能性更大了一点,但是具体下落没了头绪。 “嗯,窝藏一个人肯定需要食物和水。考虑到对方可能受了伤,估计她还会买药。” 只能地毯式搜索了。瑞文打开虚拟地图,搜索起了警局和附近一带的药店。 终于,结合林心的搜查结果,他在老街以东的一家小药房找到了安杰娜的踪迹! “继续追踪,她的下一个目的地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的目标!” 半个小时后,三人紧随着线索,追到了三条街外的城郊,一间关门的书店门口。 安杰娜的父母利用他们的祖屋开了一家小书店,收入颇微。如今老人身体抱恙,书店也只能暂时停业。 莫女士通过上锁的卷帘门穿进了书店内部,不一会就走了回来,微微颔首。 “找到了,里面有人。” 没等瑞文高兴,她又补充了一句。 “状态很可怕。”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一章 坦白 “卡梅隆,从里面把窗户给打开。”瑞文指向了书店的小窗。 只要人还活着就是好消息。不论伤得多重,他都能够把对方给复原。 一根腕足从他的影子边缘悄悄延展而出,绕过屋檐的影子,钻入窗缝,从里面把插栓给拨了开来,顶开了窗户。 瑞文翻身爬了进去,面前是一排排旧书架,散发出老化塑封和书本的陈香。 “在里屋,收银台的后面。”莫女士用双眼瞄向书架的后方。 瑞文如法炮制开了门。在看见侧躺在一张简易架床上的警员卫斯理时,他还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少了一条胳膊,一侧肩膀和半边脸! 肩膀和脸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得严严实实,让人在意的是,两处创口都是平整的,截面形成了一条直线!切掉卫斯理半块脸部的伤痕延伸至脑侧,堪堪擦过他的头皮,险些将他的头盖骨削开! 卫斯理的一只眼睛包着绷带,另一只圆睁着,死死瞪着闯入者的面孔,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别过来!我警告你,我是,警察,这里是,小娜的,房子,你敢,再靠近,一步,试试?” 见对方欲接近自己,他嘴巴大张,歇斯底里地嚷嚷了起来。 “安静点!”见对方正一点点把自己脸上的伤口牵裂,瑞文扯下了口罩和兜帽,露出了自己的面孔。 “我看起来很像鬼吗?啊?” 卫斯理立刻认出了他的面孔。 “你是瑞文?不对,你不是!正常人的头发不可能长得这么快。你是谁?”他终于感觉到了嘴角开裂的疼痛,低声呻吟起来。 “你还有这常识啊?”瑞文踹开地上的杂物,逼近床边。 “你这蠢货,为了一个破真相,你什么蠢事都做得出来啊你!” “真相?”卫斯理又激动了起来。 “你是正常人?你是相信我的?!我告诉你,这座城市的人越来越不对劲了!那个主任,他不是人,他有把看不见的刀,一刀下去,银光一闪,我整条胳膊就没了!” “看不见的刀?”结合已知线索一思考,瑞文立刻就听懂了对方的话。 不是“无形之锋”是什么? 他一直觉得这是自己创造出的最失败的一道异咒。 虚安部主任和亨特是一路人!他们都向“祂”作出了献祭,换取了“祂”的启示! “那他人呢?那天在扫把间里发生了些什么?” “呵,别......别想诈我!” 卫斯理的眼睛骨碌一转,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他们的人?我都不知道,你的脸,是真的,还是,假的!” 嘶......瑞文为警官先生捏了把汗。如果说之前他只是认知混乱,现在怕是精神真的出了毛病! “你信不信,你说了之后胳膊就能长回来?”他问。 “我信?我不信?我信不信有啥用?”卫斯理像是从自己的话语中找到了节拍,开始在床上手舞足蹈起来。 “说了,你也不信!我把那家伙反杀了,然后他人没了!” “反杀了不就等于人没了吗?”瑞文耐着性子,顺着对方的脑回路一点点走下去。 “不对不对不对!”卫斯理拼命摇头,鲜血染红了绷带。 “反杀和人没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射击游戏玩过吗?敌人死了之后模型不会一直留在原地,过一会就没了,那叫人没了,懂我不?” “懂了!”瑞文恍然大悟。 “没有尸体留在那!和威利.盖斌的情况是一样的!和植物园里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咔! 房门开了,身穿便装,背着背包走进来的安杰娜与瑞文四目相对,一脸错愕。 “你怎么进来的?你不是那个......”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形容。 那名和近几个月几乎每一起案件都有牵连的“普通人”,果然不是个普通人! 瑞文也想起了对方的脸,正是当初和卫斯理一起找上门的那位扎着马尾辫的女警员! “冷静,安小姐,我是来帮忙的。他伤得这么厉害,你怎么没带他去医院?”瑞文迅速对安杰娜的情绪进行了分析,放弃自证,采取了最简单的安抚方式。 “这个人死活不肯去医院。”安杰娜一脸无奈。 “他前天晚上突然满身是血地出现在了我面前。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却能叫出我的名字。我拗不过他,救人要紧,只能先把他放在这里,从附近的医院找医生过来治,昨天好不容易处理好。” “你,不认得他?”瑞文皱起了眉头。 “不认得。”安杰娜果断摇头。 “我刚想打电话让同事来把他强行带走,实在不行就联系精神病院,他可能是从那里跑出来的,可那解释不了他为什么认识我,还了解得那么详细......” 卫斯理在床边听着两人的对话,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化作一抹绝望的色彩。 “疯了,都没救了。小娜,你都疯到认不出我来了......”他喃喃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默默叹了口气。一番挣扎过后,他下定了坦白的决心。 他实在不忍心看一个好人因为自己落得最凄惨的下场。 “我知道他是谁,安小姐。我希望你能认真把我接下来说的所有东西听进去,不论你相不相信,不论听起来多么荒唐。” 说完,他念诵“愈合之触”,在安杰娜无比震惊的目光之中,修复起了卫斯理身上的血肉。 “我就是‘漆黑侦探’本尊。你在调查恒特案时作出的推测是正确的,但真相远不止那么简单......” “如你们所见,这个世界上有些力量,超乎你们的想象......” 卫斯理脸上的皮肉很快就复原如初!瑞文将双手拢成空心圆,顺着警官先生的肩膀慢慢往下拉,一点点地复原手臂和手掌。 “卫警官一直在和我暗中调查‘六旬弥撒’,可他在对上主任的时候出了意外......就是主任杀死了工厂的员工,拿走了藏在那的武器,它们被用在了演唱会事件上。” 安杰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茫然地点头。 “漆黑侦探”所讲述的故事就像她在少女时期偷偷撰写的奇幻小说,可其中又不乏警局内部的机密信息! 待对方讲述完毕,那名被她捡回来的“陌生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面孔看起来的确无比熟悉! 自己真的认识他吗?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轻易地被他的绝望所感染? “我说完了。”瑞文摊了摊手掌。 “这就是我所了解的真相,可能是帮助,也可能是死亡的邀请。相不相信,以后如何抉择,全看你们自己。” “呵,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卫斯理盯着自己的双手,把脸给埋了下去。 “你一直都知道,一直都在耍我,现在把我搞死了,耍不下去了,终于肯摊牌了对不对?”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忽然猛扑上前,揪住瑞文的衣领就往地上磕。 “玩够了没你们一个两个!!!” “都(消音)是小人!都(消音)是骗子!老子做人民公仆为你们服务简直就是放狗屁!” “卡梅隆,住手!” 瑞文喝止了自己的影子,后脑勺重重撞上了地板,一阵钝痛!安杰娜上前用力扯开两人,把卫斯理反剪制服在地。 “都没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扞卫的真理,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卫斯理红着眼眶,不停重复虚无的字眼。 安杰娜把熟悉的陌生人搀扶回床边,开了瓶矿泉水给他,用手轻拍他的后背。 “我会看着他,看看能不能慢慢想起些什么。侦探先生,有什么是我们需要做的吗?” “向警方保密是必须的。”瑞文正色道: “其次,帮我盯着辛迪药业公司,一有情况立刻告诉我。‘六旬弥撒’最后一部分能动的力量估计就藏在那。他们可能会想办法再做一次反扑。” “另外,我希望你能为我整理一份名单,列出过去几个月所有相关案件的相关成员,包括活人和死人,已被抓捕和未被抓捕的全部嫌疑人。” 包括虚安部主任在内,肯定还有不少“六旬弥撒”成员逃往了现实世界。回去以后,他打算对地表进行一次全面的清剿,一个都不放过! 卫斯理完全置身话题之外,哭哭笑笑,笑笑哭哭,压低声音,似乎再也不想搭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他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无名氏。父亲母亲,爷爷奶奶,朋友同事,全都不认识他了。 “听着,警官先生。”瑞文蹲在了他的身前。 “你的家人还活着,你还活着,还有希望。我给你一笔钱,你先这么过着,等时机到了,我会去把你的身份给夺回来!” 一万稳定币,七万多元,他打算连本带利还给对方。 “你个骗子。”卫斯理斜眼瞟了他一下,咧开嘴角,露出一排带血的牙。 “随你怎么想。”瑞文不再多言。他很清楚,有了希望,至少能再钓住这疯子的命一段时间。 既然给了他希望,就一定要去做。倘若最后没法让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把篡改过的东西变回来,他就自己造梦,为所有相关者编造一段记忆! “哦,对了。” 砰! 他朝对方脸上狠狠回了一拳,理好头发,摸着后脑勺离开了。 “莫女士,以后日常巡逻也得把他们算进去。麻烦您了。” 莫女士的鬼魂在他身后踏着轻飘飘的步伐,目光注视着别处。 路边栽满绿化带的绿化带中,有个身穿束腰休闲西装的女孩牵着一群大型狗,小跑在塑胶颗粒跑道上,那群哈士奇,拉布拉多和德牧撒着欢,无忧无虑地跑在前面,似乎丝毫未觉自己受到束缚。 人和狗儿们跑累了,就依偎着蹲坐在杜鹃花旁的长椅边上。女孩笑得无比幸福,狗儿们拴着狗链子,躺在地上撞死,舔她的脸颊,呜呜叫着,和她亲密得宛若家人。 瑞文也看了看那边,竟觉得有几分羡慕。更奇怪的是,他不确定自己羡慕的是人还是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祂是一位永远寻求着连系的存在。”莫女士忽然开口道: “祂非常害怕孤独,所以将象征着连系和记忆的旅馆变为了自己的意象,试图和更多人建立链接。但,祂的链接就像锁链,只能把自己和对方栓起来。” 瑞文想起了一幅画。它被挂在现实世界中,米涅瓦庄园的深红色走廊里。 画作中,身披黑衣的“神只”手握锁链的一头,另一头从后背穿入了数人的心脏,将他们牢牢牵在手中。 给人的印象,与远处那名牵狗的女孩竟莫名有着几分相似。 ............ 回到家中,瑞文打开客厅角落的冰箱速冻格,拨开速冻玉米饺子,冰鲜鸡和猪里脊,又拿出几箱草莓甜筒冰淇淋和绿豆冰棒,找到了底部冻得硬邦邦的一个保鲜袋。 那是从新华尔街之行当天开始,就被他一直忘在冰箱里的一袋耳朵。 “今天一口气剪完算了,省得夜长梦多。” “剪耳朵大臣”还没回来。他捧着冻手的袋子,自己钻进了浴室,打算让卡梅隆代劳。 讨伐“死神”之事近在眼前,他打算尽量在一到两个星期内结束战斗,让自己具备凌驾于教授之上的力量! 半个小时后,他如释重负地躺进了浴缸,在迅速被染成淡红色的热水里吐起了泡泡。搁在地上的保鲜袋装得满满的,里面除了耳朵,还多了些脚趾和从大腿上切下的肉。 深夜,瑞文下了楼,在救恩会教堂敲动第十二声钟响时逛到了西岸防波堤护栏后的一处石滩,藏到一颗木菠萝树后,用事先藏好的一根木棍撬起一块扁平石头,拨开细碎的石块,翻出了自己那对已经开始微微发臭的翅膀。 不久之后,它就要派上用场了。瑞文蹲下身,慢慢地抚摸着翅膀上柔软的羽毛,指尖撩拨过一根接一根硕大的飞羽。 月亮挂在海平面之上,又大又亮,山脉和月球坑的轮廓隐约可见。它在自己的眼中已然不再恐怖吓人,和记忆碎片中那颗名为月球的卫星别无二致。 月面上有着几块大斑,有人说那是吴刚砍树,有人说那是嫦娥和玉兔。也有人觉得它像一张老奶奶慈祥的脸,有着眼睛,耳朵,嘴巴和鼻子。 只是,今天他似乎还能看见别的东西。 瑞文抬起头,定睛注视着鼻子的部分,它在自己的眼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棱角分明。 越来越像......一座城市?! 瑞文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看见了一座圆形的广场。 再往外看,是遍布斜顶建筑的环形街道,看起来就像一根根头发丝。 街道的外面,是呈不规则几何形环绕的附属街区,呈网格状的城郊街区,平坦的郊区,他甚至能够看见那一片乌压压的焦麦田,晃动着毫无希望可言的黑穗子。 整个现实世界,整座奥贝伦地表都市倒悬在他的头顶之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从地球到月球 “卡梅隆,奥贝伦在月亮上!” 瑞文轻声呼唤躲在影子里的助手,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天空。 “它一直都在那呢!一直都倒挂在我们的上面!奥贝伦人和我们完全颠倒了过来,头顶对着头顶!” 他总算明白了教授当初说过的话。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一直都把现实世界的人称作“逃亡者”。“逃亡者”们背叛了人类,离开了地面,去寻求另外一方宜居之地。 梦境世界内的时间是2023年,并非科幻未来,人类还不具备足以冲出太阳系的航天技术,连火星移民都实现不了,他们能够选择的逃亡目的地只有一个,地球的唯一一颗卫星,月球! 但,烈日又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月球的上方会有一颗永不落下,时升时降的太阳?这与他记忆碎片中的天文学知识完全不相符! 奥贝伦安静倒挂在他的头顶,与地面的城市遥遥相对,仿佛永远不会有所改变。 月球的正面,永远与地球相对! 嘶......!!! 瑞文忽然抱住脑袋,痛苦难耐地弓下了身!一闪而过的真相在他的体内擦出了一道火星,立刻开始烧灼他的灵魂! 他的皮肤开始产生改变,一道道刺眼的烧灼痕迹爬了上来,从脖颈延伸至脸颊,就像太阳的一缕缕阳光! 卡梅隆的腕足立刻包裹住了他的全身,从躯壳的各个开口钻进身体内部,将所有的空气挤出,强行中断他的思考,由内而外地压制起了异变! 内脏翻涌间,瑞文眼前一黑昏死过去,躯体瘫软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重新充盈了他的肺部。他慢慢缓了过来,在腕足的环抱中睁开了双眼。 “瑞文,你不能,想起,太阳。”卡梅隆用蠕动的声响模仿人声。 “不然,你会,立刻,陷入癫狂。” “唔......”瑞文无暇管顾卡梅隆的话,张嘴呕出腹中带血的斑斓粘液,一滩接着一滩,随后无力地歪倒在被他挖出的翅膀里,一双遍布烧焦瘢痕的手臂横在身前。 这像极了拜日教徒身上的刺青纹路!自己竟差点变成一名真正的拜日教徒! 在梦境世界中,变为拜日教徒! “现实世界在月球上,而梦境世界在地球......两者之间通过一条‘桥梁’连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那座血肉之桥的外面会是宇宙星空了。 “卡梅隆,你是通过桥来到这里的吗?”瑞文躺在石滩上,仰望着虚实交织的夜空,用“愈合之触”慢慢消除着身上的瘢痕。 “不。”卡梅隆否定道: “那桥,太细,承受不了,我。” “那你是怎么来的?” “塔。”卡梅隆回答道: “梦者之屋,里的,塔。” “那座通天塔?” 瑞文想起了一件事情,第三世界中同样存在着一座通天塔,遥指着天上的月轮。 “第三世界和梦者之屋处于同一个空间之内?” 地球和月球上的通天塔,同为塔底,同为塔顶,竟是同一座塔楼的两端! “换句话说,如果我和你顺着那座塔原路返回,就能抵达梦者之屋。可我又该怎么返回现实的躯壳之中呢?” “我,全部,准备,好了。”卡梅隆的腕足在他身体下方不停鼓动,像张过于柔软的水床,让人无比安心。 “我能,修复,你的,肉体......用,露西亚,开出的缺口,带你的,灵魂,回去。” 奥贝伦大学的露西亚副教授竟然也参与了进来! “梦者之屋和现实之间开了个缺口?”瑞文反复确认,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如果实情是这样的话,他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家人们带往梦者之屋,让他们暂时待在那,自己回归现实,想方设法为他们塑造出一具可供藏身的躯壳。 前提是,他们必须像莫女士一样,拥有一个能够自由行动的,不灭的灵魂! 而他现在还不确定不灭的灵魂究竟该怎么得到。莫女士的个例太过唯心,难以发现规律。 “嗯,也罢。要是不灭的灵魂那么好找,就不会有《海的女儿》的故事了。” 从古至今,歌颂不灭灵魂的故事与诗篇比比皆是,获得不灭灵魂的人类几乎全都具备一个共性:崇高的死亡。 可是,倘若只有死亡能带来永生,那他的家人们就只有一次机会,要是没能成功,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干完该干的事,瑞文把翅膀重新掩埋了起来,带着一袋子薯片和虾饼回了家。 “回来了,梅乐斯。陪我看会电视,我今晚怕是睡不着了。”他把酸奶油味薯片塞进小伙子的怀里,鞋子一蹬,窝在了沙发旁的贵妃椅上。 他不打算直接和家人们说起灵魂的事情,说不定,太过刻意追求反而会弄巧成拙。 梅乐斯同样有着难言的秘密。 眼前的瑞文先生应该并不知道自己和另一个“他”多了段计划之外的接触,还交换了联络号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另一个瑞文先生看起来非常迷茫,极度痛苦,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忽然支离破碎了一般。他非常想帮助对方,想要为对方分摊他的苦难,让他好受一些。 他不想背叛任何一个瑞文先生。 “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瑞文拍了拍小伙子,着重强调了“魂不守舍”这个字眼。 他多么希望对方的体内能忽然冒出来一个不灭的灵魂啊! “没,没有!”梅乐斯像只怕冷的小鸟一样缩了起来,连连摇头。 怎么一副心里有鬼的模样?瑞文狐疑地想着,用遥控器连着调了几个台,没找着自己喜欢的,干脆用电视盒子随即挑起了电影。 看了一小会他就无聊了,开着电视看起了手机。 “心,‘硬件’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接下来几天,你负责线上搜查,我去金融大厦顶部观察,一确认军方的监视漏洞,我们就立刻行动,讨伐‘死神’!” 电视屏幕上,死神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本子,以夸张的姿势吃着一个苹果。 5月28日,周日。瑞文登上了金融大厦顶端的了望台,眺望远处的白塔和人山。 “相对先前的几次观察而言,巡逻直升机的出现时间并不固定,路线也不固定。军方可能采取了周期较长的巡逻计划表,一个星期循环一次,或者一个月循环一次,甚至更长,每一天的日程都不相同。” “地面的监视设备是高倍率望远镜和热成像仪。还好那天我没有遇上地面部队的高射炮,不然恐怕是凶多吉少!” “白塔内部呢?塔内会不会也有监视手段?” “冥想”似乎成了唯一一个能够推敲巡逻规律的方法,但是它的范围太过局限,只能是视线中的一小片。 “唔,倘若能记下过去几个月乃至几年之内,直升机每天是否会飞过特定的一个地方,什么时候会飞过那里,也可能找到规律。只不过,几秒钟内要看的东西太多了,脑子可能会不够用......” 最终,他决定分出一个星期的时间,每天观察半个月的规律,七天之后,自己至少能够掌握一百来天的信息。 ............ 6月1日,周四傍晚。 瑞文第五次登上了金融大厦了望台,拿出手机,点开满是记录的电子文档,发出了有些泄气的叹息。 过去四天,他标记了距离白塔不远的一个坐标点,一连观察了两个月的飞行记录,没能发现任何规律! 远在脚下,救恩会教堂外挂满了气球,聚集了一大群小孩子。教会工作人员开设了十来个游戏摊位,将仁爱,喜乐,节制等《圣经》美德印制在不同的水果上,分发给小朋友,一方面是为了普及教会的理念,另一方面则是鼓励孩童多吃水果,保持膳食纤维和维生素的摄取。 今天是国际儿童节,一个对于他自己来说无比遥远的节日。 在奥贝伦,一个出生在城郊或郊区的儿童每天需要考虑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怎么活下去。为家里分担工作,增加收入能增加家庭的存活率,进而保证自己的温饱,因而他们大都选择拼命干活。少数人会考虑读书识字,搜集遗产,尝试用知识和力量实现阶级跳跃,但那往往更看运气。 而城里的孩子们和城郊孩子,郊区孩子相比,每天都像是在过节! 瑞文不记得自己的童年,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他似乎从来都没当过孩子,脑子里没什么父亲或母亲的概念。 可是,他在现实世界里有一把五响左轮,父亲留给他的。 “这么想来,我其实间接欠了我父亲不知道多少条命。”瑞文自嘲道,鼻头莫名一酸。 说不定,那家伙的缺位就是自己对“家人”如此执着的潜在原因。 瑞文揉了揉眼睛,收起胡思乱想,对准远处的坐标点,轻声念出了咒语。 “预知。” 这回,他的注意力跳过五月和四月,回到了三月末。 3月31号,没有直升机经过坐标点。 3月30日上午9点40分左右,一架直升机自北朝南经过坐标点。 3月29日,没有直升机经过坐标点。 3月28日,没有直升机经过坐标点。 ...... “嗯?”瑞文在将目光移至3月23日时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3月23日,凌晨5点,一架直升机自东向西经过坐标点,往白塔的方向飞去。 可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架直升机的下方吊着什么东西,一个很大的长方体。 “嘶,等等,这玩意我貌似见过!”瑞文自言自语道。 是个冷柜,上面的标识与自己当初在大洋市看见的那一个完全一样! “是那个冷柜!装着一大堆‘溶解圣母’分身的那个!”他脱口而出,连忙将高位视野拆开,将那冷柜的内部视角外翻了出来。 千真万确!数十具白衣少女的尸体躺在里面,无声无息! 只见,白塔的顶部像一朵玫瑰花蕾般缓缓地旋了开来,伸出一条舌头般的长梯,一点点地将那冷柜给“吞”了进去,缓缓闭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冷柜不是用货船运到海外去了吗?不对,等等!”瑞文猛然想起,3月22日上午,大洋市东南货柜码头发生了白塔事故,整个码头都被紧急封锁了! “恐怕,那事故对军方的船也产生了影响。又或者,他们原本准备把这冷柜运送到受影响的那座白塔里去,将那些尸体永久封存起来,可是发生了意外,他们只好把那冷柜吊了回来,封在了最近的那一座白塔内!” “心!或许就是因为那场意外,‘溶解圣母’才会离我们那么近!要是军方当初把冷柜送进了另外一座白塔,我们现在可能就得跑到外海去找‘死神’了!” 那一个个白衣少女既是“溶解圣母”的分身,也是祂的一部分。一旦大量聚集起来,本体自然就会凝聚成形! 而祂们缠着与现实世界相关之人的原因,他似乎也有了眉目。 “灵魂,祂们只会接近有灵魂的躯体!祂们的目标就是灵魂!” ............ 花都小区一栋楼下。 身穿红衣的小女孩玛格丽特.凌收起跳绳,和准备回家吃晚饭的小伙伴们道别。 “喵!喵!”一只喵喵叫的乌鸦扇着翅膀,从远处的树林里飞了出来。 见乌鸦飞来,玛格丽特收起了独属于孩子的天真眼神,换上了一副小大人般的面孔。 她理了理裙摆,朝自己住的家里瞄了一眼,然后动身穿过树林,朝着花园街尽头的丁屋聚落走去。 每走一步,她的身体就变得透明一分。 即将穿过树林之时,她的身体已和鬼魂一样飘忽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于空气之中! 缕缕炊烟正从平房的屋瓦和红砖墙彼端冉冉升起。一栋没有外墙的骑楼建筑内部,穿着背心人字拖,胡子拉碴的大叔们正围蹲在一口大铁锅旁,手拿搪瓷杯或铁饭盆,吃热气腾腾的大锅饭。 听见乌鸦的叫声,他们纷纷放下了手头上的活计,朝空地上聚集,同样每走一步就透明一些! 大红灯笼下,众鬼魂悄然聚集在了广场的空地上。他们的容貌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从大叔富态的面容,男孩女孩圆润的脸蛋,变成了奥贝伦人棱角分明,干枯消瘦的面孔! 他们的身体披上了款式古旧的宫廷侍从服饰,甚至饰上了轻甲和头盔!手中或持弓矢,或握烛台,或扛长矛。 小玛格丽特变回了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模样,裙间饰一抹醒目的鲜红。右手一伸,自空无中抽出了一把巨大的银白长剑! 他们是被献祭给“守日者的提灯”的守日者们,并不止是斜阳家族献祭的那一些。 从卡内基王朝开始,整整一百六十多年,不断有献祭品被喂给这盏原属于安德鲁.卡内基王的提灯,其数量之多,已足以建立起一座规模不小的村落! 这些提灯鬼魂,正是梦境世界最早的原住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三章 接地气的守日者们 “黑猫”普鲁露摇晃脑袋,从一个榕树洞里跳了出来,兴奋地喵叫几声。教皇军们竖着尾巴,从各个草丛内慢慢走出。 她是在半个月前发现这群守日人和这个原住民聚居地的,他们伪装得实在太好,完全让人看不出特殊。让她惊喜的是,这群提灯鬼魂能以“守日者的提灯”为通道,穿梭在地球和月球之间。 而让她遗憾的是,这个通道只能让守日人们通过,猫儿们不行。另一方面,守日人们在人类世界的行动极其受限,压根没法向乌撒的同胞们传递信息! 在梦境世界里,这群守日人有着极大的自由。他们不仅能够自如行动,甚至还能改变容貌,伪装成实体,混入社会中生存。这是伟大的铁之王安德鲁赐予他们的力量,一丝来自“欺骗”本质的力量。 文明的同化是显而易见的走向。百年以来,守日人们在这奇妙的文化倒错之下逐渐适应了都市生活,身上的着装饰品从铠甲,头盔,宝剑和银杯,变成了背心,凉拖,老人手机和大蒲扇。 老式随身听里还滴滴哒哒放着周星驰的老歌。 “好焗啊!(好闷啊!)” 原先穿着汗衫人字拖的胡茬大叔用土话抱怨道。他的人类名字是莱夫,梦境世界里叫周来福,寓意每周都有好运到来。 周来福是在阿里斯托.卡内基王即位时被献祭的士兵,那是101年前的事情。他和其他大龄鬼魂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名字和身份,假装成他们自己的儿子甚至是孙子,避免外界生疑。 他的麻将老友霍建康原名黑尔斯,生前是和他形影不离的战友,在末王即位前的悲喜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死在同一个晨昏。 绝大多数守日人都忘记了烈日语,因为他们没法以鬼魂的身份在现实世界与人交流。除非提灯主人有难,否则他们大都极少造访现实世界。 他们是最初的倒错之人,讲得一口流利的土话,知道的历史和地方文化比所有花都人都要多,比所有花都人更接地气。 一部分守日人在海的另一边经营外企。广为人知的“身份倒错的一代”,以及那股匪夷所思的音译命名潮,有一部分就是他们带起的。 周来福大手一挥,身上的包体银盔和铁制长矛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棕色渔夫帽,原来的汗衫拖鞋,打火机和一包红星香烟。他点燃了一支,惬意地抽着,吐出较平时更加淡薄的二手烟。 其他守日者亦纷纷效仿,褪去了那身过时的旧衣裳,自由地舒展起了双臂。 霍建康正一个个清点着空地上的人头。另外一边,同一时期被献祭的公爵侍女斯普林——现名王春华——扯开嗓子大喊道: “有冇人打左比陆均怜同海君剑架!(有没有人打电话通知陆均怜和海君剑啊!)” 她有着所谓的沙嗓子,就像一只落单的大野鸭。 陆均怜和海君剑是两名资历较浅的守日人,不到五十岁,那时王朝已经不复存在。他们两个混的还不错,如今的社会身份是光荣的花都人民警察,为原住民们行了许多方便。 那起本可能引起大麻烦的小区枪击案,正是这样被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大事化小的。 两名警察在十五分钟后骑小电瓶车赶了过来。 “报到!”“报到!”两人敬礼。 “去左边度偷鸡啊?(到哪里偷懒去了?)” 王春华没好气地质问道。 “这不孝敬孝敬猫主子吗?” 海君剑嬉皮笑脸,从大背囊里拿出几大包鱿鱼干,猫儿们立刻扑了上来,将他团团包围! 普鲁露很是庆幸,王朝时期的爱猫文化在这群守日者间一直延续了下来! 一旁的两个小年轻守日人趁机拿出手机拍猫,传到网上求点赞。他们是做自媒体的。 “这只猫最近很火的!”他俩在感受到长辈鄙夷的目光后辩解道: “公园里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就是它!” “我们还在核对警局内部的档案,寻找那些被黑皮书隐藏的机密,并时刻监视‘祂’的状态。” 骑楼内部,陆均怜当着守日者们的面切入了正题。 “距离预言的实现越来越近,我们要随时准备应对最猛烈的冲击。” “戏数夫人算得了什么结果?” 人群缓慢朝两边分开。硕大的乌鸦在空中盘旋了两圈,振翅落在了一只缀饰珠玉指环的斑驳右手上。那手极度枯瘦,可见指骨轮廓,却包着少女的皮肤! 一名作古老占卜师打扮的女人接住乌鸦,抚摸了一下它的羽毛。她皮肤黝黑,金发灰眸,双眼空洞,身穿三层流苏长褂,边缘缀满穿孔的硬币。嘴唇上穿了两个银环,鼻翼两个,左耳三个,左右眼皮各一个,繁复刺青作为银环纹路的延续,遍布她的整张面孔! 席苏.阿尔哈萨德,烈日亲王阿卜杜拉之孙,同为术数师,卜算师,被献祭时仅14岁,以提灯鬼魂之形存在了整整140年,自称“戏数夫人”,音谐“系数”,意指数中游戏,命中玩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眉头一紧,轻启双唇,在唇环叮当中吐出三字。 “算,算,算。” 众鬼魂屏息凝神,聆听卜算者的话语。 “算通算,算通算。万虫算,万星算,万宇算。”戏数夫人的声音无比稚嫩,与花季少女无异。 “算到尽前算,算回算,算算算算......” 年轻的守日人们听着戏数夫人的“算诗”,一脸懵逼,年长的则若有所思,眉头逐渐深锁。 “算,算,算——寿命,谋划,作罢。”王春华解释道: “依照夫人的意思,近日,两个世界依然将出现问题。” 两名警察的脸色一沉。 “夫人根据术数算得结果了,说明这是必然会发生的,我们再做什么都没用。” 霍建康悲观道。 年轻守日人们面面相觑,议论声在廊柱间悄声回荡。 这个世界推崇唯物主义,不提倡怪力乱神,可戏数夫人的卜算的确庇佑了原住民们一百多年。 她曾经卜算过阿里斯托王的死期,也曾算出席卷整个远东区的金融风暴! “换句话说,不论我们再怎么查下去,再怎么努力,都没法改变命数了?”海君剑不甘心地问。 “改不了了。”霍建康摇头。 “卦是数,是天斗,是星象。你能够移动星星吗?你能让一加一大于二吗?” “你不能,小伙子。我们只能躲命,我们在阿卜杜拉的孙女庇佑下躲了一百多年的天命,这次可能还要继续躲。” “算,算!”戏数夫人忽然开口,用手掐了个字诀。 “以算避算,以不算制天算!” “这是兵法还是文字游戏?”海君剑挑起了一边眉毛。 “夫人的意思是,这次不可躲。”霍建康忙解释道: “成事在天,但无为不可能成事。我们是守日人,顾名思义,此处是我们誓死守护之所!” “我们要继续观察‘祂’的状态,时刻注意‘祂’有没有即将苏醒的迹象。” “另外,我们还得派人回现实世界去观察,时刻为我们传递信号,最好是没和时代脱节太久的人。” “我肯定是不行。”他补充道: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先王的加冕仪式那天,我跪在距离王座不远的提灯前,被一斧砍下了脑袋。” “你个脑入边得断幺九!(你的脑子里只有断幺九!)”牌友周来福调侃道。 “我们两个也不行。”陆均怜和海君剑表示无能为力。 “我们有公职在身。而且,奥贝伦变得实在太快了,应该让最近几年来的新人回去。” “可这几年来的大部分都是孩子,把苦差事交给孩子不太好。”霍建康为难道: “永远困在小孩的身躯里是世上最可悲的事情之一。也不知道那边最近是个什么情况,老献祭小孩。” “我去。” 小玛格丽特手持长剑,后退两步,用烈日语说道: “我经常回去照看斜阳夫人,没有问题。我负责在那边观察情况。” “你这边的家人没事吗?”一名留长发的女性守日者关切地问道。 她是位伯爵家的洗衣女工,已经和自己的丈夫和小儿子分别上百年了。 “我本来就不是凌家的小孩。况且,家里已经没人会真正关心我了。” 玛格丽特摇了摇头。 凌家在那场车祸过后已经正式散架了。她的“父亲”进了监狱,“母亲”回新华尔街接受疗养,照顾她的只剩下远房亲戚和一个保姆。 她当初接近那户人家,成为他们的女儿,是因为她以为凌太太是自己的女主人,琳.斜阳的灵魂容器。 可是她想错了。真正的灵魂容器不是凌太太,而是凌先生。这容器属于一个陌生的灵魂,一个异常危险嗜血的灵魂,不属于地表,而属于新德市! 真正的斜阳夫人还在现实世界。自从知晓了提灯真正的秘密,她就给自己的家里送了一大笔钱,还为自己立了一块墓碑。在此之前,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探望自己的家人,为他们的生活逐步变好而欣喜。 作为骑士守候在她身边,是自己应尽的责任! “再见,玛格丽特姐姐!”几名身穿花布童装的幼小守日人用力挥手,用烈日语向她道别。 他们是来自日升街,南部城郊和郊区的伐木工人,织布工和皮鞋匠的儿女。为解一时窘迫,他们被当作献祭品卖给了斜阳家族,以换取足以填补房租,撑到新生意上门的金钱,这发生在玛格丽特被献祭前后的几年。 本以为死亡就是结束的他们,却来到了这没有烈日的乐园,过上了永永远远的幸福生活。 他们永远都不想回去。 玛格丽特举起银白长剑,在空中斜斜一划,留下一道耀眼的白光。 当她伸手触碰到那光的时候,她的灵魂也融进了光里,化作一颗逆飞的流星,直直飞向高处,穿越无垠夜空,彻底消失不见! 所有灵魂都为她举起了右手,竖起食指,将拇指包在剩余的三个指头之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为你指路”的手势。 ............ 晚上八点,叔叔瑞雷热情地敲开了瑞家兄妹的家门。 “终于有空来吃个饭了!胖了,你们兄妹俩都胖了,哈哈!” 见瑞雪不满地扁起嘴巴,他笑着打哈哈。 “微胖女神,知道不?又健康又好看。为了美貌牺牲健康,这是最不划算的买卖。买给你的蛋黄酥吃了没有?” “早就吃完了。一天两个,泡图书馆时当夜宵吃。”瑞雪听见微波炉里叮的一声,进厨房把香喷喷的糖醋鱼拿了出来。 她又要考试了,这次是真正的护理执业证,对她来说应该一点压力都没有,可她还是天天在学校图书馆窝到很晚,甚至搬铺盖卷去社团活动室睡觉! “雷叔,我以为你会早点来,就先做好了饭,结果都凉了。” 她陆续摆好了蒸藕盒,到了很久的外卖烧鸭,碗筷和专门给叔叔准备的一小瓶二锅头。 “......”瑞文趴在沙发背上,长久地沉默着。一看见叔叔的脸,他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叔叔就是一系列案件真正的幕后黑手,但倘若他不是,自己就更加没有脸面对他了。 “小瑞,怎么一脸蔫巴?”瑞雷叔叔关切地问道。 瑞文摇了摇头。 在他的记忆中,叔叔小时候喊他小文,直到他七八岁的时候,叔叔觉得“小文”太娘了。 “公司的事情吓到你了?我确实说得过了一点,但可别小看了辛迪的危机公关,他们偷得一手好雷。只要我们瑞家团结一心,这点小磨难肯定能挺过去,别担心了。” 他又强调了“团结”,瑞文心想。 瑞雷叔叔的下一句话让他心头一紧! “差点忘了,发到这的那堆包裹,我要拿回公司。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然我也不会耽搁那么多天。是几个来着......” 瑞文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瑞雷叔叔随意地捡起地上印有辛迪药业公司商标的快递箱,没有细看,就这么装进了自己的背囊里。 装完后,他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怎么这表情?” 瑞文知道自己的表情绝对出卖了自己。 “难道是家里进虫子了?你小时候有一天,纱窗没关好,家里进了个大黄蜂,爬到了灯泡上,你和小雪都这表情,生怕那蜂子飞下来。”瑞雷故意调侃道。 “我早就不怕虫了。” “他还帮我抓过虫呢!”瑞雪补充道。 瑞文清了清嗓子,在妹妹的掩护下勉强敷衍了过去。随后,他有意无意地问道: “叔叔,你是哪天到花都境内的?” “23号,打给你前一天晚上。我累坏了,找了个宾馆洗洗就睡。一想到家里那放了不知道多久的牙刷毛巾,还有冰箱里的臭鸡蛋我就打退堂鼓,隔天一大早就雇清扫阿姨去收拾了。”瑞雷叔叔坐到了餐桌前,一脸欣慰地抓起了属于自己的小瓶二锅头,开了包变态辣榨菜。 “来,吃鱼!好久没见了,跟我说说你们的学业事业!” 餐桌上,瑞雷叔叔完全没有谈论正事的意思。每当话题开始往辛迪公司靠拢,他总是巧妙地避开,跳到瑞雪的就业计划,自己的体重,甚至兄妹俩的情感经历上。 那包裹究竟是不是他寄的?每回答一个问题,瑞文就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思索一遍。 叔叔把那些快递全收起来了,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少了一个。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他寄的,而是他人伪造了辛迪公司的商标。 但那也有可能是故意演给我看的,他可能早就知道我用了那些东西...... 思绪纷杂间,瑞文没注意到自己夹了好几筷子空气,还嚼得津津有味。瑞雪和叔叔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异样。 “哥,你魂儿呢?丢你对象那了?” “什么跟什么啊!”瑞文感觉自己越来越装不下去了,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转身往书房一钻。 “不行,我没法再装了!” 他趴向书桌,抱住脑袋,双手不住颤抖,鼻头一阵阵酸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会不会是药瘾发作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怕得不行! 他不希望叔叔有问题,他就这么一个可以信赖的长辈! 可要是叔叔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成了自己! 为什么有问题的会是自己? 窗外的一抹鲜黄吸引了他的注意。 楼下的简易棚架下方是一排临时停车位。自己和瑞雪不开车,自然不会买车位,叔叔来家作客,总是把车停在那里。他嗜酒如命,几乎没有哪次出行不喝酒,所以有雇一名专门的司机。 棚子下方只停了一辆车,不是叔叔常开的那辆,而是辆黄色的左舵车。 等等! 瑞文猛然站了起来,几乎要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单位的楼层不高,他能够勉强看清那车子的车牌号。 紧接着,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起了照片。 手机相册里同样有一张黄色左舵车的照片,那是5月12号晚上,他在蓝馆的门口拍摄的。 SH1458。 两辆车子的外观一模一样,两辆车子的车牌号也一模一样! 这辆轿车属于那名诱拐女孩的变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四章 金敏的礼物 这是瑞雷叔叔的车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代表他刚才骗了自己!他早就从境外回到了花都,早在演唱会开始的前一天就已经回来了! 可万一不是呢? 万一今天他是步行来的呢?可那变态又会是谁?又为什么会恰巧停在我家楼下? 药物一定破坏了自己大脑的某个关键部分!瑞文心想,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漏电的吹风机,思维肆意流窜,无法形成逻辑! 他的每一个念头都让自己作呕! 回过神来之时,他发现自己开始疯狂地在桌面上乱找乱翻,寻找可能被遗漏下来的“墨水盒子”! 他在无意识中渴望着一个“墨水盒子”,渴望着里面的内容物! “不,不,不不不不不!” 瑞文抓起一只削尖的铅笔,往自己的手臂用力一扎,笔尖啪一声折断了,在左臂上留下了一个石墨黑色的血孔! 所有人都在骗自己。所有人都没全说真话。所有人身上都有疑点。 自己该相信谁? “小瑞。”叔叔的声音在身后低沉响起,把他吓了个激灵! “书房怎么搞得这么乱?你以前不是有点小洁癖的吗?” 瑞雷叔叔越过瑞文的肩膀,端详了一下书房乱象。 “你在忙?那我先不打扰了。我只是寻思着来翻翻我哥的相册,看看你爸和你妈留下的旧照片。唉,这一晃,瑞家又是十几年风风雨雨。” “等等,来翻吧,我不要紧的!”瑞文心念一动,忙朝叔叔扬了扬手,近乎渴望地请求道: “我也想看看爸妈了。” 他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一个想要被验证的想法。 一页,两页。 红白相间的厚相簿被层层翻开,一张张泛黄的塑料合页展现在眼前。 “这是小咪,我和你爸去田里抓来的黑猫,后来一起南下带到了市区,活了十四岁......” “这是我们考上大学那天照的,背景里那个就是你妈......” “怎么全都那么糊?”瑞文用被扎出血洞的左手翻过一页页照片。所有人像都是模糊的。瑞雷叔叔的脸偶尔能够辨析,但他怎么也看不清父亲和母亲的面孔。 “你看你自己都长多大了?这些照片好几十岁了,没好好保养过,这地方又那么潮,能保存成这样算是可以了。”叔叔解释道。 没有脸,瑞文心中一阵发毛。 不仅仅是照片里,自己的脑海中也没有那两张脸,父母的脸是完全空白的! 瑞雷叔叔却仿佛能看见这些不存在的脸,边翻边津津乐道。 “这是你爸妈的婚礼,我还学外国人给你爸搞了个脱单日......” 瑞文还是没法看清父母的脸。 “这是辛迪公司成立的日子......” 辛迪公司和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同,古典风格的洋楼建筑让人想起上世纪的疗养院。 “这是丁筝丁主任,从小看你看到大。” 丁筝......丁丁,这个名字似乎从未听闻,却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D。”瑞文忽然念叨道。 “怎么了,小瑞?是不是被勾起了什么难忘的回忆?”瑞雷叔叔笑道。 “叔叔,丁主任和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瑞文问道。 “记得是辛迪集资的那段时间。他是我们最早的股东之一。我们后来才知道他在花园街附近的大医院任职......” “小瑞啊,我们都把你视作家人。”他忽然幽幽地补充。 瑞文的头皮一阵发毛。他感觉每一个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都在蠕动,都在燃烧。 “瑞文先生,您的快递!”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瑞文快步走出书房,看见了上次的那个快递员。同样的脸,同样隐藏于骑行头盔之下。 “怎么又是你?” “我......”梅乐斯没想出完美的理由,他只是想来确认瑞文先生的情况,然后立刻走开。 “我只是......刚好在网点看到了同一个地址。” 我的脑子一定是坏了!瑞文心想。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信任感。 但他觉得对方比自己眼前的任何一个人更加值得信任。一个陌生人没有对自己说谎的必要!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裹,纸盒和塑封下,是一枚金属智能手环。 “这是什么东西?谁送的?” “唔......”梅乐斯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这是他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下的礼物,据说能调节佩戴者的血液循环,进而让心情愉快起来。 虽然很有可能是笔智商税,但他还是决定咬咬牙买下来,因为他想不到其他可能让瑞文先生好受点的办法。 既然这个世界的本质并不平凡,也许真的存在这种“奇迹”也说不定。 瑞文看着写满外文的产品包装,眼球骨碌一转。 “是金?” 可能给自己送这种傻瓜产品的人,他只能想到金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呵。”他忽然当着快递员的面失声笑了出来,面容有些扭曲。 “看来那家伙还不是那么......” 忘恩负义。他把最后一个词语吞了回去。 “嗯,为防万一,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好了,顺便问问现况如何。多久了都......” 瑞文想起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和对方联系。自己待在监狱中心医院那段时间,那家伙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梅乐斯见包裹脱手,立刻缩头溜了出去,按了几下电梯按钮,电梯慢悠悠地从二十楼往下降。 他立刻掉转脚步,朝紧急逃生楼道赶去。 倘若瑞文先生在自己离开之前打通了电话,自己的手机就会在同一时刻响彻楼道! 滴哩哩! 手机刚好在他跑到一楼的时候响起。 “金,我刚才收到了个智能手环,是你寄来的吗?” “嗯,嗯!对。”梅乐斯抬头看了看,确认对方这个距离下不可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们这些外籍人的口音都挺像啊!刚才那个快递员的声音听起来也差不多......” “......”梅乐斯慢慢地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明明刚才看起来病恹恹的,可一旦对上外人,瑞文先生就会立刻戴上完美的面具伪装自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工作还好吗,金?” 电话那边,瑞文先生以没事人的口吻询问道。 “听说你找到了你的同伴们,这是件好事啊。等到雇主签证下来,攒了些钱,你就可以独立在这城市过活了......” “谢谢你的礼物,但没事别买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少看点营销号和电视广告......” “管好你自己,不用管我。作息规律,少碰烟酒,千万不能吸毒,过好你的安稳日子就行了。过好你的——”对面忽然哽咽了一下,似乎装不下去了。 “......”梅乐斯在台阶上缩起了身子,浑身不自在,这是他头一回如此厌恶扮演自己所不是的人。他并不聪明,压根想不到该怎么为对方进一步分摊痛苦。 出了大厦,大“黑猫”普鲁露喵喵叫着来到了他的身边。 “希望你们能够顺利找到回家的路。”梅乐斯俯下身,茫然若失地摸了摸普鲁露的脑袋。 “另外,我当初的请求,请尽量帮我完成。” “喵!” 真是个天真的可怜人。 普鲁露放下了一贯的架子,用脑袋蹭了蹭小伙子的掌心。 离开小区后,他绕到商业街,取回了另一个瑞文先生吩咐他拿的包裹,又买了一袋苹果,背着一个大包朝公车站走去。 投了币,上了车,公车缓缓上路。 梅乐斯看见了一辆并行在公车右侧的黄色轿车。 SH1458。 好像是刚才停在楼下的那一辆。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汽车的后箱盖上。几星不显眼的暗色污渍分布其上,并不明显,难以发现。 可梅乐斯相当熟悉这种痕迹。 那一天,在恒特的工厂内,大片的暗色斑点溅满了那被用来分离麦粒的大型筛机。 那显然是干涸的血迹! ............ 瑞文回到书房,发现停在楼下的那辆黄色轿车开走了。 “女朋友送你礼物了?”瑞雷叔叔膝盖上放着相簿,刚刚打完一个电话。 看见那包得不错的盒子,他随口打趣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随和了不少,也亲切了不少。 “喔?这东西看起来不便宜啊。我之前好像在海外的科研发布会上看过类似的产品,那一款好像要大几千来着?小瑞啊,你可得好好给人家回礼啊!” “这么贵?!”瑞文惊讶道。 他忽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内疚。 读了两遍说明书后,瑞文拆开塑封,装好充电芯片,把这所谓的“快乐手环”戴到了手腕上。金属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滴! 一个长宽不到半根手指的小液晶屏在快乐手环的正面亮了起来。界面是英文,有着好几种小功能。 “这东西真能调节情绪?” 他将信将疑地按下了一个小指尖大小的按钮。 滴哩哩!传出了一阵怀旧电子宠物般的声音。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可爱的网络表情符号,还有一条心电图状的绿色折线,一旁的几行数值欢快地跳动起来。 “......!”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瑞文感觉自己真的好了些。所谓的“药瘾症状”逐渐消失,属于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一下全都回来了! 那些照片随意搁置在那这么久,早就该发糊了。 自己和父母分开的时候只是个孩子,不记得他们的脸也很正常。 在确认黄色轿车和叔叔没有关系之后,他开始反思自己先前的神经质,逐渐发现叔叔所说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问题,只是自己想的太多。每一个疑点在自己的脑海中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不定,真的是我自己吓自己呢?他心想。 一颗小血珠凝在他用铅笔戳出的小伤口上,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地漂浮了起来。 ............ 银光大道。 梅乐斯在终点站跳下公车,发现那黄色小轿车驶上了跨海大桥,径直往西岸开去,在过桥后慢慢减速,悠悠朝救恩会教堂的方向开了过去。 当! 晚上八点的教堂钟声准时响起,响了八下。这种教堂一直延续着古老的敲钟传统,但考虑到现代人的作息问题,晚上的钟声会降低音量,听起来就像天空打了个饱嗝儿。 梅乐斯背着背包过了桥,从一溜开始摆卖的夜市摊位间溜过去,鼻腔中尽是煎饼果子的香味和糖葱饼的甜味。 那辆黄车停在了教堂的西翼拱廊后方,教会职员的专用停车场内。身穿便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摊位,把棚架和桌椅搬回杂物仓库。 车门开了,下来了一个身穿红色开襟上衣的中年男人,又矮又瘦,有着一张贼眉鼠眼的亚洲面孔。他慢悠悠地下了车,打开车后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行李箱,一个蛇皮袋,袋子叠在行李箱上,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一系列操作般,轻车熟路地往教堂偏殿忏悔室的方向拖。 污点与污斑均匀地分布在蛇皮袋的三色纤维之间! 十二扇彩窗上的神明画像默默投下目光,注视着脚下的黑暗。 梅乐斯立刻没入黑暗,走捷径回了家,刚好在楼下碰上瑞文。 “是那辆黄车?”瑞文惊讶道。 SH1458,正是那个险些谋害爱西的变态大叔的车!当初他把这事告诉了卫斯理,可对方隔天就被军方带走了,一点信息都没给自己留下。 “那家伙居然跑去花都小区犯事了?” 那名拖着蛇皮袋和行李箱的红衣男,想必就是当晚那名司机。他没想到对方会是教堂的人,还离自己这么近! 不会是个变态神父之类的角色吧?他在刷网络信息的时候刷到过不少关于神职人员的不雅笑话。 “这件事我们待会再从长计议。先跟我来。” 瑞文迅速拉着小伙子上了电梯,拆开包裹,把东西一股脑儿倒在了沙发上。 那是一整组金属和树脂零件,尼龙线,以及一大把竹条和削制好的羽毛。 “您想用这些东西做些什么,瑞文先生?” “弓箭。”瑞文拿起说明书和零件,这全是他网购来的。 “一副无坚不摧的弓箭。” 半个小时后,一把看起来相当气派的简易复合弓组装完毕。这把弓采用简易的滑轮结构,并不笨重,可以还原为一整袋零部件,也可以简单地拆成几个大件携带。 “重点在这些箭上。你会做木工吗?” 瑞文拆开另一个包装盒,取出网购来的两把小刻刀,一把交给梅乐斯,忙碌起来。 “无形之锋”是他目前最强的攻击手段,而他打算一举克服它杀伤范围有限,难以控制的缺陷。 在削坏了好几支箭后,两人终于找到了窍门,顺着竹条纤维的纹路,在箭身的侧面开上一道细而深的凹槽。 随后,他们在处理过的竹条末端削出箭头,安上箭羽,拿着两个苹果离开家门,来到了那片隐蔽的乱石滩,抽出一支竹箭。 “离远一点,梅乐斯。” 瑞文让小伙子退后,念诵异咒,小心翼翼地将一条银色丝线固定在了箭身凹槽内部,拉紧绷直。 随后,他选定了一块较大的防波石,将一颗苹果放在了上面,后退几步,深吸一气,弯弓拉箭。 嗖! 伴随着细小的破空之声,苹果从石块上消失了! 一左,一右,两半整齐的白色果肉落到了石块的底部。 瑞文迅速又抽出一支竹箭,搭弦弯弓。 咔。 石块上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一道平整的横纹! 瑞文立刻上前检查成果。箭头和箭杆都撞坏了,竹条前端折断,但藏在内部的“无形之锋”却在同一时间触及了石块的表面。 轰! 他用力一踢,防波石的上半截被他给踢了出去,下半块石头还留在原地,截面纹理分明,实实在在地被分成了两半! “成了,这方法凑效!”瑞文为自己的初次成功沾沾自喜起来。 “不论这箭头是成功没入目标体内,还是在目标的表面撞毁,‘无形之锋’都能够触碰到对方,发挥作用!” 有了这些箭矢,他就能够对敌人进行一击必杀的远距离射击,甚至隔空破开白塔的外壁!那样一来,自己就无需再考虑寻找入口一事了。 “射程,风力和准头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得慢慢试错,选择最合适的材质和配重。之后的一个星期,得用于准备和实战上了。” 这些天来,瑞文并没有摸清军方的巡逻时刻表,但是他想到了一个更加简单明了的规律。 ——雷暴天气下,直升机是没法飞行的。 六月份是雷阵雨多发季节,刚好对自己有利。 只要能够说服自己,他就能随时利用“造梦”能力合理地带来一场雷雨,就像当初呼唤台风一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奇怪的鸡肉 隔日清晨,瑞文来到了自家阳台。 救恩会教堂的十二扇彩窗漠然注视着地面,停车场就在它们脚下精致的浮雕廊柱下。 “那个红衣男不是神父,是一名姓李的厨师,给教会备膳的。他在外面有着很多兼职,司机,运输工人,大都和搬运有关。” 这是个相当便于行凶的身份,他心想。 “那辆车不属于他,但他肯定开过它不止一次。这种家伙,不教训下,下次肯定还会出现别的牺牲品,像爱西那样的年轻女孩。” 爱西。 他不确定这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为爱西出口气,但是除了这种迂回的做法之外,他想不到任何补偿的方法。 ——恒冰并非真正被那红衣男所害,但若非自己在那晚认识了她,这份冤屈就无人能帮她偿还。 每每想到这点,那股荒谬的倒错感就让他一阵唏嘘。 “就当那晚上的命运玩笑从来没发生过吧。”瑞文兀自叹息道: “那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说,这是为你出气了。” 今天是礼拜日。瑞文把卡梅隆藏进影子里,随着众信徒的脚步进入了救恩会教堂。红衣人今天必然会在教堂内部,因为这是每星期厨房最为忙碌的一天。圣餐是教堂的收入来源之一,除了常规的面饼和葡萄酒外,旁殿内还开了家特色餐厅。 高大的穹顶之下,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落地面,形成斑斓的光影,窗上的神明仿佛都跑到了地面上,翩翩起舞。瘦弱的神父拿着平板电脑,里面装着他的讲义。 现在的瑞文有一百种方式对付一个普通人,但他还是决定留个心眼。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事情没一样是一帆风顺的,总会或多或少发生些意料之外的状况。 “这个礼拜,桑莱斯神父将为我们分享《圣经》中的启示与启发。”一轮唱诗过后,司仪和钢琴师交换了一个眼神。 “亲爱的弟兄姊妹们,愿神的平安与你们同在!”桑莱斯神父将平板电脑搁在讲台上,扶了扶眼镜框。 “我们聚集在上主的座前,一同庆贺礼拜,向神献上我们的敬拜和赞美!今日,我们选取了《罗马书》第12章中的一段经文为大家进行分享。” “所以,弟兄们,我以神的慈悲劝你们,将身体献上,当作活祭,是圣洁的,是神所喜悦的,你们如此侍奉乃是理所当然的......” “所谓活祭,便是将身心全数奉上。这意味着我们要将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时间,我们的精力,完完全全地奉献于主。我们忙碌在工作和生活中,却不再为自己而活,而是让圣灵住进我们里面,为神提供圣洁的居所!” “心,你的父母信这个对吗?” 见不少人拿出手机翻阅电子《圣经》,瑞文放心大胆地和林心聊起了天。他在等待经文分享结束后的擘饼聚会。届时,制作圣餐白饼的厨师们将亲临教堂大殿,与信徒分享喜乐。 换句话来说,红衣男会自己送上门来。 ‘我的父母都是神职人员。我也不知道他们一开始信不信这些,但他们过着经文密不可分的生活,十年如一日。到我记事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用《圣经》中的引文和语调进行日常交流了。’ 瑞文发现,林心现在已经能自然地将自己代入进过去的人类身份,不再心存芥蒂。 ‘后来,战争全面爆发,经济崩盘,我的父母和其他虔信徒跪在教堂内祈求神恩,任由金钱贬成废纸。再后来,瘟疫肆虐,他们没有染疫,是最幸运的一批人,但这并没有让事情好转起来,因为他们坚信这是神明的救赎,自此除了敬拜之外不再做任何事情。’ ‘又过了一年,核武器被全面应用到了战场之上。那些星球量级的存在只是静静地在宇宙中凝望,人类因为祂们播撒的一点细胞而疯狂,把自己活活搞死。’ “人类是被自己害死的?”瑞文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是那些从天而降的陨石带来了潜移默化的毁灭,就像当初恐龙灭绝那样。 ‘星球对毁灭另一颗星球毫无兴趣,就算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也只是必然的现象所致。’林心回答。 ‘祂们唯一的影响仅是存在,而仅是感知祂们的存在就足以让所有人陷入癫狂。陨石的威慑让社会高层陷入恐慌,各种疯狂的计划在这段时期内被提出:火星移民,人口裁减,意识数据化等等。’ ‘可怕的是,在当时的情景之下,这种癫狂是完全符合理性和逻辑的,人们在理性和逻辑下把自己一步步引向灭绝。’ “换句话说,如果支配这个星球的不是人类,而是一群不具备高级智能的虫豸,水螅,陨石实际上压根就不会引发毁灭?”瑞文问道。 ‘也许吧。地球会生一场病,一场相当于感冒的小病,这可能让一些物种灭绝,但对整体无伤大雅。可祂的细胞们疯了,胡乱攻击自己,榨取祂的躯体,把感冒硬生生地变为了恶疾。’ “......”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篇经文警醒我们,我们要时刻保持坚定而纯粹,不为世界的歪念,邪恶,世俗的智慧所迷失。我们要在神为我们指点出的正道上成长,让神引导我们,到那真正属于我们的美地,我们的乐园之中去!” “阿门!” “阿门!”众信徒颔首,双手紧握。 瑞文身边的白衣少女双手紧握。 “......??” 瑞文连忙转过头去,自己旁边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但他几乎能够确定自己刚才看见的究竟是什么。 “心,‘溶解圣母’跑到这里来了!”他小声说道。 ‘我看见了。’林心回答。 “怎么办?祂是因为谁来到这里的?现在还有对付祂的必要吗?” ‘“溶解圣母”只会跟着有罪的灵魂。’林心说。 ‘如果祂不是被你吸引来的,那就只能证明这里有一个犯过罪的灵魂,很可能杀过人。’ “不会是那个红衣男吧?”瑞文暗忖。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就证明红衣男是和现实世界有所联系的真人! 白影在教堂一角的镀金募捐箱旁又闪了一下,这次,是在所有人的面前! 但几乎所有人都注视着桑莱斯神父,少数人低头玩手机,没有任何一人作出任何反应。 擘饼仪式很快就开始了。一篮篮热气腾腾的白饼被自旁殿送了出来,一个篮子里是五个饼,两条分割好的鳕鱼,取《圣经》中“五饼二鱼”的典故,寓意乐善好施必然丰衣足食。 装满紫红汁液的纸杯自教堂另一侧开始分发。考虑到参加礼拜的人群中有不少孩子,葡萄酒被替换成了葡萄汁。瑞文伸手取过自己的白饼和鱼,目光直盯着分发食物的人。 所有人都穿着白色制服,红衣男最显眼的红衣特征没了。梅乐斯形容那男人又瘦又矮,贼眉鼠目,可那是个相对笼统的形容。硬要说的话,分发食物的男人多少都带点类似的特征。 林心忽然有了反应。 ‘是他,站在右侧第二排长凳旁边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瑞文微微偏移目光,在林心所指的方向看见了一个瘦小男人。他看起来已经年逾半百,有着个塌鼻子,扁嘴唇和一双与躯干毫不搭调的粗壮胳膊! “他就是那个变态司机?”瑞文迅速把对方的胳膊和自己的做了对比,发现那至少是自己的两三倍粗!那双手的手心和指节处有着两道厚厚的老茧,一看就知道经常使用大型刀具,甚至可能是大斧头! ‘我见过他。“溶解圣母”缠上过他一次,那次被他给跑掉了。他的手段不一般,超出这个世界的正常范畴。’林心回答。 “嘶,原来他是你制造的连环车祸的受害者之一!”瑞文恍然大悟,随之不禁咋舌。 连林心都镇不住,这家伙得有多大能耐?除非拥有和自己相同的手段,否则所有神秘力量在梦境世界都会被压制。 这时,那“变态司机”瞄了自己这边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不会是认出我了吧?瑞文拉了拉自己的口罩,发现对方的拳头下意识空握了一下,那是一种条件反射,并非真的有所反应,只是察觉到了一丝外界刺激。 此刻,对方的姿势像极了一名手持大斧的屠夫! 瑞文见状,微微低头,确认自己手中的白面饼就只是普通的白面饼,没有肉馅,一点肉都没有。 白衣少女又自他身边闪现了一下,和他一样观察着那人。 这一次,瑞文第一次看清楚了白衣少女的面孔。她的脸上是微笑和祈求,仿佛正渴望着对方给予救赎。 拥有天使面孔的“死神”为什么会向一名罪大恶极的家伙祈求救赎?他感觉有些奇怪。 不知不觉间,饼吃完了,厨师和教会的侍者们鱼贯而散。 “莫女士,帮我去教堂的后厨看一眼,那个变态司机究竟在搞什么行当。” 知道了变态司机究竟是谁后,瑞文大大方方地派出了莫女士。教堂里出现鬼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许多小说和电影里都有这样的桥段。 “你的电影还缺一幕对吗,导演?”他把买来的红豆双棒冰棍掰开,一半含进嘴里,一半往身旁一递。 “是的。”导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旁,接过冰棍塞进嘴里。 “还缺最后一组打戏。” 不愧是对打戏情有独钟的烂片导演! “那我们这回就不麻烦警察了。”瑞文理了理兜帽中的长发,思索着究竟该怎么料理那倒霉蛋。不仅要快,无声无息,还必须精彩,富戏剧张力,符合导演的审美需求。 “他没留在厨房,通过后厨的一条通道进了忏悔室。”莫女士穿墙走了出来。 “忏悔室的隔间里有一座手摇升降机,他通过那台升降机进入了救恩会教堂的地下。那里很黑,很臭,我看不见东西。” “怎么是这种教堂地下的经典操作?”瑞文不禁吐槽。 在恐怖电影和小说里,一百座教堂有九十八个地下暗室,里面有七是献祭仪式,三成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后来他出来了。”莫女士继续道: “他抱着一个很大的密封餐盒,带着它去了厨房,里面有肉......” “嘶!”瑞文又想起了自己刚才吃过的饼。面团里不会放了动物油吧? “......是鸡肉。”莫女士大喘气道。 “哈?合着变态司机这么大费周章,潜入教堂的秘密暗室,就是去拿个普通食材?有什么食材是需要藏那么深的?”瑞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失望。 “您确定那是鸡肉吧,莫女士?”他不甘心地确认道: “真的不是像鸡的其他什么东西?” “是鸡肉。”莫女士笃定道: “虽然没有脑袋,但是个头比鹌鹑大,比鸭子和鹅小。” “可这也太怪了点吧?厨房的冷柜里肯定有鸡啊,为什么要特意到地下去拿?” 瑞文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别的验证方法。 “莫女士,继续去盯着厨房,我想知道那只鸡被做成了一盘怎样的菜,送到了谁的餐桌上。” 知道了这点,他就能到教堂的餐厅里去点同一道菜,近距离观测那肉的猫腻。 他和导演吸着一点点化掉的红豆冰棍,在教堂门外等了二十分钟左右。 “鸡肉被塞进了一块空心的石头里。”莫女士穿墙回来,汇报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烹饪方法。 “那人用黏土封口,在石头上涂抹了散发香味的油脂和各种香料,包上锡箔纸,架在火上炙烤,边烤边念念有词。然后他用香草和花点缀盘子,就这么连锡箔纸带石头送了出去。” “餐厅里有不少人点了这道石头鸡,这一盘送到了二号桌,那里坐的是一家三口。”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特色菜?”瑞文的眉头一皱。 “我们走,好好看看去。”他拉好口罩,径直朝餐厅走去。 教堂的餐厅位于西翼,呈正圆形,和主殿色调装潢保持一致。十二面缩小了的彩窗呈一个环形笼罩了所有的墙壁,神明毫无感情地注视着每一位用膳的人。 瑞文一点都不喜欢被人盯着吃饭。他将目光投向每一桌点了“石头鸡”的人。他们有些是做完礼拜的信徒,有些是慕名而来的观光客。“石头鸡”要破开外层的石头食用,鸡肉烤得外酥里嫩,看起来相当可口。 导演拿出手机,浅浅地拍了两张。瑞文找到三号桌,拿起菜单,发现都是些晦涩的外文,佐以“宫廷玉液酒”式翻译。救恩会教堂的餐厅走中高端路线,乍眼一看,他连个“鸡”字都没看见。 最终,他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女侍应。她们作现代修女打扮,部分是因为神职人员的特殊身份,部分是为了迎合游客对教堂的刻板印象,以及随时响应顾客的拍照需求。 “请问,那石头里的鸡是什么菜?”他看了眼六号桌已经敲开的石块,又将目光投向二号桌刚上的一块石头。 “石头里的鸡?”女侍应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她注意到了瑞文目光所向。 “噢,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不是什么石头里的鸡。” “那是什么?”瑞文奇怪道。 “那是蕾切尔圣鸽。” 砰!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男侍应用手中的小锤敲开了二号桌的石块,一家三口皆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从石块中哗啦溢出的,是黑发,眼珠,和一只少女白皙的手腕!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六章 溶解圣母 转瞬之间,那堆头发和眼球不见了,从石头中露出一只金灿灿的烤鸽,看起来比普通鸽子要大许多,和鸡差不多大。 少女白皙的手蜷缩在一起,成了一只伸在外面的焦香鸽爪。 二号桌的小女孩拍手称奇,一家人拿起刀叉,欢快地分解起了鸽子,将皮香肉嫩的鸽子翅膀放进女儿的盘子里,连带酥脆的骨头一口咬碎。 瑞文的眼皮连跳几下。目睹了那一瞬间的错觉后,眼前其乐融融的光景说不出地诡异。 “吃吗?” 餐桌对面,导演若无其事地要了份柠檬汁生蚝,把一只不停扭动着裙边的多汁鲜牡蛎推到了瑞文面前。 “非常新鲜。” “你是怎么做到在所有不同场合下都表现得同样不靠谱的?”瑞文接过还在抽搐收缩的牡蛎,边吐槽边陷入了沉思。 “溶解圣母”能化身成白鸽,这点他早在上次主动出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那些人在吃“溶解圣母”的尸骸!尽管表面上无人知情,他也不知道那变态司机究竟是从哪弄来的那么多尸体,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你能感知到其他尸体的存在吗?一共还有多少?” 至少有十桌人正津津有味地食用着炙烤蕾切尔圣鸽,把烤鸽子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多少。 ‘没有。’林心作出了否定的回答。 ‘这里肯定不会堆积着大量上位存在的残余物,尤其是掌控“死亡”本质的上位存在。不然的话,这些人压根不可能好端端地坐在这。’ “那他们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瑞文质疑道。 ‘只是普通的肉鸽。’林心的回答再次超出了他的意料,事情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 “普通的鸽子为什么要养在地下室里?又怎么会这么肥这么大?我刚才那一瞬间看见的幻象又是什么东西?” 眼角余光中,一抹白影再度闪现。 “?”瑞文坐不住了。他把专心嗦生蚝的导演丢下,循着白影出现的方向跑出了餐厅,试图寻找白衣少女。 好几次了,她在自己的面前出现了好几次,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想和自己说。就算对方来意不善,自己身边还有另一个上位存在,显然占据优势。 穿越重重偏廊后,他出了教堂,来到了西翼花园的一座圣水喷泉旁。一只硕大的天然砗磲壳被用作蓄水池的底座,表面镀了一层黄铜,带香气的清水被一刻不停地自顶端吐进其中。野生白鸽在地面上一刻不停地寻找着食物。 “你在哪?为什么从我来这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想引起我的注意?”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水池发问。 “我不会害你,至少现在不会,现在我只想知道地下发生了些什么,那些鸽子又是怎么回事。” “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弗朗哥老先生,林心,T教授,还有他自己。迄今为止,他见过的所有上位存在都有着一个属于人类的称呼。 “你应该也曾是人类吧?你不是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只是一只变成了大象的蚂蚁,你应该有个名字才对......蕾切尔?” 他想起了那道菜的名字。 “你是不是叫做蕾切尔?”当他说出这名字的瞬间,一股令人悲哀的熟悉感闪过他的脑海深处。 话音刚落,那白衣少女就立刻现出了身形,与自己四目相对! 她轻盈地坐在圣水池的边上,一双赤脚一晃一晃,脸上挂着干净的微笑。白鸽们扑扇起翅膀,飞到她的身边,咕咕直叫。 她的表情和刚才看那变态司机时差不多,同为祈求的眼神,但似乎存在某种细微的不同。 前者是在祈求自己的帮助,而后者,似乎是在祈求对方停止某些错误的行为。 “哥哥。”她开口道: “你能帮帮我吗?这里很黑。” 瑞文环顾四周,阳光明媚,光线从四面八方洒在白衣少女的身上。 “这地方哪里黑了?呃,先不说这个,蕾切尔,我该怎么帮你?” “我在一个很黑的地方。我很怕黑......请帮帮我,帮我逃过魔鬼的追捕。” “魔鬼又是谁?”从对方的语气来看,那指的应该并非她面前的自己,或者自己体内的林心。 “救救我,救救她们。”白衣少女没有回答,凭空消失了。 “她们?”瑞文皱起了眉头。 见眼前只剩下一群咕咕叫的鸽子,他坐到白衣少女坐过的地方,思考了起来。 “她有自主思考的能力吗?”他心想。 “又或者,她只是在机械性地履行着本体的意志,为本体向外界求救?她的本体究竟遇到了什么状况?” 从对方的描述来看,“溶解圣母”被困在了一个很黑的地方,而那指的肯定不是教堂的地下室。 白塔的内部?好像也不太准确。那些尸体是3月23号被运进去的,但是“溶解圣母”早在那之前就开始了这匪夷所思的求救行为。 不管了,先去教堂地下看看究竟有什么猫腻再说。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两种潜入方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种是趁着那个变态司机还在处理其他菜肴,自己偷溜进去,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再慢慢料理凶手。 第二种则是掐准对方去拿取食材的空档,自己尾随下去,把他堵在里面,就地正法。 基于理性考虑,他更偏向于第二种方法。那变态司机肯定没法敌得过自己,林心加卡梅隆,但自己还是要留个心眼,地下可能藏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是林心没感应到的。 要是地下藏着的东西连自家三位加起来都敌不过,那家伙就更不用说。换句话说,他在里面的时候肯定不会冒险把那些东西给放出来。 而自己要是误打误撞做了蠢事,那上面的教堂可就要遭殃了。 想到这里,瑞文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背包,那里面藏着另外一件武器,是梅乐斯突发奇想,用削箭削剩下的废料做的。和复合弓不同,这玩意就算接受最严格的安检都没有问题。 唯一让他担心的问题是饭点快过了。 “导演,帮我点这个。”瑞文回到餐厅,在餐牌上找到了炙烤蕾切尔圣鸽。 “想吃。”见导演流露出询问的眼神,他没打算和对方废话。 “顺便,你摄影机借我一下,还有小电筒。”他直接从对方的膝盖上顺走了老式便携摄影机,夹在肩膀上,又从对方的口袋里找出迷你电筒。 地下室空无一人,气氛烘托到位,正好适合一场精彩的打戏。 不一会,蹲守在厨房的莫女士前来汇报,变态司机开始行动了。 瑞文做好伪装,一脸若无其事地走向了忏悔室。正门上挂着午休到两点的小牌,代表着里面一个神职人员都没有。 变态司机走的是从后厨直接抵达忏悔室的那条后门通道。透过门板,他已经能听见里面轻微的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扇活板门开启,和铰链吱吱呀呀的声响。从莫女士的描述来看,那所谓的手摇电梯藏在告解隔间的下方。隔间的地板是能打开的,下面是一个带摇杆的铁板平台,使用的时候需要站在平台上,蹲下摇动摇杆,慢慢把自己给摇下去。 换句话说,对于后来者,那就是一条垂直的,畅通无阻的通道! “他已经下去了。”瑞文在活板门关闭时自言自语道。 “卡梅隆,开门。”他的影子慢慢地伸进了正门的内侧,勾动门把,一下就打开了它。 瑞文信步走进了门,轻轻一关。为了确保信徒的隐私,忏悔室内部没有监控,他还可以借着窗外的光亮做上些见不得光的准备。 滋! 他边念诵异咒,边拉开了背包,取出了一把没有“弓弦”的“琴弓”。 绷上“无形之锋”后,这把琴弓便赫然成为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单刃剑! “嗯,不赖。”瑞文挽了个蹩脚的剑花,给了地下的变态司机一些走动的时间,然后钻进隔间内部,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活板门,叼住作为摄影光源的电筒,放出“扰乱之丝”,像只蜘蛛一样慢慢垂了下去。 随着天顶的一线光亮消失,一股刺鼻的臭味猛然充斥了他的鼻腔! 黑暗中,他闻到了淡淡的尸臭,还有鸽粪的臭气,而那变态白痴为了掩饰气味,又喷了一大堆花露水试图掩盖。 三重气味攻势下,他差点没被熏晕! 还好现在的电影还没办法把气味也给拍进去,他心想。 教堂地下是一座很大的防空洞,不知是不是为了防备上世纪的战争而兴建的。透过夜视能力,他能清楚看见那五短身材的变态司机一步步走向防空洞的深处。走道两侧贴着瓷砖,分隔出一个个房间,又被用告示牌划分成了一个个区域,甚至还有祈祷室,好让人们在最困难的情况下也能心怀主名。 一个个蛇皮袋随意地堆放在电梯井旁边,还有一个亮皮行李箱。都是打开的,里面垫着厚厚的帆布。 一件缠着领带的夏季制服从行李箱里垂了出来,吸引了瑞文的注意。 校服,JK裙,安全裤,打底袜,小皮鞋......各种属于少女们的衣物零散地从袋中露出一角,昭示着主人的命运。 没有胸罩!没有内裤! “嘶......”瑞文心中一阵恶寒。他看见这些物品的旁边散落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各种各样的集换式闪卡,明星签名照,隐藏款小玩偶。 这座城市里一直流传着类似的都市传说,有变态以交换明星卡牌或稀有玩具的名义,哄骗小女孩,将她们碎尸杀害! 咔。随着一扇门被打开的声响,恶臭陡然加剧!黑暗中漏出了一线光,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咕咕咕咕咕! 腐臭,鸽屎臭,羽毛臭,一浪接着一浪! 呼啦! 一只身披雪白羽毛的鸽子从房间内逃了出来,展翅扑腾了一段距离,却因身子太重咕咚栽在地上。 “(消音)!”被鸽子啄了的变态司机拿着一把伐木用的斧头走出房门,揪住白鸽的脖子,一斧剁下了它的脑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羽毛四散,白鸽的脑袋圆睁着眼落到了一边。 随后,他令人毛骨悚然地在死鸽子前跪下,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我们天上的母亲说!祂将循着人的荣耀而来,祂将因着义人而得救,自黑暗囹圄中解放,化作白鸟,逃离假申言者的困囚,循着贞女纯洁的血,融入每个义人的血里面......” 那段祷文竟是纯正的烈日语! 鸽子的嘴里死死叼着什么东西,直到头颅落地都不肯松口。 瑞文牙关一紧。 那是一根蜷缩而僵硬的手指头! “得,我受够了!”他用舌尖推开手电筒开关,一手夹着摄影机,念诵“决斗之舞”,飞出丝线向对方俯冲,琴弓朝对方的脖子横劈而去! 刷! 变态司机的斧头应声断为了两截!瑞文抓住丝线后撤,趁对方毫无防备,利用“决斗之舞”直接将对方拉倒在地。 “你到底害了多少个像爱西一样的女孩子?”瑞文咋舌,用烈日语质问道。 那变态司机一愣,下一秒,人就被整个倒吊了起来! 瑞文本想再多弄些戏剧性效果,但眼前的画面让他感到无比恶心,尤其是当这一切发生在梦境世界中时! 他现在明白了,这家伙就是个疯子!普通的少女被喂给了普通的鸽子,普通的鸽子再被端上普通人的餐桌。他刚才看见的幻影并非“溶解圣母”的尸体,而是这些可怜受害者的残肢! 这变态竟想通过这种离谱的方式祭祀“溶解圣母”! “谁(消音)教你这种变态仪式的,说!”瑞文拉动丝线,像踹沙包一样狠踹了对方一脚,一顶舌尖,电筒的光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竟是张面露无辜的脸! 变态司机困惑地摇晃着脑袋。 “不!你不明白,我是祂的申言者,这仪式是祂的亲启啊!” “那天祂出现了,祂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祂低语着让我从黑暗中解救祂!我立刻就明白了,圣母会的人就是群骗子!他们利用了‘神’,又把‘神’关起来,永世不见天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瑞文又气又好奇,架起琴弓,横在对方的脖子上。 “她刚刚还跟我说话了哩,怎么就没见她向我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那变态司机霎时瞪大了眼。 “祂,祂当真和你说话了?!祂没告诉你祂被困于黑暗之中,遭受魔鬼的追捕?” “说了,又怎样啊?”瑞文质问道,他隐约感觉事情又复杂了起来。 “你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什么歪道理?” “圣母啊!”变态司机忽然失声呐喊了起来。 “快向不信您的愚昧者下达神谕吧!只有让纯洁的祭品替罪才能将您释放,只有让无垢的祭品遭受与您一样的痛苦,您才能得到解脱!” 什么叫替罪?什么叫遭受一样的痛苦?砍头?碎尸?烤熟?分食?砌进石头里? 瑞文忽然打了个寒颤,白衣少女一直念叨着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有了另一重意思。 困在黑暗中,砌进石头里,圣母会的欺骗。 他想到了红日广场正中央耸立着的那座溶解圣母像!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是你 哐! 房间内的鸽笼掉到了地上,翅膀染血,叼着肉片的白鸽们自笼中挣扎而出,在黑暗中横冲直撞。 一只手忽然扼住了瑞文的脖颈! 那变态司机的右臂竟生生挣脱了丝线! 不,他的手依旧被牢牢缚住,那些丝线深深勒进了他的皮肉之中!他的五指足有常人的三倍粗细,仅一瞬间就能把颈椎生生掐断! “她们都是没爸没妈的后生女。” 那变态司机的声音突然改变了,吐出一连串中文,露出一嘴黄牙,眼中流露凶光。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没人疼,没人爱,嘿嘿......我来疼,我来爱!” 刷的一声,瑞文用琴弓砍下了变态司机的左臂,用膝盖狠狠撞了一下他的下腹! 丝线甩动间,他的身躯被甩飞出去,脖子上套着那只断手,撞进了鸽子们飞出来的房间内! 眼前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十多具被砍掉脑袋,或大或小,骨盆宽大,有些甚至尚未发育完全的骨架悬挂在横梁上,吊成一圈,活像屠宰场的动物!不远处的墙上挂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十字架,下书铭文“我主爱我!” 白骨上的肉被剔得干干净净,和内脏一同剁得粉碎,成了鸽子们的饲料!被砍头的鸽子尸体扒光了毛,被封装在一个个保鲜盒中,和少女的肉糜堆积在一起! “圣母保佑!”那变态司机高叫了起来。 “让我度过这场劫难,让我亲自目送您归来!” 那声音旋即发出嗤笑。 “你是来看我的收藏的吗?那些丫头可不是好鸟,裙底的东西骚得要命,各种颜色的,各种款式的,都在那边的隔间里,香喷喷的......” 这家伙像亨特一样两个意识并存,一个是狂信徒,一个就只是单纯的变态杀人犯! “见鬼去吧!”瑞文放出丝线稳住身形,从房间中退出,再度举起了琴弓。 变态司机的另一条胳膊应声而落! 痛叫之中,那司机依旧咧着嘴巴,仿佛在告诉对方折磨毫无用处。 刷! 瑞文拉好第二根“无形之锋”,挥弓砍下了对方的右腿,然后是左腿。四肢尽失的变态司机咚一声栽到了地上,磕掉了一嘴的牙。瑞文用脚踹了几下地面不停扭动的大肉虫,又挥拳揍去,拳拳到肉,越揍越欢,直到那变态的躯体彻底成了个鲜红鲜红的血葫芦! “谁跟你说解救圣母就一定要让那些女孩承担痛苦的,啊?”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 “你个混蛋,要我(消音)把你也砌进石头里去烤吗?要我把你也给剁成鸟食吗?” 他无法忍受梦境世界被这种人渣给玷污! 变态杀人犯的意识毫无惧意,哪怕死到临头依然在嘴硬。 反而是狂信徒的意识开始退缩,开始求饶了。 “不,求求你!” 他用烈日语央求道: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圣母在上,我不要回到那个该死的世界里去,不要回到辛迪疯人院里去!” “你不会回去的。”瑞文从影子里叫出了卡梅隆,却被对方的其中一个字眼吸引了注意。 “什么疯人院?” “辛迪......辛迪疯人院!” “有人在下面吗?”防空洞上方的忏悔室中忽然传来了询问声。 一定是上面有人听见了这家伙的叫喊! “干掉他。”瑞文反握琴弓,朝变态司机的躯干中央一砍,关掉摄影机和手电筒。求饶声在黑暗中戛然而止,卡梅隆重新回到了他的影子内部。 就算这家伙再有什么特殊,这次他也不可能交好运! 升降机还停在电梯井底部。瑞文抛出丝线,直接攀到了防空洞顶部,悬挂在腥臭的过道内,聆听外面的脚步声。 只有一个人。 这人一定知道地下通道的存在。不然,他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那声音来自地下。 不久后,那脚步声来到了他的头顶,忏悔室隔间的活板门被慢慢拉开了。 地面上的桑莱斯神父立刻捂住了口鼻。 “什么味道啊这是?” 对方没法从上面下来。瑞文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离开忏悔室叫人,翻身上了地面,从窗户钻了出去。 他看见了一群回校的女高中生,身穿西式私立学校的校服短裙,打着领带。午休时间即将结束,她们几个捧着还没喝完的奶茶,边走边吸沉在杯底冰块间的珍珠,叽叽喳喳,朝大桥那边的校园快步赶去。 “放学我想去照大头贴......” “钱包要被榨干了,我推又出新专辑了......” “这个角色的周边都好好看......” 每个女孩看起来都有点像爱西,每个女孩都有相同的影子。 “......”瑞文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抿了抿嘴,回到了白衣少女出没的喷水池边。 “辛迪疯人院......”他思索起了那狂信徒最后的话语。 地表唯一的一所疯人院叫红溪疯人院,早在很久以前就重建成了红溪医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在现实世界也听过辛迪药业公司的名字,但那是个假公司,并不存在。 现在,又冒出一个辛迪疯人院来。如果这所谓的辛迪疯人院真的存在,那可能是在新德市,或者奥贝伦的更深处。 瑞文有些在意的是,现实世界中的辛迪会不会和梦境世界中的辛迪有所联系。 更重要的是其中的人,他在梦境世界中的叔叔瑞雷,会不会也和现实世界有所联系? 小歇一会后,他把发臭的外套塞进背包,检查了一下内衬的衣服,在确定没沾染上任何血迹后回到了餐厅里。 二号桌的一家人还在大快朵颐。又一只香脆的鸽腿被放进了小女儿的盘子里。 “安安,好吃吗?” 小姑娘的母亲询问女儿。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了油汪汪的微笑,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 “好吃!” “拍糊了,用不了。”瑞文把摄影机塞进导演怀里,拉着对方就走,穿过街道回了家。 他钻进浴室,放好一缸热水,赶在心中的五味杂陈爆发之前把头沉进了水中。 让爱西入土为安吧,他心想,别再折腾她的遗体,让她漂漂亮亮地走。 夜晚,他和“爱西”一同上了街,一起挑了挑衣服,选中了一件浅蓝色蕾丝短裙,一双皮鞋,又挑了些不错的口红,眼影,腮红。 深夜,少女连环谋杀案登上了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共十四名十二至十九岁的少女惨遭诱拐碎尸,凶手下落未明,初步怀疑为救恩会教堂的李姓厨师。 当夜,教堂的敲钟之声头一回消失不见。 翌日清晨,瑞文和家人带着打扮好的小姑娘,拎着家里其他的衣裙和饰物来到了防波堤边上,拨开碎石,开始挖洞。 “卡梅隆,回来吧。”他对“爱西”招了招手。 爱西的身躯立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仿佛自那一天起从来都没有再度站起来过。 瑞文将精致的蕾丝裙,质地轻柔的雪纺外套,光滑的丝巾一件件盖在小姑娘的遗体上,塞满化妆品的小包放在她手边,合上她的双眼,慢慢把石块给拨了回去。 小姑娘的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就像被美好事物包围的洋娃娃,慢慢被闪烁光芒的砂石掩盖。 “就当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吧。”瑞文喃喃自语道,海浪声掩盖了他的唏嘘。 一家人坐在海边,长久地看着天边的日月同辉,倒悬于圆月之上的奥贝伦静默无声,这一次,他似乎已经能看清街道上的每一栋楼房,每一棵树,甚至是每一辆行驶的福德小轿车和忙碌于生存的人。 他能看清威奇托街,他能看清威奇托101号。 他甚至能够看见院子里的金,多罗莉丝婆婆和他自己。他们正围绕着棚子里的橘子树忙碌,修剪着幼嫩的枝叶,浇水施肥,期待它有一天能够结出一树甜美的果实。 多罗莉丝婆婆坐在摇椅上悠悠摇晃,膝盖上盖着一块大花毯,正认真地做着拼布手艺活。 “金,今天从餐馆回来的时候,帮我去日降街的那家酒铺买两瓶杜松子酒,冰镇起来。我有预感,最近那群太太肯定又会来我们的屋子里蹭冰冻酒水喝。” “过去”的自己吩咐小伙子。 “当然!今天的午饭要打包些什么?扇贝汤?还是一大块香煎蘑菇鱼排?”金的手中拿着小园艺铲,欢快地问道。 “不用。” “过去”的自己摇了摇头。 “婆婆做的比尔洛克面包馅饼还没吃完,我们不可能吃得下更多主食。帮我捎两杯火鹿果汁和两杯蜂蜜姜汁回来,记得让酒保斯考特加肉豆蔻粉。替我向他和他儿子打个招呼,记得那孩子要上学了。” 交代完购物清单,两人聊起了餐馆的运营,报纸上的趣闻和数独游戏,在蜜糖色的阳光之下消磨上班前的惬意时光。 瑞文在地球上遥遥仰望着“昔时”的家。 “以后那也会是你的家。”他指着梅乐斯看不见的长屋和栽着橘子树的漂亮小院说道。 多罗莉丝婆婆的面包馅饼没有了。老实人金可能会被自己的归来吓一大跳,然后以热情和拥抱迎接自己,甚至有可能大哭一场,他由衷地希望这不会让那天的午饭变咸。 贝优妮塔太太和其他邻居可能会登门拜访,也可能完全把自己忘了个干净。但瑞文相信,她们肯定不会错过威奇托101号举办的任何一场酒会。 滴! 他的手机忽然在衣袋中响了起来。 来消息的竟然是另一个“自己”! ‘发生了件怪事。’ 另一个“自己”对“漆黑侦探”说道: ‘有人怀疑我是你。’ ............ 稍早之前。 “这快乐手环的效果还真挺神奇的!” “普通人”瑞文在床上伸了个大懒腰,那金属手环在他的手腕上亮着,心电图一跳一跳,那可爱的表情符号还在。 这是他一个星期以来睡得最好最饱的一个晚上,一切忧虑都被抛在了脑后,变得不再重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是我思维保守了,世界上说不定真的存在黑科技。改天问问金是在哪里买的,我再买一个。” 他想寄一个给在监狱中心医院接受治疗的好友阿娇。 娇迪亚自从演唱会事件后就被警方当作重要证人保护了起来。可是,她的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差,据说上星期就产生过想要轻生的念头。 “要是这玩意真能调节心理问题,说不定对那起案件的进一步调查也有帮助呢!” 自从佩戴了这手环,他心中就一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乐观情绪,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眼下的问题没什么可怕的,就像个没心没肺的笨蛋一样。 “无知是福,当笨蛋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乐呵地想道,打开手机刷起了消息。 论坛的置顶消息是那个揭露“漆黑侦探”身份的帖子。活跃于网络上的开盒专家一致给出了他们的猜测。 他们真的揪出那人的真实身份了?瑞文有些好奇,有些不安地点进了帖文内部。 “唔,不是吧?” 自己的名字,正高居嫌疑榜榜首! 再一看自己的账号私信,已经爆炸了! “我是漆黑侦探?”瑞文疑惑地翻阅起了一条条信息,有崇拜,有谩骂,有单纯的凑热闹,刷存在感。 “我怎么不知道我是漆黑侦探?” 要换做几天前,他可能还会自我怀疑,说不定是自己冥冥中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 但他可是实打实地和“漆黑侦探”进行过线上交流,实打实地收到了对方的一笔酬金! “总不可能有两个我吧?”他好气又好笑地想道: “我和我自己发信息?我给我自己打钱?我不仅精神分裂,人格分裂,身体也分裂了?”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荒谬的? “啊!!!” 随着一阵清脆的破裂声,瑞文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听见了妹妹瑞雪的尖叫声。 “小雪,怎么了?!” 他掀掉被子,光着脚冲进了妹妹的房间,看见了身穿波点睡衣,头发蓬乱的瑞雪,以及破了个大洞的窗户。 那张熟悉的兔子卡通窗贴不见了。 不知是谁,用什么方法丢了什么东西过来,将窗玻璃砸了个粉碎! “完了......”瑞文心中大叫不妙,拉着妹妹逃进了客厅,反手打电话报了警。 “哥,怎,怎么回事啊?”瑞雪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显然被这清晨的突发状况吓个不轻。 “警察来了就知道了。”瑞文让妹妹低头,远离窗户,自己反锁上了门窗,拉上了窗帘。 滴哩哩! 电话响了起来,是叔叔瑞雷打来的。 “小瑞,我听说你那出事了!” “对!不知道是谁砸了小雪房间的窗玻璃,我已经报警了!”瑞文猫在沙发旁,以沙发背为掩体,深怕那打破玻璃的东西是子弹! “等我过来,十五分钟左右,不要慌,不要出门,找地方躲好。” “叔叔,我怀疑......”瑞文压低了声音。 “我怀疑是论坛上的那些人搞的鬼。” “我看过那些论坛帖子了,我会想办法处理掉它。”瑞雷叔叔的语气有些沉重。 “小瑞,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你真的没有偷偷在网上从事黑客工作吗......” 咣!咣!咣! 电话对面还没说完,家门又突然被人用力砸响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八章 儿时 “小雪,待在原地别动,我去看一眼,有什么状况,马上打给楼下的保安阿姨!” 瑞文挂掉电话,弓着腰,蹑手蹑脚地朝房门走去。他们家不是没有门铃,会这么砸门的家伙显然来意不善! 就在他将右眼对上猫眼的一瞬间—— 啪! 门口的一名蒙面人应声而倒!击倒他的男人摘下防暴面罩,按了两下门铃。 “齐格飞先生!”瑞文又惊又喜地开了门。 军方一直都在保护自己! “你在这里等着,瑞文先生,我把这个人给带走。”齐格飞先生指着地上昏迷过去的闯入者嘱咐道。 “这人是谁啊?刚才还有人弄坏了我的玻璃!” “他们是受雇的,就和阿尔弗雷德.阿尔德福一样。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们的目标是‘漆黑侦探’。” “那有什么不同吗?现在我在他们眼中就等于‘漆黑侦探’!”瑞文焦急道。 自己早就该想到的,“漆黑侦探”那家伙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仇家!要是不让对方亲自把问题澄清,这类麻烦估计会一波接一波! “我该怎么办?我该带我妹妹换个地方住吗?” “冷静,瑞文先生。你们两个都呆在这,不要惊慌,警察和我的下属会保护好你们。” “他是谁?”瑞雪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来。 “你们两个刚才叽里咕噜说的啥?” 还好我妹英语比我烂,瑞文庆幸道。 “他是来帮我们的。叔叔和警察很快就到。”他敷衍地解释了两句,拿起手机,迅速地向“漆黑侦探”发送了消息。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瑞雷叔叔身上肯定有问题,“奥法守秘人”瑞文心想道。 且不提这些开盒专家本就是辛迪药业公司聘请的,刚刚出事就立刻掌握消息,而且一开始就确定问题和论坛有关,这分明就是在演戏! 如果那些被抓进去的袭击者没过两天又立刻被保释出来的话,这层关系就板上钉钉了! ‘我被你害惨了!’另一个“自己”抱怨道: ‘你一定得想办法澄清这件事!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我就只能把我们之间的聊天记录曝光。我别无选择。’ 威胁另一个“自己”不太好吧...... ‘这件事要靠你自己。’他回复道: ‘非常简单。你只需要向一个人澄清,让他相信你和我完全无关,我敢保证日后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谁?’ ‘你叔叔。辛迪药业公司的总负责人。’ ‘为什么是我叔叔?’ “普通人”瑞文不解道: ‘你觉得是他搞的鬼?’ ‘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的背后是辛迪药业公司的利益。瑞雷在试探你,倘若知道你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自然没有必要继续骚扰自己的侄子。’ “漆黑侦探”提点道。 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瑞雷叔叔究竟对这个世界有多少了解?他又有什么目的? 叔叔对自己貌似没有直接的恶意。再怎么说,对方在“自己”的记忆碎片中的确一直存在,是真正意义上看着“自己”长大的亲人。 叔叔真的有问题吗?“普通人”瑞文刚放下手机,瑞雷叔叔后脚就进了门。 “你们两个没事吧?警察已经在楼下了,你和小雪到我家去坐着,这里不安全。” “可是......”瑞文犹豫道。 “唉,赶快上车!生命安全最重要。”叔叔催促道。 见对方焦急的模样,瑞文心中自然而然地放下了一颗大石头。叔叔的紧张不像是装的,不管怎么样,他都真心在乎着自己和妹妹的安危! “老吴,俩孩子拜托你先运回去。我和警察同志交代点事儿,待会打电话叫你。” “好嘞!” 叔叔常开的红色大奔车上坐着的是兄妹俩熟悉的代驾司机老吴,开窗伸手比了个大拇指。他人在公司的编制内,陪叔叔走南闯北了好一段时间。 见车还是熟悉的车,司机也是熟悉的司机,瑞文更是松了一口气。 瑞雷叔叔的家就在公司隔壁,楼下有一家干货铺,常年散发着瑶柱,鲍鱼和鱿鱼干的咸香味。 屋内没什么家具,只做了最简单的茶色装修布置,理由是屋主常年在外容易积灰。高大典雅的酒柜里摆满了叔叔爱喝的小酒,主要是二锅头,花生米和榨菜也锁在里面。 沙发套还是儿时熟悉的那款花色。据叔叔本人所述,是因为小时候自己不认陌生的沙发套,老是哭,叔叔只能照着同一个图案一直买,工厂搬了还特意从外地网购。 瑞雷叔叔很快就提着一袋橘子点心上了楼。出乎意料的是,医院的丁主任竟然也来了! “老丁听说从小看大的俩娃出事了,急匆匆调班来看。”叔叔把袋子放在桌上,坐到了沙发上自己坐惯的那个角落。 “教授也知道这事了吗?”瑞文问道。 “知道了。” 丁筝丁主任扶了扶眼镜框,忧心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连几个月了,你们一家都不太平,也是时候该引起重视了。” “雷叔,丁主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瑞雪不安地问道。 “待会和你慢慢解释,小雪。小瑞,你过来,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说。”叔叔向瑞文招了招手。 “小瑞啊,你看,周围有那么多人关心你,照应着你呢!遇事不要慌,下次马上打给我,知道了吗?” 里屋内,瑞雷叔叔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现在,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你真的没有和‘漆黑侦探’进行过任何接触吗?” “叔叔,你也知道我的电脑技术烂得要命,编程语言都不会,怎么可能去当黑客?”瑞文用真话搪塞着对方。 “今天早上我起来,发现我的私信爆了,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 瑞雷叔叔抬起头,看进侄子的眼睛里。 “真的和你没关系?” 瑞文沉默地摇了摇头,期待事情真的能像“漆黑侦探”所说的那样平息下去。 “那好吧。小瑞,记住一件事情,团结。只要我们一家人足够团结,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知道了吧?” 瑞文缓慢地点了点头。 又是这句话。 “好了。那就忘记这件事,去吃点水果吧!待会养好精神,警察来电话了,我送你们两个去上班上课。” 瑞雷叔叔离开房间张罗客人,剩下瑞文一人在里面,四下张望起来。 自己家里没有父母的踪迹可寻,这里会有吗?他心想。 墙上没挂任何照片,小玻璃柜里摆放着一些陈旧的奖杯奖状,每一件都代表着自己和妹妹的一段回忆。 这是瑞雪的钢琴演奏级证书副本。那天她在考场考级,自己在外面吃草莓甜筒冰淇淋...... 这是我的,校际剧本创作大赛优异奖。我写的是一个女人的故事,一个女人由过去游历到百年之后的故事...... 还是我的,小时候的朗诵节冠军,我读的是一篇奇怪的诗歌,主角一家人被魔法变成了一只蜗牛,一只老鼠和一只蚂蚁...... 不对啊? 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么清楚? 不仅仅是精确的时间,每一句话,每分每秒的经历,他的脑海中还浮现出了无比清晰的画面。台下的观众,诗歌的一字一句,观众的眼耳口鼻,每一条头发丝,甚至是草莓甜筒上的每一道螺纹,每一颗巧克力碎屑和每一滴融化的痕迹! 不是过于模糊,而是细致得诡异,仿佛一大堆硬塞进脑子里的菲林胶片! 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他们的任何影子。 房间的另一侧是一张暗绿色的窗帘,窗户上安着一排铁栏杆,采光不怎么好,看起来有些压抑。 光在玻璃间被折射为七彩,又被栏杆扭曲成蛇形,像一群彩色的蚯蚓,弯弯绕绕地从窗帘缝隙内挤进来。 瑞文慢慢地将目光投向了那扇窗,他感觉那扭曲的光无比熟悉。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脑袋空空,双目无神,嘴边垂着温热的口水。那光像一把烧着的锥子一样钻入了自己的上眼皮,侵入脑部,正轻柔地将脑髓烧化...... 丝丝,吱吱。 像是牙科电钻的声音,又仿佛是别的什么。 “你的名字叫做......”有人用奇怪的语言反复对他说道,试图让他习以为常。 “你有个幸福的家庭。你有份稳定的工作。你曾有爱你的父母。你有个叔叔。” “你有个妹妹,她会这样叫你......” “哥,橘子!”瑞雪在外面简短地喊道。 “哦,来了。” 瑞文从古怪的呓语中抽离出来,眼前的光欢快地扭动着。 他回到客厅,剥开一只橘子,用指甲去除上面的橘络,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小雪,你还记得我们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他问。 此话一出,妹妹,叔叔和丁主任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嗯......雷叔你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瑞雪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叔叔。 “哦,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不正好赶上特区合并吗?你父母为了日后介绍顺口,就给你起了个英文谐音名字。”叔叔自然地回答道: “至于小雪,你不是七月出生的吗?你父母觉得天气太热,就给你起了单名一个雪字。瑞雪,听起来蛮吉祥的,不是吗?” ............ “现在想来,这个回答很有问题啊!” 花都西岸,“奥法守秘人”瑞文回想起了三个月前自己随口问起瑞雪的问题。 “梦境世界里的时间一直都是2023年,没有国家的政治概念。换句话来说,特区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合并这一说法!” “还有雪。梦境世界里压根就没有雪!远东区和新华尔街区的所有城市都是模拟四季如春的亚热带环境而成。” “换句话来说,这个回答是基于人类世界,那个早就毁灭了的真实人类世界的认知而来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是,为什么小雪能回答得这么自然?这是认知被遮蔽了的结果吗?” 不,再怎么遮蔽,也不可能凭空冒出这样一段与梦境世界的常识完全冲突的记忆来。当时自己和教授还未相识,对方没有理由强行篡改自己妹妹的记忆。 仔细想想,“自己”留下的那些记忆碎片,也有很大一部分基于那个真实的人类世界,而与梦境世界相悖。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月亮的存在。 “如果那真的是‘我自己’在梦境世界经历的过去,为什么会和梦境世界的常识冲突呢?” 如果那全都是凭空捏造的话,又是谁在“自己”儿时的记忆里造了假呢? ............ “普通人”瑞文仔细想了想这段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又说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 “真的是这样吗?”他向叔叔确认道。 “大概吧,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见侄子表示了怀疑,瑞雷叔叔的答案也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起来。 瑞文不再追问,可是越想越奇怪。 每当他想到一段遥远的过去,对应的画面就会立刻出现在他眼前,就连上个星期的回忆都比这要模糊得多。 太过清晰了,清晰得有些不真实。 算了,别瞎想! 手腕上的快乐手环闪烁了几下,让他慢慢打消了不安的念头。 就算情况真如自己所想又如何?难道要为了区区一个真相,撕破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成? 吃了几个橘子后,他钻进叔叔的车里,来到了博物馆门口,准时进门报到。正如“漆黑侦探”所料,整整一天,无事发生。新闻上以极其含糊的措辞报道了自家小区发生的袭击事件。嫌疑人已经全部落网。 瑞雪房间的窗破了,他和妹妹暂时住在了叔叔家里。晚上,叔叔叫老吴开车,带兄妹俩出门撸串,逛城南的古玩市场,只看不买,每经过一间酒吧,就找出各种借口小酌一盅。最后,由兄妹俩架着烂醉的叔叔回到车里。 “哥,叫你看好他的!”瑞雪抱怨道。 “不应该是你看好他吗,女同志?”瑞文好气又好笑。 “我没醉!”瑞雷叔叔的胡话让兄妹俩大笑不止。 “我没醉,不对,我醉了,醉鬼是不会知道自己喝醉了的......” 说得对啊,瑞文心想,醉鬼怎么会知道自己喝醉了呢? 这是现实。至少,对于自己来说,这就是无比幸福美满的现实。 被现实所欺骗的人,是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的。 ............ 6月7日,“奥法守秘人”瑞文通过警局记录,查询到了犯罪嫌疑人被人保释的记录。 的确是瑞雷叔叔在自导自演。在另一个“自己”成功说服对方后,对方就停止了针对他的试探。 但,这并不代表危险解除。一次出错,他必然会继续调查下去,保不准哪一天真的查到自己头上来。 为免对方的行动对自己造成阻挠,自己必须尽快完成最主要的目标。 滴答。 阳台玻璃上多出了一颗小小的雨点,在明媚的阳光之下闪烁着光芒。 “这雨会越下越大。”瑞文心想。 淅沥,淅沥。 越来越多的雨点挂上了窗户,在玻璃上编出一道道银线。远方,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正在接近城市,压过白塔与人山,青白色的闪电在雷云中交织着光芒。 “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轰! 一道惊雷划破天际,路上的行人纷纷开始躲避,冲进屋篷下,或从包里摸出一把把颜色不同的伞。 色彩缤纷的小圆帽立刻挤满了人行道。 瑞文站在阳台上多看了一会。他知道,每当自己完成一项新的目标,就距离这份美景更远一些。 这个家,这个美丽的梦境世界,他很快就将离它而去。 “导演,该上路了。” 所有的准备都已完成。他让梅乐斯留守在家中,带着全部行装钻进了导演的车内。 在车后座上,他念诵“愈合之触”,让那双被自己遗弃许久的翅膀重新连接到了自己的背脊之上。 “红色暴雨警告现正生效......”天气预报员开始呼吁市民返回家中,或停留在安全场所。 雷云轰鸣着覆盖了整座城市。暴雨倾盆而下,道路很快就覆盖上了一层积水。 小电子车沿着城郊的边缘慢慢行驶,瑞文将自制的箭囊斜挎在左肩上,背好复合弓,在翅膀之上披了一件用防火布缝制的斗篷。 还有一公里,他在心中默念着。 还有五百米。 那扭曲道路的入口就近在眼前,路灯像蛇一般弯曲,在暴雨之中时隐时现。 两百米,一百米。 “全速前进,冲进去!” 导演一踩油门,小电子车冲破雨幕,在一道闪电落下的同时径直闯入了荒路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九章 梦中之梦 ============ “根据历史记载,溶解圣母在历史上有着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临人间的记载。那是在烈日79年,卡内基王朝覆灭前十年。” “祂的姿态并非神女,甚至并非人形,而是一尊如山般高的不可名状之物,远超人类的理解之外。你们的遭遇与直视其原型的下场相比,仅仅是冰山一角。” 光辉家族昏暗的图书室内,云妮姨母身边堆着一座座书本小山。每一册古籍上都绘制着密密麻麻的仪式符号,将其可怕影响压制至最低,好让后人得以摄取其中知识。她捻着其中一页,谨慎地翻过去,不时用一根细针轻刺书页的一角。 “那,我们在乐佩歌剧院内部亲眼看见的溶解圣母又是什么呢?”菲抬头询问道: “我们带回来的又是些什么东西?羽毛,骨架,翅膀,都是可以被人类理解的事物。” “小姐啊,在这充满欺骗的世界中,亲眼所见,亲眼所闻,甚至是祂们自己对自己的认知,都并非真实。”萨利夫人纠正道: “为了窥得,获取甚至利用上位存在的一丝力量,从古至今的人们编造出了一层层的谎言,欺骗我们,欺骗祂们。只要是人类所存在的地方,只要是在人类理性的叙述之内,能够窥探到的真实就永远是虚伪的。” “这么说,根本就没有人形的上位存在?”菲追问道。 “咯咯。”云妮被姨甥女的话逗笑了。 “怎么可能会有呢?从古至今,倒是有过不少实验性质的尝试,以理智的外壳束缚上位存在的一丝一缕,让祂们误以为自己拥有人性,拥有过去,与人类息息相关,进而为人类所用。我必须重申你父亲说过的话,上位存在无法被证实,无法被证伪,人类自认为的任何了解,都只是迈向深渊的小小一步。” “我们在乐佩歌剧院的所见所闻,很可能就是这种实验的产物。将死亡人性化,将恐惧悲剧化,编造故事,将那巨大存在的概念困在小小的壳里,变成弱不禁风的类灵长形态。” “就这样,他们崇拜祂,撕扯祂,摄取祂,把祂的羽毛当作神圣的象征。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理解祂,不让未知的恐惧占据上风。” “我猜你会问,这就是真相吗?恐怕也不是。” 云妮姨母在菲把问题问出口前自问自答,耸了耸肩。 “我还能心智健全地坐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在光辉家族的所有记录中,唯一可能距真相较近的是第一次暗面远征的旅行笔记,但它不可读,所有接触过它的人都会立刻精神失常,我们能接触到的只有科伦纳.光辉的转述。”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就好,菲,上位存在不可能是人类,也不可能曾是人类。祂们是距离人类最远的存在形态,任何与这个原则相悖的真相,都不会是真的真相。” 窗外,暴动者们依旧聚集在溶解圣母像周围。这是占领行动的第五天,圣母会和漆黑教团似乎陷入了彻底的僵局之中,而联合工会的资源交易行动正在城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直到一声清脆的巨响吸引了所有暴动者们的注意。 喀啦! 位于溶解圣母像最中间那颗脑袋的鼻梁处,裂开了一道幽深的缝隙! ============ 小电子车迎着雨幕,在荒路上疾驰。雨点宛如机关枪弹幕般敲击着挡风玻璃,仿佛随时要将其击裂。 “继续向前!”瑞文在电闪雷鸣间喊道: “到雷云的正下方去!” 轰!轰! 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道落雷,肆意劈打地面。 雷暴的中心是直升机绝不可能抵达的地点,雨幕和乌云遮挡住了所有的观测手段。 而闪电是他最准确的路标。 伴随着阵阵轰鸣,数道青蓝电光在空中划出蛇形,击向隐没于云层之中的最高点。 “就在那。” 不管路有多绕,观察闪电的方向,就能准确定位白塔。这是瑞文琢磨出的破解荒路之法! 当那沉积的乌暗开始在头顶盘旋之时,瑞文将装满自身血肉的袋子背上了右肩。 “不要停。我待会回来找你。” 瑞文刚要起身,却发现发尾在方向盘上打了个结。 “喂!”他满脸怨气地看向导演。 “不至于现在来报复我吧?” 轰! 一道惊雷落在了距离车子不远的路面上,劈起大量火星! “......谢了。” 瑞文扯开头发,打开车顶盖,钻出车厢,裸露在外的皮肤立刻被雨淋透。 在下一道闪电蛇行而至时,他掏出小刀,在自己的脸上用力一划,展开双翼,纵身一跃,借风滑翔而上! 轰! 又一道雷自远处直落而下! 瑞文在雨中快速扑扇着翅膀,犹如滑行于惊涛骇浪之上的海燕,落雷一道接一道从他身边掠过。 被天空中的水浪环绕,他本能地感觉到了窒息。那浪涛声无比真实,仿佛整片海洋此刻正悬挂在他的头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上升,再上升。 他逐渐感觉自己沉入了真正的海浪之下。云层中全都是水,与海底深渊无异!云层之上的星星仿佛深渊之下的荧光生物,闪烁黯淡的星光。 忽然,他感觉到了后颈上的一阵刺痛。 被水浸润的皮肤上逐渐爬满了黑色的鱼鳞! 嘶! 瑞文暗叫不好。他没想到从天上降下来的水可能和虚海有关,就像在“天使格蕾”研究所的时候一样! 可就在几秒钟后,那些鳞片却又慢慢消退了下去。 虚海的诅咒居然被抵消了? 被吸向地面的“海水”迅速化作无害的普通水滴,在地上溅起水花。 他完全明白了。 米夏和库克之所以能活过来,是因为地面抵消了他们身上的诅咒。自己之所以能够不受限制地施展异咒,同样是因为这片地面本身具备净化诅咒的力量。 地球,就是—— 停!不要想起来! 瑞文想起了卡梅隆的提醒,用尽全力打住了脑海中的念头,迅速将注意力集中至当下。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那座高耸的人山! 男人,女人,孩子。 成千上万张面孔安宁地闭着眼睛,包裹在白塔外围,仿佛沉浸于最为美妙的梦境之中。 瑞文抬头向上仰望,没有看见白衣少女的影子。白塔没有窗户,塔身由一块块白色金属架构而成,仿佛只是一根洁白的立柱。 “心,你能感应到那些尸体吗?告诉我他们把尸体藏在了塔内的哪个地方?” 他借助雨势而上,从背上抽出一支箭,寻找着最直接的突破口。 绝对不能失手破坏白塔的遮蔽装置! 一根青绿色的藤蔓从他背上的袋子里探了出来,末梢直指上方。瑞文收拢翅膀,借助上升气流钻破云层,搭起箭矢,试探风向。 啪! 风卷着第一支箭偏移向了右侧。 “好在目标够大,准头偏移一点也不会有问题。”瑞文调整方向,在风向改变之前搭好第二支箭,用力拉满弓弦。 嗖! 第二支箭划破乌云,直直落在了塔身之上,箭杆折断,藏在内部的“无形之锋”触碰到了白色金属外壁。 霎时间,那块巨型金属砖的中心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第三支箭将被分成两半的外墙再度切割,豁开了一个大口子!瑞文扑扇翅膀,从塔身的破洞中径直撞了进去! 轰! 一道闪电直直劈中了白塔的顶端,电流顺着塔身垂直而下! “啊!!”瑞文嗅到了烧焦的味道,他的身体摔进了塔楼内部,狠狠地落在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重重撞上了走道那边的墙壁。 “嘶......呜......”他的身体不住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嗯?这是什么鬼地方?” 手掌触及了湿润而粘稠的地面,离开时沾了满手黏浆。 瑞文抬头一看,眼前是一条昏暗的走道,墙上满布铁锈和血痕,却没有丝毫遭到破坏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我又到了哪里?”他忙检查起了身上的行装。弓和箭都还在,备用的琴弓塞在包里,可那一大袋属于自己的血肉不在了。 “心?你在吗?” 瑞文尝试呼唤林心,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墙上的破洞消失得无影无踪。 咕噜,咕噜。 一种黏黏糊糊的声音从黑暗走道的尽头传来,墙上的血迹开始融化,流淌,让人极度不安,极度不适。 可身后却映着温暖的光。 瑞文扶着墙壁,慢慢地爬起身来,发现身后是一扇宽大的金属门,一阵阵青草的怡人气味正从门缝内散发出来。 大门旁的窗户彼端盛放着一丛丛兔子形状的奇异花朵。 那些是冬天的花。仙客来顶着一双双白里透红的小耳朵,橘色郁金香绽放在花圃中,腊梅的枝条不时洒落金黄花瓣。门后的空间被这些娇嫩的骨朵填得满满当当,花香馥郁,一盏大型日光灯自天花板上洒下淡金,让整座花园暖洋洋的。 圆形花圃内,一片安静绽放的白花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大片晨昏花,花瓣在露水滋润下呈半透明,包裹着中心细小的花蕊。 它在两个世界之中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张阴森的脸冷不防贴上了玻璃,把瑞文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那人透过鼻梁上的酒瓶底眼镜瞪着他,眼中尽是警觉。 “你又(消音)是谁?!” 瑞文拔出琴弓指向对方,随即意识到,这张脸看起来有那么点熟悉。 他想起来了,那就是在潜意识宫殿中强行压制住自己的家伙,他潜意识中寄宿的另外一个人! ——窗后的R1却已经对自己失去了兴趣,转过身,顺着花园的外墙滑了下去,坐在了草地上。他身穿老式西装,黑发微卷,就和自己在潜意识空间中看见的一模一样。 “又来了,幻觉和怪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怪物?” 瑞文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新鲜刀口,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翅膀,露出坏笑,伸手敲向大门。 “怪物来抓你咯!” 他想不通为什么那家伙会出现在这,但是自己有笔账还没跟这人算。 “你进不来的......省点力气吧。”R1在门的另一边说道。 “要打赌吗?”瑞文用琴弓斜砍向门板,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它。 R1在门后惊异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窝深陷,双目无神,面容有些可怖。 “在我的梦里......”他喃喃道: “这种事情还从没发生过。” “恕我直言......”瑞文皱起眉头。 “我觉得这应该是我的梦才对。” 自从看见晨昏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也许自己是被那道闪电给劈晕了,也许这是“溶解圣母”给自己使的绊子。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得尽快醒过来。 “如果这是你的梦,你应该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吧?”R1问道。 “不知道。如果这是你的梦,你知道吗?”瑞文反问。 “不知道。”R1叹了口气。 “可是我必须要醒来,我要去阻止他,我必须得阻止教授。” “巧了。我也要去阻止教授。”瑞文心中好笑。 “也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教授。不过,也许应该先去找到蕾切尔。” “蕾切尔?”R1对这名字有了反应。 “她还在这座塔里?我已经......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直觉告诉我,找到她才能醒来。”瑞文揣测道: “你知道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吗?”他问。 “幻觉,我的幻觉。”R1解释道: “我要用幻觉把寄宿在我体内的那东西给困住,让它永远没法出来。我经常从配药部门偷偷拿走一点麦司卡林,把它们包裹在糖果纸中,混在零食里吃。” “我必须保持外在的冷静,不让它的任何行为影响到我。我,我必须把我的脑子变成禁锢它的囚笼。” “现在这个囚笼反而把你我给困住了。” 瑞文将目光从花丛投向窗外,那幽深的走道一刻不停地蠕动,淌血,仿佛某种巨大生物的消化道。 “走吧。”他向潜意识中的不速之客伸出了右手。 “我显然比你强得多,你应该听我的。” “不能出去。”R1摇头。 “我试过,我会腐烂。” “难道你想待在这一辈子不成?”瑞文不以为然。 “跟着我走就行。你哪里烂掉了,我给你补上。” R1注视着瑞文的眼睛,犹豫了好一会,直到对方的眼中流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才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站起了身,几颗包着彩色糖纸的糖果从他装得满满的衣袋里漏了出来。 瑞文捡起一颗剥开,是牛奶草莓糖。他随手把糖果往嘴里一塞,含进舌底,静待甜味扩散。 “味道有点化学,还可以。”他丢掉糖纸,通过门上的破洞,把R1给拽出了花园。 咕噜! 屋外的走道开始躁动起来,涌动的粘液泛起了斑斓的色彩。 R1忽然痛苦地抽搐起来,低头看向自己蜷成爪状的双手,他的指甲纷纷开始脱落,手掌上冒出大大小小的血泡,状似凹凸不平的腐败莓果! “我说过了,像那时候一样,我会腐烂!”他挣扎着想要回去。 “回来!这根本不是事。”瑞文一把把他给拽了回来,用双臂钳制住,嘴里念诵起了“愈合之触”。 和他在现实世界的遭遇相比,这简直比蚊子咬还微不足道。 随着丝线涌动,R1浮肿的双手逐渐恢复了正常。 “你个怪物!”R1手足无措地骂道。 “你活该。”一想到这家伙在潜意识空间内把自己弄得那么惨,瑞文心中就一阵幸灾乐祸。 如果这家伙表现出任何攻击性,自己会毫不犹豫地让他的脑袋搬家! 走道的墙壁就像蚯蚓的皮肤一般,呈紫红色,节节分明,地面上的脓浆积成水洼,活像行走于斑驳色彩的泥潭之中。 “那里有扇窗。”R1忽然指向前方,双眼亮了起来。 一线微光自不远处一扇工业怪诞感浓烈的圆形玻璃窗内漏出。 “那是外面的光!”R1有些激动。 “也许从这座塔内走出去,我就能醒来了!” “你等等!”瑞文拽住对方的衣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对“外面”如此兴奋,而自己分明记得这座白塔上一扇窗户都没有。 两人在咕嘟作响的甬道中穿行,慢慢地摸到了那扇圆窗前。 “那是月光吗?”R1喃喃道。 “你没见过月光吗?”瑞文皱起了眉头。 窗外的星点光明显然不属于月亮。 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地降了下来,那是一只又一只的鱼眼,它们的主人隐没于阴暗,在雨水中,在积云中洄游着。幽幽荧光闪烁在它们黏滑的头顶,齿缝,触须,鳞片和尾鳍之间。 深空星海之中,无数尾深海鱼在窗外寻觅着猎物。 “这到底是谁的梦啊......”瑞文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一颗巨大的眼球逐渐填满了圆形窗洞,掠食者对舷窗后磷虾般大的两人视若无睹,兀自扇动尾鳍离去。它的头部高高隆起,犹如电影中的外星异种,身躯幽绿而通透,腹中内脏清晰可见。 “看!”瑞文伸出手,食指指向那生物肚中。 一艘独角鲸状的潜艇,静静沉在足有房屋大小的胃袋中。船身上篆刻着一句由烈日语字符拼凑而成的铭文。 “动中之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章 另一次死亡 “真让人难以相信......我的幻觉已经朝着这么光怪陆离的方向蔓延了。” R1低声感叹道。 “我不觉得这是你这么个‘高塔公主’能想象出的东西。”瑞文微微皱眉。 很显然,对方没有接触过烈日语,要说那艘潜艇上字句通顺的铭文是他凭空臆想出的幻觉,显然不大可能。 事实上,他感觉自己现在可能也置身于某种巨型生物体内。这圆形的“窗”可能是它皮肤上的细小孔洞,自己所处的位置或许是真皮下方,毛细血管的内部。 这时,他看见了窗外掠过的成百上千片白色疖鳞,像羽毛般整齐排布,又泛着金属的光泽。 随着它们渐行渐远,他发现那竟是一片脱落的飞羽。他们就像那庞然巨物体内的细菌一般观看祂身上脱落的一片羽毛的微观结构,看着它飘入茫茫云雾之中! “也许......”他喃喃道: “这地方是‘溶解圣母’的内部。” 羽毛的主人翱翔于云雾与星海之间,将那些可怖而畸形的生物快速抛在身后,说不清是祂在游,还是鱼在飞。 “我一定是磕得太多了。”R1依旧在自说自话。 “我好像听见了某种低语......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这话不是作家博尔赫斯写的吗?你读过博尔赫斯的书?”瑞文纳闷道,随即察觉事情不大对劲。 “什么?等等!” R1的表皮长出了一层白色粘膜,身体轮廓开始逐渐融化,和墙壁粘合!他浑然不觉自己的异样,仿佛这一切本就理所当然。 身为自己潜意识的一部分,他的异变同样波及到了自己! “快拒绝祂!祂在同化你!” 这是神秘学领域最基础的从属法则!和万有引力一样,渺小的归属于庞大的,被包容的个体归属于包容者。 这就是上位存在之间的正面较量,最原始最简单的较量,强大的掠夺弱小的,无声无形! 眼下,就算“溶解圣母”什么都不做,自己也会不知不觉地融入其中。谁庞大,谁渺小,一目了然! 瑞文抽出琴弓,轻而易举地割断了R1和墙壁的连系。R1摔倒在地,被割开的皮肉一阵扭动,创口血流如注! “站起来!黏在这里该怎么出去?维持你的自我!我们得去找蕾切尔,你还记得吗,蕾切尔!” 瑞文伸手把R1提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拉着他继续向前,艰难地跋涉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本质是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和“溶解圣母”对抗,找到蕾切尔是他心中的唯一一个想法。 “你到底......是从哪来的?”R1喘着粗气问道。 “也许是从未来吧,我也不能确定教授的话是真是假。”瑞文回答。 见对方的眼神满是怀疑,他故意反问道: “你呢?你相信你的教授说的话吗?” “我以为他从不会对我说谎。” R1平淡地回答道: “但是他骗了所有人,他想造一个梦,让所有人为他不切实际的理想陪葬!我必须回去制止他,我必须让这座白塔的发射器升空,那可是几十万人的灵魂!” 原来如此!!瑞文心想。 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有关梦境世界的许多谜团就迎刃而解了! “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延续人类文明的方法究竟是什么?爱丽丝.卡罗尔提出了什么方案?”他追问道。 “‘造氧’计划。”R1回答。 “这是A1教授的方案主体。在外来存在的威胁到来之前,为月球捕捉大气,让其成为承载人类文明的中转站。” “中转站?”瑞文暗忖。 奥贝伦的历史有一百六十多年,这还不算安德鲁.卡内基建立卡内基王朝之前的一段混沌岁月,以中转来说长了那么点儿。这计划说不定在执行期间发生了些什么意外。 他随即想起了另一些问题。 “为什么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要散播病毒,挑起核战争?” “......要将全球近八十亿人运上太空是不可能的。”R1脸色阴沉地解释道: “就算让全人类舍弃肉身,退化成永生不死的水螅体,所需的资源和时间也是预算的百倍以上,而即便是最低预算,也将把地球上的绝大部分可利用资源榨干......” “为了让百分之一的人类存活,我们必须杜绝一切可能威胁计划的军事力量,让其余所有人忙于内斗,不论性别,不论年龄,自相残杀致死。” “每活一个人,就要杀九十九个。” 他低头看向颤抖的双手。 “我必须醒来!要是发射器不能成功启动,这消失的数十万个灵魂背后,是枉死的几千万人......”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瑞文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感觉到了对方的淡漠之下,那将骨肉蛀蚀殆尽的绝望。 “因为我知道你是谁。”R1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是一个幻觉产生的毒瘤,代表我终于离死不远了。我当然乐意和死亡多说几句话。” “某种程度上,还真让你说对了。”瑞文环顾四周,他们已经离开了那条血管般狭长的通路,眼前的肉红管道垂直向下,粘液与鲜血自两人的脚下瀑布般倾泻。 密密麻麻的孔洞镶嵌于肉壁之上。和他们一样,陆续有人从洞内探出头来。 全是少女,容貌各不相同,一头长发不加修剪,仿佛已在这无限延展的空间中存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细看之下,她们的身上披挂白衣,如同先前从R1身上长出的白膜,末端似蜡油般融化,与“溶解圣母”的血管紧密相连。 “怎么会有这么多?!”瑞文不禁咋舌。 他随即想起了林心说过的话。有些上位存在与人类并无关系。 还有一些上位存在,是由不止一个人融合而成的!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瑞文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R1刚才说过的话。 这句话所指向的,恰恰是“死亡”本质的真相! “她们全都是‘溶解圣母’的一部分!‘死亡’的本质就是‘融合’的本质!” 随着瑞文的惊叫,少女们纷纷抬起头来,双目天真灵动,并无敌意。她们有些拥有苍老的面容,有些五官状似男性,但胴体曲线皆呈现刚刚发育的模样,柔美谐和! 无数只包覆白膜的小手探出孔洞,盘绕成层叠繁花,朝两人伸来! ============ 咔! 一只只被漆黑包覆的手自溶解圣母像的裂痕处钻出,层层叠叠,宛若绽放于雕像眉心的一朵莲花! 镇守在红日广场废墟间的暴动者们还没来得及将注意力重心投向他们的防御阵线内侧,双腿就一阵发软。 他们的双脚彼此黏连在了一起,不再只属于他们自己! 人潮哀嚎着,被一浪一浪粘在原地,此起彼伏,宛若神像脚下随风飘拂的石榴裙摆! 与此同时,宴会正在圣母会教堂的主殿中进行着。一张占据半间大厅的长桌被放置在了十二扇彩窗之间。修女和修士们穿梭忙碌着,将白饼和盛放深红酒液的银碗放置在二十四张空置的座椅前。 餐桌首席空无一人,坐垫上以三角形排列着三顶金皇冠,每一顶上都镶嵌着三粒呈三角排布的蓝色宝石,象征着三颗头颅上的九只眼睛。 那是属于悲剧女王伊莎多拉的六便士三顶冠,日升家族内部最具代表性的王朝遗物之一。 在修女们的扶持之下,轻盈的宾客们逐一就坐。教堂门洞灌入的热风在它们的肋骨间快速流窜,奏出空洞而悦耳的乐声。 那是一具具被剔得干干净净的骷髅!这些年轻的女性献祭品昨天刚用大型卡车从新德市运送到地表,立刻被清洗干净,在教堂后方的大型厨房中准备就绪。 现在,她们通体白净,头戴白色羽毛帽,骨节分明的双手优雅地放置于银刀和银叉前。 滞留在地表的信徒和日升家族成员们围绕餐桌,席地而坐,静静等待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身穿白袍的亚当斯.日升缓慢从人群之间步出,手持一根点燃的火松树枝,绕行长桌一圈,用它缓慢地点燃了餐桌上的二十四根白色蜡烛。 “呜呜......呜呵......呵呵......” 风声在肋骨间嗡鸣,仿佛女人哭中带笑,不住地啜叹着。那三顶金皇冠缓慢地从坐席之上漂浮了起来,呈一字排开,悬停在了座椅前方,仿佛被分别戴在了三颗看不见的脑袋之上。 亚当斯拱手作揖,信徒纷纷效仿。 “请把主菜呈上,献给我们的女王。” 随着后殿大门缓缓开启,十二名修女款款而入,将一个大得不可思议的馅饼放置在了餐桌正中央。 三顶皇冠同时漂浮向上,仿佛那看不见的戴冠人猛然站起了身,一把银刀悬空而起,直直伸向那金黄馅饼的中心。 “呵呵......呵呵啊啊......啊哈哈哈......”随着散发香气的酥皮被一刀刀切开,骸骨间的悲鸣便越是杂乱嘈吵。 一只只塞了馅的白色鸟儿呈展翅飞翔的姿态填满了整个馅饼的内部,羽毛根根丰满,翅膀的骨节用铁钉固定形状,喉咙深处吐出血红血红的肉馅儿! “我的......”那风声越发癫狂。 “那是我的......全是我的!祂是我的!” 三只白色的死鸟振翅飞向座椅,喉部弯曲,像是被三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脖子。 下一秒,伴随清脆的撕扯声,每只鸟儿都被生生撕下了一只翅膀! 看不见的悲剧女王用三张嘴扯下三只白鸟的羽毛和皮肤,贪婪地吮吸着带血的肉馅,大快朵颐。 教堂正门灌入的风中逐渐掺入了来自广场的悲鸣。 “用丝线抵御那些手臂!” 从诡异的粘合中侥幸脱逃的暴动者们撤退到了广场废墟的瓦砾堆上,迅速布置起了对内的防线。层叠丝网将那卷席而来的一条条黑色手臂切成两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失去连接的手落到地面上,迅速融化,变为一滩滩有生命般的黑泥,自其中再度抽出数只手臂,朝着废墟后方的人们抓去。被粘液浸染的人们开始融化,成为黑泥的一部分,就像水融进水中。 再度投身前线的莫尔索和费尼斯退到了广场外围,朝喷吐黑泥的圣母像开火,可那完全无济于事。 远处,圣母会教堂中传出的悲鸣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两天前,他们曾试图攻下那座教堂,逼迫圣母会就范,却受到了某种不知名力量的干扰。他们脚下的街道总是延伸向错误的方向,让他们始终没法将阵线挪到教堂的门口。 种种迹象表明,圣母像的异变必然与教堂有关! “快到广场北部集合!还活着的弟兄们,找人向教会都市求援,我们再试着向教堂冲锋一次!” 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很快被挑选并集结了起来,分散成三股,一队攀上屋顶,两队自不同方向穿越空空如也的街道,朝着教堂的方向汇聚而去。 三支队伍很快便在市区北部的附属街区达成了会合。这一次,街道不再阻挠他们,他们抵达圣母会教堂附近的时间甚至比预期中快了不止一倍! 光辉宅邸顶塔的看台上,杰尔利莫.光辉自空中一块色彩诡异的斑点之中收回了伸直的右手,扶住了高礼帽的帽檐。 “菲,告诉你那愚蠢的朋友。”他冷冷地对女儿吩咐道: “在局面失控前,他们最多还剩下三天。” “三天?!”菲被吓了一跳。 有哪个政权是能在短短三天之内建立起来的? 远在城市的南面,琳同样无比头疼。 在童划基金会决策层的谋划之下,失去居所的市区居民正被聚集向各个城郊街区。联合工会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资源调动,把榨空的中上阶级送走,策划定量配给方案,而奥大发明公司正在接管约克公司和其他大型企业留在地面的各式工厂,试图让生产线重新恢复运作。不论是资源周转还是民生援助方面都大有进展。 教育方面,自己和滞留在地表的其他学者能够开办学校,确保所有孩童都能够学习基础知识,并被按需教授专业技能,分配到未来的生产岗位上。 可是,人民王国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军队,没法利用军事力量强行调停市区的冲突,甚至不具备抵御冲突扩散的能力! 为此,她曾经向佩特尔.阿特米斯先生求助过。对此,对方给出的答覆令人匪夷所思。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还需要点时间。出了些问题,不是特别严重,但相当......出乎意料。” “啊?请问那是什么样的意外?” 佩特尔先生在沙发上垂下头,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 “语言不通。” 说完,他拿起一支钢笔,在一张纸片上写下了几个方方正正的奇怪字符。 “这是什么?”琳奇怪道。 “一句脏话。”佩特尔先生面不改色,把这四个方形字符用它们原本的发音说了出来。 “(消音)你老母。” ............ 10月7日13点15分。漆黑教团的突击部队聚集在了圣母会教堂门口。 悲哀,愤怒,癫狂的风声在大开的门洞内回荡,伴随着烘烤酥皮的香气,香料的芬芳和血肉的腥味。 两片厚重的叶型大门内侧,各有着一幅巧夺天工的珐琅彩绘,描绘着卡内基末年的一个历史故事。 烈日79年,卡内基90年,风暴卷席地表,诅咒涂炭生灵,尸堆成山。有神女怜悯世人,从烈日之上而来,向女王请愿,以血肉润泽大地,拯救苍生。 左侧画中,生着三首九眼,头戴三顶宝冠的女王端坐餐桌之前,贪婪地吞食少女血肉,六片嘴唇染满鲜红。 右侧画中,少女骨骸被砌于石像内部,双眼垂泪,永佑苍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一章 蜕变 ============ “溶解圣母”体内,无数被融合的“少女”伸出惨白的手臂,抓向不速之客。 “拿这个防身,别让线碰到你的手!” 瑞文把上好弦的琴弓塞到R1手中,自己取下弓箭,念诵起了“决斗之舞”。 “抓紧我!” 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他张开翅膀,纵身跃入成百上千道鲜血瀑布之间。 “帮我找,她在哪?蕾切尔在哪?” 成千上万张面孔从他眼前掠过,目光天真好奇,无辜却充满危险。瑞文于半空中悬停,在身前架起数根“无形之锋”,切断了袭来的几只瘆白手臂,但更多的手臂快速涌了过来,丝线纷纷绷断消失。 瑞文收起羽毛,身体垂直落下,手臂们在半空中相撞,纠缠在一起。在他的正下方,千万根手指交织成惨白的巨大口器,呜呜风声朝他呼唤着,剐蹭着他的内在,留下一道道裂痕! “嘶......”瑞文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一张刮花了的光盘。他艰难地读取着它,视线中尽是曝光的粉红与鲜绿! 这具躯体压根没法在和上位存在的对抗中取得半点优势! “你把那东西关哪了?”情急之下,他大声询问R1。 “什么?” “你用幻觉关住的那东西!那是不是一个总喜欢躲在你的影子里,长着腕足和许多眼睛的存在?” “是的。你问这个干嘛?”R1不解。 “该死!你把卡梅隆关起来干什么?快想办法把祂给放出来,我撑不了多久!” 这家伙果然和卡梅隆有关系!只有祂能帮自己脱身,只有邪神的碎块可能与上位存在抗衡! R1无比震惊地瞪着瑞文,仿佛对方所说的语言可怕又陌生。 “相信我!”瑞文一把揪住R1的衣领,将他从手臂的包围下拉了出来。他自己的视线几乎全花了,能看见的只有模糊不清的动态重影! “不放祂出来,你永远都别想醒了!” 几只白色手掌触碰到了他的翅膀,立刻与羽毛粘为一体,将他牢牢吊在了空中!瑞文念诵异咒,扯动“无形之锋”,生生将那片黏连的皮肉给削了下来! 短短数十秒,他就被迫割下了身上的几大块皮,浑身血肉模糊! “快!想办法!呼唤祂,祂不会不来的!” “不,它绝不能......那个陨石里的怪物,它就是带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要让那几十万个灵魂升空吗?” 瑞文放弃说服对方相信卡梅隆,转而用现况逼迫。 “反正他们留在地球上也是死,赌一把不好吗?啊!” 话音刚落,他的右侧翼骨发出刺耳的声响,折断了! 一大片惨白自被手臂抓住的部分蔓延开来。他的身体被朝四面八方撕扯,仿佛被小孩争抢的玩具! 手臂脱臼,肋骨错位,脸皮自那道被割开的伤痕处裂成两半,视线割裂成两片,如同被对半撕开的两片镭射彩纸! 他和R1正以这诡异到了极点的姿态被挂在空中,慢慢凝固成一尊雪白的雕像! “救......救命!”瑞文用变形的嘴巴向R1央求道。 也许对方不想活了,但他自己怕死,他想要活下去! R1没有动,或许是被吓傻了,双目空洞,嘴巴大张,留下一个乌黑的口子。 但下一秒,三个黑色的孔洞中却同时钻出了黏滑的腕足,越来越多,瞬间将两人的身躯包覆了起来! 溺水般的窒息感中,瑞文感觉到粘液正快速渗进自己的皮下,几乎要将自己的人类皮囊给撑爆。被禁锢于R1体内的怪物抽打着四周,迅速将两人的身体给解放了出来! “卡梅隆,唔......”瑞文试图呼唤怪物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那些腕足钻进了他胸腹的空腔中,占据了内脏之间的空隙,像操控手偶般填充了他的肉身,末梢和皮肤结合,化作缠绕周身的赘生触手! “唔,唔呕......!” 瑞文痛苦地干呕着,他的人类意识正被入侵的异物挤压。奇妙的是,那感觉更像是寻回自我。 咕嘟,咕嘟。 他发现自己停止了呼吸,身体机能正以一种更加不可思议的循环运作,眼球不见了,但眼眶却成了两扇明亮的窗户,内部挤满一颗颗细小的黄色线瞳,视线鲜艳斑斓! 那些碰触到他的手臂被他的皮肤和头发反过来包裹,碎成了晶莹的尘埃! 瑞文将身上的触须尽数伸展开来,奋力地抽打着周围的肉壁,将它们一块块剥离下来,卷住那些被白膜包覆的“少女”们,一一查看,又迅速甩开,无止境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直到周围的肉壁空空如也。 蕾切尔不在她们当中。 血肉扭曲着,哭叫着,逐渐失去了凹凸不平的可怖形态,化作洁白而平滑的金属墙壁,安静下来。 结束了,瑞文心想。 “溶解圣母”没能在这次较量中占得上风,祂没能成功支配,同化自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没脱离梦境,身上的异变并没有消失,R1还在,不省人事地挂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重考验结束,还有下一重! 瑞文伸出身上的一条触须,探了探R1的鼻息,碰了碰对方的肩膀,见没有效果,又用力摇晃了起来。 “醒醒!” 他的肺里盘踞着一大团腕足,互相纠缠摩擦着,模仿人声,夹杂着大量气泡音,宛若某种可怕存在的低语。 “醒醒!这不是你的梦吗?在梦里失去知觉是什么操作?” “咳咳!”R1的喉咙深处涌出好几口粘液,咳嗽着睁开了眼睛。 “不,不!我做了什么?” “你好得很。”瑞文用身上的一条触须卷住R1的腰,把他给放到了地上,扯了扯防火布斗篷的兜帽部分,故意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眼窝中密密麻麻的黄色眼睛。 随后,他开始观察这陌生的新空间。 斑斓的视线将不同事物明显地区分开来,比起分辨更像切割,每一种不同事物间的界限都被明确划分。走道一侧分布着方方正正的门,每一扇看起来都差不多。 “这又是到了哪?”他问。 “这不是你的梦吗?”R1反驳道: “你问我有什么用?” 他随即注意到了最近的一扇房门上的细小标识。 “不,这不是......这是我待过的地方。” “这又是哪儿?”瑞文用复眼张望着。 “特殊隔离病房。”R1回答。 说完,他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只金属手环,来回拨弄了几下,按下几个按钮,在指示灯闪烁间打开了一层又一层的金属门。 哐! 随着最后一层厚重门板滑开,一个四方形的白色房间出现在眼前。墙壁严丝合缝,没有窗户,连一丝透气的缝隙都没有!墙角整齐地摆放着几只半个人高,煤气罐般的氧气瓶,上面连接着一只自动气阀,由电力操控。 其中一个气瓶上的标识和其他气瓶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些是拿来干什么的?” “这些是空气。”R1指向其他气瓶,又指向颜色特殊的那个。 “这是毒气。” “毒气?这地方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特殊隔离病房内的空气不能流到任何地方,否则污染将造成不可估量的安全隐患。” R1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换句话说,这房间不能通风。污浊的空气和秽物会由特殊装置采收储存,而这些气瓶是在隔离对象被关进来的那天就放进来的,它们的作用接近于一个倒计时沙漏。”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在隔离对象的风险级别降低之前,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将被降至最低限度。气瓶就这么多,如果在新鲜空气耗尽后对象仍未脱离风险,他们就会切换气阀开关,让毒气流入房间,并长期封锁它。” “嘶......”瑞文皱起了眉头。 房间中央孤零零地躺着一张白色床铺,安装着一套简陋的电子设备,一套采血设备,一台电脑,一部小型传真机。一个透明的绿色按钮和一个红色按钮镶嵌在床边,绿色按钮深深地凹陷下去,表面染上了一层无法褪去的深褐色。 除此之外,房间内空无一物。 “怎么这么简陋?”瑞文不禁咋舌。 “被送进这里一般就等于没救了。”R1说道: “这里只有最基础的物资供应,没有医生敢冒着把威胁带出去的风险为隔离者治疗,他们只能等死,或者慢慢等待风险降级,从这里出去......绝大多数人没法撑到那时候。” “不过,如果有需要的话,隔离者可以通过广播和外界协商,提前结束自己的煎熬。只要按下红色按钮,他们就能切换气阀,立刻放出毒气。” “我坚持下来了,我在这待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全身的皮肉感染腐败之前换到了安全病房......我就应该死在这的。” 瑞文耸了耸肩,不作回应,探出几条触须,拨弄着仪器上的几个按钮。 “这是呼叫广播的按键?” 他在一个印着喇叭图案的老式按钮上随手按了一下,试图为困局找到些突破。 “没用的。”R1耸了耸肩。 “这里没有智能广播那种先进的东西,广播是由真人播报的,那些日子里的对话是让我坚持下去的唯一慰藉。可现在,塔里已经一个播报员都没有了。” 滋滋! 房间左上角的扬声装置中忽然传出了失真的机械音。 “滋滋......这里是全自动应答播报,请通过键盘快捷键输入您的需求。如需聆听电台节目,请按1......” “这不是有吗?”瑞文嘟囔道。 R1的脸色却忽然沉了下去。 “不对啊!”他喃喃道: “这地方什么时候装的自动广播?当初和我对话的是蕾切尔啊!” “蕾切尔?” 瑞文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广播装置。它看起来残旧不堪,显然不像刚换过的样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确定你在这里和蕾切尔说过话?” 他怀疑地问道。 如果被丢进这里的人基本等于被判处死刑的话,为什么还要特意安排播报员和他们说话呢? 二人的头顶,机械广播依旧在毫无感情地陈述着。 “......如需申请真人对接,请按3,申请会在12小时内递交处理......” “我当然在这里和她说过话!”R1肯定地回答道: “她每天都会来询问我的近况。我离开这里之后也经常和她进行接触。某一天,她忽然消失了。” “可事实是,这里多出了一个你完全不熟悉的自动广播,而蕾切尔至今没有下落。” 瑞文分析道: “你确定......你真的有和蕾切尔这号人进行过接触吗?” 尽管不清楚眼前的梦境和对方口中的现实存在着多大的不同,但倘若这些梦是“溶解圣母”为他们设置的考验,那他们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也许,这个错误所指向的,会是真正的出路。 “我非常确定!”R1点头。 “那你知道她平时住在哪吗?如果她和你很熟的话,你应该会多少了解一些她的出身背景吧?” R1的反驳梗在了喉咙里。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我的确不知道她的房间在哪,总是她来找我。她的编号是R,蕾切尔是父母给她起的名字。” “R,1,3,8,5,12......蕾切尔(Rachel)。” 瑞文从对方的叙述中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只要把这串编号照这样拆开,按照英文字母的顺序编码,再加上前面的R,就等于蕾切尔这个名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重名,用名字的字符编码作为职员编号并不现实。换句话来说,是先有的职员编号,才有的名字,你们这些人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赋予了所谓的职员编号。” 教授曾经提及过,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中的T部门,也就是“恐怖大王”的原身T教授所管理的部门主攻生命科技,其中包括了生物克隆技术。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你们......”他指向R1。 “你们这些家伙,不会都是在实验室里出生的克隆人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二章 Rache 面对瑞文的提问,R1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很奇怪吗?”他反问。 “我们全都是这样来的。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很少对外吸纳成员,高层评估未来需求,然后直接在白塔内部培育需要的人才,缺多少造多少。我们出生于T部门的不同项目之下,生来就被赋予了各种使命。” 他抬头看了看房间左上角的扬声装置。 “除了少数几名幸运儿之外,其他人都是在T部门长大的兄弟姐妹。他们会获分合适的职位,一辈子为协会效命。” “是T教授创造的你们......”瑞文嘟囔道。 倘若眼前这家伙真的是自己身为人类的那一部分,自己和“恐怖大王”之间无形中又多出了一层渊源。所有因果之间仿佛都牵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说不清,道不明。 “那蕾切尔呢?她的父母又是怎么回事?” “有些小孩会被领养,由协会高层单独照料,他们就是那些幸运儿,被选中参加一场很长很长的过家家游戏。” “我不知道蕾切尔的父母是谁......我对她的了解的确不多。”R1承认道。 “让我理一理。”瑞文用两条触须支住下巴。 “你在挣扎于鬼门关的时候听见了不应该存在的广播。你还说过,你一直在用幻觉压制存在于你体内的东西。” “而当你活下来后,那个不应该存在的声音有了实体,出现在了你面前。” “你难道认为蕾切尔是幻觉?”R1难以置信道: “不可能,她绝不会是假的!她是我的朋友,这么久的时间,我不可能毫无察觉!” “我没说她是假的。”瑞文摇头。 “但我们的确一直找不到她,每次都是她找到我们。要主动找到蕾切尔,我们就得对这段回忆做出剖析。” “这不是你的梦,也不是我的梦,是蕾切尔的梦。是她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她在上一段梦里向我们揭示了‘溶解圣母’的本质,我们现在得去找到属于她自己的真相。” “想解救她,这是唯一的办法。” 两人离开了隔离病房,继续在走道上探索起来。瑞文把触须贴在墙壁上,不放过任何一丝从隔壁传出的动静。 R1在一座垂直电梯前停下了脚步,观察起了按钮旁的编号。这座电梯的面积非常庞大,足以容纳五到六辆大型货柜车。 “这是直达T部门的大电梯,那是我们这些人出生的地方,但它不应该和隔离病房处于一个楼层。” “这是梦。”瑞文不以为然道: “我们只能解释为是梦的主人在为我们铺路。不论通向的地方是好是坏,我们最好跟着。”他后退两步,伸长一根触须,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门开,一股寒气猛然袭来! 电梯轿厢内部宛若一节火车车厢,站位,座位,乃至卧铺都一应俱全,甚至还划分出了冷冻柜,危险品储藏格和大型储物间。 即便地板干干净净,瑞文还是嗅到了一股掩盖不住的尸臭气。 “有生就有死。这部电梯运送过的尸体比塔内的任何一部都要多。”R1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两人跨过厚重的门槛,走了进去,宛如两只蚂蚁踏入了巨人的升降机。电梯停在原地,用不同语言播报了好几次相同的警戒提示,这才慢慢吞吞地关上了门。 “这还不如爬楼梯呢!”瑞文看着那比蜗牛还要慢的趟门一寸寸关上,低声抱怨。 “你可以试着背负一百吨重的东西爬一级楼梯看看。”R1呛道: “这部电梯平时升降一次至少要运送几百人,以及上百吨物资,否则,就是浪费宝贵的能源。” “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瑞文有意指出。 “这毕竟是我熟悉的地方。”R1垂下眼帘,敷衍道。 看来,多和“自己”说话相当有益精神健康,瑞文心想。 巨大的T字徽记映入二人视线,空气中弥漫着柠檬清新剂和消毒水混合的香气。瑞文摆动头发上卷曲的触须,利用它们的末梢感知气味。 所有的门上都安装了透明玻璃窗,内容一览无遗。两人看见了数排空荡荡的摇篮,恒温箱,输液管,孤独的玻璃风铃一摇一晃。一间又一间用彩色充气垫填充而成的游戏房,墙上贴满了各种动物的贴纸。 “你看到那只长颈鹿了吗?”R1指向门内,眼里又闪过一颗不起眼的星星。 墙上的长颈鹿贴纸掉了一只脚。 “我小时候它就是这样了,搞得我一直以为长颈鹿只有三条腿。” “噗!”瑞文被R1给逗乐了。 “你个白痴。你什么时候发现真相的?”他以兄弟般的口吻询问道。 “我离开这里的时候。”R1回答道: “我比较幸运,后来在A2部门单独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和其他人不一样。” 穿过育儿区域后,两人踏入了更为冰冷的实验区,灯光随着两人的脚步声一盏盏自动亮起。每个区域的门口都标记着项目的代号:贵妇犬,甜甜圈,鹦鹉,锈环......完全没法通过代号辨别项目本身的内容或特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门后是一根根粗壮的金属支架,如树枝般分叉,安置着数量众多的透明样本皿,以供氧管和输液管连接。样本皿中承载着一些不定型的淡红絮状物,微微颤动,有些像水母,又有些像蝌蚪。 “这让人觉得你们像树上结出的果子。”瑞文调侃道。 他随即看见了远处的一扇门,门牌上是一行刺眼的红字,与周遭的洁白格格不入,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蕾切尔又给我们指路了。”他伸出触须指了指,慢慢滑向那道门前。 “项目代号,阿卡艾。” “阿卡艾?”这不是虚海女大公的名讳吗? 瑞文用一根柔软的触须擦了擦玻璃,看向房间内部。 实验室内只有一棵金属树,上面静静地悬吊着一串样本皿,每一个样本都代表了一份详尽的数据,代表着一个被协会需要的新生儿。 “把这门打开看看。”他向R1建议道。 滴!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指示灯变为了绿色,屋内的灯光亮了起来,三面洁白的墙壁迅速将两人包覆。 样本皿们在“树”上微微晃动了一下,墙上的提示灯交替变换着颜色,红色,绿色,紫色,光线穿透玻璃器皿,投射在地上,形成一块块五彩光斑。 “这里可能是她出生的地方。”R1猜测道: “蕾切尔出生的地方......她果然是真实存在的!” “一,二......”瑞文点数着样本的数目。 “一共十二个。”他不知怎地联想到了救恩会教堂的十二扇彩窗。 带着疑惑,他滑动触须,走到一个样本皿前,仔细查看起了上面的编号。 R1385-04 “嗯?”瑞文皱了皱眉头,将目光投向相邻的样本,上面的编号为: R1385-05 “等等,这不对啊......你刚才说蕾切尔的编号是什么?”他扭头询问R1。 “R。”R1回答。 “她是口述给你听的吧?”瑞文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的,怎么了?”R1不解道。 “不是的,不是R......” 瑞文快步走向最右侧的样本,器皿上的编号映入眼帘。 R1385-12 “果然没错,最后的两个数字是分开的!不是‘Rachel’,而是‘Rache-12’。她真正的名字不是英文里的蕾切尔,而是德文里的报复者十二号!” “报复者?”R1有些不明就以。 “T教授为什么要展开这种项目?报复者是什么意思?她想要报复的对象是谁?” “我也不清楚。”瑞文摇头。在他仅有的印象中,蕾切尔对任何事物都不带恶意,和报复者压根沾不上边。 “莫非,是那些罪孽深重的灵魂不成?”他想起了白衣少女们的出没规律,想起了包括恒特在内的罪犯们的下场。 “可那和T的研究又有什么关系?两者压根不处于同一个世界之中。” R1快步走向金属树旁的电子装置,调出一块虚拟屏幕,查看起了十二个样本的培养记录。 “1996年12月25日,R1385-01初具意识,各项数值正常......” “1996年......比我大一年。”R1嘟囔道。 向下翻页后,他却忽然眉头一皱。。 “1997年12月25日,R1385-02自R1385-01体内诞生,R1385-01确认死亡......” “1998年12月25日,R1385-03自R1385-02体内诞生,R1385-02确认死亡......” “1999年12月25日,R1385-04自R1385-03体内诞生,R1385-03确认死亡......” “不对,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R1快速下滑页面,一行行相似的记录映入眼帘,一份份诡异的数据报告和一张张肉红色的局部图片紧随其后。 摊开的外皮,粘液与鲜血中,破壳雏鸟般的胚胎紧紧蜷缩,背部仿佛某种黏滑的海洋生物,插着一根根空心管。 “这,这还是人类吗?”他声线颤抖地自问道。 “2007年12月25日,R1385-12自R1385-11体内诞生,R1385-11确认死亡......”这是诞生记录的最后一条,随之而来的,是一行行匪夷所思的实验数据。 “2008年3月9日,以R1385-12血液样本数据向南鱼座α发起呼唤,未有回应......” “2008年10月27日,以R1385-12脊髓样本数据向南鱼座α发起呼唤,未有回应......” “2009年1月1日,以R1385-12脊髓样本数据向南鱼座α发起呼唤,未有回应......” “2009年3月5日,以R1385-12脊髓样本数据向南鱼座α发起呼唤,未有回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2010年5月21日,以R1385-12脊髓样本数据向南鱼座α发起呼唤,未有回应......” “呼唤?什么是呼唤?”R1不解道: “为什么要呼唤?R1385-12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2022年7月5日,以R1385-12脊髓样本数据向南鱼座α发起呼唤,得到回应,R1385-12于5分钟后死亡......同日,K部门传来数据,观测到小型天体以25倍光速离开北落师门星系,向地球直线行进......” “陨石,是那颗陨石!”R1大喊了起来。 “那颗从25光年外来的陨石,卡梅隆2号,它在一年后抵达了南极大陆,我就是被那里面的东西给缠上的,我就是在那次考察后被送进隔离病房的!” “那颗陨石是被他们给呼唤来的?”瑞文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卡梅隆是被呼唤来的?被T教授利用蕾切尔呼唤来的?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巧合? “为什么T教授要这么做?”R1的牙关微微颤抖。 “为什么她会背叛人类?” 瑞文摇了摇头。据他所知,昔时的T教授如今已经变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 “等等,依照这份数据......”他用触须指向了屏幕。 “R1385-12在陨石降临的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那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R1一脸错愕。 “鬼?幽灵?” 还真有可能是,瑞文在心中暗忖。 以记录中的时间算下来,R1385-12存活了接近16年。蕾切尔以十五六岁的少女之姿现身,那的确有可能只是她的幻象。 但她的真身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花费足足12年时间降生人世,他完全不得而知。 为什么她会是“Rache”?她到底要向什么存在复仇? 来自最初的回忆逐渐漫上脑海。那是一个至今悬而未解的终极谜题。 究竟是“血字”,还是“绿字”? 夜晚究竟是怎样被杀死的? 不,比这些更加重要的是,蕾切尔究竟在哪? 刚一落念,金属树上的第十二个样本皿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蕾切尔?” 瑞文试探着叫了一声,那样本皿又晃了两晃。 “她被困在一个很黑的地方......”他想起了白衣少女对自己说过的话。 “既然里面装的是实验样本,那不就等同于本体的一部分吗?” 他若有所思道,忽然伸展开触手,卷起身上的一支箭,朝着后背上的翅膀狠狠刺了下去。 刷! 那双翅膀被“无形之锋”一刀两断,啪地落在了地上,无力地挣扎了几下。 “你这是在干什么?”R1被吓了一跳。 “我明白了!我明白为什么‘溶解圣母’要把那根羽毛留给我了!” 瑞文伸展开身上的所有触须,像手掌般包覆住折断的翅膀,念诵起了“愈合之触”。 丝线自触手间喷涌而出,翅膀的骨架越缩越小,最后,变回了那根洁白无瑕的羽毛。 他不顾背上流血不止的伤口,将羽毛小心翼翼地捻了起来,轻轻摘下第十二个样本皿,打开盖子,把羽毛给投了进去。 “蕾切尔,你寄存在我身上的力量还给你。”他看着那羽毛与内容物逐渐融为一体,在彩灯照射下,散出柔和的白色光晕。 “别担心,既然你向我求救了,我就一定会把你从这里给救出去!” 咔! 玻璃器皿进开了无数条细小的裂痕。从羽毛的根部生长出了更多洁白的绒毛,包裹着内容物越胀越大,成了一个人形大小的白色毛球! 在R1和瑞文的注视下,那团羽毛在地上逐渐展开,变为了一双崭新的羽翼。 白衣少女张开翅膀,睁开一双乌黑的眼睛,扑扇睫毛,在与两人目光交接之时落下了一颗颗晶莹的泪水。 “哥哥!” “你们终于来了!” 她张开双臂,喜极而泣地扑进了两人的怀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三章 星肉 “蕾切尔!”R1又惊又喜道: “你去哪了?你一直都在这吗?” 瑞文默默地后退了两步,收起笑容,扬起触须,作出戒备姿势。 “告诉我你是谁?我们该怎么出去?” 他停顿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的同伴会怎么做,但你只要告诉我,我就想办法把你从‘溶解圣母’体内弄出去。”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白衣少女不可与外面的庞然大物混为一谈。她是“溶解圣母”的一部分,渴望脱离的一部分。 在自己的力量压制住“融合”的本质后,她的意志就显现了出来,把自己和R1引导到了这里。 她求救,她呼唤自己,是为了离开。 蕾切尔抬起头,用不带恶意的双眼看进瑞文的眼睛里。 “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但我不确定这是否也是谎言。” 她的声音和自己一样,由喉咙深处的摩蹭和嗡鸣组合而成,并非单纯的人类声音。 瑞文点了点头,放下了护身的触手。R1同样退后两步,等待着她的开口。 “我起初和你们一样包覆在人类的躯壳之下,能够自由支配我的身体和思维。我的体内是从这个星球的外壳内部取出的正极能量,一块从地球体内摘下的肉。” “一块星球的肉?!” “嗯,就像人类的皮肤和血管一样,把这颗星球表面的地壳和熔岩揭开,就是这颗星球的肉。” “那我呢?”瑞文扬起一条触须。 “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 “哥哥和我没有明显的区别。我们都是星球的肉。”蕾切尔摇了摇头。 “只不过,你体内的肉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没有完全支配你。” 这和林心的理论大差不差,瑞文心想。 星球是活的,就像祂的细胞们一样,星球的外壳下包裹着活着的血肉。 唯一的偏差在于,上位存在的力量来源于星球的肉,本就属于更高存在的一部分! 不论是世界意志,还是癌,本质上都没什么区别。地球的内部和其他星球一样诡异恐怖,从中掉下的肉块都能算是所谓的“邪神碎片”。 不,现在它们有了更加贴切的统称。 星肉! 自己的力量来自那颗被呼唤而来的陨石。上位存在的力量本质上就来源于星肉。 “你就是‘溶解圣母’的人类意志,对吗?”瑞文又问。 “为什么现在你反而被困住了呢?” “我体内的肉已经长大了。”蕾切尔解释道: “地球从不在乎人类的死活。生命的诞生和灭绝对祂们来说就像换皮。抖落人类对祂来说只是抖落尘埃。” 她指向瑞文和R1。 “你们也会的。”她说。 “你们的肉也会长大,你们最后也会被肉给支配。” 两人脸色同时一沉。 “我就知道......”R1阴沉地喃喃道。 “有压制的办法吗?”瑞文追问道: “有什么办法能够延缓这种变化吗?” “欺骗。”蕾切尔回答。 “可以欺骗祂,用人类的人性来欺骗祂,人性的本质就是欺骗。” 瑞文忽然想通了什么。 蕾切尔,林心,弗朗哥老先生,三位奥法守秘人的理论能够被综合起来!每位奥法守秘人所掌握的秘密,都让这个理论更加贴近真相! 星球是活的,上位存在的力量来自星肉,这份力量随时可能反噬祂们自己,将祂们身而为人的意志抹杀。 而要遏制反噬,就必须像弗朗哥老先生所说的一样,用秩序禁锢混沌,时刻保持自己身为人类的认知! 可是,撇除冲突的部分,这三个理论综合起来仍旧没法揭示这个秘密的全部。 为什么地球还是生病了?为什么会出现烈日?为什么只有自己还维持着最原本的人类形态? 为什么卡梅隆能够和自己分开? 上位存在共有十二个。倘若每位奥法守秘人都掌握着这个秘密的一部分,自己现在充其量也只拼凑出了真相的一小半。 也许,想要了解真相的全部,就必须与更多的奥法守秘人进行接触! 咕噜!咕噜! 瑞文刚想继续追问下去,房间的轮廓却再度扭曲了起来。 蕾切尔眨了眨眼睛,担忧地看向天花板。 “没时间了。” “祂缓过来了。 “那我们快走吧。”R1抓住蕾切尔的手。 “该怎么出去?” 蕾切尔摇了摇头。 “祂要重新支配这里了,祂不可能让我出去。” “那就硬闯。”瑞文伸出触手,准备迎敌。 “我压制住那些鬼东西,你尽全力维持你对‘溶解圣母’的支配,我们摸到塔楼的外墙,然后一起逃出去!” 说完,他拉弓射出一箭,正中天花板上探出的一条手臂。触须横扫过去,将那自墙面上长出的肉瘤和血管生生逼退回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找啊!” 被撕裂的血肉颤抖哀嚎着,扭曲的走廊逐渐被秩序压制。蕾切尔张开双翼,带着两人离开实验室,在走道上高速穿梭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白色,红色,白色......秩序与混乱争夺着主导权,走廊和地面在肉块与金属间不停变换,一刻不停地试图吞掉三人。走道和楼梯乱成一团,门时而在地面和天花板上开出口子。电梯井忽然出现在三人下方,化作一道无底深渊! “嘶!”瑞文用触须抓住了蕾切尔的脚踝,悬吊在虚空之上。袭来的手臂没完没了,持续接敌很快就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都是上位存在,你怎么这么难搞!”他大声抱怨道。 轰! 电梯间忽然在三人面前坍塌,一团惨绿色的巨型藤蔓自上方撞了下来! “是来自外部的力量!蕾切尔抬起了头。 “心!一定是她在外面和‘溶解圣母’纠缠,干扰到了我们这里!”瑞文大喜道: “现在变成二打一了!” 随着藤蔓横向一扫,整条楼道瞬间分崩离析!三人被冲力击飞,狠狠地撞上了墙壁。 “喂!别把自己人也给打死了!”瑞文嚷道,触须卷住一片断壁,背着R1艰难地爬上立脚点。蕾切尔从空中落了下来,指向高处。 “那是......” “光!” 瑞文抬头注视远处的细小光点。藤蔓争相自墙面的豁口涌入,末端张开一张张满是尖牙的巨口,撕咬着“溶解圣母”的血肉。 “快,往那里飞!” “它们就是从外面闯进来的,我们可以沿着它们破开的缺口出去!” 瑞文用触须撕下袭来的血肉,将它们用力抛入电梯井中,朝蕾切尔伸出沾满鲜血的右手,滑了两三下,终于牢牢抓住了对方。 蕾切尔用柔软的羽毛包裹住二人,像只轻盈的白鸽般展翅而飞,在轰鸣坍塌的塔楼内部左闪右避,奋力扑扇翅膀。 可那出口的距离始终没有变近。越来越多的楼道崩溃,翅膀的扇动越来越吃力。 咔! 塔楼的天花板整座垮塌了下来!砖石坠落,将避无可避的三人给砸了下去,重重撞击地面! 蕾切尔的翅膀被劲风和袭来的血肉迅速扯了个粉碎! 无数巨石正朝他们逼近! 丝线!瑞文心想。 星肉在他落念的一瞬间将力量传递了出来! 每条触须的末端都延展出了大量丝线,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丝网,将石块和血肉挡在了他们的面前,牢牢缚住! 瑞文用尽全力拉扯,血肉和石块逐渐在丝线的拉扯下回升,一块叠着一块,形成了一座直通出口的桥梁! “把她带出去,我撑着这鬼地方!” 他用全身的触须拽住丝线,对R1和喊道: “赶快!她不走这梦醒不过来!” “蕾切尔,抓住我!” R1费劲地攀上一块石板,朝下方伸出了手。 羽毛再度从蕾切尔的后背上生长而出。她回头看了瑞文一眼,伸手抓住了R1的胳膊,两人开始朝上攀登。 “快点!再快点!”瑞文在下方催促道,他感觉全身的触须和肢体随时会四分五裂! “心!我在这里!”他朝肆虐的藤蔓喊道: “救命!我不想死在这!” 接连不断的呼喊下,其中一条藤蔓终于响应了他,扭曲着朝他伸来,卷住了他的腰。 失去了丝线的支撑,石块与血肉纷纷垮塌,桥梁在瞬间分崩离析! 翅膀再度从蕾切尔的后背上延展开来。她反抱住搀扶她的R1,相视一眼。 “记住你在这个梦里经历的一切。” 她对R1说道: “活下去,不要害怕孤单,记住欺骗祂的方法!” “什么?你在说什么?蕾切尔?”R1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再见了,哥哥——北落师门星。” 丢下最后一句话,蕾切尔双脚离地,纵身朝那此刻已然近在咫尺的光亮扑去。 刷! 梦境在白衣少女的身躯离开塔楼的瞬间进裂,化作万千色彩斑驳的碎块! “咳咳咳!” 瑞文抽搐着醒了过来,身上全是血和灰尘,复眼和触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身侧是一片断壁残垣!破碎的玻璃窗幕后,是早已被碾成碎片的花草树木,场面一片狼藉! 砰! 一块瓦片在他身前被击碎! 卡梅隆从瑞文的影子里抽出几根腕足,在他昏迷的期间一刻不停地击碎飞向他的石块,保护他不被砸成肉饼! 瑞文反射性地向上伸出手,指尖自然而然地放出丝线,借 力引体,接连跃起,来到开裂的地面上方。 眼前,数不清的血肉,白膜与藤蔓交织在一起,相互融蚀,相互啃食! “她逃出去了......” 瑞文看着墙上开出的大洞,几根细小的白色羽毛从洞口起飞,飘入肆虐的风雨雷电中。 那正是蕾切尔展翅消失的地方! 咔嚓! 他刚才躺着的地面凹陷下去,石块落入一团猩红色的血肉漩涡之中,像极了一张空洞的嘴巴,内部交织着层层叠叠的钝牙! 一只卷角山羊的脑袋从漩涡中探了出来,脑门硕大,毛发稀疏,横瞳骨碌转动,牙齿摩擦出近似人类的声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睡醒了?” 林心的声音平静地说。 “真正的狩猎,才刚开始呢。” ============ 圣母会教堂外,莫尔索等人屏住呼吸,自两翼展开包围,朝传出阴森风声的门洞处缓慢接近。 教堂内部的盛宴仍在继续。银刀和银叉随着餐盘一同飞起,与逆飞的银杯一同在空中翩翩起舞,血红的酒液泼洒而下,一颗颗凝结在空中,映出三顶金皇冠与被疯狂撕扯着的白鸟血肉。 忽然,凝结的酒液颤动了一下,嗖地直窜出门外,如同千百颗鲜红子弹般朝着教堂外的暴动者们打去,自他们的脑门一穿而过! 莫尔索闪身一躲,一根石柱发出清脆的响声,被酒滴穿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酒滴在空中停滞,向从暴动者头颅中溢出的黑血邀舞,酒与血旋转着回到教堂内部,重新加入了盛大的舞会。 仅在短短一瞬间,突击队就折损了半数人员! “远离入口!”莫尔索和幸存者们见状,立刻改变了作战方案。 “击垮这些石柱,把他们埋在里面!” 信者们念诵“无形之锋”,将这些看不见的刀锋划向洁白的立柱和拱门,它们无声无息地断成了两截,尘埃从教堂的栋梁处落下。 “愚民......乞丐......休得......无礼!” 噗! 莫尔索的脖颈忽然一紧,一圈呈宫廷拉夫领状的赘皮从他的脖颈中长了出来!他的脚后跟处扎出了两根尖锐的骨刺,让他看起来仿佛踏着一双高跟鞋! “华服”接二连三地从暴动者体内长出,场面血腥而滑稽。紧接着,他们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中,金线从他们的嘴角长出,一下一下地缝合着他们的嘴巴。 悲剧女王的哭笑声回荡在教堂内。少女的骨骸漂浮起来,与暴动者们十指相扣,成了他们的舞伴。他们在惊恐与空洞的对视之间开始旋转,于餐桌上方跳起交际舞。 夜色中传来了喷气式直升机的轰鸣声。 六架27型喷气式飞行器自远空中低飞而来,排成一字队列,机身上印着一顶黯淡无光的三层皇冠,那是代表铁之王安德鲁.卡内基的铁皇冠徽记。 如今,这枚徽记成为了斯帕德军备公司的注册商标。 “真让人难以置信,斯帕德军备公司也参战了!”桃乐丝在童划基金会办公室的窗边观看着远处的飞机。 “他们是帮哪一边的?” “我们这一边的。”琳喃喃道。 她刚刚收到了捷特发过来的传真,是一封来自斯帕德军备公司董事会的亲笔信。 “你的意思是,奥贝伦最强大的军队站在了我们这一边?”桃乐丝惊讶道。 “是的。他们还说......”琳翻阅着一页页文件,眼睛越睁越大。 “他们会借用王朝基金会内威力最大的一件王朝遗物,以阻止圣母会的企图!”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四章 裂帷者的六棱镜 伴随着低鸣,六架喷气式飞行器分散开来,由一字阵列变为整齐的六角形阵列,围绕住了整座红日广场。 黑泥几乎填满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缝隙,将触及的所有活物融合其中。溶解圣母像迎着笼罩广场的阳光,不住哭泣的面孔几乎要被赘生物完全埋没! “滋滋......行动一号机驾驶员提醒,将于五分钟后开始投放工作,各飞行员尽快做好撤离准备及紧急逃亡准备,行动成功率预计为49.86%,你们可以提前在黑匣子里录一段遗言,尽量少于一分钟。如有任何疑问......什么事,四号机驾驶员?” “我有问题,剩下的50.14%成功率哪去了?” 四号机驾驶员在对讲机中抱怨道。他驾驶的飞机机身上喷绘着一幅很大的涂鸦,是当下新德市受欢迎程度排名第一的漫画角色卡萨兔,被画在公司商标下面,仿佛正用脑袋顶着那顶沉重的铁皇冠。 “我以为这次行动会是万无一失的呢!” “四号机里坐的是谁?我敢肯定那是只菜鸟。”六号机的对讲机中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吐槽。 “不对外宣传成功率百分百,哪有娇生惯养的新德市新兵愿意把命丢进这种危险行动里?”三号机驾驶员嘟囔道。 “你们这群(消音)!”四号机驾驶员骂道: “如果我活着回去,我要把你们的脑袋按进没刷过的马桶里去!” “喔,这句遗言可真妙!我以前怎么就想不到这么酷的遗言呢?”二号机驾驶员调侃道。 “(消音)!(消音)!(消音)!你们这群混蛋!!!” “你(消音)的给我安静,四号机驾驶员!在和上位存在相关的飞行任务中,成功率能接近一半,已经是人类文明的极限了!” 一号机驾驶员低下头,向俗称黑匣子的驾驶舱记录仪中说了一句话,每次执行飞行任务,他的遗言都是相同的一句。 “愿人类辉煌荣归崇高而伟大的铁之王!” 除了骂骂咧咧的四号机驾驶员外,其他飞行员都在高空中录下了自己的遗言。其中有一半是关于私人财产分配问题。 随后,飞行器们缓缓降低了飞行高度,盘旋在广场边缘,始终维持着六边形阵势。飞机投弹口缓缓打开,其中搭载的不是炮弹,而是一片人头大小的银白色碎块,表面澄明如镜,却没有映出天空,没有映出地面,没有映出任何事物。 “快趴下,斜阳夫人!” 数公里之外,趴在窗前的桃乐丝迅速拉上窗板和窗帘,率先躲进了办公桌底。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 “为什么?那是什么东西?”琳反射性地跟着躲了进去,随后才想起询问为什么。 “别问!别想!”桃乐丝说完,闭紧了嘴巴。 过了几秒,她又开口。 “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它也有可能剥夺你所思所想的一切,或者反过来!” 说完,她低下头,直接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琳左右张望了一下,在确认出门通知他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愚蠢之举后效仿了桃乐丝的动作,用身上的藤蔓包裹住了头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即将开始投放,裂帷者的六棱镜,三秒,两秒,一秒......” 六架喷气式飞行器在同一时间完成了投放,立刻开足马力朝六个方向奔逃,开启自动档,用绘制着符文的红色布条蒙住耳朵,浸泡过蛇毒的棉花塞住耳朵。 被放下的六块棱镜碎片没有坠地,而是静静地漂浮在了空中,开始变化成各式各样奇妙而诡谲的理想几何形,细长如柱,平坦如箔,说不出色彩,说不出材质,慢慢朝着中心点,溶解圣母像的正上方聚合。 丝。 伴随着细不可闻,却又被城里每一双耳朵完全捕捉的小声音,广场上空陷入黑暗。 仿佛神明关闭了天上的一盏灯,夜幕上的破洞消失不见,光线完全被棱镜吸收了! 六块棱镜碎片在同一瞬间完全结合! 魔幻的笛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微微响起,每个人的感官都变得无比灵敏,眼皮内侧都出现了一道窄窄的光,起初是白色,却又在某一瞬间扩散成七色的彩晕,赤橙黄绿青蓝紫。 赤色的外面还有一种颜色,紫色的外面镶嵌着另一种。 那是超乎于人眼感知之外的色彩! 丝! 一张无比轻薄的认知面纱在人们的眼前被轻轻撕裂一角。 光柱随即化作了一根绚烂的六角形光锥,在每个人的脑髓中扩散开来,色彩化作洪流注入他们的血液和神经之中! 面纱的裂口逐渐愈合,那光旋即消散,明亮重新回到了每一盏路灯,每一根蜡烛的火苗和每一缕自夜空中洒落的阳光之中。 有人睁开了眼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有人睁开了眼睛,发现空气,风和声音都有了形状,它们就像音符和海浪般跳跃,颜色无比诱人。他们像发现了新大陆般追逐着这些看不见的色彩,跑上街道,陷入癫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人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本应是眼窝的地方平坦一片。他们的眼睛离家出走,跑到了前一种人的身上! “该死!该死!该死!” 半空中,四号机驾驶员用吃奶的力气拉住操纵杆,终于在飞机即将擦上一栋斜顶房时爬升了上去。 “成功了吗?”他扯下蒙眼布,大口喘着粗气。 “你可以开始考虑马桶的事情了,菜鸟。”二号机驾驶员轻松地回复道: “任务顺利,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那块破棱镜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 伴随着沉重的声响,莫尔索和教堂内的其他暴动者重重摔落在了餐桌上,少女们的骨骸压在他们的身上,散成一堆白骨! “啊!!!!” 三把银刀和银叉相继落地。三顶金皇冠飞上半空,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仿佛那看不见的悲剧女王正痛苦地掩住颜面。 “不......不!!!”风声尖锐地咆哮着。 数秒后,桌上所有的餐具都飞了起来,沿着狂风的轮廓,盘绕成一股有形的旋涡! “祂在哪......祂到哪去了???” 废墟与黑泥化作乌有,整座红日广场仿佛随着六棱镜的光芒被带往了偏远而荒凉的彼方,仅余一片光滑如镜的地面。 广场中央的溶解圣母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 墙壁和天花板一刻不停地震动着,石块墙粉四下纷飞,裂开无数道可怕的缝隙。 瑞文将十指交叉于身前,用交错的丝网挡下一块飞来的瓦砾,从背上抽出一支箭,向前一挥,砍开了残余的半堵墙壁。 “溶解圣母”的“全貌”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无数交织的白色羽毛似空中飞舞的蛾群般回旋盘绕,鳞疖交叠着层层绒毛,羽管连接着蓝色和红色的血丝,绕着中心那覆着白羽的畸形团块转圈,这是他那双属于人类的眼睛所能辨认出的全部事物! 梦境世界的法则束缚着两名上位存在的本体,勉强限制双方的形态和力量,迫使它们呈现出了巨大而畸形的实体! 而仅仅是这被层层压制的力量形态,就足以让任何直视者陷入无法逆转的疯狂之中! “心!情况如何?”瑞文大喊道。 “我不能动。”林心说道: “要是让战斗波及塔楼底部的信号装置,整座城市就完了!” “嘶!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瑞文后怕地想道。 墙壁在他眼前一堵接一堵地倒塌,令人头痛欲裂的低语和嘶叫回荡在每一条被撕裂的走道之中! 山羊脑袋发出介于啼叫与嘶吼之间的噪音,逐渐化作万鸟万兽的嚎叫。血洞中咆哮着探出了另一颗头,兼具老虎与毒蛇的特征,口中露出中空的毒牙。 另一颗脑袋从虎蛇的右侧挣扎而出,那是一条双目退化的巨型鮟鱇,吐着一条变色龙的卷曲舌头。蜘蛛的八只眼睛嵌入了一颗大象脑袋惨白的皮肤上,彼此侵蚀,彼此寄生,遍布癌变般的血红囊肿! “生存”的本质即是侵略,是增殖和异化,是癌! 这些奇形怪状的动物自血洞中“降生”,下半身没有肌肉和肢体,只有一条鱼尾般摆动的血红脊椎,挂着一串串紫红色肉瘤,蝌蚪般扭动着,朝肉块扑咬而去。 肉块上的羽毛微微震动,分泌出白膜,将老虎的脑袋包裹,吸收,任凭它如何扑咬都无济于事! 数根手臂自羽毛深处轻柔地探出,抚摸并摘下了鮟鱇鱼的头,缩回羽毛之中。大象的八只眼睛在羽毛的轻拂下纷纷脱落,仅余八个黑漆漆的血洞! 短短数秒之内,一切畸形扭曲的事物都被那纯洁无瑕的个体所瓦解,然后被包容其中! 超出理解的图像与信息涌入瑞文的头部,瞬间超过了神经的负荷。在极度混乱中,他的大脑发现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两颗始终窝在颅骨内部的小圆球,立刻向免疫细胞下达了疯狂的歼灭指令。 啪的一声,瑞文的两颗眼球瞬间充血,爆了! “嘶!” 瑞文用双手捂住眼眶,正欲修复它们,随即意识到这无济于事。 这对脆弱的视觉接收器官此刻反而是自己最大的阻碍! “卡梅隆,你来当我的眼睛!” 他的身躯立刻被影子托举了起来。瑞文凭借感觉攀爬至高处,举弓射向“溶解圣母”身旁的墙壁,立刻听见了石块砸落的巨响。 “心!把那东西给弄出去!” 他大喊。 必须赶快转移战场,不能让塔楼本身承受更多的破坏! 语毕,他用十指放出丝线,飞身到了塔楼的外侧,直接跳了下去! 卡梅隆的腕足在湿滑的外壁上抓了几下。瑞文顺着塔身下滑,直直坠入了下方的人山,耳边传来了无数道沉稳温热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地动山摇般的轰鸣。 那颗失去眼睛的大象头用灰白色的长鼻子卷住了肉块,嘶鸣一声,和祂一同撞向了白塔的外墙,砸落地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轰! 一道青紫色的闪电落下,直直劈打在那裹满羽毛的肉块之上。 “既然梦境世界能够限制上位存在的形体,将祂们禁锢于有限的物理形态之中......” 瑞文从人山中爬出,用丝线将自己固定在熟睡的躯体上。 “......那么雷击肯定能够对‘溶解圣母’造成伤害!” 他大声对自己说道,伸展双臂。 一道接一道闪电朝“溶解圣母”劈下,激起碎石和浓烟。瑞文没法看见“溶解圣母”的状况,但焦味进一步笃定了他的信念,自己的攻击是有效的! 他相信导演,相信对方一定正在看着自己,随时准备回应自己的需要。 有了对方的帮助,自己就是这梦境世界最伟大的造梦师! “心,管用吗?”他双目流血,向不知身在何处的林心大声呼唤道。 “管用。”他听见了山羊头的声音。 “继续,再多来几道雷。” 没了眼睛,瑞文的想象在未知之中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激发。他感觉暴风雨越来越猛烈,想象脸颊旁刮过足以割开皮肤的风刃,想象雷云在“溶解圣母”的正上方盘踞成蟒蛇般的旋涡,想象雷电一道道落下,想象血肉和羽毛在焦烟中化作粉末,灰飞烟灭! 轰!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雷击之下,瑞文能感受到上千颗逆飞的火点,想象“溶解圣母”浑身的羽毛燃起了火焰,血肉和白膜被烧成焦炭。 但是祂没有被消灭,他心中很清楚,他不可能运用“造梦”的能力真正消灭祂。 因为他没法想象自己该如何杀死“溶解圣母”,他没法说服自己相信几道雷就能够劈死一名上位存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守护 瑞文的脚踝忽然被一只手轻轻拽了一下! 他被吓了一跳,刚要对下方发难,却凭感觉发现拉扯自己的是一只肉乎乎的婴儿小手,温暖软糯,像在抓着一件新奇的玩具。 人山深处,婴儿们被成人们保护着,丝毫不觉外界的惊涛骇浪,睡得香甜,在好梦中无意识地滚来滚去,偶尔抓取身边人的手腕或脚掌,好奇地感受着这非同寻常的降生之所。 “他们......他们是梦境世界里的新生儿!” 瑞文想起了教授带自己去过的育婴室,想起里面的玻璃风铃和一排排熟睡的新生命,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忽然触动了一下。 这些生命都是真的!这个由谎言编织成的世界之中真的能诞生新生命! 这个世界的本质不比现实更加虚假! 可当他伸手往旁边一摸,试图感受到更多的时候,却摸到了一手滚烫的蜡油! “不!该死!” 人山的外层正在溶解! “溶解圣母”的羽毛飘到了人山之上,立刻开始将人同化,生生分解为一滩又一滩血水和油! 睡梦中的人们同样感应到了危险。他们纷纷在人山上移动起来,年老体衰者爬到最外侧,手拉着手,互相叠在一起,将内部的孩子们死死地保护了起来! 慢慢地,他们凝结成了一层厚重的蜡墙,躯干和四肢融在了一起,没了气息。 ............ “现在插播紧急新闻,由于未知原因,市区内部发生大规模猝死事件,初步怀疑为新型传染病所致。请各位市民注意......” “传染病?” 深夜,瑞家兄妹俩挤在瑞雷叔叔家的客厅里看着新闻。 “哥!赶快下去买盐!”瑞雪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买盐干什么?”瑞文不解道: “楼下的超市早就关了。” “你没看见新闻里说的吗?很有可能是那种新型传染病从境外传过来了,它的传播速度非常快!” “有那么夸张吗?”瑞文只觉一颗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慢慢提了起来。 “小雪说的对。”瑞雷叔叔放下咖啡杯和手提电脑。 “我刚从新华尔街回来,知道得很清楚。那种病毒可能拥有很长的潜伏期,爆发起来非常恐怖。五月底,新华尔街区在短短一个多星期内死了七万多人,现在仍然没完全控制下来。” “盐是特效药。”瑞雪补充道: “这不是偏方,是经过相关医学机构证明的事实!明天城里肯定会出现抢盐潮,我试试网购好了。” “不用。”瑞雷叔叔安抚兄妹俩。 “说得好像咱们家开的不是制药公司一样。为了应付需求,最近辛迪刚开辟了一条新的氯化钠压片生产线,利润特别高。” “那不就是压缩盐片吗?”瑞文咋舌。 “它可以解决短时间大剂量摄取的问题,喝浓盐水对消化系统伤害很大。”瑞雷叔叔耐心地解释道: “公司里还备了不少存货。明天我给你们带一些回来,就不用担心了。” “我也去一趟吧,上班午休的时候就行。”瑞文瞄了眼窗外的瓢泼大雨,一片羽毛被雨水粘在了窗台上,边缘的绒毛微微晃动。 他想去看看金过得怎么样了。 ............ “心!别让那东西靠近塔底!!” 瑞文爬上人山顶部,“溶解圣母”那近似叹息的鸣叫和野兽们的纷乱嘈杂交织在一起。在他的头顶,螺旋桨的声音盘绕不休。 卡达斯人类保卫军的直升机冒死冲入了雷云中,无视了埋没在人山中的自己,朝着纠缠的两名上位存在接连开火。热浪一道接一道地自远处飞来,于不远处轰然爆炸,那是在后方支援的高射炮! 然而,人类介入上位存在之间的斗争只是不折不扣的送命之举! 失去了人性控制的“溶解圣母”扬起包覆全身的羽毛,毫无规律地飞行,冲撞。被羽毛触及的一切活物都在溶解,化成泥,化成水,化成绝望的悲鸣! 轰!一架直升机拖着火尾栽向远方,士兵的脑袋在头盔中接连爆炸,伴随爆炸的青白火焰,粉身碎骨! 瑞文右手掩面,五指发力,忍痛将那双无用的眼球从眼窝里抠了出来,朝着人山下方一扔。 伴随吱吱呀呀的怪异响声,紫黑色藤蔓自那两颗眼球中一束接一束地生长而出,在人山上结成一张巨型藤网! 这时,一只半融化的苍老手掌按在了他的颜面之上,在瑞文的惊愕之中用力将他给按了下去,按到人山深处的婴儿堆中,紧紧抱住,一层叠一层,团团围了起来。 那些人在保护婴儿,也在保护他! 融化成蜡油的人们与藤蔓粘连在一起,厚重地盖在了人山之上,男人抱住女人,女人抱住宝贵的新生命,至死仍在拼尽全力地扞卫着! 他们从没伤害过自己! 瑞文在黑暗的温暖中骤然醒悟。 包括教授在内,由始至终,梦境世界中没有任何人想要伤害过自己!他们只是在守护,守护这个被逃亡者们给遗弃的地球家园,守护孩子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可是我却......” 空洞的眼窝中不由自主地淌出了泪水。 瑞文小心地推开环绕自己的手臂,重新钻出人山,在双手中生成两根银色丝线,接连划过自己的大腿,胳膊和躯干,一片接一片,将切下的肉块朝山下扔去。 大量奇形怪状的飞禽走兽自他的血肉中钻了出来!蜥蜴,毒蛇,猎豹,鳄鱼......扭动着裸露在外的脊椎,蝌蚪般朝蜷缩成卵形的“溶解圣母”游去,将祂围得密不透风,用嘴里的尖牙撕扯着,试图钻透祂被雷电劈得伤痕累累的外皮! 数百条,数千条,上万条! 一批“蝌蚪”死去,新的一批立刻顶了上去,成千上万条“尾巴”旋转扭动,一刻不停地钻着,仿佛一场细胞与细胞的盛大结合仪式! 终于! 一颗黑色的蛇头用它四颗尖而狭长的牙齿咬破了“溶解圣母”的外皮,立刻舍弃了多余的脊椎和外皮,化作一条墨绿的肉鱼钻了进去! 巨大的血肉团块立刻开始变形,两团色彩绚烂诡谲的星肉咬合在一起,分裂为粘连的两半,四块,八块...... ...... 万物俱静。 下一瞬间,巨大的血块进散开来,每一颗血点都凝在半空中,再度聚合,裂变,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过程,进出一道道光裂,仿佛一颗聚变的新星般璀璨夺目! 半圆形的球体中,一团崭新的肉块正逐渐凝聚成型,数圈晕轮像脐带般包裹着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成长! 就在那团半圆即将进行最后最猛烈的一次扩散之际,那“婴儿”忽然伸出手,主动扯断了“脐带”! 哗! 空中的血点失去了力量,血雨般倾盆而下! ...... ============ 悲剧女王伊莎多拉的咆哮化作一阵阵尖锐的狂风,掀翻桌布与餐盘,像无形的刀刃般四下流窜! 亚当斯.日升与信者们慌忙屈身躲避。鸟儿们的尸体如同重获生命般张开翅膀,四下飞散。数名信徒来不及躲闪,被风刃生生砍下了脑袋,带着生前最后的表情飞向空中,满脸惊愕。 “祂死了!”狂风歇斯底里地嚎叫着。 “祂消失了......这一切都是谎言!!!” 狂风凝聚出无形的裙摆,裹挟着女王的怒火肆意发泄。教堂彩窗进裂,石柱一根接一根倒塌,拱顶化作无数碎片! 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裂开了无数条缝隙,随后,伴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垮塌! 亚当斯被一阵风掀出了藏身之处,和其他的信徒一同被抛上半空,衣摆翻飞,宛若正在滑稽地舞蹈着。 下一秒,他们扭动着四肢,绝望地被吸向那风卷的正中心,风刃将他们搅成四下飞溅的血肉,彻底没了踪影! 天上的“渡鸦”忽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悲鸣! 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声响,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圣母会教堂的正上方洒下一道日光,犹如夜晚睁开了一只明亮的白色眼睛! 黑夜再度豁开了一道口子!正午的日光穿过教堂坍塌的穹顶,直直照射在了那看不见的悲剧女王身上。受热的空气急速上升,形成一股威力巨大的气流,将三顶皇冠直直抛到了夜空之上! 一只右手自黑夜之上伸出,稳稳地接住了那三顶金冠。 “看呐!快看呐!” 莫尔索的身边传来了信者们的惊呼。 黑夜之上,身披漆黑的编织者手持镰刀,孑然而立,自那狭长的豁口处,沉默地注视着脚下的生灵! “原来,命运全都不是必然......” 在人们听不见的高处,祂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所谓的命运,全都是由我亲手编织出来的。” ============ ...... 瑞文趴在婴儿们柔软的怀抱间,耐心地等待着,直至万籁俱寂,错乱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用右手在脸上一抹,重新赋予自己双眼,四下张望起来。 直升机的残骸在远处冒着烟,鲜血流淌在炮弹轰炸出的巨坑中,热气蒸腾,畸形造物的残骸到处都是,有些还在微弱地扭动,挣扎着,慢慢没了动静。 “心?” 瑞文放出丝线,小心翼翼地滑到地上,那名小婴孩还依依不舍地吮吸着他的脚踝。 “嘶......”落地的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几乎只剩骨头,肉被他剔得所剩无几,几乎完全失去了站立的能力。 瑞文边用双手修复着伤口,边艰难地拖着身体,朝此刻已然只剩下一个巨型血坑的聚变中心点爬去。 “心,你还好吗?” 一块脑袋大小的肉团安静地浸泡在鲜血中,犹如尚未发育完全的胚胎般蠕动着,鲜绿,鲜红与纯白色的血管交织其上,流淌着细不可闻的呓语。 那是两团融合在一起的星肉,和自己在蕾切尔的梦境中看见的有几分相似。祂的真实样貌肯定不仅限于此,但人类的眼睛无法辨认出祂的真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慢慢地爬下坑底,血池立刻没到了他的腰部。 “心?” 他慢慢向前踱了两步,不确定地看着眼前的肉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肉团却忽然咧开了一道口子,长出了一张畸形的绿嘴,一张一合道: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我们全都被祂算计得死死的。” “算计?被谁?” 瑞文在温热的鲜血中跋涉,来到肉团旁边,伸手把它给捞了起来,它立刻软趴趴地塌进了他的怀中,显然已经精疲力竭。 “溶解圣母。” 肉团上又缓缓睁开了一只金色的山羊眼睛,胡乱转动了一下,横瞳定在了瑞文的脸上。 “祂把濒临失控的一大半本质丢了下来,逃走了。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省得我的意志和祂的意志混在一起,纠缠不休。” “也难怪祂这么执着于呼唤你过来,或许只有你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 “你刚才为什么要......” “扯断‘脐带’?这纯属无奈之举。如果我不强行中止最后的融合,这座城市就会被与十多颗原子弹威力相仿的能量聚变给炸飞。” “然后呢?你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现在就像个早产儿,卡在了发育完成的最后一步,有些尴尬,但问题不大。” 肉团若无其事地解释道: “我可以慢慢等待融合完成,尽管我也不清楚那要花上多少时间。” “......谢谢。”瑞文抱着肉团,心有余悸。他感觉这东西随时有可能在自己的怀中爆炸! “心,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艰难地爬回深坑边上,脱下身上的披风,把肉团包得严严实实。 “离开地球,找个隐蔽的地方静养,直到我彻底掌握‘溶解圣母’的化身能力。” 肉团在“襁褓”中舒舒服服地扭动着。 “当然,那是在我兑现我的诺言之后。你不是还要去把另一半抢回来吗?对付一个教授,现在的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 瑞文抬头看向融化了一层的人山,化作蜡油的人们以环抱或伸展四肢的姿态黏连在一起。他似乎看见了那只把自己给压下去的手,它依旧维持着按压的动作,永远定格在了守护的瞬间。 “不了。”他摇了摇头。 他可以预见到,如果与教授正面交锋,一定还会有更多人丧命。 “该停下了......我会亲自去找教授,以人类的身份把事情说清楚,请他把另一半灵魂还给我,让我离开。” “如果,还有办法偿还一点的话......” 他无法确定这次交涉的结果会是如何。已经有太多人因自己而死,也许就像梅乐斯说的一样,自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可是,哪怕希望近乎为零,他也想试着回头一次。 ............. 6月8日,中午。 “普通人”瑞文戴着妹妹硬塞给自己的双层过滤口罩,来到了辛迪药业公司楼下。午休回家时,瑞雪帮他把全身的衣服背包都换了个遍,连快乐手环也摘下来仔细消毒,他的右手手腕此时空空如也。 玻璃大门后铺着一张金边红地毯,还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那个花纹。 “邝太太!” 他一眼就认出了年逾半百,头发半白的仓储部主管邝太太。她也是从小陪伴自己的公司老员工之一,曾经带他和瑞雪逛过动物园,给他俩买过。 诡异的是,他至今还记得那根,一圈黄环一圈绿,中间是一张糖浆画出的歪嘴人脸,看着相当瘆人。 糖浆是巧克力味的,又黏又腻。那天湿气很重,上的脸一下就瘪了下来,皱皱巴巴的,像个吓人的小老头。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 我何以知道这些而不知道...... “哎呀!这不是小瑞吗。多久没见了啊,感觉没怎么长高啊?”邝太太放下自己的牡丹花保温杯,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早就过了长高的年龄了。”瑞文收回思绪,略微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我是来拿点药的,顺便看看我介绍来的朋友。” “小金对吧?”邝太太的脸上挤出了一些笑容。 “他没问题,我还担心他拼过头把身体拼出毛病来呢!对了,他上个月去做整形了你知道吗?” “整形?”瑞文摇了摇头。 “他没告诉你?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技术,恢复得又快又好,压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整得我也想试试了。欸,他人在办公室里呢,要不我帮你把他叫出来?”邝太太拿出了手机。 “不用。”瑞文越过邝太太,径直朝仓储部办公室走去,用力推开了房门。 与他四目相对的,赫然就是几天前给他送包裹的快递骑手! “......!”梅乐斯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笔和货单险些掉到地上。他的双眼之中,是露出相同表情的瑞文先生。 凝固的空气中传来什么东西“咔!”的错位声响。 在他来得及构思说辞之前,他看见对方的嘴角上弯起了夸张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在仓储部员工们愕然的目光中,瑞文大张嘴巴,咯咯笑了起来。 “果然都是假的......” “假的,你们都在骗我,你也在骗我!” 他深吸一气,大吼出声。 “所有人都在骗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回头 与此同时。“奥法守秘人”瑞文披着一件黑色风衣,乘上了前往人类都会大学的公车。 这个节点,应该正好能赶上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夏季授课时间。他不想冒险回医院去,那有可能会让他和另一个“自己”撞个正着。 凭借昔时的印象,他穿过铺着蓝白地砖的走廊,从A到J号礼堂旁掠过,直奔教职员办公区。 一队身穿自制T恤的社团成员正在大学中庭分发传单,那是人类都会大学的宗教结社,衣服上印着社徽和十字架。其中一个年轻女孩刚好凑了过来,瑞文伸手拿了一张,那小年轻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愿圣灵永远与你同在!” 他低头看向传单,标题是一行花体英文。 “错误会被原谅,就像牧人会为寻回羔羊而欣喜,父亲会为浪子回头而流泪!” “......谢谢。” 瑞文向那扎马尾辫的女生点了点头,露出了对方看不见的微笑。 此时此刻,他的面孔又变得斑驳不堪,新新旧旧的伤痕叠加在一起,变成一块块愈合的瘢痕,比梅乐斯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 叩,叩,叩。 他来到了教授狭小的私人办公室门前,伸手轻叩。 “请进。”教授的声音随着咖啡香一同从门缝传了出来。 “教授。”瑞文进了门,拉下口罩,慢慢地摊开双手,举至半空。 “我......想和您谈谈。” 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它听起来甚至不怎么像人类的嗓音!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靠坐在人体工学椅上,注视着来人,眼神由震惊快速变为镇定。他的坐姿有些滑稽,躯干不自然地靠向右侧,腰部似乎受了些伤。 “我是瑞文,另外的一半。”瑞文解释道: “为了活命,我和另一个‘自己’在一个多月前分开了。” “是我。花都植物园事件,蓝馆演唱会事件,还有新华尔街瘟疫......全都是我。” “我有想过类似的可能性。”教授缓缓起身,拉开了办公桌旁的椅子,目光时而阴沉,时而闪烁。 “请坐吧。想喝茶还是咖啡?” “我想离开这里。”瑞文摆了摆手,单刀直入道: “这段时间,我在外面经历了很多,害死了很多人,也知道了属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我必须离开这里,连同我的另一半灵魂,这对你我双方来说都是件好事......” “年轻人。”教授打断了他,看进他的眼睛里。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你不会去仇恨。我现在能再确认一遍,这是真的吗?” “是的。”瑞文点头。 “我努力尝试过,但我就是找不到理由说服我自己。我尝试把愤怒当成仇恨的替代品,却始终骗不了我自己。” 滴! 教授站起了身,蹒跚着走向柜子,找出滤网和纸杯,按下了一体式咖啡机的启动键,磨豆刀片嗡嗡运转起来,将豆子磨成芳香的粉末。 “所以你想要的,是在夺去了几千几万条无辜的人命后,就这么离开?” “除非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瑞文回答。 教授盯着咖啡豆滚动的双眼垂了下去,这让他瞬间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他的目光依旧冷静,拳头却慢慢握了起来。 “我会放过你,让你离开......如果我是个绝对理性的怪物,是目光远于一切,视人命为蝼蚁和新闻下方的滚动数字的高位存在。” “但我不是。在这点上,你必须原谅我,这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能够做出的选择。” “您恐怕没有其他选择。” 瑞文抬起头,提醒道: “也许以前不是,但现在不一样了。您现在毫无胜算。如果人类保卫军要对我发难,我绝不会束手就擒。” “就算我想这么做,恐怕也不可能。”他补充道。 “我知道,年轻人。” 教授虚弱地点了点头,容器里剩余的咖啡豆慢慢停止了旋转。 “老实说,此时此刻,我也和你一样茫然无助。” 瑞文很快理解了对方的话外之意——昨天晚上的恶战对人类保卫军而言同样无比惨痛!在两名上位存在的斗争之中,他们不知折损了多少架飞机,牺牲了多少名士兵,几乎不可能在短期内填补,或许连教授自己也元气大伤。 换言之,在这个世界中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与自己相抗衡了。 伴随绿灯的亮起和轻快的提示音,教授把香浓的热咖啡推到了瑞文面前,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 “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你愿意来找我商量,比什么都更让人高兴。”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好?”教授接起电话,脸色骤然一沉。 “......我马上就回去,半个小时,不,二十分钟。” “怎么了?” 教授沉重地看了瑞文一眼,后者立刻明白过来,事情和另一个“自己”有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扶我一把,拜托了。记得戴上你的口罩。” 教授穿上外套,拉开了房门,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我们要去哪里?医院?”瑞文上前掺起教授,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对方像个与年龄相符的老人。 “去医院。”教授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了?”瑞文没有直接询问教授,他问的是林心。 他用了一整夜思索该把林心藏在哪。那团糅合的星肉整晚都保持着相对稳定的状态,但他实在是不敢把一颗“核弹”就这么搁在自己的床或沙发上。 最后,他干脆拜托卡梅隆代劳,用星肉包裹星肉,一起窝在了自己的影子内部。 林心的声音在他耳后一缕头发的影子里响了起来。 “他被救护车送进去了,满头满身是血,不省人事。电话是奥斯卡打的。” “......哥!” 瑞文下意识地循声看去,目光和抱着一堆参考书的瑞雪交错而过! “哪个?”同学周晓青顺着瑞雪的目光看了过去。 “你说那个人像你哥?” “唔,脸不像,背影有那么点意思。”瑞雪立刻挪开了目光。 “欸,你看他旁边那个人,是你之前想去实习的医疗研究所的负责人之一!”周晓青的目光投向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 “嗯,我认识他。我哥之前跟我说过,可以让我跟着他实习,但我现在还拿不定注意。” “诶?!你怎么每次都能摊上这么好的事情?”周晓青羡慕道: “去吧去吧!那么难得的机会。你一个女孩子远走他乡不安全,前不久不是还被砸玻璃了吗?” “我再想想吧......”瑞雪把话说到一半,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喂?......什么?!!” “帮我还掉这些书!”她把参考书往周晓青怀里一塞,后者没拿稳,险些连自己的一同掉到地上。 “怎么了?” “我哥出事了!这回真出大事了!” 说完,她收好手机,立刻往南门公车站奔去。 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住院部。 “丁主任!我哥怎么了?”瑞雪急匆匆地赶到了等候区,丁筝丁主任正等在那里。 “头部受创。从伤口的形状判断,像是他不小心磕到了硬物的一角,可那似乎并不是他昏迷的根本原因。” 丁主任拿出了一份化验报告。 “他的血液化验结果还是有些奇怪,好几项指标显示他依旧在摄取那些违禁药物。” 瑞雪立刻瞪大了眼睛。 “违禁药物?什,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一直都看着他,明明昨天晚上他还好好的呀?” “那得等他醒来再问了。小瑞就在里面,三号房,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暂时没有恢复知觉的迹象。” “小雪,和我在外面一起等。”瑞雷叔叔从旁拉起瑞雪的手。 “雷叔,我哥不是和你上公司拿药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瑞雪大声问道。 “先走吧,专业人士已经到了,他们一定能把小瑞治好的。”瑞雷叔叔坚持道。 “是呀,小雪。你在这帮不上忙,别担心,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丁主任附和道。 “不行!我又不是外人,那是我哥啊,我必须看看他究竟怎么了!”瑞雪挣脱叔叔的手,朝病房跑了过去。 ............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三号病房中,瑞文将白口罩拉低,刚想靠近,错位感就铺天盖地地包围了他。 躺在病床上的,赫然是头部包着绷带的另一个“自己”,头戴呼吸机,插着输液软管,仪器跳动着绿色波频。 他在瑞文眼中看起来就像个摔碎的瓷器,成千上万条裂痕勉强黏合在一起,碎渣一刻不停地漂浮起来,发出尖叫,试图与不属于它们的位置拼合。 他的另一半灵魂,碎得与粉末无异!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显然没能看见这些。 “他又掉回那些幻觉里了。” “幻觉?” “为了让他和超脱理解的异常分离,我消除了他的一部分记忆。”教授解释道: “可那些东西经常以幻觉的形式回到他的脑海中去。我必须利用催眠暗示疗法再次进入他的潜意识中,将问题拨乱反正。” 可为什么问题会反而越来越严重?瑞文在心中暗忖。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对于遮蔽,教授只字未提。 对方并不打算把真相完整地告诉自己! “我能一起去吗?”瑞文问道。 “可以。这就是我叫你来这里的原因。”教授点了点头。 “可是你必须要记住一件事,不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回头。” 说完,他点着了本森灯,备好注射针头。空间在奶油和柠檬的香气中迅速扭曲起来。 飞行城堡在暴雨和雷电中悬浮。玻璃窗上满布雨点。 瑞文在踏入那浅绿房间的瞬间就感觉到了空间的错位。桌椅和书架的位置都是飘忽的,时左时右,桌上的一副扑克牌忽远忽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试着向前迈进一步,却退到了一步远的后方。 不,他很快就发现那不是自己的问题。他的身体控制权并不完全属于他自己! 另外一半灵魂随着他一起进入了潜意识空间,争抢着他的身体和意识主导,一点也不愿意配合! “我,我这是怎么了?” “普通人”瑞文竭尽全力地挣扎着。 “你给我安分点!” 瑞文强行夺回双腿的控制权,慢慢地越过长桌,来到了房间的窗户前面。 窗外的雨点忽然变作了一个接一个的气泡,变换着不同的颜色和光泽,逐渐映射出了另一边的光景。 “这是......!” 瑞文在自己的倒影中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他正与卡梅隆行走在奥贝伦大学的走道上。卡梅隆的手里削着一个苹果,自己嘴里啃着另外一个。一名古铜色皮肤,留着黑色长卷发的年轻女孩正给他们带路。 他对这张脸有些印象。 “是芙劳!”瑞文猛然回想了起来。 6月8号,“过去”的今天,自己正和卡梅隆一同前往阿夏古雷医药研究所,调查阿夏古雷留下的“遗书”! “为什么?” 另一个“自己”在脑海中叫嚷起来。 “为什么那家伙还活着?我明明已经把他杀了!” “什么?”瑞文一头雾水。 “什么叫你把他杀了?那就是你自己啊!” “不!那不是我,那是潜意识里的‘我’,邪恶的‘我’,必须被铲除的‘我’!” 另一个“自己”歇斯底里道。 “他必须死!他不死我就醒不过来!我必须杀了他!我必须!” “症结找到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也来到了窗前,站在瑞文身后。 “只要加以干涉就能让他醒过来。只要从潜意识层面让意识到自己究竟是谁,就能够将他给唤醒。” “什么?可那压根不是什么潜意识,那是‘过去’,那是现实啊!” 瑞文瞪大了眼睛,正想看向教授,却又想起了对方“不能回头”的嘱咐。 窗外的画面迅速开始了变化,在不变的空间与视角中,时间急速开始倒流。 现实世界的阿夏古雷出现在了窗户的那一边,正专注地在那本厚重,潮湿,贴满植物叶片和种子的笔记本上书写。他的身体还未产生明显的异变,只有手上那被石块划破的伤口微微发紫。 “烈日154年,1月30日......”他边写边自言自语。 “最舒服的季节快要结束了......我在火松林内探索时不幸遇上了浓雾,险些被正午的阳光晒死。一个林间的大空洞救了我一命,我在里面度过了一整个正午......” “我没事,只是弄伤了我的手。植物的样本也没事......这些种子有着极大的改良空间,有希望在日后培育成适合播种的庄稼,像焦麦一样造福这座被烈日支配的地表城市......” “这是教授被石块划伤的那一天!” 另一个“自己”嘟囔道。 这时,教授伸出右手,在玻璃上轻轻叩击。 干涉立刻发挥了作用。阿夏古雷停下了记录,四下张望了起来。 “真奇怪......”他继续提笔记录道: “我似乎听见了一些不太好的声音。我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些重影,希望那不是因为我染上了某种看不见的诅咒......” 窗外的画面泛起涟漪。阿夏古雷依旧在书桌前记录着,他的身躯已然开始产生畸变。 “烈日154年,2月7日。我在起床时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头疼。那些幻觉和幻听仍在折磨我......” “我好像又听见了什么?那是许多人的呼唤......有一个声音特别清晰,他在对我说......” “我是你。” 教授的话语忽然在瑞文耳边响了起来。 “我是你。”他说的是烈日语! “我是另一个你。” “!”瑞文一惊,却依旧忍住了回头的冲动。 “......我是你。”阿夏古雷提笔记录。画面再度开始变换,干涉依旧在继续着。 “烈日154年,2月14日......” “又是他,他说的东西我不太明白......也许是他的问题,也许是我的问题......我感觉我的大脑越来越浑浊了。” “烈日154年,2月21日......” “无止境的瘙痒正在折磨我......又是那个梦,又是那些幻觉,他对我说,一切都是......” “一切都是假的。”教授轻叩窗户,低声细语。 “烈日154年,2月30日......那都是些什么?我不,我不知道......请别这样......请别......” “烈日154年3月14日......一切似乎又变得正常了起来。正常了,对吗?” “3月16日......不!那不是!我不可能一直生活在假象中!不!不不不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3月20日......那是我!那是我那是我那是我全部都是我!!!” “3月28日......生命!死亡!生命!” 眼前的画面让瑞文毛骨悚然。 教授正在生生逼疯另一个“自己”!身体的异变和脑海中的呓语正让现实中的阿夏古雷逐渐丧失所有的理智!” “4月1日......” 满布粘液,鲜血与植物枝叶的书桌前,被“永恒的永恒”污染,浑身青黑的阿夏古雷不住抽搐,抽笑,抽泣着,奋笔疾书。笔记本翻到了最后几页,无力地摊开。 “当我在书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于你们而言,这已经是我人生的最后时刻了。但是,于科学,于生命,于信仰,我将永远活着。我的目光扫过每一片新叶,每一根树枝,每一朵柔嫩却又无比坚韧的花,带着关于它们的疑惑、期待和敬畏,可是......” “......可是,休想让我死去,我将永远活着,永远活着!”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休想杀了我!” 瑞文的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 他认得这些文字,它们是阿夏古雷留下的“遗书”! 刷!阿夏古雷将写满了字的纸张从笔记本上撕了下来! “奇怪,我似乎在书写过程中做梦了,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那里有着另外一个我,同样在一所前沿研究机构工作......” “那个‘我’对我说,放弃你那些无稽可笑的研究,放弃你对神明无谓的信仰和奉献,那都是假的。整个奥贝伦都是假的,你们都在遭受遮蔽......” “那个世界没有月亮,那个世界没有月亮,那个世界没有月亮......” “那个世界没有我们!” “嘿嘿,你们没法杀了我,因为那个世界没有你们!” 他再度陷入癫狂,用笔尖在纸上乱画,传出挠抓墙壁般的刺耳声响!他身上的肿瘤和囊胞一个接一个破裂,植物藤蔓疯长。 “关键时机到了。” 教授忽然从瑞文的身后打开了窗户,将右手伸出了窗外,作出握笔的动作。 窗外的阿夏古雷定住了,笔杆悬停在半空中。 “!”瑞文发出无声的惊呼。 支配了阿夏古雷的教授用悬空的右手书写了起来! 一行行熟悉的英文随着阿夏古雷的笔锋落到了笔记本的末页上! “我的名字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致力于精神药物学研究已有十年之久......” “教授!” 瑞文试图喊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哑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所谓的催眠暗示疗法,就是在干涉现实世界! “正在阅读这一封遗书的人,如果你能够看懂这些文字......你也许还有获救的希望......” “没有时间了......你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这是你的幻觉......你是一名药瘾者......你现在正接受着紧急抢救......你看见的这些文字,是催眠暗示疗法的效果,是唯一真实的事物......” “看看你的周围,你应该能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有多么不合理......这是药物在你脑海中产生的小小世界......它正在害死你。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醒来......” “你必须认清现实,必须依靠自己脱离幻觉!” “现在,醒来......” “快,快醒来......” “快醒来!” “教授!!!”瑞文猛然挣脱束缚,回过了头。 迎上他的,是教授冷冰冰的双眼。 那只右手慢慢按到了他的肩膀上。 “原谅我,孩子。”教授眼中噙着看不清的雾霭,顺眼角淌下。 “这是我唯一的胜算。” 说完,他右手发力,将瑞文给推出了窗外!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七章 憎恨 瑞文和另一个“自己”分离开来,双手在半空中抓了几下。最后一下伸得很远,他感觉自己几乎能够抓住教授的衣领,将对方一同拖拽向自己将去的深渊之中。 可那只手最后还是抓了个空。瑞文握住那颗拳头,失去了平衡,与房间内的诸多杂物一同坠入空无! 纷杂的画面立刻填满了他的视线!他看见了被操控的卡尔,看见了“过去”的自己所追逐的那座飞行城堡,看见了在窗户彼端歇斯底里的另一个“自己”! “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 一切都是他们干的!瑞文在坠落中心想。 教授和另一个“自己”,是他们两个干涉了现实,是他们两个将“过去”的自己一步步逼向了死亡! 空无之中忽然浮现出了三只硕大的眼睛! 是那怪物!是他在甲板上看见的那怪物,将轮船吞入腹中的怪物! 三只蓝眼自侧方朝自己快速逼近,张开了那明黄色的骇人口腔,房屋大小的牙齿清晰可见! 瑞文在空中拼命挣扎,却压根无法自下坠中脱身! 绝望之际,他看见一圈纸片在自己的身侧飞舞,五十二张不同的牌面一刻不停地变换着。 是桌子上的那副扑克牌,它随着自己一同掉了下来,绕着自己围成了一个圆圈! 情急之下,瑞文伸出手去,用两根手指夹住了一张红心十,朝空无中用力划去。 那纸牌的边缘竟像一把锋利的刀片,将空间生生裁出了一道色彩斑驳的裂口! 所有的纸牌都聚集了起来,朝那豁口一拥而去,瑞文被它们裹挟着,在空中不断翻滚,瞬间被空间乱流吞没! 三号病房内,瑞文倒在地板上的躯壳闪烁了一下。在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惊愕的目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哐! 瑞雪推门而入,目光立刻落在了昏迷不醒的哥哥身上。 “哥,你有完没完啊,又来?是嫌吓我一次还不够吗?” 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泪光再度不受控制地泛了起来,就像三个月之前的那一天。 “怪不得你最近总是那样......”瑞雪喃喃道: “一会又塞东西进肚皮里,一会又夜不归宿,一会又给我打钱,一会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是你亲妹啊!有什么压力跟我好好说不行吗?跟雷叔好好说不行吗?啊?你到底一个人瞒了我多少!” 她的情绪瞬间决堤,在床边大哭了起来。 “唔......” “普通人”瑞文的眼皮连续抽搐了好几下。在感受到灯光的瞬间,他的上半身猛然弹了起来! “他死了吗?他死了吗?那混蛋这回总该死透了吧!” 眼前的瑞雪被他给吓傻了,眼泪噙在眼眶里,直勾勾地瞪着他。 “小,小雪?” 瑞文一下慌了神。 “丁主任和我说了......”见哥哥恢复了清醒,瑞雪尽力平复着心情,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怎么可以这样?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我怎么了?” 瑞文迅速开始回想,可他所能想到的,所能感知到的,全部都是谎言。 “假的。” “假的。” “不对,这也不是真的。”他喃喃道,仿佛正在脑海中不停翻书,逐一撕扯掉说谎的部分。 “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那么怪?” “瑞先生,冷静。”教授出声安抚道。 “你也是假的!”瑞文伸手一指。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位于所有谎言的中心! “没关系。你先躺下,合上眼睛。奥斯卡,请看着他,必要的话可以来上一些镇定剂。” “你就是瑞先生的妹妹吧。”他转向瑞雪。 “请和我来,让我慢慢把事情和你解释清楚。” “等等!”瑞文试图伸手阻拦,却被奥斯卡拦了下来,按在床上动弹不得,针头很快就推进了他的皮下。 “骗子!你要把小雪带到什么地方去?” 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眼皮一沉,意识再度模糊。 ...... 不知过了多久。 瑞雪敲了敲门,走进了病房内。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弯着笑。 “哥,我和教授详细地聊了聊。”她开口道。 “唔,教授和你说了些什么?” “很多东西,你瞒着我的很多东西。” “全部?” “全部。” 瑞雪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 “不过,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重新振作起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她冲哥哥比了个大拇指。 “真,真的吗?”瑞文仿佛在层叠谎言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那是当然!我可是你亲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瑞雪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好了!既然没事了就签单子回家躺着吧。又被你混掉一天,这几个月你真的有好好上过班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没事了?瑞文心想。 瑞雪真的觉得没事吗? 真的只是我想多了?一切其实全都没什么大不了?她应该没在骗我吧? 对啊,小雪从没骗过我! 在这个满是欺骗的世界中,唯有自己的妹妹绝不会对自己说谎! “真的没事,真的。别哭了,哥,别哭了。”瑞雪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瑞文忙抹了把脸,安心地向妹妹伸出了手,紧紧握住了她温暖潮湿的手掌。 ............ 瑞文的胸腔内部火烧火燎。 他重重摔到了坚硬的石块上,四肢全都动不了,骨骼以夸张的姿态扭曲,一部分内脏在腹腔中摔得稀烂! 但这都不是灼烧感的源头。这种感觉极度陌生,像一块被塞进胸中的红色烙铁,无处发泄,痛苦万分。 憎恨或许就是这种感觉的名字。他的胸口烧得难受,想要抛弃理智,想不顾一切地爬回去,将自己遭受的磨难向对方尽数奉还,甚至百倍奉还! 可自己在恨谁?教授吗? 不。他对教授一点都恨不起来。对方早就在和自己的对话中预告了这场背叛,只是自己并未引起重视。 杀戮在这个世界中不可能被饶恕! 作为一名有血有肉的人,他不可能放过我,而我也理应被惩罚。自己从这个世界上夺走的东西,远比对方从自己身上,乃至整个现实世界中夺走的要多得多! 可憎恨总要有个对象。他在心中想道,或许是把自己逼死的另外一个人。 “......噗!哈哈哈!” 想到这里,瑞文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他只觉得事情无比荒诞滑稽。 原来我恨的是“我自己”。当初操纵卡尔,试图将自己逼死的另一个“自己”!愚蠢而偏执的“自己”! 终于想明白后,他慢慢地爬起身,睁开眼睛,边修复自己的躯体边四下张望起来。 自己一定还在梦境世界中,只是被那副扑克牌转移了位置。那52张纸牌此刻不知所踪,必然是被乱流丢到了别的地方。 地面是鲜红色的。 他抬起头,看见了无声拍打沙滩的黑色波浪,一浪接一浪,将畸形的鱼和贝类尸体冲到岸上来。 “这地方......和梅乐斯所描述的地方很像!这里一定是外面!” 一阵红色的雾气被风吹拂到了他的皮肤上,立刻灼出了一连串带血的水泡! “嘶!”瑞文吃痛地咧起了嘴。他对疼痛的耐受力上升了不少,但是永远都习惯不了疼痛,永远都不。 也不知道卡梅隆要多久才能找到我。他对自己的助手有着充足的信心,对方就连梦境世界都找过来了,找到自己这里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站起身,将外套脱下缠到脖子上,掩住口鼻,边用“愈合之触”在脸上和身上修修补补边迈开了步子,沿着未知陆地的浅滩行走了起来。 被浪冲上岸的鱼尸看起来介于陆生和水生动物之间,尾鳍间长着小小的脚,卡在了最为尴尬的进化形态上。几乎所有生物都进化出了吸盘,触须和尖锐的牙齿,用大量的攻击性器官武装自己,连用于生存的部位都被挤兑得所剩无几。 这是一片绝望的大陆,这是地球被污染后的真正模样,仅仅是吸入几口空气都可能让肺部溃烂,没有一丝水源是可饮用的。 远处的海面上忽然探出了一颗巨大无比的脑袋! “嘶!”见周围没有可供躲藏的掩体,瑞文干脆了当地卧倒在地,把自己快速埋进了沙子里。砂砾纷纷硌进身上的伤口之中,又痒又痛! 怪物的三只蓝眼转动了几下,搜寻无果,如同孤岛般缓缓下沉,悻悻回到了水底。 看来那家伙的作用并不只是运送船舶,瑞文心想。 教授多半是意识到计谋失算了,正到处搜寻自己的下落。问题不大,自己还有把“自己”那混蛋抢回来痛揍一顿的机会。 只要对方不对自己的家人下手,他就会尽量避免和对方发生正面冲突。 瑞文刚想从沙堆里钻出来,手指却在身下摸到了一块平滑的人造物。 “嗯?”他立刻上手挖了起来,挖出了一块白色的金属板,分量轻盈,却异常坚实,材质和白塔外墙的纯白金属一模一样! “看样子像部平板电脑。谁给埋在这的?” 瑞文拍干净红色沙粒,在金属板侧面看见了一个类似充电口的结构。他用自己口袋里的充电线试了试,显然对不上。 既然有一部平板电脑,那这附近估计会有梅乐斯提到过的那些方块实验中心。说不定,自己刚好被扔到了小伙子的故乡! 梅乐斯还说过些什么来着?瑞文努力回想着小伙子对于外面的描述。 印象中......他说有怪物。 他刚一落念,地面就是一阵震动! 瑞文不动声色地放出两条“无形之锋”。许久未用的“驱逐之威”或许也能在这里派上些用场。 梅乐斯都能从那怪物口中逃生,何况是抵达巅峰状态的自己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鲜红的流沙在下一瞬间拱起了一个大丘,将他整个顶到了半空中! 那怪物一直都在自己的下方! “无形之锋”应声而断,沙子对它们来说是极大的干扰!瑞文放弃正面对抗,在空中甩出数条“扰乱之丝”,像钟摆般摇荡俯冲,对着那被包在沙中的怪物近距离炸出一发“驱逐之威”! 鲜红的丝网撒下,将那沙中怪物紧紧缚住! “啊......”一声女人般的叹息让瑞文的后颈一阵发毛。声音来自沙子内部,一声接一声,高低起伏。 红色的砂砾下,露出了白色的嫩肉! 嘶......不会是人变的吧? 瑞文立刻将猜测付诸尝试,试图向那怪物释放“决斗之舞”。 决斗是人和人之间的交锋,“决斗之舞”只会对同为人类的目标发挥效用! 反过来,它也有着试探对象究竟是不是人类的妙用! 一根红色的丝线立刻自他的脚踝上飞梭而出,在他和那怪物之间紧紧绷直! 还真是人! 瑞文立刻开始奔跑了起来,随着身体的移动,身后那大如山丘的白色肉块紧随其后,被硬生生地从沙里整个拖了出来! 回头一看,强烈的恶心感立刻袭上他的脑门,甚于在新华尔街看见的任何畸形人类。 那是一朵巨大的人体海葵! 上百只手手脚脚构成了它的触须,就像真海葵一般摇来晃去。此时此刻,它已不再具备什么攻击能力,过于笨重的身体让它甚至无法迈开一步! 海葵上的一些人还穿着白色的衣服,有的已经腐烂,但能勉强辨认出款式相似。剩下的人不着一丝,皮肤变得光滑厚实,颜色成了惨白色,包裹着厚厚一层清澈粘液。他们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痛苦或迷惘,只有无奈。 “唉......”他们纷纷叹息,随后竟说出了人话。 “怎么会遇上这种倒霉事......” “倒霉事?”瑞文撤掉丝线,跳到地面上,与海葵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能说说你们哪里倒霉了吗?”他注意到那些人大都说着梅乐斯常说的那种土话,但也有少数人讲英语。 “年轻人,行行好......”其中一位身穿制服,操着英语的中年男人吐出一大口血红的沙子,开口央求道: “能把我们埋回去吗?” “......哈?”瑞文被这离谱的要求整得有些懵。 “你们还想埋回去?” “我们本就该在下面,深埋在下面。”男人话音落下,得到了许多同样说英语的同胞赞同。 “我们本来在睡觉,睡一场很长的觉,直到刚刚被动静吵醒,真倒霉。我们应该继续卧沙的。” “卧......沙?” 瑞文傻了眼。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里听见赶海专有名词。 “是的,字面意思,把身体埋进沙子里。”男人说。 “这是我们应当做的事情,为了适应这无比恶劣的环境,我们要以睡眠减少能量消耗,尽量不移动,不说话。” 整朵海葵都开始微微颤动,表示认可。 男人慢慢伸出惨白的胳膊,指向远处的沙堆。 “这片海滩上有着许许多多卧沙的同伴。那里就睡着一个,看到那些沙上的特殊痕迹了吗?那是他们偶尔移动时留下的。如果你去问他们,他们肯定也会这么回答你。” “不好意思......”瑞文把后半句问题生生吞回了喉咙里。 你们的同伴,不会是一只猫眼螺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八章 第三颗陨石 轰隆...... 伴随着震动和响声,男人手指的方向又隆起了一个沙丘。从中钻出的,是一只比海葵大上两倍的巨型章鱼,每一颗吸盘上都镶嵌着一张满布砂砾的人脸! 和两只由人类糅合而成的怪物相比,瑞文就像站在两座山丘下的玩具锡兵,他不得不尽可能地仰起脖子,试图看清那一张张摇来晃去的面孔。 “怎么这么吵?”人脸们睡眼惺忪,议论纷纷。 “来了个外乡人,说英语,是个黄种人......大概是个黄种人。”男人不确定地端详着瑞文的外貌。 章鱼触手一阵内部商量后,推出了一张嗓音柔和的女性面孔作代表。 “不用害怕我们,我们没有恶意。”女人开口道。她的皮肤同样惨白粘稠,就像泡胀的海洋动物尸体。 “幸会......你们曾经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吧,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瑞文询问。 很显然,如果这些奇怪的人类生来如此,他们不可能辨认出自己的人种,更别提掌握现代英语。 “你是我们见过的旧人中最处变不惊的。”女人对瑞文的反应相当满意。 “要一一介绍过来实在太耗时间了。我叫安.珍妮,你可以叫我珍妮博士。刚才和你说话的是卢克.威奇托,我们两个都是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驻地部队的研究员,为确保发射器顺利升空而留在地球。” “你们都知道人类逃亡的真相......等等,他姓威奇托?”瑞文在听见这不寻常的姓氏后挑了挑眉毛。 他在现实世界中的家就位于威奇托街101号! 这代表着,那些沿用旧时名称的街道很有可能就是以这些为人类牺牲的驻地研究员命名的! “珍妮博士跑题了。”威奇托先生打了个大哈欠,用手指把喉咙深处的沙子抠出。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为了生存,我们变化了。我们现在是新人类,T教授的废案成了我们在地面存活下去的关键。” “T教授的废案是什么?” 果然又是“恐怖大王”作的妖!瑞文心想。眼前的画面与他在新华尔街所看见的实在太像了! “如果你早就知道我们,那解释起来会方便很多。” 威奇托先生和他的同伴们显然想尽快回到地下去睡觉,用很快的语速解释道: “为了人类的存续,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六位创始人各提出了一套方案,交由各个国家和核心组织的高层代表投票决议。” “D教授和H教授的方案最先出局,然后是K的。他的方案在现实主义者们眼中实在太过天马行空。” “剩下的三种方案中,A1教授希望以最大的概率保留百分之一的人类火种,离开地球,寻找新的宜居地。A2教授则完全相反,他想要用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博取人类的最大生还比例,让人类文明能够继续在地球上延续下去。” “而在两者之前被淘汰出局的T教授的方案,则能以较大的概率保全尽可能多的人类。只不过,不包括人类文明在内。” “保全人类,舍弃文明?”瑞文的后颈一阵发毛。 “她的方案就是把你们变成......这个样子?”他努力把“畸形怪物”这个字眼给咽回了喉咙里。 “原始之海的生物没有文明,它们以不变应付星球的万变,用简单的生物构造成功活过了恐龙时代。” 威奇托先生的手脚像真正的海葵触须一样摆动着。 “只要效仿我们那些来自原始海洋的祖先,我们的生存概率就会大大提高。我们过滤沙子中的营养物质为食,我们的寿命非常长,皮肤上的粘液让我们不惧空气侵蚀。” “可,你们这样和那些真正的海葵章鱼有什么区别?” 瑞文话一出口,立刻遭到了不少人的激烈抗议。除了英语外,他还听见了疑似法语,德语和日语的发音。 “我们留存下了火种!”章鱼身上的一张男性面孔反驳道: “我们没有失去理智,属于人类的智慧还在!在数千数万年后,我们的后代也许会离开这片浅滩,重新回到陆地上生存。届时,借由我们留下的文明数据,他们也许能够重现,甚至开创出全新的人类文明!” “我们已经被抛弃了!我们的生存方式轮不到你一个外乡人说三道四!”海葵上的一个女人咆哮道。 “年轻人,你应该是为了探寻真相,从海那边的屏障里面跑出来的吧?” 珍妮博士垂下满是沙粒的眼帘。 “我有一个很坏很坏的消息要告诉你,那屏障可能没有办法坚持多久了。有一颗流星正朝着地球飞来,我们早在数个月前就感受到了祂的存在,那极有可能是北落师门送来的第三颗陨石。” “第三颗陨石?!”瑞文心中一惊。 人类文明就是在前两颗陨石的影响下逐步踏向灭亡的! “抬起头看,年轻人,你应该能看见那闪烁。” 瑞文抬起了头,恰好看见,在现实世界的另一边,遥远的深空星海彼端,一颗最远最亮的星星闪烁了一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它什么时候会抵达地球?”他问。 “四到五个月内,它将与地球的引力轨道交错。”珍妮博士回答道。 “如果它真的来了,会引发多大的灾难?” “这我们都说不准。但很显然,如果它真的撞向地球,新人类的生存概率要远远大于屏障内部的那些旧人。” “被屏障包裹住的谎言像肥皂泡一样脆弱。”威奇托先生补充道: “只有适应,只有面对现实,才有真正与灭顶之灾抗衡的希望,真希望屏障内的人们能够接受这点,和我们一样变成新人类活下去。” “......原来是这样!”瑞文恍然大悟。 他一直搞不懂“恐怖大王”的动机,借尸还魂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利用觅母诅咒让他们认定自己是多手多脚的怪物? 而在威奇托先生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想明白了。 “原来祂的真正目的是想让他们适应,是要通过篡改认知的方式让他们接受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祂要在流星到来之前,把所有人都变成适应环境的怪物! “......这样绝对行不通!”瑞文咬紧了牙关。 “开什么玩笑?那样人还是人吗?” “这只是生存或死亡的单选题。想要生存,就必须舍弃许许多多。”威奇托先生在一片粘稠沙哑的叫骂声中无奈道: “那些可怕的存在远超我们的认知与制衡范围,在祂们的阴影之下,人类从古至今都在不停地做着同一道选择题。” “......”瑞文不甘地沉下眉头。 如果陨石撞向地球,与其相邻的月亮能够幸免于难的概率微乎其微。届时,两个世界可能会一同迎来灭亡! 而这发生在未来,发生在命运轨迹够不到的地方,他完全没法预测事态将会如何发展! 上位存在的力量能与之抗衡吗? 林心同时掌握了两份本质,却没法完全发挥它们的力量。 至于自己,他至今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拥有一份怎样的本质。 卡梅隆又如何呢?祂也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那第三颗陨石也许能够算作祂的“兄弟”。 可祂的力量目前也只堪堪达到独立存在的级别。如果让祂通过吃人继续增强力量,事情就完全本末倒置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皮肤快烂光了! 海葵和章鱼沉默地注视着他,一张张面孔流露出怜悯的神情。 “你们知道T教授现在在哪吗?”瑞文边用“愈合之触”修复着皮肤边问道。 “她曾几何时造访过这里一次,浅滩上的同胞们全都出来迎接了,但我不确定那是什么时候,我的时间观念几乎不复存在。” 珍妮博士摇了摇头。 “但我依稀记得一件事情,当她说她要回去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瑞文也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瘆白的天幕上挂着繁星和倒悬的现实世界。 莫非“恐怖大王”躲藏在天上?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珍妮博士。”他重新低下头,注视着珍妮博士冰冷黏滑的脸皮。 “你不是已经问了很多了吗?还让不让人睡觉?”章鱼上的男人不耐烦道。 瑞文没有理会他。 “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做梅乐斯的年轻小伙子?” “和你一样的旧人?那多半是固守派的一员,他们窝在实验中心内,和你一样固执。”海葵上的女人轻蔑道: “我们有时会在海上看见他们的小船,他们拒绝转变,总想逃进屏障里去过好日子。环境越来越糟,食物越来越少,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已经归顺了我们,成为了我们的一份子。” “如果你想找他们,就往岩石区去,很快就能看到那方块建筑。别怕危险,肉食陆生动物适应不了环境,早就死光了。” “谢谢你们。”瑞文低头道谢,心中不由唏嘘。这些人当中能够说话的其实只有极小一部分,大多数面孔只会毫无规律地啊啊呜呜。 “祝你一路顺风。”珍妮博士鼓励道。 威奇托先生和珍妮博士终将和其他人一样忘却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的母语,忘记这份对同类的善意,时间终会从他们身上夺走全部理智。届时,失去人性的他们和真正的怪物相比,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瑞文没将这些话说出口,用英语与海葵和章鱼道别,转身朝遍布红色岩石的荒原走去。浅滩上的人们又是一阵叹息,七手八脚地用肢体刨起了沙子,试图重新把自己埋进去。 荒原被深浅不一的红雾覆盖,仿佛一片伤痕累累的皮肤,乱石交叠,没有一处草木植被,天空像一碗和了血的热粥。 红色雾气不停灼烧着他的皮肤,腐蚀出一串串血泡,他的衣物也被烫坏了一层,这些变化发生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 “怪不得梅乐斯会变成那样......”他心想。 该怎么阻止“恐怖大王”的进一步行动?该怎么保护好那个美好而脆弱的世界?该怎么把第三颗陨石给挡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三个难题,瑞文没一个有底。 他踏上一堆凝结血块般的碎石,终于在层叠雾霭中发现了一个显眼的白色方块,大小约等于四座蓝馆。 那就是梅乐斯提到过的“村子”,尽管他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同一座。 叽里咕噜...... 与小伙子嘴里的土话极其相似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石块掀动,数颗脑袋从地下探出,又让瑞文一惊。这些人的面孔比当初的梅乐斯还要糟糕,脓疮满满当当地挂满了脸颊,几乎完全辨别不出五官! 他们中的几人窜出地面,以猎豹般的姿态前倾身体,身形年轻健壮,肌肉发达,遍布青筋。 看来,自己已经被他们暗中跟了一小段路。 “你们是梅乐斯的兄弟吗?”瑞文自言自语道。 其中一人开了口,叽里咕噜吐出了一大堆土话。 “什么意思?”瑞文没听懂。他努力回忆着梅乐斯在自己身边说过的话,试图找出与之类似的音节。 另外几人也开始说话。他们的话语中听不出什么恶意,但他的眼神中却有着明显的谨慎,像是在害怕这个身高体型都不如自己的存在。 瑞文看向几人刚才的藏身之处——乱石的下方是空的。这些人在地下挖掘通道,以尽量避免与红雾直接接触。 即便如此,他们的身体依旧被腐蚀得不剩什么好肉。有的人身上同样挂满脓包,有人没了胳膊,有人的躯干少了一大块皮,还在淌血。 瑞文并不讨厌这几个人。事实上,他们给人的感觉和梅乐斯相当类似,从体型到声音,到黑中泛红的发色,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他忽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 “你,过来一下。”他朝其中一名年轻人招了招手。对方的眼神明显流露出了一丝退缩,但还是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瑞文用手势让他立定,慢慢地将手掌覆盖到了他的面孔之上。 在感觉脓包大致消退后,他挪开了手掌,周围的几名年轻人立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瑞文也吃了一惊。 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和小伙子完全相同的面孔! “你们几个也来。”他依次朝其他年轻人招手,逐一复原了他们脸上的疮疤。 全都一样! 这几个人的脸全都和梅乐斯一模一样!他们全部都是克隆人! 被一群“梅乐斯”围在中间,怪异的错位感让瑞文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小伙子们摸着自己的脸孔,端详着其他人的,定格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随后,第一个人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就像小伙子当初那样。 “戈多。”哭哭啼啼间,他的嘴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字眼。 “戈多......戈多......”其他人亦纷纷吐出了相同的发音。 “戈多是什么?” 瑞文很快就意识到,这个词的发音和欧美不少语系中的另外一个词汇有些相似。 上帝。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九章 等待戈多 “你们觉得,我是你们的,戈多?”瑞文边说边用手势比划。 小伙子们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点头肯定。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星光,神情激动,仿佛无尽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线希望! 一位能带来奇迹的陌生人,一位将奇迹毫不吝啬地分享给他们的陌生人,与仁慈的上帝又有什么区别呢? “带我回你们的村子里去吧。”瑞文向小伙子们请求道。 “哦,还有,告诉我你们的名字,让我好区分你们。” “皮普。”被他第一个治好的年轻人抹了抹眼泪。 “这是《孤星血泪》的主角名称啊......”瑞文暗忖。 “希斯克利夫。”另一个年轻人说。 “这个名字来自《呼啸山庄》......” “加西莫多。”一位后背微微有些驼的小伙子说道。 “《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 “安德烈。”“于连。”剩下的两位小伙子依次回答。前者是那个少了胳膊的年轻人,后者的腹部被一大串瘤子覆盖。 “《战争与和平》,《红与黑》......” 给他们起这些名字的人一定很爱阅读,瑞文心想。 实验中心内一定保留了大量的书籍文献,那就是浅滩上的人们提到的文明火种。 小伙子们把瑞文带进了他们挖出的地道,一路围绕着他,叽叽喳喳,开心得像过节一般。 他们的状况都不怎么乐观,瑞文心想,他注意到加西莫多说话时偶尔会从嘴里带出粉红色的血沫,安德烈和希斯克利夫走几步就会摔倒一次。血雾一定通过呼吸侵蚀了他们的内脏,他们的躯体就像一具具蛀空了的外壳。 但他们的眼神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人更加鲜活,更加丰富! 是什么支撑他们在这片绝望之地上活下去的呢?瑞文心想。 只有最坚定的精神支柱才能让大脑无视肉体的腐烂,挣扎求存下去。 “姆特......”皮普的眼神清澈明亮。 “姆特......希普......戈多!” “如果戈多指的是上帝......”瑞文揣摩着剩下两个词语的发音。 “姆特和希普,会是母亲和船吗?” 梅乐斯常和自己提起母亲的教诲,而船指的很可能是那些把他们运到城里去的偷渡船。 母亲,船和上帝支撑着这些年轻人们的意志,让他们坚守身而为人的底线。 可是,现在应该已经没有船了。 自己干掉了恒特,惊动了比利.弗林特,很难想象还会有偷渡船铤而走险。 “哲阿莫乌!”加西莫多又吐出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次,瑞文没能想出发音相似的词汇,但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一段发音。 “哲阿莫乌。”梅乐斯似乎和自己说过与之发音类似的话,不止一次。 “哲阿莫乌......梅因戈多!”安德烈兴高采烈地说。 “呃,哲阿莫乌?” 瑞文试着模仿对方的话,想看看能得到什么回应。 安德烈愣在了原地,双目圆瞪,仿佛突发故障的发条机械。其他人亦是如此。 “嘶......说错了?”瑞文暗忖。 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将他牢牢环了起来! 安德烈,皮普,希斯克利夫,于连和加西莫多围了上来,将他们素未谋面的“戈多”像兄弟一样拥入怀中! “哲阿莫乌!”“哲阿莫乌!”他们欢喜地重复着,仿佛这是世间最让人快乐的一句话。 一路上,六人之间的说笑变得多了起来。瑞文试图弄清小伙子们那种奇怪的土话究竟与哪种语言类似,他从没认真去钻研过梅乐斯说的话,因为对方能用英语勉强迁就自己,但这几个年轻人不懂英语,自己必须转而迁就他们。 最后,他发现那似乎也是一种糅合的人造语,并非文明自然演变而成。 久而久之,他触类旁通地听明白了一小部分词汇,辅以手势,勉强达成了交流的目的。 “多特!”皮普指着黑暗的角落叫唤了一声,这个词大概是“那里”的意思。 话音刚落,他鼓起四肢的肌肉,像只大型猫科动物般扑进了黑暗中。一阵追逐撕打过后,他用牙咬着一只脑袋大小的奇怪动物跑了回来,献宝般叼到了瑞文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瑞文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地下生物,它长得有点像被拔光刺的豪猪,浑身惨白,像浅滩上的人类一样包裹在粘液之中。 “曼格!”希斯克利夫有意以简单的词汇回答。 “晚饭?你们吃这个??” 瑞文回想起了珍妮博士的话。这地方兴许早就找不到什么吃的了。 “这么说,你们是为了打猎出来的。”他若有所思道。 “维沃......阿坦德恩特......戈多!”于连说。 “维沃是活着的意思吧......后面完全听不懂!”瑞文只恨自己没有精通欧洲和亚洲的各种语言体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知不觉中,他们钻出了地表,那白色的巨大方块近在眼前。 “嘶!”瑞文在看清眼前景象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红雾弥漫在“村子”的各个角落里!好不容易搭建好的几个畜栏和其他生存设施被猩红完全覆盖,人和牲畜都死在里面! 到处都是人类尸体!他们的肉身在精神死去之后就停止了异变,以肿胀的姿态变成了一尊尊泛白的肉像!那红雾能杀灭一切,甚至连造成腐烂的微生物都不放过!尸体们就这么维持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样子,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唔......”他看向了小伙子们。 “没有别人了吗?” 小伙子们摇了摇头。 “你们是最后剩下的?”瑞文追问。 伴随着沉默,皮普点了点头。 “你们的母亲呢?” 他没有得到回答。 瑞文将目光投向雾中,看见了几个堆叠的大型货柜。尸体们无望地跪在里面,面对着一堆空空如也的板条箱和能源阀。 小伙子们很快又振作了起来,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引着他们的“戈多”走进了实验中心内部。 实验中心的大门是隔绝红雾的最后一道防线。内部的空气极差,但不至于有害。六人行走在狭长的走道上,道路两侧是成排的尸体。梅乐斯提到过的焚化炉肯定早就停止了运作,他们没有任何处理尸体的方法。 唯一让人欣慰的一点是,所有尸体都完完整整,没有缺少任何一块。他们被安放成坐姿,双手置于胸前,双目紧闭,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维持着身而为人的尊严。 即便在绝境之下,这群小伙子依旧坚守着人类的底线,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捕猎食物,也不愿靠同伴的尸体苟活! 小伙子们把瑞文领进了一间餐厅。皮普兴高采烈地冲进了厨房,找来一把快刀,将那没刺的豪猪解体,分成一堆内脏和一块块果冻状的白肉。 “希尔......必斯......梅因戈多!” 他把最嫩最干净的生肉推到了瑞文眼前,一边期待地看着,一边抓起旁边的黑色内脏。 啪! 希斯克利夫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背。 “普利耶!”他严肃道,背上的肉瘤左摇右晃。 五人同时双手合十,低下头,用瑞文听不懂的语言虔诚地祈祷了起来! 餐祷结束后,五人立刻开始进食,黑色的内脏很快全进了他们的肚子。加西莫多吞咽得非常痛苦,他的口腔,喉咙和食道内尽是溃疡,食物滑过一处处伤口,宛若无数下刀割! “......”瑞文低头看向没被动过的肉,抓起一块咬了下去。这玩意又黏又腥,牢牢粘在了他的大牙上! 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厨房里还留着装食物的罐子或瓶子吗?”他比划着手势。 “告诉我你们最爱吃的是什么,把它们的容器给我拿过来。” 五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派出了吃得最多的于连。 不一会他就回来了,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果酱瓶。瑞文扭开瓶盖,一股清甜的橘子香气冒了出来。 小伙子们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的香气,仿佛这已足以让他们填饱肚子!瑞文伸手比划了一下,瓶子刚好能被包覆在他自己的手掌中。 毫不犹豫地,他用双手包裹住玻璃果酱瓶,让内部的空间开始回溯。 当他把手掌打开时,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 瓶子里装着的是满满一瓶金黄色的橘子酱! “尽管吃吧。”瑞文说道: “戈多不会让你们挨饿的!” 接着,他又从厨房里摸出了好几个装过食物的容器,在小伙子们惊异的目光中,接连变出了饼干,熏香肠,干鱼,罐头肉,甚至还有葡萄酒! 一罐食物吃完了,他还能依照原样又回溯出一罐来! 加西莫多嘴唇颤抖地嘟囔着些什么,就算听不懂,瑞文也能猜想到对方重复的话语: “我不是在做梦吧?!” 在男孩们大快朵颐之时,瑞文默默地查看起了手边的食物容器。他注意到那果酱瓶上的有效期还没过。事实上,他自己曾经在超市的进口货架上见过这个品牌。 “根据回溯所需的时间判断,这些食物大部分是在一个月前被吃完的。换句话说,实验中心在那时彻底耗尽了他们的补给,而供应中断应该是在更久以前......” 他立刻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些走私船是这座村子最主要的物资来源之一!这片陆地与世隔绝,没有电,没有干净的水源,一切的运转都离不开城里的供给。 在恒特被抓获后的两个多月里,船没了,物资供应链断了,能源循环停止,换气系统失灵,红雾侵袭进来,村子里的人别无选择,只能等死,村子成了村民们的巨型棺材! 想到这里,瑞文沉下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自己又在无形之中害死了那么多人!这片大陆上最后的幸存者们已经失去了母亲和船,只剩下唯一的一根心灵支柱,等待“戈多”的信念支持他们活过了这弹尽粮绝的一个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们苦苦等来的“上帝”,却正是那将他们快速推向灭亡的罪魁祸首! 而且,自己终归是要走的。 瑞文迅速在心中下定了把几个小伙子带走的决心。 到了城里,调养好身体,他就能用“愈合之触”为他们开刀,修复受损的脏器。不管他们之后会遭遇些什么,总比留在这毫无希望的地方要强! 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声闷响。 加西莫多倒在了地上,嘴里塞着涂满橘子果酱的饼干,脸上是无比幸福的笑容和泪水。瑞文忙扑上前查看,却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是噎死的吗?不,不对! 小伙子的表情没有丝毫痛苦,就像倒头坠入了一场美梦,一场与“戈多”相逢的美梦。 加西莫多不是噎死的,也不是撑死的,他的猝死没有根本性的病因,自己也无从救活他! 他死于放松。 “......”瑞文抬起头,看向还活着的四人,这才真正意识到几名小伙子的身体状况有多么恐怖!于连的肚子边吃边漏,安德烈偶尔吐出黑血,剩下两人没有明显的外在症状,但身上溃烂的皮肤分明昭示着他们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早就该死了,是等待“戈多”的信念支撑他们坚持到了现在! 现在,“戈多”等到了,他们自然不用继续在疼痛与绝望中苦苦支撑下去。一旦精神松懈下来,肉体就会在极短时间内崩溃! 没时间拖了,瑞文心想。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赶快做点什么,剩下的四人必然会逐一死去,他们压根不可能撑到自己回去的时候! 可是他对给小伙子们开刀没底。他们堪堪吊着一条命,兴许只要稍微多流一点血便会一命呜呼! 面对兄弟的忽然死亡,剩余的四人都愣了一下。可是,他们很快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瑞文,期待成为下一个被“戈多”带回天国的人。 “不行!”瑞文喝道: “给我清醒点,不准想着怎么死!带我去你们这里的手术室,我能治,我都能治!” 电梯早就停止了运作。四人领着瑞文上了紧急楼梯。瑞文用力撞开了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在失灵的冷库和器材室内搜索了起来。药品不是过期就是保存不当坏了,但这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凭借着记忆,他很快做好了外科手术所需的准备。他不是没给人开过刀,在现实世界里,他曾为救治被“血雾连环杀手”感染的长石镇居民做过好几次肺部手术。 可是,究竟该从谁先来,从哪里下手呢? 很快地,他把目光投向了情况看似最为严重的于连,后者以崇拜和羡慕的眼光注视着他。 “......你来吧。”瑞文说道,他知道现在绝非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旦打开了对方的腹腔,他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修复所有损坏的脏器,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他活下来! 手术室里没有电,瑞文叼起了一只从柜子里摸出来的手电筒,戴上医用手套,仔细地消毒干净。 为求谨慎,他不敢麻醉,先用“愈合之触”修复了小伙子外皮上的所有伤口。 看着那被一寸寸抚平的疤痕和脓疮,看着“戈多”极尽仁慈的神迹,于连和其他三人同时落下了热泪! “嘶......”瑞文在同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层叠疮疤之下,小伙子的右腹开着一个黑色的大口子,边缘尽是溃疡,食物就是从这里漏出来的! 瑞文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将手术刀对准了创口的边缘。 “!”刚一下刀他就惊觉手感不对。 一个人的肚子绝不应该像这样胀鼓鼓的! 瑞文颤抖着手,慢慢将切口微微挑开。 哗啦!橘子酱味的血水和脓混合着泡发的饼干碎屑,一下尽数涌出! 里面压根就没有脏器! 小伙子的腹部空空如也,红雾通过伤口侵蚀腹腔,将内脏全都化作了一泡薄膜之下的脓水! “!!!”瑞文忙抬头看向于连,却发现他早已安详地合上了眼皮。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章 船会来的 只一会的工夫,五名和梅乐斯长相一模一样的小伙子就只剩下三名。 “......”瑞文扔下染血的手术刀,慢慢用手掌掩住了额头。 事已至此,他是再也不敢动皮普,希斯克利夫和安德烈了。 “我们走吧。”他背对手术台,朝剩下的三人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堆积尸体的回廊上,瑞文边走边思索着该如何让三个小伙子再活久一些。针对肉体的治疗再派不上用场了,他只能想办法在精神上支撑着几人,让他们撑到卡梅隆找到自己的时候。 “皮普,你还记得那些来岛上的船长什么样子吗?” 几人在一间图书室前停下了脚步。地面几百个干涸的血脚印表明这里是五名兄弟最爱逗留的地方。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悬挂在墙面上,清楚地标明了五大洲四大洋,以及大大小小的国家。几十个书架上满满当当地塞着数千本书,从常被翻动的儿童读物到囤积灰尘的参考书,应有尽有! 地图上的文字是法文,而书本则什么文字都有。一扇钉死的窗开向外面,玻璃的另一侧是绝望的白色天空,黑色海洋。 皮普抓过一册四开绘图本,在泛黄的画纸上留下了五个血指印。希斯克利夫找来一盒彩笔,三兄弟趴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船”的外形特征。 不一会,一艘五彩缤纷的船呈现在了画纸之上。它的外形看起来不像大船,体积却被三人夸大了好几倍。船上堆积着小山般的货柜箱,里面是满满的食物,燃气瓶,生活物资。 “我好像见过这艘船!”瑞文在仔细端详过后,对三兄弟大声说道: “对,我在不久前见过它!上次见到它的时候,它离开了花都的码头,载着好几吨饼干,糖果和用不完的燃料。你们没看到它吗?” 三兄弟注视着瑞文,摇了摇头。 “它一定是在路上耽搁了。”瑞文说道: “让我们再等等吧,那艘船肯定会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它回去了!你们的兄弟梅乐斯在海的那一边等着你们,他在一家很大的制药公司里干活,住在一所教堂旁边,离我很近的地方。他是我的家人,非常希望能和兄弟团聚。”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瞄向三人的面孔。 皮普,希斯克利夫和安德烈聚精会神地听着,垂死的双眼中又冒出了希望的火光!瑞文比划着手势,为他们讲述城市的好风光,绘声绘色地说起了海那边的湍流车河,闪烁霓虹的海岸线,永远在居酒屋前交战的两名武士,善良的人,有着白色翅膀的“天使”。 他讲起了梅乐斯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讲起了他们认识的时候,同样是在一座图书馆中。那座图书馆比这里大上许多倍,有位年迈的图书管理员。 “戈多”的话在三位小伙子耳中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他们认定“戈多”不会说谎。 船会来的,它会在某个清晨出现在那扇迎着海面的窗户中间,鸣动嘈杂的汽笛,将他们从睡梦中吵醒。只要登上了那艘船,他们就能和“戈多”一起回去,到那座美得像做梦一般的城市里去,过上幸福的生活。 船一定会来的,只要再等等就会来了! 图书室里的时钟转了半圈。十二个小时过去了,卡梅隆还是没找过来。瑞文讲得口干舌燥,摸到一个白瓷水杯,用“愈合之触”给自己变了杯水润喉。 三个小伙子都还活着,红雾暂时流不进实验中心里来。只要他还在这,几人就永远不愁食物,自然也不用冒险出去。 可惜的是,他没法让实验中心重新恢复供电。用于储存燃料的燃气罐太大,绝对没法用两只手包覆住。瑞文拿出了自己在浅滩上捡到的那块平板电脑,四处寻找起了螺丝起子。如果能够取出平板电脑里的电池,他倒是能让它重新回溯到满电的状态。 在研究中心三楼的无菌实验室中,数十棵金属树垂挂着果实般的样本皿,这就是梅乐斯和他的兄弟们出生的地方。克隆人的染色体样本内混入了各种动物的基因,以试验哪一种能让人类更好地适应恶劣环境。 这些实验的最终成果,是外面那些把自己埋在浅滩里的人。 “安.珍妮,二号间负责人。”瑞文在一份名单上发现了珍妮博士的名字。 实验中心所使用的书面文字共有四种:英文,德文,法文和意大利文,但他们却只教给小伙子们那种奇怪的语言。 “是因为担心重要机密泄漏出去吗?”瑞文暗忖。 被偷渡到境内的克隆人大都成了实验品。从小向他们灌输一种不通用的语言,既能确保有效的沟通,又能在无形中封住他们的嘴。 他在文件堆里又翻了翻,却只找到几名男研究员的档案。 “嘶......珍妮博士该不会就是他们的母亲吧?为什么当时她不肯回应我呢?” 瑞文回想起了珍妮博士温和的声音和密布阴霾的双眼,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凯斯可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皮普好奇地跟在瑞文身后,他和兄弟们都不识字。 “没什么......哲阿莫乌。”瑞文摇了摇头,回到图书室内,对着书桌“冥想”了起来。 他果然看见了珍妮博士。她年轻漂亮,像个法国人,有着双看不清喜怒的绿眼睛。她的身边围绕着十四个孩子,女孩长得像她自己,男孩都长得像梅乐斯。她用她最喜欢的小说里的名字为十三个孩子命名。 “梅乐斯......”珍妮博士对一个男孩开口道: “如果梅乐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必然会是一个神一样的好孩子。” “梅乐斯,世上最守信,最忠诚,最善良的人。我好希望你能成为他,我多么想你成为一个永远善良的孩子,实在不行的话,一个好孩子也行。” 深夜,瑞文和三个小伙子睡在一块,时刻观察着他们的状况,生怕他们一个不注意睡死过去。 清晨六点,一宿没合眼的他又早早爬起身,从空纸盒里回溯出橙汁和牛奶。加西莫多的尸体还在餐厅内,安详得就像睡着了。 瑞文把加西莫多搬了起来,搬到二楼一间卧室中,让他躺在床上,用被单盖上了他的尸身,又将于连搬到了另一个房间内。窗台上有一个小花瓶,里面插着一只光秃秃的花梗。瑞文把双手空握在花梗末端,得到了一朵蓝色的矢车菊。 他将一朵朵蓝色的小花安置在了两名小伙子的手边,转身招呼其他人起床吃饭。 用完早餐,三人走进图书室,出神地注视着那能看见大海的窗户,仿佛那五彩缤纷的大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地平线上,将他们带到那美丽的新世界去。 船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卡梅隆怎么还没来?瑞文焦躁地想着。 尽管食物供给完全能够支撑,但他们四人还面临着氧气耗尽的问题。实验中心内的空气极端污浊,一旦开门换气,红雾就会涌进来。 安德烈吐血吐得越来越频繁,吐出的东西里甚至开始夹杂内脏的碎块!那些血是红黑色的,又黏又臭,仿佛已在他的肚子里淤积许久。瑞文将三人皮肤上的疮疤抹除,故意不去提及他们糟糕的状况。 “你们看起来很好......”看见安德烈那金鱼般凸出的血红眼球,他又默默把话给吞了回去。到了黄昏时分,小伙子除了干呕之外已经发不出任何其他声音了。 又过了一天,船还是没有来。瑞文把从实验中心收集到的文件全都堆叠了起来,艰难地一点点进行翻译,试图找到关于第三颗陨石的报告,进而摸索破解之法。 晚餐是一大盘熏肉,鱼罐头和蒜味面包干,佐以几种法国风味酱汁。甜点是红莓干燕麦蛋糕。瑞文对厨艺一窍不通,只会把食材胡乱堆叠起来,但小伙子们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等船来了,我们到海的那边去,戈多带你们去我喜欢的几间餐厅。” 饭桌上,他们讨论着各种各样的食物。瑞文指向饼干和果酱,询问它们的发音。 “凯克斯。”希斯克利夫回答。 “马尔梅拉塔。”皮普回答道。 瑞文并不确定它们确切来自什么语言,但从腔调来看,似乎分别是德语和意大利语的变体。他又试着用自己熟悉的食物名称反问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炸鱼薯条。”没反应。 “仰望星空派。”......看来他们不怎么接触英国菜。 “油炸鬼。” 三人同时举手。 “呃,为什么你们反而知道这个?”瑞文万般不解。 安德烈忽然站了起来,打碎盘子,痛苦地叫唤着,将吃进肚里的食物连同大坨大坨的血块一同吐满餐桌,为晚餐草草画下了句点。 他次日凌晨就没了气息,比走在他之前的两人还要糟糕,因为他的神情满是不甘,不甘于死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不甘于没能等到前往应许之地的大船。 “......”瑞文赶在另外两人醒来前将安德烈搬出了门,安放到与前两名兄弟相邻的第三个房间内。他想不通为什么安德烈没能像之前一样坚持下去,也许是过量的食物搞坏了他的肚子,也许是折磨肉体的疼痛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合上眼皮,就再也没法被痛醒过来。 还剩皮普和希斯克利夫,每天趴在窗前等待不会到来的大船。他们的情况比其他三名兄弟要好上一些,内脏的腐朽还不至于会在不经意间夺走他们的性命。 他们很耐心,反而是瑞文自己越来越焦虑。 他翻遍整个研究中心,没能找到任何关于第三颗陨石的资料! “起来,起来!” 第四天早晨,瑞文将两名小伙子放在研究所内,独自来到海边的浅滩,踢了几下沙子。 “你们天杀的都给我起来!!!” 见没反应,他一发“驱逐之威”轰在了沙堆上。 章鱼和海葵缓缓地从沙堆中现身,抱怨声此起彼伏。 “珍妮博士,实验中心的人快死光了!”瑞文在触须中找出珍妮博士的脸,朝她大声嚷嚷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剩下的五个孩子都死了三个了!还剩皮普和希斯克利夫,就算他们能撑过这几天,不想办法解决陨石的问题,他们跑到哪里去都没用!我要关于那些陨石的信息,全部信息!” “想要活命,你和那两个年轻人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威奇托先生和其他人缓缓垂下手臂和四肢,海葵的触须耷拉下来,露出了中间巨大的肉白色口器。 “只要你能保证你不会打扰到其他人睡觉,我们这一组欢迎你们的加入。你也可以选择旁边那组,他们那儿稍微挤一点,但是活动能力比较强。” “如果那三个孩子能早点来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死。”章鱼上的另一人嘟囔道: “还不是因为你教坏了他们,珍妮博士。” “为什么你要抛下他们?”瑞文抬头问道。 “当时她的身体快要垮了,腹部长了颗椰子大小的肿瘤,这是长年接触放射光的结果。”那张男人的面孔开口解释。 “这是加入我们的另一个好处,同生共死。只要连接到了一起,不论之前害了多么重的病,我们都能一起活着。小子,快劝他们来吧,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瑞文没有出口否认。他的确想过,如果那两人真的不行了,就让他们回到母亲的身边。 珍妮博士在沉默片刻后,开口询问。 “那两个孩子......皮普和希斯克利夫,他们两个还是善良的好孩子吗?” “我想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对此提出异议。”瑞文回答。 珍妮博士垂下惨白的眼睑,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初对他们的教导是多么自私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许比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更清楚这个世界充斥的邪恶。我向往着书本中的高台楼阁,那些杜撰出的人性是那么的美好。因此,我告诉那些孩子们,海那边的生活是美好的,要永远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尽管我知道这终会让他们死不瞑目。” “我多希望他们能离开啊!也许,他们真的能在海的那边碰上好人,也许他们真的能够从实验室里逃出去,过上真正幸福的生活。” “所有关于第三颗陨石的资料应该都在T教授手里,只有她知道其中详情。事实上,就算你得到了那些信息,我也不觉得你能够改变些什么。” “那这个呢?”瑞文高举起手中的平板电脑,他这两天里没能找到适合打开它的工具。 “这个里面是什么东西?” 珍妮博士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我没见过这个东西。实验中心的电子设备不长这样。” “那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姆特?” 瑞文和珍妮博士同时偏过目光,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其中一名小伙子站在乱石堆边上,分不清是皮普还是希斯克利夫,皮肤被红雾灼出了一排又一排的血泡。 但是对方却看清了珍妮博士的脸,双目瞬间瞪得浑圆。 “姆特?姆特?!!” “他来了。”威奇托先生朝小伙子招手。 “快来这里!这是为了你好,小子。你一个人活不了多久的!” 小伙子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珍妮博士,仿佛随时都要蹦出眼窝。 “莫斯托......”他的口中蹦出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莫斯托!莫斯托!莫斯托!” 在瑞文来得及做些什么之前,他转头撒腿就跑,奔向海岸线的另一侧。 “不!回来!”瑞文连忙追了上去。 随着两人的追逐声,浅滩上的其他人被逐一吵醒。越来越多的沙丘隆起,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打着震耳欲聋的哈欠,从沙中冒出,有的像琵琶虾一样长着无数节肢,有的生着两片贝壳和数百只眼睛! 瑞文刚想放出红色丝线牵制对方,却被其中一个冒起的沙丘顶了起来,摔了一大跤,立刻用丝线稳住身体,却还是啃了一嘴沙,视线被沙砾封死! 吓坏了的小伙子仍在不停奔跑,眼前的景物在不停的移动,眼睛,触须,粘液,人类的手和脚......一艘船! “啊!!!”他大叫一声,分明看见万千掠影中,出现了一艘亮着大灯,挂着彩带,五彩缤纷的大船!霓虹灯牌挂满船身,小蓝旗在货柜上随风飘舞,甲板上全都是人,正朝着他热情地招手! “戈多”没有说谎!船来了!船真的来了!船来接我们了! “回来!!!”瑞文吐出嘴里的沙子,扯开嗓子大喊道。 但小伙子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只见他卯足力气,向前助跑,一个猛子扎入漆黑的海水,双手划水,朝着那虚幻的大船拼命游去。 哗! 一个大浪吞没了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支柱 最后活下来的是皮普。 当瑞文回到实验中心后,小伙子立刻满脸欢喜地迎了上来,为自己没有被抛弃而雀跃。 “戈多......希斯克利夫?”他发现瑞文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走了。”瑞文盯着小伙子的双眼,声音打着颤。 “他们都走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我是‘戈多’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迷茫道 几天前还热热闹闹的餐厅此时一片死寂。瑞文沉默地切好面包,把甜果酱均匀涂抹其上,递给皮普。即将面对孤独的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拜托别再发生什么意外!这也许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发自内心地祈求些什么。 他不想失去最后一个同伴,他害怕像鲁滨逊般孤零零地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救援。 皮普几乎立刻感受到了“戈多”的恐惧,在接过瑞文的面包时紧紧握住了他的右手,仿佛在用言语之外的方式宣誓自己绝不轻易离开。 “戈多......哲阿莫乌......哲......阿克提尔......乌斯......都勒。” 分摊,苦难。瑞文听出了这两个词。 梅乐斯也说过这一句话,那是母亲珍妮博士的教诲。 “以真心相待善待自己的人。如果他们分给自己食物,自己必要分摊他们的苦难。” 痛苦真的能够被均分淡化。两人很快破涕为笑,有说有笑地吃完了一餐午饭。熏鹅肉配青色松子酱的味道一言难尽,但这并不妨碍两人把食物一扫而空,美滋滋地吃起了炼乳蛋糕。 接下来的几天,皮普不再去图书室的窗前看船,但他仿佛找到了新的精神支柱,一条远比船更加坚固的支柱。他的身体状况仿佛凝滞在了昨天,皮肤不再化脓流血,一切不良症状都随之消失! 瑞文在收集到的文件中找到了几张手绘地图。从地图上的标记来看,他们所处的这片陆地应该位于昔时的冲绳,距离花都内海一千多海里。 “我们生活的远东区位于亚陆的东南部,而新华尔街区则位于北美大陆以西。照理来说,船路至少要花上十几二十天的航程,可是那吞船的怪物半天就把我们送了过去。” “那东西的力量恐怕比哈希斯穆还要恐怖,但祂应该不能上岸,又或者是祂在上岸后没法像哈希斯穆很好地隐藏自己,所以教授才一直把这秘密武器给留着。” “其他的地方......地球上其他的陆地不是沉了,就是像这里一样被污染笼罩。以前可能还有别的几座隔离区,但现在就只剩下了两个。” “......”瑞文狠狠地咬了咬下唇。 这意味着那两个隔离区已经是人类最后的希望,而就连那份希望此刻都岌岌可危! “教授一直死撑在对抗外来存在的第一线上,是因为他没法作出任何退让,然而他却唯独对我网开一面,他一直相信我还留存着人类的良善,一直不肯像对付其他存在一样对付我。” “反而是我自己,用行动一次次让他失望透顶!” 对于在地球上苟延残喘的人类来说,自己的确是怪物,是反派,是恶魔! 误会终于全部解开,可似乎太晚了一点。 除了竭尽全力阻止第三颗陨石的降临,他想不到更好的弥补方法! “皮普,来实验区帮我。没有数据,我们就自己收集数据,一定要把那陨石的确切位置给找出来!” 实验中心的顶端有座了望台,配备了一座大口径望远镜,但其附属的几乎所有设备都需要用电。瑞文找出适配实验中心电脑的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把所有中小型电子设备的蓄电池都拆出来,重新回溯到满电时的状态,这一过程足足花费了他两天时间。 问题在于,那陨石从25光年外抵达地球只需要一年多时间,远超出物质相对论的极限,望远镜可能压根没法捕捉到超光速运行的物体。 “说实在的,所谓的25倍光速真的存在吗?”瑞文严重怀疑这是某种悖论。既然这几颗陨石能被现有科学设备观测到,那就说明陨石本身还在人类科学的理解范围内。 而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之所以要撒这么个离谱的谎,很有可能是因为宇宙的真相比25倍光速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理解设备的运行和参数解读方式,又花了他整整两天。瑞文这会反而开始感觉时间不够用了。幸运的是,他对所有这些知识都一点就通,仿佛它们早就存在,只是被封存在了自己的脑海深处。 这进一步证明了某个事实。 研究员R1真的是自己的前身,他的记忆从未消失,全都存在于自己的潜意识中! “可是,他后来怎样了呢?”瑞文暗想道。 如果R1没能阻止教授,为什么他后来会变成我,会变成奥法守秘人? 如果R1成功阻止了教授,那现在的地球世界究竟是怎么来的? 皮普是个相当得力的好帮手。尽管不识字,但作为在这里出生的人,他几乎能够胜任所有设备的基础操作工作。他把这些操作称作“斯必连”,意思是“玩玩具”。晚上,他们在餐厅共进晚餐,抵足而眠,仿佛最亲近的朋友和兄弟,彼此的精神支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第九天,6月17日,观测工作终于全部准备就绪!瑞文起了个大早,爬上了望台,将设备全部打开预热,坐在观测室内的椅子上,透过厚厚的玻璃幕墙看向天空,开始等待。 他在等待一下闪烁,那闪烁能为他大致确定应该观测的方位。 观测室内很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般的臭味,但这并不妨碍他聚精会神。 两小时后,天空真的闪烁了一下! “皮普,帮我操作!” 瑞文立刻跳起身,通过电脑控制屏调教起了参数,一刻不停地校准,注视着另外一块电脑屏幕上的成像反馈。他的额头上全是汗,生怕在观测到陨石之前先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吓晕。 在他所掌握的神秘学知识中,凝视深空是彻头彻尾的愚蠢之举! 第三块屏幕上的参数滚动着,波谱线欢跳,组合成一幅幅不同的图形,有时看起来像平稳的心电图,有时突然跃起,像只兔子。 他看到了月球,看到了无数的月瘤,月沟和环形山,与记忆中的月面成像相当不一样。它看起来并不像一颗冷冰冰的石头卫星,而像一团不断鼓动的生命体。 “嗯?”他忽然有了新发现。 一颗巨大的人造卫星正围绕着月球运行,比他认知中的所有太空站都要大上千倍! “原来奥贝伦的天上一直还存在着一颗人造卫星?!”瑞文在看清成像图时无比惊讶。 那卫星上有着一座城市! “地球和月球之间还存在第三座人类城市!” 他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了一个名称,一个广为奥贝伦人所知,却几乎无人能够说清道明的地方。 月下城。 那颗卫星上的城市很有可能就是俗称的月下城! 瑞文继续调整参数,寻找着陨石的下落。他似乎能看见一条安静而洁白的细丝横在两颗星球之间,形成一道桥梁,丝线的正中间有着一个小小的凸起,仿佛一个白色的茧房,或是蜘蛛捕获猎物时结出的丝茧。 “那个‘茧’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瑞文注意到了成像画面中不停活动着的一团物体。它位于那茧房的内部,仿佛一只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 滋! 成像设备的主机忽然跳出了过热提示,在瑞文来得及反应之前彻底宕机! “完了!”瑞文立刻扑向参数设备,在看见那疯跳的波谱线时被吓了一大跳。 参数与波谱共同组成了一幅图像,一只三瓣瞳孔的眼睛,还在不停转动! 瑞文立刻放弃抢救设备,操纵鼠标狂按起了打印键。他要赶在设备彻底秀逗之前把所有的天文参数给印出来! 滋,滋,滋。 一张张纸被快速吐出,吐得满地都是。 “嘶!!!”参数仪器同样跳出了过热警告,最后一张纸被堪堪吐出,屏幕立刻黑了下来,冒出一阵青烟。 “数据保住了,还好保住了......”瑞文扑到纸堆里,庆幸地想道。就算那观测到的东西不是陨石,也必然是和陨石危险相当的玩意! 这些资料必须尽快送到教授手里,他必须知道危险的确切位置! 可是,电归电,没有联络信号,谁都不知道自己在这,更不可能派人把自己接回去。 “实在不行的话......试着弄个原始的求救信号?”瑞文心想。 倘若在这片陆地上弄出一场规模相当的爆炸,卡梅隆暂且不论,应该能吸引那正寻找自己的怪物的注意。 可祂要是直接把我和皮普吃了怎么办?瑞文对那怪物的智力和理解能力完全没底。观测数据仅此一份,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如果自己念诵字诀,也许能够把小明王给搬来这里......可是这么做意义不大,祂没法把自己送回家,别人看不见祂,祂也不可能把消息给带回去。 瑞文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还没死机的几台电脑,陷入了苦思。 又过了一会,他想到了自己能够求助的第三个对象,林心! 对啊,自己不是抱过那团肉块吗?在手上回溯出她的一点肉,一点血,也许就能够让她的本体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她虽然还是一块肉,未必能来救自己,但只要能联系上对岸,就有了获救的希望! 说干就干!瑞文让双手涌出丝线,不一会,就成功地将一团拇指大小的肉抓在了手里! “心,你在吗?”他立刻将这一小片肉塞进了电脑主机里,满怀希望地等着,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就在他即将放弃,打算另辟蹊径之时,电脑忽然自己开机了。 “心!”瑞文扑到发光的屏幕前,看着一个文字窗口被打开,字一个接一个地从屏幕上蹦出。 ‘可算是找到人了。’林心说道。 “心,我人在外面,被困在旧时的冲绳岛上了!”瑞文激动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到过南极呢!’林心不以为然。 “先不说这个,卡梅隆怎么了?你们一直没法定位我的行踪吗?”瑞文问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们两个的处境都挺危险。阿夏古雷.普雷斯考和军队一直在追杀我们。我的本体不能动,也不好反击,一直靠卡梅隆驮着。幸运的是,我的意识还连在网络上,靠监控录像躲了一路。卡梅隆在你消失的那天就受了伤,自然没法来找你。’ “那怎么办?”瑞文很是忧虑。 尽管在这不愁吃喝,但数据越早送到,越有希望抵御陨石降临。他还要带皮普回城里治病! ‘给我你的具体坐标,我可以想办法黑进一艘小型船的自动驾驶系统,关掉雷达,直接开过来。快的话,一天左右就能到。’ “海上有个怪物在找我,水里还有一大群异化了的海洋生物。”瑞文提醒道。 ‘我现在的能力完全足够应付。’林心回答。 ‘况且,失败了的话,也就只是没了一艘船而已。’ “太好了!”瑞文欢呼起来。 “皮普,听见没有?船来了,船来接我们了!”他看向小伙子,思绪却忽然一沉。 如果自己能早点想到这个办法,加西莫多,于连,安德烈和希斯克利夫是不是也能够得救? “戈多。”皮普微笑道: “哲......坎......尼什特......阿列。” “这话是什么意思?”瑞文没听懂。 皮普没有回答他,兴高采烈地下了楼,享用起了涂满橘子酱的咸味饼干,就着甜牛奶吃了个痛快,把肚子塞得满满的。瑞文把印出的数据堆成一叠,用绳子捆起来,小心地塞入一个防水布包内,背在背上,一刻不离身。 最后二十多个小时是那么让人煎熬。他自己跑到了图书室的窗户前,像小伙子们当初那般死死盯着,不肯挪开目光。好几次,他似乎也看见了和希斯克利夫一样的错觉,感觉船快要来了,可定睛一看,那只是漆黑海面上翻起的一道白浪。 一分又一秒,天空没有丝毫变化,正午过去了,黄昏过去了,午夜过去了,黎明将至。 次日清晨,他终于在层叠红雾之中,真真切切地看见了那船的轮廓! “皮普,我们走吧!带上你的兄弟,我们一起回去。” 他立刻打开房门,拍醒皮普,又打开其他的房门,搬出了于连,安德烈和加西莫多的躯壳,裹进布中,捆在一起。 他想把遗体都给带上船,和爱西一同安葬在那片石滩上,永远与隔岸的绚烂灯火相望。 瑞文用丝线拖着小伙子们的躯体,拉着皮普离开实验中心,钻进地道,赶向海边,一步一脚印。 浅滩上静悄悄的,人们全都在沙里睡觉,不,也许他们已经被惊醒了,但希斯克利夫的前车之鉴让他们不敢再随意现身。 船来了,是艘相当寒酸的小船,只比观光艇大上一点点,船上少得可怜的空间大都被用于装载燃料,但它所带来的是回家的希望! “看,我们能回家了!”瑞文激动地摇了摇皮普的手。 “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兄弟,我们去餐馆好好吃一顿,然后......” 皮普松了一大口气,慢慢合上了浑浊的双眼,一头栽倒在了沙地上。 “......”瑞文愣在原地,好一会都没能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怎样? 接着,他慢慢蹲下身去,检查小伙子留下的尸体。 皮肤之下,肉早就开始腐坏了,纤维黏连在一起,变成了深沉的暗红色,他昨天闻到的那股腐臭味正是来源于此! 他慢慢想明白了。 皮普的确找到了他的精神支柱,这根精神支柱无比强大,甚至能让他的意识拖着一副早已死去多时的身躯活蹦乱跳! 那支柱不是母亲,不是船,也不是“戈多”本身,而是为“戈多”分摊苦难的决心。 苦难结束,奇迹消失,他最后的使命圆满完成了。 苍白的天空之下,小渡船镀着一层柔和的光晕,自地平线缓缓驶来,越来越近,驾驶舱内空无一人。 瑞文沉默地扛起皮普的躯体,背在背上,拖着其他三人,一步一脚印,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安息日 ============ 夜幕之上。 漆黑编织者和祂的引导者并肩而行,踩过层叠羽毛,如同漫步于漆黑的海水中般前行在烈日之下。 “金。”编织者开口道: “自从我和‘黑夜’开打那天开始算,地面上过了多久?” “六天。”引导者回答。 “是吗?可我感觉好像只过了几个小时......时间从来都没有流得这么快过,它最近越来越不听我的使唤了。” “瑞文先生,为什么您这么在乎时间?” 金低下头,看向满手血污。 六天时间,他和瑞文先生一同在烈日之下厮杀,不知撕碎了多少只梦魇,又被撕碎了多少次。 不论多少次粉身碎骨,他总能在编织者的力量之下重新站起来。 “我欠某人一个承诺。”编织者回答。 “我拖欠了这个承诺很久,但我知道我总有一天要偿还它。” 祂抬起头,看向白炽之上的某个角落。 一颗星星闪烁了一下,它的光芒被烈日完全掩盖,但祂却看得很清楚。 “我曾犯下一个很大的错,金。”祂又说。 “这个错误拯救了很多人,却又不可避免地害死了很多人。” “既然拯救了人,那它又怎么能被称作错误呢?”金不解道。 “因为所有的正确也同时是错误的。”编织者回答。 “我刚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一出手干涉现实,就一定会有人被因果牵连而死。为什么因我而死的人越多,我自己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大。” “现在我开始明白真相了。一条蛇因为内心的分歧长出了两个脑袋,两个脑袋咬住同一条尾巴,殊途同归,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经历的事情。” “我,我不明白。”金摇了摇头。他不明白瑞文先生这番话中蕴含的深意。 但他知道,祂肯定早已经筋疲力尽了。 编织者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现在还不需要明白。 黑夜之上,那座高耸的尸山已经近在眼前,失去手脚的尸体们堆叠成了一座高塔,空洞的眼窝直视太阳。 “我要砍下‘渡鸦’的脑袋。”编织者在手心中凝聚起了黑色镰刀。 “我已经给予了市政厅足够的反应时间。只有吞并祂身上的力量,我才有可能与‘恐怖大王’抗衡。” “瑞文先生......” 金欲言又止。他当然知道夜幕消失后地表会发生些什么。 但他不打算对此提出任何异议,地表毁灭与否完全与他无关。 瑞文先生要这么做,必然存在更加有力的理由! “还有点时间。” 见小伙子不作声,编织者扬起镰刀,在空中斜劈出一道裂口。 “第七天是安息日。在地表彻底被正午笼罩前,我们最后去街上看看吧。” 祂收敛起斗篷上跳动的黑焰,透过罅隙俯瞰脚下的红日广场。 圣母会教堂倒塌后,教团信者们重新夺回了广场的支配权,并将占领范围逐步拓展至了整片红日市区。 “伪神已经倒下了!”他们欢呼。 “祂在天上行大奇迹,让天罚降至压迫者身上,为信祂而被迫害之人复了仇!” 他们将印制好的传单撒遍大街小巷,又将圣母十字公司的余党聚集到红日广场边缘,在光滑如镜的广场中心架起巨大的火堆,强迫俘虏们咽下用毒麦子烤制的面包。 “愿权柄与颂赞荣归庇佑受压迫者的真神!” “愿诚心悔悟者在灼热的圣火中得着永生!” ............ 教会都市。 “爸爸!我想要那个,上面那个!” 克拉拉指着小木架顶端展翅欲飞的糖果百灵鸟,眼巴巴地看着莫尔索。 一排排精致的糖果小动物整齐地排列在教会都市街边的小摊上。那名不愿接受治疗的盲眼女人正将串在木棒上的糖用玻璃小罐里的蜡烛加热,用树枝,铁签和一双巧手将半融的晶莹糖块捏成糖果小鸟,糖果小金鱼。 凯旋的漆黑教团迎来了一批蜂拥而至的新追随者。在阶级倒塌前,他们是仅差一步就迈入中产门槛的准小资人士,具备相当的身份自豪感。联合工会的资源共有制度让他们感到恐惧,他们不想和基层混为一谈,更不想将多年耕耘奋斗的成果匀给他们。教团对他们来说是更好的选择,因为它背后隐藏的是真正的资本。 莫尔索乐呵地让小女儿骑到自己的肩膀上,举到能够着百灵鸟的地方。 抗争结束了,胜利到来了,他却有些莫名的不安。 这次胜利严格来说并不是属于教团的胜利,而是属于斯帕德军备公司的胜利。他们的行动是对教团的警示,也是新德市对教团的施压。 那些大公司只需几架飞行器就能让溶解圣母像消失,或许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教团整个人间蒸发! 自己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呢? 难道他们的神不是已经自高空降临了吗?难道祂不是自夜幕之上俯瞰我们了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莫尔索发现自己的心中埋藏着一份恐惧,这份恐惧自与祂四目相对的瞬间开始发芽,如今已然静悄悄地在他的脑海深处扎根。 祂的模样,那双自黑夜之上俯瞰的双眼教人不寒而栗。那种冰冷的灼烧感此时此刻依然爬在他的胸前,仿佛能在躯干的正中灼穿一个洞! 砰! 伴随着喧闹中的一声脆响,莫尔索低头看去。他胸前的玻璃小瓶碎裂开来,洁白的犬齿散落一地。 他忙把克拉拉放到地上,狼狈地俯身去捡,直到将每一颗牙都小心翼翼地拢至手心。 疼痛让他险些没背过气去!地上的碎片中夹杂着星点黑得发亮的血迹。 自己的胸前真的开出了一个小小的血窟窿! “是你......” 莫尔索抬起头,在人群中对上了一名中年金发妇人的目光。她背对人潮而立,手中是一把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小口径手枪。 他不记得自己曾与这位女人打过任何交道。 “杀人犯!”他听见那女人咬牙切齿道: “别以为我认不出你来。你夺走了我的女儿,夺走了我们进入文明社会的希望!如果她在莱达机械表工厂里得到晋升,或和那个老部门主管结婚的话,我也许就能陪她一起到地底去了!” “我......我不知道。”莫尔索茫然地咳出一口黑血。 她的女儿也许死在了广场占领行动中,和成千上万其他人一起,还来不及被神迹复活。 “你不知道?”女人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孔,忽然爆发出一阵挠抓玻璃般的刺耳笑声。 “你的手心里不还捏着她的一颗牙齿吗?难道不是你成天盯着那些进出工厂的年轻女郎,侵犯她们,杀死她们,砸碎她们的下颚,夺取她们的牙齿作纪念吗?” 她究竟在说什么? 莫尔索困惑地看向那把沾血的牙粒,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从不曾被他重视的可怕事实。 自己只有一名亡妻。 而瓶中的犬齿却有五颗! 他还来不及细想,眼前就是一黑,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信者们一拥而上,将癫狂的女人制服在地上,夺走了那把对女士而言过于笨重的左轮手枪。另一群弟兄冲向莫尔索的尸体,将他不知死过多少遍的残躯搬起,朝漆黑教堂赶去。 “别看,别听。” 盲眼女人平静地将第二只糖果小动物塞进克拉拉的嘴里,用手轻轻扳过了她的小毛脑袋,朝向琳琅满目的小木架。 “所以我才不想要回我的眼睛。”她自顾自地嘟囔道。 用斗篷遮住颜面的引导者摸了摸枪袋中不翼而飞的内容物,沉默不语,转身步入灯火阑珊处,消失在了空间缝隙之中。 “去下个地方吧,瑞文先生。” ............ 城西附属街区。 尸体,尸体,数不清的尸体堆叠在一起。 广场争夺战中涌入市区的梦魇有一部分被驱逐了出去,光辉家族将它们挡在了南部城郊以北,信者和旷野遗民们分别从东面和北面将它们逼了回去,于是,这些怪物全都一股脑儿涌向了毫无防守的西边。 一只断臂在地上爬行,指甲遍布泥土和裂纹,五指像五条细腿一样不断抽动,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和主人早已分开。爬着爬着,它撞到了一片碎玻璃,五指撑着手掌立起来,照镜子般在玻璃前“端详”了一番,终于察觉自己已然死去,海星般瘫软在了地上。 无人生还。还活着的人不是成了怪物的一部分,就是逃至了别区,就是在绝望中自行结束了生命。 “......”引导者无言,转过身去,在步入空间裂隙前低沉地叹了口气。 ............ 东部附属街区外围。 一场血肉横飞的屠杀正在普通人间上演。 阶级崩塌了,西面的高级住宅沦为了烧杀抢掠的温床。基层市民涌入那些手无寸铁的中产人士家中,逼迫他们让出居所,抢走食物和女人,对所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这群人自称“多数派”。他们不是神的信徒,不是物质主义者或理想主义者,只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们绕开人民王国和联合工会盘踞的南区,打着消灭阶级敌人的旗号,将文明人拖出他们的住宅,用烈酒,松节油和黑火药灌满他们的喉咙。 当一座城市被秩序统治,中产阶级是最不受重视的存在,而当一座城市被秩序抛弃,最先受害的同样是那些手无寸铁的中产阶级! “少数服从多数!” “多数派”成员们高喊着口号,点燃一颗颗沉默的人肉炸弹。 砰! 万千血点四溅,一层接一层,伴随着人们的残肢和白森森的骨片,宛若盛放半空的盛大烟火! 下一秒,血点竟在半空中凝滞! 随后,宛若千万根血红色的利锥,反刺入了施暴者们的体内,将他们瞬间扎成人筛! “走吧,瑞文先生。我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引导者从一栋平顶房的屋顶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城西,任由鲜血将街道化作泽国。 “......”编织者不语,只是在离开前短暂地瞥向了远方。 ............ 南部城郊,艳阳街。 “号外!号外!”顶着一头乱发的少年们在街头免费派发《奥贝伦粗俗报》。 他们原是活跃在艳阳街铁丝网区一带的艳阳小子,没有家人管教,没有上学,也没有能够维生的手艺和工作,青春,涂鸦和滑板是他们挥霍生命的手段和资本。这样的孩子往往会在13至15岁这段时间莫名消失,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琳看中了这群孩子的年轻,活力和大得不可思议的嗓门,很快就将他们招徕到了童划基金会旗下,成立了“报童社团”,以一块更大的活动场地,面包牛奶和额外的零食配给券巧妙地换取了他们的协助。 “号外号外!王国首份政策报告即将召开公众咨询会,欢迎各阶级人士出席参加!会场有吃的!有吃的!有吃的!” 男孩威金斯扯起嗓门,将最后的重点重复了三遍。 他手上的一捆报纸很快就被哄抢一空,远超过他的其他伙伴。同伴们见状,立即效仿,将“有吃的”这一好消息编成各种强调的歌谣,在大街小巷传唱。 “伪装者”安东尼奥打开窗户,背着一袋食物轻巧地钻回了盲眼女人的家。 “我的天使!”盲眼母亲忙不迭地拆开布包,发现除了一大块白面包外,包裹底部还沉着好几块薄薄的熏肉! 闻到肉的咸香,三个盲眼孩子都聚集了过来。小格林达被他们忘在了角落里,不安地蹬着四肢。 安东尼抱起小女娃,遮住她的双眼,小心地整理好她的襁褓,把手脚给塞了回去。 他依旧没能找到真正的格林达,不论是活着的还是尸体。 也许她并不在地表,而是出于机缘巧合跟着别人到了地下?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他就离开地表,到新德市去寻觅。有了不死之身,有了能够随处播撒的肉片,他毫不担心自己没办法硬闯下去。 可盲眼女人和她的三个盲眼孩子是不小的问题。没了他们,小格林达能存活下来的概率微乎其微,可他们几个甚至连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您一定是在担心我们吧,尊敬的天使先生。”盲眼女人熬着汤,把熏肉小心地切成碎块,包在细布里,沉入锅内,不让任何一丝香味逃跑。 “我每天都在听着屋外报童的吆喝。人民王国就要成立了,那些仁慈的掌权者不仅给穷人分发面包,还许诺会给予病残者工作。” 这消息在奥贝伦是前所未有的!在以往,哪怕只是断了一只手掌,工人都会立刻失去工作,除非他们的技术不可替代,或能在岗位被别人顶替前自费把手接回去,并接受一定的减薪和福利减少。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能让盲人胜任的工作。”盲眼母亲喜滋滋地想着。 在人民王国的发展愿景中,每个人都能够得到最基础的温饱配给。而如果他们努力工作,不仅有着人人平等的上升机会,还能够获发额外的食物和物资奖励。 即便是穷人,即便生来有缺陷,只要通过勤奋和努力,人人都能爬升至高位! 喷香的肉汤很快就做好了。融化的白面包搅在汤水中,像胖乎乎的。盲眼母亲伸出两根食指,悬在在欢快冒泡的煮锅上方,慎重而庄严地揉搓,加入一小撮罗勒碎末。 用完一顿令人无比愉快的晨昏餐,“伪装者”飞身上窗,出了门,开始了新一轮搜索。他这次的目标是城北,被灼热浮球肆虐过的那一大片荒原。尽管希望极其渺茫,但格林达不是没有在那的可能。 “号外号外!有吃的!有吃的!”报童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头条概要已经被他们完全简化成了“有吃的”。 盲眼母亲摸索着走到门前,扶向金属门把,打开了门。她每天都要出门拿几份《奥贝伦粗俗报》,尽管随报附送的小点心可能会被报童给偷吃掉,但报纸本身也有大用,既能包裹食物,也能用于填补墙缝,每周还会有报纸回收员以每十份报纸一张额外食物配给券的“价钱”回收报纸,打成纸浆再利用。 “威金斯!”她听出了那报童是谁。 “威金斯,请给我拿些报纸。” “好嘞,女士!”干完活儿的威金斯从同伴怀里拿过一叠报纸,朝盲眼女人的家门前跑去。和妇女搞好关系不是什么坏事,运气好的话,还可以从她们手里得到一块糖呢! 天空忽然在两人之间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裂口! 威金斯手上的报纸瞬间升腾起火苗,在他怀中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 男孩愣了愣,那团火在他的皮肤上凉得像冰。 待他终于反应过来,火已经烧到了他的头发和背带裤上!他拼命挣扎着,向同伴们呼叫救命,可其他孩子手里的报纸比他还要多,下场比他还要惨烈! 黑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开来!无数火球在街道上哀嚎,舞蹈,打滚。 伴随着“渡鸦”最后的悲鸣,天幕撕开,永恒的正午笼罩了大地!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三章 影之城 一道边缘雾化的黑影自艳阳街北的拐角处猛然冲了出来,白炽中探出一双野狗的眼睛,张开巨口,将沿途的火球们尽数囫囵吞下! “卡勒布,再飞快点!”凯文.阿特米斯在黑雾中焦急地喊道。 猎犬卡勒布拖着一道灰黑色的浓烟自艳阳街中央一扫而过,身躯瞬间爬升至高空,朝着前约克公司工厂区中央的工业蓄水池飞去,将大门一分为二,一头扎入遍布泵管的大池中。 池水瞬间蒸腾而起,冒出滚滚白烟! 威金斯和伙伴们在池水中拼命挣扎,终于浮出了水面,大口唤气,身上是大块小块的焦皮和水泡。 但他们没死,奇迹般地从那要命的正午烈日下捡回了一条小命! 当他们将目光投向工厂大门,霎时惊得哑口无言。 砖石天花板正从空无中长出来! 数百条纵横交错的隧道挡住了正午的热力!影子空间从一条街道连到另一条,宛如急速生长的植物枝杈! 黑色血管般的隧道网络在短短数十分钟内覆盖住了整片南部城郊,从艳阳街到日降街,从日升街南到日升街北,纵横大街小巷,阳光被砖石彻底隔绝在外! “黑杰克。” 卡内基城堡西翼交谊厅内,佩特尔.阿特米斯翻开一张红心十,看着眼前凑成21点的牌面。 “正午到了。”他平静地说。 “这张牌来得非常......是时候。” “我不得不承认,你在玩牌上很有一手。” 灰黑色烟霾凝聚在牌桌彼端的座位周围,洛克菲尔.晨曦的风衣下摆处。上位者半眯双眼,睨视王朝背叛者的第四代后人。 “告诉我,这一局你究竟谋划了多久?” 他看向桌面,自己的手牌是一张黑桃国王,一张梅花六和一张方片三。 “如果你问的是它在我脑海中突然萌生的日子,那就是两年多前。我当时在看一套不错的书,书名叫做......《冰与火之歌》。” “我想那肯定是值得一读的好书。” 洛克菲尔从怀中抽出一份有着黑色封皮的协议书。 “我和我女儿用扑克牌赌过很多东西。如果我觉得赌注具备相当的投资意义,我会故意输给她,反之,我会全力以赴。她当然也会偶尔凭自己的运气翻盘,我也会愿赌服输,满足她的一些任性愿望。” “佩特尔先生,你觉得这局纸牌游戏属于哪一种情况?” “一亿烈洋。”佩特尔先生避开了问题,打开协议书,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名字。 “百分之十五月复利,一笔到账,不限用途。” “这相当于二十个经济条件不错的家庭总资产,或二十座中小企业的启动资金。“上位者补充道。 “一个王国的启动资金,不应该比二十个家庭所拥有的财富更多了。” “当然,这也并不代表我在个人层面上原谅了你对尤娜的绑架。你应该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签字笔尖处的墨水忽然像黑蛇般逆笔杆上流,一环又一环,渗进了佩特尔先生的铁手缝隙中,慢慢环绕上了他的上臂皮肤。 “......”佩特尔先生额前渗出了几颗冷汗,断臂因剧痛颤抖,那墨迹在他的皮肤上化作了一朵黑色玫瑰,一片花瓣悠悠脱落下来。 “一年时间,你需要连本带利地还齐借款,还有你自己的灵魂,除非......” “除非借款人死在期限之前。”佩特尔平静道: “你并不甘心于一场纯属运气不好的......输局。” “技术上,我连输了两把。”洛克菲尔承认道,抿了一下玻璃杯沿。 “挺好的酒,让我想起了朗姆战争里那些不怎么听话的大公司。” 他将盛着黑金超轻朗姆的蛋形杯放回桌面上。 “你似乎一点都不为你的处境感到担忧。谁给了你这种自信?” “一个占卜家,席苏.阿尔哈萨德。”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交谊厅门口。戏数夫人的两枚唇环叮当作响,身形飘渺曼妙,半透明的嘴唇咧开,露出一排刺了青的牙齿。 “算子归盘。算尽者生,算不尽者亡。” “她在说什么?”洛克菲尔的眉间流露出了一丝困惑。 “以我入门级别的土话翻译......”佩特尔先生同样思索了一会。 “她的意思大概是棋子已经全都回到了棋盘中。死去的上位者重获新生,而无法全面把控局势的人将迎来真正的......灭亡。” “天灾过后,上位者之间的斗争就要真正开始了,而你赌我会在一年内输,赌尤娜会在一年之内失去父亲,那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让我们再来一局吧。开两张明牌。” 洛克菲尔用戴着两枚银戒的指头重新洗牌,为自己和佩特尔先生各发两张手牌,揭开自己面前的一张,是草花皇后。 “让我想想,死去的‘暇光’回到了麦西坎区,我知道这一点。” 佩特尔先生揭开一张手牌,方片骑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群青’的新季时装秀上周刚刚发布消息,新德市的上流社会都为她的设计疯狂。” “‘幽灵侦探’至今仍在虚海的未知领域率领深渊船队探索。其余的上位存在与浅层文明基本隔绝,衷心侍奉他们选择的上位存在,是真正的神秘化身。” 佩特尔先生揭开了第二张手牌,黑桃2。 “那么,最后剩下的问题就是......”洛克菲尔揭开了自己的第二张手牌。 “‘绯红’现在在哪?”他的眉毛微微挑了挑。 颈环拉夫领,面容滑稽的弄臣出现在了牌面上,讥讽着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所有人。 “是谁忘了把鬼牌拿掉?” ............ 人们纷纷从居所内奔涌而出,注视着那纵横千里的天顶隧道,那庇护他们的新屏障,为人民王国而存在的影之城! 正午降临之时,许多户人家的煮锅刚刚冒出愉快的炊烟,直接遭受日光之灾的人数低于预期。即便如此,倒塌的夜幕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不小的惊吓,而新的转机宛若奇迹! 城南之外,地表瞬间化作人间炼狱!安东尼穿行在一大群东走西窜,哀嚎不止的火球中,不到几分钟就成了一块焦炭!他的身躯在一棵火松树下重塑,仍旧没能逃过烈日的魔爪。 第三次复苏时,他仍旧沐浴在白炽之下,在双臂生长完全后干脆利落地扭断了自己的脖子,一次接着一次,直到自己回到被影子空间遮挡的艳阳街口,借助藏在糖果贩卖机后方的肉块长出身躯,不着一丝地站起身来。 他就这么赤条条地走回了盲眼母亲的家,看见了面孔焦烂的女人,和吓得哇哇大哭的小格林达。 “我的脸上落了一大块寒冰。”盲眼母亲茫然地抓着自己的脸皮。 “它粘在我的脸上了,是那样的冰冷,怎么也抓不下来!” “你需要到医院去。”安东尼用布块包住盲眼母亲的脸,背着她就往街那头的烈日医院赶。奥大发明公司的高层接管了医院,收购了几乎所有的物资,将平日昂贵得让人却步的各类医疗服务变为了提供给所有人的援助! 然而,等待着两人的是医院内的人山人海,凄惨哀嚎。焦黑的濒死者挤满了每一条走道,每一寸地板,甚至堆叠到了门外! 刚刚重组的医疗系统,压根负担不了成百上千名烧伤者的突然涌入! “医院爆满了,到处都睡满了人。”桃乐丝将一大叠报告书堆在了琳的办公桌前。 “这对人民王国的形象是个不利因素。另外,器官,肢体和皮肤库存告急,连一成供应都不够。” 关在医院地下的“志愿者”们全都被放了出来,作为人民王国宣扬人人平等的一大进步体现。然而,真到用时,这一持续了将近百年的残酷制度的必要性反而体现了出来。 “又是作出取舍的时候了,小姑娘。” 旺达托了托红色宽檐帽,从十几份建议书中抽出其中一份。 “我浅阅过所有的建议草案,有其中一份既能突出人民王国的尽心尽力,又能确保移植器官的提供。” “......”琳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做好了准备。 “放弃伤重者,对外宣称抢救无效,将他们的有效器官留给其他人。” “什么?!!”琳在心中建设了许久的防线于一瞬间崩塌。 这何止残酷,这么做的本质远比原本的医疗制度更加惨无人道! “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我们必须以大义之名作出牺牲。”旺达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 “在外界看来,人民王国既没有放弃伤重者,又能尽全力治好其他人,这能为我们树立起极佳的口碑。” “不......”琳低下头,对自己喃喃道。 “不应该是这样啊?这个国家不应该是这样!” 如果日后所有的资源分配都以类似的形式趋利避害...... 那人民王国终将成为一个比资本社会更加黑暗的地狱! “人民王国现今的抗压能力十分有限,而维持好口碑是让新德市接受我们的唯一手段。有许许多多的新德市人正通过收音机和电视机关注着我们,我们需要能让他们认可我们的节目。” “等资源周转起来,王国富足起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旺达循循善诱。 “作为幕后决策者,你不用亲自执行这一决策,甚至不需要观看,临时人民议会将为你将方案付诸实践。” “你需要做的,只是在这里签个名,并坚守你心中的理想和善良。” ...... 不知不觉中,烈日医院门前的长队开始缩水。越来越多的伤患者得到了有效救治,皮肤在药物的作用下迅速愈合,断裂的肢体得到了及时的替换。 威金斯和伙伴们很快就活蹦乱跳地回到了卖报岗位上。人民王国的医疗效率对他们而言简直是人间奇迹!医生甚至还为他的一个朋友免费接上了一条断臂,那是对方很久以前偷东西被砍下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支摄影团队浩浩荡荡地行进在伤患者队列之间,簇拥着一位亚麻色头发,身穿红色衣裙的美丽少女。 所有人都认识她,她是人民王国的精神领袖,慈悲为怀的红衣天使,圣女明星麦姬。 分发食物时她在场,慰问灾民时她也在场,她总是伴随着恩惠,食物与救援出现。每一天,她都通过收音机向所有人传递充满希望的广播,鼓励人民团结,度过最黑暗最艰难的时刻。 麦姬被摄影团队推搡着,慢慢穿过轮候诊治的队列,一张张焦黑可怖的面孔让她恐惧,而摄影团队显然也不愿让这么血腥的画面入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在看见用布包裹着脸的盲眼母亲时,他们仿佛看见了救星! 镜头立刻给到了女人的脸上。麦姬慢慢走上前,解下女人脸上的布条。 她几乎立刻掉下泪来,半是出于恐惧,半是出于唏嘘。 摄制团队在心中暗喜,布条吸去了女人脸上的大部分血污,让她的面孔看起来尚能接受。烈日夺走了女人美丽的面容和她明亮的双眼,这足以让任何一名心灵柔软的新德市观众共情! 一名摄影师在一块白板上刷刷写字,将写好的台词偷偷举给麦姬,镜头反复对焦。 麦姬瞥了一眼,开口说道: “你一定会得救的,女士。所有人都会得救!我们会把您的美貌和眼睛还给您,这是人民王国应尽的责任!” “人民王国万岁!”身旁的一位伤者举起了右拳,振臂高呼。 “人民王国万岁!” 群情激昂,人们纷纷高呼万岁。电视屏幕的另一端,数千上万名新德市妇女用手帕掩住了脸,在餐桌前潸然泪下。 多么美好的国家!多么光明的国家!他们彻底战胜了地表的野蛮和邪恶,贯彻了文明,平等和善良! “我们需要一张漂亮的脸。”摄影师对医生窃窃私语。 他们担心女人术后的面孔不像预期的那样讨喜,节目效果或会大打折扣。 盲眼女人被迅速推入了手术室,摄制组急着要拍摄她康复的一幕,为这一期电视节目画上美满的句点。 待手术室灯灭,门扉敞开的一瞬间,病人,医生,家属,屏幕前的观众同时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那是一名多么美丽的女士!光洁柔嫩的皮肤覆盖在她的颧骨上,嘴唇饱满红润,一双湖水绿色的眼睛镶嵌在她的眼眶内,宛若宝石! “伪装者”安东尼藏在人群中,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近乎面目全非的女人。一支铝带麦克风被递到了盲眼母亲的嘴边,还有一面小镜子。 “女士,您现在感觉怎样?”摄影师询问,希望从对方口中得到无比振奋的回答。 “我感觉.....” 盲眼母亲眨了眨眼。 “......很奇怪。” 镜中映出的分明是一张陌生少女的脸。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镶嵌在她的眼窝中恰好合适。镜中少女表情痛苦,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下半个身子被烧成焦炭。 她期待地看向急着准备手术工具的医生,期望能尽快得到救助。 可那刀尖却缓缓地送入了她的下巴,一张完整的脸皮蝴蝶般缓缓飞离她的面孔,一双美丽的眼睛宛若摘取项链主石般被取下。 最终,她在疼痛,哀怨和万分不解中,被活活分成了一堆一堆美丽的零部件!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无家日 新德市麦西坎区,阿尔伯克街13号。 黑兹太太身穿缀着青色绸缎下摆的收身长裙,吃着饭后的切片甜桃肉,边吃边用手帕抹眼睛。 “地表正在改变。” 她看着新买的电视机屏幕,上面是流泪的“少女天使”,重获新生的不幸女人和众伤者齐举右拳欢呼的场面。大半条阿尔伯克街的居民都在关注着这档节目,因为麦西坎电视台刚成立不久,可供选择的娱乐频道并不算多,除了三小时后的《贝蒂.克洛克空中烹饪学校》后,《聚焦人民王国》成了最受欢迎的转播节目。 “烈日之下出现了新的政权,统治者是一群品格高尚的好人,他们正竭尽全力纠正地表人的劣根性,把他们变成善良的奥贝伦居民。” “太太,您不会真相信一台电视节目里的东西吧?” 奶娘娜美熨烫着小多罗莉丝的婴儿服,声音软糯地嘟囔道。她涂着群青色美甲,身上套着一条群青色蓬松斜领丝裙,这款常服当初刚挂上时装店“多萝西.帕金斯”的橱窗不过半小时就被抢购一空。群青是永不过时的新德市潮流色彩。 “当你身后架着十多台摄影机时,还会有什么东西不是装出来,演出来的呢?” “对吧,罗拉宝宝?”她用一只金色的太阳风铃逗了逗摇篮中的小多罗莉丝,呼唤她的小名。 “真正的善良不只是行善这么简单,而是敢于承认并承担行善的恶名,这是一位大哲学家说的。” 黑兹太太吞下一片甜桃,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湍流车河。天空像蓝墨水般深邃,霓虹在天幕上映出幻境斑斓。 “也许我们可以去问问捷特.布莱米希先生,他刚从地表回来没多久。” “帮我包一份小礼物,娜美,用绿松石色的包装纸和那捆天蓝色丝带,茶叶或咖啡粉都行,我明天就登门拜访。” “欸,我听说那位腼腆害羞的小少爷完全变了一个人,热衷于俏皮话和顺口溜。不少邻居认为他被地表诅咒了。” 娜美调侃道: “他还带回来两个女孩,都是地表土妞。一个眼神吓人,沉默得像是个哑巴,另一个举止粗鲁,好像没什么常识......” “别说邻居闲话,娜美。”黑兹太太打断了奶娘。 “咯咯咯!” 摇篮中的小多罗莉丝睁眼笑了起来,双手抓向摇摆不定的金色太阳风铃。 黑兹太太和奶娘在她完全睁开眼的那天就发现了这个小婴孩的与众不同之处。她的左眼是和母亲一样的天蓝色,右眼却像一枚澄澈的翠绿猫眼石,这个特征不属于任何一名家庭成员。 幸运的是,黑兹太太不用和任何人解释这种异常的缘由,包括远在沃幸屯区担任众议员的黑兹先生。一只天生异于常人的右眼成因多种多样,遗传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种可能,只要不影响小多罗莉丝的身体发育,就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唯一需要顾忌的就是她在成长过程中可能遭遇的歧视,尤其是在小学和中学时期。不过,小多罗莉丝会进入麦西坎区最好的学校,对校方的私人赞助会让她的童年中充满称赞和关怀。 战火永远不会蔓延至地下。新德市永远都是属于人类的霓虹灯乐园! ............ 烈日之下。 漆黑编织者穿过日蚀旅馆一座座六边形的图书室,倾听着来自外界的万千哀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烤肉香气,慢慢化作令人作呕的焦味。 “这就是市政厅作出的最终决策。”祂自言自语道: “没有了‘溶解圣母’,他们选择改变献祭对象,将献祭品从‘恐怖大王’改为投注到了我的身上。” 焦苦烟雾中,祂的轮廓开始发生变化,像怪物般慢慢膨胀起来。漆黑的肉块,触须,节肢开始在下半身堆叠,宛若教会都市广场正中心耸立的那座神像! 祂明显试图抵抗这种变化,可畸变的速度却远远快于压抑。很快,祂的身形就成了原本的好几倍大,不得不用双臂拖曳沉重的黑色身体,扶着一排排书柜艰难前行,挤过一扇扇狭窄的小门。 唯有一双不算空洞的眼睛,能将祂与那神像的外貌区分开来。 “金,有个问题我一直忘了问你。” 祂开口道,试图以谈话拖延变化的速度。 “我离开威奇托101号后,你一直都一个人留在那吗?” “欸?”金不大理解对方的问题。 印象中,威奇托街101号的确住着许多号人,可除了病逝的多罗莉丝婆婆和离开的麦姬之外,他几乎回想不起其他任何“家人”。 当他注意到的时候,诺大的长屋内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明白了。”编织者将引导者的沉默当作了回答。 “看来,这并不是偶然......哪怕我只是消失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我拼了命想要维系的一切也会像沙堡般分崩离析。” “原来我根本就没有家......就像莫女士所说的那样,‘祂’只是在用锁链捆住别人,并以此自我安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我不明白,瑞文先生。” 金用力晃了晃脑袋,他并不觉得自己是被捆住的人,身上也没有锁链的存在。 越过不知多少个六边形图书室,穿过不知多少扇门,他们抵达了最后一道门外的悬崖边上。这里是日蚀旅馆的另外一面,紧挨着被称作“大空洞”的金色深渊。 轮廓抽象的群山在空洞彼端跃动着,边缘宛若波频般不断变换。深渊中翻涌着一道一道金色的海浪,鱼跃而起,又沉沉坠入渊底之下。 有时,一座座轮廓虚幻的房屋,堡垒和城池会像旧日的虚影般冒出云海,浮浮沉沉。这里的阳光并不猛烈,山脉挡住了烈日的一半轮廓,金色深渊被一轮永远的“夕阳”映照着。 “瑞文先生,这,这是什么地方?”金端详着眼前宏大,美丽而危险的奇景,无比惊奇。 “一百多年前,可图以撒家族通过这座深渊和‘祂’进行了接触。‘祂’在深渊的另一端得到了回应,那就是一切的开始,不,大概也只是无始无终的一环过程。” 编织者将目光投向渊底的雾霭。 “深渊之下连接着虚海,而虚海之下连接着深空。想要抵达深空星海,最快的办法不是冲出天空,而是潜入海底。” “瑞文先生,请让我也跟您去吧!”金央求道。 “不行。”编织者摇头。 “你的身躯还只是个普通人类,不可能承受海水的诅咒。” 金不甘地看着渊底,沉默了一段时间。 随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衣袋中取出了一颗琥珀色的“蛋”。那是他从“食指”波洛伯身上夺来的遗产,龙骨珊瑚的种核! 毫不犹疑地,金扯开上衣,“嚎叫的血鹰”让肋骨自后背一根根断开,翅膀般延展开来!他忍着剧痛,将种核自后方往胸腔内部一塞,用双臂生生合上了肋骨笼! 龙骨珊瑚立刻开始在他的体内复苏!大大小小的管状珊瑚骨爬上了他的皮肤,手指大小的珊瑚虫自烟囱形骨架内伸出,在空气中不断摇摆起来。 没过多久,金的身躯就像“食指”波洛伯般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石肤,将他变成了一座近乎编织者三分之一高的“小山”。 这些珊瑚本就来自水中,自然能够为宿主抵御水的诅咒! “我不会一直使用它的......”金的声音从层叠珊瑚骨内部传了出来,变成了空洞的呜呜声和气泡声,仿佛正在珊瑚内部的空洞中溺水。 如果还能活着回来,他打算效仿波洛伯般剥下全身的皮肤,从石肤内脱身,把种核从体内挖出来,然后立刻用“愈合之触”修复伤口。 “石山”在编织者面前俯首屈膝,再度恳求道: “瑞文先生,让我跟您去吧!” 编织者俯视着祂无比忠实的门徒,微微颔首。 “那好吧。” 说罢,祂扬起全身的触腕和节肢,让数不清的丝线自肢体末端流淌而出。它们以理想的几何角度架上云雾中浮沉的建筑,互相交织,缠绕,重叠......最终,编织成了一道通往金色空洞深处的桥梁! 光斑在丝线间流动着,流光溢彩,传出嗡嗡的美妙共鸣,仿佛无数刚刚死去或离去已久的灵魂在唱歌。 “我不吃你们。”编织者看着眼前的万千献祭品,摇了摇头。 “走吧,别在路上被祂们捉到了。” 话音刚落,丝线上的流光立刻升腾成了无数透明的灵魂水螅,欢呼着跃下深渊,化作云霞的光边,散落至地底的各个角落。 一步接一步,编织者踏上自旅馆门扉延伸的桥梁,向深渊中缓慢走去。金色雾霭席卷而上,顷刻之间,便将其庞大的身躯完全吞没。 ============ 6月20日,深夜。 小渡船一摇一摆,停靠在了隐蔽的石滩旁。 自外海回归的过程异常顺利。怪物没有出现,在林心的庇护之下,一路上几乎没出任何意外。 瑞文拖着沉重的身躯下船,坐在石滩上,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隔岸灯火。蓝馆的玻璃幕墙亮起了色彩斑斓的广告,上面是他不认识的某位歌星特写。夜生活被港口的灯光表演推到了最高潮,没有一处不被霓虹浸染。 这是小伙子们向往的文明世界,他打算让几人在此安稳长眠。 “加西莫多。”瑞文搬开石块,挖出第一个坑洞,让加西莫多躺了进去。 “于连。” “安德烈。” “希斯克利夫。”希斯克利夫的遗体不在这,他在第四个坑洞内放入了一朵干瘪的蓝色矢车菊。 “谢谢你的陪伴,皮普。” 他将“熟睡”的皮普搬出船舱,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几名兄弟身边,双手交叉胸前,垫上一层厚布,一层软沙,搁入一只亮晶晶的果酱瓶,再用石块仔细掩埋。 “要是你们能变成灵魂的话,该有多好啊。” 他静静地在石滩上坐了一会,观察着,可是什么都没有等到。 不灭的灵魂没有出现,一个都没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得到不灭的灵魂?瑞文至今还是想不明白,可是留给家人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思虑过后,他检查了背上列印好的数据文件,打算先回家一趟,利用电脑把它们传送给教授。 哪怕这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他也要让教授尽快知道这件事情。时间越充裕,破解死局的希望就越大! 半小时后,瑞文穿过宝血街右侧的欧式飘檐回廊,回到东风大厦4001号门口,按开了密码锁。 一阵穿堂风自黑漆漆的大厅内冷清地拂了进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梅乐斯不在家。 导演也不在。 一瞬间,瑞文产生了一种他们本就不存在的错觉。也许自己一直都孤零零地住在这房子里,只是自己没发现。 不,这怎么可能呢?逻辑上完全说不通! “梅乐斯?导演?”他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人都上哪去了?! 瑞文用细针仔细地清理了一遍手机内的砂砾,开机拨打了梅乐斯的电话。 嘟!嘟!嘟! 无人接听。他接着打导演的,同样没有回应。 莫女士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嘶......!”瑞文只觉后背一阵发毛。他只感觉自己瞬间又被抛回了冲绳岛,孤立无援,这次,连同伴都没有。 “心!”他迅速打开电脑网络。 “我回来了。你知道梅乐斯他们去哪了吗?” 电脑屏幕上的聊天窗口弹了出来。林心的答覆一行行冒出。 ‘梅乐斯和猫群去了山里,然后我就不知道了,那里没有网络。’ ‘至于我,我和卡梅隆随时都可以赶到你身边,但是这意味着两个小时内军方也会找到你,把你所在的地方包围。’ “......行,你们两个注意安全,不是你们自己的,是那些追兵的。我暂时还不能束手就擒。” 见同伴们没有遭遇不测,瑞文松了口气。 等等,好像还漏了什么。 “导演呢?”他又问。 ‘什么导演?’林心不解。 “咱们的司机,负责开车那位。”瑞文想也不想就报出了导演最近这段时间的主要职能。 ‘新华尔街是那家伙开车载我们去的,白塔也是他开车载我们去的。他人在哪?’ “我在这。” 瑞文一转身,发现声音居然是从浴室内传出来的! 浴室里没开灯,但此时却传出了哗哗的水声。 “你这家伙啊......”他的太阳穴爆了一下,拳头骤然硬了起来。 “叫你你不应,电话又关机,搁那猫着干啥呢?” “染发。”对方回答。 “染发?”瑞文挑了挑眉毛。他没想到对方已经不靠谱到了这种境界。 “嗯。最近我想换个心情。等染发剂着色的时候,我不小心睡着了。” “......赶快把你头发洗干净吹干,我不想揍的时候满手又黏又湿。”瑞文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对方的不靠谱有时反而让他安心,至少这家里并非完全空无一人。 “让我看看,染成个什么鬼样子了?” 他把手伸进浴室门缝,啪地把灯打开,头紧接着探了进去。 导演的脑袋从淋浴头下抬了起来,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取代了原本鲜明的红发,一缕缕挂在脸边。 “黑色啊。不咋地,辨识度一下掉了不......”瑞文在看清对方的正脸时把最后一个字给生生吞了下去。 与他对视的不是蓝色的眼睛,而是一双漆黑的虹膜。 被黑发覆盖住的脸孔与导演原本的面容别无二致,可再一细看,却俨然是35岁的自己! “电影完成了,瑞文。”染了头黑发的导演开口道: “我们一起来场内部试映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和我 瑞文顶着一头沙子,和导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前的景象虽有些怪诞,但放到对方身上似乎又并无特别不妥。 “......为什么你是我?” 端详良久后,瑞文问道: “你什么时候变成的我?” 对方摇了摇头,从眼眶中摸出两片隐形眼镜。他的面容立刻又偏向了导演几分。 “我从来都是这副模样。”他说。 对方发尾处毛毛糙糙的痕迹还在,那是自己那天恶作剧给绑在椅背上,后来用剪刀剪下来的部分。 “......” 瑞文低头看向自己的发尾,发现了几乎一致的毛糙痕迹。那天导演为了“报复”自己,把自己的发尾给缠到了汽车方向盘上,这是自己硬扯下来时留下的。 “......我从没意识到你居然这么像我。”他嘟囔着,冷不防一把拧大了花洒水流,浇得对方一身湿。 “但我不相信你的话。这肯定又是计划的一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绝非一时兴起,尽管我一时也猜不透你染头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导演扯了扯湿透的上衣,不置可否。 “好吧。那这次又只剩我和我......你和我了。” 瑞文打算把梅乐斯暂时搁在一边,该在哪就窝在哪,和军队的周旋可不是好玩的。 “电影先不看了。你尽快把身上搞干,然后去开车,我们不能被人类保卫军给抓到。” 他一方面想逃,另一方面想分散集中追击林心和卡梅隆的兵力。 有了手头上的数据,教授当然有一定概率就这么放过自己,可一旦两边任意一方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发生冲突,会死多少人,他压根没有数。 趁着导演洗头换衣服的档口,他走进卧室里,随便往嘴里塞了点什么东西果腹,然后打开衣柜,在一堆黑帽衫黑T恤里摸索了一会,最后,抽出了一把左轮手枪。 这是导演当初塞给自己的那把,从城西糖蜜工厂里顺的。 不论发生什么状况,最多只能用这把没子弹的枪还击,瑞文暗下决心。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导演边擦头边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我?”瑞文耸了耸肩。 “我只有一个暂时没什么底的计划。” 他在回城的小船上思考了很久,很久。 自己通过望远镜看见的那条丝线,那个丝茧,很有可能就是卡梅隆所描述的那座通天塔的某处。它连接着地球和月亮,是自己回家的必经之路,也是数据异常的关键点。 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干预,阻挡陨石,自己只能到那里去,到第三世界中去。 可是,自己在第三世界就只有娜克特一个拥有实体的肉身。一旦那个空位被另一个“自己”占据,自己在最后一个命运节点到来的时候,意识就无处可去了! 因此,瑞文的计划是把命运节点给抢回来。 “另一个‘自己’和我最大的不同,是体内有着第二颗心脏。7月2号,过去的‘我’在最后一次命运节点到来的时候,曾经用血液凝结出一把刀防身。” 瑞文回忆着“过去”的种种细节。 “换句话说,我只要把那颗心脏给抢到手,塞回我自己体内,命运节点自然而然地就属于我了!” 有了命运节点,自己就相当于拥有了一面暂时的“免死金牌”,能够顺顺利利地活到7月2号,直至最终时刻的到来。 然后,遵循命运节点的发展,自己的肉身必然会在那一天死去,被丝线给分割成两半,而自己的意识会理所当然地跑到第三世界去,进入娜克特体内。 到时,自己再和娜克特从长计议,该如何在剩下的个把两个月内处理好那陨石的问题。 当问题彻底得到解决,自己就回家,带着自己能带走的一切回家。 至于抢心脏的细节,瑞文只在心中粗略地盘了一遍。 幸运的是,他压根不需要用刀把另一个“自己”的胸膛剖开。“女巫的嫉妒”还镶嵌在对方的胸口,他只需要接近对方,把那条开在皮肤上的金属拉链给拉开,心脏直接掏出来完事。 那样一来,姑且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个仇,解了心头恨意。事后对方是死是活,都不再与自己相关。 “问题在于,该挑个什么时候出手好呢?” 瑞文将目光投向了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滴滴答答地走向午夜。 明天,6月21号清晨,“过去”的自己将再度入梦,另一个“自己”将迎来倒数第二个命运节点。这一个节点持续的时间很长,将近大半天时间,因为“过去”的自己并非通过神秘仪式,而是通过鲍尔斯教授的药剂入梦的。 “过去”的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懵懵懂懂的,有没有可能在那时下手呢? ............ 与此同时,花园街夜市。 “嗝儿!” “普通人”瑞文喉咙一阵堵,嘴里翻涌着一股麻辣烫番茄汤底的味道。 “撑死了......”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妹妹瑞雪适时地塞了张纸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哥,我都叫你不要再点那板方便面了。” 烤鱿鱼在明火上愉快地翻滚着,顾客和摊贩在小车前后玩弄着永远抓不到的土耳其冰淇淋。瑞雪吃着心形的小鸡蛋糕,瞄着哥哥的侧脸,心中一阵欣慰。对方的脸色比起几天前红润了不少,黑眼圈消了大半,面容不再憔悴不堪。 哥哥能吃了,胃口恢复了,说明他的精神状态真的已经好起来了! “该回家去了。明天睡个自然醒,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挎包,和瑞文一同走出夜市街,朝着和花都小区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欸?你去哪啊,小雪?”瑞文不解道。 “咱家不在那边吗?” “我像你那么闲啊?”瑞雪白了哥哥一眼。 “我明天还要考试呢!护理伦理及法律资格测试,趁着还有时间,去图书馆再翻一翻资料。”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困境吗?海因茨偷药的伦理困境?”她随口问了一句。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偷药,还是不偷?” “偷啊。”瑞文不假思索地说。 “就算要进监狱又怎样?判死刑又怎样?最在乎的人在外面活得好好的,这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嗯,说得好,说得对......” 见哥哥转身离去,消失于车水马龙间,瑞雪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又理了两下挎包肩带,快步朝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走去,乘坐电梯来到医院四楼,敲了敲心理咨询室的门。 “教授。”她用有些磕巴的英语开口。 “瑞小姐,你来得很准时。”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为瑞雪开了门。 “他今天怎么样?” “我哥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他并没有产生后续的怀疑。”瑞雪点了点头。 “那就好。”教授在沙发上舒了一口气。 “抱歉把你牵扯进了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中,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选的。”瑞雪坚定道: “能让我哥脱出来已经很好了。我会尽力保持自己的意志稳定,以面对即将到来的任何挑战。”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瑞小姐。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吧。” 奶油和柠檬的香气很快萦绕了整个房间。瑞雪扶住额头,努力抵抗着晕眩。地毯和沙发都在扭曲,逐渐变成熟悉而陌生的模样。 当她的视野恢复平稳,两人已经来到了飞行城堡顶端的浅绿色房间内。窗外悬挂着一片澄澈的黑夜。房间内部的空间微微扭曲,桌子和书本都不在应当在的位置上。 “这里怎么和上次不太一样?”瑞雪询问。 “有些东西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逐渐接近。”教授站在窗前,屏息凝神地注视了一会。 “整片潜意识之海都开始躁动不安,这是我们必须要赶紧做些什么的征兆。如果我们任由那天外之物到来,这座城市将毫无疑问地经历一场浩劫。” “那些流窜在城里的怪物呢?”瑞雪又问。 “齐格飞正在与祂们周旋。最大的问题在于,不论在哪里发生冲突,都可能造成大量的牺牲。幸运的是,祂们现在只逃不战,也许同样有所顾忌。” “人类必须要尽快取得与异星抗衡的能力。如果他们继续像现在这样,连月亮都无法注视的话,必然会在封闭中走向灭亡。” “月亮?”瑞雪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层叠云霭之间,似乎隐藏着一颗萦绕冷光的沉默天体,比所有的星星都要巨大,都要令人不寒而栗。 “在古老的时代里,‘月亮’是‘癫狂’一词的词根。”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解释道: “人类与疯狂隔绝的时间太久了,这让他们变得弱小而无知。如果变故没有发生,他们理应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证明一切都变了,近十万人死于非命,死于某个外来存在的一念之间。打破障壁,适应疯狂恐怕是人类将来能走的唯一一条路,为此,必须对潜意识之海的封锁作出相应的变动。” “我明天会在大学的讲座上发起一次破壁的尝试。请你在暗中观察,并记录下这次尝试的结果。” “嗯,交给我吧。”瑞雪点头,随即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如果他......如果我哥再出现什么状况的话,我应该怎么办?” “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任何一丝异常的迹象都不能放过。”教授斩钉截铁道: “放心,瑞小姐,我绝不会放弃他,更加不会伤害他。我从不食言。”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让他作为普通人好好活着,都是最优先事项之一。” 瑞雪再度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一点才是教授留住她的真正筹码。作为一名23岁的普通现代女孩,她压根对拯救世界没有概念。 但她很清楚,只有自己才能压得住哥哥的情绪,才能让他挺过错乱与疯狂。 两人透过潜意识空间的窗户继续观察了几个小时,然后回到了心理咨询室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早了,瑞小姐,尽快回去休息吧。哦,对了,谢谢你帮我搞到的公司顾问身份,这对辛迪药业公司的后续调查非常有帮助。” 滴! 办公桌上的电脑忽然传来了邮件提示。 教授打开电邮,眉头忽然一紧。 “一份礼物。”他喃喃道: “来自‘漆黑侦探’的礼物!” 随着列印件按下,一张接一张的数据表格从打印机内吐了出来。 “K!”教授立刻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拨通了一个几经转接的电话号码。 “这里有一个外空坐标,请调用你在月卫一号上能调用的一切资源和权限,立刻进行一次小型星球观测任务......” “这种事没有十天半个月做不来。”K用机械音回答。 “尽量快些就好。”教授挂掉电话,立刻又拨打起了齐格飞的号码。 “齐格飞,马上追踪这封电邮的发出地址,从追捕代号‘神隐少女’和代号‘触腕’的人手中分一些出来......代号‘薄荷烟’很可能又回来了。” ............ 花都小区一栋三楼。 “普通人”瑞文扔下背包,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 他这些天没再去上班了。博物馆批了他一个长假,让他在家好好调养。这背后有瑞雷叔叔的调停和说情,让他不由感慨人脉在线的方便。 “说来好笑,我以前还天真地想过脱离‘关系户’,白手起家呢!”他乐呵地自嘲道。 比起手停口停的普通上班族,自己的处境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几天也还真苦了小雪,为我操心这个操心那个。要是当哥的能稍微再争气那么一点的话......唉。”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踢了拖鞋和袜子,从药盒里摸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胶囊吞下,睡意一下就袭上了脑门。 小雪房间的窗补好了,外面的人也再没来找过麻烦。瑞文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望着墙上的道姆.柯布海报。 要不然,等自己彻底好了之后,就辞掉现在的工作,听教授的建议去当他的助教好了。 等积累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就回到辛迪公司,安安稳稳地当个普通领导层,慢慢坐好位置,经历一到两段感情,然后结婚带娃,一辈子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去了一半。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试着写点书好了。一个人的黄金写作时期是40到45岁之间,年轻了阅历不够,老了精力不够。他想试着写出一到两本大部头,管它畅销不畅销都好,留下自己曾经活过的平淡印记。 嗯,曾经活过,不孤单地活过,这已经很足够了。 瑞文胡思乱想着,眼皮越来越沉,药物逐渐生效,拽着他的意识沉入了梦乡深处。 黑暗中,他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夜风习习而过,空气有些稀薄,让人难以呼吸。 一双美丽的眼睛缓缓睁开,将空旷的画面带入了瑞文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片夜空,纯澈无垠的夜空。 娜克特自假寐中苏醒过来,全身包裹在柔软的羽毛中,嵌于通天塔冰冷洁白的缝隙内部,如同一只在树梢上休憩的鸟儿。 “你来了。”她温和地开口道,将目光投向通天塔下方。 地面距离两人已经很远很远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个混乱的早晨 “小雪?” 6月21日清晨,瑞雪早早起床煎蛋,听见哥哥的卧室中传出了她自己的名字,声音既害怕又茫然。 难道他又出问题了? 瑞雪心头一紧,故作镇定地问道: “哥,干嘛呢那么早?” 手机闹铃的响起掩盖了她的声音中的一部分不安。 “没,没什么!”卧室内传出的回答很是不自然。随后,是一阵奇怪的窸窣声,对方不知在房内做些什么。 瑞雪吃着煎鸡蛋,牛油吐司和苹果片,忐忑地等在客厅外。过了一会,哥哥出了房门,锁着脖子弓着背,径直钻入了洗手间。 “啊嘶......”门后忽然传出了一阵轻微的痛叫。 “哥!你肠胃出问题了?”瑞雪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麻辣烫方便面,试探着询问道。 哥哥在里面没了动静,只偶尔传出一阵有些神经质的笑声,呜咽声,听得她一阵阵发毛。 瑞雪的心中油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一个陌生人不知不觉地取代了哥哥的位置,偷偷睡在了他的床上!她从前不止一次地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哥哥不像哥哥了的感觉,但她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可,自从她通过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之口了解到了世界的部分真相,听说了那些盘踞在人类社会中的可怕怪物后,这些似有若无的记忆一下变得蹊跷了起来! 三四个月前哥哥往肚皮里塞弹珠的时候也是这样! 之前他买蛋糕给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 前段时间,哥哥出现幻觉的时候,更加不止一次地向教授提及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餐桌上,瑞雪保持沉默,谨慎地看着哥哥喝完了一大杯加糖咖啡,越看越不对劲,脑海中充斥着最坏的可能性。 拎着空包出门后,她选择了在第一时间拨打教授的电话。 “教授......我感觉我哥哥今天不太对劲。” “瑞小姐,能具体和我说说不对劲的地方吗?”教授在电话那头追问道。 瑞雪快速地将清晨的异常感以合适的形容复述了一遍。 “我不能给出确定的回答,也没有证据,但是今天他和平时的确不一样,不,比那更严重,就像变了一个人!我是他妹妹,我很清楚他平时应该是什么样子。” “之前,类似的感觉也有过。”她斟酌着补充道。 “我明白了,瑞小姐。你先来大学,奥斯卡在北门等你。我会让人留在你家附近观察。注意安全。” “好的......那些怪物呢?”瑞雪不放心地确认道。她害怕那些东西刚好跑到了自家附近。 “放心。军方持续锁定着祂们如今的下落。祂们并没有往你那边去的迹象。” 黑猫普鲁露从停车场铁丝网旁的牵牛花从中冒出了脑袋,一双碧绿猫眼直盯着小区大楼。一大群垂头丧气的猫儿跟在她的身后。 “回家的计划泡汤了。”橘猫奶酪夹着尾巴,趴坐在梅乐斯的肩膀上。 “那家伙偏偏在节骨眼上失了踪,我们压根就没法接近通道。” “这地方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言而无信的家伙!” “难道我们要在这鬼地方吃一辈子垃圾?” 猫群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几只毛发杂乱的硕大猫儿开始对小伙子龇牙咧嘴。 “不把祂给找回来,我们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去!”普鲁露喝止了下属。 “另一个瑞文先生肯定还活着!”梅乐斯在心中暗忖道。 可是,他和猫群在这几天搜遍了全城的每一个角落,完全一无所获。 自从上次意外过后,他主动辞退了瑞文先生给自己找的工作,躲进了深山中。 一切都回到了窘迫的原点,就像命运所示的那般。 “除了离开这里,我已经没有别的后路了......可是,瑞文先生到底去哪了?” 下一瞬间,他猛然打了个寒颤。 在他眼前,花草树木的影子都开始扭曲!它们像黑蛇或纤细的发丝般蠢动,朝着花都小区的大楼延展而去! 普鲁露背上的黑毛炸了起来,喉咙深处发出警告般的低吼,其他猫儿同样进入了戒备状态。 “有什么东西盯上这里了!” 她弓起后背,猛然扑出花丛,朝着其中一条蛇影咬去。 在梅乐斯恐惧的目光中,那影子就像一条真正的黑蛇般被普鲁露死死咬住了喉咙,拼命撕扯开来!黑色的血点喷涌而出,在清晨的阳光下顷刻蒸发,化作黑烟。 大战一触即发! 猫儿们一拥而上,将活过来的黑影一条接一条地扯断,与它们缠斗了起来。 “我见过这些东西!”梅乐斯发出无声的惊叫。 那是在莫女士的旅馆内,这些莫名其妙的虚影试图袭击他,却被旅馆的回忆投影给挡了下来! “恐怖大王”回到了这座城市!真正的危险已经笼罩在了头顶上! 刷! 一颗矮树的影子从他背上一掠而过,利牙伸出,竟生生啃下了一大块皮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剧痛之中,梅乐斯反射性地趴下身子,像只大号的猫科动物般跃起,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条影蛇,竟将其牢牢按住,撕裂开来! 待将其真正扯成两半,他身上已多出了五六条可怖的血痕! 下一秒,影子们纷纷作鸟兽散,消失无踪。 花都小区一栋,瑞文按着手机,手上缠着一块白色纱布,从门口走了出来。 “喵?” 普鲁露舔了舔被影蛇咬伤的爪子,小心地迎了上去,坐在了瑞文的脚边,用尾巴卷了卷他的脚踝,立刻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那家伙的身体内藏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内容物! “你认识我?”瑞文奇怪地俯下身,摸了摸普鲁露的脑袋。 “喵!”“喵!”“喵!”猫儿们急切地叫了起来,似乎认为对方身上还有一丝帮他们回家的希望。 这一瞬间,普鲁露只恨自己不会说人话,附近又没什么适合写字的地方。 “你们吃鱿鱼干吗?” 瑞文没有理会普鲁露的焦躁,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便利店,买了些鱿鱼干投喂猫儿,对他们的叫声毫无反应,仿佛压根不认识他们。 受伤的梅乐斯躲在停车场的石柱后方,喘着粗气,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离开小区,自言自语地掠过街道,朝公车站走去,挤进了候车的队列中。 随后,他用外套掩住伤口,扯好口罩和衣领,跟在队伍的末尾,也悄悄上了公车。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这个世界真的已经不再安全了!在找到另外一个瑞文先生前,自己至少得竭尽全力保护好这个对危险一无所知的瑞文先生。 ............ “嘶......梅乐斯果然在跟着‘我’!” 花都城东,八虎山区附近,瑞文窝在小电子车内,查看着花都小区附近的监控。 他万万没想到,“过去”的自己所经历的那个美好早晨,背后居然隐藏着那么多的隐情,那么多的混乱! “‘恐怖大王’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回来了!” “梅乐斯跟着猫群也不安全了。啧,让他一个人待着不行,还是得尽快打电话让他回到我身边来。” 所有变故中,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一件是...... “小雪竟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在监控中察觉到了妹妹的异常,进而通过窃听程序掌握了她和教授的通话内容。 换句话说,6月21号,教授和自己的妹妹全程都在对‘过去’的自己进行试探!根本没有一件事是真的,他们的每一句话之下都隐藏着另外一层意思! “时候差不多了。”他把手伸向驾驶座,拍了拍导演。 “我们该转点了,往城北那边开,把追我们的人给引过去。” 整整一个晚上,他和林心兵分两路,穿针引线般绕了全城一圈,一路制造假坐标,误导追兵。在超级黑客的辅助下,他们就算做不到彻底销声匿迹,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将人类保卫军遛得团团转。 “搞什么啊?快开车!” 瑞文又推了一把导演,发现对方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副方形的黑框眼镜。 “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多少靠点谱好吗?”他抱怨道。 染了黑发的导演自顾自地将黑框眼镜架到了鼻梁上,遮住了眼尾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皱褶。 此时此刻,对方看起来真的与26岁的自己没什么差别! “......换个时间玩cosplay不行吗?”瑞文没好气地抢走了眼镜,架到了自己的鼻梁上。镜片没有度数,视物毫无障碍。 “唔,这么想来也对。”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佩戴过眼镜了。可另一个“自己”有戴眼镜的习惯,这是除了第二颗心脏外的另一大外显特征。 换句话说,要扮演好命运节点中的那个“自己”,眼镜的确也是必不可少的道具之一。 十分钟后,瑞文做好心理准备,把电话打给了梅乐斯。 “我回来了,梅乐斯。”一直让小伙子担惊受怕也不是事儿。 “瑞文先生......!”能听出对面正拼命压抑自己的激动,背景里有个小孩儿在公车上哭闹。 “冷静点。现在,我需要你继续跟着另一个‘我’,别被人发现......我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在这个命运节点中,“过去”的自己全程都是清醒的。换句话说,除非有办法篡改对方的记忆,否则他没有特别好的下手时机。 几经思虑后,瑞文决定跟踪对方一路,在发掘可能的时机之余,他将最佳的下手时间点选在了今天晚上。 “过去”的自己结束入梦,另一个“自己”回归现实,必然出现不小的混乱。届时,他可以让梅乐斯下手,也可以亲自出手抢走第二颗心脏,夺回命运节点。 既然妹妹已经知情,强抢的心理负担一下减轻了不少。只要抢到了,接下来的十天他就安全了。 “对了,梅乐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挂电话之前,瑞文随口问了一句。 “‘哲阿莫乌’这段发音,在你的家乡话里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 “......” 对方回以了一段很长的沉默。 ............ 瑞雪在大学走廊上再度看见了哥哥的身影。 他表情古怪,正直冲着教授发表讲座的J讲厅而来。 “教授!”她立刻退到了廊柱后方,拨打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电话。 “我哥哥往我这边来了,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 “没关系,瑞小姐。”教授在电话那头安抚道: “你去通知一下奥斯卡,让他给你哥哥安排一个靠前一些的座位。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他身上究竟有些什么异常了。” 瑞雪忐忑地挂掉电话,走入了讲厅的阴影中。不一会,她看见自己的“哥哥”循着另一侧的影子进了讲厅,身边的两人起身与他握手。 他的表情,他的神态,皆与昨天晚上的哥哥大相径庭! 教授正通过周围环境的施压,让对方一点点显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欢迎,我的朋友们......”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走上讲台,以一个轻松诙谐的玩笑作为讲座的开场白。瑞雪聚精会神地盯着哥哥,观察他的反应。 他没有被逗笑。他看教授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警觉和愤怒! 坐在“哥哥”身边的女人将香水轻轻地点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柠檬和奶油的香气逐渐扩散开来,这代表着实验已经准备就绪。 “破壁实验”的内容,正是在有限的空间内展露潜意识空间的一角,让屏障中的人接触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相! 教授向听众们介绍起了他的学术发现。包括潜意识之海,包括它存在的形式,以及它连接思维的方式。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非常想杀了我......”他忽然开口。 瑞雪忙将目光投向了“哥哥”,她知道这又是教授的一次试探。 果然,对方几乎立刻打了个激灵,仿佛做贼心虚一般。 眼前的“哥哥”对教授抱着极度强烈的敌意,甚至有想杀死对方的念头!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是谁?瑞雪慌乱地想着。 “在这里,我希望和在座的朋友们进行一个小小的实验......” 教授转过身,向她使了个眼色。用遥控器打开了一段无法被人们察觉的音频。 他的“破壁实验”即将开始。 下一秒,伴随着投影片的切换,大银幕上忽然裂开了一个大洞,潜意识空间在众目睽睽下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无垠的深空倒映于窗户的彼端,还有那颗巨大得不可思议的天体! 是那颗瘆白的月亮! 瑞雪怕得浑身发抖。 在那一瞬间,她身边的所有人,全都疯了! 先是一浪接一浪的惨叫此起彼伏。紧接着,人们纷纷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开始逃窜,开始撞墙,撞得头破血流。 这还不算完! 短短几秒钟后,人们身上的皮肤剥落,露出了血红血红的肌肉,肌肉随之分解成脓浆,骨头化在其中,慢慢流淌。 整座讲厅的人,都在一瞬间化作了血水! “......他们还远没有准备好。” 猩红之中,教授的声音幽幽响起。他走下讲台,漫步于血海之上。 他们怎么了? 他们都死了?!! 瑞雪无法发出声音。事实上,她现在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够维系自己的神智和躯体,让它不致分崩离析! “......但你,瑞小姐,你成功做到了!这代表我们真的还有一些希望,用人类意志抵御疯狂的希望!”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来到瑞雪身边,惊喜而欣慰地观察着她的面孔。 “瑞小姐,原来你才是希望!” “我?” 瑞雪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那轮隐现于潜意识之海缺口中的圆月。随着持续的直视,她感觉自己正逐渐适应它,维系意识变得越来越轻松。 潜意识空间之上,似乎有某种存在正反过来注视着她,用视线庇护着她的躯体。 “我的......” 某个沙哑的声音自潜意识之海最上方的两个空洞呢喃着。它们仿佛一对倒悬的深渊入口,一颗颅骨上的两个空洞眼窝。 “我的妹妹......” “我......不存在的......妹妹。” 是哥哥的声音!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七章 洋葱 下一瞬间,地面的血水开始回流,宛若上升的雨点,钻入散落地面的数十件衣服中,逐渐重组成观众们的身躯,皮肉一层层覆盖其上。 “他们都会没事。”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收拢手掌,将一切缓慢地恢复原状。他的鼻尖处豁开了一条细缝,一直延伸到额头上方,隐隐约约地露出一只蓝眼。 “随着我对潜意识之海的不断深入探索,我能在精神层面掌控的事物也越来越多。就算没法在短期内让人们适应月亮,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能试着强行改写这份认知。” “保护这个地方是我必尽的职责,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和这里的人。” “我必须信守承诺。” 瑞雪定睛注视着自己的哥哥。他是讲厅中第三个完全没有受到“月亮”影响的人! 刚才究竟是谁在向自己低语? 为什么自己会是“不存在的妹妹”? “坐在那里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她声线颤抖地询问教授。 “我有个想法,但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教授摇头。 “我想我们必须共同确认这一点。讲座结束后,我会把他给请到我的办公室聊聊,然后你再去找他。” “对了,瑞小姐,最好把着重点放在过去发生的事情上,我想看看他对于你和这里的记忆究竟停留在哪个阶段。” 哪个阶段是什么意思?瑞雪不解。 她随即想起了自己在少女时期无聊看过的一部小说,名叫《穿越时空的少女》。 莫非...... 讲座结束后,瑞雪绕过教职员办公室走廊,远远地等在拐角处,直到“哥哥”从教授的办公室内出来,边走边按着手机。 唔,眼前的这个人不像对电子产品一无所知的样子,但是能感觉到他对大学校舍并不特别熟悉。再怎么说,哥哥也在这念过四年书啊! 她跟踪着“哥哥”,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绕来绕去,一直绕到了大学食堂,观察了一会,这才鼓足勇气,点了盘黄瓜鸡肉卷,抱着一瓶乌龙茶,装作偶遇般凑到了他的桌前。 “哥?你怎么来了?” “哥哥”吓了一大跳,险些没把手机丢出去。瑞雪趁机往前凑了一步。 “女朋友?男朋友?嗯?”她用兄妹间的调侃为自己打掩护,试图窥视对方的手机屏幕。 聊天软件上显示的真的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林......心?谁啊这是?” 她暗忖着,不再继续纠缠。一只夏日的小飞蛾悠悠飞过餐台中间,趴在了不远处落地玻璃上。 “你朋友呢?终于解放了,我以为你会和一群同学去K歌,或者扫荡甜品店。” “哥哥”用随和的语气发问,仿佛真以为自己今天是来学校考试的。 “哥,你什么时候开始以为我没在减肥了?” 瑞雪摇了摇手里的瓶装乌龙茶,将话题平静地应付了过去。 “况且,我在护理系也没几个朋友。最近压力大,我辞了教弹琴的兼职,别说什么K歌撸串,追上基础课程已经快让人喘不过气了。” 事实上,她辞掉兼职的根本原因就是哥哥的事情。前段时间,哥哥突然精神失常,突如其来的精神重压险些没直接把她给弄垮! “这可不行。” “哥哥”似乎对这件事不甚在意。 “至少犒劳自己一个星期,没歇够不准碰书。” “你又有毛病要治了?”瑞雪故意把手伸向对方的额头,心中思索着该如何继续试探下去。 “我没毛病!” “哥哥”反射性地闪躲开来。 “......小雪,想好心仪的实习地点了吗?我看你选的那些隔得都还挺远。” “是啊......”见对方主动扯到了自己想要试探的话题上,瑞雪有意点了点头。 “本来大洋市那里各方面都不错,可惜‘天使格蕾’出事了。次选选项全都有利有弊,还没有好想法......” “也许,实地考察一下会比较好?你这一整年时间都没离开过花园街区。” “嗯......有道理!就当是游学,而且也不用碰书,不违反你刚才的离谱条约。你还有假吗?” 瑞雪假意答应,抛出了一个核心问题。 “有......” “哥哥”低头思考了一下。 “......刚刚好。一口气请完,6号上班,我待会就去申请。” “那我去订票!有好多家机构要去看,越早出发越好。话说在前头,你不准整天躺在旅店里睡觉!” 果然是这样! 在“哥哥”离座购买三明治的档口,瑞雪连忙掏出手机,给教授发起了信息。 ‘他没有最近的记忆,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没再上班了!’ ‘他似乎急着想要和我一起离开花都,就像是在躲避什么。’ ‘您觉得,我哥哥他不会是......’ 她盯着手机屏幕想了半天,思索着该如何把“穿越”这个字眼用英文诠释得有模有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的确有这种可能,瑞小姐。’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很快给出了答覆。 ‘也许我由始至终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总是能提前掌握一些即将发生在未来的事情。有些时候,他的行动甚至像是基于未来的走向而决定的。’ “这么说来。” 瑞雪隐约回想起了几个月前,3月10号,哥哥在医院内喃喃过的一些话语。 “能告诉我......今天几月几号吗?” “我明白了......” “导演......原来你一直都......” “是我,由始至终,全部都是我......” 记忆中,哥哥在病床上不断重复着这些话,直至泪流满面。 “难道哥哥早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吗?!” “......小雪,我们回家去。” “哥哥”的声音冷不防地从身后传来。他站在自己的身后,紧紧攥住缠着纱布的拳头,表情恐怖得就像要杀人一般! ............ “果然啊......果然是这样。” 从“过去”的自己与妹妹“偶遇”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任何一件事是真的了! “我们压根就不会离开花都,压根就不会去旅行。教授应该也是在这个时候掌握全部真相的。” 瑞文看了看窗外。小电子车又兜回了城西,蓝馆就在不远的地方,右侧车窗的外面,是一座很大的电子商业城。 “接下来,针对另一个‘我’的保护恐怕只会一天比一天严密,也不排除人类保卫军会采取破罐子破摔的决策,直接把我们逼到某个偏僻的地方,倾力镇压。” “不论是哪种对双方都相当不利,决不能再拖了!”他在车厢内暗下决心。 哪怕把另一个“自己”就这么弄死,他也要把心脏夺回来! 下午四点,一辆公车在辛迪药业公司门口悠悠停了下来。“过去”的自己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探头探脑地进入了公司大楼。 “那时的我看起来未免也太不靠谱了......”瑞文暗自感慨。 就在这时,他用眼角余光瞥见了一辆黄色轿车,心头骤然一紧。 SH1458! 为什么又是那辆车?!! 黄色轿车绕建筑半圈,在公司后门处停了下来,司机老吴从左侧的驾驶座上下来。 “唉,都跟你说了,老雷,我开不惯这种外地车。你不是专门还请了个司机吗?” “他最近出了点操行问题。”瑞雷叔叔戴着深蓝色鸭舌帽,身穿商务外套和蓝色波罗衫,从副驾驶座中钻了出来。 “我又被盯梢了,那辆本地车暂时动不了,先开着这辆凑合一下。” 怪不得那天这车会出现在自家楼下!! 瑞文还没来得及惊讶,只见车后座又下来一人,丁筝丁主任! “他进门去了。”瑞雷叔叔捏着手机,对丁主任沉声说道。 “记住,院长先生,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伤害他,而是慢慢引导他,让他回忆起来。”丁主任提醒道。 为什么那两人会同时来到这里?瑞文万分不解。 难道他们的真实目的也是想试探“我”不成?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把“我”扒皮抽骨看个究竟? 想着想着,他的心中油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在所有人眼中似乎变成了一颗巨大的洋葱,剥开一层真相的外衣,里面还交叠着千千万万层,扑朔迷离,不论怎么剥都剥不到核心。世界的真相于自己而言,同样是如此。 不,说不定,这颗洋葱压根就没有所谓的核心! “我从没想过伤害他,D先生。”瑞雷叔叔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如假包换的叔叔啊!” 有必要和他俩当面对质一番吗?瑞文在心中纠结了起来。 很显然,他们与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并非一路人,甚至很可能正是隐藏在“六旬弥撒”背后的罪魁祸首!情势所迫,这可能会是自己唯一一次接近真相的机会。 “梅乐斯,快来和我会合!” 他迅速作出了决断。 “心,马上来城西商业区,把另外一半追兵也给我引过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千万不要还击!” 他反复提醒道。 自己和林心的屁股后面各追着一群人类保卫军,正好可以将他们两人包夹个措手不及。届时,自己可以让林心利用“幽灵木马”黑掉一些电子设备,把双方同时给拖住,自己再掉头回到花都小区,直奔目标而去! “过去”的自己在辛迪公司大堂的电梯口处和瑞雷叔叔碰了面,而丁主任绕到了别的地方。 “梅乐斯,你比我了解公司内部的结构,告诉我该怎么隐蔽地溜到楼上去。”几分钟后,瑞文反手把小伙子往车厢里一塞,商量了起来。 林心将在半小时后带着身后的追兵赶到现场,行动不能太缓,也不能太急。 “我知道很多条货运通道。”梅乐斯点了点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平时不会有什么人用,哪都能到。” “带我过去!” 瑞文翻身下车,扯好口罩,跟着小伙子一同溜向公司后门。邝太太捧着大花保温杯从走道上经过,两人绕开了她,溜进了一架货梯内。 辛迪药业公司5楼,3号办公室内,瑞雷叔叔为“过去”的瑞文泡了一杯咖啡,看着他慢慢喝下去。随后,从一个文件袋中取出了几张彩印照片。 那些照片是在蓝馆演唱会拍摄的,每一张都拍摄到了瑞文本人! “小瑞,你也去了那场演唱会,对吧?” 瑞文偷偷摸到了办公室门外,以第三人称视角再度聆听了一遍叔叔“当初”对自己的问话。 “嘶,当时我的注意力全在这些照片上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叔叔的反应。” 他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表情充满迫切的期望,就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期望“自己”能够主动回想起来。 可是,“自己”却满脸稀里糊涂,什么都没能想起来。 瑞雷叔叔对“自己”的反应似乎很是失望。 “我不怀疑你做过任何事情,但这些图片已经到了网上。如果哪天有人把它们搬出来说事,你需要给自己事先准备一套完备的说法......”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你再看看这个。” 叔叔随即拿出了那些注射针筒,这又是一波新的试探。 “过去”的自己还是一脸懵逼。 “叔叔的口吻压根不像是在问我问题,更像是在引导我的记忆,试图让我想起些什么......可是‘过去’的我压根就没有相关的记忆,这种引导完全不起效果!” 走道的那头传来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在发现办公室门口有人的时候立刻掉头,试图拉开距离。 “梅乐斯,拦住他!”瑞文迅速对猫在附近的小伙子下达了指示。 瑞雷叔叔似乎也察觉到了门口的骚动,微微回了回头,但办公室外已然空无一人。 瑞文不动声色地闪身而过,追着小伙子一路小跑了过去,正好看见那个试图逃离的家伙被梅乐斯拦截在楼梯口。 不出意料,那果然是跟着叔叔一同前来的丁主任! “关进去!”瑞文立刻让小伙子捣住了丁主任的口鼻,把他给塞进了楼梯口旁的扫帚间内。 “为什么你会在这?” 他钻进门,沉声质问道: “你们究竟是谁?想让‘我’回忆起什么东西?” “小瑞??”听见对方的声音,丁主任很是诧异。 很显然,他打死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存在着两个瑞文! “丁主任,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有些奇怪。明明你应该是一直陪伴‘我’长大的熟人,可‘我’在潜意识中却对你没有丝毫印象。” 瑞文双手叉腰,叹了口气。 “人类保卫军在十五分钟后就会将这一带彻底包围,我希望你能在这之前把一切给我好好交代清楚。” “小瑞......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先接受一个大前提。”丁主任慢慢恢复了平静,接受了现实。 “我们并不想害你,我和你叔叔都不想。如果事实与之相反,我们没有等到现在的必要。” “我先信着。”瑞文不带表情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到底是谁?”他顺口追问了下去。 “在这段时间内,我发现我过去的记忆存在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就像是杜撰出来的一样。比如我完全不记得我父母的样子,比如我压根就不清楚,我的名字究竟是怎么来的?” “你和叔叔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 “你的这个问题能被拆解成两个不同的部分。”丁主任回答。 “一是躯壳,二是内在。” “它们是不同的?” 丁主任点了点头。 “是的。但不可否认,它们现在都属于你,而非别人。” 瑞文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对方的肯定恰到好处地指向了一个自己从没有思考过的角度。 我就是我。 但我可能压根就不是瑞文!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八章 前目的地 “先从相对简单易懂的躯壳说起好了。” 丁主任在梅乐斯松手后下意识地把右手支到旁边,作了个弹烟灰的动作。 “在躯壳层面上,我和你叔叔的确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叔叔是你和小雪的合法监护人,而他一直以来一直都在尽这份责任。” 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可是,我们并不记得你的父母是谁了。” “什么?”瑞文有些不理解。 “一直以来,我和你叔叔也在尝试找回那部分关键的回忆,因为那很有可能指向关于内在层面的根本秘密,但就像那些被模糊了的旧照片一样,他们的一切遭到了完全遮蔽,就连我们脑中也只剩下片面的印象。” “你的意思是,和我父母相关的记忆全都是编造的?” “我们至今也没有得出一个完善的结论。这之中有我和你叔叔的一些调剂,不过,除了和他们相关的记忆之外,这副躯壳所活过的26年,有相当一部分是真实的。” 相当一部分...... 瑞文在听见对方略显保守的形容后皱起了眉头。 “......现在,轮到复杂的部分了。”丁主任话锋一转。 “关于内在层面,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一件事。” “你现在所拥有的意识,直到四个月之前,都与你的躯壳没有任何关系。严格来说,‘瑞文’是你的一个载体,你的意识在用他的躯壳行动。” “......” 换句话说,我的确不是瑞文,瑞文心想。 他在脑海中逐渐理出了事情的全貌。 将近四个月前,3月10号,我的意识被“祂”追杀,在两个世界间来回逃窜,第一次以“瑞文”的身躯醒来,第一次以“瑞文”的身份开始活动。 卡梅隆也是在那一天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挤在另一个人的肉身里。 两个世界的躯体互为对照,可不论是现实世界的侦探瑞文,还是梦境世界中的普通人瑞文,没有任何一份记忆真正属于我。 家不是我的。 妹妹也不是我的。 “那,我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又问。 “我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我会选择这具躯壳?” “你就是瑞文。”丁主任笃定地说。 “这一切并不是偶然,我们知道你一定会成为他。‘祂’是漆黑的编织者,‘祂’编织的丝网让世间万物都脱离了偶然的范畴。当你进入了‘瑞文’的躯壳,他的存在就必然是为了容纳你而产生的。” “......我不懂。” 瑞文耸了耸肩。他相信对方没有故意使诈,纯粹是因为这件事情真的很难说清道明。 “小瑞,你知道祖父悖论吧?”丁主任皱了皱眉头,换了种说法。 “打个比喻,如果一个人回到过去,在自己的父亲出生前杀死自己的祖父,那他的存在自然会消失。因此,一个人不可能把祖父杀死。” “但‘祂’的本质不受这种悖论的影响。” “假设‘祂’有祖父的话,‘祂’会回到过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杀死‘祖父’,并扮演‘祖父’的角色,以‘祖父’的身份生下‘父亲’和‘祂’自己。没有人会知道‘祖父’死了,也没有人会知道‘祖父’被掉包了,‘祂’的丝线能将一切完美连接。” “可这样一来,‘祖父’和‘祂’不就成了同时存在的两个人了吗?” “这也正是‘祂’必须要回到过去追杀‘祖父’的原因。”丁主任耐心地解释道。 追杀“祖父”的原因......难道这就是“祂”当初追杀我的原因?! 我和“祂”之间存在着类似祖父和后代的关系?因与果的关系? 瑞文恍然大悟。 “那,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他指向丁主任。 “为什么你们要潜移默化地让我想起我是谁?你们和‘六旬弥撒’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们在利用‘六旬弥撒’,‘六旬弥撒’也在利用我们。我们也曾考虑过将希望寄托在T教授身上,毕竟祂曾经是我最熟悉的同僚之一。” “这一切的背后牵扯了许多方利益,远超于你现在所看见的。我们在命运洪流中不停摸索着我们的信仰,思索着要将人类托付给十二种未来中的哪一种。” “最终,我和你叔叔的共识是,我们要选择一个最接近我们的存在,一个能以人类心灵思考的存在,把我们仅有的一点点筹码押给祂。如果祂并不存在,我们就试着造出一个来......” 砰! 伴随着丁主任话音落下的,是走廊外急促的脚步声。 “啧,追兵已经来了。跟我走,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说。” 瑞文不甘于让问话卡在这么个不上不下的地方。 “小瑞,你知道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吗?”丁主任抬头问道。 “我当然知道。快走吧!”瑞文点头催促。 “好!那就好,你知道就好!” 丁主任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却并没有挪动脚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走啊!人类保卫军很快就要冲进来了!”瑞文烦躁道。 丁主任慢慢摇了摇头。 “不。要担心的并不是士兵......你本应自己慢慢回想起真相的,那样就不算我们泄密。” “泄密?” 咔啦咔啦! 瑞文循着突如其来的怪声低头窥视,竟发现地面开始微微震动。杂物间的浅色瓷砖地板上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裂纹,慢慢围成一圈,看起来竟像一只硕大的脚印! “记住,如果有任何存在以任何形式要求你守秘,你就必须守秘,这不是开玩笑......” 丁主任看了看地面,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矮,变扁! 不等瑞文惊讶,他深吸一口气,飞速交代起了最后的话。 “快走吧,小瑞,我死不了。我是D,来自中国的丁筝教授,我和你叔叔会一直在辛迪等你......” D眼珠一转,似乎感觉自己还漏了些什么。 “对了,千万别相信一个叫比利的人!” 啪嚓! 下一秒,那两颗黑色眼球从他的眼眶中蹦出,掉到地上,成了两滩透明的水迹。 丁主任的身躯竟被一只无形的大脚生生踩成了一滩肉酱! “啊啊?!!”梅乐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瑞雷叔叔怕是也遭遇了相同的命运!瑞文听着门外的骚动,头皮一阵发麻。 守秘! 弗朗哥老先生也曾经叮嘱过我守秘,但我并不知道究竟要守些什么。 万一我不小心泄露了那个我不知道的秘密,会不会也被那大脚毫不留情地踩死?! 他快速回顾着D教授最后的嘱咐。 他们会在辛迪等我?辛迪不就是辛迪公司吗? 不,不对,丁主任指的多半不是这里,而是另一个辛迪,那名变态司机口中的辛迪疯人院。 想必,也就是辛迪药业公司在现实世界真正的原型! 这是早就预定了我一定会回去吗?也难怪丁主任会松一口气。也许,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让“瑞文”慢慢觉醒,主动踏上这条寻觅真相的道路。 问题在于,现在不仅是回去,出去这件事都还没着落呢! “梅乐斯,我们从通风口翻出去!” 瑞文放出两条“无形之锋”,麻利地切开了通风管道的挡板,引体钻了进去。两人绕向逃生梯附近,一路向下,正好迎上一队从楼下突击而上的白衣士兵! “嘶!”瑞文匆忙转向,逃向楼顶,途中与两名同样脚步匆匆的员工擦身而过,后者钻进走廊,看热闹般探头观看着外面的动静。 “看来,这地方不能再呆了,蒂娜。”男性员工嘟囔道。 女巫凯夏的女儿拨了拨一头金棕色长发,对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同伴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卧底工作结束。走吧,亲爱的,我们该回去向K交差了。” 两名“荒野侦探”默契十足地转身,快步消失在走道彼端。 他们正是“天使格蕾”研究所失踪的最后两名“研究员”。 ............ 瑞文自顶楼逃出辛迪公司,紧握着没上弹的左轮手枪,遥望着远处的车海树木。 “我好了,心。你看着办吧!” 他将目光投向电子城顶端,上万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电子屏幕隐藏在建筑内外。旁边的民居,写字楼内,电子产品更是数不胜数! 下一秒钟,它们全都开始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诡异地闪烁了起来。 下班人潮自各大建筑中一涌而出,迅速搅成一锅人粥。小电子车没在车河中,迅速朝着花园街南部开去。 “有车流掩护,教授不会轻易放哈希斯穆出来追击,士兵同样需要低调行事。” “过去”的自己此刻应该已经回了家,正窝在卧室里看电影。 瑞文清楚记得,那部电影正是《前目的地》。 祖宗也是凡人。 真神也有瞌睡时。 电影的主角穿越时空,成为了他自己的爱人,他自己的搭档,他自己的仇敌,他自己的父亲和他自己的母亲,还有他自己的孩子,如同蛇吞吃了它自己的尾巴,周而复始...... 最终,电影中的所有人,都成了他自己! ............ 瑞雪窝在客厅沙发里,有些坐立不安。 “哥哥”刚回来不久,就钻进了卧室里,仿佛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根据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猜测,对方很有可能就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瑞文,只不过,来自不同的时间。 不久前的对话,更是验证了这个猜想。 “他不知道演唱会当天发生了些什么,说明当时在场的并不是他。由始至终,他可能只偶尔出现过那么几次。” 滴滴滴!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瑞雪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电话那头,一名士兵平静地阐述着瑞雷叔叔的死讯! “叔叔不在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哥哥刚才去过那里......难道这和他有关?” 瑞雪牙关打颤,将目光投向瑞文的卧室,越想越怕。 “我,我该怎么办?”她脑中一片空白,泪水瞬间在眼角积聚起来。 他们唯一的监护人不在了,把他俩带大的叔叔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真的是哥哥干的? 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瑞小姐。”电话彼端传来了指示。 “安静地离开小区,到大学附属医院去寻求庇护,不要惊动你哥哥。当你抵达之后,用电话呼叫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我们会妥善处理这件事情,如果你哥哥与之无关,我们绝不会伤害他。” “瑞小姐,千万要注意安全。” “......”瑞雪放下手机,犹豫地看向卧室,门缝下方传出了电影的枪击配乐。 砰!砰!砰! “哥,我出门一趟。”她象征性地嘟囔了一句,确保那没被对方听见。 随后,她下意识地服从了对方的指令,蹑手蹑脚地开了门,走出楼道,快步朝花园街另一头跑去。 青石牌坊边上,瑞文目送妹妹离去,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机。 “这样一来,家里就只剩下‘我’了。” 他来到小区一栋楼下,抬头看向“自己”卧室的窗户。 《前目的地》的片尾曲响起,制作人名单开始滚动。 主角杀死了他所仇视的自己,主角踏入了死循环,主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只有自己的命运轮回,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瑞文抬手放出丝线,挂住窗台,纵身朝三楼一跃,将脸凑近窗玻璃。 另一个“自己”与自己四目相对,无比震惊。 下一秒,红色丝线就缠上了对方的脚腕!瑞文朝小区边缘的树木抛出丝线,借力一拉,抓着另一个“自己”跃出窗户,消失在树影之中! 得手了! 他翻滚落地,用膝盖死死抵住对方的喉咙,遏住惨叫,右手抓住对方的衣领,用力一拽,让那条金属拉链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自己眼前,左手顺势向前抓去。 刷! 一根鲜红的血刺,将他的左掌生生刺穿! 那血刺竟是从另一个“自己”手掌的伤口中窜出来的! “嘶......”瑞文来不及呻吟,手腕又是一痛,然后是小臂,肩膀,右胸! 一根接一根血矛自他身上的伤口中穿针引线般贯出,瞬间将他给活活扎成了人筛! “恶魔来了......” 另一个“自己”目光空洞,竟在极度惊恐之下对他展开了无差别进攻! “可恶!” 眼见身体血流如注,瑞文只能狼狈地解除丝线束缚,翻滚身体,与另一个“自己”拉开距离。若非如此,流出体外的鲜血下一秒就会将他贯穿第二遍! 这家伙怎么搞的?说好的能力受制呢? “呵,呵,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自己”从地上翻身爬起,竟开始不受控制地放声大笑,白沫一股接一股地从喉中喷涌而出。 “恶魔!你就是那个恶魔!你就是那个恶魔!!!” “去死吧,你这恶魔!离我妹妹远点!!!” 他目露凶光,神情残忍而暴戾,眼中是对“恶魔”无比纯粹的恨意。 洒落草叶间的血珠再度临空而起,化作血针朝瑞文飞去。瑞文猫腰避开,可鲜血立刻又从他自己的体内钻出,毒蛇一般朝他自己咬来! 疯了!瑞文心想。顷刻之间,他的皮肉便又绽开数朵血花! 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个可能的问题根源所在。 另一个“自己”可能是在第三世界中接触到了什么东西。 而那东西,让对方的脑子彻底出了问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九章 猫的约定 瑞文压根没有时间多想。 下一瞬间,他自己的思绪也开始层层龟裂!另一个“自己”的疯狂不可避免地浸染到了他自己的精神深处! “爱西也是你杀的......” 另一个“自己”不住嗤笑,痛苦地歇斯底里着,鲜血在身侧环成数弯弧刃。 “阿娇也是你逼疯的,还有那几千名观众......整整几千条人命,我都看见了!” “你怎么还不死?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别把你自己的黑锅甩到我头上来,混账!” 瑞文咬牙后退两步,踉跄着弓起后背。 自己压根近不了对方的身,任何靠近他的威胁都会被鲜血瞬间贯穿! “苍天......慈悲......” 瑞文瞄向远处的青石牌坊,嘴唇蠕动着念起了字诀。 只能试着让虚石明王来压上对方一头了! “咯咯咯!” 成片被丝线垂吊的青手几乎立刻像断线木偶般自空无中荡落。小明王身披锦帛,头戴三顶金丝华冠,嬉笑着包覆住了另一个“自己”的视线。三双石眼焕发光彩,各生出了三瓣流光溢彩的重瞳! 和实验中心电脑宕机前出现的三瓣瞳孔极其相似! 空中漂浮的血点脱力坠落,将周边草叶尽数染红!瑞文抛出一根丝线,将另一个“自己”狠狠一拽,甩向一根树干,然后是旁边的另外一根。 砰! 砰! 对方的口鼻溢出鲜血,无力地倒向地面。 瑞文没敢下死手。待另一个“自己”趴倒在地,动弹不得,他试探着走上前去,揪住对方的领子,重新用手抓向对方胸前。 “不准晕!你给我听好了!” 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我就是你,没有我就没有你!没有你,我压根就不会遭这么多罪,更不至于背负上那么多人的性命!” “话虽说到这份上,我居然还不能干掉你!” 他在对方的剧烈反抗下用力拽住拉链,慢慢将对方的胸膛分开。 瑞雪不能没了哥哥,自己怎么说也得把这家伙给揍醒! 鲜血自分成两边的皮肉间缓缓溢出!瑞文将左手插入肋骨缝隙间,指尖立刻碰触到了那颗在胸膛右侧跳动的暗红心脏。 下一瞬间,他的手指却又不可遏制地抽离而出,犹如镜头倒放般越离越远! 嘶!! 察觉自身遭遇致命威胁,“昔时的绯红”竟开始强行回溯起了时间! 自己被这种力量救过好几次性命,怎料这次竟因此吃了大亏! 方才穿过躯干的血刃再度没入体内,疼痛再度席卷而来!呼唤虚石明王的字诀倒流入口,立刻被另一个“自己”给听出了蹊跷! “闭嘴,恶魔!!!” 刷! 一道血刃横扫,自瑞文的咽喉中心划过! 瑞文反射性地捂住咽喉,在鲜血喷薄而出前修复了伤痕,可他的右掌立刻又被飞溅而出的血滴齐根斩断! 没完没了啊!他在心中暗骂。 对方就是自己!他的潜意识中烙印着自己的几乎全部行动本能!而自己一旦触及心脏,一切又会倒流回去。随着对方越来越适应作战步调,自己和他之间的鸿沟只会越拉越大! 幸运的是,自己还是真正身经百战的那一个! 瑞文一个后跳,冷不防地放出了“决斗之舞”,将对方绊倒在地,将四条“无形之锋”交叉挡在身前为盾,无视贯穿身躯的上百颗血点,借助丝线的弹力直接近身,倒握左轮枪托,重重地给对方后脑勺来了一下! 趁另一个“自己”吃痛之际,瑞文俯身扫堂,左手反手接住一片血刃,用力一掰,朝对方的门面狠命一划。 血光一落,对方的双眼被自己生生划瞎!血刃一下失去了控制,开始胡乱飞舞起来。 “昔时的绯红”最为致命的弱点,便是极度依赖宿主的视觉操控! “可算撂倒了......”瑞文捡起掉落地面的右手手掌,默默接回断腕之上。血刃在他的身体上开出了大大小小的血洞,让他几乎难以挪动脚步。 现在怎么办? 他看着双目渗血,不住惨叫的另一个“自己”,心中泛起了愁。 心脏拿不走,这双眼睛也是断然不能还给对方的。以这家伙的疯劲,天知道又会酿成什么人间惨剧! 另一个问题在于,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陷入了疯狂?现在进入第三世界究竟还安不安全? 娜克特已经登上那座通天塔了吗?通天塔的上方又有些什么? 瑞文迅速回想着自己利用实验中心望远镜所观察到的塔身,中间那个类似丝茧的空间,以及茧中怪异的躁动。 嘶!不会就是那玩意让“自己”发疯的吧? “梅......” 他下意识开口呼唤,却马上意识到同伴不在。 为防意外,他将车子撂在了街口的另一边。 “算了。”瑞文筋疲力尽地想道。 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快撑不住了,另一个“自己”支离破碎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反过来影响他自己,将原本就存在的裂口越撕越大。倘若对方不支晕倒,他自己恐怕也会立刻失去知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也不知道手术性质的开刀能不能钻时间回溯的空子,让自己把心脏给取出来。 这时,他却感觉手背一痛。 另一个“自己”身下钻出了一条小蛇般的黑影,冷不防地咬了他一口! 瑞文吃痛地甩了几下手掌,发现伤口中涌出了一小条黑血。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的胸前多出了三四个摇晃的小红点! 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瑞文在心中哀叹道。 伴随子弹上膛的刺耳声响,白衣士兵们的枪口迅速围了他一大圈,他们瞪着眼前飞舞的血刃,以及一对长相相似的“怪物”,眼神惊恐万分。 “齐格飞先生......” 瑞文将目光投向树影。他的喉咙被血刃划伤,声带没能完全修复,几乎无法吐出完整的字句。 “齐格飞先生......救命,救命!” 另一个“自己”在黑暗中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大声呼救起来。 齐格飞中将端着一杆轻型冲锋步枪,脸色难看地接近了包围圈。在瑞文看不见的地方,狙击手,飞机,铳炮,装甲车......军方近乎所有的残存地面力量都被聚集了起来! 这是人类与非人存在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正面冲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可他们旋即看见其中一个“怪物”踉跄着举起了双手,满身血污。 “齐格飞先生......我没......恶意......咳!” 瑞文哑着嗓子,一边恳求,一边试图再度念诵字诀,好让小明王再度压制住另一个“自己”。 可他的声音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所有枪口瞬间指向了他的胸膛! “拜托......”瑞文声嘶力竭道: “我......不......反击......” 齐格飞先生紧皱着眉头,向包围圈举起了右手。 他说了什么? “开火”,还是“别开火”? 砰! 瑞文的胸口立刻挨了一发子弹。 士兵们显然也没能听清指令。也许他们只看清了那个举手的动作,也许他们早已忘了该如何服从命令。 下一秒,枪弹宛如无数燃烧的雨点般朝两人扑来!将二人生生打成了一对血葫芦! “不......!”瑞文没来得及反应,剧痛就生生撕裂了他的意识。 可就在下一秒,溃散的意识又重新倒带重塑,铅弹一颗接一颗从伤口中退出,尽数回到了枪膛之中。 士兵爆裂的闷响在他耳边接二连三地绽放开来。 “你是恶魔,你是恶魔......” “都是恶魔......到处都是恶魔!” “普通人”瑞文双目淌血,脖颈骤然弯曲,无数金属细丝喷涌而出,在身侧凝结成狰狞的骨架,血刃无序地环绕飞舞,切割一切触及的事物。 在绝望的哀嚎之中,他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怪物,朝着密林深处奔逃而去! ...... 瑞文挣扎着爬起身来,周遭已然被血海吞没,好几辆轿车被枪声惊动,正呜呜地响着警报。 结果,那家伙的回溯反而救了我一命! 他摸索着胸腹部不复存在的数枚枪眼,后怕地想着。 计划没能成功。另一个“自己”疯了,瞎了,不知逃去了哪里,一切还是朝着最不理想的状况发展了下去! 要是刚才没把小雪支出房门会发生些什么,他压根无法想象! “齐格飞先生!” 瑞文想起了士兵们逐一爆裂的场面,忙扑进血泊中搜寻了起来。 齐格飞先生被埋在了同伴们的尸体之下,奄奄一息。 “齐格飞先生,请您为我做一件事......” 瑞文将双手按在一个个血洞之上,边修复伤口边嘱咐道: “告诉我妹妹,我有问题。我被你们带去了监狱中心医院,正在接受最严密的保护和隔离,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告诉她,我没事,也不会有事。” 齐格飞先生艰难地眨了眨眼睛,没能做出任何回应。 “拜托!”瑞文没管那些不危及性命的伤痕,转身放出丝线,朝着树林深处追赶而去! 草木间的血迹正蠢蠢欲动。他追到了南面的工地上,“怪物”却消失不见了! “难道那混蛋还能飞不成?” 地上的血痕全都被“怪物”带走了,周遭全是树,一片狼藉,压根无法判断那家伙跑去了哪。 要是那家伙跑到大街上,跑进市区,那简直就是一场行走的天灾! “心!快查看附近的监控,那家伙到哪去了?”与同伴会合后,瑞文立刻向林心发出了求助。 ‘附近一带的道路监控没有任何发现。’林心很快就通过手机传来了消息。 ‘有可能,是沿着公路外的未开发地区跑进了山里。’ 还好!瑞文长舒一口气。 “那不是你的领域吗?到处都是动植物!” ‘哪有这么简单?我现在的灵活性大不如前,一旦出手撼动林野,保不准会造成什么结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嘶,那就有点麻烦了......” 瑞文犯起愁来。城南的山野可不是一般的大,另一个“自己”双目失明,东晃西晃,随时连自己跑到哪了都不知道,何况是追在后头的人? 哪怕那家伙身旁环绕的血刃沿途一直切割树干,留下痕迹,其数量也只能算是藏木于林。更要命的是,车子开不进去,自己只能徒步进山寻找,一来二去,也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 要是被教授抢在前面,自己就休想再找到第二次机会了! “瑞文先生......”梅乐斯在瑞文身后开了口。 “我去找吧,我马上就能找到他。” 对啊!瑞文灵光一现。 自己怎么忘了小伙子和那一大群猫了呢! “那好,你让那群猫上山找,尽量分散些,有什么消息立刻......” “不。”梅乐斯打断了瑞文。 “是我。” “你?” “我能找到他。”小伙子重复道: “不,我不需要去找他,瑞文先生。” “只要我去,我就一定能遇见他,一定能阻止他——只有我能拯救他!” “这么有把握?”瑞文的脑海中隐约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感觉对方的语气不大对劲。 “慢着,先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能这么断言?你的依据是什么?” “因为,瑞文先生......”梅乐斯转过身去。 “这就是命运的终点。” “哈?”瑞文一时没反应过来。 随后,他猛然回想起了莫女士对梅乐斯说过的话,那段“必然”会发生的命运...... 小伙子曾经告诉过自己这段命运的终点是什么!! “等等!”瑞文忙伸出手去,试图拉住对方,小伙子却已像箭般冲入树林,消失在草叶中! 林野间的猫儿们听见了梅乐斯的脚步声,纷纷自草丛中跃出,跟了上去。 “嘿,我们要干什么?”奶酪跟在普鲁露身后,不解地抖动着耳朵。 “猫儿从不食言。”普鲁露跟在小伙子身后,飞快地跑着。 “他为我们提供过协助,作为报答,我们必然要实现约定。” “而现在,应该就是兑现那约定的时候了。” “可,这不就代表那小子会......”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普鲁露说。 “他不打算逃避命运。但也不肯承认命运的安排。” “正因如此,他才会主动奔向它,并要求我们在命运的终点到来之时,确保自己必然能够如命运所示,彻底扼杀‘祂’的疯狂!” 跑吧!跑吧,梅乐斯! 梅乐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越过山坡和沟渠,在冷冽星光中窜跳。层叠植被中出现了大量的割痕和血迹,动物的尸体散落一地。 “骗子......全都是骗子......” “怪物”的嗤笑声自林间空地中传出,仿佛早就等在了那里一般,血刃似羽翼片片环绕。 “你是来杀我的?” “你们都是来杀我的!” 耳边呼啸间,梅乐斯想起了母亲讲的故事,故事中的梅乐斯同样奔跑着,为了一个无比明确的目的奔跑着。 “......今晚我就要被杀了,我是为了赴死而跑。我必须跑......” “然后,我就会被杀死!” 梅乐斯冲出空地,像只猎豹般扑了上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章 一路顺风 “只要我们肯为命运铺路,完成祂指示的每一个动作——不论那有多么荒谬,多么难堪——祂会一直保护我们平安抵达终点。” 莫女士坐在旅馆房间内,对梅乐斯说道。 “祂是谁?”梅乐斯问道。 “为命运铺路又是什么意思?我,我的终点会是什么?” “你确定你想知道吗?”莫女士凑近了梅乐斯的耳垂。 “唔......是的。” “不论那多么让人难以接受?” “是的。” 莫女士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将成为一名献祭品。” “他将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一个家,一份工作,甚至是一个奇迹的恩赐......” “但它们并不会永远属于你。你会见证他的分裂,他的仇恨和迷失。你将看着他走上一条用尸体铺陈的不归路,并为此痛苦目盲。” “在一切回归原点的那天,他会收回全部恩赐,砍下你的头颅。你将用性命偿还所有,将他从不可逆转的癫狂中拯救。” “为,为什么?没,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没有。提前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做好准备,但更重要的是为了祂的未来。” “......我......我明白了,莫女士。” “我不会逃避它的。但,但我不承认那是什么命运的安排。” “那,那会是我自己的决定!” ............ 全都应验了!梅乐斯心想。 一道血刃在上一秒钟破空而过,划过他的鼻尖,撕开了完好的皮肤,将狰狞的血肉暴露在外。 瑞文先生给予自己的所有恩赐都被收了回去,工作,家,最后是自己的这张脸。 现在,他该偿还这份奇迹的代价了。 十多根血矛接连穿过梅乐斯的躯体,却没造成任何一处致命伤!他后跳一步,像猫一般灵活地攀上一根粗壮的树干,稍作喘息,再度不做丝毫防备,俯蹬而下,扑入层叠血羽之中。 既然命运已经为我写好了结局,那么在达成它之前,我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死去。 而只要我不死,就会一直呼唤下去。 所以,我一定能够让瑞文先生醒过来! “你是什么东西?!” 目盲的“怪物”惊惶逃窜,以鲜血为盾,狼狈地抵挡在自己身前。 “离我远点!你这怪物,你们这些恶魔!!!”他绝望地呼喊着,试图将梅乐斯从身边甩开。 梅乐斯没有出声回应,专心地撕扯着鲜血构筑而成的屏障。他发现那“怪物”的影子中还有着另一层颜色更深的黑影,比影子更加稠密,毒蛇或鬼魅般不住扭曲着。 那正是“恐怖大王”的阴影! 那骇人的影蛇盘踞在“怪物”的每一条影子内部,嘶嘶吐着信子,发出仿佛连灵魂都能侵蚀殆尽的尖锐笑声! “那家伙被‘恐怖大王’污染了?!”奶酪难以置信道。 “乌撒在上!他究竟是在什么鬼地方接触到那名存在的?” “恐怕,那名存在真正的藏身地就是我们一直想去的地方......”普鲁露被毛倒竖,紧紧地夹着尾巴。 早上那些诡异的蛇影,就是从他们想去的第三世界里钻过来的! “行吧,现在该怎么办?”奶酪弓着背,在血雨中左右窜跳着。 “我们不可能跟这种东西没完没了地拖下去。嗷!我的尾巴!” 一条鲜血冷不防地扎到了他蓬松的尾巴尖,疼得他瞬间炸毛,高声叫唤。 “去改写那些石碑上的碑文。” 普鲁露将目光投向林地上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环绕的石碑和木碑,上面绘制着教皇军们为了回家,日日夜夜观测出的复杂星图。 只需稍稍改写,它们就能具备施展联络仪式的作用! “把所有的标记都改成‘祂’的,向‘祂’借取力量,把‘恐怖大王’给逼回去!” 猫儿们迅速地分散开来,用尖锐的爪子在一块块碑石上划动,留下一个个由猫爪印和竖瞳交叠嵌套而成的粗糙标记! 这标记代表着乌撒教廷的最高崇拜对象,半人半猫的慈兽之主,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天然神只。祂的献祭仪式不算复杂,但条件相当苛刻,平时几乎不可能完成。 献祭品的体内,必须流淌着至少两种不同生灵的血液! “赝品真的能拿来献祭吗?”奶酪抖动猫须,再三确认道: “况且,我们也没法断定那小子体内到底有没有两种生灵的血。万一仪式被土星猫拦截了又该怎么办?” “别废话,奶酪下士!”普鲁露咆哮道: “你没发现这仪式和那小子口中的命运终点极度吻合吗?” “面对命运的洪流,猫儿无需质疑,无需害怕沾湿双脚,只需将它向前推行!” 猫儿们三两成群围在石碑前,用右爪挠抓地面,折断第二根爪子,仰起高傲的头颅,发出了呜咽般的叫声。 梅乐斯扑在丛生血羽之中,血肉模糊,一双强壮的手臂拼命拖拽着影蛇,试图将它们从瑞文先生身上扯下来。他的皮肤一寸接一寸地在眼前绽开,鲜血凝成刀片,一刻不停地切割,肉体发出布料撕裂般的尖锐声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一条胳膊断了,十根脚趾荡然无存。 可他的眼神并不惊慌,也并不绝望,只是死死地拽着,说什么都不放手。 他知道在自己成功之前,一切都不会画下句点! 黯淡繁星间,一阵来自空无的低吼声开始回荡,逐渐与猫儿们的呼唤融合共鸣。石碑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冒出灰烟,滋滋作响,仿佛在与群星谐唱,为“祂”在深空中指引道路。 “怪物”听见了那来自外空的歌唱,抬起脑袋,空洞的眼窝中流出鲜血和惊惧。他哀嚎着,试图逃出空地,身躯却被梅乐斯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梅乐斯的身躯彻底化成了一滩粘在“怪物”身上的肉泥,和他紧密相连着,皮肉被血刃切割成了无数碎末,却依旧维持着可怕的生机。 直到一道鲜血不偏不倚,如闸刀般自正上方落下。 咔! 一声悦耳的脆响。 成功了。 梅乐斯的头颅高兴地想道。 终于,他成功为瑞文先生分摊了苦难! 伴随着颈椎清脆的断裂声响,林间空地上的石碑和木碑同时炸裂,碎块伴随着上百只无形而灵巧的黑色小兽扑向“怪物”,或四足着地,或双脚站立,咬向影蛇,与它们撕打起来,不出几秒便占据了上风,将“恐怖大王”的阴影扯成碎片,分食一空! 随后,这些猫鼬般的小动物们用后脚直立起身,发出一阵胜利的吱吱叫声,纵身一跃,尽数窜入夜空,消失于虚伪繁星之中。 “啊啊啊!!!” “普通人”瑞文浑身被血肉覆盖,不住抽搐翻滚,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他的眼睛没了,压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些什么,只能听见无穷无尽的呓语。 恶魔来了!恶魔想夺走他的家,夺走他的妹妹!恶魔挖走了他的双眼! 可是,恶魔现在去哪了? 刚才那拉扯着自己的又是什么? 鼻腔内除了血腥味之外什么都没有。瑞文拨开身上的血肉,伸手摸索着,摸到了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摸到了镶嵌其上的鼻梁,嘴唇和眼眶。 “......” 他仿佛回想起了什么,慢慢在空地上蜷缩起身子,将那东西牢牢地环抱了起来。 ——小伙子的头颅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比安详的梦乡。 ............ “梅乐斯!” “奥法守秘人”瑞文越过树冠,挡开枝条,利用丝线在林间艰难穿梭,寻觅着小伙子的下落,急得满头是汗。 “混账,应我一声!!!” “他在那。” 莫女士的声音忽然在林间响起。许久未见的鬼魂自一棵橡树后现身,像以往般飘忽不定。 “哪呢?”瑞文急切道。 “哪呢他在......” 他忽然又打住了问话,生怕听见某种噩耗。 莫女士伸出右手,指向通向林间空地的小路。 那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风吹草动都没有。 “他还活着吗......不!” 瑞文用力摇了摇头,换了种问法。 “他......他得到灵魂了吗?” 莫女士以沉默应答。 瑞文的眉头逐渐沉了下去。他爬下树冠,一步步走向小路的尽头,还没接近就嗅到了浓烈的血腥。 鲜血和碎石散落在林间空地中央,被澄明的月光照耀着,宛若披挂一块皎洁的尸布。 什么都没有。 “......” 瑞文不甘地绕着空地走了几圈,找了块石头坐下,用力瞪视林地中央,以沉默对抗沉默,期待能看见些许转机。 ...... 什么都没发生。 那我偏要等到它发生为止!瑞文在心中倔强道,继续瞪着同一个地方。 他害怕自己一动摇,小伙子就彻底没有回来的希望了。 ...... ...... ...... 他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满脸泪痕地躺在草地上。 一双形状有些奇怪的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介于虚实之间,指尖镶嵌着猫儿般弯曲的钩爪。 “瑞文先生。”小伙子笑着凑近他,一对尖耳朵像猫儿一样晃动着。 “欸......?”随着意识逐渐清醒,瑞文慢慢瞪大了双眼。 “你怎么成了这样?” 梅乐斯的灵魂看起来介于灵长类,鸟类和大型猫科动物之间,耳朵尖上覆盖着红棕色的光滑软毛。他像真正的猫一样在月光下蜷缩着,收起羽毛,团成了一个柔软的球体。 “我也不知道。”小伙子摇了摇头。 “不过,我很喜欢这样!” 难道灵魂的外在形态是理想的结合?瑞文不解地想。 不过,这些暂且不论。 “你居然真的成功了!!”他喜不自禁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得到灵魂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或许,获取灵魂的关键真的与掌控命运相关! 莫女士反抗了命运,而梅乐斯利用了命运,让其反过来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梅乐斯摇了摇头。 “没时间了,瑞文先生。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瑞文暗叫一声不妙。 “我现在并不属于我自己。”梅乐斯躺在他身边的软草中,眯起双眼。 “我把自己献祭给了乌撒的神只,这灵魂理应属于祂。遵循祂的启示,我必须带着猫群离开,完成我应尽的使命。” “乌撒啊......”瑞文在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自己当初还变成猫儿去那做过客呢! 他点了点头,接受了现实。 “那好吧......我刚好在乌撒认识不少朋友。你可以试着和大法官袜子搞好关系,还有伟大的戴拉——他们喜欢被这么称呼。对了,还有玛丽,她是多罗莉丝婆婆的猫,平时和我住在一起,你可以托她给我带信。” “乌撒是个很不错的地方。猫科动物们在那建立了一座很棒的城市,有着相当发达的文明,你甚至还能读到猫儿印刷的报纸和杂志......” “回家之后,我一定会想办法过去看你的。” 说着说着,他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他并不认为一位神明会那么仁慈。 但不论这是不是对方安慰自己的温柔谎言,他都决定去相信,这并不是永别。 “‘恐怖大王’还活着。”梅乐斯抬头看向天空,微微抖动耳尖。 “乌撒的神明对祂造成了一定的创伤,这或许能多少拖延一点时间,但估计没法维持太久。” “祂藏在哪?”瑞文追问道: “另一个‘我’究竟出了什么毛病?‘恐怖大王’是怎么影响的他?” “根据猫儿们的观测,此时此刻,祂应该就在那座通天塔的中央地带,盘踞于两颗星球之间。瑞文先生,另一个‘您’恐怕是和祂太过接近了。” 果然是那个丝茧! “另一个‘我’又在哪?” 瑞文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消失不见,可能性寥寥无几。 “另一个瑞文先生在监狱中心医院。我刚去看过他,他没事。” “结果,齐格飞先生他们还真按我说的去做了啊!”瑞文不由唏嘘。 绕了一个大圈,另一个“自己”终归又是回到了军方的严密监控下,而自己姑且还算自由身,这个世界姑且又多了几天苟延残喘的时间。 “只不过,这里好像又出了一个问题......” 瑞文低下头,陷入了琢磨之中。 自己没能抢到“昔时的绯红”,那颗心脏还在另一个“自己”体内。 而另一个“自己”双目失明,被关进了监狱中心医院。这次,教授怕是打死也不会再放他离开半步。 “那,命运的节点该怎么办?” 7月2号,必然会有其中一个“瑞文”出现在大学附属医院的天台,必然会有其中一人被当着妹妹瑞雪的面切成两半。 “问题在于,那究竟会是谁?” “我?还是另一个‘我’?” “不管怎样,我都必须得去找他。”瑞文嘟囔道: “现在不该继续闹内讧了......他很有可能看清了第三世界的全貌。只有增加对‘恐怖大王’的了解,才有可能真正解决祂!” “我该走了,瑞文先生。”梅乐斯开口道。 瑞文蓦然回过神来,抹了抹脸,将泪水抹干。 他不想让自己在最后一刻看起来过于狼狈。 “再见了,瑞文先生。” “再见,梅乐斯......一路顺风!” 瑞文半眯起眼睛,最后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没能感受到任何东西。 梅乐斯笑着站起身,后退几步,轻盈地跃进了月光与树丛深处,消失了踪影。 星空无声地洒落银辉,为一场不真实的好梦拉上了帷幕。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一章 塔中秘密 监狱中心医院。 “普通人”瑞文身陷白色重型拘束装置内部,感觉自己的骨头随时会被挤成一团。没一根指头使得上劲,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四肢全都被弄断了。 “教授......”他试着呼唤道,没有回应,只有空洞的回音。 “齐格飞先生......” “叔叔......” “小雪......” 没有回应。没有回应。没有回应。 世界将他遗弃在了黑暗之中。 “......我看见了恶魔。” 绝望之中,他开始了自白。 “潜意识里的另外一个‘我自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面目扭曲,就像地狱里的恶魔。他袭击了我,弄瞎了我的眼睛。” “我好像杀了人。我好像逃走了。好像有谁救了我,但我不知道那是谁,可能是金,可能是......” 他想起了怀中的那颗头颅,眼窝中无由来地淌下两行泪水。 “请相信我......我肯定不正常,但是请相信我......不要告诉小雪......” 他对着黑暗一遍遍恳求,直至喉咙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昏过去,又自然醒来。 紧接着,他喃喃道: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别的......” “那个恶魔好像就是我。” “他生活的地方似乎真的就是我的故乡......” “我死了,然后我回到了最初。后来,我分成了两半。” “恶魔会不会真的是我......” “会不会真的是我亲手害死了那些人......” “我到底,是谁啊?” 话音刚落,他听见了滋滋的广播声,从他右上方的某个角落传进了他的耳中。 “瑞先生。”是教授。 “我想回家......”瑞文下意识地吐出了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望。 “对不起。”教授否定道: “你不能回家。” “......”瑞文沉默地耷下了脑袋。教授的话抽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气力。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是想像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为什么忽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渴......” 意识恍惚间,他的口中只剩下了重复又重复的本能诉求。 ......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真的有清水流进了他嘴里! “年轻人,诊断报告中显示你出现了相当极端的暴力倾向。尽管报告结果让你规避了刑事制裁,但你必须被强制拘留在这里。”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在他身边开口道: “医生这几天会为你实施眼部手术。你至少有七成几率恢复部分视力。” “恶魔呢?”瑞文喃喃。 “我看见那和我一模一样的恶魔了。他可能还在外面,就是他把我弄瞎的。” “没有恶魔。”教授否定道: “那恶魔只存在于你的脑子里。你必须一直呆在这里,接受治疗,直到你的精神问题彻底好起来。” 面对“对方”的判决,瑞文沉默地点着脑袋。 原来,自己是真疯了。 ............ “教授,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医院会客室内,瑞雪阴沉着脸,双拳紧攥。 “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让他远离这一切。”教授摇头。 “我会在后续治疗中继续调节他的潜意识,让他相信自己是一名真正的精神病患者,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挺过不久后的危机。” “......那眼睛呢?” “我可以完全治好,但不是现在。失去视力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件好事。” “他的内在太不稳定,太难控制。想要保护他,我们就只能用谎言包裹他,彻底包裹他。当这一切结束后,我们再把他放出来,对他的记忆做一次彻头彻尾的清洗。就算不能完全恢复原样,我也会尽量重建你们的生活。” “......我能去看他吗?” “理论上可以。但是,我不觉得他现在会希望被你看见。回家准备一下吧,瑞小姐。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出发去大洋市。” ............ 大洋市科技园,“天使格蕾”研究所旧址。 教授揭开略微发黄的封条,带着瑞雪从车库侧门钻进了黑灯瞎火的研究所大厅中。 “祂还在这。没有人敢动祂,也没有人知道祂会不会,什么时候会再次苏醒,应当如何应对,所以祂就被一直放在了这里。对外界来说,祂只是一条废弃的鲸鱼标本。” 教授打开手机电筒,穿过迷宫般纵横交错的走道。一阵古怪的海水咸腥蔓延于墙缝之间,但研究所距离海岸相当遥远。 “祂和那些毁灭的灾祸一样被包裹在陨石之中,但不同的是,祂来自月球的海洋。十二年来,通过研究这颗陨石的轨迹,我已经基本理解了那个世界现在的样貌,以及它运行的一套迥异法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月球也有海洋?”瑞雪疑惑地问。 “准确而言,月球海洋是宇宙物质的一种结合形式。那海中同样有着鲸鱼,但它们的生命形态和地球海洋截然不同。” “更加重要的是,那片海洋以某种不可思议的形式与深空连通,这是海中生物能从天而降的根本原因。它是一道浑然天成的屏障,能够将坠入其中的物体传递至星海的各个角落。”教授掏出一把三角钥匙,打开没电的密码锁下方的一块凹槽,将钥匙嵌入锁孔。 哐! 随着厚重的铁门开启,通体暗红透明的鲸鱼“格蕾”在两人眼前游弋起来。 瑞雪发出了无声的惊呼。 “你和你哥哥真的很像。”教授随口感叹。 “尤其是在目睹超乎你们想象的事物的时候。” “您打算怎么做?”瑞雪很快回过了神。 “我打算再度唤醒祂。”教授回答。 “祂上次苏醒的时候,将月球海洋呼唤到了这座城市的正上空。利用那层屏障,我们有很大希望抵挡袭来的天外之物,让它的轨迹偏移。” 用月球海洋包裹地球?! 这或许是瑞雪听过的最荒谬的一种说法。 “可,您不是说过,月球与癫狂息息相关吗?” 如果让月球海洋降临于天空,这座城市的人会怎样? “这就是人们必须适应月亮的原因。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教授停顿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了瑞雪。 “除非,我们能在短时间内,利用潜意识之海统合他们的意识,以一位已经能够直视月亮的人为主体,带领他们一同迎接真实。” “我吗......”瑞雪沉下眉头。 “放心,瑞小姐,我不会像某些科幻电影里描写的那样取出你的大脑,让它成为某种神经电台的智能中枢,我办不到。” “不过,你的确需要长时间逗留在潜意识空间内部,直到这个世界真正度过危机。所以,很抱歉,也许你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完成实习任务了。” “......我明白了。”瑞雪表情平淡地点了点头,惊讶于自己内心的平静。 她只是个活了23年的普通女孩,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世界付出些什么。 更让她意外的是,自己竟一时想不到什么能够牵挂的东西。 雷叔走了,哥哥“疯了”,她与这个世界似乎就只存在这两条单薄的纽带。 而她已经没法向任何一人展示自己“长大了”的一面。 ............ “他们还真去找那鲸鱼了!” 瑞文很快就掌握了教授和瑞雪前往大洋市的消息,清楚了两人的目的。 用虚海把地球给包起来......这听起来未免也太疯狂了点,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创始人怎么一个玩得比一个更疯! 但,既然这个世界不受虚海诅咒影响,或许真能规避掉绝大多数的坏处。陨石掉进虚海里,形同于坠入深空,虽然不知道它最终会跑到哪里去,但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让它直接避开地球! 只是,这种皆大欢喜的结局建立在极端理想的情况上,其中的不可控项多如繁星。 而其中最大的一个麻烦,“恐怖大王”还窝在地球与月球之间! “唉......都这么搞来搞去,我还不如直接回家算了!” 瑞文在小电子车内翻了个白眼,自暴自弃地嘟囔了一句。 每个人的目的都是保护人类,但每个人的理念和方法都有所分歧,每个人都相互对立。 “就连我和‘我’都有分歧......不,我们貌似还是分歧最大的一对。” “想要从他嘴里套话,我亲自上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顶着别人的身份,一个能顺理成章出现在监狱中心医院的身份,一个能被对方自然而然地信赖的身份......安警员!” 警员安杰娜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 老街外围的旧书店内。 “小娜,我忘了你那碗老友粉要不要酸豆角了。” 卫斯理身穿白色兜帽卫衣,拎着气味浓烈的塑料袋,侧身从门外挤了进来。 “要不要都无所谓,重点在于训练你的自理能力。”安杰娜放下手机,双眼越过老友粉喷香的白色蒸汽,直直看入卫斯理的眼睛。 “你今天没再和菜市里的小贩干起架来了吧?没再骂人家神经病了吧?”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卫斯理连连摆手,手臂上还有先前掐架留下的淤青。 “那就好。” 安杰娜松了口气。她的“前同事”在这半个月里长进了不少。起初,他看所有人都不对劲,坚持认为人们不是蠢货就是阴谋家,动不动就爆炸,掐人脖子,说话语无伦次。得亏自己就是警察,不然他早就把局子当萝卜坑蹲了。 “再歇个把两个月,没问题的话,就在附近找份工作干着吧。找不到的话,我雇你帮我看书店,最近爸妈快出院了,不可能让个大男人无缘无故赖在这,总得找个正当理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管对方最后能不能重拾自己的身份,他都得逐步重新融入社会,重新回归正常生活,日后结不结婚另当别论,至少得给自己找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赚钱,结婚,过日子。 这些俗气的社会条框曾经让她无比厌烦。可现在,她头一回察觉到当个俗气的普通人是那么的困难,又是那么的奢侈。 滴滴! “什么事?”安杰娜眉头一紧,接起了电话。 “是我。我快到书店门口了,有件重要的事情想找你帮忙。” 这是“漆黑侦探”的号码。 “吃过饭了吗?” “没有。” “小卫,再出去打碗老友粉。”安杰娜冲着卫斯理挥了挥手。 “你吃酸豆角吗?” “我不太能吃辣。”对方回答。 “那就打清汤粉吧,顺便把我的酸豆角打回来,多要一份炸黄豆,再来个冰豆浆。” 瑞文吸了口葱花蒜蓉的朴素香气,用手背抹了抹嘴角。 “要不是你提前说,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安杰娜忍住没瞄对方的脸。 “我可是杀人无数的大魔头,你应该更害怕才对。”瑞文自嘲道。 “我都调查清楚了。”安杰娜摇了摇头。 “‘天使格蕾’的伤亡并不是你干的,你只是想制止恒特的阴谋。至于蓝馆演唱会,要不是‘天堂会’的人把你逼进了绝路,你也不会选择那么做。” “没一件事是你的错。你只是想救人,你一直都只是想保护更多的人。” “可那些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因我而死的。何况我还在新华尔街散播了瘟疫,那被波及的几万条人命我可推不掉。” “......”安杰娜斟酌了一下措辞。 “倘若人人都因为超级英雄害死的无辜者唾弃超级英雄,那这个世界就没有超级英雄拯救了。” “吸溜!你可千万别被这混账东西绕进去,小娜。” 卫斯理脚踏卡通塑料拖鞋,吸了口米粉,眼中不再有仇恨和暴戾,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生怕冲突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像肥皂泡般再度破裂消失。 “吸溜!谢谢你们的理解。”瑞文感触道,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和两人边嗦粉边唠嗑的机会。 “咳,言归正传,我想要接触被关在监狱中心医院里的瑞文,有些事我必须问清楚。” “昨天晚上的事情警局有立案。我的确能以深入调查为由试着申请一次传唤,但能不能通过另当别论。” “那估计得取决于齐格飞先生。也不知道他现在对我是个什么看法。” 出乎意料的是,安杰娜的申请在第二天就获得了通过,齐格飞先生背地里为瑞文开了道后门! “我想问的东西全都在这里。”瑞文把整理好的问题以文档形式交给了安杰娜。 “对了,你最好别把对方的回答放在心上。不论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当疯子的耳边风就行,我事后可以听录音。” 他担心安杰娜会因不慎接触到第三世界的某些真相而崩溃,化作血水! “你这样反而会让我更加在意!”安杰娜苦恼道,暗自思索究竟要不要给自己弄一对耳塞。 6月24日,安杰娜在文件上签名盖章,走进了关押“普通人”瑞文的诊疗监室。 “瑞先生,我是警察。”她率先向双目失明的瑞文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警察同志......”瑞文脸上弯起了无望的笑容,嘴角淌下一行黏稠的唾液。 “你判不了疯子死刑。” “瑞先生,希望您能就4月21号的寻衅滋事事件协助警方做一份详细的口供。”安杰娜面无表情地在小凳上坐了下来。 “呵,疯子的口供真能当证据?”瑞文戏谑道: “我倒是可以和你讲讲长翅膀的猪,它们成群结队地从天上飞下来,把我的眼睛给拱瞎了。” 安杰娜没有理会。 “6月21号,从清晨到黄昏的那段时间,你在哪,你看见了些什么?” “我不说了吗?长翅膀的猪啊,好多长翅膀的猪啊!” “瑞先生,我不会取笑你,也不会质疑你说的任何东西。我问的不是客观事实,而是你主观的记忆。那段时间里,你觉得你自己看见了些什么?” “......”瑞文没有回答。 “你应该知道一种特殊的侦查手段。”安杰娜开导道: “哪怕是通过超现实的描述,甚至是证人产生的幻觉,我们也有办法推敲出潜藏在这些虚假之下的真实碎片。您的潜意识中隐藏着事件的真实面貌,而通过分析您的幻觉,我们能够更进一步地了解真相。” “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请您相信人民警察的办案能力。如果您认为事有蹊跷,如果您觉得自己是无罪的,我们一定能够还您一个公道!” “......我认为,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我在外面晃悠。” 长久的沉默后,瑞文终于开了口。 “他本来一直存在于我的脑子里,占据过我的躯体,试图抢走我的身份,但是失败了......现在他不知从哪里搞到了新的身体,来到了现实中......他对我说:‘我就是你,没有我就没有你!’” “嗯。”安杰娜耐心地听着对方跑题,絮絮叨叨了好一会。 “那天晚上,我睡着了之后,跑到了一座高塔上......我之前去过那,那里有个长翅膀的女孩,名叫娜克特。” “我们就这样一直在塔楼上爬,爬累了就飞,飞累了继续爬,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后来......后来云层消失了,天空消失了,所有东西都被我们抛在了脚下。我们爬到了天空的上面,和星星一样高,那塔还在延伸,不断延伸,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后来,我们抬头看见了一个很大的茧房,挂在塔身的中央。那茧房的缝隙里有一座空洞的殿堂,殿堂的中心是一把丝线编织成的王座,王座上镶嵌着八只黑色眼睛。” “祂就盘踞在那把王座上。” “祂?”安杰娜精神一振,随即想起了“漆黑侦探”的嘱咐,立刻压下了好奇心。 “对,祂。我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祂,除了那张脸......” “那张,和娜克特一模一样的脸!”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个要求 “你是谁?” 娜克特用双臂攀住塔身,抖动羽毛,昂起头颅,向苍白的丝茧发问。 “你必须要自己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祂俯首,摇头,在王座上晃动着身上的无数种生灵特征,像蛇一般扭曲身形。 一袭鲜红摇曳在层叠赘生之下,与漆黑的发丝交映,交织。 “我曾经是很多人。” “贪婪的女王,虚伪的圣灵,灾祸的船长,嫉妒的女巫,痛苦的科学家......” “她们都是我,也都将会成为你。”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娜克特不解地扑扇着睫毛。 这也许是她自诞生以来第一次产生困惑。祂在自己的眼中是个无解的谜题,是一连串歪七扭八的问号,是自己被创造出来后,第一个看不透,不理解的存在。 但,世界上并不存在无解的事物。世间万物都有解法,祂必然也包含在内!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张开羽翼,好奇地飞上前去,试图将祂看得更清楚一些。 “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你的形态看起来这么复杂?” “这也是你需要亲自找到的答案。” 祂拒绝回答。 “你已经来到了这里,你在这里的使命完成了,我会使用祂的力量,替祂兑现祂的承诺。” “别害怕,去踏上属于你的旅途吧。当你尝尽我的一切,你也将成为真正的‘神明’。” 娜克特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祂许诺给我的是自由,而非成为神明。” “我理应在完成使命后得到自由。” “你当然是自由的。” 祂露出疲乏的微笑,抬起遍布赘生的右掌,触向丝之王座的扶手。 “可正因你是自由的,我才能预知到你那不受束缚的未来和过去。” 下一瞬间,无数条漆黑的影蛇自祂交织的发尾溢出,冲出茧房,沿着塔身流淌而下,朝娜克特扑去! “自由会让你作出与我完全相同的选择。你将看清人间,你将回到这里,你将会对下一个人说出同一番话。” “除非......” 娜克特没能听清祂的最后一句话,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不解的惊叫声。她的身躯被黑影裹挟,如同一颗漆黑的流星般逆飞,坠向悬于深空中心的月盘,在触及大气的前一瞬间消失无踪。 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团留在了她消失的地方,末端连接着一只不断抽搐的手掌,卡在了巨塔的缝隙里,无垠的深空正中。 那是她在这片时空中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 “嘶......” 瑞文在手机上聆听着另一个“自己”的供述,眉头紧紧皱起。 “娜克特和‘恐怖大王’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恐怖大王’把她给丢到哪里去了?” “如果连娜克特都不在了,我该怎么到第三世界去?还有谁能够对付那家伙?”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是彻底琢磨不透命运究竟该如何发展下去了。 夜市喧闹,到处皆是油烟滚滚,眉开眼笑。瑞文头大地走上街头,给自己来了把油滋滋的烤串,边吃边想,边想边吃。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中最为真实的享受之一。香是真的香,烫是真的烫。 没人来抓自己了,这算是齐格飞先生对自己救命之恩的报答。只要自己不闹事,估计就不会再惹来什么麻烦。 在终局将至之际,他居然给自己偷得了半日清闲! “心,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林心和卡梅隆依旧在逃,而自己不得不和祂们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避免被麻烦给波及。 军方对自己采取冷处理,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放过那些真正的怪物! ‘没了。’林心回答。 “没了?” ‘全都没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动静。他们似乎放弃了追捕。’ 教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祂们? 瑞文皱了皱眉头,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下一瞬间,他的右膝窝忽然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 “汪!” 一条穿着系带背心的黑色大狼狗从身后给了他一记头槌! “芬里尔!怎么是你?” 瑞文揉了揉胸口,回头看向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狗,后者趴在地上,友善地摇晃起了尾巴。 “是教授派你来找我的吗?得亏你能认出我来......等等,你好像是靠闻味道的。” 瑞文摸了摸自己斑驳可怖的脸颊,俯身搓了搓芬里尔的耳朵。 还好,教授这回貌似没打算把自己赶尽杀绝,至少对方派过来的只是一条普通大狗,而非独立存在哈希斯穆...... “......?” 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目光看进芬里尔的双眼。 两团令人不安的火焰在那双眼睛深处纠缠,跳跃于血红与钴蓝之间! “嘶......”瑞文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 他曾经想过独立存在披着一层狗皮外衣的可能性,却又觉得那不太现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现在看来,事实很有可能正是如此! 芬里尔人畜无害地晃着尾巴,汪叫一声,不急不躁,等待着瑞文的回应。 这究竟算“先礼”,还是“后兵”?瑞文暗忖。 唔......只要不再被骗进潜意识空间,教授应该就动不了自己。对方亲口说过,那是他唯一的胜算。 在那种情况下,对方再编织一层谎言的几率有多大? “......好吧,我跟你走,但是有个前提,你决不能动我的同伴,不然我跟你拼命,我认真的!” 瑞文将烤串几口撸光,在手中偷偷凝聚出一小条“无形之锋”,试探对方的反应。 芬里尔抽动了几下鼻头,没有过激动作,算是默认。瑞文回头看向远处的小电子车,导演在边上抽烟,双目深深看进繁华夜景,一头黑发让他看起来仿佛本就是夜色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瑞文兀自耸了耸肩。他没想到,这次陪伴自己到最后的居然会是这家伙。 “出发吧,带路。” 他最后望了一眼导演,没去叫他,暗自摸了摸裤袋。那把没子弹的左轮手枪还静静躺在里面。 奥斯卡颁奖礼暂时就算了吧。 ............ “......我没想到你还愿意来,瑞先生。” “您曾经给过我第二次机会,教授。这是我的报答。” 瑞文的语气不再像上回见面般茫然。他环顾了一下教授的公寓客厅,从容地坐了下来,在长沙发的一端翘起二郎腿。 “我们这次能谈谈了吗?真正地好好谈谈。” “你需要有个心理准备,年轻人。我有预感,我说的第一句话可能就会让谈判破裂。” 教授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次,他没泡咖啡。 “那让我先说吧,省得这回无功而返。”瑞文瞄了眼趴在地毯中心的芬里尔,以打趣的口吻开口道: “我知道‘恐怖大王’在哪了。祂就蛰居在地球的正上方,与我上次发给您的坐标相当贴近。现在祂受了伤,暂时无法动作,但只要祂卷土重来,所有人都会被祂变成钻沙堆的怪物!” “我们针对那个坐标的观测结果与你类似。”教授点了点头。 “你大可以放心,瑞先生,人类虽与非人存在相距甚远,但绝非手足无措。目标位于人类社会之外,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优势。这两天,我们已经制定好了一套足以平息危机的方案,很快就能够付诸实施。” “这么说来,你们在地球外面藏有秘密武器?” “你可以这么想,年轻人。” “那好,我说完了。轮到您了,我尽量忍住不爆发。” 瑞文靠上左侧扶手,摊开手掌,作出“你随意”的姿态。 “所有的非人存在都必须被铲除,在这一点上,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作出让步。”教授斩钉截铁道。 “我呢?” “只有一种办法能让我放过你。”教授盯着瑞文的鼻梁。 “彻底放弃你的记忆,不论是过去的还是将来的,这个世界的,还是那个世界的。我将重建你的两半灵魂,铲除潜伏在其中的黑暗。你会经历很长一段不能自理的时光,甚至彻底失去自我,但这最终会好起来。” “然后呢?” “然后你和你妹妹可以和我一起生活。我将会为你们提供一切经济支持,让你们一辈子不愁生活。当然,你们也可以另觅发展,这是你们的自由。” “像家人一样?” “像家人一样。” “就这一个选择?” “只有这一个选择。”教授点头。 “出乎意料的是,我感觉这个选择并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瑞文用手背支住了下巴,仿佛真的在认真考虑着。 “您有十成把握吗?您能保证我一定不会忽然回想起这份记忆,再度失控?” “我可以确保这一点。你的整个内在都会被推倒重塑,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彻底。你会变回一张白纸,被从头书写上属于普通人的命运。它会不会顺利,会不会美满,我无法保证,但它必然会是平凡而平静的,你所面临的最大烦恼不会比结婚大事,或孩子的学业问题更加紧急。” “我还有一个问题,教授。”瑞文停顿了一下。 “这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不,我不是在反问您这件事的本质,而是好奇,您为什么不直接取我性命?为什么您总是要给我一个活命的选项?” “......因为你应该得到这样一个选择。”教授迟疑了片刻。 “由始至终,我从来不曾质疑过你的善良。我清楚地知道我们走在两条不同的路上,没有任何理念交集的机会,唯一的交错便是在对方的道路上洒满鲜血。我不可能走上你的路,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走到我的路上来。” 教授低下脑袋,语气近乎恳求。 “这是我能想到的,牺牲最小的一个方案。” “既然如此,我同意。”瑞文爽快答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真的同意?” “同意,但是我有三个要求。”瑞文竖起右手食指。 “第一,我必须亲眼看见这个世界的危机解除。就算没有这个条件,我也需要知道你们的计划。对于盘踞在高空的‘恐怖大王’,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了解得都要透彻,如果连我都觉得不行,计划的成功率必然不会高到哪去。” 他加上了右手中指。 “第二,我有个被你抹除了存在信息的警察朋友。你必须把这些信息还回去,如果做不到,至少为他重新构筑一个体面的身份。” 他迟疑了一下,又伸出无名指。 “第三,我要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来的。我已经掌握了绝大部分真相,但关于您和R1,关于我的过去,我了解得还不够。” “正所谓,‘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吗?” “就这样?”教授警惕道。 “就这样。您要知道,我可不是超人,现在我像这座城市里的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困得要死,完全不想继续和您僵持下去。” 瑞文打了个哈欠,露出疲惫的笑容。 “有个善良的小伙子让我明白,分歧和矛盾该停下了。如果您觉得不妥,我们可以明天再谈,直到真正达成共识为止。” “没问题。”教授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第一个要求很好满足。你今天待在我家过夜吧,我明天就把计划告诉你。你当然也可以提出建议,这是攸关存亡的大事。” “第二个要求有些复杂,为了避免认知冲突,我必须先去进行一些深入调查。” “至于第三个要求......我想你不会愿意再跟我进入一次潜意识空间了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你就只能等我想想别的办法。这件事很复杂,我需要点时间思考。” “那我就先歇着了。”瑞文俯下身,揉起了芬里尔的大脑袋。 “我睡哪?沙发?”他自然而然地开口道,仿佛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 “我会帮你收拾好客房。你不介意芬里尔睡在你床下的地毯上吧?” “没关系。” 这摆明是让独立存在看着我,就和在大洋市那回一样! 瑞文总算明白那天为什么教授会放心留一条狗在公寓里看守自己了。 老实说,现在的自己只要使出全力,不说全面碾压,至少能和哈希斯穆打得有来有回,但他没有这个企图。 事实上,瑞文这次打算完全顺着教授的意愿走下去,直到对方自己碰壁。 ——几天之后,哈希斯穆必然会败在卡梅隆和“过去”的自己手中,被“过去”的自己给杀死,而自己将迎来最后一个命运节点,亲眼见证终局。 教授是必输的,只是他还不知道。 而自己在这几天之内可以和对方全面停火,共同商讨抗敌对策。如果确认教授的方案可行可靠,那自己大可把另外一个“自己”留给对方作伴,放心撒手离开! 自己要走,对方可拦不下来! 话虽如此,这一夜最好还是别合眼,瑞文暗忖道。 他知道教授这一晚上肯定也没法入眠。事实上,他每隔一小段时间都能听见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一些听不大清的,仿佛忏悔一般的的喃喃自语。 “......其实我一直都清楚......你才是对的,而我是错的......” “......你的世界里住着活生生的人......而我守着的只是一群幻影......” “......可我必须为了保护幻影,杀死活人......把你也变成幻影......” “我必须,信守承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三章 火锅 “别叫。” 瑞文拨开芬里尔的脑袋,凑到门边,仔细聆听起了教授的自白。 “我是A2教授,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第四名创始人......这个世界是假的,是一片充满谎言的脆弱乐土......” “地球早就已经没有了人类的生存空间......” “这世界只是一个梦......一个以他的意识构筑而成的梦,我是梦的创造者,梦的守护者......” “为了让梦境存活下去......我需要更多灵魂支撑它,我必须从现实中掠取......” “所以我建立了桥梁......让现实的灵魂得以窥探梦境的美好......将它们引诱过来......变为梦境的养料......” “为了生存......我还需要继续掠夺下去......” “也许他在听吧......也许他已经睡着了。” “抱歉,孩子......我必须再背叛你一次。” “......!”瑞文一下绷紧了神经,提防起了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来他所说的背叛不是下一秒钟立马背刺我。”瑞文暗忖。 教授的自白与R1在梦中的描述基本能够吻合。看样子,当初的R1并没有成功阻止教授将那几十万灵魂拖入梦境,梦境世界因此而诞生。 连接在两个世界之间的血肉之桥是勾引猎物的饵绳。一百多年间,灵魂们自愿投入梦境,流连忘返,最终溶解为潜意识空间的一部分,维系它的存在。 这就是,这个美好世界背后隐藏的真相! 可是,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仅仅是个梦...... 那为什么教授能反过来干涉现实?为什么我能反过来操控梦境?为什么会有新生儿诞生?又为什么会出现不灭的灵魂呢? 瑞文怀揣着几个尚未得到解释的疑点,重新钻回了被窝里。翌日,他在豆浆和肠粉酱油的香气中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真的睡着了。 “您的口味可真接地气。”瑞文掰开免洗筷,忙不迭地把吃惯了的中式早餐往嘴里送。他头一回注意到教授会用筷子,还用得相当利索。 “丁筝先生教会了我很多本土习俗,从吃火锅开始。” “可惜丁主任也不在了。不然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上一次,就着虾滑和毛肚好好聊聊各自的理念,让木耳听听咱们的心事,所有问题就像鸭血块一样,入口即化。”瑞文突发奇想。 “最重要的是,哪怕吃着吃着闹矛盾了,也没人敢掀桌。” “是啊。不论对错,不论立场,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教授沉声感叹。 “要是我们早些想到这个好东西的话,也许一切早就有所不同了。” 瑞文耸了耸肩。他知道这只是玩笑话。 两人就着食物的话题,头一回说起了真心话,时而高谈阔论,时而同时陷入唏嘘的沉默。 过了一会,门铃响了。 “我去拿个快递。” 教授接过快递员递来的纸箱拆开,将一只白色机器猫摆放在了地上。 “阿夏,我不是说过最好让我有个从门口登场的机会吗?这样一点惊讶效果都没有。”机器猫吱吱呀呀地竖起尾巴,抱怨起来。 “这又是个啥玩意?”瑞文皱起眉头。 “嗯,这年轻人的反应明显更像‘他’。”K悠哉道。 “K,向瑞先生解释一下我们的计划吧。”教授开口。 “K?!就,就这玩意?!!” 瑞文一下懵了。 他老早就知道K这一号人物。他与奥贝伦侦探公司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是个头号神秘人物。“过去”的自己临死前还收到过对方寄给自己的邀请函! “我当然不是一只机器猫。我的本体位于月卫一号的观测站内,与地面相隔二十万公里。”K解释道。 瑞文几乎立刻在脑海中将K,月卫一号和侦探公司三个关键字连了起来。 如果三者的关系能够划上等号,那么奥贝伦侦探公司的所在地很可能就位于月卫一号,也就是那颗环绕月球旋转的卫星上,那地方真的就是所谓的月下城! 嘶......星球是圆的。以相对位置而言,那颗卫星的确可以算是一直处于月亮的“下方”! “阿夏,我是不是说漏什么了?为什么他会这么惊讶?”机器猫歪了歪脑袋,双眼内部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 “说吧。他迟早要知道。”教授点了点头。 “包括小时候我抱过他之类的八卦?” “随便你。” 瑞文很想问K为什么要寄出那封邀请函,但仔细一想,那件事在时间线上压根还没有发生! 因此,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发展导致了那个结果,现在他还得不到答案。 命运的节点居然又凭空多出了一个! K开口道: “年轻人,关于你的过去有很多故事可以说,哪怕只挑重点讲,恐怕讲到明年也都讲不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介意多听一些。”瑞文说。 “可惜我的电量有限。我们待会还要谈正事。”机器猫晃晃脑袋。 “我和阿夏讨论了很久。你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他,对吗?” “是的。”瑞文坦诚道: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犯同一个错误。” 也不知是不是机械音带来的错觉,他感觉K在这个问题中真正想要确认的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那份信任本身。 “既然如此,我有个提议。你可以去你自己的潜意识空间里寻找那份真相。” “我自己的潜意识空间?” 还有这种操作? “对。那份记忆本来就藏在你自己的脑子里。你在你自己的潜意识内有着绝对主导权,阿夏没法干涉,不用害怕他阴你。事实上,你甚至能反过来把他的性命捏在手中。”K循循善诱道。 “听起来的确蛮有道理。”瑞文若有所思。 这第三个条件本质上是他拿来凑数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教授为难,好给自己拖上一点时间,没想到被他们找到了一个完善的解法。 自己要是不答应,貌似显得有些诚意不足,甚至可能被对方看出猫腻。 嗯,也好。只要这两人不是联起手来坑我,最后去确认一眼真相也无妨。 “那就这么定了。” “现在,回到你的第一个要求。”K话锋一转。 “我解析了你发来的坐标,已经有了对付‘恐怖大王’的初步方案......” 瑞文仔细地聆听着K的方案,在心中默默衡量起来。对于一名上位存在的力量,他的衡量标准主要来自林心的描述,以及自己的亲身体验。 比绝大多数“细胞”量级的存在都要强大,但是并没有达到“星球”的量级,体内周转的能量约等于数个超大型核电站...... “我觉得......”思忖许久后,他开口道: “这方案也许可行。” ............ “哥,是我,我来看你了......” 监狱中心医院,瑞雪提着一袋热乎乎的点心,反复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入了探视区。 当她看清哥哥的模样时,险些没被吓出眼泪来! “疯子”瑞文的眼窝内胡乱塞着一堆沾血的药用棉球,嘴里的舌头没了尖儿,血糊糊的一节,勒上了拘束口球,淡红色的口水一条接一条地从不同的孔洞中流出。 比起“疯子”,他看起来更像个怪物! “小雪啊......”在护工摘下口球后,瑞文长长地吐了口气,仿佛在吸一根看不见的大雪茄。 “别再来找你老哥了好不好?” “......为什么别来?”瑞雪强忍哭腔,故作镇定地询问。 “老哥我害怕啊。他们盯上我好久了,你一来,他们知道你是我妹妹,缠上你谋害你怎么办?” “......” 瑞雪能听出哥哥是在故意装疯卖傻,自暴自弃。他的语言条理还在,头脑还是清晰的。这不是个好现象。 按照教授的说法,他们要逐步加以诱导,让对方把自己封闭在真正的癔症之中,慢慢摧毁他的人格认知。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他的失控,才能够真正保护他! 这意味着,她必须把哥哥活活逼成疯子...... “哥,雷叔走了。”瑞雪试探对方的反应。 瑞文的肩膀震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我们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瑞文依旧拒绝回应。 “如果我能放你出去......”她斟酌道: “如果能出去,你最想干什么?” “杀人。”瑞文咧开血淋淋的嘴角。 “干嘛?总不能是出去吃火锅吧?” “当然,我不是什么人都杀。主要是想找弄烂我眼睛的那个人,然后,刷!刷!刷!” “干完这个,我就满足了,我就好了,我就正常了!” “在那之前我都不安全,你要小心,靠近老哥是件很危险的事,小心老哥突然发作,嘿嘿嘿!” “离我远点。”瑞文在心中默念。 “拜托离我远点,小雪。” 被关进监狱中心医院后,他有了思考的余裕,逐渐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最近两天,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些异状。最明显的一次体现在他嗑断门牙的时候,那血珠滴到他的手背上,竟像条毛毛虫般开始往上攀爬! 更加神奇的是,他感觉自己似乎具备了某种“预知”能力。有一次,他的脑海中偶然闪过坏掉的灯泡,监室内的灯就突然发出啪嚓一声,惊动了好些护工。 不,与其说是预知,也许这种能力更加类似心想事成,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想让什么发生,什么就会发生! 他想让小雪离开,不仅是为了保护她,更是为了让自己有空间继续试验。 如果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那自己做什么都伤害不到别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如果这种超自然力量真实存在,就说明弄瞎自己的恶魔也是真的!恶魔还在外面游荡! 所以,不管真相究竟如何,他都必须假设这份力量真实存在,利用它逃出去,把恶魔给杀死,绝不再让它遗祸人间! 经过几次暗地尝试后,瑞文得出结论,比起血液,“心想事成”的力量更加好掌握。除了灯泡事件,他还挑着时间点分别制造了另外三起小意外,通过护工的抵达速度,人数和反应激烈程度推断他们的值班规律。 第一次,他让装早点稀粥的碗掉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引来了两名护工,用时适中,反应有点暴躁。 第二次尝试是在午饭之后,他让装着铁栏的窗户凭空打开了。同样来了两个人,用时很长,反应相对平淡。 第三次尝试在深夜,他直接让自己的拘束带无故松开,弄响了警报。来了一大波人,非常快,非常紧张。 唔,倒也挺符合上班人之常情的,瑞文在心中默默分析着。 医生护工也是人,也会被情绪左右。值早班的人效率总是比较低,性情比较暴躁,换做自己去干也一样。 而在晚上,也许是因为固有印象,也许是因为大量的前车之鉴,不论是否刻意安排,护工总是会比其他时间段更加害怕有人闹事。此外,由于夜勤专排和加班补贴的存在,监狱中心的夜班执勤人员绝不会比白天少。 因此,在晚上出逃其实并不明智。 相对之下,中午反而是一个比较放松的时间点。 不论是护工还是病患,对于疯子白天出逃这种事情都有着天然的轻视。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名为“代表性启发”,人们在受到某些事件的典型性影响时,会无意识地忽略掉实际概率。 疯子不在白天出逃,小偷不在白天入室偷盗,这些观念细想起来很荒谬,但总会在冥冥中给人一种先入为主的牵引。 换句话说,早上和中午两个时间段都是较为合理的选项。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怎么在双目失明的状况下摸出监狱中心医院的大门了。 瑞文几乎能肯定自己和上次一样位于医院的中心地带。他进过一次这里,但这并不代表他清楚这地方的布局,打得开这里的上百道门锁。 可是,对于一个盲人,对于一个拥有心想事成之力的盲人而言,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如果自己相信前方有路,路会不会就这么铺陈在自己面前呢? 这种想法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对盲人来说不一样。 他不会被自己双目所见束缚,所思所想皆为真实! “午饭时间到了。”瑞文在小雪离开后心想道。 他才刚吃过早饭,压根不饿。 可是他双目失明,没法通过时钟或日光判断时间,时间流逝得多快多慢,他压根没有概念。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午饭时间已经到了啊!”瑞文在心中反复对自己说。 这是他迄今为止最大胆的一个尝试。 咔! 门真的打开了! “编号144,姓名瑞文,吃饭,吃药。” 女护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身后还跟着两人,他们很清楚,自己虽然安分,但绝不是好对付的主。 好像成功了!瑞文心中暗喜。 “那......我觉得今天的午餐应该是香煎鳕鱼块配时蔬米饭,一个苹果,外加一盒低糖甜牛奶。精神病患者的伙食注重营养均衡,这是相当合理的搭配,嗯,非常合理。”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护工的帮助下开始了进食。最先尝到的是一大块西兰花,然后是有点干的鱼肉块。 紧接着,饭粒,苹果和甜牛奶也到了嘴里,独特的口感和味道证明了它们的存在真实性! 真的能行! 在一名瞎眼的疯子面前,世界成了一张无限大的画布,能够任由他的想象泼洒,发挥! 这就是所谓的盲目痴愚吗? 瑞文在心中自嘲道,吞咽下一大口鱼肉。 盲目吃鱼,嘿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四章 盲目痴愚 得到了成功的经验,瑞文迅速在脑海中构思起了逃跑计划。 “看守我的有护工,说不定还有持枪士兵,就像上次那样。” “不过,这回他们貌似把我和其他精神病人给关在了一块,可能是认定我真疯了。” 在这几天的禁闭生活中,他似乎从没在门外听见军靴声,倒是有不少人来回走动,推着小推车,给除了自己之外的囚徒送饭送药。 “没有士兵看守,事情会好办不少。只要妥善运用我的能力,就能够制造巧合,让所有人都‘晚到一步’,从而顺利逃脱。” “然后就是路线问题了。从监狱中心医院内部一路硬闯出去估计是完全不行的。不过,我有印象......” 上次自己被关进来的时候,曾经在中庭内看见一群在监狱内出生的孩子! “监狱中心医院不可能完全剥夺这些孩子的人身自由,这违反人权。换句话说,这群监狱儿童的活动空间必然有着较大的自由和较为宽松的管束!” “嘿,这很合理!” 作为一名“三好青年”,瑞文对监狱运作的了解微乎其微,但这份盲目痴愚对于“心想事成”的力量而言反而是优势。 不论与实际情况差距多大,只要能在潜意识中说服自己,所思所想就能化作现实。 因此,越是无知,力量越是强大! “换句话来说,最好的出路就是收容孩子们的托儿所。这几天多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突破口。” “首先想想该怎么出这道门。” “监室内部通常是不装监控的,但是走廊上必然会有一套自动监控报警系统,一旦发现异常行为,就会自动触发警报。此外,门锁应该至少有两道锁定步骤。” “让它们同时因为巧合坏掉?不太现实,况且,门锁故障造成的结果更有可能是打不开,而不是关不上。” “制造意外,让护工把我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可故意使坏必然会将护工的注意力集中到我的身上来,属于本末倒置。” “不行,不能是紧急情况,得是那种不得不采取行动,却不至于将警觉引到我自己身上的突发事件,比如......” 粪渠泄漏! “嘶......爆水管也可以吧。总之让环境变得不能待人,为自己争取一次转移。” 当晚,瑞文在护工的搀扶下进行洗漱,趁机熟悉起了洗漱空间的布局。 “很好。不论是沐浴空间还是洗漱空间都在监室内部,水管外嵌,一爆就会喷得到处都是。到时候,我估计就会被推出去。” 晚餐,早餐,午餐,他聆听着送饭护工和其他人的脚步,分析着监室附近一带的布局。监室不隔音,加上感官补偿效应带来的敏锐听觉,他能清楚地分辨出每一种小声音。 “我的监室位于B区,电梯就在离拐角不远的地方,上次护工锁门的时候,我能听见门外微弱的提示音。” “根据电梯提示音,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楼。走道的另外一边应该就是中庭,我偶尔能够在他们开门时听见鸟叫声。” 知道了自己的所在地,接下来,只需要打听收容孩子们的托儿中心在哪就行。 “那个,护工小姐。” 吃饱喝足,瑞文把嘴闭上,拒绝吞下塞到嘴边的药片,对送药的年轻女护工开口道: “跟我讲讲这里的孩子们吧?” “孩子?”声线甜美的女护工显然对这话题不抵触。 “嗯。生来就没了自由,那滋味一定遭透了!” 声音这么有活力的姑娘大部分都很健谈,不等别人问,就会自顾自地把各种细节描述清楚,瑞文在心中暗想。 这很合理。 事情发展果然没出意料。 “也没有。我们有专门的育儿站,游戏房和图书室,就在D区那边。除了学习和娱乐,还会定期安排出行,让孩子们去公园踏青写生,参观博物馆之类的。” “参观博物馆?”瑞文精神一振。 “对啊!这周六就会组织大孩子们出去参观历史文化博物馆,可好看了。好了,快点吃药,吃了我就讲给你听。” 女护工哄着瑞文,一下打开了话匣子,什么都说上一点。在她眼里,盲人和越狱八杆子打不着边际。 瑞文则默默地将“越狱”的突破口锁定在了周六的参观活动上。 “具体活动时间已经顺利套出来了,刚好是在午饭后,小孩们能外出,肯定很兴奋,有混出去的可乘之机......” “最重要的是,博物馆那边会派向导来接孩子,倘若里面刚好有我熟的同事,说不定还能够接应一下!” “嗯,这个发展相当不错,妥善运用能力,能够创造出相当多对我有利的巧合!” 过了一会,女护工口袋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什么事情......那个姓娇的姑娘又哭了?......行,我马上就过去。” 姓娇的姑娘? “对啊,自从演唱会时间过后,阿娇好像一直都在这!她还好吗?不会就这么被撂在这不管了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迅速回想好友的过去。娇迪亚的确没有什么关心她的家人,刚有点名气那会儿,还被人说靠卖惨上位。 演唱会事件平息后,她几乎立刻淡出了群众的视线,压根没人关心她的死活,仿佛这个女孩从没存在过!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 这个监区内的水管系统应该全都是通的。 有一双眼睛帮忙看路,自己逃跑的成功率应该会大大上升! ............ 7月1日,周六。 时间的流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事实上,它对瑞文而言几乎相当于瞬息。 敷衍地嚼了几口饭,他努力地在拘束装置中调整起了姿势,活动手指和脚趾。 万一真正逃跑的时候手脚突然发麻就惨了。 数十分钟过去,那些能够外出放风的病患们慢慢回到了监室内部。瑞文闭目养神,聆听起了屋内管道的嗡嗡声。 “水管老化得很厉害。”他心想道: “这监室不是新建的,设施全都相当老旧了。我好像能够听见管道系统异常的声音,它快顶不住了,只差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轰隆! 他忽然感觉身体摇了一下。 这怎么回事?我没想过地面会晃啊! 刚一落念,瑞文就听见水管“啪嚓”一声。大量污水自开裂的外置管道喷涌而出,从天花板楼下,流得到处都是! 自动警报装置立刻开始响铃。 “怎么了?”门外传来了护工和监管人员的交流声。 “附近的海域发生了二级地震,个别病房水管因震动破裂......” “把对应病房的患者送到B区三号走廊上的安全房间,过程中需十分谨慎。” 还好没再继续震下去,瑞文暗中庆幸。 地震稍稍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害怕计划会因此泡汤。 转移在十分钟后开始进行。瑞文套着拘束衣,像个包裹严实的粽子般被连床运出了走道。 打开拘束并不是件难事,他在心中暗暗谋划着,感觉自己已经被推过了拐角,离电梯相当接近。 “让我想想......”瑞文在心中快速地构思起了后续的展开。 “爆水管的不止我一间监室。换句话说,有好几个人正和我一起转移。要是他们当中刚好有一名存在暴力倾向的大块头......” “嗯,这是关押罪犯的地方,存在这种人的可能性很大!” 他几乎立刻听见了一阵粗哑的叫骂声。随后,是担架床翻倒的巨大声响! 大块头发飙了!瑞文在黑暗中听见了一名护工被放倒的惨叫声。 “然后呢?然后场面应该逐渐开始失控,为防其他患者受伤,护工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很显然,比起控制住我一个双目失明的柔弱男子,制服危险分子是最必要的。” 瑞文想象着电影里常有的桥段,依照听见的声音不断脑补。 他听见推着自己的两名护工转身跑去帮忙,推车床停在了半道上。 “那大块头开始发飙了,他一下挣脱了束缚......嗯,一个人按不住他,两个人也不行。” “其中一名护工拿出对讲机呼叫增援,身边的同事也纷纷赶上前去,非常合情合理的发展。” “打起来......对,打起来!嘿嘿嘿!” 耳中的声音乱成了一锅粥。瑞文泰然自若地将计划脑补到了下一阶段。 “这时,一只饥肠辘辘的老鹰正从天上飞过,寻找猎物。” 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只大鸟的轮廓。监狱中心医院距离八虎山郊野很近,经常能看见高空盘旋的老鹰。 “老鹰在飞行过程中发现了一群鸽子,俯冲下去,鸽子们四下奔逃。” “与此同时,天空中飞过一架无人机,躲闪不及,刚好与其中一只鸽子相撞。” 这是疯子的世界,这是合情合理的发展! 砰! 监狱上空,一架中型巡逻无人机与附近民居中饲养的家鸽相撞,羽毛卷入桨翼,立刻抛锚,冒着黑烟坠向监狱中庭。 哐! 钢化玻璃碎屑溅到了瑞文脸上,被撞破的铁网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无人机残骸不偏不倚地撞破了他身边的一扇窗户! “啊!!!”下一瞬间,瑞文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尖叫。 正如他所料,娇迪亚刚好被推到离他不远的地方! 时机完全成熟了! 瑞文在拘束衣内握紧拳头,狠狠掐向手心的伤疤,指甲嵌入肉中,带出一小条血,迅速化作了一条锐利的尖刺! 希望这些天的练习成果能管用! 瑞文用血刺划破拘束衣的布料,立刻让它化成一条红色小蛇,爬向手边的锁扣,钻入锁孔中,拨弄起了锁簧。 几秒钟后,拘束带的锁扣打开了! 重获自由的瑞文挣脱束缚,跳到地上,脚踝一软,勉强支撑住身体。 没等制服大块头的护工们反应过来,瑞文朝着娇迪亚的方向放出一条血,卷住她的身躯,朝着玻璃碎裂的方向跑去,纵身一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咚的一声,他的身体不偏不倚地穿过窗户破洞,落到了中庭的花圃之中! “爆炸!”他在心中默念。 轰的一声响,无人机残骸内的电池在高温下爆裂开来,走廊内瞬间染上了火光! “无人身亡,但场面失控,监管人员忙着灭火,一时无暇追赶逃犯,这再合理不过!” 瑞文继续编织着后续发展,为好友解开了束缚。 “阿娇,你还好吗?当我的眼睛,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去!” 娇迪亚震惊万分地看着眼前的“疯子”,嘴唇动了好几下,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真的是他吗?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时间解释了,阿娇,快帮我找D区的指示牌。”瑞文骨碌起身,摸着树向中庭深处走去。 “不用告诉我具体在哪,说大致方位就行,前?后?左?右?” “就在你前面!”他听见了娇迪亚的指示。 “走!”瑞文拉起好友,朝前方直线奔跑而去。 对方能看见东西,对方的指示就代表着正确的路,他在心中迅速构建出了新的逻辑。 只要听从对方的指示,就绝对不会迷失! 娇迪亚被瑞文牵着,双目所及之处,走道和门扉都开始变形,像训练有素的卫兵一般排成直线,供眼前的“疯子”通行,那指向D区的路牌在自己眼前晃悠着,自己看到哪,它就跟到哪。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竟感觉这一切相当正常,仿佛世界法则本就该是如此! “向前!” “向前!” “向前!” 监狱警铃大作!原本歪七扭八的走廊自动筛出正确的段落,一节节地在两人面前拼接起来,形成一道笔直的桥梁。 没一会,托儿中心的标识牌就已近在眼前! “到了吗?”瑞文询问。 “到了!”娇迪亚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下一瞬间,他们就已置身于挂着涂鸦画作,五彩缤纷的儿童空间之中。娇迪亚喘了两口气,看向二人来的地方。 走道全都变回了原来弯弯绕绕的样子,纵横交错,将追赶而来的护工和警察阻隔在了另外一端。 “太好了!” 下一步该怎么发展呢?瑞文心想。 到了现在这个点,孩子们应该已经休息完毕,准备出发参观去了吧。 刚一落念,细碎的脚步声和嬉笑声就从走廊那边传了过来。兴高采烈的队伍在他面前停住,孩子们轻声细语,对眼前的不速之客议论纷纷。 “那个怪叔叔是谁?” “他怎么穿成那样?” 我身上穿的是什么?瑞文完全没有概念。 紧接着,他不出意料地听见了带着口音的低沉问话,声音的主人正是自己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小瑞?你在这干什么?你眼睛怎么了?能看见我吗?我是老张!” 带孩子们去参观的,正是博物馆的藏品管理员老张!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从未离开 “老张,之后再跟你解释。请帮我离开这里,求你了!” 见警报还没蔓延到D区,瑞文立刻开口央求。 他并不了解通向监狱中心医院出口的路。在不熟悉空间构造的情况下,没有办法通过“心想事成”的力量直接逃跑。 老张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一脸懵地呆愣在原地。瑞文没听见答复,忙补充道: “有个杀人魔游荡在我家附近,我的眼睛就是被他弄瞎的!我妹妹随时可能遭遇危险,我没瞎说!” 自己都跑到这里来了,说明一切都是真的!教授是错的,恶魔真的存在! “那快走吧,后生仔!”老张一把抓住瑞文的肩膀。 “大巴车就停在门外,你们两个藏进行李舱,我想办法把安检对付过去。” “你,你真的肯信我?” “唉,也不想想我们共事多少年了?你和小雪一样不擅长说大话,我一听就知道你有没有撒谎。人命关天,万一我因为不信你而害了你妹妹,这一辈子积的阴德怕是都填不上。” “谢谢你,老张!”瑞文鼻头一酸。 “小朋友们,上车了,跟叔叔姐姐玩个游戏。”老张朝孩子们喊道。 “别说话了,待会再跟我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拿出电话,对外面的司机嘱咐了两句。 瑞文猫着腰,像躲藏在鱼群中央的沙丁鱼般躲在孩子中间溜过走廊。老张瞥了眼托儿中心门口的随行监管人员,悄悄对两人指示道: “我说‘走’的时候,你们就直往巴士那跑。” 他扭头看向孩子们。 “小朋友们,登记点名,排好队......走!” 在监管者们拿着记名册走向队伍前列的那一刻,瑞文和娇迪亚拔腿就溜,借着大巴车身的掩护直奔向货舱,舱门适时打开,在听见提示音的一瞬间,瑞文侧身一扑,和娇迪亚咕咚钻了进去! 大巴很快就开动了。两人猫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娇迪亚怕极了,一刻不停地掉着眼泪。瑞文凑上前去,搂住好友的肩膀,静静地蜷缩在黑暗之中。 ...... 孩子们唱儿歌,分享零食的声音在头顶回荡,不绝于耳。大巴车离开监狱中心医院,快速驶向南边。 一切能这么顺利,虽然也有自己使用力量的功劳,但瑞文对老张的态度其实并没有底,这也是他在计划中最不能确定的一环。 老张对自己的信任是发自真心的! “后生仔,到了!”老张在车厢外面喊他,拉着他溜进了职员更衣室。 “跟我讲讲那个杀人魔的事情吧,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上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在我家附近。不,印象中,他貌似直接闯进了我家,打算袭击我。”瑞文坐在熟悉的沙发椅上,娓娓陈述。 警察一定已经开始搜捕自己了,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他们必然不是那恶魔的对手。自己必须尽快找到恶魔的下落,彻底终结掉那份由自己而起的邪恶! 在那之后,不沦落得何等下场,他都甘愿承担责罚。 “我记得......”娇迪亚慢慢开口道: “那一天......所有人都死掉了的那天,有个和你很像的男人来过。” “真的?!”瑞文精神一振。 “嗯,他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爱西,对了,爱西!” “爱西怎么了?等等。” 瑞文想起了那张有着自己面孔的贴纸照,那场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约会”。 “难道是那个恶魔干的?!”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恶魔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出现了!! “你还知道更多关于那家伙的事情吗?”瑞文迫切道: “告诉我,任何你觉得异常的地方!” “你......你有一段时间确实给人很不对劲的感觉。”娇迪亚斟酌道。 “什么?什么时候!” “大概是三月份,那次见面的时候,你给人的感觉就和那个男人一样奇怪。” “啊?”瑞文对三月那次面基也有印象,可他忘记自己做过些什么了! “换句话说,那个时候恶魔可能和我还是一体的?”他心想道。 怪不得恶魔会说,我就是你。 “老实说,我曾经也觉得你有点古怪。”老张插嘴。 “不过,大概是在五月初那段时间,你重新来上班的时候,脾性就和现在一模一样了。” 老张给出的时间范围更加具体。那段时间,自己结束了被军方监视的生活,从监狱中心医院回到了家中。 “这么说,那段时间是关键节点!恶魔和我,我们就是在被监视的那段时间分成两个的!” “啧,虽然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但是对现在没用啊!这些线索没法帮我找到他!” “对了,后来我回去看了一次,他好像拿走了那颗骰子和那本书。”娇迪亚回忆道。 “什么骰子?什么书?” “......”“......”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同时沉默地低头,娇迪亚看向瑞文的手心,而瑞文感受到了手心的冰冷,慢慢用手指揉搓起了其中的硬物。 宛如一名不速之客般,一颗四面骰随着瑞文脑海中的轮廓凭空出现,静静地躺在了他的手心中! “这是啥玩意?!” 骰子?一枚象征着概率和命运的骰子? 这难道是要让我通过掷骰子来占卜出恶魔的下落不成? 慢着!如果依靠自己的力量,也许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 毕竟,玄学与命运代表了这世界上的一切可能,只要相信命运,自己就等同于握住了这个世界的全部命脉! 嗯,试试也无妨。 “就让这枚骰子揭示命运吧!” 瑞文用双手郑重地捧住四面骰,向半空中一抛。 “向我揭示那恶魔的所在!” 哒! 骰子在茶几上弹了一下,弹进了老张的搪瓷口盅里,一滴水溅出来,在旁边的宣传小册子上晕开了一点水渍。 “有结果吗?”瑞文问道。 “有......”老张和娇迪亚凑上前去,惊讶地注视着。 那颗水滴刚好落在了宣传册右下角印着的博物馆周边地图上。水迹晕开的那一个小点,不偏不倚,标记出了博物馆附近的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 “是医院!” “恶魔居然在医院里?!”瑞文从沙发上弹起了身。 “糟了,他准是想害人,决不能让那混蛋得逞!” “老张,照顾阿娇,帮她找个安全的藏身地。”瑞文将四面骰揣入口袋,在掌心中凝结出一把血刃,倒握手中。 “你就这么去?”老张不放心道。 “我知道医院在哪。只要我知道,我就不会迷路。” “记住,如果警察找到了你们,一定要说是我用暴力胁迫你们帮我出逃的。” 瑞文再三嘱咐后,在老张的帮助下从更衣室摸索出他存放在这里的一套备用常服,从后门离开了历史文化博物馆,深吸一气,快步朝医院的方向赶去。 他不再需要眼睛了。只要他相信自己认路,路就会自动铺陈在他的面前! 该做个了断了。这一次,他瑞文要和恶魔决一死战! ............ 数小时前。 瑞文偷偷办理着自己的“身后事”,将私房钱料理好,设置好定期转账,好让它们在一切结束之后自动滚到妹妹的账户里。 不管离开哪个世界都有一堆首尾要处理,他在心中暗忖道。 最后,他将电话打给了卫斯理的母亲。 “喂......不好意思,想请问卫斯理卫警官在吗......哦,没什么,之前受他关照过,想好好答谢一下......不是那种关照,我没犯事......他还没回家?那不打扰了......火锅?不了不了!改天我再找他喝一杯......” 他按下挂机键,放下电话,长舒了口气。 “怎么样?”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坐在心理咨询室的浅绿色沙发上,翻阅着那本属于“瑞文”的病历。 “她想请我吃火锅。”瑞文释然地笑了笑。 “真是位心地善良的太太,也难怪她儿子会是位这么有正义感的人民警察。” 卫斯理的母亲重新想起了她的儿子,花都警察们想起了他们许久没去上班的同事。 经过几天的努力,一切真的都恢复了原样! “这个结果足够让你满意了吗,瑞先生?”教授又问。 “嗯。没有任何让人不满的余地。” 还剩下最后一个要求没被满足。 “那我们今天就来看真相吧。”教授合上病历本,将它放在了桌上。 “不用害怕,年轻人,我不会在兑现要求后立刻剥夺你的自我。” “如果你还想要多一些时间,没关系。我们可以到处去走走,再多花一些时间欣赏这个世界。直到你觉得满足了,我们就按照说好的去做。” “你不怕我逃走吗?” “我相信你。你这几天的表现很值得信赖。” 瑞文看向脚边的地毯,芬里尔并没有趴在原来的地方。 “芬里尔跑哪去了?”他明知故问道。 此时此刻,哈希斯穆应该在现实世界搜寻“邪神”的下落。教授打从一开始就不断派遣“食日之狼”进入现实追捕,直到他发现卡梅隆来到了这个世界。 怪不得五月和六月我都没遭遇野狗袭击!瑞文此时此刻才察觉到这个小细节背后隐藏的深意。 “有些事情,必须由它来斩草除根,画下句点。”教授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看样子,他还没对自己的胜利产生怀疑。他并不知道命运轨迹的确切运作方式,不知道它无法被从根基上逆转。 就像一个人永远无法在祖母怀上父亲前杀死祖父一样。 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瑞文暗忖道。 对了,河对岸的单位好像还没退租。 为什么每次我都会忘记退租房子呢?他暗自好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了。那房子是以梅乐斯的名义租的,而小伙子已经不在了。 瑞文忽然感觉地面晃了一下! “地震了?!” “这很正常。”教授平静道: “这座城市时不时会发生一级或二级地震,震感明显,但不会造成破坏与伤亡。” “好吧......”瑞文耸了耸肩。他对这个解释持保留态度,但既然教授觉得没事,那多半不是意外状况。 “我该怎么进入属于我自己的潜意识空间?”他问道。 教授点燃了一簇带着柠檬奶油香气的火苗,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额头。 “我会退出对精神的掌控,由你来主导意识,让它跟着你走。”他说。 “这么唯心?”瑞文挑了挑眉毛。 “你担心阿夏会从中作梗?” 桌上的白色机器猫动了动耳朵。 “不。一报还一报,既然教授相信我不会逃跑,那我也信他。”瑞文爽快地摇头。 命运节点已经很近了,尽管他也不确定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但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 瑞文将连接机器猫的苦味芯片含进嘴里,集中注意,看着墙壁和天花板一寸寸扭曲。它们并没有变为浅绿色的墙纸,书桌和书架,而是被逐渐染成了蜜糖般的明黄色。 当他看清变化的全貌时,鼻头不由一酸。 一张长餐桌沐浴在晨昏的阳光下,铺着由各种碎布块拼接而成的大花桌布,到处都方方正正。锅子和长柄壶悬吊在半开放厨房内,叮当作响。烤炉里有火,洋溢着酥皮和烤牛肉的诱人香气。 是比尔洛克面包馅饼的味道! “这是......?” 教授半眯起眼睛,显然一时没法适应强光和高温。 “这里是我的家。”瑞文喃喃道。 他的潜意识空间,有着威奇托101号的模样! 嗡嗡! 随着他心念一动,屋顶的巨大冷凝装置开始运转,空调吐出丝丝凉风,角落的冰柜欢快作响,凝结出一块又一块白冰。 瑞文将手伸向冰柜内部,摸索着掏出了一大瓶黑金朗姆酒,瓶壁上立刻挂满了诱人的水珠! “这是我在现实世界的居所,教授。” 瑞文在潜意识空间到处走动起来。 “看,浴室在那边,楼上是我们睡的地方。那是金的房间,还有卡梅隆的,多罗莉丝婆婆的,她还养了只名叫玛丽的黑猫。我们一直都生活在一起......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你死了?” “是的,教授。为了制止‘永恒的永恒’,保护我的家,我别无选择,只能去死......然后我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冒充医学生给您打了电话。” 瑞文平静地陈述着,话语中不带怨气,只有唏嘘。 “我本以为我能够逆转一切,至少能给自己出一口恶气,可这却成了又一个循环的开始。” “也许,如果我们早早去吃上一餐‘火锅’的话,一切真的就会有所不同吧......” “好了,打住。我该去哪看真相?” “寻找一扇最隐秘的窗户。只有你自己知道是哪一扇。”教授回答。 瑞文爬上楼梯,目光顺着走廊扫了一个来回,最终定格在了阁楼的入口处。 他记得阁楼里有一扇窗,刚好能看清院子里的大棚和橘子树。 叮叮当当! 随着木门开启,杂物演奏起了交响乐,看起来和昔时的家完全一模一样! “找到了!” 瑞文凑近窗边,看见窗外悬挂着一树金灿灿的果实! 全都结果了!全都熟透了!就等着自己回家享用呢!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教授没有接近自己,站在接近门口的地方,点了点头,让自己放心。 他重新转过身去,就像预先知道该怎么做一般,伸手触碰了一下窗玻璃。 “我想知道过去的自己是怎样的人。”瑞文在心中默念道。 窗玻璃上的倒影几乎立刻回应了他,先是抖动起一阵轻盈的涟漪,随即,将尘封帷幕一层层拉开。 记忆的开端,是一头三条腿的长颈鹿。 过去的自己猫在游戏房的角落中,与喧闹格格不入,瑞文没法看见对方的脸,只能代入对方的视线。长颈鹿的旁边是蓝色的鲸鱼,两只贴在墙壁上的大动物沉默地陪伴着自己。 R1能听懂周围成年人的话语,可自己却没学会说话,无法沟通让他感到恐惧。 画面中的长颈鹿变成了一个人,瑞文立刻注意到了对方穿在白色罩衫下的老式西装衬衫,以及鼻梁上的一副厚底眼镜。 “语言障碍?还是阿斯伯格综合征?” 说话的研究者三十出头,黑发微卷,眼睛是蓝的,目中流动着坚定与慈悲。 这是年轻时的教授! A2教授看着眼前的小闷葫芦,伸手做了几组感官刺激测试,只得到了几个迟钝的反应。 R1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是不知如何反馈,他的世界是属于他自己的,没有互动的参考先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些项目的产物混入了各种非人基因,总是时不时出现一两个缺乏人类体感的个例。”A2教授在报告书上签名,叹了口气。 “即便如此,他们也是人类,应当被像正常人类般对待。” “告诉T教授,这孩子最好留在我这观察一段时间,直到他恢复社交功能为止。改天,我必须和她好好谈谈这几个项目涉及的伦理问题。” 瑞文转头看向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后者并没有佩戴眼镜,一言不发,默默地和他一起观看着回忆。 潜意识中的画面以第一人称视角飞快流转。长颈鹿和鲸鱼不再出现在R1的视线中,他慢慢学会了说话,学会了像正常人类般表达诉求和情绪。 “这是什么?”A2教授在其中一个片段中询问R1。 “一座会飞的城堡,教授。”R1在纸片上涂涂画画,没有抬头。 “我昨天梦见的。它翱翔在云层上面,不受狂风和雷雨的阻拦。我从窗户里看见了外面的世界,所有书和电视机里出现过的地方。” “这很好。”A2教授表扬道: “这些想法代表着自我的奠定。你已经相当像个人类了。” “我不是人类吗,教授?” “没有人完全像人类,孩子。”A2教授伸手拍了拍R1的肩膀。 “我们都在试图变得更像人类,自我实现是人类永远的课题。” “......”瑞文再度回过头去。教授依旧保持着沉默。 时间一年年过去,中庭的花卉三个月更换一次,为四季更迭作出仅有的提示。 教授一直都在,直到分歧的那天。 随着方案被一套套否决,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内部的研究者们逐渐分裂成了对立的两派,支持A1教授的逃亡派与支持A2教授的保全派各自为营,等待着最后的表决。 “那就是爱丽丝.卡罗尔?” 瑞文在窗内第一次看见了A1教授的身影。 爱丽丝.卡罗尔年逾六旬,头发花白带金,皮肤苍白松垮,却有着一双充满活力的眼睛。她有着一副老妪的躯壳,体内却似乎寄宿着一名少女的灵魂。 “我很高兴你加入我的核心团队。”A1教授在办公椅上并拢双腿,双目眯起,满意地看着R1。 “不过,为什么你会选择我?” “A2教授的计划在我眼中相当于拉着所有人自杀。”R1不带表情地说。 “对于人类未来而言,那不是一个理性的选择。” “看来他对你的教育相当客观。”爱丽丝.卡罗尔欣慰道。 她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加入我,就意味着双手必然染满鲜血。你做好杀人的准备了吗?” “没有。”R1坦然地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爱丽丝.卡罗尔叹了口气。 “对了,你想到外面去看看吗?” “外面?” “半个月后,我们会组织一支考察团,勘察坠入地球的第二颗陨石。我可以把你的名字填进去,你只需要通过基础的体能测试。” “可我并没有田野调查的经验。”R1摇了摇头。 “是T教授向我推荐的你,K教授也附了个签名。” “况且,A2教授提过很多次,你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爱丽丝.卡罗尔微笑道。 “......那好吧。”R1点头答应了下来。 2023年,过去的自己离开塔楼,又血肉模糊地被送了回来。 教授从未离开。 他闷声不吭地守候在特殊隔离病房外,R1看不见的地方,始终一言不发。 “......!”瑞文第三次回过头去。 一道弧形的血刃穿透潜意识空间的墙壁,正迎他的面门而来! “终于找到你了,你这恶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和我的决斗 千钧一发!瑞文在双手之间拉出两道“无形之锋”,挡在身前,将血刃劈为两半,可它迅速在空中分开,化为对等的两片刀刃,一上一下,如同一双巨型剪刀般朝他夹击而来! “嘶!”瑞文甩开“无形之锋”,转身用丝线勾住阁楼角落里一只印着商标的白色枕头,朝着血刃直甩了过去。血刃砍上一堆轻飘飘的棉花,立刻被吸入其中。 白色枕头径直飞向袭击者,竟像重拳击中沙包一般将其击飞出去! 这是弗朗哥老先生留在阁楼中的神秘物品之一,沾染了异咒的残留力量。搬家那段时间,金就曾经被这枕头给弹飞到了窗外! 这是我的家!我知道阁楼里每一件杂物所蕴含的力量! 二楼走廊上,另一个“自己”狼狈地爬起身,又一根血矛上手,奋力一掷,空洞的眼窝中尽是愤恨! 他在潜意识空间中依旧看不见,可那血矛却并没有错失目标!瑞文俯身一趴,堪堪避开,血矛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去死吧,恶魔!” “疯子”瑞文咬牙切齿道: “你是从我身上分裂出来的黑暗,我会亲自铲除你,把你给送回地狱去!” 另一个“自己”的出现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瑞文一个箭步上前,将教授挡在身后,以防血刃伤及对方。 这家伙是清醒的! 他立刻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与先前的不同之处。 梅乐斯的献祭已经让他彻底脱离了疯狂,就连灵魂上的裂痕都修复如初! 现在的他,完全被愤怒和仇恨所驱使着! 瑞文在脑海中迅速思索起了对策。 和上次不同,这次对方和自己在潜意识中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也不知道那家伙用什么填补了视力的缺失,但可以确定的是血矛一旦离他太远,他就会丢失了目标,没法再让它们逆转回来发动二次攻击。 换句话说,只要持续消耗他身上的血液,避免受伤流血,引发“滚雪球”效应,很快就能让他失血倒地! 这是属于自己的潜意识空间,每一个角落都能被自己操控! 轰! 瑞文刚一落念,一堵墙壁就朝自己撞了过来!他被推到了阁楼的窗前,窗户自动打开,他拼尽全力用丝线稳住身体,才不至于直接摔出窗外!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该死!那家伙也是我的一部分,他也算是这潜意识空间的主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下一秒钟,他的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了对方内心所想! “如果那家伙是我身上分裂出来的,那我应该能读到他的想法,这再合理不过!” “疯子”瑞文在脑海中呐喊道。 “造梦”的力量立刻产生了效用! “别想逃!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读出来,不论跑到哪里都没有用!” “别犯蠢了,你这白痴!”瑞文立刻在心中默念起来。 “别在那叫嚣,混账!” 另一个“自己”压根听不进他的话,又是一对血矛齐射,自交叉方位直取他的颈项。瑞文想躲,身躯却被牢牢夹在了墙壁夹角之间,动弹不得! 下一秒,他自己驱使天花板降落,像盾牌般挡在身前,趁机放出“决斗之舞”,抽腿让另一个“自己”摔倒在地! “我不是恶魔!我们是一体的,我有你的另一半灵魂!” 瑞文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辩解苍白无力,更别提取信于对方。 嘶......那混蛋是对的,再这么消耗下去可不是办法! “疯子”瑞文自手腕内连抽四条鲜血,已经感觉双臂发麻。他的确看不见已经投掷出去的血矛,更无法回收它们。 “既然这空间能够为我自由支配,那么......” 下一瞬间,墙壁上密密麻麻地睁开了上百只眼睛! 刷! 几根射偏的血矛立刻自三面来了个回马枪。这次,对方躲闪不及,后背和前胸各被一根血矛贯穿! “啊嘶!” “给我回地狱里去吧!!!” 咔! 没等鲜血自伤口溢出,一双巨大的手掌便像莲花般自地面长出,包裹住了“恶魔”的身躯,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奥法守秘人”瑞文如法炮制,利用“愈合之触”瞬间复原了伤口! “混账,混账!为什么你就是死不掉?!!” “你的内心活动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奥法守秘人”瑞文在脑中吐槽,忽然让阁楼像橡皮泥般伸长,拐角一转,挡下又一波袭击。 紧接着,他让杂物在空中乱飞起来,边干扰对方的判断能力,边冷不防地让硬物朝对方的脑袋砸去,试图将另一个“自己”敲晕。 一方猛攻,一方闪躲牵制,彼此间的念头看得一清二楚,作战习惯一览无遗。 即便如此,充斥杀意的血刃依旧快速占据了上风。“奥法守秘人”瑞文躲闪不及,身上接连绽开了好几道口子! 这回,鲜血没有从伤处涌出,而是直接在体内肆虐起来,意图将他从内部摧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再不采取行动,他就要被自己的血活活撕成两半! 下一秒,瑞文竟将“无形之锋”甩向了自己! 随着躯干被切成两半。他的脑袋竟倒悬着自天花板上长出,迅速重构出了新的躯体! 这是我自己的潜意识空间!既然能长出手,自然就能长出脑袋,长出身体! 双方在自己的潜意识中都是不灭的!谁也不能杀死谁! “教授,想点办法!” 两名瑞文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出声向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求助! “恶魔出现了!我没有疯!” “疯子”瑞文眨动着四面八方的眼睛,寻找着教授的踪影。 “可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杀死他?是因为我杀不了我自己吗?” 鲜血与杂物在空中飞舞,相互抵挡碰撞,擦出火星! “不!那是因为这都是你的想象,它们跳不出你有限的认知!”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低沉有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随着他的话语,墙壁竟开始微微泛起涟漪,覆上一层浅绿色的墙纸! 瑞文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想让自己把潜意识空间的主导权分一部分给他,好用催眠暗示疗法镇住另一个“自己”! 毫不犹豫地,瑞文放空部分思绪,让意识河流缓缓流向教授那边。两个潜意识空间立刻开始糅合,阁楼角落里出现了城堡房间内的书架,地毯长出了蛇形刺绣花纹。 “瑞先生,你还是不肯承认这只是你的幻觉吗?”教授厉声呵斥道。 “幻觉?教授......事到如今,您居然还觉得这是我的幻觉?” “恶魔就在眼前啊!!” “疯子”瑞文呐喊道: “您看不见吗?他不就在您的前面吗?” “瑞先生,你必须找回你的自我!” 教授仿佛睁眼说瞎话一般,透过“恶魔”的身躯怒视着自己。 “那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你用个人创伤和那些后现代神话故事中的意象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牢笼。你被疯狂困住了,你疯得很彻底!” “请你停止你不存在的复仇。” “请停止再伤害你自己和其他人!” “那为什么那几千人会死?” “疯子”瑞文高声反驳。 “为什么爱西会死?为什么阿娇会精神失常?为什么连我叔叔都不在了?为什么恶魔会弄瞎我的眼睛?为什么我会捧着一颗脑袋醒来?为什么?为什么?!!” “这全都是假的。”教授全盘否定道: “这才是现实。” 话音刚落,他抬起双臂,让窗玻璃上流淌过无数记忆片段。 自己和阿娇逃出监狱中心医院的片段。 自己在家中被袭击的片段。 自己看见的无数幻觉。 那几千人在血池与莲花中浮沉挣扎的画面。 宛若正被一块无形橡皮不停地涂抹般,一切都在被擦除,变为一片空白。 变为监狱中心医院的监室和洁白的铁窗! “惨了!” “奥法守秘人”瑞文心中一惊。 教授打算提前实施计划,抹除自己的全部! “你可以在你的幻觉中与最强大的怪物作战,但在现实中,我们无法伤害哪怕一只最柔弱的犬类。” 似曾听闻过的熟悉话语从教授口中吐出。 “你无法杀死他,因为你只是个活在现实中的,良知尚存的普通人。” 这正是“过去”的自己在与哈希斯穆决战时听见的低语!它自潜意识深处传递到了现实世界的躯壳之中! 哗啦! 血刃在一瞬间化作了鲜红色的雨点,失去力量,倾盆而下! “不,不......!您说这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 “疯子”瑞文陷入了混乱之中,双手掩住面门。“造梦”的力量正随着认知的扭曲,反过来影响他自己! “不!他在骗你!他明明就在那,明明就在......” 嘶吼逐渐化作了无力的悲鸣。他试图驱动血液,试图发动“造梦”之力,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动手。” 教授对另一名瑞文小声说道。 “奥法守秘人”瑞文即刻会意,对方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 数十只手掌自眼睛的空隙之间钻出,“扰乱之丝”自数百根手指尖端放出,编织成纵横交错的丝网! 瞬息之间,“疯子”瑞文就被丝线完全缠绕,结结实实地裹在了丝茧之中! 胜负暂分! 瑞文后退几步,踉跄地栽倒在了一堆杂物中。教授忙上前搀扶他,没有一点乘人之危的意图。 “谢了,教授,咳咳!想不到您居然没打算立刻动手抹除我的人格!” “我一向遵守承诺。”教授摇了摇头。 “既然说好了再多给你些时间,我就不会立刻下手。” “谢谢您......这家伙怎么办?” 瑞文扭头看向粽子般的丝茧,深陷迷茫的另一个“自己”被包在里面,一时无法挣脱。 他有些怀疑对方是命运安排过来给自己送心脏的,命运节点需要那颗心脏的存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是,现在第三世界非常危险。娜克特不在了,而“恐怖大王”就盘踞在那里,就算自己成功进去,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唔,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能让这家伙帮我挡灾了。”瑞文心想。 只要用“愈合之触”修复另一个“自己”的双眼,对方的形象就将完全符合“镜头”之下的既定命运。他会顺理成章地被“过去”的自己附体,然后失去性命。 至此,命运的发展将尽数成为定局,而自己将成为活下来的那一个。 瑞文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此时此刻,命运竟然被潜移默化地捏在了自己的手中! 只有自己能复原另一个“自己”的双眼。倘若自己什么都不做,让对方继续维持目盲,命运轨迹就会被改写! 可是,要是命运改变了会发生些什么? “过去”的自己可能会进入一具没有视力的身躯之中,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可能会进入自己的身体内。没有第二颗心脏,他压根没有办法用血液凝结成电梯钥匙,乘坐电梯到天台上去。 如果“过去”的自己活了下来,也许就不会回到过去,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也许比这还要糟糕,没有了过去和未来,自己的存在说不定会直接蒸发! 爱西,梅乐斯,丁主任,瑞雷叔叔...... 那近十万条因自己而死的人命会不会因此迎来不一样的结局呢? 他感觉自己似乎遇上了变异版的电车难题。 是亲手送“自己”去死,还是用“瑞文”的存在为赌注,尝试反抗命运,斩断因果? “教授,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思索片刻后,陷入两难的瑞文决定向教授求助。 可身边的教授却没有回答自己。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阁楼的窗户,潜意识深处的画面依然在其中流动着。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断壁残垣。 白塔的走道变成了一堆巨大的碎石。天花板一块一块地塌了下来,露出可怕的豁口。 纯白废墟间,错综夹杂着一大片猩红刺目的红色血迹! “那是什么?”瑞文顺着教授的目光看向窗户彼端。 A2教授趴在血泊中心,下半身被沉重的瓦砾完全掩埋。一根从天而落的钢筋贯穿了他的胸口,将他像动物标本般牢牢钉在地面! 他的双臂直伸,撑在地上,牢牢护住过去的自己,犹如庞贝城中心拼死保护孩子的母亲! 教授的表情无比震惊。 “教授,这是怎么回事?过去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不。”教授喃喃自语,他的嘴唇不住颤动。 “这不一样,这和我自己的记忆,不一样!” “什么?!”瑞文同样吃了一惊。 “怎么了,阿夏?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惊讶?” 白色机器猫跳上窗台,若无其事地晃动着尾巴。 看着窗外的景象,它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个咧至耳根的微笑。 “莫非,你一直都以为阿夏古雷还活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七章 普雷斯考 R1自梦境中苏醒过来,朦胧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断壁残垣间。 走道和房间尽数坍塌,成了一堆可怖的碎石! 我......我这是在哪? 他用力地回想着刚才的梦。 自己在梦中找到了蕾切尔,帮助她逃离了白塔,获得了自由。 可为什么现实会变得和梦境一样破败?为什么梦境里发生的坍塌会延续到现实之中? 一条暗红的血自他眼前蛇行而过,悠悠爬向远方。 “我很抱歉,孩子......”声音自正上方传来。 “教授?!”R1抬起头,在对上那双与死人无异的眼睛时瞬间慌了神。 A2教授的身躯已成了半具尸体,但他的神智依旧清醒,言语依旧清晰。他的表情异常平静,似乎感受不到半点痛苦。大脑关停了他全身上下的痛觉神经,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快离开这里。”教授用最后的气力嘱咐道: “用我的手环去启动发射程序,让发射器升空......” “原谅我。我又一次把你关进了孤独之中......” “......”R1咬着牙关,将无意义的悲痛一一吞咽回肚中。 “不。”他最终只吐出了一个字。 理性在一瞬间盖过了所有情感。R1钻出废墟,沉默地搬走瓦砾和石块,将钢筋从地面用力拔出,拖着A2教授的身躯越过废墟,迎着对方不解的目光,一步一步朝一号熔炉的方向拖曳而去。 熔炉还亮着,地球上最后的人类正逐渐化作灰烬,堆成一座小山。位于山丘上层的遗骸还未完全烧净,依旧保持着灵长类的轮廓。R1将教授的身躯拖拽到洞口边缘,取下手环,最后看了看那双垂死的眼睛,然后将他用力推进了熔炉之中。 “永别,教授。” 他看着对方在下坠过程中逐渐粉碎,被熔炉分解成灰。有什么看不见的事物正在上升,在空中打着转,被吸到白塔的最上方。 随后,他奔向紧急逃生楼道,找到通往中控室的走廊,输入密钥,按下了启动发射器的红色按钮。 “感谢您的最后奉献。”机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 “祝人类,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R1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他的世界又只剩下了他自己。 在确认升空圆满成功后,R1离开了塔楼,注视着那颗逆飞而上的光点。 远方的大地被有毒的红雾包裹着,尸体在塔楼外侧堆积成山。他们是外界的人,知晓了真相,却被同类拒之门外的普通人。晚宴进行时,他们一直在门外哭喊着,哀求着,直至塔楼的安保系统朝他们投以铅弹和火焰,痛苦地死去。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除了荒芜和死寂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 火雨正自外空从天而降。这颗星球迎来了一片小型流星群,无数燃烧的陨石碎屑裹挟着一颗巨大的流星,自圆月的背面从天而降。 A2部门正是被其中一块陨石碎片击中坍塌的! “呜......啊啊啊!!!!!!” R1倒在空无一物的荒地上,终于开始放声大哭。 日出静静到来,然后是明亮的正午和绚烂的黄昏。日出再度到来,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眼前成了永恒的夜晚,视线一片漆黑,眼球刺痛无比,泪水干涸,什么都无法看见。 火雨肆虐着大地,地球上最后的有机物纷纷开始燃烧,白炽飞落地面,如白花般朵朵绽放。 黑暗映在光下,而光却不接受黑暗。 R1在这片将自己遗弃的空地上行走,犹如一具活着的尸体,不知又过了多少个昼夜。 他在等待着“那东西”的出现,祂已经在梦境中被自己从意识深处释放了出来。 终于,他感受到一条冰冷黏滑的腕足缓缓滑过他的颈项。 “卡梅隆。” R1用手掌摩挲脖颈,叫出了那蛰伏在自己体内的怪物的名字。 “未来的我这么叫你,对吗?” 他低头询问自己的影子,没有得到回应。 “噢,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卡梅隆,就剩我们相依为命了......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 他还记得蕾切尔在梦中的嘱咐: 记住欺骗祂的方法。 只有用人类的人性欺骗怪物,才能够真正地压制住祂们! 影子真的听懂了R1的话,慢慢探出了更多的腕足,柔和地包裹住他的身躯,仿佛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对方的同类和同伴。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流星抵达了地球,巨大的火球点燃了地面,大地瞬间被白炽包裹,如烈日般璀璨! “呜!!!” 黑暗中睁开了三只蓝色的眼睛!从天而降的巨大生物与R1对视,仿佛看见了最美味的食物一般,发出了空洞的吼叫......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怎么回事?!!”瑞文大声质问起了K。 “为什么我的潜意识里会出现这种画面?为什么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会死?那陨石里又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事情会和自己预料的完全相反?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教授创造的梦,那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噢,年轻人,看来你也一直误会了一件事。” 微笑的机器猫甩了甩尾巴。 “你丢进熔炉中的可不是什么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而是阿夏古雷教授。” “哈?” 瑞文一阵错愕。前后两个名字的读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这,这有什么区别吗?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不就叫这个名字吗?” “你还是没明白呀!”K幽幽地说道: “A2教授的全名,就是阿夏古雷,没有普雷斯考。” “普雷斯考被骗了,祂一直都被人性给欺骗了......” 哐! 瑞文反射性地从身旁的杂物堆中抄出了一只墨水瓶,用力朝机器猫砸了过去。 伴随一声脆响,它成了一堆晶莹的碎片,随即化成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教授!教授!” 他将教授从窗前拉开,摇晃起了对方的肩膀。他害怕对方会突然崩溃,会突然变成一摊血水! “我想起来了......”教授的嘴唇抽搐着,面露绝望。 “阿夏古雷并不是我的名字......” “......我是普雷斯考,普雷斯考才是我的名字......智慧生命们称呼我为‘亚空巨鲸’!” “什么?!!” “阿夏古雷早就不在了......我不是他......我只是个怪物,我只是一只从星空来的怪物,一个扮演着阿夏古雷的怪物!这躯体只是祂的一个化身!” “不,你不是!”瑞文大声反驳。 “清醒点,教授,那不一定是真的!我们看见的东西可能和我们以为的完全不一样,这点我最有发言权!” 可教授的面孔已经开始产生变化。他的额头越变越宽,皮肤自眉心裂开,睁开了第三只巨大的蓝眼。他痛苦地呜咽着,嘴角向耳根咧开,露出数排钝牙和明黄色的口腔! 和那海里的怪物一模一样! “原来这就是那东西听命于我的原因.......”教授呜咽着,声音逐渐不似人声。 “原来我就是我自己最痛恨的事物......我就是我要铲除的非人存在之一!” “不,教授!”瑞文用力抵着教授的肩头。 “你是人,至少不会比我更不像人!在所有人都怀疑我的时候,你不也坚信着我是人类吗?” “快走,孩子......”教授的皮肤龟裂粉碎,露出内部深空般诡谲的色彩!“亚空巨鲸”普雷斯考的阴影在他身后逐渐成型! “不!教授!......!” 瑞文最后的一声呼唤被吞没在轰鸣声中,潜意识空间瞬间溃散,他的意识被弹回心理咨询室,在沙发上苏醒过来。 无数条裂痕自空间中撕裂开来,那是一道道可怖的亚空豁口!失去人形的教授逐渐化作虚影,身体膨胀成三倍大小,现出了鲸鱼的轮廓,摆动尾鳍,悲鸣着跃出窗户,开始了痛苦而盲目的横冲直撞。 “可恶!!!”瑞文放出丝线,纵身一跃,跟随教授跃入了亚空之中! 无数掠影自眼前划过!两个世界的画面就像两道平行的轨道般无限延伸着,这就是潜意识之海的真实面貌,连接着现实与“梦境”的亚空海洋! 下一瞬间,空间忽然中断开来,瑞文的身躯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一条楼梯上,身体顺着阶梯滚了下去。 整个梦境世界都在开裂!空间宛若龟裂的画布般进开一道道细密的纹路,将道路,房屋,汽车和行人静静地撕成两半! “教授!!” 瑞文吃痛地爬起身,再度抛出丝线,钻入了刚刚出现的一道亚空缝隙之中。 普雷斯考在缝隙间摆动尾鳍,快速游动,仿佛正奋力逃离自己。 仅仅坚持数秒,他又被从亚空中抛了出来,在住院部门的走廊上打了好几个滚,撞翻了一位护士的银色小推车。 医护人员纷纷自岗位上探出脑袋,惊讶地注视着这名凭空出现的伤者。 “嘶!不行,拦不住他!” 瑞文摸了摸额头,满是鲜血!他从衣袋中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摔坏了,无数条裂痕密布于屏幕之上,怎么按也打不开。 “心!卡梅隆!出事了!赶快过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直接在脑海中呼唤起了同伴,心中暗望祂们能够及时赶到。 与此同时,他冲向走廊尽头的窗户,一跃而出,利用丝线挂住外墙,刚好看见普雷斯考自亚空中冲出一条新的裂口,正要往限制区域的走廊里钻。 瑞文立刻先行一步,利用丝线拉开顶楼的一扇通风窗,引体向上,将丝线抛向走廊尽头,用力一拽,借助弹力飞跃整条过道,在普雷斯考穿行的道路上留下数条“无形之锋”,试图以此将教授拦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叮。 电梯门开了,一名护理人员从电梯内走出,瞬间愣在了原地,手中的托盘开始颤抖,电梯门缓缓在他身后关上了。 一根丝线忽然缠到了他的腰间! “给我下去!” 瑞文一声大喝,将医护人员直直甩出窗外,那倒霉的家伙手脚乱蹬,落到了一棵榕树的树冠上,被树杈稳稳接住。 下一瞬间,虚影自亚空缝隙中钻出,迎面撞上了其中一根银色丝线,被它直接一分为二,却又很快像被一刀断流的瀑布般复原如初! “有用,他的速度看起来慢了一点!” 瑞文在走道上像鬼捉人般将虚影来回驱赶,借助“无形之锋”消耗对方的耐力。普雷斯考的游动速度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慢了下来。他看准了时机,用丝线缚住虚影,向前一扑,第三度跳进了亚空缝隙,不偏不倚地抱住了普雷斯考的尾鳍! “既然我都能算人类......那您怎么可能不是人?您难道不是一直都在扞卫着这个美好得不真实的地方吗?” 瑞文用丝线捆住巨鲸的身躯,艰难地朝着头部攀行。包裹自己的空气就像海水一样粘稠浑浊,他压根无法呼吸! 终于,他再度对上了那三只蓝眼。 “教授,您还认得我吗?”瑞文试图唤醒对方。 “走......走......!” 巨鲸的喉咙中发出低吼,那似乎是教授仅存的意识。 “我可以陪您再胡闹一会,但您必须给我变回人类!”瑞文骑在巨鲸的背上,像拉扯缰绳般用力牵着丝线。 “醒醒,混账!不然这地方就天杀的玩儿完了!” 一颗蓝色的眼珠忽然上翻,直勾勾地瞪视着扒在头顶的瑞文。 那只眼睛中流露出的,是无比贪婪的食欲! 砰! 下一瞬间,虚影钻回了现实中,自医院大堂的一面墙壁中穿行而过,瑞文重重地撞上墙面,丝线脱手,摔落地面,把赶到医院的瑞雪吓了一大跳! 大堂内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怪物。一时间,空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下一秒钟,惊恐的悲鸣响彻回廊! “嘶......”瑞文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下一秒,他看清了妹妹的面孔! “小雪?你来这干嘛?” “......哥?”瑞雪勉强辨认出了哥哥的面孔。 “刚......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你又来这干什么?你脸怎么了?你怎么出来的?你不应该在......” 瑞雪的连珠炮卡在了一半,她发现对方的双眼是完好无损的! “你......你是谁?” “没时间解释了!刚才那东西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他失控了,我必须让他醒过来!” “什么?” 下一瞬间,一阵富攻击性的空洞吼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亚空巨鲸”自医院大堂的另一侧又钻了回来!这次,祂不再逃跑,摆动尾鳍,直冲着兄妹俩而来,三只蓝眼贪婪地瞪视着猎物,一张明黄色大嘴骇人地咧开。 瑞文猛然意识到,教授刚才一直在用残存的意志抑制这怪物的掠食本能! 普雷斯考想捕食自己!那才是祂降临地球的原本目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八章 普通人 “唔......” “疯子”瑞文在心理咨询室中挣扎着睁开眼皮,在永恒的黑暗中痛苦地呻吟起来。 他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记忆中尽是巨大的空洞,仅余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闪烁于空白之中。 我是谁? 我要干什么? 全都没有了,全都不见了! 瑞文在黑暗中踉踉跄跄,到处乱摸,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 “什么啊这是......”他回身去摸,摸到了一个凹凸不平的机械物体。 一把左轮手枪! “对了,我要去杀......”他猛然回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要去杀死恶魔!决不能让恶魔伤害我的家人!” “恶魔到哪去了?” 他心念一动,又从手心中抽出一条血,凝结成刃,胡乱寻找起了恶魔的下落。 一团杂乱的思绪在下一瞬间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疼痛,愤怒,绝望!时而映出翻滚的楼梯,时而映出银色的手推车,时而是无可言状的混沌空间,以及一条隐没于混沌中的“鲸鱼”! “这里是哪?这里又是哪?” 瑞文脑中一片混乱,他随即忆起,自己为了战胜恶魔,和对方共享了思维,尽管其中很大一部分他都看不明白,无法理解! “小雪?” “恶魔”的眼前忽然掠过了妹妹惊愕的脸庞,背景是医院一楼的大堂! “小雪!!”他忙摸索起了心理咨询室的门,却只摸到了一扇打开的窗户。 不管那么多了! 犹豫片刻后,瑞文纵身一跃,从医院四楼直线坠落! 与此同时,街道车流湍涌。一名从医院中仓皇逃出的中年男人跑到了十字路口中央,正迎上一辆超速的跑车,跑车一个刹车转向,底盘不稳,车身打滑,侧着撞上一列往家具城运货的货柜车,货柜侧翻,撞破医院围栏,一堆未拆封的床垫翻滚向医院外墙。 瑞文就在这一系列看不见的蝴蝶效应中来了个软着陆,身体掉在一叠松软的床垫上,毫发无伤!他一个垫步跳到地上,想也不想,直接向前冲去,通向医院大门的道路瞬间在他面前铺平,楼梯失去了高度差距! “离我妹妹远点!!!” 他朝着“恶魔”的方向狠狠掷出了血矛! “奥法守秘人”瑞文用眼角余光瞥见了侧面飞来的血矛。毫不犹豫地,他抱住妹妹,避开血矛,用丝线缠住它,借力快速移位,躲开了“亚空巨鲸”的血盆大口! “嘶!又来一个麻烦!”他在心中暗叫不好。 另一个“自己”的怒火随即侵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你(消音)说谁是麻烦?!” “你啊!还(消音)能有谁?”瑞文下意识在脑中回怼“自己”。 场面越来越混乱,前有“巨鲸”猎食,后有“自己”追杀,周围还有一大群无辜民众! 砰!砰!砰! 见血矛落空,“疯子”瑞文举起另一条手臂,朝着“恶魔”连开三枪! 枪膛内空空如也,枪机并未拉下,但子弹却随着扳机扣动实实在在地从枪口中飞了出去! “啊!!” 铅弹的速度远快于血矛,瑞文躲闪不及,肩头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枪!与此同时,他的头顶豁开一道亚空缝隙,“巨鲸”大张着嘴巴朝他和瑞雪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用丝线架起一道大网,将“巨鲸”捆在原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拽着妹妹挪到安全位置,用丝线捆住她的腰部,正欲把她甩向门外,却被她给拽住了手腕。 “哥,我不能走。”瑞雪摇了摇头。 “‘格蕾’马上就要苏醒了。如果教授的计划失败,所有人都会看到月亮,所有人都会死!” 瑞文立刻意识到,这就是教授所谓的“背叛”! 教授在下定决心和自己谈判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哪怕他自己没命了,这计划一样能进行下去,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瑞雪补充道。 “......好吧,那我该怎么办?” “带我到天台上去吧,那里最开阔。” 那正符合命运节点的发展!瑞文心想。 “什么命运不命运的?” 另一个“自己”的袭击接踵而至! “你这恶魔!放开小雪!放开我妹妹!” 火灾警报呜呜响起,人群开始向医院外部疏散,却在看见怪物的瞬间精神崩溃,丧失理智,四下奔逃! “亚空巨鲸”挣脱了束缚,三只眼睛分别转动,将贪婪的目光投向自己和另一个“自己”! “嘶!”瑞文紧锁眉头。 必须尽快离开大堂,到人少的地方去,为群众提供疏散空间,并把小雪带到该去的地方。 但他还不能丢下“疯子”瑞文不管,那也是“自己”,同样会遭到“巨鲸”捕食! 我真有那么好吃吗?他在心中哀叹道。 算了,能解决一个问题是一个!刚一落念,他立刻朝另一个“自己”丢出了红色丝线,利用“决斗之舞”将其与自己绑定在一起,抽身打断对方的袭击,让他摔倒在地,拖着瑞雪奔向门外,朝天台的栏杆抛出了“扰乱之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别碍事,你妹妹在我手上!” 他在心中恶狠狠地发出警告,伸手抹平肩头伤口,飞身跃向五楼,三人一同跌到了天台中空的平台上,粘了一身水泥碎屑。 没等他回过神来,一根血矛擦着他的鼻尖飞过! “混蛋!!你听不见我的警告吗?”瑞文在心中大骂。 “呜!!!” 低沉鲸吼接踵而至!“亚空巨鲸”在半空中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明黄色巨口迎面而来! 被掠食本能支配,祂的游动速度至少是刚才的两倍以上! 情急之下,瑞文用丝线卷起身边落空的血矛,用尽全力朝“巨鲸”的口腔深处一掷。 噗! 他明显感觉到血矛命中了实实在在的血肉——“巨鲸”在捕食的时候会将自身化作实体,以便将猎物吞下! 这意味着“无形之锋”能够正常发挥用处! 下一秒,他的身躯凌空而起,来不及松开丝线,被连带着拖入了亚空缝隙之中! “小雪!!!” 裂缝关闭的前一瞬间,他将妹妹甩了出去,看着她摔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瑞文松开卡在“巨鲸”喉咙深处的丝线,将另一条丝线甩向祂的背鳍,再度回到了祂的背上,凝聚出一条“无形之锋”,狠狠甩向祂的其中一只蓝眼! 刷! 鲜血自眼球中心喷出!“巨鲸”的喉咙中溢出咆哮,痛苦地甩动起了身躯。 与此同时,三四根血矛狠狠地命中了祂的体侧! “怪物......恶魔!!!” 另一个“自己”挂在“巨鲸”的胸鳍上,抓着血矛往上攀爬。瑞文忙抓住其中一根,避免了被甩下鲸背的命运! 也许对方压根没搞清状况,但此时他反而帮了自己! “来啊!来干掉我啊!”他故意挑衅,立刻挨了一发血矛,堪堪擦过他的头皮,扎透了“巨鲸”的背鳍! 两人在鲸背上大打出手。“奥法守秘人”瑞文只退不攻,诱导血矛命中“巨鲸”,持续消耗着祂的体力。肺部的氧气越来越少,他感觉自己即将窒息! 终于,在快要抵达极限之时,他松开双手,脱离了亚空裂缝,身体重重地撞上了通往天台的楼道拐角! 一根血矛在下一瞬间钉穿了他的咽喉。 “去死吧!!!” “疯子”瑞文自亚空缝隙追杀而出,用“巨鲸”的血液凝出一把镰刀,直直砍向自己的头颅! 当! 瑞文自喉头拔下血矛,架住镰刀,另一只手抹过脖子,瞬间愈合伤口。 “滚开!” 他一脚踢翻另一个“自己”,用红色丝线拖拽对方,踉跄着跑上天台,沿途在三米长宽的楼道内挂上了一条接一条的“无形之锋”! 鲸吼果真自身后传出!瞎了一只眼的“亚空巨鲸”冲出裂缝,身躯堪堪掠过楼道,带着一腔怒火朝猎物直扑而来,撞上了纵横交错的银色丝线,一根接着一根,将祂的血肉一块接着一块分成两半! 鲜血像瀑布般自楼道涌下! 闯出天台的“巨鲸”轰然坠落地面,变成了一滩滩支离破碎的肉块!残存的两只蓝眼不甘地转动着,分别瞪视着两个“瑞文”。 “对不起......”普雷斯考的声音在两人耳边悲哀地回荡了起来。 “教授?” “疯子”瑞文在地上摸索着,试图辨认声音的来源。 “是您吗?您在哪?” 血肉逐渐虚化蒸发,萎缩成了教授支离破碎的残躯,他刚好摸到对方沾满鲜血的右手。 “教授?!!” “我没事,孩子。”教授安抚道: “只是我的化身维持不下去了......计划还能继续,我还能履行我的承诺。” 他的人类身躯也开始逐渐蒸发,变为空无。 “如果......”教授闭上眼睛,思索着最后的话语。 “如果你还愿意承认我是人类......如果你还希望和我成为家人的话......也许......也许这次不会再是永别。” 他的话是对另一个“瑞文”说的,后者沉默地点了点头。 教授的身躯彻底消散殆尽。远方的海面上传出了一声更为洪亮的吼叫,久久地回荡在空中。 仿佛是在回应祂的呼唤一般,另一声悠长的鲸啼自更加遥远的地方传来,那是星骸巨鲸“格蕾”的叫声。 这就是结局? 瑞文看向楼道的出口处。所有“无形之锋”尽数绷断,仅余下最后一根,孤零零地悬挂于门框之间。 那根杀死“过去”的自己的丝线,是他自己留下来的。 该不该把它给弄断呢?他在心中纠结着,变种电车难题依旧困扰着他。 直到一条颜色诡异的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滴到了手心。 “!!!”瑞文打了个冷颤。他发现自己的指甲正逐渐变为星空般的色彩,发丝一根根竖起,像蛇一般晃动起来。 那条咬了自己一口的影蛇!他猛然回想了起来。 “恐怖大王”在不知不觉间将污染也散布到了自己的身上。随着自身的虚弱,祂的影响慢慢显现了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救自己了。 “呵。” 瑞文苦笑一声,抬头看向空中苍白的圆月。威奇托101号就在那里,那么远,那么近。 “谢谢你,把回家的选项也替我排除了。” “是你干的?” 另一个“自己”爬起了身,在手中重新凝聚出一把血镰,一双盲眼恶狠狠地瞪视着自己。 “是你......是你杀死了教授?” 瑞文摊开双手,无意辩解。 “嗯,是我干的。” 此时此刻,他无力思索其他,只想看看这该死的命运究竟会将两人引导向什么离谱的结局。 下一秒,数十根血矛自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中穿出! “混蛋!!!” “疯子”瑞文高举镰刀,朝着“恶魔”横砍而去。瑞文用右手支住阳台边缘的栏杆,手腕却在下一秒被整齐砍断! 哐! 栏杆断裂,两人双双坠落医院大楼!瑞文本能地用左手向一扇打开的窗户抛出丝线,引体而上,滚入了房间内部。 又回来了。 他们两人又回到了心理咨询室内部,鲜血甩得到处都是,染红了地毯和沙发! “哈!哈!哈!” 瑞文挣扎着靠坐在墙边,连吐几口鲜血,浑身气力被消耗殆尽。另一个“自己”正一步步逼近,掏出了左轮手枪。 “恶魔......终于要死了!” “疯子”瑞文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狞笑,接连扣下左轮扳机。 砰!砰!砰! 子弹并没有在“恶魔”的心脏上绽出血花。 “呜!” 伴随着呜咽声,奄奄一息的“食日之狼”拖着支离破碎的残躯自空间裂缝中钻出,立刻被遮蔽所压制,化作黑色狼狗的模样,挡在了瑞文身前。 子弹接连穿过祂孱弱的身躯,彻底终结了祂的性命! 瑞文趁机扑上前去,用左手死死掐住了另一个“自己”的脖子,仰起脑袋,狠狠地给他来了一记头槌。 “教授说得对!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对着“疯子”瑞文放声大吼道: “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你应该只有一颗心脏才对!!!” 话音落下,他松开对方的颈项,伸手扯向对方胸前的拉链,一下将那颗多余的心脏给掏了出来,死死捏在手中! 时间没有回溯!“造梦”的能力在最后一刻发挥了作用,将“昔时的绯红”从对方的胸膛内挤了出来! “哈!结束了!这下总算是都结束了!”他伸手抹过另一个“自己”的双眼,让它们恢复清明,拽着他的衣领转了一圈,让对方好好环视周围的一片狼藉。 “终结了,你看到了吗?”他手里拿着心脏,兴奋地对另一个“自己”说。 “昔时的绯红”不再属于任何人,命运的循环被彻底终结了! “这下没有任何人会因我们而死了!” “教授能够顺利实施计划,不会再有我们干涉。没了我们的存在,这个世界一定能够得救!” 另一个“自己”迷茫地注视着四周,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噢,我忘了你忘了,你全都忘了!”瑞文露出夸张的笑容,紧紧抱住对方。 “没关系,忘记最好,无知是福。你可以就这么一清二白地消失,不用像我一样背负罪恶。” 他们拥抱着,等待着,等待命运节点到来的瞬间,等待自身存在灰飞烟灭的瞬间。 ...... 什么都没有发生。 “嗯?”瑞文疑惑地抬起了脑袋,四下张望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命运节点迟到了?” 他看向另外一个“自己”。不论是自己还是对方,都没有被“过去”的自己附身的迹象。 咔。 “谁?” 心理咨询室的房门缓缓打开,一位戴着眼镜,一头黑发,长相酷似自己的“第三人”走进了房间。 “......” “......” “......喂!不带这么玩的啊,导演!” 瑞文对眼前毁气氛的不速之客翻起了白眼。 导演不发一语,朝着墙壁伸出手。一条血缓缓地爬了过来,在他手中凝成一把鲜红的匕首。 嚓! 他将匕首伸向后颈,轻松割下了自己的一头长发,发丝在坠落地面之前蒸发不见,化作乌有。 此时此刻,他赫然成为了第三个“瑞文”,外貌相差无几! “现在我就是你。” 导演将匕首扔到桌上,化成鲜血,打湿了桌上的病历单。 “这份命运现在属于我。” “你们,自由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九章 盒中星海 “......” 瑞文无语地注视着第三个“自己”的眼睛,那对虹膜上的漆黑显然是隐形眼镜的效果。 “为什么你还能操纵血液?”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还未停跳的心脏。 “因为你相信我能,从一开始就深信不疑。”导演平静地回答。 “这也是计算好的?你一开始就打算夺取我的命运?” “是的,我一直在琢磨怎么成为你,了解你的习惯。” “你会死吗?” “不会。” “那‘恐怖大王’怎么办?” “我有办法对付祂。” “嘶,难得你这家伙不说‘没有’或‘不知道’。”瑞文嘟囔道。 他清楚自己的意识与躯体并不具备必然联系,只要符合“镜头”之下的全部条件,不论是谁的躯壳都能作为意识容器。 而这恰恰成为了欺骗命运的关键! 导演再度抬起右手,让地面和沙发上的血迹排布归位。最终,包括手枪和芬里尔的尸体在内,整间心理咨询室看起来就和“过去”完全一模一样! 然后,他将手伸向了瑞文。瑞文看了看抱在怀中的心脏,伸手递了过去。导演接过自己的心脏,塞入怀中,看着它像幼虫般蠕动,慢慢钻入胸腔内部,仿佛从没有被送出去过。 “我还要你的手机。”他说。 “我们的手机型号不一样。” 瑞文从衣袋中摸出摔坏的手机交给导演,和对方的那部交换。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他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 “我们都会在电影院重逢。”导演点头。 “......行,我信你。” “嗯,万一以后见不到你了,先祝你下午好,晚上好,晚安。” “晚安。” “做个好梦。”瑞文转过身去,拉着另一个自己纵身跃入喧嚣灯火,用丝线关上了窗户。 一大片救护车聚集在医院楼下,满满当当全是人。医患相互扶持着撤离,警车围绕在他们身侧,警员们全副武装,手持大喇叭,正准备入院搜救,红蓝相映,警笛悲鸣,一切杂音都被玻璃隔绝在外。 “噗!” 瑞文不禁失笑。 “过去”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开窗朝外面看一眼? 下一瞬间,他看见人们纷纷闭上了眼,像断线木偶般倒在地上,陷入沉眠。 街灯一盏接一盏地黑了下来。被十字路口的车祸拦在街上的车河停止了鸣笛,街道定格在了万籁俱寂的一刻。 博物馆内,老张和娇迪亚同时合上了眼。 便利超商对面的小仓库内,面部烧伤的店主老刘整理完最后一箱货物,收回无猫问津的猫碗,打了个大哈欠,趴在货箱上睡着了。 小旅馆内,黑指甲女人看向空空如也的前台大厅,总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某个熟悉的人,眼皮越来越沉重。 “唉,戏数夫人的预言果然是真的,不信都不行。”海君剑对陆均怜感慨道。 东歪西倒的警员之间,只有这两人还依旧清醒着。 “回去通知大伙们,我们该是时候履行保卫家园的职责了!” “唉,行吧,我还怪舍不得这里的战友们的。”陆均怜摘下帽子,唏嘘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毕竟是守‘日’者啊。” 城市熄灭了灯火,慢慢入睡,伴随着一阵阵轻微的震动,鲸歌如同摇篮曲般自遥远的海平面上悠悠响起。 一大一小两条“巨鲸”自地平线上腾空,相互牵引,在空中缓缓游动,让睡神造访这片乐土的每一个角落,用幻梦将一切封存。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自己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教授计划的一部分。”瑞文解释道: “为了规避鲸歌的影响,这个世界会暂时休眠一段时间。人们的感知将被封存在潜意识之海中,直到危险过去的那一天,他们才会再度醒来。” “现在你明白了吧?” 他对另一个自己唏嘘道: “我不是什么恶魔,我们两个都只是被命运给戏耍了的蠢货。都是因为我们先欺骗了命运,一切才应运而生。” 两人站在窗沿上,俯瞰着沉眠的街道,万物宛若时光定格。 “现在那份命运不属于我们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瑞文询问瑞文。 “我打算离开。要是‘恐怖大王’真的被消灭了,我就回家去。不然的话......” 他抬头看向虚假的天幕。 “也许我可以让卡梅隆换个目的地。” “我......” 普通人瑞文努力从残存的记忆碎片中搜刮着,试图寻找自己能去的地方。 最后,他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 “我要留下,我必须留下!小雪还在这里,我不能丢下她!” 他抬头看向被夜色笼罩的天台,栏杆的轮廓正一点点虚化。 “那行。” 瑞文点了点头,把导演的手机塞到另一个自己怀中,朝天台栏杆抛出了丝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天台之上,瑞雪已经醒了过来,正抬头看着天幕之上的一轮圆月。 “去吧,下次好好做个普通人。” 瑞文将身形轮廓隐没于黑暗之中,看着另一个自己朝妹妹走去。 “哥?” 瑞雪转过头,看见了普通人瑞文的身影。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空灵,仿佛能够传递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奥法守秘人瑞文仔细聆听着,并没有听见“过去”的自己的呼唤。天台上呼啸着风声,根本听不见楼下的声音。 “原来‘过去’的我在楼下听见的那些话,并不是对我说的。” 他苦笑道,脑海中浮出了“过去”的自己那惊恐绝望的表情。 “小雪,你真的没事!” 普通人瑞文惊喜地奔上前去,身形被阳台另一边的黑影吞没。 “你在干什么呢?天上有什么?” “我在看月亮。” 瑞雪将目光投向天空中的一轮满月,露出缥缈的微笑。她的身躯像月光般虚幻,仿佛随时都要融化在空气之中。 “我之前问过你那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 “小雪,我感觉你们都是对的。”普通人瑞文斟酌道: “我,也许我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做一场怪梦,一场没有逻辑,纯粹由妄想堆积出来的梦。即便是现在都还没有醒......” 他抚摸着自己湿润的眼球,目光投向熟睡的城市,投向灯泡般逐渐熄灭的繁星。 “我感觉......我感觉我脑子是真的有点病,对吗?” “对啊,我全都知道了。”瑞雪笑着点了点头,对哥哥做了个鬼脸。 “......那就好。” 普通人瑞文将目光投向天空,却什么都没有看见。没了神秘力量,他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不存在差别。 可那片天空却让他感到无比宁静,仿佛一切就应当终结在此,不留下半点痕迹。 奥法守秘人瑞文蹲坐在阴影内,静静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到来。街道和人群开始逐渐消失,化作如梦似幻的泡影。 最终,只剩下海对岸的人山依旧耸立着。 终于,他听见了楼道彼端传来的脚步声。“过去”的自己披着导演的躯壳,正快步朝天台出口赶来。 瑞雪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头去。 “啊!!!!!!” “过去”的自己听见的那声尖叫不可控制地传了出来。 可瑞雪的嘴并没有动。 奥法守秘人瑞文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那声音竟是从自己体内传出的! 那是“恐怖大王”的惨叫声! 下一瞬间,他的身躯和导演的躯壳一同分成了两半,像吹爆的气球般,进成了无数块细小残渣! ............ 小雪不会有事吧? 那个世界,还好吗? 瑞文濒临溃散的意识拼命胡思乱想着。没有了躯壳的支撑,他感觉自己即将彻底挥发于空无之中! 直到一团冰冷黏滑的星肉将他紧紧地包裹在内,越过溃散的虚假天幕,朝着世界之外的真实星空跃去! “卡梅隆......你来得也太慢了点!” “路上出了些问题,我们绕了个弯。”林心的声音自意识中传出。 “做好准备,我们准备冲出亚空间了!” “亚空间?” 瑞文借助卡梅隆的一只眼睛,向祂们离开的方向俯瞰而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的漆黑巨人,一动不动,静静地漂浮于空无之中,卡梅隆刚从祂的其中一个眼窝里钻出来! “那......那就是梦境世界的真实面貌?!” 不是星球,而是一个人! 层层叠叠的亚空间像薄膜般保护着漆黑巨人的躯体,祂似乎早已腐朽,却依旧保有一丝生机。一条黑红色的纽带自祂的体内伸而出,向着深空星海延展而去,正是那条血肉之桥的真实样貌! “小雪......” 桥梁之上,他的“妹妹”自无数熟睡的面孔间抬起双眸,自枯骨空隙间深深看了自己一眼,与紧挨着她的哥哥一同合上了眼皮。 下一瞬间,纽带褪色,血肉逐渐干瘪,变得无比苍白。桥梁废弃,不再通向那片美妙的梦中乐园。 亚空间表面开始渗漏,一片片或金黄,或幽绿,或鲜红或漆黑的色块聚集起来,无数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生物在其中游弋,被“格蕾”呼唤而来的虚海逐渐包裹住了巨人的身躯,将其与外界彻底隔绝。 下一瞬间,卡梅隆的身躯撞破亚空缝隙,一切被耀眼的白光所笼罩! ...... 侵占视线的,是一颗纯白的太阳! 烈日在亚空缝隙消失的位置一刻不停地翻涌,爆炸,喷吐着有生命的火焰,卡梅隆的身躯瞬间燃烧起来,发出静谧而痛苦的尖叫声。 那是一颗矮星,并非人类文明认知中的太阳!太阳系中原本的恒星消失得无影无踪,化为了无数色彩诡谲的星屑。上百颗形态各异的“月亮”眨着眼睛,犹如深海鱼群般围绕着这颗有着巨大眼型耀斑的新星旋转,形成了全新的星系轨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星空之上即是海洋,海洋之底即是星空! 可这片星空并非无边无际,而是一个有限的正六边形!万物仿佛都被禁锢在一个看不见的六边形盒子中,盒子之外,是无形无色的空无深渊! 万籁俱寂,天地无声,声波无法在这片盒中星海内传播! “为什么太阳系会变成这鬼样子?为什么星空会是六边形?!!” “这......这和我了解的任何一种真相都不一样!” “别盯着看!”林心警告道: “星空随时可能扬起面纱,露出更加真实的一面,哪怕是上位存在也会被诅咒,立刻消亡!” 数百颗银白流星打着转,随着祂们一同在静谧的盒中星海内逆飞,穿越一道道由无数六边几何交织而成的虚幻环带。守日者们随着卡梅隆一同冲出了亚空间,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一根白色“细线”映入眼帘。贯穿星空的通天塔像一座摇摇欲坠的桥梁般横在群星的注视之间,丝茧中传出阵阵静谧而可怖的悲鸣! 丝之王座上的黑影蠕动挣扎着,一条独眼的鲜红蠕虫自卡在塔身缝隙内的断手内部钻出,紧紧盘绕住丝茧,受原始本能驱使,一刻不停地撕咬着丝茧的外皮。 那是“血红魔虫”克图鲁以斯!祂自心脏内获得了新生! “......” 伴随无声的巨响,卡梅隆的身躯重重撞上了通天塔,用烧焦的腕足死死攀住塔身,朝着另一端拼命爬去。流星一颗接一颗掠过丝茧,守日者们挥动虚幻的银白剑戟,留下细小的创口,又逆飞离去,向月亮的方向进发。 群星对着祂们微笑起来,仿佛一场哑剧正在盒中星海内上演。 伴随着祂们无穷无尽的笑声,一阵阵思潮宛如有形的滔天巨浪般席卷而来,将瑞文的意识打成了无数漂浮的水滴,以奇异的方式重组起来,顷刻又被冲散,形成全新的排列! 今天之后是昨天,过去挤在现在与未来之间,记忆没有初始!没有终末!没有秩序!没有逻辑! “振作点!” 林心的声音呼唤着他,从肉块中伸出几条纤细的章鱼触须,仿佛抓捕有形之物般,在卡梅隆体内捕获,拼合起了他的意识。 纷乱的记忆碎片逐渐重塑,“溶解圣母”的“融合”本质让一切重新回归谐和与自然!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林心嘀咕道。 “谢了。”瑞文勉强稳住神智,再度将目光投向丝茧。“血红魔虫”盘踞在丝茧顶端,与“恐怖大王”的节肢纠缠起来。毒蛇和雄狮相继从茧房内探出脑袋,咬向魔虫肥大的身躯,鲜血喷溅而出! “导演看起来有些吃不消......你现在能动吗?” 肉块扬起一小条触须,探出卡梅隆的躯体,卷住一小块星屑尘埃,随后又抛开,它立刻变成了一团畸形的生命体,自噬而亡! “这里压根就没有像样的有机物!我体内的两种本质都与生命相关,而漂浮在空中的物体不是无机的,虚幻的,就是具欺骗性质的,无法合理解构的!” “欺骗性质?” 克图鲁以斯庞大的身躯忽然消失在了丝茧之外,出现在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地方。下一瞬间,丝茧的表面豁开了一道明显的红色裂隙! “刚才发生了什么?!”瑞文没搞清楚状况。 “祂钻穿了身边的整片时间,掠过过程,直接抵达了结果!”林心说道: “这里的时序本来就是乱的。我们离祂太近了,祂正带着我们一起钻越!” “什么?!” 又一道裂痕自丝茧上凭空出现!群星犹如抽帧般闪烁着,不停改变位置! “时间跳跃到了什么时候?”瑞文忙问。 “根据天体位置的变动......”林心回答道: “我们很有可能已经被带到了三四个月之后。” “三四个月?!!” 瑞文忙将目光投向月亮的彼端,看见了一下耀眼的闪烁! 一颗燃烧的火点出现在了视线边缘,伴随着“血红魔虫”一次次的钻越在星空中穿梭,宛如定格动画般跳跃着前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下一瞬间,火点赫然变成了一颗直径五六十米的巨大石块!他能清晰看见火焰中诡异的惨白纹路,以及一只饱含恶意的空洞眼球! 第三颗陨石近在眼前,正朝着祂们的方向无声撞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章 首映会 “滋滋!” “月卫一号全引擎待命,中速行进......” “目标已进入引力轨道......” “人类归宿侦查勘探公司全员戒备,推进粒子装置就位......” 一颗“彗星”拖着细长的青白色光尾悠悠行来。那是一座金白交织的天城!包裹于水晶般的圆形外壳之中,比梦中的飞行城堡更加宏伟,庞大! 月卫一号下方探出了数枚高楼般的银白炮管,炮口逐渐转动,准星缓慢地汇聚成一点。 “反应炉预热完毕,三秒倒计时。” “三。” “二。” “一。” “全炮发射!” 伴随翻滚的星屑风暴,一道青蓝光锥无声划破黑暗,自侧面直直击中了第三颗陨石的外壳,在苍白的石纹上留下了一道漆黑的细小裂缝! 划破真空的鲸吼接踵而至! 一道亚空裂隙自空无中豁开!“亚空巨鲸”拖着山丘般的躯体游曳而出,甩动满是伤痕的尾鳍,张开明黄色巨口,朝开裂的陨石一口咬下! 黑色缝隙瞬间崩裂!藏匿于其中的阴影痛苦而惊惧地扭曲起来,伸出了数十条与卡梅隆相差无几的腕足! “祂就是卡梅隆的‘兄弟’!” 来自星空深处的掠食者翻滚身躯,扯下陨石的腕足吞入腹中。陨石中的“怪物”却仿佛吞噬不尽,黑暗构筑出祂无穷无尽的肢体,反过来卷住巨鲸的胸鳍,像大王乌贼般与对方相互啃咬! 普雷斯考发出疼痛的哀嚎,尾鳍一摆,一道亚空裂隙自祂的身后割裂开来。深绿色的海水翻滚而出,那道缝隙打通了地底的虚海! “教授!教授!” 仿佛听见了瑞文的呼唤,“亚空巨鲸”转动其中一只完好的眼睛,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祂翻起肚皮,身躯歪向一侧,和第三颗陨石纠缠着,双双跌入了幽绿的海浪之中! “......!!!”瑞文静默地呐喊着,没有任何一颗天体回应他。 刷! 下一瞬间,绿浪之中涌出大量与星空同色的鲜血和脓浆!一道丝线构成的巨网从中延展而出,直直伸向通天塔正中的茧房。另外一道漆黑的影子从中现身! “那,那又是什么玩意?!!”瑞文没法看清那名存在的形态,只觉祂堕落扭曲到了极点! “那也是个上位存在!力量远在我俩之上!” 林心嘟囔道: “那家伙......祂恐怕吃掉了现实世界中将近两成的人类!” “什么?!!” 黑影的下半身纠缠着触手与赘生物,宛若一颗畸形的大球,上半身被一件黑色斗篷包裹,像人类般抬起,握着一把黑色镰刀,八条节肢盘绕于丝线之上,朝着塔身快速滑来! 嗖!嗖!嗖! 数十道黑箭自丝之王座中心射出,朝入侵者袭去! 漆黑的身形在虚空中快速闪现着,漆黑的血蛇接连缠绕身侧,双手举镰,仅一瞬间,就将那被“血红魔虫”咬得千疮百孔的丝茧从中破开,一分为二! “咿啊!!!!!!” “恐怖大王”的一头蛇发被尽数斩首脱落!狮子与毒蛇的脑袋在镰刀下断裂,在塔身上弹了两下,迅速滚落下来。 “机会来了!” 林心迅速伸长两根细小的触腕,接住了两颗头颅,利用“融合”的本质将它们的特质黏合在一起,又捕获脱落的蛇发,畸变为上百只脚,塑造成了一条狮头蛇尾的蜈蚣,反扑上去! 漆黑的编织者挥舞血镰,连续劈砍,将成百上千根丝线缠绕在“恐怖大王”的身躯上,松开下半身的节肢,像蜘蛛般倒挂于虚空之中,凭借重量将其生生扯下了“丝之王座”! 哗!!! 群星发出了喝彩般的窸窣之声。 蛇形蜈蚣顺着丝线爬行而下,雄狮的脑袋咬住“恐怖大王”身上的赘生物,一口接一口地吞咽下去,化作自身的触须与尖牙。“恐怖大王”尖叫着挣脱身上的血肉,意欲逃脱,鲜血飞溅,无数赘生物被撕扯开来,露出了那张酷似大巫瓦尔普吉斯和娜克特的面孔! “你的垂死挣扎将你毁灭。你创造了我的存在,就必将自食其果!” 咔! 漆黑编织者的镰尖穿透了“恐怖大王”的眉心!“女巫”的睫毛颤动着,泪珠,鲜血和笑意在眼中打转。 “但,看客所见终为假象。”编织者发出一声叹息。 “T教授,让我带你去看看真相吧。” 语毕,祂一钩血镰,划断丝线,与“恐怖大王”一同摔落塔身,坠向盒中星海之外,瞬间被空无吞没! 几乎与此同时,“血红魔虫”钻入破开的丝茧内部,肥大的身躯扑向那把空置的“丝之王座”,盘踞其上,占领了它! 王座上的八只眼睛同时睁开!扶手上的丝线像锁链一般盘绕上“血红魔虫”的身躯,丝茧碎片腾空而起,在祂身侧变形,重组...... 巨大的白色茧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外墙漆黑,拉着鲜红帷幕的方形房屋。黑色立面装饰密布拼贴,一幅幅海报框像窗框般整齐排布其上,一道道霓虹灯丝亮了起来,在大门处拼成优美的奥贝伦斜体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电影院” 通天塔中心的丝茧,赫然成了一间悬吊于星空中央的小电影院,与坐落在红日市区西部的那一座相差无几! “......导演?” 卡梅隆慢慢地爬上塔身,从大门处钻进了电影院的内部。瑞文试探着呼唤导演,希望能得到回应。 “进来吧。电影马上就要开场了。” 导演低沉的声音穿透空无,自走道尽头传来。 “!”瑞文的意识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狭长的黑色走道尽头,红色幕帘慢慢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发光的大银幕。 红发披肩的导演坐在观众席正中央的丝之王座上,翘着二郎腿,脚踏一双威格皮鞋,安静地等待着电影开场。 “你这混蛋......!” “我赌赢了。” 导演戴着眼镜,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大银幕,开幕音乐逐渐响起。 “人性的确就是‘祂’的锁链。我的祖先早就给了我提示,在那幅油画中,‘祂’锁住的全都是‘人类’。” “你在赌?” 瑞文感觉自己的怒火正一步步攀升至极点。 “你在赌你自己能够成功骗过命运?你在赌你自己变成独立存在之后还能依靠‘丝之王座’的力量变回来?你压根就不确定你能活命?!!”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身上立马长出十颗拳头。 “命运轨迹已经脱离了我的预测。我只能和你一样,见步行步。” 导演悠闲地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一起来看我的电影了吧?” “......随你高兴。”瑞文让卡梅隆挤进了导演身边的座位里,闭上了嘴,双目盯着银幕上模糊的红红绿绿。 ...... 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问道: “你是要一直坐在这张椅子上了吗?” “它代表着‘祂’的本质,这是‘祂’与其他存在不同的地方。谁坐上了丝之王座,谁就能在一定程度上代替‘祂’,成为‘祂’。” “怪不得。”林心插嘴道: “我一直都在奇怪,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一直维持人形的。” “原来如此......原来你的本质和躯体完全是分开的!” “这么说,现在你还是我咯?”瑞文嘟囔道。 “是的。我抢占了你的命运成为了你,而你自由了。” “我自由了......”瑞文反复品味着这句话。 “所以我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了?我可以回家去舒舒服服地呆着了?我做什么都不会被那该死的命运轨迹束缚了?!” “没错。” “那你呢?你打算用我的力量继续去寻找你的孩子,赫利和艾利克斯?” 导演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这音乐放得也太久了,连个打发时间的爆米花也买不到,就连厕所都没有!”瑞文很快就抱怨了起来。 紧接着,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画面自大银幕中跃起,映入了他的眼中。 大量的生活镜头,穿插剪辑,意义不明的光影过渡。 瑞文聚精会神地品味着这四个月中被录制下来的一点一滴。电影中,“主角”没有一次真正露出面孔。他的身形一直都被曝光过度的黑白覆盖,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台词,几乎不存在任何鲜明的记忆点。他只是存在着,扮演着这个美好世界中每一道无名的影子。 可是,那主角不能是别人,只能是他自己! 他看见了爱西甜美的笑容。 他看见了新华尔街的三个白痴。 他看见了博物馆的老张和一幅幅画展上的油画。立于《神分光暗》壁画中央的上帝专心致志地塑造着属于祂自己的伊甸乐园。 他看见了医院里那场疯狂的打戏。 他看见了他自己。笑容别扭而灿烂,张开双臂,从八虎山悬崖上一跃而下坠入海中,粉色的海豚们吱吱叫着,将他推回岸上。 一个充满善意的世界,一段美好得不真实的人生...... “......这就是部烂片啊!” 瑞文在片尾曲响起时干巴巴地评价道。 “接下来,该轮到你为我拍电影了。” 导演在大银幕黑下来的时候开口道。 “为什么?” 瑞文愣了一愣,旋即想起,他已经接替了“绯红”上位者的身份,而“绯红”变为了他,成了上位存在。 “拍好了电影,我还能回到这里来吗?”他问。 “当然。” “......你让我别无选择。”瑞文很想翻个白眼,但他做不到。 接着,他转向了自己的同伴。 “心,你愿意待在这里吗?你说过你想在星空中找个地方静养。” “我无所谓。” 肉块从卡梅隆体内钻出,滑到了其中一个座位上,蜷缩起来。 “这地方还挺好睡觉的。你随时可以和我联系,只要画出我的标记就行。” “我尽量不在你睡觉时打扰你。” 瑞文正欲转身离场,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心,如果你将来完全掌握了你体内的力量,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忙?” “......阿夏古雷。”瑞文迟疑了一下。 “我因他而死,他则因我而一直遭受折磨......‘永恒的永恒’与你的本质相关,我希望能试着让他的灵魂解脱。” “我并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这点,等我能搓出化身再说吧。” 林心慵懒地翻了个身。 “嗯,有你的承诺就行。”瑞文交代完了最后的嘱咐,终于说出了最想说的那一句话。 “卡梅隆,我们回家去吧!” 他终究是一个人都没能带回去。 小电影院出口的帷幕拉开,又缓缓落下。 “他似乎忘了我刚才的话。”肉块在座位上蠕动着,自言自语起来。 “现在的奥贝伦,应该已经失去了将近百分之二十的人类。” “将近九成地表居民死了,全都被献祭给了‘祂’,所以‘祂’才能一举拿下这局。”导演补充道: “上位存在的斗争暂告一段落,接下来是上位者之间的战争。很可惜,他还是躲不过。”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肉块睁开一只眼睛,不甚友好地注视着自己的新“同类”。 “你坐上这张椅子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从座位下取出了一本书。 《如何杀死夜晚》慢慢在米涅瓦.可图以撒手中摊开,翻开扉页之后的第一张页,书页中心印制着剧本的第一章节名称。 《第一幕:一位女王的往事》 ............ 瑞文的意识在虚与实的裂隙间摇晃着,仿佛随时都要散为尘埃。淡紫色的天幕坍塌成碎屑,通天塔塔底近在眼前! 梦者之屋的山脉开始变形,湖泊翻涌起滔天巨浪,平原上交战的两队士兵们被双双掀翻在地! 一座千手千脚的神殿朝着南方跋涉而行,塔吉亚人们晃动着无手无脚的身躯,像上千条肉虫般蠕动!无数只镶嵌于墙上的手臂向着同一个方向延伸,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花苞”。 “伊啊-伊啊......” 上千张嘴同时念诵起了同一道咒文。 “瓦谢恩-哈-欧-以弗-谭拉-密什马塔......” 永恒烈日之下。 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塔吉亚神殿自奥贝伦南部森林深处的巨坑中缓缓升起,钻透由露西亚副教授打开的裂缝,逐渐侵入了现实之中! “塞塔-以霍拉特里-欧-歇什!” 无数条丝线自千万只掌心中喷涌而出。千万条手臂如莲花般层层绽开。 “维瓦!瑞文-纳克亚-阿特拉克!!!” 上千名塔吉亚人同时匍匐在地,恭迎他们“死而复生”的“神明”! 祂来了! 瑞文感觉自己重新拥有了实体,疼痛与灼烧感同时袭来,他立刻开始在烈日之下燃烧,浑身被白炽包裹! “啊嘶!!!!!!”他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在火焰中倒地滚动起来,铅灰色的皮肤一寸寸化为焦炭。 下一瞬间,一块如夜的黑布落到了他不挂一丝的躯体上,将他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瑞文心念一动,那披风内便再度涌出丝线,瞬间抚平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烧痕! “这什么......?” 瑞文努力操控躯体,眼球朝两个方向分别转动,用熟悉却陌生的手掌抚摸着黑布。 那竟是张由成千上万块黑色人皮缝制而成的人皮网!重叠交错了好几层! “瑞文先生......”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忽然自脑后传来。 梅乐斯?不...... 瑞文微微偏过头去,发现红发小伙子不知什么时候跪匐在了自己身后! “金?” 他的舌头险些打结。 “金!你怎么......在这?你知道......我回来?” 金没有说话,身躯因疼痛不住颤抖。他全身上下都渗着鲜血,仿佛刚被活生生地扯下了一层皮! “怎么了?”瑞文努力地扭动着不听话的嘴唇。 “你身上......什么......这网......什么......唉,算了......回家,再说。” 他感觉自己的语言中枢肯定出了些问题。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字眼和淤血一同在喉咙里大塞车,喜悦,期待,唏嘘,困惑填满了每一丝缝隙,压根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金深深地低下了头,将鲜血淋漓,仅剩一只左眼的面孔藏了起来。 “......没有家了。” “什么?” 瑞文低下头,发现神殿的下方竟是一片泽国!塔吉亚人们的脚痛苦地跳着踢踏舞,脚底踩在脓浆般的金黄色积水中,正逐渐覆上一层厚厚的黑色鳞片! 金双膝跪在阶梯上,重复道: “没有家了,瑞文先生......全都没了。” 语毕,他将双臂举过头顶,摊开手心,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物体双手奉上。 那是一枚染满黑血,悬挂着一颗十面骰的耳坠。 树林彼端,象征着死亡的黑烟正冉冉升起,汇聚于白炽之下,逐渐消散于空无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一章 家破人未亡 “金,拜托向过去的‘我’保守秘密。” “真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无法承受,就连我也一样,别让他提前遭受这一切的折磨。” “回去吧,金。去迎接‘我’回家。” “将来的某一天,他自己将重返这段时间,再度经历这一切,这片星空的所有真相都将向他一一揭示......” “他现在,需要歇一歇。” ...... “金......发生......什么?” 瑞文断断续续的声音将麦金托什拉回了现实之中。 “金!地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方猛然张口吼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语,淤血随之从喉头喷涌而出! “咳咳咳!” “对不起,瑞文先生......”金用力地摇了摇头,迎上了对方难以置信的双眼。 “地表毁灭了......暗巷里涌出了海水,漫得到处都是......水刚退下去没多久,可整条威奇托街都被淹过了。” “那人呢......?”瑞文的嘴唇不住颤抖着。 “还有,还有其他人活着吗?” “有些人没死,但,但......”金的话语卡在了喉咙深处。 永恒的白炽笼罩着地面,火松树的红色针叶被烧得嘶嘶作响,叶尖冒出一缕缕青烟。 塔吉亚神殿重新隐没进了梦者之屋的浓雾中。一名满脸雀斑的金发年轻人自神殿消失的地方轻快地走了出来。部分腕足漏在外面,包裹住肉身,勉勉强强地抵御着阳光炙烤。 “瑞文,欢迎回来!”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却无比僵硬的微笑。 那是卡梅隆的伪装,祂在现实世界一直披着的一具无名外壳。 三人再度重聚在了一起,可其他一切全都变了。 ............ 黑雾之下,教会都市正在逐渐蒸发,化作乌有。 一支来自人民王国的突击部队穿着增厚防护装备,行走在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上,面面相觑,似乎压根没料到眼前这一幕。 “他们......他们全都死了吗?” 麦姬.日升沿着影子搭建成的檐棚向前行走,环顾四周,难以置信道。 “看来的确如此。”造型师桃乐丝喃喃道: “我们捡了个大便宜!” 这一行人本是代表人民王国前来与教团进行领土谈判的,他们早已做好了和对方发生冲突的全方位准备。 麦姬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教团的信者们,那是自己还留在狂风山矿洞中时的回忆。他们当中有许多年幼的郊区孩子,她还记得其中一名叫克拉拉的小姑娘,她爱吃糖果,总喜欢骑在爸爸的肩膀上。 可她现在消失了,信徒们都消失了。 所有的梦魇都消失了,就仿佛它们从未来过,地表满目疮痍,到处都是金黄色的水洼,仿佛一块长满了脓疮,流着脓水的坏死皮肤。 漆黑圣堂正逐渐消散于阳光之中,漆黑圣棺内空空如也。 “看来,我们有必要改变一下我们的剧本了。” 一行人在空荡荡的广场边缘停下了脚步。桃乐丝叫停部队,让摄影师们走到前列,将拍摄镜头对准广场中心那座巨型“漆黑编织者”神像。 “你会射箭吗,日升小姐?”她低头询问小姑娘。 麦姬怯怯地点了点头。她在玫瑰书院的体育课上学过弓术。 “给我一把适合女孩的弓,再来一支爆破箭。”桃乐丝朝新兵们招了招手。 “朝那座神像射一箭,最好能击中头部,把它炸掉。然后对镜头说:这一天,人类战胜了伪神,夺回了和平与光明!” 后勤人员立刻向两人举起了台词板。 “我有预感,这样的电视节目会更受新德市人欢迎。” 五分钟后,所有镜头准备就绪。麦姬的红裙和亚麻色头发在影子下飘扬,因妆造而泛白的面容映照一丝璀璨的白炽,仿若圣洁的天使! 缓缓地,她张弓搭箭,将箭尖指向那座无比丑恶畸形的漆黑神像。 阿特拉克先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在她耳边似有若无地回荡着。 “杀了我......让我得到解脱。” “这么做,算是完成祂的请求了吗?”麦姬暗想道,没有声音给她答案。 嗖! 出乎她的意料,箭矢精准命中了神像的太阳穴! 砰! 箭头上的碱金属炸药随着冲击爆裂开来,将漆黑编织者的头颅炸个粉碎!麦姬回头面向摄影机,神像在她身后解体,轰然倒塌! “这一天......”麦姬在轰鸣声中高声喊道: “人类战胜了伪神,夺回了和平与光明!” “好!”桃乐丝差点为这震撼的节目效果落下泪来。 数小时后,整座新德市沸腾了!十三区内每一位坐在电视机前的市民都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冲出房门,在邻里之间奔走相告,互相拥抱在一起! “人类胜利了!” “和平终于到来了!” “人民王国万岁!红衣天使万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街道上的霓虹灯牌闪烁着,由人民王国代言的谷物和药品广告一幅接一幅地亮了起来,画报被贴满了大街小巷,每一张上都印制着红衣天使易碎,坚毅而美丽的面庞。 没有一个人真正经历过这场战争,但所有人却都高兴得像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一般! 新德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么精彩的娱乐节目了! ............ 全都没了。 瑞文,卡梅隆和金沿着一片片屋檐的阴影行走于烈日之下。南部城郊是地表唯一幸存下来的区域,仅剩的十分之一人口几乎全都聚集到了影子空间里,开始了缓慢而有效的重建。万业待兴,每天都有人因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但人们不再漠视死亡。他们为死者痛哭,郑重地将其埋葬在南部墓场的旧址处,插上一块小小的石头墓碑。 此时此刻,那里已成了一座绵连山野的碑林。 “他们看不见您,瑞文先生。”金垂着脑袋,沉声对瑞文说道: “尽管人们全都想起您来了,但‘消失的第三者’依旧在您体内发挥作用。除非您主动弄出动静,和他们说话,否则,没人能够感知到您的存在。” 瑞文点了点头,紧咬着牙关。“食日之狼”哈希斯穆的血液流淌在他的血管中,和他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没有“医生牌”药丸,他在现实世界每走一步都形同刀割! 附属街区的房屋尽数坍塌,成了一大片废墟。威奇托101号不在了,它的外墙崩毁,和其他长屋的瓦砾混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 瑞文披着黑布,越过一个个金色水洼,沉默地走向他曾经的家,看见了一块垮塌的檐篷碎片,那支离破碎的花圃曾经是橘子树生长的地方。在他的潜意识空间中,金灿灿的橘子早已压弯了枝头。 可眼前却已什么都不剩下。 他将手伸进檐篷之下,仔细地掏了一会,掏出了几条黑色树根,裹进黑布之中,那是橘子树残存的部分。焦枯的树根在黑布的包裹下逐渐改变形态,越变越小。 最后,化作一颗原本的橘核,躺在了他的手心里。 “还剩下一颗。”瑞文将橘核珍而重之地包了起来。 “至少,这地方还给我留下了那么一点东西。” “喵呜!” 一声熟悉的喵叫,瑞文不用看就知道那是玛丽,这只“黑猫”的毛发蓬乱不堪,在他的两脚之间打着转。 又一名家庭成员回到了他身边。 “玛丽,你见到梅乐斯了吗?”瑞文把玛丽抱起来,撸撸她的毛脑袋。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应该已经和教皇军回到乌撒了才对。你认识他对吗?他过得还好吗?” 他心中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一丝能和小伙子再见的希望。 玛丽跳到地上,伸出右爪,在地上划出了一串歪歪扭扭的字符。 “一切平安,瑞文先生!” 还是英文,好几个字母都被玛丽写错了。 “看来他真的在你们那!”瑞文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的家人们都还在!这意味着家还可以重建。哪怕是从头开始也好,一切还存在复原的可能! “去红日市区看看吧。” 他对身披“夜风之护”的红发老实人说。 “也许,还能有些别的收获。” ............ 咔! 伴随清脆的声响,“伪装者”一次又一次地扭断新生躯壳的脖子,让它被烈日焚成灰烬,躯体从他埋在地里的肉块中再度重生。安东尼钻出地面,身躯立刻又开始了燃烧。 这是一种变相的快速移动方式,肉身完全焚毁之后,会在几乎同一时间于距离他最近的肉块处重塑,让他在别处重新长出来。几天下来,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来回的窍门。 城北最后几座完好的建筑物也找遍了,整片地表已经找完了。 可格林达依旧不知所踪。 “小子,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坡格叔叔在他脑海中抱怨道。 “我可是有些吃不消了,你每天至少要弄死自己十几二十次!你不是有家了吗?你不是有了个新的格林达吗?天杀的!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找到她还是折腾自己?!” “你总算笑不出来了。”安东尼平静地在脑海中回应道。 随后,他没再理会坡格叔叔的咒骂,用手一拧,再度杀死自己燃烧的身躯,回到了被影子空间包裹的南部城郊,钻出土堆,从身边的土里挖出一套事先埋好的衣物,仔细擦净身上的血迹。 随后,他走向联合工会的食品配给站点,从衣袋里拿出几个小时前清点好的配给券,领到了两大袋面包,一小份奶酪和几片熏肉。 “今天是人民王国被新德市正式承认为合法行政区的大日子,熏肉是额外的赠品!” 配给站点的几名大学生对安东尼热情地敬了个礼,举起右手,竖起食指,将拇指包在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内。 “人民王国万岁!和平平等万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安东尼抱着食物回到艳阳街,还没进门就听见了盲眼母亲的哭声。 盲眼女人有了一张清纯美丽的面孔和一双湖水绿眼睛。电视台时不时会带着摄影团队来追访她的现况,为一家人带来额外的食物和慰问品,然后把录下的节目转播到新德市去。最近,他们打算免费治好她的三个儿子,给他们也安上一双明亮的眼睛,让他们能够识字,读书,上学。 “在我看不见的时候,这个世界是多么明亮而美丽啊......”盲眼母亲流着泪。 “可自从我有了一双眼睛,我每天都能看见那些死亡与黑暗!那死去的女孩儿每天都在我的面前游荡,我的儿子和女儿看起来是那么的丑陋,就连我的天使身上都染满泥污!” “尊敬的天使先生,我恳请您把这双眼睛给拿走,让我再度回到那充满温暖和希望的黑暗中去吧!黑暗才是让祂心悦的,光明是祂对我的惩罚!” 说完,她便瑟缩成一团,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她。 安东尼没有说话。他每天都会听见对方相同的请求,再过一段时间,她又会贪恋起这份来之不易的光明,以及电视台送到她家门口的衣裙,肥皂和干净牙刷,高高兴兴地入睡,然后痛苦地醒来,周而复始。 食物已经在她的橱柜里堆积了起来。 小格林达在角落里哇哇地哭了起来。安东尼拿起奶瓶,一声不吭地哄起了小女婴,他同样掌握了这件事的窍门,知道怎么让她在五分钟内安然入睡。 只是,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继续待在这里。地表已经搜索完毕,他开始思索该怎么进入地下搜寻。 此外,他还有些想把小格林达给带走。她已经成为了这个家中最不受喜欢的孩子,不仅是因为不漂亮的外貌,更是因为她只会哭,不会像另外三个男孩一样和媒体互动,为家庭带来更多的好处。观众们喜欢看小婴儿,但不喜欢盯着一个什么都不会干的小婴儿看。 一家人都得到了最大的物质幸福,“天使”已经没有继续保护他们的必要了。 “你母亲答应给我你的眼睛。”安东尼抱着襁褓,小声自言自语道: “你想跟我走吗?这可能会很危险。” 小格林达停止了哭泣,发出了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那我们就走。” 所有的地下关卡都被封住了,除了距离南部城郊最近的那一个,通向新德市麦西坎区。那是新德市留给人民王国的奖赏,以感谢他们消灭了伪神,维护了和平。地表和新德市之间依旧能够进行有限的货运交流,以及限制极大的人民流通。 十月中下旬的一个星期六,“伪装者”安东尼奥怀抱小婴孩,在街道熟睡之际闯进了关口隧道内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 红日广场成了一面光滑的镜子,溶解圣母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昔日最繁华的市区成为了最破败的残骸,广场门徒们的尸骸已烧成骨末,到处都散发着浓烈的焦味,偶尔会让人想起坐落在广场一角的乔伊斯烘焙坊。 “逾示你的下场”遗产店倒塌了,罗苹咖啡馆成了一滩碎瓦。 “穆恩小姐和老哈桑都死了?还是活了下来,逃到南部避难去了?” 瑞文抱着玛丽,在心中暗忖道。他当然希望答案是后者,可没有任何一点迹象能够给出证明。 “他们......他们到新德市去了。”金开口道。 “新德市?” “嗯,老哈桑是跟着公司下去的,穆恩小姐好像早就走了,她似乎很有钱,做店员只是出于兴趣。” 那不就跟另一个世界的小月一样? “好......只要活着,只要活着都好。”瑞文耸了耸肩,叹了口气。 谜题仿佛永无止境,怎么解都解不完。一个世界的真相水落石出,但星空和月亮中又冒出了新的未知。 “但是,我也想歇上一会啊!”他在心中哀叹。 “我也想有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在某处安安稳稳地做一段时间普通人。这么个简单的小愿望,怎么就这么难实现呢?” “滋滋......这里是四号机驾驶员,已锁定行动目标,目标位于红日广场遗址边缘。” 一排喷气式无人机忽然自头顶上空飞过。 “三秒后开始投放,三,二,一!” 瑞文本能地看向空中的飞机,投弹口正缓缓打开。 “嘶!” 金立刻猫下上半身,弓起后背,准备随时应敌作战! 噗。 一个小小的隔热布降落伞像白色云朵一样打开,悬挂着一个小金属匣晃晃悠悠地飞了下来。 “我感觉他们被我们吓到了。”二号机驾驶员嘟囔道: “那只黑猫都炸毛了。”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三号机驾驶员耸肩。 “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号码,我们只能开着飞行器来送信了。” “幸亏那红发大块头显眼好认。”四号机驾驶员在机舱内吃起了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的每次飞行任务都像这次一样轻松。” 一封信? 瑞文接住滚烫的金属匣,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个用厚实隔热纸制作的信封。信纸在白炽下反射着光芒,没有燃烧起来,一看就知道是高档玩意儿。 瑞文拆开信一看,鼻头立刻一酸。这封信是用两种文字撰写的,烈日文,和英文! “瑞文先生: 我已知晓一切始末。也许我们先前的确存有芥蒂,但现在我能确认,你绝非人类之敌。 随函赠送一份证明与一张支票。前者代表新德市永居权,可以让你在十三区的任何一处定居,成为合法公民,而后者是二十万烈洋,用作路途开销,不成敬意。 一辆印有斯帕德军备公司徽记的卡车正在南部关口恭候。斯帕德军备公司会全程护送你和同伴至任何一个你希望定居的区域。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来麦西坎区,我和捷特先生在阿尔伯克街2号等候,日后住房,生活所需,我会尽力提供协助。此外,我亦有些旧事想叙,也许能解开你的一些困惑,并向你揭示一些关于人类归宿的真相。 在此致谢, 齐格飞.S.基纳姆” “......”看着支票上的六位数字,瑞文的眉毛不自觉地跳了两下。 整整四个月,他不知欠下死神多少条命,竭力拼搏,最终所得也没能超过二十万烈洋! “齐格飞先生也来到了奥贝伦?可地球世界不是已经陷入休眠了吗?我跳过的这几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人类归宿......”他看着信件中的英文翻译。 AllBelong,与奥贝伦的烈日语发音一模一样! “原来奥贝伦正是‘人类归宿’的意思!翻译成英文就一目了然了!” 瑞文重新将目光投向红日广场,投向这几乎不剩什么回忆的废墟。 到新德市去,似乎成为了他最好的选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看不见的城市 “金,卡梅隆,我们要到地底去了。”瑞文对家人们宣布道。 齐格飞先生的邀请正好遂了他的意愿。尽管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和斯帕德军备公司扯上的关系,但那又刚好能够帮他顺藤摸瓜地找到“组织”,攀上背后的支柱。 在新德市,孤立无援可是极端致命的! 他依旧有些担心自己积累不足的问题。二十万烈洋应该能在新德市买到一间不错的小单位,但那只是日常开销的一小部分,后续的各种衍生开支多得恐怖! 尽管这笔钱貌似是现在的齐格飞先生能随手甩出的金额,但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靠对方接济过活吧?再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是个不为人知的上位者啊! “嗯,我没什么经商头脑,还是先试着重拾侦探的老本行吧。把这个当作门面,再发展一些副业,慢慢树立起‘漆黑侦探’的名号,稳定下来之后,还要去辛迪找叔叔和丁主任......” “瑞文先生......”金在他身边犹犹豫豫道: “其实,我的人早就已经到麦西坎区去了。” “啊?” “嗯,我端掉了食指,得到了超过五百万烈洋的净资产,注册了一间名为日蚀综合的公司。都,都是留给您的!我还没考虑好业务问题。” “你这小子......” 真是出息了啊!!瑞文发出了无声的惊叹。 他立刻把金瞒着自己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二十万成了五百万,这可是质的飞跃! 他的副业一下子就有了着落。他能够像新德市的大部分侦探一般,傍着自己的家族产业,尽情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瑞文将目光瞥向小伙子。他的身体的确结实了不少,但那比起成长更接近异变。青黑色血管遍布肌肉之下,自己现在几乎要抬起脑袋才能看见对方的额头。 他在这几个月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瑞文?” 助手一如既往地凑上前来,欢快地询问着。一切仿佛在废墟中历经永劫回归,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模样。 “你和金拿着信先去,带着玛丽进车里等一会。” 瑞文拍了拍“黑猫”的背,将目光瞥向遥远的北方。 “我还有最后一个地方,想要去看看。” ............ 奥贝伦城北,旷野边境。 瑞文在焦土尽头看见了那一根根排布整齐的白色立柱,每一根都有五十多米高,宛若支撑着白色的天空。 那是白塔的顶端部分,成功升空并降落在月面之上的喷射火箭。R1发射的那一根静静地耸立在它们之中,分不清彼此。 所有灵魂都来到了奥贝伦,人类最后的归宿。出于某种意外,他们没法再向更遥远的星空跋涉,不得不在此定居,进入全新的灵长类躯壳,开枝散叶,一住就是两百多年。 灵魂不会自然消亡,而是会像水螅一般在尸体旁重新发育,随后再度进入新的空壳,一如佛教中的轮回转生。从这一层面来看,只要拥有足够的躯壳,不论生存条件多么残酷,人类的数目理论上都不会增减。 但,人类未来技术协会怎么确保后续的躯壳供给呢?他们难道能够自由控制奥贝伦正常出生的婴儿数目? 到底还有什么秘密被向人类遮蔽了? 思虑片刻后,瑞文披着黑布,慢慢走向了其中一根白色立柱。一块不慎漏出黑布的皮肤被烈日烤焦,却又迅速在其下复原如初! 他感受到了诅咒在体内的积蓄,可那诅咒却在顷刻间开始向上升腾,不到数分钟,淤积的沉闷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阳不再上升,正午的烈日正一刻不停地吸收着月球上的诅咒!现在,他只需要等待短短几分钟,就能够再度毫无阻碍地使用异咒! 而且,他自己再也不需要念诵咒文了! “这件事要是在神秘学界得到证实,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瑞文感叹道。 对他自己而言,这意味着力量的质变性飞跃!至少,他现在的能力水平开始真正朝着上位存在的级别靠近了! 还有身上的这张人皮网。在这一路的观察之中,瑞文发现这张网不仅能抵御阳光,缝在网上的每一块皮肤还都和自己有着神秘联系,且都具备了“手掌”的特质! 换句话来说,这是一件独属于自己的利器,只能在自己手中发挥效用! “有了这块布,‘愈合之触’的回溯范围可就不止一双手掌大小的区域了!” 这张人皮网展开后至少能够覆盖住一辆汽车,甚至体积更大的物体! 金是从什么地方捞到这种好东西的?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它偏偏和我有关? 再来是这颗十面骰,已经是自己遇到的第三颗骰子了。 瑞文将十面骰耳坠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它和前两颗一样呈铅灰色,外形由两颗五角锥底面拼合而成。 十面骰是一对,耳坠应该也是一对,但这里只有一颗,金死活不肯说它究竟是从哪来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另外一颗在哪里? 瑞文将耳坠的细针小心翼翼地穿过耳垂,挂在了右耳上,以防它不安分地跑掉。 如果八面骰代表着循环的启示,四面骰支配着梦和造梦者,那这十面骰又代表着自己命运的哪一个部分? 嘀嘀咕咕中,他抵达了其中一根立柱的下方,慢慢朝纯白色的金属外壳凑去。 都两百多年的古董了,伸手敲敲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叩!叩! 金属壳内传来了一阵空洞的回声。它并不烫,甚至还有些冰凉,让人不由得想把脸也给贴上去。 “滴!”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瑞文吓了一跳!白色立柱顶端亮起了一点绿光,响起了不大不小的机械音。 “侦测到范围五十厘米内的活物,热成像判定结果为......人类。” 什么鬼啊这是!两百多年的老古董居然还有电?! “亲爱的朋友......” 白色立柱顶部传来了一段英语录音。 “不论你是谁,来自何方,如果你能听懂人类的语言,那你就是我们的朋友......” 这句话被用中文,日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等各种各样的语言各重复了一遍。 “我的名字是爱丽丝.卡罗尔。倘若时间已过去几十上百年,我很庆幸人类在我的方案下依然存活着......” “恭喜你们抵达了新的归宿,但这并非人类旅途的最终目的地......未来有着无数可能,但最有可能实现的未来共十二种......” D教授——丁主任也曾经提及过这一点! 十二种未来,十二名上位存在,两个相同的数目是否仅是巧合? “我是文明的罪人,我不否认这一点......我亦是文明的救世主,我同样承认这一点......” 爱丽丝.卡罗尔的声音愈发飘忽。 “去挑选你们的未来吧,去追随被你们选定的‘神明’吧......祂们是无善亦无恶的本质,如何挑选,如何妥善利用,全都取决于你们自己。” 挑选......利用? 无善无恶的本质,指的显然就是十二名上位存在! 瑞文将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个衍生问题上。 两百多年来,究竟有多少人类听过,听懂了这段录音?又有多少人选择,利用了上位存在? 寂静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瑞文将橘核紧紧攥在手中,转身离开了旷野边缘,掠过断裂的铁轨和化为废墟的城北火车站,掠过已然消失的城市,头也不回地朝着新的生活,新的旅途进发。 ============ 《一位女王的往事-其一》 ?历?年,?月?日。 身穿红衣,肩披黑发的美丽女郎在一片寂静的永夜中睁开了眼睛。 天空黯淡无星,身下软草如茵。一浪浪犹如丝绒般的荧光植物叶片自她的脸颊抚过。 娜克特在寂静的原野上坐起了身,数只扑扇着发光翅膀的蛾类昆虫如同趋光一般朝她悠悠飞来,停在她的衣裙上,翅膀大如手掌,一对颜色各异的眼睛镶嵌于鳞膜之间。 它们是夜生物,最原始的夜生物,还维持着发光的特性和庞大的身躯。 你将看清人间。 你将回到这里。 在那通天塔的中心,“祂”曾这么对自己说。 可娜克特不知自己来到了哪,也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 这个陌生的世界中尽是未知,没有人告诉她究竟该怎么做,又会得到什么作为结果。 这就是自由,空无的自由。 可是一定会有办法的。 娜克特站起身,轻轻抖擞羽翼,像只麻雀般在微小的夜风中扑腾滑翔。人类的微小残渣在她耳边欢快地喋喋不休,享受着夜风的清冷怡人。 数万名人类的遗留物正跟随着她,她应当为它们也找到归宿。 “呼呼......”黑暗中传来了阵阵阴冷的呼吸声,似乎有一块空气悄悄化作了固体,在夜色中不断改变位置,像长臂猿般移动着,双眼偶尔闪烁一点瘆人的微光。 一只无形兽,比它们生活在烈日之下的后代大上不少! 娜克特认出了这无形的猛兽。她的记忆中有着许多创造者赋予的知识,其中,关于危险的信息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可这猛兽的狩猎目标似乎并不是自己,它正绕着远处的什么东西打转,一个纯白而柔弱的影子。 那是一名和自己一样生着羽翼的白衣少女! 下一瞬间,那透明野兽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鸣叫,身躯瞬间分解,落地,化成一堆死肉,又迅速有了生命,长出绒毛,竖起两只长耳朵,眼眶内嵌入了一对晶亮的红宝石。 一群目光天真的宝石兔在草地上跑跳开来,仿佛它们原本就该是这般安全无害。这种力量来自娜克特的本能,她并不需要去刻意行使它。 一切危机都会在她面前自行分解,重组为无害之物! 白衣少女也醒了过来,羽翼扑朔了两下,轻飘飘地浮至半空,又轻盈地摔了下来,仿佛并不习惯这片大地异常的重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是谁?”娜克特看着眼前的陌生少女。她似乎曾在创造者的记忆中看见相同的面孔。 “蕾切尔。”白衣少女怯怯地回答道,慢慢在草地上爬行,凑到了娜克特身边,两扇鼻翼快速抽动了几下。 “你给人的感觉和哥哥一样。”她的脸上露出了信任的微笑。 短暂交谈过后,两名纯洁纯粹的存在在夜色中伸展羽毛,开始了她们共同的旅途,很快就抵达了原野的尽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隐没在夜色之中的荧光城池,有着一片羽毛的形状。道路与桥梁间栽种着散发幽蓝光晕的莓果,行人飘忽而沉默,仿佛黑暗中一道道即将消失的影子。 大量无形的野兽徘徊于城市之外,闪烁微光的眼睛注视着城池中的人类,仿佛觊觎着游动在鱼缸中的肥美鱼儿。天空中游曳着大量房屋大小的鮟鱇鱼,有着一张张长满尖牙的恐怖大嘴,身上布满一个个发光的圆环。 娜克特和蕾切尔徘徊在静谧之中,聆听城中居民为数不多的话语,慢慢理解着他们的语言。居民们对她们的到来并不惊讶,更多的是麻木和接受,亦偶尔有人用晦涩的词汇称赞她们的美貌。 “伊萨......乌拉。”他们总是重复着这样一个相同的词汇。 城市本身无比轻盈。有人在他们的后院里用力地挖掘,很快就挖开了一个贯穿地面的洞,露出埋藏在城市之下的黑色湖泊,一群眼睛闪闪发光的鱼类正在湖底游曳。 他们用脚尖触碰水面,立刻就变成了长着黑色或银色鳞片的大鱼,跃进水中。 这是没有历法的史前时代,无数座城市毫无章法地建造在这片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大地上。比起人类,这里的居民更加接近游魂。 黑夜的彼方,一座接一座的城市连绵成片,各有各的奇异之处。城中居民沉默而温和,为两名美丽的旅者讲述居住在这片土地和湖泊中的伟大生灵,也讲述其他城市的奇妙,在地图上指出它们的所在位置。每座城市都有一个美妙的名字,每座城市都被冠以一个女人的名称。 那是遍布水晶的灰色石头城,斐朵拉。 那是男子做着同一个追赶女子的梦的白城,佐贝德。 那是悬吊于悬崖于丝线之间的蛛网之城,奥克塔维亚。 那是被高脚支架支撑着的与世隔绝之城,宝琪。 而这里,是神明居住的千井之城,伊萨乌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章 你好麦西坎 烈日历155年,10月27日。 噩梦,在谎言编织的外壳内挣扎。 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新历法在烈日再度支配地表的一周后便被新德市参议院和众议院全面否决,因为这带来的只有商业活动和人民作息上的混乱。 正午再也不会离开,于是烈日历和固定的二十四小时制被双双保留了下来。新德市的钟表业界最先遭到冲击,因为他们不得不开始研发全新的机械表,全面改造生产线,并苦恼于囤积在仓库内的大量旧库存。 “瑞文先生!看,快看呐!” 13点45分,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卡车行驶于靛青色天空下。红发小伙子麦金托什趴在卡车后厢的小方窗前,兴奋地呼唤着瑞文的名字。 “哈欠......行行好吧,金,趁着药效还没退,让我再眯会。” 瑞文眨巴着眼睛,脑袋从会打呼噜的“黑猫”枕头上离开,从黑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空空如也的玻璃小药瓶。 “没了,真要命......”他对着瓶口吹了口气,发出空洞的嗡嗡声。 最后一颗“医生牌”药丸早在两个小时前就被他吞进了肚里,换得了一段短暂的安稳睡眠。剧烈的疼痛每隔几个小时都要折磨他一次,从地表带下来的半瓶药一天就吃完了。 “这具躯壳对普通止痛药完全耐受。要是在新德市找不到药,恐怕我就得尝试自己用神秘仪式‘炼丹’了。” 瑞文循着小伙子的目光朝外看,眼中立刻冒出了一对明亮的星星!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金灿灿的橘子林!饱满的果实累累挂满枝头,数百名采摘工人们在矮梯上辛勤地劳作着,将带着绿叶的橘金色果实堆满巨大箩筐,柑橘类香气在空中飘荡,止不住地往他的鼻孔里窜! 此情此景,就像一片遍布黄金的芳香仙境! “麦西坎区是新德市最大的水果产区,这也是它酒业发达的核心原因。苹果,柑橘,葡萄,樱桃,应有尽有。此外,边境的煤炭和稀有矿物也是财富的来源,这片橘林的东南边就有一片大型刚玉开采地,成色纯净浓郁的石头会被加工成各色蓝宝石首饰,而次一等的矿物是高级手表的原料。” 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六名飞行员挤在车厢的另外一侧,充当三人的随行护卫。说话的是三号机驾驶员,人高马大,有着灰色的眼睛,眉毛和络腮胡子,人送外号“灰毛熊”。 煤和刚玉,这两种矿物的确都存在于月球上,瑞文暗忖道,伸手摸了摸自己口袋里孤零零的橘核。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想成为一位采摘工人,每天与橘子树为伴。新德市的工薪阶级和地表完全是两回事!不仅受最低工资,最长工时法例的保护,还能享有年假和区政府资助的保险补贴。就算不幸受伤残废,也会获得数额相当可观的救助,甚至还有专门的再就业计划,帮助他们脱离生活困境! 新德市永不浪费任何一条人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嘿!大伙儿来个绿辣椒奶酪汉堡吗?今天轮到二号请客了。” 绿辣椒奶酪汉堡是什么黑暗料理?瑞文挑了挑眉毛。他很不能吃辣,舌尖上的辣味就和火烧一样恐怖! 卡车悠悠停在了路边的一辆快餐车边上。六名飞行员叽叽喳喳地提起了口味要求,这个加酸黄瓜,那个不要黑橄榄,还有人要把番茄夹在生菜上面。 绰号“饶舌鸟”的二号机驾驶员跳下车,不一会,抱回一堆包在绿色纸包内的绿辣椒奶酪汉堡。 这玩意应该不便宜,瑞文在嗅到新鲜面包,醇厚的奶酪和厚牛肉饼的香气后暗忖道。据他所知,一位普通新德市市民的年收入在二十万到五十万烈洋间浮动,就连工农都是如此!高收入意味着相对的高物价。据他所知,新德市人的消费水平平均为地表人的二到五倍。 “今天是最后一天活动。” 饶舌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两个汉堡20烈洋,多买多送。那边的小兄弟们,来一个尝尝吧!” 20烈洋?!! 日降街的一条牛肚三明治居然能顶得上新德市的二十个汉堡! “他们好像从没吃过廉价快餐。” 四号机驾驶员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瞄了眼对座。 “新德市的物价不像你们想的那么贵。单在快餐这一行业上,就有上百家快餐公司相互竞争,你压价,他搞赠品活动,我们只需要顺应商战潮流捡便宜就行。商业陷阱固然不少,但有经验的消费者能够轻松避开它们。” “地表土地贫瘠,物产匮乏,所以食物才贵。”灰毛熊头也不抬地发表意见。 “麦西坎区的普通市民每个月平均需要多少基础开销?” 瑞文揣着玛丽,解除“消失的第三者”营造出的存在感屏障,开口询问对方。 “让我们来算个数吧。” 四号机驾驶员一点都不为车厢内突然多出的“第三者”感到奇怪,随手递给瑞文一个绿辣椒奶酪汉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我们生活的地方,你可以用两千到一万烈洋租到优惠的公寓,每月缴交两百烈洋左右的水费,一千多烈洋的电费,几千保险费,一到两千煤气费,垃圾处理费,差饷等杂费,这些是在扣减了区政府半额补贴之后的数字。每个星期,你需要花费数百烈洋填饱肚子,几百到几千烈洋购置生活用品。你可以用四万到七万烈洋买一辆车,那算是奢侈品范畴......” “......整体算下来,只要尽量节约,一个月的基础开销普遍能控制在两万烈洋,甚至一万烈洋以下。” 的确都比地表要贵上一大截,但是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夸张! 想到这里,瑞文毫无罪恶感地咬了口汉堡,绿辣椒带来的更多是脆劲和清甜,而非辣味,牛肉饼和烤番茄柔软多汁,奶酪喷香浓郁,半黏在洒满燕麦的蜂蜜白面包上,好吃得几乎让人落泪! 直到面包咽进肚里,才有一丝麻麻热热的后劲自舌根处逐渐蔓延出来。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必须留下一笔逛酒吧和泡妞儿的钱。”四号机驾驶员补充道。 “哈?为什么?” “不然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卖命至死吗?我们的生活可不像地表人一样痛苦而乏味。大部分时候,月薪如流水,嗖一下就全没了。” “对了,给你一个忠告。若非万不得已,千万别去碰那些可能让你上瘾的东西。” “这我明白......”瑞文想要继续聊下去,却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医生牌”药丸的药效快过了,疼痛一丝丝袭上他的末梢神经,如同一根根针在撬着他的指甲盖! “嘶......你知道城里有什么地方卖‘医生牌’药丸吗?” “‘医生牌’药丸是个什么东西?”四号机驾驶员满脸是懵。 “他说的应该是那种低效又危险的止痛土方药,喜鹊嘴。”饶舌鸟插嘴道。 喜鹊嘴......这外号大概是形容对方聒噪爱抱怨。 “吃这个试试,它见效快得多,还没什么副作用。” 饶舌鸟塞给瑞文一颗红色硬胶囊。 可普通止痛药对我没效果......瑞文不抱什么期望地接过胶囊,直接吞下。 效果几乎立刻在体内迸发开来,宛若一颗冰凉的薄荷炸弹般,瞬间将痛感冲到了九霄云外! “来上这么一粒,你至少能舒坦一整天。咱们是飞行兵,这是咱们的常备药。”喜鹊嘴悠闲道。 “这玩意还真不错!里面是什么东西?”瑞文由衷地赞叹道。 “科学与科技的结晶。”饶舌鸟自豪地回答,仿佛这药是他自己发明的一般。 “头疼,胃疼,牙疼,乃至被女友甩掉的痛苦都能瞬间止住!” “唯一的问题在于,它会上瘾。一天不吃,疼痛就会双倍,四倍,乃至百倍返还,因人体质而异。”喜鹊嘴补充。 “什么?”瑞文怀疑对方忘记了前不久的叮嘱。 “我刚才说的是,若非万不得已。”喜鹊嘴注意到对方的表情,耸了耸肩。 “莎诺菲止痛药是我们每个人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吃饭一样自然。就算哪天忘了吃,身体也会准时提醒我们。和火麻不一样,这玩意药效稳定,只要不磕过量就没什么问题。” 瑞文对这名字并不陌生,莎诺菲公司是奥贝伦最具代表性的制药公司,以利咽麻醉剂而广为人知。不过,人们对它的认知更多在于掺了利咽麻醉剂的假药酒,一种在限酒令年间被发明出的“合法”酒类饮料。 看来,我没有选择,只能多买些屯着了,他心想。 “快到检查站了。”灰毛熊指着远方的霓虹光晕。 “做好准备,你们全身都很脏,肯定会非常难受。” “唔,脏和难受有什么关系?”金奇怪道。 “诅咒。”一直沉默不语的一号机驾驶员开口道: “你们在地表生活,每一个毛孔里都填满了诅咒。在检查站,他们会进行消毒,把这些邪恶的神秘物质由内而外,一次性清理干净,对你们而言,几乎相当于要烫掉一层皮。” “原来所谓的脏指的是诅咒......诅咒?!” 瑞文忙偏头看向自己的助手。 卡梅隆怎么办?他的内在就是一团“邪恶的神秘物质”!!! 还没等他想好对策,卡车就已经停在了一座银色站亭前。一小群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手持红色的巨型软管跳出来,三四个金属喷头对准了卡车。 呲!! 蓝绿色烟雾充斥了整个车厢。下一瞬间,瑞文已经无暇顾及卡梅隆了。他全身上下都在冒泡沸腾!哈希斯穆的血在他的血管内挣扎着,夺路而上,从他的喉头喷涌而出,染黑了他的手掌和车厢地面! “呃,这种事情偶有发生,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六名飞行员看着三位“乡巴佬”,低声议论道。 “呃!呜嘶......!” 瑞文感觉自己的牙快咬碎了!铅灰色皮肤从他身上一点点剥落下来,露出了死灰色的真皮和肉,连止痛药都挡不过这种穿透灵魂的疼痛!金的表情和他一样痛苦,紧紧咬着自己的胳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嘿!他怎么睡得跟个死人似的?”饶舌鸟指向车厢一角。 “怕不是痛晕了。”喜鹊嘴嘟囔道。 瑞文循着两人的目光,发现助手的空壳毫无生机地仰躺在了座位上! 滑溜溜的腕足慢慢从座位下方滑到了他的风衣里,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黑猫”玛丽跳到瑞文的膝盖上,一个劲地抽鼻头哈气。 原来是藏到自己的影子里去了。 “幸运儿们,欢迎来到科学,艺术与美酒之都!”饶舌鸟在卡车重新发动后不久指向窗外,无比骄傲地宣布道。 卡车开上了麦西坎一号大街,与车流悠悠并行。大部分车子是黄色的平价福德轿车,就像热带珊瑚鱼一样鲜艳,车身呈夸张的流线型。车流的速度比地球世界要慢上许多,宛若随波逐流的荧光鱼群。 虚假的靛青色天穹下,成千上万块霓虹灯牌纵横交错!身穿奇装异服的人们在路边举着广告牌,用衣装和夸张的动作将车主的目光吸引向广告词,留下深刻印象。 “告别尘土!强劲如虎!飞人牌跑鞋!” “超越时空!莱达机械表,让您掌握每时每刻!” “将精彩装进您家,跃进牌电视机!” “维姬柠檬水。不太酸,不太甜,只是太......” 粉红了。瑞文的脑海中自动跳出了广告词的下半句。 这家的广告渗透得还真不错。 哗! 下一瞬间,一桶鲜红色的油漆从天而降,直直浇到了那名举着“跃进牌电视机”广告牌的年轻男子身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瑞文连忙随着众人目光瞥去。 同行眼红?商业竞争?私人恩怨? “不用理,他们自己搞的。”灰毛熊不甚在意地低下了头。 “自己搞的?” “你自己看,他们吸人眼球的目的这不就达成了吗?” 年轻人满身红油漆,犹如血人,却依旧高高举着那广告牌不放,惹得行人侧目,“将精彩装进您家”的广告词自然而然地映入了他们的眼帘之中。 “......”瑞文有些无语,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因此记住了“跃进牌电视机”,想忘都忘不掉。 “几年前,有家公司为搏人眼球闹出了人命。它最终被“烟霾”洛克菲尔给灭了,连渣都不剩下。”灰毛熊低沉地继续道: “下至业绩奖金,上至知名度和股票市值。为了钱,这些人和公司什么都干得出来。” “但,当街杀人还是很罕见的。”饶舌鸟补充。 “这里毕竟是珍惜每一条人命的新德市,和地表那种蛮荒之地完全不一样!” 这地方的确比地表好上太多了! 瑞文将头探出车窗,仰视那天幕上如极光般缤纷炫目的青蓝色光带,它们就像水母一样浮游,缀饰着这近似夜空的穹顶。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美妙的梦境世界之中! “我们到了,阿尔伯克街2号。” 卡车悠悠开过闹市,拐进了一片高级住宅区。放眼所见,尽是构造不一,设计各异的宅邸:黑斯雷夫殖民风格的对称布局和宽大红砖门廊;阿尔特德科风格的几何形屋顶与蓝马赛克砖墙面;社交革命风格的乡土别墅建筑与大型花园...... 相较于红日市区清一色的平顶或斜顶房屋,无需顾忌烈日炙烤的地底建筑简直被玩出了花! “嘿,朋友!” 身穿银灰色休闲西装,剪了头发的捷特从街口一栋有着金色拱门和露台的宅子内迎了出来,身后跟着洛克茜,身穿一袭缀着蕾丝玫瑰的黑纱裙,她似乎一点都不习惯这套束手束脚的衣服,没走两步就化作虚影漂浮了起来。 “你终于肯露脸了!为什么之前那么神神秘秘的。” “什么?”瑞文一头雾水地看向金,发现对方一脸惊恐。 “我说错什么了吗?”捷特匪夷所思地挑了挑眉毛。 “不管那么多了。在我回屋把囤积许久的漫画看完之前,我需要向你介绍一群人,包括给你写信的齐格飞先生,我老妈,和我外婆。” “你......外婆?!!”瑞文险些没相信自己的耳朵。 捷特的外婆不就是那死去了23年的上位者,逼死莫女士的“瑕光侦探”玛拉贝拉吗?她是怎么回到奥贝伦的? “幸会,瑞文先生。”柔和飘忽的问候声自捷特身后传来。 身披白袍,宛若神女,散着一头金发的玛拉贝拉.布莱米希推着一架空轮椅,缓步自宅邸内走了出来,白袍下镂空的身躯沐浴在路灯的黄光中,映出一丝丝闪烁的罅隙! “你......” “介绍一下,这是我年轻过了头的外婆,而这,是我老妈。” “你母亲......”在哪里?瑞文把后半句话吞回了喉咙中。 捷特所注视着的,是那架空空如也的银色轮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章 都市的献祭品 “瑞文先生。我很高兴你愿意不计前嫌。” 齐格飞先生拄着一根暗褐色的木质镀铜手杖,蹒跚着踱出了前门。他的外貌看起来与地球世界大差不差,但皮肤上分布着地表人常有的晒痕和淤斑。他以一贯的军官仪态和瑞文握手,手掌有些微微颤抖。 “抱歉让你看见我躯体抱恙的窘态。” 他的烈日语相当流利,但措辞正式拘束,能明显听出外语的感觉。 “我不希望换上属于别人的手脚,只能请医生尽可能地修复原本的肢体。我不介意一直依赖这根拐杖行走,那是上帝对我所犯下的一些罪过的惩罚。” “齐格飞先生,能见到您可真是太好了!”瑞文发自内心地说,鼻头不禁一阵酸涩。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和地球的“老熟人”重逢!这或许意味着地球世界已经度过危机,“自己”和瑞雪都醒了过来,真正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但,“瑕光”的存在却又让他不得不提起戒备。对方的目的存疑,身上还有着不少未解的谜团,其中包括了和马家大案以及“六旬弥撒”之间的联系。 “看来你们真的很熟。”捷特悠闲道。 “但最好别挤在门口说话。吃午饭了吗?老妈做了一堆麦西坎肉卷,玉米热香饼和阿多瓦达烤肉来招待你们。我和她说过别弄那么多,我们家来的是客人,不是一群大象。” 瑞文瞄向齐格飞先生,后者没有任何异议,向自己作出了邀请的手势。他又将目光挪向了那张空荡荡的银色轮椅。 嘶......难不成只有我看不见捷特的母亲吗? 金悄悄用手肘碰了一下他的后背,看向轮椅,微微地摇了摇头。 “你也看不见?”瑞文在脑海中低估道。 等自己安定下来,一定要向小伙子好好问个清楚! 随着一行人步入布置温馨的大房子,他塞了一整个绿辣椒奶酪汉堡的胃袋顿时又开始咕咕直叫起来——卷满肉馅和咸口奶酱的酥卷,涂满糖浆和黄油的香甜煎饼和滋滋作响的香料烤肉堆满了长桌,装满大玻璃缸内的皮纳塔宾治内漂浮着冰块和水果,他的口腔内瞬间积满了贪婪的唾液! 长途跋涉之后,有人热情接应,享受美味大餐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美好! “最好能把它们给吃完,冰箱放不了多少剩菜。” 捷特把装满辣椒酱的红色瓶子递给洛克茜,看着她闷声不吭地在肉卷上大量涂抹。 “麦司卡林上哪去了?她从来不会在饭点消失的!” “她半小时前出门去了。”洛克茜把裹满辣酱的肉卷送进嘴里。 “我感觉她在害怕什么,非常害怕。” 如果捷特的母亲并不存在于这里,那拉贝尔女士究竟去了哪?这桌饭菜又是谁做的?瑞文边吃边想道。 很显然,月球世界中同样存在着“遮蔽”这种障眼法,但他不确定眼前的异状是不是遮蔽搞的鬼。 “自从离开电影院后,‘昔时的绯红’就失灵了。” 瑞文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第二颗心脏沉稳地跳动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导演收回了力量,因果循环发生了变动的缘故。要是以后还能把这份力量取回来,我倒想试试能不能在月球世界里‘造梦’。” 想到这里,他大咬一口玉米热香饼,蜜汁立刻填满了他的牙缝!阿多瓦达烤肉表面洒满了用橄榄油爆香的整颗胡椒,偶尔会冲一冲他的鼻子。 “呜呜......”“嗷!”“呼噜......” 透过眼角余光,他看见“黑猫”玛丽甩着尾巴,和捷特家里的三只大橘交流了起来,以各种各样的声响辅助猫儿的动作语言。 “摇尾巴是不耐烦的意思,感觉他们有些语言不通。猫儿的叫声应该相当于人类的手语?” 过了一会,玛丽的耳朵耷成了飞机耳,显然没能和那三只城里的猫达成共识。 “若非关口只剩一个,我会建议你们经长石镇进城,然后坐市内的火车来这里。”捷特在餐桌上侃侃而谈。 “花园区位于地表的正下方,而直通麦西坎区的大路要绕上整整一天。城外的公路相当危险,我们路上就遭遇了一名独立存在的袭击,祂用舌头卷走了一整列火车,吃掉了车里的所有人。” “221调查局已经查清了那存在的真面目。祂是‘贪恶绿蟾’亚特格萨,本应被新德市供奉在地底五百米深处的渊底坑洞中,祂爬到浅层捕食的原因可能是最近献祭品没续上,或者祂提前饿了。” “供奉?”瑞文对捷特奇怪的措辞有些不理解。 “新德市为什么要供奉独立存在?献祭品又是什么东西?” “这里是地下,朋友。”捷特咽下一口肉卷。 “无数的独立存在和地底生物环绕着我们,伺机而动。为了保证都市的安稳繁荣,新德市制定了很多项完善的措施......” “你们请便。”洛克茜和齐格飞先生同时起身离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话题的确不太适合在餐桌上讲。”玛拉贝拉女士笑着说。 “那我尽量从简,剩下的部分,你们出去看看就能明白。”捷特请了清嗓子。 “新德市会妥善运用每一条生命,不论是工作生产,促进建设,还是维护人类的和平安定,所有这些都要通过献祭达成。义务教育里有教这些,每一个人都对此知情。” “怎么可能会有人心甘情愿送命?”瑞文紧皱起了眉头。 “新德市里有两种献祭制度,公制和私制。”捷特解释道: “这里的每个人在入籍时都会得到一串身份证编号。当编号轮到你,你就会死。如果一切正常,你大约会在五十岁到六十岁之间被叫号,这时你已经实现了绝大部分的价值,完成了你人生的绝大多数梦想。” “不正常的情况是?” “如果你受了重伤,生了大病,医治费用超出医保上限而你又无力填补的时候,你将会在死前被妥善运用,你的家人会得到区政府的感谢和一大笔补偿金。” “此外,如果你向区政府索要超出资助限额的补助,他们会满足你,并将你的编号提前。与之相反的,你可以通过缴纳更多的所得税来延后你的编号,理论上,中上阶层能一直活到老死。” 嘶......原来这就是和平与繁荣之下掩藏的真实面貌! “第二种制度被称作祭品银行。顾名思义,你可以抵押你的生命,换取贷款。” 捷特继续道: “各大公司都抢着收购献祭品,祭品银行经常供不应求,溢价往往是公制补偿金的十倍乃至数十倍!” 他伸手指向饭厅一侧的小方窗,越过一排漂亮大宅,一个逆十字标记亮着一圈紫红色霓虹灯,静静地耸立于一栋黑色教堂式建筑顶端。 “阿尔伯克街旁边就有一家祭品银行,是灵克斯集团开设的。如果人们希望留给后代更多财产,他们可以在最后一刻将自己卖掉。” “‘我宁愿将性命捐公也不留给你们一分钱!’,这是长辈和子女吵架时经常会说的一句话。” 捷特以一句打趣作结。 此时此刻,瑞文已然忘记了美味的饭菜,目光直盯着那祭品银行的逆十字。 “真的只是这样吗?”他追问道: “没有任何强制措施?” “绝不会有人强迫你。”捷特摇头。 “能强迫你的只有这座城市,和你自己。” 沉默一直维持到午餐结束。瑞文看着阿尔伯克街南面的街口,没有任何人拐进去。 “谢谢你们的招待。我打算出去消消食,顺便比比市里的房租。” 瑞文起身离席,玛丽喵的一声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有“暇光”在,他不敢和齐格飞先生直接聊正事,对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帮忙查查辛迪。” “又来?”捷特挑了挑眉毛。 “这次不一样。在新德市内再找找,这次不局限于公司。” 瑞文省略了疯人院的部分,他担心“暇光”掌握太多信息,会对瑞雷叔叔和丁主任不利。 “拜托你了。”他把金和卡梅隆留在了客厅内,转身开门,将身形隐没于存在屏障之中。 神秘学在新德市并非不存在,它只是被常识化了,体制化了,就像莎诺菲止痛药一样,成了人们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地下的气温比地表低上不少,体感温度只相当于花都最热的三伏天。阿尔伯克街的空气非常清新,道路旁的大型院落内栽种着香水玫瑰和其他观赏植物,飘香怡人。 路面上没有啄食的锯齿莺。这些在地表无比常见的小鸟被关在屋檐下的金边笼子里,用麦粒和清水供着。 没有推销员在这片高档住宅区举广告牌,偶尔有几辆轿车穿行而过,留下尾烟和一溜水痕。 “得等改天确认过公司事宜后,才能真正决定住的地方。捷特的房子让人很有压力,我需要的也许还是个不那么夸张的小窝,还有平静。嗯,一个多少能让我歇一会的地方。” 瑞文抱着猎奇心理拐进了阿尔伯克街旁的果戈里街,在街口的咖啡馆内随手买了杯加冰的甜咖啡,想看看灵克斯祭品银行究竟在办着什么业务,会不会有人真的投以自身。 “嗯?为什么这里的咖啡那么贵?”他在结账时才发现不对劲。 250烈洋一杯的安提瓜甜咖啡,居然是这店里的最低消费!咖啡馆内部装修亮丽,装饰品和挂画多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沙发座椅的尽头有一条拉着刺绣帷幕的走廊,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专坑阿尔伯克街的富豪是吧?不对啊?有钱人也不是傻子啊!” 瑞文感觉自己的内心吐槽好像反骂到了自己,悻悻停止了思考,决定把这当成仅限一次的上流体验。 这时,他发现店员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而那似乎并非因为自己铅灰色的皮肤。 “就一杯咖啡?您不要些别的了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呃......一杯咖啡就好。” 店员的眼神更奇怪了,那目光不像是看穷鬼的势利眼,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个有些不太一样的死人。 咔。 一名二十出头,衣着光鲜的蓝发年轻人推开门,昂首阔步地来到了柜台边上,露出一支高档的蓝色莱达机械表,以及手背上的一枚逆十字刺青。 “我要你们店里的所有东西,所有!” 年轻人在瑞文的目瞪口呆下,粗鲁地宣布道。 “愿意为您效劳!” 店员露出“这才对头嘛”的表情,以过了头的口吻毕恭毕敬道。 青年看自己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那目光不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更像在看一名演员,一名训练有素的演员。 难道他以为我的惊讶是装出来的?有谁会这么在咖啡馆里点单啊?! 在瑞文沉浸于小小的“新德市文化冲击”中时,那名女店员反而想通了。 “你是......游客?” 她用标准的麦西坎口音小声询问道。 “算是吧。”瑞文斟酌道。 “怪不得。这家店一般不是接待游客的,这并不代表您不能在这消费。”店员快速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那我猜,它也不是接待附近的居民的?”瑞文问道。 “不是。” 店员指了指店门口的黑底白字招牌。 拉斯特密欧咖啡馆。 “在古老的旧时代语言中,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断头饭’,‘最后一餐’。” 嘶!这不就是英文“last meal”的烈日语音译吗? “这么说,你们和......”瑞文瞥了瞥玻璃门外的黑色教堂式建筑。 “......那里有关?” “对。”女店员毫不避讳。 “所有的借款人最后都会回到这里。拉斯特密欧咖啡馆的存在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享受皇帝般的待遇,开心地迎接结局。”她转身扭开了收音机,放出一首舒缓的爵士风流行曲。 “这又是什么意思?”瑞文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这很好理解。”女店员耐心地解释道: “那些人在灵克斯银行抵押的是他们自己。如果他们不能在生命被转售出去前将欠款连本带利地还上,就必须遵守条款上的既定程序,而那通常在一个星期内就会发生。” “所以,大部分年轻人的想法是拿到钱,去享受一个星期的上流生活,把钱花光,满足地去死。我们这样的附属产业应运而生,一般来说,他们回到这里的时候,兜里还会剩个零头。” “这......” 瑞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他们就这么浪费一条命?” 要知道,他自己为了生存下去,不知在鬼门关上硬撑了多少回,扇了死神多少巴掌! “很荒唐,对吧?”女店员无奈道: “但这就是年轻人的生活。新德市是自由的,每个人都能够决定自己的人生。你的咖啡。” 她把加满冰块的安提瓜甜咖啡推给瑞文。 “你们......”瑞文咽下一小口咖啡,甜味远大于苦味。 “你们干这行的,安全吗?” 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一名将死之人,一个亡命之徒,不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非常安全。” 女店员点了点头,低头欣赏了一下自己漂亮的指甲。 “许许多多只眼睛在盯着这些借款人。违约者将立刻被诅咒,受到最凄惨的折磨,但不至死去,直到合约完成。这种暴力受《贵族议会法》中的《公司合约法例》保护,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况且,在我招待过的客人之中,大多数人到最后一刻都不肯放下上流社会的架子。” “见鬼!我感觉我(消音)的等了一个世纪!” 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开始暴躁,骂起了麦西坎口音浓重的脏话,但身体依旧安安分分地杵在原地,斯文得像个贵族。 “非常抱歉,尊敬的先生。” 女店员掀起裙摆,直接抬腿跨出了吧台,一双蕾丝吊带袜隐约可见。 “时间理应为您流慢一点,您说不是吗?” “是的......对......” 对方立刻咽回了抱怨,在爵士乐声中安静等候着接下来的发展。 “......”瑞文偏过目光,小口抿着微麻的安提瓜咖啡,聆听耳边的靡靡之语,拉开幕帘的轻响,逐渐远去的高跟鞋脚步。 “喵!” 他的手背被玛丽轻轻挠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一直在下意识地撸她的脑袋。 “这地方果然和地球不一样。”瑞文对玛丽小声倾诉道。 从逻辑上,他完全能理解这些都市人的想法,但在感情上很难接受。 灵克斯银行的逆十字上空出现了一抹白色“极光”,看起来就像一弯细细的月牙,正以极其夸张的表情嘲笑着都市的献祭品们。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章 投机倒把 街道两侧,大大小小赚“死人”钱的店铺安静林立。它们大多是灵克斯银行的衍生业务,少数是想来分一杯羹的大公司分店。这些店铺平时都处于半待业状态,但一旦有借债人走进果戈里街,它们都会神奇地同时苏醒过来! 非营业时段,这些店铺也许是大型企业洗钱或避税的手段。通过高报营业成本,他们可以轻易将不干净的收入“洗白”,变为合法资产。 笼罩新德市的阴影比地表深邃,也远比地表更加复杂。 上流阶级暂且不论,普通中产若是甘愿碌碌无为,较尽分毫,的确能够平安活到五六十岁。 但,又有多少人能经受得住霓虹灯的诱惑呢? “看来,抵抗诱惑是生活在新德市的必修课。我虽自认节俭,但偶尔会也冒出控制不住的消费欲。一个不小心,依旧可能让皮夹虚脱。” “唔,第二件事,或许是杜绝一切赌博心态。” 瑞文抬起头,刚好看见贴在灵克斯银行门口的一张巨幅海报,上面印刷着纸牌,钞票与身材火辣的短裙女郎。 《斯加维区五日三夜游,限时折扣!您的命运,掌握在您自己手中!》 果然是这样...... 位于新德市西部的斯加维区被称为“娱乐,机遇与梦想之都”,简单来说,就是赌城。 和昔时的拉斯维加斯一模一样! 放贷的祭品银行必然会和这类高级娱乐场所存在合作关系。借款人抱着赢钱还贷,空手套白狼的心态把钱输个精光,银行既让青蚨回笼,又得到了对方的身家性命。 哪怕真的有那么一两个把自己赎走的幸运儿又如何呢?这依旧是笔必赚的买卖! 瑞文透过幽深的门洞,往银行内部看了一眼。 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红色逆十字商标,周围遍布着由大小神秘符号组成的同心圆。 那商标本身就是个神秘学标记! 这就是灵克斯银行监视,约束借款人的方法!每个借款人在签下合约的时候,手背上都会被刺上逆十字标记,就像刚才的年轻人那样! 幸运的是,我还没沦落到用命贷款的地步。就算一定要淌这浑水,我也应该站在公司方,日蚀综合公司的业务还没着落呢! 哒。哒。哒。 几个恍恍惚惚的“游魂”自大门口陆续走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着从破烂到光鲜,手背上都有着逆十字刺青。 到了门口,他们抬头看着那群青色的天空,双眼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脚步变得轻快起来,仿佛幸福就在不远的拐角处! 瑞文将目光投向过道墙壁上的一块活动数字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交易市值与今日贷款额度。 “贷款不论信用,不论资产,今日额度为......四百三十二万六千烈洋?!” 瑞文总算明白那名女店员口中的“零头”有多少了。 尽管达不到天文数字的级别,但人命在新德市是真的金贵! 只是,性命真的能这么明码标价? 瑞文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会不会有团伙专门经营祭品中介生意? 哪怕是提成或中间价,都能让他们赚翻了! “算了,这事暂时和我无关,反正我绝不会把日蚀综合变成什么祭品中介公司!” 瑞文背着“黑猫”玛丽拐出了果戈里街,打算去街区转转,调查交通费用和房租。 “我去!” 他很快就发出了负面的感叹。 “这里的服务费和交通费也太贵了吧?” 食材和外带食品的价格都很实惠,有些甚至比地表更加便宜,但一旦涉及到服务和餐厅,花销就成倍上涨!火车和市中心的电车同样费用高昂,单程最低价为十烈洋,足为地表的两倍之高! “嘶......地底生存法则,尽量在家里做饭吃,偶尔买点快餐填肚子。出门少搭车,短途最好靠步行,要不然就买辆自行车。” 瑞文逐渐发现,越是想省钱,自己为自己添加的约束就越多。可街上的麦西坎人们看起来却都是那么的自由快乐。 穿制服的女学生们在精品橱窗前出神地盯着陶瓷旋转木马和一排排水晶项链,两眼发光。 胖妇人为了半打鲜鸡蛋和杂货店店主争论,口沫横飞。 一个小报童低头看着上百双脚踏过人行道上的一张十烈洋钞票,将它踏成路面的一部分。 “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莱纳公司的租房中介所。再逛两个小时,没有发现,就回去休整商量。现在是几点来着?” 瑞文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莱达机械表,发现它早就停了。 嘶,忘了旧时制的手表需要手动拨针! 奥贝伦的新时制是和地球世界一样的二十四小时制,而旧时制的晨昏表刻度为十二小时。理论上,这支旧表也能凑合着用,每天拨两次指针即可。 可是拨针也太麻烦了点!一旦忘记,还得自己去找别人校对时间,那我要这块表有何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泄气地抬起头,目光立刻被一块醒目的广告牌吸引了注意。 “莱达手表!不论新旧,免费更换表盘表芯!别让时制成为您事业的绊脚石子!” 广告牌旁边刚好是一家莱达钟表直售店,换表芯的人在门口排成了长队。 “这正是我需要的啊!等等。” 这里可是新德市,永远没有天上掉的馅饼!瑞文的脑海中一下浮现出了数种陷阱:捆绑销售,隐藏费用,虚假折扣...... 最野蛮的一种情况,商家在将自己的手表解体后坐地起价,以各种理由换新部件,收取各种各样的零件费! 不。瑞文自己否认了这种可能。莱达是个大公司,这么做无异于自砸招牌! 况且,真要发生这种情况,自己大可拿起零件,转身离开,然后将它们回溯到原本的样子。 借助存在感屏障,他静悄悄地绕到了店里,仔细观察起了修表的流程。 “唔,换是真的在帮人换,不看收据,也没有加收任何其他费用,只要确认了表链内侧雕刻的商标,马上就能换好表芯和对应的表盘......这人不会是托儿吧?” 瑞文接连看了好几个来换表芯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也许,莱达公司想赚的并不是我们这些小百姓的钱,他们有更加长远的商业目标。时制更改后,他们手上应该有一批滞销的旧原料,这种优惠既能消灭无用库存,清理流水线,又能让大众知道他们已经转型,赚取更响亮的名声,达成有利无弊的双赢局面!” 自己说服自己后,他放心地排到了队伍的末端,很快就轮到了中间靠前的位置。 “总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对劲,但逻辑上又说不出来......” 他低头看着身穿藏青制服的技工鼓捣自己用1000烈洋买来的二手表,又看了看水晶柜台中一排排金灿灿,银闪闪的新表,心中居然升起了一股无由来的罪恶感! 自己的经济水平早就超越了从前,或许应该换掉这支光泽黯淡,布满划痕的旧表,弄一支更加符合身份的...... 停!不能被这种比较心理支配! 瑞文环顾店铺,发现至少有十分之一的顾客屈服在了自身的愧疚之下,转身挑选起了新的腕表,而且,从衣装举止等微小特征上看,他们大都是在近期有过明显经济提升的消费者! “应该是些做对了投资决策的幸运儿。他们的衣袋里都有个厚厚的小本子,在排队时经常拿出来翻看,里面是一大堆算式和股票经纪人的电话号码,表情焦躁不安,生怕算错一步毁所有......投机也是赌博的一种啊!” “您的腕表已经焕然一新了,尊敬的先生!” 店员说着心口不一的赞美,伸手摸向柜台上的表盒,想把瑞文的旧表像新表一样装起来,却摸了个空,装表的盒子已经发完了。 于是,她随意摸向水晶柜台,正好有名顾客买走了一支崭新的“牡蛎”式防水银表,拿走收据,直接戴在手上出了店门。 没过多久,瑞文的表就躺在了小木盒中,被他揣进了兜里。 “莱达公司也不担心别人利用他们的包装盒造假......也许是我的思想太狭隘了?” 瑞文肩背“大黑猫”,漫步在层叠霓虹之下,忽然灵光一闪。 “这个表盒......记得十来分钟前刚装过另一支表啊!” 他连忙把自己的旧表从盒中取出,手掌用力伸开,尽可能地包住表盒整体,心念一动,丝线立刻自掌心喷涌而出。 十五秒......他默默数着,放开了手,慢慢打开了印着指针和齿轮商标的盒子。 一支全新的“牡蛎”银表静静地躺在了黑绒衬垫之中! 真的能成!! 瑞文立刻想起了被自己收起来的那块人皮网!那张网的大小足以包下一辆小车! “只要把值钱的物品放进一个足够大的箱子里,然后再拿出来,用‘愈合之触’把空箱整个回溯到几分钟前,里面的东西也会随之复制!” 从前他也隐约萌生过这种想法,但那时异咒的使用还有限制,能够回溯的范围仅限于两个巴掌。 而现在,所有的限制都消失了! 第一样掠过瑞文脑海的事物不用多说,当然是烈日亲王的脑袋,大把大把的橘色钞票!这可是真正的钱生钱,无穷无尽! “唔......不过,钞票是有独立编码的。平时拿来忽悠商家可以,但要是同号钞票流入银行,有可能被查出问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紧接着,他想到了黄金和宝石。 “这两种东西都没有烈洋的隐患!唯一的问题是我手头上没有。啊,但齐格飞先生和捷特说不定能帮上忙!这不算偷也不算抢,只是单纯地让好东西变多而已,不是吗?” ............ “我建议你放弃这种念头。” 捷特轻快地否定了瑞文的奇思妙想。 “你知道为什么新德市痛恨神秘学吗?除了难以控制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滥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用这种方法牟利没什么。但如果有一千个,一万个,十万个呢?上一个滥用神秘力量的麦西坎大公司早就在朗姆战争中灰飞烟灭了,打那以后,新德市就对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采取零容忍态度。” “我对神秘学一窍不通,但我知道使用异咒必然会留下肉眼看不见的残留。有侦探专门识别追踪这些残留物,没人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 ......有道理,瑞文泄气地想。 他还记得在威奇托101号时,自己用绘制了下位魔学符号的眼镜,看见了满屋子弗朗哥老先生的异咒残留。 “想要看见异咒残留物,只需要最简单的神秘仪式,如果更改仪式语法,甚至还能精准锁定施咒者的身份!” “啧,实在太容易暴露了。” 看来,还是只能偶尔用“愈合之触”占个小便宜。生意上的大手笔不能取巧。只要不贪心,节制使用,这种小伎俩依旧能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方便,新手表就是很好的例子! “金,卡梅隆,换上你们的新表。”瑞文乐呵道。 这一瞬间,他切实地感觉自己开裂的灵魂被生活中的小乐趣滋润了一点点。 “你决定好住在哪了吗?”捷特开口询问。 “阿尔伯克街上有些房子出租,虽然价格有些不美丽。你还得请一些家佣,至少要定期叫钟点工,这么大的地方清洁起来要累死你。” “不了......我更偏向于实惠的选择。” 麦西坎的佣人有多贵,从餐馆和会所的服务费上就可见一斑! “既然这样,你可以选择新移民聚集的利普街区,那在麦西坎北面,与通往中部泰萨斯区的公路相邻。部分地表居民被区政府安排到了那一带。房屋租金较低,平均4500烈洋左右就能租到不错的单位,就是治安略差。我不建议你选择更加靠外的区域,尽管那里的房子更加便宜。” “为什么?” “那些边缘地带被我们称作‘诱饵区’,地底生物偶尔会从区域之间的薄弱点进攻,而那些居民就是拖住它们的诱饵。这不算什么区别对待,而是他们作为人类一份子的职责。” “随你怎么说。”瑞文感觉自己快对这类漂亮话免疫了。 “另一个还不错的选择是清水河边的银铃镇,那位于城东,是片平价别墅区,我们小学郊游经常去那,风景优美,到处都能听见瀑布的淙淙声。房租在6000烈洋上下,属于中等偏低水平,但交通很差,不通火车,只有一条崎岖小路通向市区。噢,顺带一提,那里的河水是能直接饮用的,有人相信河水具备了各种各样神奇的功效。” “宁静的河边......”瑞文感觉自己现在缺的的确是一份安稳宁静,他短期内不想再被卷进什么生死攸关的大麻烦中去。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太累了。 啧,交通不好是个问题。自己还没有做好过隐居生活的准备,一个弄不好,就会变成每天在工作和居家间来回奔波劳碌,更加伤神。 “嘿,兄弟!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的营业笑容哪去了?”捷特问道。 “什么?” “你不笑了。之前你多少会装一装的。” “嘶,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瑞文试图弯起嘴角,却发现它们仿佛被缝上了一般,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他似乎再也笑不出来了。 “喵呜!喵呜!”玛丽忽然大叫起来,一溜烟窜到门边,开始不停挠抓门板。 “这门没装猫洞,因为我们本来压根没有养猫的计划。别抓,小猫咪,老妈会骂死我!”捷特起身准备去开门。 “你想出去?外面有什么?”瑞文从没见过玛丽如此激动。 玛丽嗖地一声从门缝里窜了出去,化作一道黑影冲向路对面。 一名身穿群青色宽松长裙的太太正在石板人行道上悠闲地散步,身边的女佣推着一架罩着蕾丝罩的婴儿车。玛丽在婴儿床边焦急地打转,哭泣般嚎叫了起来。 “抱歉,女士!”瑞文跟着跑了出去。 “那是我的猫,她不咬人!” 棕发太太斯文地摇了摇头,以很有教养的麦西坎文明人口音开口道: “没关系。我喜欢小动物。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就和我的小多罗莉丝一样。” “多罗莉丝......?” 瑞文微微凑近婴儿车,在蕾丝罩下看见了一名皮肤白皙,健康而小巧的女婴,正在被褥中安稳地睡着。 似乎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小女婴睁开了眼,在双目对上瑞文的一瞬间,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真是出人意料,她很喜欢您,先生!”娜美惊叹道。 “她在满月聚会上一个劲地哭,我还以为她不待见所有人呢!” “咳咳!”黑兹太太清了清嗓子,让奶娘注意言辞。 瑞文没有在乎奶娘的话,他的目光被小多罗莉丝的双眼深深吸引。 婴孩的左眼是天蓝色的,就像多罗莉丝婆婆常年掩盖于赘皮之下的美丽眼睛,而右眼是一只猫儿的碧绿竖瞳,和玛丽的眼睛一样! “喵呜......!” 玛丽显然也发现了小多罗莉丝和多罗莉丝婆婆有多么相像。 不,早在闻到她身上的气味时,她就已经确定,这就是她所深爱的女主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章 又是弗朗哥 这真的是多罗莉丝婆婆吗?这名小婴孩的体内住着她的灵魂吗? 出乎意料的“重逢”让瑞文立刻酸了鼻头。小多罗莉丝向他伸出白胖的小手,发出稚嫩的“啊啊”声。 “她是饿了吗?还是......” “她想让你抱抱她。”奶娘娜美解释道: “至少,她想让我抱的时候总是会发出这种声音。” “太太,您怎么看?”瑞文转身征求婴孩母亲的同意。 “当然可以。她已经很大了,应该让她试着接触外界和他人了。”太太点了点头,将背在身后的双手交叉在了身前,以防意外的发生。 瑞文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小多罗莉丝抱在了怀中。她的头上卷曲着一丝一丝的棕色软发,镀着天空的一点群青色反光。 “你还认得我吗?”瑞文极其低声地对小婴孩耳语道: “如果你知道我是谁,抓一下我的耳朵,好吗?”他小心地捏了一下小多罗莉丝的右耳。 小多罗莉丝被他的十面骰耳坠吸引,好奇地伸手去抓。 “先生,我敢打赌您一定有孩子。”娜美说道。 瑞文平淡地摇了摇头,低头瞄了眼不论如何都不舍得离去的玛丽。 “事实上,我正是为了推进人生里程而来的。请问,如果我想在阿尔伯特街置业,我应该去寻找哪家中介公司?” 娜美摇头。 “这里是麦西坎最理想的居民区之一,中介所可没这么大能耐。一般由我们这类下人通过黄页联系有名的律师,你也可以在一些社交聚会上认识他们。这些律师知道许多未公开的房源信息,会帮你们与业主协商,打点好一切。你该不会连这都不知道?” “我可以向你推荐一名,明日精英事务所的卡农先生,当初就是他为我们找到了这里。”见自己的下人语气咄咄逼人,太太主动打圆场。 “我给你他的号码。你可以向他报上我的名字,阿尔伯克街13号的众议员夫人,尤金娜.黑兹。” “黑兹......黑兹!” 瑞文几乎立刻回想起了黑兹教授,那名从未露面的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创始人! 难不成这就是黑兹教授?唔,时间都过去超过两百年了,这也有可能是H教授或其家属在奥贝伦衍生的家族! “谢谢您!我是瑞文.日蚀,抱歉今天没带名片。” “没关系,日蚀先生。如果日后我们真成了邻居,我会带着贺礼登门拜访。” 黑兹太太半眯起眼睛。 “日蚀,那听起来是个新式姓氏。看来他并不是什么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出身,多半是个暴发户......” 三人远去时,瑞文还能隐约听见奶娘娜美对雇主的窃窃私语。 “玛丽,你不想离开多罗莉丝婆婆,对吗?” 瑞文俯下身,摸了摸玛丽光滑的毛,后者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臂弯,像是在央求他。 “......那我就去联系一下那名律师吧。如果房租还在我的负担范围之内,也不是不能考虑住在这条街上。” 高档街区同样有它的优胜之处。除了人杰地灵外,自己一开始就能将定位调高,脱离找猫找狗,调查出轨的范畴,从和邦克差不多的级别开始做起,高投入高反馈。 “当然,最后可能会演变成为达官贵人调查出轨就是了。” “嘶!” 他的皮肤和内脏忽然传出了一阵阵难耐的隐痛,宛若刀绞! 瑞文忙摸出刚买的莎诺菲止痛药塞进嘴里,看了看手腕上的新表,惊觉它已经又转了一圈!新德市没有正午,天空永远都是迷离的群青色,让人压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甚至没发现自己已经将近36小时没合眼了! “嘿,你们都不睡觉的吗?”捷特在他回到客厅时也指出了这个问题。 “好吧,这情有可原,永远不变的青色天空的确容易让人忘记时间,一个不小心,一天的生命就挥霍光了。” “我可以安排你们住在斯帕德军备公司的招待所内,如果你们愿意的话。”齐格飞先生邀请道。 瑞文立刻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他想找个安全的场合,好和自己深入谈谈那些只能存在于彼此之间的话题。 “当然,真是劳您费心了!” 瑞文一行人前脚刚登上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大卡车,披着雪莉福德皮囊的“智慧生命”麦司卡林后脚就从后院钻了回来。 “那家伙走了吗?那家伙没在了吧?” “什么家伙?”捷特不明就以。 “快去吃饭吧,烤肉和热香饼最好都别剩下。” “那个家伙!!”麦司卡林的牙关在打颤,她从没那么害怕过。 “那个套着金发麻子脸皮囊的家伙!就是那存在......就是那些存在逼迫我们在星海中来回迁徙,把我们生活的母星给毁灭的!!!” ............ “金,你洗过冰水澡吗?” 瑞文刚洗完澡,头发都没擦,就迫不及待地和同伴们分享起了他在浴室里的“大发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招待所的浴缸居然有冰水龙头! 短短几个月时间,新德市发明家们已经把冷凝装置玩出了花。空调和冰箱的专利被奥大发明公司占据了,他们就另辟蹊径,在专利条款的灰色地带发明了“冰水器”,“冰冻饮水机”,“冰镇奶油制造机”等新玩意。 金摇了摇头,不敢挪开目光。瑞文先生严肃的表情让他有些不安。 “哎,别这样,我其实很高兴啊!只是嘴角有点......僵硬。” 瑞文用手扶起嘴角,得到了一个无比滑稽的鬼脸。 他转头瞄了眼窝在红色沙发上发呆的卡梅隆。 倘若自己的助手现在帮自己去奥贝伦侦探公司注册,自己一定会得到“面瘫侦探”或“不会笑侦探”之类的绰号。 说起侦探公司,等自己放松一段时间后,要让捷特把那张邀请函还给自己。 他改天一定要去月下城向K把事情问明白! 那家伙为什么要背叛教授?为什么最后又愿意按照计划提供协助,开炮对陨石造成破坏? 嗡嗡! 复式招待所单位的传真机提示灯闪烁一会后,开始吐纸。 瑞文已经找过了明日精英事务所的卡农先生,他本人的收费也非常不美丽,一小时竟高达五千烈洋! “阿尔伯特街所有招租的房子全都在这里了。” 瑞文抱起厚厚一叠铅板纸,分成三堆,发给同伴。 “金,你陪我找过房子,应该有经验了。粗略地告诉我房租,附加费,配套设施之类的主要信息。如果我表示感兴趣,你就把对应的那几张纸给我。” 说完,他自己就一头扎进了信息的海洋,一心二用,边自己看,边聆听同伴的汇报。 “嘶......每栋单位的租金都在两万烈洋以上,平均更是超过了五万烈洋!那些要价低于平均值的单位多少都有些问题,太旧,配套不全,保险欠缺,屋主品行不好等等。” “阿尔伯特街156号,两层,一层两千五百多平方英尺,月租三万五千烈洋,有买全保险,但是没有装修家具。啧,要是我自己搞家装,恐怕要花个几万甚至十几万烈洋,那还不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174号,三层,一层三千多平方英尺,月租四万烈洋。这间倒是有齐全配套,但屋主葛朗台.密歇根先生有过许多不良记录,包括台阶式加租,用各种借口扣留押金之类的......不考虑,又贵又不让人放心。” “嗯,金那叠资料里有间较小的单位,16号,倒是和黑兹太太的家离得很近。两层楼,一层一千八百多平方英尺,两万五千烈洋......这个倒还好,要论毛病,只有保险快到期了,以及浴室设备需要大幅更换。刚好买个冰水器换上去。” 瑞文想起了讨伐“食日之狼”的二十万烈洋悬赏金,那只足够在新德市市区购置一间150平方英尺左右的蚊型公寓。 “和这些单位相比,那大小简直就是个厕所!要是供三人住,翻身都困难!” “瑞文,阿尔伯克街45号月租三万五千烈洋,三层楼,一层三千平方英尺,配套有点少,但还算齐全,保险也还在。不过,据说几个月前有个怪人在那一带出没,附近的居民都有些害怕,甚至有人觉得那可能根本不是人。”卡梅隆拿着一页纸念道。 “阿尔伯克街45号,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思索片刻后,瑞文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往阿尔伯克街45号寄过一封空白的信! 那房子是弗朗哥.阿特米斯的根据地之一!居民们看见的“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家伙! 又是弗朗哥老先生,又是他! 冥冥之中,自己又开始跟随这位奥法守秘人前辈的脚步,到了他的下一个居所! “弗朗哥老先生肯定已经不在这了,他亲口说过要从我身边逃离。上次他通过电视机和我联系的时候,更是远在地下三千米的秘殿都市中!” “如果想进一步了解他和奥法守秘人的秘密,阿尔伯克街45号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也许他早在其中一间卧房里摆好了一台电视机,正等着我去看也说不定!” “嘶,问题是房租在我的预算极限上反复横跳!老实说,月租两万五千烈洋的16号已经很让人肉疼了。” “你们两个,把你们刚才念过的两份资料给我。” 瑞文迅速翻过手头上的其他资料,伸手接过两叠文件。 “不用急,之后我们慢慢看房,精挑细选,现在又不是没地方住。” “先去休息吧,我困死了,睡个自然醒,然后迎接新的一天。不用紧张,现在没有任何东西逼着我们做出选择,我们是自由的。” 说完,他就抱着玛丽钻进了自己选好的卧室,舒舒服服地窝进了柔软的被褥。 “玛丽,帮我请示一下大法官袜子和伟大的戴拉。如果有机会的话,带我去和梅乐斯见个面,好吗?” “大黑猫”的眼角还挂着湿润的泪痕,用尾巴勾住他的手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明白。多罗莉丝婆婆对我们两个都很重要。梅乐斯对我也很重要,我想让他知道我没事,我现在走上了很好的生活道路。” 瑞文边说边合上了眼,沉入翻涌着棉花和羽毛的松软海浪中。 ...... 睡梦始终未能如他所愿般到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一双尖端带点红毛的姜黄色猫耳朵自窗边一掠而过,立刻又消失于花圃和丛生苜蓿草之间。 铃,铃! 瑞文床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有空吗,瑞文先生?”齐格飞先生在听筒彼端用英语问道: “我在接待所会议室恭候。安全了,可以重温旧事了。” “行,我马上就到。” 瑞文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处于疲惫和精神的双重叠加态中。他拍拍玛丽,穿好衬衣和风衣外套,用手指梳了梳没干就睡,滚得一团糟的头发,起身往外走。 时刻保持军官仪态的齐格飞先生端坐于会议桌一侧,腰板挺得笔直,伸手邀请瑞文在他身边坐下。 “地球还好吗?”瑞文迫切地问道。 “我妹妹,还有您的儿女们,他们,他们还好吗?” 齐格飞先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们本来全部都像阿夏所计划的一样陷入了休眠。阿夏承诺他会醒着,他会在危难过去之前一直守卫着整座城市,但......” “但教授出了意外。”瑞文含糊地接上了话。 “亚空巨鲸”普雷斯考和第三颗陨石中的怪物一同坠入了虚海,生死未卜,他不知道那些飞溅出来的血液属于何者,也不清楚那名挥舞镰刀的上位存在究竟是谁。 他只能暗暗希望教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真的。 “是的。后来,有人从这个世界强行唤醒了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一些和地球世界有所关联的人。据我所知,也是这些人让虚海水倒灌,淹没了地表。我在两个多月前来到了这里。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瑞文咬紧了牙关,咬得牙痒痒。 “您......您知道这些人是谁吗?” 他暗暗打定主意,要是让自己揪出了这些家伙,要是他们还在苟且偷生,自己绝不会放过他们,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齐格飞先生拿出一张纸片,在上面写出了四个名字。 威利.盖斌 里昂.基恩 高尓 比利.弗林特 “我和捷特先生目前调查到了这四个人,相信你对其中的一些并不陌生。其中,威利.盖斌和里昂.基恩已经死了,高尓和比利.弗林特还活着。” “高尓......” 这是个中文名字,发音有些像月球世界的“高尔”,自己当初在花都植物园也见到了一个酷似无皮者高尔的人。 但是无皮者高尔应该早就死了,如果这人真是他,他是怎么从地球世界回来的? 比利.弗林特——传奇侦探比利,这家伙是最难搞的人物,瑞文对他的归来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最危险的一点是那家伙身上“酒神”的力量!尽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和死去的上位存在“酒神”扯上关系,但那力量绝对不容小觑,就连丁主任都特别强调,不要相信一个叫比利的人! 总有一天,自己要干掉那只戴金表的花孔雀! “这些人不能留,齐格飞先生。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解决这些家伙,希望您能够协助我,把所有‘六旬弥撒’的残党全都给揪出来。” “我正有此意,瑞文先生。我知晓你身上的力量,也知道你同时心系两个世界。”齐格飞先生握住瑞文的右手,叹了口气。 “阿夏是对的。由始至终,他一直对这点深信不疑,而我曾经怀疑过你。我再次为此请求你的原谅。” “不是原谅的问题,您压根没有愧对任何人!” 瑞文摇了摇头,说出了教授当初说过的话。 “那时,我们只是走在两条不同的道路上。” “您知道高尓现在在哪吗?还有比利.弗林特?”他转移了话题。 “高尓有可能依旧在地表,混在人民王国的内部,但我们无法完全确认这一点。”齐格飞先生摊开一卷新德市地图,十三区的疆域上标满了各种各样的记号。 “而比利.弗林特,他现在在这。” 他指向了新德市中部的一个红叉。 “欣帆区——技术,事业与金钱之都。这个区离麦西坎不远,中间只隔着泰萨斯区。” “还好他不在沃幸屯区或新区。”瑞文不带表情地打趣道。 他可不想跨越整座新德市,北上追凶。 “别被愤怒冲昏头脑,瑞文先生。”齐格飞先生看出了瑞文的焦躁。 “比利.弗林特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我想你也清楚这一点。斯帕德军备公司会在你背后支持,为你逐步摸清他的底细。我们最后一定能够解决他。” “万分感谢,齐格飞先生。哦,对了,关于‘酒神’,您和捷特有没有了解?” 齐格飞先生点头。 “捷特先生曾对我说起过他外婆的往事。23年前,一个名为‘乐园’的异咒派别忽然集体失控,引发了一场名为‘失控狂欢’的惨烈悲剧,捷特的外婆因此丧生。” “我听说过这场悲剧。”瑞文微微颔首。 “在那起事件过后,一件名为‘神灵面具’的红色遗产浮出水面。据捷特先生所说,那正是导致‘失控狂欢’的罪魁祸首。” “那遗产现在存放于王朝基金会中。斯帕德军备公司与王朝基金会存在一定的合作关系,因为它们的前身都是卡内基王朝的亲卫队。” 齐格飞先生在用英文说这番话时,停下来思考了好几次措辞。 “那件‘神灵面具’内蕴含着什么力量?” “据捷特先生的描述......”齐格飞先生思索了一会。 “‘神灵面具’会让宿主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不知疲乏。宿主将具备极端的人格魅力,教人不由自主地对其产生迷恋。” “此外,宿主可凭借意志改变绝大部分液体的形态,将它们转变为琥珀色的酒液。他能透过酒液的挥发控制任何人的思想,甚至让他们失去自我,丧失心智。221调查局将那种酒液命名为,‘酒神亲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章 不笑症 不知疲倦,异常的魅力,以及那种散发芳香的琥珀色酒液...... 齐格飞先生对“神灵面具”的描述与自己在新华尔街见到的比利.弗林特如出一辙! “齐格飞先生,您能确定‘神灵面具’此时此刻真的还被收藏在王朝基金会内部吗?” 瑞文向齐格飞先生确认道。 齐格飞先生摇头。 “在来到新德市的头一个星期,我曾以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名义向王朝基金会发出巡视申请,但是现在仍然未获批准。” “至于捷特先生背后的221调查局,在理念和利益方面与王朝基金会都有不小的冲突,一直以来,他们针对‘神灵面具’的调查都收效甚微。所以,我的确不能确定‘神灵面具’是否真的还在那里。” “如果事实与之相反,那就表明比利.弗林特多半和基金会有所勾结。” 瑞文分析道: “要是他们迟迟不给您批准,暂时就别穷追不舍了。比利.弗林特的消息非常灵通,过于积极的调查肯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我想你是对的。”齐格飞先生表示认可。 “对了,那遗产的副作用又是什么?在这个世界,每一份力量几乎都会伴随相应甚至更高的代价。” 知道“神灵面具”的副作用,也许就等于掌握了比利的弱点! “无法停止的思考,无法平息的欲望,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齐格飞先生回答。 “在‘神灵面具’融入躯体的那一瞬间,宿主就不会再为他自己而活了。他将运用他的全部智慧和精力寻找并接近另外两个部分,不论他是否刻意这么做。” “另外两个部分?” “是的。就我掌握的信息,‘神灵面具’应该是某种更强大的力量的一部分。那种力量被一分为三,成为了三件不同的遗产。然而,对于另外两个部分,我们毫无头绪。” 瑞文立刻从这番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酒神”死后,祂的本质和力量没有归属于任何其他存在,而是分裂成了三件遗产? “如果三件遗产相互吸引,那么透过监视比利的动向就能间接追踪另外两件不知名遗产。同理,如果掌握了其他两件遗产的下落,也能同步跟进比利的动向!”他心想道。 “当然,前提是比利真的拿走了‘神灵面具’,而这点还不能落实。” “这件事暂时先这样吧。”瑞文盯着桌上的小纸片,上面写着他的新宿敌的名字。 “齐格飞先生,我还有个问题......您,能看见捷特的母亲吗?” 齐格飞先生的眼珠来回转动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这么说,觉得拉贝尔女士存在的人,其实只有捷特一个?” 而其他所有人,都在因各种各样的原因陪上位者的孙子演戏? “我们几个暂且不论,为什么玛拉贝拉女士也要装作看得见?亲女儿不见了,亲外孙以为她还在,她自己难道心里没有点数?” 齐格飞先生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写了四个名字的纸片翻过来,又写上了第五个名字。 玛拉贝拉.马 “这是捷特先生不知道,也必然不能知道的第五个人。”齐格飞先生压低声音。 “四月到五月这段时间内,卡达斯人类保卫军经过调查,怀疑......不,基本可以确定玛拉贝拉.马就是马家大案真正的幕后主使,当年走私违禁药物的最大协助者!可我们晚了一步,她在她的女儿死后很快就消失了。” “原来如此。”这情况并不特别超出瑞文的意料。 “这第五人只能由你我两人亲自调查,不能透出任何蛛丝马迹。”齐格飞先生又握了握瑞文的右手。 “如果不慎走漏风声,我一点都不怀疑她这次会对捷特.布莱米希先生,她的外孙下手。” ............ 翌日,10月29日。 瑞文和卡梅隆跟随金搭乘新德市独有的绿皮火车,一路到了麦西坎市中心地带的优格特市区。这个名字同样取自“旧时代”的古老词汇,意为“酸奶”。新德市人似乎认为任何与“古老语言”沾边的音译字眼都既优雅又高级。 “卡特皮拉街区,巴伯冈姆大厦......在我的眼里,这和‘毛毛虫街区’与‘泡泡糖大厦’完全没有区别!” 三人在“玫珑商业区站”下了车。瑞文在听见乘务员报站名时有些忍俊不禁,但就是笑不出来。 日蚀综合公司的总部位于玫珑三街23号,一栋有些老旧的商业楼内部,选址是老哈桑的提议。 “这栋楼曾是食指麾下的烟酒企业总部,现在全都是属于您的了,中指先生!” 金摇头。 “不,哈桑先生,这些都是瑞文先生的。食指的所有遗留财产全都由瑞文先生支配。” “瑞文先生!士别三日啊!” 老哈桑从会议室长桌一侧站起,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分别转动窝在同一只眼眶内的两颗黄色眼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上次见面的时候不还是在我的店里吗?我一直以为您只是一名事业有成的侦探。” “事实上,你是对的。我只是比较幸运,也比较不幸。” 瑞文随口问道: “哈桑先生,我知道新德市的人排斥神秘学,那他们对遗产的接受程度如何?” “与神秘学恰恰相反。”老哈桑回答道: “商业化的遗产非常受新德市人欢迎,当然,主要是没什么副作用的白色和绿色遗产。老哈桑猜,一路上并没有人对您独特的肤色说三道四吧?” “的确没有。” “老哈桑对于日蚀综合公司的个人提议就是遗产业务,因为麦西坎区还没有遗产业大头,所有遗产店都位于较偏僻的地方,可它们的盈利情况相当诱人。” “老哈桑掌握着许许多多的进货渠道,包括加工厂,个人收藏家,新德市边境的狩猎者们,摩斯港的商人和黑斯雷夫群岛的遗产猎人。啊,甚至还有来自秘殿都市的秘密组织。” “遗产业务安全吗?”瑞文不确定地追问。 再怎么说,遗产也和月球的危险生态与神秘存在挂钩。 “这个,老哈桑不敢打包票。在遥远的卡内基王朝,神秘事物是归皇室和贵族管辖的。王朝覆灭后,再没有企业把遗产生意做大做强过。” “由我们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瑞文思索片刻,觉得不妥。 在地球世界的记忆碎片中,他清楚知道由零创业的失败率高达九成!创业者们的热忱大都来自大环境的幸存者偏差。更何况,神秘永远伴随着危险! 虽然打定主意要当撒手掌柜,但这并不代表他能任由其他人冒险! “做遗产生意可以,但不能当成业务主体。我们要以更加稳妥的业务作依托。” “我有个主意。” 长桌另一边的“脱逃侦探”奎尔丁信心满满地举手,丝毫不显颓态,一看就知道最近睡眠质量极佳。他身上是一身气派夸张的群青色立领时装,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新德市。 “他谁啊?”瑞文压根不认识这家伙,低声询问红发老实人。 “唔......”金犹豫了一下。 “是我半路找到的......您的同行?” “咳咳!不管怎样,我的提议是,转介中介。” “转介中介是?” 瑞文当然知道什么是转介。当他自己还是一名晨昏侦探时,就曾经接受过捷特的委托转介,还因此认识了斜阳夫人。 烈日135年,侦探公司针对民间事务制定了客户转介的规则,全日制侦探们可以半价将客户转介给同行,并由自己承担大多数责任。至于他们私下之间收不收取,收取多少费用或抽成,则不在管辖范围内。 “顾名思义,负责客户转介的中介公司。我用近一个月时间在麦西坎区调查了私家侦探们的生意,发现了和地表一样的贫者愈贫,富者愈富情况。知名侦探的委托多到排起了队,而一些有能力的新进者却无人问津。” “因此,将客户转介业务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日蚀综合公司为侦探们提供信用评级,入会,介绍人脉,保密,转介等服务,以会费,抽成等收入为公司经济主体,构建一个跨区侦探网络。” “那样一来,既能减少知名侦探的负担,又能让新进者找到‘组织’,增长知名度,妥妥的双赢局面!” 奎尔丁眉飞色舞,显然为这套方案下了不少心思。 “唔,不错,不错!”瑞文听得有些心动。 这名同行奎尔丁应该曾是和自己境遇相似的草根侦探。想当初,如果地表要成立这样的组织,他自己肯定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如果日蚀综合公司真的能编织出这样一张网络,那就意味着整个麦西坎区的大小事件都能过自己的眼!自己无形之中掌握了巨量的信息命脉,那对歼灭比利.弗林特非常有帮助! 唯一的问题在于...... “信誉。如果我们要给其他侦探进行信用评级,那我们自己必须拥有最高级别的信誉,成为业界权威,而我们现在甚至还没踏入人们的视线。” 等等! 他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难道上位者不就是权威的代名词吗?!” 自己现在不就是“绯红侦探”吗?如果为日蚀综合公司挂上“绯红”的名号,信用自然而然地就有了啊! 既然导演能把头发染黑扮演自己,那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把头发染红,反过来扮演他呢? 说起来......自己还忘记让他把银行存折吐出来了呢!也不知道“绯红”账下有多少能用的私房钱,肯定不会少! 想到这里,瑞文在心中默默地把两件要事提上了日程。 首先是想办法回电影院去锤导演一通,让他把和上位者有关的一切都给交代清楚! 其次,是应K的邀请造访奥贝伦侦探公司,把一切给问清楚。如果可以的话,再向他索要一份侦探公司的官方证明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算了,先别那么着急。” 瑞文在心中暗想。 他有预感,一旦自己变成了“绯红”,就要再度踏入那无底的绝望深潭! 至少再让我歇半个月,不,一星期就好! “两个提案我都先记下。”他对老哈桑和奎尔丁宣布。 “这个星期,你们先收拾好这里,把附近的脉络都搞通,各就各的方案进行实践性调查和检讨。下星期,我们再来开会。”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已经在想着上哪去玩儿了。这是他来到麦西坎区的第三天,他想好好逛遍最繁华的街道,稍微花点小钱也没关系。 “经过莱达机械表那档事,我大概已经明白该怎么避开消费陷阱,在新德市省钱了。” 吃的用的都可以只买一份,利用“愈合之触”分给自己和同伴们享用。虽然看起来有点吝啬,但节俭的习惯是必须养成的。 “走!咱们逛街去!” 瑞文抖擞精神,大步踏入了缤纷霓虹之中,皮肤立刻被映成了斑斓的彩色! 华灯绚烂!两排街店门口挂着花花绿绿的招牌,一阵阵欢快的萨克斯风演奏从每一个街头拐角处传出。新德市似乎并不排斥这些行为迥异的街头艺人。他们弹奏着吉他,表演着帽子戏法,双手用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拧出一只只彩色气球狗! “特雷克西的神奇变装秀,今天是家喻户晓的红衣天使主题!门票35烈洋,不容错过!” “妈妈,给我个十烈洋硬币,我想去买双色冰淇淋!” “来看西洋镜!传奇限酒探员伊萨克的冒险故事正在上演!现提供孩童托管服务,不用担心小孩哭闹,尽情享受您的放松时间吧!” 盖过这一切缤纷喧闹的,是无数家酒吧门缝内漏出的爵士乐!限酒令结束,无数酒吧自原地迸发而出,将每条主流大街都变成了半条酒吧街! 瑞文一行人逛得目不暇给,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抱了一堆阿斯泰克果仁蜂蜜蛋糕,蓝玉米甜饼和水果炸团子。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眼花缭乱,人们与地表的苦难隔绝,在不日天穹下,不夜闹街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每栋建筑,大街小巷,天桥,车站和排污管道,每一处被霓虹包裹的最不起眼的角落中都篆刻着大量鲜红符文,呈同心圆排布,中心是各种各样的标记,其中不乏那个熟悉的逆十字——灵克斯银行的标记! 这代表所有的东西都与献祭脱不开干系!这座城市的繁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一不是靠献祭活人得到的! 这座城市里有多少幸福的人,或许就牺牲了多少名献祭品。不,也许百年间献祭品的总数,已经大于了新德市的现存人口!在这里,献祭代替了很大一部分的自然死亡,甚至成了比自然死亡更让人习惯的现象。 “瑞文先生!”金忽然在他身边喊了起来。 “这,这张卡片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从衣兜内掏出了一张黑色小卡片。 瑞文立刻回头看去,有个人影消失在了映着紫红灯光的小巷深处。 “丢东西了吗?” “没丢,什么都没丢。” “给我看看。” 瑞文伸手索要卡片,打算看一眼后立马扔掉。如果有问题,立刻回去用“愈合之触”回溯全身的状态! 那卡片是黑色的,表面只有几行白色的小字。 婴儿。 男童。 少女。 满足特殊需求。 “这是个什么意思?” 还没等瑞文细看,卡片一下就化作了黑色的粉末! “啧,绝对有问题。”瑞文立刻并拢手掌,放在金的口袋上,回溯出了那张卡片。 “待会带回去给捷特他们看看。”他嘟囔着大咬一口水果炸团,金灿灿的橘子果酱从脆皮内漏了出来。 “......” 这一下子勾起了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苦楚。橘子酱腻腻的,并不怎么香甜,甚至还带着些橘子皮的酸涩...... “咳!咳!” 随着他痛苦地吐掉果酱,将目光偏向一边,一张醒目的广告板映入了他的眼帘。 “克林尼克诊所,包治包好!别让不笑症夺走您的人生!” 广告板的右侧画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三人的嘴上都戴着夸张的黄铜色金属矫正器,那东西就像老式机械牙套一般笨重,牢牢箍着他们的嘴唇,迫使他们的嘴角向上弯,露出大大的笑容! “原来笑不出来是种病?”瑞文用食指拨了拨自己僵硬的嘴角,上面还残留着黏糊糊的果酱。 “嘶......戴这玩意真能治?” 正当他这么想着,两三个戴着黄铜矫正器的男人快步从一旁的克林尼克诊所内推门而出,嘴角比画里的人还要夸张! 瑞文的猎奇心又冒了出来。他让卡梅隆和金在外面稍候,自己解除存在感屏障,拉门走进了诊所内部的小型接待区。 铃! 一名身穿便服的中年男人从泛黄玻璃前台的小窗洞内瞄了出来。他有着一颗铁门牙,笑起来有些别扭。 “日安,尊敬的先生!我是加西医生,在我这里不需避讳言辞。看来您是被不笑症给缠上了?” “我的嘴角的确有些僵硬。”瑞文微微颔首。 “不笑症到底是种什么病?” “嗯,这其中有许许多多的医学奥秘。简而言之,它是人们所面临的两大无药可医的困境,两种可怕的心病之一。我建议先生您趁早接受治疗,不要让问题越变越糟。” “不笑症是心理疾病?” “正是如此。” “可我刚好认识一位昔日的心理学教授。”瑞文有意微微发难。 “他告诉我,心理学早就不存在了。” “他是对的。人类不需要邪门儿的传统心理学,它们除了让医生将每一名患者认定为疯子之外毫无用处!现在的心理疾病以外在特征分辨,只要您没有外显症状,您就没事,可一旦事实与之相反,那您可就要小心了!” 加西医生振振有词。 “你这里包治所有心理疾病吗?”瑞文问道。 “不,不,就算是最尖端的医疗技术也只能治好不笑症。” 加西医生以演恐怖片般的声线幽幽说道: “而一旦问题演变成了歇斯底里症,等待您的就只有进疯人院一条路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章 限酒探员 “歇斯底里症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听起来就比不笑症要严重,瑞文暗忖。 “歇斯底里症和不笑症一样,是以外显病征命名的。”加西医生耐心地对顾客解释道: “顾名思义,它的症状就是歇斯底里:突如其来的尖叫,幻想有不存在的人要来杀自己,无故拒绝工作或家庭职责,无由来的暴力......这些都是歇斯底里症的特征。正如我刚才所说,歇斯底里症无药可医,而不少拒绝治疗的不笑症患者最后都恶化成了歇斯底里症。” 不就是放弃治疗了吗?瑞文在心中吐槽道。 不承认各类心理疾病的存在,拒绝为此拨放医疗资源。对能够压抑心病的患者置之不理,然后将失控的全部踢进疯人院去,这就是新德市处理“疯子”的办法!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地球,想起了那美好得不真实的世界。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患者,就算是自己这种不可救药的硬骨头也一样! “好吧。能为我介绍一下你们的疗程和收费吗?”瑞文沉下嘴角,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克林尼克诊所的疗程收费是整个优格特市区最实惠的,我敢打包票!包括为期三个月的物理治疗,针剂注射,器械费用,口服药物和其他杂费在内......” 加西医生拿出一本记录簿,瞄了一眼。 “是的,总共是三万一千五百烈洋。” “咳......!!!”瑞文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我知道这是个让人踌躇的数字。”加西医生面不改色。 “但人生最不能对不起的就是自己不是吗?你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关于疯人院的事情吧,关于那些可怕的矫正实验?关于见不得光的处理?关于那些什么都做不了,活活等待着被献祭给城市的无脑人?” 矫正实验?嘶......说的不会是辛迪疯人院吧? “我能问一下这些可怜人会被送到哪里去吗?”瑞文有意询问。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想知道。”加西先生幽幽地说。 “唯一的知情者,只有那些即将终生与铁窗和电疗为伴的,可怜的疯子。” “......也许我该好好地考虑一下这点。” 瑞文故作纠结,转身离开了诊所,从小伙子手里拿过奶油冰淇淋,塞进嘴里。 “您怎么了,瑞文先生?”金立刻敏锐地察觉出了瑞文被勾起的郁结。 “我没事。这次真的没什么,只是一些很不好的回忆,关于另一个世界的回忆。”瑞文含糊不清地说道,奶油不停顺着嘴角往下滴。 热闹过后,他打开皮夹,仔细地清点起了今天的娱乐开销。 “唔!1500烈洋?光吃吃喝喝就花了1500烈洋?!” 他压根记不起这些钱是怎么花的,用在了什么地方!绚烂灯火花了人的眼,欢愉扰乱了他的理性判断! 根据飞行员喜鹊嘴的描述,这几乎相当于普通人三四个月的饮食花销,而自己甚至连那些最烧钱的酒吧都没碰过! 霓虹灯牌在瑞文的眼中瞬间成了一张张吞钱的大嘴!它们像拦路虎般遍布大街,数以万计! “啧,以后得小心点,决不能在这片光海里久留!” 瑞文摸出一颗莎诺菲止痛药塞进嘴里,这昭示着又一天光阴的挥霍。远处,一个小婴儿在人海喧闹中哇一声哭了出来,怀抱着婴儿的黑影闪身躲进了巷道之中。 “回去修整吧,然后上捷特家蹭饭去。” 明明皮夹已经瘪下去了不少,他却依旧感觉肚子空空,仿佛这些被霓虹灯光照耀的食物都是美味的幻影一般。 ............ “你碰上了祭品黑市的‘灰蛇’。” 阿尔伯特街2号,捷特接过瑞文递来的卡片,仔细端详着。 “我就说过,关于献祭品的其他事情,你只要出去闯闯,自然会碰上。” “为什么黑市的人会盯上我的同伴?卡片上的内容又是怎么回事?” “我猜,那家伙应该是看见你们从一栋许久没有业务办理的商务大楼正门走了出来。灰蛇们对每条大街小巷都了若指掌,一般来说,新公司开张可能会需要献祭品,但像你们这种规模的企业压根不可能从正规银行购买。所以......” “所以黑市里的献祭品全都是通过不法手段拐来或抓来的?”瑞文皱起了眉头。 想当然,就算不得不要,他自己也不可能去银行购买四百多万烈洋一名的正规献祭品。 “你已经开始理解这座城市的运行规则了!”捷特轻松道: “黑市的交易风险极高,十笔交易里只有一笔能成事,事后还可能承担被秋后算账的风险。但正因如此,黑市的成交价波动约在银行市值的5%左右。” “新德市政府对这些黑市是什么态度?”瑞文追问道: “还有,为什么上面要特别标明婴儿,男童和少女?” “后一个问题能很明显地反映出前一个问题的答案。我这么说你应该就明白了,有些存在对献祭品相当挑剔,普通的老弱病残满足不了祂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大概懂了。”瑞文立刻从捷特的一句话中拓展出了全部解答。 很显然,卡片中标明的这三类献祭品在祭品银行内不说完全没有,也肯定属于稀罕物。而如果有些独立存在的献祭仪式中必然需要某一类特殊人群,那就代表...... “那就代表政府也需要从黑市里购买他们。新德市政府对祭品黑市的存在持默许态度!” “可是,那样一来,市价高昂的祭品银行面向的受众又是谁?” 瑞文很快就想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能是真正的上流社会!而他们的目的是维持自己,银行资本乃至社会本身的信誉!相较金融巨鳄们的利益交流,那些人用命换来的几百万烈洋不过是九牛一毛!” 祭品银行的贷款限额由市价决定,一旦需求出现饱和迹象,祭品银行就能立刻通过压低市价确保长期收支平衡。再加上巨企的背后支持和各种回收措施,银行本身永远都不会亏损! 可一旦大众的信心出现动摇,不仅仅是祭品银行本身,就连整个经济系统都会面临风险! “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的编号。一旦被区政府叫到号,他们就会失去公民权利。市民们没法在死到临头时去卖命。”捷特补充道: “而在那之前,人们总是认为自己还能多活一会,银行市值还能再升一些,迟迟没法下定决心,这就是大部分普通人的心态,也是政府玩的心理游戏。” “啧,各种游戏玩到最后,牺牲的还不就是普通人的命?” “新德市的天空本来就是用人命铺成的啊!” 捷特看了看钉在咖啡色墙纸上方的小鸟报时钟,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回见!走吧,洛克茜,咱们去整理新事务所,顺便帮老妈买些牛奶回家。午饭很快就好了,兄弟,叫老妈别等我!” 怎么叫?瑞文暗暗吐槽,试着抬了抬自己的嘴角,发现它们居然越来越沉,变得像石头一样硬! “该不会真的存在名叫不笑症的病吧?”他莫名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 ............ 22点,瑞文趴在招待所的写字台前,思索起了呼叫导演的方法。 他知道导演必然坐在电影院中,通过某种方式看着自己,一如既往,但如何与对方交流是个问题。 对方给自己留下的唯一一个提示,是拍电影。 可该怎么拍? 摄影设备张口就能要到,但他感觉导演不会满足于随便拍下来的什么东西。 这时,他听见招待所走廊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是金,不是卡梅隆,也不是齐格飞先生。 那脚步声很沉,却又十分绵软,正在行走的人是个胖子,但是很擅长掩盖自己的动静。有必要锻炼出这种行走方式的必然不会是闹市中的某个无名氏,这多半是他的生存技能! 瑞文偷偷凑近门边,听见了一段带着明显的沃辛屯区口音的对话。 “哦,是的,没错,又是我。家里的几个小毛头怎么样了?......对,又是那(消音)的阿尔卡朋,我感觉下次我真的会没命。也许我该趁早把命抵押给银行,把钱留给我的爱人和儿女们。” 阿尔卡朋是什么?这人似乎把斯帕德军备公司的招待所当成了逃避麻烦的避难所。 瑞文将门打开一道窄缝,大吃一惊。 门外说话的人分明是个手脚纤细的瘦子!他有着一双大脚,穿着一双大鞋,身上是一件条纹衬衫和棕色皮革马甲。脸上蓄着八字胡,看起来三十出头,皮肤粗糙,五官极其普通,要说刚从办公室下班也像,要说刚从工地里出来也行。 “有酒吗?”长相普通的“瘦子”询问带他进门的士兵。 “如果可以,我想来一点加冰的杜松子酒。还记得我的招牌台词吗?‘来一大杯不烫的威士忌!’......哈哈,要是妈妈们知道画片里的传奇限酒探员其实是个铁打的斯卡夫佬,她们铁定不会再把她们的小孩放在西洋镜游戏馆里了!” “呼!这天气真闷热!” 瑞文溜出走廊,趁着士兵出门拿酒的档口,在接待室门口瞄着那名限酒探员,看着他在靠背椅上翘起二郎腿,松开第一颗扁扣子,脱下了棕色马甲,似乎还觉得热,又开始脱条纹衬衫。 紧接着,又一件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条纹衬衫的下方还有一件浅蓝色的纯色衬衫。当条纹衬衫的扣子被尽数解下时,肥肉呼的一声全部都冒了出来,从他的手臂,大腿,腹部微微垂坠而下! 短短一瞬,“瘦子”竟然变成了一个撑满整张靠背椅的“胖子”! “嗷!真是见鬼了去了!” 限酒探员骂了一声。这回,他的声音不再带有沃幸屯口音,变成了带少量弹舌的花园区口音!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瑞文惊讶。 “胖子”在裤腰带处摸索了起来,摸到了皮带扣。伴随着“咔”的一声,那件浅蓝色的衬衫发出丝丝的声响,居然开始泄气,皱成一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竟是一件充气的“伪装服”! 限酒探员脱下宽大的浅蓝色衬衫,露出第三件贴身的白衬衫。他一下就变成了一个体型适中的中年男子,没有任何辨识性,不论什么人都无法把他与闹市中的其他行人给区分开来! “这,这太神奇了,伊萨克先生!” 限酒探员一下直起腰板,警觉起来。这次,他的话语带上了纯正的麦西坎下层口音。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过了两秒,他自己反应了过来。 “啊哈!你当然认得出我,是我自己说漏嘴了。” “你又是谁?另一个来寻求庇护的人?陷入麻烦的人?” “暂时没物色到居所是我唯一的麻烦。”瑞文友善地摆了摆手。 “叫我瑞文。瑞文.日蚀。” “是个新移民?”伊萨克先生眼前一亮。 “但这里可不是移民收容所啊。要来杯杜松子酒吗?” “好的,先生。” “哈!要是你在去年这么回答我就上当了。我会立刻给你戴上手铐,并索要一万烈洋罚款!”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钓鱼执法吗?瑞文在心中暗笑。 “当然,现在我们想喝多少都没问题。干杯!敬斯卡夫佬!敬限酒令废除!敬我的下岗!” 伊萨克先生把满满一杯加冰杜松子酒推到对方面前,自己对瓶灌下一大口。 “敬自由!”瑞文和对方轻轻碰了下杯。 “您刚才的变装可真神奇!” “那都只是小把戏。”伊萨克先生用衣袖抹了抹嘴。 “最外面那层条纹衬衣内侧有一层用铁丝和布条组成的束架,和社交革命前女孩子们的束腰一个原理。” “浅蓝衬衫里有一组气囊,皮带扣是充气放气的机关,我刚刚不小心碰了一下。我通过调节肩膀和后背伪装出胖子和瘦子的气质,运用鞋跟处的砝码模仿各种脚步声。还有这个。” 他把脸上的胡子一撕,露出腮边深深的木偶纹。面容一下苍老成了四五十岁! “通过这些道具,加上一些化妆,我可以在外貌上伪装成任何一类成年男人......好吧,二十岁的青年可能有点够呛,我已经是半个老头子了。” “但这都不是秘诀,这不是当初我被招入限酒局的原因。” 瑞文钦佩地点了点头。 刚才一番话里,伊萨克先生把新德市十三区的口音全都模仿了个遍!不论是上流社会还是工薪阶级,各种尾音,各种俚语,他全都学得惟妙惟肖! “那现在呢?”他问。 “限酒令废除了,您怎么办?” “我现在通过写书,提供新闻材料,参加电台节目,把肖像权卖给西洋镜画片厂等杂业糊口。曾经还有人想让我去拍电影,片名就叫‘传奇限酒探员’。”伊萨克先生叹了口气。 “而我的一身真本领,被用在了保命上。” “是您刚才说的阿尔卡朋吗?那是谁?” “许卡格区的烈酒皇帝。所有不愿屈服于贿赂的限酒探员都是他的敌人。而我,则是最大的那颗眼中钉。” “您可真健谈,伊萨克先生。”瑞文有意说道。 他不认为伊萨克先生平时就是这样的一个大嘴巴,那样可活不了多久。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表现都过于热情了。 “你是个敏锐的人。”伊萨克先生竖起大拇指。 “我这辈子见过无数人。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狠角色。一个正常人的眉头不会始终沉在距离鼻梁半厘米的地方,双眼不会哪里都不看。但,我从没见过哪个人在变成这样之后,依旧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 “为什么你不找斯帕德的士兵们?刚才那个貌似就跟您很熟。”瑞文随口问道。 他已经猜到了伊萨克先生的目的,对方希望自己能够为他提供某种庇护。 “他们有工作有职责,不可能长期跟着我。”伊萨克先生挑明道: “而且,就算他们愿意,也不可能把公司的武器私自带走。没了武装,他们大都打不过持枪的混混。” “我不免费办事。”瑞文摇头。 “你出得起多少?” “不多,但我会尽力。”伊萨克先生摇头。 “也许你认为传奇限酒探员赚得很多,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希望保护的是我的妻子和孩子。阿尔卡朋可能也盯上了他们,但他们不能跟着我东躲西藏。” “付不起钱也行。”瑞文一转话锋。 “我接受情报抵资。作为限酒探员,你必然极其了解这座城市。” 正好。最近不能太放纵自己,但也总不能天天窝在招待所里,他心想。 他还不太清楚这个阿尔卡朋的底细,但自身的存在感屏障能够很好地避免对方锁定自己。眼前的伊萨克先生的确是名正人君子,他看人的直觉又一次在脑海中激起了涟漪。 更加重要的是,一名限酒探员必然了解和“酒”有关的一切,其中或许就包括了“酒神”! “你的家人有谁?他们住在哪?” “我的妻子是希拉丽.尼斯,我们住在利普街区边缘以北的加顿街7号,家里共有七个小尼斯,三个儿子,四个女儿。” 那么多......话说回来,利普街区以北不就是捷特所说的“诱饵区”吗? “我刚说过。”伊萨克先生再度猜出了瑞文心中所想。 “传奇限酒探员没你想的那么阔。我能在这暂避风头是因为我在这里正好有那么一两个崇拜者。” “那行,带我去看看他们。”瑞文点了点头。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还没答应您。而且,就算答应,我最多也只会保护他们一星期。” 瑞文暗下决心,一旦事情露出麻烦的苗头,自己就立刻退出,这次绝不当烂好人! “一星期够了。”伊萨克先生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一星期非常够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章 七个小尼斯 “消失。” “给我消失。” 翌日6点,当瑞文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带着硬跟过来的金走上利普街区遍布蓝萤的林荫小道时,他想起了一直窝在自己体内的某件遗产。 “蚀日的狼影”目前除了以疼痛为他“报时”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派上。就算暂时做不到空间移动,自己至少应该能利用空间裂隙把自己的一只手或其他什么部位给藏起来才对啊! 当初,自己在获得这件遗产没几天后就“死”了,压根没来得及好好开发它! 经过一路的努力,他终于在走上利普一街时看见自己的五根手指幽幽消失,截面呈奇妙而诡谲的几何组合! “太慢了,而且就只能控制这么点部位......恐怕是因为我‘死’了太久,就连操控遗产的能力都生疏了!” 异咒在新德市相当不吃香,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留下可供追踪的残余。为此,瑞文还不得不把自己的助手给留在了招待所里,生怕遭遇意外,那一大坨“邪恶的神秘物质”会引起恐慌。 一颗紫色的不知名果子被抛进了他的怀中。 “吸着吃。”伊萨克先生用泰萨斯农民的口音说道,自己撅着嘴巴吮起了果汁。 “烂熟的猴头李汁水能媲美上好的果酒。去年的这个时候,这一带的绿化树压根留不住果子。” 他现在既不是胖子,也不是瘦子,更不是身材中等的男性,而是个驼背的红鼻头小矮子! “只要弯下腰,缩起肩膀,就能轻易让别人误判你的真实身高。我应该把这种技巧写进回忆录里。”伊萨克先生如数家珍道。 他的红鼻头是个假鼻子,是刚才他从兜里拿出来,当着瑞文的面贴上去的。 “啊,我能看见摩尔.史密斯家的烟囱了!摩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亲密的搭档。我们一起端掉了数量众多的私酒贩子。我不在的时候,一般由他照顾我的妻儿。小尼斯们很喜欢摩尔叔叔,他只用一条胳膊就能轻松扛起他们中的三个。” “他也是名探员?”瑞文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不。摩尔曾经是名地下摔跤手,是我在一次斯皮克以西酒吧的缉拿行动中认识的。他们的经营场所美其名曰‘家庭摔跤俱乐部’,只收门票,不收酒钱,算是钻了限酒令的空子。” “唔,摩尔先生的房子,在哪里呢?” 金在树影间来回张望,并没有看见任何类似民居的建筑物。绿化树的后面遮挡着一些歪歪曲曲的灰色石笋,看起来有些不美观。 “我说房子了吗?” “驼背男”伊萨克先生摊开双手。 “我记得我说的是烟囱,就在那不是吗?” 他指向地面一条条歪七扭八的石笋,那其实是一根根盘绕曲折的排气管,时而像龙骨珊瑚一样冒出黑烟。 “摩尔先生的房子在这条街下面?”瑞文难以置信道。 “先生,你难道不知道麦西坎分上城区和下城区吗?”伊萨克先生同样惊讶。 “我了解过上城区和下城区,可......” 可我不知道上城区和下城区是这样分的,瑞文心想。 谁能想到上城区的含义是字面意思上的叠在下城区上面呢? “新德市占据了地底两百米到四百五十米的空间,这么高的空间当然分了两层。”伊萨克先生耐心地解释道: “下城区没有天空,治安相对比较松散,房租便宜一大截,偶尔还会传出地底生物袭击的悲报。” “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又先一步猜出了瑞文的想法。 “我曾经有过搬到上城区的念头,但希拉丽不同意,因为那会将家庭的整体流动资金状况拉至平均水平以下,我们没法承受次级按揭的苛刻条件。事实上,除了光线暗些之外,下城区和上城区一样好,小尼斯们甚至能睡得更安稳些,上面的霓虹灯太亮了。” “沿着利普一街右侧的斜坡,很快就能走到下城区。我一般会骑辆小自行车,它除了铃铛外哪儿都响。” 夹带浓重地表口音的交流声很快就传进了瑞文的耳中。利普街区的居民言行并不粗鄙,恰恰相反,他们当中有许多地表的中上阶级,不折不扣的文明人,而他们必须在这里表现得更有礼,更谦卑,才不至挑起新德市人对地表居民的固有偏见:野蛮,嗜血,疯狂。 “要份报吗?要份报吗?” 身穿背带裤的报童们早早地开始卖报,这几个小时的收入关乎他们一整天的零花钱,能不能买得起一个冰淇淋,还是仅能干啃一包甜玉米脆片。 瑞文问过价钱,发现《麦西坎今日报》和《城南新报》只要15烈洋一份,这又是一项比地表便宜得多的消费!如果长期订报,每份报纸的价格更是能降至10烈洋左右! “大概是受众群体不同的缘故。”他心想。 新德市有义务教育,九成居民都识字,剩下的也并非彻头彻尾的文盲。报纸的受众是普罗大众,薄利多销自然是最恰当的策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有《城南旧报》吗?” 瑞文买下一份《城南新报》,随口询问伊萨克先生。 “有啊,但在麦西坎不常见。商业战争让许多企业分别在十三区割据。除了一些跨区大品牌外,大部分公司都有严格的市场分界线。你在沃辛屯区是很难买到飞人牌跑鞋的,而在这里,奈特球鞋同样是稀罕物。” “啊,但酒是例外,你在任何一家斯皮克以西酒吧都能找到来自每一个区的威士忌!这是限酒令时期的走私文化所致。在这点上,你还不得不感谢阿尔卡朋。” 这名限酒探员和我几乎无话不说,除了一件事之外,瑞文心想。 伊萨克先生身上多半有一或两件遗产,可他却对此只字不提,这是他仅有的保留。 “唔!金,帮我多从树上搞两个这个!”他咬了一大口多汁的猴头李,立刻对小伙子吩咐道。 三人沿着车行道右侧的台阶走下斜坡,绕了两三个大弯,竟已经来到了深深的地下!岩层高耸于头顶,就像一片黑色的天空,无数根灰色烟囱直插入岩石,从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冒出头来。 道路和空间一定是扭曲的!我们最多向下走了十来米! “在我小时候,来往上下城区需要乘坐巨大的升降机。在我成年后没多久,区政府把道路优化成了现在这样,为所有人都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新德市究竟献祭了多少人来铺这条路?瑞文暗忖。 “至少献祭了一千名牺牲品。”伊萨克回答了他的心中所想。 下城街区的房屋样式和上城区差不多,同样是红砖顶白泥墙,观感温馨的两层牛奶盒小屋,比艳阳街的单间公寓要好一百倍! “金,你是把整棵树上的李子都摇下来了吗?”瑞文回头看见小伙子满头满身的树叶,有些好笑,但嘴角依旧纹丝不动。 说笑间,一行人来到了加顿街7号的小前院。一排蔫巴的萝卜叶排在方形小苗圃里。没有充足光照,它们显然长不好。 “阿尔卡朋的人已经开始怀疑我住在这一带了,但他们还没锁定确切的地址,不好动手。我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 门开了,一名满身横肉的方脸中年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屋子。当他往自己跟前一站,瑞文怀疑对方马上就要伸出两根手指把自己捻起来丢出去! “我是来讨一杯不烫的杜松子酒的。” 伊萨克先生用麦西坎口音央求道,尾音却有着新区人独有的明显上扬。 前摔跤手摩尔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人,一声不吭地开了门,将人迎进了屋。 他的手怎么了?瑞文发现摩尔先生的左臂总是时不时地抽动两下。 “疤痕。”摩尔先生注意到了瑞文的目光,低低地回答。 “一条刚好划过重要肌腱的疤痕。” “又带什么人来家里蹭饭了,老不中用的?” 咕嘟作响的厨房中传来了尖锐的女人声音。 “瑞文先生是我的保镖。而这小伙子......” 伊萨克先生在介绍金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他说他是保镖的保镖。” “唷!这年头保镖还请上保镖了?” 希拉丽太太调侃完毕后,尝了口燕麦粥的咸淡,然后深吸一气,鼓起胸脯,朝铺着深褐色木板的二楼大吼道: “下床!你们要迟到了!!!” 乒乒乓乓! 七个小尼斯迈着小碎步,不情不愿地鱼贯走下楼梯。最大的男孩约十五岁,最小的姑娘看起来才六岁。 “用不着惊讶。咱们老幺九月初刚上学,我总算不用挨个拍门叫了。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我给你们找两个干净的盘子。” 瑞文端详着七名怕生的小尼斯。七个孩子有的更像母亲,有的更像父亲,但都继承了伊萨克先生的一个特点:五官排布普通,没有什么记忆点。 最小的小尼斯躲在大孩子们身后,似乎有些害怕瑞文的铅灰色皮肤和金高大的个头,但她似乎更害怕那个“驼背男”,她自己的父亲。 “愣在那干嘛呢?这是你们的爸爸,而那只是个保镖,还有保镖的保镖。” 希拉丽太太逐一指认三人的身份,把孩子们赶去了饭厅。 “快吃你们的早餐,校巴二十分钟后就要到了。谁也不准剩下燕麦粥,不准挑走蔬菜煎饼里的青豌豆。你父亲用周薪5000烈洋的苦差事好不容易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不是让你们随便浪费的。” “希莉,这里是我们的家,不是斯帕德军校。”伊萨克先生赶紧唱起了白脸。 “你老抱怨孩子们更亲近摩尔叔叔。实际上,这貌似也不全是他们的错。” “哈,说得漂亮。要我说,他们就是被你惯坏的。” 希拉丽太太没有理会丈夫,依旧向孩子们吆喝着。 “再多说说阿尔卡朋吧。”瑞文开口道: “我们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存在?” “你可能会奇怪。”摩尔先生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食道里发出来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是税务局和限酒部门高层的朋友,我们的死敌。” “这话怎讲?” “几乎所有的上层都被收买了,甚至积极参与进了私酒贩卖的利益链条中。除了正统干派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限酒令吃力不讨好。我们也喜欢喝酒,尼斯觉得限酒令就是狗屎。”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和您的上司对着干?” “我不认同的并非他们的立场和行动。”伊萨克先生摇头。 “我不认同的是贪腐和同流合污。如果你和耗子一同钻进阴沟,你也会染得一身跳蚤。” “我的孩子们在课本里学会了遵纪守法。作为父亲,我应该成为他们的榜样,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胡说八道。”希拉丽太太否定道: “他只是不想丢掉工作。上头的人有一百种方式把一枚弃子革职,甚至丢进监狱。对政府而言,基层探员只是一群蚂蚱,与其被穿到一根绳上油炸,倒不如坚守原则,弄出点小名气,让那些混蛋抓不到把柄,却又裁不掉他。” “这听起来很有意思。”瑞文点了点头。 “先生,孩子们出去上学后,我应该跟着他们还是留在这?” “照看希拉丽。”伊萨克先生扶了扶自己的红鼻头。 “阿尔卡朋不会对上学的小孩下手,但他们会让女人在家里发生一些‘意外’。” “我今天要去找海勒女士,她是为我撰写报道的记者。我由衷希望阿尔卡朋只找我一个人算账,那样你们这边应该会无事发生。” “回家记得帮我带瓶防虱剂。”希拉丽太太提醒道: “绝不能让那些从浅层下来的大家伙进家门,孩子们可能会过敏。” “这是住在诱饵区为数不多的坏处之一。”伊萨克先生无奈地开了个玩笑。 “孩子们,让摩尔叔叔扛你们转个圈,然后就去上学好吗?” “好,爸爸!”四个较为年幼的小尼斯齐声相应。 “驼背男”伊萨克先生,摩尔先生和孩子们一起出了门,留下希拉丽太太在家。 又是无所事事地坐着的委托。 瑞文翻阅着《城南新报》,回想起了与斜阳夫人初见的时候,同样是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守着一盏“闹鬼”的提灯。只不过现在,守护的对象变成了屋子里的女主人。 “怎么?你们两个大男人看着我一个女人?” 希拉丽太太冲着瑞文和小伙子翻了个白眼。 “我也不知道我丈夫怎么会这么心大。嚯,难道你们都是酷儿?” 什么跟什么?瑞文心中无奈。 根据伊萨克先生的描述,阿尔卡朋的手下秉持着帮派的行事原则,作风隐蔽,却不怎么需要忌惮后果,捏死一名限酒探员对他来说相当于弄死一只小虫。 可是,如果在伊萨克先生这里栽了跟头,他必然会加以注意。一个星期过去,如果伊萨克先生还活着,他未必就能逃过一劫。 叮咚! “牛奶。”门口响起了一名送奶工敷衍的声音。 “这些懒虫总是卡在校巴走后把奶送到。孩子们没一天能喝上新鲜的。” 希拉丽太太打开门,抱回一堆玻璃奶瓶,把空瓶子塞进黑发大叔的红色箱子里。那人穿着牛奶公司的红制服,戴着一双白手套。 “又是你,从两天前开始就是你。你就不能早到点吗?算了,倒是比之前那懒姑娘早些。” 希拉丽太太把牛奶塞进橱柜,开始听收音机。 叮咚! “报纸,您的报纸!”过了半个小时,一名送报纸的老头子按响了门铃,递上一份《麦西坎今日报》,一份《城南新报》和一份《群青娱乐报》。 “今天还是那么早啊,老先生。你儿子的腿好点了吗?”希拉丽太太换了个态度。 “还不见起色。”老头颤巍巍地摇头,拨弄了一下毛绒手套的边缘。 “那都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辛苦你代他送报了。” “多赚一份钱是一份钱嘛!”老头挤了挤眼睛。 希拉丽太太在沙发上开始了悠闲的读报时间。过了一会,她起身走进厨房,偷偷取出了一小瓶威士忌,仰头灌掉三分之一。 “别向我丈夫打小报告。”她说道。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叮咚!门铃第三次响了。 “你好,还记得三天前换煤气灶的事吗?”门外的中年技工以敦厚的声线问道。 “记得,是右边这个有问题,我已经没在用它了......多少钱?” “一共250烈洋。记得提防异味!”金发技工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掐算了一下,微微点头致意。 “怎么了?” 希拉丽太太关上门,向瑞文投以“大惊小怪什么?”的目光。 “你难道怀疑他们是阿尔卡朋的人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瑞文正色道: “就像您的丈夫一样,我必须恪守职责,信守承诺。” “他们都是我认识的人。”希拉丽太太反驳道。 这里可是奥贝伦。 瑞文拿出一瓶牛奶,利用“愈合之触”回溯了一下瓶盖,确保它没出现异常,又仔细地察看了一下报纸和房间内部。 这些登门入室的人是危险最大的,您实在太缺乏戒心了!他没将这话说出口。 “太太,我注意到,刚才来过的三个人都是两天前出现的。这很巧,不是吗?” “确实是有那么点凑巧。”希拉丽太太挑起了一边眉毛。 “10月27号,送奶工换了人,送报的小伙子骑自行车摔断了腿,伤得很重,他的老父亲替他来送报。同一天,那个中年人来我家检查过煤气,还有......” 太巧了!瑞文再度警觉了起来。 “噢,对了,还有,从那天开始就总是有人上我这来推销保险,每次都不是同一个人。” 叮咚! 她话音刚落,门铃第四次响了起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章 钓鱼执法 “金。” 瑞文给了金一个眼神。后者毫不犹豫地掐破手心,用血在掌中凝出一把鲜红晶匕,别在身后。 希拉丽太太打开门,露出了门外一张略显富态,有着双下巴的中年男人面庞。 “日安,太太,希望您过得愉快!不知您对购置一份大都会人寿的安全保障有没有兴趣?”男人无比殷勤地开口询问。 “我并不需要保险。”希拉丽太太摇头,打算直接在男人面前关上房门。瑞文的紧张情绪多少也影响到了她。 “欸,不再考虑一下吗?太太!太太!”男人失望的声音被挡在了门外。 “这些推销员就像蝗虫,没完没了。”希拉丽太太嘟囔道: “不过,我年轻时也做过销售,我能理解一天连吃数十次闭门羹,或好不容易打通电话,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挂断的苦闷。” “老实说,我们年纪都大了,也许真的该是时候考虑为孩子的将来置办一份保险了。” “大都会人寿保险公司信誉不错,我自己也想过置办一份。”作为过来人,瑞文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当然,前提是刚才那人真的是名正规推销员。” 他又问起了送奶工和派报员的事情。 “原来的送奶工和派报员是怎样的人?” “之前的送奶工是个女的,派报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希拉丽太太起身把拖鞋送入鞋柜,换上一双黑色细高跟,头发盘起,这让她的气质一下妩媚动人了起来。 “你们还要跟着我吗?我要去‘老虎园’干活儿了。” “您在动物园工作?” “噗!”希拉丽太太忍俊不禁。 “你还是跟来开开眼吧。就像麦西坎人经常说的,总不能一直凝视地上的烂橘子,而忽视了长在树顶的那些。” ............ 18点,瑞文和金染着一身浓烈的脂粉香气,从一家位于上城区的酒吧回到了下城区。 原来“老虎园”指的是全日开放的斯皮克以西酒吧...... 他差点又搭进去一大笔无用开支! 限酒令时期,贩酒被法例严格限制,但是喝酒的限制要宽松很多。喝下一杯由亲朋好友赠送的烈酒不需要缴交罚款,参加家庭威士忌派对也不会。 因此,这些全日酒吧对外宣称的服务是:参观老虎,或参观野猪。这也是“瞎猪酒吧”和“瞎虎酒吧”两个俗称的来源。 真没想到,伊萨克先生的搭档和妻子都在干和烈酒有关的行当! 说不定,正是限酒探员这份差事让他邂逅了挚友和爱人。 伊萨克先生变成了一位体型中等的文明人,戴着一双变魔术的白手套,和搭档带着七个小尼斯浩浩荡荡地进了门。孩子们很快就和陌生叔叔们打成了一片,一同在沙发上开心地吃起了小伙子采来的猴头李。 “阿尔卡朋来自地表的暗巷帮派瓦伦丁南边帮,据说,当年轰动全城媒体的瓦伦丁大屠杀就有他的一手策划。” 伊萨克先生在角落里瘫坐着,吞云吐雾,讲述自己的英雄故事。 “几年前,他试图用七十五万烈洋的‘小费’说服我对他的其中一个大型私酒窝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为对他热心的回报,我和摩尔叔叔开了一辆大汽水车到许卡格南边的运河仓库上,伪装成卖汽水的,与当地工人成了朋友,套出了窝点的消息,然后趁机将其一网打尽!亲爱的摩尔叔叔在混战中为我挡了两刀,他左臂上的疤就是那样来的。” “如果这蠢货当年拿了那些钱,也许我的投资策略就成功了。”希拉丽太太摇晃着罐装除虱剂,耸了耸肩。 “愚蠢而正义。” 瑞文看向摩尔先生,他对伊萨克先生的故事不置可否,只是不住地在灯光下抚摸自己的疤痕。 “先生,今天有一个送奶工,一个派报员,一个煤气技工和一名保险推销员来过。”他开口道: “我想您需要知道这件事,他们并不是经常造访这里的熟人。” “如果只有一名送奶工和一名派报员,那就不需要特别在意。”伊萨克先生捋了捋假胡子。 “但如果哪天来了两名送奶工或两名派报员,那就代表......” “......那就代表有一名是假的,是阿尔卡朋的人!”瑞文立刻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很显而易见,不是吗?”伊萨克先生吐出一大口烟。 “可是先生,您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瑞文一转话锋。 “阿尔卡朋说不定会买通牛奶公司和报社的内部人员。那样的话,来敲门的人可能既是正规的送奶工,也是危险的探子。” “噢!的确,的确。” 伊萨克先生似乎对这种可能性将信将疑,随意地敷衍了过去。 21点,孩子们准时上床睡觉,几名成年人吃掉了最后的几颗李子,喝了点热朗姆酒,聊起了麦西坎区的劳劳碌碌,生活八卦。下城区有着无数和伊萨克先生境遇相似,甚至更加拮据的人。他们的平均收入是周薪2000烈洋左右,比地表的工人要高不少,但这依旧难以让他们过上飞行员们所说的“普通人”生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我还是个男孩的时候,这里最困难的人周薪只有400烈洋,但生活正在越变越好。事实上,只要不触碰霓虹灯下的诱惑,我们照样能活得轻松快乐。” 瑞文若有所思地低下了脑袋。 即便多么艰难,在地下的日子依旧是“生活”,即便一念失足,也不至于立刻失去性命。实在走投无路,还能到祭品银行去,拿钱度过一段短暂的梦幻时光,甚至前往斯加维区尝试改命! 第二天,10月31号,一切如常。瑞文被和孩子们一同吵醒,从吱吱呀呀的木板床上坐了起来。 “金,轮到你睡了。明天换我看着他们睡觉。” 他整理好客房的床铺,下楼吃早餐,看着摩尔先生和伊萨克先生送孩子们上校巴,然后骑上他们的小破自行车,消失在加顿街的另一头。 一个小时后,昨天的送奶工又来了。 “牛奶......”依旧是那无精打采的腔调。 “太太,昨天的牛奶没异味吧?”瑞文向希拉丽太太确认道。 “没有,喝起来和平时一样。当我们只有一个孩子的时候,我们一般会去利普街区的大超市直接购买。这味道伴随我们一家人半辈子了。” “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瑞文嘟囔道。 送报老头的儿子依旧没有康复。今天没有煤气工上门,也没有推销保险的销售员。他照样跟着希拉丽太太去了“老虎园”。这次,他点了杯能够半价续杯的马天尼,手指不停地在空间裂缝中穿来穿去,用练习打发时间。 希拉丽太太是位出色的酒保,也是名颇有底子的歌手。她最擅长的一首曲子是《咆哮的酒神》,可惜与“酒神”本身没什么关系。 待她的营业时间结束,瑞文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能跟着手指一同钻进空间缝隙里去了! 傍晚,打扮成普通工薪一族的伊萨克先生回到了家。他没把自行车骑回来,脸色无比凝重。 “我得让海勒女士加快进度了。只有舆论能真正成为我们的庇护伞!” “怎么了?”瑞文问道。他注意到伊萨克先生的腿明显有些瘸,站姿扭曲,正由摩尔先生搀扶着。 “这是扭伤,我们赶路太急。”摩尔先生解释道。 “又是阿尔卡朋的人?”瑞文沉下了眉头。 “我可以跟着您,我的同伴也行。我们两个中的一个就能很好地保护您太太。” “不,先生。”伊萨克先生拒绝了瑞文的提议。 “海勒女士的手腕非常高超。一旦她的报道出来,一旦传奇限酒探员登上下周一新闻的头版,阿尔卡朋就不敢动我们了。” “您真的那么确定?”瑞文怀疑道。 伊萨克先生以点头回应。 “布欧!” “布欧!” 七个小尼斯或披着白床单,或戴着黑尖帽,从爸爸身后跳了出来。 “不给糖,就捣蛋!不给糖,就捣蛋!” “今天是......对啊,今天是全圣前夜!” 瑞文探头出去,发现各家各户的门口都挂上了南瓜灯装饰,草坪上正在举办热闹的庆典,人们击打彩色皮纳塔星星,让糖果从中漏出来,将双手背在身后,用牙去咬浮沉在水盆里的苹果。孩子们走街串巷,向邻居索要糖果零食。 全圣节是新德市独有的节日,专为所有信仰非主流神明的信徒们所设,以表明新德市依然尊重,接纳他们。然而,不知从何开始,它就和地球世界的“万圣节”一样变成了鬼节和糖果节。 “你们等等啊!” 瑞文把手摸向右侧风衣口袋,偷偷施展起了“愈合之触”。印象中,这个口袋在逛街那天装过数量众多的零食,自己只需要把它回溯到那一天就行。 至于小家伙们能拿到什么样的零嘴,就纯看运气了。 他耐心地数着秒数,迅速松开手,摸索衣袋,摸出了一盒红辣椒蜜饯——整趟逛街之旅中他觉得最匪夷所思的食物! 小尼斯们的眼里却都亮起了星星!这显然是他们最爱吃的东西之一! “回来记得刷牙!我可不想花冤枉钱带你们去看牙医。” 希拉丽太太叮嘱道,和所有人一同护着孩子们走街串巷。她并不想扫了儿女过节的兴致。 “如果我把玛丽带来了,她估计要遭殃。”瑞文在看见几名少年摇晃一只关在笼子里,用猫语狂骂脏话的大黑猫时暗忖。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那只黑猫一直死死地瞪着自己。 第二天同样无惊无险地过去了。 11月1日6点。熬了一天的瑞文没让金替班,直接下了楼。 伊萨克先生照例早早出门,拖着有些瘸的腿,和前摔跤手搭档一同消失在加顿街彼端。 叮咚! 门铃准时响起。希拉丽太太开了门,却发现门口放着她订的牛奶,空无一人。其中一瓶牛奶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一行小字。 “请把空奶瓶放在门口,明天来收” “该死,这也太不称职了!”希拉丽太太低声骂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人?”瑞文奇怪道。 “走了。真是的,我真不知道这些人在赶什么。” 叮咚! 半个多小时后,门铃再度响起。送报员来了,但不是那个老头,而是一名穿制服,戴手套的青年。 “唷!你的腿好了?”希拉丽太太认识这名送报员。显然,他就是老头的儿子。 “没完全好。这该死的腿,今天我连自行车都骑不了!”青年歪着身体,沮丧地看着双脚,深深地低着头。 “你的父亲如何?”希拉丽太太有意问道。 “很好,但我总不能让他一直替我干活儿。” “量力而为吧,身体是你的本钱。”希拉丽太太鼓励道,想拍拍青年的肩膀,却被他避开了。 “事情开始恢复正常了。”她对瑞文和金说道: “这证明之前的送报员没什么问题,两人之间的供述完全对得上。” “不。”瑞文摇了摇头。 “如果仅仅是送奶工消失,或者仅仅是那老头的儿子回来了,事情都不会显得如此蹊跷。” “可是,不仅仅是这两件事同时发生了,还发生了第三件事。” “你这什么意思?第三件事是什么?”希拉丽太太沉下眉头。 “刚才只来了两个人。” “第三件事是,伊萨克先生的腿瘸了。”瑞文沉声说道: “前两个变化与第三样变故同时发生,我不能不怀疑其中的联系。” “我完全听不懂。”希拉丽太太摇头。 “太太,您想一想。”瑞文分析道: “送奶工今天没有露脸,你自然无法判断他是否瘸了腿,而老头的儿子本来就弄断了腿,他看起来一瘸一拐很正常。” 希拉丽太太瞪大了眼睛。 “你是想说,送奶工和派报员全都是我丈夫?!” “我的本职是一名侦探。”瑞文说道: “我在前两天的观察中看到了许多疑点。现在,疑点开始串连起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为太太解释。 “前天,伊萨克先生对我提出的担忧不甚在意,我一开始不明白原因,但现在我想通了,根本没有那种可能性。” “阿尔卡朋并非怀疑伊萨克先生住在这一带,而是已经确定他住在这里。因此,为防阿尔卡朋收买送奶工和派报员,伊萨克先生在三天前取消了报纸和牛奶的订购,自己伪装成了新的送奶工和派报员的父亲,假装生活照旧,一直和摩尔先生暗中守护在房子周围。” “另一方面,他这几天总是提前把牛奶和报纸送到,这是为了防止和阿尔卡朋的人撞上。就像他前天所说的,一旦有第二名送奶工或派报员上门,不论是您还是他本人都能立刻察觉异常!” “这,这听起来有些天马行空。” 希拉丽太太的眉毛扭曲在了一起,显然一时无法消化。 “等等,那他前几天为什么要特意假装成派报员的父亲,而非原来的派报员?” “我想这是因为他伪装技术的限制。”瑞文解答。 “原来的送奶工是个女的,他不可能化妆成一个女人。至于派报员,我记得他亲口对我说过,二十岁的青年很难伪装。您注意到今天的派报员一直低着头了吗?” “那煤气技工呢?”希拉丽太太追问道: “推销保险的人会不会也有问题?” “如果阿尔卡朋渗买通了煤气技工,那将是最危险的。”瑞文推测。 “任何一点微小的手脚都可能导致一场煤气爆炸,害死屋子里的所有人。伊萨克先生容不得这种风险的存在。因此,我猜他同样取消了维修煤气的服务。” “至于保险推销员,我需要向您确认一件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 “10月29号,有没有保险推销员来找过您?如果有的话,能仔细回想一下他的外貌特征吗?” “有。”希拉丽太太点了点头。 “我对他的脸没什么印象了,但我记得那是一个很瘦很瘦的人,有着一双大脚,穿着一双大得夸张的皮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章 酒鬼探员 这些天上门的保险推销员同样是伊萨克先生伪装的! “太太,那天摩尔先生有来过您家吗?”瑞文追问道。 希拉丽太太点头。 “有啊。他在保险推销员离开后不久就上门蹭饭来了,还被我给狠狠数落了一通。那天我刚好休假,他陪我在家里听了一天收音机。“ 那一切就能说明白了。 4月29号,伊萨克先生在乔装上门过后被阿尔卡朋的人给盯上了。因此,他不得不把摩尔先生放到了家里,贴身保护太太,自己孤身引开危险,到了上城区,藏进了斯帕德军备公司的招待所内。 “在那里,他遇到了我,提出让我来保护他的家人,那样他就能把搭档给解放出来,陪他一起行动。” “我不明白。”希拉丽太太一头雾水。 “送奶工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丈夫还要特意假扮成保险推销员呢?” “目前我还没有头绪。”瑞文摇头。 “但我能确定这里越来越不安全了。过去三天,阿尔卡朋的人找了伊萨克先生两次麻烦。我很怀疑他能不能撑到下周一。” “那我们应该报警才对!”希拉丽太太将目光投向电话。 “如果报警没有风险,伊萨克先生早就这么做了。他害怕这会正中阿尔卡朋下怀。” 瑞文摸起茶杯,用茶水送下一颗莎诺菲止痛药,打开小行李箱,取出久别重逢的五响左轮,以及漆黑如夜的人皮网,披在肩上。 “唯一能兼顾调查真相和确保你们夫妻俩安全的方法,是你们两个走到一块去。今天去‘老虎园’上班前,能先和我们绕路到报社那一带看看吗?” ............ 城南报社位于上城区东北部的比斯吉街,距离利普街区并不远。那是一栋阿尔特德科装修风格的三层大楼,墙上用彩色马赛克砖拼贴出了报社的圆形商标,由钢笔,打字机和大楼本身的轮廓艺术化而成的抽象徽记。 “太太,那是伊萨克先生的自行车吗?”瑞文指向楼下铁栏杆旁的两辆自行车中比较老旧的一辆。 “是的,它平时就停在后院里,我认得那个烂掉的左扶手。”希拉丽太太肯定道。 “那另一辆应该就是摩尔先生的了。看来伊萨克先生在这方面并没有隐瞒,他的确在与记者合作。” “瑞文先生,我感觉......”金从身后拍了拍瑞文的手背。 “我感觉不止我们在盯着那栋楼。” “嗯?”瑞文漫不经心地从衣袋里翻出了一枚硬币,将它给掉到了地上,然后弯腰去捡,趁机将周围环顾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人行为异常,有没有人被自己的动作吸引。 人行道上有一两名举广告牌的员工,他们的注意力在行人和汽车上。一辆卖辣椒卷饼的红色快餐车停在比斯吉街对面,里面的人正在自己给自己做早点。再来是几个准备过马路的工薪一族,一对从汽车旅馆里出来的男女,在专营冷饮柜台上摆满彩色苏打水的药店老板...... “等等,那辆车......” 有辆没有车牌的黑色福德轿车停在路边用白线划出的暂停区内,里面显然有人。一条小道不偏不倚地从不远处蜿蜒到报社入口,仿佛那车一直就这么守在那里。 “谢谢您,海勒。”一名胸宽腰细,呈三角身材的“壮汉”被一位身穿格子裙,戴金边眼镜的长发女郎送到了报社。他满嘴新区斯文人的文明话,语速很快,佐以礼貌的手势。 但,尽管他极力控制,脚步依旧有些瘸,走路歪歪扭扭的。 “我衷心希望您能把我写成一个英雄,孩子们的榜样和骄傲。您知道的,在这沉闷的世界中,人们都喜欢个人英雄主义故事。” “我会尽力而为的。”海勒女士以富职业涵养的语气回应道。 “真是谢谢!您应该还没吃早点,我可以为您买份卷饼,我每次离开这里时都会在对面来上一份......” 伪装成文明人的伊萨克先生脚步忽然顿了顿。 “......也许下次吧。” “没关系,我的办公桌下还有不少夹心饼干。”海勒女士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劲,和伊萨克先生交换了个眼神,转身走回了报社大楼内。 “金,别用异咒。”瑞文简洁地吩咐道。 随意运用异咒可能留下大量残余,引来后续的麻烦,而在异咒之外的领域,小伙子的能力现在反而超越了自己! 金立刻会意,静静地从手腕里抽出一条血,让它迅速化作细小的红色结晶,沿着路边的缝隙爬行,钻进了那辆黑色福德轿车的车底,伺机而待。 瑞文将目光重新投向伊萨克先生,摩尔先生没在他身边。这名经验老道的限酒探员仅用一瞥就注意到了黑色轿车的异常,没去管自己放在一旁的自行车,大步流星地朝着卷饼车走去。 出乎瑞文意料的是,其中一名举着广告牌的员工,一名横过马路的工薪族和那对情侣全都在同一时间微微偏移了目光!伊萨克先生要了个加满辣酱的卷饼,又到药店门口买了杯加薄荷的苏打水,和药店老板聊了两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总是尽量确保身边有至少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像熟识的卷饼小贩和一直在这开店的店主,不让自己完全暴露在陌生的视线之中。”瑞文暗忖道。 享用完早点,伊萨克先生又先后造访了一家五金店和一家农产品直营店,最后,走进了一间全日营业的音乐酒吧内。 “嘶!一名前限酒探员的搭档在酒吧工作,妻子是酒保,寻求庇护的地方居然也是一家酒吧?” 不出他所料,黑色的福德轿车在伊萨克先生的身影消失后立刻有所动作,发动引擎,正欲朝酒吧的方向靠近。 突突突! 伴随着一朵小黑云,车子的轮胎瞬间黏在了碎石路面上,抛锚了。 金操控血液结晶刺穿了轮胎,把轿车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位货真价实的壮汉打开车门,边用许卡格口音骂着脏话,边下车检查起了问题。这人留着满脸红色胡子,两根红色眉毛末端像胡须一样耷拉下来,几乎要触碰到他的眼睛。 一看就不像个善茬儿啊! 瑞文迅速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 有了前两次脱逃经历,阿尔卡朋不想装了。今天,他打算一举把这恼人的家伙清理掉! “倘若我没把希拉丽太太带出门,恐怕她今天真的可能遇上第二个送奶工或第二个派报员,又或是其他什么不速之客!”他心想。 “再给他使几个绊子,但千万别在光天化日下闹出人命。我去看看那边。” 他注意到,远处西装革履的工薪族已经返回了马路对面,开始朝酒吧摸索前进。 瑞文隐没于存在感屏障中,快步走向名为“极乐摇摆乐”的音乐酒吧,越过卷成跳舞女郎轮廓的霓虹灯线,走下贴着歌星海报的窄楼梯,进入了半是圆形舞池,半是圆桌“观众席”的主厅内。 嗯,付钱跳舞听音乐,附赠一杯小酒,的确算不上违反限酒令。在限酒令年间,想要破获这种酒吧,只能从店铺的进货渠道入手,并在私酒交易时抓个现行,人赃并获,才能定罪,条件非常严苛。 听了两天的故事,瑞文感觉自己逐渐开始了解一名出色限酒探员的办案技巧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酒吧内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上晚班的斯卡夫佬在谈天说地,用的全是限酒令年间流行的黑话。 “我建议您别坐那沙发上。”他听见吧台后的瘦酒保在舒缓的乐声中对一名吨位很大的酒客提醒道,后者刚要坐上一把有焦痕的绒面沙发。 “去年它还是一把‘家具’,装缸琴用的,里面掏空了,您一坐怕是会塌。” “还记得昨天那个‘大盖兹比’吗?他带来的姑娘可真是正点!”两名小老头在舞台边上叽叽喳喳。 “别对大盖兹比们的姑娘动歪心思,如果你不想被强灌‘阴沟水’或‘棺材漆’的话。” 都是富麦西坎特色的黑话,瑞文心想。 家具的意思是伪装的酒柜,通常是掏空的沙发或桌子。大盖兹比指的是来办酒会,请所有人喝酒的有钱人,而阴沟水和棺材漆意思相近。前者是指劣酒,而后者是指变质的酒。 “来杯发笑水”的海报贴在吧台当眼的位置上。伊萨克先生不知所踪,瑞文怀疑对方已经在这个空档内伪装成了其他模样。毕竟,只要脱一件衣服,换一个姿势,他就能立刻变成另一个人! 这时,那工薪族也走了下来,彬彬有礼地走向柜台。很显然,这名烈酒皇帝麾下的卒子认定自己有办法搞定这里的酒保,让他乖乖交代伊萨克先生的下落。 而那办法,毫无疑问,名唤烈洋! “一杯发笑水。”一张五百烈洋被抽了出来。 “我能知道在我之前进入酒吧的人是谁吗?”工薪族压低了声音。 那指的并不是我,瑞文心想。 “这个嘛......”男酒保将大酒瓶里的最后一点威士忌倒入一个闻香杯,低头看了看钞票。 “我在忙着擦酒柜,清理上面的灰尘,可能会漏看一两个人,也许会分不清他们进门的先后顺序。” “要不要再仔细想想?”又是一张五百烈洋钞票。 “这个嘛,我开始有点头绪了。”酒保将两根手指放在两张钞票上,微微施力,试图将其抽离对方的手。 “看我眼睛的方向......对,就是那边,你看见了吗?”他引导着对方的目光。 “就是,那个......蠢货!” 哐! 空威士忌瓶被狠狠地敲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动手!他们来了!”他朝着主厅内大吼一声。 能把沙发坐垮的胖酒客扑了上去,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将工薪族制服在地,夺了他的枪!与此同时,两名小老头灵活地蹦起来,朝楼梯口奔去。 “噢!看来没我们什么事了。”几秒钟后,他们又像无事发生般回到了座位上。 摩尔先生用他粗壮的手指捻着举广告牌的人,以及那对情侣中的男士走下了楼梯。他的手臂看起来比先前还要粗壮,手掌成了两倍大小,肌肉就像橡胶般柔韧,看起来却又坚如磐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看来麦西坎的地下摔跤比赛中没有规定参赛者不能植入遗产! “先生,你应该在保护希拉丽,为什么会跟来这里?”酒保的话把瑞文吓了一跳。 限酒探员伊萨克先生用戴着酒保手套的右手摸了摸假鼻头,皱着眉头从柜台后一瘸一拐地了出来。真正的酒保从厕所里走出,悠悠回到了他的位置,将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 “谢谢你的帮忙。”伊萨克先生把两张五百烈洋交给了酒保。 他是怎么感知到我的存在的?瑞文很是不解。 “希拉丽太太非常担心您,所以才跟到了报社。您放心,我的同伴在保护她,她现在很安全。” “喔......我想也是。我今天的伪装并不怎么高明。”伊萨克先生叹了口气。 “我不想让她和孩子们害怕,更不想让她知道危险已经近在身边。快带她走吧。我,摩尔和这里的其他人对付那些家伙绰绰有余。” “这里的人都是您的朋友?” “当然!这伙计当初帮了我个大忙,几乎相当于救了我一命!”真酒保开口道: “去年,他向我推荐了一款店面安全保险,并坚持认为干这一行应该防患于未然。我将信将疑地听了他的,果不其然,限酒令即将结束时,有群疯狂的干派放火烧了我的酒吧。要不是他,我现在就一贫如洗了!” “可是,那时您不还在岗位上吗?”瑞文问道。 “正因为我是抓他们的,我才知道他们的生活有多艰辛。只要没有上级命令,只要不被我逮住罪证,我不介意以酒鬼的身份帮助他们。”伊萨克先生呵呵笑道。 “他可是这里出了名的斯卡夫佬!”胖酒客调侃道: “杯子已经无法满足他渴酒的灵魂了。每次他都对瓶吹!” 也许我该把您太太偷喝威士忌的事情公布一下,告诉她这完全没关系,瑞文心想。 “红狼没来。”摩尔先生的双手恢复了原样,神色凝重地说。 “红狼?是黑色轿车里的那个人吗?”瑞文想起了那人的大胡子。 “是的,那是许卡格帮派安插在麦西坎北部的一个小‘老板’。阿尔卡朋已经开始派遣下级干部找上门来,这代表他不耐烦了。” “他的车被我们扎坏了。”瑞文摊开双手。 “我的同伴把他拖在了街口那边。您打算怎么办?要是杀了他,阿尔卡朋这梁子可就彻底结上了!” “只要撑到周一就没事了。”伊萨克先生强调道: “我了解阿尔卡朋,他的确穷凶极恶,但舆论是他的弱点。报道一出,我的妻子和孩子就会登上舆论舞台,大众的目光会成为他们的保护,阿尔卡朋不会再动他们。” “伙计们!”两名小老头中的一个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梯。 “红狼不在车里了,他在电话亭里打电话。我好像听见他说......” 他掏了掏耳朵眼。 “小孩们。” 瑞文忙看向伊萨克先生,后者的眉头已然沉了下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章 恶童 “不是说阿尔卡朋不找孩子麻烦的吗?”瑞文皱眉。 “阿尔卡朋是阿尔卡朋,但他和他的下级不知隔了多少层。”另一名小老头担忧道: “以前来的都是没有话事权的小角色,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一个稍有些权力的小老板亲自下场,那可就难说咯!” “伊萨克先生,您的孩子们几点下课?”瑞文忙问道。 直接闯进学校对“红狼”来说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他更有可能守着孩子们放学的时间动手,以某种不易被察觉的方式。 “15点。”伊萨克先生回答道: “城北官立小学和城北官立中学的校巴站是同一个地方。摩尔会看着他们上校车,而我在终点站等着。校巴司机是能信任的人,他也会保护孩子们的安全。” 看似天衣无缝,瑞文心想。 但...... 谁也不敢保证同乘校巴的同学们是否都值得信赖! “别低估孩子们能做出的事情,尤其是在鱼龙混杂的资助学校内。”胖酒客提醒道: “我见过最年轻的街头混混是个7岁的男孩,谁都想不到,他居然是年级内成绩最好的学生!” “要是红狼指使那些孩子使坏的话,你们想防也防不住!”酒保赞同道: “他们可能引诱您的孩子们在中途的任意一站下车,然后把他们带到偏僻的小巷里去。” “我们还有很充裕的时间!”瑞文看了看表。 “今天亲自去接他们吧,顺便问问有没有同学邀请他们去哪里玩,或者去谁家做客。掌握了这些信息,也许我们还能反将红狼一军!” “我必须先去看看希拉丽,确保她没事。”伊萨克先生依旧记挂着自己的妻子。 “红狼可能还在外面。您还有别的伪装吗?” “不幸的是,阿尔卡朋的人已经认准了我这条瘸腿。我今天本想去医院治一治的。” “不用啊!” 瑞文一拍脑门,从身上取下了人皮网,包裹住了伊萨克先生的伤腿。 “只消几秒钟就好。您待会可能需要换条裤子出门,以防万一,因为这么做可能会留下类似硝烟反应的痕迹。” 一点点异咒残留,能解决的问题应该远比造成的问题要多,他心想。 “好了,伊萨克先生,您现在应该能走路了。”他在丝线涌动十多秒后揭开了黑布,有些好笑地发现他的长裤消失了一大块。伊萨克先生颤巍巍地下地走了两圈,步伐已不再一瘸一拐,他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瑞文想象的那般惊奇! “青天在上!”一个小老头喊了起来。 “你居然是个神秘学家!” “拜托替我保守秘密。”瑞文做出噤声的手势。 “我对神秘学没什么好印象。”摩尔先生皱起了眉头。 “二十多年前,它让我失去了我的祖母和父亲。” “你不能否认它的确能做到一些可怕而伟大的事情,让人类超出人类躯壳的极限。”酒保缩了缩肩膀。 “但是,年轻人,这可是在向魔鬼出卖灵魂!” 也许我该说明一下,我就是那个魔鬼,瑞文在心中暗想。 “一路走好,亲爱的斯卡夫佬们!”酒保伸出三根手指,向伊萨克先生做了个“为你指路”的手势。 两人在报社旁的一条隐秘夹缝间找到了金和希拉丽太太。希拉丽太太听了红狼的企图,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那群馋嘴的小毛头!我忘了教他们不要随便和不熟的同学去逛街,到别人家做客要先通知父母了!”她用力地抓了几把头发,将它们揉成了乱糟糟的鸟窝。 “别慌,太太,事情还没发生。我们到学校边上等着他们吧。” ............ 12点半。 杰尔克冰淇淋车,糖果动物小车,热狗车,玩具奖券车和推着大罐小罐的蜜饯小贩悄无声息地聚集到了校园区的路口处,等候着年幼的消费者们掏出零花钱。 经过商讨,尼斯夫妇一致认为午餐时间同样有风险。孩子们虽然不会离学校太远,但也不排除食物中藏有隐患。 “我早该教他们的!”希拉丽太太不停咕哝着。 “我早该教他们别吃陌生同学给的食物,别把饭菜留在桌上去厕所,千万别喝由别人打开的饮料......” “希莉!”伪装成一名清洁工人的伊萨克先生哭笑不得道: “小尼斯们并不笨。” “但我读十年级的时候也被骗过!”希拉丽太太板着脸反驳道: “要不是一位好心的警察刚好路过,别说什么十周年纪念日,我们压根不可能结婚!” 瑞文在旁听了听夫妻俩的拌嘴,出声安抚道: “还有点时间。摩尔先生陪着希拉丽太太,和金一起去守着三个大孩子,我和伊萨克先生绕到小学门口去,观察四个小孩子的情况。” 瑞文从铺着印花布的小木车边花5烈洋买了支糖果金鱼,在猴头李树下边等边吃,双目注视着麦西坎官立小学门口的雕花栏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他舔到糖果中间的那颗小甜梅时,职工拉响了手摇铃,手捏零花钱的孩子们鱼贯而出。 “您的孩子会外出用餐吗?”瑞文询问伊萨克先生。印象中,希拉丽太太并没有给孩子们准备午饭。 “不。”伊萨克先生略带惭愧地摇了摇头。 “他们吃的是学校的援助午餐。” 几辆印着“麦西坎儿童援助基金会”标记的卡车从校门口开到了草坪边上。麦西坎区政府从十年前开始实施《农业调整法案》和《校园午餐法案》,统一收购农业公司卖不出去的作物和肉类,做成便宜的校园午餐盒,同时帮助农民和有需要的学生。 “换句话说,他们应该不会离开学校......” 瑞文眉头忽然一沉,他在学生队列中看见了那个最年幼的小尼斯。她被两名穿过膝校服裙的高年级女孩夹在中间,朝冰淇淋车走去。 “啧,说来就来了。” 瑞文隐没存在,若无其事地走到冰淇淋车旁,守在了那里。 “资助午餐妞,想吃个巧克力冰淇淋吗?你的穷爸爸肯定没给你买过这个。”留金卷发的女孩做了个鬼脸。 “嘿!龅牙妹,要去冒险吗?”棕发姑娘附和道,双目紧盯着沉默的六岁小女孩。 “你不是害怕了吧?” “哦!又来了,亲爱的小尼斯,你难道以为会有坏野狗把你给吃掉?” “我会和其他女孩说,你是个狗娘养的尿裤子胆小鬼!”金发女孩贴近对方的耳朵,柔声说道。 小尼斯大睁着眼睛,连连摇头,目光中尽是惊恐。 “那还等什么呢?” 两个女孩半是诱导,半是威胁,以孩童独有的稚嫩手段强迫着小姑娘。显然,她们深谙如何不留伤疤地伤害一个同龄人。 而掩藏在裙摆下,袖子里和虎口上的星点伤痕,暗示着她们也懂得反其道而行之! “嘿!这支冰淇淋奖励给懂事的乖小孩。” 带着浓重后鼻音的泰萨斯乡音从冰淇淋车旁响起。 一名身穿工装,有着个酒糟鼻的滑稽老爷爷向冰淇淋车递去25烈洋,把巧克力冰淇淋递到小尼斯面前。 “在全圣节,每个把早餐麦片粥吃干净的好孩子都有冰淇淋可吃,而每个坏孩子......” 他压低眉头,用凶狠的目光扫过两个女孩,她们立刻分散开来,低着头跑了。 “爸爸!”小姑娘通过伊萨克先生话语中的麦片粥认出了爸爸。 “过来,我的小尼斯,你的哥哥姐姐们呢?那两个女孩想把你带到哪去?” “我不知道,他们没在楼梯口等我。她们想带我去威化街。” 威化街......瑞文扭头瞥向身边的老旧路牌,发现那就在距离学校五百米远的西面。 “唉,我想我有必要和她们的家长好好谈谈。”伊萨克先生揉了揉发际线颇高的脑袋。 “到你的摩尔叔叔那去。饭后别回去上课了,我帮你请假。” 这里最大的男孩十一岁,六年级,光凭两个女孩肯定拉扯不动。红狼在校内一定还有其他协助者! 瑞文又在门口等了两分钟,只见人已经快走一半了,还是没有其他三人的踪迹、 “另外三个孩子上哪去了?” “一楼走廊!”伊萨克先生一偏头,忽然叫出了声。 “什么?”瑞文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群叽喳离校的男生。 “我得进去,他们在一楼走廊的储物柜区,他们有麻烦了!” “啊?您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伊萨克先生把外套脱下反穿,扯下假胡子和假鼻头,取出刚才的帽子戴上,立刻又变回了清洁工的模样,从学生身边钻过,直奔校园内部,瑞文赶忙跟了上去,在校门口险些滑上一跤。 “啥玩意?!”他下意识弹到一旁,发现地面上竟有一大摊猩红的血迹! 最后几名离校用餐的学生陆续走出校门。孩子们对那摊鲜血退避三舍,脸上却没什么惊恐。 瑞文抬头一看,天花板上同样有一摊鲜红的血迹,墙壁上也一样!肉色的碎片扁扁地贴在血块间,甚至还能看见挤爆的眼球! 这并不是人脸的残骸,里面全都没有骨头。 瑞文将目光投向走道,一块大型布告牌上画着黄色警戒符号,上面是一张伸出六条节肢,两根细长触须的人脸。 三个小尼斯被四个拿着板球棍和网球拍的男孩堵在了储物柜的缝隙间,饭盒打翻在地上。 “我的小妹妹呢?”年纪最大的四兄将五弟和六妹护在身后。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一名强壮的男孩反握球拍,用握柄用力敲了敲对方的脑门。 “你可以去问问啊,对着马桶水说‘魔镜魔镜’就行!”他嘲笑道。 “教职员在哪?他们不管管这里吗?”瑞文问道,他本以为新德市的教育环境要远超于地表。 “也许他们觉得午饭更重要,那群婊子养的......”伊萨克先生咬牙切齿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沉默地看向自己的右手,慢慢将它伸向前方。 几秒钟后,他的指尖神奇地钻入了空间裂隙中,完全消失,随后,整只手掌也不见了! “蚀日的狼影”在距离男孩们的脚踝不远的地方再度划开一道空间裂缝,瑞文的右手自裂隙中悠悠钻了出来,从柜子里抄起一根网球拍,朝一个男孩的小腿用力一抡! 铛! 球拍与腿骨碰撞,发出了响亮的声响,那名倒霉男孩应声倒地! “站住,小混球们!”伊萨克先生怒目圆睁,仿佛随时都要扑出去掐住男孩们的脖子。 “哪个混蛋指使的你们?谁给你们的胆子?” “没,没人......” 伴随一道飘忽的黑影,又一根棒球棍自后方狠敲了一下那名强壮男孩的小腿,着魔般在地板上滚了一段距离。他试图爬起来,从裤袋中摸出一把藏着的小刀,可黑影再度掠过,他的右手五指忽然扭曲,小刀飞向半空,叮地落在地上。 几人彻底慌了。显然,他们并没见过多少比一根自己打人的球棒,一把自己飞起来的小刀更加诡异的事情。 “迷,迷失毛孩帮......迷失毛孩帮的老大,我不能说名字,他会杀了......” 砰! 伊萨克先生恶狠狠地逼上前去,一拳正中那男孩毫无防备的腹部,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 “魔镜魔镜,告诉我......” 他喘着粗气,抠住男孩的眼窝,手背青筋暴起,指头慢慢掐入映照自己面孔的眼球。 “多,多米尼克!‘恶童’多米尼克!他,他是你惹不起的!他真的杀过人!” 伊萨克先生揪住男孩的校服领子,将他狠狠甩向储物柜,护着儿女快步离开了走廊。已经有警卫察觉了不对劲,走廊的那头传来了厚底皮靴的声响。 “您真的不担心他们会以牙还牙?”瑞文忧心道: “您的孩子们还得在这上课,您又不能每天来揍他们几下。” “完全不用担心!”伊萨克先生比出大拇指。 “我已经在安排转学了,他们下周就会转到优格特私立学校,那里的老师收了钱,自然比这里管得严格。他们的未来会比我更光明。” 希望那里的午餐不是顿顿酸奶,瑞文异想天开。 三个大孩子也被平安带了出来,同样一脸惊恐。从他们的话中,瑞文得知红狼手下的混混威胁他们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没有命令,对方一直不敢真正下手。 “那帮小孬种一直在欺负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如果你们昨天告诉了我,今天他们肯定都得瘸着来上学!”希拉丽太太尖叫道。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苦衷。”伊萨克先生安抚道: “放心,希莉,贫穷的苦难很快就要画上句点了。生活肯定会变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 “金,我们去会会那杀过人的‘恶童’。”瑞文指向威化街的方向,身形瞬间隐没于漆黑之中。 一群黑斯雷夫大鹦鹉在街头的宠物店门口吱哇大叫。这些大型鸟类是新德市人喜爱的宠物之一,仅次于猫儿和宝石兔。它们羽毛绚丽,和它们的肉一样呈蓝色或绿色,羽毛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麝香味,还会学人说话。 “杰克屁股!”瑞文听见一只挂着悬杆上的鸟儿大声说道。 “杰克屁股!”“杰克屁股!”“杰克屁股!” 更多的大鹦鹉扑扇翅膀,重复着它们也许不懂,也许能听懂的脏话。 被一群傻鸟怼脸骂的瑞文不禁紧皱起了眉头。这字眼的难听程度,堪比地球世界的网络国骂! 很显然,这话是它们从混混嘴里学来的。 存在感屏障貌似对动物不起作用。几天前,当他还在地表的时候,玛丽直接就找了过来。 瑞文隐约感觉有别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它来自宠物店的旁边,一个生锈的雕花井盖上方。 他挪动目光,看见一只灰褐色的硕鼠从一个井盖眼里探出脑袋,直勾勾地瞪着自己。 “怪了......”鹦鹉就算了,老鼠怎么也这样瞪人? 那巨大的老鼠只是看着自己,没有作出任何攻击动作。伴随着叽喳声响,几只停在电线杆上的不知名野鸟低下头,仿佛看热闹般盯着自己,脖子一伸一缩,交头接耳。 瑞文的后颈莫名一阵发麻。 大街小巷,所有的动物都向自己投以监视的目光! “呜......”一阵不知名的低吼声忽然从宠物店深处传了出来。 “抱歉,我可以为你推荐更大的宠物医院......我,我不认识这种动物,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人面虱!” 一名皮肤黝黑的精瘦街童畏畏缩缩地牵着一条长绳,从宠物店内部走了出来。绳子的另一端拴着一只体形细长的动物,颈上套着防止咬人的伊丽莎白圈,看起来有些像狗,但又显然不是。 瑞文在看清那“狗”的身形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无数张大大小小的肉色人脸扒附在那生物粉色的无毛身躯上,微微颤动!那生物痛苦地伸出后腿,像狗一样挠抓脸部和身体,试图把人面虱们抓下来,却只在那些“人脸”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痕! 不论是“狗”,还是“狗”身上的人脸,全都死死地盯着自己不放!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一章 一物降一物 “兽医怎么说?” 另一名年纪稍大些的少年从巷道中拐了出来,关切地询问瘦小男孩,后者的嘴唇立刻开始颤抖。 “他,他说......没救了!”男孩支吾道,显然没把意思说全。 少年愣了愣,随即垂下眼帘,俯身抚摸了几下那只痛苦的生物。 “我很抱歉,邦妮,真是抱歉。”他柔声对自己的宠物道歉,用鼻尖磨蹭了一下它的额头,反手掏出了藏在身后的一块红砖。 “见鬼!” 下一秒,伴随着宠物店员的惊呼声,那“狗”被少年一下一下,活活用砖块给砸死了! 脑袋稀烂的生物瘫倒在了地上,但那些人脸却没有死去,依旧圆睁着眼睛,仿佛同样震惊于少年的所作所为。 这,这些就是希拉丽太太口中那些从地表来的虱子?! 每一只人面虱的背上都长着一张无骨的人脸,鼻梁软塌,口中无牙,眼珠滴溜溜转动着。校园里的那些血迹显然就来自几只被打扁的虫子! “饲养地底生物不犯法,杀死它们也一样。”少年看向正欲报警的店员。 “正因如此,它们才是最棒的宠物。” “我感觉我也认识你们。”他忽然转过身,看向瑞文和金藏身的巷道拐角! “噢,对了,你们是前天住进加顿街7号的那两个怪人,昨天陪小鬼们到处讨糖的也是你们!” “你一直都在监视那所房子?”瑞文沉下眉头。 “当然了,我清楚你们玩的所有小把戏。”少年摊开双手,露出掌心的两道匕首刺青。 “我的动物朋友们会如实告诉我一切。” 那应该是某种遗产赋予他的能力,瑞文心想。 对方的能力是和动物说话?还是借用动物的视觉? “杰克屁股!”大鹦鹉们又骂了起来,警告般蓬起羽毛。 瑞文反射性地侧身,另一个男孩的金属球棍挥了个空。他若无其事地将右手掏进空间缝隙,来了个黄雀在后,自后方揪住那名不良少年的领子,丢了出去。一根鲜红晶刺随之飞出,穿过对方的衣服,将这小倒霉蛋给钉在了墙上! 少年多米尼克被吓了一大跳。他显然低估了眼前的两名成年人。可在他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另一只手就从身后静悄悄地找上了他。 此时此刻,瑞文感觉自己就像在捏两颗烂熟的猴头李,稍一不慎就会汁水进裂!这是自己要长住的地方,和地球世界不一样,文明而脆弱的地底世界上空笼罩着许多他惹不起的阴影,他不想把自己暴露在麻烦之中。 “呜......”又一声低吼吸引了他的注意。 巷道另一侧,几名男孩松开了另外一只与死去的“狗”模样的相仿的细长生物。它身上同样寄宿着少量人面虱,嘴里淌着粉红色的口水,龇牙咧嘴地扑了过来! “上啊,克莱德!”被揪住衣领的多米尼克恶声喊道。 被唤作克莱德的生物立刻发生了改变,头部和躯干上的粉色皮肤像香蕉皮一样层层剥开,露出深红色的内侧和一排排米粒大小的牙齿。 仅仅数秒,它竟变成了一朵用四肢行走的“玫瑰”! 这是什么鬼玩意?瑞文不认识这种生物。活在地底的东西千奇百怪,人类对它们的了解不过冰山一角。 “干掉他,克莱德,干掉他!” 刷! 四根晶刺自地面交织而起,瞬间穿透了克莱德的头和躯干!金掐破手心,将鲜血甩向墙壁,又从侧面多补了几根。那生物立刻收拢“花瓣”,从束缚中强硬挣脱,呜咽着站了起来! 嘶!不应该啊,刚才那只不是被用石头砸死了吗? 瑞文扭头看向“邦妮”的尸体,一张张肥大的人脸开始从怪物身上爬下来,每只虱子的身躯都鼓胀无比。 “走你!” 一根无形丝线自他指尖甩出,挂住其中一只人面虱,将这只从未翱翔过的虫子抛向天空,向怪物的头部甩去。 一物降一物,地底生物就要拿地底生物来对付! 人面虱本能地伸出了六条节肢,藏在腹部的口器一下咬住了克莱德的脑袋!怪物用力摇晃脑袋,试图甩掉虱子,但那反而让口器越埋越深。人面虱迅速鼓胀起来,背上的面孔变得红一块白一块,显然,它从怪物的头颅内部吸出的除了鲜血还有其他东西。 “克莱德!” “恶童”多米尼克并没有管顾自己的处境,他注视着宠物的垂死挣扎,慢慢变为微弱的抽搐,最后,一动不动。 “夏塔丝,啄瞎他的眼睛!”他忽然恨恨地开口道。 没等瑞文反应过来,巷道上空就被阴影所覆盖! “瑞文先生!”金扑到了瑞文的身前,牢牢护住后者。 一只两米大小的黑色长颈鸟自半空中俯冲了下来,将小伙子扑倒在地,一双尖锐的透明爪子深深嵌入他的肉里,长而分叉的喙直直啄向他的脑袋! 下一瞬间,五响左轮开火了。 砰! 伴随一道优美的弧线,一颗0.38铅弹准确地命中了怪鸟的脑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街道上的居民全都探出了脑袋,甚至有女人开始尖叫,枪响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极度陌生而可怕的声音。 更糟的是,就像克莱德一样,怪鸟夏塔丝似乎也没怎么受伤。它晃晃脑袋,愤怒地拍起翅膀,露出隐藏在腋下翼手和毒刺,朝着被压在脚下的小伙子抓去。 一阵尖锐的叫声自金的后背爆鸣而出! 金的背部撕裂,肋骨断开,“嚎叫的血鹰”将怪鸟夏塔丝瞬间震飞,重重撞上巷道的墙壁。它踉跄了几下,竟再度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 地底生物怎么这么难对付?! 瑞文看着浑身是血的小伙子,气上心头,打算甩出“无形之锋”和那怪物硬拼! 下一秒,伴随一声大喝,一双钢钳般的手死死掐住了怪鸟细长的颈子! 摩尔先生浑身上下的肌肉开始变形,以极其不可思议的形式流动到手部,一下就拧断了那生物的脖子! “对付这玩意不能用枪子儿,得掐断颈椎。”他平静地松开了手,看着巨鸟轰然倒地。 嘶! 连子弹都不怕的生物,居然......能被徒手掐死?! “这么危险的玩意是怎么进来的?”手举除虱剂,带着孩子们的希拉丽太太叫道。 “你忘记上个月通过的议案了吗,希莉?”伊萨克先生气喘吁吁道: “这些洞穴蜥鸟是被特意引进城里消灭人面虱的。城里有很多人担心,事态最终会演变成蜥鸟泛滥。” “用地底生物消灭地底生物?”瑞文难以置信道。 “只有地底生物能彻底消除地底生物带来的灾难。这种办法被用过好几次,每次都没什么好结果。”伊萨克先生无奈地回答。 “其实,人面虱也没那么糟糕。在除虱剂发明后,它们最大的问题只是容易让人过敏。”他摸着自己的鼻头,这回,它是真的肿了起来。 “阿嚏!瞧,它们爆开之后散落的皮屑到处都是。” 瑞文撇头一看,多米尼克已经趁乱跑得没影了。只剩他的同伴还留在原地,面部因缺氧涨得通红。 “该死!” “孩子们没事就好。”伊萨克先生摇了摇头。 “希莉,也许我们真应该考虑搬到上城区了。” “对。还有保险,得为孩子们的将来买份保险。”希拉丽太太惊魂未定。 “红狼该怎么办?”瑞文问道。 “红狼?”伊萨克先生一时没反应过来。 “噢!红狼啊。暂时不需要担心对方了。只要挺过这几天,一切都会没事的。” “......”瑞文沉默地抬起头,盯着伊萨克先生的眼睛,后者与他对视了一会,以不易被人发现的幅度点了点头。 “希莉,带着孩子们和摩尔回家,注意安全。”他向妻子嘱咐道。 “金,你跟他们回去,好好修养一下。”瑞文将人皮网盖在小伙子身上,仔细地修复了他断裂的肋骨,开口吩咐道。 “欸?” “回去,听我的。” “我们需要聊聊,伊萨克先生。”瑞文在一行人离去后正色道。 “当然。到哪里去聊?我请客。” “去拉斯特密欧咖啡馆怎么样?”瑞文提议。 “那里的安提瓜咖啡还可以,就是有点贵。” “噢......”伊萨克先生眼珠一转。 “真是意想不到,你一个外乡人竟然知道那种地方......的确,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 一小时后,拉斯特密欧咖啡馆。 瑞文和那名见过一面的女店员打了声招呼,后者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谢。伊萨克先生爽快地点了两杯安提瓜咖啡,和瑞文坐到了豪华过了头的沙发上。 “据说这里的时间流逝要比外面慢一些,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比喻。”瑞文抿了口咖啡表面的浓密泡沫,嘴上沾了点可可粉。 “正是我需要的。”伊萨克先生点头。 “允许吸烟吗?” “您想怎样都欢迎。”女店员点头,看着年迈的退休限酒探员把烟点上。 “为免造成浪费,我直入结论。”瑞文清了清嗓子。 “我不觉得阿尔卡朋会让孩子来对付孩子,这实在太过儿戏。” 他看向伊萨克先生,征求意见。 对方点了点头。 “恶童多米尼克不是阿尔卡朋的人。事实上,不管是多米尼克,红狼,还是我今天看见的其他人,全都与阿尔卡朋无关。您早就知道迷失毛孩帮在欺负您的孩子们了,对吗?” “是的。”伊萨克先生再度点头。 “您应该是通过某种方式提前知道他们会在今天下手?” “今天是死亡与鬼的节日,最适合一场恶作剧。”伊萨克先生叹息道: “你还知道多少?你的思绪太深了,我没法完全看清。” “希拉丽太太的话是最后一块拼图。”瑞文咽下一口咖啡,感受着喉咙深处的麻痹感。 “您一开始就能确定,您必然能卖出那份不存在的人寿保险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让我这名外乡人作见证,将欺负孩子们的混混逮个现行,让希拉丽太太提高警觉,您很有把握这计划能成功。”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从那条瘸腿开始。您并没有瘸,我一摸就知道。” “请继续,先生。” 伊萨克先生平静道。 “保险从签定合约当天开始生效,这是您打算在明天或后天达成的目标。” “然后,在周一的报纸上,海勒女士会刊登这样的头条:《传奇限酒探员,死于和阿尔卡朋的英勇抗争中》。” “10月30号,您用生命抵押了一笔贷款。也许是在灵克斯银行,也许是在我不知道的其他祭品银行。在您死后,您打算将这一大笔钱以保险赔偿的形式分批交给希拉丽太太,让他们搬到上城区,让孩子就读更好的学校,让一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瑞文直直盯着伊萨克先生的手套。 “这些天的送奶工戴着手套,派报员戴着手套,煤气技工戴着手套,保险推销员也戴着手套......那印记没法通过化妆掩盖,是吗?” 伊萨克先生慢慢脱下了手套,露出了灵克斯银行的逆十字标记。 “地表的毁灭在新德市造成了许多连锁反应,人面虱的泛滥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他真实的声音是纯正的麦西坎农民口音。 “为了镇压这些灾难,区政府最近必然会加急献祭品的征集。我和希拉丽都已经五十多岁了,随时可能被叫到编号,但孩子们还小,这政策并没有给孩子们留情面。”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各大祭品银行的市值达到了新高。地表的惨痛教训让人们开始惜命,贷款人数大大减少。四百多万烈洋,这是我抓一辈子私酒贩也挣不到的钱!” “有了这笔钱,希拉丽就得救了。她能够靠交税安安稳稳地活到孩子们长大,小尼斯们再也不怕被人欺负。而且......” 他顿了顿。 “而且,阿尔卡朋是个有原则的恶棍。他不会去纠缠一名死人的家人。” “所以,您的确是在防着他,那天您也确实是被他的人追到了招待所里?” “没错。一旦周一的报纸发行,一旦阿尔卡朋确认我已死去,我的家人就彻底安全了。” “您想做英雄。”瑞文低声嘟囔道。 “的确,我想成为小尼斯们心目中的英雄。他们的父亲应该是在与邪恶搏斗时英勇牺牲的传奇探员,而不是为钱卖命的无名之辈。”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明白。”瑞文皱着眉头。 “为什么您能这么确定?为什么您相信希拉丽太太一定能察觉异常?为什么您觉得我们今天一定会来看您演的这一出戏?” “如果她没来,我还有后手。传奇限酒探员总是留有后手的。”伊萨克先生回答。 “但更重要的是,我对你有信心,我知道你从第一晚上就开始怀疑这件事,而且一定会把疑虑告诉我太太。” “怎么知道的?” “这个。”伊萨克先生脱下了自己所有的伪装,露出了自己即将谢顶的脑壳。 一个青紫色的脓疱状凸起,正静静地缩在他的后脑处! “这是我在剿灭阿尔卡朋的私酒窝点时偶然发现的。这件遗产的力量在新德市被视为一种禁忌,它在日后帮了我许许多多的忙。” “读心?!” 嘶,居然是这种不讲道理的能力! “对于限酒探员来说,这算是个小小的作弊工具。”伊萨克先生挤了挤眼睛。 “我只能用它零星地看取一些思维碎片,只要视线对上目标的头部就能发挥作用。今天你在酒吧里‘隐形’的时候,我看见一堆凭空冒出的思维碎片,还被吓了一大跳。” 他将安提瓜咖啡一饮而尽,大步走出拉斯特密欧咖啡厅。 “抱歉,小姐,我还要再等一两天才能来吃大餐。大概是周六或周日。” “随时恭候。”女店员面无表情地鞠了一躬。 伊萨克先生在果戈里街上走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把看不见的闸刀悬在他的头顶,可他的表情却还是那么地乐天。 “今天并不是个去死的好日子。让我们回去吧,好好地把这场戏演到最后。作为回报,我保证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现在,我想好好地看看他们的幸福,在我再度开始为我的决定后悔之前。” “您真以为您太太会买您的账?”瑞文黑着脸,沉声质问道: “她做过保险销售员,对保险行业的规矩并非一无所知。您认为她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以为她会毫无痛苦地接受这一切?” “就算真是这样,也太晚了。”伊萨克先生笑道: “灵克斯银行的利息是按天数滚的,何况我已经拜托海勒女士帮我周转了一部分。现在......想还也还不上了!” 他在空荡的街道上迈开双腿,伸开手臂,仿佛在向死亡大踏步,身影没在靛蓝光影中,越变越淡,几乎要与极光融为一体。 瑞文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传奇限酒探员”的背影,指甲一点点掐进手心。 又一次。又一个镀着光晕的背影正逐渐离世界而去。 “捷特!电话!”他转身奔向阿尔伯特街,拍响了捷特的房门。 “怎么了?别砸门,老妈会骂我结交损友的。” 捷特打着哈欠,从沙发上滚下来,给瑞文开了门,后者立刻像黑猫一样从门缝窜进了屋内。 “电话!齐格飞先生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在那边的笔记本上,第三页第二个。你要干嘛?” “借钱。”瑞文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借钱救命!”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二章 狼真的来了 “齐格飞先生!”瑞文迅速拨通电话,朝着听筒上的凹槽嚷嚷了起来。 “我在这。有什么事,瑞文先生?” “这个嘛,我需要借一笔钱,数目不小,非常着急,呃,最好能多给点宽限。原因可以概括为......” 他停下组织起了语言,良久之后,只憋出了一句话。 “......这个世界不能再失去一名品格高尚的英雄人物了。” “你想要多少?”齐格飞先生没有过问细节。 “......四百三十二万烈洋左右,也许还要附带些利息,但我想对方应该还有些没周转出去的部分,足以填补零头。” 这快相当于自己公司的全部启动资金了!他暗暗想道,希望逐渐在脑海中冷却下来。也许齐格飞先生压根就支配不了这么多现金,也许他本人也有困难。 齐格飞先生也沉默了片刻,随即,令他惊喜地答应了下来。 “我会帮你,但是我的周转也需要些时间。你的朋友等得起三到四天吗?” “三到四天......” 依照烈日历,今天才周三,也许勉强能赶上,但还是太紧了!一个星期的宽限只是理论上,万一灵克斯银行提前传唤伊萨克先生,那自己的努力就白费了! “有没有办法延迟祭品银行的宽限期?”瑞文询问捷特。 “就像要被送进屠宰场的动物一样,需求量少,宽限期自然就会长一些。但祭品银行背后的供应链连接着整个上层社会的需求市场,别说我们,就连洛克菲尔都未必能控制。” “当然,银行也有偶尔向舆论压力服软的情况,但我不觉得你的朋友能在短期内成为轰动全城的知名人物。” “嘶......” 下次早点坦白啊,伊萨克先生! “还有什么地方能快速贷到钱的吗?之后再用齐格飞先生的那笔填上。”瑞文追问。 “喔,喔!老兄,我必须给你提点小建议。除非事情关乎你自己的生死,否则别随便拿信用当儿戏,更别提滚动贷款。要是出了哪怕一星半点的差错,就永远回不了头了!” “所以,真的连一个稳妥的办法都没有?” “有。”捷特话锋一转。 “如果市价这两天没跌太多的话,还有拿另一条人命来换的希望。他家里应该还有亲人吧?” “绝对不行!” “那就没办法了。遗憾的是,你没法拿仇敌的命来还你自己的债。如果贷款不完全出于自愿,那市价早就跌破了新低。”捷特摇头。 “老实说,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已经是个奇迹了。能从祭品银行嘴里飞走的鸭子本就寥寥无几。如果你的朋友能等到那笔钱,他可以说是全城最幸运的那小撮人之一。” 瑞文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坦白说,要不是有齐格飞先生撑腰,他真的就爱莫能助了。 捷特的另一台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接起听筒,五官很快就皱了起来。 “洛克茜,跟我出去一趟,城南报社出事了。” “城南报社?”瑞文跟着弹了起来。他前不久才从那里离开! “又怎么了?” “有位和221调查局密切合作的女记者失踪了。从现场的迹象看,不排除是许卡格帮派头目阿尔卡朋所为。” “阿尔卡朋?!” 这算什么?狼来了? 狼真的来了? 不会就是真正的“红狼”吧? “那记者叫什么名字?海勒?是海勒女士吗?” “她和你正在处理的问题也有关?”捷特偏了偏脑袋。 “走,我跟你们一块去!”瑞文冲向没关严的门,几乎是用肩膀撞了出去。换回轻便黑衣,扎着马尾辫的洛克茜面无表情地穿过墙壁,漂浮在了院子上空。 “我回来再吃饭,玛拉!”捷特向空荡荡的沙发一侧喊了一句,仿佛他母亲刚才一直坐在那聆听这段对话。 伊萨克先生一脸奇怪地等在路口处,冲瑞文招了招手。 “怎么回事?” “好消息待会再提。这次狼真的来了,伊萨克先生!快跟我去报社,海勒女士被阿尔卡彭的人绑走了,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红狼’所为。” 年迈的限酒探员愣神片刻,随即奔向不远处的电话亭。 “您要打给您的帮手?” “艾略特.伊兹,我退休的前同事,能力比我优秀不少。” “他是哪位?” “假的‘红狼’就是他,我得叫他赶快把车子修好!” 嘶......瑞文莫名有些心虚。 “还等什么?上车!”捷特开着自己的福德小轿车拐了出来。两人爬上后座,一溜烟而去。 假红狼艾略特先生开着修好的黑色福德轿车先一步回到了报社门口,伪装成打手的工薪族坐在副驾驶上,脑袋上还缠了圈药水纱布。看来,为了演出逼真效果,伊萨克先生的酒瓶是实打实地敲了下去! 这也太敬业了!比起我和导演,你们才更像专业电影团队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包括皮夹在内,海勒女士的外出用品都还在办公室。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说明是熟人作案,掳走海勒女士的人要么伪装成了报社的职工,要么就是被买通的职工。”艾略特先生摸着蓬松的红胡子,老练地作出了判断。 阿尔卡朋渗透进了城南报社!这意味着伊萨克先生的担忧成为了现实。若非他取消订报,希拉丽太太可能就真的危险了! 一名戴着眼镜的西服女士快步走进了办公室,正是那对假情侣中的女伴。她名叫艾琳.罗宾逊,是为伊萨克先生处理法律事项的律师,那笔贷款正是由她接收周转的。 “经调查,有个名为杰科尔.麦古根的清洁工人和海勒女士一同失踪了。当时是午休时间,有些职员看见了他,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艾琳开口道。 “他们说不出来,不一定代表他们的脑子里没有答案。把所有看见过杰科尔的人都叫来!”伊萨克先生果断地作出了决策。 七八个人被两名退休探员叫到了一起。伊萨克先生逐一看过他们的眼睛,然后又看一遍,仿佛在同时翻阅七八本厚书,用其中碎片化的蛛丝马迹拼凑出完整的解答。 随后,他又跑到街上,接连询问了卷饼车的小贩,药店老板等人,在聆听回答的同时窥视他们的思维和记忆。 终于,在一路问到街尾时,他一拍脑门,大声地将真相告诉了众人。 “利普煤矿坑!” “共有五个人在12点到13点之间看见一辆中型卡车停在报社后门处,三个人看见了车上煤矿公司的标识。它离开的时间与海勒失踪的时间接近。杰尔克.麦古根在卷饼店和药店都有消费,购买的分别是辣椒卷饼和安眠药。再加上针对失踪时间,附近路况和各类交通工具时刻表的推算,她应该还在那!” “老兄,你这种能力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捷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伊萨克先生。 “前不久,我去地表的暗巷里闯了闯。那个叫里昂的家伙也有和你类似的读心能力。” 里昂?瑞文立刻偏过了头。 那不是四个名字的其中一个吗?记得齐格飞先生说里昂已经死了! “事不宜迟,赶快去追!” 艾略特先生指挥同伴们上车。两辆福德轿车飞驰过道,直到一块横在铁丝网前的“危险”三角警示牌映入眼帘。 “拿好你们的枪。”艾略特先生把车停在树丛中,从方向盘下方的暗格中拿出两把左轮,一把半自动手枪,分发给自己的同伴们。透过暗门,瑞文发现里面还塞着两杆猎枪,一杆改装过的步枪和一排手雷! 这车的车头简直是个小型军火库! 捷特瞥了艾略特先生的装备一眼,皱起眉头,不甘示弱地打开自己的车底板,里面塞着漫画书,漫画杂志,卡萨兔玩偶,棒球手套,两套球衣和一大罐黑色甘草棍。 “......”他只看了一眼就把暗门关上了,自腰间抽出自己的一对银白手枪。 “洛克茜,你带着我的眼睛先进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把海勒女士直接带出来。”捷特熟练地挑断右侧眼球后的暗红色缝线,利用“紧急弹射!”将眼球分离出来,塞给自己的同事。 洛克茜一声不吭地化作了褪色的虚影,身体轻盈地向前飘去,很快就隐没在了矿洞入口搭建的砖石棚屋内。 “黑得一塌糊涂。”捷特眯着左眼,一如既往地开始了实况解说。 “现在有光了。我看见矿坑里有三四个人。呃,那是什么?让我看看......是炸矿用的火药包,他们正在把火药捆到人质身上,剩余的和木条一同架在周围,像在搭建一座舞台?” “他们在搭建一座‘行刑台’。”艾略特先生冷静地分析道: “显然,阿尔卡朋认为海勒女士的文章冒犯了自己,这是他认为自己遭到侮辱时的惯用报复手段。几年前,他喜欢利用电台转播仇人临终前的惨叫声,这两个月,他喜欢上了电视节目。” “看!”艾琳女士指向道路彼端。 “那是记者的车!” 数辆颜色不同的特装记者小车自道路彼端出现,,留下一路尾烟。麦西坎其他报社的记者们不知怎地收到了风声,像猎犬般闻味而至,兴奋地举起了摄影机。面对竞争企业的意外和丑闻,他们个个都兴致勃勃,希望能让第一手消息以他们自己的诠释方式登上报纸头条! 把守在矿洞入口处的人退了进去,并没有对记者们进行驱赶。显然,杀鸡儆猴是阿尔卡朋需要的效果之一。 过了一会,就连城南报社自己的记者都抵达了现场! “不会吧......”瑞文嘀咕道。 “城南报社的记者遇害,你猜群众最愿意购买谁家的报纸了解八卦?”捷特说。 “有风险。”洛克茜飘了回来。 “他们做好了简易的遥控电装置,要想把她带出来,我需要恢复实体十几秒。矿洞内的状态不稳定,子弹的火星可能引爆炸药,我和捷特的火都用不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伊萨克先生显然比任何人都要焦躁不安。 “这都是因为我的问题,我没有把阿尔卡朋的迁怒考虑到计划之中。” “拿着遥控电装置的是谁?”艾略特先生冷静地询问道。 “一个非常强壮的中年男人,留着和你相似的醒目红色胡须。”洛克茜回答。 真是红狼啊!瑞文在心中惊呼。 “他的具体方位?”艾略特先生又问。 “离‘行刑台’很远,接近入口。” “那很好办。我们无法开枪,他们也一样。夺走红狼手上的装置,应该能为你争取到十几秒的营救时间。” 洛克茜点了点头。 “捷特,你的手能做到吗?”瑞文询问同伴。 如果自己亲自上阵,应该很快就能解决问题,但遗留的隐患实在太大。这可是实打实地招惹阿尔卡朋!一旦异咒残留被对方追踪,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怕是都要不得安宁! 这是他不论如何都不希望看见的结果。 捷特塞回右眼,拆下左眼和右手。 “理论上可以,只要那家伙的手指不像香蕉那么粗,怎么掰也掰不开的话。” “以防万一,最好还要派人分散红狼的注意力。”艾略特先生提议道。 艾琳女士不同意。 “威胁只会提高红狼的警觉。我接手过许许多多的大案,在慌张的时候,罪犯很容易破罐子破摔。” “可是,我们可以让一群没有威胁的人去担任分散注意的角色啊!” 伊萨克先生看向逐渐聚集的记者。他们大部分还踌躇在铁丝网外,有的已经开始盘算怎么翻进去。 “这对他们安全吗?”艾琳女士皱起眉头。 “相信我,他们有分寸。”伊萨克先生从兜里拿出一个记事本,脱下外衣,贴上假胡子,用皮带扣为伪装服充气,双脚作外八字,立刻变成了一位有些发福的记者,大摇大摆地混进了记者群内,钻进了车子和人的中间,用他们的身体遮蔽看守的视线。 紧接着,他用不大不小的,刚好能让中间一圈人听见的声音,说出了“传奇限酒探员”的经典台词。 “嘿,给我来一大杯不烫的威士忌,好吗?” 当更多的记者看向自己时,伊萨克先生撕下假胡子,放掉了充气服里的空气,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变回了身材中等的中年人! “我就是千面猎酒者!阿尔卡朋的克星!不尝败绩的伊萨克.尼斯!” 一阵短暂的沉默接踵而至。记者们纷纷打量着眼前这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孔,回味着几秒钟前胖子变瘦的神奇把戏,思索着这有没有可能是真正的伊萨克.尼斯。 在第一个人想通的瞬间,人群沸腾了起来!快门声和喧闹声划破天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三章 真正的传奇 事实上,没有人能真正确定眼前的伊萨克.尼斯究竟是本尊还是假货,因为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但,不论出现在犯罪现场的是真正的传奇限酒探员,还是一名技艺高超的模仿者,都是读者们喜欢的新闻题材! “想看看我是怎么营救美女记者的吗?”伊萨克先生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吆喝道。 “想!!!”摄像机纷纷高举了起来。 “跟我来!” 在记者们的情绪达至顶峰时,洛克茜和捷特的手趁机飞向矿坑内部,准备开始营救行动。红狼和他的手下几乎立刻被外面的喧闹引起了注意。 “他们(消音)的在搞什么?”一人啐道。 “蠢货们。”红狼低沉地说,没拿遥控电装置的左手自腰间摸出一把弧形钢刀,别在身后,慢慢退到接近门口的地方。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捷特的左手托着眼球,勉强视物,右手静悄悄地沉了下去,落在距装置一米远的阴暗处,伺机而动。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他寻找着最佳时机。 “现在!” 红狼的眉毛忽然一沉,藏在背后的弯刀银光一闪,不偏不倚地刺穿了捷特俯冲过来的右手掌心! “嗷!!”捷特发出痛叫。 红狼将不断挣扎的右手丢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目光立刻移向“行刑台”,看见了头发凌乱,昏迷不醒的海勒女士,以及她身边尚未化作实体的洛克茜! “别以为我没发现你,蠢丫头。你的脑子就像涡轮机一样吵。” “这家伙也会读心?”捷特在外面龇牙咧嘴。 “会读心的人也太多了点吧!” 洛克茜的动作一下僵住了,因为红狼已经举起了遥控器,带着手下朝门外退。显然,这名阿尔卡朋的下属应对营救者的方式不是恐吓,而是直接一了百了! 反正,只要让记者们拍下矿坑爆炸,海勒女士被炸成碎片的瞬间,阿尔卡朋的命令就完成了。 “该死!加把劲,洛克茜!”捷特的左手也扑了下去,拽住红狼的左脚踝,将他绊了个趔趄,试图为洛克茜拖延时间。 红狼的尖刀划过脚边,被左手灵巧躲过,朝着右脚踝又是一拽,猛敲小腿骨,再度试图抢夺遥控器。 “愣在那干什么,蠢货们?”他朝下属大喝。 红狼身边的人一拥而上,像抓麻雀一样擒住乱飞的左手,用力丢了出去。红狼趁机脱离控制,朝出口快步奔去。 嗖! 一辆大型煤炭车忽然从捷特身旁掠过,“咣”地撞开铁网和警示牌,在记者们的欢呼声中开足马力,朝矿坑入口飞驰而去,车头在即将撞上矿洞入口前忽然转向,车身打横,发出巨响,不偏不倚地卡在了入口处,堵住了红狼和其他人的退路! 在无数镁光灯的陪衬下,传奇限酒探员伊萨克.尼斯从驾驶座上探出脑袋,朝红狼举起了左轮手枪。 “不好意思,先生。”他挤了挤眼睛。 “你死定了!” “混账!”红狼咬紧牙齿,回头看向矿坑深处,洛克茜已经恢复了实体,捡起捷特的右手,又将手伸向昏迷的海勒女士,解开炸药,正欲带人质离开。 可他却对此束手无策! 矿坑出口被堵住了,一旦引爆炸药,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可伊萨克先生却并不惧怕这一点。这名将死之人在洛克茜和海勒女士彻底化作虚影后,无畏地将枪口转向,指向了其中一个炸药包! “离我的妻儿远点,杰克屁股!”他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 砰! 左轮手枪鸣出花火! 轰!!! 在众目睽睽下,矿坑深处迸出烈火,轰然爆炸! 数秒后,海勒女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附近的空地上,记者们立刻发现了她,团团围了上去。无数摄像机和笔记本齐齐记录着这无比震撼的一刻——传奇限酒探员英雄救美,随烈火魂归天国! “那个白痴!!” 矿坑冒着滚滚浓烟,又发生了二次爆炸。堵在入口处的煤矿车被烈火撕成了碎片,车头飞到半空,又重重砸到地面,滚了几圈,成了一坨皱巴巴的废铁。 鲜血自门缝中缓缓溢出。 “......”瑞文咬着牙齿,陷入了沉默。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直接冲上去,更没想到他竟会直接和红狼一行人同归于尽! 他没想到,对方的结局竟是像名真正的英雄般灰飞烟灭! ...... “咳咳。”捷特注意到了同伴的沮丧,清了清嗓子。 “别这表情,朋友。” “?” 瑞文愕然环顾四周,发现艾略特先生,艾琳女士,以及伊萨克先生的其他同伴全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伊萨克从不主动送死。”艾略特先生平静地说。 “他早就想好了一切,他总是这样。”艾琳女士附和道。 “我说,朋友......”捷特以看乡巴佬的眼神瞄了瞄瑞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该不会觉得,祭品银行会让借款人在贷款到期前死于非命吧?” “你,你的意思是?” 数秒后,远处的记者们爆发出了一浪更加猛烈的欢呼! 咚! 煤矿车车头内部传出了一声闷响,严重变形的车门“哐”一声掉了下来,伊萨克先生浑身沾满鲜血和煤灰,毫发无损地爬了出来! 他的手套不见了,手背上的逆十字标记正泛着群青色的幽光! “银行的标记非常强大,足以让垂死之人重获新生。”捷特说。 “若非如此,要是借款人一个两个全死在看不见的地方,银行就经营不下去了。” 不死的传说! 记者们的脑海中纷纷闪过了一个个精彩绝伦的新闻标题。 不畏爆炸的超人!浴火重生的英雄!不死不灭的传奇探员,伊萨克.尼斯! 伊萨克先生一定是从自己的脑中读出了关于齐格飞先生的事情!瑞文后知后觉地想。 成为真正的传奇,得到了广大媒体的力量,他就有了反过来向灵克斯银行施压的希望。毕竟,民心和声誉是银行赖以维生的主要因素。 有了舆论撑腰,他不仅能成功撑到齐格飞先生的救援抵达,甚至可能在日后通过形象费,募捐,广告宣传等渠道慢慢还清这笔钱! 不愧是老油条探员...... 瑞文将目光投向蜂拥而去的记者们,欣慰地叹了口气。 手段之高,自愧不如啊! ............ 11月5日,周日。 在齐格飞先生的帮助下,伊萨克先生连本带利地还清了灵克斯银行的全部贷款,一身轻松地走出了大门,和瑞文和齐格飞先生再度聚在了拉斯特密欧咖啡馆的豪华包间内,以纪念这次宝贵的重获新生。 “我想要个坚果糖梅蛋糕。当我还是个小男孩时,这是我每年生日才能吃到的美味。也许我该把今天当成我的第二个生日!” 看见瑞文和伊萨克先生,女店员的表情有些微妙。她从没想过会有顾客在一周内进出这里两次,其中一位甚至是第三次光顾! “咳,事先声明,齐格飞先生的欠款可不能这么一笔勾销。”瑞文嚼着洒满香料和粗盐的酥卷,清了清嗓子。 “这笔借款总额四百五十三万五千烈洋,没有利息,还款期不限,但那是在齐格飞先生把它转让给我之前的条件。我个人的条件是3%的年利率,以及五年的还款期限,这与大多数银行的优质贷款相仿。” 他将目光投向闷声喝咖啡的齐格飞先生,后者点了点头,默认了这次转让。 “非常合理的条件。”伊萨克先生满脸笑容。 “我相信我能运用长期投资的回报填补这些利息。” “除此之外,我还希望你能成为日蚀综合公司的声誉代言人,兼职秘密探员,以填补你的工作空缺。你可以选择收取委托费,或以报酬填补部分欠款,视乎你急不急于用钱。”瑞文继续道。 突然出现的明星探员必然能在短时间内吸引目光,他可不想放过这块现成的活招牌! “关于这一点,我建议你三思。”齐格飞先生提醒道: “红狼死了,阿尔卡朋必然会被惊动。他虽然动不了成名的伊萨克先生,但这并不代表他无法采取其他行动。和他牵扯上关系,意味着和阿尔卡朋扯上关系。” “阿尔卡朋和里昂.基恩存在关联。”瑞文一语道出了关键。 “他来自暗巷,伊萨克先生身上那种能够读心的遗产是通过他流动到地下来的,里昂身上也有相同的遗产,说明他们之间必然存在一定的连系。” “搞不好,‘六旬弥撒’的事情他也有份。” 进入现实世界的敌人还有第六个,只有他自己知晓其存在。 被卫斯理给干掉的虚安部主任,没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阿尔卡朋平日行事隐蔽,只有在报复的时候才会展现出高调的一面,我认为可以利用这点。当然,前提是有斯帕德军备公司和221调查局垫在日蚀综合公司后面,随时准备应敌。” “用伊萨克先生做诱饵?瑞文先生,你确定要拿你未来的产业冒险吗?”齐格飞先生皱起眉头。 “如果阿尔卡朋也是我们需要剿灭的宿敌,那我们迟早要和他发生冲突。况且,我给自己放的小假也快过完了。” “那好。我尊重你的决定,并会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协助。”齐格飞先生放下空咖啡杯,没有再点别的东西。 “伊萨克先生,您需要为我完成的第一件事,是告诉我和限酒令有关的信息。为什么会有限酒令?限酒的起源不仅仅和干派的动议相关,对吧?” “表面上,限酒令的确是由于一系列的商业和社会运动而起的。这其中包括了社交革命运动,妇女权益运动和一系列其他的利益连锁。” 伊萨克先生看了眼女店员,后者识趣地推门离开了包间。 “但,我在限酒局工作了十多年,多少触碰到了其中的一些内幕。促使新德市十三区通过限酒法案的机构,不是众议院也不是参议院,更不是各区政府,而是奥贝伦侦探公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又和侦探公司有关?” 怎么什么都和侦探公司有关?瑞文不禁咋舌。 K那家伙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瑞文先生,您知道‘失控狂欢’吗?”伊萨克先生询问。 “知道。”瑞文点头。 “那是一场真正的灾难,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4分多钟内,整个麦西坎上城区都变得一片狼藉!人们衣不蔽体,蚕食着其他人的血肉,唱着欢快的歌谣。” “那场灾难就是促使限酒令颁布的真正原因。‘失控狂欢’过后,麦西坎绝大多数的酒液都遭到了污染,大量被称作‘酒神亲酿’的危险烈酒流入了市场,要是让它们流遍整座新德市,恐怕类似‘失控狂欢’的灾难会接二连三地在十三区爆发。” “所以,限制贩酒的真正原因,是为了防止‘酒神亲酿’从麦西坎流出去,为侦探公司争取回收它们的时间?” 瑞文和齐格飞先生同样惊讶。他们从不知晓这一层黑幕的存在! “大概如此。” “那现在呢?侦探公司完成回收工作了吗?” “噢,我想他们早就完成了。可限酒令不能就这么突兀地取消,因为支持限酒的干派们正得势,地下私酒贩卖已经初现规模,这么做会断掉许多利益既得者的财路。因此,他们选择放任阿尔卡朋等势力生长,让限酒局的存在名存实亡,等到时机成熟,再顺理成章地取消掉这形同虚设的法例。” “那‘神灵面具’呢?你知道这件遗产的存在吗?” “在限酒局内,它被称作‘琥珀面具’。”伊萨克先生点了点头。 “我对它的了解并不深,但据我的印象,在高层间,经常被与它一并提及的还有另外两个名字:‘深红乐池’、‘澄白歌喉’。” “那会不会就是另外两件遗产的名称?”瑞文忙看向齐格飞先生。 “很有可能。”齐格飞先生点头。 “那么,‘琥珀’,‘深红’和‘淡金’这三个前缀,会不会与‘酒神亲酿’的种类相关?三件遗产都拥有把液体变为‘酒神亲酿’的能力?”瑞文联想道。 威士忌,红酒,啤酒,白酒,起泡酒......既然被称作“酒神”,力量必然会和所有的酒液都有所联系! “当年被回收的‘酒神亲酿’的确既有红酒,也有威士忌,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品类。但它们是否和遗产有关,我就不得而知了。” 伊萨克先生遗憾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伊萨克先生。您提供的情报价值非常大!”瑞文兴奋道。 这下子,他就连另外两件遗产的初步信息都掌握了。尽管“乐池”和“歌喉”两个名称的概念都相当模糊,无法像“面具”从名字推断出它们的外形特征,但这依然是远超出自己预期的收获! 三人继续聊了好一会,包括限酒局的架构,各个相关的帮派和利益团体,甚至还有那场着名的朗姆战争。 “啊!不知不觉间,新的一周快要到了!”伊萨克先生看了看表,将目光投向窗外,出神地凝视着那时明时暗,变化无常的群青色天空。 “前几天,我从没想过我居然还能拥有这么多挥霍的时间。我得走了,7点我要参加公开记者会,向大众讲个好故事,别忘了12点去我家作客,我太太打算好好招待你们。放心,我感觉今天她不会在餐桌上继续骂我了。” ”账单在哪呢?我来结吧。”他打算拿起账单。 “不!这次我来结,您还欠着我钱呢!”瑞文摇头。 “不行,我必须为这愉快的一天买单!”伊萨克先生扳住瑞文的胳膊,坚决地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瑞文想起了地球世界,想起了花都独有的买单文化。 “话说,账单到底哪去了?” 他看向圆桌,发现账单不知何时消失了。 齐格飞先生拿着结好的账单推门进来,略带疑惑地看着快要扭打起来的两人。 表盘在同一时间转完了一圈。群青天空下的居民们迎来了全新的一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四章 电视机成精 新德市的时间流逝得异常迅速。不知不觉间,十一月已经去了一小半。当瑞文注意到的时候,麦西坎居民已经纷纷谈论起了11月23号的谢恩节大餐。 通常,这顿纪念安德鲁.卡内基王的节日大餐会包括一只巨大的塞馅火鸡,而十三区的每一位区长都会在“赦免火鸡大会”上宽恕一只幸运的火鸡,以感谢铁之王为后世做出的巨大贡献。这只被赦免的火鸡将生活在区政公园内,享有终身小麦补贴和定期羽毛护理等特权。 问题在于,奥贝伦刚刚失去了最大的火鸡养殖地。新德市无法再从地表进口火鸡,这让这种家禽的价格一下上涨了不少。 “金,卡梅隆,有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瑞文从招待所会客室里搬了张椅子坐下,沉下嘴角,抬头对上助手和小伙子的眼睛,神情严肃地问道: “你们说,谢恩节大餐是要上捷特家蹭呢,还是去伊萨克先生家里蹭?” 将近一个月时间,三人在日常伙食上的开销完全为零!每天的早餐和午餐不是去捷特家,就是上伊萨克先生家里蹭,希拉丽太太每次都会用美味的肉饼和香料酥卷招待他们。 餐桌上的伊萨克先生彻底脱下了伪装,穿上了宽松的条纹睡衣。他在记者面前公示的模样原来也不是他的真面目,真实的他更加显老一些,身形更瘦一些,看起来总是有些疲惫。他和太太总会在甜点时间商讨未来。尼斯一家最近正计划着搬到上城区,为孩子们找所优秀的私立学校,让他们接受更好的教育。 “我们的资产还远不到上层阶级的水平。”伊萨克先生说道。 “最实惠的选择是头顶上的利普街区。孩子们熟悉那里,离摩尔叔叔的家也很近。当然,我们也可以再往市中心搬一点,到卡特皮拉街区去住,那里的房子也在我们的预算之内。” 老实说,我手头上的总资产不比你们充裕多少,瑞文心想。 可现在,他却惦记着阿尔伯克街的两套高档住宅,盘算着从中二择其一。 “喵呜!” 玛丽挠门的声音传了进来。瑞文把门打开一条缝,让“黑猫”窜上他的膝盖蹲着。 “你又去黑兹太太家窗外看小多罗莉丝了?”他揉了揉玛丽的耳朵。 “喵喵!”后者一个劲地蹭着他的手臂,希望他能赶快作出决定。 “好,好。那我们明天就去看房吧。” 老哈桑和“脱逃侦探”奎尔丁各自草拟好了自己的业务方案,日蚀综合公司正有条不紊地朝着开业大吉的那天迈进。现在,他是时候将居所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11月13日,瑞文再度联系了卡农律师,很快就得到了可以看房的消息。 “先去看看阿尔伯克街16号那栋。” 在体验了一星期麦西坎普通家庭的生活后,瑞文心中的意向大幅偏向了这栋便宜得多的住宅。 反正弗朗哥老先生的房子又不会长脚跑掉,他心想。 它一直都在那里,无人居住。这里又没有监控摄像头,我大可以偶尔偷溜进去,窥探其中的秘密。 两小时后,瑞文手里捻着那颗精心包好的橘核,在律师助理的带领下推开了阿尔伯克16号的白色大门。这栋房子看起来活像一块布满裱花装饰的蛋糕,屋顶是天蓝的,外墙刷成了奶油白色,门口有两根复古式样的立柱,让人联想起宝琪女士位于火花街25号的小洋楼。 “噢,日蚀先生,时间过得可真快!”正在阿尔伯克街13号前院里浇花的黑兹太太理了理青色蕾丝花苞裙的裙摆,拐出院门,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们终于要有位新邻居了?” “今天先来看看,我们一家还需要时间仔细商议这件大事。” 瑞文不打算在外人面前透露自己的真实意愿,但他此时此刻已被眼前这栋漂亮的天蓝色屋子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它的总面积比威奇托101号小一些,但是前院和后院都宽敞许多,还有个小型停车坪。单论外观,比阿尔伯克街45号美观多了!” 很快,他就发现屋子内部更加合他心意!一楼是贴着天蓝墙纸的通风客厅,玻璃圆桌和靠墙的温馨沙发,能让小伙子一展身手的宽敞厨房。二楼共四间卧室,一间书房,无一不以浅色拼格花纹和奶油裱花般的古典家具装点! “我第一次来这条街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它,但我丈夫不同意,因为它有些小,不能招待很多客人,我猜你应该是喜欢安静的那一类人,这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看,这房间是我最喜欢的,你可以让你的小猫睡在这张柔软的地毯上,她肯定会很喜欢!” 黑兹太太陪着三人兜兜转转,东说说西讲讲,仿佛在介绍自己的家。 “金,厨房怎么样?” “卡梅隆,这地方如何?” “玛丽,你喜欢这张地毯吗?” 瑞文一刻不停地征求意见,就差问兜里的橘核喜不喜欢院子里的土壤了。他很希望家人们能说服他选择这里,压住他内心深处追随弗朗哥老先生脚步的冲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吧,去下家。” 他很想脱口而出“就这儿了”,但强忍了下去。这也许是自己唯一一次合法进入阿尔伯克街45号的机会,必须借机好好熟悉屋内布局。 和阿尔伯克16号相比,阿尔伯克45号看起来就像个灰色的大盒子。建筑风格明显偏向实用主义,与周遭的漂亮房子格格不入。 “......可以看出威奇托101号只是弗朗哥老先生的一个临时居所,这里才是他的长期逗留地点。” 屋内的绝大多数东西都闪烁着冰冷的铁光,墙壁是银色的,空间和家具方正到了有些偏执的地步,天花板上的数颗银色垂坠是屋内唯一有着弧度的事物,看起来就像即将滴落地面的铁浆! 整栋屋子看起来,就像一座用铁浆浇铸的方形牢笼! “嘶......怪不得空间大上将近一倍,房租却只比16号贵一万烈洋。家具齐是齐,但空间实在太有压迫感了,想要住人必须大幅重装!” 还没看完客厅,瑞文已经感受到了这名奥法守秘人同类强烈的疯狂气息!上次见面的时候,弗朗哥老先生的形象已经与人类相距甚远,甚至险些让自己的理智崩溃! 可惜现在没有任何入手神秘学材料的途径。如果戴上绘制了下位仪式符号的眼镜,肯定能在这屋里看见无数异咒残留! “黑兹太太,在您搬进来之后,这栋屋子里有住过人吗?”瑞文用手按住直往黑兹太太脖子上凑的玛丽,开口询问道。 “我从没见过有人从这扇门里出来,也没见屋里的灯亮过。不过,印象中我曾经在这附近听见过奇怪的移动声,并不像人的脚步。有一次,我出门散步,发现一只奇怪的动物蹲在院子里,它并不可怕,毛茸茸的,目光温和而友善,但是我从没见过这种生物。” “对了,还有一件事。几个月前,有名邮差往这栋房子的门缝内投了一封信,那看起来并不像欠费单,也许是屋内有人住的迹象。但,这样的一个人未免也太孤僻乖戾了些。我希望这些信息能帮到你。” 那封信多半是我寄的,瑞文心想。 至于那只陌生的动物......该不会是弗朗哥先生饲养的大狗波奇吧?月球世界的居民从没见过地球世界的狗,不认识它们很正常。 这些迹象表明弗朗哥老先生近几个月确实在新德市活动过,但很可能已经完全没法见人了,就连伪装和化身都帮不了他! 二楼和三楼共有七个房间,其中两个是被封死的,房门边缘浇铸了一层厚厚的铁浆,边缘呈放射状,看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窗也封了吗? 瑞文悄悄把玛丽放到了地上。 “你到处去看看,有没有能钻进去的缝隙。” 印象中,只要猫脑袋能进的地方,身子就能跟着钻进去。 玛丽在楼层间绕了绕,“喵呜”着跳回了瑞文的肩膀上。 “连‘猫洞’都没有......里面究竟藏着些什么东西?” 不是没有办法打开这两扇门,瑞文心想。 只要它们不是在十年前被封起来的,自己就能利用人皮网将它们回溯到过往的状态! 紧接着,他不出意料地在二楼的一间主卧内发现了一台电视机,电线外露,看起来像用一堆废铁组装起来的。 “这和市面上售卖的电视机相差太多了,我不觉得它能收到节目。”黑兹太太中肯地说。 “我想也是。”瑞文上下看了看,希望能发现和威奇托101号一样的英文提示,又用“扰乱之丝上下勾了勾,看看有没有隐藏的机关。” 可是没有。这一台电视机显然不是为后来者准备的,弗朗哥老先生并没有在自己的家里留下任何指引。 “也许,他压根没想到我会来到这里。” 瑞文失望地转过身,跟着同伴们朝屋外走去,打算在走形式的商讨过后毫无悬念地搬进阿尔伯克街16号,日后独自来勘察这屋子里的其他秘密。 下一秒钟,他听见了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咯吱——咯吱——” 瑞文忙回头一看,毛骨悚然地发现电视机的小屏幕裂开了一条细缝! 这,这搞的是哪出,弗朗哥老先生! “瑞文先生?”黑兹太太奇怪地回过头,看着瑞文对那电视又是一通端详。 “那里有什么吗?” “也许是玛丽发现了一只老鼠。”瑞文拍了拍玛丽的脑袋,把问题推给了她,将头凑近那条裂缝,想看看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却什么都没发现。 刚想转身离开,那声音却再度响了起来。 咔嚓! 一回头,那屏幕上竟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 这里面是藏着贞子还是怎么着?! 瑞文把其他人打发走,看向洞口内部,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决斗之舞”,排除了里面藏着一个人的荒唐可能性,又抛出丝线探了探,试图勾出什么东西。 “嗯?机箱里有个活动的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立刻用丝线勾住那物件,用力向外一拽。 哗啦! 他竟从电视机内部生生拽出一条由电线和零件拼凑而成的手臂! 电视机成精了!!! 瑞文刚想发难,那金属手臂“啪”地打了一下他的右手,嗖地缩回了屏幕后方。 这难道是沾染了异咒残余而产生异变的物品不成? 通过异咒残余自然异变的物品少之又少,自己的异咒还从没让其他的东西产生过变化,第一次就弄出这么个玩意? 它是活的吗?它有思想吗? 自己该拿这“电视机精”怎么办? “那个......”瑞文不着边际地试图和对方进行交流。 “你能开机吗?”他在破损的屏幕上抹了一下,将它恢复原样。 啪嚓! 机箱内部真的传来了回路运转的声音!电视机自己鼓捣了一下自己,没能成功开机。 啧,没有电。 这房子不知多久没交电费了,就算日后潜入进来,这电视机也开不了。 要为了自己的新造物硬着头皮住进这里吗? 不!瑞文没有丝毫犹豫地放弃了这想法。两栋房子条件差距太大,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找机会来把它偷走! 技术上来说,应该不叫做偷。具体的计划是把它给塞进一个箱子里,然后再取出来,对空箱子使用“愈合之触”,弄出一台复制品放回原位,然后把它搬走。 至于那复制品会不会也活过来,就不是他要管的事情了。 “就租阿尔伯克街16号吧。”瑞文在次日作出了毫无困难的决定。 “今天就去把保险续上,然后去交押金,水电煤,买食品和新床褥,定两部电话,一部收音机,一部传真机,一台冰水器,一台空调和一个冰箱。清洁的事情之后慢慢想。” 齐格飞先生的二十万烈洋“路费”在一通鼓捣后没了一半!两万五千烈洋的房租远超出了他一开始的预想,但在宽厚的后盾支撑之下,咬咬牙还是能应付得起。 “欢迎您成为我们的邻居,日蚀先生!”全程陪同看房的黑兹太太欢欣道: “下周,我会在院子的草坪上为你们举办一场欢迎派对,你有机会认识这条街上许多有名望的人物。请别对他们的过分热情感到不适应,人际关系是生活非常重要的一环,我自己就曾经受过不少邻里的关照,有些甚至涉及到了我丈夫的议员选举!” 大量拓宽人脉的机会正是我所需要的!瑞文暗喜道。 搬进新居只用了短短两天时间。和从艳阳街搬到威奇托街不一样,三人几乎没有私人物品能搬进阿尔伯克16号,所有的东西都被压在了长屋的瓦砾之下。 又是一个新家......瑞文心想。 出乎意料的是,他感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忧虑静悄悄地占据了脑海的一角,像只苍蝇挥之不去。 这是自己身为“瑞文”的第三个家,而前两个被毁得异常彻底。 也许自己将来终将步上弗朗哥老先生的后尘,变成彻底的非人存在,他并不想让那一天来得那么快,更不想再次连累家人。 “去吧,玛丽,你可以随心所欲了。”瑞文把玛丽放到草坪上,看着她箭一般冲向阿尔伯克13号,黑兹太太的家。 “金,我买了牛里脊,番茄,卷心菜,黄油和调料。尽情发挥一下吧,我想念你的手艺很久了。”他又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看着对方飞速消失在厨房门后。 随后,他珍而重之地取出了怀中的唯一一颗橘核,看向屋外宽大的前院草坪,思索着要把它给种在哪里。 一根小小的腕足悠悠从他的影子里探了出来。 “卡梅隆,你又水土不服了?”瑞文悄悄地让腕足在手臂上卷了一圈。 “饿......”影子咕哝着吐出了一个字。 “怎么还会饿?你之前不是一直都......等等!” 瑞文猛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卡梅隆,在地表生活的时候,你一直在背着我出去吃人对吗?” 腕足微微地绕紧了一点。 “啧,这可难办了。” 在地表,这块星肉不论吃多少人都不会出问题。但在新德市,哪怕少了一个人都会惊动警察,大肆展开调查,压根无从下手。 卡梅隆已经饿了将近一个月了! “不能吃别的将就一下吗?” 腕足无力地摆动了两下。 啧,要是早点发现这个问题,当初不如把卡梅隆给带上,让他把矿坑里的红狼一伙给吃掉填填肚子,反正那里已经塌了,也没人能进去勘察神秘残余。 “看来,得尽快把侦探事务给周转起来,自己也参与进日蚀公司的侦探网络中,多接些案子。遇见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就让卡梅隆饱餐一顿。” “在那之前,你先将就一下。”瑞文瞄了眼在厨房忙活的小伙子,慢步走进浴室,打开即将秀逗的水龙头,放了一缸热水,将脱下的上衣拧成一团往嘴里一塞。 随后,他在手中拉出一条“无形之锋”,深吸一气,朝着自己的肩头直直砍去! 黑血喷溅而出!一条断臂应声而落!卡梅隆的腕足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卷了上去,立刻将其化作了一堆尘埃。 “......能凑合吗?” 瑞文吐掉布条,立刻将人皮网盖在了伤处上,打算用水把地上的血给冲走。 这时,地上的黑血忽然动了起来,像黑蛇般一条条爬上了墙壁,结合变形。 “嘶......”在瑞文惊讶的目光中,黑血逐渐在天蓝色的瓷砖上凝结,化作了一把熟悉的双头蛇里拉琴! “什么?等等!” 瑞文还没来得及反应,意识就开始不受控制地被往墙面里吸。 “等等,导演,我还没......” 视线黑了下来,然后再度亮起,电影院的座位整齐地排列在眼前,大银幕亮了起来,导演的一头红发挂在丝之王座的椅背上。 “......我还没穿衣服你这混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五章 重返电影院 瑞文黑着脸,将拽在手中的人皮网往身上一包,裹成一只粽子,运用“愈合之触”将进家前的衣物回溯到了自己身上。 观众席上的一排排暗红座位镀着一层黯淡的银边,放映机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光芒仿若一根根无形的丝线,流动着群星的色彩。 “你是怎么把我拉过来的?”他握了握拳头,没好气地朝观众席正中的背影询问道。 “你还在原地。”导演回答。 “来到这的只是你的感知。它暂时脱离了现实感官,就像酒后断片般。你只是在做一个梦。” “梦里揍人疼吗?”瑞文满脸怨气地穿过观众席,心中盘算着待会该从哪开始揍起。 可等到了中间那排,他的鼻头又莫名酸涩,拳头一下软了下来。 “......这要是在地球的深夜电影院里就好了。” 他喃喃着陷入导演身旁的座位,想起了那辆被自己喷过好几次颜色的小电子车,想起了车里总是放个不停的老旧流行音乐,想起了那段住在花都西岸的日子。 明明已经和原本的同伴重逢了,他却总会在合眼后再度回到那美好得不真实的世界去,缅怀不复存在的种种。 而恐惧总会在睁眼后忽然袭上心头。 “心呢?” 他的目光瞥向了一旁的座位,没看见林心的影子。 “她不应该在这附近睡觉吗?” “这儿呢。” 其中一个座位下方缓缓爬出了一只章鱼,慵懒地将八条腿铺平在坐垫上,变成了和坐垫一样的暗红色。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扰人清梦了。” “这,这是你的化身?” “章鱼的睡眠质量比绝大多数生物要好得多。” 林心蠕动着身体,血肉逐渐膨胀,一对横瞳慢慢放大,成了一只跪坐在坐垫上的小山羊,用咩叫声模拟人类的声调。 “当你体验过地球上其他生物的躯体后,你会发现人类的身体构造是多么荒唐可笑。” “你还不能变成人类?” “当然可以,但现在的我只相当于一个满月的婴儿。相比起这些刚足月就长齐毛发的生物,人类的躯体在这一阶段太过脆弱。” 小羊的瞳孔上下转动了一圈。 “完全掌握这份力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困难。在与‘恐怖大王’纠缠的时候,我吃掉了祂身上的不少血肉,祂的本质也因此混进了我的体内。现在我的体内形同于三足鼎立,需要花费的掌控时间也许是我预期的两倍左右。” “这不要紧吧?”瑞文担忧道。 “如果祂还活着,这将会是致命的问题。”小羊摆了摆脑袋。 “但是祂现在已经死透了,我能感觉到。祂死在了星空的外侧,再也没有任何归来的方法。” 瑞文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就现在而言,最为锋利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不复存在。 “用羊的舌头说人话很累。” 小羊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哈欠,身躯再度变幻,成了一只刚长好翅膀的鹦鹉,飞到电影院高处的横梁上,把头埋进了羽毛中。 “你们慢慢聊,我继续睡去了。等我一觉醒来,长大些再跟你说话。” “不打扰了。”瑞文抬头看了看迅速入睡的鸟儿,注意力转向了大银幕上的画面。 伊萨克先生在那里,画面中浓烟滚滚,煤炭车的碎片飞散地面。限酒探员衣物焦黑,高举双手,被记者们团团簇拥。 “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导演评价道: “我很喜欢剧情中段的转折。” “这就是你说的‘拍电影’?”瑞文咋舌。 “啧,我应该想到的,我的双眼对你来说就是摄像头!” 他朝导演一伸手。 “别以为我忘了这事。片酬,麻烦结一下。你在新德市应该有不少存款吧?” 导演自银幕上挪开目光,一双蓝眼平静地看进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没有存钱的习惯。” “......” “不过,我在沃幸屯银行有些不温不火的投资产品。如果将它们变现,也许还值些钱。” “什么投资产品?黄金?”瑞文当然希望那是些变现快的东西。 “不。是王朝遗物。” “你还有王朝遗物?”瑞文咋舌。 离开地表前一天,他在从旷野边缘折返时特意去看了看米涅瓦庄园,发现它已经不在了,山崖边只余一片空荡,庄园似乎在先前的巨变中沉进了那金黄色的渊底。 “庄园内的藏品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毫不夸张地说,我在十三区分别收藏的王朝遗物数目总合约等于王朝基金会的三分之一。你随时都可以拿走它们,它们任你支配。” “嗯,勉强接受。”瑞文拉了拉身上的披风。 将王朝遗物变现的周期很长,动静也很大,但是它们往往具备着超乎想象的力量,而且是身外之物,不论拥有多少都不怕压身! 异咒在排斥神秘学的新德市并不特别吃香,新的力量对自己来说非常有必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该怎么去认领它们呢?” “有一名叫海森堡.巴特勒的高级经理在沃幸屯银行工作。他是格雷琴的爷爷,对于我的面孔和声音,他并不陌生。” 导演快速地结束了解答,重新将目光投向瑞文拍好的“电影”,饶有兴味地谈论了起来,仿佛这才是他把对方叫来的原因。 瑞文并不打算扫了导演的兴致,耐心地陪对方聊着。“电影”在屏幕上反反复复地重播,每次都停在视线的不同处,诠释着不同的解读。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艾略特先生长得真像演《007》的肖恩.康纳利!” “下次先告诉我,我可以带点奶油爆米花来。”瑞文嘴里嚼着不存在的爆米花,感觉自己能在这里永永远远地坐下去。 过了一会,他想起了自己要问的事情。 “除了你我之外,其他上位者都是怎样的人?” 导演的侧影隐没在丝之王座的黑暗中,编织着语言。 “除了‘幽灵’之外,所有的上位者都和我不对付。” “看得出来。” 瑞文想起了玛拉贝拉女士。对方一开始就在挑拨自己和“绯红”。 “那么,如果我公开‘绯红’的身份,会有什么后果?” “每名上位者肯定都会有所动作。有的会想远离你,有的会想和你建立利益屏障。” “会有人想杀了我吗?”瑞文追问。 “所有人,但不会有人真的付诸行动,因为......” “因为我们都算半个上位存在!”瑞文迅速理解了情势。 显然,上位者本身的力量无法逾越上位存在,但导演打破了界限,成功将二者结合为一。可以说,他已经为自己拿下了那张最强的王牌! “话虽如此,可我压根没法让自己的力量更进一步。”瑞文苦恼道。 他的《女巫之书》没了,也许被埋在了威奇托101号的瓦砾之下。根据弗朗哥老先生的说法,必须要有书,才能将力量规范于秩序之中。 “《女巫之书》被汉克给拿走了。”导演话锋一转。 “什么?”瑞文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汉克是谁。 “为什么会是他拿走的?他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 “嘶!倘若他人在新德市,想要在十三区里找一个人可不容易!” 《女巫之书》和自己之间存在着必然的神秘学连系,自己倒是可以通过下位魔学仪式定位它的位置。 问题在于,自己压根没法在麦西坎购买到任何神秘材料! “导演。”瑞文忽然灵光一现。 “从这里下去能抵达梦者之屋,不是吗?” 通天塔本就是从地球延伸到梦者之屋的桥梁!只要顺着塔身跋涉,就能回到月球的梦者之屋里去,而那里的材料多得数不清! 只是...... “这叫我怎么爬?” 悬在深空星海间的电影院距离两颗星球都天遥地远。没有卡梅隆的协助,自己压根爬不下去! “你能想办法送我下去吗?” 对方的沉默让瑞文意识到这件事不太可能。 “这里的时间和月球的时间不在一条轨迹上,谁也不能保证你的意识会被送到哪段时间去。”鹦鹉从房梁上探出脑袋,叽叽喳喳地插嘴道: “你又不具备化身的能力。要是意识找不到肉身,你就再也回不到现实去了。” “那怎么办?”瑞文仰头放松四肢,瘫在了座位上。 “你自己的血。”鹦鹉提醒道: “你的血里混了多少杂质,自己心里有数。” 对啊!刚才导演不就是这么把我拉过来的吗? 尽管不能真正地代替绝大部分下位仪式中要求苛刻的特定材料,构筑不了复杂的语法,但自己的血液里掺了独立存在的血,应该具备和夜蛾粉末差不多的基础效果! 寻找《女巫之书》的下落,绰绰有余了! 大银幕暗了下来,放映机停止了转动。导演自丝之王座中微微直起后背,对瑞文说道: “电影看完了。当你完成了新的电影,我会和你一起欣赏。” “所以你真的只是找我来看电影的?”瑞文挑了挑眉毛。 “还有祝贺。”导演摇头。 “祝贺什么?” “我想起你的二十七岁生日了。” “我真的是这个岁数吗?”瑞文自嘲道: “也许我早就是个百岁老头子,只不过被我自己给忘了。” “生日快乐。”导演不知从哪拿出了一盒万宝路薄荷爆珠烟,递给瑞文,又拿出那块给他买的印着“寿”字的白毛巾。 “在我的理解中,这个汉字应该是健康长寿的意思。” “......这个我不要。“ 看着熟悉的英文和中文字符,瑞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挺想回到过去,尝试一下从那条荒路逃出去的结果的。” 出乎意料的是,导演也点了点头。 “我也挺想的。”他的语气中不无惋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仰首凝视了一下自己三十五岁的面孔,转身步向电影院的出口,隐没于洋溢星空诡谲色彩的黑暗中。 “......瑞文先生,瑞文先生!” 见自己的双眼在现实中睁开了一条缝,金立刻扑上前来。 “噢,我没事!”在小伙子来得及继续说话前,瑞文率先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只是做了个梦,去见了我的老朋友一面。” 他低下头,嗅到了羽毛褥子的新鲜气味。导演的生日礼物被他牢牢攥在了手中,二十支爆珠烟散发着清冽的淡香。 “闻起来真棒啊!”他不禁感叹。 这可要省着点抽。 “您,您真的没事?”金不确定道。 直觉告诉他,瑞文先生的状态的确没什么问题,但他不敢完全相信这份直觉。 “有事,我快饿死了!”瑞文轻松地作出了回答。 “我似乎已经闻到饭菜的香气了,你用那些牛肉做了什么好吃的?” “唔,香料焦牛和阿里斯托牛肉饼塔,我照着刚才收音机里播放的《贝蒂.克洛克空中烹饪学校》节目试做的。许多高级餐厅都以这道菜为招牌。” 唔,这卖相...... 瑞文的右眼皮在看见餐桌上的“新德市高级美食”时跳动了两下。 所谓的香料焦牛是一坨坨烤成黑色焦炭的牛肉块,而阿里斯托牛肉饼塔是由肉饼干酪,炸洋葱和酱汁层层叠成的一个纯肉三明治,看起来油腻异常。 “......麦金托什,你确定它们是这么做的?”瑞文问道。他想确认这究竟是小伙子的理解偏差,还是所谓的“招牌菜”本来就是这样。 显然,比起眼前的这几坨不明物体,比尔洛克面包馅饼显然更加上得了台面。 金紧张得有些结巴。 “我,我也很奇怪。贝蒂.克洛克说一定要把牛肉的外层烤成纯黑色,肉饼塔越油越好,我实在有点不放心,就,就,就自己改良了一下。” 幸运的是,金这次并没有自砸招牌。去掉焦黑的外皮,烤牛内部鲜嫩多汁,香料腌得刚好入味。肉饼塔内的干酪很香,只是在进食的时候需要不停用餐巾抹嘴。 恐怕,味道还行的关键在于小伙子自己改良的那几个点,瑞文在心中吐槽。 抱着好奇,他打开收音机,调到24小时循环播放的《贝蒂.克洛克空中烹饪学校》,正好听见这两道菜品的历史介绍。 “......香料焦牛和阿里斯托牛肉饼塔均是源于双王时代的古老食物,分别代表着两宗针对喜剧国王阿里斯托的毒杀事件。为了纪念这段历史,焦黑的烤肉和过油的肉饼几乎会在每一场重要的午餐会议中被食用,以提醒人们餐桌上可能的危机......” ......金这小伙子,学到了真正的黑暗料理! 所幸,甜点并不是飞行烹饪学校里教的怪东西,而是金黄甜美的苹果馅饼!这极大地补偿了瑞文的视觉观感。至少,有小伙子在身边,他永远不用担心吃到有毒的食物。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他注意到金一直盯着自己僵硬的嘴角,表情不太好看。 “......”金默默地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 饭后,瑞文拆开新买来的电话机,组装完毕,在黄页上查找起了电话号码。 “麦西坎银行......有了,海森堡.巴特勒!” 他要找的海森堡老先生,刚好就是银行的接线负责人! 他立刻给对方打去了电话。在一阵杂音后,他听到了苍老而和蔼的声音,像极了电影里的老管家。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海森堡老先生用询问客户的语气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我想要从您这拿些东西,您应该知道是什么。”瑞文故意开口,想看看对方能不能辨认出自己的声音。 没想到,对方立刻笑了起来。 “呵呵,是您,尊敬的阁下,一如既往,在完全正确的时间。” 您又知道了?瑞文挑了挑眉毛。 “不过,尊敬的阁下,我必须提醒您一件事。‘那位’尊敬的阁下从不尊称任何人为‘您’。” “唔......不好意思,习惯了。” “‘那位’尊敬的阁下从不对任何人说‘不好意思’。”对方立刻补充道。 “咳咳!”瑞文清了清嗓子,生怕对方马上来上一句“‘那位’尊敬的阁下从不清嗓子。” “看来,想要扮演‘那位’,我还需要您的帮助。” “幸运的是,不是谁都像我一样了解‘那位’尊敬的阁下。当然,还有他的父亲和母亲。” “您......你认识他们?” “我当了一辈子的巴特勒,尊敬的阁下。”海森堡老先生温和地回答。 “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我会将其中一些‘东西’带来麦西坎分行,安排一场15点的茶会。‘那位’尊敬的阁下很喜欢这种活动,仅次于拍摄电影。” “唔,好。”瑞文不敢多说什么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自己和导演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茶会上。 挂掉电话后,他钻进浴室,发现墙上的黑血已经化了个干净,被金给冲走了。 “金,去黑兹太太家串个门,问她有没有给花草施肥用的骨粉。” 半小时后,瑞文装了满满一玻璃罐骨粉,小心地把自己的血给混了进去,搅拌均匀。 紧接着,他选中了浴室的镜子,用混合物仔细地在镜面上画出了自己的标记,凭借印象加上了数个基础仪式符号,建立神秘学意义上的连系。 现在,这面镜子成了伊萨克先生口中的“魔镜”,他能用其观测到任何与自己建立了从属联系的事物,以及周边一定范围的情况,从而了解那物品所处的大致环境。 瑞文深吸一气,慢慢把手放到了标记的中央,让自己的肉体与整个仪式连接起来。 他在脑中想象起了《女巫之书》的外形,一本封面焦黑的古籍。 数秒过去,一幅清晰的画面忽然自他的脑海深处凭空出现! 他看见了那本《女巫之书》,它所处的位置装潢华贵,穹顶是青色的,地板是青色的,廊柱贴着散落金点的青金石。 身穿群青色华服的绅士和淑女们在圆厅的餐桌前谈笑,饮酒,享用美食。古籍与它们之间隔着一层通透的玻璃。 “唔!它被放进了玻璃柜里,成了一件展品?这是什么鬼地方,某座高级俱乐部?还是某个上层人士的家里?” 《女巫之书》的左右立着几排深红橡木柜,展示着各式珍奇藏品,桂冠,权杖,宝石,某种生物黑曜石般的骨骼...... 在与古籍相邻的一个展柜中,他看见了一艘三桅帆船。 那并不是一艘木头或金属制造的船模,而是一艘真正行驶在水面上的船,只是那海和船全都被缩小了许多,囚禁在一只巨大的玻璃酒瓶内!海水是琥珀色的,宛若上好的朗姆酒,船头亮着一盏船灯,悠悠摇晃,仿佛游曳于深海中的鱼儿。 “等等,这艘船我见过!” 瑞文的目光定在了船首的女人雕像上。那雕像是活的,女人的脸流露出残忍的笑容,这是一艘活船! “那名手持恐龟壳四弦琴的鱼叉手,我也见过!” 年轻的鱼叉手阿琴波尔迪回过头,瞥向甲板上的酒疯子,在船头弹起了恐龟壳和马驹脊骨削成的四弦琴,没发出一点声音。 “琴,这是我们在朗姆海里漂流的第几天?” 船头的美丽女神铜像转过头来,以竖琴般优美的嗓音回答道: “第三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六章 瓶中船 那艘自己在梦里看见的三桅帆船,竟然一直被关在一个玻璃瓶里! 梦中的深红橡木色“天空”并非虚海的天空,而是红橡木柜顶的颜色。漂流瓶号一直飘游在一只真正的漂流瓶中! 瑞文凑近镜面,仔细观察瓶内的帆船。梦中的漂流瓶号里只剩阿琴波尔迪一人,而眼前的这艘船上却挤满了水手。 紧接着,他见众船员用拖网自船尾拖上一尾遍布黑鳞,形态诡异的怪鱼,丢到甲板上宰杀,开膛破肚,将血接进空荡荡的木桶内,当作储备饮水。 “这鱼的样子长得可真瘆人,连尾巴都看不清楚在哪里......等等。” 瑞文想起了一件事,所有海鱼体内都带着水的诅咒,鱼血是不能生饮的。 当淡水和朗姆酒储备耗尽后,除了鲸鱼的奶水外,虚海上唯一能够饮用的东西,就只有人血! “这么看,那根本就不是鱼,而是一名掉进海里的船员!” 下一瞬间,那倒霉船员的腹腔刚好被在他眼前剖开,露出了属于人类的全副脏器! 海水中忽然涌现出了一阵散发荧光的红潮! 无数皮肉暗红通透,骨骼如同黑曜石般的大小鱼类自船底跃起,游在船头前方,小如沙丁鱼,大如牛鲨。 一大群星骸鱼! 在梦中,漂流瓶号一直追逐着这群星骸鱼,而鱼叉手的最终目的,是捕获那头与自己母亲名字相同的星骸巨鲸! 可,那鲸鱼不可能也存在于瓶子里。 囚禁在瓶内的,究竟是一艘真正的船,亦或仅仅是一段过去的虚影? 瑞文暗暗记下了整座青色大厅的布局,做了些笔记,出门拜访住在阿尔伯特2号的捷特。 “这样的大厅,整座新德市千千万万。”捷特看着瑞文的笔记,摇了摇头。 “群青是代表身份和潮流的颜色,许多上流家庭都爱用青金色的矿物装点屋顶和门窗。每年的换季时装杂志上,至少有一半的衣服是青色的。” “我要找的这个人应该是个狂热的收藏爱好者。”瑞文想起了餐厅内种类繁多的藏品。 “这并不能把范围缩小多少。收集奇珍异宝是大多数有钱人的爱好。”捷特摇了摇头。 “要是你能准确地说出某一件知名藏品的名字,我也许还能帮你找到当年的转手路线。那些藏品中有特征明显的画作,雕像或名贵的宝石吗?” “没有,貌似全都是和神秘有关的物品。” 要是神秘仪式能直接在地图上标记出目标地点该有多好,瑞文心想道。可惜,他只能看见《女巫之书》附近一定范围内的景象,连声音都听不见, “对了,你知道汉克先生的下落吗?”他不甘放弃,又提出了新的追踪方式。 “我知道汉克先生,他在漆黑教团消失的那段时间彻底不知所踪。” “漆黑教团是什么东西?”瑞文有些奇怪。 “这说来话长。总之,这人应该不在麦西坎,不然我肯定会知道。” “不过,我倒是查到了辛迪。那是所......” 瑞文用眼神打断了捷特,抬头看向二楼,示意单独交谈。 “那是一所疯人院。新德市最大的一所,位于中心地带的欣帆区,不论哪里有人患上了歇斯底里症,丢去那儿都很方便。” 捷特在瑞文家的客厅中坐下,开口说起了他的发现。 “它在哪?”瑞文追问。 “疯人院的存在众所周知,却又无人知晓,就连221调查局都没法查清它的确切方位,仅能确认它在南边的某个地方,你只能自己去找。话说回来,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那里?” “我要去见两个人。”瑞文含糊地说。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就算是四肢健全的普通人,也会在那变疯,变傻,变得不会说话和思考。在那里,你除了全城最极品的疯子之外什么都找不到。” “......” 瑞文回想起了那名来自辛迪疯人院的变态司机,少女诱拐犯。 D教授和瑞雷叔叔到底有什么打算? 如果他们希望自己去辛迪寻找他们,就应该会有自己能找到他们的把握才对。 想到这里,他抬头朝二楼嚷道: “金,卡梅隆,下周我准备来趟短途旅行,去欣帆区一趟,你们两个是跟着还是留下看家?” 他心知这话问了等于没问。欣帆区距麦西坎不远,只要从城北搭乘两个半小时的绿皮火车,甚至能做到一天之内的来回旅途。瑞文不打算那么赶时间,他打算在那住上一小段时间,把整片区域摸遍,尽快找到辛迪疯人院,向D教授和瑞雷叔叔了解情况。 欣帆区内流淌着新德市最长最宽的清水河,这条河中的鱼类也许是整个奥贝伦唯一没受到诅咒的幸运儿,他倒是想趁机带同伴去吃一顿无公害水鲜。 “瑞文先生,我刚好也要去一趟欣帆区,蔻蔻蒂最近会来。” “她是谁?”见是个女性名字,瑞文来了些兴致。 “是个女孩吗?我不在的时候认识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不!”金紧张地连连摇头。 “蔻蔻蒂她是,她是......是一条船。” “船?” “嗯。她在关口封闭前就被运了下来,在边境卡了两个多月,最近才重新下水。老哈桑先生昨天给我递了消息。” 金是在大战“食指”波洛伯之际,被蔻蔻蒂用缆绳拽上甲板那天才意识到自己拥有这样一条活船的。蔻蔻蒂混在其他活船姐妹之间,他压根不知道“中指”奥克塔还为他留下了这样一份战利品。 而对方则显然以为自己被主人冷落了,从被运上岸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 “我,我......我感觉她不太喜欢我。”金支吾道。 “我顺路去帮你看看吧。”瑞文拍了结结巴巴的小伙子一下。 他还从没见识过活船的脾气,据说非常够呛。 “友情提醒,如果你想在欣帆区旅游,确保你为自己的每一天准备好至少五千烈洋的开支预算。”捷特嘴里含着甘草棍说道。 “五千烈洋也太贵了点!”瑞文咋舌。 “要是遇到些什么突发状况,五千烈洋也许根本不够用。这是出门在外的代价,朋友,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中,你最好避免入住廉价的酒店或民居。” “为什么。” “因为,老兄......”捷特沉下声线。 “我不忍心看见那些专拐外乡人的黑市祭品贩子遭殃。我是说,他们也要养家糊口,对吧?” ............ 绿皮火车刚开进欣帆境内,一座碧波澄澈的倚山大湖就映入眼帘,湖水泛着一浪浪清沫,像宝石般碧蓝!一排排贝壳形的白色小屋倚湖而建,几乎要将整片山坡挤满。 这就是乐园湖,位于清水河下游的一个巨大蓄水池,欣帆区最享誉盛名的旅游胜地。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尝灌在酸面包碗里的蛤蜊冷汤了!” 瑞文的邻居,住在阿尔伯特29号的设计师格丽默女士向往地看着窗外的清水湖。 “谢谢你的推荐,瑞文先生,你可真是个有见地的旅行家。” 我不是什么旅行家,我也没有推荐任何东西,瑞文心想。 他没想到此次欣帆区之旅竟然会跟来一大群邻居,几乎占满了半截车厢! 自己完全低估了邻居的热情。也许是讲话太大声,也许是别的什么人走漏了风声。在黑兹太太的欢迎派对上,人们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即将造访欣帆区的消息,而他们显然把这当成了一次品味十足的出游放松,纷纷提出效仿。 “快到一年的尾声了。我们刚好都在为年末的去处而发愁。谢恩节前后是最好的度假时间。” 四十多岁,一身青色休闲西装,住阿尔伯克60号的金融家富勒先生将目光投向向雪白明亮的沙滩。 “看看那一颗颗青春的凝珠,洁白而好动,肆意挥洒着她们的年轻汗水,仿佛这不要钱一般。” 他指的是沙滩上打排球的少女们,目光中尽是羡慕。 “你还未成家吧,瑞文先生。你理想中的另一半是怎样的女郎,不介意分享一下吧?” “呃......” 夜女士的面孔不由自主地浮上了瑞文的脑海。 “这个......她长得就像一幅画报里的图画。” 话音刚落,车厢里的邻居都哄笑了起来。他们当中有政治家和成功的生意人,土地大亨和食品公司总负责人,五百万烈洋对他们中的许多人而言仅仅是一年的收入,包括工作和非工作上的。 “理想是生活中的一瓶美酒,适量怡情,但不能贪杯。”住在阿尔伯克103号的知名文学评论家尼诺夫人品着一杯放了橄榄的甜酒。 “还有人需要饮料吗?我可以为你们去三号车厢拿一些。” “一杯‘不落烈日’,谢谢。” “我想要一杯‘燃烧牛奶’。” “一杯加冰的黑咖啡。你人可真好!” 很显然,这份热情和友善只针对与他们地位阶级相若的人。其他人对他们而言是数字和图表,云彩和砖块,与天空和楼房的一部分没什么两样。 他们簇拥着新邻居,不停地就各式复杂的政治和社会问题发问,想要看看对方有没有政治立场,经济现况如何。不过,瑞文很快就发现敷衍是最让他们满意的回答,因为这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对方精明善谋,和他们自己一样。胡诌出一堆不包含答案的说辞总能赢得一阵礼节性的哄笑。 “瑞文先生,你的秘书和保镖呢?”格丽默女士问道。 “噢,金和卡梅隆有些晕车,在卧铺躺着。” 显然,怕生的金和饿晕了的卡梅隆被这群人误认成了自己的贴身保镖和秘书。 “抱歉,那我不打搅了。真可惜,我很欣赏那名保镖先生强壮的身体和不可思议的肌肉线条,那也许能激发我的许多设计灵感。当然,瑞文先生,你同样既独特又有魅力。你不介意以后把他和你自己借给我一两天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会向他和我自己征询意见。” 瑞文礼貌地打趣道。他已经大致找回了自己的营业状态,除了脸上的笑容之外。幸运的是,邻居们一致认为他的扑克脸那是掩盖真实情绪的面具,就像他们自己脸上戴着的那些一样。 “对了,格丽默女士,我注意到四号车厢并不载客。它的用途是什么?” 这列绿皮火车共有七节车厢。其中,一号和二号厢分别是头等座位和卧铺,三号厢是独立的餐车,五到七号厢则是二等座。而将头等和二等车厢隔开的四号车厢却没有任何用途。 车厢几乎瞬间陷入了沉默。 “需要点燃这块肉桂吗?”尼诺夫人立刻询问道。 “当然,谢谢。” 文学评论家从一名金发侍童手中的金边托盘上拿下“燃烧牛奶”,取出精致的镀金打火机,点燃了杯顶的一小块肉桂皮,香气伴随着其他新颖的话题在车厢内迅速逸散开来,淹没了瑞文的问题。 没人愿意谈论四号车厢,仿佛那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列车即将进入气旋高发区,可能出现颠簸,请各位乘客注意安全。” 透过眼角余光,瑞文发现男孩立刻紧张了起来,一个劲地朝窗外瞥。他将托盘内的饮料送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这孩子的皮肤有些黑,不像新德市的孩子,反而更像是在烈日之下长大的......”他暗忖道。 “失陪一下。” 好奇心作祟下,他把“黑猫”玛丽留在原地当替身,隐没存在,悄悄跟到了二号厢,刚好看见男孩消失在三号厢内。一张硕大的酒水单贴在车厢门口,上面印刷着各种名字好听的酒品和非常不美丽的价格。 乘务员关上了车廊上的每一扇窗户,用黑布蒙在了窗框后方,又加上一层隔板,用锤子敲严。 防得还挺严实。 在最后一扇窗被敲上前,他已经能听见外界可怕的风嚎声。尽管感受不到风力,但那声音却像一只只带翅膀的白蚁般直往耳朵眼里钻! 瑞文溜进三号厢,找起了那名金发男孩的踪影。发现他在最靠近四号车厢门口的厨房旁边,正用力地掰着一扇已经被封好的窗子,将隔板掰开了一条缝,揭开黑布,露出了玻璃和外面的景象。 列车正行驶在一座架设于深渊的高架桥上,无数有形的巨型风卷在窗外肆虐着,发出刺耳的阴号声,仿佛无数野兽在渊底咆哮! “嘶!” 瑞文的头皮一阵发麻,他的脑髓仿佛化作了无数小虫,在头皮下蠕动着,传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不适感。那风是有生命的!它们有目的性地追逐着列车,仿佛一张张生着利齿的嘴巴,连接着一只只喂不饱的胃袋。 男孩的双腿不断打抖,眼角渗出泪水,侍童短裤逐渐湿透一片,可他强忍着尖叫,坚决不挪开目光,仿佛窗外有什么他一定要看清楚的东西! “咳咳!”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将一颗咬成两半的牙齿吐在了地上,身体一个趔趄,仿佛要穿透玻璃坠入风眼里去! “回来,把窗关上!”瑞文察觉事情不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男孩,试图将他拖走。 “放开我!”男孩的牙缝里尽是血迹,拼命挣扎着! “我必须要看!我必须要看!” 下一秒,伴随着狂风的尖啸,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四号车厢的厢门在飞驰途中开启,五名男女从门内飞了出去,几乎立刻被风卷吞噬,嚼个粉碎!狂风卷着刺目的鲜红,沉入深渊,满意离去。 “咯咯!咯咯!” 男孩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窗外,咧开嘴角,泪水随着漏风的笑声一同溢出面庞。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七章 男孩利奇 “该死的!利奇,你这小混球(消音)的在干什么?” 两名乘务员冲了进来,用力关上了窗,其中一位给了男孩利奇一个重重的耳光,另一位向瑞文深深鞠了一躬。 “万分抱歉,先生!这孩子脑子有些毛病。新德市铁路公司会补偿您受到的损失,要来杯喝的压压惊吗?” “喝的来点,一杯卡达斯之梦。”瑞文毫不客气道: “另外,把这孩子给我留下,我得好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他故意作出恶狠狠的表情,让对方以为自己还在气头上。 “你是从地表来的?”他在乘务员都离开后放缓了态度,开口询问道。 男孩利奇擦着嘴角的血,慢慢点了点头。 “我也是地表人。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利奇低头不敢说话,直至一阵没什么压迫感的沉默过后。 “送报纸的。” “你是怎么来到新德市的?” 根据瑞文事后的了解,只有总资产高于五百万烈洋的家庭或企业才被批准进入新德市避难,获取永居权。如果这男孩出自这样的家庭,他现在应该在读书。 “我爸爸是威格制鞋厂的领班,被老板看中带进了地下。可,可.....” 利奇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可公司倒了,爸爸和老板都被塞进了车厢里,成了备用献祭品。” 威格制鞋厂倒了?! 瑞文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威格皮鞋虽是面向工农阶级的商品,但公司本身的规模一点不小。送小孩进威格制鞋学校念书是不少基层市民的骄傲。 还有那所谓的备用献祭品...... “利奇,刚刚被扔出去的人里没有你爸爸吧?” 利奇微微摇了摇头。 怪不得男孩一定要开窗去看。列车在麦西坎区和欣帆区间来来回回,刚才的遭遇必然不是偶然,他的父亲随时会被献祭给那些藏匿于深渊中的存在! 整节四号车厢内部,塞满了献祭品! “你们不用再做什么了,我已经教训够了。”瑞文打开厢门,把男孩不轻不重地推了出去。 “这车总是会遇见气旋颠簸吗?”他没什么好气地询问一名乘务员。 “不经常,先生。”乘务员如实回答。 “列车每两天一来回。平均而言,十次来回可能会遇上一次。” 换句话说,大约每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献祭一次。以概率而言,利奇的父亲至少在个把星期内不会死。 可即便如此他也哪里都去不了,总有一天会轮到他。 “喵......”一声幽怨的猫叫。 玛丽头毛杂乱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窝到瑞文的座位下方,不动了。 “瑞文先生,原来你是一个人贪杯来了。”身穿青色吊带丝裙的尼诺夫人端着酒杯,款款而来,颇有韵味地在他身边一坐。 “放心,要是我丈夫问起,我会对他说我才是主动的那个......放在平时,我不会给这种庸俗的文学情节好眼色看。但,就算是最严苛的评论家,有时也要对现实的戏剧性作出让步。” “我有些好奇你平时是怎么做的,夫人。” “我杀穷作家,用言语和文字的利刃杀死他们,让他们破产,发疯,成为天空的一部分。我杀得越多,声誉也就越好。往好听的说,我是这块天幕最好的裁缝。” 照这么说,隔壁头等舱有一车厢的裁缝,瑞文暗忖。 “你呢,瑞文先生?你享受这种文明的杀戮吗?”尼诺夫人慢慢凑近下巴,仿佛随时会给瑞文的耳垂来上一口。 “我擅长的东西比你还要野蛮得多,相信我。”瑞文漫不经心地说着大实话,他很肯定对方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闲聊几句后,他不经意地询问起了威格制鞋厂。 “我听过这家公司。没有后盾支持,不论是规模多大的地表企业,在新德市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此话怎讲?” “洛克菲尔不会允许地表产业融入进本土市场。它们会遭到严重的商业排斥,最终不得不靠政府援助续命,形同于一大群白送给新德市的献祭品。” “怎么,你该不会买了它的债券吧?” “如果有的话,我最近就不会有搬进阿尔伯特街的兴致了。” 地表人在新德市很难活下去!瑞文心想。 在大多数新德市人的眼中,他们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献祭品! “呵呵,多么风趣啊!想去乐园湖畔共进午饭吗?来一餐鲜活的淡水牡蛎?你能感受到它们入喉时激烈的垂死挣扎。” “不了,夫人。也许再等等,我来欣帆区不仅仅是度假。” “不是度假,难道是来玩失踪的?”尼诺夫人挑了挑眉毛。 “这是什么意思?” “乐园湖畔一直有这么些传说,有人会在湖水边莫名失踪,过一段时间后自行出现回家。依我看来,那些传闻的真相很有可能和偷腥的丈夫或出轨的妻子有关。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失踪’一段时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您的好意。”瑞文浑身不自在地婉拒了对方的提议。 “金,待会下了车,帮我盯着四号车厢。” 瑞文钻进二号厢,把同伴们给摇了起来。 他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新德市铁路公司是私营企业,政府的献祭品不会到他们手上。公司旗下有着数百列绿皮火车,倘若从正规银行购买献祭品,一个月的消耗足以让他们破产。 至于祭品黑市,男孩利奇的父亲并没有失踪过。因此,也能排除被黑市贩子绑架的可能。 种种迹象表明,铁路公司使用的是另外一种进货渠道! “列车即将抵达终点站,乐园湖车站,祝乘客旅途愉快......”乘务员面无表情地说道。 车门开启,一阵无比清新的湖上微风吹拂而来。那碧蓝的湖水近在眼前,天空中的极光在湖面悠悠洄游。 “真想跳进湖里去游个泳!”瑞文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有许多人和他想法一致。碧波和湖边的沙滩上聚集着无数彩色的小点。汽水车和热狗车穿梭于浑身湿透的游客间,在白沙上留下一道道车轴。 玛丽显然完全不理解瑞文的想法,扭动着跳到地上,朝着散发鱼类鲜腥的干净摊档一个劲嗅闻。 贴在墙上的限酒画报早已与墙面结为了一体。“酒水危害家人”和“酒精造就暴徒”等标语被“啤酒有益健康”和“及时行乐”等崭新的画报盖得严严实实。露天酒吧搭得到处都是,一群泳装男女在岸边搭起一座啤酒塔,朝盛满啤酒的大杯里扔空心小球,对这种罚酒游戏乐此不疲。 “金,有发现吗?”瑞文带着卡梅隆在街上逛了一圈,回头把小伙子叫了回来。 金摇了摇头。 “火车一靠站,就立刻有人用调车机把四号厢给拉走了,我不知道他们把车厢弄去了哪。” “果然没那么简单。”瑞文并不失望。事实上,他感觉新的希望已经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金,去把跟踪在你后面的那条小尾巴给揪过来。” 小伙子警觉地看了一圈,下一瞬间,野猫似的扑向隔街的小巷,将大喊大叫的利奇给拖了回来,像耗子般摆在了瑞文面前。 有存在感屏障保护,男孩看不见自己,他最可能跟着的是自己身边的大块头老实人。 “还在惦记你父亲的事情?”瑞文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我不是慈善家,也不是漫画里的超级英雄。我问你那些问题,并不代表我会好心帮你。” 事实上,他就算想帮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献祭品属于铁路公司的合法财物,任何一种做法都只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如果哪天......”利奇脸上全是地面的沙子,失望地咬着牙齿。 “如果他们把我爸爸喂给那鬼东西,我就把那扇玻璃给砸烂。祈祷你那时不在车上喝酒吧!” 瑞文耸了耸肩。这孩子并不懂怎么真正地威胁大人,他的话语和语气看起来像只炸毛的小奶猫。 “好吧,我承认我害怕了。”他干巴巴地举起双手。 “如果你答应不闹腾,我就稍微考虑一下。” 他微微俯下身,语气缓和了些,自然而然地卸下对方的警惕。 “你怎么有空跟着我们?火车上没活儿干了吗?” “......十五岁以下的儿童每天只能工作六小时。那些人害怕犯法,一到时间就会把我们赶下来。” “你的家在这?” “我的家不在任何地方。”利奇摇头。 “我随着火车走,到时间就被赶下车,有时在这列,有时在那列,有时睡麦西坎,有时睡沃辛屯。” “你睡在什么地方?廉价旅店?” “我有比旅店更舒服的去处,免费的。” 利奇将目光投向一排排白色的屋顶。 “那么多,全都是我的床。” 瑞文顺着利奇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指的是屋顶上一座座巨大的空调冷凝塔。 “你睡在那些冷凝器里?!” “对啊,只要找到冷凝管的位置,可凉快了。我有一些无家可归的同伴,也喜欢睡在那些地方,他们有很小的概率找错管道,失足被烫死,也有可能被氨气毒死,如果你在自家空调机里发现一具腐烂的孩童尸体,犯不着大惊小怪。” 利奇习惯性地挖苦道。和刚才情绪崩溃的时候不同,这男孩平时有着颗看淡生活的平常心。 瑞文将目光投向干净的街道,嬉闹的年轻男女,一派祥和的碧水与白沙,沉思片刻。 “我饿了,利奇,我不想站在这浪费时间。如果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的话,你必须用一个答案作交换。”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男孩对“午饭”二字的反应,发现对方一下竖起了耳朵。 “关着你父亲的四号车厢,停车后去了哪?“ “南边。”利奇立刻回答。 “他们会把那节车厢拖到南边的橄榄树种植林里,那里有另一个站点。我偷偷去过几次,他们会把一些空箱子运上卡车,往更南边开走,那些箱子里曾经装着其他备用献祭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地方人多吗?防守严不严?” ”也没那么严,我有一次差点就能把爸爸救出来了,但是他太重,我搬不动他,明明他的眼睛是睁开的,可,可我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说到父亲的事情,利奇的鼻头又是一酸。 “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去吃饭吧,金,帮我在附近找家好吃的水鲜餐馆,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它们。” 男孩的答案让瑞文完全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火车公司的“进货”地点位于欣帆区南面。利奇的父亲明明醒着却毫无反应,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 这些特征,全都与克林尼克诊所的加西医生曾经提到过的“无脑人”相吻合! 不会有错,他心想。 新德市火车公司的献祭品,全都来自于辛迪疯人院! ............ 清甜鲜美的乳白色汤水被盛在挖空了的酸味面包内,佐以柠檬皮和香草,这就是邻居格丽默女士心心念念的酸面包碗蛤蜊冷汤。 “金,你觉得这里的餐点怎么样?” 瑞文喝着加冰的菠萝奶昔,询问起了“专业人士”。 “我,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金咽下一只大蛤蜊,满脸写着幸福和满足。 瑞文端起面包碗,在边缘咬了一口,提防着漏出的汤汁,小心地将一只乒乓球大小的蛤蜊吸进嘴里。 和他在地球世界吃过的美食相比,这道汤本身的味道只能算中上水平,稍微有些咸,面包的火候并不算恰到好处。可那只只饱满鲜甜的蛤蜊完全盖过了它的小缺陷!这是真正的淡水水产!不是血河里的畸变生物,与地球世界的相比,除了个头大上许多外没有任何区别! “嗯,倒是这玩意不错!金,从今天开始,我最喜欢的甜点从你昨天烤的柠檬香草挞变成坚果奶油蛋卷了。” 这种激将法他屡试不爽。回家之后,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吃上小伙子做的坚果奶油蛋卷,味道只会比这个更棒。 “吸溜!吸溜!” 利奇狼吞虎咽的声响凭空增添了他的食欲。瑞文怀疑男孩只是在忙着把食物吸进嘴里,而忽略了品尝味道。 “你平时没吃饱饭?” “免费的食物总是最香的!”利奇毫不客气道。 “你以前上过学吗?” “老实说,我从报纸里学到的字都比从威格制鞋学校学到的多。我爸爸希望我也能当上领班,成为二十名制鞋工人的头头,若非如此,我早就想逃学了。” 瑞文给玛丽喂了几只蛤蜊,目光越过餐馆的玻璃窗,看向街边白砖墙上贴满的区政府宣传海报。 《电力新生援助计划:让欣帆科技流入每家每户》 《家庭幸福支援倡议:让每位家人拥有独立的房间》 《学生午餐资助计划:农民与孩子的双赢》 《公司运营贷款基金:全力支持平等竞争》 “切,全都是骗人的!”利奇偏过头去。 “每申领一笔钱就等于朝死亡更进一步,就像把活鱼放进锅子里煮一样。” 相较于让生命立刻进入倒计时的银行贷款,申领政府补贴的确更加类似于温水煮蛙,不知不觉间,一条人命就成了政府的所有物。 也许威格制鞋厂就是踩中了这种陷阱,才会在短短几个月内彻底崩塌,瑞文心想。 那么,辛迪疯人院又是怎么个情况呢?利奇的父亲还有恢复正常的可能吗? “利奇,你刚用一个回答从我这换了一顿饭。如果你想得到今天睡觉的地方,则需要答应帮我干一件事情。” 他向服务员要了纸笔,在男孩的注视下画出了一个标记。 “明天,你要潜入橄榄种植林里的车站,等到运输的人来,想办法把这张纸贴在其中一个空木箱,或者运输木箱的车子上,别被任何人发现。” “就这样?”利奇明显觉得这任务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就这样。”瑞文点头。 自己的血就是仪式材料,他可以随时随地与标记建立连系,观察附近的情况。 只要监视那辆运输空箱子的车,就一定能找到辛迪疯人院的确切方位! “如果你能够完成这件事......”他又补充了一句。 “也许,只是也许,有希望把你父亲从那里给弄出来。” “真的?!!”利奇眼里瞬间复燃起了希望! 瑞文摆了摆手,表示他不敢打包票。 打从开始,他就下了帮这男孩一把的决定,而这不仅是因为对方的遭遇刚好与自己的目标吻合。 倘若自己犯下的错误有一丝被宽恕的可能,他也想试着去抓住那根丝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八章 人类农庄 白浪茫茫的湖面上,活船蔻蔻蒂鼓着白帆,一脸不爽地随风航行。 这座城市里的风是人造风,让她很不喜欢。人类自以为完全支配了这片地下疆土,就连风里都透着人味儿。更让她不爽的是甲板下的一大群不速之客,一路上,它们除了拍翅膀,啄木头,喋喋不休,到处便溺和掉落羽毛外什么都不会做。 “为了这片虚伪的湖水,人类也不知牺牲了多少同类。” 她在浪间自言自语,用船头雕塑上的一双黄铜眼珠注视着深邃的湖底。 “愿意和‘祂们’作出交易的,必然是个无畏的疯子。嗯,我很喜欢那种不要命的家伙!” “我,我不知道该送些什么给她好。” 金犹犹豫豫地走在前往码头的白沙滩上。 “什么东西才能让她开心?” 瑞文戴着新买的一副平光眼镜,弯下腰,从白沙中捡起一只风化的大型螺贝,用手掌包住,让它回溯到色彩斑斓时的样子,往小伙子怀里一塞。 “她们对来自水底的东西情有独钟。我们可以边走边捡,到时挑几个最好看的。” 他心知活船脾气很烂,但她们爱美,喜欢男人送的礼物,那会极大地满足她们的虚荣心。活船身上的首饰是她们在姐妹间炫耀的资本,也难怪从没收过任何礼物的蔻蔻蒂不给小伙子好脸色看。 两人边走边捡破烂,将没人要的贝壳碎片,白化的珊瑚骨,不知名的小石头一一收集起来,变化为色彩艳丽的模样。瑞文在沙滩上捡到一条干死的鱼,随手一摸,它就重新获得了生命,不断挣扎起来。 “什么鱼啊这是?怪瘆人的。” 他发现鱼儿通体透明见骨,双眼是纯粹的黑,没有眼白,无比空洞。 他将小鱼随手往碧波里一扔,它摆了摆尾巴,越过远处“禁止进入深水区游泳”的警告立标,朝着湖心深处游去。 看着蓝得不真实的乐园湖面,瑞文想起了那条游曳于星海中的巨鲸。 ......如果当初能早些理解对方,就好了。 “就是她,对吗?” 码头边上,两人捧着一堆临时捡来的礼物,看着顺河而下的唯一一艘帆船。她的船身下涌动着两道白色波浪,沿途的小型船只都不由自主地改变了航向,跟在了她的身后。 活船是船舶的女王,在探索船队中总是担任旗舰。她们总是能避开虚海的风暴,甚至让巨浪在面前平息,这是她们与生俱来的神秘力量! 蔻蔻蒂偏着头靠了岸,船首的人塑低下头来,立刻被两人怀中的贝壳吸引。 嗯,珊瑚的颜色不怎么艳丽,螺壳也没血河里的哭螺漂亮。但这是来自淡水里的稀罕物。放在从前,依旧足够她和姐妹炫耀半天了。 “你,你好,蔻蔻蒂小姐。”金结结巴巴地向活船打招呼。 “这,这些是送给你的。” 一根帆索从活船的桅杆上蛇一般滑行而下,快速地卷走了一块珊瑚。 蔻蔻蒂扭过脑袋,把珊瑚往头发里一插,又摆出了一副臭脸。她并不打算马上讨好主人,除非他再多献几次殷勤。 作为“中指”,这艘活船会成为金未来与泥手党在虚海的多条进货脉络交流的关键之一,瑞文暗忖道,决定试着推小伙子一把。 “金,到船头去和她说说话吧。” 蔻蔻蒂的双眼瞄过瑞文的眼睛,吓了一大跳,她再度感受到了那份不亚于创造者星骸女神的巨大压迫感! 相较那天的怪物,眼前这位的压迫感显然收敛不少,就像一只沉睡在壳中的胚畸形胎,还未足以对外界造成重大破坏。 金小心翼翼地走上甲板,注意力却很快被甲板下方的喧闹吸引了过去。 “女王!你们还好吗?”他快步钻入船舱,扑进一大群风魔鸟的羽毛之下,鸟儿们热情地迎接着它们的“鸟宝宝”,亲切地将他盖在腋下。 这些鸟儿是大战“食指”时幸存下来的族群,雏鸟已经全部破壳,长出了几根飞羽。 “你把风魔鸟给带下来了?”瑞文挑了挑眉毛。 这些鸟类的别称可是食人鸟!万一在新德市造成伤亡,麻烦可就大了! “我,我会照顾好它们!”金忙从羽毛中探出脑袋,脸上沾着鸟儿们的食物,一团血乎乎的不知名内脏。 “我会让它们住在边境,哈桑先生知道一处废弃的工厂,没我的命令,它们绝不会随便伤人!” “用不着求我,你自己处理好就行。”瑞文走出船舱,抬头看见了满脸厌恶,已经抵达忍耐极限的蔻蔻蒂。 哗! 狂风凭空刮起,一个白浪击上甲板,船舱内多了一群干瞪眼的落汤鸡。 ...... 看来,小伙子想和她打好关系,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 “你们一定要听我的话。” 羽毛下传出了任何人都听不见的嘱咐声。 “我让你们吃掉谁,你们就去吃掉谁。” ............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回到旅店,利奇已经先一步等在了门口。 “我等到车了,纸片已经塞进去了。” “很好。”瑞文点了点头。 “关着你父亲的车厢还在那吗?” “走了。”利奇低下了头。 “那车明天才会回来,我本来应该跟着爸爸去的。如果又碰上那深渊里的怪物......” “比起斯加维的赌场,这把赢面要高很多。”见男孩又开始沮丧,瑞文出声安抚道: “我不觉得你的胆量比那些赌徒差。” 走进房间后,他取下平光镜,掏出装骨粉的小玻璃罐,用一支没墨的墨水笔在镜片上涂画起来。 任何与“眼睛”或“窥视”概念相关的物品都能被用作连系,而自己作为上位存在的本质似乎恰恰与神秘学中的“连系”存在直接关联。因此,随便一些应该无所谓。 “金,卡梅隆,帮我看着门口。要是有服务员敲门,请他帮我雇一辆车和一名司机。” 排除干扰后,他坐上弹性十足的大床,透过采光极佳的窗口看着外面的碧蓝湖景,脑中构筑起了自己昨天送出的纸片。 ......画面慢慢与湖景重叠,钻进了他的脑海中。 运送木箱的车子行驶在橄榄树林间,慢慢开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掠过废弃的谷仓和破败的畜栏,继续朝南前进。 纸片被利奇塞到了驾驶座附近,瑞文能清楚地看见挡风玻璃和司机,他正和副驾驶上的员工聊个不停,似乎在谈论各自的老婆。 忽然,他看见另一个人目视前方,嘴巴大张,发出了无声的“小心!” “吱”的一声,车子停在了路中间,瑞文通过嘴型“听”见司机大骂了一声。 “该死,是一头公牛!幸好没撞上它。” 瑞文循着司机的目光看向前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对方所注视着的哪里是什么公牛?那分明就是个西装革履,四脚着地的男人!他的目光温驯,嘴巴一刻不停地动着。 道路左侧有一道大型畜栏,十多名男女和那冲出路面的“公牛”般趴在地上,慢慢地嚼食着草料。一旁的鸡棚内,一大群背着双手,伸着脖子的“母鸡”正扑腾翅膀!远处的草场上,一大群悠闲的“羊羔”跑跑停停。 一条巨大的横幅挂在两根粗壮的树干之间,中间是一句黑色标语。 “在诺曼农庄,所有动物和其他动物一样平等!” 这,这什么变异版动物农庄?! 瑞文不禁咋舌。 ............ “诺曼农庄是欣帆区的一个另类疗养场所。” 金叫来的司机听了瑞文的描述,稀松平常地介绍道: “不少人觉得当人太累了,就会到诺曼农庄去当一会儿动物,他们随时都可以重返人类社会,不会遭受任何偏见对待。据说,这种疗养甚至具备治愈不笑症的功效。我就曾在那里当过两天猪,回来后的确精神了不少。” 我倒是当过一小段时间的猫儿,瑞文心想。 “我可以在那变成什么动物?”他故意表现出了兴趣。 “牛,羊,猪,马,家禽,犬类都没问题。如果你想的话,还能在池塘里做一只大鹅,前提是你很会水。” 对于辛迪疯人院遮掩门面的手段,瑞文一点都不奇怪。老实说,不论一座疯人院把自己包装成什么怪东西,他都不会感到特别惊讶。 “带我过去看看。”他对司机说,把人皮网塞进小背囊背着,顺手把助手捞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卡梅隆,这次你和我来。” 几个月前,他还相当确信D教授和瑞雷叔叔真的没有恶意。可自打进入新德市以来,他越来越怀疑对方和自己是否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这回,他必须得仔细确认清楚,不能让同样的错误再度发生。 ............ “羊群”在草场上或跑或趴,眼神安静温和,紧盯着身下的绿草和鲜花,将它们连同泥土一同吃进嘴里咀嚼。 山坡上,“大鹅”们曲项而行,扑扇着不存在的翅膀,试图让笨重的身体飞起来。 “母鸡”们模仿下蛋的咯咯声,“猪猡”们在泥浆内打滚,纸箱内窝着熟睡的“猫咪”。 一盏马灯在农舍边上摇摇晃晃,“动物”们的脸在黄光下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四匹强壮的“马儿”嘴里嚼着方糖,套着马车一溜烟地自大路那边跑来,“鬃毛”上系着铃铛和红丝带。 “这里的客人们活得完全和真正的农场动物一样,噢,也许我该称呼他们为家畜,你们也应该这样,这是农庄里的规矩。” 司机打着方向盘,将口香糖嚼得吧唧响。 “农庄的主人会像照料真正的动物般照料他们,给他们货真价实的草料和鸡食,甚至会把猪带去参加区内的猪只选美比赛,和真正的......咳,和其他的猪混在一起,按照猪的标准评比。” “瞧,那头名叫麦哲伦的,是去年拿奖的春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循着司机的指头,看见了一头胖得不像样的“猪”,脖子上挂着一枚陈旧的金奖章,系着沾满泥泞的红丝带。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穿,正在食槽内一个劲地拱食泔水! “他......他在这待了多久?” “快两个年头了。就像我说过的一样,‘动物’们可以随时离开,也可以一直留下,只要他们喜欢。” “开到这里就好。” 瑞文付了钱,在一块看不清字的路牌边跳下车,打算在农庄绕上一圈,然后沿着路徒步前行。 那辆运送空箱子的车在经过农庄后朝更加偏远的方向开了,他担心继续深入会给司机带来麻烦。 刷!刷! 农舍的院子内蹲着一个人,一个不是任何“动物”的人,三四十岁,身穿黄衬衫和蓝色背带裤,戴着一顶大草帽,正在石块上嚯嚯磨刀。 “啊!尊敬的先生,欢迎来到诺曼农庄!” 农夫在瑞文距离自己不到两米,并用力清了清嗓子后才注意到他和卡梅隆。 “您是来这里放松一下的吗?请先等等,让我先放下手上的活计。在签署协议前,您可以称我老琼斯,但在签署协议后的一段时间,您就不能这么叫了。” “请问,在那之后我该怎么称呼你?”瑞文故意没有否定对方的猜想,看着他放下屠刀,进屋拿出一份厚重的协议书。 如果这所“人类农庄”是疯人院的一部分,他刚好能了解它的真实情况。 “那视乎您选择成为的动物品种。”老琼斯摊开协议书的第一页。 “如果您成为了一只鸡,您可以叫我‘喔喔喔’,如果您做了一只羊,‘咩——’是正确的称呼。” 他形象地模仿着动物们的叫声,仿佛他的名字在这些动物的语言里真的这么念。 “如果您想做一只鸭子,您要花一段时间学会怎么‘嘎’,这比较伤嗓子。噢,这里有很多客人喜欢成为鸭子或鹅,这意味着饲料的竞争非常激烈。” “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吗?”瑞文问道。 “全都写在这。对于您这种不那么强壮的人,我的个人建议是不要做马或驴子,普通人的颈椎承受不了石磨和辘轳的重量,有许多‘马’和‘驴子’在那里不慎弄断了脖子。” 老琼斯指着架在水井上的辘轳,以及一旁沉重的石磨。 “想要成为诺曼农庄里的‘动物’,就必须像动物一样吃住干活儿。懈怠的‘驴子’和‘马’要挨鞭子,咬人的‘狗’要被栓在柱子上。当然,根据协议,您可以随时放弃体验,回归人类社会,重新享有人类的待遇。” “真的可以随时退出?”瑞文仔细地翻了翻协议,发现上面的确就是这么写的。 “随时都可以退出,哪怕是在鞭子落到身上的前一刻。” 见两人一时做不出决定,老琼斯又拿起了刀子,用力地磨了起来。 “还有一点是您需要知道的,这座农庄里的‘动物’与其他农庄的动物没有任何区别。每年的三月到四月是给“公牛”阉割的时节,而十月到十二月是宰杀的旺季。” “嘶......”瑞文立刻沉下了眉头。 “有人从你们这里买肉?” “我们这里的动物很好卖,价钱也不便宜。”老琼斯磨好了刀,将刀尖指向猪圈。 “看到那只‘猪’了吗?待会要宰的就是他。有个大人物愿花大价钱买下那只得过奖的‘春猪’,在感恩节做成一道上好的熏腿招待客人。” 说完,他提着屠刀,从一根木刺上取下一根坚固的套索,一步跨过畜栏,朝猪圈里猛拱泔水的麦哲伦走去,从身后一下套住了他粗大的脖子,以不可思议的的力量将惨叫的“猪”牢牢绑了起来! 瑞文忙看向庄园内的其他动物,麦哲伦的“同类”有的面露惊惧之色,有的照吃不误。“鸡”和“鸭子”挤在棚子边上观看,“马儿”默默地转过了脑袋。 “我退出!” 穿西装的“公牛”站了起来,惊惧地变回了人。几只“母鸭”和“公鸡”也随之效仿。 “我尊重这个选择,先生和女士们。再见了。” 老琼斯点了点头,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麦哲伦拼命挣扎,手脚猛蹬,脖子上的奖章晃来晃去,发出的却是凄惨的猪叫声,仿佛早已忘记了人类的语言。 “即便是现在,他依旧可以放弃动物的身份,重新做人。”老琼斯拖着肥大的“猪”,边说边朝农庄后方的屠宰房走去。 “协议里就是这么写的。只要一句话,体验就立刻结束,哪怕是在被宰杀前也一样。” 瑞文紧盯着眼神绝望的麦哲伦,夹杂秽物的白沫正从他的口中喷出。直到消失在屠宰房深处,他依旧没有开口说话,没有变回人的意愿。 猪的惨叫声久久回荡于“人类农庄”的草场间,逐渐听不见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九章 院长的隐瞒 “琼斯,抱歉来晚了,在林子里迷了会路。我来拿我订的面粉和燕麦。” 一辆改装过的小货车自南面的田野小道上轰鸣而至,停在了喋喋不休的鸡舍旁。 瑞文在看清那身穿商务外套和蓝色休闲内搭,头戴深蓝鸭舌帽,斯文儒雅的中年司机时,眼皮立刻跳了两下。 “叔叔!”他脱口而出。 那张脸正是他的瑞雷叔叔!一头夹白的黑发变成了稻草金,一只眼睛是蓝的,而另一只是极为深邃的黑色,不会转动,像是害了什么眼疾。 叔叔也看见了他,正想作出反应,老琼斯就从屠宰房里走了出来。他的手上尽是鲜血,肩上扛着用布包裹,放好血的“猪肉”。 “日安,院长先生!”他走到井边,清洗双手和屠刀。 “我以为您会早些来呢!我稍候就把面粉和燕麦给您拿出来。请稍等一会,我还要帮这位先生签订协议。他似乎还没选好自己想成为的动物。” “可他不是什么先生......” 院长的蓝眼一转,用和瑞雷叔叔一模一样的声线开口道: “他是我的侄子。” “噢!这可太稀奇了。”老琼斯愣了愣,随即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院长的侄子!我还不知道您居然有侄子呢!让我们把动物的事情抛在一边吧。想留下来吃午餐吗?我可以宰一只‘鸡’或一头‘肥鹅’招待你们。” “不了!”瑞文和院长同时出声拒绝。 “看好你的动物就行,琼斯。前不久,有人告诉我你的牛跑到了路中间。”院长正色道。 “放心好了,我已经把他关牢了。这两天我打算用卖出这头猪赚的钱把畜栏修宽一些,那样‘牲口’们就不会透不过气来了。” 说完,老琼斯把猪肉放到马车上,从马厩拉出了四匹着装各异的“马”,为他们套上缰绳,扬起鞭子,上路了。 “......” “小瑞,别放在心上。” 熟悉的中文让瑞文鼻头不禁一酸。瑞雷叔叔迎上前来,热切地握住瑞文的双手。 “你变了不少,我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上车吧,我带你好好在附近逛逛。” “院长先生,在出去闲逛之前,我想先知道......”瑞文平静地挣开院长的手,后退一步,将目光投向“鸡鸭”和“羊群”。 “这里是怎么回事?” “什么?”院长环顾牧场和池塘,似乎没发现什么问题。 “农庄里的一切都很好啊!我们每周能卖出四百枚鸡蛋,也有充足的牛奶供应。诺曼农庄是辛迪非常重要的经济来源。” 瑞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叔叔,您是装不明白,还是真没看出来?” “这些都是人啊!全都是人啊!人怎么可能会下蛋?人怎么可能会生产牛奶?” “小瑞,我想你误会了什么。跟我来。” 院长领着瑞文跨过畜栏,来到鸡棚附近,一群抱窝的“母鸡”立刻发出了警告的打喙声。 “看。”院长拨开其中一只“母鸡”,露出她身下的草窝。 “嘶......!” 瑞文伸长脖子,无比惊讶地看见了半打“鸡蛋”!它们的个头是普通鸡蛋的三倍大,蛋壳是白色的,沾满了草渣和血丝。 “等琼斯回来,我还可以让你参观一下挤奶的过程。” 院长回头,对上了瑞文惊恐的目光。 “怎么了,小瑞?我之前听小雪说,她感觉你似乎有点特殊倾向,但应该没严重到连挤牛奶都看不得吧?” “不是,这......能一样吗?” 瑞文被院长给饶了进去,有些支支吾吾。 这些“母鸡”下的蛋要是孵化出来会变成什么?小鸡?还是婴儿? “有什么不一样?动物是动物,人是人。人怎么能和动物混为一谈呢?” “......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印象中,丁主任应该告诉过你‘躯壳’和‘内在’的区别吧?” 抱窝的“母鸡”们咯咯叫了起来,扇动双臂,驱赶起了入侵者。牛栏里的“奶牛”眯着眼睛,试图用不存在的尾巴驱赶飞舞的苍蝇。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内在变成了真的鸡和牛?”瑞文难以置信道: “那也不对啊?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至于能下蛋产奶吧?” “小瑞,你的躯壳也是个普通人类啊。”院长耐心地开导道: “那么,你又为什么能做到普通人类做不到的事情呢?” “唔......”瑞文一下竟无从反驳。 “没关系,有这种困惑证明你的人性维系得相当牢固,这是个好现象。” 院长拍了拍瑞文的肩膀。 “我自己是不会去吃这些鸡蛋和牛奶的。上车,我要先把这些面粉和燕麦运回去,路上还有不少东西要拿。” 瑞文钻进小货车,偷偷伸手摸了摸卡梅隆探出的一条腕足。 他在地球世界的“躯壳”从小和瑞雷叔叔长大,“内在”却压根不了解对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对方是敌是友,他暂且还不能确定。 ............ “这地方非常容易迷路。就算是我也经常在林子里迷失方向。” 小货车离开庄园,越过一片金色麦田,钻进一大片青葱的林子。 背着箩筐的果园主站在硕果累累的果树下朝车子招手,穿着蓝白制服的果农们纷纷起身致意。 “帮我挑些熟透的苹果和李子。厨房需要新鲜果酱。” 十分钟后,两大筐苹果和三篮李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小货车的后箱里。瑞雷叔叔挑了两颗苹果,咬住其中一颗,另一颗抛给自己的侄子。 “在赶时间的时候,我会啃一颗苹果代替刷牙。听起来很荒唐,但非常有效。” 瑞文接过红润的果子,上面盖着一个诺曼农庄的小印章。果农们正忙着给树上的每一颗好果子盖印章,将摘下来的果实装进标记着“售卖品”的箩筐内。 他有些不放心地看向车窗外的果园。在确认院子里生长的全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果树后,他小心地咬了一口。 果农们忙完了活儿,将收下来的水果一点点搬进仓库。院长把啃干净的果核往窗外一扔,踩动油门。 瑞文端详着手中的果芯,上面镶嵌着的种子就像闪烁的小眼睛。 群青色天空下的鱼塘闪烁着粼粼波光,船上的渔夫们正在收取拖网,拖上一尾尾银光闪闪的大鱼。一只瘦巴巴的黑猫趁人不备窜出草丛,叼起一条鱼就跑。 一切都很正常,瑞文心想道。 直到他看见其中一位果农在路边发呆,夸张地张着嘴巴,像在艰难地呼吸。那人的虹膜几乎填满了整只眼睛,双目漆黑浑浊。 在鱼塘边,他们收获了几条肥大的鲤鱼和两打淡水牡蛎。经过养蜂房时,一大块蜂巢和两大罐蜂蜜安安静静地躺进了车后箱。 “在这里,我们主要依靠这些物产自给自足,偶尔也会用它们向外界换取日用品。”瑞雷叔叔递给侄子一片淌着蜜浆的蜂巢,自己也嚼了一片。 “有了这些,能做一桌相当不错的农家菜了。” “人们好像都很听您的话。” “他们全都是这里的患者。”叔叔伸手指向窗外忙碌的人们。 “没什么人愿意成为疯人院的伙计,所以我为患者们安排农活儿,以工钱抵扣部分治疗费用。就在前面,小瑞,今天吃点家常菜,明天我再带你去市区逛。欣帆啤酒可不比青岛啤酒差!” 树林尽头,一栋古典风格的洋楼建筑映入眼帘。红砖映着天空的青色光芒,一扇扇窗户映着树影,花槽中挤着一盆盆绿叶,颇有田园风情。 就是这儿!这就是那辆车的终点!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真正的辛迪。来,帮个忙。” 院长开门下车,将面粉袋子塞进瑞文怀里,自己搬起一箱苹果,带领侄子进了门,穿越狭长的过道。收音机在楼上不停地响,走道尽头是一间大厨房,里面叮叮当当,冒着蒸汽。 “伙计们,来和我侄子打个招呼!” 形形色色的男女从没有上锁的病房内走了出来,身穿清一色的蓝白上衣。一些人的胸口用红线缝制着诺曼农庄的标记,以表明他们是可以出去劳动的人。 聚集到一楼的患者共四十多名。瑞文立刻就认出了其中几张“老面孔”——半数以上的患者都曾在地球世界的辛迪药业公司担任中层人员!“自己”的记忆中有他们的脸! “嚯!小瑞来了呀!” 有着三十年工龄的仓储女主管邝太太热情地迎了上来。她总是精心漂染的头发如今一片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厚框眼镜,镜片颜色很深。 “你可算找来了!要知道,你叔叔念叨你老久了!” “您,您也是这里的患者吗?” “害,我早就好了!现在我是管理药物的帮手。但这地方待久了,比外面更像家,就这么一直留下来了。” “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瑞文兴奋地问道: “那个世界怎么样了,您知道吗?” “嗯?” 邝太太似乎没弄明白瑞文在说什么。 “别站在门口唠家常,先吃饭。”院长一声令下,打断了对方。 “邝太太,你去把外面的人叫回来,配完药后顺便管管发餐。我跟小瑞单独吃。” 他把车里的食材搬出来,堆在了厨房门口,朝里面吆喝了一声。 “做两道家常的,一条酿鲤鱼,一盘烤牡蛎,再弄点小酒过来!” 一只黝黑的胳膊猛地伸出来,抓住面粉袋子拖了进去,一声不吭。 “我们的厨子本职是个外科医生,厨艺未必尽如人意,将就一下吧,明天出去吃好吃的。” “丁主任呢?”瑞文问道。 “当初是他让我来这里找你们的。” “哦,他今天不在,改天我喊他过来看你,我们都不知道你今天来。” 啧,应该叫利奇再放张纸片在车后箱里的,瑞文暗自后悔。 他只能通过仪式看见挡风玻璃外的景象,却错过了“装货”的全过程,压根不知道那些“无脑人”是从哪里弄出来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回过头去看患者们,果农,渔夫,樵夫和养蜂人们正陆续进门,鱼贯朝二楼的大饭堂走去。这些“疯子”们不喊不闹,谈论着农活儿,烟酒和鱼类。 “在这座城市,平均每秒钟都会有十条鳕鱼,鳟鱼和沙丁鱼被放上餐桌......是的,在我说这句话的间隙,一百鳕鱼时已经过去了。” “可是,你忘了这座城市每秒都会有两倍数量的牡蛎被消耗,所以一百鳕鱼时也等于二百牡蛎时......可怜的小东西们。” “可怜的不会说话的小东西们。” 除了眼球都是清一色的乌黑,几乎看不见眼白之外,他们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 倘若自己当初和辛迪药业公司多接触几次,或许能够从中认出更多的熟面孔,瑞文心想道,他看见了邝太太手下的几名副主管,他们比梅乐斯高上一级,曾给过小伙子不少工作上的帮助。 “......”他迅速打住了自己的念头,生怕自己再度陷入过往的泥潭中去。 这时,他在最后进门的一群樵夫中看见了一双极其粗壮的手臂,拎着一把砍柴用的大斧头,小臂至少有自己的两三倍粗!瑞文心中一震,忙向那人的脸上看,瞧见了一个塌鼻子和两片扁嘴唇。 不会有错! 这就是那名残害少女的狂信徒!那名变态司机! 为什么他还活着?? “变态司机”注意到了瑞文的目光,抬头瞄了他一眼,却似乎没认出来,又低头端详起了斧头边缘轻微的卷刃。 “怎么了,小瑞?”院长拍了拍表情僵硬的瑞文。 “没!”瑞文抽搐了一下,很快平复好了心情。 “那就走。饿了吧,好好吃一顿再说。” “卡梅隆......”瑞文静悄悄地询问自己的影子。 “那天在地下室的时候,你确定你把那人给吃了吧?千真万确吧?” 当时,桑莱斯神父的声音突然出现,他急于离开,没有用肉眼确认变态司机最后的结局。 一条腕足伸到他的耳后,轻轻摩擦出声。 “嗯......确定......”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被卡梅隆吃掉的灵魂是绝无可能再返回这里的! 可是,如果那家伙体内不是变态司机的灵魂,又会是什么? ............ 鲜活的牡蛎上洒满了胡椒,粗盐和香草,在烤网上不停抽搐舞蹈,直至被彻底烤熟。 “小瑞啊,要是我有喝高的迹象,记得及时阻止我,不然我又要开始经典的‘我没醉’套路了。” 瑞雷叔叔从火上拿起一只肥牡蛎,就着啤酒津津有味地吞进肚里,发出了酒鬼独有的豪迈感叹声。 瑞文吃着塞满蔬果馅料的烤鱼,心中的违和感又慢慢消退了下去。眼前的叔叔依旧是记忆中的叔叔,没有任何区别。 他还没把第一个问题想好,瑞雷叔叔就率先问道: “小雪在那边还好吗?我还记得你当年大半夜帮她去宿舍捉虫的壮举。你是个男子汉,应该有好好保护她吧?” “......她陷入了沉眠,和另一个我一起。”瑞文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另一个你......唉,怪不得,我就说怎么那么奇怪。”叔叔递给瑞文一只烤牡蛎。 “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对不住他。我的本意并非让他陷入痛苦中,可事实显然与之相反。” “您一直在试图让我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对吗?” 瑞文吞下牡蛎,舌头被辣得有些发麻。 “在您眼里,我到底是谁?在我占据这具躯体之前,‘瑞文’又是谁?” “你是我的侄子,从一开始就是。不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那个世界。” 院长回答道: “你现在的这具躯体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你的妹妹也一样。” “妹妹?”瑞文一下激动了起来。 “我在月球上也有妹妹?!她在哪呢?她是和小雪相互对照的女孩吗?她,她还认识我吗?” “别急,小瑞,听我把话说完。” 叔叔又递给瑞文一只牡蛎。 “你的父母向我们隐瞒了很多事情。其中,关于你们的一些,我们至今没有弄明白。” “所以,您不知道她现在在哪?”瑞文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慢慢垂下了脑袋。 “对不起,小瑞。”院长摇了摇头。 “这并不代表我放弃了寻找她的希望。既然我已经把你给找回来了,也许将来真的能够找回她。” 瑞文略为失望地点了点头。 院长的话,他只信了一半。 地球世界的瑞雪一直都是个普通女孩儿。根据意识在两个世界间穿梭的法则,也许自己在月球世界的妹妹的确还活着,从没到过那一边。 可是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隐情。如果自己真的出生在新德市,为什么又会莫名其妙地到了地表? 算了,他心想。 现在不是咄咄逼人的时候,装成一无所知的“三好青年”更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我能知道......” 他故意做了个扶眼镜的动作。 “在这个世界,我妹妹叫什么名字吗?” 院长点了点头。 “你妹妹的名字,叫蕾切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章 歇斯底里症 “蕾切尔?!”瑞文脱口而出。 “怎么?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院长立刻追问了一句。 “不。只是多少觉得,发音有点耳熟。”瑞文迅速恢复了平静。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瑞雪会叫蕾切尔,和“溶解圣母”同名? 为什么自己是瑞文,而蕾切尔却不是瑞雪? 瑞文越想越觉得蹊跷,瑞雷叔叔却率先打住了话题。 “不用着急,小瑞,我们总会找到她的。怕是到了那时候,你又要烦她天天催你找女朋友了。” 说完,他在牡蛎中间切了一刀,把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叔叔......”瑞文找准机会,又问道: “什么是不笑症?歇斯底里症又是什么?在外界,人们把这两种病形容得相当可怕,可是在这里,我并没有看见任何被控制起来的患者。” “小瑞,你自己认为,这两种病是什么呢?”院长反问道。 “唔,如果要拿地球世界作类比的话,不笑症类似于抑郁症,而歇斯底里症则是各种精神障碍的统称?” 瑞文停顿了一下。 “事实上,我感觉最近我自己的嘴角也有些僵硬,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去找过医生?” “瞧过两眼。那名医生的诊疗方案贵得离谱。他还告诉我,歇斯底里症无药可医,只有进疯人院一条路可走,最好在恶化前及时治疗。” “我猜猜,那名医生的疗程内包括了类似牙套的矫正器对吗?” “对。那玩意真的有效吗?” “噗!” 院长一口啤酒险些喷到瑞文脸上。 “哈哈哈!这玩笑可不兴开,我们好歹是现代知识分子。退一万步讲,倘若脑子里的问题能像牙齿矫正一样用牙套解决,那矫正器也应该戴在脑子里才对!” “......”瑞文也想跟着笑,但是他笑不出来。 “其实你说的没错,小瑞。不笑症和歇斯底里症的确与那些现代心理疾病差不多,但两者之间存在着一个本质上的区别。” “什么区别?” “在这里,精神的本质就是错乱的。” “在地球上,矫正心理疾病是为了让患者恢复正常,而在这里不是。在月球上,矫正的本质只是压抑患者的症状,让他们较常人而言显得不那么突出,因为这里没有正常,也可以说,疯狂本身就是正常。” “每一个人都是疯子?”瑞文回忆起了前心理学教授鲍尔斯说过的话。 ——当人们全都变成了疯子,心理学随之作废,奥贝伦再也没有存在疯人院的必要了! “对。更准确的说法,是每一个人都处于潜在疯狂的状态之中。这种不安定的状态主要来自于外界的影响,无数不可名状的存在正环绕着这座城市,一刻不停地用呓语呼唤着城里的人,试图将他们引诱进自己的胃袋里。” “你要知道,小瑞,逃到月球的人类并非真正脱离了危险,恰恰相反,他们正与更大的危机越靠越近,无数原生掠食者盘踞在这里,又有无数外来者自星海而至,试图瓜分这顿美餐。哪怕新德市每年都要将几千人喂给祂们吃,祂们依旧无法满足。” “嘶......”瑞文听得一阵后背发麻。 “理智是与这些呼唤相抗衡的方法,而地球世界的心理疾病在这里意味着理性的破裂,意味着恐怖和呓语将乘虚而入,将患者直接拽入深渊之中,这就是歇斯底里症‘无药可医’的真正原因。” 这么说来,利奇的父亲应该就是这种情况,瑞文心想。 威格制鞋厂倒闭,他丢了工作,必然会出现不可避免的精神崩溃,而那些呓语在他理性崩塌的时候乘虚而入,将他给变成了真正的疯子! “当然,不用害怕。这句话在辛迪并非绝对。” “你们有办法治疗这两种病?” “月球并不具备生产现代精神类药物的条件,因此,我们在地球上开设了一间制药公司,直接供给所需,这也就是辛迪药业公司的真正由来。” “换作从前,将患者直接带去地球世界治疗是最快的方法,可惜现在行不通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无计可施,‘内在矫正’同样是可行的办法。” “内在矫正?” “顾名思义,让内在脱离人类的本质,逃离未知力量的眼皮,脱离祂们的注视,这就是我们鼓励不笑症患者扮演动物的原因。成为牛羊或母鸡能帮助患者摆脱呓语的影响,是一种精神上的解脱,这也是许多人不想变回来的原因。” “至于歇斯底里症患者,他们所接受的矫正要更加彻底一些,和诺曼农庄的人一样,这种治疗完全出于他们自己的意愿。作为在地球上生活过的人,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权。” “我觉得你没问题,小瑞,你应该只是累了。如果你担心自己的状态,我建议你去农庄里当一小段时间的动物,这也是种相当有趣的体验,而且并不会让你损失什么。当一只猫就是不错的选择,它们能吃人类饭菜,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带好吃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沙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噪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瑞文将视线投向窗边,惊讶地看见了一张人脸,腮帮鼓鼓,嘴里塞满了绿色的叶子。 一名身穿蓝白上衣的患者正垫脚站在窗外,像山羊般伸长脖子,嚼食花圃里的草叶! 在与瑞文目光相对的瞬间,那人吐掉嘴里的叶子,发出了一声响亮的羊叫声,转身跑开了。 “这......” “这没什么,小瑞。”院长安抚道: “内在不同了,行为上自然会出现一些偏差。来,趁着下午的工作开始前,我带你看些好东西。” 用完午饭,患者们开始了后半天的农活儿。渔夫,樵夫和养蜂人们分批走向池塘,林场和蜂房。果农们全都歇息在交谊厅内,因为一天的工作已经提前干完了。 院长领着瑞文走上楼梯,拉开二楼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瑞文的鼻头隐约一阵酸涩。 大量杂物整齐地堆放在狭窄的屋子里。红星牌香烟和塑料打火机满满当当地堆了一柜子,另一个矮柜中排满了红星二锅头小酒瓶,活像一列戴勋章的哨兵。 “来一根?之前小雪不让我抽,我都偷偷带到这里来抽,反正伤的不是那边的肺。若非来往两个世界只能携带手掌大小的事物,我每次就捎一整条回来了。” 瑞文鼻头发酸地接过一根点燃的香烟,含进嘴里,将尼古丁深深吸入肺腔。和叔叔的满柜收藏相比,自己兜里的一包二十根万宝路薄荷烟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小雪每次给我带的酒瓶我都好好收了起来,当作那个世界的美好留念,同时提醒自己别太贪杯。” “我还带了几部手机回来,看。” 在瑞文惊讶的目光中,院长捧出了五六部型号不同的智能手机,居然全都是满电的!里面下满了音频,视频和游戏。 “我至今还没想到充电的办法,所以我一直在收集充电宝,这么一大堆,足够这些玩意用上好一段时间。” 瑞文打开其中一部手机,里面存着好几百张照片,其中有自己的,也有瑞雪的。有妹妹刚考上大学时照的,也有她在中心公园河边撸猫的背影。 “您......您一直都在两个世界间穿梭?” “我早有预感,有一天我可能会再也回不去。若非事发突然,我应该还能收集更多。” 瑞文在照片和视频间划来划去,那个美好得不真实的世界慢慢回到了他的眼前,一个个无法浏览的网页,一封封发送失败的邮件,一栏栏黑下来的朋友圈...... “......”不经意间,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抽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他宁静的思绪。 “怎么了?” “可能是那几个刚来的朋友。我去看看他们。”院长理了理外衣,蹬蹬下了楼。 “那个人!我发誓我看见那个家伙的舌头刚才弹了出去,至,至少有两米长!!!” 一名吓坏了的年轻男子靠在交谊厅墙角,满脸惊恐地注视着自己的病友们,右手食指指着其中一位,对方正半躺在小木椅上,眯眼假寐。 “放松,兄弟,出了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你问我什么问题?那家伙的喉咙里藏着根比他身高还长的舌头!你看见天花板上结的那张空网了吗?上面刚才趴着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蜘蛛,就,就这么被他给吞了!” 院长听罢,走到被指控的那名黑发男人面前,用手指向对方的嘴巴。 男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乖乖张开了嘴,吐出和常人大小无异的舌头,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相信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院长摊开双手。 “大卫先生,我提议把明天的一对一探讨提前到两个小时后,我敢保证这会让你好起来。” “真,真的吗?”大卫先生支吾道。 “当然。患者们通常会在一周之内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内在,逐渐适应这里。辛迪不会放弃任何人,你们都有好起来的权利。” 趁着院长安抚患者情绪的空档,瑞文一声不吭地溜进了走廊,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帮我去找找看,这里有没有些看起来目光呆滞,动也不能动的人。” 助手钻入墙壁的阴影,和它快速融为一体。瑞文经过一扇房门,贴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是叫牌声和刷刷声。 思索片刻后,他闭上双眼,试着利用“蚀日的狼影”的力量,将半边脸皮连着一只眼睛凑入空间裂隙。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左眼依旧望着走廊,而右眼已然穿透了房门,看见了房间内部!两种画面各占视线一半,就像两块监控显示屏。 这是一间集体病房,共有十张床,并排挨在一起,床头柜上摆满了彰显个人习惯的小东西。四名身穿蓝白上衣的患者正在打牌,赌注是他们手上持有的香烟。显然,院长会把香烟当作奖励送给工作卖力的人,而这些人私下又会把香烟当成押注用的硬通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嗯,倒是和普通疯人院没什么区别,只是更自由了些。” 瑞文沿着走道,一连查看了好几间病房,有患者在睡觉,有人在聊天,依旧是关于鳕鱼和牡蛎的话题。院长似乎并不刻意限制患者们的行动,也没有派人监视他们。 纸牌和烟酒都是不受限制的物品,糖果和饼干也一样。床铺上方的墙面上悬挂着一张张日程表。根据上面的规定,只要把一天的所有农活儿干完,剩下的时间即可自由支配,想睡就睡,想玩就玩,只有吃饭,睡觉和服药时间是固定的。 不过,所有人的床铺全都具备一个共通点。他们的小床头柜上都放着一把银色的剪刀和一副针线。剪刀十分锐利,边缘有些暗红。 瑞文正纳闷,卡梅隆就回来了。 “有发现吗?” “......没有......”影子用蠕动模仿人声。 “奇怪了,难道那些无脑人不在这里?你确定全都找遍了吗?” 一根腕足伸出他的影子轮廓,上下摆动了两下,以示肯定。 “这栋疯人院里有没有手术室?” “有......地下......干净......” “看来是没那么好找。”瑞文自言自语道。 目前为止,除了那名嚼叶子的不速之客,以及被吓坏的大卫先生之外,他所看见的人与正常人区别都不大,而根据火车公司的“进货”频率来看,这里的无脑人数目应该同样不少。 他们都给藏哪去了? 一番搜查未果后,瑞文略带失望地回到了交谊厅。他不想让利奇等待太久,金同样会担心自己。 患者们对他这名享有特殊待遇的“病友”很感兴趣,有几人大着胆子上来问这问那。瑞文一边应付,一边观察他们的模样。不论男女患者都留着短发,一些头发特别稀疏的人戴着帽子,无法确认头部的情况。 “大卫先生呢?”瑞文想起了探讨会的事情,打算去凑一凑热闹。 一名女患者伸手指向二楼的小厅,然后低头吃起了糖。她嚼的是方糖块,一次吃好几颗。 瑞文漫不经心地溜达了上去,在死角处故技重施,将半边面孔穿墙伸进了房间内部。 院长,大卫先生和厨子李斯特三人围坐在一起。说话的主要是前两人,而后者只是在旁听。 “我相信你在来的时候观察过我们的诺曼农庄。”院长说道: “那些动物都是相当不错的选择。当然,如果你想要选择一些不那么常见的生物,我们也会尽量满足你。不过,在这个决定的基础上,我必须提醒你,在配偶的抉择上,你会面临不少困难。” 配偶?瑞文心中纳闷。 “配,配偶?”大卫先生同样纳闷。 “是的。我想你应该知道,除了马和驴之类特别罕见的例外,绝大部分的物种之间是不能进行杂交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我不打算考虑配偶的问题......我觉得一个人就很不错。” “很多人一开始都这么觉得。”李斯特粗重地插嘴道: “但他们迟早会后悔的。” “另一样需要考虑的因素是弱肉强食关系。”院长又说。 “选择了兔子的患者可能会被选择肉食性动物的患者吃掉,这种事情不无可能。当然,肉食性动物难以找到食物,这同样是一个问题。” 怎么还会有食物链的关系?! 吃和被吃又是什么意思?这里的人会相互残杀? 瑞文越听越对这个所谓的“选择”感到匪夷所思。 “......我的建议和经验就到这里。你当然可以考虑一段时间,大卫先生。” “不。”大卫先生摇了摇头。 “我想我已经能做出决定了......我必须好起来,我必须尽快好起来!” “积极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那么,大卫先生,你想选择什么动物?” “我想要成为......”大卫先生停顿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将话说出了口。 “一只龙虾。”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一章 求救 一只龙虾??瑞文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常规的鸡鸭牛羊也就算了,龙虾是个什么奇葩选择? 院长显然也有些意外。 “大卫先生,为什么你想成为一只龙虾?” “因为......” 大卫先生自己也有些迟疑。 “两年前,我曾在泰萨斯区的一间高级餐厅当服务员。那里的顾客年入上百万,每个人都戴着昂贵的手表,穿着讲究的群青色礼服,就像龙虾体内流淌的高贵群青色血液。龙虾是最受欢迎的菜肴,通常要配上好的白葡萄酒,所以我每次都会为他们推荐一些。每当我为他们倒上酒,他们就会给我一些小费,说是小费,一天的积累能达到一千烈洋,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人生。” “后来,我因为一些小过失而失去了工作,又在斯加维失去了绝大部分的积蓄,然后来到了这儿。每当看见那些游在餐厅水槽里的龙虾,我就会回想起那段最美好的日子。我想......我想成为一只龙虾是唯一能让我回到过去的办法。我能想象自己全身泛着明亮的红色,被盛在点缀精美的金边餐盘内,富人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身上,仿佛我是宴会上的焦点。” 这是什么奇葩理由?瑞文在心中吐槽道。 嘶,要是以移情的角度来看,这倒也的确并非毫无逻辑。大卫先生无法想象那些身穿青色华服的客人们的生活,只得把自己代入同样流淌着蓝血的食物。 “我理解你。”院长平静地点了点头。 “龙虾的确是个好选择。不过,我必须负责任地告诉你,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你真的想好了吗,大卫先生?只是善意地提醒一句,高级餐厅里也有牛肉,也有乳猪和烤鹅。” 李斯特的眼珠转了两下,落在了大卫先生的身上,让后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我一时想不到更好的选择了。” “你可以再考虑一两天。” “不,院长先生......我,我怕我明天会想拖到后天。我觉得我应该尽快摆脱歇斯底里的状态。我想得到解脱!” “很好,我明白了。大卫先生,请仔细阅读这份协议,如果没问题的话,签字之后,请回屋歇息一小段时间。我们最好的外科医生为你进行内在矫正。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我想确认一下。”大卫先生支支吾吾地问道: “这治疗......真的是免费的吗?我不想让债务连累我的家人。” “就像我之前介绍过的一样,给患者分配的农活儿能抵扣掉一半的手术费用。”院长点了点头。 “至于另一半......你也不用担心。” “小瑞,和其他人相处得还好吗?” 十五分钟后,院长回到楼下,看见了独自百无聊赖的瑞文。 “他们和我想象中的疯人院患者很不一样。”瑞文由衷回答。 “唉,如果他们个个都和小说和电影里的疯子一样,我才伤脑筋呢!今天先不出远门了,小瑞,想去看看我们的农场吗?” “农场?” “不是诺曼农庄。农场位于后山处,我们日常的鸡蛋和奶制品都来自那里。”院长爬上小货车,指了指副驾驶座。 “来吧,小瑞,怕什么?有叔叔罩着你,没什么好怕的!” 小货车绕过养蜂房,朝着绵延的矮山开去。风声呜呜,像刀刃般一道道划过挡风玻璃,树木以夸张的幅度摇摆着。 “瑞......” 瑞文抬起头,莫名感觉那风声听起来有些像自己的名字。 他向远处眺望,荒山野岭间孤零零地架着一道悬挂路轨,那是绿皮火车的轨道,下方正对万丈深渊。 那就是自己来的时候经过的地方!献祭品就是在那里被丢下去的! “不用担心,那东西不会伤害我们。火车每天都会经过那儿,祂吃的非常饱。”院长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瑞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总不能直说,自己就是来这查明那些献祭品的真相的吧? “咩!”清脆的羊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道旁边,几只毛色各异的山羊或站或坐,嘴里嚼着新鲜树果。和诺曼农庄的“家畜”们不一样,这些是真正的羊,有着黑色或白色的皮毛,四条腿和两根弯曲的犄角。 “这些是您养的羊吗?” “没错,它们是相当重要的经济来源。一头母羊每天能产一升到一升半的山羊奶,撇去日常使用的部分,我们还能卖出去不少。” 瑞文注视着这些山羊的眼睛,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些山羊直勾勾地盯着车窗看,似乎正在观察自己。它们的眼睛颜色各异,棕的,蓝的,灰的都有,瞳孔是圆形的,并非山羊独有的方瞳。 小空地上,各种各样的动物被放养在一起。两匹毛发光滑的白马正在相互梳理毛发。这种常见于地球世界的动物不存在于地表,只在不受烈日影响的地底繁衍。几只个头肥大的火鸡在草丛中啄食着地上的虫子,用蓝色的眼珠瞪视着他,眼神与他见过的火鸡天差地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些动物的眼睛......怎么全都那么像人? “怎么了,小瑞?”院长看出了瑞文的疑惑。 “没什么。”瑞文迅速掩饰住了自己的不安。院长拿着装满燕麦的口袋跳下车子,火鸡们立刻围上前来。 一只瘦巴巴的黑猫摇晃着尾巴,用一双黑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瑞文。大多数动物很快都对这名陌生来客失去了兴趣,只有这只猫一直没有挪开目光。 瑞文走上前去,小心地摸了摸黑猫的后背,手感和玛丽很不一样。猫儿的毛发粗糙,骨头分明,爪子锋利,似乎经常在山林间寻找食物。 “叔叔,这猫您认识吗?”他抬头问道。 “哦?哦,这是小咪啊,我没跟你提过它吗?” 瑞文摇了摇头。 “小咪从很久以前就生活在这里了。它是我从麦田里抓回的猫,年纪已经很大了。” “咕......” 小咪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不自然的咕噜声,听起来有些别扭,像是被鱼刺卡到了。 “怎么了?”瑞文又在黑猫的背上撸了两把。他有种感觉,这只猫正试图用猫儿的喉咙发出人类的声音! “救命......” “你会说话?!”瑞文惊讶地压低了声音。 “黑猫”玛丽暂且不论,他从没听过任何猫儿说人话! “救命......” 又一个相同的字眼被以不同的发音方式吐了出来。瑞文转过身去,看见了一只羽毛鲜亮的野鸡。 “救命......”其中一匹白马效仿道。 “救命......”羊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四五只动物同时效仿猫儿,在他身边用人类的声音发出了求救信号! “呱!”一声沙哑的鸣叫让所有动物都闭了嘴。瑞文听见那熟悉的叫声,下意识地感觉对方马上就要接上一句“杰克屁股!”之类的脏话。 一只黑斯雷夫大鹦鹉蹲坐在树上的一个鸟屋旁,毫无节制地大叫着,似乎在和其他动物唱反调。 “走吧。喂完动物,也该是时候回去了。”院长看了看手表,抬头看见了那羽毛艳丽的鸟儿。 “你喜欢它?这鹦鹉当初可花了我不少钱。只可惜,它什么都好,就是学不会说话。” “其他动物也都不会说话?”瑞文刻意问道。 “当然不会。鹦鹉还有点希望,其他动物怎么可能学会人话?”院长一笑置之。 “......”瑞文看向动物们聚集的空地,它们又纷纷开始偷偷回看自己。 小货车在岔路上拐了几个弯,很快就回到了辛迪疯人院门口。回到大厅里,瑞文看见了由李斯特搀扶,慢慢走出来的大卫先生。 “感觉如何?”院长关切地迎上前去。 “我......” 大卫先生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他的头发被剃光了,戴上了和其他患者一样的帽子,阴影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他张开嘴,试图发出几个音节,却完全徒劳无功。 “我......我......我......”两颗黑色眼球上下摆动着。 “你需要慢慢适应。”院长打断了大卫先生毫无意义的话语,点了点头。 “内在和躯壳的磨合很重要。我们会让你重新学会说话,处理日常事务,相信我,这花不了多少时间。” 内在矫正已经结束了? 瑞文有些后悔没把卡梅隆给留下来。他隐约感觉,院长刚才是有意把自己给支出去的。 这时,一辆汽车从后门处拐了出来。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跳了下来。 “都处理好了吧?” “人都装上了,院长。我想您已经收到了支票。” “非常感谢。一路顺风,伙计们。” “那辆车是载人的?” “我们总不能把所有患者留在这。”院长解释道: “附近的几个普通疗养院有时会派车来把人接到他们那里去,一次接五到十个。” 瑞文的眉头顿时沉了下去。 那正是火车公司的车,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自己都见过! 这直接证明了院长在说谎! “李斯特,去给我侄子收拾他的房间,你应该还记得是哪个。”院长吩咐道。 “我的房间?” “你小时候住在这里啊!不过我想你应该不可能有印象了。待会李斯特会带你去,我要开车出一趟门,买个东西,明天再带你出去逛。” “什么东西?” “一个水缸,不会去太久。” 水缸? 瑞文立刻回想起了大卫先生想要成为的动物——龙虾需要生活在水里。 大卫先生回到了交谊厅内,默默地坐了下来,眼珠一颗不停地转动着,似乎对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感到非常新鲜。 “房间准备好了。” 李斯特粗声粗气地走出大门,不由分说地把瑞文给拽上了二楼,丢进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内。房间内只有一张铁床,拉着一道绿色的布帘,床架四周有着一圈铁栏杆,非常适合铐链子。窗框上有着四根铁棒,框成“田”字形,只够一只鸽子大小的鸟儿进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是过去的“自己”生活过的地方。 “待在这,直到院长来敲门。” 李斯特把铁门一关,锁上了。 锁我干嘛?瑞文心中不满道。 唔,这里住着的是一屋子“疯子”,院长显然不放心让我一个在这乱晃。比起把一屋子人全锁起来,锁我一个显然是更加省事的做法。 况且,这么做还能限制我的好奇心,防止自己去窥探属于他的更多秘密。 不过,在这一点上,他失算了! “卡梅隆,接下来靠你了,去看看手术室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会不会还留着没收拾的东西......卡梅隆?” 啪嗒! 影子软趴趴地瘫到了地上,数只空洞的眼睛无力地看着他。 “唔......你又饿了?”瑞文头疼道。 这个星期,助手只吃了自己一条胳膊,显然快到极限了! “这可怎么办?”瑞文从行囊中拿出人皮网,却发起了愁。这里不比家里,要是把地上床上弄得血呼啦几,很难不引起厨子和院长的注意。 思索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吧,你钻到我嘴里去,能吃多少吃多少,但是记得给我留口气。” 他将最后一句话嘱咐再三,躺到床上,像看牙般张开了嘴。 卡梅隆在地上蠕动了几下,终于顺着影子爬上床,慢慢爬进了瑞文的喉咙深处。 “唔,唔......!” 瑞文不知道做胃镜是个什么感觉,但一定不会比这更加难受。他感觉自己的颌骨正处于脱臼的边缘,嘴角几乎要裂成两半。 下一瞬间,他的体内传来了一阵阵剧痛!内脏正在接二连三地消失,先是胃,然后是肝脏,接着不知是什么东西...... 不出片刻,他的腹腔就像泄气的气球般瘪了下来,只剩下皮肤和一层薄肉! “够了......停,停!拜托!” 瑞文竭力把哀嚎抑制在喉咙里,扭头一阵呕吐,卡梅隆随着大量粉尘状残渣一同被吐了出来,扭动着腕足,将人皮网裹到了瑞文身上。 “咳!咳!咳!” 数秒后,瑞文满嘴是血地从网里滚了出来,摸出一颗莎诺菲止痛药,直接咽了下去,抽搐着瘫倒在地上,静待痛苦消散。 兜里就剩两颗药了...... 他伸手捂住衣袋,想把咽下肚的第三颗药给变回去,却又很快打消了念头。 两天就两天吧。得尽快弄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然后离开,利奇还干等在外面呢! 现在的状况完全称不上窘迫。只要院长所拥有的力量不高于一名独立存在,他就可以毫无压力地离开这里。 但现在还不是逃走的时候。自己必须好好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自己的妹妹蕾切尔,如果她真的还存活于世,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正想让卡梅隆出去勘察,却听见了一阵细小的哀鸣声。房间的窗户对着西面的树林,樵夫们工作的地方,树枝和树叶正在沙沙响动。 “救......救命!” 伴随着沙哑变形的求饶声,一只浑身鲜血的白色山羊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它吐着血,瘸着腿,不顾一切地冲到空地上,朝疯人院的方向奔逃而来。 一个塌鼻子,扁嘴唇的男人冲出树林,用常人两三倍粗的手臂提着那把卷刃的大斧,紧追在山羊身后。 “是他!” 追赶山羊的疯子正是那名不知为何还活着的变态司机! 瘸腿的羊压根跑不过四肢健全的人,对方很快就追上了它,在两者相距不到半米时,那名“疯子”扑了上去,将山羊死死压在地面上。 随后,在瑞文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他抛下斧头,一口咬上了山羊的脖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二章 无脑人 砰! 五响左轮开火了。 0.38子弹在空中绕了个弯,毫不留情地命中了“疯子”的后背!那倒霉的家伙倒在地上,喉咙内咕噜作响,可是表情却没有一丝痛苦。 受伤的山羊趁机从那双粗壮的手臂中挣脱了出去。留在疯人院内部的患者纷纷被响动吸引,自门窗内看了出来。 在看见那只山羊的瞬间,他们空洞的双眼内泛出了贪婪的凶光! 院长的车穿过林间小道,回到了疯人院门口,那山羊踉跄着走了几步,刚好倒在了他的车前。 “怎么了?都怎么了?”他忙跳下车,检查山羊的状况。李斯特带着一副银色的手铐从屋内奔出,三两下制服了被子弹打伤的疯子,将他给架了回去。 数分钟后,院长打开了瑞文房间的门。 “李斯特说他听见了枪声,但这里所有的枪支都在我和他的管控之下......是你开的枪吗,小瑞?” “对。”瑞文供认不讳。 “我刚才从窗户里看见,您的一名患者在袭击一头羊。” “没关系,这里偶尔会发生一些这样的小意外。我不是在向你问责,小瑞,只是想确认枪声的来源。我必须排除所有危险的可能性,如果不是你做的,那就很有可能是患者偷走了枪械,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那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突然发狂?” “也许我应该尽快让他换一个环境。”院长回避了瑞文的问题,转身叫来了邝太太。 “帮我打个电话,让那辆车再来一趟,就说这里还有一名患者需要带走。” 院长打算把那家伙当成献祭品处理掉? 瑞文后颈一麻,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忧虑。杀害十四位少女的恶徒彻底消失自然是件好事,但整件事情实在太过蹊跷,他想不明白原因所在。 “今天先在这里休息吧,待会我叫人送饭上来。等明天有空了,我再带你去外面喝酒。” 咔! 房门再度锁上了。 瑞文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院长重新回到车内,搬出一口大玻璃缸。门外,邝太太在走道尽头拨通了电话,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表示会在两小时之内赶到。 又过了一会,他看见那只羊被牵出了屋外,拴在了围着围栏的小院子里。它全身的伤口被像人一样包扎了起来,瘸腿夹上了一副夹板。它以人类般哀愁无望的目光抬头看着天空,一双碧绿的眼睛刚好对上了瑞文的双眼。 “嘶,这眼神怎么看怎么眼熟!” 瑞文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男孩利奇的面孔。 那只山羊的眼睛和男孩的双眼几乎一模一样! “卡梅隆,帮我看着走廊,要是叔叔或李斯特来了,立刻叫我回去!” 瑞文从手心拉出一根“无形之锋”,像切黄油般切断了窗户上的田字铁栏,推开窗户,轻巧地翻了出去,用丝线挂在半空,立刻隐没于存在感屏障中。 仅用两秒钟,他就将铁栏复原如初,慢慢降下地面,落到了山羊侧卧着的柔软草地上。山羊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停下了咀嚼草叶的动作,用那双与男孩极其相似的眼睛深深注视着这名不速之客。 “请问,你认识一个名叫利奇的男孩吗?”他低声发问道。 山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线光亮。它咩咩叫了几声,试图用羊的舌头模仿出人类能听懂的声音。 “......你......知道.......他?”它的发音非常清晰,显然一直在练习人类的语言。 “他拜托我来找他父亲。”瑞文立刻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他.......在......欣帆?” “他在火车上做侍童,目前没地方住。”瑞文耸了耸肩。 山羊一下激动了起来,两只耳朵高高竖起,一大堆话情不自禁地挤到了嘴边。 “告诉他......千万......不能......丢工作,告诉他......我......有个......不记名......账户......里面有......两万烈洋......要省着花,告诉他......找地方......住......” 它的耳朵慢慢地垂了下来。 “告诉他......爸爸,死了。” 瑞文叹了口气。 “老实说,要是您死了,他会把火车给炸了,我一点都不怀疑他真的会这么做。”他故意夸大其词。 “千万......别做......傻事!”山羊着急了起来。 “我想这句话应该由您亲自告诉他。搞清楚这里的真相后,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 “没人......能......出去......”山羊摇了摇头。 “出去......会......迷路......回到......原点。” “迷路?是院长做的手脚吗?” “他......是......骗子。”山羊的嘴蠕动着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他帮助......祂们。” “祂们?祂们是什么东西?” “祂们......想上岸......祂们......无时无刻......不想上岸......祂们......蓝湖的秘密......最可怕的生物......祂们......是人。” “啊?”瑞文听得一头雾水。 他的确听过人类是最可怕的动物这种修辞,但放在这里貌似怎么都说不通。 在他来得及追问前,卡梅隆的腕足勾了勾他的脚踝。 “啧,怎么偏偏挑在关键的时候?”瑞文暗暗抱怨了一句,翻身跃上窗台,原路返回了房间里。 敲门声随之而至,是李斯特送饭过来。 “院长在哪?”瑞文随口问道。 “他很忙。”李斯特不带感情地回答道: “车子很快就要到了,他需要把患者给处理好。” “具体是怎么个处理法,你知不知道?”瑞文追问。 李斯特没有搭理他,放下食物,转身离开了。 在厨子的脚步远去后,瑞文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片,在上面画起了属于自己的标记,交给了卡梅隆。 “找到关押那个家伙的房间,把它放进去。” 他想看看,院长到底会怎么处置那家伙。 待影子重新返回脚边,瑞文掐破手心,在“牡蛎”手表的表盘上绘画起了仪式图案。 ——窗户玻璃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但他不想冒险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张令人不悦的面孔很快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披着狂信徒外皮的疯子被铐在一张单人床边,表情中没有悔悟,也没有愤怒,一双空洞的黑眼直直盯着地面。这个房间内同样有一个床头柜,一把剪刀和一副针线被安放在上面。 “那些东西到底是拿来干什么的?”瑞文暗忖。他能看见对方的脸,却没法听见任何声音。 思索片刻后,他试着利用遗产的力量,将其中一只耳朵没入空间缝隙,在脑海中想象着裂缝的出口。 数秒后,他听见了那人的自言自语。 “咕噜,咕噜......” 那是一种不似人声的自言自语,仿佛鱼吐泡泡,结合那人不断蠕动的嘴型,那的确是他发出的声音。 自己的耳朵穿透了一层楼的高度,直接通过裂隙伸进了房间内部! “看来,只要是视线所及的地方,空间裂隙就能触碰......这发现可真不得了!” 瑞文很快就想到了那安放着《女巫之书》的蓝色大厅。 只要能掌握视野,自己就能把手给伸过去,直接够到那本书,把它给偷走! 唔......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可被追踪的神秘学痕迹。对方是对神秘领域相当感兴趣的上流阶级,这么做有些风险。 咔嚓! 门开了,院长一言不发地步入房间内部,低头对上那疯子的眼睛。 “你给我惹了很大的麻烦,李奥纳德。”他冷冷地说道,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球闪动了一下。 “那只是一只羊而已。”李奥纳德的嘴动了动。 “你很清楚那是什么!”院长的眉头沉了下去。 “出来,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院长,我觉得我还......” “这里我说了算!” 李奥纳德张了几下嘴,停止了辩驳。 瑞文屏住呼吸,看着那人慢慢在床铺上躺平,将右手伸向床头柜,拿起剪刀旁的针线递给院长。随后,他脱下帽子,慢慢撩起了稀疏的头发。 “见鬼......!”他险些惊呼出声。 在那人的脑后,几条令人毛骨悚然的线条蜿蜒而行,从后脑勺到被太阳穴,形成一道整齐的巨大切口! 李奥纳德手法熟练,剪刀的尖端挑动着,选中一缕深陷皮肉之中的线头。 咔嚓!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他的头皮赫然裂开,两颗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球在眼眶中旋转了几圈,然后缓缓沉入那片黑暗之中!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对黏稠,乌黑的眼珠从那人的颅骨深处挣扎而出,它们盲目地转动着,撑开宿主的头皮,让它像橡皮般膨胀了起来。 “帮帮......我。” 院长叹了口气,将手探入那人的头皮下方,小心地翻弄起来。 数秒后,他的手指猛然发力,从那人的颅腔内拽出了一条巴掌大小的怪鱼!那鱼浑身上下遍布银鳞,通透无比,一颗无色的心脏跳动在玻璃般的骨骼之中。 “咕噜,咕噜......” 被抛弃的脑袋深处传出了空洞的气流声,自七窍间呜呜流出。 与此同时,他躺在床上的身体开始抽搐,嘴里流出带血的白沫,手脚一个劲地乱蹬起来! 那人的躯壳还活着!他的四肢在床上无助地乱动,试图做点什么,却发现统合它们的“大脑”不见了! “我见过这种鱼!”瑞文在心中惊呼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在乐园湖边上捡到的那条鱼同样拥有这样一副透明的身躯,同样空洞的眼珠! 这就是“无脑人”的真面目!整座疯人院里全都是被这些怪物所支配的空壳,而那些患者的脑子,被安放进了动物的躯壳内! “我对你已经非常宽容了,李奥纳德。”院长捧着怪鱼,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这并不代表你能够延续先前的习惯,把我的患者当成食物。” “那些全都只是冒牌货而已......”怪鱼扭动着身躯。 “他们会死的,他们迟早要死绝的......别忘了,瑞欧雷斯,我们才是那些从地球上来的灵魂......你必须维护人类文明......你必须信守承诺......” “这我当然清楚。”被唤作瑞欧雷斯的院长点了点头。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帮你们。” 人类是冒牌货?瑞文听得有些后背发凉。 这条鱼说它才是真正的人类,而人类都是假的? “我很清楚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是怎样的垃圾......”李奥纳德在院长的掌心内缓缓摆动着尾鳍。 “这些人渣本就在为伊萨乌拉的伟大子民蒙羞......他们有什么资格活在地上?他们有什么资格建起高楼,用双足行走?” 伊萨乌拉?那是什么东西?瑞文在楼上越听越糊涂。 “我认为你应该离开,李奥纳德,我侄子已经开始产生怀疑了。”院长说道: “车子待会就会把你带到新的地方去。不用担心什么,睡上一觉,你很快就会到了。” “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之前那些被送走的同胞们完全没有音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怪鱼质疑道: “瑞欧雷斯,就连你的名字本身......都带着欺骗的含义。” “放心,我曾经以我的性命签订契约,我绝不会伤害人类。” 院长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一行行猩红色的烙痕。它们像一行行看不懂的文字,又仿佛无数复杂的神秘学符号。 “这,这不是‘不平等契约’吗??” 瑞文立刻认出了那件陪伴了他“半辈子”的王朝遗物。 为什么“不平等契约”会在瑞雷叔叔手里?它在我“死”后不应该一直待在威奇托101号里吗? 唔,金有可能把它给拿走了,可这压根说明不了为什么它会跑到院长手中,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来! “契约的诅咒就和守秘一样牢固。在那名伟大存在的注视下,我永远都无法伤害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 人类?这些怪鱼真的是人类?? 根据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在迁徙至月球后,人类的逃亡计划的确出现了变故,这导致他们集体滞留在了月球上,动弹不得。 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变故?难道院长和D教授让我降临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这么些东西? 如果那些鬼东西真的是从地球上迁徙而来的人类,那现在的人又是些什么东西?难道又是假的不成?!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画面竟又出现了转折! “你可以不相信我。”瑞欧雷斯继续说道: “但是你必须相信契约,相信D教授。” “你什么意思......?”怪鱼忽然瞪大了眼睛。 “安心睡吧,李奥纳德。一觉醒来,你就会到新家去了。” “你......你这......” 怪鱼李奥纳德的身体慢慢蜷缩了起来,这种变化似乎并非出于其自身的意愿。它试图抵抗睡意,透明皮肤下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越跳越慢。 “你知道吗,李奥纳德?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庆幸祂真的降临了,我的选择并没有做错。” 院长把沉睡的怪鱼重新塞回了宿主的脑袋里,仔细地缝好头皮上的创口。一双空洞的眼睛重新回到了眼窝内部。躯体试图活动四肢,却发现“大脑”睡着了,压根无法下达任何指示。 “我的确发誓过,我不会伤害人类。” “但,这并不代表我会保护你,不受其他存在的伤害。” 伴随一阵刺耳的鸣笛,火车公司的运输车开到了楼下,司机打开车后箱,慢慢地搬出了一口空置的木箱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三章 迷路 “小瑞,收拾一下。事情全都办完了,今天进城好好去逛逛!” 翌日7点,院长敲开了瑞文的房门。 “怎么了?昨天的饭怎么都没动?” “没什么,只是没胃口而已。”瑞文无力地摆了摆手。他一直没有合眼,脑中全是昨天的画面。 瑞雷叔叔——瑞欧雷斯院长究竟站在谁的那侧?如果他心系人类,为何要将他们的躯体送给那些怪物? 但倘若他维护的是那些怪物,为什么又要出卖他们,把他们变成献祭品? “唉,年轻人的习惯真不好,就算是在月球上也会低血糖,也不能不吃饭。现在我也没法直接带你去泡吧了,得先去找家餐厅填填肚子才行。” “叔叔,丁主任呢?”瑞文抬头问道。 “啊?”院长有些反应不过来。 “D教授在哪?您说过他昨天有事,那今天呢?今天他该回来了吧?” “哦,他要回来的话会先打电话,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先别提这个,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这里的部分菜肴很有特色,我怕你吃不惯。要是有你熟悉的餐厅,去那里吃比较保险。” “没事,除了特别辣的东西,我都吃得下。乐园湖畔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哦,那里有家我很喜欢的餐厅,名叫‘银鳕鱼的谎言’。要知道,银鳕鱼和鳕鱼无关,它们的名字本就是一个谎言。这家餐厅的名字起得很妙,菜品的味道也很鲜美。” “谎言......” 瑞文下了楼,瞥见了正在交谊厅吃水果的患者们。大卫先生已经彻底融入了群体,说话也利索了不少。他的同伴们对他相当热情,主动拿烟给他抽,似乎彻底将他看成了同类。 “走吧,小瑞,我们要赶时间。运气好的话,我们也许能成为幸运客人——很多店铺为了招徕游客,会设置第十桌或第二十桌免费之类的幸运优惠。” 瑞文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些什么。 院长发动了小货车,冒出一阵长长的尾烟,驶入了映着青色光霞的树林中,将疯人院抛在了脑后。 ............ “小瑞,你喜欢地球世界吗?” 小货车驶过崎岖小道,树叶不停刮过车窗玻璃,一棵呈“Y”字形分叉的果树被抛在了车窗右侧,很快就消失了。 “喜欢。”瑞文认真地回答道: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地方,比梦还要美......但那个世界实在太脆弱,随手一碰,都可能造成几千上万人的牺牲。我并不属于那里。” “那,这里呢?” “也喜欢。我在这里有我的家,所有无法割舍的东西全都在这......可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若非家人们都在这,我也不认为我属于这里。” “那你认为你属于哪里?” “我也不知道上位存在应该属于哪里......”瑞文摇了摇头。 “您一直在强调躯壳与内在的区别,不是吗?” “对。怎么了?” 院长的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察觉了瑞文的话外之音。 “停车。” “什么?” “停车!”瑞文厉声喝道。 院长没来得及反应,几根“无形之锋”就架在了他的喉头上!卡梅隆的身影从靠背的影子里显现了出来,用腕足勒住院长的四肢! 车子缓缓停在了林荫小道上。瑞文从副驾驶座上爬起来,缓缓沉下了眉头。 “既然如此,请您实话告诉我,那些患者们的本质是什么?他们的脑袋里藏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您要帮助那些鱼类生物上岸,又为什么要将他们当成献祭品?” 他顿了顿,看进对方的双眼中,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些东西真的是人类吗?” 他打算在这里把事情全都给逼问清楚! 院长的双眼中满是惊讶,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小瑞,你是怎么......” “如果当初是你让我降临的,你就不应该低估我的能力。昨天我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可是我不明白,不明白您让我来的目的。” “如果您想让我帮助人类,为什么要害他们?如果您想让我帮的是那些所谓的‘人类’,为什么连它们也要欺骗?” “所谓的人类......你说的是那些鱼?” 院长短暂沉默片刻,然后,张嘴哈哈大笑起来。 “笑话!那些东西能被称作人类?那些东西?那些东西?随便找个什么有手有脚的东西都比祂们像!” 瑞文皱起眉头,静静地等待着。 院长终于笑够了,清了两下嗓子。 “小瑞啊,我们请你来没什么别的目的,真的只是想再见见你,和我侄子好好叙叙旧......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们真正的目的,你现在应该还没有能力承担。” “能不能承担,请交给我自己判断。”瑞文坚持道: “告诉我实情。我得确定该不该继续信任你,瑞欧雷斯先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行,行。坐下,小瑞。坐下,我全都会告诉你的。” 瑞文沉默地坐回了副驾驶座上。 “还记得我说的歇斯底里症吗?” “记得。” “我昨天告诉过你,歇斯底里的病因是理智的崩溃。事实上,那恰恰是人类综合技术协会在登月后犯下的第一个致命错误。六位创始人高估了人类灵魂的强度,也低估了盘踞在月球上的危险。纵然协会成员竭尽全力修补错误,充其量也只让人类多撑了两年。” “两,两年?!” 瑞文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和他想象的情况差距实在太大了! “是的,两年。短短两年时间,祂们的呓语就击垮了所有人。成功登月的八千多万人类灵魂中,将近九成在两年内彻底崩溃,投身于祂们的怀抱。” “九成......九成的人类都没了?就在两年时间内?” “不,小瑞。祂们还活着,一直都活着,只是化作了各种各样的怪物。如果不把人类局限于两只眼睛一张嘴的话,祂们都能被算作人类......” 院长停顿了一下。 “事实上,这颗星球上将近一半的烈日生物,地底生物,都是祂们,都是人类的后裔。” “......”瑞文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都是人类,全都是人类......这颗星球上一切不像人类的东西,全都是人类! “那现在的奥贝伦呢?”他又问道。 “那些生活在‘人类归宿’里的人,他们又是什么东西?” “关于这一点,我和D教授一直在想办法弄清楚。可以确定的是,在安德鲁.卡内基王自星海之外呼唤‘太古永生者’,杀灭绝大多数怪物,建立奥贝伦之后,除了那幸存下来的一成人类之外,其他的灵魂都是凭空出现的。他们并不属于地球,也不属于人类文明,就像你一样,他们本不属于任何地方。” “那,那些无脑人体内,寄宿的就是那些怪物——真正的人类?” “是的。”院长点了点头。 “自从祂们的城池陷落后,那些怪物沉眠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新德市建立,人类活动开始频繁,祂们又逐步苏醒,逐步归来。” “最初,祂们寄宿在各种动物身上,吃掉它们的脑子,取而代之,然后又将目标挪向人类。祂们的力量非常强大,而且数量众多。人类无法招架那些东西,我们只能欺骗祂们。” “——用人性欺骗没有人性的人,这是对付那些怪物唯一的方法。” 院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狠厉的笑容。 “人类杀不死祂们,并不代表其他存在杀不死祂们。我并没有背叛人类,只是没能保护好祂们罢了。将祂们困进人类躯体里献给独立存在,并不违反我的不杀之约!” “......” “......为了杀死一个怪物牺牲一个人,这么做真的划算吗?” “不,不,一点都不划算。”院长笑道: “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人类永远无法真正杀死非人存在。事实上,辛迪疯人院能撑这么久,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就没有别的办法消灭祂们?”瑞文反问。 “维系暂时的和平是我们唯一能做到的。”院长摇头。 “这些怪物的总数可能远远超出现存的人类。我们有想过借用其他强大存在的力量,但祂们仅仅是现身就会带来更多的疯狂,倘若呼唤祂们,结局必然是让现今的人类文明一同殉葬。” “但是你不一样,小瑞。”他话锋一转。 “你的本质是所有上位存在中最狡黠而隐秘的之一,而比这更重要的是,你曾经是A2教授的孩子,你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在最后一刻,你依然决定救下那些灵魂,独自留下承担一切,这是你的人性如此不可动摇的关键原因之一。” 瑞文回想起了R1,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所以......我的降临是为了杀死人类,杀死那些被我亲手救下的人类?” “不仅仅是你。当初,我们还准备了一个后手,一个同样出生于白塔中的孩子。” “谁?”瑞文隐隐预料到了答案。 “你们为祂准备了谁的躯壳?” “小雪。在我们的预期中,‘溶解圣母’会成为你的妹妹。可是,实际结果和预期出现了一些偏差,‘溶解圣母’并没有降临,只有你来了,只剩你一个承担这份重担。” “......”瑞文狠狠地咬了咬下唇。 “这么说,我妹妹的一生也是你们的计划?” “曾经是,但在确认预期偏离后,我们打算让她就这么普通地活下去。可是,正如我们所担心的那样,有你在身边,她必然不可能一直走在普通人的道路上。” “蕾切尔现在究竟在哪里?为什么我们当初会离开这里?” “你们是自己逃出去的。”院长说出了真相。 “就像你一样,这个世界的‘瑞文’和‘蕾切尔’兄妹俩提前知道了他们自己的真相,他们没法接受这样的命运,于是在某天逃离了辛迪,不知去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幸运的是,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依旧能够把你们留在身边,才不至于完全跟丢你们,才能在现在把你找回来。” “......倘若我一直没能觉醒,就会一直有人牺牲,对吗?”瑞文咬了咬牙。 “倘若不牺牲他们,那些患上歇斯底里症的人也只会步上怪物的后尘。”院长稍稍调整坐姿。 “小瑞,没有任何人强迫你去拯救他们。说实话,我并不认为现在的你有能力与祂们对抗,这就是我不想让你提前知道真相的原因。你现在还不需要承担这么大的责任,这些责任应该扛在我自己的肩上。” ...... 一阵良久的沉默后,瑞文收回了丝线,让卡梅隆回到了自己的影子里。 “我不会留在这。” “我今天就要回去了,我的家人们还在外面等着我。不过,倘若哪天我完全掌控了自己的力量,倘若那天我还记得今天的约定,我会回来,帮你们消灭那些不再是人类的人。” “你现在是真的长大了啊,小瑞。”院长舒了一口气。 “走吧,在你离开之前,我们好好地吃一餐饭。我特别喜欢‘银鳕鱼的谎言’里的招牌菠萝银鳕鱼排,待会带你去尝尝。” “好。” 瑞文点了点头,随即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叔叔,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刚刚来过?” 他从车窗探出头去,看见了一棵呈“Y”字形分叉的苹果树,正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棵! “又迷路了?” 院长也注意到了那棵树,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可真是天不遂人愿!昨天我到诺曼农庄拿面粉,尚且还能磕磕碰碰地晃到那去,今天想带侄子到市里去玩,反而连诺曼农庄的门都摸不到了。” “不想出去的时候能找到大路,想要出去的时候反而找不到......”瑞文在心中反复品味着这句话。 “叔叔,您说过,这里非常容易迷路,对吗?” “对啊。实话说,我没有哪次能走得准的。” “您还记得,您上次进城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院长慢慢陷入了沉思。 “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我说过,这地方完全能够自给自足。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过城了。” “具体是多久前,您还记得吗?” “这个嘛......可能是上个月吧?也可能是上上个月?” 院长顿了一下,似乎察觉了瑞文的话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有什么东西把我们困在了这里?” “我也不能确定。”瑞文跳下车,仔细地观察起了周围的情况。到处都是长得差不多的苹果树。树林仿佛无止无尽,成千上万颗苹果铺满了视线。 他想起了那只山羊昨天说的话。 没有人能逃出去。试图离开的人都会迷路! “卡梅隆,你去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大路。”瑞文对脚下的影子说。 助手立刻窜了出去,消失在苹果树枝的阴影中。十分钟后,影子就重新回到了他的脚边。 “大路......没有......”卡梅隆用蠕动模仿人声。 “啊?”瑞文有些傻眼。 怎么连卡梅隆都能迷路,这片林子的障眼法难道连非人存在都能困住? 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叔叔,先回去吧,看看能不能回到疯人院。” 小货车掉了个头,不出十分钟就回到了疯人院门口。邝太太和李斯特出门迎接,询问起了行程。 “不去了。”瑞文替院长说过话,又问道: “午餐有什么菜?” “只有昨天剩下的牡蛎和鱼。”李斯特粗鲁地回答。 “给我做清淡点。昨天的烤牡蛎太辣了,要清淡!”瑞文强调道。 “哦。”李斯特平淡地应了一声,而邝太太则深深地看了瑞文一眼,转身离开了。 在听取了建议后,午餐成了一大盘水煮牡蛎,几乎连盐都没怎么放。瑞文让院长先别动,自己挑了其中一只,送进嘴里,然后立刻吐了出来。 他的舌头几乎立刻开始发麻! “嘶!果然有问题!” 上次吃牡蛎的时候,他的舌头同样有些发麻。他本以为那是加在菜里的香料和辣椒所致。 可这一次,菜里几乎什么都没放,他的舌头却同样产生了麻痹感! “院长,在这里,邝太太是管药的,而李斯特是厨师对吗?” “对啊。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小瑞?” “饭食,药物,这两样东西分别是他们两人负责。如果有人要对我们下药,对食物动手脚是最简单的做法!” “下药?” “对,而且恐怕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药物。” 瑞文抓起自己吃过的牡蛎壳,握在手心中,让它迅速地回溯了起来。 掌心内立刻传来了一阵灼烫——此时的牡蛎正在沸水中烹煮!瑞文将贝肉回溯到了下锅前的状态,张开手掌。 一只打开的生牡蛎躺在他的手心中,贝肉微微抽动。但它的外侧裹着一层东西,一层被稀释过的宝蓝色粘液! “果然!”瑞文沉下了眉头。这东西他一点都不陌生,自从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它就一直是环绕在自己身边的大麻烦! 这是地球世界中的违禁药物,通称的123号元素,月球世界上的野狗口水!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四章 人性的欺骗 邝太太和李斯特就是这座疯人院内的“叛徒”! 瑞文迅速回想起了这两天的每一个细节。 患者和动物的食物都是由厨子准备的,所有人应该都在长期摄入这种药物,所以没有人能走出去,而且几乎没法察觉异常。自己昨天没吃李斯特送进来的饭,所以能很快地看出问题所在,而火车公司的车之所以能畅通无阻,就是因为司机压根没摄取过这种药物! 至于卡梅隆...... “嘶!不会是因为卡梅隆昨天吃了‘我’吧?” 显然,那药在月球世界的效用比地球世界更“毒”! “叔叔,我们再试试看,这次用步行的。”瑞文把刀叉放下,走出了大门,院长跟在他身后,来到了苹果园的边缘地带。 “走,进林子里去。” 两人径直走进了苹果树林里,凭借感觉向正前方跋涉了一段距离。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当初迷路的地方,那棵呈“Y”字形分叉的苹果树就在前面。 “退后一点。” 瑞文摸出了五响左轮,拉出一根“扰乱之丝”,将一端挂在树上,另一端连接在了其中一颗子弹上,举起枪,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诺曼农庄门口的那块横幅。 他还记得上面的字。 在诺曼农庄,所有动物和其他动物一样平等! 砰! 连着丝线的子弹窜了出去,立刻将丝线给牵了起来,形成了一条连接横幅与苹果树的桥梁! “我们走!”瑞文抓住丝线,快速向前摸索而去。 哪怕这次尝试失败了,也不是没有其他离开的办法。他可以让院长把火车公司的车再叫来一次,跟着车子出去,实在不行就绝食个一两餐,看看能不能缓解过来。 再不行的话,就直接用异咒破除幻觉,强行突破出去! “子弹飞行的时间不算长,大路距离这里应该不算太远......可怎么还没到?” 两人踩着地面的枯叶,抓着丝线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却依旧没有看见路的影子。 院长突然出声提醒道: “小瑞,我们又回来了。” “啊?” 瑞文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棵树前! “怎么回事!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着走的?我怎么不记得?” 他连忙掉头朝相反方向继续走,得到了完全相同的结果,走了一会,那棵树又出现在了在自己眼前。 自己再度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回头路! “卡梅隆,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掉的头?”他低头询问影子。 “刚刚......”助手模棱两可地回答。 “这不废话吗?我当然知道我在刚才看见树的时候掉了头,可是......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自己究竟是在看见树后掉的头,还是在掉头之后看见树,他居然记不清楚了! “嘶,该不会是我自己提前看到了未来的画面,然后主动掉头走回去的吧?” 院长不记得出去的路,而自己则是记不清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 记忆。 “那药物对我们的记忆产生了影响!” 瑞文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满树的苹果,伸手摘下其中一个。 一个小小的印戳盖在苹果的表面上,那是诺曼农场的徽章。 “叔叔,为什么这些苹果上有标记?” 自己刚来的时候,果农们就在给树上的苹果印标记。 “这是为了方便销售的做法。这些用作商业用途的农产品很容易弄混,这么做能把它们和其他农庄的苹果区分开来。” “可是为什么要在树上印?为什么不等到采摘下来之后?” 瑞文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脱下手腕上的牡蛎腕表,将表盘给拆了下来,咬破手指,依照自己从《下位魔学基础篇》中学到的神秘学基础知识,用黑血在上面涂画了一个圆形。 圆是能够代表一切神秘事物的统合标记! 小心地画上其余几个仪式符号后,他将表盘举到右眼前,将它当成单片眼镜,透过镜片观察周围的果树。 “果然,这些全都是神秘学标记!” 每一个印戳上都泛着微微的黑色阴影,那是神秘残留的特征! “诺曼庄园的商标就是一个神秘学标记!成千上万个标记正对着我们!” 无数个“定点摄像头”正毫无死角地监视着整座辛迪疯人院! “监视?你是想说那两人一直在监视我们?” “八九不离十。”瑞文一口咬掉苹果上的标记,扔到脚下。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没想明白......嗯?” 他低头一看,发现脚下的枯叶堆上有好几个苹果核!都还没怎么氧化,看起来刚被人啃完没多久的。 “谁?”瑞文一皱眉头,往身边的树干踢了两脚。 “出来!” 两秒钟后,一个金色小毛脑袋从树洞里探了出来。 “利奇?你怎么跟来了?” “难道还能是担心你被这里的人干掉不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男孩拿着另一颗苹果爬出树洞,一脸不服气,嘴里还在一个劲地吃,说话含糊不清。 “你消失了一整天。我担心你出了什么问题,就跟着那辆车的痕迹追过来了。” “苹果是你吃的?” “对啊。我饿了,上面又没写名字。”利奇理直气壮道。 “那就好。”瑞文松了口气。如果不是男孩吃的,问题可就大了。 “利奇,关于你父亲......” 他欲言又止,还没想好该怎么向男孩解释他的父亲变成了一只羊。 “听我说,你父亲......” “你爸爸死了,孩子。”院长打断了瑞文的话。 “哈?” 瑞文向院长投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对方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认识你父亲,利奇。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对我提起过这样一个小男孩的名字。我对你的事情感到很遗憾。你们两个先走吧。这孩子没有吃疯人院里的食物,应该知道该怎么走出去。” 瑞文又将目光投向男孩。利奇的表情很是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利奇,听我说......” “算了。” 利奇摇了摇头,又狠咬了一大口苹果,把果核扔在地上,又伸手去摘。瑞文这才注意到,男孩的眼眶是通红的。 “你都听见了?”他想起了刚才自己和院长在苹果树下的对话。 男孩是跟着昨天的车来的,这意味着他可能一直都待在树洞里! “呜呜呜......”利奇嘴里塞满果肉,以满不在乎的姿势摇了摇头,朝树林的另一边跑去。 “快走吧,小瑞。我们下次再去那家餐厅。叔叔现在还有点事要忙。”院长催促道: “如果......” “经历过这两天的事情,你还愿意把我当成叔叔的话,以后记得回来看看我。” “!”瑞文一惊。院长慢慢闭上了自己蓝色的那只眼睛,用黑色的眼珠深深注视着他。 “......好吧,我明白了。” 他转身跟上了男孩的脚步。两人在林间穿行了十多分钟就抵达了大路,又徒步走了一段,诺曼农庄的横幅出现在眼前。 “啊!您回来了,院长的侄子。” 老琼斯正在鸡棚边上喂“鸡”,将一把把大麦洒向地面。“母鸡”们咯咯叫着冲了上来,用嘴在地面啄来啄去。 “在这等我一下。” 瑞文把利奇放在路边,一步跨越鸡棚,来到了老琼斯面前。 “有什么事吗,年轻人?想来当一会动物放松心情吗?我们的鸟舍里缺一只鸟儿,你可以来填补一下这个空缺,不需要干活儿,每天起来唱唱歌就好。” “他已经有所察觉了。”瑞文直接切入正题。 “你在说什么,年轻人?” “我说的是院长,琼斯先生。”瑞文停顿了一下。 “我想,他应该已经开始怀疑,他自己不是我叔叔了。” “然后呢?”老琼斯点了点头。 “他做了些什么?” “他选择留在那里,留在你们几个为他设置的牢笼中。他选择继续维持那段虚假的记忆,那份虚假的人性。” 瑞文抬起头,环顾诺曼农庄里的“牛羊”和“鸡鸭”。 “这些‘动物’,才是辛迪疯人院真正的实验品吧?” 两匹“马”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些不解。 “‘我’的记忆被修改过,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虚构的。”瑞文盯着老琼斯的眼睛。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记忆被修改过,他一直坚信自己就是A2教授。” “还有院长。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是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处于你们的监控下,和其他怪物一样,永远走不出那片树林。” “D教授,我叔叔已经不在了,对吗?”他一语揭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诺曼农庄’的发音是‘曼纳农庄’倒过来,还有琼斯这个名字,只有读过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庄》这本书的地球人才能想得到。” “老琼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为什么您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副躯壳只是其中一个化身而已。真正的我,在那边。” D教授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南方,呼啸着狂风的渊谷。 “您,您就是......!” “你不会指望我能以人类之躯活过将近两百年的岁月吧?”D教授苦笑道: “和你想的一样。在辛迪,院长负责欺骗祂们,而我则负责吃掉祂们,一次吃几个。是的,我吃人,我吃掉了许许多多我曾拯救的人。” “五个月了。”他感叹。 “小瑞,你不在的这五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能详细和我说说吗?” “地表被毁灭了,虚海的倒灌加速了祂们的苏醒,瑞欧雷斯被祂们吃掉了大脑,内在成了他们的同类,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在月球上成立的安全组织,‘阿尔忒弥斯驻月部队’只剩下了两个人——你所知道的‘辛迪’,就是‘阿尔忒弥斯’这一称呼的变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邝太太,还有李斯特。”瑞文确认道: “幸存下来的是他们两个?” “是的。让他们欺骗‘自己’是瑞欧雷斯在最后一刻想出的对策,他不希望你回来的时候看见空无一人。幸运的是,经过近两百年的钻研,阿尔忒弥斯的人性植入技术已经基本发展成熟,‘祂们’的反扑被暂时压制了下来。除了院长本人之外,一切大致上都没什么改变。” “人性植入技术......原来人性和遗产一样,是可以被植入的吗?” “自从人类逃亡至月球已经过了将近两百年,早就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人’和‘人性’存在了。”D教授叹息道: “这两百年来,人类为了保护人类而牺牲人类。为了文明存续,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一个孩子的未来,将他的肉身当成降临的容器。我们可以牺牲成百上千的无辜者,用它们困住试图危害人类未来的存在,我们甚至能牺牲一颗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以及其他所有生命,逃亡至这里。” “相较之下,牺牲我们自己,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了。” “辛迪还撑得下去吗?”瑞文又问。 “还会不会有第二次反扑?” “我不知道,小瑞,我不知道。”D教授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望。 “但你不需要有太大负担。我们会等待你,等待你真正觉醒的那一天到来。在我的理智彻底崩溃之前,辛迪一定会想办法撑下去。” “好了,走吧,我待会要去亲自确认一下院长的状况。有什么事情,我们用电话联系,现在的科技可没那么落后。”院长为四匹“马”套上马车缰绳。 “对了,D教授。”瑞文想起了一件事情。 “几个月前,您让我千万不要相信比利。您对他有什么了解?” “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要干掉他。听说他现在就在欣帆区?” “他已经走了。”D教授摇头。 “这对你来说是很走运的一件事。他的本质很危险,而且非常克制你的本质。” “本质?”瑞文一惊。 “您的意思是,他现在已经是一名上位存在了?!” “还不是,但是很接近了。如果你碰上了他,不要信他的任何话,哪怕那些话听起来对你有利,甚至真的有利,都千万不能照做,否则一定会导致恶果。” “......”瑞文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难道你已经中过招了?” “应该是.....” 在新华尔街,将近十万人因比利.弗林特的建议而死! “那就千万不要再犯第二次错误。另外,你要当心,从他离开的速度来看,他似乎也在逃避什么。” 比利也有忌惮的东西?会是其他上位存在吗? “我会帮你注意他的情况。一旦定位到他的下一个停留点,我会立刻通知你。” “谢谢您,丁主任。”瑞文改用了更为熟悉的称呼。 “对了,告诉院长,倘若一切维持不变,他就一直是我的瑞雷叔叔,否则的话,我除了报仇别无选择。” “但愿如此。” 丁主任笑着点了点头,驾起马车,消失在了大路尽头。 瑞文回到大路边上,发现利奇的眼眶更红了。见对方接近,男孩忙扯起袖子,在脸上擦了擦,重新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走吧,利奇。”瑞文伸手在男孩的背上拍了一下。 此时此刻,他非常理解男孩的心情。 “别在火车上干了。跟我回麦西坎怎么样?你可以在我的公司里干点杂务,每天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去上学,我可以给你预支些学费。” 他向男孩瞒下了那笔躺在银行账户里的钱,一来是怕勾起心结,二来,关键时刻,小小一笔钱或许能救人一命。 “大叔,你诱拐小孩的技术很烂耶!”利奇翻了个白眼。 “那就算了?” “喂!” 男孩一脸别扭的跟上了大步离开的瑞文,犹豫了一下,扯了扯他的袖子。 “带我去看看我爸爸,行吗?” ............ “最多在里面待上五分钟。千万别发声,我不想给自己惹出任何麻烦来。” 四号车厢静静地停靠在橄榄树林间的偏僻小车站内,两名身穿乘务员制服的男人在一旁抽烟,似乎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被派来看守一群不会捣乱不会叫的献祭品。不过,工作闲着,薪水照发,对他们来说倒是件美差事。 趁着两名乘务员相互借火点烟的时候,利奇溜到车厢边上,将一张纸片塞进了厢门的缝隙里。 瑞文用血在表盘上画好标记,迅速开启仪式,车厢中的画面逐渐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 三十多个木箱整齐而沉默地躺在阴暗的长方形空间内,偶尔会有一个箱子微微动一下,或许是内部的人正无意识地用脚踢踹箱门。 在确认情况后,他小心地将右手探入空间裂缝,成功地从视线所及的另一边钻了出去,找到机械操纵杆,小心地将车门开了条缝。 “行了,去吧!” 利奇像只小猫般窜进车厢,奔向其中一只木箱,轻车熟路地拉开插栓,打开了箱子。 男孩的父亲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后续反应。那是名身材普通,外观尚有几分耐看的男人,空洞的双眼半睁着,没有看任何地方。 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年轻许多,似乎并不比自己要大多少。瑞文想起,大部分奥贝伦人会在十八九岁时尽快成家,毕竟他们的寿命也就四十岁左右。 紧接着,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利奇快速朝父亲伸出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眼泪不停自脸颊往下滑!男孩的父亲开始了无意识的挣扎,双腿在箱内乱蹬,发出了低沉的叫声。 几分钟后,男孩松开了手,紧抿嘴唇,抱着仍有呼吸的躯体无声大哭了起来。他的力气太小了,连把一名毫无反抗的成年人掐死都做不到。 总有一天,他会与父亲重逢,瑞文心想。 总有一天,瑞雷叔叔也会得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五章 阳光下的国度 “嘿,朋友!几天不见,孩子都那么大了?” 11月23日,捷特越过餐桌上巨大的谢恩节烤火鸡,瞄向桌边埋头猛吃的男孩利奇。 “呜呜呜!” 利奇不满地抬起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嘴里塞满了酥皮肉馅饼。 “这孩子暂住在我家,直到有能力自己出去租房为止。” “老兄!那可不知道要过多少年!” 几经纠结后,瑞文决定将捷特当成今年的谢恩节蹭饭对象,主要是因为阿尔伯克街居民大都爱在自家过节,而伊萨克先生家除了七个孩子外还挤满了邻居,饭怕是连几口都吃不上。 “地表毁灭带来的萧条已经在麦西坎初见端倪,以后什么东西都只会更贵。要是指望这小东西自己租房的那天......你真就得把他当儿子养着了。”捷特打趣道。 “说起地表,这里有封给你的信。从地表来的。“ “地表?”瑞文放下刀叉,很是惊讶。 谁会从地表给自己写信?在这个世界里,几乎没有人会给自己写信。 除了...... “给我,捷特!”瑞文探过半张餐桌,伸手夺下捷特手里的信封,立刻嗅到了一阵酸酸的野草味。 信封是用苜蓿草的草汁熏过的。 他小心地拆开信封,抽出了一张粗糙的信纸。它和自己见过的任何一类纸张都不同,质地厚实而粗糙,表面凹凸不平,不论多漂亮的字写在上面都歪歪扭扭的。 “瑞文先生: 我知悉你已定居于麦西坎,却不知道确切地址,因此特意拜托齐格飞先生将这封信带给你。这封信并不适合用玫瑰熏香,野草的气味能更好地代表地表的现状。 我们还活着!是的,我和我的同胞们还活着,像野草一样顽强地活着!” “!” 瑞文拿信的手颤抖了一下。 不会有错。 琳.斜阳还活着,她还活在地表! “是斜阳夫人啊,我认识她!”利奇用力咽下食物,瞄向信上的署名。 “我给她送过好几个月的报纸,她经常给我小费。” “一直都没人告诉你她还活着?”捷特疑惑道: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寄给你的信代表着同胞们的骄傲!信纸是人民王国生产的第一批火松树纸,而墨水是人民王国出品的第一瓶碳墨!它们代表着造纸厂和墨水厂的完工,代表着人民王国的工业流水线正式开始运作!也许它们还有些粗糙,但相信在我寄给你的下一封信中,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正午几乎烧毁了地表的一切,幸运的是,人民王国还有大量的火松木和煤炭矿产,而那正是地底所匮乏的。两个月内,我们将正式向新德市出口煤炭,木材,家具和纸张,换取物资,以加速重建家园的进度。四个月内,钢铁厂也将开始运作,借助两千多名学者的力量,人民王国将建立起完全抵御阳光的拱廊,贯穿整座城市......” “人民王国......”瑞文重复着这个字眼,感到有些陌生。 “这就是地表新政权的名字?” 捷特没有回答,转身打开了电视机。在为数不多的几个频道间调了起来。 “你自己看吧。” 黑白小屏幕中,约克公司的工厂栋栋林立,每栋厂房外墙上都涂着硕大的标语。 《不为烈洋卖命,只为人民牺牲!》 《工作,不仅是为了自己!》 《我的家庭很大,家人千千万万!》 “此时此刻,阿尔伯克街上至少有一百名家庭主妇正在电视机前擦鼻子。”捷特调侃道: “不得不说,这个节目做的非常成功,而它做的越成功,地表的实际情况就会越好,这是个正向循环。” “作为人民王国临时主席会决议人,我对人民王国的复苏进度感到无比自豪!我相信,当金色麦穗遍布原野,当玫瑰再度开满花房的时候,我们肯定会在阳光下再度相见! 永远的学生 琳” 瑞文将最后一段话反复读了一遍又一遍。 “她真的活下来了?” “真的有人民王国?地表人真的能团结起来?” “是不是真的不确定,但工厂确实是建起来了,流水线的确是转起来了。”捷特耸了耸肩。 “看好你的食物,那小东西正盯着你盘子里的熏羊肉。” 瑞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随手把盘子推给了利奇。男孩瞄了他一眼,低头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明天,我想让齐格飞先生帮我转交一封回信,看看她能不能帮我搞到些神秘学材料。” 他擦了擦嘴,不经意地听见了洗手间里的咕噜声。 “卡梅隆!不要在别人家里干这种事!” 瑞文一个箭步冲进洗手间,制止了正想把腕足伸进胃里掏东西的助手。 “我没法消化这些食物,它们沉积在胃部会发臭。”卡梅隆笑吟吟地解释道: “你应该不会希望你的助手有口气。” “......回家掏去!”瑞文扶着额头,指向门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小子在地表的时候都是怎么搞的? “玛拉,有时候我还挺羡慕那俩的。”捷特瞄了眼面无表情,往羊肉上猛撒辣椒粉的洛克茜,又看了看那张空空如也的椅子。 “五年了啊。整整五年,我们一家都没在谢恩节的餐桌上团聚过了。要是我也能像那疯子一样定生死于弹指间......” 过了一会,他盛好一盘火鸡肉,上楼敲了敲门。 “嘿,你打算一辈子都呆在里面吗,麦斯卡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门里传来了某智慧生命牙关打颤的声音。 “为什么祂会搬到这里来?为什么祂会住得这么近!!” “我也没见那家伙想吃你啊?”捷特好笑道。 “你懂什么,黑炭头!为了躲那家伙,我们在星海中迁徙了至少二十光年!”麦司卡林依旧紧闭房门,不敢出来。 突然,她像只装死的麻雀般安静了下来。 卡梅隆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捷特身后,一脸好奇地盯着门缝。 “噫!你从哪冒出来的?”对方的笑容让捷特后背发毛。 “回家!”瑞文气呼呼地拽住助手的领子,拖了回去。 “瑞文,我闻到了很好吃的味道。”一路上,卡梅隆仍不甘心地朝后瞥。 “好吃你个头!下次再这么恶心,你别想再跟我一起蹭饭了!” ............ 奥贝伦地表,日升街北部,童划基金会办公室。 火焰像飞舞的红蝶般逸散于木桌和纸张间,没有温度,没有点燃任何东西。 片刻之后,“烈火”集会的召集者,尖刺女士出现在了埋头苦读的琳面前,将一份草案交到了她手上。 “琳夫人,经过‘烈火’集会一个月来反复的验证,试错,我们终于确定,永恒正午的确对神秘学的根基产生了颠覆性的改变!有了净化诅咒的阳光,异咒带来的诅咒淤积将在五分钟到十分钟内被完全吸收!” “这意味着,使用异咒再也没有次数的限制,它们所带来的力量将是无穷无尽的!” “因此,‘烈火’集会动议,人民王国应当培养更多的神秘学人才,让更多人掌握异咒的力量,这将大大提升人民王国的发展速度。很快,我们的生产力将能追上固步自封的新德市,甚至完全超越新德市!” “唔......”琳的头上身上盖着一片片自体内长出的鲜红蔷薇,翻阅着草案,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名异咒专家,她深知这个提案的诱惑力有多强,但问题的数量同样可观。” “这太荒唐了!”坐在旁边读报的菲一拍桌面。 “且不提安全性问题,要上哪去找那么多异语遗产?没有遗产的辅助,强行施展异咒只会立刻陷入疯狂!” “据我所知,地表还生活着数量众多的哈斯特尔。”尖刺女士笑了笑。 “它们性情温和,亲近人类,而它们的眼球就是很好的遗产素材。” “不行!”琳也出声反对。 她曾从菲的口中听过乌撒的传闻,那是猫科动物的王国。猫儿信仰着它们自己的神只,而伤害猫儿的结局将会是祂的猛烈报复! 何况,瑞文先生喜欢猫儿,他绝不会想看见这种事情。 尖刺女士并没有因此失望。 “如果这个建议不行,那就只能冒险去狩猎更加危险的烈日生物或地底生物。无形兽的心脏也是异语遗产的材料,还有夏恩虫的鞘翅。它们都生活在距离地表不远的地方。” “你打算让一群普通人去狩猎烈日生物?”菲的眉头皱了起来。 哪怕拥有不少遗产,以人民王国的现有军事力量,捕猎那些东西同样难如登天! “这个提案不现实。”隔壁桌的桃乐丝也表示反对。 “你忘记漆黑教团的下场了吗?新德市排斥神秘学。让异咒在地表普及化会降低人民王国的支持度,这对我们来说是致命的!”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换一种实施办法。”旺达举手动议。 “在人民王国中挑选一些男女,组成一个秘密精锐部门,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钻研异咒。他们能为王国贡献非常大的力量,而在紧急情况下,他们同样能成为我们的秘密武器。” “最好是孩子。”尖刺女士补充道: “人们普遍对孩子缺乏警惕,而且孩子没什么城府,更不容易滥用力量,导致悲剧。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依然要做好损失三分之二的备选人的准备。” 见琳摇起了头,旺达立刻开始阐述利弊。 “你要知道,人民王国现在的安稳建立在上位者的默许上,而他们随时可能改变主意。倘若我们不能在那天到来之前积攒起足以对抗上位者的力量,所有努力耕耘都会化作梦幻泡影。” “况且,菲小姐,光辉家族的暗面远征也需要些新鲜的血液,不是吗?” “我们要让孩子替我们送命?”琳激动了起来。 “那不是送命,而是牺牲。”旺达纠正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放心吧,琳夫人,没有人会因此反对你,上个月,医院的事情已经向我们充分证明了一点——只要气氛渲染到位,死亡也会变成勇气的赞歌。” ............ 人民王国临时识字学校建立在日升街75号,十字农业集团的仓库内部。这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址,孩子们在上课时经常听见工厂的轰鸣声,吵得什么都听不见。待遮阳走道全面建成,所有的教学资源都会被搬迁到奥贝伦大学旧址去。 13岁女孩爱丽丝在临时教室的课桌前嚼笔头。上一堂课是基础算术课,而下一堂课是识字课。基础算术课教的是加减乘除,却不直接用数学符号,而是用小麦和面包作比喻。 “一株小麦上能结出十二根麦穗,每根麦穗上有二十颗麦粒,一克面粉要用一千颗麦粒磨制而成,做一个面包需要三百克面粉。求,做一个面包需要多少株小麦......” 算着算着,她自己晕了。 “就不能简单直接地列算式吗?” 她看向其他同学,发现他们大都在边算边流口水,仿佛麦子真的变成面包飞进了他们嘴里。 哦。她想起来了。 上课的头两天,老师的确想教算式,但是几乎没一个人听得进去。第三天,加减乘除就全变成了面包,果酱,猪肉,糖果。 对于在玫瑰书院念过一年级的爱丽丝来说,这些全是她学过的知识。她早就能用烈日文写信,写日记,文法小考回回都是第一名。 可惜的是,他们一家并没有达到进入新德市的资产门槛。爸爸最后的投资博弈失败了,妈妈好不容易将他从绝望中开导出来,一家人双手空空地投奔了人民王国,从城西搬了出来,搬进了南部的统一住房。 比生活条件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爱丽丝没有办法在这里找到任何优越感。孩子们听不懂她的见识,也不想听她讲远大理想,他们大多只想着吃,想着赶快回家吃饭。班级提倡人人平等,聪明孩子并不能享受比其他孩子更好的待遇。 要是他们能搞一次班长选举该有多好?分数排名也行啊!爱丽丝想道。 “同学们。” 教室外传来了温和清亮的女声,却并不是识字老师的声音。一股好闻的蔷薇馨香逐渐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爱丽丝忽然屏住了呼吸。 眼前被鲜花簇拥的金发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人民王国的决议主席,识字学校的校长! 她的身上真的像传闻那般开满了花!“蔷薇女王”的美名就是因此在人们口中暗暗传播开来的! “今天的识字课由我来代课。” 琳的一双假脚微微离地,用藤蔓支撑在距离地面二十厘米高的讲台上,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你们要完成的课业和以往并不一样,也许要更加复杂一些。当然,如果你们没法完成,也不会有任何人责怪你们。” 那要是完成了呢?会有奖励吗? 爱丽丝一下兴奋了起来。她可不认为自己身边这群同学能掌握比食物更难的词汇,这是她脱颖而出的好机会! “孩子们,你们今天的课堂任务......”琳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书写了起来。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是将这句话,用烈日语破译出来。” 啊?? 爱丽丝一下傻了眼。 写在黑板上的字符歪歪扭扭,压根就不是烈日语! “是的,这并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所熟悉的语言。”见孩子们个个面露错愕,琳微微颔首。 “我只希望你们把这当成一个文字游戏,尽力去发现字符间的规律。任何觉得自己猜出了答案的同学,可以举手告诉我。” 这不是为难人吗......爱丽丝一下被挫了锐气。 如果谁都说不出答案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吧......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要是真有人能搞懂的话,自己在这帮家伙之间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她死死瞪着黑板上的一行字,两眼都快斗鸡了,愣是看不出星点端倪。这些文字看起来是那么的眼熟,可她愣是看不懂其中的任何一组字符。 很快就有同学瞎猜起了答案,小手接二连三地举了起来。 “蠢货,肯定不是全麦面包!更不是洋葱焖牛肉!”爱丽丝在心中暗暗吐槽。 规律,规律...... 主席她说,重点不是含义,而是规律。 中间的逗号她倒是认得出来。这一行字被逗号分成了三段,其中,前两段是五种字符的不同组合排列,比起第三段简单不少。 唔,就先猜前两段吧,应该也能拿些分数。 见孩子们踊跃抢答,琳很是欣慰,这代表他们个个勤奋好学,不会在未知难题前低头。 这段文字来自于光辉家族收藏的一块古老拓片,并没有任何力量或诅咒。在自己念高中的时候,萨利夫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破译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扔下不管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真的有孩子能在短短一堂课时间内破译出它来......不,谁也破译不出来最好。 呜...... 爱丽丝的脑袋快想破了。她的脸蛋憋成了颗红樱桃,比生气到极点的时候还要红。 tobe,ornottobe,这几个天书符号中,“tobe”出现了两次,那两组字符应该是一个相同的词汇。 如果以烈日语的语法来看,这句话的架构是“这个,那个这个”,“这个”会是名词还是动词呢......想不出来! 还是从“那个”开始想吧,前一段文字和后一段文字唯一的区别就是夹在中间的“ornot”。倘若这句话语句通顺......“ornot”难道代表否定? “tobe”,或者不是“tobe”,听起来还挺通顺呢! 问题又回到了“tobe”究竟是什么上。 苹果,或者不是苹果?这听起来蠢毙了! 爱丽丝忽然灵光一闪。 “这个”,“不是这个”,两者应该是反义词,只有这样,句子听起来才有意义! 换句话说,倘若否定了“tobe”之后,这个词汇就会变成完全相反的意思。否定“面包”,面包并不会变成面包的反义词,否定牛肉也不会.....我怎么在用那些吃货的思维思考啊! 再想想,再想想.....否定“美丽”,也不一定会变成丑陋,否定“富有”,也不一定会变成贫穷...... 等等! 要是否定“活着”呢? 如果一个人不活着,除了死亡之外,难道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爱丽丝从简陋书桌前弹了起来。 “这句话的前半段是,活着,或者死亡......”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琳的表情忽然呆了一下。 爱丽丝错愕地看向教室的角落,一个棕发男孩和她一起站了起来,重复道: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这句话,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完全,正确!”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认识这种文字吗?” “不认识。”男孩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我父亲是个天文学家,我总是和他一起看星星。” 这和猜出天书有什么关系?爱丽丝不服气地想,他肯定是作弊了! “观测烈日之上的群星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工作之一。”男孩以成熟的口吻继续道: “有时候,我们会幸运地观测到一些‘善良’的星星。祂们的眼神很柔和,侵略性很弱。当我们看到祂们,我们的感知就会脱离肉体,被祂们邀请,在星间来上一场小小旅行。当我们回来的时候,脑中会多出一些零星的知识。” “那......”琳迟疑了一下。 “有没有‘邪恶’的星星?” “有。”男孩点了点头。 “‘邪恶’的星星一辈子只能遇上一次。我父亲遇上了,然后他消失了。” 琳和爱丽丝同时在心底倒抽一口气。 “那么,是哪颗星星让你知道的答案?” “一颗美丽的蓝色星星。只要看上一眼,你就会喜欢上祂。” 这算什么答案?爱丽丝暗暗吐槽,跟个神棍一样! 琳点了点头,她自己也觉得这答案相当不可思议。 “下课后,请你留下来,还有那个女孩,你也留下来。” 成功了!爱丽丝心中暗喜,她被主席点名了!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比其他人更优秀! 但开心了没两秒,她又开始沮丧起来。 我不是独一无二的。班上有个比我更优秀的家伙,一上来就压了我一头。 “小女同胞,你叫什么名字。” 主席先问了她的名字,这让她又一阵窃喜。 “爱丽丝!”爱丽丝自豪地说: “爱丽丝.卡罗尔!” “你呢,小同胞?”琳又转向男孩。 “K......”男孩不慎吃了个螺丝。 “凯伊,我叫这个。”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六章 遗产 “那个叫凯伊的男孩非常不一般,仰望过星空的人必然被回以凝视!也许他在那过程中接受过某种存在,甚至某些存在的启示......” “至于那名叫做爱丽丝.卡罗尔的女孩......她应该是单纯的聪明,非常聪明!在她的年纪,拥有那种思维天赋的孩子非常少见!” 爱丽丝扒在门边偷听,时而沮丧,时而沾沾自喜。 紧接着,她感觉到了另一侧不怎么讨喜的目光。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男孩同样在偷听,扒在仓库另一边的后门上。 “你好啊!”凯伊笑着伸出了右手。 “我有预感,我们两个以后会被单独分到一个班去。交个朋友吧。” 爱丽丝并不想和男孩分到一个班去,可她更不想和其他人在一起,这显得她一点都不特别。 “如果你早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她硬着头皮伸出了手。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举手?” “嗯?哦,我一直都在打瞌睡。睁眼打盹儿可是门学问,你必须表现得很专注,目光斜盯着桌子中间的木纹,意识不能飘得太远,得准备好随时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那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看星星?” “看星星,还有吃东西。”凯伊爽快地回答。 “焖羊肉,香草烤肉,酥皮肉馅饼,菠萝熏肉......我都喜欢吃。” “......”怎么又是个吃货? “你呢,爱丽丝?” “嗯,看书,思考,还有考试。” “考试算什么?”对方明显惊讶了一下。 “考完试能得到平时得不到的很多好东西啊!”爱丽丝如数家珍。 “新衣服,新鞋子,还可以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 “嗯......感觉你有点像巴甫洛夫的狗耶!” “什么叫八福罗浮德狗?”轮到爱丽丝不明白了。 “巴甫洛夫的狗,很久以前的人类做过的一个实验,蓝色星星告诉我的。”凯伊斟酌了一下措辞。 “简单来说,你喜欢的不是考试,而是拿第一的奖励吧。考试让你想到了奖励,所以哪怕现在考第一没有奖励了,你依旧喜欢考试。” “唔......”好像真的有那么点道理! “星星还说了些什么?” “很多东西。比如,刚才主席让我们破译的那句话出自莎士比亚的戏剧,那同样是个活在很久以前的人类。比如,很久以前,人类世界里有一半白天,一半夜晚。” “又比如,整个地表的人类,现在只剩下几个了。” “?”爱丽丝更加懵了。 “几个,是多少?” 地表是死了很多人,但也不至于只剩几个那么夸张啊! 凯伊伸出了两只手,十只手指。 “不超过这个数。” “啊???”这是在说什么睁眼瞎话?班上的同学是这个数的足足六倍啊! “孩子们啊,总是很快就能玩在一起。”琳抱胸走出房门,看着远处你一惊我一咋的男孩和女孩。 他们能活下来吗?她心中不安地想。 第一组孩子的本质是实验品,存活的概率最低,一旦他们死了,“实验”就有理由叫停了。 而如果他们活了下来,哪怕只有其中一个,将来就会有更多男孩女孩被送上不归路。 生存还是死亡——这个问题是考验孩子们的,也是考验她自己的。 “凯伊,爱丽丝,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会被单独分到一个班,学习不一样的东西。” 真的被这家伙说中了!爱丽丝在心中惊呼道。 “另外,作为完成课业的奖励,我要送你们一人一份礼物。” 琳把两个小家伙引进门内,菲阴沉着脸坐在小木椅上,手里攥着两个玻璃匣子。 “两个都要?” 她摇了摇头,语气相当无奈。几个月前,面对即将踏入神秘领域的“新人”,她还高兴得不得了。 “行吧,还好我从家里多拿了一件。不过,第二件没有我们之前挑好的那件安全,危险程度至少在橙色,甚至擦着红色遗产的边。” “没有更好的了吗?”琳担忧道。 “没办法。对于十来岁的孩子们来说,‘刺痛的知能’摧毁认知的副作用太致命了。‘傻瓜的幸福’也一样,每过一天消除人生两天的记忆,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脑袋空空了。” “至于‘女妖的竖琴’,那东西一时找不到,斑西女妖本就没那么好找。不过,这两件遗产的优点在于移植较为简单,以后找到更安全的,可以给他们换掉。”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在两名好姐妹议论的时候,爱丽丝的目光一直盯着两个玻璃匣,里面的东西她越看越瘆人。 其中一个匣子里是几根银色长针。它们以匣子的中心点为轴心,针尖相对,一刻不停地旋转,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它们无关。 而另一个匣子内部,装着一张层层叠叠的嘴,口腔一层嵌套一层,每张嘴都在窃窃私语,发出高低不同的细小人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噫!好恶心!”她不禁脱口而出。 “这些都是遗产吧?”凯伊认出了匣内的怪东西。 “遗产长这样?” 爱丽丝不解地问。她从小活在安全富足的人家,还不清楚遗产这个概念,只知道那是一种护身符,抵挡诅咒的护身符,爸爸妈妈各有一个,自己长大了也会有。 “遗产的力量都来自于祂们,各种各样的祂们,祂们无尽的力量影响了这颗星球,催生出各种各样的怪物。而人类之所以能够将大部分遗产安全植入体内而不立刻排异身亡,是因为那些怪物都是......” “停!别说了,越来越恶心了!”爱丽丝慌忙打断了凯伊。 “换句话说,这些东西要被安到我们身上来?” “是啊。”凯伊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们就会获得力量,超乎人类所能的力量。” 这孩子真的很不一般!琳和菲同时想道。群星赋予了他未知的知识,而他的言行却仅仅是有些老成。 “凯伊,你说的非常对。”琳率先开口。 “这些东西会让你们变得非常特殊,但是代价也成正比,甚至更大。” 她从菲手中拿过装着银色长针的玻璃匣。 “这件遗产的名字叫‘严谨的铁针’,依照侦探公司的分类标准,危险级别为绿色。它能在你的喉咙中共振,代替声带发声,有了这种辅助器官,人类就能从上位存在身上借用力量。” “不过,倘若植入了这件遗产,宿主任何不严谨的话语都将被禁止。倘若宿主开玩笑,哈哈大笑,或者冲动辱骂他人,都会被铁针带来的剧痛惩罚。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宿主永远不能说谎。” “不能说谎?!” “嗯,倘若说出任何歪曲事实的话语,这辈子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在脑子里想的没事吧?”爱丽丝追问道。 “仅仅是想想,不会有什么问题。”菲随口回答。 那还好,那还好,爱丽丝松了口气。 自己本就不爱露齿大笑,更加不喜欢用粗俗的字眼骂人,这些全都有悖文明淑女的礼仪。 至于说谎......自己倒是个惯犯了。不过,这同样代表自己经验相当丰富。不允许说谎不代表不能骗人,只要自己想的话,哪怕句句真话都能把人忽悠得团团转! “这个呢?”凯伊看向菲捧着的另一个玻璃匣。 “这是比较危险的那一件吧?” “是的,而且更加强大。”菲亲自开始了介绍。 “它的名字叫‘层叠的妄语’,同样是一件异语遗产。如你所见,它由六张嘴巴嵌套而成,每一张都能单独说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意思是......”凯伊思忖片刻。 “它能同时发出六种声音,同时施展六种异咒?” “你懂的的确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菲点了点头。 “几个月前,这件遗产还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因为人类一天最多只能施展三道异咒,否则肉体会立刻崩溃。现在,同时施展六种异咒虽然同样会面临诅咒淤积的问题,但那只会持续几分钟,还有救回来的机会。” “如果一次施展三种,每次间隔几分钟,则完全不会有问题,是不是这样?” “完全正确,但若非情况紧急,不建议这么做。”菲沉重地摇了摇头。 “尽管异语不会再让你发疯,但是这件遗产会。先前的几个主人不是死了,就是再也说不出能让我们听懂的话,我们无法确认它具体会带来怎样的疯狂症状。使用异咒的总数越多,副作用就来的越快。此外,它还有另一个问题。” 她停下来清了清嗓子。 “在光辉家族的记录里,不止有一名宿主出现过被自己的异咒反弹的状况。这虽然只是小概率事件,但事实证明,这张嘴有时候会和主人对着干。” “异咒会反作用到自己身上去?”凯伊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嗯。要是普通的异咒还有救,可要是‘六边形’派别之类的精神类咒语,就等着当一辈子少年痴呆吧。” 风险越高回报越大......爱丽丝默默地想。 “层叠的妄语”的效用的确更加强大,但副作用貌似是避无可避的!要是过个一两年就陷入疯狂,那可太不划算了! 可是,可要是选了另一样,岂不永远都要屈居那家伙之下...... “今天就先说这么多吧。你们谁要哪样,自己内部商量一下。”菲把玻璃匣就这么摆在桌上,黑着脸走了出去。琳不放心地多看了两眼孩子们,跟在她身后离开了。 爱丽丝的目光在铁针和层叠低语的嘴巴之间不断游移,又紧张地看了凯伊一眼。 “你想要哪个?我拿不定主意。” 礼让是文明淑女的好习惯,象征性的礼让也行。 “抛硬币决定怎么样?”凯伊从兜里摸出了一个五烈洋硬币,这小钢镚儿在人民王国已经不再具备货币价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欸?” “正面是铁针,反面是那张嘴。你抛到哪个,我就要剩下那个。当然,在硬币翻开之前,你随时可以自己选择。” 没等爱丽丝说什么,他自顾自地用拇指弹起硬币,抛到空中,用手接住。 “据说,在我打开手的前一刻,你就知道你自己心里真正想要什么了。” 他把拳头伸过来,慢慢打开,指缝间现出一抹银光。 “三,二......” “我觉得铁针更适合我!”爱丽丝立刻拿定了主意。 “我,我不喜欢开玩笑,就算一辈子说不了俏皮话也无所谓!” “那太好了。”凯伊把硬币收回了兜里。 “我很喜欢开玩笑,吃到好吃的还会忍不住大喊出来。要是你选了另一样,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唔......” “不用谢我的建议,请我吃饭就行。我这周的配给券只够干啃面包了。” “......这周才过一半。” “对啊,我这周的耐力破纪录了。” ............ 翌日,阿尔伯克16号门口。 瑞文拿着铁制长柄壶,喜滋滋地在泥土上洒水。新德市不受阳光直射,土壤又松又软,橘子核连地表都能活,没理由在这里长不出来。 “金,今天天气好极了,跟我去买点药。” 新德市的天气没有好坏之分,瑞文担忧的是小伙子的状况。他时不时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段时间,发出各种低语和惨叫,有时还能听见他用脑门撞墙的声响。 可每次自己上去查看,却都抓不住一星半点的猫腻。金总是一问三不知,再要不就说是自己听错了,然后一溜烟下楼做饭,如此再三。 怎么总感觉和在地表的那段日子反了过来?瑞文暗忖道。 下次干脆在他房间里扔个标记,看看能不能抓包一次。不过......要真抓住了该怎么说?我刚才偷窥到的? “算了。你,帮我去买。”见楼上不作声,他把两百烈洋塞给在院子里偷懒的利奇,后者一下来了精神,抓过钱,跑出了大街。 一盒莎诺菲止痛药一百五十烈洋,剩下的肯定会被男孩贪掉,就当是跑腿费了。 保不准日后回忆起来,帮我买东西会变成这小家伙最快乐的童年回忆。 “瑞文,传真来了。”卡梅隆在屋内叫自己。 传真机嗡嗡作响的声音非常舒服,瑞文感觉一切又回到了当初。窗外,黑兹太太又推着小多罗莉丝出门散步,玛丽远远地跟在后面。小婴儿现在已经两个月大了。 “谁的传真......海森堡先生!” 导演给自己留下的王朝遗物已经送到麦西坎来了! “卡梅隆,我们走,别管那个自闭小伙了!” 金在两人离开家门后,从卧室里探出了头,牙缝间有着明显的血迹。 “没事,所有人都走了。”他对着门内沉声低语,转身钻了回去。 “可以继续了,瑞文先生......” ............ 沃幸屯银行麦西坎分行。 一名西装笔挺的花发老先生早早地等在了银行入口处。他的鹰钩鼻上高高夹着一副银框眼镜,背板直得像根钢笔。 “你来了,时间和‘那位’尊敬的阁下预料的一模一样。很抱歉没有派车去迎接你们,‘那位’尊敬的阁下告诉我,那么做可能会导致一些小小的意外。” “他还在和您联系?”瑞文不无惊讶地问道。 “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海森堡先生以瑞文羡慕不已的标准营业笑容回应。 “一旦一名巴特勒和他的主人走到了一起,就连死亡都未必能把他们给分开。” “这是比喻还是事实?” “不重要,尊敬的阁下。请跟我来。” 贵宾间内茶香四溢,蜂蜜奶油馅料在茶壶的热力下自酥皮贝果中微微流出。海森堡先生熟练地沏好茶,旋转壶盖半圈,将茶壶无声归位,仿佛已将同一套步骤重复过几千次。 “真可惜,那位温文有礼的壶小姐不在这,不然这杯米西西毕茶的味道会更好。”这名年逾半百的老巴特勒感叹道。 “大多数王朝遗物造型笨重,运输危险,大概并不符合您如今的需求。此次拜访,我经过一番精挑细选,为您拣出了三件,希望能合您心意。” “真是劳您......劳你费心了,海森堡。” 瑞文有些紧张,幸运的是,海森堡先生并没有说“‘那位’尊敬的阁下从不说‘劳你费心了’。” 海森堡先生没有多做寒暄。见对方端起茶杯,他立刻动手将三只木匣摆放到了圆桌上。密密麻麻的神秘符号篆刻其上,一层叠一层。 “请随意,阁下。” 瑞文也不多客气,直接将三只匣子全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支带金盖的黑色钢笔,一个烙着三重皇冠烫金印的黄铜雪茄盒,以及一本墨绿色的厚书。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七章 王朝遗物 三件王朝遗物都是能用一只手拿下的小东西。 见瑞文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海森堡先生不紧不慢地开始了介绍。 “塔林伯爵的钢笔,以墨水为原料,能够拓印出被其笔尖触碰的任何事物。” 说完,他轻轻拿起钢笔,拔开笔帽,于一只白色骨瓷茶杯上轻轻一点。 “请看,阁下。” 笔尖处慢慢溢出了漆黑的墨汁,在空中自行勾勒,描画,快速重现出了一只漆黑的茶杯! “它还是墨水。”瑞文观察着复制品的表面,能明显看见墨水的反光,嗅到工业油墨味。 “是的,阁下,被描摹出的东西无法使用,但能被保存下来。‘那位’尊敬的阁下非常喜欢这件遗物。” 中看不中用的复制品有什么存在意义?瑞文暗忖道。 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向海森堡先生要来一张纸,用普通的钢笔在上面画了一只乌龟。 紧接着,他用“塔林伯爵的钢笔”在描绘好的图案上一点,将乌龟图案的复制品“吸”了起来,一“贴”,乌龟到了卡梅隆的脸上,紧紧贴住皮肤。 “好东西啊!” 神秘仪式中有不少是要将符号绘制在人体或对应物件上的。有了这支笔,他可以事先编写好几种仪式语法,利用纸张携带,必要的时候再往对应的地方“贴”,使用调配好的材料开启! 如此一来,不但隐蔽性大大提高,甚至还能将仪式阵法直接往对手脸上贴!自己在约克公司大战“火蠊”时正是用的这种办法,当时还只能用画了标记的纸糊脸。 “想当初......” 海森堡先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位’尊敬的阁下第一次拿到这件遗物时,也画了一只乌龟。” “......”瑞文有些无语。他压根不想和导演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共同点! 在助手的脸被各种图案粘满后,玩够的瑞文将目光投向了雪茄盒。 “幽闭男爵的雪茄盒。它的力量是‘关门’。” “关门是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关上所有的出口,牢牢封锁。请,阁下。” 海森堡先生打开盒子,剪开一只比拇指还粗的大雪茄。 “嘶,我没抽过这玩意。” 瑞文盯着点燃的雪茄头,一时不知该如何下嘴,只是任由其烟雾逸散开来,将略为刺鼻的香气填满房屋。 一阵白烟拂过后,他注意到了异常。 贵宾间的门消失了!曾经是木门的地方只剩下一堵墙,墙纸严丝合缝,仿佛这空间从未存在过出口! 不仅如此,窗户,排气口,冷凝器管道......一切通向外界的开口全都在烟雾的影响下完全封闭了起来! “这,我们该怎么出去?” “掐灭雪茄,或等待它烧完,烟雾自然散去,阁下。” “在这之前,没有任何办法离开这空间?” “没有,阁下,包括一切利用神秘力量的开门方法在内。‘那位’尊敬的阁下曾尝试利用黑火药把墙壁炸开,但最终除了将五件家具炸个粉碎外徒劳无功。” 见鬼!我刚想到炸墙这种方法! 见瑞文有些泄气,海森堡先生有意将他的注意力引到了那本墨绿色的书上。 “卡洛琳女大公的舞台剧本,据说是她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卡洛琳女大公是悲剧女王伊莎多拉的妹妹。” “换句话说,这玩意比另外两件藏品贵得多,对吗?” 瑞文从只字片语中敏锐地嗅出了这本书的价值。 “正是如此,阁下。在几年前的一场交易会上,‘那位’尊敬的阁下花费八百六十万烈洋才把它给抢到手,而相较卡洛琳女大公的珠宝,衣物和闺房用品而言,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这些拥有神秘力量的物品全都只是贵族的生活用具......卡内基王朝时期的神秘力量究竟有多么兴盛?” “在那段令人怀念的岁月里,高位者们全都要仰仗‘祂们’的力量,和人类独立求存的现况并不相同。” 海森堡先生笑呵呵地翻开书本,露出其中发黑的纸张和一行行晦涩的字符。 令人怀念......这名老先生的实际年龄似乎比他看起来大上不少。 “所以,它的用处是什么?” “这本书的力量,是让您成为‘那位’尊敬的阁下的关键。”海森堡先生提起笔,慢慢在上面撰写了一个名字。 “您能察觉到这种变化吗?” 瑞文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没看见,海瑟薇女士。” 端坐于他对面的海瑟薇女士点了点头,露出优雅随和的微笑,提笔又写下一行。 “察觉不到异常是对的,阁下。” “啊?可,阿卜杜拉亲王殿下,这叫我怎么使用它?” 等等! 不对啊? 钞票上的阿卜杜拉亲王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如你所见,你的认知左右了剧本的效力。越是不可能出现的人物,越容易穿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打算耍我到什么时候,导演?”瑞文额前瞬间青筋暴起。 导演用钢笔写完第三行字,一脸欠揍地喝下一口茶,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炸毛黑猫”。 “我感觉这么做可能会冒犯您,可,‘那位’尊敬的阁下的面孔应该能让您最直观地了解这件遗物的效用。” 他再度将笔尖凑向书页,在“米涅瓦.可图以撒”的名字上划了一下。 “唔!”瑞文的目光骤然呆滞,想掐对方脖子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中。 “真抱歉,海森堡先生,我只是以为......” “无妨,阁下。”坐在原位上没动的海森堡先生放下了茶杯。 “您的反应让我更深刻地理解了你们之间的关系,远比我原先想象的更加紧密。能与‘那位’尊敬的阁下深交之人绝无仅有,除了他自己,无人能窥探他内在的真实。” “......这么说,只要在书上写下谁的名字,我就能在旁人的眼中成为谁?” 这本书要是落到伊萨克先生手上,恐怕就没有任何人能识破这名传奇限酒探员了! “并不尽然,阁下。最基础的前提是与对方见过至少一面,并进行过交谈,了解对方的声音。在此基础上,对‘角色’的认知越深刻,伪装越是牢不可破。” “因此,‘那位’尊敬的阁下是您,也仅有您能够完全成为的。” 换句话说,导演和家人们都是我能轻松“扮演”的角色,捷特,琳,洛克茜等友人应该也行,像邦克和黑兹太太之类不那么了解的人就相对勉强了。 而像“烟霾”洛克菲尔这样的人物,虽然广为人知,但由于自己并没有真正和对方进行过任何接触,不在能够扮演的范围之内。 “等等,海森堡先生。”瑞文心中忽然一惊。 “你和烈日亲王阿卜杜拉当面交谈过?!” 自己倒是天天在钞票上看见烈日亲王的脸,但那和交谈完全是两码事! “其实,阿卜杜拉亲王无处不在。”海森堡先生回答道: “这不仅仅是一种比喻。当祂觉得一个人值得关注的时候,那个人自然能和祂说上话......当然,能不能活下来,是另一回事。” “烈日亲王是一名上位存在?” “可以这么说,阁下。当一颗尘埃的存在本质突破一颗星球的存在本质时,祂就已经能被称作一名上位存在了。” “当然,和真正的‘祂们’相比,上位存在依旧是漂浮在星海中的尘埃。” ............ 回到家中,瑞文捧着自己刚到手的三样王朝遗物,挨个翻来覆去地看。 “不得不说,海森堡老先生可真会挑,一下就抓住了我最迫切的两个需求!” 如何扮演“绯红”,如何隐蔽地使用神秘仪式,都是自己头疼的问题! 而且,这三样东西的使用者并不仅局限于自己。任何人在“卡洛琳女大公的舞台剧本”上写下对应的名字都可以立刻进入扮演状态,且可以同时发挥效用! 至此,距离日蚀综合公司开业,就只剩下奥贝伦侦探公司这最后一道坎了。 K。 尽管有些不想面对,但自己终归还是要拿回那张邀请函,到月下城去找他。 “喂,大叔!” 伴随“哐”的一声,利奇很没礼貌地推门走了进来,把一瓶莎诺菲止痛药扔到了瑞文的怀里。 “有人在门口放了个包裹,我给你拿回来咯!” 他把话撂下,一溜烟地跑上了楼,生怕被问起那剩下的五十烈洋去了哪里。 瑞文盯着鞋柜上的纸箱,总觉得有些眼熟。 不会真的那么巧吧? 他从房间找出拆信刀,小心地划开封条,将纸箱打开一条小缝。 下一瞬间,他下意识地以为箱子里的东西会张开翅膀,冲自己骂一声“杰克屁股”! ——一只硕大的银色机器鹦鹉站在纸箱里,歪着脑袋,活像扭了脖子,似乎是维持在这个奇怪姿势下被关机的。 “......”还真的主动找上门来了? 瑞文把铁鸟抱出来,搁在沙发扶手上,上下端详。这只机器鹦鹉和地球世界的机器猫不一样,并非21世纪的高科技,更像蒸汽时期的幻想产物。它的背上有个大发条,似乎要像钟表般上链。 莫非是因为月卫一号的信号传不到这里,原来的机器猫不中用了? 抱着疑问,他小心地拧了几下机器鸟的发条,等待着变化。 机器鹦鹉慢慢张开了翅膀,体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瑞文凑近它的翅膀下方,透过缝隙往里看,发现机械零件内部缠绕着一卷一卷的细纸带,无数小孔分布于纸带之上,在铁轴和齿轮间不断旋转。 这居然是一台打孔纸带机,计算机的老前辈,肚子里的打孔纸带就是它的程序和“生命”! “呱......”机器鸟体内的簧片摩擦,发出了近似鹦鹉学舌的声音。 “好久......不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可惜......我,一个都答不上来。这里......没,网。” “......”瑞文有种想把这傻鸟一拳锤烂的冲动。 “我没想到......你会把......邀请函,给,别人......这让我,失去了......许多,机会。” “你打算一直监视着我,对吧?” 尽管知道和一只没联网的鸟儿说话毫无意义,但瑞文依旧开口询问。 “为什么要背叛教授?” “我,并没有......背叛,阿夏。”机器鹦鹉说道: “严格意义上......背叛,的,是你。” “你说什么?”瑞文的拳头一下又硬了起来。 可转念一想,他却发现对方说的没错。 倘若不是自己假意提出那第三个要求,倘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去窥探潜意识中的真相,教授压根就不会失控。 “......可这是没有办法摆脱的命运轨迹。”他试图为自己开脱。 “倘若一切不按命运发展,我就回不来了。我以后一定会去找他的,不管要花上多少时间!” “阿夏,是星间的,掠食者......他的觉醒,是,必须的。” 机器鹦鹉继续道: “若非如此,仅凭,月卫一号......仅能,击穿陨石外壳,最多,让祂稍稍偏移,运行轨道。” “倘若,他认为自己是,人类......就必须,像人类般,牺牲。” “......”瑞文再度陷入了沉默。 “亚空巨鲸”降临地球的目的的确是为了捕食自己。本来,自己和祂应该是猎物和猎手的关系。 他现在还能维持那份虚假的人性吗? 倘若自己现在去找他,会被当成食物猎杀吗? 唉,归根究底,自己压根不知道他掉进了虚海的什么地方,必须得花时间慢慢搜寻。光凭自己是不够的,他得尽快让侦探网络运转起来。 “K,你能帮我开具一份证明书之类的东西吗?”瑞文问道,似乎早就忘了机器鸟压根听不见自己的话。 “侦探公司是最具话事权的组织,想要把新德市的侦探们统合起来,我必须借助侦探公司的权威。” 倘若聚集全新德市的侦查勘探力量,兴许能让这件事变得容易一些! “很遗憾,最近出了些状况,没法......和你,见面。”机器鹦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月卫一号的......推进能量,耗尽了,正处于......微动力,漂浮,状态。” “是因为那一炮吗?” 瑞文回想起了将第三颗陨石击裂的青蓝光锥,那一下炮击居然耗尽了那颗人造卫星的动能! 没了动力,月卫一号什么都干不成! “纸带,快,转完了......如果你有,问题......请写一封信,连同这台机器,包回原样,寄给......新区工业大楼。” “那你下次直接寄封信来不好吗?”瑞文吐槽道。 机器鹦鹉忽然伸长了脖子,内部零件吱呀作响,一副想吐的模样。 “?” 伴随着一阵机械摩擦声,一只玻璃小罐从鹦鹉的嘴里掉了出来。机器鹦鹉吐出罐子,脖子一歪,纸带转到了头,不动了。 罐中浸泡着的,是一颗满是刺青的人类眼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八章 名侦探的献祭品 这是谁的眼球?K自己的吗? 瑞文注视着手中遍布刺青,几乎辨不出眼白,瞳仁与虹膜的眼珠,皱起了眉头。 这颗眼球上肯定包含了不止一种仪式语法。K把它给装在机器鹦鹉的肚子里,以避免在运输途中出现意外。 问题在于,用它安不安全,又该怎么使用?机器鸟内部也没附个说明书。 该不会要我剜掉其中一只眼睛吧? 虽然随时都能用“愈合之触”复原,但把别人的眼球塞进眼眶里怎么想怎么膈应。 算了,明天写封信去问,把这鸟给丢回去,自己再花时间慢慢研究一下。 瑞文打了个大哈欠,踏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男孩在听见自己的脚步时立刻安静了下来,他还听见了光速回床盖被的声音。 这小家伙,难道以为我会像他父亲那样检查他有没有睡着? 瑞文耸了耸肩,又去听了听金的房门,发现里面已经没动静了。 老实人最近越来越“不老实”了...... 踌躇片刻后,他耸了耸肩,没去管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踏过柔软的圆形地毯,拉开浅蓝色窗帘。黑兹太太已经回家去了,“黑猫”玛丽依依不舍地蹲在她的屋顶上,一个劲地朝婴儿房的小窗望。 老实说,倘若小多罗莉丝一岁时开口叫的第一个名字是“玛丽”,他也不会感到特别奇怪。 简单洗漱后,瑞文自己也爬回了床上,盖被合眼,准备让这平静舒适的一天过去。 过了一会,他隐约听见了爪子扒开窗户的声响。一个毛绒绒热乎乎的大毛球靠到了他的脸边,陪他一起打呼噜,长须不时撩得他鼻孔发痒。 自己的猫咪枕头回来了。 ............ 玛丽在黑兹太太的屋顶呆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才回到阿尔伯克16号。 “玛丽......你最近肯定吃胖了。”瑞文摸出房门,伸了个懒腰。他的胳膊被“枕头”压得发酸。 “喵?” 在得到一个不解而鄙视的眼神后,他把同伴们揪出了门,跳上绿皮火车,直奔玫珑三街23号而去。 在进门前,他突然灵光一现,从衣袋里摸出了墨绿色的“舞台剧本”。 “金,在这本书上写我的名字,我写你的。” “欸??” “别问那么多,快写,然后直接进门去,我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见小伙子一脸懵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瑞文忙拽着他进了会议厅。老哈桑和奎尔丁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日安,‘中指’先生。” 老哈桑在金的目瞪口呆之下,冲着瑞文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露出了背上硕大的银色背鳍。 “瑞文先生,这是方案的全部内容。”奎尔丁略为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一大叠文件,似乎以为对方的惊讶来源于自己超群的业务能力。 “我花钱雇了两批人,一批调查上城区,一批调查下城区,将麦西坎上下的侦探网络全都摸了个遍......” “停!停!” 瑞文叫停了奎尔丁的口沫横飞,拉着金退了回去,把“舞台剧本”上的名字划掉,又重新进了门。 “请继续,奎尔丁先生。我们刚才在处理一些私人事务。” 刚才奎尔丁差点没把那份企划书塞进金的嘴里去! “咳咳。话说到哪了?对了,关于上城区的调查结果,在调查团队走访,观察,试图接触的三十五名知名侦探中,二十三名与下城区侦探团体有着密切的联系。至于具体的联系内容......是雇佣他们,作为自己的献祭品。” “作为自己的献祭品?!” “是的,报酬是相当可观的一笔分成。”奎尔丁停顿了一下。 “侦探们需要处理的案件有时十分诡异,调查过程中可能遇到致命危险,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比起浪费金钱从黑市购买一个可能用得上,可能根本没用的献祭品,他们更喜欢用下城区的侦探们挡灾。” “下城区的侦探们呢?他们的意向如何?” “许多人并不拒绝这样的一份生意。作为顶流侦探的协助者行动,既可能拿到两成以上的许诺金,也可能连带沾光出名。倘若真的出了什么状况,也只能自认倒霉。许多时候,他们的‘牺牲’也会让自己登上报纸头条。” “啧,有这一重利益关系在,日蚀综合公司的介入可能会断了下城区的财路,也可能阻挠上城区的保命措施。”瑞文皱了皱眉头。 想要更加深入地理解麦西坎侦探圈子的这一层潜规则,必须得亲身去实践一下。 “奎尔丁先生,你去下城区待命。”瑞文毫不客气地把艰难的任务推给了下属。 “我??” “当然,留心上流侦探下放的招人启示,踊跃报名。”瑞文随意地把计划书塞回了奎尔丁怀里。 “放心,真要拿你当献祭品,你也死不了。” 大概吧,瑞文在心中默默补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除非案件真的涉及到超出独立存在以上的力量,否则他的信心还是到位的。 “倒是我这里有点麻烦......” 瑞文打算自己扮演一名上城区的侦探,试着向下城区下放委托,试探侦探们的反应和积极性。 问题是,自己手头上起码得有起案子啊! 去向捷特和洛克茜捞一件?两名同行的事务所应该也已经重新开业了。 此时非彼,他的身边已不乏援手,和他一起对抗疯狂,共同面对这座城市的荒谬。 ............ “所以,你开张的第一天,就想来抢我们的生意?” 捷特窝在沙发中,享受着漫画书和“魔法手指”按摩的双重惬意时光。 “我和洛克茜在优格特市区的事务所还不能用,洛克茜抱怨那里有很大的一股霉味儿,这是所有上年头的单位都会遇到的问题,一般情况下,献祭一两个人就能轻松解决,但我不想花那笔冤枉钱。” “况且,我在这里的知名度承袭自221调查局和我外婆,毕竟我当年离开的时候也才大学毕业。我自己也要花一段时间熟悉他们。目前,唯一可能会上门求助的就是警察,他们当中有些从高中就认识我了。” 瑞文微微皱眉。据限酒探员伊萨克先生的猜测,警察部门内部很可能混着阿尔卡朋的眼线,他不是特别想接近他们。 捷特的传真机响了一会,缓缓吐出两三张铅板纸。 “看,我刚跟你说警察,警察就上门了。” 真有那么巧的事?瑞文心中生疑,他甚至有些怀疑隔墙有耳。 三只胖橘依次从桌面被捷特赶下了地。捷特抽出温热的纸,上面印着几张黑白照片。 “噫......下次我得让他们换个时间,别在早饭后给我看这个。” 光滑的瓷砖地面上飞溅着稀碎的肉片,活像一碗打翻的粥,“米粒”颗颗柔软扁平,像是被人踩上了好几脚。 而那盛“粥”的碗,是一个人的下半颗脑袋! “克林尼克诊所的加西医生死了,被人活活压碎了半颗脑袋,但为可怜的加西医生沉冤并不是警方急着破案的根本原因。”捷特嘟囔道。 “怎么了?”瑞文也凑上前去。 加西医生正是告诉自己不笑症的人!那天自己从玫珑三街出来,出于好奇而踏入了他的诊所内。 “上百名他的患者涌入警局投诉,因为他们的不笑症矫正器摘不下来了。”捷特说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理由。 “我猜加西医生一定对那矫正器动了什么手脚,让螺丝无法适配寻常螺丝刀,从而让患者们乖乖返回自己的诊所内部接受整个疗程。现在他死了,没人知道该怎么拆卸那些仪器了。” “这,这也太荒唐了!”金脱口而出。 “要跟我去看看吗?兴许能趁机完成你想做的事情。” 这也太巧了,瑞文心想。 自己刚要找案子,案子就自己送上了门。自己曾见过加西医生一面,现在死者成了加西医生。 倘若有个人在冥冥中“帮”我,这帮得也未免太另类了点! ............ 警局外的申诉者们像排队看牙的小孩般连绵成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夸张的微笑,流下一道道淡红色的口水,矫正器的铁架套在他们嘴上,根根螺旋钉打入他们的上唇,下唇和口腔内部,用黄铜螺母死死栓住。 嘴角撕裂,牙床外翻......很显然,每个人都试图用自己的办法把矫正器弄下来,但最终伤到的是他们自己的嘴。有人成功把整个外框拆了下来,但对那嵌在嘴唇上的二十多颗螺丝毫无办法,它们长进了肉里,从脸颊上穿出来,正在不停冒血,那人脸上尽是一条条猩红的血痕! “呜呜!”“呜呜呜!” 不似人声的呜咽高低起伏,从被牵动的伤口和漏风的口腔中传出,高低起伏,宛若交响乐。 “他们压根没法说话!那该死的黄铜‘嘴套’让他们的嘴唇动弹不得,这就是混乱的根源所在!” 优格特市区警长伍奇挺着快要将腰带扣子绷开的巨大肚皮,和下属们一同从小窗内看着外面的人,仿佛他们是一群长着畸形大嘴的怪物。 “什么不笑症,什么物理矫正,居然还有杰克屁股会信这种鬼东西?他们上班把脑子上坏了?” “我也没想到,受害者还能高达三位数。” 洛克茜带着三人从后方穿墙飘入了警局。稳稳地降落在了地面上。 “日安,尊敬的警官,您的腰上似乎又多了几百条巧克力棒。” “别开玩笑,布莱米希先生。这两个人又是谁?名侦探的献祭品?”警长自动省略了开始观察窗外的瑞文。 “我更喜欢‘朋友’这个称呼。”捷特用俏皮话回应道。 倘若运用“愈合之触”,自己能够轻易让这些人恢复原状,瑞文看着窗外想道。 但为了不穿帮,还是得等医生和五金专家一起出马,为这百来号人摘下束缚,修复伤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凶手是临时起意,还是私仇?”捷特问道: “通常,这通过查看抽屉里的钱财和贵重物品就能初判一二。” “什么都没丢。”伍奇警长不快地回答。显然,比起早已死去的人,眼前的一大堆麻烦是他更加在乎的。 “他装钞票的抽屉上着锁,钥匙在他钱包内,钱包被压在账本儿,钢笔和眼镜盒下方,所有东西都在尸体兜里,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没有任何目击证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在忙,布莱米希先生。第一目击证人是我的人,他是去追收差饷的。” 这似乎是自己降临以来遇到的第一宗“正经”杀人命案,瑞文暗忖道。 “根据凶手在那堆脑组织上造成的后续破坏来看,积怨已久的可能似乎较大。现场没留下带血的脚印?” “那颗脑袋是碎了,但并没有染血的脚印,诊所内部也没有沾上血迹的重物,也许是凶手带走了它。” “能砸碎头骨的重物,体积一定不会太小。”瑞文插嘴道。 “你又是什么看法,奎尔丁先生?”伍奇警长不屑地瞥了对方一眼。 果然,这本书的力量除了伪装,还附加了个自来熟的效果,伪装成奎尔丁的瑞文心想道。 哪怕对方从没见过奎尔丁,也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而且没有丝毫违和感......也对,毕竟是“舞台剧本”,在“演员”上台前,观众们总是会先行认清他们的身份。 “我的看法是,去找医生和懂机械的技工吧,把您不喜欢的部分交给我们。”他有意支开对方。 “这正是叫你们来的原因。”伍奇警长无奈地理了理胸前的黄铜徽章。 “警察的威信一日不如一日,我忍受不了比‘铜章’更加具侮辱性的代称了。” “恕我直言,警官先生。”捷特插嘴。 “在我的大学时代,同学们对条子的称呼是‘铜猪’。” “......如果再让我听见一次这种称呼,我就要以‘蔑视执法者罪’逮捕你了,布莱米希先生。” ............ “嗯......这里怎么一股酒味?是凶手喝高了,还是被害者喝高了?” 弥漫酒气的克林尼克诊所内,加西医生支离破碎的脑袋被塞进了一只密封口袋内。捷特拎着口袋,塞进了瑞文准备的袋子。 “把装着残骸的袋子放进这里十到十五分钟,我之后拿走备用。” 这种连环嵌套法是瑞文刚想出来的主意。只要把袋子拿回家,运用“愈合之触”回溯内部的状态,他就能得到一个装有残骸的密封口袋,不破坏证物,也不留下任何异咒残余。 “找着了。矫正器的构造图纸被他锁在了柜子的暗格内,压在一堆婴儿用品的收据下面......可还真够复杂的。” 显然,为了留住患者,加西医生无所不用其极。黄铜牙套包含了至少五组嵌套螺母,需要用五组不同的特制螺丝刀,以特殊的角度拧开。打进口腔内部的钉子从二十组至二十五组不等,待疗程结束,患者的上唇会被和牙龈基本固定在一起,从而让微笑永不从他们的脸上消失。 “倘若凶手是其中一名患者,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问题在于,究竟是什么凶器弄烂了他的半颗脑袋?” 十五分钟后,口袋被重新取了出来。在捷特和洛克茜的努力下,加西医生散落的牙齿被收集到了一起,和其他碎骨一同聚成一堆。 “等等,这里有些东西不对。”捷特捻起其中一粒牙齿。 “这是我们找到的第五颗犬齿了,而人类的犬齿只有四颗。” “这些毛发是红色的,和加西医生的头发颜色不同,在照片里看不出这一点。”洛克茜平静地看着泡在脑浆里的头发残渣。 “骨头也多了,牙齿也多了,毛发颜色也不一样......也许凶器早就呈现在了我们眼前,可那些蠢货警察忽略了。” “另一颗脑袋!”瑞文咋舌道: “砸碎加西医生脑袋的东西是另一颗人头?”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九章 杀人罪和死亡罪 “至少,我们现在能基本确定这不是一场临时起意的杀人事件了——再古怪的人也不可能随身携带一颗脑袋,除了他自己的之外。” “为什么你能这么确定?”瑞文质疑捷特的推测。 “如果正如你所说,每个人都至少有一颗脑袋的话?” “朋友,倘若一个人用自己的脑袋撞碎了这名可怜医生的头盖骨,那他自己多半也没法活着走出这里。倘若他和一名以上的同伴一同前来,现场肯定会留下处理尸体的痕迹。凶手把其他痕迹清得一干二净,却粗心地留下了更为明显的牙齿和毛发,两者显然有冲突。” 倘若放在地球世界,这段推理完全成立,瑞文心想。 但,在月球上,什么诡异的可能性都有。一个人甚至可能顶着两颗脑袋,或者用手提着他自己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伙计。”捷特轻松道: “我甚至见过只有一颗头的人,他们就这么漂浮在空中。可是,倘若在神秘事件中疏于准备,在普通事件中傻傻地浪费钱准备献祭品,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正因为存在超乎自然的神秘力量,我们才更要以普通逻辑进行推敲,将两者区分开来。倘若一切逻辑都无法为疑点得出定论,我们就能确定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嗯,有道理。” 比起像个无头苍蝇般在无数种可能中打转,排除法的确更加有效。 想到这里,瑞文慢慢拆下自己的表盖,在上面用血画了一个圆,放到眼前。 加西医生稀烂的脑袋上不存在任何黑色的阴影,没有异咒或诅咒的残留物,这至少说明加害他的并非这两种东西之一。 “我找到了他的遗产,在眼球里。”洛克茜若无其事地捧起了加西医生的两颗眼球。细看之下,两只眼睛上生长着多层薄而透明的瞬膜,像蜥蜴或鳄鱼的眼睛。 “他不是眼科医生,抽屉里却有八瓶不同的眼药水,这显然是遗产的副作用所致。” “卡梅隆,你有头绪吗?”瑞文询问自己的助手。 “‘研究员的眼膜’。”卡梅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副作用正是严重的干眼症,作用是让宿主用肉眼分辨出彩虹两侧的更多颜色,看见普通人无法看见的微小尘埃。它由多种生物的眼膜层叠而成,综合了它们各自的视觉优势,也因而需要用多种眼药水照料。” 这玩意让他得以观察入微,也不知道他当初有没有从我身上看出什么来,瑞文想道。 “知道得太多可能是惹来杀身之祸的原因。”捷特补充。 “有时候,这句话体现在杀人灭口上。也有些时候,只要稍微多看某些东西一眼,脑袋就会自己爆开。” 瑞文不由得将目光挪向了藏在人类皮套内的卡梅隆。 应该不是他的问题,当天自己是一个人进去的。况且,两件事情间隔了将近一个月。 “让开,让开一下!” 伍奇警长挺着大肚子,带着一群身穿白色制服的男人鱼贯走了进来,开始翻找诊所里的柜子,寻找有价值的物品,将笔记,试管架和生物样本搬了个干净,甚至还拿走了抽屉里的一大叠干净尿布。 “克拉克,小心玻璃制品。所有破损的物品都要记录在案,打破一件就是一份不必要的报告书。” “这是在干什么?”瑞文不解道。 “还能在干什么?既然加西先生死了,他的所有财产需要被充公,以偿还他生命的价值。这条命本是属于麦西坎区政府的财产,只有献祭才能让它实现价值。” “所有人都是新德市的财产?” “除非他们自己用税金把命给续下来。不过,即便是最富裕的人,自然死亡后依旧会被没收一部分财产,作为赎回‘死亡权’的款项。”捷特解释道。 “死亡权......死亡也要花钱......” “是的,相当大的一笔数额,远不是一名普通医生能交得起的。倘若加西医生有后代,他们的献祭日期会被提前至少十年。如果他没有儿女,则会在死后宣告破产,丧失相当一部分公民权益,包括下葬权和名誉权在内。” 加西医生一个疗程收费三万多烈洋,他的顾客显然并不算少......这都没法还清? 不出二十分钟,克林尼克诊所就快被搬空了。区政府的估价师与队伍随行,不停地在小黄本上记录每件东西的价值,彼此间不时发生小争执。 “那凶手呢?”瑞文问道: “如果有凶手的话,他需不需要接受惩罚?” “杀人的确是重罪,但是没有死亡罪重,因为杀人犯依旧具备献祭价值。他们会被关进监狱,在很短的时间内接受献祭的命运,但他们依旧享有新德市公民权,能像其他市民一样,通过交钱续命。” “当然,想要在监狱里活下去,开支同样庞大,足以吓退绝大部分普通亡命之徒。” 怪不得伊萨克先生在向灵克斯银行贷款前一直不敢去和阿尔卡朋的人硬拼。倘若他真的出事死了,不光是他自己,妻子和七个孩子也要受到牵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地表出版的《奥贝伦贵族议会法》上压根没有写明关于“死亡罪”的条款,也许是认为地表人不需要,也许是在有意隐瞒新德市的现况。 “唉,活着不好吗?”伍奇警长在离开前,站着不嫌腰疼般地感叹了一句。 一名白衣人挤开瑞文,摘下无头尸体手腕上的莱达腕表,把加西医生的残骸也给收走了。 “捷特先生,我希望你和同伴们能尽快为我们破获案件,抓住凶手。”他面无表情地对捷特说。 “......”几人在空无一物的诊所内面面相觑,很是无语。 尸体都没了,怎么破案?读空气? ............ 优格特市区,巴伯冈姆大厦三楼。 侦探们挤入了捷特充满霉味的未开张事务所内,将用“愈合之触”复原的残骸倒出来,忙不迭地开始了拼凑。 还好提前“备份”了一份,瑞文庆幸地想。 可惜的是,这份“复制品”不能被通过回溯进一步复原到完整的状态,他们只能将就着研究这堆肉,脑子和骨头。 “我发誓,在我读大学的时候,这些铜猪还没这么不近人情!”捷特抱怨着,和洛克茜一起把加西医生的头骨拼好,不属于他的部分挑选出来,放在旁边。 “这不是一颗完整的人脑袋。”洛克茜用一句话推翻了同事的全盘猜测。 “多出来的部分有少量红色毛发,一些牙齿,一个接近完整的头骨,但大小只有加西医生的一半不到,没有眼球,没有脑子。” 她今天出门时在头发上绑了条好看的缎带,现在被她默默收进了口袋里。 “比起一颗真正的脑袋,这个东西,更加像是一颗中空的人面疮。” “那事情的解释就更多了。”瑞文分析道: “可能是有人砸烂了加西医生的脑袋和他身上长出的这颗瘤子,也可能是一名长着瘤子的人与加西医生在诊所内进行了激烈的搏斗。” “甚至......”他被自己的想法恶心了一下。 “这颗人面疮可能自加西医生的头颅里长出,从内侧生生挤碎了他的脑子和颅骨!” 除了卡梅隆外,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他的假设皱起了眉头。 “问题是。”捷特强忍着不适,作出了反驳。 “除非是移植了遗产,或者受到了某种诅咒的影响,否则一个人身上不可能在一天内长出第二颗脑袋,而加西医生的诊所昨天仍然在开张,没人察觉异常。” 可是加西医生身上没有诅咒痕迹,瑞文心想,这种可能性他刚才已经否认了。 一起没有调查方向,连线索都所剩无几的案件,看来一时没有聘请“献祭品”的必要。 只能先看看奎尔丁那边的状况了。 ............ “脱逃侦探”那边的情势同样不见起色。 倘若把下城区和上城区比作公园里的人工湖和架在湖上的桥梁,那上城区的侦探们就像在桥上喂鱼食的人。 而下城区的侦探们,是锦鲤。 “嘶,一份大概率送命的活计,居然还会出现僧多粥少的状况......也不难理解就是。” 实在不行,就让伊萨克先生帮忙调查还债吧。加西医生脑袋“炸裂”事件可供追溯的线索实在太少,更重要的是,哪怕成功破案,也捞不着什么好处。警察承诺的报酬是加西医生财产的百分之二十,但那是在扣除百余名患者的诊疗费之后。 那些个微笑矫正器,也不晓得要摘到什么时候才能摘完。 “瑞文先生,您真的没事吗?” 回到家中,金有些不放心地凑了上来。 “唔,我的意思是,自从您回来,您已经将近一个月,完全没有笑过了。” “哦,我还没笑过啊......我自己都快把这事忘了。” 当这件无碍生活的小事重归脑海,瑞文心中竟泛起了一阵淡淡的不安。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开始理解加西医生的患者们。 一个星期不笑没什么,一个月不笑也没什么,但要是一年不笑呢?十年不笑呢? 即便是现在,一旦离了人群,完全独处下来,那种如刀割般的罪恶感,孤寂感也会悄悄爬满他的全身。 “出去。” “给我出去!” 回过神的时候,小伙子已经被自己赶了出去。 没什么,我只是需要再多歇一会而已。再来半个月,也许一个月...... “卡梅隆,开饭。”瑞文冲脚底喊了一声。 饿了一周的影子立刻爬了上来,这次完全没了迟疑,直接钻进了他的嘴里。 ...... “卡梅隆,我身上哪里最好吃?” 十五分钟后,瑞文揉着自己发酸的喉咙,随口问道。 他自己猜测是胃,因为自己在记忆中很爱吃瑞雪炒的鸡胗。肝脏不行,不论是猪肝还是鸡肝都有那种令人反胃的独特味道。 至于肠子,有时吃着很腻,有时又很爽口,应该是部位不同的缘故。可转念一想,生内脏应该压根没法和炒熟的相提并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我吃不出味道。”重新穿上人皮的助手摇了摇头。 “不过,我更喜欢会动的部分。” “那就是胃,肠子,肺和心脏,后两种你应该还没吃过。”瑞文自顾自地说着胡话。 电话响了起来。 奎尔丁那边竟有了突破! “你成功把自己给‘卖’了?” “不,出了点状况,况,呜,呜......” 奎尔丁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逐渐小了下来,一阵甜腻的轻声细语取代他的声音,从听筒内传了出来。 “好久不见了,我的救星......” 略带甜腻的声线像一条条柔软的小蛇般拱开瑞文的耳朵眼,弄得他一阵发毛。 “你,你......凯夏?!” 无疑,那声音就是当初寄宿在自己身上的女巫凯夏!“女巫的嫉妒”被自己交给了金,而后又不知去向。 怎么去了奎尔丁身上?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惊讶?”凯夏饶有兴味地问。 “当初,没有我的帮助,这个男人甚至没法在地底活过一周。” “你是怎么跑到他身上去的?” 看样子,这名女巫已经部分控制了奎尔丁的嘴巴,就像自己当初在埃尔斯巴里——女巫城镇中看见的那群男人一样!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我的帮助,你压根不愁找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喂,你该不会是想......” 用男人的身体施展“美人计”吧?这是瑞文能想到的最糟的状况! “我已经看到你那本书了。卡洛琳的遗物,真是让人怀念。” “你......”瑞文一时没想到合适的措辞。 “你年纪那么大了?” 在奥贝伦历史中,悲剧女王伊莎多拉和末王阿里斯托.卡内基年代相同,距今已经过了六十多年! 这意味着凯夏至少六七十岁了! “把那舞台剧本借我用用吧,我最清楚怎么使用它。放心,我认识的美人儿数不胜数,一天换一个,都能换上好几年。” 你真打算玩美人计?! 一想到奎尔丁先生很快就要变成一位前凸后翘的“绝世美女”,瑞文心中就一阵唏嘘。 “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的救星......我也能让你看看我自己的真容。” “......行吧,明天我把它带给你。” 老实说,瑞文还真想看看凯夏究竟长成什么样子。那张陪伴了自己“半辈子”的嘴虽然有些过于黏腻,但姑且算半个同伴。 只是......倘若要让凯夏去当“名侦探的献祭品”,这献祭品恐怕就得多出一层意味。 午饭还在灶台上滋滋作响。锅子里的咕嘟声音似乎有些沮丧。 瑞文绕开厨房,钻进浴室,开始用血和骨粉涂画起了镜子。 他已经好几天没看自己的《女巫之书》了。 青蓝色大厅内灯火通明,蜡烛填满了金边烛台,四十多名身穿华贵青色礼服的男女们正围坐在餐桌前,享用以谢恩节火鸡为中心的美食。美食一道接一道地填满桌面,宾客们通过饮用一种嫩粉色的液体,将吃进肚里的猪肉和牛肉在大木桶内吐个干净,然后重返餐桌,享用他们还没动过的美食。每人脸上都微露倦色,却没有一人提出离席。 寻常人家仅一顿饭就过去了的谢恩节,这群人居然庆祝了三天三夜! “那是谁?” 瑞文的目光落到了长桌尽头,最有特点的一位“女性”身上。 “她”的腰肢以下如最为美艳的女郎,上半身却近似硬朗的男性。与身穿青蓝色华服的客人们不同,“她”的双眼,眼白,指甲,头发,睫毛,牙齿,嘴唇,乃至口腔和舌头全都是群青色! 一阵迟疑后,他试着让自己的一只耳朵穿透空间裂缝,抵达视线的彼方,立刻听见了一阵欢呼和鼓掌。 一只巨大的银盘子由六名侍者抬着,取代了十二只空盘的位置,被稳稳地安置在了餐桌上。 “多么难得一见的享受啊!”有人举杯高声庆贺,另有两人迫不及待地举起了刀叉。 “这可是一只得过奖的春猪!” 被层叠伴碟蔬菜簇拥着的,是一条油花四溢的熏人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章 卡内基公主 一条人腿!得过奖的春猪! 那不正是诺曼庄园里被买下的“公猪”麦哲伦吗?? 瑞文收回耳朵,反射性地奔向客厅,抓住电话听筒。 丁主任!只要向丁主任询问麦哲伦的买主是谁,《女巫之书》的下落就明确了! “慢着......”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丁主任并没有告诉自己该怎么联系他,也许他并不想被主动联系。 这下子,要么再去一趟辛迪疯人院,要么,就得等对方主动联络上自己了。 回去探望瑞雷叔叔倒没什么,但他害怕事情真的会发展成自己最不愿看见的样子。 下星期吧,再给他们一点消化的空间,反正《女巫之书》也不会长脚跑掉。 这段时间,他要优先考虑该以怎样的方式让“绯红”现身于大庭广众,好让人们都知晓自己的存在。只有这样,威信才能树立起来。 “捷特,脑袋研究得怎么样了?” 见捷特的车回到了阿尔伯克二号,瑞文顺势去串了个门。 “不怎么样。警长对每一名来摘矫正器的人都进行了不在场问询,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在场证明。因此,基本可以排除所有正在接受治疗的患者们——倘若他们自己有办法把这玩意拿下来,就不至于记恨医生了。” “不过,关于那颗小号头颅,我们倒是有了一个发现。” 他令人毛骨悚然地把两颗修补好的头直接从车后座拿了出来。 “你看,这颗小头的门牙缺了一颗,而在加西医生的脑袋上,这颗门牙是假的,金属做的。”他用手指在铁门牙上弹了一下,差点把它弹掉。 瑞文很快就想起了这颗铁牙,初次见面的时候,它就镶嵌在加西医生的嘴里。 “这么说,你怀疑小头和大头是同一个人,那颗‘人面疮’是加西医生小时候的模样?” 加西医生的头发花白,年轻时,他的头发的确可能是任何颜色。 让幼年的“自己”从年迈的个体内长出来?这听起来的确有些瘆人。 “如果这个猜测的确属实,那小脑袋所映射的加西医生应该不会小于十二岁,那时候人的乳牙才全部换完。” “可惜的是,他的父母早就死了。他的妻子在病重之际及时将性命抵押给了祭品银行,换取了他开张诊所的经费,那都是距今好几年前的事情。所以,现在没有任何人能证实这一点。” “我打算把这两颗头丢给221调查局,兴许能看出什么猫腻。在奇怪的专业知识上,他们懂得比我多。” 捷特把两颗脑袋像水果般又塞回了车里。 “对了,我听警长说,他们似乎目击到了一名返回现场查看的人。” “怎样的人?” “男的,身手非常敏捷。在看见被搬空的诊所内部后,他立刻从地面跃上了屋顶。换句话说,他们没抓住那家伙,连影子都没看清楚。” “那该不会是阿尔卡朋的人吧?”瑞文皱了皱眉头。 “不太像。你我亲眼目睹过阿尔卡朋的作风,和那个人相差甚远。” 况且,根据伊萨克先生的推测,阿尔卡朋根本不害怕警察,更没必要派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回现场勘察,瑞文心想道。 唉,要是能在月球世界开启高维视野就好了...... 不过,倘若真能这么做,他也许还得三思一下。这颗星球上能让人发疯的事物实在太多,万一展开的时空里混着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就惨了。 翌日,瑞文搭了捷特的便车,晃晃悠悠地回到了日蚀综合公司。奎尔丁早早地等在了那,表情古怪而不安。 “先生,我,昨天的并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瑞文叹了口气。 “老实交代,那东西怎么跑到你身上去的?” “我也不太清楚......它是在一次做梦的时候跑到我身上去的。” “做梦?” “自从安上了那件能让我倒头就睡的遗产,我总会做些怪梦。算不上噩梦,只是非常光怪陆离。我梦见过洋葱圈般层层叠叠的时间,镜片般破碎的阶梯形叙事空间,彩色蝴蝶般上下飞舞的起因,过程和结果。” “什么跟什么?”瑞文怀疑对方现在正做梦。 “那些梦里总会出现同一个人,一名身披漆黑的存在。祂徘徊在一座没有落下的断头台下方,说着毫无意义的话语。” “有一天,祂把那女人交给了我,她竟然就这么跟着我回到了现实。不得不说,那小妞的声音还真......呜!呜呜!” 奎尔丁突然捂住了嘴,凯夏的声音软软糯糯地传了出来。 “现在知道了吧?你们两个是我这辈子仅有的没能征服的人。你们太特殊了,特殊到让我怀疑你们的取向。” “我们两个?”瑞文瞄了眼神色慌张的金,后者一低头,居然转身开溜了。 “好了。快把那东西给我,我知道你想要看什么,而且已经迫不及待了~” “......”瑞文无语地掏出墨绿色厚书,递给口不对心的“脱逃侦探”,深吸一口气,做好了看见任何东西的心理准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终于,它又回到了我的手中。”凯夏用奎尔丁的手轻轻抚摸着舞台剧本的封面。 “‘又’是什么意思?” “母亲也许早就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她送我的每一份礼物都是有目的的。” “等等,你该不会就是......” 奎尔丁的右手摸向桌上的一支钢笔,翻开书页,当着瑞文的面,用优美的奥贝伦花体在右上角慢慢写下了一个名字: 凯夏.梅森.卡内基 一头卷曲蓬松的亚麻色长发映入了瑞文的眼帘。 皮肤苍白通透的少妇身穿青色男士西服,腰肢流畅,脸颊微圆,双目温婉动人,犹如一尊洁白石膏刻成的柔美塑像。 “我母亲是阿里斯托王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我,被后人称作‘谗言魔女’。” 下一秒,温香软玉就径直凑了过来! 瑞文在对方跨坐上自己的椅子前一秒反应了过来,连忙像猫一样弹开老远。 他想起了对方的伪装下是个男人!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想起这个。”凯夏遗憾地托了托下巴。 “我以为我扮演我自己应该是天衣无缝的才对。” 瑞文躲在远处的另一张椅背后,仔细地打量起了这名卡内基公主的外貌,发现那亚麻色卷发和没什么血色的皮肤竟然像极了麦姬! 不,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她不会真的和麦姬.日升有着什么血缘关系吧? “......你这样子不行,这本书会让看见你的人自动认出你来。” 半分钟后,一位名叫泰丽的黑发美人取代了凯夏的位置。 “这是小时候替我漂洗丝质礼服的女佣,我和她关系很不错。” “这还可以。”没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穿帮的几率要小得多。 “这么好的东西,你真不打算拿来好好玩玩?”凯夏舔了舔下嘴唇,把写名字用的钢笔别在了右耳上。 “我脑子里还记得至少一百名漂亮佣人的模样,各种头发,各种眼睛,优雅成熟或活泼可爱,脾性泼辣或怯弱。对于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以满足任何需求,不论你想要她们穿上怎样的衣服,甚至不着一丝......” “停!” 瑞文用力摆了摆手。 “......尽量别太为难你的宿主,行吗?” 一想到可怜的奎尔丁,他的脑中就只剩一片雪花飘飘。 “我每天给他几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已经仁尽义至了吧?”凯夏抬手捏了捏宿主的脸颊。 “我还有一件事得确认。”瑞文硬着头皮问道: “如果别人碰了你......他们的触觉也会被欺骗吗?” 万一真有哪个倒霉蛋意图对眼前的“美人儿”图谋不轨,摸到的却是男人的身躯,问题可就大了。 “只有一个办法能验证这一点,你说对吗?”凯夏双臂抱胸,微微托起自己弧线诱人的胸脯。 “......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下一秒,一位名叫艾米丽的清纯麻花辫姑娘挽了挽他的手腕。 “我们可以去外面吃点冰淇淋,聊聊三色堇和野餐篮。” “......今天不了。” “又或者你想成为被动的那个?我很喜欢揪住别人的头发。”一位名叫戈德温,身材高挑中性的金发女士撩了下瑞文的发尾。 “......” 不一会儿,瑞文身边就已经换了十名各有姿色的女郎。见对方依旧不为所动,凯夏撇了撇嘴,灵光一现,抓起剧本,用笔在上面写起了下一个名字。 瓦尔普吉斯 “等等?等等!!” 没等对方来得及阻止,夜女士的面孔就已贴近了他的鼻尖,富有生命气息的皮肤将呼吸自毛孔吹到了他的脸颊上! 两排洁白的牙齿,差一点就要将他的嘴唇给啃咬下来。 “真是遗憾......” 夜女士的面孔忽然闪烁了一下。她猛然直起身子,重新变回了满脸惊恐的奎尔丁。 “我似乎对她一点都不了解,而你似乎只害怕她一个。” 瑞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眼泪居然爬遍了整个下巴! “我会帮你去下城区找案子的。”凯夏摘下耳朵上的钢笔,又变成了黑发美人儿泰丽,似乎已经厌倦了挑逗游戏。 可怜的奎尔丁......瑞文无奈地想道。 “他会习惯的。”凯夏看穿了对方的想法。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成为一对完美搭档。” ............ 凯夏和奎尔丁在两天后带来了新的消息。出乎意料的是,与他们达成雇佣关系的并不是男性,而是一位名叫阿加瑟.奎斯的女性侦探。 瑞文不确定这是不是凯夏通吃的结果,但困境总算出现了些突破。 “阿加瑟女士在上城区算最知名的人物之一,也可以说是臭名昭着。”捷特透露道: “她混迹于文学评论家圈子,至少三十五年了,每年至少将一千名空有大志的新进者判决死刑。对了,侦探公司的《一千种死法》,就是在她经营的出版社里印刷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决案子是她的副业,也是她的最大爱好之一,不亚于召集全城最美的姑娘参加派对,然后和她们共度春宵。” 看来真是通吃的结果...... “等一下,尼诺夫人会不会认识她?”瑞文想起了邻居中的那名文学评论家。 “事实上,尼诺夫人为她工作。年轻的时候,两人还有过一小段露水情缘,但那是我上高中前的事情。在我小的时候,她的许多事迹甚至被老妈拿来当作吓唬我的睡前恐怖故事。” “比如?” “比如,她的卧室内常年放置着一具九岁大的男孩标本,据说是她的第一个儿子。” “嘶......她最近正着手于什么事件?” 摊上这么个麻烦人物,也不知凯夏能不能拿捏得稳。 “她在寻找一个人,大概有半个多月了。” “怎样的人?” “一个男人,其余的事情都不对外公开。”捷特摇了摇头。 “噢,还有,据说那男人身边带着一个婴儿,那是他最大的特征。”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在客厅里的交谈。捷特抓起电话,很快地放了下来。 “又一起命案,这次发生在警察克拉克的家里,正是昨天搜查克林尼克诊所的其中一位。” “凶手寻仇?” “有可能,你还打算跟我们去看吗?”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瑞文点了点头,拉上自己的助手,一同钻进了捷特的车里。 ............ “又是一具头部稀烂的尸体。” 警长伍奇焦躁地在公寓入口处来回踱步。倘若加西医生的死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火灾,那么,这把火现在已经烧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又有人在这里喝酒了?” 瑞文一行人刚踏入房门,便再度闻到了扑鼻的酒气。 两起命案现场都有浓郁的酒味......这不太可能是巧合。 与克林尼克诊所截然不同,警察们将第二处命案现场围了个密不透风。捷特艰难地从人堆中挤了过去,看见了头部粉碎的尸体。 “这次的凶器不用找了,它就在这。”警长指向了餐桌边上一把染血的椅子,又将目光投向打破的窗户。 “从散落在尸体周围的碎玻璃来看,他用这些碎片和凶手进行过搏斗和反抗。比起上一次作案,凶手这次显然仓促不少,这也许是我们捉拿那家伙的好机会!” 这一次,他并不急着下令收集尸体,将它留给了侦探们,自己带着搜捕队出去了。 “这一次,尸体的脑袋只有一颗,和加西医生的情况并不一样。” 捷特仔仔细细地拼凑着警察克拉克的脑袋。复原的头颅看起来二十出头,相貌不错,是较受女孩喜欢的那种类型。公寓的鞋柜上摆放着一张家庭合照,上面是夫妻二人和一个三岁大的女儿,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家里的生活用品各只有一套,屋里只有死者脚上的一双拖鞋。”洛克茜在公寓内快速转了一圈。 “克拉克先生和妻儿离异了?”捷特询问伍奇警长。 “不,他们过世了。幸运的是,我们及时将这件事通知了相关部门,他们在死前得到了最妥善的处置,克拉克因此免于死亡罪罚款。” “如果是凶手报复,为什么先从他开始?” 瑞文不解地嘀咕着,将目光投向尸体的下半部分,从胳膊瞧到右手手掌。 “嗯?”他一时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仔细又数了一遍。 “警长先生,克拉克先生天生长着六根手指吗?” “什么?不,当然不可能。” 伍奇警长在瑞文抬起尸体的右手时沉默了。 那只手掌上分明排列着六根指头,有一根拇指是多出来的,排列在原来的拇指外面! “又是不正常的增生!再检查一下他身上的其他部位!” 捷特用力拔掉克拉克的拖鞋,眉头立刻扭成了一团。 大大小小的脚趾挤满了尸体的脚底和脚背,就像两串硕果累累的青紫葡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一章 “绯红”归来 “日安,瑞文先生。请原谅我在进门前就把你的脑子给看了一遍。这就像是一眼被报摊上的精彩头条吸引,情不自禁地读了下去一样。” 传奇限酒探员伊萨克先生今天打扮成了一名身穿背带裤的油漆工人,腰上别着用过的扁刷子和圆刷子,似乎刚给自己的新居外墙上完油漆。 “新刷的油漆对孩子们的健康不好,我们至少还得等一个月才能搬进新家,大概是圣母诞前后的日子。是的,地表的圣母会垮了,但是圣母诞还要过,孩子们还在期待礼物。这是新德市最重要的商业节日。没了它,许多公司的生意额要少一截。” 瑞文不经意地瞥了眼窗外,谢恩节刚过,玫珑三街的商铺外就已经开始出现花花绿绿的圣母诞灯饰了。 “伊萨克先生,您对发生在克林尼克诊所和公寓里的两起命案有什么见解?” 见伊萨克先生已经略知大概,他直接开口问道。 “我不是破解命案的专家。”伊萨克先生摇了摇头。 “不过,我也许能从你的脑海中找到一些被你不经意忽略掉的记忆。” “这正是我需要的!”瑞文忙道。 克林尼克诊所被收拾得太干净了,他对那里的物品和装潢印象不深。为此,他需要一个人来提点一下。 “让我好好看看......”伊萨克先生眯起一只眼睛,看入瑞文的左眼,仔细得像在用放大镜读报。 “这位加西医生膝下无子,是吗?” “应该是。”瑞文回想片刻,并没发现对方有孩子的迹象。 “可是,瑞文先生,为什么他的诊所里会有婴儿用品?” “嗯?被您这么一说......” 克林尼克诊所并不提供儿科诊疗。既然没有孩童,为什么会有尿布之类的婴儿用品呢? 瑞文的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女侦探阿加瑟正在调查的寻人案。 目标是一位男性,带着一个婴儿......有这么巧吗? “你怀疑凶手是那个带着婴儿的男人,对吗?”伊萨克先生先一步读出了瑞文的想法。 “说不上怀疑......我没法从现有的线索中拼凑出对方的动机。” 两个男人,一个婴儿,总让人感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你的思考方向有些歪了。”伊萨克先生呵呵笑了起来。 “我个人觉得,重点不应该是婴儿怎么来的,而是婴儿在这起事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为什么是那个婴儿?为什么是那个带着婴儿的男人?” 瑞文反复思考着两个问题,却没有答案。线索还是不够。 “为什么一名顶流侦探要大费周章地寻找这样一个男人呢?”他转换了思路。 想要弄清这点,必须得往凯夏的雇主头上再追溯一层,弄清阿加瑟女士的雇主是谁...... “钻牛角尖对脑子不好,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伊萨克先生像老朋友般拍了拍瑞文的后背。 “要来我家吃餐午饭吗?摩尔和艾略特也在,我想他们可能为你解决另一些难题。” ............ “下城区侦探们的确需要一个组织,他们的纪律太过松散了。” 探员艾略特先生大口喝光琥珀色酒液,在直皱眉头的希拉丽太太面前放下空杯——在得知妻子的小癖好后,这群老朋友光速扫空了她的私藏野火鸡威士忌,这种本地酒被公认为全新德市最好的酒精饮料之一。 “不仅是让人诟病的雇佣关系,他们有时还会遭遇莫名其妙的寻仇。被找过麻烦的人碰不了上流侦探,就会把怒火转泄向他们,甚至他们的家人。” “你不用花费精力自己去找了,我帮你汇聚我认识的人脉,而他们会将消息散播给更多人。在一周之内,你至少能收获一百名会员。我建议你为他们提供一些特别优惠,并对发展下线的行为作出鼓励和奖赏。” 像极了传销,瑞文心想。 不过,问题一下解决了一半,仍然是令人振奋的消息! 艾略特先生喝完酒,又点起了烟。 “在下城区的侦探们团聚起来后,上流社会自然会被吸引目光。至于到时你该怎么应付他们,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 “我建议你多找几处地方,作为集会俱乐部。”摩尔先生粗声粗气地补充道: “老虎园和极乐摇摆乐都是不错的选择,我想那些酒吧老板们不会拒绝你引去的客人。” 当初能结识这样一帮人可真是走了大运!瑞文喜滋滋地想道。 艾略特先生捋了捋自己的红眉毛,接着说了下去。 “至于那位阿加瑟女士背后的雇主,尽管只是我的猜测,但我觉得有可能就是阿尔卡朋。” “真的?” “据说他最近也在寻找某种东西,那是一个从地表暗巷流传下来的消息。” “他在找什么?” “这我不甚明了。但,那消息似乎与某种能让人不死不灭的事物相关。” “笑话,要真有长生不老药,恐怕世界会变得比现在还要疯狂。”希拉丽太太撤下汤盘和鸡肉胶冻,端上一大盆香气腾腾的奶油土豆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喂,三个老不死的,待会记得去接孩子们放学,从出校门口开始就牢牢盯着,直到他们回到家门前!” “两位老伙计,麻烦帮我代劳一下。”伊萨克先生将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摩尔先生和艾略特先生。 “今天我不行。《千面酒探》的签售会,十八点整,忘记了?” 《千面酒探》是伊萨克先生两个星期前为自己的书定好的书名。消息一经登报就引起了轰动,有媒体预测,这将会是继比利的《踢踏舞》后最畅销的一本侦探自传! 瑞文眼珠一转,有了个主意。 “我也去帮您捧个场好了。” “太好了!我很乐意和我的救命恩人合影,也许还能登上明天的报纸。噢,我忘了问,你不害怕上镜吧?” “不。”瑞文别有深意地摇了摇头。 “一点都不。” ............ 优格特市区中部,爱与梦想广场。 慕名者们蜂拥而至,聚集在空荡荡的长桌和摞成山的书堆前,大声交谈,相互猜测彼此的身份,这是签售会上最有趣的一个环节——没有人知道着名的伊萨克.尼斯躲在哪。他可能假扮成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男人,从高个儿工薪族到小矮子清洁工,然后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撕下伪装,风光亮相! 同样有人猜测,这位传奇限酒探员会不会在风光无限的时刻遭遇意外,阿尔卡朋的人会不会从人群中突然袭击,开枪命中他的头颅? 他会不会当场身亡?还是再度上演不死传说? 一切都是未知数,正因如此,一切都是如此的别开生面! 记者海勒女士满意地聆听着话题的浪潮,捕捉值得记录的重点,在本子上抄抄写写,预备明天的新闻头版。伊萨克先生的营救行动为她赢得了“美女记者”的爱称,而她对此并不抗拒。 尽管几率不大,但捷特先生在签售会前事先联络过她,让她帮忙注意阿尔卡朋可能的报复,她因而特意安排了这一低调的特殊环节——不论何时发生意外,伊萨克先生都能迅速钻入人群,伪装逃走。 伴随着悦耳缤纷的音乐,杰尔克冰淇淋车悠悠开过广场环路,员工们在车上忙得不可开交,一只只手伸上前来,交易着钞票和“鸡蛋奶油”,“橘子糖霜”,“干果香蕉船”和“三层冰淇淋塔”。 “嘿,这位尊敬的先生,想要来一大杯不烫的威士忌吗?” 那名被叫到的年轻人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下一秒,一位头戴红色鸭舌帽的矮胖男人自车内翻了出来,抓住他的右手举向空中,大喊道: “很抱歉,先生......你走运了!” 人群先是一愣,随后,欢呼犹如投入海中的炸弹般掀起汹涌狂澜!被握住手的年轻人呆在原地,直到伊萨克.尼斯将一本崭新的红皮厚书塞进他的手中,拉着他到了广场中央。 “恭喜,幸运的小伙子,这一册书免费赠送给你。你有老婆吗?” “没,没有?”年轻人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好吧,给你个忠告,千万别在心仪的姑娘面前夸耀酒量,她很可能会喝趴你,这是经验之谈!” 哄笑的浪潮盖过了他的声音。记者们纷纷举起摄影机,预备为明天的《麦西坎今日报》,《群青娱乐报》和《实事求是报》拍摄几张备选头版照片。 海勒女士也架起了自己的便携摄影机。拉一名幸运观众上台也是她的主意,尽管这听起来很不道德,但危急时刻,他可以被当成挡枪的肉盾。 可正当她准备按下快门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士,我能借用一下这台摄影机吗?” 海勒女士回过头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人群以她为中心迅速安静了下来,一片死寂。 上千双眼睛投向海勒女士的身旁,人群纷纷以她为中心后退了几步,和她身边红发蓝眼的陌生男性拉开距离,一股莫名的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它来自本能深处,随着那个人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米涅瓦.可图以撒! 上位者中最为神秘莫测的一位! 一名上位者能轻易夺去这里所有人的性命!他无视一切法律和规则,他是凌驾于秩序之上的例外! 伊萨克先生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像蜡一般逐渐流淌下去。他身旁的年轻人仍高举着手中的书,仿佛“绯红”的目光能将人变成石头。 “绯红”从海勒女士手中拿过摄影机,两步跨上广场台阶,亲自将镜头对准了伊萨克先生的面孔。 “笑一笑,先生,是的,这个角度很好。我需要为我的电影拍摄一组镜头。” 记者们这才反应过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其中的一两个人试图举起摄影机,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压根没法举过肩膀。 “没关系。” “绯红”回头看向记者们,缓缓扬起嘴角,露出随和的笑容。 “相机在这里是被允许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批准宛若一道魔咒,瞬间解封了人们发软的双手。一台接一台摄影机高高举了起来,镁光灯闪烁如星。记者们狂热地撕掉笔记本内页,在新页上重新奋笔疾书: “他回来了!” “‘绯红’重新回到了新德市!” “上位者亲临传奇探员签书会!” 轰! 伊萨克先生身后的一叠书山轰然倒塌,似乎是他的鞋跟不小心动摇了根基。 “您是......” 传奇限酒探员大张着嘴巴,反应了老半天,才在对方略带错愕的目光中,用嘴型小心确认道: “瑞文先生?” 咔嚓! 快门发出惊讶的声响。 ............ 新区北部山间,一栋由大块青金岩砌成的五层宅邸内部。 “这消息是真的吗?” 身披群青的“女人”自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宴会中离席,接起了走道尽头的电话听筒,片刻之后,轻轻放了下来,转而拨打起了另一个号码。 “......‘绯红’终于还是回来了,洛克菲尔,他要来加入这场厮杀了。” 她咧开青色的嘴唇,露出两排青色的牙齿。 “我会立刻赶去沃辛屯区和你见面,给我换一双手套的时间就好。” 她缓步走入房间,打开巨大的玻璃展柜。 上百条大小不一的手臂整齐排布着,指甲是清一色的群青,闪闪发亮。 “群青”的目光巡回于“手套”间,看中了一双瘦弱的男性胳膊,缓缓将它们取了下来,又将右手伸向自己的左肩。 缓缓卸下了自己富女性特征的双臂。 ............ “我真是不敢相信啊!您居然就是他!” “很显然,他不希望你把这件事告诉全世界的人。”艾略特先生平静地说道: “你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整个街区都能听见。” “抱歉,我太激动了。”晕乎乎的伊萨克先生连喝几口苦艾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只是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居然是一名上位者,而他现在就坐在我对面!” 看来,我现在的伪装依旧瞒不过伊萨克先生的读心能力,卸去伪装的瑞文心想道,他依旧能够透过我的外表读出我的真实内在。 那件遗产是从阿尔卡朋手下夺来的,而就像“红狼”一样,他的其他下属也可能植入相同的遗产! 幸亏对方让自己提前意识到了这一点。 日后,不仅仅是外表,自己需要连内在一同伪装,才能真正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伊萨克先生依旧激动得语无伦次。 “除了头发和眼睛,你和‘绯红’简直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你能这么快凑齐四百万烈洋借款,怪不得你的手段如此高明......咳咳咳!” 他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在妻子和摩尔先生的轮番拍背下才逐渐缓过来。 “悠着点,老家伙,上位者就不是人了?”希拉丽太太抬头看上二楼,孩子们全被她赶去睡觉了。 “我看他和其他人都差不多,甚至比大多数人还要善良些。” “当然了!当然了!”伊萨克先生打了个酒嗝。 “非常抱歉,瑞文先生,我并没有不把你当人的意思,你依旧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幸运的是,即便识破了自己的真面目,他们依旧没有怀疑“绯红”的身份,瑞文暗忖道。 相反,他们一致认定“瑞文”才是“绯红”这一身份的伪装。上位者现身的震撼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估计是因为自己平时看多了导演吊儿郎当的不靠谱模样。 恐惧,普通人直视上位者的本能反应是深刻的恐惧! “伊萨克先生,我希望您和在座其他人能帮我严守这个秘密。”瑞文将话顺势说了下去。 “这一重身份,我希望只有你们几个知道。” “我们必然守口如瓶。”艾略特先生点了点头。 “另外,先前答应您的事情,我也必然不会怠慢。” “瑞文先生,我们能知道您特意伪装成一名普通人的目的吗?”摩尔先生低沉地询问道: “据我所知,上位者的一言一行都必然有其目的。” “如你们所见,我正在拍摄一部电影。”瑞文随口回答,试着抽动嘴角。 “而我所扮演的角色,是这部电影里的主角。” 除了伊萨克先生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扮演“绯红”的时候,他的嘴角竟然不再僵硬,仿佛那头红发和蓝色眼睛才真正属于自己,而非现在的漆黑。 “我打算,去拿奥斯卡奖。” ............ “嘿,老兄,伍奇警官来了消息!” 22点,瑞文刚一回到阿尔伯克16号,就接到了捷特的电话。 “搜捕队沿着凶手在窗外留下的痕迹追到了优格特市区南部的一条小巷里。在那儿,发生了第三宗命案。” “第三宗?”瑞文不禁皱了皱眉。 “会不会是凶手逃逸时意外所为?” “不能确定。”捷特摇了摇头。 “但我敢向你保证,画面好看不到哪去。” 紫红霓光静静地映照着一具臃肿的尸体,它卡在巷子里,像红酒瓶塞般填满了狭窄的过道。 两颗柔软的“脑袋”自尸体头颅侧面钻出,没有五官的脸孔上开着几个小洞,正像婴儿般一呼一吸。几只畸形的手腕凌乱地自手腕处钻出,仿佛两朵形态狰狞的大花。 尸体的脑袋被砸个稀碎,就和前两名受害者一模一样。 这地方感觉有些眼熟,瑞文心想道,他对这紫红色的光晕有些印象。 这正是自己第一次来逛街时,金遭遇黑市“灰蛇”的那条巷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二章 深红乐池 命案现场弥漫着令人头脑发晕的酒气。 “第三起命案,在不到一周之内......” 伍奇警长的脸黑得像根亮茄子。事到如今,不论死者是否与自身利益相关,再不侦破案件,都会对警局的威信造成严重打击! “死者的身份清楚了吗?和前两人有没有关系?”捷特拨弄了一下尸体的眼皮,眼珠像刚被宰杀的鱼一样浑浊。 “他的名字叫路德.菲兹伍德,刚从卡特皮拉街区南面的一间斯皮克以西酒吧绕过来,看样子是想抄近路回家。他的衣袋内有一张‘迷情阿克荷’酒吧的会员卡,一张工作证,显示他在一家小型家具公司内当会计。在身份上,他与前两名死者均无交集。” “那家酒吧的调酒师提供了证词。”其中一名警察汇报道: “可以肯定的是,受害者必然是在离开酒吧后遭遇的变故。在那之前,他的四肢健全,没有任何奇怪的增生物。” “刚从酒吧里消费完毕......”捷特托了托下巴。 “为什么他刚在酒吧里喝过酒,兜里却没有皮夹?他用什么付的钱?” “他身上的确没有皮夹,这是一个反常的疑点,有可能是凶手抢走了它。” “在克林尼克诊所,凶手对加西医生抽屉里的钱不屑一顾,在警察克拉克的公寓里,他同样没有搜刮财物,为什么偏偏拿走了第三名受害者的皮夹?” “这也许说明凶手的确不是冲着谋财而去的,但他对顺走唾手可得的钞票同样没有任何罪恶感。”伍奇警长愤愤道: “又或者,他刚好需要一些钱帮自己快速逃离现场。” 他将目光投向了距离巷子不远的火车站。 这三起案子有着三个共通点,瑞文心想道。 死者被砸得稀烂的头颅,增生的脑袋或肢体,以及弥漫在死亡现场的酒味。 后两起命案的凶器均被遗落在了现场。第三名死者是被用一块墙砖给砸死的,相较第二起案件,搏斗的痕迹更为明显,但却没留下什么血迹。 “我们应该去找一只猫来。”伍奇警长的另一名下属提议道。 “猫?” “是的,一只训练有素的警猫,再把警局里的酒类样本都拿出来。猫的嗅觉比人类灵敏得多,如果我们能知道空中弥漫的酒精气味属于哪一类酒水,也许能够缩窄排查范围。” 警猫......不知道把玛丽抱过来行不行? 两小时后,一只花斑猫,一只黑猫和一只姜黄猫被拎着后颈皮提溜到了现场,三只猫都系着拴绳,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警官先生,您的猫儿们好像没喂熟。”捷特打趣道。 “它们只是侦查工具。”伍奇警长后退了两步,捏住了鼻子。 “要不是找不着更好的替代品,警察局内压根不会养这些好吃懒做的畜生。包括我在内,不少同事都对猫毛过敏,我们不可能去亲近它们。” 猫儿们不情不愿地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然后被拎到事先准备好的各种酒类样品前。让人失望的是,它们对任何一种酒精饮料都没有反应,只是一个劲地舔毛。 “切,果然不能把希望寄托于畜生身上......”伍奇警长啐道。 “所有的酒类样本都在这了吗?”捷特边撸猫头边询问。 “是的,所有品牌,所有种类,甚至包括许多被查获的私酿劣酒。没有任何一家斯皮克以西酒吧能端出不一样的东西。” “换言之,如果这股酒气不是被害者在斯皮克以西酒吧染上的,那它很可能来源于凶手。凶手所到之处,酒精的气味无处不在......” 这种描述似曾相识,瑞文自忖。 “如果被凶手触碰到的液体会变成酒液,如果酒液会让人体产生异变......” 他隐约记得,警员克拉克离开诊所的时候,手上拿着某种玻璃制品。 “警长先生,请去检查从克林尼克诊所内搬出来的物品,看看有没有东西少了!”他忙扭头对伍奇警长说道。 倘若凶手就是那名带着婴儿的男人,倘若试图寻找他的人是阿尔卡朋,倘若阿尔卡朋和比利有所关联...... 倘若让比利有所避讳,试图远离的正是那个人呢? “清单上的物品的确少了两件!” 三个小时后,警察们完成了所有遗物的清点。 “失踪的第一样东西是加西医生抽屉里的一个小笔记本。” “而第二样东西,是一瓶放置在桌上的血液样本。” “警局里怎么可能丢东西?”伍奇警长难以置信道: “凶手不可能从我们的眼皮下把这两样东西给拿走!” 瑞文摇了摇头。 “我想,这件事应该是你们内部人员所为。有人无意间看见了那本笔记中记录的内容,从而偷走了那管血液。” “而那管血,大概就是凶手再度返回现场,以及犯下第二起命案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克拉克是盗走它们的窃贼?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也许......”瑞文微微低头。 “是为了那个不死不灭的传闻。” “什么??” 伍奇警长脸上的肥肉尽数摊了开来,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荒谬的一种推断。 “221调查局的结果下来了。”洛克茜穿墙飘进了警局,把一封信塞到了捷特手上。 “加西医生脖子上的异常增生和诅咒无关,是纯粹的生物异变。在他脖子的其中一块皮肤上,发现了针筒注射的痕迹。” “加西医生身上的那颗脑袋必然和注射有关。”捷特很快得出了结论。 “和刚才的发现结合,他很有可能往体内注射了那种血液样本。我们之所以没能在现场发现注射工具,是因为凶手把它带走了。” “那克拉克身上多出的手指和脚趾怎么解释?”伍奇警长只觉事情越来越荒谬离奇。 “还有那个叫路德的人,他又犯了什么毛病?” “血液可能通过其他方式进入了他们体内。” 捷特复盘起了现场留下的痕迹,脸色忽然一沉。 “警官先生,我打算再去搜查一次第二案发现场,这非常重要!” ............ “果然,玻璃渣内混入了打碎的样本瓶碎片,先前的假设完全能够成立!” 警察克拉克的公寓内,捷特小心地比对着破碎的窗户和证物袋中的玻璃碎片。 “加西医生收集的血液样本就是畸变增生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凶手痛下杀手的原因。凶手每次都使用相同的作案手法,完全破坏三人的脑部,这是彻底杀死他们的方法!” “克拉克身上的增生器官位于手部和脚部,结合现场留下的碎玻璃,他有可能是在对抗入侵者时被碎片割伤了手脚,不慎接触到了自己偷回来的血液样本。” 他猛然握紧了拳头,指节劈啪作响。 “不会有错......那管血液里包含着一种和‘神灵面具’相似的力量!足以诱发‘失控狂欢’的力量!” 另一件“酒神”的遗产现身了? 瑞文立刻联想到了齐格飞先生的描述。 三件遗产的宿主将会主动接近彼此,试图重新合而为一。 比利.弗林特想要找的人正是另一件遗产的宿主!与此同时,他自己也在不断地变换位置,和对方保持距离,避免正面冲突。 “深红乐池”、“澄白歌喉”,这一系列命案后隐藏着的极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可是,为什么加西医生会得到遗产宿主的血液?这和婴儿又有什么关系? “卡梅隆,跟我来。” 瑞文靠近打破的公寓窗户,翻身跃了出去,沿着警方搜查的路线一路向南走,直至抵达第三命案现场的小巷入口处。 “你还记得那天我们走过这里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吗?” “嗯。当你回过头去的时候,有一个人消失在了巷子里。”助手回答。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瑞文将目光投向小巷深处,回想着10月29号的所见所闻,当时,自己的确看见一个人消失在里面。 可是,仔细回味下,那记忆中的人影似乎并不是自己走进去的。 而是被人给拖进去的。 ............ 10月29日。 一双手自巷道深处将人影拖了进来,像钢钳般掐住他的脖子,干脆利落地拧断了他的颈椎! 咔! 仅两秒钟,那倒霉蛋就不再动弹,成了一滩不折不扣的死肉。 “伪装者”安东尼奥默不作声地从尸体兜内摸出皮夹,默默清点里面的烈洋钞票。 这是他来到新德市的第二天。突破地表关卡后,他在通往地底的大路上走了整整一天,然后偷偷搭上了一列绿皮火车,直接抵达了麦西坎区。 身边的小女婴再度开始啼哭,脸蛋胀得发紫,嘴唇微微发蓝。 小格林达从昨天开始就高烧不止,也许是在路上害了什么病。安东尼抱起小女婴,竟开始后悔自己数天前的决定。 她已经四天没换尿布了,襁褓内一阵异味。她必须尽快得到治疗,以及适口的婴儿食物。可冒险去大医院寻求治疗是非常不明智的决定,新德市人显然不会对两名偷渡者网开一面。 而一旦与人发生正面冲突,自己的血必然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嘻嘻,你的运气还真不赖。” 脑海中的坡格叔叔在“伪装者”清点完钞票后嗤笑起来。 “足足五千烈洋,足够你带这小妮子去私人医院看病了。” 安东尼蹲坐在原地,默默地啃起了属于自己的猎物。他饥肠辘辘,不知不觉中,身下就只剩下了一堆干干净净的骨头。鲜血在他手上凝结成血红色的美酒,一滴滴淌落地面,迅速蒸发无踪。 巷道外面,手拿冰淇淋和水果炸团的行人陆续走过,微微逸散出去的酒香和食物香气混在一起,撩拨着他们的食欲。 转眼之间,食物就噎在了他们的喉咙中,连同包装纸被用力咽进胃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啊,啊......” 小格林达紫着脸,向安东尼晃动着手臂,试图抓住一块还带点肉的骨头。随身携带的食物早就吃完了,她在路上饿了整整两天。 安东尼低头看着小女婴,微微摇了摇头,把骨头给推开,捂住她的鼻子,不让香气影响到她。一路上,他曾无数次萌生过把她吃掉充饥的本能冲动,但都被忍耐了下来。 “我现在就去给你找食物,还有医生。” “伪装者”穿上尸体遗留下来的衣服,将骨头包进外套里,从衣兜里翻出了一叠黑色卡片,一把小型匕首和一把贴着门牌号的钥匙。 清点完随身物品后,他抱着小格林达离开巷道,寻找起了最近的医院。 “克林尼克......”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所私人诊所的十字标。小格林达在他怀中醒了过来,开始哭泣,她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眼皮半耷拉着,似乎无法完全合拢。 没有时间再进行比较了,他径直走进了诊所的门内。 “日安,尊敬的先生......” 加西医生像以往般探头迎接客人,目光却直直定在了安东尼身上。 通过遗产的力量,他的双眼看见了对方身上极其微小的血液残留,这种残留物遍布那人的嘴角和身体,仿佛他刚刚吃了个人! “我需要你帮她看病。”安东尼开口道: “我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她这样肯定活不了多久。” 加西医生定睛看向小女婴,仅瞧了一眼就发现了她身上诅咒的痕迹。这是岩石的诅咒,遍布地底十分常见,能在短短一周之内让这孩子变成石头般的死物。新德市早已熟练掌握了清除这种诅咒的技术,可她身上的诅咒不知为何没清干净。 结合男人身上的血迹和无神的双眼,不难看出他是一名偷渡者,也许是从地表溜下来的,那里可全都是吃人的野蛮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冲上他的脑门。 在达成目的后,他一定会把我也给吃了,一定会! “当然可以。我需要准备些器具,请在原地稍等片刻。”加西医生抑制住打抖的声线,慢慢转过头,目光死死盯着前台的电话座机,寻找着适合报警的时机。 自己的诊所内进了个食人族,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该死,该死......那家伙怎么还在看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肯挪开目光? 想到这里,他慢慢又将目光投向走道那头的诊疗室,托盘里放着他来不及收拾干净的医疗器具,包括一整组锋利的柳叶刀。 “能请您快些吗?”对方不带感情地说,仿佛死神在催促。 “好了,先生,请带她过来吧。” 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让加西医生迅速摸起了一把手术刀,藏在身后。作为一名医生,他很清楚刺向哪里能精准剥夺对方的行动能力,却又不至于让自己犯下杀人罪行。 不管对方是多么残忍的暴徒,都有着一样的肌腱和脊椎神经! 安东尼从兜里取出钞票,抱着小女婴走向走道深处。通过他的眼睛,加西医生能看出对方此刻并无防备。 再走近一点,再近一点。他反握在身后的刀片不住颤抖着。 当小女婴被放到床铺上时,他冷不防地出手了。 刷! 非常准确,非常快!刀片精准地在杀人犯的锁骨右侧留下了一道切口,那是一条重要神经所在的位置! 安东尼只觉颈边一紧,低下头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下方。 在加西医生无比震惊的目光下,他看向自己的双手,上面没有沾染丝毫血迹。 刀片造成的伤口在想起流血之前就愈合了! 叮! 刀片从医生的手中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 安东尼的心思全在小格林达身上,压根没注意刚才划过自己身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能治好她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加西医生没有回答。他脑海中的恐惧被另一种东西完全取代了。 有种无形的事物在他划开那道伤口的瞬间流了出来,用异香塞满了他的鼻腔,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的双眼逐渐被错乱与贪婪所取代,可加西医生却以为是某种奇迹让自己重拾了理智,让他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那是一种他前所未见的东西! 眼前的人身上拥有着一种人类极度渴求的事物!人类本能中最为恐惧的东西在这人身上得到了克服! 那东西的奥秘就藏在他体内!自己要研究它,得到它,那是自己必须做的事情! “我可以帮你医治她,不收你钱。”加西医生重新捡起柳叶刀,脸上重新露出了不协调的笑容,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一大块肉,一块怎么切也切不完的肉。 “不过,作为交换,我需要你的一点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三章 就地取材 “不可思议......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血细胞试剂和现今一切能用于解析新鲜血液的仪器都对这滴血毫无办法......幸运的是,我的一双眼睛比它们都要管用得多!” 安东尼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刺入皮下的细针,看着鲜红的血液不情不愿地离开体内,自黄色软管流入试管瓶内,心中思索着其他的事情。 新德市的面积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他得好好想想究竟该如何开始寻找格林达。 两个星期过去,小格林达的脸蛋已经恢复了红润。她的嘴角又挂上了可爱的笑容,每天至少要自己轻轻摇晃上半个小时才肯入睡。 “我可以为你和你的小孩找个住的地方。” 加西医生边说边如痴如醉地注视着红宝石般的鲜血,双眼上的遗产正将信息一刻不停地灌入他的大脑,犹如一座取之不尽的宝库,每分每秒,他都在了解更多! “房租由我来承担,不用你自己花钱。你们两个没法在外面找到正经的住房,没人愿意把房子租给偷渡者。” 一两管血是远远不够的,他心想。 既然蛮力控制不起作用,自己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在附近定居,把他们绑在这里。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取样本,完成这史上最伟大的研究! 也许,自己还能时不时地给那小姑娘下一点“毒”,让她害些无关紧要的小病,以治疗换取更多的血液。 “嘻嘻,他就差把不怀好意写在脸上了!” 安东尼没有理会小丑的“忠告”。眼下,他的确需要这份不怀好意的帮助,以便尽快开始搜寻。 三天前,他终于找到了那把门钥匙对应的空屋,暂时住在了里面,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小格林达必须有个稳定的住处,睡在柔软的摇篮里,每天吃上牛奶,苹果泥或土豆泥,这些都是最适合婴儿的食物。 “看呐,看呐!我敢打赌你自己都没发现你身体里的奥秘!” 加西医生用一盏煤气小灯加热着烧瓶里的血液,眼中跳动着狂热的火光。 “它们不是稳定的液体,在空气里暴露一段时间就会像酒精一样挥发,闻到从瓶口溢出的少许香味了吗?其他生物的血液,包括我的在内,全都会被这种不可思议的液体慢慢同化,我能看见里面的细胞正被慢慢吞并蚕食,这通常要花上五到十分钟......” “我明天就要把样本应用在小鼠实验上,看看它在活体内的神奇作用!如果被置换血液的生物能够存活下去......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满手是汗,激动地抓向“伪装者”的双手,却被他避开了。 “离我远点。”安东尼平静地说。 任何被他触碰的液体都会变为“酒神亲酿”,让对方瞬间丧失理智,自己目前不能失去对方的庇护。 “咳咳!”加西医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将手缩了回去。 “这孩子的状况还很不稳定,明天她必须再来复诊一次,这是为了她好。” 事实上,她早就没问题了,他心想。 待她身上真的一点毛病都找不出来了,自己再找新的借口挽留这个人。根据几天的交流经验来看,他其实还挺好骗的。 安东尼抱着小女婴穿越霓虹灯影,回到了市区南部的一所平价公寓内,这地方距离那条巷子并不远。屋主人的遗骨被他埋在了不远处。 他将襁褓放在屋主的床上,熟练地更换起了尿布。加西医生坚持帮助小格林达购买婴儿用品,并存放在他的诊所内部,他每次都会去拿一点。 待襁褓变得干爽柔软,他又忙着用牛奶把燕麦片冲软,为婴儿准备食物。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坡格叔叔在他脑袋里嘟囔道: “你带了个不折不扣的拖油瓶下来。老实说,她绝对更适合待在她老妈身边。” 的确如此,安东尼心想,但他没法完全确定。 他应该再也不会回到地表去了。倘若把她留在那里,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这种不确定因素让他很不舒坦。 窗外汽车呼啸而过,上百名举着广告牌的员工正用不同的声线吆喝着。小格林达被高低起伏的说话声吸引,在床上打了个滚,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出神地看着青色天穹。 过了一会,她回过头看着“伪装者”,小嘴使劲抿起,叫出了人生的第一个单词。 “爸......爸爸。” 安东尼听见声音,略带纠结地抱起小女婴,这个称呼他打算好好想想。 倘若这孩子刚刚足岁,自己和她相差了23岁左右,但那23年的天昏地暗,也许根本不能被称作人生。 “......还是哥哥吧。” 他最终拿定了主意,对小格林达低声说道。 小格林达的眼珠转了一圈,嘴巴抿了抿,什么声音都没吐出来,显然还不知道怎么发音。 咕...... “伪装者”自己的胃袋闹腾了起来。他从橱柜中找出几块不新鲜的猪肉,切去快放坏的部分,用水烫熟,扔进煮锅,和豆子炖在了一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豌豆炖肉的香气很快填满了整个房间。草草解决午餐,安东尼关上窗,将小格林达哄至入睡,走出房门,一跃上了屋顶,消失于玫红和紫红的层叠霓灯中。 ............ “就是这里!” 砰! 警察们破开了公寓房门,只见屋内尘埃飘舞,空无一人。 “彻底搜查,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警官,炉灶有使用过的痕迹,床铺上有尿布和奶瓶。” “猫儿们发现了些什么,这里的土壤有松动过的痕迹......是,是人类的骸骨!每个关节都被拆了下来,肉剔得干干净净!” 伍奇警长看着从土里挖出的一大包人骨,脸色黑到了极点。 种种迹象表明,麦西坎区内出现了一名不折不扣的连环杀人犯! 没想到真的被我给蒙中了,瑞文心想道。 凶手很可能沿着熟悉的路线逃亡,在熟悉的地方犯案。倘若相隔近一个月的两起凶案皆为同一名凶手所为,那这一带可能就是他的频繁出没地点。 在对附近一带的房屋进行排查后,他们总算锁定了一处平价住房。据水电公司的报告,只有这栋住房的水费和电费欠交了两星期,但附近的居民却能不时看见屋内灯光,听见婴儿啼哭的声音。 “房屋的原主名叫威廉,职业不明,并未接受区政府的正规资产普查,也没有加入任何低收入人群援助计划。” 这与祭品黑市的“灰蛇”特征相对吻合。自己当天看见的应该就是这个倒霉蛋,凶手杀了他,占据了他的居所,在这里逗留了一段时间。 搞不好,阿尔卡朋正是通过这起事件发现他的存在的! “问题是,他现在应该不会回来了。”捷特看向窗外的闹街。 “考虑到那件遗产的危险性,贸然追踪下去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那是和‘失控’息息相关的力量,一个不小心,我们所有人都可能会栽在里面!” “所以我们就只能干等着第四起,第五起命案发生?”伍奇警长显得比捷特还要激动。 “案件已经登报了!整个新德市都知道这件事,犯人必须被抓获,决不能让杀人魔游荡街头的消息在社会上激起恐慌!” “也许......” 瑞文若有所思地掏出了皮夹,摸出了那张来自“灰蛇”的黑色小卡片。 如果阿尔卡朋是通过“灰蛇”的死得知“酒神”遗产的存在,那也许他与祭品黑市同样存在利益关系。 回到家里,他立刻掏出装着骨粉的罐子,掀起客厅的地毯,将血液和粉末混合,在地面上涂抹出不同的图案。 那张卡片曾在自己的手中凭空消失,上面肯定存在着某种神秘仪式的力量,有力量,就必然会有神秘残留。 自己时时刻刻担心着残留痕迹被别人追踪,那为什么不能自己主动追踪别人留下的痕迹呢? 他趴在地上冥思苦想,回忆着书里学到的基础知识。 琳的回信还没到,就只能就地取材了。 “玛丽,过来。”他向蹲在沙发上的哈斯特尔招了招手。 自己身边刚好就养着一只烈日生物! 撸了会猫头后,他将“魔爪”慢慢伸向玛丽的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薅下了一小撮黑毛。 “喵呜!!” 玛丽从地面弹了起来,瞬间窜上了楼。 “金,厨房里的肉桂和迷迭香帮我拿点!”他冲着厨房喊道。 在《下位魔学基础篇》中,迷迭香在仪式语法中象征了“回忆”与“过去”,而哈斯特尔的毛象征了“智慧”与“揭示”。 至于肉桂,则有着太阳和净化的象征。在不少仪式中被当成一道隔绝诅咒的保险。 瑞文点燃一根火柴,把玛丽的毛发烧成灰,两种香料捣成碎末,和进掺了血的骨粉中,用力搅拌均匀。 通过这几种材料的结合和仪式符号的辅助,他拼凑出了一组还像点样的语法: “安全地揭示过去”。 通过这种东拼西凑的仪式,应该能够勉强追溯卡片上的神秘残留,找到它被制造的地方,祭品黑市的根据地所在。 如此一来,只要继续加以追踪,说不定就能凭借黑市的耳目找到遗产的宿主! 在凭借记忆画好了一整组仪式符号后,瑞文小心地将黑色卡片摆放到中间,又补上了几滴血,慢慢地等待着变化。 “如果露西亚副教授还在的话,我怕不是要被她给骂死。”他在心中自嘲,不由一阵唏嘘。 在不知晓神秘学底层奥秘的普通神秘学家看来,乱拼乱凑形同于急性自杀! 十五分钟后,宛若两种化学试剂的相互反应一般,黑色卡片的上方慢慢多出了两层黑色重影,仿佛两层蝉翼般的薄膜。那正是他要寻找的神秘痕迹,一层属于卡片本身,而另一层来源于“愈合之触”的异咒残留。 两层黑影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可他却能清晰分辨出哪层是哪层,它们在脑海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花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为求保险,他先将注意力投向属于自己的残留痕迹,开始了追溯,想象着意识脱离原本的时间,将目光投向一切开始的时间。 一幅像融化水彩般的画面摇晃着呈现在脑海中。他看见了自己,过去的自己正将手伸向小伙子的衣兜,利用异咒回溯出黑色纸片。 还算清晰,至少画面没糊成一团......唉,毕竟是就地取材,没法做得那么细致。 “喵呜......”玛丽在楼梯上发出了警告的低吼声。 瑞文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双手立刻沾满了“墨汁”。 黑血正自他的鼻腔缓缓溢出,夹带着一丝乳白色的脑髓。 嘶!乱搞真的会出事! 瑞文用人皮网迅速复原了自己“漏水”的脑袋,加紧进度,将注意力挪向另外一层神秘残留,试图看清它的来源。 一团灰暗的画面晃晃悠悠地占据了他的脑海。 “这似乎是一条印刷厂的流水线,卡片上的文字全都是批量印刷上去的,上面的神秘力量来自于用墨水印制的暗纹......” 一部能够印刷神秘仪式的打印机! 不是,新德市的神秘学怎么这么工业化? 五六部差不多的机器正与这台印刷机同时运作。这座印刷厂内部还有着上百条不同的流水线,工人在印刷机,切割机和装订机前忙碌,将上千本书册和杂志封装成箱。 在距离印刷机不远的铁架上,一台大型封面钉装机正在有规律地一开一合,一本本封面漆黑的厚书正从金属大嘴中被吐出来,散落在分装平台上,等待被装入木板箱,派送至各大书店。 “等等,这是!” 瑞文眼尖地看见了封面上的金色烈日烟斗标记,那正是由奥贝伦侦探公司编撰的第十四版《一千种死法》。 “灰蛇”手中的卡片是在阿加瑟女士管理的印刷厂里印制的!她就是祭品黑市的管理者之一! 这下,事件的因果形成了闭环! “酒神”遗产的宿主杀死了“灰蛇”,“灰蛇”的死讯通过黑市情报网络传到了阿尔卡朋耳中,而阿尔卡朋又重新将搜寻凶手的任务下派给了黑市管理者阿加瑟女士,这就是一切的来龙去脉。 “看来,事件的重心已经倾倒向了阿加瑟女士,跟着她的调查方向,兴许会有收获。也不知道凯夏现在有了什么进展......” 说起来,这两天她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该不会在阿加瑟女士那出了什么问题吧? 一想到对方是名喜好女色,手段残忍的狠角色,瑞文不禁为凯夏捏了把汗。 ............ 与此同时,麦西坎城东,一栋繁复而昏暗的殖民风格三层建筑中。 一名笼罩在窗台阴影中的高挑女性正在镜前装扮自己,为嘴唇涂上丝绒般的暗红,耳垂悬上一对珍珠耳坠,戴上一顶时下流行的三角羽毛帽子,双手套上牛皮手套,蹬上一双黑色尖跟鞋,锋利得几乎能把地毯戳穿。 她缓慢而优雅地完成了她的着装,可身体却始终洁白干净,金棕色卷发垂坠而下,恰到好处地盖过她的胸脯,宛若缠绕在身躯上的灼烈阳光。 “您要穿什么,奎斯女士?”一身黑色西装的更衣女侍恭敬地询问道。 “希望之香,我从新区带回来的那一瓶。” “那我想您一定非常中意她。她很特殊吗?” 年逾四十的阿加瑟女士接过方形香水瓶,穿上麝香与玫瑰的芬芳。 “是的。” 她端详着镜中沉重的嘴角,在指甲上逐一涂抹鲜血般的艳红。 “她非常,非常特殊。” 五分钟后,她披上一件黑丝绒长风衣,含住一根黑檀木长烟嘴,不发声响地走下楼梯,缓缓推开了一道紧锁的房门。 “真没想到你还没死。”被链条铐在椅子上的凯夏自门缝中露出了俏皮的微笑。 “我也没料到你还活着,母亲。”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四章 谗言魔女 身披黑发的“谗言魔女”露出笑容,与容貌明显年长不少的大女儿四目相对。 “你还是老样子,喜欢依附在男人的身上,向他们进献谗言媚语,以一言颠覆了一座城池,然后是一整个时代。” 阿加瑟女士抿了抿暗红丝绒般的嘴唇,一脸不快地吞吐着烟雾,坐在了母亲对面。 “当一张嘴真的这么愉快吗?” “那只是一个小失误,我亲爱的阿加莎。”凯夏嬉皮笑脸地叫着女儿的爱称。 “不过,在变成身体器官的十多年里,我的确经历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也找到过一些不错的男人。某种程度上,这段生命比我的‘人生’更加多姿多彩。” “你和那些男人留下的其他儿女呢?”阿加瑟女士冷冷问道。 “除了你妹妹蒂娜,一个都没能幸存下来。那孩子的性格随她父亲,专一得简直不像个女巫。” “你呢,我亲爱的?”凯夏抽动鼻尖,嗅闻着空气中沉闷的烟气,将撩人的目光挪向阿加瑟女士的下巴。 “我似乎能在空气中闻出你对男人的厌烦。” “我的儿子在十年前死了,一场恶性高烧夺走了他的性命。”阿加瑟女士沉下眉头。 “那头雄性动物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了我们。那动物的族类同样让人痛恨。” “可你依旧在沿用那人的姓氏,不是吗?” 凯夏伸手拿过对方的烟管,塞进嘴里用力吸了两口,惬意地吐出了一个圆形烟圈。 “你为这次行动准备了多少名献祭品?” “三十九名,除去你之外。倘若目标体内真的存在‘深红乐池’,且熟知这份力量的使用方法,这些献祭品加起来也略嫌不够。” “三十九名献祭品......当初女王陛下的遗裔将‘溶解圣母’封进石像里所用的献祭品也只有十六名。呵,也难怪圣母会垮了台。” “‘深红乐池’是‘酒神’的三份力量中最有实际意义的一份——我曾亲身领受过一份近乎死而复生的奇迹,但那并不永远属于我。” 阿加瑟女士夺回烟管,重新含进嘴里。 “我没法再活多久了,但我在这里还有许多未竟之事。这座城市里有许多难题需要铲除,这是我必须得到那件遗产的原因,不论付出多少代价。” “吸烟会进一步减短你的寿命,我的阿加莎。”凯夏笑道。 阿加瑟女士摇了摇头,对此不以为然。 叩,叩。 西装女侍敲开了房门,推进一架银色小车,刀片和止血钳在托盘上闪烁着银光。 “夫人,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阿加瑟女士以眼神示意对方离开,又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母亲,拉开黑色风衣领口,露出轮廓硬朗的锁骨。 “男人的身体并不适合你。哪怕你为这具身体做了全面的伪装,粗重的呼吸和沉闷的表情也会暴露你的真实面目。” 她上下打量着凯夏的身躯,试图找出“女巫的嫉妒”所在的位置。 “我的处境并不安全,阿尔卡朋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自己人,我没法确定谁是值得信任的。一旦察觉了我的怀疑,他必然会立刻采取进一步行动。为此,我必须亲自进行调查,抢先一步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为此,我需要借用你的力量。” “你想把我移植到你身上去?”凯夏不无意外地问。 “待在谁身上对你来说都一样。”阿加瑟女士用银色刀片划过锁骨,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红痕。 下一瞬间,她的皮肤竟像尖锐的花瓣般层层剥离身躯,露出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洞! 没有肺,没有肋骨,也没有心脏,只有一排排嵌在皮肤下方的雪白牙粒! 阿加瑟女士心平气和地吮吸了一口长烟嘴,烟雾在空荡荡的胸腔中萦绕片刻,又缓缓飘了出来。 “放心,这不会有什么感觉,很快就会过去......” 她慢慢将身躯靠近母亲的脸庞,胸腔内部传出贪婪的呜咽声,仿佛要用皮肤包覆住她的脑袋,用牙咬断她的脖子。 刷! 一声细小的声音自凯夏的双手间传来。 阿加瑟女士立时低下头,发现母亲的双手不知何时脱离了铁链的束缚,一张被撕成两半的小纸片正被她捏在手心。 “粗重的呼吸,沉闷的表情,这些都是可以伪装的小细节。”她的嘴角勾起了胜利的微笑。 “我亲爱的阿加莎......你该不会觉得,我只记得怎么魅惑男人了吧?” 再抬头一看凯夏的脸庞,竟已成了一位截然不同的女性模样! 哗! 一扇窗户自外侧被砸个粉碎,一只属于男人的手自窗外一伸,在阿加瑟女士愣神的瞬间拉住了陌生女性的右手。 女性张口吐出了凯夏的声音。 “我目前还不会和我的女儿对着干,但我现在还有一名救命恩人要报答。再见,我亲爱的阿加莎,期待下次与你相见。” 话音落下,她纵身朝窗外一跳,与窗外的闯入者双双跃出外墙,消失于矮树丛之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阿加瑟女士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可等她追到窗边,两人已经穿过了不知何时敞开的院落大门,消失在了远方的街道内。 “夫人,发生了什么?” 两名西装侍者闻讯而来,在看见破碎的窗户和女主人大敞的胸口时,同时呆在了原地,面色一下青白,一下通红。 “算了,随她去吧。” 阿加瑟女士重新披好风衣,若无其事地站起了身,朝楼上走去。 “把大门关上,收拾好地上的玻璃。另外,把所有的下人都召集起来,看看失踪的究竟是哪一位。” “恩人......会是那一位吗?” “呼!呼!既然你知道该怎么逃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逃?” “脱逃侦探”奎尔丁自不远处的小巷探出头来,确认没有任何东西正追赶他们,从衣兜内掏出了第二张纸片,在上面写上了一个名字。 下一瞬间,他成为了一位名叫霍夫曼的矮胖男人,那是优格特东区一家烟草店的店主,他和对方相当熟络。 从“舞台剧本”中取下的书页,具备和“舞台剧本”完全相同的力量! “倘若两手空空地离开,那和没来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女侍拿过奎尔丁手上的笔,在纸片上写上了第二个名字,变成了一位名叫冯娜的年轻红发女郎。 “再说了,难得的母女重聚时光,总是让人恋恋不舍,不是吗?” 谗言魔女摊开了自己的右掌,露出了镶嵌于皮肉之中的嘴巴。 “......”奎尔丁低头看向小臂处尚在渗血的疤痕。为了完成这一偷龙换凤的把戏,他将手上的“女巫的嫉妒”生生剜了下来,安到了为凯夏送饭的其中一名女侍身上。 随即,他自己利用与对方的一面之缘变化成了她的样子,交换衣物,毫无阻碍地溜到了外面,开启大门,伺机预备救援。 “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控制她的嘴。”奎尔丁挑了挑眉毛。 “比起男人,女人的心更好操控,我很清楚她们喜欢什么,她们的软肋又是什么。对我而言,由女人统治的王朝比男人的国度更容易倾覆。”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依附在一个女人身上?”奎尔丁咋舌道。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凯夏皱起了精致俊俏的眉头。 “况且,难道你不喜欢我们共度的那段快乐时光吗?” “饶了我吧!”奎尔丁头皮一麻,两天前的糟糕记忆历历在目! 可下一瞬间,他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些萦绕于脑海中的温言软语。内心刚一动摇,少女水灵灵的双眼立刻就让他心软了。 “......至少给我放几天假,让我的头脑清醒清醒。”他诚恳地祈求道。 一辆敞篷大卡车从巷道外一掠而过,货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二十四棵三米高的火松树,那是各大商业场所为圣母诞集市而订购的。 一只花斑猫自两人的脚边经过,好奇地探头闻了闻,两人同时警觉地看了一眼,发现并无异常。花猫在巷子里绕行了两圈,不时用后爪抓挠耳朵上的跳蚤。 凯夏的脑海中悠悠浮现出了一小段遥远的回忆,那是距今七十多年前的一个圣母诞节。 烈日之下,一只毛色同样斑驳的花猫越过坍塌的瓦砾,蹚过鲜血汇聚的河流。年仅十六岁的谗言者身穿撕破的华丽衣裙,皮肤焦黑,倾听着火与热风奏鸣的终曲,看着那只自由的生物一跃而上,蹲坐在了坍塌城池唯一耸立的尖塔顶端。 那就是母亲与女王陛下的坟墓。 ............ “看来,阿加瑟女士和阿尔卡朋之间的合作关系并不牢固,双方各有自己的小九九。” 瑞文认真听完了奎尔丁的汇报,在心中叹了口气。 显然,阿加瑟女士并不需要下城区的侦探,她所经营的祭品黑市能为她提供源源不绝,品类繁多的献祭品。从结果而言,凯夏只是特意去“探望”了一下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 “不过,这次倒是歪打正着了。” 包括警方在内,共有三股力量正在追寻“酒神”遗产的宿主,让他担心的是警方和阿尔卡朋的内部勾结,可能会让警察局收获的信息快速传递到“烈酒皇帝”手中。 倘若阿尔卡朋的背后是拥有“琥珀面具”的比利,事情将向最糟的状况发展! “捷特,洛克茜,你们继续跟进警方的搜寻工作,但最好别让他们捷足先登。我打算让齐格飞先生帮我监视阿尔卡朋的动向,以便在他又派出什么人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至于阿加瑟女士,我打算在尼诺夫人身上做点手脚。” “那你自己呢?”捷特问道。 “我......” 瑞文不太好说,他自己其实并不想立刻介入追查“酒神”的行动。日蚀综合公司正处在开张的关键时期,而他自己的小金库要见底了! “我打算尽快构筑好第四道追踪网络,属于我们自己的追踪网络,它由下城区的侦探们组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时此刻,把日蚀综合公司张罗起来才是当务之急。既然一时无法笼络顶流侦探,他打算自己来当这位东道主,以简单而报酬颇丰的情报搜集委托调动艾略特先生找来的一百多名下城区侦探,搜集自己想要的大小信息。 尽管颇有大炮轰蚊子的势头,但在公司开张初期,会员福利总是有必要的。 “利奇,你有事儿干了。”瑞文揪住了正打算往外跑的男孩。 “下星期开始,你要去优格特私立学校上学,和伊萨克先生的四个孩子一起,尽量和他们成为朋友。” 他在拜访伊萨克先生的那天就已经通过对方联系了校方,得到了正面的回复。不过,校方表示将为利奇安排一场识字考试,以确保他具备入学的基本能力。 “把这些识字课本给啃完,确保你不会答非所问。午休的一小时和下课后的三小时,你要到公司里去,处理杂务和登记名册。如果有人上门,询问他们要喝咖啡还是茶,把驻留在公司的大人找来,如果一个人都不在,打我电话。” 他无视了对方“压榨童工”的幽怨眼神,继续说下去。 “你一周需要工作四天,如果学校举办课外活动,通知我一声,我会让你放假,但不准撒谎。每个星期,你会得到800烈洋的报酬,吃住照在我这,不用额外花钱。” 说着说着,瑞文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自己初到地表的时候,800烈洋相当于自己整整一个月的房租! 听到工钱,利奇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那,如果攒够了钱,我可以......”他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不确定该不该说出来。 瑞文很快猜出了男孩的心中所想,他应该还抱着一丝自己的父亲以其他形态活着的希望,这并不是需要打压的念头。 不过,不能贸然让他一个人再闯进辛迪疯人院里去。 “这周末吧。”他说道: “我周末想去欣帆区逛一圈,你可以跟我来。” 利奇愣了愣,惊讶于对方的“读心术”。 “当然,我承诺的待遇中并不包括旅行费用。车钱,饭钱,住店钱,你都要承担一部分,从你的工资里扣除。让我算算......这要花上你首周的全部薪水和下周的一半。” “唔......”见自己的第一份工资还没到手就要飞,利奇瞬间泄了气,过了一会才缓过来,沮丧地点了点头。 利用高昂的代价证明了男孩的决心后,瑞文开门绕去后院,照例检查起了邮箱,惊喜地发现了躺在草地上,用一根栓绳栓在邮箱柱子上的半米高包裹。 那是他上周拜托木匠定制的一个坚固木箱,用来“偷走”阿尔伯克45号里成精的电视机。 在邮箱内部,他找到了一个较小的布包,瓶瓶罐罐在其中微微响动,敲出悦耳的叮咚声。 瑞文拖着大小包裹三两步跑回家,迫不及待地拆开布包,接连取出了一大瓶黄琥珀粉末、夜行锹碎末、黑藤纤维、荧光花汁液、蟾蜍粘液、银粉、金粉、辰砂...... 琳把《下位魔学基础篇》里广泛应用的材料全都寄来了一份! 他终于不用再薅玛丽的毛了! “包裹不是从地表寄来的,而是从沃幸屯......琳在地底也有着不少人脉啊!” 压在布包底部的,是一大堆当啷作响的小铜牌,小银环,未开刃的银色短刀......不同形状的金属器具能作为不同仪式语法的媒介,刻上不同的仪式符号使用。铜一般用于卜算,银的作用是侦测和抵消诅咒,而铁制器具经过加工,能对许多非常规的生命体造成伤害。 碍于包裹空间所限,每一种材料都只寄了一点。但是,在“愈合之触”的作用下,这里的所有材料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金双眼发直地看着排成一排的瓶子,死死地盯着其中一瓶金黄色碎末。那是黄松露,仪式材料之一,同时也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昂贵调味品。为了寻得这种美味,新德市西南部的洛里达区曾兴起一股养猪潮,上千头猪被训练成了“松露侦探”,在广阔的林地间挖掘野生黄松露,端上上流老饕和高级餐厅的餐桌。 “拿去自由发挥吧。”瑞文随手把瓶子推给了小伙子,看着他爱不释手地冲进厨房,指挥起了锅碗瓢盆。 十五分钟后,整栋屋子都被一股浓烈到了极点的麝香味填满,仿佛有一大群公猪在客厅里跳求偶舞。 “麦金托什!!”瑞文忍无可忍地朝厨房里吼了一嗓子。 “把窗给我打开!你要把人全毒死在这里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五章 仪式语法 11月22日。 安东尼只身回到了克林尼克诊所内部,打算为小格林达拿些新的尿布和罐头苹果泥。这种婴儿食物里掺入了不少牛奶,非常适合作为过度。待她多长出几颗乳牙,就可以把食谱改成较为柔软的固体食物了。 “嘿,你来了,伙计。” 加西医生微笑着等在了诊疗室内,语气听起来和初次见面的时候截然不同。他的两颗眼球略微失焦,眼白上翻,嘴角湿润,仿佛丝毫没注意到那条垂坠而下的口水。 在看见人后,他的表情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小鼠实验大获成功。快来看看我珍贵的成果!”他像个老朋友般迎接“伪装者”,将他领到了一个安置着氧气泵的玻璃方箱前。 咚!咚!咚! 一只白老鼠正用头颅规律地撞击着箱壁。它的脑袋至少是普通老鼠的五倍大!与身子极度不协调,四肢几乎不能触及箱底。 它的头皮和面部器官被颅腔内部的异常增生物撑得扁平而透明,一双眼睛可怜而绝望,充满了人性化的特征! “看呐!看呐!看到它被赋予的智慧了吗?这只可怜的畜生竟然渴望起了自由,只有人类才会讴歌的自由!几天前,它的眼中还只有水,食物和交配!” “为了满足你的好奇,我将为你示范一场全面的解剖。不用感谢我,好奇心是人类最好的品质之一。当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曾试着把导电的针扎入虎口,以观察肌肉抽搐的反应,这让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还磕掉了一颗牙。” 加西医生自顾自地诠释着那份不存在的好奇心,示意安东尼好好看着,从实验托盘中拿下一柄15号柳叶刀,将小鼠捉出箱子,固定在解剖板上。那颗像石榴般的脑袋立刻开始剧烈晃动,双目中盈满惊恐。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奇迹!” “啊!!!!啊!!!!啊!!!!” 一点接一点,在白老鼠近乎于人声的惨叫中,加西医生剖开它的腹腔,摘除了胃,肝脏,半截肠道,然后将目标挪向胸腔,开始鼓捣肺和心脏。 “我曾以为它的细胞会像海星一样,能够从每一块被分割下来的部分中长出一只完整的个体,可事实远比这更加神奇!它总是会从最完整的一块生理组织开始重生。如果将新生的个体完全切碎,碾磨,烧成灰烬,它竟会从原先保留的器官中重新长出皮肉!”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发现了哺乳动物的唯一性!高等生命是唯一的!是看不见摸不着,却又鲜活存在着的一种物质!哪怕更换了身体,我们依旧是我们,不会像科学大流所相信的那般,变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体!” 他的滔滔不绝与小鼠歇斯底里的哀嚎混合在一起,犹如来自深渊的磨牙声。白老鼠被切下的心脏正在慢慢长出,自切口处溢出纤细的葡萄藤状组织,慢慢结出肉做的“果实”!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两颗,三颗,十颗......心脏宛若一串血红葡萄般填满了老鼠的胸腔,每颗都在独立跳动,争抢着宿主体内本就不多的血液! “该死!” 加西医生也注意到了这不正常的增生,立刻动手切除起了多余的部分。被切下的心脏排成一列,仿佛他刚解剖了二十只相同的实验动物! “这个变量,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失控。倘若能用某种办法控制住这一点......”他缝住小鼠的肚皮,把它丢回了箱子里。 安东尼拿起两包婴儿用品,正准备离开,却见加西医生在靠背椅上舒展开身体,指向了桌边的黑白照片。 “这是我妻子,被献祭给了一座高级商业大楼,确保它永不坍塌。她的骨头至今依旧待在那栋楼房的地基内部,但我在她死前切下了一节小指,留作纪念。” 他胡乱拨开样本瓶,取出了一件不甚起眼的干瘪标本。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至少在我眼中依旧是这样。倘若实验样本的力量还能被进一步发掘,倘若它未来能够突破死亡本身的界限......” “下次来这里的时候,帮我找只兔子来,尽量大些的,宠物店里应该就有。《动物人道法》限制非登记实验机构用比老鼠更大的动物进行活体实验,我去买可能会被问三问四。” 他对安东尼嘱咐道,仿佛已经把对方当成了亲密的研究伙伴。 安东尼盯着女人的照片看了一段时间,不作回应,转身离开诊所,推开临时居所的房门,打开苹果泥罐头,调水冲泡给小格林达充饥。 “哥......哥。哥,哥。” 现在,小女婴已经懂得用“哥哥”这个称呼指代自己的养育者。安东尼用襁褓把小格林达的手脚包严,好让她在自己出门时不到处乱跑。 今天开始搜寻城市的西面,这可能需要两到三个星期。 找完这片区域,他就到另一片区域去找,直至踏遍整座城市。 倘若依旧没有任何收获,他就继续向下,探索虚海上的每一座陆地和岛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倘若还是没有,他就往更深处走,踏入无人之境,直至深入地心。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把格林达给找回来。 “......随你高兴吧。” 对于这名疯子的偏执,坡格叔叔已不想再置予任何评论。 门口的电铃却在此时突如其然地响了起来。 安东尼的计划瞬间粉碎于脑海中。毫不犹豫地,他关掉屋内一切还在运作的电器,抱起小女婴,从开向后门的窗户跃上了屋顶,自高处观察来人。 这两个星期,偶尔会有人登门,有查水表和电费手指的,也有上门检查煤气的,全都吃了闭门羹。 站在门外的是两名身穿报社制服的男人。见按门铃没反应,其中一人又敲了敲门。 “这么敲真的他娘的有用?”另一人不耐地啐道: “不是早就确定了吗?威廉那倒霉蛋两个多星期前就蹬腿儿了。” “可上头安插在煤气公司的眼线说,外墙上的煤气表在威廉嗝屁后还在跳,这意味着肯定有人在里面,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家伙。” “你的意思是,那混账在干掉威廉后占了这儿?” “我看这可能性很大,但之前派的人都扑了个空,那小子警觉得很。” “爬窗进去看看?” “你个白痴,至少有一百户人家的窗户朝着这里!咱们可不能冒冒失失地冲进去,条子们不敢惹上头,但咱们这些小喽啰是他们立功的活靶子。你也不想被抓去蹲两个月号子,然后无缘无故少活几年吧?” “他娘的!那该怎么办?” “照上头说的做了,然后让他们自己解决。”男人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叠黑色卡片,每一张上都印着一只三瓣瞳孔的眼睛。 “把这些埋在附近的土里,或塞进篱笆的缝隙,这就是咱们要干的事。” 安东尼蹲在屋顶上,看着两个男人在公寓外东转西转,用鞋尖拨开松软的泥土,将纸片藏进土中,掖进墙缝,藏在树木的枝杈中...... 直觉告诉他,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趁两人还没绕到后院,他无声无息地跃上了另一栋住房的红瓦屋顶。小格林达在他怀里咯咯轻笑,似乎觉得在高处跳来跳去很好玩。 “伪装者”跃至南部的一座水果加工厂顶部,顺着通风管道熟练地钻进了仓库内。在加西医生许诺的房屋有着落前,他打算先呆在这里。 一只老鼠从盛装果酱瓶的板条箱内钻了出来。安东尼一把抓住它,捏碎脑袋,剥开皮毛,就着甜腻的橘子酱啃起了少得可怜的肉。 自从吃掉那锅豌豆炖肉的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的味觉越来越模糊,酸甜苦辣咸全都搅成一团,分不清孰好孰坏。 与其说他的味蕾在退化,不如说,味觉在他脑中的欲望汪洋里越来越无关紧要了。 ............ 12月1日。 黑兹太太家门口站着一棵硕大的红色火松树,针叶间挂满了彩色玻璃灯饰。她为这些装饰品忙活了整整几个小时,总算把它们全都挂了上去。她的丈夫,众议员黑兹先生将在两周内从沃幸屯区回来,与母女俩共度佳节。 “谢谢你,瑞文先生。”黑兹太太将一罐包装精美的茶叶塞到瑞文手中。 “你可真是我见过最热心的绅士!公司事务这么忙,你还是肯帮我装饰圣......咳,佳节树。” 11月的最后一份《城南新报》中,“圣母诞”的称呼被自报道中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年末佳节”。除此之外,一切与圣母诞有关的词汇都改成了其他的字眼,像“佳节树”,“佳节大餐”,“佳节礼物”。 “溶解圣母”已死,新德市打算将“圣母”的痕迹彻底消除,瑞文心想,不由得一阵唏嘘。 12月25日是人类世界的圣诞节,同时也是“Rache-12”在白塔实验室中降生的日期,蕾切尔的生日。 再也没人帮她在这个世界上庆生了。 同一份报纸上,“绯红”现身的热度依旧不减。撇去上位者本身带来的恐惧,后续的名人效应同样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千面酒探》首日销售额足足超出了预期的一半,畅销度直逼比利的《踢踏舞》! “看呐,小罗拉,是不是漂亮极了?”黑兹太太从婴儿车中抱出戴着天蓝蕾丝软帽的小多罗莉丝,满意地欣赏着满树彩灯。 小多罗莉丝咿呀晃动脑袋,将手举向半空。 “你想要最上面那颗五角星?”黑兹太太用逗婴儿的语气哄着女儿。 “来,叫,妈妈,妈妈......这是娜美阿姨。”她将目光投向在一旁抹汗的奶娘娜美。 “还有这位,瑞文叔叔。” “唔......” 错位感让瑞文有些无所适从。他想起了上门委托自己找猫的多罗莉丝婆婆,烤比尔洛克面包馅饼的多罗莉丝婆婆,在摇椅上织毯子的多罗莉丝婆婆。 黑兹太太敏锐地察觉到了瑞文的怅然若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需要沮丧,你是一位优秀的男士,彬彬有礼,不喜烟酒,品格优良,当然,有点笑容的话会更好。”她补充了一句。 “况且,你还喜欢小动物——我认识的许多女性朋友都欣赏这种品质,也许我该向她们介绍一下这份阿尔伯克街上尚未被发掘的宝藏。” “呃,多谢你的提议,太太。”瑞文用微微难色谢绝了黑兹太太的好意。 “没关系。我想,以你的外貌,身份和见地,寻得一位真正的灵魂伴侣只是时间问题。届时,作为过来人,我和丈夫都能为你提供建议,只要你不嫌我们太啰嗦的话。” “不,不,怎么会呢?”瑞文面无表情地打着哈哈,努力让自己的嘴角翘起来一点。 自己应该永远不会有向黑兹太太请教育儿经验的那天,倒是她将来可能向自己学习教育经验——自己家里正窝着一个七八岁大,刚准备上学的男孩。 玛丽绕着小多罗莉丝的婴儿车转来转去,不时发出呜呜声和呼噜声。小婴儿的注意很快就被“黑猫”吸引,低下头去,出神地看着她,仿佛能听懂她的声音,绿色的眼睛一闪一闪。 等等......瑞文忽然突发奇想。 如果她天生长着一只哈斯特尔的眼球,该不会真能听懂玛丽的话吧? “咿......嘻嘻!”小多罗莉丝嘴里咿咿呀呀,看着玛丽直笑。 也许等她长大一些,学会说话后,这个问题才能得到解答。 “利奇,干活!” 瑞文与邻居道别,关上房门,丢给男孩一把刻刀,自己拿起一支墨水笔,在纸上画出了几张草图,利用“塔林伯爵的钢笔”转印到了箱面上。 “威格制鞋学校应该有教你一点手工。照着我画的痕迹,在这个木箱上刻出纹路来,粗糙一点没关系。” “喂!”男孩不满地从沙发上探出小毛脑袋,将右手伸得笔直。 “这不在正常工作范围内吧。” “干完再去帮我买点牛奶,罐子里的要见底了。”瑞文拿出皮夹,抽出两百烈洋扬了扬。 “没问题!”利奇立刻蹦了起来。 旁人听到这段对话,肯定会觉得古怪无比,瑞文心中暗想。 在男孩笃笃凿木板的同时,他将琳寄来的神秘学材料一字排列开来,取出其中几种,逐一倒进一只小型研钵内。 白水晶碎屑,在仪式中象征着“压制”和“保护”的概念。 黑藤纤维,象征“消灭”与“束缚”。 虚海贻贝的紫色贝母粉末,为“圆满”和“成功”的象征。 前两种材料被组合成了“保护自身,束缚并消灭危险”的句式,以较为稀少的贝母做增润,大幅提高仪式成功率。瑞文打算利用这组仪式语法确保“偷走”电视机的过程万无一失,不会遭受屋内任何力量残余的反噬。 在一些更为复杂的仪式中,材料的性状同样能左右语法的结果。磨碎的水晶和切成小粒的水晶代表的概念有着微妙的歧义,而切成圆形或方形,是否打磨抛光等区别会导致更加细微的差异。 越是精细,仪式的效果就越明确,力量也就越强。然而,倘若搞错了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代价也会更加惨痛! 这一次,瑞文没用自己的血,改用琳送来的夜行锹粉末充当力量的供给,他怀疑前者就是前不久导致自己脑子“漏水”的根本原因。 随后,他将一部分混合物涂抹在了自己的手背和手臂上,剩下的部分用刷子小心填入利奇凿好的木纹中,让它们充分渗入每一个刻好的仪式符号,又取出“卡洛琳女大公的舞台剧本”,在上面随便写了一个名字。 待一切准备完成,他用绳子将木箱捆好,搬回卧室,又找出一面镜子,一同放在了地上。 “卡梅隆,拿好。” 影子悄无声息地自门缝内渗透了进来。瑞文定睛看着木箱像陷入黑沼般慢慢沉进地面,被彻底包进了卡梅隆的腕足中。 家家户户的烟火气已彻底消散,阿尔伯克街上的大多数居民都沉入了梦乡。 他轻巧地跃出窗户,在树影的掩护下来到了阿尔伯克45号楼下,用丝线将一张纸片从后门的门缝内悄悄塞了进去,立刻折返回家,披上人皮网,来到浴室的镜子前,与纸片上绘制的标记建立起了连系。 灰暗压抑的大厅很快就呈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天花板上凝固的铁浆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来。瑞文将注意力分散,调动遗产的力量,试图在空无中切开一条足以容纳他整个身体的空间裂缝。 嘶,嘶。 仿佛撕扯一张轻薄的白纱般,空间逐渐在他面前被撕扯开来!瑞文果断踏前,让身躯直接没入空无之中,在空间之外行走了几步。 下一瞬间,他的身体便已置身于弗朗哥居所的大厅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六章 图灵机 瑞文立刻低下头,检查自己的躯干和四肢,用手摸索自己脸上的五官。 在确认没有任何一个身体零件卡在空间裂缝中后,他松了口气。 “食日之狼”的遗产果然有着庞大的开发空间!以后,只要是目光所及的地方,他就能直接利用空间缝隙穿梭过去! 唯一的限制,就是自己必须事先去过一次,并留下自己的标记。 “看来,以后得找个时间把新德市十三区全都逛一遍,在每个地方都寻找一处据点。这样一来,不论比利躲到哪里去,自己都能在第一时间抵达相应的地区,展开行动。” “明年吧。等过了这个月,日蚀综合公司的业务奠定下来之后,就去来一次环城游......嘶,只是不晓得又要花上多少旅费。” “又或者,我可以写书,像伊萨克先生那样遍销新德市......算了,我可不想让全城的人都拿着我的标记,对手很可能反过来利用它诅咒我!” 瑞文捡起自己塞入门内的纸片,小心翼翼地藏进一道位于铁柜后方的墙缝中,打算把它用作一个长期“通道”。 咔。 他的鞋头踢上了一个从柜中掉出来的黑盘子。它在地上滚了一会,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是一只狗碗,上面用英文字母拼写着“波奇”这个名字。 波奇......那不就是弗朗哥老先生饲养的大狗吗? 狗碗滚落的长方形铁柜内,数件边缘微微变形的铁器陈列成一排,收音机,随身听,甚至还有手机的原型“大哥大”。 “这些东西都属于人类世界的20世纪80年代,尤其是那部摩托罗拉公司的‘大哥大’,商标和制造年份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了上面。” 1983年。 那大概就是弗朗哥老先生作为人类生活过的年代。这类电器在当时象征着财富和地位,能拥有这样一部手提呼叫机意味着他身为人类时相当有钱。 “卡梅隆,把这些东西装进箱子里去。”瑞文打算用这些物品做实验,全部原样复制一份,把真品带回家好好研究。 大木箱被从他的影子里推了出来。卡梅隆的腕足灵活地拉开箱盖,将来自人类世界的随身听,小电筒快速装进其中,最后是那部能当砖头砸人的“大哥大”。瑞文静静等待了十五分钟,然后将木箱清空,用人皮网覆盖住了它。 在他一念之下,无数条丝线自一块块掌皮下喷簿而出!瑞文默数五秒,揭开人皮网,开启箱盖,满意地看见了一堆与真品别无二致的小东西。 事实上,它们压根不能被称作假货,只不过来自几分钟前的过去。 瑞文将复原出的物品一样样摆回柜子内部,收好真品,将目光投向了藏在二楼的“大家伙”。 也不知道异咒残留有没有为它赋予人性。自己把它撂在这半个月了,它会不会感到寂寞。 他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铁制的楼梯,穿过满布凝固铁浆的压抑走道,来到了那扇卧房的门前。 成精的电视机还在原地,一动不动,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嘶......总不能是饿死了吧? 瑞文靠近电视机,小心敲了敲屏幕。印象中,机体内部有着一只由零件组成的铁手。 那只手立刻从内部回敲了两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没死,但可能真的有些寂寞。 瑞文回想起了半个月前对方试图从内部开启电视机的行为。 “我待会就把你搬到有电的地方去。如果你愿意并有能力和我交流,敲两下让我知道。” 躲在机箱内的金属手犹豫了一下,回敲了两下。 “行,那就跟我回去吧,但别想搞什么小动作。” 瑞文把电视机的插线拔开,让卡梅隆塞进箱子里,用血启动了所有的仪式符号,同样等待了十五分钟,然后将人皮网覆盖在了空箱之上。 当他再度打开箱子时,一台完全相同的电视机躺在了木箱里。他敲了敲屏幕,发现毫无反应。 “被回溯的电视机并没有活过来......是被仪式符号压制住了,还是生命无法被回溯?” 可这不对啊? 半个月前,自己在乐园湖边不就阴差阳错地救活了一条“鱼”吗? “又或者......是生命无法被复制?嗯,仔细想想也是,倘若我自己钻进这口箱子里去,如法炮制,造出另一个有生命的我来......” 一想起“普通人”瑞文,他的头皮就一阵发麻。 “应该是行不通的。为了造出那家伙,我甚至要把自己的灵魂对半分开!” 生命具备独一性,可以被单独创造出来,却无法被一比一复制。就算按照自己的样子,利用生物科技克隆出另一个人,那也不能被称作“我”。 同理,“普通人”瑞文在和自己分开的那一瞬间,同样变成了独立的个体,也难怪他和自己的命运会以最猛烈的冲突作结。 想通了这一点后,瑞文放心地把没有生命的电视机放回了原位,接回电源,把自己的造物和箱子一起交给了卡梅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接下来,只需要利用“塔林公爵的钢笔”将事先绘制好的仪式符号在带过来的镜子上绘制仪式符号,与我留在浴室墙面的标记建立连系,然后直接穿梭回去就行。 临走之前,走廊另一侧那两扇封死的房门再度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空间裂缝把眼睛给送进去。现在的自己就和猫咪一样,只要头能进去,身体同样也能。 瑞文凑近其中一扇被铁浆封闭的门扉,将半张脸送入空间裂缝,缓缓地探向门板的另外一侧。 门内一片昏暗,窗户被铁浆死死浇铸,地面和房顶宛若凝固的银色海浪,永远定格在了最汹涌的瞬间。 层叠铁浆之间,站着一具完整的银色骸骨!骨骼似用生铁铸造,栩栩如生,不存在的气流游窜于齿缝之间,发出哮喘老人般的呜咽声响。银浪以这具骨骼为中心旋转,自肋骨间溢出,仿佛是这具遗骸溶解的皮肉和内脏! “呃,这难不成就是弗朗哥老先生?” 他曾经也有一副极似人类的皮囊?他舍弃了那副皮囊,变成了自己在电视机中看见的那副模样? 地面上全是铁浪凝成的尖刺,压根没有立足之处。瑞文把右手也透过空间缝隙探了进去,轻轻触碰了一下骸骨的表面。它无比光滑,就像一尊抛光的铁像,是不折不扣的无机物,没有一丝生命的痕迹。 想当初,告诫自己时刻保持人性的就是弗朗哥老先生。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躯壳,是什么迫使一名上位存在放弃自己的身体呢? 咔! 忽然,一楼的大门在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情况下打开了! “欧若丝女士,尽管我本不该干预您的决策,但我本人并不建议您选择这一栋单位。我们在阿尔伯克街上有许多更好的户型......” 居然有人这么晚来看房?还刚好在自己偷摸进来的这一天? “事实上,我觉得这里的空间相当宽敞。只要稍经修整装潢,一定能变成一个非常理想的居所。” 前来看房的女士头戴一顶长得夸张的黑色宽檐帽,几乎遮住了整张面孔,只露出一抹深酒红色的微笑。 “不过,也许我应该先在门窗上假装几道防盗措施,以防可能的窃贼。” “放心,女士,没有哪条街的治安比这里更加优良。”律师助理显然没领会欧若丝女士的话中有话。 而楼上的瑞文早已皱起了眉头。 恰到时机的造访,别有深意的暗示,无一不昭示着那名女士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不,她甚至可能对此早有预料! “我们到楼上去吧,我想看看主卧和书房的通风情况。”欧若丝女士先律师助理一步踏上了楼梯,在走廊上左右环视。 咣! 走道尽头忽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怎么了,欧若丝女士?”律师助理紧跟在后。 “没什么。” 欧若丝女士的皮靴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在走道尽头停了下来,弯下腰,捡起了一枚光秃秃的镜框和一块镜子碎片,上面未干的黑色痕迹糊成一团。 “有个旧东西突然从墙上掉了下来,仅此而已。” “该死!” 瑞文回到自家浴室,懊恼不已。 “我就该待在原地不动的!有存在感屏障的掩护,对方未必能发现我。” 空间穿梭没能成功把那面用于施展仪式的镜子一并带过来,他在最后一刻听见了它掉在地面摔碎的声音! 如果对方恰好精通神秘学,碎片上的残留物足以让她追溯到仪式的源头! “唉,好在我之前已经用过一次类似的追溯仪式,对于仪式原理有所了解,也做了相应的预防措施。” 他是在屋子内部绘制的仪式符号,用的是普通的仪式材料,而且还做了伪装,就算对方通过追踪神秘残留看到了对应的画面,也只能在屋内发现一名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闯入者。 “可要是她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追踪手段就糟了!让卡梅隆回去取回碎片已经不现实了,只能顺其自然。” 捷特和玛拉贝拉女士就住在不远处,有坚实的后盾保护,对方大概率不敢直接动手。自己还在那间房子里留下了一个标记。如果那位女士要在阿尔伯克45号长住,自己还能反过来监视她,查清她的底细。 得出了“暂时不用担心”的结论后,瑞文让卡梅隆吐出电视机,找出了从五金店里买来的几种电线,鼓捣起了电视插口。 “双孔线和双片线都插不进去,那这种三孔线呢......好像可以!” 啪嚓! 电视机屏幕在他接上电源的瞬间亮了起来,一片雪花。 “成了!”瑞文高举双手,往床上一跳,盘腿盯着电视机屏幕,开口询问道: “你好,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机箱内部立刻开始嗡嗡作响,显像管内的电子枪将一道道光束准确地打到了屏幕内侧,屏幕上的磷光体被光束激活,一行接一行的英文显现了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有名字。我,只是一台幸运的机器。’ 这么有自知之明? “会用幸运这个字眼形容自己,我不觉得你能被定义成一台机器。”瑞文随和地回应道: “你怎么会英文?谁教你的?” ‘我的信息带上有三种语言:烈日语,英文和中文。根据数据溯源结果,我想这也是你所掌握的全部语言。’ “信息带?什么是信息带?能让我看看你是怎么运作的吗?”瑞文好奇了起来。 机箱的侧门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撞击,一小块隔板被藏在内部的手给推了开来。瑞文凑近小口,朝内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数不清的丝线正在机箱内部转动,取代了电视机原本的运作原理,操控着显像管的阴极,聚焦极,加速极和偏转线圈。两小团裹挟着零件的丝线搭在机箱的边缘,充当视觉接收器,也就是它的“眼睛”。 一个小小的丝茧结在了机箱中央,由零件组成的金属手臂小心地保护着它,仿佛它是最为重要的“心脏”或“大脑”。 “这些丝线就是所谓的信息带?” ‘是的。’屏幕上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些算法是我体内的信息和知识,长度无法估算。’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台电视机的范畴!瑞文心想。 这,这种原理不就接近于20世纪的图灵机设想吗? 所谓的图灵机架构,就是一组无限长的信息纸带和一个读取信息的状态寄存器。在这台机器内部,信息带和寄存器被置换成了丝线和丝茧的形态! 倘若纸带上信息无穷无尽,图灵机理论上能够模拟世界上的一切算法,掌握一切知识! 自己的丝线居然阴差阳错地创造出了一件如此神奇的东西! 下一瞬间,图灵机在屏幕上显示出的文字让他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妈妈,你和爸爸是相似的存在,但在经验算法上,我觉得你比爸爸更加接近人类。’ “什么?什么妈妈?我怎么就成你妈了??”瑞文怀疑这台机器的性别认知算法出了些问题。 ‘根据生物逻辑算法,如果你觉得我不是机器,那么作为生命,我应该有两名家长。’图灵机给出了匪夷所思的回答。 ‘通过对信息带上的资讯进行比较,相较于另一位创造者,我觉得你更像妈妈。’ “另一位创造者?是弗朗哥.阿特米斯吗?” ‘是的。’ 果然,这台图灵机的诞生也许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 弗朗哥老先生的异咒残留物应该持续影响了这台电视机好几年,再加上自己的力量催化,两名上位存在的本质产生了奇妙的化学碰撞。 “我明白了。”瑞文点了点头。 “但是,别叫我妈!” ‘好的,母亲。’ “......听着,如果你非要用某种人类称呼把我和你的另一名创造者区分开来,至少用‘父亲’,行吗?” ‘如果我是有生命的存在......’图灵机辩驳道: ‘这是很不合理的一件事情。“母亲”和“爸爸”可以共同创造出新生命,而“父亲”和“爸爸”不行。’ 你认为你自己的存在合理吗?瑞文在内心中疯狂吐槽。 “......行吧,随你怎么叫,图灵。” 他随口用“图灵”为图灵机命了名。 “但是只准用英文和中文,别用烈日语!” 倘若这台机器上显示的是烈日语,他打死也不会让金,捷特,利奇或任何一个人进入自己的卧室! “既然你能进行信息比较,说明你见过弗朗哥先生,对吗?他是怎样的人?你能在屏幕上显示出他的人类面孔吗?” ‘我没有见过爸爸。我在18天前开始运作,我的“眼睛”也是在18天前形成的。’ 没等瑞文失望,图灵话锋一转。 ‘我对爸爸的认识来自信息带上的既有数据,其中包括了他的长相,我可以利用模拟算法将爸爸的面孔还原出来。’ 这孩子......大喘气很严重啊! 显像管继续运作起来,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不甚清晰的黑白面孔。那是一个老人,接近六七十岁,有着南欧人的高眉深眼,高耸的鹰钩鼻。 “他是哪里人?我的意思是,当他还在人类世界的时候。” ‘根据数据读取结果,爸爸是美国人,出生在纽约市边缘的一座小镇中。父母是谁,他记不清楚了。’ “他记不清楚了......你的信息带上有他的记忆?” ‘有爸爸的记忆,也有妈妈的记忆。在我的信息带中,有一段话,是爸爸彻底与这里断绝联系前想对你说的。’ “什么话?” ‘“对于奥法守秘人而言,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像条老狗般死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七章 恶化 这段话看得瑞文眉头紧皱。倘若弗朗哥老先生眼中最大的幸福是“死得像个人”,他倒也还能够理解。 死得像条老狗? 咳!不能将亚洲人的思维代入到一名美国人的语境中去,“狗”这个象征在美国文化中未必具备贬义,何况,对方显然是一名爱狗之人。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理解不了对方的意思。相较于上次电视录像里的内容,这句话的含义有些过于割裂。 “对了,图灵。”瑞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弗朗哥老先生是在什么时候彻底和新德市断绝联系的?” ‘9月的最后一天。根据信息记录,爸爸在9月曾秘密返回阿尔伯克45号两次。’ “你知道他是回来干什么的吗?”瑞文忙问。 ‘爸爸将为你准备的录像通过信号站发送到地表,并希望妈妈能收到。’ 弗朗哥老先生在自己回来之前的那段时间还发送过一次录像? 啧,当时自己还“死”着呢! “那段录像的内容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这段信息不包含在我的信息带内。不过,在发送它前,爸爸下了很大的决心,若非这颗星球的情况有变,他绝不会向妈妈透露这份信息。’ “那段录像还在吗?它有没有可能还保存在什么地方?” ‘没有了。爸爸删除了一切痕迹,那秘密不能被任何其他存在知晓。’ 啧!瑞文懊恼地砸了咂嘴,自己好巧不巧把那段最重要的信息给错过了! “图灵,你能描述一下弗朗哥老先生最后一次造访阿尔伯克45号时的外貌吗?不要把脸还原出来!用你懂得的词汇尽量描述就好。” 几个月前,弗朗哥仅是露出了一双“手”都差点害自己理智崩溃,更别提露脸了! 机箱内部嗡嗡作响了好一会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瑞文感觉里面的丝线正在飞速运转,几乎要绷断在零件之间! 突然,电视机屏幕一闪,一大堆乱码倾泻而出! ‘e^{i\pi}+ 1 =欧几里得0……&……\int_#$-@+${-\infty}^{\infty}几何e^{-x^2} dx……@-()……%……#棱角\ imes \beth_1……&……%…………%……#\铁基Delta^2……&……%……#-+$(&+$……%……#\nabla imes A =维度\frac{df}{dt}……&角度……%……@@_+_-#-#……%……#拓扑学恐惧\sqrt{-1}……&……%……@-$+_+_……%……#奇点旋涡\lim_{x o \infty} f(x)……&……祂%……祂*……祂%……祂#’ “停!停!停!!!” 瑞文高声叫停了图灵,舌头一甜,黑血自眼球后方爆裂的血管流进鼻腔,又缓缓漏进口中。 仅仅是和弗朗哥有关的文字描述,都让他的眼球一阵剧痛! “够了,暂时别说了!” 这家伙比林心还要可怕,压根就不存在和人类直接交流的可能性! 幸亏他一直躲着自己。要是真的当面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大脑能不能承受得住那种精神冲击。 瑞文改变交流策略,向图灵询问起了弗朗哥先生的生活习惯和喜好,试图以行为侧写出他的形象。 ‘爸爸曾经是一所研究机构的高级工程师。’ ‘爸爸每天下班都要在曼哈顿中央公园散一圈步,观看绿树是他预防近视的方法。’ ‘爸爸喜欢加水牛奶酪的披萨和度数较低的啤酒。’ ‘如果有选择,爸爸很想回到人类世界里去。’ “那波奇呢?”瑞文从杂物堆里摸出那只狗碗,指着上面的名字。 “这条狗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波奇不是狗。’图灵否定道: ‘根据统计算法,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狗了。’ “那为什么弗朗哥老先生要说‘最大的幸福是像一条老狗一样死去’?” 慢着。 如果加上了这一层含义,他的意思莫非是指,最大的幸福是灭绝,是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不留痕迹? 瑞文和神奇的图灵机又聊了一会,发现这名造物的心智相当接近成人,除了自我身份认同感薄弱,以及会在奇怪的地方钻牛角尖之外。 “对了,我明天要出去一趟。一个人在家,你会做什么?” ‘睡觉,发呆,那是在我电量耗尽的时候。现在我的电量充沛,我可以从信息带中读取一些爸爸看过的动画片,放着解闷。’ “什么动画片?”瑞文一下来了精神。 ‘阿童木,米老鼠,哆啦A梦之类的,尽管我的显像管很落后,只能投影出黑白画面。’ “好东西啊!”瑞文兴奋地堆起枕头,找出两包蒜香面包干,打算通宵看动画片。 什么秘密?什么奥法守秘人?哪有“煲剧”重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投射在电视屏幕上的画面非常粗糙。弗朗哥老先生的记忆与实物偏差很大,哆啦A梦和大雄的脑袋是完全扭曲的,竹蜻蜓倒着飞,剧情跳脱不合逻辑,角色不时被一团乱线取代。 看完几种动画片,他又从自己留存在图灵机内部的记忆中调出了看过的电影,先是《盗梦空间》,然后是《泰坦尼克号》,在时而模糊,时而错乱的光影交错间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之际,他似乎看见电视机中的人物凑上前来,用力地拍击起了屏幕。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吵死了,我有看过这么烂的片儿吗? 瑞文翻了个身,眼睛一闭,屏幕从眼前完全消失。 可那不似人声的喊叫依旧萦绕在他耳边,犹如尖细晦涩的呓语,针尖般扎透了他的耳蜗,溢出五彩斑斓的血液和脑浆。 他身下的床铺忽然消失了,地板成了一片空无,取而代之的是位于整座新德市正下方的深渊! 瑞文不可避免地坠落了下去!穿越层叠岩层,从上百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无数张血盆大口间掠过,虚海海面如同一层无形的幕布般被他穿透,然后是无尽的深海,岩层,黑暗! “啊......” 惨叫声在传到他耳边就被戛然掐断。引力消失了,他停止下坠,继而开始漂浮,被向一处陌生的方位牵引去。 来自地表的光线在头顶汇聚成一轮月牙,犹如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 一团位于星球中心的黑色天体静静吸引着他,仔细一看,那颗圆球是无数根黏腻的腕足和黑色节肢,仿佛由蜘蛛和无脊椎动物的尸骸堆砌而成。 “瑞文......”那呓语变得愈发清晰。 “还有活着的......瑞文。” “谁,谁啊你是?!” 瑞文感觉不到嘴巴的存在,一发出声音,脸上就豁然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你......你们......” 那颗黑色星球忽然裂开了一道豁口,淙淙漏出黑亮的沥青,蔓延成一道漆黑的阴影。 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瞪视着他的眉心。 “......所有瑞文必须去死。” “是你!!” 瑞文的双眼在对上那名存在的瞬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就是那名追杀自己的“自己”!正是祂将自己逼入了如今的身体,正是祂开启了自己如今的人生! 下一秒,更深层的恐怖席卷了他的每一处毛孔! 全都是“自己”! 那些层叠拥挤的尸骸,那些爬满触须,节肢的躯干,全都顶着自己的面孔! 那是一颗由“自己”组成的尸星! “你到底是谁?” 瑞文脸上的豁口淌着黑血,心中飞速思索着逃离之法。 “为什么我非死不可?” “太多命运需要打破了......” 黑影自说自话地抬起双手,影子的影子迅速延伸到了瑞文脚下,二分为四,迅速抓住了他的脚踝! “地表的瑞文还剩一成,我介入了太多人的过去......” “我扮演了太多人......杀死了太多人......” “必须扯断全部的丝线......才能终结全部循环。” “我将不复存在,你将不复存在......” “就像狗儿一样,我们将得到幸福......” 砰! 一颗子弹自空无中打碎了瑞文的右肩,然后是左肩,随后犹如钉制动物标本的图钉般贯穿过他了的双腿! 下一瞬间,撕裂声自腹腔和两侧肩膀同时传来! 刷! 无数根血管宛若断藕之丝般被无限拉长,笔直绷断,四块躯干连同各自所属的肢体飞向四个不同的方向,被尸体堆砌的星球吸附,只留下一颗脑袋,孤零零地漂浮于黑暗之中,空无之中。 痛感让瑞文瞬间惊醒,正想松一口气,眼前却映出了比梦境更加骇人的一幕! 图灵的屏幕还亮着,里面放映着正常的,彩色的画面。 而本应在屏幕中的黑白乱线却漏了出来,漏得满屋都是! 不,不对,自己什么时候跑到了电视的那一边?在屏幕中吃着面包干,饶有兴味地盯着自己的“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瑞文立刻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自己变成了谁?阿童木?机器猫? 他看不出来,他的手脚都是一团无序,连是圆是方都辨认不出! 眼看床上的“自己”即将沉沉睡去,瑞文冲上前去,用力拍击起了屏幕。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屏幕彼端的“自己”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砰! 房门上的锁芯飞了出来,门板随即被一脚踹开,被叫喊声惊醒的金直接选择了破门而入! “瑞文先生,您怎么跪在地上?为什么要敲这台机器?” “欸?” 世界在瑞文回过神的瞬间染上了彩色。他双膝跪在图灵机前,双手搁在屏幕上,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中心冒出三个黑色符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三个问号很好地体现出了瑞文的内心所想。他摸了摸额头,感觉到了一个坚硬的肿块。 这是怎么了?我是怎么了? “金,我怎么了?”他问小伙子。 “我不知道。”金把瑞文一把搀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往床上一搁,三下五除二,用被单包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粽子。 “我只是听见了声音,放心不下。” 那你怎么这么熟练? 瑞文尝试活动手脚,发现完全动弹不得,哪怕自己真的没反应过来,被裹成这样子,也没法做什么。 “图灵。”他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图灵机。 “昨天你放的电影里,有出现我自己吗?” ‘电影是从妈妈的记忆中提取运算出来的。根据经验算法,人类的记忆画面中,一切形象都会以自己为模板。’ 换句话说,我看的是我自己演的《盗梦空间》,我自己演的《泰坦尼克号》,我自己一人分饰的杰克和露丝? 也难怪弗朗哥老先生记忆里的卡通人物那么扭曲......不对,现在的重点是,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穿进电视机里的幻觉? 等等。 瑞文想起了加西医生生前说过的话。 不笑症会恶化为歇斯底里症。 难道全都是真的?心理疾病越是严重,理智越是脆弱,就越是容易被“祂们”的呼唤影响? 原来自己真的患上了不笑症!而正用呓语影响自己的存在,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追杀自己的“自己”!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为什么每一个世界中的每一个“我”都想要我的命? “我要出门,这次不去也不行了!麦金托什,让我下床!”瑞文用力挣扎蹬腿,试图挣脱被子的束缚。 “祂”就盘踞在这颗星球的正中心!不找到对抗呓语的方法,自己逃到哪里去都没用! “不行,瑞文先生,您的状态很不对头!”金用双手压着被单,说什么也不让他下来。 “听着,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的精神状态开始恶化了。我得去趟欣帆区,只有那里的人才可能找出原因所在。你留下来,好好看着家,这是你必须做的事情,我可能被一个女人盯上了。” 见小伙子开始动摇,他慢慢从被子里钻出来,随手复原了被弄坏的门锁。 在地表的四个月内,他曾经遭受各种诅咒,各种伤害,但全都凭借自己的精神力量硬挺了过来。 没想到,在新德市过上了好日子,自己反而患上了心理疾病! “利奇,你觉得当只鸟儿怎么样?” 开往欣帆区的火车上,瑞文窝在二等座内,随口询问男孩。 利奇没有回答,只给了他个“你脑子有病吗?”的奇怪眼神。 “仔细想想,应该也不错。可是我并不会唱歌,也不太懂用嘴巴梳理羽毛。” 瑞文是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倘若有必要的话,他真的可以考虑去诺曼农庄当一只动物,也不知道那个宠物鸟的空缺还在不在。 反正,丁主任是不会害自己的。 但让他更加忐忑的是院长的状况,近半个月没联系,也不知道他能否维持住自己的人性。他留给丁主任的话绝非戏言,倘若他们中的任意一个彻底丧失了身而为人的认知,自己除了彻底铲除他们之外别无他法。 嘶! 绿皮火车在车站内吐出一口长长的白烟。瑞文和男孩没立刻离站,默默地蹲在暗处,看着工作人员卸下四号车厢,用调车机拉向橄榄树林。 这反倒让他高兴起来。 献祭品还有,说明辛迪疯人院还在运作,情况再差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利奇的表情和他截然相反,耷拉着脸,一双小拳头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两人叫了辆车,直直开向诺曼农庄。原野间吃草的“羊群”似乎缩水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听见秘密的两匹“马”将一些不好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瞧,老琼斯就在那。”被雇的司机指向远处的畜栏,似乎以为瑞文是初来乍到的观光客。 “直接去找他,他会为你办妥一切手续。旅行旺季已经过了,现在应该会有不少空缺,相信你能找到你需要的。至于你的孩子,我不建议你把他也放在那,这对他的......成长不大好。” 瑞文和利奇互看一眼,后者还了他个“我们长得很像吗?”的眼神。 “丁主任!” 瑞文在轿车远去后直接迎了上去。 “小瑞啊,我就寻思着你最近可能会来。” “老琼斯”放下为“马儿”准备的干草捆,戴着草帽跨出了木栏。 “我正发愁怎么联系你呢。人活了两百多年,很多事都忘得快。毫不夸张地,我的记忆还停留在让你给小雪送姜茶那一天,那时我还留有你的电话号码。” 原来你不联系我不是别有顾忌,是单纯不知道我号码...... “丁主任,我叔叔呢?”瑞文单刀直入道。 “哦,他啊......这段日子实在是过于艰难。” 见瑞文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丁主任的目光不自然地飘向了别处,微微低下了头。 “好好听我说,小瑞。你叔叔他......” “他前天......刚达到能够外出的评估标准。” 瑞文还没反应过来,右肩就被从身后大力一拍。院长没给他缓过气的时间,直接来了个夸张的熊抱。 “小瑞啊,你终于回来了!走,之前说好的,咱们今天出去逛街,喝个够!” “......行!” 瑞文无视了喉咙深处的大塞车,和瑞雷叔叔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八章 伊萨乌拉 “丁主任,我这次来主要有两个问题。” 短暂的重逢喜悦后,瑞文讲述起了自己的问题。 “第一件事,是关于半个月前被您卖掉的麦哲伦。” “他啊。”D教授看向原野上的“羊群”,思索了片刻。 “事情发展到他的阶段,人和猪基本上也没什么区别了,而上流阶级就好这一口。可以说,辛迪能坚持到现在,主要就归功于那些不寻常的买卖......”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瑞文打断了对方的辩解。 “我只想知道买主是谁,这和我的一些私人利益有关。” D教授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我建议你不要试图去找她的麻烦,因为她是......”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高空。 “因为她就是这片天空的主人,新德市真正的统治者。群青潮流因她而来,也会为她一直维持下去。” 嘶! 瑞文在对方迟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那座青蓝大厅的主人必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身为“绯红”,自己在地位上与其他上位者约等,但力量估计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况且,力量并非问题的关键,新德市人对上位者的恐惧从来不是出于他们本身的力量,而是他们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特权。 倘若自己从对方手上强抢《女巫之书》,不论结果是否成功,一旦被盯上,就再也别想安身立命了! “我明白了。” 他顺从地点了点头,心中思索起了其他可能的出路。 扮演“绯红”,试图以交涉或交易的方式把它拿到手? 这也许是条可行的出路。但是,上位者之间似乎并不是这种能够互助互利的关系。自己手头上未必有能压对方一头的筹码,就算有,对方肯定也会注意到自己对于《女巫之书》的重视。 届时,“绯红”手上最大的一张底牌——自己也就随之暴露了! “你不是还有个问题吗,小瑞?”见对方迟迟不开口,D教授提醒道。 “对。第二件事情,我找到我自己的病因了。”瑞文回应道: “有个来自地心的存在正在影响着我。自从昨天在梦里直视祂后,我身上的问题似乎出现了恶化的迹象。” 院长和D教授的表情相继僵了一下。 “能告诉我你具体看到了什么吗?”D教授追问道。 “我在梦里坠入了新德市的正下方,穿过了地下六百米处的虚海,然后到了一个极其黑暗的地方。在那里,我看见了许多自己的尸骸。” 瑞文详细讲述了梦境的大部分细节。 “你们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如果知道源头,有没有办法规避这种呼唤?” “来自地心的呼唤......这可难搞了。” D教授和院长交换了个眼神。 “对不起,小瑞,关于‘祂们’的探究还有很多未能攻克的难关。如果辛迪还具备几个月前的规模,研究应该还能勉强推进下去,可是......” “可现在除了你们之外就剩两个人了。”瑞文把话接上。 “是的。不过,我们还是能为你摆出两条其他出路,两条不可外传的出路。” “先说说看吧。”瑞文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条路是献祭。这并非长久之计。”D教授举起一根手指。 “你可以向这颗星球上的其他存在献祭,祈求祂们为你排除干扰。” “可是,一段时间后,祂们的意念同样会反过来侵蚀你。这意味着你将同时面临两种呓语的威胁。” “那该怎么办?” “就像以贷还贷一样。”院长解释道: “寻找第三名存在为你挡灾。这一周期尚算宽裕,可长久以来,献祭品的需求会呈倍数增长。一旦链条断裂,所有的反噬将同时落到你头上来。” “这可不行!”瑞文皱起了眉头。 一开始,他还盘算着是否能用敌人的性命为自己挡灾。 可后续的代价听起来就像滚雪球,而且在本质上形同于将自己一步步推向万劫不复! “另一条出路是什么?”他暗自祈祷第二种办法会相对好一些。 “解放你自己的部分本质。”D教授回答。 “就像我现在一样,你可以试图突破这具躯壳的限制,我将尽力确保你的思维不受影响,但这同样存在风险。” “......您是认真的吗?”瑞文看进D教授的眼睛。 “你们费尽把我弄进这具躯壳里来,现在又让我放弃它?” “也许我这么说你会生气,但培养人性只是我们设想中的第一阶段,而它现在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设想你也知道,我们希望你能在维持人性的前提下逐渐重拾上位存在的本质,并不对此作出过多的干涉。可是,非常情况也有非常的应对手段。如果那名存在对你的摧毁速度远大于你觉醒的进程,我们可以想办法加快后者。” “那我会变成什么?”瑞文攥了攥拳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们打算怎么加快这种进程?” “方法有很多种,最直观的一种是移植大脑,将它植入烈日生物或地底生物体内。就像遗产适应人类躯体一样,发生排异反应的概率不高。当然,也可以选择移植独立存在身体的一部分,任由那些不会死的存在在你体内重生,变成你的一部分。” “......” “我不强迫你,小瑞,但我们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保住你的人性远比保住你的躯体更加重要,我们不希望事情发展到必须替你做决定的那天,但要是那天真的来了,我们都愿意付出生命代价,维护你内在的那一簇人性火光。” 瑞文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为了规避呓语而舍弃肉身,弗朗哥老先生也许正是采取了这第二种办法。在与自己同等无奈的情况,他将人类躯体留在了那间被封死的房间内,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甚至可能如此反复了好几回。 如果真的变成了怪物,自己就必须主动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像D教授一样住在深渊里。 不! 自己拼了多少次命才回到这里,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说放弃就放弃? 啪! 院长的手掌重重落在了两人的肩膀上。 “孩子来一趟不容易,别开始就闹不愉快,我先带他出门吃个饭,吃饱喝足再说。” “小瑞啊,别把丁老糊涂的话挂在心上,这不是还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吗?有叔叔罩着你,不会有事的!” 这番话对问题没有什么帮助,却切实地让瑞文的心情好了起来。 “对了,利奇呢?”他想起了被自己忘在一边的男孩。 利奇正扒在院长的小货车边上,垫着脚尖,出神地朝暗绿色蒙布内侧瞧。瑞文上前掀开布帘,一阵浓郁的动物气味扑面而来。 “呱!”羽毛斑斓的黑斯雷夫大鹦鹉叫了一声。马儿和山羊低着脑袋,嘴巴一动一动,黑猫小咪在车厢角落里甩着尾巴,各种叫声充斥在车厢里。 “他们怎么会在这?”瑞文指向满满一车动物。 “丁主任建议我给他们一些人道主义关怀。”院长解释道: “这不,我正准备带他们出去逛逛,如果他们有家人,我打算给他们寄些钱。这是对他们的补偿,也是对我自己的安慰。” “当然,如果他们当中有想离开的,我也不会阻拦。湖畔上有一片不错的绿地,偶尔会有野牛和野羊出没。” 男孩的目光在动物间搜寻着,满是希望之光,似乎已经认定里面有自己的爸爸。瑞文的目光扫过车厢角落,寻找起了利奇父亲的踪迹。 他的确看到了一只毛色眼熟的山羊,身上的毛发稀疏,有被咬伤的痕迹。可是,山羊却一直背对着利奇,不让儿子看见那双与他极度相似的眼睛。 过了一会,利奇失望地从货车前走开了。 瑞文心中一阵不自在,追上了男孩。 “利奇,那里面......” “我知道!”利奇不耐烦地打断了瑞文。 “我知道里面不可能有爸爸,他已经死了,就像你们说的一样!” 他赌气地偏过了头,往车门内一钻,占了瑞文的位置。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钻进后厢,和动物们待在了一起。山羊此时才回过头来,用一双泪汪汪的绿眼睛注视着他。 他不想让利奇看见自己,利奇也不想认出他,因为双方都知道,男孩不可能和一只山羊相依为命。 小货车离开诺曼农庄,开上了热闹的白色大街。远处的山谷间林立着上百座工厂,它们是欣帆区被称作“技术,事业与金钱之都”的主要原因——晶体管技术、真空产品、通讯科技、战略军备......包括斯帕德军备公司工厂在内,新德市半数以上的科技公司都集中在大湖附近,乐园湖是地底不可多得的冷凝资源。 “在那些卖点心和干货的商业街上,大部分店铺都提供了免费试吃品。每家店吃两口已经足以填饱一个成年人的肚子,只是会噎得慌。” 利奇之前不会就是在那些点心店里蹭吃的吧? “欣帆区也有下城区吗?”瑞文随口问道。 “没有,只有这里没有。”院长边打方向盘边回答。 “事实上,这片陆地之下全都是水,欣帆区的地面浮于整座乐园湖之上。” 碧蓝的大湖逐渐填满了整块挡风玻璃,淡淡雾霭中,海和天空几乎完全融为一体。乐园湖的水体比地球世界的大海更蓝,几乎接近于群青。 瘦巴巴的黑猫慢慢钻到了瑞文身边,长长地喵了一声。有了每天伺候玛丽的经验,瑞文熟练地在黑猫脑袋上撸了两把,却见他露出了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 嘶,在他眼中,这难道算是皮肉交易? 瑞文从没想过自己撸猫能撸出罪恶感来。 小货车绕过一条条白色的石板路,开进一条挂满晾晒衣物的小巷,沿着坡道向上走。车子不得不在这里停了下来,因为小路是用细碎的牡蛎壳铺成的,且不提人在上面摔一跤必然头破血流,就连最坚硬的轮胎也可能在此抛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巷道尽头,视野豁然开朗,大湖犹如一汪澄澈缥缈的深空般悬在了两人的脚下! “就是这里,‘银鳕鱼的谎言’,我上次向你推荐过的餐厅。”院长指向巷道尽头的白色小招牌。 “我们很走运,他们还没来,这里空位很多。” “他们是谁?” “你很快就知道了。” 三人穿过用牡蛎壳铺成的小道,在一张靠湖的露天小桌前坐了下来,数名面目清秀的女孩走到桌边,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家店喜欢聘请患了美人鱼症的女孩作服务员。” “美人鱼症是什么?”瑞文问道。 “一种常见于湖畔地区的风土病,是一种精神性失语症,多见于嗓音甜美的女性。一些老人认为,美人鱼症的病因是湖中女王的哀痛。” 院长指向菜单,熟练地点了菠萝银鳕鱼排,银鳕鱼肉沙拉,一只银鳕鱼干酪大馅饼和甜味的银鳕鱼鳞果冻。“美人鱼”女孩们发出咿咿吖吖的甜美声音,但就是无法组成词语和句子,仿佛一首没有歌词的歌谣。 “给那些伙计也准备点吃的,好好招待他们。” 三名长相水灵的姑娘好奇地看着车厢内的动物,尝试用挂在墙上的干草和胡萝卜喂饲他们,不少动物用色眯眯的眼睛回看着她们。黑猫小咪跳出车厢,准确地选中了面容最标志的一位女孩,开始一个劲地蹭她,女孩抱起一脸满足的猫儿,将它塞在了膝盖和胸脯之间,丝毫没有发觉它的别有用心。 “数百年前,在奥贝伦还未诞生的时候,这片湖水的正上方曾经坐落着一座名为伊萨乌拉的古老城池,湖中女王就是它的统治者。” 院长注视着一汪绿水,开口讲述道。 “伊萨乌拉......” 那条怪鱼也曾经提到过这座城市! “也许这个名字对你来说会有些熟悉。”院长看出了侄子的心思。 “是的。在距今百余年的史前纪元,那是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为人类设立的许多庇护所之一。丁主任没告诉我当时的负责人是谁,但我相信他一定很喜欢卡尔维诺的着作。” 《看不见的城市》——伊萨乌拉这个名字正是出自于这本来自旧人类世界的小说名着! “有很多人认为这个故事里的主角马可波罗曾经真的接受过某种启示。他在故事里描绘的城市与在月球上建立起的那些一模一样——伊萨乌拉,斐朵拉,宝琪,奥克塔维亚......书本的作者启发了后人,而后人通过某种方式启示了作者。” “宝琪?” 瑞文想起了“阅梦侦探”宝琪女士。她的名字刚好与其中一座城市相同! “居住在那些城市里的人就是真正的人类吗?”瑞文瞄了眼埋头痛吃的利奇,低声询问道。 院长缓慢点了点头,黑色眼珠缓慢旋转了一圈。 “祂们就在我们的脚下,而人们却对祂们一无所知。除了湖中女王的传说之外,一切都被遗忘了。” “湖中女王是什么人?她是人类吗?伊萨乌拉是因为她而毁灭的?” “准确地说,她们是超脱了人类范畴的善性,不可被玷污的纯净,是湖水的神明,是乐园之所以被称作乐园的原因。”院长在不知不觉中转变了语境。 “而那座城市的毁灭,其实是从人性的贪婪开始的。” ============ 《一位女王的往事-其二》 娜克特自高塔顶端向下凝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熙攘闹市,层叠高楼。无数旅者自其他城市络绎而来,只为重重温人类文明的辉煌时刻。 这是她来到伊萨乌拉的第五年。居住在她身上的人类余烬在伊萨乌拉的居民身上找到了归宿,将名为“繁荣”和“人性”的礼物带给了这群麻木的灵魂。 商铺灯火通明,戏院锣鼓喧天,妇孺喋喋不休,烧杀抢掠归于见不得光的角落。这座轻盈的城市因旧时代的回归有了重量,轻薄的地面上布满沉重的土石建筑,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裂开微小的裂痕。 当时间一天天过去,人们惊喜地发现了另一个事实。 这座城市中不存在死亡! 旧时代的人类们耗费数千上万年遍寻不过的永生,在此处竟然唾手可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九章 被压塌的城池 娜克特并不对这个事实感到高兴。事实上,这种特性的存在彰显出了她身上的一个重大缺陷。 她的创造者教会了她生存,却忘了赋予她死亡。那些寄居在她身上的尘埃同样不具备“死亡”的能力,因为它们早就已经死过了一次。 商铺内进行的并非寻常买卖,而是一种被称作买卖的游戏。演戏和聊天是城内最艰苦的两种工作,唱戏人和妇女们想尽办法拿彼此寻开心,编撰不重复的故事和话题,为此不眠不休,绞尽脑汁,试图从过去的水坑中挖出些什么,可这座城市的历史水洼实在太浅,不出一会就干涸了。 于是,他们的剧本很快就变成了讲述昨天的故事,因为昨天是唯一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从昨天各自掉落了几根头发,到昨天吃了几颗饭粒,几口面包,甚至仔细描述面包上留下的牙印,试图以此占卜未来。他们用各种比喻证明自己的观点,争吵不休,无数高尚而深奥的哲学思辨自妇人之言中诞生,有人用不死身躯品尝世间万物,让它们在胃袋里相互反应,伟大的科学应运而生。 看不见光的角落中,“烧杀抢掠”像一种娱乐活动般持续进行着,被砍断四肢和头颅的人不会死去,在经过漫长的时间后,他们会长出新的肢体,重新回到将他们遗忘的大街小巷中去。 “蕾切尔,你能为他们带来死亡吗?”红衣女郎对着窗外询问道。 无数人慕名来到这座城市,她能感受到它正逐渐变沉,逐渐超出它所能承担的负荷。建筑越来越多,城市下方的缝隙越来越密集。 白衣少女飞进窗台,轻盈地抖动丰满的飞羽,摇了摇头。 “不行,哥哥。我丢失了我绝大部分的本质。‘死亡’被留在了未来,现在找不到。” “为什么你总是叫我哥哥呢?”娜克特用双翼拢住蕾切尔的躯体,轻声询问道。 “因为你就是哥哥,本质不会随着形态而改变。” 蕾切尔低下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哥哥”的肩窝。 总会有办法的。娜克特乐观地想。 她随即发现了身上的又一个缺陷。创造者赋予了她乐观,却忘了给予她悲观。她和这座城市一样向上,住处被脚下的建筑堆得越来越高。 五年,然后又是五个五年。 越来越多人自远方而来,聚集到这座繁荣的旧日城市中,享受永生不死的“祝福”。一开始,空间还尚算足够,但不出半年就被尽数填满。其中一部分人将无尽的生命投入于建造,将欲望彰显于无比奇异的建筑之上。楼房一座叠着一座,建得越来越高,直通无边无际的夜空。 另一部分住不下的人开始为自己制造棺材,埋入土中,自己躺进去,合上双眼,期望在醒来时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空中城市,足以让每一个人纵享天伦之乐。伊萨乌拉的地面多出了数不清的坑洞,犹如一片被蛀满空洞的轻盈羽毛。 不觉间,裂痕已如蛛网密密麻麻。 ============ ...... “后来呢?” “后来,城市被压塌了。过于沉重的高楼与居民一同坠入地底,沉入湖中,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院长粗略地讲完了这段遥远的历史,又将目光投向粼粼湖面。 “这只是史前悲剧中很小的一部分。自那以后,一座接一座的人类庇护所以千奇百怪的方式坍塌,人们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步入疯狂:平静,喜悦,混乱,理智......毁灭的速度远大于补救。” 欣帆区下方镇压着一座沉没的史前城市,生活在湖底的是一群无法死亡的怪物。 贪婪为伊萨乌拉带来了文明与技术,最终,文明之重却压垮了它。 “那女王呢?两名湖中女王怎样了?” “我相信她们活了下来,只是不再眷顾变成怪物的人类。”院长回答。 “也有人认为,她们去为人类寻找死亡了。” “寻找死亡?” “是的,死亡,能真正终结这一切的本质。可惜,我们至今没能得到它,祂们依旧是无法被杀死的存在。” “死亡”的本质在林心身上,瑞文心想道。 那份本质是从“溶解圣母”身上夺来的,而“溶解圣母”本应成为自己的妹妹瑞雪。 看来,我才是他们的次选。九个月前,如果能直接得到“死亡”本质,现在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只可惜,这份预想终究没能成为现实。也不知道林心什么时候才能“成年”,真正掌握那份本质。 想着想着,他突然尝到了嘴里的异样。 “这鱼怎么一股馊味?!” “哈哈!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绿霉菌奶酪。你看这小东西就吃得津津有味。” 院长指向餐盘空空的利奇,瑞文顺势把自己的那份馅饼推了过去。 这男孩不挑食,什么都吃,自从有了他,家里从来都剩不下什么菜。 小街另一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欢呼喧闹,街道两侧的门像一扇扇牡蛎壳般开启,妇女们迎出家门,在人群中辨认她们的丈夫或儿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们是?” “木腿船队,在乐园湖心讨生活的渔民。顺带一提,这个称呼来自新德市刚刚成立的时候,那时候,回来的人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女人们会事先在家里做好木手和木腿,以备不时之需。” 一大群木腿船员涌向“银鳕鱼的谎言”,满满当当地坐了一店,“一大杯啤酒”和“来瓶烈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漂亮的“美人鱼”女孩放下小咪,在黑猫的一脸懵逼中和她真正的男伴拥吻在了一起。 噗! 瑞文被眼前的发展逗笑了。 黑猫满脸怨气地跳回了车里,团起来不动了。院长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对侄子开口道: “其实,除了丁老糊涂的两种办法,还有第三条出路可能帮你摆脱困境。” “什么出路?”瑞文一下来了精神。 “交个女朋友。” “我可是认真的!” 见对方险些一口饭喷在自己脸上,院长忙接着解释下去。 “虽然这事得碰运气,但要真的成了,代价会比那两种办法小得多。” “这话该怎么说?” “与你血脉相连的子嗣全都在神秘学上与你具备天生的必然性。鼎鼎大名的安德鲁.卡内基王为此生下了22名子女,并献祭了其中的一半,成为了他稳固理智的‘树根’。” “当然,他也同时采取了向其他存在祈求庇护和舍弃人类躯壳两种方法,暂且不确定究竟是哪种发挥了主要效力,但既然他采用了,就说明必然会有作用。” “献祭自己的孩子?!” 瑞文嘴里那口银鳕鱼排终究还是没能吞下去,鱼肉呛进了鼻子里。 “是的。以子嗣作为你自己的替罪羊,代替你接受呼唤。一旦成功,基本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可,问题是......” “我理解为什么丁主任不愿意把这个办法告诉你。可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在逐渐偏离基于道德与善意的人性,这点你我都能一目了然。” 院长把手放到脖子上,慢慢比划了一下。 “放心,稍稍越界并不会发生什么。毕竟,所谓人性本身就有丑恶的一面。” 瑞文点了点头,心中却又隐约泛起了一丝疑虑。 ............ “他这么对你说了?” 回到诺曼农庄,院长刚一下车就趴到了猪圈边上,抱住泔水桶大吐特吐了起来,酒精臭味弥漫四周,“公猪”们全都凑了过来。 “对。”瑞文低声向D教授表达了自己的忧虑。 “我担心他的状态可能还是有些......不稳定。” 让他意外的是,D教授摇了摇头。 “不,正好相反,他越来越接近了。” “接近?” “是的。人性植入非常成功,他越来越像真正的瑞欧雷斯了。” “什么?!” “小瑞,真正的瑞欧雷斯可能和你想象的并不一样。”D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正因他的人性中包含了恶意,思维残忍而跳脱,才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化解阿尔忒弥斯的危机。” 他微微叹了口气。 “有那么些时候,我还挺希望他停留在半个月前的状态的。” “小瑞!丁老糊涂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院长吐完胃里的东西,朝这边嚷嚷了起来。 “相信我,小瑞,你叔叔大部分时候是为了你好,但是他说的话有时候需要三思。就连我也偶尔会觉得他的想法有些过于疯狂。” “行,我会注意。” “对了,请您收好这个。” 瑞文从衣袋中掏出画着标记的纸片交给D教授。 “背面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我想好了,或者您有紧急情况需要我,我马上就能到。” 第一个据点就这么选好了。有了标记,他就能随时从自家浴室的镜子前一步跨越至新德市中部,还能把它作为一种紧急逃生的手段。 “我们会等你回来。”D教授拍了拍瑞文的肩膀。 “就算哪天我们等不到你了,也一定会为你准备后手。” 咕! 一阵代表饥饿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好了,该想想午餐吃炖牛肉还是烤鸡了!” D教授换回了老琼斯的口吻,将目光投向或惊恐,或麻木的“鸡群”和“牛群”,当即有几只“鸡”举手退出扮演,变回人类,快速逃离了农庄。 “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 治病的方法有是有了,但每一种的代价都多少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 瑞文窝在回程火车的座位中,将三种办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他绝不想就此道别人类躯体,像弗朗哥老先生一样隐居于地底。他放不下,他在这世界上还有太多事情没来得及完成。 况且,盯上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更高层次的“自己”。一个搞不好,自己就会沦落到与对方正面冲突的窘境,甚至有可能步上对方的后尘,陷入无止无尽的命运循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是,要不这么做,自己就只剩下献祭儿女,或源源不断地献祭更多人两种出路。 要是在地表,要换作几个月前,他估计会认真考虑后一种方法。可现在他做不到,一浮出滥杀无辜的念头,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就会立刻重现于脑海之中。 至于前一种办法...... “啧,且不提我能不能下得去手,怎么生下孩子本身都是个问题!” 一瞬间,无数龌龊的想法自他脑海中掠过,主角是他认识的许许多多位女性。 啪!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指甲刮出三道黑色血痕。 “不行,不行,这绝对行不通!”他将额头贴在窗户玻璃上,嘟囔了起来。 肯定还有......肯定还有其他办法,只是我没想到,一定还有什么东西被我给忽略了。 ...... 对。 自己似乎真的忽略了什么! 瑞文立刻直起身子,躲到车厢间的过道内,从行囊内摸出了“卡洛琳女大公的舞台剧本”,翻开其中一页,快速写下了一个名字,看向窗玻璃,弯起嘴角。 窗内,导演对自己微笑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 只有在变成“绯红”的时候,只有在扮演“绯红”的时候,自己能够脱离不笑症的影响! 这是第四条出路,牺牲最小的一条出路,自己只需要在大部分时候以“绯红”的身份示人就行!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在扮演他的时候能摆脱症状? 瑞文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导演的两个孩子,赫利和艾利克斯的身影。 一丝可怕的念头忽然闪过,可还没等他细想,列车广播声就打断了它。 “列车即将进入气旋高发区,可能出现颠簸,请各位乘客注意......” “......”瑞文看向忙着拉上窗板的乘务员们,想起了男孩利奇。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个月,而D教授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饿了。 ...... 又过了一会,他合上“舞台剧本”,慢慢走回了车厢里,坐回了原来的座位上。利奇偏过头来看他,目光却一下凝滞在了他的脸上。 下一瞬间,男孩径直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不放。 身边的窗板缓缓关了起来,可怕的风声开始在窗外尖嚎。 变成男孩父亲的瑞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男孩的后背。他只见过这个人一次,和他说过一次话,仅能勉强达成伪装的条件。 至于他的名字,是偶尔从利奇的梦话里听到。 良久沉默过后,利奇的声音闷闷地从肚子上传入了他的耳中。 “省省吧,装的一点都不像。” 男孩蚊子叫般嘟囔着,却没有松手。 “我爸爸在制鞋厂工作的时候老是弯腰,落下了旧疾,被我这样扑不可能不喊疼......我爸爸不会拍我的背,他总是用右手摸我的头......我爸爸不习惯和我亲热,总是会说很多话缓解尴尬......我爸爸手上有刺鼻的皮革和鞋油味儿,洗都洗不掉......” “还有,还有......我爸爸不会像你这样老是板着脸,不论工作多累多辛苦,他对着我的时候总是会笑......” 一颗小毛脑袋深深埋了下去,不让对方听清自己的哽咽。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四号厢门缓缓开启,一具年轻的躯体随着其他献祭品一同飞向深渊,像鸟儿般不舍地盘旋了两圈,消失于黑暗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章 草根的幸运 麦西坎的十一月被称作“工薪层的苦难月”,因为区政府的查税工作会统一在月末完成。届时,许多公司会将十月或十一月初聘请的大量临时员工解雇。久而久之,“别相信十一月的天空”和“十月不会掉馅饼”等俚语就在麦西坎居民心目中根深蒂固了起来。 草根侦探迈克尔.庄逊就是惨遭彼得逊水果公司裁员的倒霉蛋之一。幸运的是,这并非他生活的唯一支柱。在门头冷清的时候,他最多身兼六份工作,而且坚守不向他人借钱,不寻求政府援助的原则。人生27年,他的生命全都是属于自己的,没有被区政府克扣半分,这是他个人的骄傲。 “等明年区政府向解雇金单独课税的法例通过了,人力市场的局势应该会相对稳定一些。唉,得赶快把这个缺口补上,不然水费和煤气费就得缺一项了。” 他脱下绿色员工制服,披上穿了整整三年的卡其色旧夹克,戴上让他显得很好欺负的黑框眼镜,缓步走向其中一间水果加工厂房,他昨天工作的地方。 看守仓库的员工们习惯把用于打发时间的香烟,杂志藏在仓库内部,时间久了,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也可能落了一两本书,或一小罐特辣荨麻薄荷糖在里面,今天不取走,明天可就拿不回来了。 迈克尔在仓库门前猛然停住了脚步,敏锐的侦探嗅觉告诉他这里存在异常——这个听起来很耍酷的词汇是他从流行侦探小说里学来的。 墙根处,静静地躺着一个沾满泥土的鞋印。 “只有一个脚印?鞋子的纹路看起来不像麦西坎任何一家制鞋厂的鞋底。” 麦西坎干燥的环境让鞋子很不容易粘上未干的泥浆,除非在田里工作,踩过6点刚洒完水的草坪,或是去清水河边溜达过一圈之外,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清水河边的土壤不是这种颜色,这种鞋子看起来也并不适合农耕......这意味着有人在6点后没多久进入过这里,那远远早于开工时间!” “让我想想......这双鞋的主人应该有一双10.5码的脚,身高应该不会矮于一米八,显然是名男性,步子相当轻,甚至可以在行走时不发出任何声音。” 抱着侦探独有的好奇心,迈克尔走进厂房,边找自己的书和薄荷糖,边留意起了仓库内的情况。 “果然......这只装橘子果酱的木箱被动过,果酱少了一瓶......噫,这又是什么味道?” 他蹑手蹑脚地绕到了货架的另一边,发现了一小滩干涸的血迹! “这什么东西?”迈克尔忙后退一步,远距离观察着血迹上方的零星灰色毛发和亮晶晶的橘色残留物。 “老鼠和果酱?偷果酱的是只耗子?不,这说不通,且不提老鼠的牙齿压根咬不开那么厚的板条箱,倘若真是动物所为,现场留下的痕迹应该远不止这么点。闯入者肯定是个人,不然也没法解释那脚印。” 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忽然掠过了他的脑海。 该不会......该不会有人把老鼠就果酱吃了吧? 停!别想这种让人吃不下早饭的事情!况且,自己已经被炒了,现在这种情况,尽快开溜撇清关系才是上策! 顾不得自己的私人物品,迈克尔快速溜出仓库,后背却忽然一阵恶寒。 咿咿呀呀! 一阵细小的啼声从他的头皮上方隐约传来,仿佛一个正在哭泣的婴儿! 这一瞬间,笃信常识和逻辑的草根侦探心中不由得冒出了个离谱的念头。 ......自己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 12月4日,麦西坎下城区西部,圣达菲街区。 迈克尔边读报边喝着热咖啡。没了仓库管理员的工作,他刚起床的四个小时被空了出来。 早餐是咖啡和没有馅的热狗包,接下来的一个月皆是如此——他并没能找到填补空缺的兼职,但是在利普街区开热狗店的美伊姥姥多订了一大袋蜂蜜荞麦热狗包,全都送给了自己,变相为他腾出了煤气钱。 “年轻人,如果你愿意听长辈的忠告的话,别再把侦探当成正职了。”美伊姥姥在离开前撂下了这样一句话。 她也许是对的,迈克尔看向陋室内的满墙海报,咽下一大口刚刚过期的苦咖啡。 但自己是一名追求梦想的人,而成为侦探好巧不巧正是自己的儿时梦想。事实上,他之所以选择住在圣达菲街区,正是因为这里发生过被改编成无数漫画和小说作品的“圣达菲凶杀案”。 一个人要是失去了梦想,那和飘在天上的献祭品有什么区别? 用完早餐,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排着一整套《神探莱西》。这是他从小到大最爱的漫画书,现在已经出到第两百卷了。 迈克尔拨开漫画书,珍而重之地捧出一个严严实实的纸包,拉开细绳,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本有着作者亲笔签名的《千面酒探》,翻开第一页,细嗅了一口新鲜油墨的芬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不是那名被叫上去的幸运儿,事实上,他这辈子从没特别幸运过。这书是他用在餐厅打工的小费买的,也正是在那天,他和成千上万名麦西坎居民同时目睹了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那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上位者,一名侦探所能达到的顶点!尽管自己只能在远处隐约看见那抹如血的绯红,但那份恐惧和崇敬却分毫不减!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自己一定会翘掉那份酒厂搬运工的活儿,提前几个小时抵达广场,占据视野高地,好好地看清楚对方,从头发根到脚趾头...... 滋!!! 刺耳的门铃声打断了迈克尔的幻想,外送员粗暴地将一个包裹挂在了他的邮箱杆子上,扬长而去。 “什么啊这是......” 自己最近压根没钱订购任何东西。麦片奖券中了?还是邮递员错把别人的包裹发到了自己这儿——他可不会好心还回去,最多先放两天,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 迈克尔来到公寓门口,取下包裹,生锈的信箱锁扣却突然掉了下来,囤积在里面的广告信一股脑儿漏到了水泥地上! 见鬼!我就说不可能走运! 他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信件,无意中看见了一个红色信封,在一堆白色信封中尤为显眼。 “唔,叠在这封信上面的广告信是11月29号的,它似乎已经被我忽视好几天了。” 看来以后要养成勤清邮箱的习惯,迈克尔边想边拆开了那与众不同的红信封,取出了一张印刷精美的信纸。 “尊敬的庄逊先生: 为确保下城区侦探的安全与业务便捷,我谨代表日蚀综合公司诚挚地邀请您加入麦西坎首个大型市区侦探会所。该团体提供聚会场所,转介服务,同行交流等综合服务,亦是分享或交易情报,建立信息网的大好机会。 另,公司现刊登一则寻人委托,面向所有收信者。委托目标为一名体格瘦削的男性,身高约为6英尺,鞋码预估为10.5码。该目标没有固定居所,身手敏捷,且与一名婴儿同行。任何提供有效线索者可立即获取5000烈洋酬金,并免去一切入会费用。 如欲入会,提供线索或进一步查询,请亲临玫珑三街23号。切记,勿以此途径外的任何方式沟通。 祝好, 艾略特.伊兹” 艾略特.伊兹?! 这个名字仿佛正在下款处闪闪发光! 艾略特先生在下城区侦探圈子中颇有名望,经常在家中举办小型侦探聚会,交流有用的信息。自己也去蹭过一两顿饭,后来因为不好意思没再光顾。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记得自己这名草根侦探! “既然是以他的名义发出的,信上的内容应该不会有假。唉,要不是我连这个月的饭钱都吃紧,去碰碰运气也无妨。” 紧接着,迈克尔将目光投向了那则报酬诱人的委托。 啧,这目标的特征也太少了点吧!没有名字,没有照片,连张面部侧写都没有,这该怎么找? 这时,一段已然淡化的记忆浮现在了迈克尔的脑海之中。 11月23号,自己被水果公司解雇的那天曾在仓库门口看到过一个不寻常的鞋印,听见过婴儿的啼哭声。 那只鞋印的大小正好就是10.5码,和自己的鞋码一样! 不会吧?真的有那么巧吗? 迈克尔心中一阵兴奋,倘若这真的是有效线索,自己月内就凭空多出了整整5000烈洋余裕,这足以让他一整个月不愁吃穿! 兴奋过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原本要看的包裹,发现里面是一大袋脆皮香肠,还附了美伊姥姥的一张便条。 “迈克: 我忘了把热狗馅给你,不想再多跑一趟。尽管你没什么出息,但依旧是我唯一的孙子。 我再重复一遍,别当侦探了,孩子。我家店里缺个外卖员,你可以考虑一下。 永远爱你的, 美伊姥姥。” 嗦! 迈克尔用力吸了吸鼻子,揉了揉发酸的鼻头。 谢谢你,姥姥。下次......能把酱也给送来吗? ............ 上城区,玫珑三街23号门口。 文弱的侦探手中紧紧攥着红色信封,掌心全是汗水,尽管已经经历了数百回工作面试,他依旧会感到忐忑。 这看起来是间不小的公司,甚至拥有独立的办公楼! 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后,他小心地推开了沉重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尘不染,空无一人的亮面大厅。楼梯边上挂着块纸板,上面画了只手,食指直指楼上。 “呃......“气派与粗糙并存的错位感让迈克尔有些无所适从。他小心地走上楼梯,左顾右盼,希望能找到个靠谱些的职员。 “请问,有人吗?我,我收到了你们的信。” 啪嗒,啪嗒。 有节奏的清脆声响自楼上传了下来。迈克尔心头一紧,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走上楼梯,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正窝在与体型极不相符的老板椅中,双腿搁在扶手上,百无聊赖地练习着打响指。他目光一侧,看见来人,正要开口,却毫不掩饰地先来了个大哈欠。 “哈欠......那什么,你要咖啡还是茶?” “......” 只见男孩揉了揉眼睛,当着迈克尔的面自言自语起来,并没有动手沏茶或泡咖啡的意思。 “接下来是......哦,你等一下,我把人给你叫过来。”男孩跑进走廊,过了两分钟,又匆匆跑了回来。 “喏,叫你进去呢。”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会客间。 “什么?”迈克尔没反应过来。 “不需要身份证明文件?不需要验证信函?你甚至连我的名字和来意都没问!” “啧,也没人跟我说这么麻烦啊!行了,你进去就完了。”男孩显得很不耐烦。 在这一瞬间,迈克尔完全确定了这是家不靠谱的公司。但,来都来了,看一眼再走也不是问题。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眼前的走廊走起来比看起来要长上许多。越是接近那扇虚掩的门扉,他的脚步就越是沉重,呼吸就越是紧凑。 门后有什么?他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乱跳起来。 门忽然自己敞开了些,从中传出的声音慵懒随和,却又极富压迫感。 “请进,你在门口浪费了不少时间。” 迈克尔试着迈动脚步,却发现双腿仿佛灌满了铅。门扉彼端,鲜血般的红影微微晃动。 “绯红”用右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来人,手边放着两杯悠然飘香的热茶。 “我,我......” 迈克尔极力控制声音中的颤抖,嘴唇却完全不听使唤。他拖着脚步,一点点地挪向前去,“绯红”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了。 可正当他开始怀疑过期咖啡让自己出现了幻觉时,那声音却又自脑后传了过来。 “如果你不想进门,我们也可以站在外面说话。” 迈克尔膝盖一软,险些摔倒在地,“绯红”的鼻尖距离他不过五十公分,每一根头发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被对方推进了屋内,坐上了空出的椅子。茶水暗红的液面映出了自己呆滞的脸庞,还有那副让自己显得极其好欺负的眼镜。 “我......我......我......”他无法呼吸,一时憋不出任何话来,直到上位者的面孔也映入了那杯热茶中。 “绯红”手里捧着锡制糖罐,似乎很享受自己害怕发抖的模样。 “我......我叫迈克尔.庄逊。” 迈克尔憋着气,终于吐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语。 “我已经掌握了那件寻人委托的相关线索!我知道那个人在哪!至少......我两个星期前知道。” 为什么自己就是养不成每天检查信箱的好习惯啊!他在心中疯狂自责。 “你是从哪来的?”上位者询问道。 “下城区,圣达菲街区珍妮街108号3单位。”迈克尔用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口气回答道。 “请问......如果我提供的线索有效,真的能免费加入这里吗?” 几分钟前,他还以为这里是栋不靠谱的烂尾楼,但事实证明他大错特错!那必然是上位者的别有用心!那可是上位者!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存在,一言一行皆为至理! 他做梦都想与上位者共事,就像漫画里所描绘的传奇侦探一样! “要来点糖吗?” “绯红”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把糖罐塞进了他的手中,回到座位上。 方糖扑通扑通地跌入茶水中。“绯红”再度支起了下巴,看着对方不受控制地端起茶杯,一口口把甜得发齁的红茶喝完,情绪奇迹般平静了下来! “我喜欢电影。”上位者满意地问道: “你喜欢吗?” “喜,喜欢,但是最近没时间去电影院......也没钱。” “你的人生有潜质成为一部相当精彩的电影。” “绯红”伸出一根手指,推倒了面前刚搭好的方糖塔。 “而那能不能成真,取决于你能为我带来些什么。” “好,好的。”迈克尔感觉鼻子又红又烫,像颗煮熟的樱桃。 “那是在11月23号,上上个星期四的9点半......” 他轻飘飘地张开嘴,把在水果加工厂内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连他自己都惊讶于细节之多。 “......事情就是这样。那天他应该就在屋顶上,我听见了那个婴儿的声音,一切都与信上描述的特征吻合!” “绯红”支着下巴,半眯着眼睛。 我说错了什么吗?迈克尔一下忐忑了起来。 或许,这一切压根就不是他想要的? “利奇。” 上位者叫来了窝在老板椅中的男孩。 “打给奎尔丁和捷特,让他们去彼得逊水果工厂看一眼,记得在门口和保安聊聊。” “你也去,迈克尔,你负责为他们指引道路。” 自己是在做梦吧? 迈克尔把自己的双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昨天搬运朗姆酒箱时被木刺刮出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隐隐作痛。 这不是梦!这真的不是梦! 迈克尔一阵狂喜,双脚如同安了弹簧般,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 自己这名草根侦探终于翻身了!爸妈一定会为我感到特别骄傲! 此时此刻,他并没有注意到,坐在对面的上位者正用茶杯遮住嘴角,在杯口的掩饰下拼命憋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一章 侦探的世界 “哈哈哈哈哈!!!!” 空无一人的会客室内,瑞文不受控制地大笑着,笑得上期不接下气,笑得直拍桌面,笑得眼泪直流。 全都回来了,就连操纵血液的力量也回来了!他感觉现在他更像自己,比自己还要更像自己! 门外,利奇半翻着白眼,用“你神经病啊你”的眼神注视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太激动了。”瑞文擦掉眼泪,往茶杯里加满方糖,然后才开始倾倒茶水。 喝下满满一杯糖浆混合物,他清了清发齁的嗓子,询问男孩。 “识字考试感觉如何?” “太小儿科了!《火球报》上的儿童版面都比那复杂。” “好。今晚我们去伊萨克先生家吃饭,认识一下你的同学。明天,你应该就能和伊萨克先生的小儿子一起去上三年级了。” 也不知道导演是不是这么教孩子的,瑞文暗忖道。 他从怀中取出新买的镜子放在桌上,透过镜面上的仪式符号窥探了起来。 “奎尔丁他们已经进入水果加工厂了,希望这次真能摸到些有用的线索。” 艾略特先生的手段可真是了得!半个小时前,他去优格特私立学校接刚考完试的利奇,准备带他来公司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不想屁股还没坐热,竟然就有人主动上门提供线索! 只是,“绯红”的震慑力未免也太大了点。若非自己及时操控对方的情绪,可怜的迈克尔先生估计会当场晕厥,什么都说不出来。 “嗯?”脑海中掠过的画面忽然让他心头一紧。 “嘶......这家伙,这家伙不就是?!” 嗒! 一滴鲜血在他的眼底晕开,然后是第二滴。 下一瞬间,殷红填满了他的全部视线! ............ “老兄,你是刚在里面做完割礼吗?”捷特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迈克尔感觉自己刚才的确经历了一场洗礼。他的脚趾仿佛是在走出大楼的瞬间长出来的,几乎完全不听他的使唤,走路东倒西歪。 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他很想请身旁的二位狠掐自己一下,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你现在不是有自己的身体了吗?”奎尔丁边走边盯着自己手背上的嘴,自言自语。 “怎么偏要回到我身上来?” “那姑娘可是无辜的。你不觉得被人操纵身体很可怜吗?”凯夏在他脑海中低语道。 难道我就不可怜了吗?奎尔丁暗自咬了咬牙。 他们就是“绯红”的心腹,果然各有千秋......迈克尔左看右看,浮想联翩。有时候,他感觉比起侦探,自己更适合当一名作家或诗人,但那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嘿,老兄。”捷特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多大了。” “二,二十七岁,上个月18号刚过完生日......” 在爸妈家,迈克尔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青天在上!你居然比我大四年!”捷特挑了挑眉毛。 “看来老妈说我早熟是真的。” 他居然比我小这么多?!迈克尔同样无比震惊,心中逐渐无地自容起来。 自己整整四年时间究竟浪费在了什么地方啊! “话说,你说的那间加工厂是哪一间?”捷特指向铁栏杆后方的林立厂房。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工作场所。从十月初开始,他每个奇数日都要在彼得逊水果公司的仓库里干五个小时,搬运装满果酱的板条箱和清点货物。每干一个小时,他只能得到45烈洋的微薄报酬,而麦西坎的最低工资是每小时40烈洋。 “三号厂,最里面那间。”迈克尔指向铁栏杆另一头的白色大烟囱。 “我们该怎么进去?这家水果公司被解雇的员工找过好几次麻烦,保安绝不会放我进去。” “无妨,只要用一点小手段。” 捷特朝空气使了个眼色,大步走向公司门口的保安亭,即将交班的保安杰斯特正和几名仓库管理员交换香烟,从已经停产的马尔博罗烟到上市不足半年的戴勒姆母牛烟,评头品足。 “这个牌子不行,我一根换你三根!” “你他娘的在搞笑吧?就你那破母牛值我三根?回去喝牛奶去吧,小男孩!” “嘿!朋友们,我能加入你们吗?” 捷特满脸热情地迎了上去,递出手中闪闪发光的紫色烫金烟盒。 “看看这,情人牌,劲儿大得很!” 几名粗人看着包装上硕大的爱心标记,愣了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他娘的是给那些纯老娘们儿抽的吧,哈哈哈!” “不是我吹牛。”捷特挤了挤眼睛。 “我敢打赌,你们这群怂货没一个敢生嚼一根情人烟。” “噢,放屁,小崽子,老子杰斯特我今天就不信这个邪!”老保安被捷特这么一激,故作粗鲁地抽出一根烟,张大嘴巴,往臼齿下一塞,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嘿!味道还真不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就是一名专业侦探的高超手段!和《神探莱西》里画的一模一样,用烟草和玩笑笼络看门人,光明正大地进入调查现场! 这烟里面不会加了什么特殊的猛料吧? 迈克尔想入非非,直到捷特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出去吧。”他伸手指向外面的大路。 “欸?” 不应该是进去吗?迈克尔一脸懵地看向前辈们。 “老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看过《神探莱西》。”捷特说道: “但现实和漫画可不一样,这些伙计可不想丢饭碗。哪怕混熟了,他们也不可能放我们进去。洛克茜,情况如何?” 化作虚影的洛克茜从地里冒出脑袋,不带表情地点了点头。 “别灰心,老兄。”捷特拍了拍文弱侦探的后背。 我也是在大学毕业后才意识到漫画全是骗人的。侦探的世界里尽是些儿童不宜的东西,不可能原原本本地画出来。” “这么说,你刚才是在吸引看门人的注意,为这位透明小姐争取时间?!” 洛克茜面无表情地瞥了迈克尔一眼,显然很不乐意被人叫作“透明小姐”。 “很遗憾,老兄,但你只猜中了一半。” 捷特从兜内掏出了一张小纸片,用笔在上面写下了“杰斯特”的名字。 “我的确打算光明正大地进去。” 下一瞬间,老保安杰斯特当着三位侦探的面,从绿色制服中取出一根紫色的情人牌香烟,装模作样地含进了嘴里,得意洋洋地亮出从真正的老杰斯特兜里顺出的员工证。 “洛克茜只是去探探路,咱们还是得亲自走一趟。你在这里干过活,应该多少认识几个同事吧?” ...... 五分钟后,伪装成保安的捷特和变成前同事的迈克尔带着“新员工”奎尔丁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铁闸门内,洛克茜在地下静静地跟着他们。 “看!还是相同的地方,还是同样的脚印!”迈克尔指向三号工厂的墙根,低声惊叫了起来。 一个10.5码大小,鞋底纹路一模一样的沾泥脚印,静静地躺在墙面的阴影之下。 “这鞋底纹路我认得,是威格制鞋厂几年前停产的一款,那时它还没向地底拓展业务。”捷特蹲下查看片刻,又看了看隔得不远的另一间厂房。 “脚印只有一个,且并不对着工厂入口。大门也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鞋印的主人习惯走相同的路线。他从隔壁的厂房屋顶跳下来,在地上垫了一步,然后——” 他将目光投向墙根正上方的通风管道。 “我们进去看看。” 在洛克茜的帮助下,三人穿过墙壁,进入了堆积着数万箱果酱的仓库内部。迈克尔带领着三人,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发现血迹和皮毛的地方。 “地上的血变多了!” 星点血污变成了渗透进地面的一大摊暗红。碎肉和许多细小的骨头嵌入了水泥地的缝隙之中,散发的却不是血肉的腥臭味,而是一股犹如水果发酵般的淡香,混在果酱的气味中,极难察觉。 “这,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迈克尔颤抖道。 在半吊子的侦探生涯中,他曾帮美伊姥姥的邻居朵尔夫人找过一次走丢的宠物老鼠,最后找是找到了,但那可怜的小东西早已在下水道边上被某种不知名生物啃得只剩骨骼,它的遗容烙印在迈克尔的脑海中,怎么也甩不掉。 因此,他敢百分百肯定,眼前的白骨绝对不是老鼠骨头! “我想,这回我们应该正中红心了。”捷特笃定道: “凶手把这间工厂当成了长期据点,直到前不久都一直在这里出没,进食。” “进,进食?” 奎尔丁瞥了眼胆小好欺负的新德市侦探,问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等着他回来?” “不。和那家伙接触并不安全,哪怕早有准备。不久前的第三起命案已经很好地证实了这一点。”捷特摇了摇头。 “221调查局对那具尸体身上的伤口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发现情况与我先前所想的完全相反:不是凶手袭击了死者,而是死者主动袭击了凶手。” “主动袭击?为什么被害者要主动袭击凶手?他不要命了?” “凶手在袭击警察克拉克的时候应该也受了些伤。他特意通过无人的小巷逃逸,应该就是为了尽量避免与他人接触,醉鬼路德.菲兹伍德的出现超出了他的预料,而这直接导致了最坏的结果。” 捷特停顿了一下。 “两个月前,地表曾经发生过一次狂乱事件,近四百人陷入失控状态,不顾一切地追随着一位浑身是血的目标,彼此啃噬踩踏。” “现在想来,那起事件已经颇具失控狂欢的雏形。麦西坎和地表之间存在着唯一的一条连接通路,再加上那只来自地表的鞋,我们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那起失控事件的罪魁祸首!他的血液会让人瞬间失去理智,这意味着他全身上下都是致命武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尽管这听起来很不讲理,但哪怕伤及他的半根毫毛,都会将我们自己拉下地狱!” ............ 11月24日。 安东尼再度回到了克林尼克诊所,看见加西医生捧着属于自己的一大瓶鲜血,在手术室内手舞足蹈。桌上的玻璃缸不见了,老鼠,兔子,全都随之不翼而飞。 “一直以来,我的思路都错了!” 听见安东尼的脚步声,加西医生像猫头鹰般将脑袋转动了近一百八十度,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人类的生命怎能和低级的啮齿类动物相提并论呢?我们是人!是万物的主宰!万事万物由我们命名,也只有我们的身体能承载神的力量!” 加西医生嘴上高谈阔论,右手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左手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支玻璃针管,拉动针芯,吸取了满满一管鲜血。 “巴克斯,我最亲爱的伙伴啊,请坐下,坐到这里来。” 他盛情邀请“伪装者”坐下,在对方面前轻轻晃动针管,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 “我不叫巴克斯。”安东尼平静地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您还不知道您真正的名字,我的朋友。”加西医生毫不在乎。 “我的眼睛能看透你的内在,看见那埋藏在您体内的高贵灵魂,尽管并不完整,但依旧美丽非凡!您将被世间万物爱戴,因为您恰好是每个人心中最为理想的样子!” “您还是慷慨的,对,慷慨无私地向我们分享存在于您体内的礼物!请务必让我与您同行,去往那更加美好的地方!” “他的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妙!”坡格叔叔在安东尼的脑海中提醒道。 安东尼看向周围,寻找着触手可及的利器。徒手杀死对方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一旦血液碰触自己的皮肤,就会立刻化作让人癫狂的酒神亲酿。 可加西医生的忍耐却先一步达到了尽头。 “让我来成为您的第一个门徒吧!”他高喊道: “让我享受这份永生的喜悦!永生的喜悦!!” 下一瞬间,他将针管对准自己的颈项,用力扎了下去! 变化发生在数秒之间。 加西医生的脖子开始膨胀,看起来就像害了淋巴肿大的梅毒病人。大量结块涌动于他的皮肤之下,快速生长成他的第二颗脑袋,吸入第一口空气,发出第一声由衷而稚嫩的赞美。 “巴克斯!伟大的酒神巴克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二章 巴克斯 安东尼的目光终于定格在了一件足以杀死加西医生的工具上。 那是一副沉重的金属矫正器。和加西医生为不笑症患者佩戴上的那些相比,这玩意看起来就像一只金属头盔!这是他的摇钱树,他最得意的发明,他特意将一副最初的试作品留了下来,以作纪念。 毫不犹豫地,他提起那坨布满尖钉和螺帽的铁块,朝加西医生的头颅狠狠砸去! 一下!两下! 初生的脑袋被砸进了加西医生的头颅内部,可它依旧在张口唱着: “祂掌控世人之欢乐,祂手执俗世的欲望~” “祂许给世人不休欢愉所需的一切,不朽的永生,致命的魅力,全知的愚昧~” “三件宝物,三个愿望,三份极致的恩赐,三份极致的诅咒,被赐予神选之人~” 啪! 三十二颗牙齿随着牙床的粉碎溅出口腔,珍珠般散落地面。 加西医生死了,两颗头颅搅成了一滩烂泥。 “呼!呼!呼!”安东尼的额头上挂满鲜红液滴,汗水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发酵成醇香的酒神亲酿,在空气中迅速蒸发起来。 那歌声曾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他耳边,蛇信般探入他的脑海之中,让他头皮发麻,无比生厌。 “离我远点。” “伪装者”对自己的内在发出了恫吓,可是完全无济于事。他饿了,他渴求食物! 眼前的尸体就是属于自己的美餐! 咔! 克林尼克诊所的门被推开了。 “加西医生,您在吗?我必须和您谈谈后续诊疗费的问题,我还需要些时间凑钱......噢,青天啊!” 在对方发出尖叫的前一瞬间,安东尼本能地跳出了窗,翻滚进草丛,又发力跃上屋顶。翻到了街道对面。 警笛声迅速回荡在了克林尼克诊所附近,越来越多的好事者聚集了过来,他知道自己暂时没法回去了。 “那瓶血还留在诊所里。”坡格叔叔提醒道: “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 “伪装者”默默地点了点头。的确不能让那瓶血液落到他人手中。凭空出现的怪物必然会引起执法部门的警觉,他不想为自己的旅途惹上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更不想让小格林达陷入危险之中。 现在不安全,等人散去了再去拿回来。 安东尼蹲在屋顶上,等了又等,人却始终没有完全散开。行人被警察驱散开来,三四辆警车停在了克林尼克诊所门口,随后,头戴矫正器的病人们三三两两地凑了过来。 过了半个小时,“伪装者”转身离开了现场。小格林达不能离开自己太久,她可能会害怕,会哭闹,把仓库管理员吸引过来。 他等待的固定居所泡汤了,只能另想办法。 “哥哥......嘻,哥哥!” 小女婴躺在垫了软布的板条箱内,牙牙学语,边说边轻轻摆动手脚。安东尼掏出了路上买回的牛奶,和果酱一同混进小奶瓶,慢慢地喂进小格林达嘴里。 这里并不安全,他昨天就险些被人发现。也许他该考虑再寻找一栋房子,当作自己的临时居住地,把里面的人当成食物。 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吃不下普通食物了,只有新鲜血肉才能勉强填满他腹中的巨大欲求。 肉......肉......肉...... “吱吱!” “伪装者”循声低头,三只老鼠被渗透进水泥地的血迹吸引,忘我地用小舌头舔舐着地面。那是它们同类的血,来自自己不久前吃下的一只灰鼠。 咔!安东尼抓起它们,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连同骨头一起嚼得粉碎。三根尾巴在他的嘴角不断甩动,慢慢停止了动静。 好不容易哄睡了小格林达,他再度翻上屋顶,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克林尼克诊所,却发现里面已经被搬空了。 “嘻嘻,忘了告诉你,新德市警察有把死者物品搬走充公的惯例。”坡格叔叔在他脑海中放起了马后炮。 “那些东西会去哪?” “通常会在警局里放上几天,等待估价。值钱的东西会被拿走,而破烂会被丢掉。” 安东尼慢慢将头偏向了街道尽头。他似乎能够嗅到自己的血液留下的气味,就像一条很淡很淡的丝线。 “嘿!你在那干什么?”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几名别着铜章的麦西坎警察闻讯而来。 安东尼悄无声息地跃回屋顶上方,悄悄注视着遍寻无果的警察,一路尾随他们回到了警局,运送加西医生遗物的卡车正好停在门口,两名小条子在车边悠闲地吸着烟。 “真搞不懂这破规矩。”其中一人抱怨道: “人力物力加起来,可能都比运这么一趟的收获要贵。一来二去,浪费的全是纳税人的钱......” 安东尼的眉头微微沉了下去。鼻腔中的气味告诉他,那瓶害死加西医生的血液已经不在车里了。 “嗯,这也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坡格叔叔幸灾乐祸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兴许是哪位警察禁不住诱惑拿走了它。” “伪装者”再度动身,追寻着气味的丝线朝远方奔去,来到了一栋平价公寓的房顶上。 气味的源头就在屋内!还没等他从窗户窥探内部,窗内就传来了一阵沙哑而异样的歌声: “狂欢吧!厮杀吧!踏入祂的乐池!揭开祂的面具!撕裂祂的歌喉!渴望祂的全部!化身为祂的全部!” “借由三人之一,祂将重生!借由三人之一,祂将重生!” 双目发红的警察克拉克手捧装满血液的长颈烧瓶,一阵阵醉人的香气自打开的瓶口中缓缓溢出。只见,他高高扬起脖子,正欲将瓶中之物一饮而尽。 哐!!! 安东尼打破窗户,猎豹般扑向屋内,抄起餐桌边上的一把椅子,轻车熟路地挥向对方的脑袋。 装满血液的瓶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警察头部挨了一记狠击,竟没有当场失去知觉! “巴克斯,巴克斯!我就知道您会来到这里!” 克拉克面露狂喜之色,双脚踩过鲜血和玻璃,直直朝对方扑去。 “伟大的酒神!我祈求您让我的妻女复活!求您赐予她们永恒的生命!” 砰! 砰! “伪装者”手中的椅子重重落到了对方的脑门上,第一下在克拉克的右眼窝上砸了个深坑,第二下让他的半个脑袋凹陷下去。 “求求您......”克拉克依旧不依不饶,破碎了一半的颌骨一开一合,断断续续地请求道: “救救她们......我想她们......” 砰! 伴随着第三次重击,警察克拉克的脑袋成了个开瓢的血葫芦,身体重重栽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酒香蔓延在整个房间内。安东尼低下头,发现身上沾满了自己和对方的鲜血,它们慢慢融合在一起,化作这个世界上最为醇厚的美酒。 “伪装者”扭头看向屋内的浴室。用水清洗血迹显然是不可行的,当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寻找一个无人的角落,等待酒神的亲酿慢慢挥发。 咕!!! 胃袋发出不满的咆哮,渴求着被血肉填满。安东尼低头看向地上新鲜温热的尸体,口水慢慢积聚在了口腔底部。 饿......饿......饿......饿......饿...... 忽然,门外脚步迭起。克拉克的惨叫声顺着破碎的玻璃窗漏到了屋外,被几名邻居听见了。 安东尼再次跳出窗外,在目击者再度聚集起来前逃离了现场。酒香沿途飘荡,远处的行人纷纷停驻,奔向附近的肉店和熟食店,在店主诧异的目光中,将买来的一块块熟肉和生肉拼命往嘴里塞。 “伪装者”回到了那条隐蔽的小巷中,静静等待着酒液的挥发。阴沟中的老鼠和天上的鸟儿被香味吸引,纷纷聚集了过来,一只接一只,成了他嘴里的美餐。 巴克斯,酒神巴克斯。 他并不想知道那是谁,因为那完全与自己无关。任何与格林达无关的事情,都与自己关系不大。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坡格叔叔抱怨道: “别人想要这份力量,还得不到呢!” 安东尼摇了摇头,他同样在隐隐担心这件事情。 万一真的找遍了这颗星球上的所有地方...... 万一就是找不到格林达,却无法死去,那该如何是好? “是您啊......是您啊!”粗哑迷离的声音忽然自巷道尽头传来。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看见了什么?是位天使!是位自天国坠落的天使!” 浑身浴血的安东尼抬起头,只见一名醉汉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双眼放出贪婪的蓝光,和他一样饥饿无比。这人本就烂醉如泥,酒神亲酿的香气瞬间乘虚而入,夺去了他的全部理智! 下一秒,他冲向“天使”,扑向他,以不可思议的力气将他摔到地上,试图撕下他的衣服,扒下他的皮,拔光他的头发,用牙咬下了他肩头的一大块肉,双手用力拧断了他的一条腿! 危急之际,安东尼捡起一块脱落的墙砖,狠狠朝醉汉路德.菲兹伍德的脑门一砸,和对方扭打起来。他身上的血混入对方的伤口,立刻开始增生,源源不断地冒出手臂,脚趾,头颅! “拯救我吧,巴克斯!伟大的巴克斯!让我啖下您的血肉,让我成为您的第一个门徒!” 转瞬之间,醉汉已经化作一个庞大的肉球,卡在了巷道之中,再也无法动弹。安东尼身上的伤口迅速再生,翻身爬起,用砖块连续砸击,终于打碎了对方的脑袋! “伪装者”翻过肉球,迅速朝巷道尽头奔去。巷子的另一头就是霓虹闹市,不出几分钟,这具庞然大物肯定就会被发现! 他越来越饿了。随着杀害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胃袋就越来越难以满足。现在,老鼠充其量也只能当成塞牙缝的小菜。可他不能耽搁太多时间,小格林达随时可能会醒。 酒神亲酿的香气飘荡到了更远的地方。在他看不见的大街小巷,行人忽然开始哄堂大笑,拥抱亲吻起了他们不认识的人,将货架上的食物和酒抢购一空,胡乱塞进肚子里,在街头三两成群,将酒瓶砸碎在彼此的头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血终于全部挥发光了。 衣不蔽体的安东尼快步跃至彼得逊水果公司的厂房区,从二号厂的屋顶跃下,微微垫步,窜入三号厂的通风管道,在板条箱里找到了刚睡醒的小格林达。她这一觉睡得香甜,小嘴砸吧砸吧,仿佛在梦里吃到了什么甜甜的东西。 安东尼用路上捡到的银色铁皮逗了几下小女婴,让她停止苦恼,心中盘算起了未来的去向。这里也不能久留,在找到新的安全居所前,自己去哪都要带着她。 ...... 他思考不下去了,饥饿冲散了他的大部分念头,只留下了最原始的几种欲望。整整一个星期,他只吃了些活老鼠。三具鲜美多汁的尸体摆在他面前,他却一口都没吃着。 他把小格林达重新放到板条箱内,蹲到墙角,用右手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猛然发力,将整只手生生拧断,用牙啃断表皮和肉筋,细细地啃了起来。 一只手很快就被他啃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堆细小的骨头。安东尼看了看自己刚长出来没多久的新手,没有丝毫犹豫,又拧了一遍。 两只手啃完,胃部的绞痛感总算缓解了几分。他把骨头收拢,裹进破衣服,偷偷拿出去埋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靠啃食自己的身体缓解饥饿,带着小格林达四处游荡,试图找到新的目标,新的住处。佳节将至,到处都弥漫着浓厚的节日气氛,人们总是扎堆,流连于集市和酒吧之间,在院子里举办家庭聚会,连着一周时间,他都没能找到比水果加工厂更好的地方。 12月4日,“伪装者”猫在仓库角落中,轻车熟路地卸下了自己的一只手掌。他已经完全掌握了窍门,就像拆鸡骨头一样,先将最大的关节拧断,慢慢咬开皮肉,旋转着撕扯下来。 就在他准备收拾骨头时,三个虚影忽然穿透墙壁飘了进来。 “我们进去看看。” 安东尼扔下骨头,从板条箱里抱起小格林达,翻身上了屋顶,将她安置好后,又回到了通风管道内,暗中窥视。 “地上的血变多了!”一名戴眼镜的年轻人发现了他吃剩的骨头,惊叫起来。安东尼认得对方,那正是两周前差点发现他的人! “这,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我想,这回我们应该正中红心了。”另一名金发年轻人分析道,外套下隐约可见手枪的轮廓。 “凶手把这间工厂当成了长期据点,直到前不久都一直在这里出没,进食。” 被发现了。 自己的行动终究还是惹来了调查者的注意,这是他最不愿看见的结果。 “伪装者”想要立刻逃跑,可饥饿再度凌驾于了理智之上。眼前的食物是那么诱人,一颗颗鲜活多汁的心脏跳动于胸腔之内。他饿极了,饿得牙关直打颤,胃袋仿佛要自己将自己嚼碎! 三块肉!三块送上门的活肉! “有人!”捷特率先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反手拔枪,抬头看去。 漆黑的通风管内,一双泛蓝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三人! 下一瞬间,一道黑影落下,直直扑向迈克尔的脖子!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三章 赫尔克里.福尔摩斯 “当心,伙计!” 捷特的右手飞了出去,拽住迈克尔的领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甩向一旁,撞翻了几个果酱箱。黑影扑了个空,稳稳落到地上,没有停滞一秒,立刻再度扑向猎物。 “见鬼了去了!”奎尔丁拔出从梦境世界带回来的自动手枪,一脚踹翻一堆板条箱,朝迈克尔的方向倒去,横在对方和黑影之间,堪堪挡住对方的攻势。 捷特的双手颤抖了一下。他有预感,这是自己至今遭遇过的最恐怖的对手! 更要命的是,面对这么个可怕的家伙,他们却不能还击,只有逃跑的份! 洛克茜自半空无声飘落,一手抓住捷特,一手扯住奎尔丁,捷特拎起迈克尔,全数化作虚影,穿墙飞了出去。 捷特立刻抓住了唯一一丝胜算。 “堵门!找东西把通风管道给封起来!”倘若能把那家伙困在仓库内部,兴许能够争取到时间从221调查局摇人来,他们才是对付怪物的专家! 洛克茜立即会意,钻入停在附近的运货车,搬起一个板条箱,飞上半空,将化作虚影的箱子用力掷向管道,离手的箱子迅速恢复实体,牢牢卡在了管道之中! “再多封几层,那家伙可能还掌握着其他力量!” “哇啊啊!!!”一阵清亮的啼哭声引起了捷特的注意。躺在屋顶上的小格林达被动静吓醒,开始哇哇大哭。 小女婴的哭声几乎立刻唤回了安东尼的理性。他钻进通风管道,却发现通道被封得死死的,厚重的板条箱和里面的50瓶蓝莓果酱占据了每一丝可供出入的空间。 咚!咚!咚! 四人听着通风管道内传来的撞击声,每一声都听得他们胆战心惊! “赶快把你的人给叫来!”奎尔丁边给洛克茜送箱子边催促道: “天知道这些破东西能困住他多久?” 捷特点了点头,从衣袋中取出一张洁白的名片,刷地撕成两半,名片在落地前燃起一小簇蓝焰,散发出沉稳的烟草香气,化为灰烬,上面的名字在纸张燃尽前闪烁了一下。 赫尔克里.福尔摩斯 “五分钟,再争取五分钟就差不多了。”捷特跳上货车驾驶座,猛打方向盘,将车身横在工厂门口,堵住大门。 “孩子怎么办?上面那个孩子怎么办?”迈克尔指向屋顶。 “我去看看。”洛克茜向上飘去。 “把她抱下来!万一事态超出了我们的控制,也许能拿她要挟对方!”捷特提醒道。 几人的叫喊声钻过板条缝隙,被安东尼听得一清二楚。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撞击的办法,退回仓库内部,用双手狠抓脖子,撕裂血管,让鲜血沐浴全身,化作鲜红酒液。紧接着,他扑向墙边的电源装置,用力扯断了高压电线。 啪! 在酒精和150千伏电击的双重作用下,他的躯体瞬间成了一颗燃烧的火球,没了气息! “......”见撞击声停止,捷特三人面面相觑,脑海中同时冒出了不祥的预感。洛克茜飞上屋顶,很快就看见了被包在襁褓中的小女婴。 正当她试图伸手将其抱起时,耳边却传来了捷特的呼喊。 “洛克茜!闪开!!” 一道黑影自厂房旁的树根处钻出!“伪装者”自他埋在树下的骨头中重生,浑身赤裸地闪电般窜上房顶,朝着恢复实体的洛克茜扑去。 在那一瞬间,洛克茜认出了安东尼的脸。 那正是三个多月前在地表袭击她的拜日教徒! 仅瞬间恍神,那张面孔就已近在眼前,她甚至来不及重新变化为虚影! “伪装者”自她身前掠过,抱起小女婴,垫步冲到了屋顶的另一头,无心恋战,打算直接逃走! 数根丝线却在空无中霎时出现,牢牢缚住了他的躯干和四肢,将给他吊在了空中! 远在十多条街外,瑞文将双手伸入空间裂缝,从视野的彼端钻出,利用“扰乱之丝”限制住了凶手的行动! 不会有错!那家伙就是安东尼奥,当初被自己带回家,又莫名苏醒过来的“木偶”! 一直以来,其中一件“酒神”遗产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不在的那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对方身边怎么会多了个婴儿? “伪装者”悬吊于半空,用躯干和手臂牢牢护住襁褓中的小格林达,用勉强能动的右脚用力朝加工厂墙壁踹去,踹碎了一扇窗玻璃,整个人借力一荡,晃入窗内,身体立刻被厂房内部燃起的熊熊大火浸染,开始燃烧! “糟了!快跑!”捷特看见了化为火球的安东尼,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飘散出无穷无尽的酒香! 在双臂着火的前一刻,“伪装者”将婴儿朝树下抛去,用腾出的右手生生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下一瞬间,藤蔓涌动!三人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安东尼从树下埋藏的骨头中再生,伸手接住婴儿,爬出泥土,赤条条地跃上另一栋厂房的屋顶,迅速拉开了距离。 可他们却压根无暇管顾,因为酒神亲酿的香气已经漫了过来!香味所及之处,工厂员工们发出高亢的吼叫声,扑向彼此,开始撕咬对方身上的皮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洛克茜自屋顶上方飞了下来,抓住三人,径直钻入货车车厢内。捷特揪下自己的鼻子,从口袋中找出手帕,包了一层又一层。 “帮我保管这个!”他把鼻子塞进洛克茜手中,跃出车厢,死死关上了厢门,苦恼地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的尸块。 一只手忽然自空无中钻出,拉住丝线,用力将那团火球甩入了工厂内部。 与此同时,瑞文在公司会客室内取出了“幽闭男爵的雪茄盒”,点燃了一支雪茄,用另一只手送进了工厂内部。 破碎的窗户瞬间消失不见,仅剩一面光秃秃的墙壁。雪茄的烟雾迅速扩散,封锁了工厂的每一道出口,彻底隔绝了香气的蔓延! “好险!好险!”他松了口气,趴在了桌面上。 幸亏自己一直窥视着四人,了解了“酒神”遗产的一些特性,不然,面对这么一团要命东西,自己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被他逃了。”捷特泄气地回到了车厢内部。 “真是失策,我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一直躲在通风管道里,我们压根没有做好和他发生正面冲突的准备!” 不,他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与那种怪物对抗,他们永远不可能做好万全的准备!那可不是寻常的地底生物或独立存在,而是一个被压缩进人类皮囊的“神明”! 安东尼赤裸着身体,翻出工厂围墙,躲入了一座名叫“珍娜”的面包店后的储藏室内。他找到了一套塞在角落里的旧衣服,草草穿上,开始查看小格林达的情况。 “哇哇!!!”小女婴受了惊,后知后觉地开始大哭,哭声响彻整座储藏室。 脚步声立刻从店面内传了过来。安东尼闪至门后,随时准备拧断来人的脖子。 可那人却没有开门,隔着玻璃问候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街上的流浪汉?听那孩子的哭声,一定是饿坏了吧?” 声音来自一名嗓音沉稳柔和的男性,他说话很慢,并不带敌意。 “快出来吧,让孩子饿着可不好。我这里有一盘小圆面包,想必今天之内是卖不出去了。” 见对方没有回应,那人又补充道: “我知道的。这段日子很不好过,随着地表人的到来,各种资源都吃紧了起来,加上到了年末,失业人士越来越多。我很同情这些人,也曾响应过一些募捐活动,可他们数量太多,我的帮助只是杯水车薪。出来吧,你今天来到这里,算你走运。” “要是我开了这扇门,你会后悔的。”安东尼平静道。 “是吗?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后悔。哪怕你是利用婴儿博取同情的流浪汉,能让孩子吃上一餐饱饭,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 咔。 门慢慢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伸了出来。安东尼透过门缝谨慎地向外窥探,看见了个子高挑,梳背头,目光和蔼,围着条花布围裙的面包店主。 “没关系,你愿意待在里面也行。”店主把一个油亮亮的圆面包塞进了安东尼手中。 “让我想想,孩子应该还需要些牛奶吧,厨房里应该还有剩下的。” “......”安东尼看着手中温暖的面包,默不作声。他依旧饥肠辘辘,但这丝温度恰到好处地将欲望压制了下去。 “给。”一大杯牛奶被递了进来。 “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麦西坎的......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尊重每个人的隐私。” 安东尼把面包泡进牛奶里,默默地喂着小格林达,轻轻摇晃襁褓,直到她沉沉陷入梦乡。 “你可真会哄孩子。”店主称赞道: “也许是我的思想太过片面,但我很难想象一个爱小孩的人会坏到哪里去。让我看看你的脸,可以吗?” ...... 门缝被开大了一点,安东尼自储藏室中探出了头,和好心肠的店主四目相对。那双眼睛是灰绿色的,智慧却不锐利。 “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应该是好几天没睡觉了吧。”店主皱了皱眉头。 “这样吧,你吃了我的面包,就暂时在我店里干点活儿吧,我一直都一个人忙,最近生意旺了,感觉有些忙不过来。店铺关门后,你可以睡在储藏室旁边的那个小房间里,不劳而获,用劳动换来的回报更加心安理得。” 安东尼点了点头,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一旦饥饿凌驾于理智之上,这名好心人将会是第一个被他吃干抹净的猎物! 面包店主领着“伪装者”进入了小房间内。那里有着一张简陋的睡床和一张小桌,床上铺着陈旧的褥子,没有窗户。 “如果被褥发霉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想办法帮你换一床。” 安东尼低头看向小格林达,又抬头看了看店主。 “请问......”他开口道: “我该怎么称呼你?” “用不着这么拘谨,小伙子。”店主爽朗地摆了摆手,抽起了一只红褐色的檀木烟斗。 “我不过是个小人,一个随处可见的讨厌小人。你可以叫我赫尔克里,也可以叫我福尔摩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刷! 捷特的口袋微微动了一下。捷特在兜内摸索片刻,又取出了一张白色名片。 名片冒出了一小簇白色火苗,快速飞舞,在卡纸上烙出了一行优美的烫金花体字: 不用担心,我已经暂时控制住目标了。 “啊??”迈克尔和奎尔丁看得目瞪口呆。 外面连一丝打斗的迹象都没有,工厂外围也没有发生骚动,目标是怎么被控制住的。 “唉。”捷特长叹了口气。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老油条去办。” “老,老油条?”迈克尔支吾道: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位赫尔克里.福尔摩斯先生吧?” “对。” “想必他身上的力量一定非同小可。”奎尔丁嘟囔道。 “不。我是说,赫尔克里先生平时是喜欢变一些小魔术,但他的过人之处从来不在力量上。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221调查局担任了多少年高级干部,在这期间,他几乎从未和人发生过冲突。” “那他究竟是怎么控制住那家伙的?”奎尔丁难以置信地问。 “依靠单纯的观察,和演绎法。”捷特简短地回答道。 “那是什么玩意?” “没人知道,除了他自己。” 演绎法...... 置身事件之外的瑞文听了捷特的话,若有所思。 赫尔克里.福尔摩斯,那不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赫尔克里.波洛两个名字的结合体吗? 这位赫尔克里先生肯定也是来自地球的旧人类,至少接触过旧时代的侦探小说!他很有可能像D教授一样活过了月球人类的整段历史! 能够不动兵戈地化解危机,甚至制服“酒神”遗产的宿主,不倚靠任何力量,只凭借所谓的“演绎法”? 面包店后的小房间内,安东尼躺在床铺上,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天花板上的剥落痕迹。 这地方给他安全的感觉,他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但理智告诉他这里没有危险,可以作为暂住地点。 再看身边的小格林达,她已经安心地摊开了手脚,胖嘟嘟的小脸上是无比放松的五官。 安东尼感觉自己的眼皮也沉重了起来。这种感觉熟悉而陌生,因为他已经不知多久没合过眼了。 天花板上的痕迹慢慢扩散成梦境的奇妙花纹,他很快就合上双眼,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四章 面包店的常客 一阵肉桂面包的香气将安东尼自睡梦中唤醒。赫尔克里先生在外面敲了敲房门,吆喝道: “是时候干活儿了!帮我去厨房看着那些面包的火候,别让它们烤焦了。” 安东尼开了门,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赫尔克里先生的脸,生怕自己昨天判断有误。 “嘻,这家伙的确又蠢又老实。”坡格叔叔嘟囔道: “他大概压根不知道自己摊上了什么麻烦。” 烤炉中金灿灿的面砖勾不起安东尼半点食欲,但小格林达却对那明亮跳动的火光很是好奇,伸出白胖的小手去抓。 “小心,别让孩子栽进炉膛里了。”赫尔克里先生把一盘盘新鲜出炉的羊角面包、口袋面包、苏打粉面包、波罗面包和水果甜面包卷塞进玻璃展示柜,随口提醒道: “听着,在吃完早饭后,开店之前,我要先出一趟小门。尽管我不觉得你是个坏人,但我们毕竟只认识了半天,这其中还有八个小时左右是睡觉时间。为了防止店里丢东西,我必须得将你和你的孩子锁在房间里,或者锁在店门外,随你高兴。” “他依旧存有戒心,现在还不是下手的时候。”坡格叔叔在安东尼的脑海中说道。 安东尼仔细思考了一下两种选项,但当他看见吃完用牛奶泡软的半个面包,又开始昏昏欲睡的小格林达时,立刻就打定了主意,选择了第一种。 倘若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逃生的方式非常多,但外面正有人追捕自己,格林达和自己一起待在外面很危险,他不想让昨天的事情重蹈覆辙。 “很好。我会在一个小时后回来,到时你们就自由了。” 赫尔克里先生戴上一顶宽边猎鹿帽,穿上双排扣长大衣,将“伪装者”和小女婴严严实实地锁在了屋内,大步流星地出了门,朝对街走去。 “怎么样了?”捷特正等在那,神色有些紧张。 “目前而言,事情还算顺利。”赫尔克里先生理了理宽大的衣领。 “调查局已经彻底封锁了三号厂房,正在制定厂方和死者的赔偿和保密措施。我给了面包店主和他的家属一笔钱,让他们暂时搬去距离221调查局总部较近的欧克拉区,并承诺给他们更好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尽管对方有些不舍,但还是接受了我们的条件。” “我指的不是这方面的问题,赫尔克里先生。”捷特一皱眉头。 “那家伙呢?那也许是调查局处理过的最危险的目标之一,那可是随时可能再引发一次‘失控狂欢’的力量!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把他栓在一家面包店里?” “直到达成初步解决方案的条件之前,是的。”赫尔克里先生轻松道: “这种事情急不了,上一次处理类似的事件花了我足足两年。对于这种危险等级的目标,收容是不起作用的,我们没有那种能力,但是基本演绎法能够解决许多收容无法解决的问题。” “老实说......”捷特难以置信地问: “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您怎么能在只言片语和短暂的观察中精准把控目标的所有行为和思考?” “这只是简单的观察,我亲爱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谦虚道: “当我刚赶到工厂的时候,马上就看出了他逃逸后的落脚地点。他急着想要逃离,但他身上没有衣服,而且怀中的婴儿随时可能哭出来,很容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因此,寻找最近的藏身地成了他的首选。”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所了解,行事较为谨慎,希望保持隐蔽,且习惯用通风管道进出。通过那个脚印上沾染的泥土种类和干燥程度,我几乎立刻观察出那是来自这条街的土壤。熟悉的地形是逃逸者本能的选择,所以他几乎一定会来到这条街上。接下来就是对藏身地的筛选了。” 他以极快的语速讲述着自己的演绎。 “首先,从工厂所在的方位来看,几乎可以立刻排除掉一半的选项。这条街很宽,人流众多,一个赤身裸体的人横渡闹街必然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所以他不会选择对街的那排房屋。” “再来是通风管道的种类,这又可以筛掉将近三分之一的新式建筑,因为它们的通风管作过改良,根本钻不进一个人。下一个重点是一个隐蔽的空间,这不太好定义,但目标必然会尽可能降低被屋主撞个正着的概率。储藏室一般无人问津,又有许多的掩体可供躲藏,所以他多半会选择带有储藏室的店铺。再综合房屋的整体结构,与工厂之间的直线距离等细节条件,他只剩下了零星几个选择,而最佳的一个就是珍娜面包店。” “所以,我在看了一眼后,以最快的距离掉头赶到了那家店,与店主和顾客们快速做了交涉,将他们给请了出去,对现场做了简单的布置,让我的说辞能够自洽,然后静候目标的到来。” “你花了多久得出这个结论?”捷特咋舌。 “不到两秒,朋友,但你不必强求这种速度。我只是年纪大了,经验比较丰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捷特抬头瞄了眼个头高挑硬朗的上司,他看起来绝对不超过四十岁。 假如让赫尔克里.福尔摩斯先生过目整个新德市的所有案子,那城内的案件侦破率将至少是现在的五倍!可惜,他本人分身乏术,也只会在这种危险级别的事件中出手。 “只不过,在我的演绎中存在一个不可控因素,而那是唯一一个可能导致事态脱离控制的可能性。”赫尔克里先生补充道。 “是什么?”捷特急切地问道。 “‘酒神’的意志。你也看见了他再生的过程,我在加西医生的笔记里读到了其中的奥秘,就派人去那些树下挖了挖,挖出了将近二十副手骨。” “二十副手骨?!” “是的,每一副都被啃得干干净净,根据新鲜程度,应该就是近几天留下的。他现在还能通过啃食自己满足‘酒神’带来的欲望,但我无法保证那欲望会在什么时候进一步膨胀。” 换句话说,即便昨天我们准备了能够把那家伙轰得连渣都不剩的武器,他也能重生将近二十次,如果他在别处也留下了自己的骨头或肉,那兴许就永远抓不到他了......捷特的头皮一阵发麻。 赫尔克里先生的决策非常正确,那家伙的确不能被强行关押! 可是,怀柔手段真的能够保证万无一失吗? “那个婴儿是关键,我们决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赫尔克里先生看向珍娜面包店的大门。 “倘若有一天,连婴儿都无法唤回目标的理智,调查局就不得不采取非常规措施了。” ............ 与此同时,日蚀综合公司会议室。 瑞文和齐格飞先生相对而坐,面色凝重。 虽说有赫尔克里先生帮忙镇着安东尼,但实际上,他们对于这三分之一的“酒神”本质依旧毫无对策。 “酒神亲酿的气味无法用寻常的防护装备抵挡,一旦扩散开来,必然会牵连无辜。” “更要命的是,一旦死亡,哪怕只剩下一丁点残渣也会在几秒钟内完全复原。” 瑞文头大地揉了揉太阳穴。 “就没有什么可以对付这种力量的遗产或王朝遗物吗?” 他想回到电影院里去,向林心请教一下吸收本质的方法,或者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再多融合一份。 也不知道卡梅隆有没有能力吃掉一名被“酒神”附身的人类,祂现在的力量远不及过往,应该只能堪堪超越独立存在。 “我曾以斯帕德的名义向王朝基金会借用过一件名为‘裂帷者的六棱镜’的遗物。综合而言,那是为数不多可能与之抗衡的遗物之一,但是有一个前提。” “什么?” “这座城市里不能留下任何一丝安东尼的残留物。”齐格飞先生说道: “哪怕只剩一块骨头或一丝皮肉,他都能通过摧毁自己的方式回到麦西坎。所有的东西都必须被烧成灰,对方似乎无法从灰烬中再生。” “嘶......这事还真不好说!” 如果对方熟知自己的力量,他或许已经在麦西坎的各个角落埋藏了成百上千块血肉!换句话说,他可能在任何地方重生! “这也是我拜托221调查局调查的事项之一。”齐格飞先生点了点头。 “安东尼应该没来这座城市多久。赫尔克里.福尔摩斯先生希望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还原出他的所有行踪路线,在每一个地方进行彻底的挖掘。这些信息只能从安东尼本人口中套出来,这是必须暂时与他和平相处的关键原因。” “伊萨克先生应该也能帮上忙,他能直接读取对方的思想!”瑞文提议道。 “你必须向他和家人一五一十地说明利害,并征得他们的同意。”齐格飞先生点了点头。 “这么做的风险不小。尽管221调查局在店铺周围布下了相当复杂的神秘仪式,我们依旧不能完全保证他的安全。” 叮! 悬在珍娜面包店玻璃门口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这意味着一名顾客的到来。 “天气可真热啊,伙计!” 一名身穿蓝色西装衬衫,戴眼镜的高瘦男士背着个大包,抹着汗,一步跨入面包房,用标准的工薪族文明腔开口道: “福尔摩斯先生!我是马斯克,来收购临期面包的。‘关爱失业者协会’需要尽可能多的面包,来支援那些不幸丢掉工作的可怜人们。” “太好了,马斯克先生。这种社会问题应该尽快得到处理,我昨天才刚收了一位游民当下手。小伙子,把昨天剩下的圆面包和吐司面包拿出来。” 赫尔克里先生自己搬出了几篮长条面包棍。 “100烈洋一大篮,如果这超出了协会的预算范围,我还可以稍微便宜些。” “没有没有!你也要赚钱的不是吗?”马斯克先生瞄了眼拿着面包盘出来的安东尼,忽然紧紧按住了太阳穴。 “啊......啧啧,通宵可真不是好习惯。” “注意身体,马斯克先生,这座城市不能失去像你一样的热心人。”赫尔克里先生收下钱,开好小票,热情地送走了今天的第一位顾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十五分钟后,第二位顾客推开了玻璃门,是位圆滚滚的胖子。 “福尔摩斯先生,有新鲜出炉的奶油面包卷吗?” “日安,罗伊先生,不介意等上五分钟吧?我的伙计在往面包里挤奶油,手法还不熟练。恕我直言一句,你真应该控制一下你的体重了。” “我已经在节食了,这些面包卷只不过是我的第二顿早饭。你雇了新伙计?让他出来,左邻右里相互认识一下。” 安东尼再度被叫了出来。罗伊先生快速地打量了一下他,哈哈大笑道: “他有一双能干的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送走了罗伊先生,珍娜面包店又陆续迎来了工薪族艾德文先生,矮小暴躁的家庭主夫巴拉克先生,做纺织生意的乔治先生等七八位顾客。赫尔克里先生每回都把安东尼叫出来,让新员工和这些常客打个照面。在无人光顾时,他指挥对方看炉子,擀面团,为烤至半熟的面包涂油,不时指正对方犯下的错误。 “这盘面包烤过了。” “面团没揉够,再多揉一会。” “葡萄干要放平均些,这里不是斯加维赌场。” 一天过去,赫尔克里先生买来烤羊肉和香肠,盛情地款待了新员工一餐,又给小格林达准备了些果泥和牛奶。 “你做得很不错,小伙子,一天下来,我感觉负担减轻了不少。如果一时找不到新工作,你可以一直在这里干下去,我会按时付你工钱。” 安东尼点了点头,草草吃下几口羊肉,把小格林达抱回房间,自己躲进储藏室,用力撕下了一只右手,狼吞虎咽地把肉啃光,骨头藏进墙缝里。 现在出门还不安全。他打算在这里待过风口,待事态平息后,再出去寻找格林达。 小巷内,伊萨克先生姗姗来迟,瑞文和捷特正等在那里。 “伊萨克先生,明明有更加便捷的伪装方式,您为什么还要利用化装道具呢?”瑞文不解道。 “你的书只能让我完美伪装成我所熟知的人,我不希望害任何一位熟人受到牵连。” 伊萨克先生卸下伪装用的假鼻头,充气衣,撕下假胡须,松了松筋骨。长长地舒了口气。 “安东尼先生的脑袋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哪怕看上一眼都会害我头疼。不过,经过反反复复的观察,我多少还是看出了些名堂。” 赫尔克里先生在店门口挂上了“打烊”的门牌。珍娜面包店一整天的所有顾客,全都是伊萨克先生假扮的。 “我看出了他来这里的目的。他想寻找一个人,一个名叫格林达的人,听名字应该是个女孩儿。” “格林达.....我知道她!可她是个地表人,为什么要来新德市找?” 格林达的哥哥沃伦是自己的一名客户。自己在守林人小屋碰见了他被夜行锹吃掉的灵魂,此后就一直关照着他的妹妹。 “不知道。”伊萨克先生摇了摇头。 “他的脑海里不止一个意志,至少有三个。除了关于格林达的事情之外,其他东西全都糊成一团,像打翻的颜料一样搅在一起。” “那他去过的地方呢?”瑞文追问。 “您能看出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最近去过哪里吗?” 伊萨克先生的回答让他心中一凉。 “他的脑海中有非常多的街道和屋顶。从它们各不相同的走向和样式来看,他应该已经走遍了至少半个麦西坎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五章 团聚 半个麦西坎...... 一时间,瑞文反而开始庆幸安东尼还没来得及跑去新德市其他区域。万一他到了泰萨斯区,欣帆区,乃至新德市的东部和北部,事情可就麻烦了。 “那该怎么找?”捷特咋舌。 “我们要翻遍半个麦西坎,找到毫无特征,数量未知的肉片和骨头?” “而且这件事只能由少数知情者在做好万全防护的情况下执行。那家伙的血肉对普通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瑞文补充道。 也不知道能不能运用仪式来找,他心想。 安东尼的血肉和他本人存在着必然联系。如果能利用这份联系定位每一片肉,每一块骨头的位置...... 嗯,也许可以研究,但要花上不少时间。将来,把《女巫之书》搞到手后,他甚至可以创造出一条对症下药的异咒来化解危机。 问题在于,赫尔克里先生究竟能不能稳住安东尼那么久。 “伊萨克先生,您觉得呢?”他向伊萨克先生征求意见。 “以安东尼现在的状况,有必要采取紧急行动吗?” “依我看来,目前什么都不做比采取行动更好。”伊萨克先生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那条街上住着超过三万麦西坎居民,如果不能保证一击即中,他们全都可能成为牺牲品。而且,据我观察,为那个人营造一个安定的环境,会比时刻压迫着他要安全得多。” “那就先这样吧。由赫尔克里先生进行长期照看,我们轮流去查看情况,直到取得进一步突破为止。” “暂时先这么办吧。噢,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伊萨克先生看了看表,表情忽然一滞。 “糟了,该去接孩子放学了!” “我也一样!” ............ 优格特私立学校位于市区东面,周围是林立店铺,没有提供平价校园午餐。希拉丽太太给每个孩子20烈洋午餐钱,任凭他们当天花光,或者存起来吃餐好的。 “他们一天的午餐就要花掉140烈洋,一个月就是四千多!”她对计算出的数目无比吃惊。 “我以后还是早两个小时起床做饭吧。” 两人先在中学校区接回了三个大孩子,又去小学校区把五个小孩子接了出来。瑞文领回了满脸郁闷的利奇,随口问道: “上学如何?” “识字和算数课我倒还能理解......”利奇嘟囔道: “为什么还有历史,音乐,礼仪,美术这些东西?靠这些吃饭的人甚至没我在火车上打工挣得多!” 很显然,威格制鞋学校不会教孩子们唱歌和画画,瑞文心想道。 “不喜欢的科目就敷衍点,学好比重高的那几门课就好。今天给你放个假,我们去伊萨克先生家吃饭。” “别看希拉丽从不当面说什么,她每天睡前都向我劈头盖脸抱怨一通翻倍的生活开支。”伊萨克先生打趣道: “对了,她很快就要辞掉老虎园的工作,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吧了。卖书赚的钱远超我的想象,这个月底,我应该能还上一小部分欠款。” “那可真是太好了!”瑞文由衷道。 借款的本金要原原本本地还到齐格飞先生手里,但自己能吃到那3%的利息。至少,这个月的水电煤不用愁了。 “今天回家吃什么?”伊萨克先生的小女儿期待地问。 “那还用说吗?”伊萨克先生亮出了自己买来的一大堆香草面包,脆面包,长面包,奶油面包卷。 “我们得先把这些给解决掉。要不是家里人多,我还真担心吃不完它们呢。” 一天下来,他用不同身份在珍娜面包店买了七八次面包,几个袋子胀鼓鼓的,仿佛随时都会被撑破。 四个小孩子同时盯着袋子表面那只油汪汪的布丁小甜包,馋得不得了。 “只有跑得快的孩子才能吃到甜面包,最后一个到家的就只能干啃全麦面包片!”伊萨克先生撂下话,和孩子们风也似地跑了起来。 ............ “嗝儿!那么大一家子人,居然只吃了一半不到。” 饭后,瑞文带着利奇消食,漫步于霓光间,仰头看着楼宇森林上方无星无月的青天。这片人造天空中偶尔会刮起怡人的微风,降下一点无害的雨水。 当他回到阿尔伯克街时,惊讶地发现街道上已经悄悄点满了彩色灯火,各家各户的院子里都站着一棵笔直的火松树,灯饰满满压弯了枝头。 瑞文想起刚才路过卡特皮拉街区时,几乎每一家餐馆门口都挂起了预定佳节大餐的牌子。不少馆子早早换上了特殊菜单:树桩蛋糕,米布丁,火鸡肉汁汤,熏火腿,酸奶卷...... “利奇,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弄棵圣诞树?” 有小伙子在家,他压根不需要订购什么圣诞大餐。至于圣诞树,虽然有些浪费,但这可是自己降临到这里后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利奇歪着脑袋,一副“听不懂”的表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什么是圣诞树?” “啊?哦,是我那边的叫法,叫习惯了。”瑞文挠了挠头皮,闻到了黑兹太太家传出的烤姜饼香气。烘焙是黑兹太太和奶娘娜美的共同爱好,每次做好糖霜饼干或焦糖肉桂卷,邻居就有口福了。 一阵不同的香味正从自家的窗户里飘散出来。 “金!嘶......糟了,忘了电话告诉你我已经吃过了。”、 瑞文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里,因为小伙子已经等在了门口,桌上是一大条香料烤肋排和两盘松茸卷,都是自己没吃过的新菜式。最近半个月,金的菜谱变得越来越多样化,像是害怕自己同一道菜吃一次就会腻一般,几乎每天不重样。 “利奇,坐下来再吃两口。”瑞文话音刚落,男孩就毫不掩饰地打了个饱嗝。 “......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目送男孩蹭蹭跑上楼后,瑞文转头看了看小伙子,对方显然并不高兴。 “再怎么说,我也得每样都尝尝。”他自己坐上椅子,动起了刀叉,可刚吃一口就发现了问题。 “金,你把糖当盐放了!你怎么了?之前从没见过你这么心不在焉。” “没什么......”金学着瑞文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把那盘甜得发齁的松茸卷从后者面前收了起来。他的眼圈发黑,额头上有着淡淡的淤青,指甲全都被啃秃了。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金,你已经这样好一段时间了。老实回答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金重重地摇了几下头,飞快地把盘子收好,回到了房间里。 “......”瑞文在脑海中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迅速过了几遍,可没一件能直接指向对方的反常。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小伙子中邪了。 咽下一颗莎诺菲止痛药后,他把房间窗户开了条缝,翻身上床,却迟迟不敢合眼。他没有办法在睡觉的时候扮演“绯红”,生怕一不小心,又会落入祂所编织的可怕梦境中去。 ...... 伴随着寂静,他的意志力逐渐消退,不受控制地合上了眼皮。 呼噜,呼噜...... 半梦半醒间,耳边又传来了熟悉的鼾声。 “玛丽......你这呼噜打得越来越响了。”瑞文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伸手一抓,抓到了一根毛茸茸的猫尾巴。 ......嗯? 不对啊。 玛丽的尾巴有这么长吗? 玛丽的个头有这么大吗?! 他一个翻身,脸直接埋进了温暖的猫毛中,吃了一嘴,但那毛发不是玛丽身上的黑毛,而是带着些红棕的姜黄色! 瑞文一下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一只半人高的巨大姜黄猫温驯地趴在自己的枕头边上,正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 “喵~喵~” 见他醒了过来,猫咪叫了两声,眼里闪烁起了两点星光。 “你是......” 瑞文的鼻头猛然一酸。他记得这双眼睛,不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猫咪梅乐斯伸出带刺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又马上抬起了脑袋。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不,你早就来了对吗?怪不得最近老压得我手麻!” 瑞文伸出双手,想把猫儿抱在怀里,梅乐斯却缩了出去,蹲在了地上,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行吧。”瑞文也蹲到了地板上。 “你过得还好吗?我的日子好极了,就是不知道大法官袜子他们怎样了。”他迟疑片刻,伸手摸了摸梅乐斯的脑袋,欣慰地看着对方一脸享受的模样。 看来,做一只猫还挺不错的啊! “可惜了,猫的舌头尝不到甜味,失去了人生一大乐趣。”一想起失却的过去,他再度陷入了沉默。 梅乐斯喵了两声,把脑袋凑了过来,用尾巴亲切地缠住他的手臂。 “你是想说,这样也很好?”瑞文抚摸着梅乐斯柔软的毛发,自言自语道: “也对,我的愿望算是实现了,我们总算是团聚了。” “喵呜!” 窗台上传出了另一只猫的叫声,玛丽的黑耳朵探了出来。梅乐斯听见呼唤,转身跳上窗台,抖动了两下耳朵。 “你要走了?” “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梅乐斯没有回答,转身跳下窗台,消失在了灌木丛中。玛丽看了瑞文一眼,也跟着跳了下去。 啪嚓! 电视机屏幕自己亮了起来,一行字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妈妈?你在干什么?’ “我?” 瑞文一抹脸,这才发现眼眶下方偷偷爬出了泪痕。 “没什么,我只是在......害怕。” ‘害怕?我不太明白,这是应该害怕的情景吗?’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瑞文用被子擦了擦脸,倒头合上了眼皮。 “真没想到,乌撒教廷居然会有全票向着这家伙的一天。” 玛丽在屋顶上嘟囔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祭司,这真的是长久之计吗?” “这是我能为瑞文先生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梅乐斯摇了摇头。 “一旦我像上次一样抽不开身,或者他不在这里的话,祂可能会立刻反扑。就算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和那些梦里的东西搏斗也变得越来越吃力。” “教皇对此怎么看?” “土星猫的威胁并没有完全消解,日后可能会有需要借助上位存在力量的时刻——我是这么向教皇解释的,他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默许了我的行为。” “毕竟,你的话语就相当于神的话语。你一只猫能在终审议会上拥有一百只,不,至少两百只猫的投票权。”玛丽甩了两下尾巴。 “但我依旧无法说服他允许瑞文先生造访乌撒,他认为瑞文先生身上的特权太多了,而力量又过于危险,这种危险正随着时间不断增加。” “所以你才会亲自来看着他,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是啊。”梅乐斯愉快地眯起了眼睛。 “但我也想让瑞文先生开心起来,就像我生前一直努力去做的那样。虽然,我已经没法再把想说的话告诉他了。” ............ 12月20日,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摆上了大大小小的佳节树,下面堆满了一家人送给彼此的礼物。在佳节前夕,人们会享用大餐,祈求佳节使者的祝福,到剧院去观赏一年一度的佳节歌剧。在佳节当日,所有的礼物都会被拆开,这一天只能有欢笑,愤怒和哀伤被视为不吉利的事情。如果有人在佳节前后去世,家人必须笑着为他举办葬礼。 佳节前后同样是把自己抵押给祭品银行的好时机,因为大公司都在放假,借款人兴许能多活上几天。斯加维区的赌场会借机推出许多诱人的活动,趁机收割一大笔。 “帮我把那只菠萝去皮,瑞文先生,放在那就好。谢谢你。” 黑兹太太再度把瑞文叫来帮忙,似乎已经认定日蚀一家要和自己的家人共度佳节。她从储藏室里搬出了个硕大无比的玻璃缸,足有半个浴缸般大,在里面倒满维姬粉红柠檬水,苏打水,果汁和切成块的水果。 “这将会是有史以来最美味的潘趣酒!”她满意地看着一大缸粉红。 “佳节当天,我会另外准备杜松子酒,朗姆酒,汽酒和威士忌。我们两家人都有小孩,总不能让他们失去品尝的乐趣。” “可是,您打算怎么把它放到佳节前夕呢?”瑞文不解。 “我要叫车把这个水缸运到麦西坎北部新建的制冰工厂里去,只有那里才有足够大的冷凝设备。我打算让液面上方结一层薄薄的冰,在派对开始的时候敲开它。” “不用惊讶,先生,太太总是有许多美妙的新想法。”奶妈娜美干巴巴地解释道。 “对了,瑞文先生,最近我注意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黑兹太太话锋一转。 “我好几次出门,都能看见街上有人突然开始唱歌跳舞,这兴许是年轻人们的新潮流,不知道你对此有没有了解?我感觉我快要落后于时代了。” 在地球世界上,这种行为被称作“快闪”,瑞文暗忖。 但在月球上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黑兹太太,您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 “不少地方。”黑兹太太低头回忆了一下。 “优格特市区,卡特皮拉街区,还有......我们家附近。” 她将目光投向果戈里街北部的房顶,欢唱和奏乐声正悠悠传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六章 送礼的诀窍 果戈里街以北的吐温街街心广场上,三四名衣着体面的男女正跳着欢快的方块舞,嘴里哼着和谐而陌生的曲调,还有两个男人在旁边演奏萨克斯风,不时偷瞄姑娘翻飞裙摆下的些许春光。 “这看起来有些像年轻人爱跳的鱇加舞,但是步调有些不同。我为应付不同阶级的社交聚会学过好几种舞蹈。”黑兹太太说。 “他们唱的跳的和你前几次看见的一样吗?”瑞文问道。 “舞蹈不太像,但是曲调有些类似,尽管我从没听出他们唱了些什么。” “噢,您一定是那位众议员的太太!” 其中一名烫欧米茄头的金发少女停下舞步,用双手夸张地按压了一下裙摆,用甜得发腻的声音恭维道: “真是失礼啊!我男人的仕途受过黑兹先生不少关照,而我却不记得他太太住在这里!” 男人?瑞文疑惑地看着这名绝不超过16岁的甜心少女。 新德市政府职员的平均年龄起码在35岁以上...... 他很快注意到了黑兹太太有些异样的表情。在中上阶层,这种别人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对方的情况非常常见,尤其是在前程如日中天的时候。 少女天蓝色的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似乎想找出两人关系亲密的证据。显然,这种桃色八卦是不错的社交把柄。 “你们在跳什么呢?”瑞文单刀直入道。 “只是有感而发的歌舞,我觉得这种放松活动比利普街区昨天举办的佳节巧克力大胃王比赛要好得多。噢,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来自洛里达区的莉莎.弗里克伍德,我男人是众议院候选人查尔斯.弗里克伍德,他正在区内拉票,争取明年当选。” 查尔斯.弗里克伍德,最近几乎每条大街上都会出现他的海报和拉票人。他似乎雇了不少举广告牌的员工为他办事。 “这首歌很好听,你是从哪学会的?” “今天刚出现在我脑海中的。”莉莎的回答让瑞文心中一咯噔。 “它太优美了,还隐隐透着些哀伤,一想起它我就忍不住哼哼。”她顺口吐出了几个音节,对瑞文挤了挤眼睛。 “很多男人喜欢会唱歌的小鸟儿,也喜欢爱跳舞的纯真小兔子。可惜,我还不能完全复现出脑海中的曲调,它很复杂,很有诱惑力。” 瑞文仔细地嗅了嗅,并没有在空气中闻到酒味儿。 “想要加入我们吗?我喜欢热闹的派对,方便的话,也可以给我留个号码。”莉莎笑着提了提花裙摆,展现出她纤细的小腿。一双鲜红的小鞋套在她的脚上,显得双脚小巧玲珑。 瑞文扭头一看,发现黑兹太太已经走远了。 “我建议你离这类女孩远些,瑞文先生。”走在回家路上的黑兹太太不悦道: “她们是从别处乡下来的穷姑娘,看准了有特殊癖好的绅士,在车站或路边穿着红鞋子勾引他们,企图成为阔太太。你也看见了,她身上没有一点淑女该有的仪态,甚至可能有嗑药的习惯,看她那张苍白的脸。” “这种女孩很多?” “非常多!如果你想认真成家,最好别贪求这种刺激。二十五岁左右,读过大学的姑娘是最稳妥的选择,年纪大点也没关系,但重婚过两次以上的要非常慎重,她们身后可能拖着一堆潜在麻烦。” “当然,如果你想先找个试爱情人的话......” 这件事和“酒神”无关吗?瑞文心想道。 一次或两次可能是巧合,但相同的现象黑兹太太看见了好几次,这代表没被她所目击的个案会更多。 凭空出现在脑海中,辨不出歌词的歌谣......似乎是异语的一种。未必和“酒神”相关,但是有必要向各方面汇报一下。 “瑞文先生?” 黑兹太太停在了路口,似乎对瑞文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满。 “我刚才说到哪了?对了,红发姑娘好不过黑发姑娘,黑发姑娘好不过金发姑娘,这虽是个有些过时的概念,但却左右着许多绅士的思想......对了,那些衣着保守的姑娘也要三思,因为他们背后可能是一对麻烦的父母。” 怎么说得像我明天就要相亲了一样?瑞文心中哭笑不得。 “请别嫌我啰嗦。我见过许许多多在佳节派对上喜逢佳缘的男士,这只是我总结出的一些小小经验,对了,你会来我家过节的,对吧?我很想向你介绍一下我丈夫,或许日后会有相互扶持的时候。” “当然,我很乐意!” 一辆冒着丝丝白气的大卡车运走了黑兹太太的大玻璃碗。黑兹太太把瑞文拉进屋,塞给他一张系着红绿缎带的邀请函。 “只是走个流程。我得照着这些统计名单和开支。” “噢,如果你在姑娘的事情上实在拿不定主意,可以找我做个参谋,毫不夸张地说,我一眼就能看出女人的城府和心机。” 坏了,怎么感觉她是真的在乎我自己的婚姻问题? 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觉醒成更加高位的存在,把陌生女孩拉下水极不明智。对于这份注定白搭的关照,瑞文隐隐有些愧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回到房间内,把窗户打开,眯着眼睛等了一会,梅乐斯并没有出现。 而当熟悉的呼噜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他已经没法睁开眼皮了。 ............ “那些跳舞的人的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了。” 听了瑞文的汇报,齐格飞先生若有所思道。 “有多少?” “已知的大概二十多宗。受影响者没什么具辨别性的共通点,短期内也没有出现进一步的问题。短暂的灵感过后,他们就回归了日常生活,这与‘酒神’血液带来的影响很不一样。” “他们嘴里唱的曲调近似,但跳的舞步有所不同?” “对。根据一些人的供述,舞步是随着脑海中的歌曲一并伴生的。每个人的形容都不尽相同,但普遍的共通点在于‘哀伤’和‘富诱惑力’。” “您觉得......不同的舞步会不会代表不同的信息?异语的主人或许把一整段信息拆分成了许多碎片,分别塞进不同人的脑子里。” “就像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故事一样?” “大概吧。许多人对上位存在的评价是‘不可视,不可揣摩’。正因如此,大部分人认定这些存在的行为是没有目的的,这也许恰恰是误区所在。” 不管是上位存在还是独立存在,奥贝伦的绝大部分怪物都曾经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这种说法的确能成立,瑞文心想。 “可惜,复现那些舞步并不现实。”齐格飞先生否定道: “每个人诠释脑中所想的方法各不一致,那只是一闪而过的灵感,无法用言语或动作准确还原。曲调我们倒是还原了一部分,通过当事人供述中的几个共通点。” 他将一张纸推给瑞文,上面是几行拟声词。瑞文粗略浏览了一下,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半年多前初次接触希伯来语异咒时的头大感。 “单凭这些支离破碎的音调,完全没法作出判断。” “赫尔克里先生呢?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赫尔克里先生正忙,无暇管顾。”齐格飞先生摇了摇头。 “忙?是安东尼出问题了吗?” “不是。”齐格飞先生迟疑片刻。 “他在忙着烤姜饼。” “烤姜饼?!”瑞文怀疑自己听错了。 佳节将至,珍娜面包店的生意愈发“红火”起来。“顾客”出入越来越频繁,有男也有女,年龄,家境各不相同。据捷特所说,那都是221调查局来的人。 安东尼和赫尔克里先生在烘焙房里忙得不可开交,将一篮篮姜饼人送出烤箱,用糖霜和果酱画上五官和衣服,又搭起了一座座佳节姜饼小屋。 “这些是送给公立学校的。”赫尔克里先生在包装好的篮子上贴好标签。 “这是给家庭保护协会的,他们需要带些礼物去探望独居者。学得还真快,小伙子,罗伊先生说得对,你的确有一双非常能干的手。” 系上蝴蝶结的藤编篮被一个个交到“收货人”手中,真的送去了学校和家庭保护协会。 “紧张之余,还是应该见缝插针,干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赫尔克里先生如此解释道: “不用担心,我的朋友,这些糕饼都能够放心食用,你们也可以来一块尝尝。” “221调查局里的人全都像福尔摩斯先生一样吗?”瑞文询问道。 “不,其实赫尔克里先生才是调查局里的异类。”捷特耸了耸肩。 “正因如此,我很庆幸我在调查局的上司是他,而不是海德或杰克。” “海德?杰克?” “嗯,海德.杰基尔和杰克.里帕,他们不在麦西坎。见不到他们是你的幸运,最好一辈子如此。” 嘶,这两个名字不就对应了“化身博士”和“开膛手杰克”吗?221调查局的高层该不会全是地球人吧? “我恨圣母诞。”捷特嘟囔了一句。 “给每一个认识的人挑礼物是最难熬的时光,而节后又要忙着清掉那些压根对自己没用的东西。” “礼物......”瑞文低头陷入了沉思。 “为了避免这两种情况,亲戚朋友往往会相互暗示一下。比如,如果最近能在地上捡到一些不要钱的猫罐头和卡萨兔漫画的最新册就好了,最好是精装本。” 捷特明示道。 “顺带一提,洛克茜很希望能收到别人寄错了的辣味香肠,漂亮发绳和一把梳子。我不确定老妈和外婆想要什么,但洗发水,牙膏和鞋带准不会有错。” 这变相等于几家人互帮对方购买日常用品吧! “这就是成年人过节的诀窍。”捷特总结。 “至于小孩子,糖和巧克力总能完美解决问题。” 利奇应该会更想收到几张装在礼盒里,捆着缎带的崭新钞票,瑞文暗忖。 不,应该连包装都折算成钱给他。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赶到威化街的那家宠物店,买了条带铃铛的彩绳,回家放在了窗台上。 如果梅乐斯肯收下这份圣诞礼物,至少自己能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关于金的礼物,他想了很久很久。小伙子应该会喜欢一套响叮当的新厨具,一组香料,一磅上好的牛肉,一本新菜谱,一册鸟类图鉴或猛禽饲养指南,一大包喂鸟用的饲料老鼠...... “有了!” 瑞文找出了琳寄来的一包神秘学材料,在垫底的金属小物件里翻找了起来。 “嗯,这个不太行,这个......还是这个吧。” 他最终从袋子底部翻出了一枚未经雕琢的银戒。 “在上面刻点什么东西送给他,就能初步确定他身上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 瑞文在脑海中快速拟定了需要雕刻的符号,用笔在戒圈上画好了图案,用刻刀和小锤鼓捣出纤细的刻纹,将刻好的指环整个泡进血和骨粉的混合物中,又添加了几种其他材料。 成品有些粗糙,但能用于探测绝大部分诅咒。 尽管可能性不高,但还是排除一下比较安心。 “图灵,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瑞文躺到床上,踢掉袜子,一只脚搭到地面,懒洋洋地询问电视机。 “你知道的,圣诞礼物,你最想要的东西,告诉妈妈你最大的愿望。” 他打死也不会知道一台电视机的喜好,也许结果会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电视机屏幕连着闪烁了好几下,接着,缓缓显示出了几行字。 ‘脚’ ‘躯干’ ‘头颅’ ‘心脏’ “......”瑞文陷入了沉默。 许多科幻电影里的机器都渴望变成人类,这台电视只是表达得有些问题。可是,他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我要想想看。如果有办法的话,我会想办法实现你的愿望。” “你呢,卡梅隆?”他将目光投向从门缝里爬进来的影子。 “你喜欢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如果你饿了,我们倒是可以提前开饭。” 影子缓缓爬到了他脚边,蠕动着发出了声音。 “回......家。” “回家?可这里不就是......等等,你想回到你来的地方?” 这个愿望完全出乎了瑞文的预料。可转念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烈日对星肉的压制过于猛烈,卡梅隆一直都活在虚弱和痛苦之中。 “和你......回家。”卡梅隆重复了一遍。 “抱歉,卡梅隆,我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回家。但,也许有一天我能做到呢?” “啊啊啊啊......啊呜呜......” 隔壁房间忽然传出了金的悲鸣声。 “怎么回事?”瑞文一个鲤鱼打挺,来到小伙子上锁的房门前。 “金,开门!金!你在搞什么?!” 见半天没人应门,瑞文不再迟疑,直接将脸钻入空间裂缝,来到了门的另一边。 金跪在屋内的一面镜子前,双手深深抠入自己的眼窝。两只血淋淋的耳朵躺在他的膝盖上,旁边是鼻子,毛发,皮肤,碎肉,牙齿和一颗右眼珠。 他竟生生将自己的脸给扯成了碎片!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七章 新德市之梦 “金!” 瑞文拉出一根“无形之锋”,将门锁一分为二,直接破门而入,把小伙子给拖到了床上。 “趴着,别让血呛进气管,待在那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金的一根指头上闪过一抹银光。瑞文没有细看,回房找出了人皮网,将小伙子近可见骨的脑袋包得严严实实。 数秒后,他一把掀掉黑网,金的脑袋上重新长出了五官和头发,两颗新生的眼珠剧烈转动着,牙关一刻不停地打着颤。 “刚才发生了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不,不,不!......瑞文先生,请坚持住......” 对方下意识地扑了出去,身躯重重摔到地上,拼命爬向屋内的那面落地镜,嘴里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 “别靠近那面镜子!” 瑞文用“决斗之舞”绑住小伙子,一个箭步来到了镜子前,却没在镜中看见任何异象。 “瑞文先生!瑞文先生!”金挣扎着,向空无一物的镜子伸出手,仿佛真正的瑞文不在屋内而在镜中。 “清醒点!”瑞文揪住小伙子的衣领,用丝线将他硬拽出了房间。 “我人在这!不在那!你听到了没有?” 他将金丢进空出来的那间卧房,转身进门,端详起了那面依旧空无一物的落地镜。 造成异常的很有可能就是这面镜子!它一开始就存在于这个房间内部,是家装的一部分。 瑞文在细细打量着镜子边框上的花纹,试图找出带来诅咒的仪式符号,却一无所获。 他在手表表盘上绘画出仪式符号,透过玻璃观察起了镜子和屋内的其他物件,发现一点神秘痕迹都没有,眼前只是一面刻着徽记的普通镜子。 “可这说不通啊?为什么金会觉得我在镜子里?他为什么出现了比我更加严重的歇斯底里症状?” “金,在我搞清楚那面镜子的猫腻之前,你先睡这个房间。” 瑞文把门关严,靠在门板上,盯着小伙子的眼睛。 “好了,你现在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了吗?” 金摇了摇头,紧闭嘴巴,全身打抖,任凭瑞文怎么问也不肯开口。瑞文叹了口气,搬了张椅子坐下,耐心地继续发问。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抓自己的脸?你怎么会觉得我在那面镜子里?不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简单描述一下过程就好。” “我不能告诉您。”金依旧拒绝回答,牙关咬得紧紧的。 “求您别问了,瑞文先生。我不能告诉您,不然......” “不然会怎样?”瑞文心中隐约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算了,既然你觉得不能说,那我也就不强迫你,前提是问题不会继续恶化下去。” 他用湿布仔细地擦净了对方身上的血迹,默默地守在了旁边,直至双方都按捺不住睡意。 翌日,他把那面落地镜给搬了出来,镜面靠墙,锁在了书房里,又在镜面上画了几个仪式符号。 “先这么镇着吧......让金和它脱离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好转的迹象。” 正当他盘算着该去哪家餐馆购买午餐时,金就从房间里冒了出来。 “你好了?”瑞文挑了挑眉毛。他怀疑对方昨天只听进了自己的最后半句话。 “嗯,抱歉让您担心了,瑞文先生。我不会再搞混调料了。” “行了,回去歇着,这里用不着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回去!” 瑞文把小伙子赶回房间,继续守了半天,全程一言不发。一直到胃袋实在闹得慌的时候,他才把金放下楼去,在厨房门口盯着对方摆弄厨具,随时准备冲进去救急。 直到一盘调味鲜美,火候恰到好处的松茸肉卷上桌后,他才暂时放下了心头大石。 “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但这件事实在过于蹊跷,不会是那名叫欧若丝的女士搞的鬼吧......不,金的异状早在之前就有了,可那面镜子上却没有任何神秘残留物。如果不是诅咒,那又会是什么搞的鬼?那枚突然出现的银戒又是怎么回事......” “总之,决不能让他再碰那面镜子了。”他睡前又去查看了一下书房的门锁,确保没有外人能够进去,也没有东西能从里面跑出来。 叮~ 一阵风吹过阿尔伯克街,佳节树上的几百只小铃铛先后晃动起来,预示着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的结束。 ............ “佳节快乐!” 盛满冰镇潘趣酒的高脚杯聚在一起,叮咚作响。黑兹太太请来了自己能够邀请的所有人,除了部分需要出席其他佳节聚会,或者有其他安排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到齐了。 “敬,新德市!” “敬,新邻居!” 要是气温没那么热的话,这个圣诞节就圆满了,瑞文心想。 “我太太最近受你关照了。” 黑兹太太的丈夫和瑞文礼节性地握了握手。他的脸和五官都方方正正,是张真正意义的扑克脸。据黑兹太太所说,他曾经也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但政界纷杂让他不得不时刻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久而久之,那张严肃面具就僵在了脸上,再也摘不下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先生正准备争取最后一次连任。”黑兹太太抱着小多罗莉丝,脸上洋溢着幸福。 “如果成功了,他就再多工作几年。如果没能成功,他就立刻回来陪伴我们母女俩。不论结果如何都是皆大欢喜!” “市长选举的情势正大幅度偏向友爱党,这对富裕党并不是件好消息。”黑兹先生冷冰冰地说。 “如果要竞逐众议院议长,最好由和平党或真理党的候选人当选新德市总市长。” “众议院议长的职位往往由市长所属政党的对立党中选出,友爱党和富裕党的关系过于密切。”黑兹太太向瑞文补充。 “哎!我不是说了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谈论政治吗?瑞文先生,尝尝我亲手做的黑米肉布丁,黑米这种食材在新德市并不常见。” “自从黑斯雷夫群岛动乱过后,它们的产量变得更少了。”金融家富勒先生往盘子里盛了一大块肉布丁,满意地看着米粒间流出的猪油。 “上星期,新德市收到了捷报,所有的暴乱都被平息了。三万名长屋人和一万名阿斯泰克人将被以‘颠覆文明罪’集体枪决,就在今天执行。” “枪毙四万人?”瑞文不禁皱了皱眉头。 “那可真是浪费啊!”设计师格丽默女士嘟囔道: “生命是多么弥足珍贵的事物!最近祭品银行的市价又涨了百分之五。” “新德市是绝不会浪费它们的。”富勒先生吞下一大口肉布丁,又抿了一小口黑金朗姆。 “叛徒的血肉将被用于造福他们的敌人,为我们带来福祉,以赎清背叛的罪过。” “咳咳!”黑兹太太不满地清了清嗓子。 “如果你执意要在佳节前夕谈论死人的事情,我只能请你去院子外面说了,亲爱的富勒先生。” 瑞文看了看挤满客厅的客人们,利奇正像只小老鼠般在众人之间窜来窜去,叼走喜欢吃的馅饼,蛋糕,布丁。黑兹太太说得一点不错,短短二十分钟内,已经有五名独身女士向他搭讪,甚至还有一名中年绅士向他介绍自己还差一年成年的女儿。 一名有教养的独身男士,经营着一家颇有前景的公司,这是大多数人对自己的全部认知。 “瑞文先生,不介意为我调配一杯潘趣酒吧?” 这是第六位了......瑞文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对上了从黑色宽檐帽下露出的艳红嘴唇。 ——欧若丝女士向他递出了印着一点口红迹的高脚杯。 “来吧,这能让我更好地了解你的品位。” “......乐意效劳,女士。”瑞文硬着头皮接过玻璃杯,从漂浮着冰渣的大玻璃缸内舀了三分之一杯粉红果汁,兑满金黄汽酒,递给对方。 “女士,你是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 “这周五,正好赶上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欧若丝女士的帽檐遮住了她的眼睛,瑞文无法看出对方的眼里是否含有笑意。 “我听邻居们说你拥有相当不错的品格,为人乐助,温文有礼,不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对吗?”欧若丝女士有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我无意自证,女士。”瑞文摇了摇头。 “每个人身下都有一道影子。” 欧若丝女士没有喝下瑞文混合的潘趣酒,而是把高脚杯印着口红迹的那边朝向对方递了过去,顺手取走了他的杯子,倒了杯纯威士忌,一饮而尽。 “太甜了,还是这个适合我。” “不少人对你有兴趣,而他们并没有被派对的主人邀请。”她低声暗示道。 “比如,谁?”瑞文试探道。 “比如......即将出现在你眼前的那一位。” 啪! 客厅一角的电视机忽然自己打开了!宾客们纷纷偏头注视着亮起的屏幕,窃窃私语起来。 啪!啪!啪...... 阿尔伯克街上所有的电视机都亮了起来。麦西坎区所有的电视机都亮了起来!新德市所有的电视机都亮了起来! 海浪在地平线的远处翻涌着,一排接一排,无数名身穿工厂制服,破烂布衣,乃至不着一丝的男女跪在沙地上,一排排枪口抵着他们的后脑勺。 “噢,青天啊......”格丽默女士捂了捂嘴。 “这可不是特别吉利啊!” 黑兹太太试着关掉电视,和新德市成千上万的尝试者般,她徒劳无功。屏幕一闪,画面切换到了一名在海滨吹风的青色女人。她头戴一顶富黑斯雷夫群岛特色的宽边草帽,身穿轻薄纱裙,在她身后,沙滩被密密麻麻的小点填满。 “‘群青’......” “是‘群青’......”宾客们纷纷私语。 “群青”?她就是“群青”? 那名女性的牙齿颜色很深,显然并非一口白牙,头发的颜色和牙齿深浅一致,在黑白画面中呈同一种色彩,同样的颜色还占据了她的舌头,指甲和眼珠。 倘若电视画面出现色彩,它们必然都是浓郁到了极点的群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无需惊慌。” “群青”随和地弯起了嘴角。 “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这是全新德市人人有份的佳节礼物。” “新德市将变得更好。”她继续开口,语气就像一位天真烂漫的女学生。 “人人生而平等,拥有相同的社会权益......” 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响,第一排人倒下了。 “男女皆可生存,皆可工作,皆可活出自我价值......” 砰!第二排人的头颅开了个碗大的口子。 “每个人都能有梦想,且都有实现的机会......” 砰! “任何政见者都可成为议会候选人......” 砰! “每位市民都有一票选举权,而长屋人等少数族裔亦拥有半票......” 砰! “每位孩童都可接受教育......” 砰! “没有饥饿,没有炎热......” 砰! “只要努力奋斗,人人都能在这片人类的繁荣乐土上活出属于自己的新德市之梦!” 砰!砰!砰!砰!砰! 沙滩上的黑点像被一只只捏死的臭虫般化作墨点。随着最后一排人倒下,有人在院子内发出了惊呼。所有人都跑了出去,抬头看向头顶的青色天空。 在那一瞬间,绝大多数新德市人都在仰望星空。 钻石般的星辰铺满了天空,银河像随意泼洒的牛奶般流淌着。下一秒,厚重的云层遮挡了繁星,凉爽的风吹动了树叶,又过了一会,亮晶晶的雪花从天而降。 “噢,它是冰的!”黑兹太太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惊呼道: “就像冰箱里的霜从天而降了一样!” 一片六角形的轻薄冰晶飘到了瑞文的鼻尖上,迅速融化成雪水,让他全身一麻,打了个冷颤。 真的是雪!他还从没见过下雪呢! 纷飞大雪瞬间在地上铺了一小层。一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矜持和礼仪,纷纷扑入冰天雪地,用手,用嘴感受冰凉的雪花,大口吃雪,在雪地中打滚,白雪为他们穿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棉袄。 瑞文依旧停留在原地,双目凝视着繁星之上。 他看见了成千上万哀嚎,哭泣,叹息的灵魂,在那片虚假的天空上打着转,被吸入旋涡中心,面孔逐渐破碎,化为漫天雪白。 四万个灵魂被献祭给了天空,换来了一场冰凉大雪。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八章 佳节时分 “这是新德市给我们的又一次警告。” 地表,日升街,人民王国的主席会成员们围在电视机前,观看着被鲜血晕染的沙地。 “那四万名长屋人和阿斯泰克人代表着背叛者的下场。倘若人民王国胆敢忤逆,所有国民都会变成新德市的雪花。” “看来我的话应验了,琳夫人。”尖刺女士将双臂交叉于胸前。 “正如我先前所说,随着时间过去,新德市对我们的压迫只会越来越紧。在最好的情况下,我们最终会被接纳为新德市第十四区,最坏的情况,人民王国很快就将灰飞烟灭。我们现在对他们来说毫无威胁,缺乏有利的谈判筹码。” “那两个孩子已经掌握了异语遗产,但是他们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学习异咒。”琳沉重道。 “我们不能等到他们成为异咒专家。”旺达摇了摇头。 “计划必须推前。在他们初步掌握异咒的时候,‘卡达斯护国部’就应该以他们为标杆,吸纳更多的孩子。” 卡达斯在烈日语中象征着“天国”和“神的国度”,寓意着一支来自“神明”的助力,用在一个由神秘学家组成的特殊国安组织上尤为贴切。 “孩子们人呢?”桃乐丝问道。 “在外面玩儿呢。”琳看向窗外。 “忙碌了几个月,人民王国应该让所有人都歇一歇,过个好节。”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爱丽丝不断在脑海中对自己重复。 自从植入“严谨的铁针”后,她发现自己压根不像自己以前所想的一样沉稳慎重。一个月下来,她的喉咙不知被铁针扎了多少次,每次都疼得差点哭出来。 “爱丽丝!”凯伊从背后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差点没把她吓得尖叫出声。 “来尝尝这个!这是艳阳街的叔叔阿姨用余粮做出的圣母诞大蛋糕,每一口味道都不一样!” 糟了......爱丽丝心想道,心中暗暗祈祷那东西不会好吃得让她情不自禁。 凯伊手里端着一个小瓷盘,盘中的蛋糕突出盘边一大截,里面填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花生,杏仁,果干,糖梅......全都是平时父母从配给中省下来给自己吃的好东西! “怎么了?”见爱丽丝不拿,凯伊歪了歪脑袋。 “我听琳主席和菲女士说,植入我们体内的遗产是能拿下来的。如果你后悔了......我们交换一下?” “不用,嗷!”爱丽丝忽然伸手捂住了喉咙,所幸,她的反应不算特别激烈,钢针只是轻轻扎了一下她的气管。 “咳,我是说,现在挺好的,谢谢。” 她并不特别后悔。尽管被叮嘱向家人保守秘密,但一家人的待遇正在悄悄地变好。每个月分发给他们的食物券、日用品券总是会“不小心”变多一些。他们总是能优先进入商店和理发店。前不久,妈妈还在一条偏僻的街上发现了一间小店铺,里面以便宜的价钱售卖来自新德市的各种好东西。 那是为特权者开设的小店。凯伊曾告诉过她,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名叫苏维埃共和国的旧时代国度内曾经实施过这种秘密制度,以嘉奖对国家有特殊贡献的人。 “我们是这个国家秘密制造的‘原子弹’。”凯伊开口道: “他们会愿意为此付出很多资源。” “什么是原子弹?”爱丽丝听不明白。 “一种用作威慑的武器。在旧时代,拥有它就代表拥有了话事权。”凯伊回答 “尝尝看吧,我担心味道一言难尽。”凯伊把蛋糕推了上来。 “怎么可能呢?”爱丽丝接过蛋糕,大咬一口。 “这么多好吃的混合在一起,根本没法......唔,是不怎么样。” 咀嚼过程中,每当她想感受坚果的香脆,蜜饯就会黏住她的臼齿,当她试图享受蜜饯的软糯甜美,坚果又来磕她的门牙。 “太可惜了。要是能把糖梅单独拿出来吃,坚果裹上糖浆烤一下,不知道该有多好。” 大人们聚集在影子回廊中,穿过正在建设的钢铁厂和原木加工厂,向王国南部鱼贯前进。数以万计的墓碑以一棵烧焦的大树为中心,遍布荒地和山丘。数百名石匠辛勤劳作了两个多月,制作了这几万块无名碑石,那只是过去半年内逝去的生命的一小部分。 菲.光辉带领着人们,缓慢而肃穆地在墓碑前绕行,将苜蓿草叶子和火松松针遍洒地面。她的手中握着一根洁白的手杖,顶端是一盏小油灯,一根羽毛浸泡于通透的油液中,亮着一簇柔和的白色火苗。 “我们在逝者的见证下团结起来......” “我们在逝者的见证下团结起来......”人群随着她沉声念诵。 “苦难仍将继续,但不再是无谓的牺牲......” “苦难仍将继续,但不再是无谓的牺牲......” “我们终将归于此地,长眠六英尺下......” “我们终将归于此地,长眠六英尺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们仍将继续前行,在尸骸铺成的道路上!” “我们仍将继续前行,在尸骸铺成的道路上!” 人们纷纷低下头颅,将剩余的草叶和清淡的劣酒倾倒至地面。 灯芯上的火光忽然亮了起来。一缕缕无形的微风打着转,将孱弱的火苗簇拥在中心,扩散成蛋白石般温润多彩的光晕! 这根手杖由“溶解圣母”的遗骨打磨而成,灯芯是祂的羽毛,灯油则是祂的骨髓。 微风吹起菲的黑裙和金发,卷拂着她不带笑意的脸蛋,一双暗沉的眼睛。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悼念仪式。她要带走所有残存下来的灵魂,将它们献祭于手杖,化作它的力量。 这是暗面远征中至关重要的一个准备环节。 ............ 大雪一直下到了第二天。 整条阿尔伯克街都化作了雪白的世界。雪花覆盖在火红的火松枝叶上,犹如火焰在冰雪中顽抗。 叮!叮! 小睡了两个小时的瑞文被清脆的声响吵醒,看见了窗沿上厚厚的积雪,上面残留着一对梅花印,他准备给梅乐斯的铃铛已经不见了。 “金,卡梅隆,利奇,起来拆礼物!” 瑞文把家人们叫醒,打开大门。他的嘴里还残留着昨天吃过的烤鸡填料的气味。 自家的小火松树下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盒,被积雪层层覆盖。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送给家人的那几件,包得粗粗糙糙,系着个松垮垮的蝴蝶结。 几人在雪堆中刨了起来,把各自的礼物收集到一边。大多数礼物是以家庭为单位赠送的,堆在中间,形成了一座小山。 按照佳节传统,当着送礼人的面拆开礼物是很失礼的。四人抱着盒子走回房间,瑞文还没开门就听见了利奇撕包装纸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在拆开我的礼物后会作何感想。瑞文有些幸灾乐祸地回了屋,把花花绿绿的包装盒放在地毯上。 几乎每位邻居都送了份薄礼,显然想给新邻居留下个好印象。这些小礼物包括了袖扣,钢笔,年历和男士香水,价格全都控制在得体但并不突出的范围内。尼诺夫人送来了一本名为《哀悼女人》的精装散文集,并附上了一封短信——“这是我认为最配得上你的一本书”。 黑兹太太送的礼物是一大罐产自泰萨斯区的山卡咖啡,附有“新德市精品咖啡协会”的评级证书。礼盒内夹着一张天蓝色小贺卡,上书“注意睡眠,保持愉悦”。 和自己互通过消息的捷特送来了一部轻便摄影机,还有几卷胶卷,自己则以一堆猫罐头回了礼。洛克茜送来了一瓶防虫喷雾,以杀灭偶尔扒到窗户上的人面虱。 伊萨克先生和希拉丽太太送来了一本《千面酒探》和一大瓶金牌威士忌,还有孩子们亲手折的纸花。摩尔先生的礼物是一对拳击护腕,而艾略特先生送来了一个有些过于正式的领结。领结后方缝着一只暗袋,里面镀着一层薄薄的金属。 “这是什么?”瑞文好奇地翻阅起了艾略特先生送来的信件,发现暗袋内的镀层别有玄机。这是一种特殊的铁磁金属,能够让内部的物品免于绝大多数探测仪的检测。艾略特先生曾经利用这样的领结自地下倒卖组织中成功取出一颗失窃的钻石。 “如果它能再大一些就好了。”瑞文惋惜地嘟囔了一句,把礼物放在了桌上。 叠在地上的礼盒和包装纸越来越多。最后,他的手里就只剩下了两件佳节礼物,金的和卡梅隆的。 “......”瑞文捧着两个盒子,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会,拆开了那条沾着一点鱼腥味和面包味的丝带。 一枚有些陈旧的银戒静静地躺在盒中。 “哈?怎么又是枚戒指?” 那枚戒指看起来不是新东西,表面磨损得非常严重,上面的花纹几乎全都被磨平了。 “嘶......他从哪弄来的这个?老哈桑那里收来的古董护身符?怎么感觉和我那枚有点像?” 瑞文边想边把银戒套到了手指上。它并不是特别合适,比自己的指头大上一小圈,只有中指能勉强挂住。 显然,对方也觉得自己需要驱驱邪。 “也不知道他收到我送的那枚会作何感想。”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卡梅隆的礼物。 以助手的品位......就算他送一节腕足或一只眼睛来也丝毫不奇怪! 怀着略微忐忑的心情,他拆开包装,发现盒中是一只白色的金属手环。 “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瑞文拿出手环,套到手腕上,发现大小刚好。 “又是这种白色的金属,没什么光泽,比铁和铜都要轻盈不少。地球世界中的白塔外墙和我在浅滩上捡到的那部平板电脑用的都是这种材料。” 他翻到手环的内侧,看见了刻在金属上的一个字母和一个数字。 A2 他回想了起来。 这是A2教授的手环!他在临死前交给R1的那个手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卡梅隆一直都保管着这件来自A2教授的遗物,也不知道里面是否藏着什么秘密。 瑞文拨弄了一下手环侧面的小按钮,发出了嘀嘀的声响,手环闪烁了几下,表明它还能正常运作。可过了五分钟,屏幕上依旧什么都没显示出来。 估计是没信号,没法作出任何操作。为什么卡梅隆要挑在这个时间给我? “卡梅隆,你认为我能用这玩意帮你回家?” 结合前不久的交流,瑞文迅速联想到了这点。根据自己在潜意识空间中看见的回忆,手环是进入白塔绝大部分空间的钥匙,而A2教授的手环里还有一道特殊权限,操控航天器升空。 影子顺着门缝滑到了他的脚下,睁开几只眼睛。 “瑞文......想要......回家......” “问题是这玩意开不了机。”瑞文又按了几下按钮。 “我改天去找个懂的人问问,也许是D教授,或者是K。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认为人类综合技术协会研发出的飞行器能航行25光年,那远远超出了21世纪人类航天技术的极限。”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他把A2教授最后的遗物小心地戴到手腕上。 “这是一件非常好的圣诞礼物。” 整理好所有的包装纸后,瑞文拿着“舞台剧本”下了楼,打算去给几个特殊的人送上节日问候。金依旧把自己关在屋内,利奇在楼下朝自己翻白眼。他心中不由一阵偷笑。 “祝你佳节快乐,利奇。”他幸灾乐祸地缩进了浴室,在“舞台剧本”上写好名字,然后将右手贴上了镜子。 “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镜中的导演向他回以了相同的祝福。 “最近过得怎么样?” “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好。” “很好。”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你说。” “你先说。” “你先说。” “......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个镜像!” “......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个镜像!” 瑞文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导演竟然也做了个相同的表情! 一时间,他有了隔着镜面揍对方一拳的冲动。 “算了。今天我就不去找你看电影了。”瑞文划掉导演的名字,对着镜中的自己嘟囔道: “我还有别的事情想去做。” ............ 麦西坎以东,一座偏僻的独栋公寓孤零零地耸立在橘子林边缘,屋顶被积雪完全覆盖。 “没想到齐格飞先生会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环境倒还挺不错。”瑞文走上三级台阶,敲了敲门。 “圣诞快乐,齐格飞先生!”他在对方开门的同时伸出右手,为对方递上了一根印着绿色花纹的小纸棍。 那是导演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根万宝路薄荷烟。 在对方愣住的时候,他顺手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散发出一阵牙膏般的薄荷香味,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一根不够没关系,我这还剩十八根。”他拍了拍衣袋里印着英文的烟盒。 在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这份圣诞礼物是多么弥足珍贵。 “您也没见过雪吧。” 两人在前院抽着烟,遥望着被皑皑白雪压弯的橘子树林。 “没有。远东区和新华尔街都没有雪,但我听说过它的存在,也曾经向往过。” 齐格飞先生吐出一口烟雾,紧紧皱起了眉头。 “但我想象中的雪不是用人命堆成的。” “这座城市和过去的地表一样,压根不把人命当成人命。”瑞文眺望着橘林彼方扭曲的山脉。 “只不过,他们的诠释方法更加......文明。” 也难怪自己没有在新德市的任何一个地方看见过鬼魂。就算没有被当成献祭品,人死后也会被吸上天空。 “我害怕的并不是这座城市的残忍和暴行。”齐格飞先生说。 “相反,我害怕有一天我会觉得这里不存在暴行,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就像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齐格飞.斯帕德一样。” “齐格飞.斯帕德......”他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米亚和库克的父亲。 “那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齐格飞先生解释道: “自从来到这里的那天,我和他的意识就不停地在这躯体内搏斗,直到捷特将我介绍给了调查局,将对方暂时压制了下来。” “您的意思是,他还可能会回来?” “我担心如此。”齐格飞先生突然一缩手,烟头在不知不觉间烫到了他的手指。 “如果那天最终还是来了的话,我会依照捷特先生当初的建议,和他一起走上末路。” 沉默。两根烟头被随意地丢在了地上,很快就陷进了雪里。 “现在想想,十八根香烟似乎又嫌太少了。” 瑞文嘟囔道,不舍地吐出憋在嘴里的最后一口烟雾,看着它汇入青色天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年要结束了。” 降临后的第一年,在鲜血与白雪中迈向尽头。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九章 泰萨斯女孩 新德市南部,泰萨斯区边境。珍珠农场迎来了一年的最后一周。 大鹅在鹅棚中静静地咀嚼着有些湿润的谷粒。牧鹅女们手持系着大蝴蝶结的手杖,将放牧的鹅群赶到另一个棚子里。吃草的鹅和吃谷子的鹅是两种价钱,前者肉质紧实,后者脂肪肥美。 新年快到了,泰萨斯的家家户户都会在除夕烤一只鹅。“鹅”在烈日语中谐音“好”,人们用烤鹅祈求新一年的好运气。鹅的销售额决定了农场明年的营业规模,是否能够扩展畜栏,购买更多小鸡和母牛。 “今天就要结工资了,我们得站直腰板,保持笑容,不能被老福克挑出毛病来,克扣我们的奖金。” “噢,又丑又挫的无能老福克!”牧鹅女们在老福克听不到的地方嘲笑她们的雇主。 “等我领到了钱,我要去城里买一双红鞋子,每天站在火车路轨边上唱歌。听说有钱人们喜欢在新年假期来农场度假。” “得了吧,绅士们不会喜欢一张圆滚滚的雀斑脸。上一个幸运儿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我记得她的皮肤又白又嫩,还有一头美丽卷曲的金发。” “她就是个婊子!上周她还来我们这里订了只烤鹅,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往好处想,她这辈子只能看见鹅的尸体了。”牧鹅女黛儿往一只大白鹅的脖子上系了条天蓝色丝带,拍了拍它的脑袋。她穿着一件蓬松的蓝白格子裙,这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些。 “有一天,我也要离开这里,但不是靠男人。”她向往地看着青蓝色天空。 “你可以去参加泰萨斯新年大胃王竞赛,他们会让最能吃的人去新区参加总决赛,那里的女人就像一头头母猪。”另一个女孩佩姬调侃道。 “不。”黛儿摇了摇头。 “我想去拍电影。据说每个年底,福尼亚区的冬青木剧组都会招募一波新人,我听说有的女孩从群众演员一直做到了最耀眼的女明星。” “噢,靠胸部和屁股?她们当然可以做到啦!”佩姬整理了一下头上硕大的红色波点蝴蝶结,关上栏门,开始清点家禽。 “见鬼!怎么少了一只?黛儿,你在路上有看见掉队的鹅吗?” “没有。”黛儿快速摇了摇头。 “不过我可以回去找一找。实在找不到,我来承担责任好了。” “谢天谢地!”佩姬抹了把汗。 “农场主的女儿就是好。老福克最多告诉你父母,罚你少吃一顿饭。” 出生在农场的牧鹅女没有工钱,因为这是她们家务的一部分。从别处招来的姑娘一周能领到600烈洋薪水,但只能睡在小棚屋中,每天被公鸡不定时的啼鸣吵醒——那些可恶的畜生总是想睡就睡,想交配就交配。 黛儿家有着农场里唯一的一台电视机,里面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频道。每逢周一,周三和周末18点,电视里会播放一部半小时左右的电影,来回也是那几部。 黛儿最喜欢电影里的明星奥黛丽,还有性感的玛琳和帅气的芭芭拉。仿佛刻意和她作对一般,母亲总是在十八点准时开饭,而且不允许她在吃饭时看电视。 “路上小心点,大明星!”佩姬对她挥了挥手。身后隐约传来咔嚓咔嚓的杂音。 “如果你想去散步,别太靠近边境,难保地底生物不会闯进牧场来。” “谢谢你。”黛儿露出甜甜的微笑,转身收起,拿起手杖,顺着羊肠小道往放牧草场走去。 “佩姬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可惜她并不理解我。”她自言自语道: “其他姑娘们?在她们眼中,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一个男人,然后用脸蛋,胸部和屁股出去。” “我不是那样的妓女,我比她们要特殊得多。”她在一片小树林边上离开了小路,顺着高草往边境走,边走边哼着歌,作出没人能看见的抛飞吻动作。有时候,她感觉自己能看见许多部正对自己的摄影机,快门不停闪烁,将自己包围在正中心。 她很清楚那只丢失的鹅去了哪里。 “亚特先生,亚特先生?”黛儿拨开草叶,踏入树丛,听到了一阵瘆人的叫声。 “咕......咕......”听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胃袋在轰鸣。 “你帮了我个大忙,亚特先生。”黛儿对着树丛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当我在草场上唱歌的时候,所有的鹅先生都在我身边扑扇翅膀,发出喝倒彩的声音。它们也许并非出于本意,但被喝倒彩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她低下头,看着地面的星点血迹,以及散落的白色羽毛。 “现在好了,它们回家的时候全都安安静静的了。谢谢你让它们安静下来听我的歌儿。” 一双阴森的竖瞳在草梗间闪过,消失于黑暗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禽类粪便和新鲜血液的臭味。 当黛儿蹦跳着回到家门口时,她的母亲正叉腰等在台阶上。 “福克先生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黛儿的手停止了挥舞,慢慢插进了口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过来这里,黛儿,让我给你看看账本。”母亲不带感情地说道,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册黑色小本子。 “12月29日,福克先生损失了一只6公斤半重的草饲母鹅。他饲养它的成本约为100烈洋,售卖它所得的利益是每公斤肉20烈洋。那只鹅是有客人预定的,他需要额外付给对方20烈洋的违约金。” “考虑到和对方的交情,只我们需要赔付给他全部的成本价和一半的利润额,那一共是160烈洋,仅仅是因为你的心不在焉,家里就多出了这样一笔毫无必要的开支。我们并不富裕,黛儿,你不是小姑娘了,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负上责任。” “可妈妈,我只是......” “让我们来算另一笔账吧。你每天吃的食物,一顿饭是15烈洋左右。如果你要全额赔偿这笔钱,那意味着你至少要少吃十顿饭......你今天的午餐没有了,黛儿,还有你一月份的所有零花钱。” “妈妈!” “你应该为自己感到羞耻,姑娘!”母亲皱起了眉头。 “不准再看那些电影了,它们只会让你浮想联翩。你应该心存感恩,你至今不需要为你的饭食和住宿付出一分钱,也不需要全责承担你自己犯下的过错。” 黛儿的拳头悄悄地在口袋里握了起来。 “明天去和福克先生道歉,我不希望他再上门来投诉你。”母亲转身走进了屋内,当着黛儿的面,将属于她的那盘炖菜倒回了煮锅里。 “你父亲过完年才能回来,我会和他好好谈谈这件事。女人的力量应该在手上,而非腰部。当你父亲不在的时候,我们都应该安分守己。” “梦想有什么错?”黛儿不甘心地想道。 “电视里不也说了吗?每个人都可以有梦想,都可以有实现的机会......” 可她不敢把话当面说出口,只得默默回到了房间中。 “亚特先生是唯一能理解我的朋友,可惜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嗯,你看起来是凶了点,但你帮了我不少的忙。” “咕......”饿肚子的声音同时自天花板和她的胃袋中传出。 “亚特先生......如果有一天,我想让你把我妈妈吃掉,你会愿意帮我吗?” 她看着窗帘上逐一睁开的数颗黄色横瞳,自言自语道。 那些咔嚓咔嚓的杂音再度传了过来,伴随着嘈杂的人声。 ............ “如果你想来上一场长途旅行,新年前后是最好的选择。” 阿尔伯克街,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处理门口残余的积雪,把废弃的圣诞树搬上回收车。 捷特正和家人们在客厅内喝着咖啡,与瑞文通电话。 “这段时间比较悠闲,而且每个区都会举办独特的新年活动,我建议你别去看任何大胃王比赛,你只能看见把自己吃吐,甚至活活撑爆肚皮的人。 “谢谢建议。”瑞文在客厅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年末将至,环城游是时候提上日程了。第二名“酒神”遗产的宿主浮出水面,比利一定会有所行动,他必须确保不论对方身在何处,都逃不过自己的追击。 为此,他打算走遍新德市十三区,从临近的泰萨斯区到东部的花园区,再到西部的福尼亚区,最后抵达远在新德市另一头的新区和沃辛屯区,在每个地方寻找一个据点,设立好穿梭标记。 “安东尼就交给你们照看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打电话给我,我十五分钟就能回来。” 只要在一个地区设立好标记,自己就能够自由地在两地间穿梭。等处理好问题后,自己再回去和同伴会合,继续旅行。 “记得带足路费,朋友。在新德市穷游就是一种对自己的虐待,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捷特提醒道。 瑞文放下听筒,翻开存折,查看起了自己的现有存款。 伊萨克先生果真还上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借款,其中包括了今年共两个月的利息。交完这个月的房租和杂费,自己的小金库里还剩下四万四千五百烈洋。 “是真的不多了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不想从公司挪用本金。” “金!老哈桑那里的遗产卖了多少钱?”他转头询问小伙子。 自己当初的决策中忽略了长期周转这一问题。到头来,日蚀综合公司最先开始赚钱的反而是老哈桑一直在做的遗产生意! “非常不错。按照七三开的分成约定,我们能分到将近十五万烈洋。老霍桑不介意多让一点,以报答救命之恩。” “好!先用这笔钱结掉现有员工的工资,多发些招聘广告,招募杂务人员和理财人员,装修一下公司内部,再把一部分投入本金,我们只留下足够花销的部分。” 旅费一下变得充裕了起来,瑞文心情大好。 “利奇,你跑过火车,路线就由你来规划。”他把笔和地图交给男孩。 一月份是优格特私立学校的考试月,但是利奇没上过几天课,自然谈不上期末考试。因此,所有人的的时间弹性都很足够。整整一个月时间,逛遍整个新德市绰绰有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很快,一条歪七扭八的路线出现在了地图上。 “让我看看......从北部车站出发,抵达泰萨斯南站,再由泰萨斯北站前往洛里达区,接着是欣帆区。然后选择非线性路途,以欣帆为中心点,来回东部和西部共六个区域,最后去北部。” “我看过列车价位表,这是最省钱的做法。利奇解释道: “你是对的。”瑞文瞄了眼地图,点头赞成。 新德市十三区并不接壤,衔接道路弯弯绕绕。相邻的区域之间短则数小时车程,长的甚至可能要花上一两天!相对而言,位于城心的欣帆区距离其余十二区的距离都是最短的。 “帮我去买东西,五盒莎诺菲止痛药和清单上的其他日用品。这次不收你旅费,好好玩一段时间。”瑞文把钱塞给利奇,自己拿起了捷特送的摄影机。 现在他可以开始拍些真正的电影了。不仅仅是用眼睛记录。作为导演,他还想把这一切存入胶卷中。 “金,明天去把钱提出来。我想吃你做的糖梅布丁。” 他随手用异咒回溯了橱柜里的糖罐和面粉袋,让它们重新变得满满当当,不经意地瞄了眼小伙子的右手,看见对方的中指上稳稳地套着自己送的圣诞礼物。 “指环没有发黑,看来的确是没啥事了。”瑞文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银戒,发现边缘已经悄悄染上了一小圈黑色。 ............ 除夕时分。 捷特一家邀请瑞文一家共进除夕大餐。一只香喷喷的烤鹅摆放在餐桌中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不是我原来订的那只,个头稍小了一点。”捷特在桌边说起了鹅的故事。 “农场主说我原来订的鹅跑丢了,补偿了我一点钱,还说他已经狠狠地教训了牧鹅姑娘一顿。” “你是在哪订的?”瑞文问道,在他的印象中,麦西坎区没有养鹅的大型牧场。 “泰萨斯区的珍珠农场,离麦西坎城北不远。你可以去那逛逛,风景相当不错。” 一座距离边境较近的农庄......瑞文暗自思忖了起来。此次环城旅行,他的首要目的就是在十一区内各找到一个隐蔽的据点。 自己不可能在十一个区内各长租一栋房子,所以只能选在偏僻安全的地方。一座辽阔的牧场或许是一个好选择。 想到这里,他无意中瞄见了离自己不远的那张空椅子。捷特母亲的座位上已经积起了一层灰尘 “不过,你也许得注意一下安全。”捷特又提醒道: “这几天,221调查局成员在泰萨斯南部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骚动。几座牧场频繁地丢失牲口和家禽,这或许是地底生物迫近的先兆。”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名独立存在吗?”他补充。 “调查局怀疑那只巨大的蟾蜍并没有立刻返回地底,而是潜伏在了浅层的某个地方,静待下一次觅食的机会。”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章 无人农场 烈日156年,12月31日。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随着电视机屏幕中的倒数归零,烈日155年正式画上句点。阿尔伯克街的住户们走街串巷,为邻居送上新年祝福。麦西坎城心足球场上,一场盛大的跨年球赛踢得火热。在公牛队射出新年的第一球时,上百朵烟火在天空中盛放。 烈日156年,1月1日。瑞文把点数好的钞票塞入皮夹,往行囊,外套和衬衣口袋里各塞了一盒莎诺菲止痛药,以备不时之需。 “往这里面也塞点吧。”他拿起艾略特先生送的领结,打开暗袋,将两颗药给藏了进去。 倘若一天忘记服药,身体上的疼痛会被放大数倍,卷土重来,何况自己已经吃了整整两个月。要是出现突发状况,他可不想害自己落得无药可吃的窘境。 “利奇,吃完你的早餐。我们要赶火车去了!”瑞文抱起玛丽,送到黑兹太太家代为看管,开始了旅途。 泰萨斯区被称作“开拓,奋斗与收获之都”,十三区中唯一的农业大区,是当年地底大开拓中首块被拓展出的人类领地,以品类繁多的优质农产品和泰萨斯扑克而闻名。 绿皮火车穿过一大片广阔的牧草,羊群如同绿色海浪中的巨型沙丁鱼群般打着转。一辆餐车推过瑞文和金的座位,乘务小姐以甜美的声音询问乘客需不需要来一份泰萨斯南瓜饼或兑了波本威士忌的特色甜茶。 “别被坑了。”利奇在瑞文耳边小声嘟囔道: “他们总是在车上卖目的地的食物,赌那些傻子游客没了解清楚对面的物价。这些东西全都比泰萨斯贵上一半。” 瑞文点了点头,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自从佳节过去,天空上的“极光”变得更加绚烂多彩起来。无数条光带像有生命般缓慢扭动,游荡于高空之中。 极光就是那些被献祭给天空的灵魂...... “呜!” 火车鸣了一声汽笛,一道红色的影子闪过瑞文眼前。 那好像是个人,一个穿着红裙和红鞋子的女人,或者说是少女。那女孩只在车窗中出现片刻,很快就被抛在了火车后方,他只记得对方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那应该就是黑兹太太说过的“乡下女孩”,瑞文心想。 可不知怎地,残存在他脑海中的那张笑脸愈发瘆人,最后变成了绝望的龇牙咧嘴。 穿过大草原,一排排殖民风格或典型泰萨斯风格的建筑出现在层叠山脊之上。泰萨斯区的传统房屋镶嵌着许多落地玻璃,居民毫不介意向外界展示自己丰富多彩的私生活。如果有泰萨斯人拉上了自家的窗帘,那要么是自家发生了不能与邻里分享的倒霉事,要么就是丈夫或妻子出了轨。 “戴牛角”这一俚语在这里和地球世界的“戴绿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刚一下车,一股浓重的草腥和牛臭扑面而来。对面的月台上,乘务员和农场主正忙着把一群牛赶上车!泰萨斯的街道喧闹狂野,叫卖声和家畜的啼叫不绝于耳。 “来一份新鲜的牛肉塔塔!没有其他地方的牛肉塔塔比这里更新鲜!” 瑞文扭头看向叫卖牛肉塔塔的小摊,不由愣了一下。 穿背带裤的小贩身后,赫然是一头被麻醉得失去了知觉的大公牛!那牛的身上被割得坑坑洼洼,每当有人掏出纸币,小贩就拿起快刀,扒开牛皮和脂肪,片下满满一盒新鲜牛肉,佐以白醋,粗盐和大蒜和柠檬汁。 “腰部的肉已经所剩不多了,快来看快来瞧,这可是一头牛身上最好的部分!” 瑞文不禁别过了头。要换作地球世界,这些人都得吃出病来。 可月球世界中几乎不存在常规病毒,压根没有患病的风险,活吃牛肉被发展成了相当经典的节目。 一名失魂落魄的男人经过小摊,要了一份塔塔,抓起带血的生牛肉就往嘴里塞。吃着吃着,突然开始放声大哭。 “这肉是死的!”他哭喊道: “全部都是死的了!” 一家人沿着奥斯丁街区的鹅卵石人行道,在城南悠闲地游逛起来。大量农产品被堆放在节日摊档上,鹅蛋和鸭蛋堆成小山。画家们架起画板,为母牛和模样绘画肖像。街心广场上正在举行猪只选美比赛,获胜的春猪将得到一条好看的红色缎带,并且免于被立刻送入屠宰场的悲惨命运。 “快来看《美丽的希瓦》!比任何电影都要真实的演绎,叫你分不出戏里戏外!” 电影院外的吆喝声吸引了瑞文的注意。身穿黑色制服的员工高举着一张大型画报,里面是一名眼神迷离的金发少妇。 然而,比起柔情和妩媚,她那种双眼半睁,双唇微启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磕了药。 人多眼杂,这些地方都不适合作为据点,瑞文心想道。 可是,在边远的农场设立据点同样有一个问题,那里距离泰萨斯中心太远,自己未必能直接赶到想去的目的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唉,说得好像设立标记要钱一样。”瑞文为自己钻牛角尖的想法耸了耸肩。 据点又不是只能一个区一个。在东南西北各找一些合适的地点,因时制宜,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四人在街头找了家没那么火爆的餐厅,点了一大盘泰萨斯猪肉塔可,一盘慢烤牛肉,四份玉米小豆汤和一个比脸还大的蓝莓馅饼。 “和麦西坎一样,泰萨斯的饮食风味以香浓厚重为主。人们喜吃熏食,大概是百年发展下来的保鲜习惯。” 瑞文对着摄影机自言自语,学着导演的样子,沿途拍来拍去。新年前后是泰萨斯区最忙碌的一个季度。一些生意不景气的农场会趁机拼命赚钱,赶在政府补税期前交齐税款,避免被提前献祭。 “我们在市区里先歇上一天,明天去看看捷特说的珍珠农场。”瑞文在泰萨斯邮局要到黄页,拨打了珍珠农场的联络电话,却没能打通。 “这种情况很正常。”邮局职员耐心解释道: “恰逢一年最忙碌的时间,不少电话都被打爆了,接线员忙得不可开交。你有事情,直接上门去就好。” 翌日,瑞文让金和利奇在市区玩,利用旅馆服务叫了辆车,用过早饭,带着助手离开市区,开进了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中。 “这里距离市区好像也不算远。刚开出十来分钟,就已经能看见远处的畜栏和谷仓了。” 珍珠农场入口耸立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木牌,上面写着农场主的名字。 “由霍金斯.诺顿和奥尔加.诺顿共同经营......”瑞文撇头看去,看见了鹅棚里的三十多只大鹅,呱呱大叫着,貌似对生人很不友善。 “人呢?”他心想。 鹅棚附近没有牧鹅人,畜栏旁也没有农夫,诺大的牧场中,他一个人都没看见。 “总不能是新年放假了吧?” 如果是人少了点还情有可原,但牲畜全都无人看管,这就有些不对了。 “卡梅隆,跟我来一下。” 瑞文走近鹅棚,一步翻越围栏,吓得鹅群四下奔逃。几只胆大的折返回来,试图叨他的裤子。 “动静这么大,都没一个人从屋里出来......”他拖着死死咬住自己裤腿的一只大鹅,来到食槽边缘,发现谷物和水都还剩下大半。 “不久前还有人给它们喂食,这里的人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全部消失的。” 卡梅隆微笑着坐在了栏杆边上,从影子里伸出两根腕足,揪住咬着瑞文的大白鹅,一把甩到了旁边。 “瑞文,这里有一道车轮印。”他指了指被压倒的高草。 瑞文翻出鹅棚,沿着轮印向前追踪了一段距离,回到了农场门口。 “印子从这块木牌边擦过,应该就是这辆车把木牌撞歪的,而这同样发生在不久之前。”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层叠密林。 捷特的除夕烤鹅是在12月30号送到的,变故应该就发生在这两天。 “跟着我,别离太远。”他摸到鹅棚边上的一间小屋,无声无息地步入空间裂缝,穿墙而过。 这里是牧鹅女们睡觉的小屋,简陋的床铺和小柜上满是女性用品。贵重的东西被她们锁在小箱子里,而内衣则胡乱丢在床上。 大部分姑娘的床下都藏着一条与农活儿格格不入的艳丽裙子,一双漂亮的红鞋。 “她们都想尽快走出这里,过上更好的生活。”瑞文思忖。 “但是反过来,她们没把红鞋穿走,这证明她们并没有离开,必然是出了什么意外,让她们被留在了这里,永远的......” 微风吹拂着空旷的原野,发出呜呜阴号。侦探和助手徘徊在沙沙作响的牧草之上,寻找着任何可能被遗漏的痕迹。 在新德市,凭空让一群人消失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但倘若按照寻常的逻辑去分析,可能性却又近乎为零。 “硬要说的话,那辆撞歪了木牌的车似乎是唯一能够彰显出一定问题的事物,如果随着这个思路推理下去......从轮印来看,车辆不大,不是牛车或火车,更像是城里跑的老爷车,普通的农民和雇工是不会有这样一辆车的,它要么属于农场的主人,要么属于外来的客人。” 瑞文循着车轮印,反过来走了一段距离,停在了农场中最整洁气派的一栋房子门前。 “这应该就是诺顿夫妇居住的地方。车库里只剩下一个空位,比车轮印的间距要窄,这说明了两个问题:这辆车是外来的,家里有人开车离开了农场,至今未归。” 一辆不属于农场的气派老爷车,停在了农场主人的门口......这名外来者有可能就是事情的突破口。 瑞文走上房子的台阶,看见了几个沾泥的男士鞋印。门边躺着一束鲜花,花瓣依旧娇艳。花束上系着一张卡片,上面有着一行端正的手写字。 送给我的明星丽丝 丽丝?这束鲜花明显是男人送给女孩的东西。瑞文低头看向地面,却只看见男人的鞋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小心地穿进了门内,走进了一间装修古典简洁的客厅。红木鞋柜中放着三排大小不同的鞋子,一排男式,两排女式。 “这个家里有三名家庭成员,父亲,母亲和女儿,丽兹应该就是女儿的名字。属于父亲的那排鞋子和属于女儿的那排各缺了一双,说明他们两个都出门去了......可是母亲呢?” 母亲的鞋没有少,她理应还留在房子里,但屋内没有丝毫动静。 “卡梅隆,帮我看着周围。”瑞文提起警觉,从客厅绕进了餐厅。 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两盘玉米肉粥被分别摆放在两张相对的椅子上。吃饭的只有两人,而他们似乎在用餐中途不欢而散,盛满粥水的锅子打翻在地,旁边是熄灭的炉灶。他低头看向地板,发现了几个焦烂的坑洞,大小不一,木头发黑变脆。 “这又是什么?”他弯下腰,从桌底捡起了一张被撕成两半的传单。 “冬青木剧组,除夕特别招募,12月31日,奥斯丁会堂......” ............ “冬青木剧组,除夕特别招募,12月31日,奥斯丁会堂,有意者请从速亲临报名!” 他们给我寄通知来了! 黛儿取出信箱里的传单,立刻看向家门,慢慢把传单对折收好。 她害怕妈妈会知道这件事。有时候,她觉得妈妈就算看不见,也能够一眼猜出她心中的那些小九九。 只要入选剧组,妈妈就再也没有借口把自己留在这里了。为什么自己不能平步青云,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呢? “黛儿,你看起来很不对劲。” 妈妈收拾着碗碟,用眼角瞥了她一下,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我想这不需要我来提醒。” 我又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黛儿紧张地抓住了衣角。她看见自己拿传单了吗?她是发现自己的脚步过于轻快了吗? 为什么她总是能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 “等我做完家务活儿,能到牧场上去逛逛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妈妈冷冷地问。 “如果,如果找回那只丢失的鹅,老......福克先生就不需要我们的赔偿了。” “去吧。”妈妈点头答应。 “你必须在20点前回来。牧场上并不一定安全。” 20点......黛儿在心中快速计算着。 如果骑自行车的话,应该刚好赶得上! 自行车就拴在后院里,妈妈饭后通常会听收音机,应该不会出门查看自行车还在不在。 她小心翼翼地溜向后院,轻轻解开单车上拴着的绳子,生怕车轮的响动或自己肚子里的轰鸣传到窗户里。她实在是太饿了,只能不停饮水充饥,然而水里也有股奇怪的味道,让人有些反胃。 她贴着外墙,慢慢把车推进了草丛里,直至确信妈妈一定看不见,这才放心地跨上车,一路飞快地蹬向城里。 城市里的空气可真好!到处都弥漫着陌生的香味。人们穿着讲究的衣物,说着文明的问候,男士彬彬有礼地邀请女士去看电影。 真羡慕佩姬啊!她们这些外来的姑娘只要干完了活儿,随时都能出去。薪水是束缚她们的唯一一根铁链,而束缚自己的是整个农场。 黛儿骑着自行车,轻快地绕行到了奥斯丁会堂,一口金灿灿的箱子放在门边。 就是这个! 这就是自己宝贵的机会!一旦错过,自己就要在那沉闷的鬼地方再等上整整一年! 黛儿小心地在传单背面上写下名字,反复确认了几遍拼写,慢慢投进了箱子里。 那沉甸甸的愿望却没能在箱中发出任何声音。 里面早已经有很多很多的名字了,黛儿的一颗心悬了起来。 如果她们当中有比我更优秀的呢? 如果她们中的一些事先用钱贿赂过评委呢——听说这种事情就连在春猪的选美比赛上都发生过! 一想到这些不知道名字的优秀女孩,黛儿就紧紧皱起了眉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那些比自己漂亮的,比自己有才华的,比自己更懂得取悦评委的姑娘全都去死,然后评委们就不得不选她了。 叭! 一辆小轿车贴着她的自行车飞驰而过,险些掀起她自己的头发和衣裙。 当她看清那颗驾驶座上的脑袋时,心中猛然一紧。 那是爸爸!那是爸爸的车子! 等等,副驾驶座上的那颗女人脑袋又是谁? 在认出那大得夸张的红色波点蝴蝶结时,黛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和爸爸在一起的,正是她的朋友佩姬!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一章 疯狂演绎 “这地方越看越不对劲了。” 瑞文走出餐厅,依次查看了主卧,次卧和屋内的其他房间。除了那两盘玉米粥外,屋内看不见什么明显的生活痕迹。 “与其说是有人在这里生活,不如说是有人假装在这里生活。屋内的家具一应俱全,但是厨房和厕所这些常用的生活区域反而全都是灰。” “如果这家人压根没在这里生活过,那他们为什么又要在这用餐呢?” 咚! 一声来自地板之下的微弱敲击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咚!咚! 瑞文向助手使了个眼色,身体沉进了木板下方。地板的夹层下有一个小储藏室,里面储藏着几袋陈旧的谷子和开始长虫的绿豆。 血腥味扑鼻而来。 黑暗中趴着一滩微微蠕动的烂泥,皮肉融化,半个身子渗进了地板,与木纹融为身体,活像一只被拍扁在地板上的巨大苍蝇! 女人的手指正微微敲动着地板,那是死后的痉挛现象。她的面孔溃烂,金发缠进皮肉中,没有丝毫气息,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尸体。 “嘶,这应该就是房子的女主人奥尔加女士。”瑞文捂住鼻子,试图隔绝腐臭。 地板上的焦痕与尸体脸上的烫伤多半有所关联,应该是某种强酸所致,但普通人家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尸体完全渗入了地板之内,就算是异咒也无计可施。瑞文将目光投向尸体尚算完好的手,又发现了别的异样。 女人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黄金戒指,看起来很新,似乎被经常保养。瑞文小心地摘下戒指,发现戒圈内侧刻着一行名字。 薇芮塔.丁克特 这名女性不是奥尔加夫人? 瑞文回到地面,仔仔细细地观察起了金戒指。 “名和姓都与奥尔加夫人天差地远,如果是出轨用的假名......不,那样她绝不会在家中佩戴这枚戒指。” 他回到上锁的夫妻卧房中,翻找抽屉,找出了一张诺顿夫妇的照片。 “那的确不是奥尔加夫人。她的头发是深色的,身上的其他特征也都对不上,地下室的尸体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他继续搜索起来。在一些近期拍摄的照片中,他看见了夫妻两人的女儿,但这带来了更大的疑点。 不论怎么看,诺顿夫妇的女儿都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孩! “这不对啊,这个年纪的孩子才刚会走路,她又怎么能把那种鞋子穿出去?” 一家三口中,父亲下落不明,而母亲和女儿的身份都有猫腻! “卡梅隆,屋外有什么发现?”他扭头询问自己的影子。 卡梅隆从外面敲了敲门。瑞文跟着对方绕到后院,看见了一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和一个被刨开的小土堆。一个空玻璃瓶被埋在地里,瓶内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这是个装照相显影剂的瓶子。”瑞文快速查看了一下瓶身上的警告标签。 “强酸......这个瓶子应该与薇芮塔.丁克特的死脱不开干系,可为什么这种与农场搭不上边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在墙根的周围,他又发现了几串脚印,大都是男人的,聚集在窗户下面,仿佛正由屋外偷窥着这一家人的生活。 循着这些新的脚印,两人来到了一间小谷仓门口,门上的锁头松脱变形,仿佛是被人生生砸坏的。打开木门,浮着尘埃的光晕自小窗内静静洒落。 一部黑色摄影机,静静地在草堆后方反射着光芒。 ............ 黛儿跨上自行车,远远地跟在爸爸的小轿车后面,直到被对方彻底甩开。 为什么?为什么佩姬会坐在爸爸的车子里?她怎么想也想不通。 对了,她曾经听说过,有些不那么漂亮的女孩儿会穿着红鞋子,爬上农场主或工头的床铺。只要对方有钱,她们甘愿付出一切! “嗯,感觉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如果他们真的彼此相爱。”黛儿在心中安慰自己。 爸爸是个温柔和蔼的人,她不觉得妈妈配得上爸爸,她永远不会对自己露出笑容,说出哪怕半句鼓励她追逐梦想的话语。况且,佩姬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不想同时失去两个对她好的人,那样她在农场里就只剩下煎熬了。 也许她能帮这两人保守秘密,那样两人都会感激自己。有了两人撑腰,妈妈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了。 “噢天啊!”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黛儿吓了一跳。 “是丽丝吗?这不是丽丝吗?” 一名身穿条纹西装,头上抹着发蜡的年轻男性从老爷车内探出脑袋,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镜。 “呃,不是!”黛儿有些紧张,对方的样子看起来相当不错,似乎也很有钱,车子比爸爸的还要高档。 “先生,你肯定认错人了。” “不,我怎么可能认错呢?我很喜欢你,丽丝,我是你的粉丝!”年轻人的双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黛儿明白了,对方一定是把自己认成了某位电视上的女明星,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像她们中的任何一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是,这种被夸赞,被追捧的感觉,又莫名让她飘飘然了起来。 “嗯,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丽丝这个身份。 “普罗杰克逊.尼斯特。你可以就这么叫我杰克逊。”杰克逊露出了一口白牙。 “你怎么会在这?我还以为你正在拍电影呢。” “呃......”黛儿努力思索着借口。 “我刚拍完一组重要镜头,现在正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这就是成为明星的感觉!她心中乐开了花。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每个人都喜欢自己,就连在街上相会都会被当成一种天大的幸运! 只可惜,她现在还不是明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儿。 “今天我的运气可真好啊!”杰克逊在车门边上支起了下巴。 “既然都是缘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共进午餐?” 黛儿的心中有着一千个愿意,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我,我半个小时后就要回去了。” “没关系,半个小时足够做很多事情,甚至包括从零开始了解一个人。我的车马力很足,十五分钟就能把你送回去。”杰克逊打开车门,试图邀请黛儿上车。 “拜托了,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有那么一瞬间,黛儿怀疑过这是一个骗局。但这种念头只让她迟疑了片刻。她轻轻点了点头,栓好自行车,爬进了对方宽敞的老爷车里。车子在繁华闹街中转来转去,经过一辆红顶冰淇淋车,杰克逊递给黛儿一个巨大的奶油冰淇淋。 “你在哪里拍戏?”他问。 “在一个农场里。”黛儿含糊地回答道。 “你,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嘛,原因有很多。”杰克逊思索片刻。 “但我最欣赏的是你的演技。你总是能够完美地投入角色里,就像演员并不存在,而那些角色真实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看看你,你现在就像一个真正的农家女孩儿。” “噢......”黛儿以微笑掩饰尴尬。她明白对方认错人的原因了。 这个谎言不可能永远延续下去,她心中很清楚这点。但是,倘若能在谎言被拆穿前进入冬青木剧组,成为一个真正的明星,也许杰克逊会原谅自己,真正地开始欣赏自己的内在。 自己必须成为那个明星!她在心中暗下决心。只有那样,那些仰慕才会变为真实,她才不会辜负对方的期望! 可是,妈妈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大发雷霆。她绝不会让自己超越她,也绝不会放自己离开农场。 要是她突然有一天生了病该有多好?要是她一病不起,就这么死了,该有多好? 十五分钟转瞬而逝。一个冰淇淋还没舔完,时间就没了。 “要我送你回去吗?”杰克逊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我不确定你的剧组人员会不会有意见。” “他们会的。”黛儿匆忙把冰淇淋甜筒塞进嘴里嚼碎。 “把我送回原来的地方就好了。” “乐意效劳,丽兹。”杰克逊点了点头,不经意地捋了捋黛儿光滑的金发。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农场在哪?我改天可以给你送一束花。” “唔......”黛儿迟疑了片刻,却又没能禁住内心的怂恿。 “珍珠农场,离这里并不远。” “我相信你将来会比现在更加出名。”杰克逊出言鼓励道。 “到时候,也许我就再也高攀不起你了。” 黛儿抿起嘴唇,露出甜蜜的微笑。下车后,她立刻蹬起自行车,哼着歌骑回了农场里。路上,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些美妙的幻影。一组摄像人员出现在了农场中,举着摄影机和镁光灯,正准备迎接大明星的归来...... “你去了哪?”妈妈的声音瞬间打碎了她的幻想。她还是穿着那件严肃的黑裙子,双手叉腰,眉头紧锁。 “你迟到了。” “我,我只是......”黛儿支支吾吾地看了看窗户,外面是被她扔下的自行车。 在这一瞬间,她真希望对方那张冰冷的脸能人间蒸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将她引到了餐桌前,那盘不属于她的玉米肉粥此时又出现在了桌上。妈妈拉开椅子坐下,一如既往地挺直腰板,拿起刀叉,看了看窗外,开始用餐。 咔嚓,咔嚓。 黛儿看了看窗外,发现那些幻影并没有消失,依旧在窗户外面举着摄影机,对准身为女明星的自己。她看着那些幻觉,飘飘然的感觉又回到了脑海中,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沉浸于想象中的演绎里。 直到妈妈从衣袋中拿出了一张传单,开始念诵上面的内容。 “冬青木剧组,除夕特别招募,12月31日,奥斯丁会堂,有意者请从速亲临报名。” “妈妈,为什么你会有......” 那张传单应该已经被投进奥斯丁会堂的金色箱子里去了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情。” 刷! 妈妈将传单撕成两半,扔在地上,用鞋跟缓慢而用力地踩住,又将一勺玉米粥送进嘴里,仿佛在向自己的女儿施压。 “你觉得农场配不上你,对吗?抛下你应尽的那些责任,就此远走高飞,将我为你作出的努力全部视若无物,对吗?” “我并不会抛下你,妈妈!”黛儿恳求道: “等我出去了,我们一家能得到比现在更好的生活。你至少应该让我试试,让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给我一个变得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炉灶上的蒸汽颤抖了一下。 “所以你认为现在不够好?”妈妈的嘴角不带笑意地勾了起来。 “多么不知感恩的女孩儿啊!翅膀硬了就想飞出去,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她的目光中尽是妒火,仿佛去参加试镜的应该是她自己。 “我知道你是一个多么肮脏的女孩,黛儿。就像我不知道名字的那些婊子一样,就像勾引你父亲的那些婊子一样。我能预见到你的未来,和一帮妓女厮混在一起,跪在地上,靠吹捧男人的那活儿过活。也许到了那时,你才会想起我究竟为你付出了多少。” 一股无名怒火在黛儿心中熊熊烧起。她想起了杰克逊,想起了被仰慕的甜蜜滋味,如果她手上有一把快刀,她会毫不犹豫地将它扎进对方的胸膛!她会为了杰克逊这么做,她会为了梦想这么做! 自己的手上的确握着一把刀,她心想,一把看不见的刀,比世界上任何刀更加锋利。 “和爸爸在一起的是佩姬。”她低着头说道。 “......你说什么?” 妈妈的表情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我今天在外面看见了,佩姬坐在爸爸的车子上。你自以为你知道一切,可你甚至不知道爸爸出轨的人就在你身边!” 快意从齿缝间流淌进黛儿的喉咙中,让她的语气愈发阴冷狠辣。 妈妈扭头看向窗外,脸色一下变得铁青。 “你再说一遍?” “你说我是妓女,但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就是比你强!我就是比你强!!” 黛儿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感觉窗外的幻影也开始摇晃起来,爸爸和佩姬似乎也在里面,表情惊慌失措。 眼中的一切都随着她的怒火而摇曳着。 “停下!都停下!”妈妈对着窗外的幻影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在外面看见了什么?告诉我你在说谎!”她抓住黛儿的肩膀,厉声质问道。 “他们亲吻彼此,抚摸彼此的大腿。”黛儿沾沾自喜地说。 “你是错的,妈妈,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不是。” 啪! 妈妈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你在说谎!你只是个婊子!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混蛋!凭什么你认为我应该相信你的片面之词?凭什么你认为你自己高人一等?别叫我妈妈!你压根就不是我的女儿!” “咔!”黛儿似乎听见了外面的杂音,那是幻影们的叫喊声。 “咔!停下!停下!” 可是她不想停下。 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她用力扳住妈妈的双手,推向正在炉膛上烧着的锅子。 下一瞬间,她立刻就后悔了。 锅子打翻在地。妈妈发出了无比真实的惨叫,火苗顺着围裙迅速爬上她的裙子,点燃了她的头发尖。她在餐厅内到处跑动,试图解开围裙,可却完全无济于事。 “救命!快来帮忙!” 黛儿惊惶地向幻影们求助,可他们和她自己的内心一样乱作一团,或是呆愣在原地,或是压根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 情急之下,她转身摸到了放在桌上的一大瓶清水,拧开盖子,朝着火苗用力一泼。 火苗被液体瞬间压灭,化作一团蒸汽云。 可妈妈的身体却开始融化! “啊!!!” 她似乎听见了父亲和佩姬的尖叫声,听见了幻影们的骚动,看见他们一窝蜂地涌进屋里来,试图抢救些什么。 远处,大棚中的鹅叫唤了起来,像是无止无尽的嘲笑。 ............ 谷仓内,瑞文俯下身子,拨开堆放在干草堆旁的摄影机,一盘盘胶卷,显影剂,看见了三角架,稳定仪和一大堆备用镜头。 “有人在这里拍电影。”他说道: “屋内死去的薇芮塔.丁克特并不是这座农场的女主人,她只是一个演员。花束上的名字也不属于农场主真正的女儿,丽兹扮演的应该是电影里的另外一个角色。” 他逐一拿起堆放在一起的药剂瓶,仔细观看上面的标签。其中一个瓶子与其他化学品明显不同。 “麦司卡林。”瑞文读出了标签上的名称。 “很显然,剧组中有人一直在服用这种烈性致幻剂。这种药物能混淆真实与虚假,让人分辨不出戏里戏外。” “卡梅隆,这里发生的事情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回头看向助手。 “在这座农场里,有很多东西是假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二章 明星幻梦 “泰萨斯影视圈子里的确流传着这样的做法。” 奥斯丁电影院贵宾间,院长战战兢兢地调教着录影带。咀嚼爆米花的喀嚓声不绝于耳。 “为了得到最真实的演绎,一些剧组会让演员服用迷幻药,佐以特殊的催眠手法,让他们彻底代入进角色里,麦司卡林不具备高度成瘾性,是大部分制作团队的首选。事实上,这样拍出来的电影最吸票房,所以你很难说他们是一群追求艺术的疯子,还是一帮只想着钱的混蛋。” “不过,这都是些行内的小动作,我,我可不觉得这种小事需要劳驾您亲自来询问。” “事实上,我对这些小动作很感兴趣。” 上位者支着下巴,手指玩着红头发,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银幕上的金发女郎。《美丽的希瓦》讲述的是一名寂寞难耐的少妇游荡于丈夫和三名情夫之间的不伦故事,剧情有些老套,但演绎的确相当精彩。主角希瓦将一名饥渴的女人诠释得淋漓尽致。她倚在门框上读报,在窗台上浇花,故意让带泥的浑水滴到男人的帽子上,无不透出风情万种。 不过,她的眼睛总是没有焦距,沉浸于自己的小世界之中,这显然是长期服药的作用。 “她就是薇芮塔.丁克特?” “是的,尊敬的阁下。她很适合这种角色,在麦西坎电影圈内小有名气,尽管还够不上冬青木剧组培养出的超级影星,差得远呢!” “给我讲讲她的家庭近况吧。” “她没有孩子。丈夫奥斯本也是演员,在电影里总是和她饰演夫妻,这是她的要求,因为她担心对方会和其他姑娘在拍摄过程中暗生情愫,她不想让对方忘记丈夫的本分。” “那,你知道丽兹吗?” “丽兹是去年被选拔出的新人,那时的试镜就在奥斯丁会堂,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她年轻活泼,笑容甜美,和走成熟路线的薇芮塔完全不同,是人人都想泡的那种青春型。据我所知,剧组从后半年开始就有意将资源倾注给她,如无意外,年内由她主演的新电影就会面世。” “很有意思......” “绯红”注视着薇芮塔完好无缺的脸蛋,又看了看电影院长僵在脸上的微笑。 “方便给我讲讲那部电影的剧情梗概吗?” ............ 黛儿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发现自己正蜷缩在橱柜里,双手抱头,眼前的幻影晃来晃去,在她脑袋里激烈地争吵着。 “谁把那瓶该死的东西放那里的?现在该怎么办?那个小妞闹出了人命!我叫你别下那么猛的料......” “我们应该中止拍摄,先想办法把责任推掉......” “什么?中止拍摄?我们为这部电影投入了那么多钱和精力,你现在居然想要退出......” “不然呢?你还他娘的想怎么样?这一开始就是你的馊主意,乔斯!我才刚毕业,我可不想为一个女人去死!” 幻影们揪住彼此的衣领,开始拳打脚踢。 “......继续拍摄,我们要继续把这部电影给拍完!看看这些胶卷,这可是史上最真实的演绎,我们不能这么白白浪费了它!反正薇芮塔的戏份已经没了,先把那个瓶子埋在后院,尸体放着,之后找个时间丢掉,就说她被从边境闯进来的地底生物吃了。” “她,她还活着......!” 其中一个幻影颤巍巍地指向融化的妈妈。只见她睁着眼睛,双手抽搐,似乎想要站起来,似乎想要向不存在的幻觉求救。 “她这鬼样和死了也没区别。这样更好不是吗?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杀她。这只是场意外,听明白了吗?一场可悲的意外......” ...... 当黛儿回过神的时候,妈妈已经不见了。幻影从视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我该怎么办? 她这才发现自己或许并没有那么憎恨妈妈,有她在的日子必然比失去她的日子要好过得多。可一切都晚了,她必须走,必须赶在警察发现这一切前离开这里,参加试镜,得到冬青木剧组的青睐,远走高飞。 “她想干什么?”躲在窗外的一名剧组摄影师询问乔斯。 “这取决于她脑子里装了些什么,而我他娘的不知道!不管怎样,这件事不能让警察知道。她现在还不清醒,我们不能让她醒过来,绝不能让她离开农场!” 黛儿飞奔上楼,翻找起了自己的衣柜,里面全都是些土里土气的衣服。她又去翻妈妈的衣柜,找到了一条艳丽的红裙,看起来就像用鲜血漂染的一般。 紧接着,她开始对着镜子化妆,一遍遍地练习了起来。一个女明星要拥有最完美的微笑,要在微笑的同时落下泪水,要在流泪的同时让所有人都喜欢上自己。 她有着最完美的笑容,她有着最惹人怜惜的泪水,她是备受万人瞩目的女明星! 待她对镜最后一次鞠躬,翌日的鸡啼声已然传来。今天是12月的最后一天,试镜就在今天举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再见了,亚特先生。”黛儿看向窗帘上的数只黄色横瞳,向她住在森林里的朋友道别。 “我不会回来了,认识你非常愉快。如果我遇到了阻挠,你愿意帮我吗?” “咕......”粘稠的闷响自空无中传出,仿佛在回应她的诉求。 “嘿!小姑娘?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想去哪条巷子里当妓女?” 粗重的质问声吓了黛儿一大跳。 老福克身穿背带裤,挺着大肚皮站在鹅棚前。 “你以为丢鹅的事情能就这么算了吗?你妈妈让我给你好好上一课,过来,去小屋里筛谷子,直到装满六个布口袋。” “就是这样!”乔斯和摄影师们在墙角窥视着。 “利用剧本里的角色拦住她,不能让她觉察到任何异样,不然先前的努力就都泡汤了!” 黛儿站在原地,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去。” “是谁教会你说不的,小婊子?”老福克挑起粗重的眉毛。 “今天是我的大日子,我要去参加冬青木剧组的试镜。” “不行,这里我说了算。”老福克向前踏出一步,一把拽住了黛儿纤细的手腕,手臂上的肥肉一节一节,仿若沾泥的粗大莲藕。 “你哪里也不许去。我待会要和你妈妈好好谈谈你的家教。必须要有人教你学会听话,我想她不会否认这一点。” 他伸出肥厚的舌头,在干燥的下唇上舔了舔,如同一头肥猪看着一颗香喷喷的松露。 “放开我!” 黛儿的后背一阵恶寒。眼看着要被对方拖到暗无天日的小仓库里去,她拼命挣扎着,试图从那只肥大的手掌中挣脱,跑到后院的脚踏车那去。 她多么希望老福克也能像妈妈一样去死啊! 要是他能立刻在自己面前人间蒸发就好了! 她的手突然失去了束缚,身体向前一倾,摔倒在了干草堆上。 待她再抬头一看,面前哪还有老福克的影子? 她的愿望成真了! “咕......”一只仿佛永远填不饱的胃袋在空无中低沉地叫着。 “亚特先生!”黛儿爬起身,又惊又喜地喊出了声。 “你来救我了!帮我出去!” 谷仓后方,乔斯等人被吓得魂不守舍。 “刚,刚才那是什么?你看到了吗?” “是,是的,一条......粘稠的......就这么把弗雷迪给......碾碎......吞下......” “不!不!!你们什么都没看到!!!”乔斯狂吼道,握紧拳头,狠狠揍了自己一拳,又给身边的摄影师来了两下。 “你们还没明白吗?我们没有退路了!快追上她!制服她!别让那个女疯子跑进城里去!” 黛儿拍掉身上的草屑,跨起行囊,急匆匆地朝后院的自行车奔去。幻觉不合时宜地袭上她的脑海,她感觉那些拿着摄影机的黑影到处都是,一刻不停地叫嚷,晃动着。 她解开栓绳,跨上车座,头也不回地蹬了出去。原野和树林被她远远甩在身后,车笛的鸣叫声却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人在追自己!他们一定是发现妈妈和老福克不见了!他们会抓住我,把我关进小屋子,然后去叫警察! 她已经再也不能回头了! 轰!!! 紧追在身后的卡车侧翻进了高草中,在平原上翻滚,落入了一条水沟,方向盘在空无一人的驾驶座前转动,燃起的火苗逐渐被水压灭。 “我要离开这里了!!”她扯开嗓子,对着天空发出了胜利的吼叫。 “没有人能阻止我逃离这座农场!!!谁也不能!!!” 树木和绿草被她远远抛在身后,璀璨灯火晕染了前方的天空。 快到了!就快到了!黛儿的胸腔越来越闷,心脏跳得越来越厉害。快到了!奥斯丁街区的屋顶就在眼前!城市的喧闹距她越来越近! 她骑进了闹街中,轻快地掠过店铺和冰淇淋车。农民们在路边贩卖着一堆堆牛心,淤血浸透了垫在地面的麻布。 她终于摆脱了妈妈,摆脱了农场的一切,光明的未来距她越来越近。 她在一家成衣店门口停下了单车,喘了几口粗气,走进店里,装作挑衣服的模样,来到明亮的全身镜前,满意地看着自己明艳的嘴唇,修长的睫毛,以及一头美丽而卷曲的头发。 她一定会被选上!不然他们还会选谁呢?她在牧场上为动物们唱了几百次歌,她对着镜子练习了上千次笑容,是完美的! 传单上的时间越来越近。黛儿把自行车藏在了偏僻的小巷里,深吸一口气,慢慢朝奥斯丁大会堂走去。她想提前一些,看看会堂外面有没有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姑娘。如果她们可能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自己会毫不犹豫地让她们消失,就像妈妈和老福克一样。 她必须被选上,必须,必须,必须...... 奥斯丁大会堂外一个人都没有。 还没到时间吗?黛儿抬头看向远处的大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定是他们把人都请到里面去了,希望他们给自己留了个位置,一个能被评委们一眼相中的好位置。 她环顾四周,总是伴随着她的幻影没有出现,这让她不禁紧张了起来。 “好了,冷静,冷静黛儿,不能让一点点小意外影响了你的完美笑容。” “你是完美的,牛先生,羊先生和鹅先生都是这么说的。还有佩姬,佩姬也经常夸我唱歌好听,虽然她说话不饶人,但是有一颗善良的心。我相信有她在,爸爸一定会忘记失去妈妈的痛苦。他们会原谅我的,他们会感激我帮他们扫清障碍的......” 她小心翼翼地凑到会堂门口,倾听里面的声音。她最想听见女孩们的哭声和尖叫声,那是评委们拒绝她们的声音。 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念台词的声音,没有跳舞的声音,没有评委记笔记的声音。 自己记错时间了吗?黛儿忐忑了起来。试镜已经结束了吗?他们已经选出他们想要的女孩儿了吗? 她慢慢地敲了敲大门,传来无比空洞的声音,没有人来应门。她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有人进去,没有人出来。 “也许他们正在考验演员安静的本领。沉默的演绎也是一种技巧。”黛儿心存侥幸道。 终于,她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吱呀...... 昏暗的大堂映入眼帘。一张张椅子上没有任何人坐过的痕迹。 ............ “瑞文先生,我找到诺顿夫妇了!” 金向瑞文摇晃着手中的几张纸片。 “他们在泰萨斯北部,正带着他们的孩子在度假。这是他们传真来的一份合同副本。” “很好,告诉他们暂时别回来,这很重要!” 瑞文拿起合同,仔细阅读条款。 “在佳节前后,剧组以一笔可观的金额向诺顿夫妇租用了珍珠农庄的一部分,作为电影拍摄场地,并保证不影响农场的正常经营。” 根据电影院的院长透露的剧情概要。电影的主角黛儿是一个想成为明星的农家女孩儿,在母亲的蔑视和嫉妒下长大。有一天,她得到了一张冬青木剧组的试镜传单...... 他在地上发现的那张传单是假的,只是一个拍摄道具,冬青木剧组并没有在奥斯丁大会堂举办试镜。 “看来,问题就出现在剧组为主角投放的药物上,致幻剂的作用让她丧失了分辨虚实的能力,假戏真做......可她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杀死整个农场的人的呢?” 这显然不是一名普通女孩儿能做到的事情。 瑞文收好文件,回到珍珠农庄,再度查看起了原野上残留的痕迹。 “这里的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摄影器材也没带走......剧组成员是给演员下药的‘惯犯’,药量和催眠手法都有经验,为什么偏偏在这一次发生意外?” “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超出剧本的事情。在所有的假象里隐藏着某个真相,而那才是导致惨案的真凶。” 几经思索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鹅棚里的鹅。 “捷特的鹅......电影剧本里的确有丢失了一只鹅的情节,但为什么捷特订的鹅会真的走丢?” 瑞文迅速回忆起了捷特前天说过的话。 “频繁丢失的牲口,突如其然的失控......也许问题不仅仅出在迷幻药上,而是服用了迷幻药的演员刚好靠近泰萨斯边境,在心智薄弱的情况下接触到了某种其他存在的呓语!” “卡梅隆,去确认一下那条车轮印的另外一端,究竟通向什么地方。” 他走进空无一人的大屋,找到了屋内的座机电话,拨给了捷特。 “捷特,我有发现,待会回来和你慢慢说明。” “你才走两天呢!”电话对面嘟囔道: “怎么什么事情都能给你碰上?” “在家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到。” 瑞文在主卧的镜子上快速画下几个仪式符号,与留在家里的标记建立连系,一步回到了阿尔伯克街16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三章 最美的笑容 “朋友,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应该只是你启程后的第三十六个小时。” 阿尔伯克街16号客厅内,捷特在长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 “泰萨斯南部边境内很可能躲藏着一名独立存在。”瑞文单刀直入道: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滞留在地下浅层的‘贪恶绿蟾’亚特格萨,但祂带来的影响确实浮出了水面,珍珠农庄里的所有人都失踪了。” “花园区和泰萨斯区之间的距离的确不远。事实上,整个新德市的地下都是通的,那只大蟾蜍的确有可能跑到任何地方去。问题是,怎么祂就刚好被你给碰上了?” “上一次出没的时候,祂干了些什么?” “祂吞下了一整列火车,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捷特指了指天花板。 “不管是不是巧合,这件事都得被尽快解决。斯帕德军备公司正好有一支武装小队在边境巡逻,只要通知一声,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找到那个女孩,进行妥善的处理。” “噢,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或许会想知道。” 他补充道: “诺顿夫妇不是农场最初的拥有者。珍珠农场的前女主人在前年12月末不幸死在了家里,诺顿夫妇接手它是去年3月初的事情。” “前年12月末?” “对。警察至今还没抓到案件的真凶。不过,据我所知,死者有一位十八岁大的女儿,在几乎同一时间不知所踪。” “丽兹正好也是在去年年初进入剧组的......”瑞文暗忖。 “你还知道别的吗?” “不太多,我去年没在新德市。不过,我在除夕前偶然翻阅过相关报告。印象中,她当时穿走了母亲的一条红裙,还有一双红色的鞋子。” “红裙,红鞋子......”瑞文重复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想,我或许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 黛儿坐在奥斯丁大会堂的台阶上,茫然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十分钟前,她看见门前的金色箱子被打开了,里面装着的是一层层社区募捐的零钱。那张写有她名字的梦想门票被随意地揉成了一团,当作废纸扔进了垃圾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冬青木剧组没有准时出现?为什么自己的梦想会以这么荒唐的形式画上句点? 事情不应该就这样结束,至少,在她的记忆里不是这样的。 “我害死了我妈妈。”她喃喃自语道: “我来到了奥斯丁大会堂,我参加了试镜选拔......他们说我演绎得很好,人也很漂亮。” “我被选中了,我开始隐姓埋名,在剧组里饰演一些小配角......他们开始发现我的天赋,他们想让我当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他们说,丽兹,你就是那颗最耀眼的明星。” 这才是正确的记忆,这才是未来正确的走向。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样?为什么自己又回到了珍珠农场?为什么这一次他们连机会都没有给我? 丽兹是谁?谁是丽兹? 她想不通。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出了毛病。 黛儿推着自行车,一步步地朝着农场的方向走。她要靠别的办法走出去,妈妈的衣柜里或许还有些钱,足够让她购买一张前往福尼亚区的火车票。她要亲自去找冬青木剧组,她要让所有人看见自己的才华! 那些扛着摄影机的幻影再度出现在了她身边,将她团团围住,簇拥上来,七手八脚地抓住她,按住她,将一大把药片塞进她的嘴巴,锋利的针尖刺入她的皮肤。 最后,他们把她给扔进了一座谷仓,牢牢地锁上了门。 “现在怎么办?事态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能控制的范围。” “不管怎么样......这婊子永远也别想离开这农庄了。” 幻影们的话语如同一根根尖刺扎入了黛儿的心脏。她在黑暗中艰难地爬起身来,爬过泔水桶和草堆,拼命砸起了谷仓的大门。 “我要出去!!!”她歇斯底里地喊道: “谁也不能把我困在这里!!!妈妈不行!老福克不行!你们这些幻觉也不行!!!为什么连你们都否定我!!!去死吧!你们都是假的,你们都只是我想象出的影子!!!” 昏暗无光的谷仓中,她的双拳砸破了皮,鲜血一片片染上粗糙的木门,逐渐汇聚成一个扭曲的蟾蜍图案,被木纹慢慢吸收。 屋外的议论声忽然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粘稠的吮吸声自门缝内一阵阵爬进她的耳边,仿佛上百只青蛙正捕捉着漫天飞舞的苍蝇,将它们嚼碎在嘴里。 哐! 门锁终于松了。黛儿用浮肿不堪的手掌推开谷仓的木门,慢慢走了出去。 ...... 外面什么人都没有,所有的黑影都消失无踪,就连农夫和牧鹅女们都不见了。 黛儿的头脑慢慢清醒了过来,迷茫彻底一扫而空。 所有的幻觉都消失了,她又重新想起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是黛儿。她是注定要站在聚光灯下的女孩儿。不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必须走出农场! 黛儿避开地面上的泥泞,回家脱下鞋子,打开了妈妈的房门。然而,她翻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发现她藏起来的钞票。 咚!咚!咚! 一阵让人心慌的声响自地板下方传来,似乎有人在地板下一刻不停地敲击着。 谁在下面? 黛儿胆战心惊地下了楼,绕过餐厅,从架子上摸出一把小刀,来到了通往地下仓库的活板门前。 咚咚!咚咚! 听见上方的脚步声,地板下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微弱呻吟。黛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记得这种声音,那是妈妈!那是妈妈的声音!她还活着!她就在地板下面! 滋—— 门铃的噪音让她扶上门板的手猛然抽了回来。黛儿立刻把小刀藏到了身后,跑到窗前,偷偷地看向窗外,发现一辆气派的老爷车正停在前院外。 是杰克逊!他来找我了!他来带我出去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杰克逊手中捧着一束娇艳的鲜花,在家门口站得笔直。 “你是怎么找来的?”黛儿又惊又喜。 “我,我没有告诉你我在哪个农场。” “的确。但我向不少人打听过,有人说你出生在这座农场里,我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杰克逊抹了抹自己的头发,让发蜡的香气飘散开来。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你果然在这里。不过这里为什么这么冷清?” 他疑惑地环顾着四周。 “我记得你说你在拍戏,怎么一个剧组成员都没有,摄像机藏到哪去了?这里总该有一两个农夫或农场女吧?” “呃......”黛儿一时语塞。 “你来找我,是想带我出去,对吗?”她连忙转移话题。 “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出去!让我们一起去福尼亚吧!人们都会欣赏我的演技的!我一定能在那里出名,我一定能够成为电影的女主角!” “呃,好啊,当然没问题。只是这地方实在是有些......诡异。” 过于安静的农场让杰克逊有些不寒而栗,就连一向吵闹的牛羊都停止了叫唤。黛儿不安地看向她的动物朋友们,希望它们能说些什么活跃气氛。 咚! “什么声音?”地板下方传来的敲击声立刻在一片死寂中吸引了杰克逊的注意。 “什么都没有!”黛儿慌忙摇起了头。 “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被困住了。要我去帮帮忙吗?”杰克逊正欲踏入房门,却被黛儿死死拦了下来。 “不!那只是风,那只是风吹过地板的声音。” 杰克逊的眉毛慢慢扭成了一团。黛儿用脚在地面慢慢打着节拍,生怕对方听见妈妈微弱的呻吟,生怕他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我想,我今天来得不太是时候。”他慢慢地退出了房门,刻意避开黛儿错愕的目光。 “你知道的,我很忙,我还要上班工作。” “可今天是周末!”黛儿大声反驳道。 “你知道,有些职业在周末也不能休息。” “你不想带我走了?”黛儿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你是不是开始害怕我了?” “害怕?怎么会呢?我可是你的大粉丝啊!” 黛儿的眉毛越压越低。 “......不,你在说谎!我能看出来,就像妈妈总是能看出我说谎一样!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告诉我实话!” “好吧,我承认......你或许的确不是我心目中排第一位的女孩。” 杰克逊支吾道,眼前的一切愈发地让他感到恐惧。 “但那并不代表你在我心中什么也不是。听我说,丽兹,我真的非常欣赏你......” 啪! 杰克逊的双手颤抖了一下,的花束掉到了地上。 黛儿的双目令人毛骨悚然地看进他的眼睛里,盈满怒火和绝望。 “我不是丽兹......”她幽幽地说。 “我是黛儿,我的名字叫黛儿。你说你欣赏我,可你却连我的名字也叫不出来!” “好了,冷静,黛儿,我真的要走了,认识你非常愉快......” 杰克逊步步后退着,忽然转身,飞快地逃到了车里,发动引擎,试图把眼前怪异的农场和那疯姑娘甩在身后。 “别说谎了......” 杰克逊倒吸一口凉气,战战兢兢地看向后视镜,正对上黛儿恶狠狠的双眼。 下一秒,他的喉咙一紧,鲜血自贯穿颈项的小刀内缓缓流下。老爷车在田地里飞驰,擦过农场大门,“砰”地撞歪了门口的木牌,继续朝森林深处冲撞而去。 “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黛儿刷地抽出小刀,从喉咙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不是丽兹,我是黛儿!我不是丽兹,我是黛儿!!!你听到了吗?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杰克逊没有回答,他已经无法说出半个字。鲜血如泉水般自他的喉头涌出,喷溅到挡风玻璃上,流满了坐垫,流出车门,将地上的车痕染成了红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车子冲进森林深处,撞上了一根粗壮的树干,终于停了下来。 “我是黛儿,不是丽兹......我是黛儿,不是丽兹......”黛儿呢喃着相同的话语,爬出车门,滚到了地上。 密林深处,一张丑恶的嘴巴缓缓张开,一条黏稠的长舌卷住杰克逊的尸体,连着泥土和草屑,将他慢慢拖进了黑暗之中。 “我是黛儿,亚特先生,你说对吗?” 黛儿光着脚,一步一步地往家里走去。路上,一个绑着大红波点蝴蝶结的女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我回来了!胡佛要把租来的车还回去才能来,我告诉过他这是个馊主意。抱歉在外面多玩了一天,希望我们没有让所有人都等着我们......人都到哪去了?” 佩姬环顾四周,有些奇怪。 “人都到哪去了?他们都到城里去了吗?我错过了什么吗?” 黛儿没有回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佩姬的脚。 一双美丽的红鞋子套在她小巧的脚踝上。 “你喜欢吗?”佩姬高兴地展示起了自己的鞋。 “胡佛在集市上帮我买的,他觉得这很适合我。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一起兜了兜风,看了两场电影......好吧,还在旅馆小睡了一下。你不会告诉薇芮塔的,对吧?我们可是好朋友啊!” 黛儿摇了摇头。她听不懂佩姬说的任何一句话。 她只感到愤怒。 “咕......”空无中响起的声音吓了佩姬一跳。 “是谁的肚子响了吗?噢,我才想起我连早饭都忘了吃。走吧,丽兹,我们去找乔斯他们,如果东窗事发了,你一定要站在我这......” 佩姬慢慢停止了话语,她感觉那只饥饿的胃袋就在自己身后,一刻不停地翻腾着。 “救命......”当她感觉到那根触碰自己头发的长舌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救命,救命!丽兹,有什么东西在我后面,我动不了了!” “我不是丽兹,我是黛儿。”黛儿冷眼看着自己的好友被卷上半空,双腿一刻不停地挣扎着。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丽兹,求你了,我什么都肯做!!!” “救命!!!” “丽兹!救命啊!!!” “我不是丽兹,我是黛儿!” 咔!佩姬的呼救声戛然而止。 自空无中探出的舌头卷上了她的脑袋,一下拧断了她的脖子! “我不是丽兹!我是黛儿!” 黛儿机械地重复着,嘴角慢慢勾起。 佩姬的身体逐渐被亚特先生吞食殆尽,脚上的一双红鞋落到地上,发出咯噔的声响。 黛儿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她穿上不合脚的红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农场。原野的彼端,一列绿皮火车呼啸着掠过边境,朝着繁华的大都市开去。 她在铁轨边缘站定,等待着下一列火车,对着车窗内衣着体面的男人们露出笑容。 她笑着,她不停笑着。 这是她最后的办法。 这是她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 火车来了,一名浑身漆黑的绅士在车里看了她一眼。黛儿用尽全力咧开嘴角,展现出最美的笑容,目送对方消失在远方。 火车一列接一列开过,她没有眨眼,笑容绷紧在脸上,渴望着有一名男士能为她停驻,将她带到充满爱与美好的地方去。 不知不觉中,一整天过去了。 黛儿还在笑着,最美的笑容僵在了她的嘴角,眼皮干涸发硬,再也无法闭上。 她终于听见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属于男人的脚步声跨过小路,踩过高草,正冲着自己而来。她欣喜若狂地抹干脸上的泪水,转过身去。 砰! 她听见如雷掌声在耳边炸开,视线被舞台的聚光灯填满。许多人在欣赏她的笑容,没有人挪开目光。那名身披漆黑的绅士在人群后方捧着摄影机,惋惜着观众的稀缺。他为她而来!她的笑容将永远留存在他的镜头里! 黛儿的脑袋炸成了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瑞文站在斯帕德武装部队的后方,旁观着丽兹最后的谢幕,叹了口气,“咔”地按下了快门键。 这就是歇斯底里症患者的末路。幸运的是,她并没有变成怪物,只不过是个发了疯的普通女孩儿。 “卡梅隆,找到那辆车了吗?” “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司机不在车里,血溅满了挡风玻璃。” “看来,就连她的仰慕者都未能幸免遇难。”瑞文唏嘘道。 “真该庆幸,她没有跑进城里,利用那份力量造成更大的破坏。” 回到旅馆,捷特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 “调查局会在泰萨斯边境继续追踪那名独立存在的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所突破。谢谢你的协助,帮大忙了,伙计!” 瑞文放下电话听筒,身子深深陷进了沙发里。他不打算继续深入调查这起事件,这不过是旅途的开始。 这件事的确有些巧过了头,他心想道。 如果“贪恶绿蟾”的异常活跃与比利或阿尔卡朋有关,那倒还没什么。 但他害怕这一切是“祂”为自己设下的陷阱,自己的任何一个无心之举,都会正好遂了“祂”的意愿。 瑞文隐隐感觉,这起事件不过是旅途中的第一个不和谐音。更多的插曲正在路上等着他,试图将他拽入另一段由“祂”编织的命运轨迹中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四章 不养闲人 洛里达区是一座神奇的“岛屿”都市。它的西北面接壤欣帆区,其余的部分悬空于边境上空,形成了一座浮于深渊之上的半岛。 “再往南走半个小时,你们就能看见鼎鼎大名的虚空海岸线。你可以站在死亡之崖之上,以相对安全的距离聆听深渊的歌声,幸运的话,那歌声甚至可能让你变得更加聪明,收获奇特的创作灵感,助你人生飞黄腾达!” 司机在小轿车开过一条花花绿绿的阿尔特德科风格街道时,用纯正的洛里达市区口音介绍道。车后座的夹层里塞着厚厚一叠旅游宣传单,上面充斥着鲜艳而厚重的色彩。 嘶,洛里达区居然把聆听呓语当成一种旅游项目?! 这属于主动往深渊嘴里送命啊!瑞文自忖道。 一阵敲打铁桶般的噪音突然自车窗外钻进了他的耳中。 叮!咚!!咣!!! 色彩鲜艳的街道边上,一支乐队身穿奇装异服,身上垂挂着各种各样的金属环扣,正在满布涂鸦和海报的墙根处激情演奏,以让人目瞪口呆的动作敲着,锯着,砸着手中的金属和木制乐器,用撕破喉咙的声音叫嚷着,声响让人头疼欲裂! “老实说,老希勒我也不大欣赏得来这种‘夺命摇滚’。”司机用一只手把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将棉花往耳朵眼里塞。 “也许你们年轻人更加懂年轻人的艺术。” 不愧是“欢乐,灵感与妙想之都”,这和虚海摇滚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瑞文默默地捂住了耳廓,却无法完全隔绝入耳魔音。 当那夺命摇滚乐队被远远抛在几条街后,他依旧感觉脑袋一片嗡鸣。 一排报童在街口嚼着泡泡糖,翻着白眼,摇晃着手中没卖出去的最后几份报纸。洛里达区最畅销的报章读物名叫《洛里达男子新闻报》,瑞文把手伸出窗外,抓了一份报纸,头条标题差点没让他把嘴里嚼着的蒜香面包干喷出来。 《一名洛里达男子被困公共厕所,假装女人呼救》 《一名洛里达男子一丝不挂,头戴牛仔帽袭击超市》 《两名洛里达男子因盗车被捕,声称乐园湖水怪即将入侵新德市》 《一名洛里达男子被警察逮捕后,表示自己完成了遗愿清单上“被逮捕”的愿望》 “哈哈哈!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读到这份报纸的时候和你一个反应。”司机扭头调侃道: “如你所见,只要养成每天读报的好习惯,洛里达人就永远不愁找不到欢乐!” ......洛里达从不养闲人,这句俗话一点不假。 瑞文又从窗外抓了份《城南旧报》,总算看见了些正常的新闻标题: 《大萧条将至,参议院即将就修订劳工法与经济复苏条例提出公众咨询》 《祭品银行市价居高不下,或会造成新一波死亡浪潮》 《大批名贵宝石自许卡格银行丢失》 《大量虚海少数民族于摩斯港地带静坐哀悼,或不满足于少数众议院席位及受限投票权》 《洛克菲尔.晨曦拟于麦西坎伯卡迪酒业公司注入大量资金》 倒是没见阿尔卡朋有什么动作。不过,就算已经知道了安东尼的下落,他也不见得会去和221调查局明抢。这是赫尔克里先生的又一个高明之处,直接把这块肉悬在明晃晃的地方,让水下的大鱼们躁动不安。 “卖砖咯!坚固结实的红砖!可不要用它来酿葡萄酒!” “那又是什么?”瑞文看向印着“帽贝街”的路牌,以及码在下面的一堆堆纸包红砖。它们散发着怡人的甜香,被微风一阵阵送进车窗里来。 “酒砖,限酒年间流行的玩意儿。”司机不经意地舔了舔舌头。 “那可是好东西,比普通酒水便宜一半左右!把砖头泡进水里一小时,就会溶解成红色糖水,再放上整整三天,糖水就会变成香醇的红酒。” “除了葡萄酒外,威士忌酒砖也很常见。当你听见小贩吆喝‘不要用它来酿酒’之类的话,卖的肯定是酒砖没跑。” 要是能用这种砖头盖一间小屋多好!只要不下雨,就是绝顶的享受! 瑞文刚一落念,就意识到这压根不是属于自己的想法,而是导演的。 他非常确定,倘若导演看到这堆新奇玩意儿,一定会马上蹦出这个念头! 在旅馆安顿下来后,他搬了张椅子,钻进浴室,坐在镜子前,翻开了“卡洛琳女大公的舞台剧本”。 “我感觉我的确越来越像你了。”他抬头对上导演的眼睛,将左手掌心叠上对方伸来的右手,对方在镜中干巴巴地笑了笑。 “事实上,我现在已经有一半的时间是你了。” 为了规避呓语的影响,他每天都要进行半天左右的扮演。“绯红”走在大街上实在太引人注目,他只能在镜子前和导演聊天。 瑞文对着镜子,慢慢地讲述着丽兹的故事,讲述着这数天的见闻,每一个琐碎的细节。导演一如既往地沉默少言,认真聆听着,只偶尔对他点一点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说......”瑞文突发奇想道: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我本来就是你,只是我不小心忘记了这一点?” “有没有可能,这世界本来就是个巨大的电影棚,我一直在扮演一个我自己创作出来的主角?” 他忽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似乎远比上位存在降临至人类躯壳中更加有说服力得多! 镜中的导演同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对着他点了点头。 “嘿!你们几个!”窗外忽然传来了警车鸣笛声和几名警察的怒吼。 “再被抓到一次,先生,我就要以浪费生命罪将你们全部收监!” “绯红”从镜前站起身,重新戴上“瑞文”的面具,打消了洗冰水澡的念头,穿好衣服,好奇地朝窗外看去。 旅馆对街的街心公园旁停着三四辆警车。数名别着铜章的警察手持手枪和铲子,正费劲地刨开草地上的土丘,把躺在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拽出来,塞进警车后座。 “恕我直言,莫里斯警官。”其中一名卷发年轻人满身是土,不甘心地辩解道: “洛里达法律只规定了死人不能私葬,但没说活人不准躺进坟墓里。更何况,我们都是自愿的。” “这就是为什么洛里达区要单独制定浪费生命罪,哲佛森先生,就是为了整治你们这帮洛里达男子的跳脱思维!”莫里斯警官插着腰,胡子随着鼻孔中喷出的热气飞舞。 “除此之外,你们还违反了‘公园挖土罪’,‘游手好闲罪’,‘胡说八道罪’等八条次等罪名!” “什么?”哲佛森瞪大了眼睛。 “我可不是在胡说八......” “哈!现在还要加上‘反驳警察罪’!什么都别说了,给我上车,等着明天丑照登报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瑞文哭笑不得地想道。他隐约回忆起,《奥贝伦贵族议会法》中,洛里达区区法的确占据了最大的篇幅。 每条奇葩规则的背后,都必然有着一段离谱的过去...... 警车载着哲佛森和其他刚从土里挖出来的男子们,一溜烟拐去了不远处的警局,只留下几名政府园丁,头大地看着坑坑洼洼的绿草坪。 也不知道是不是距离深渊太近的缘故,洛里达人的脑回路大都欢脱错乱。不过,这地方的气氛倒还真挺快活的。 “走吧,金,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见利奇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瑞文把小伙子单独拽了出去。在食物方面,全家也只有他能提出些像样的建议。 临近虚空海岸线的礁石区旁有着一片“干海”,出产各种稀奇古怪的陆生水鲜。它们没法在其他任何地方生存,只能作为添加食品出口至其他地方。两人在帽贝街上兜兜转转,很快发现这里的水产就和人一样奇葩。 一辆救火队的大车边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个蟹笼,里面堆着大大小小的水泥块。除了救火,救火员们还负责捕捉害兽,捣毁蜂窝,这些水泥块就是最常见的一种战利品。 它们叫水泥蟹,是让住在干海旁的居民头疼的一种生物。这些螃蟹成群结队地出没在居民区,把卵下在水泥缝里。许多建筑坍塌事故正是这种恼人的甲壳类生物引起的。 多十年前,占领洛里达人房子的还不是这种螃蟹,而是一种有毒的陆生贝类,为了消灭它们,水泥蟹被大规模引上了居民区。现在,干海一带的街区里生活着超过五十万只螃蟹,而原先泛滥成灾的陆生贝却近乎绝迹了。 据说,区政府在鼓励食用水泥蟹的同时,还在考虑引入第三种动物对付它们。 “可以多买些回去给黑兹太太她们当纪念品,再带些葡萄酒砖。” 瑞文买下几只水泥蟹,看着救火员们麻利地敲开水泥块,避开挥舞的长毛蟹螯,砍断蟹腿,强硬掰开富含蟹黄蟹膏的背甲,将所有内容装进小盒子里,大咬了一口金买回来的酸橙汁派。 “嗯,你能做得比这更好吃。” 他由衷地评价道,把拆好的蟹肉和酒砖一起裹在一个大布包内,通过最近的邮局寄回了家。 随后,他回了趟阿尔伯克16号,打电话确认了大致收货日期。 想回家就回家的旅行可真不错!只要事先做好准备,他随时可以回家取件,压根不用担心行囊过载! 在仔细检查过门窗后,瑞文通过浴室的镜子找准事先设置的坐标,一步跨至珍娜面包店对街的小巷,发现面包店门口的“暂停营业”门牌不见了,顾客三两出入门扉,选购着心仪的肉松面包和奶油蛋糕卷。 赫尔克里先生居然把面包店对外开放了?他真就对安东尼的表现那么放心? “将近半个月不开业,外界未免会产生怀疑。” 赫尔克里.福尔摩斯的声音忽然从巷道深处传了出来。他嘴里叼着一支红褐色檀木烟斗,正在悠闲地吞云吐雾。 “在这段没有难题可解的无聊时光中,我掌握了上百种面包的烘焙方法,并对它们做出了一些改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您,您真的不担心安东尼那家伙惹出麻烦来?”瑞文难以置信道。 在他自己的印象中,那家伙一脱离自己的管控,立刻就会跑到街上杀人抢钱,然后去买自己想吃的食物,完全是一头任由本性左右思考的狼! “比起我的管束,他自己对自己的管束更加严格,这是我在这几天得出的结论。”赫尔克里先生轻松道: “他不是个鲁莽的傻子。为了小婴儿格林达的安全,他会想尽办法伪装自己,避免露出破绽。他目前还没有即将失控的迹象。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失控了,那就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了。” “那名婴儿也叫格林达......”瑞文细细地品味着这个名字。 “赫尔克里先生,您也知道泰萨斯边境发生的事情了吧?” 赫尔克里先生点了点头。 “事实上,我应该比你更早发现泰萨斯的变故。几天前,调查局在奥斯丁街区找到了一位哭哭啼啼的疯癫男士。他叫胡佛,是整个剧组唯一的幸存者。在听取他的供述后,我立刻向斯帕德请求了武装支援,而那刚好是你抵达珍珠农庄的那段时间。” 怪不得那支武装部队刚好会在附近,瑞文心想。 “调查局打算怎么处理盘踞在珍珠农场附近的独立存在?” “先礼,后兵。”对方回答。 “怎么个礼法?” “如果能用献祭品把祂引回深渊里去,避免对城市的伤害,固然是最好的选择。调查局内部留存着一批献祭品,实在不够,我们会与当地区政府进行沟通。如果这招行不通,那么,调查局将不惜一切代价将祂驱逐回去,不论那将让城市蒙受多大的损失。” “另外,这起事件让我隐约察觉到了一种征兆。” “什么征兆?”瑞文追问道。 “一种游戏开始的征兆。”对方吐出一口气味沉稳的烟雾。 “尽管我还未能立刻推演出近期一系列事件之类的关联,但我知道这些事件背后的水越来越深了。上位者们正接连采取行动,先是‘群青’,然后是洛克菲尔。” 他转过头,话中带话地补充了一句。 “两名上位者似乎有在这场游戏中联手的意向,如果不能尽快破解他们暗中布下的局,‘绯红’的处境恐怕会越来越危险。” 嘶......瑞文的心脏险些漏跳一拍。 基于赫尔克里.福尔摩斯惊人的洞察力,他并不惊讶于对方早已看出自己就是“绯红”。 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的是,上位者们的布局几乎没有在明面上激起半点涟漪!若非赫尔克里先生提醒,自己真正察觉对方的意图之时,恐怕就已经晚了! “那,您觉得‘绯红’该从什么地方开始破局?”他试探着问。 “线索浮于一切的表面,我的朋友,就像眼球上的血丝,它们距离你的视觉器官最近,却无法被视线捕捉到。”赫尔克里先生说。 “想要看清它们,最好的办法,是照照镜子。” “这是什么意思?”瑞文不解。 赫尔克里先生却已经抽完了一筒烟叶,舒坦地吐出最后一口烟,转身回面包店招待客人去了。 临走前,瑞文向珍娜面包店的后厨窗户里瞧了一眼。 “伪装者”安东尼系着花围裙,戴着一双烘焙手套,背上背着小婴儿格林达,正从烤炉里熟练地取出一盘盘金黄焦脆的羊角面包,俨然一名真正的面包师学徒! 见对方真的在用心帮工,他放心地离开麦西坎,回到了帽贝街的酒店房间里,打算好好歇上一天,明天再开始寻找适合的据点。 沙!沙!沙! 当他在浴室洗漱时,窗外的细微声响再度吸引了他的注意。 时间已接近22点,对街的公园内空无一人,几个小土包静静地躺在空旷的绿草地上,其中一个还在不停乱动。 是半天前那帮闲人! 他们居然又把自己给埋回去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五章 死亡的权利 这帮人还真是在浪费生命! 瑞文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浪费生命罪”这种法例了。 又过了一会,他看见那位名为哲佛森的卷发男子自己从土里钻了出来。 “我要早些走了,伙计。明天我要打一份送牛奶的早工,得提前回去换好衣服,我还有三个弟妹等着早饭呢!” ......这人怎么在意外的地方,意外地正常? 草坪上的土包里陆续伸出三四只手,向哲佛森挥手道别,随后,又开始忙不迭地把自己埋好。这些人用布袋裹住身体,为自己留下呼吸的空间,还在土壤上戳了些气孔,避免憋死。 瑞文翻开“舞台剧本”,随意换了副容貌,秉持着电影人的好奇心,提着便携摄影机走出了旅馆,叫住了在电话亭后拍泥的哲佛森。 “为什么你要从土里爬出来,伙计?”他询问道: “没关系,我只是问问。” “噢,你可以把那看作一种和平抗争艺术。”哲佛森毫不见外地回答。 “能引起像你这样的普通市民的关注,也不枉我们定期向铜猪们交些罚款,缩短几天寿命。具体来说,我们在为我们的死亡权抗争。” “我听说新德市人没有死亡权。” “正是如此。新德市人的末路是成为献祭品。我们不被允许死亡,不被允许躺在坟墓里,死亡的代价非常大,我们甚至可能赔上妻儿的未来!” “老实说,从这个角度而言,我觉得地表的野蛮人比我们还要幸福。真羡慕他们可以随意死亡,以各种方法死亡,甚至还有一本专门记录各种死法的书。” 瑞文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从没想过居然还有羡慕地表人的新德市人。 “也许你会觉得我们都是疯子。”哲佛森继续道: “但事实与之正好相反,大部分洛里达人都是清醒的,我们清楚我们在干什么,也知道那些事情是多么荒谬。深渊的歌谣让我们慢慢脱离了新德市人的麻木,我们开始真正思考我们为什么而活。” “最终,我们想到了答案——倘若人类并非向死而生,如果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我们又怎么能称得上活着呢?” 原来是一名行为艺术家,瑞文自忖。 “刊登在《洛里达男子新闻报》上的新闻,全都是你们这些人的抗争艺术?” “只有一部分是,还有一部分人是趁火打劫来的,他们是真正的流氓败类,为我们所不齿。真正的抗争艺术家不会烧杀抢夺,也从不纹身,不滥用药物,只会偶尔吸根烟,喝点酒......好吧,也许不止一点。” 哲佛森低下头,看了看手腕上陈旧的莱达牌手表。 “噢,我得走了!明天还有500瓶牛奶要送。这是我家电话号码,如果你想联络我,最好在14点到16点,我只有那时会回家小睡一会儿。” 瑞文瞄了瞄哲佛森远去的干净小街,巷子里没有一个流浪汉。在新德市,无业游民是极为罕见的,倘若他们没法在短期内找到住房和工作,就会被带到区政府设立的特殊援助机构。在那里,一份午餐要价将近一年寿命。 哪怕是在街头撒泼的抗争艺术家,也要有交得起罚款的底气。 他重新回头看向街心公园,发现那几名园丁再度回到了草坪上。可和几个小时前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管顾草地上的土丘,而是一言不发地修剪起了绿草,将草根用机器铲除。 奥贝伦人一天通常只吃两顿饭,可瑞文今天格外饥肠辘辘。睡前,他吃掉了另外半个酸橙汁派,又喝了两杯酒店赠送的柑橘酒,一沾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第二天,窗外的轰鸣声将他吵了起来。 数台吊车围在了对街的公园周围,两辆警车围在外面维持秩序。一台巨大的混凝土搅拌机在施工地带边缘搅拌着水泥和细沙,用小车一车车运送到原先草坪所在的位置。 公园的草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厚的灰黑色水泥! 瑞文咽下一口唾沫,一阵糟糕的预感油然而生。 五分钟后,他看见身穿送奶工制服的哲佛森抱着空箱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你们疯了?!”他朝昨天的警察们大喊道: “还有人在下面!我的朋友们没出来!这是谋杀!你们在杀人!!!” “抱歉,哲佛森先生,也许你错过了最近的新闻。区政府上周就决定把这片街心草坪改建成一所儿童游乐中心,施工今天5点半准时进行。” 莫里斯警官摇了摇头。 “那快把他们救出来啊!”哲佛森指向水泥层。 “这才过了15分钟,也许他们还有救!把这些水泥挖开!你们不是禁止死亡吗?新德市不是要尽用每一条人命吗?” “我希望您能明白,先生,这是一个价值数百万烈洋的工程,对这片街区的孩子们有着极其积极的作用。” 一名监工的行政人员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工程手册,耐心地解释道: “况且,如果下面真的有人,那他们在15分钟前就应该从地下爬出来,可事实是,下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基于施工团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安全措施,我们可以肯定草坪下没有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说的什么鬼话?他们没有回家!我去逐家确认过了,他们的妻子和孩子正焦急地等他们回去!他们都是新德市公民!是有人权的人!” “如果您希望挖开这片刚填好的混凝土,请您提供一份由区政府盖章的谕令书,我们会立刻停止工程。”监工面无表情地指着条款,丝毫不打算退让。 “哲佛森先生,我想你应该听过‘玩火必自焚’这句老话。” 莫里斯警官略为遗憾地说。他并不反感这群总给自己送钱来的小伙子们,可眼下他没有任何发言权。 “只要一个人愿意承担相应的后果,他在新德市里就拥有着完全的人权和自由,而这份自由是我们所不能干涉的。我们无法为别人的生命负责。” 酒店窗户内,瑞文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太巧了! 思索片刻后,他还是转身离开了酒店房间,来到了工地边缘。 “这里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 “也许我该再问一遍,这里发生了什么?” “绯红”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那片还未抹平的水泥地。 “救命......救命!救救他们!”哲佛森忽然反应了过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们被埋在了下面!他们要死了!求求您,救救他们吧!” “我觉得,我们应该听他的。” “绯红”微微颔首,目光快速掠过双手颤抖的监工。他的话语如同魔咒,瞬间发挥了神奇的效用。 “挖!快把地面挖开救人!” 施工队如火如荼地忙碌了起来,十多名工人和挖掘机器同时开始运作,一个个昏迷的年轻男子从水泥地下的土层里被抬了出来。 “他们一定是在土壤中灌了一氧化碳!”哲佛森恍然大悟。 “我在工地里干过,他们总是会用这种办法清除可能威胁地基的小生物!” 当救护车呼啸而过,所有人同时捏了把汗的时候,上位者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这实在是太巧了,“绯红”心想道。 为什么他们会刚好挑在这一天施工?为什么会刚好埋住那些人?地点又为什么会刚好在自己居住的酒店附近? 除非...... “他们想勾引你出来!”瑞文暗暗咬紧了牙关。 上位者们恐怕已经开始怀疑“绯红”的真实身份了!自己早在一星期前就预定好了这家旅馆,想要定位自己的行踪不难,上位者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布下这样一个圈套。 问题是,他们怎么认定自己一定会出手帮助一群素未谋面的普通人? 就连瑞文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难不成其他上位者也有操纵人心的手段? 不。 他转过身,面向镜子里的导演。 “只有你能操纵我的想法。你是故意让我向他们暴露的,对吗?” 就像昨天一样,导演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 瑞文这下明白了。 制造这个小“事故”的目的并非草率地让“绯红”现身,而是为了传递一个明确的讯息:“抗争是没有作用的,一切反抗都会被葬送!” 在佳节前夕枪毙四万名战俘,传递的也是同样一个道理。对于上位者而言,这些人的性命不过是战书上的墨水! 但“绯红”选择反抗它。 他直接出手打破了对方的权威,让施压化作乌有,直接向对方表明了“永不屈服”的硬气! 嗯,倒也蛮符合导演乖戾自由,说干就干的作风。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们应该都已经能确定你就是我了。现在该怎么办?我还应该继续这场旅行吗?” 瑞文在镜前站了好一会,自己慢慢点了点头。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我们将计就计......” 洛里达公立医院。 哲佛森茫然无措地徘徊在急症走廊里,牙关不停地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是哪来的勇气,竟敢直视一名上位者,求他拯救自己的同伴们。 大脑正在强迫他淡忘一切,让他以为这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某种假象。自己早就不正常了,不然怎么会神经到把自己埋进土里去? “我一定是在做梦......”他喃喃自语。 “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你梦见了什么?” 拐角处的声音险些让哲佛森失声大叫出来。 “你,你,你......” “我只是来问几个问题的,哲佛森。” “绯红”斜靠在手术室右边的一辆银色小推车旁,一缕红发垂在额前,手里摆弄着一个小药瓶,丝毫不打算掩盖自己的身份。 “你从前听说过公园改建的事情吗?” “不,不!”哲佛森用力摇了摇头。 “我每天都订阅《洛里达男子新闻报》和《今日头条报》。周末送报纸的时候,我也会偶尔看看《城南旧报》,但这些报纸上都没有相关报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和你的朋友们每天都会去那里躺着吗?” “不,只在我们共同的休息时间里。我们都打着不同的零工,时间一般是错开的。我,我们的家都不算大,为了让所有家人都得到适当的休息,我们一般会和家人错开回家。昨天我们的时间刚好都合在了一起,家人又都在家。” “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打算继续为死亡权抗争吗?” “不!不了!呃,我想,也许我该换个更受欢迎的抗争目标,像环境保育或爱护动物之类的。” “很好。” “绯红”拧开瓶盖,喝了口药瓶里的内容物。 下一瞬间,他像一道红色魅影般消失在了哲佛森的视线中,小药瓶掉在地上,摔出一地血红色糖浆。 哲佛森用力喘了几口气,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真的空无一物,长舒一气。 “转念一想......我干脆还是把这份时间用在补觉和陪伴家人上好了。” 这些看起来不正常的人反而真的是惜命的普通人。深渊之歌听多了,难道真的会有免疫这一说? 瑞文背靠医院外的一棵绿化树,用手支起了下巴。 根据哲佛森的说法,报纸上并没有提及公园改建的事情。如果那名监工没有说谎,这应该是包含在一整份行政清单内的其中一个子事项,可以任由掌权者的意愿提上日程,并在翌日正式登报。 在这次“事故”中,哲佛森和同伴们的行动是最不好预测的。他们的打工时间并不固定,躺进“坟墓”扮演死人的时间同样如此。 瑞文的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了几种假设。 第一种,全都是假的,包括哲佛森,他的朋友,警察和施工队在内,一切都是演给他看的一场戏。 第二种,有人在操控这些人的行为,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多个人,可能是直接,也可能是间接,例如联系他们工作的机构,对他们的作息时间动手脚。 嗯,这两种假设,怎么看都很牵强。且不提我随时可能修改行程,让所有布置都打水漂,两种手段留下的痕迹都太多,只要自己肯认真追踪下去,迟早能将对方的意图摸得一清二楚。 “掌握了前两种假设的缺陷,就可以引申出第三种假设。” 既能将可追踪痕迹降至最低,又能确保付出最少化的一种假设,就是全程派人监视着我,伺机出手。就算利用不了哲佛森一伙人,他们也能在旅途的其他地方,找到其他的机会,引诱“绯红”出洞。 这种推理比起前两种更加完备。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变成“找出监视者”了。 知道“绯红”等于“瑞文”的熟人有几个,但都是值得信任的人:尼斯夫妇,摩尔先生,艾略特先生,以及赫尔克里.福尔摩斯先生。 “以防万一,可以让赫尔克里先生去简单盘查一下其余几位。不过,我相信他们都是绝对清白的。” 瑞文的心中已经有了最可疑的对象。 那位最近搬进阿尔伯克45号,在佳节派对上提醒自己被盯上的神秘女人——欧若丝女士。 她是最有可能派人一路盯着我的。当然,她充当的也有可能是通风报信的线人角色。 不过,要证明自己被监视,跟踪,比起与她当面对质之外,还有一种更加简单直接的办法。 “利奇。” 瑞文回到旅馆,叫醒了还在赖床的男孩,把新德市地图扔进他怀里。 “帮我修改路线,我们不去欣帆区了。两天之后,我们直接启程,坐火车去许卡格区。” 修订完行程,他没有休息,扭头看向窗外,换了张脸,穿梭到了他目光所及的最远的地方,乘车前往洛里达图书馆,翻找起了和儿童慈善有关的新闻。 “果然......新德市最大最有财力的儿童慈善机构名为‘尤娜儿童关爱协会’,而它的董事长,正是洛克菲尔.晨曦!”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六章 深渊之下 做好相应准备后,瑞文不再有所顾忌,高高兴兴地带着家人们在洛里达区玩了起来。 “说起来,旅行将近一周了,我们居然都没有好好玩儿过!” 在泰萨斯区,珍珠农庄惨案让他压根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抵达洛里达的第二天,又是一桩闹心事。 事发翌日的早餐是一整条糖霜肉桂卷,足有小臂般长!洛里达人的食物已经脱离了南部的辛辣重口,结合了欣帆区风味所注重的甜和鲜,以及西部地区推崇的温暖轻盈。他们几乎在所有东西里都添加柑橘,包括果皮,果肉和果汁。 瑞文咬下一口层次多变的面包卷,脑中不由浮现出了自己在艳阳街23号每天干啃的焦麦面包,它们干硬如柴,泛着难以接受的苦味。 “那个叫哲佛森的家伙嘴里吃着这种好东西,居然还向往着地表人最避讳的事物,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四人用完早饭,搭车前往洛里达北部,漫步于奥古斯都古城中。奥古斯都亲王是卡内基二代王罗耶.卡内基的亲信之一,这座城池是国王赏赐给他与后代的封地。 “卡内基百年王朝一共有五位正统国王,一位比一位短命,奥古斯都亲王的格兰特血脉在双王时期就断了,只留下这座无人问津的空城。” 瑞文将目光从宣传册子上挪开,投向身侧宏伟的石城。 “看来,这座城池本身并不光是石头做的,只是百年之前发生了某种变故,让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石头,包括人。” 成百上千座人像耸立在石城的屋檐下,街道上,门窗内,或熟睡,或乞讨,或闲逛,姿态无比鲜活。这些百年前的人是在一瞬间变成石头的,以至于他们都来不及感到恐惧。 有些石像的身体无比光滑,像被磨去了厚厚一层,还有的干脆没了头和手臂。有意思的是,这些缺这少那的石人大都是秀色可餐的少女或身强力壮的男性,不难想象这全都出自后人之手。 “也不难理解,毕竟旧文明有过前车之鉴......”瑞文很快接受了人类祖先流传下来的奇异癖好。 直到他看见金捧着一只挖空的石脑壳朝自己跑过来,献宝般怼到了他面前。 “......这什么?” “石头奶昔,浆果味的。店家说待会要把‘碗’给还回去。” 石脑袋属于一名样貌不怎么样的男性,一脸严肃,像是个斤斤计较的生意人,脖子处的空洞用石膏填了起来,天灵盖上开了个碗口大的口子,黏稠的粉红色奶昔在脑壳里微微摇晃,宛若真正的脑花,看起来有些倒胃口。路边,两名年轻男子一人捧着一只少妇人的脑袋,吃得津津有味。 石头......洛里达人的脑回路的确不同于常人。 瑞文的眉毛抽动了两下,拿起小勺,浅尝了一口与脑花口感无异的羹状物。 “......别吃了,金,你肯定能做得比这好得多。” 对于味道一言难尽的食物,这句话已经成了他的通用说辞。 “卡梅隆!不管你想干什么,给我从那座石像前走开!” 他转头喝止了在石像间绕来绕去的助手,生怕对方会突然觉得它们“闻起来很好吃”。 卡梅隆有些不舍地走回了大路上,悄悄对瑞文开口道: “它们闻起来,很熟悉。” “熟悉又是什么新说法?你不会真想吃石头吧?” “不是的,瑞文。这里给人的感觉,很像家。” 瑞文不解地环顾石城与四面凸起的峭壁。奥古斯丁古城距离虚空海岸线只有大约五公里,城外怪石林立,无数石笋指向天空,犹如一波波凝固的岩石海浪。 他忽然联想到了一件事情。 “卡梅隆,你还有个‘哥哥’,对吗?” 在R1的记忆里,承载着卡梅隆的陨石被称作“卡梅隆2号”,有“2号”,那就会有“1号”。 如果第一颗陨石在着陆南极前,先与月球擦身而过,那就不难解释卡梅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洛里达区应该就是距离碰撞点最近的地方,即便是在两百米深的地下,地貌依旧被影响成了现在这种古怪的模样。 “老实说,倘若新德市下方的深渊就是被那陨石‘撞’出来的也不奇怪。” 第一位北落师门的来客直接导致了旧人类的灭亡,而第三位险些让现存的人类文明灰飞烟灭! 这么想来,卡梅隆算是这“三兄弟”中最无害的一位。 ...... 一阵不自然的风刮过瑞文耳边,看不见摸不着,他却感觉那风有着形状和色彩,声音像走音的弦乐。 旅客和途人纷纷慢下脚步,驻足聆听这饱含色彩与韵律的风声。路边,一名给女游客画像的画家忽然提起大笔,将几近完成的半身画像涂红,泼洒上狂舞的色斑和彩蛇,任由它们流淌而下,被风吹动,成了一幅热舞女郎的抽象作品。 瑞文揉了揉耳廓,发觉这首来自深渊的歌谣似乎真的没有恶意!相反,它像雨点般敲打在他的脑海中,激起一层层涟漪,让不少被遗忘于深处的宝藏浮出海面,很快又重新沉了下去,他一样都没抓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果足够好运,就能够从歌谣中得到智慧和灵感......他扭头看向那幅缤纷的画作,虽什么都没看清,但画布中的女郎却莫名让人触动。 真的会有这么乐善好施的存在? “载我们去虚空海岸线。” 瑞文叫了辆车,打算去好好看个究竟。路途中,他一直紧盯着中指上的银戒,时刻注意它有没有变黑的迹象,一旦察觉诅咒的影响,他就立刻掉头回去。 一直到车子停在被改建成度假景区的海岸线入口处,他都没有感受到任何诅咒。 虚空海岸线是一片凹凸不平的峭壁,犹如一排排尖锐的灰色牙齿,突然从大地的舌苔旁拔出。数千名游客随着导游在景区内闲逛,吸着洛里达特产“橘椰子”里的果汁。瑞文给同伴们各拿了一个,味道就像兑了椰子水的橙汁,带着一丝甜甜的奶味。 他很快就发现利奇开始躁动不安,盯着一个个游客的口袋。碰到带着孩子的阔太太,那目光干脆就定着不动了。 “怎么了?”利奇对着瑞文翻了翻白眼。 “就看看,犯法吗?” 看来,男孩跑火车的那两个月没少来这里扒过东西。 那名衣着讲究的太太撇头看了眼利奇,见对方是有家长的小孩,也就权当孩子好奇,不再作表示。 远方的边境犹如一块溅满颜料的黑色丝绸,流动着群星的色彩,却并不像外空的星海般诡异。不少人站在虚空边缘,出神地眺望风景,却并不见癫狂的迹象。 “记住,你们可以看任何地方,除了下面,千万不要向下看,这会让你们付出双眼的代价......噢,又是个不听劝的!” 反复吆喝的导游停了下来,熟练地走向一旁的电话亭,拨打了急救号码,待命已久的医护人员很快就将一名捂着双眼的男游客送往了洛里达公立医院。 “眼睛瞎了,却没有歇斯底里,举止正常......” 瑞文在远处喝着椰子汁,观察着男人被抬上急救车时的反应。 “洛里达的深渊的确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它似乎在保护这些人,不让他们看见下面的危险。” 他将目光投向边界的另一头,发现不少人正在“钓鱼”,手里拿着“鱼竿”和“鱼线”,全神贯注。 “他们是摄影师。如果想要窥探深渊,照片是唯一的途径。”一名租借拍照设备的小摊贩解释道: “这些相机经过改装,只要扯动这根钩子就能拉下快门。200烈洋一小时,但我不保证你能拍到什么东西,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是价值数万烈洋的旷世奇照。机会难得,不如来碰个运气!” “当然,这些设备可是很贵的,您需要先签订一份赔偿合约,并交付百分之二十的押金。”对方指了指标价牌上贵得离谱的赔偿价目。 “不了,谢谢。” 瑞文选了一处偏远的角落,走近悬崖几步,取出了自己的摄影机,打开半自动摄像功能,用“扰乱之丝”垂了下去。 就算镜头烧坏了,也能利用“愈合之触”复原,他对此一点都不心疼。 更让他感兴趣的,是眼前这片不带诅咒,不致人疯狂的深渊里,究竟藏有什么名堂? 十五分钟后,瑞文把摄影机提了上来,片盒里的一卷胶片已经全部用完了。 接下来,只需要去找间摄像馆,在暗房里把胶片给洗成胶卷。 “利奇,事情就交给你了,钱拿好。” 他把摄影机和稍微超出预算的钞票塞给男孩,自己悠闲地和同伴们找起了海岸餐厅。那碗石头奶昔让他对洛里达特色菜品的期望值降低了不少,他怀念起了小伙子煮的浓汤,香喷喷的烤肉排和每天不重样的特制甜点,可惜旅馆里并没有能让对方发挥的厨房。 “正好,更改路线意味着所有旅店都要退订,重新找些带烹饪设施的住处好了。啧,离开金的饭菜一周就吃不消了,我这嘴是被他给喂得多刁?” 午餐是搭配了菠萝与柑橘块沙拉的基韦斯特风味炸鸡。瑞文从没吃过水果馅的肉类,只觉得腻得慌,随餐配送的柑橘水显得有些不足,他不得不为自己悄悄回溯了两杯。 “简直像在生啃一坨糖蜜!”瑞文合理怀疑这就是商家为多卖几杯酒水搞出的花招。 利奇很快就拿着冲好的菲林胶卷回来了。瑞文拆开包装,取出胶卷带,一帧帧地查看了起来。 “倒还真和那人说的一样,拍到什么,全靠运气。” 绝大部分胶卷都漆黑一片,主要是深渊缺乏光照所致。经过逐一辨认,他还是惊喜地在几百帧胶片中找出了几张与众不同的。 瑞文把这几张特殊胶片小心地剪了下来,在桌上排成一排。 第一张照片上映出了一座闪烁的城市。数百枚楼房大小的齿轮咬合在拱廊,尖顶,门洞和庭院间,仿佛整座城堡随时会长出几只机械腿,逐水草而行。 第二张照片上的映象是一座巨型锅炉,一刻不停地喷吐着蒸汽。上千座钢铁房屋像缆车上的吊厢般吊挂在粗壮钢缆之上,随着索带运转缓慢移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不可思议......” “拍得那么清晰......” “先生,我愿意花两千烈洋买下这张照片!” 有人在他耳边叫起了价。 “想得美,我至少愿意出四千......” 瑞文回过头,发现餐桌边上竟围了好几个人,全都是一无所获的摄影爱好者们。他们被金和卡梅隆的目光吸引,围着照片,啧啧称奇,报价左一声右一声,吵得他有点烦。 “你们闭嘴,内部消化去!” 他把已经看过的胶片推到了桌边上,让同伴们帮忙收钱,正好弥补了那些拿不回来的旅馆押金。 第三张照片中映现的是一把琴,一把被齿轮和簧片环绕的36弦里拉琴,足有那座城堡的一半高!它位于一座圆形广场中央,齿轮连接到城堡和锅炉之上,驱动着上百根金属手指拨探琴弦,上百根簧管吹奏音乐。 一座由蒸汽锅炉驱动的都市! 一把由齿轮机械弹奏的大琴! 深渊的歌谣应该就是这把里拉琴弹奏出的音乐。它不但不蕴含任何诅咒,反而能为聆听者抵挡诅咒,而副作用,仅仅是一些灌入脑海的奇思妙想! 抵御外来存在的力量,来自纯粹的人类文明! 问题在于,这座钢铁城市到底在哪里?如果它对人类无害,为什么直视者会被剥夺视觉? 瑞文在将目光挪到第四张,也是最后一张特殊胶片上时,不由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这最后一帧胶片,是在摄影机即将被提上岸的时候拍到的,当时它距离深渊最远,镜头几乎将深渊尽揽其中,以模糊的鸟瞰形式呈现在胶片之中。 “嘶......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 数根漆黑锁链环绕着深渊的边缘,汇聚至深处,牢牢缚住一个巨大的平面。这平面覆盖了整个深渊,将它与渊底潜藏的真实事物隔绝开来。 城堡、锅炉、竖琴,全都被栩栩如生地绘制于一幅画布之上! 瑞文默默地攥住了代表真相的最后一张胶片,将其塞入口袋里,接过金递来的一万多烈洋,顺手结了饭钱。 “某位存在用一块‘画布’盖住了这片深渊,以保护栖息其上的住民。”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存在,我只能想到一位......” 瑞文从侍者的找零中抽出一张绿色钞票,仔细端详着上面的“10烈洋”面额字样,以及五官精致,却颇不协调的男人。 皮克曼! 庇佑着洛里达居民们的,竟然就是秘殿艺术家皮克曼! 他曾在几个不同场合和这位神秘的存在接触过,甚至还一度目睹他的幻影,可这是他第一次亲眼领教这名存在真正的力量。 能用一幅画作镇住深渊,他的能力绝对不亚于上位存在! 与此同时,远在新德市彼端。 换上一具少年躯干的“女人”用长指甲轻轻合上精致的表盖,露出了群青色的牙齿。 “‘绯红’正式向我们发起了挑战......真是个可怜的东西啊!” “‘绯红’归来的形式的确有些出人意料。” “烟霾”洛克菲尔坐在沙发另一侧,专注地在一张粉色卡片上写着字。 “他的威胁已今非昔比。你我必须提早做好逼和和反将的双重准备,提防被那条双头毒蛇给吃掉......也许,现在用‘祂’会更加合适。” “幸运的是,对方还没有察觉我们真正的监视手段,这是我们的一张可靠底牌......这是什么?” “群青”凑过头去,刚好看见洛克菲尔在落款处用亮晶晶的墨水签名。 “给尤娜的生日贺卡,稍后会和生日礼物一起寄给她。我得争取回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给她一个惊喜,如果事态还不那么紧急的话。” “喔,尤娜的生日。今年你花了多少钱筹备宴会?” “包括商业目的在内,总共一亿烈洋。” 洛克菲尔抬起头,一双灰色眼睛看向青金石天花板。 “就和建立一整个王国的资金一样多。”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七章 蟾蜍与蛇 “尤娜.晨曦的生日宴会将于1月15日,在斯加维区黄金殿堂举行......” 每一份报纸的头条上都是尤娜.晨曦的生日。 绿皮火车上,瑞文边嚼着碱水结饼干,边阅读着《城西大字报》。这份报纸就像它的名字,字体比他读过的所有报纸都大,衬线体标题占据了头版的一半空间,内容毫不啰嗦。 随着旅途来到新德市西部,《城南新报》和《城南旧报》都静悄悄地消失了。“沉默是金”似乎是城西人的共识。车厢非同寻常的安静,除了乘务员叫卖的声音外,再没有任何人声。 “要来份早餐报吗?可以吃的早餐报。” 乘务员推着一叠《风味早餐报》走过车厢。这是许卡格区的“特产”,专为那些赶时间的工薪族准备。报纸内页中夹着两张薄煎饼,一小片火腿,一小片奶酪,一包糖浆,一个折叠纸杯和一包浓缩到了极点的咖啡粉。仅需一些热水,就能变成一份提神醒脑的快速早点。 据说,这玩意是阿尔卡朋的一名贴身女顾问为部下们忙碌的一天发明的。 “阿尔卡朋这家伙出身于奥贝伦暗巷中的瓦伦丁南边帮,是在瓦伦丁大屠杀事件前后进入地下的......”瑞文在心中默念着事先了解过的信息。 烈酒皇帝几乎能完全代表许卡格区。有传闻指他操控了大半个区政府,甚至能左右新德市大选! 在原定行程中,瑞文在抵达欣帆后的第一站同样是许卡格,这也是这场环城游最重要的目的地之一。 瑞文当然没有和阿尔卡朋当场翻脸对干的打算,但如果条件允许,他想找出对方的住处和根据地,以便随时主动出击。 许卡格区的美称是“微风,歌舞与爵士乐之都”。南站月台上架设古典金属穹顶,铺陈着彩色小石子。几管锃亮的萨克斯风在路边吹出抒情的蓝调音乐,音调平缓惆怅,比洛里达的夺命摇滚乐好接受不少。 “利奇,看路。金,找吃的。卡梅隆,别惹麻烦。” 瑞文为自己和同伴们各换了张脸,熟练地吩咐道,自己开始找起新的住处。新年时分,大部分旅店都被住满了,如果没法在街上碰到运气,他就只能去定那些被高价转售的套房,或者那些无人问津的平价旅馆。 车站边的街道名叫“干味美思街”,遍布歌舞厅和音乐咖啡馆。这条街是在阿尔卡朋得势后两年间变成现在这样的,而干味美思街这名字则是在限酒令前就有的名字。顾名思义,所有建筑物下方,全都隐藏着一间或大或小,各有特色的斯皮克以西酒吧。 没走两步,瑞文就看见金走到了自己前面,警惕地盯着霓虹灯和漆黑的小巷。 不愧是专业的保镖,的保镖。 “放心吧,金,这条街还挺祥和的。就算是在许卡格,也不会有人突然掏出一把枪......” 嗒嗒嗒嗒......!!! 一阵酷似打字机的急促声响自另一条街头打断了他们的话语。利口街两侧,商贩和顾客们交换了个眼神,继续坐下喝咖啡。 “......”看来这些人只是习惯了。 瑞文默默地收回了先前的话。在刚才的片刻躁动中,他注意到所有客人都极有默契地把手伸向桌上的账单,或台面上的精致餐具,而店家前台的手则探向桌前抽屉,里面垫了很大的一块布,露出一个小角,足以让他们在几秒内把内容物全部打包带走。 双方都有自己的心机。 十五分钟后,警车装模作样地开进了干味美思街旁的橄榄街。离瑞文最近的一桌人一人点了份《风味早餐报》,小声地说起了自己的猜测。 “一响儿,多半是私人恩怨。” “不,强尼,你来这里还没多久,学着点。这种情况,多半是街老大的老婆搞出了名堂。” “那被毙了的是谁?女人还是情夫?” “两者都有可能,通常是不懂得严守口风的那一个。” 瑞文注意到,街上的每家店里几乎都会有小型乐队的位置,而每个乐队中必然会有至少两到三把小提琴。他们把小提琴包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仿佛那并不仅仅是一件优雅的乐器。 他找了个电话亭,开始一个个拨打自己手头上的旅馆号码,却全都一无所获。有口碑的旅店不是早已卖光了非预定房间,就是干脆将未预定客人拒之门外。 倘若我是一个人来的,这种情况就直接回家睡觉了事,瑞文暗忖。 这时,利奇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可以去苦艾酒街48号,那里有座龙虾旅馆。” “你去过?” 男孩点了点头。 “那儿的老板娘让我们从客人兜里偷不易察觉的小财物,偷到一件免费住店一天。我只住了一天,就跟着火车去别的地方了。” “你觉得她还认得你吗?” “跟着我的有个黑发小子,在父母入狱后就被送去了儿童福利院。后来自己偷摸着跑了出来,前后隔了半年多,她还认得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就先凑合着住吧。告诉我那些孩子们的手段,尽量别让他们偷摸进来。”瑞文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身上的财物,而是那些孩子们的生命安全。卡梅隆绝对会把他们当成零食吃掉! “我该怎么称呼那位老板娘?”他问。 “叫她嬷嬷就行。”利奇回答。 苦艾酒街位于干味美思街的北面,与琴酒街交界。这四条位于南站附近的街道被统称为马天尼街区。 “四种材料加在一起,刚好等于一杯马天尼。”瑞文暗忖。 龙虾旅馆门口挂着块亮红色的招牌,缀以绿色霓虹灯线,看起来活像只趴在伴碟蔬菜中间的熟龙虾。 坐在前台里的是个胖女人,胖得不可思议,几乎要把小柜台后的所有空间挤满!但她的肥胖极富韵味,皮肤是亮古铜色,赘肉恰到好处地堆叠在胸脯,大腿和腰腹上,凸显性感丰腴,没有一处是难看的。 “利奇!”她一眼就认出了瑞文身边的男孩。 “真是走运啊!半个月不见,你就给你自己找到了个新的家庭,看起来还有点阔,就是性别比例有点失调。” “女士,你认识她?”瑞文明知故问道。 “叫我嬷嬷。是的,这小老鼠来过我这儿,我可怜他,让他舒舒服服地住了一天。” “我们还剩一间最好的套房,500烈洋一天,包括一间独立的厨房和浴室。要是你们选普通房,那就得和别的房客共用浴室。在这个季节找住处可不容易,到处都是游客,你们一出门,可能就找不到别的地儿了。” 瑞文低头看了看利奇,后者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 看来,这家旅馆永远都会只剩一间“最好的套房”。 窸窸窣窣。 走廊上传来了一阵小老鼠跑动般的骚动声,几颗小毛脑袋瞬间消失在阴影中。 “就要那间。”瑞文没有理会他们,掏出了定金,拿到钥匙,走进了散发着一股霉味儿的顶层套房里。屋内刚好四个房间,一间浴室,一间小厨房,没有电视机和冰水器。 这是他第一次在非正规旅馆下榻。据捷特所说,祭品黑市常在这里寻找目标,但这不是他要担心的事情。 “利奇,把所有的‘老鼠洞’都给我找出来。” 利奇麻利地挪开床头柜,露出了一个堪堪能让孩子钻过的洞口,然后拉开窗帘,展示出另一个。浴室里有两个洞,厨房里有一个洞,天花板上的通风口挡板是松的,也能供入侵者潜入。 “我们在这里的时候,就让它们这样吧。” 瑞文从“幽闭男爵的雪茄盒”中取出一根雪茄剪开,慢慢点燃,拉着同伴们离开房间,把门关上。 一分钟后,他试着拧了拧门把,发现门纹丝不动。钥匙插进锁孔,虽能转动,但门板就是无法拉开。 “这样一来就完全保险了......等等,我该怎么回去?” 被自己锁在门外的瑞文在门口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发现这件王朝遗物的力量完全无法攻破,就连异咒和标记都起不了作用! “......看来,我们只能等待它自然熄灭了。那么大一根雪茄,应该要一个小时左右。” 如果这几天要四人一起出门,最好把时间控制在一小时之内。如果只想出门十分钟或半个小时,除了派人留在房内看守之外,还可以通过主动剪短雪茄的方式,减少“幽闭”的持续时间。 唉,脑子犯浑了......先回家去坐坐吧,顺便确认一下包裹和未接电话。 瑞文打发金去采购午餐食材,带着卡梅隆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公用盥洗空间,在一面泛黄的镜子上草草画了些仪式符号。 “我一走,你就把镜子上的东西给擦掉。帮我防着附近的人。” 说完,他用血激活仪式,一步回到了家,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从橱柜里抓了包甜玉米片,边吃边查看起了电话座机。 “怎么有个不认识的电话,还是在两个小时之前?” 他把听筒接起来,通过接线员回拨了回去。 “嘿,伙计!你总算肯理我了。”捷特的声音从听筒那边响了起来。 “捷特?你人在哪?这是哪里的号码?” “我在泰萨斯奥斯丁街区,帕尔街49号的旅馆钟点房里,快喝咖啡喝睡着了。废话不多说,能过来一下吗?调查局查出状况来了。” “你们找到那名独立存在了?” “比那要复杂一些。事实上,我们没法靠近珍珠农场了。” “没法靠近?为什么?” “我这么跟你说吧,老兄。”捷特停顿了一下。 “在调查局特遣队的第一个倒霉蛋踩上牧场的高草时,他瞬间就变成了一滩肉饼。” ............ “行了,洛克茜,在那棵树边上停下,我得演示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洛克茜轻飘飘地降落到了一棵活橡树旁,和两人一同悬停在半空中。活橡树是泰萨斯最常见的树种之一,因树枝有时会自己活动,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得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捷特挑断右手手腕上的风险,让手腕和手臂分体,手里握着一把小刀,小心地绕开橡树树叶,快速地在树皮上划了一道浅痕。 “啊嘶!!!”与此同时,捷特本人发出了一声痛叫。 一道红色血痕,赫然出现在了他的脖子附近! 而树皮上的伤痕却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成了这样。你伤害一棵树,它受的伤会原原本本地返回你身上,可能是手脚,可能是脖子。如果你踩扁了一株草,那你就死定了!” “调查局付出了五名队员的性命才勉强搞清楚问题的根源,可依旧对此束手无策。不过,我们大致明白那只大蟾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一带了。” “祂是被逼出来的,被祂的一名死敌。” “独立存在的死敌?”瑞文挑了挑眉毛。 “我们也不确定该不该这么说,可事实就是,一名独立存在的活动将另一名独立存在驱赶了出来,就像蛇追赶蟾蜍一样。” “这么说,一共有两名独立存在盘踞在了这里!”瑞文的头皮一阵发麻。一只那样的怪物已经够他吃一壶的了,何况再来一只! “是后来的那名独立存在把这里变成这样的吗?你们知不知道那家伙的底细。” “知道。知道得不能再清楚了。” 捷特点了点头,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几个月前的那场恶战,那颗在暗巷中燃烧的人油太阳。 “是‘复仇之蛇’魁扎尔伊格!瓦伦丁南边帮内的伊格老鼠帮和这名存在签订了契约,我曾经领教过这份‘以牙还牙’的力量。祂必然刚接近过这一带,这一切都是祂本体的力量造成的!” “瓦伦丁南边帮,那不就是阿尔卡朋曾经待过的帮派吗?” “城镇内部有没有受到影响?” “没有。除非新德市的防护出现了漏洞,否则不会有存在敢闯入城市内部吃人,边境是祂们唯一可能接近的人类居住区。” 捷特盯着广阔的草场,如同注视一座刀山。 “祂们上一次现身的地点位于深渊正上方,我们没办法去查证那里是否也发生了相同的变化。” “既然如此,为什么‘贪恶绿蟾’会先出现在花园区,然后是泰萨斯区?究竟是这名独立存在的活动吸引了‘复仇之蛇’,还是后者在持续追赶前者?” 独立存在们的活动究竟是受人驱使,还是纯粹出于自己的意志? “我们暂且还没查出这件事的因果关系。”捷特摇头。 “不过,有一件事是我事先调查过的——瓦伦丁家族成员是让虚海倒灌的关键人物,那口连接虚海的‘井’就在暗巷的最深处!” “毁灭地表的就是他们?” “可以这么说。另外,你或许还得知道另一件事。” “什么?” “他们就是‘灰衣天使’。伊格老鼠帮是在诺达利亚地下召唤‘血红魔虫’的人,而巴尔德蒙家族的人头帮回收了阿加雷斯教授遗体的其他部分。” “而他们......”他停顿了一下。 “这些暗巷帮派当初打算联合起来,让‘恐怖大王’降临地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八章 阿尔卡朋的下落 “灰衣天使”...... 瑞文沉默地攥了攥拳头。 绕了一大圈,一切竟然又回归了“灰衣天使”这个起点!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和“灰衣天使”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只是间接促成了“永恒的永恒”的诞生。到头来,自己还是没搞清“灰衣天使”真正的底细。他能确认的只有“灰衣天使”同时与洛克菲尔和奥贝伦暗巷存在联系。其中,前者是“灰衣天使”的利用者,幕后操盘者之一,而后者动机暂且不明。 “月球世界中的‘灰衣天使’约等于地球世界中的‘六旬弥撒’。前者牵涉到了上位者,女巫和奥贝伦暗巷,而后者与D教授,比利.弗林特以及‘恐怖大王’均有直接联系......嘶,感觉自打我降临以来,就从没从‘灰衣天使’的阴影中走出去过!” “灰衣天使”的影响就像一个怪圈,阴魂不散地围着他。战胜其中一环,另一环又浮出了水面。他不确定究竟哪一环才是核心,击溃哪一环才能将这道怪圈打破。 “原因暂且不重要。” 捷特朝洛克茜点了点头,后者带着两人重新降落到了安全的地面上。 “重点是,危机翻倍了。‘复仇之蛇’的力量比那只蟾蜍难搞得多。祂仅仅是路过,就让整片牧场化为了无物可近的死地,连吃草的家畜都无法幸免。就像那些被它们啃掉的草料一样,它们被自己给活吃了!” 他指向远处被染红的畜栏,满棚牲口只剩下皮毛和碎肉。 “幸运的是,祂的力量虽‘有仇必报’,却不主动袭击‘无辜’,只要我们不主动‘伤害’,‘复仇’就不会降临到我们身上。” “那么大范围的诅咒,清除起来几乎完全不可能。我们不得不再动用一次‘裂帷者的六棱镜’,但它不是每次都那么无害的。” 捷特带着瑞文和洛克茜回到旅馆。几位飞行员正歇在里面,用布盖住角落里的“黄油哨兵”警报器,悠闲地抽着烟。 “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兄弟。我们几个很走运,一个都没牺牲。” 二号机驾驶员“饶舌鸟”瞟了眼屋内的其他四个人。 “噢,一号不在,他在在陪老婆坐月子。他的第三个儿子刚出生,我们都是那小家伙的教父。” “如果将来有谁死了,活下来的人负责照顾他的妻儿。” 三号机驾驶员“灰毛熊”低沉地补充道: “这是我们之间永远的承诺。” “啧,晦气。” 四号机驾驶员“喜鹊嘴”抱怨了一声。 “你想念总部里没刷过的马桶了?”饶舌鸟打趣道。 “他们在等替补。等人来齐了,他们随时都能执行飞行任务。”捷特亲切地拍了拍饶舌鸟的肩膀。 “不过,我们还需要些时间疏散奥斯丁街区的居民和附近的农庄。事情最终会得到解决的,大概。” “我想知道阿尔卡朋的住址,他出身自南边帮,很难说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瑞文询问道。 如果条件允许,他希望在没有暴露风险的情况下查明对方的行踪。 “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吗?” “不知道。”捷特干脆地摇了摇头。 “阿尔卡朋非常谨慎。我查过他的几个旧住址,但他近半年都没有在那些地方活动的痕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本尊一直没出现过?”瑞文感到了一丝蹊跷。 “没有。有人怀疑他早就死了,下发指令的一直是他麾下的其他干部。” “不,这说不通。如果阿尔卡朋已经死了,他的部下当初不会一直死咬着已经对他们没什么威胁的伊萨克先生不放。” 瑞文隐约感觉这种情况有些眼熟。 半年多前,有一个人同样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 “亨特......对了,当初的农场主亨特也是这样,他的躯体同样一直不知所踪!” 亨特的意识躲在地球世界,这点是自己早就掌握的事实。可他又是怎么藏匿自己的躯壳的? “我要回去看看情况,这几天我会先留在许卡格。”瑞文抄写了旅馆的电话号码,交给捷特。 “你们这边打算怎么办?” “先等着,没有别的办法。没有天空庇护的地底恐怖至极,出去寻找是极不明智的行为。” “那好,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打我电话。” 瑞文把画着标记的纸片塞进捷特手中。 “对了,把阿尔卡朋所有的旧住址都告诉我,我要都去看一遍。” 在记下全部街道和房屋后,他转身回到了龙虾旅馆。 一阵喵喵声和扫帚拍打声自走道另一头吸引了他的注意。 “天杀的猫崽子!哪只死母猫生的你们?” “噢,不用在意这些小杂毛,先生。” 走道上的清洁女工注意到了访客异样的眼神,立刻放下了扫把,顺势用鞋跟踢了小猫一脚。 “它们和那些没手的孩子一样,活该被开水烫死,遇到我算它们走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女工身上。那只趴在走道边上的小号姜黄猫盯着他,开心地“喵”了一声。 “我需要一床新的被褥。房里那床有点发霉。” 把人打发走后,他冲着藏在过道各处的猫咪招了招手,把它们给藏进了房间里。 五只小号姜黄猫在地毯上猫成一排,竖着耳朵,眼睛乌溜溜地转来转去。 “你们......你们不会是梅乐斯的小猫吧?” 除了比梅乐斯小两圈外,他们看起来和前者几乎没有区别。 瑞文快速计算起了梅乐斯离开的时长,可他对猫的繁衍和成长速度了解甚少,压根推断不出个所以然。 见金还没买菜回家,他让猫儿看门,出门买了两盒牛奶招待它们。 “先住下吧。改天带梅乐斯过来看我,好吗?” 猫儿们的尾巴高高竖起,亲昵地蹭着瑞文的手,留下气味。当金开门回来,它们的注意力又迅速转移到了小伙子放在沙发旁的纸袋上。 应该是馋里面的生牛肉了,瑞文心想道。 直到他看见其中一只姜黄猫从纸袋里拨出了一个印着橘子图案的果酱瓶。 午餐是小伙子特制的慢烤牛里脊,粗盐腌菜和圆柱形三明治。金在琴酒街的一家餐厅后厨外偷窥了一个小时,将许卡格菜的软嫩和浓郁奶香发挥得恰到好处。 瑞文用餐巾抹了抹嘴,看着小伙子满怀期待地端上一只似曾相识的酸橙汁派和一杯浆果奶昔,心中一阵欣慰,可惜嘴上仍旧笑不出来。 “你们几个能帮我个忙吗?” 饭后,他把捷特提供的五个地址写在了纸片上,又在背面画上了标记。 “听好了,帮我把这些纸片送到对应的地址去,找个隐蔽的地方埋起来。” 他害怕猫儿们不识字,又拿地图比划了几遍。 “出门右拐,走到第二个路口,向前......一定要藏好了,别被别人捡到。明白了吗,皮普?” 在下意识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他感觉灵魂深处的其中一道伤痕被悄悄地连上了缝线。 瑞文把纸条送进几只姜黄猫嘴里,将他们给放了出去。自己则变脸出门,朝最近的一间邮局走去。 “不好意思,先生!”他佯装一名迷茫的寄信人,向一位留着棕色小胡子的绿衣邮差走了过去。 “我想寄一封信到沃辛屯区,可我忘了一封信该贴多少邮票。” “这得看信件的重量。”邮差解释道: “小或等于一盎司的信件需要贴一张绿邮票,面额是4烈洋。大于一盎司并小于两盎司,要贴一张黄邮票,那是8烈洋。三盎司到四盎司的信件需要一张紫邮票,面额是12烈洋。大于四盎司的信件,每两盎司加贴一张绿邮票,也能用相应面额的其他邮票代替。” “一盎司是多重?” “大约28克。事实上,你完全不用浪费时间,邮局就在对街,让他们帮你称量,他们自然会告诉你要贴多少邮票。” “太谢谢你了,先生!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嗯?”邮差挑了挑眉毛,显然从没在工作时间被陌生人问过姓名。 “没什么,我习惯记住每个好心人的名字。” “耶鲁。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名字,你很快就会忘掉的。”耶鲁先生捋了捋胡子,感觉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不!耶鲁这个名字还挺响亮的。”瑞文摇了摇头。 比如人类世界的耶鲁大学。 他在心中补充道,并没有真的去寄信,而是跑到一旁的邮票贩卖机,滴滴嘟嘟地按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姜黄猫们陆续从猫洞里钻回了旅馆。瑞文来到浴室镜子前,逐一查看起了埋藏纸条的地点。 “很好,皮普,没出什么差错。” 他摸了摸猫儿们的脑袋,一步跨入空间裂隙,来到了许卡格东部的“五点街”178号对面。这是一条繁华的商业大道,阿尔卡朋的其中一处旧居所位于其南部的一座白色古典公寓内部,被两栋闪闪发光的娱乐场所夹在中间,左边是一间名为“遮阴处”的咖啡厅,右边则是一所叫“少年四十大盗”的棋牌馆。 五点街178号门前挂着一把陈旧的大锁,可这并不能代表近期一定无人在此出没。 “投石问路”是瑞文打算采取的手段。 瑞文翻开“舞台剧本”,大笔一挥,他就成了一名身穿绿衣,留着棕色小胡子的高个子邮差,熟人都管他叫耶鲁。 紧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五个贴好邮票,写着对应地址的信封,大步来到五点街178号门口的邮箱旁,把信投了进去。 信封里只装着一张白纸,没有神秘符号,没有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 送完一封信,他换了个模样,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镜子,开始查看下一个地址的情况。 ——揣在口袋里的物品在神秘学上会被视作身体的一部分,和身上的衣服同理。因此,所有贴身物品都能随着空间裂缝一同穿梭过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收好镜子,搭车前往他的第二个目的地,位于南草原大道上的一所独栋小屋。这是阿尔卡朋在许卡格区立足后购买的第一所房产,面积不算很大,只有三分之一个阿尔伯克16号大小,单房价值五十万烈洋左右。 “据说,阿尔卡朋当年在这里和一位名叫玛艾的女士结婚,还有了个名叫桑尼的儿子,这两者同样是可追踪的目标,可他们同样没有下落。” 在如法炮制地投入信件后,瑞文来到了第三个目的地,位于拉巴迪街57号的山楂树旅馆。 “这地方是阿尔卡朋得势后设立的总部,他本人也曾住过这座旅馆,一直到一场针对他的暗杀行动失败之后。阿尔卡朋的两名亲信在那场暗杀前后丧命,杀手身份至今不明,据说,有可能是他的亲哥哥。” 第四个目的地位于北克拉尔克街19号,是阿尔卡朋为剿灭一股敌对势力而临时选择的一栋公寓。当时,敌人的总部就位于公寓对面的一间货车仓库内。 第五个目的地是一所气派的古典豪宅,位于城北的棕榈大道。这里是报告中最后一次目睹到阿尔卡朋的地点,也是他居住最久的一处旧地址。 “这宅子差不多和米涅瓦庄园一样大!”瑞文在心中暗忖道,心中莫名冒出了一股攀比欲。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拥有一整座庄园的人......曾经。 回到龙虾旅馆,他发现五只小姜黄猫团在他的床边,睡得正香。金心情大好地听着收音机里的烹饪节目,利奇不在屋内,不晓得上哪浪去了。 “今天就先这样,明天看看能不能收网。”瑞文坐到小伙子旁边,陪他听了会收音机,然后回到卧室,在猫咪们的呼噜声中仰头一倒。 “睡个好觉,皮普。” “还有希斯克利夫。” “还有安德烈,还有于连,还有加西莫多......” 他们或许还活着,只是变成了别的样子。 哪怕希望再渺茫,他也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瑞文爬起身,钻进浴室,坐在镜前监视起了五个目标地点。 如果阿尔卡朋依旧出没于其中的任意一个地点,他一定会派人盯着附近的异常。一名陌生人寄来的信件绝对属于异常之一。 如果有人从邮箱里拿走了那封信,说明那里依旧是阿尔卡朋的活动区域! 两个小时过去,五个邮箱附近毫无动静。瑞文吃了点剩下的橙汁派,喝了杯牛奶,继续蹲守到了12点。 没有一个邮箱被动过,没有人来拿信。 五个旧地址都失效了? 瑞文给捷特打了个电话,让他查查还有没有其他地址,自己则不甘心地又守了半天,但依旧一无所获。 捷特的答覆让问题雪上加霜。 “没有了。阿尔卡朋的人目前依旧活跃于新德市各地,可他在许卡格区并没有其他据点和住处。事实上,过去半年间,似乎从来没有人亲眼目睹他出现过。” “难道传闻是真的?他早就死了?” “你不得不承认,一个活人再怎么神出鬼没,他也需要饮食作息,以及适当的娱乐放松。更何况,阿尔卡朋痴迷定制西装,美酒和昂贵雪茄。” “所以,当这些痕迹一条不剩,也只能说明那个人不存在于新德市。” 又是整整一天过去,瑞文又让猫儿们埋了几个标记,扩大监视范围,可依旧一无所获。 第三天,他将意识从仪式中抽离,额头“咣”地磕在了镜子上。长久的高度集中让他疲惫不堪,嘴唇发黑,意志飘忽不定。 “没有......那家伙是怎么做到一点动静都没有的?他不在许卡格区?或者压根就不在新德市?” 他摊开地图,画上了不知第几个叉,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那感觉就像把一颗灼热的子弹揉进了脑子里。 完了! 瑞文立刻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金,帮我......” 他还没来得及把话完整吐出,剧痛就瞬间支配了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 瑞文瞬间昏厥过去,下一秒又痛醒了过来,他的大脑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像一台被压得粉碎的血肉机器,不停地尝试着重启,他的身体就像被丢进了岩浆,感受到是刺骨的寒冷! 痛苦从未离开过他! 其中一颗止痛药就藏在他的袖口里,而他人倒在地上,手腕就在嘴边,可他连把胶囊吞进喉咙里都做不到! 让我死吧! 妄念疯了似的灌进脑海,理智只给他留下了最后一个念头。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让我死,死,死,死,死,死...... 疼痛在混沌中逐渐止住了。 瑞文睁开眼睛,看见金和猫儿们在他身边围了一圈,前者正忙着把咬碎的牙齿从他嘴里抠出来。 “金......谢了。” 瑞文翻了个身,喘了几口粗气。喉咙深处一阵灼烫,想必是刚才呕出了一肚子酸水。 他低头看向中指上的银戒,发现戒圈变成了深黑色! 后怕瞬间袭上脑门。 他已经彻底离不开莎诺菲止痛药了! 少吃一次,哪怕只是晚一分钟,痛苦都会瞬间剥夺自己的全部意志! 倘若“祂”在这时找上门来,自己纵然有一千条命都不够用! “以后记得提醒我吃药,金,至少提前十分钟。”瑞文抓住小伙子的手臂,反复叮嘱道。 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瞄到了身旁的那张地图,被疼痛刺激过的大脑慢慢转了起来。 “金,我好像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趴在了地图上方,不停地确认着上面的街道和标记。 “把别的地图也给我拿来,洛里达区的,欣帆区的,泰萨斯区的......全部!” 在把每一张地图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个遍后,瑞文忽地抬起了脑袋。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十九章 魔鬼岛 “捷特!”瑞文起身抓起了客厅里的电话。 “我问你,新德市十三区内是不是没有监狱?” “是没有。”捷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是因为新德市的监狱不在新德市内部。它位于新德市的上面,大约地下一百五十米深的地底浅层。 “你之前不是说过,只要金钱到位,罪犯就能一直在监狱里生活下去吗?” “你觉得阿尔卡朋在监狱里?”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既然监狱布防森严,那反过来说,它也是最佳的安全区。” 地球世界的恒特正是躲在监狱里偷偷酝酿“恐怖大王”的计划。若非碰上了自己,整个花都都会被他污染! “新德市最大的监狱刚好就在许卡格正上方,面积足有两个半麦西坎那么大。那地方叫鹦鹉岛,但更多人形象地称它作‘魔鬼岛’。” “我想,要突破它应该不容易。” “进去其实挺简单的。随便在路上杀十几个人,然后去警察局自首,流程很快的。真正的难题是从魔鬼岛全身而退,就像新德市的天空一样,神秘手段是不可能突破那里的。” “这只是问题之一。”捷特停顿道: “问题二,我没法为你提供任何阿尔卡朋身在魔鬼岛监狱里的证据。如果他真的在,多半是秘密躲藏进去的,想要做到这点,他的背后至少有一名上位者撑腰。” 换句话说,如果阿尔卡朋真的在监狱里,也就代表着他与“烟霾”和“群青”必然是一伙人! “捷特说得也有道理。如果阿尔卡朋压根就不在监狱里,贸然行动也是白搭。更何况,我现在的目标也不是当场干掉他,而是确认他的所在地。” “噢,还有一件事,老兄。”捷特补充。 “奥斯丁街区和附近的农场疏散得差不多了。我们正打算在珍珠农场上空投放‘六棱镜’。为防万一,今天之内,最好别看天空。” “清空珍珠农场后,调查局要和区政府交涉,加固边境的防线,以保护市民为优先。在那之后,我们才会尝试追踪那两名独立存在。当然,视情况而定,我们也可能需要把部分市民迁移回来,然后......” 目前,能少一件事就是一件事,瑞文心想。 “复仇之蛇”的力量太难搞了!如果没法把祂一击毙命,伤痕只会反过来变成祂的武器! 更别提祂的本体或许还能将伤势十倍奉还,百倍奉还! 他挂掉电话,躺在床上小歇了一段时间。两个小时后,外面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将他从无梦中惊醒。 ——轿车像瓶子里的石头一样把苦艾酒街填了个水泄不通。救护车卡在车流中间,发出刺耳的悲鸣。 他同时听见了旅馆走道上的响动。不少住客骂着脏话,探头张望。 前台边上的收音机正响动着广播。 “各区人民注意,紧急事态通报,请勿仰望天空,重复,请勿仰望天空......” “唉,总是有些人喜欢和官方指示对着干。” 嬷嬷听着收音机,耸了耸宽大性感的肩膀。 “怎么了?” “好奇心害死猫。”嬷嬷将目光投向门口停滞不前的车流。 “看街上的情况,所有不听劝的人都遭到了报应。” ............ “你们还好吗?” 飞行员饶舌鸟从紧急迫降的喷气式飞行器里钻了出来。放眼所及之处,农场,草地和树木全部消失了,只余下了一个光滑如镜的六角形平面。 “一点都不好!(消音)的!!!!!!” 喜鹊嘴的咒骂声从一架冒烟的飞行器残骸中传出,他本人正在飞快逃离自己的座驾,手脚并用,像只猴子。 半分钟后,飞行器在他身后轰然爆炸! “我差点就嗝儿屁了!没有人教过我怎么用脚来开飞机!” 喜鹊嘴后怕地瘫倒在地上,向聚集在一起的三名同伴展示自己的手臂,一双粗糙的脚板取代了手掌的位置!他的手掌跑到了他的鞋子里,指骨在奔跑过程中被尽数压个粉碎! 灰毛熊交叉自己长到腰上的胳膊,沉重地说道: “你应该庆幸,这次的影响也不算特别致命。在过往的一次记录里,‘六棱镜’让所有受影响者的脏器都错了位,胃袋跑到了心脏的位置,却不懂怎么给身体泵血,他们的血管里灌满了消化液,在送院前就死了。” “出来的人就这么多?”饶舌鸟环顾空旷的荒地。 “五号呢?” 六号机驾驶员握了握拳头。 “......死了。我亲眼看见他的飞行器和那名替补兵的撞在了一起,在半空中炸成了碎片。” 四人退回安全地带,看着缀上血红色的天边,低头哀悼。 ............ “导演,对于渗透进阿尔卡朋的指令网,你有没有什么高见?” 翌日,“绯红”坐在浴室里,边翻阅《城西大字报》,边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六棱镜”造成的影响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庞大,许卡格的交通在昨天20点左右就得到了疏通,伤者不过百人,且都没有生命危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有两种办法。”他回答。 “一种是我来,一种是你来。” “怎么说?” “如果让我来,我会直接利用上位者的‘特权’闯进魔鬼岛,向相关人员确认阿尔卡朋的下落。这么做的速度最快,但有直接惊动对方的危险。既然‘烟霾’和‘群青’和阿尔卡朋有联系,那意味着他们会同步掌握我的动向。” “......真简单粗暴。那如果让我来呢?” “你看过《忠奸人》这部电影吗?” “看过,德普主演的那部是吧,怎么了?” “阿尔卡朋必然会有和下属联络的途径,如果你掌握了其中一条途径,就能摸透对方的指令网络,进而证明他是否身在监狱。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你从那些‘小老板’着手。” “说得简单,我最多在这里再待两三天,我该从什么地方着手?” “当你提问的时候,你的脑中已经有答案了。” “......的确,谢谢提醒。” 瑞文从镜前站起,结束了和镜子的对话。 “金,你跟我去一趟橄榄街。卡梅隆,你看好家。利奇......利奇,人呢?” 利奇慢慢从走道那边探出了脑袋,静静地溜回了房间。 “你这几天在干嘛?话说在前头,不准和那帮孩子一起偷东西。”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利奇不服气地反驳了一句,把门给关上了。 当“爹”不易......瑞文伸手揉了揉额头,做好伪装,领着小伙子出了门,在街口随便买了顶宽檐帽,直奔两天前发生枪击案的橄榄街,挑了家名为“调皮午后”的咖啡厅坐了下来,伸手要了张饮品单。 “给我来杯拼豆咖啡,再来杯橙汁。” 他用帽檐遮住眼睛,在咖啡师收走饮品单时往盘子里塞了两张10烈洋小费,随意地加了一句。 “你有在这附近听过枪声吗?” “两天前。”咖啡师点了点头,把钞票顺手塞进腰带里。 “那姑娘总算迎来了她的噩耗。” “你是说‘他’的老婆?” 咖啡师眼珠一转。 “我想,你一定是谁派来的侦探吧?你走运了,我的口风很严。” 他回到吧台上,取出两个玻璃大罐,各倒出一勺咖啡豆拼在一起。 趁着对方把新鲜橙子塞进手摇榨汁机,用力转动摇杆,瑞文又在手里捏了两张10烈洋钞票,表明了继续追问的意愿。 “事实上,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因为丽芙出轨本身,主要是她睡错了人。捉奸只是个幌子,这道命令是上头亲自下来的,若非如此,‘银手’大概会一直和那小婊子心照不宣地把日子过下去,他自己的私生活也算不上一尘不染。” “为什么一定要杀她?”瑞文随意地问了下去。 咖啡师没有继续下去。他熟练地把准备好的钞票放上对方的托盘,拿下咖啡和橘子汁。 “双枪哈特。”咖啡师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阿尔卡朋的哥哥,也是他最痛恨的一名限酒探员。哈特是上面对限酒探员们展开猛烈报复的主要原因,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正义疯子’。丽芙很不走运,她的出轨对象刚好是哈特手下的一名眼线。” “我很想听听这个故事。”瑞文拿出皮夹,毫不掩饰地掏出了一张100烈洋。 “故事剩下的部分并不方便在露天场合下讲述。”咖啡师接过钞票,塞进皮带内,慢悠悠地走向吧台后方。两扇门并排在咖啡机旁边的墙面上,分别挂着“干燥储藏室”和“液体储藏室”的牌子。 “跟我来吧,有个地方绝对安全。” 他当着瑞文的面,打开了液体储藏室的门,露出一条向下的窄楼梯,作出了请的动作。 瑞文低头瞄了眼狭窄的楼道,目测只能供一个人同行。 “你先走。”他留了个心眼。 咖啡师随意地点了点头,以轻快的脚步走下楼梯,隐没于阴影中。 瑞文见状,慢慢跟着走了下去。在走下将近四十级台阶后,他来到了底部的储藏空间内,里面却空无一人。 人呢? 瑞文疑惑地观看着屋内堆积的朗姆酒桶和一箱箱啤酒瓶,并没有发现能藏人的地方。 难道那咖啡师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一阵急促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声音来自墙体内部,瑞文循声看向一面墙壁,目光忽然一滞。 一道不起眼的暗门,与他下来时的楼道并排在一起! 嗒嗒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自他身后传了过来!瑞文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脑就是一阵凉意。 “抱歉了,先生。我说过,我的口风很严。” 扑通! 咖啡师垂下手中的铁棒,冷眼注视着趴倒在地,不再动弹的瑞文。 “如果你是一名优秀的侦探,你就不应该戴那顶耍帅的帽子。” “谢谢提醒。” 瑞文一抹后脑勺,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慢悠悠地爬起了身。 “很可惜,一记闷棍放不倒我。动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双钢钳般的手从背后猛然扼住了咖啡师的脖子,险些没把颈椎当场掐断! “别掐死了。”瑞文看着金像拎鸡仔一样把倒霉蛋拎进储藏室,点着了一根雪茄,烟雾很快就封锁了每一个出入口。 他盯了这家店好一段时间。从附近客人的聊天内容来看,这间咖啡厅是橄榄街枪击案发后最早恢复正常营业的一间,且并未接受警方盘查。 “别杀我!求你了,别!”咖啡师的脖子被粗如钢筋的手指死死捏着,用仅剩的一丝力气求饶道: “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答应你!” 瑞文将手伸向对方腰间,将钞票和手枪收了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 “......啊?” “你叫什么名字?” “韦,韦伯特。” “好的,韦伯特,你上面是些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称号是‘银手’,仅此而已。我,我不是帮派的人,只是受他们保护,完成他们的一些要求,对他们一无所知!” 瑞文停止问话,侧耳聆听起了天花板上方的动静,除了有客人在催促他们的饮料之外,什么异常都没有。 导演是对的,像韦伯特这样的底层小卒引不起什么关注,哪怕凭空消失,短时间内也激不起什么波澜。 “接下来,就要靠他把‘银手’给引出来了。” 他让金把韦伯特弄晕,自己打开“舞台剧本”,在书页上写下了对方的名字,和金一起走出储藏室,装模作样地把吧台上的几杯饮料送到了单子对应的客人手中。 随后,他从兜中掏出了一张画着标记的纸片,以及“塔林伯爵的钢笔”,用笔尖从纸上吸出图案,悄悄地转印到了吧台底部,墙上的画框和橱柜的后方。 最后,慢条斯理地从后门离开了“调皮午后”咖啡厅,在隐蔽处重新更换了容貌,摘下了帽子,又在街道各处埋下了标记。 这些标记在被仪式激活前只是普通的图案,照理来说,不会留下任何神秘痕迹,更加不可能被追踪。 回到龙虾旅馆,瑞文和猫儿们一同蹲守在镜子前,开始监视咖啡厅。 “韦伯特还没从地下储藏室出来......金下手稍微重了那么点啊!”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看见韦伯特踉踉跄跄地从楼道里爬了出来,扑向桌上的电话,快速按下了几个号码。瑞文连忙把耳朵伸到了镜子的另一边,聆听起了电话内容。 “是的,我是韦伯特......救命!有人袭击了我,他在追查双枪哈特的事情,身边还有个力气大得可怕的同伴,手指比香蕉还要粗......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那家伙,他的口音也不像麦西坎人......他是个戴着帽子的侦探,一名手段相当不得了的漆黑侦探!” 事态发展和瑞文预测的完全一致。 “等可怜的韦伯特醒来之后,他自然会把‘银手’的人引到咖啡厅里来。到时候,只要监视他们的动向,找到‘银手’的根据地,就能如法炮制,直到证实阿尔卡朋的下落为止。” “这样一来,虽然会不可避免地惊动对方,但暴露身份的概率微乎其微。韦伯特提及了一个叫‘双枪哈特’的家伙,接下来的调查正好以他的名义来进行,让他暂时为我背一下锅。” 漆黑侦探......有段时间没听到过这个名号了啊! 瑞文撸着猫咪们的脑袋,自说自话。 “你们最后有看到城里的风景吗?” “那里可美了,我让你们躺在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 “真希望有一天,那个世界能再度苏醒,我好回去看......” 他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就算地球世界恢复原样,他也没有可以回去的躯体了。 瑞文将注意力从镜前收回,慢条斯理地换回了自己的脸,穿上自己的衣服。 他的眉头忽然一紧,下意识地叫出了男孩的名字。 “利奇,你过来!” 见对方没动静,他吩咐金硬把对方给拽到了自己面前。 “把你拿的东西还给我,现在。” 利奇低着脑袋,慢慢从兜里取出了一对银色袖扣。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章 银手 “利奇,抬头看着我。” 瑞文缓慢摩挲着手中的银色袖扣,有些头疼。 这对袖扣并不特别贵重,表面只镀了薄薄一层银,要论情感价值,它们是自己从地表带下来的小纪念品,见证自己完成了从晨昏侦探到一名上位者的蜕变。 让他拿不定主意的是对利奇的处置,他还从没想过怎么在男孩犯错时教训对方。 当初,我犯错的时候是怎么被教训的?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拿走它?”他有意规避了“偷”的字眼,弯下腰,逐渐加重语气。 “来啊,我需要一个理由。谁让你拿的,是嬷嬷吗?” 这孩子还没胆子直接把偷到的东西给嬷嬷。他打算先等自己回到家里,倘若自己对丢失的物品毫无察觉,他才把赃物交出去。如果被发现了,他也有个台阶能下。 利奇摇了摇头。 “没有人。” “孩子没法去当铺当钱,不论这东西多值钱,对你来说都没用。” 瑞文当着利奇的面分析道: “既然你不需要向老板娘交‘房租’,拿走它肯定有别的目的。老实交代,如果有谁在要挟你,我先去揍他一顿。” 利奇再度摇了摇头。 “我在楼下看见了我的一个朋友......”他嗡嗡地开口道: “当初是他介绍我去火车上工作的......他偷了个不好惹的家伙,被扭断了手指。”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们来的那天。那好歹是当初拉我一把的伙伴,我手头上的零用钱都暂时给他垫着了,如果他今天还偷不到东西就要被赶出去......我刚去看过他,他的指头都变成黑色的了。” “......”瑞文就男孩的说辞快速思索了一番。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可以原谅你。” 他按了按利奇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下来。 “可我要先弄清楚一件事,为什么那孩子会刚好在我们入住的那天断掉手指?” 他从来到这里的那天就感受到了觊觎的目光。老板娘肯定派孩子来看过这里,可自己把所有洞口都封了,他们全部扑了个空。 利奇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毕竟还小,瑞文不确定他能不能想象得出大人的不择手段。 在他作为人类的记忆中,人贩子们会收留无家可归的小孩,砍断他们的手脚,将他们变成博人同情的乞讨工具。 瑞文拿着几件脏衣服,穿过光线黯淡的走廊,顺着楼梯来到了地下洗衣间的入口处。洗一桶衣服的花费是十烈洋,如果需要特殊处理则按件算。一名胖厨师拿着一大盆开膛破肚的鱼走进蒸汽滚滚的厨房,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孩子们就住在洗衣间附近,四个人挤一所小房间。瑞文把衣服塞给洗衣女工,让利奇去把朋友带过来。 被利奇带来的黑发男孩一脸紧张,嘴唇因疼痛泛白。其他孩子也从房间内探出脑袋,在门口排了一排,又很快缩了回去。 “来,过来这儿。”瑞文心平气和地朝对方招了招手。 “手给我看看。” 男孩慢慢挪到了他面前,伸出双手,慢慢揭开纱布。他的手指比利奇描述的还要严重得多,它们不仅仅成了黑色,皮下还积满了脓水,仿佛随时都会破开。 瑞文在心中叹息,用手掌包住对方的双手。数十秒后,它们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男孩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可目光瞬息又黯淡了下来。 “没用的。”他摇了摇头。 瑞文一愣,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别被看见。” 他包好男孩手上的纱布,把那对镀银袖扣塞到了对方手中,带着利奇转身离开了洗衣间。 “你其实是知道的吧,利奇?” “什么?”利奇抬头瞄了瑞文一眼。 “你是知道我的能力的。为什么不直接找我治愈那孩子的伤手? “......听不懂。”利奇把头偏到了另一边。 瑞文摇了摇头,没有拆穿男孩的小心思。 “顺带一提,这个星期不会让你去跑腿了。” “喵~” 一只姜黄猫在窗台上叫了起来。瑞文立刻会意,坐到镜前,开始窥视“调皮午后”咖啡厅。 一位身形健硕,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平头男性来到了吧台前,找到了咖啡师韦伯特。瑞文立刻注意到了男人的双手,如同纯银般闪烁,却不像金属一样硬,与常人的皮肤相近。他的肩上挎着一个小提琴包,里面装的显然不是一把小提琴。 “丽芙的遗体还没下葬,麻烦就像闻到了血的野兽一样蜂拥而至......见鬼,偏偏挑在资金最周转不开的时候!” 资金困难......银手应该是为脱罪交了大笔罚款,把自己罚得陷入了周转困顿,也难怪警察那么安静。 这家伙人还挺讲义气,没让自己的下属去背家事黑锅,和下线说话也不摆架子,措辞文明,应该涉世未深,是那种靠才干和运气打拼上位的年轻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银手要了杯浓缩咖啡,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情况我了解得差不多了。你没应付过真正的狠角色,吃亏理所当然。这两个人应该做过伪装,绝不像看起来那么面善。” “那他们为什么要留我活口?”韦伯特很是不解。 “这里是闹市,当街杀人的代价太大,而就算你活着,他们也不会有损失,这是我断定他们做足了伪装的原因。” 银手喝下一口咖啡,皱了皱眉头,让韦伯特把糖和牛奶拿来。 “另外,从他们问你的问题来看,他们接下来绝对是想找我麻烦。他们有可能在这里留下了某种监视手段,也许我们现在的谈话就被监视着。” 分析得头头是道,瑞文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脑海中的银手往咖啡杯里倾倒牛奶和砂糖,抿了一口,又开始加。 “你,你是说他们在盯着我们?现在?” 韦伯特显然被银手吓了一跳,立刻观察起了门外的客人。 “那我该怎么办?” “你不是需要操心的那个。我从这扇门离开后,你在他们眼中就不值一文了。”他一口把咖啡干光,支起下巴。 “我才是有麻烦的那个。对双枪哈特感兴趣的多半是他在限酒局的同僚。你知道麦西坎的红狼吗?限酒局的一名退役探员干掉了他,他们显然做好了反抗的准备。” “你打算去暂避一下风头吗?” “不,我离不开这里。他要来就来吧,我不会坐以待毙的。” 银手用餐巾抹了抹嘴,起身离开,却在抵达门口时反手一伸,揪着韦伯特的领子拎了起来。 瑞文的眉头一跳,脑海中,那双银手就像流动的水银般延展了三倍之长! “还有一件事,韦伯特。”银手沉下了眉头。 “下次再敢用‘小婊子’称呼她......” 他收回手臂,当着顾客的面把韦伯特丢在了吧台内,离开了。 韦伯特干咳了几声,痛苦地掐住了脖子,皮肤之上,赫然出现了几道腐蚀般的紫痕! “一方面是在泄愤,另一方面,他打算通过光明正大的方式让我心生退缩。嗯,还真是个实在人,不像某些喜欢玩阴的家伙......”瑞文暗忖道。 那家伙对自己的力量应该有些自信。既然是个实在人,那我干脆也实在点好了。 银手在橄榄街北拐了个弯,戴上了一双黑手套,用力甩了甩手腕,确保手上的“水银”不会漏出来。 正打算往北走的时候,他忽然加快了脚步。 哒哒哒! 有个身穿黑衣的家伙正大步流星,“光明正大”地跟在自己身后。 自己迈步,对方也迈步,自己停下,对方也停,嘴里还嚼着《风味早餐报》里的煎饼,吃得相当大声。 而当他忍无可忍回头看去,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什么人啊这是? 银手自然清楚自己被盯上了,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离经叛道! 不安在同一时间涌上了他的心头——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让对方心生畏惧,远远不够! 当他重新迈开步子,朝车站走去的时候,那“光明磊落”的脚步声又跟在了他身后。 眼看站内的公车就要开走了,他三两步跑上前去,钻进车厢,这才开始摸索硬币。 帮派小老板挤公车......很现实嘛。 跟在银手身后的瑞文拐进小巷,心中不住偷笑。为防存在感屏障遮蔽自己的存在,他一路都在故意弄出声音。 见对方上车,他一步跨入空间裂缝,从车站广告板后走了出来,也大摇大摆地上了车。 银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小提琴包放在了膝盖上,立刻又感受到了那道明目张胆的目光。 ——跟踪者靠在门边,嘴里叼着《风味早餐报》里的火腿,手拿折叠纸杯,正透过帽檐下的缝隙直勾勾地盯着他! 就他一个人.....这次他连帮手都不带了? 这次,银手不再躲避对方的目光,恶狠狠地迎了上去,盯着对方的脑袋不放。 他打算利用遗产的力量,从对方脑中读出他的真实想法! 嗡...... 一阵不愉快的嗡鸣涌入了银手的脑海中,这是对方思绪纷杂的征兆。 紧接着,对方的第一个念头飘进了自己的脑海。 “......我知道你在读我的脑袋。” “......”有那么一瞬间,银手有种当场拉开小提琴包,把对方打成筛子的冲动。 飘入他脑海的第二个念头更让人无语。 “......你是个老实人,我喜欢老实人。” 紧接着,是第三个念头。 “......嘶,这火腿怎么这么咸?” 那东西发明出来本来就不是让你干吃的!卷进煎饼里去,你这混蛋! 银手读来读去,硬是没读出关键信息——倘若对方对读心有所防备,且具备足够强大的自控能力,在思绪中主动设置干扰项,自己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读出有用的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且,这件遗产最主要的副作用,就是让宿主的情绪逐渐失控,他曾经见过活活把自己气死的个例! 在车即将到站的时候,他总算捕捉到了对方脑中的一个关键信息。 “......我的名字是迈克.柯里昂。” 迈克.柯里昂......银手迅速回忆起了上头的清算名单。 不,他不是一名限酒探员,自己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瑞文在对方下车后迅速抽离了角色,心中忍俊不禁。 他现在的这张脸,正是来自饰演二代“教父”的阿尔.帕西诺。自己虽从没拜会过这位影星,但不知看过多少遍《教父》,变相理解了这名角色的言行举止。 下了车,他继续跟随银手的脚步,在一处环境优美的街心公园旁绕了几个圈。 一只姜黄猫从开着小黄花的灌木丛里跳出来,来到了银手的脚边,喵了几声。银手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摸了下猫咪的脑袋,缓解紧张。 那家伙还在跟着,比刚才更加肆无忌惮。姜黄猫离开自己脚边,转而跑到了那人身边,而对方毫不顾忌地把猫抱了起来。摊开报纸,将《大批名贵珠宝失窃》的头条标题转向自己。 “......你到底想怎样?”银手终于忍无可忍,扭头质问跟踪者。 “你已经跟我跟了十公里,字面意思上!” “我很喜欢一句老话。” 对方撸着猫脑袋,悠然开了口。 “朋友要亲近,但敌人更加要亲近。” 不管这句话是谁说的,这家伙肯定完全误解了它的意思! “你没有开车,也没在身边携带保镖,这和我印象中的帮派干部不太一样。” 迈克.柯里昂坐在了公园长椅上,以和朋友聊天的口吻说道。 “这和你没关系。”银手硬着头皮回应。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开干,自己能用于垫付命案的资金所剩无几,而警察总是会借机敲上他们这些小角色一笔。 不像某些人,他在魔鬼岛可活不了多长时间! 想到这里,他的头皮忽然一阵发麻,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对方脚下的影子长得不太自然!它足有那人身高的两倍,延伸到了自己的脚下!银手连忙低头观察自己的影子,只能看见一个短小的人形。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对方的影子正微微蠕动! “再说一遍?”迈克.柯里昂和颜悦色地瞄了他一眼。 “......好吧。不开车是因为我晕车。”银手老实交代。 “我受不了狭小闷热的空间和路上延绵不绝的白线,那会让我感到不适。” “至于保镖......” 他咬了咬牙,目光忽地一沉,将右手背到了身后。 与此同时。 喀! 一声变形的枪鸣自公园边上的电话亭后传来。跟踪者的脖子一扭,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银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心就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血! 步枪子弹造成的空腔效应足以在那家伙脑袋的另一侧炸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洞! “嗷......” 跟踪者毫无感情地揉了揉耳朵,重新爬起来,在长椅上翘起了二郎腿。他的脑袋上多出了个什么都没有的大洞,内容物正逐渐复归原位! 这,这家伙怎么回事?子弹呢?怎么连枪眼都没留下?! 银手彻底乱了阵脚。子弹的力量足以媲美甚至超越绝大多数帮派内部常见的遗产! “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对方故作苦恼道,微微加重了语气,脸上由始至终都不带笑意。 不能再惹他了! 银手迅速在身后比出手势,让同伴撤退,自己摊开双手投降。 “我以个人名誉发誓,我接下来绝不耍阴招。你想要什么?” “来谈谈丽芙夫人吧。”对方随口问道: “你们结婚多久了?” “两年半。”银手老实交代道。 他没提自己和妻子有个女儿,刚一岁半。 “为什么她必须死?我能看出这并非你的本意,你对你太太依旧抱有感情。” “你以为我想吗?”银手抓着小提琴包,强忍心中不悦。 “不论照不照做她都得死,区别只在于我能不能活。” “那她的‘情夫’呢?他还活着吗?” “开什么玩笑?如果能把他剁成肉末煮了,我一定会这么做!” “你的‘上头’命令你除掉你太太,却没明确说明怎么处置她的情夫,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的确有点不正常。”银手点头同意。 他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难道自己的老婆能比双枪哈特的眼线更有威胁? 但,自己在帮派内部还不到能够自主思考命令的阶级。除非逃离新德市,逃到被烈日支配的地表,否则自己永远都违抗不了上头的命令。 “再跟我讲讲你们的阶级划分怎么样?” 迈克.柯里昂转移了话题。 “你是个小老板,那名咖啡厅的咖啡师算什么?你的上面又是什么?” “他是‘合伙人’,不算内部成员,也不算我的下级,我们之间是朋友关系。我真正的下级被称作‘士兵’,而我的正式称呼为‘队长’,我的上层是一名‘总队长’,队长们的头儿,许卡格街区内属他最大。” 银手供认不讳,他也不知道自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做的。 “再往上呢?” “副手和顾问,私酒生意的流动资金大都在他们手上,分成给总队长,再由对方给我们‘发工资’。” “再往上是话事人,我们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别的存在,很多队长一辈子都没见过,反正我是没有。” “还有呢?”对方追问道。 “没有了。” “你确定?” 对方的脑子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不信”。 “如果你要问‘那位’......”银手硬着头皮回答。 “他在半年多前就已经死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一章 宝石女人 “他死了?”迈克.柯里昂追问。 “对。” “那现在谁说了算?” “话事人平分了‘那位’的权力,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没有葬礼?” “没有。” “没有继任者?” “没有。” “连一丝风浪都没传到你们这里?” “一点动静都没有......”银手自己也开始觉得事情说不通了。 一颗石子落入水中都能激起泛及整片湖面的涟漪,何况是那样一块巨石? 猜想证实了,瑞文心中暗想。 如果阿尔卡朋只是去虚海或其他地方度了个假,他完全没必要伪造出死亡的假象。显然,他躲到了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而且一时半会不打算回来了。 但他现在又有了个想要深究下去的问题,那就是阿尔卡朋为什么一定要解决丽芙夫人,却对与她最亲近的两名男人置之不理。这显然不是出于仇恨,伊萨克先生和他的家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阿尔卡朋想要报复他的仇人,必然会采取更加张扬,残忍的举措,且银手本人也未必能幸免。 有什么特质会是“妻子”具备,而“丈夫”与“情人”都不具备的呢? 银手的脑海中也泛起了差不多的念头。随着思绪愈发深入,恐惧逐渐袭上心头。 两天前,自己的妻子被勒令处决了,而他连是谁下的命令都不知道。 两天后,噩运会不会转而降临至自己的头上?降临至自己女儿的头上? 一辆警车悠悠驶过远处的街道,显然没有被刚才的枪声吸引。这条街上的店家大都是自己的合伙人,沉默是他们共同的法则。 “来,抽根烟。” 瑞文递上一根香烟。他能感觉到,对方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只会服从上级命令的底层干部了。 “其实,让我感兴趣的并不是双枪哈特,而是丽芙太太。”他实话实说道。 银手接过烟卷,默默地点了点头。通过观察对方的脑袋,他知道对方心口一致。 说起来,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是谁不重要,就算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对方递上了打火机。 “丽芙太太的葬礼应该还未举行吧?遗体安放在了什么地方?” “......许卡格公共墓园,入殓师大概正在为遗体填充棉花,让她看起来漂亮一些。她会在明天下葬,没有所谓的葬礼,也就我会去看看。”银手吐了口烟,试图缓解这话题对自己的不适。 “节哀,先生。我跟你一起去好了,我也想去吊唁一下她,让她得到安息。” “哦......” 不对啊! 银手突然反应了过来。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读对方的思想。那家伙的所思所想和言行几乎完全一致,而思绪基调是化不开的伤痛。 不知不觉中,自己隐藏于表面之下的悲伤居然和对方产生了共鸣! 这家伙不是个内在扭曲的怪胎,就是个真正的心理操控大师! 问题是自己现在跑也跑不了!银手隐隐感觉,再多聊几句他就会被彻底带偏,比起荷枪实弹的火拼,他更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的敌人! “好的,如果没什么别的问题,明天6点,我们墓园见。” 什,什么? 银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居然凭空消失在原地。姜黄猫看了他一眼,竖起尾巴,走开了。 他就这么走了? 银手警惕地坐在公园里,等了好一段时间,不敢移动。 他本以为对方会直接上门找麻烦,于是特意在自家附近安排士兵埋伏了起来。换句话说,这地方离他家很近。 ...... 半个小时后,他开始坐不住了。小女儿芭莎还在家里等自己回去,没了母亲,她的一切都得靠自己照顾。 “嘿,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一家熟识的肉铺老板牵着自己的胖儿子路过,见银手一脸菜色地坐在长椅上,关切地上前询问。 “没有,亨利。赶快回家去,离我远点,注意安全!” 见鬼的!那家伙连枪子儿都不怕,这里谁都帮不上忙! 银手抬起头,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电话亭上。他想打电话报告总队长,可又怕激怒对方——那家伙很有可能就在暗中窥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 已经一个小时了。芭莎没那么快肚子饿吧......万一对方早就知道自己住在哪了呢?自己怎么就忘了把她托付给谁照顾呢? 此时此刻,银手宁愿对方没有离开,好好待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 ...... 一个半小时后,他认命地站起了身,将小提琴包的拉链拉开一半,右手往里一揣,维持着戒备的姿势回到了家门口,用钥匙开了门。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见了丽芙亲切的问候,听见了厨房里浓汤咕嘟的声响。两年多了,每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归家,这些悦耳的声音总是相伴身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全都没有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隐约传出婴儿的啼哭声,芭莎饿坏了,不停地喊着“妈妈”。 “安静点,姑娘,拜托!” 银手关好门窗,打开房门,笨拙地哄起了婴儿床里的小女儿。 丽芙刚离开,他还没来得及给芭莎请保姆,更没能从麻木中走出来。 “为什么非得杀她......”银手再度思考起了迈克.柯里昂的疑问。 就算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那也该连那个男人一起除掉,为什么命令中只包括了丽芙? 她身上有什么后者不具备的东西吗? 不,别想了。 上头想杀谁就杀谁,自己不行。 为了活着,为了女儿,他必须停止思考。 银手给女儿弄了些食物,拿起电话听筒,打给了附近的面包店老板,五金店老板和棋牌厅负责人,用常人听不懂的暗号指示他们联络士兵,守在自己的房子外面,没有联络自己的上级。 一日平安过去。他稍稍放松神经,把芭莎托付给了身强力壮的肉铺老板亨利,背好小提琴包,跳上公车,往公共墓园赶去。 墓园位于许卡格北面,位置偏僻,人烟罕至,墓碑稀稀拉拉地竖立在荒地上,无人吊唁。这里不是有钱人长眠的地方,坟墓主任死于谋杀,重病,意外,来不及发挥献祭品的价值,让家人背负上了死亡罪的重担。 一座座墓碑后,是一个个破产的家庭,有些家庭不得不将家庭成员抵押给祭品银行缴交罚款,“卖身葬父”之类的故事屡见不鲜。死亡在新德市极不吉利,许多人连这个词语本身都相当忌讳。 上级为银手报销了大部分死亡罪罚款,可即便如此,他的财政状况也跌至了低谷。 可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银手思忖着,抬头看见了前方身裹黑衣的影子。 ——迈克.柯里昂在微风中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守时很满意。 “让我们去见丽芙夫人最后一面吧。” 银手点了点头。丽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对方应该没法对她做出比死亡更糟的......应该不会有更糟的事情了吧? 墓园看守员正在办公间内听着收音机。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闲职。尸体没有油水可榨,也不会突然从墓中钻出来,这份工作比看守一堆树木的护林员还要轻松,后者还得为偷猎者头疼。 “噢~我的女人,你是世间最耀眼的蓝宝石~” “噢~我的女人,任何珠宝都不及你的眼睛~” 银手还挺喜欢《宝石女人》这首流行歌的,但现在,他只想拉开小提琴包,把窝在办公椅中哼歌的混蛋打成筛子。 在办理简单手续后,两人被领进一间弥漫香气的房间,地上摆放着数袋沙子,用以维持室内干燥。停尸间内没有冷冻设备,只能用香味掩盖臭气,然后快速下葬。 丽芙夫人身披白色尸布,静静地躺在隔间中央,双眼微闭,像睡着了一般。她身上没挨多少枪子,大多数子弹都倾泻在了那个男人的脑袋上。 “她可真是个美人。”迈克.柯里昂感叹道。 你在想什么?银手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的脑袋。幸运的是,他没有窥见任何惊世骇俗的想法。 “她是干什么的?” “歌手。刚认识的时候,她还只在酒吧唱歌,有几个常客专门为她而来。后来有人相中了她,想让她登上更大的舞台......” 银手越说牙越痒痒。 “我就应该制止她的。” “她的情夫是一名星探?你有亲眼撞见他们的情事吗?” “......当然了。”银手紧缩眉头,往事对他来说不堪回顾。 “当我闯进那家旅店的时候,丽芙在床上睡着,而那个男人......他衣冠整齐,正准备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离开。” “她是穿着衣服的?” “她当然是穿着衣服的!”银手激动道。 可下一秒,他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穿的不是睡衣,而是出门时的衣服,身上也没有洗过澡的痕迹......可她确实躺在床上啊!总不能是在普通地睡觉吧?” “还有一个疑点。”迈克.柯里昂又道: “上头给你的命令,发生在这件事之前对吗?” “对。我是借助邻里间的耳目追查到丽芙的下落的,许多人目睹到她和那男人走在一起,而上头的命令就只有干掉她。” “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命令里只包括你的妻子了。”对方稍加思索,得出了一个结论。 “上头的目标是她,且只有她,至于双枪哈特的线人是谁,他们并不知情。他们并不确定丽芙夫人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也没有必要确认,他们想要的东西在丽芙夫人身上。” “她身上有什么?”银手一头雾水。 “这得等确认过她的尸体才知道。”对方说完,伸手去揭丽芙夫人的尸布。 “等等,混蛋!” 银手还没来得及制止,遗体雪白的皮肤便已一览无遗!光滑胴体之上,几道缝合线尤为刺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是子弹留下的伤痕?” “是的。”银手看着那些自己留下的枪眼,它们都经过了妥善的缝合,成了几块美玉上的瑕疵。 “这一枪命中的是心脏,而这枪从锁骨打穿颈椎,足以立刻让她失去知觉。我尽力减少她的痛苦,并保留了完整的脸。” “你说你打了她两枪,可是这里一共有三道缝合线。” “三道?”银手的目光慢慢自亡妻的胸脯上挪开。 第三道伤口位于遗体的腹部左侧,比前两道伤口都大。 “不,这不可能,我没有打这个地方!” “如果她就这么被埋进土里,我们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道伤口的存在。”迈克.柯里昂平静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银手眉头紧锁。 事发前一晚上,他还看过妻子一丝不挂的胴体,腹部光滑白净,显然没有这道伤痕! 如果是那个男人留下的......不可能啊?他并没有脱下丽芙的衣物,而被单上也没有血液。 排除掉两种可能,答案就只剩下了一个。 “这道伤口是她死后留下的?是谁干的?目的又是什么?”银手气冲冲地回过头,右臂忽地延展而出,“水银”冷不防地环上了墓园看守员的脖子。 “谁替丽芙缝合的尸体?”他恶狠狠地质问道: “告诉我!在我来之前还有谁进过这儿?” 没等对方开口,他就从对方的脑袋里读出了画面。 丽芙死后第二天,有一批人进入过停尸间,共五人,两名看起来像外科医生,两名士兵,还有一位四十出头,鬓发金黄的中年人。 “那是谁?” 银手感觉自己认得这张脸,却一时记不起那究竟是什么人。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那是帮派总队长的上级,人称“金鬃”的帮派副手!他只和对方见过一面,那是在他拼尽全力爬上队长位置的那一天,在看见那双狮子般的眼睛时,他的脑海中只有恐惧和敬畏。 “为什么帮派副手会私自探望丽芙?为什么不通知我?他想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金鬃和下属们鱼贯离开了停尸间。两名外科医生的手套上带着血,其中一位的手中攥着什么东西,进入卫生间清洗。 随后,对方将那东西交到了金鬃的手里,而后者在仔细查看后将其仔细包好,揣入了衣袋。 “......他们说,东西到手了。”墓园管理员断断续续的声音打断了银手的思绪。 “我亲耳听见......拜托,饶了我......” 银手丢下管理员,将目光重新投向丽芙的遗体,自言自语道: “什么东西到手了?他们,他们到底从丽芙身上拿走了什么?” 一张报纸从他眼前一晃而过。银手重新戴上手套,伸手抓住报纸,发现那正是迈克.柯里昂昨天阅读的那份《风味早餐报》,头条版面上的标题醒目刺眼。 《大批名贵珠宝失窃》 “近日,一批珠宝自许卡格银行金库被窃,包括数枚价值上千万烈洋的名贵蓝宝石。据可靠消息证明,该批宝石为许卡格帮派用于抵御通胀的投资财产,现已引起多方关注......” “线索全都连起来了。”迈克.柯里昂扶了扶帽檐。 “宝石失窃?宝石失窃和丽芙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想说是她偷走了宝石吧?” “不是。”对方摇了摇头。 “偷走宝石的不是丽芙夫人,而是双枪哈特,而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钱财......韦伯特先生说的一点不错,那位双枪哈特,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义疯子’。” 收音机内的音乐依旧播放着。银手伸出右手,将手掌慢慢按上丽芙腹部的伤痕,耳边回荡着《宝石女人》抒情的旋律。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无比惨白。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二章 男人的坚持 “一颗石头......” 银手抚摸着遗体的腹部,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一颗石头,他们杀她是为了一颗石头?” “这是唯一能解释丽芙夫人躺在床上,却衣衫完整的可能性。”迈克.柯里昂平静道: “那男人的本意恐怕并不是和夫人云雨,而是把宝石藏进她的腹中。这道刀口开在她的胃部上方,很显然是帮派副手剖开胃袋取走了它。那是价值数千万烈洋的宝石,人命比它便宜得多。” “可,可,可为什么双枪哈特要这么做?为什么偏偏是丽芙?” “羞辱阿尔卡朋。双枪哈特应该安排线人接近了全城好几个小头目的女人,然后主动给了你们上头一张名单。丽芙夫人只是不太走运。” “副手或总队长有一定的影响力,阿尔卡朋可能会有所迟疑,但他不会顾忌你们这些小角色,对方正是抓住了这点。” “......”银手退到门边,越想越怕。他本以为上头下令杀死丽芙,必然是因为她触犯了禁忌,或掌握了可能威胁到帮派安定的秘密。 竟然只是因为一颗石头?? 他们以后会不会因为某些更荒谬的理由,把自己和芭莎也给干掉? 一念落下,冷汗已然爬满了他的额头。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无视规则的杀戮,意味着未来已经不再安定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没法记恨我的敌人们。” 迈克.柯里昂看着丽芙夫人的遗体,以没什么感情的口吻说道: “我感到很遗憾,银手先生。现在你知道了真相,该怎么面对它,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没有选择。”银手摇了摇头。 “我干不过他们,就像我干不过你一样。” 如果他此时一无所有,他也许会尝试着反扑回去,但他偏偏什么都有,什么都放不下。 “如果你想就这么算了的话,我尊重你。”对方轻描淡写地说。 “但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就给这个地址投一封空白的信。” 他往对方的衣兜内塞了一张小纸片。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名侦探,我想韦伯特先生已经告诉过你了。” 漆黑侦探......银手反复品味着这个绰号背后的来头。他们可以是最卑微的底层,也可能是凌驾一切规则的绝对理性,社会顶点! 不会吧...... 这家伙,该不会就是那些传闻中的上位者之一吧? 银手在报纸里读到过“绯红”的现身,在电视里看过“群青”的面孔,而“烟霾”洛克菲尔更是无人不知的商界大人物。 “漆黑”的名号,倒真和这几位有几分接近! 回过神的时候,迈克.柯里昂竟再度消失在了他面前,将他一个人丢在了停尸间内! 银手抽出衣袋中的纸片,上面写着的地址是“苦艾酒街48号,龙虾旅馆”。 “这,这不就是我自己管的街区吗?他不会就住在那吧?” 如果现在通知总队长的话......不!他能把这张纸条给我,区区总队长肯定不在话下! 银手抹掉额前的汗珠,将目光投向沉睡的妻子,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瞬间涌上心头。 “丽芙,抱歉错怪了你,我知道你只是想到大剧院唱歌......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他默默为遗体盖上白布,叫来管理员,目送着她被抬入一口小木棺材,安放至早已挖好的墓穴之内,一铲接一铲的黑色土壤逐渐将馆盖覆盖。 “......” 他不敢继续道歉,生怕自己会反被罪恶感压垮。 “芭莎还好吗?” “她啊,她好得很呢!我给了她些软奶酪充饥,她稍微有点嫌弃。” 肉铺老板亨利把芭莎从一排左右摇摆的火腿后抱了出来。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伙计。我明白这很不好过,但情绪最好别憋在心里。你应该还记得裁缝店的艾什丽太太,在儿子早夭后,她活活把自己憋疯了。” 银手牵起女儿的小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肉铺。 “别忘了,你还有我们呢!真出了什么事,邻里街坊都站在你这边!” 你这样只会徒增我的罪恶感!银手在心中呐喊道。 回到空空如也的房子里,他抱着芭莎在沙发上瘫坐了好一会儿,又把她放回屋里,抽了几根闷烟。 “姑娘啊姑娘......”他喃喃自语道: “如果老爸打算拿自己和你的性命去赌个光明未来,你会不会记恨我......我这不废话吗?” “妈妈,妈妈......”儿童房内传来了女儿稚嫩的声音。 “......” 银手叼着的烟头掉到了地上,他在小沙发上弓起背,双手抓住头发,和丽芙离开的第一天一样,失声痛哭了起来。 “明天我们出去逛逛!”瑞文凭空出现在旅馆内,向同伴们大声宣布道: “闷在旅店里的时间太久了。我估计那家伙还要挣扎上个一整天,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好好去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心情大好地摊开手掌,露出袖口内侧写满仪式符号的白色金属手环。 银手的双手给了他启发。有了这块随身的“镜子”,他就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随心所欲地穿梭于任何地方! 教授居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又帮了他个大忙! 第二天,他换了张脸,去韦伯特的调皮午后咖啡厅喝了杯提神咖啡。韦伯特对生面孔极度紧张,全程一直盯着他,差点把咖啡倒到自己手上。路边的女孩儿们看他的目光截然不同——他的新脸来自饰演《罗马假日》主角的格利高里.派克。 “不得不承认,银手把自己的街区管得相当不错。街上没有酗酒嗑药的混混,邻里间的氛围相当融洽,物价也相对合理——这意味着他没怎么向街区收取保护费。” 也不知道把龙虾旅馆和孩子们的事情告诉他,他会不会管。 一家人在许卡格的地标希尔斯大楼边逛了一圈,然后绕过摇曳着碧绿湖水的格兰特湖。一场盛大的新年爵士音乐会在格兰特公园内举办得热火朝天,成千上万人演奏着手风琴,萨克斯风和声音尖锐的小号,蓝调与摇滚爵士糅杂在一起,隔着一整片街区都能听见! “相信我,朋友们!就算深渊内的‘神明’听见了我们的音乐,也会忍不住鼓掌叫好!” 音乐会没有评委,围观听众们的掌声是最令人信服的分数。为了更精确地定夺冠军,人们会在好歌手的帽子里投入一枚硬币,帽中硬币最多的人将成为烈日156年的许卡格歌王。 卡梅隆指了指人群中央,脸上笑容灿烂。 “你会唱歌?” 瑞文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不祥的感觉。 “......想都别想!你不许唱!你不许发出任何不该发出的声音!” 倘若卡梅隆真的和那些神话传说里的外空存在一样的话,他一开嗓可就不止是弄出几千个疯子那么简单了! 午餐在一家靠近湖岸的小餐馆解决,主菜是一只让瑞文无比惊喜的多汁大肉派。一切食物都要佐上一杯特调酒,正如这条位于“莫吉托”街区的街道名称,“龙舌兰酒街”一样。 “许卡格的不少街区都以调酒命名,而基酒的名字往往被拿来命名那些贯穿数个街区的大街,像横跨马天尼街区和金汤力街区的琴酒街,以及与椰林飘香街区和莫吉托街区交错的朗姆街。” 一日将尽,瑞文把大包小包的纪念品寄回家,回家确认收货时间,小睡了一段时间。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响了起来,带着一阵松软毛发的香味。 “我看见他们几个了。”瑞文在一觉醒来后,对着窗台上落下的几根棕黄色猫毛嘟囔道。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这是我的承诺。” 过了一会,他伸了个懒腰,通过标记观察起了目标的动向。 银手怀着极度忐忑的心情来到了龙虾旅馆,大衣内袋中揣着一封空白信件。 万一这是上级的忠诚考验怎么办?万一那家伙就等着自己主动上钩怎么办? 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种意外,没一种是他能招架得住的! 在经历了一百次思想挣扎后,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旅馆前的信箱旁,一点点扯出信封,一寸寸地把手伸出。 在他下定决心将信投入邮箱时,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捏住了信封! “啊!!!”银手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险些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我很高兴你作出了正确的决定。”迈克.柯里昂面无表情地捏着信封一角,银手紧紧抓着信封另一边,勉强靠其保持住了身体平衡。 “我考虑过电话被监听的可能性,也想过你特意把信投到别区可能会招致上级怀疑。在你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交接,是最不容易惹人生疑的一种选择。” “......我得确认一件事情,迈克先生。”银手迟疑了好一会儿。 “你......你保证这个机会能让我摆脱困境,且不伤及我的家人朋友吗?” “我不保证,银手先生。”对方摇了摇头。 “就像老话里说的,你不能同时拥有天堂和地狱。” “......维克多。”银手沉声开口道: “我的全名是维克多.锡沃。也许你早就听过这个姓氏,但传到这一代,我的祖先其实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这家伙是文明杀手朗.乔.锡沃的后代...... 瑞文点了点头,忽然心念一动。 “我有个问题,维克多先生。你是否曾听说过一位名为阿琴波尔迪的人?” 在梦中,他窥见过阿琴波尔迪的过去,鱼叉手的父亲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宣称自己是朗.乔.锡沃的儿子。 “从没听说过。”维克多否定道: “除了街区里的邻居外,我认识的人并不多,就连父母的名字都记不太清楚了。” “无妨。”迈克.柯里昂递给维克多两张边缘毛毛糙糙的纸片。 “这是见面礼,你能用它们伪装成你认识的任何人,越是熟悉,越是天衣无缝。”他简单地说明了一下纸片的使用方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任何人......女人也行?” 女人嘛......瑞文的脑海中闪过了化身成各种美女的奎尔丁。 “可以,前提是你对她了解得足够透彻,不然很容易穿帮。” 这就是漆黑侦探伪装的秘诀!维克多接过两张纸片,心中不由一阵颤抖。 刚才,在看着对方的时候,他的眼前似乎掠过了一大群绝世美人的幻影! 停!现在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作为交换,我要得到许卡格区所有街区队长和总队长的信息,还有那个叫‘金鬃’的副手。” “唔......”前两个勉勉强强,也有不小的风险,而后一个几乎毫无可能! “有了消息,我该怎么联系你?再来这里投信?” “不。穿一件白色的衣服,穿一整天,我会在一天之内来找你。” “白色的衣服?”维克多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白色衣服有什么奥秘之处。 “对。暗号每次都变,没事的时候尽量别穿。” 自己每天会抽空瞄一眼对方的动向,“暗号”自然是越醒目越好,瑞文心想道。 我在帮派副手眼中连一只苍蝇都不算!维克多头大地想。 除非辖区内部发生帮派火拼,或者重大犯罪事件,否则对方压根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况且,真要发生这些事情,自己也离“失业”不远了。 想到这里,他慢慢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两张纸片。 女人...... 自己最熟悉的一个女人...... 如果已经死去的丽芙又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金鬃”会不会因此产生恐惧? 等等!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刚才只是随便想想而已!我是我女儿的老爸,老爸!不是老妈! “妈妈,妈妈!” 芭莎稚嫩的呼唤声银铃般自脑海深处响起。 “......”维克多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个混蛋。”他在心中咒骂了一声,慢慢回到了家里,坐在了浴室的镜子前,深吸了无数口气。 “你个天杀的混蛋!” 一个让丽芙“复活”的机会,一个让女儿重新得到母亲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你怎么就放不下你心中那点可怜巴巴的男人的坚持? 况且,电台节目里不都说女人是比男人更加完美的存在吗?这有什么好羞耻的? “妈妈!妈妈!” 芭莎又饿了,在房内哭闹了起来。 这姑娘也真是的,别家的孩子总是先学会叫爸爸,她倒好,只会叫妈妈。 又一阵踌躇后,维克多走进妻子的卧室,找出她生前喜欢的一条浅蓝色裙子,慢慢比划起来。 终于,他咬了咬牙,提起钢笔,在其中一张纸片的左上角写上了丽芙的名字。 “别哭了,姑娘。妈妈回来了,妈妈在这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三章 绿女巫镇 变成丽芙的感觉并不像一开始想象的那般难以接受。 那不是男人变成女人的陌生感,而是妻子在自己体内重获新生的感受。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思想甚至是记忆,全都慢慢飘进了自己的脑海中。 丽芙没有背叛这个家庭的想法,从来都没有,她只想站上更高的舞台,成为丈夫和女儿的骄傲。 “唉,原来你喜欢妈妈,不喜欢老爸。” 一天过去,维克多得到了过去一年多从未有过的感悟。 每当他变成“妈妈”,芭莎就会迅速停止哭泣,而爸爸的脸总是会吓到她。她总学不会叫爸爸,是自己压根没时间教她,而丽芙总是耐心地坐在婴儿床边陪她说话。 一个不抽空陪伴家人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 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说法,却从未放在心上。 维克多暗暗下定了决心。 将来的自己既是女儿的爸爸,也是她的妈妈,她一个双亲都不会失去! 在芭莎香甜睡去后,他划掉纸片上的名字,仔细刮光脸上的胡茬,换上自己的衣物出了家门。 “日安,银手先生!你看起来比前两天好多了。”亨利先生拉着儿子,向维克多热情地问好。 “嗯,我想通了些事情。” “想通了就好!欸,既然想通了,我想也许你应该找机会彻底从阴霾中走出去,多到大街和酒吧里去看看。小芭莎的童年需要一段温情的陪伴,一对完整的双亲。” “......滚!”维克多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他离开自己居住的金汤力街区,沿着琴酒街走到马天尼街区,找到包括韦伯特在内的几名合伙人,让他们分批次联络自己手下的士兵。 想要反抗上级,士兵是必不可缺的,但他们的忠诚度是个大问题,哪怕是曾经忠心耿耿的部下,在这种违背原则的事情面前也极有可能反水! “红雀,两个小时后来一趟,阳光柠檬餐厅。” 吩咐完毕后,他单独联络了自己最信任的一名同伴,当日埋伏失败的那名狙击手。 “老大,原来你没死啊!几天不联络,我真以为你给那家伙做掉了!” 红雀是个嘴上极不饶人的家伙,若非熟人,任谁都会有想揍他的冲动。 “如果我真给做掉了,你打算怎么办?”维克多白了对方一眼,试探着问道。 “还能怎么办?找个新老大啊!”红雀毫不避讳地回答。 “你也知道我这人,是最趋利避害的那一类。说实在的,如果当天那家伙肯事先给我点好处,我怕我会忍不住给你脑袋上来一梭子。” “......跟我算你倒霉,行了吧?”维克多翻了个白眼。 “别开玩笑了。听着,我来找你商量这件事,是因为只有你足以让我信任。” “喔!怎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你想下去陪你老婆了?” 这已经不知是维克多第几次想在这名部下的嘴里开几个枪眼了。他努力抑制掏枪的冲动,深吸一大口气,然后又是一大口。 “你要淹死在空气里了吗?”同伴毫不留情地吐槽。 “不是。红雀,我只问一个问题......” 维克多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是绿女巫镇出身。知道女人该怎么化妆吗?” “......” “......” “......” “......老大,这几天真的没有人劝过你,看开点,尽快走出来吗?” “你是个聪明人,你懂我什么意思的,红雀。” “我的确是在绿女巫镇长大的,这并不代表我一定很熟悉女人。”红雀一本正经道: “不过,如果老大你真想这么干的话,我会很抵触......但也不会抵触多久。” “你脑子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 “好,好。我不开玩笑了。”红雀清了清嗓子。 “你想造反对吧?” “......”维克多忽然后悔让对方把答案直说出口了。 “每当你露出这种表情,大事肯定会接踵而至,上一次还是你当上队长前一个星期。” “不过,我还真想不到有什么造反计划需要你委身变成女......” “够了!” 别让事情听起来更凄惨了!维克多在心中咆哮。 “总之,你必须知道,这件事失败了就是全盘皆输,而你得答应我保守秘密,绝不背叛。如果你不想这么做,告诉我,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这和直接拿枪指我有什么区别?”红雀故意举起双手。 “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保守秘密,但我无法保证不会背叛,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 “不过,如果你真的打算变成一个前凸后翘的女人,我可以保证,就算我的人会背叛,我的枪杆子也不会。” 在这一瞬间,维克多放弃了在红雀脑门上开洞的想法。 他有了活活掐死对方的冲动! 对于自己的毒舌大嘴巴,红雀有着独到的诠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对朋友说完一辈子的坏话,在敌人面前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也只有他会对自己的秘密无情嘲笑,然后守口如瓶。 有了同伴的“承诺”,维克多表示今天请客,悄悄地对红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噗!” 边喝柠檬水,边在菜单上画来画去的红雀险些一口水喷到他脸上。 “哈哈哈哈哈!该说你有创意好呢?还是说你当男人当腻了好呢?” “一句话,老大。”他正色拍了拍维克多的肩膀。 “你现在绝对比我更像从绿女巫镇来的。” ............ 许卡格北火车站上人满为患,男人们的鞋子尖挨着跟。 “怎么这么多人?”瑞文惊讶地环顾四周,这比新年那几天还要拥挤! 他再度低头看了看自己提前买好的车票,发现了原先不曾注意的一个细节。 “绿女巫镇......在抵达斯加维区南站前,这班车会先停绿女巫镇站。” 他又抬头看了看时刻表,发现前后三天内的所有班车中,就只有这一班在绿女巫镇停一个小时。 “不对劲啊......候车的怎么全都是男人?” 站内人群的性别比例严重失衡。眺望轨道的人清一色是男性。他们眼中充满渴望,表情尽显雀跃,似乎巴不得火车立刻出现在月台上。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我存了一年的积蓄,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 “......听说有不少人在祭品银行当掉自己,然后立刻购买一张开往绿女巫镇的车票。” “没在绿女巫镇待上三天的男人,压根就算不上男人!” “嘶......”在聆听过耳边的交谈后,瑞文心中的不安被越放越大。 猫咪们悠然地趴在车厢走廊边上,舔着自己的毛发。瑞文扭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利奇——整节车厢内就他一个孩子。一位衣着得体的老绅士经过两人身边,托了托眼镜,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我只是买错车票了而已!瑞文在心中呐喊。 他很快就发现了这列绿皮火车与众不同的另一个地方。 车上的酒水饮料全都是免费的! “要茶,红酒还是咖啡,先生?”乘务员彬彬有礼地询问,眼神中没有一丝不耐。 “来杯咖啡,谢谢。”瑞文接过纸杯,轻轻嗅闻,发现里面居然不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廉价冲泡咖啡,散发着醇厚而略带酸涩的香气! “还不赖......少喝点,可能会晕车。” 从天而降的馈赠让他稍有些不安。过了一会,乘务员又送来了黑布丁,酒心糖和薄荷膏,服务贴心至极。 瑞文浅尝了些吃的。随着列车颠簸,他似乎听见同车乘客的声音越来越大,交谈内容由文明到粗俗,越来越不顾礼节,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喧哗。 送完吃食,乘务员们推来了一盒盒金边卷烟,一根约有普通烟卷的一半粗细。乘客纷纷将手探向烟盒,迫不及待地吞云吐雾起来。 不对劲,这已经完全不对劲了! 瑞文接过一根卷烟,悄悄地拆开了表面包裹的纸卷,露出了内部细碎的烟丝。 烟叶中夹杂着些许白色的细小纤维,一眼就能看出区别。瑞文小心地捻了一条,嗅闻了一下,立刻感觉视线开始像水彩颜料般化开! 这东西他见过,他甚至还吃过! 在旷野女巫的城镇埃尔斯巴里,遍地都生长着这种有着金黄色伞盖的迷幻蘑菇! 绿女巫镇!女巫!自己怎么没早反应过来? 待列车开始减速的时候,眼前所见已经开始融化,绿草和花丛仿佛是星球上的绿色海洋和七彩浮渣! “卡梅隆......卡梅隆,掐我一下!” 瑞文向助手请求道,而后者立刻将双手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咔! 他能听见骨头的错位声,无比清脆悦耳,可是没有用处。他没法清醒,也没法昏过去,眼前的迷幻景象迷惑了他的双眼和声带,他就连说话都变得口齿不清了起来。 “嘶......压根没法,集中,施展,异咒......” 瑞文用眼角余光瞥向同伴们,发现他们已经成了一团团颜色诱人的光斑,在满是彩色鱼类的热闹海洋中漂浮。 “各位尊敬的乘客,请勿惊慌。”乘务员的声音自广播中传了出来。 “火车公司向各位保证,此刻的症状完全无害,目的仅是为让各位尽兴游玩。请尽情享受你们的旅途,列车即将在一小时后重新发车,下一班列车将于72小时后准时抵达。” 一个小时。 只要挺过一个小时,就能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了! 更让瑞文担心的是“祂”,要是被“祂”乘虚而入可就糟了! “你在这里等什么呢,孩子?” “!”瑞文的脊背一阵发毛。回过神来,同伴已从座位上全数消失! 红衣女郎身披黑发,笑吟吟地坐在本属于利奇的座位上,一双红色长手套微微箍着白皙的皮肤,按在他自己的右手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夜女士......”瑞文的后背一阵颤抖,难堪地垂下了脑袋。 “旅途很辛苦,对吗?”夜女士毫不在意地安抚道: “我的旅途也一样漫长,一样艰苦。所幸,我预感它可能要抵达尽头了。” “什么尽头?”瑞文慢慢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美丽澄澈的眼珠,瞳孔深处是一簇跳动的星火。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是在做梦对吧?你要去向什么地方,旅途的尽头有什么?” 夜女士摇了摇头,抓住瑞文的右手,将他慢慢带离了车厢,离开了站台,来到了绿女巫镇镶嵌玻璃绿瓦的街道上。 街道的气氛美好而安详,男人们失去了车上的戾气和暴躁,被一位位美妙的女子牵引着,在美酒间留连,大街小巷中翩翩起舞,仿佛残酷现实中一场短暂的幻梦。 “想和我来一支舞吗?” 夜女士的红手套轻轻扣住瑞文的右手五指,在巷道,喷泉,拱廊和花圃间缓慢地旋转了起来。每转一圈,眼前的风景就变幻成全新的模样,池水中央的天使雕塑吐出散发芬芳的玫瑰水柱,两人所踏出的每一步,都刚好避开满地深红花瓣。 “你到底是谁啊?” 瑞文放松四肢,跟随着对方的牵引,旋转,再旋转,直到苦痛从指缝间尽数溜走,直到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他扬了扬嘴角,发现自己又能笑了。夜女士满意地将他拉近,温柔地亲吻着他的嘴唇。 “你会是我以为的那个人吗?你会是她吗?你会是她和她吗?” “你是祂吗?” 瑞文一口气说出了一连串的猜想,他想起了属于自己的命运闭环,想起了“恐怖大王”曾对娜克特说过的话。 “你会是她们所有人吗?你在孤独的时间中跋涉了多久?” 夜女士没有回答,再度和他唇舌相抵。 “我曾经是很多人。”她回答道。 “我曾是太多的人,可我唯独不再是我原本的模样,我即将变为最不像我的形态。” “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意思,所有形态最终都将成为你的模样。” 夜女士摇头,目光一如初见般温柔慈悲。 “我是你。所有人都将会是你,你也将会是所有人。” “不,其实你还不是所有人,但所有人都已经是你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四章 欲望之城 变成所有人...... 导演曾几何时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为什么我要去变成所有人?”瑞文不解地问道: “我连自己是谁都还没完全弄明白。” “我并不知道原因为何,那是完全出于你自己意志的选择。” 两人旋转着掠过绿野,无人看顾的花店,停转了的摩天轮。眼前的景象变换着,盘旋着,逐渐融入了一丝来自过去的熟悉感。 再一看怀中的夜女士,不知何时褪去了深红色长裙,换上了一袭白色长褂,黑发束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眼镜。 “你......又是......谁?” “不要害怕,孩子,这只是纠缠命运的其中一环,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瑞文环顾变形的街道,与银光大道有几分相似的星光大道映入眼帘。蓝馆变成了红馆,海对岸的楼宇大厦呈现出一片独一无二的景色。 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它的名字。 这里是香港维多利亚港! 地球世界中的城市,与那个已然毁灭的人类世界竟是如此相似! “你在过去?”瑞文难以置信道: “你在人类世界里?现在是几几年?那是个怎样的地方?你能告诉我吗?” “现在是1997年。”夜女士松开瑞文的双手,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银色女士腕表。 “为了让我们都得以在这段命运中存续,我现在有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 “等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瑞文压根就不明白。 “什么是必须完成的事情?” “让你顺利降临,把你固定在人类的世界中,成为注视人类未来的唯一存在。” 夜女士微笑着,越行越远,一辆黑色轿车正在道路边缘等候着她,车门半开。 “再见了,孩子。”她回头向瑞文道别。 “这是你和现在的我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但绝不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重逢。” “我爱你,我的造物,我的创造者。” “找到了!人在这呢!” 利奇的声音忽然自街道另一边传了过来。 “快走,车快要开了!嘴上让我们别喝东西,自己先喝高了是怎么回事?” 男孩拽住瑞文的袖子,用力扯了扯。 “还在发呆......那谁,帮忙把他扛回去!” 瑞文只感觉脚下忽然一轻。小伙子当真把自己给扛了起来,走在了回车站的路上。 哪还有维多利亚港?哪还有夜女士的影子? 霓虹光澜填满了大街小巷,每个男人身边都有女人,他们贪婪地吸吮着属于女人的一切,流连于灯火阑珊的角落里。 “麦金托什!放我下来!” 瑞文被小伙子倒扛着,所视之物全都是倒过来的。人们倒悬在天空上亲吻缠绵,将金黄酒液倒过头顶。 金把瑞文放在火车卧铺上,满脸紧张。瑞文慢慢坐起了身,用手指拨了拨嘴角,发现它们又凝固在了脸上。 数分钟前,那张属于他的脸上还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我刚刚做了些什么?”瑞文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你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跑了出去,我们都追不上你。”利奇嘟囔道: “你的姿势看起来很怪,就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拉着你一样。” 男孩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大人可真不让小孩省心”。 这所谓的绿女巫镇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瑞文满脸黑线地撸起袖子,从列车卧铺隔间穿梭回了家,打算找捷特问问清楚。 “噗......哈哈哈哈!老兄,你居然上了那班车?” 听了瑞文的叙述,电话里的捷特哈哈大笑起来。 “那座绿女巫镇位于斯加维区和许卡格区交界的地方,是个从不会被在任何文明场所提及的风月场所!” “嘶......风月场所?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八九不离十了。限酒令年间,一些闲着没事干的议员打算把城市文明顺便整顿一下,就把全城的特殊服务者都赶到了边境地带。后来,斯加维区政府觉得这是个吸钱的好东西,就帮着她们在附近扎根下来,并提供各种福利保障。” 这么说来,自己的确没在新德市其他地方看见站街女郎之类的特殊风景线。 “那些食物和香烟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车上应该有人告诉过你,让你尽情享受,忘记自己钱包的负担。每个人眼中的绿女巫镇都不尽相同,他们能在这美妙仙境里玩上整整三天。迷幻蘑菇弥补了感官上的一些小缺憾,要知道,当年被驱逐的一些风俗业者现在已经有三四十岁了。” “换句话说,那些人连自己睡的究竟是谁都不确定?” “正是如此!他们甚至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人。换做其他地方,这绝对会害他们被投进监狱,只有在绿女巫镇不会,这是它受欢迎的最大原因。” “......”瑞文不知该作何表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长久如此,这些人全都会慢慢患上歇斯底里症,变成盘踞于边境之外的怪物! “怎么了,老兄?”捷特挑了挑眉毛。 “你该不会真的和一个不知名女人云雨,然后忘了给钱吧?” 瑞文没有回答。他的思绪依旧沉浸于与夜女士的重逢中,久久不能自拔。她的外貌,她的思想,无一不是自己倾慕的理想形态。 她究竟到哪去了?属于过去的人类世界? 人类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说实在的,朋友,如果你连这么点冲击都承受不住,我建议你还是暂时别去斯加维区了。和那座巨大的欲望之城相比,区区绿女巫镇连个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瑞文点了点头。退订斯加维的旅馆是他最肉疼的一件事,除了比其他地方高出好几倍的押金,还得倒过来赔付一笔违约款。 “泰萨斯那边怎么样了?”他转移了话题。 “急不了。泰萨斯区政府献祭了五十多人,试图把‘复仇之蛇’请回地底去,但祂并不买账,连个影子都没出现,我们只能继续派人勘察,用献祭品加固边境。” “如果事情一直没有进展,就只能这么填人进去?” “只能这样。”捷特点了点头。 “如果两名独立存在肯现身,我们也许还能在付出惨重代价的情况下干掉祂,可祂一直潜伏于黑暗中。没有消息是最可怕的消息。” “如果有消息的话,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瑞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转身离开了家。 回到车厢内,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漫天黄沙! 风沙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猛兽般追逐着列车,打在玻璃上,犹如暴雨倾盆! 斯加维的边境衔接着一片名为“哀嚎荒漠”的地底沙原。一百年前,为了开拓这片绝望的疆土,无数地底开拓者被埋在了风沙之下,化作了一种名为“救恩树”的地底食肉植物的养分。 斯加维区的地基就坐落在一棵救恩树上。这些巨大的树木用长达数百上千米的树根抓住沙土,庇护城市不被吹飞。 推着小车的乘务员又一次穿过车厢。这一次,车上装着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堆堆金灿灿的硬币! 筹码! 瑞文对这些金币略有耳闻。 在斯加维区,筹码代替了烈洋,成为了唯一流通货币。相比烈洋,它的优势在于面额上限巨大,游客们能够尽情穿梭赌桌,而无需抱着沉甸甸的钞票。 一枚一号金筹码代表着一百万烈洋!其后依次为五十万烈洋,二十万烈洋,十万烈洋,五万烈洋和一万烈洋。另有数种面额较低的银筹码和铜筹码,以作辅币使用。 游客离开斯加维时,筹码将被换作等额烈洋钞票。在车上预先兑换筹码是维持流动资金充足的手段之一。就算存进金库里,这些钞票也在一刻不停地流动,用作全新德市的投资资金,以取得庞大的利滚利收入。 斯加维区政府是全新德市最大的投行,没有之一! “下车之后,所有烈洋将不再流通。” 乘务员耐心地提醒道: “不用担心,筹码永不贬值。就算您在事后反悔,也能在遍布全城的找换店内进行兑换。” “这是什么?”瑞文指着找换单后的一小串数数点,开口询问。 “那是投资波动,两小时一更新,一般不小于千分之一。在您玩乐的时间内,您的金钱也在持续升值,您可以随时把筹码兑现,赚取波动差价。” “换句话说,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只靠反复找换就可以让烈洋变多?” “的确如此,先生,但您也要衡量手续所需的时间,以及期间的生活开销。” 嗯......只有基数够大,这种操作才有价值,但真正的有钱人压根不屑于这种取巧办法。 瑞文瞄向车厢内的其他人,他们有些是从绿女巫镇出来的,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和行囊,一份份筹码交易在纸面上进行。为确保乘客财产安全,车上最高面额的筹码只是十万烈洋的“零钱”,其余交易都通过支票进行。 三号与五号车厢间的狭窄走廊上,一名老先生用报纸轻轻掩住口鼻,对乘务员快速竖起几根手指,放下,然后再度竖起几根。 这是兑换金额的暗号。为防露财,所有交易都以无声的形式进行,伸出一根手指代表一种意思,弯曲一根指节代表另一种意思。 瑞文听着沉默的报数声,刺耳的数钱声,心中极度不是滋味。 那位老先生是真正的上流阶级,来斯加维游玩的目的是洗钱和交谊,甚至可能持有游戏场的大量股份。他们是输得起的人。 反观二等车厢里的人,出得起钱的同样大有人在,可他们的神态完全不同,眼中闪烁着兴奋和狂热,拿到金灿灿的钱币,立刻仔细清点,小心翼翼地揣入兜中,与邻座悄悄拉开距离。 真正的上流人士和暴发户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这句话不论放在哪里都是一针见血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模仿那名老先生最后的手势,拒绝了车上交易。他打算下车看看消费物价,酌情兑换些筹码,最好能吃上一口差价红利。 车窗边发出了一阵低呼。 沙原尽头,一大片乌压压的建筑物露出了它们不详的逆十字尖顶。 十多座祭品银行挤在一起,一栋大楼挨着一栋,组成了斯加维漆黑阴沉的门面。 即便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也可以在斯加维区以命豪赌一场,祭品银行早就在此恭候着他们的光临! 乘务员淡淡地瞥了瑞文一眼,露出了略带些怜悯的麻木神情。 嘶......结合我现在这副略带憔悴的模样,对方该不会误以为自己是在绿女巫镇风流过后,正准备到斯加维卖命的疯子了吧? 列车缓缓驶过黄沙,钻过盘根错节的救恩树根,包裹于黑暗中的金碧辉煌豁然可见! 一棵被掏空了的巨型救恩树耸立于沙海中央,每一条枝干,每一片树叶都反射着璀璨的光芒,犹如满树黄金! 整个斯加维区就位于巨树的内部! 金趴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座金黄色的都市,仿佛完全忘了外界的存在。 嗯,小伙子本质上果然还是个老实乡下人,瑞文心想。 “我知道,金,谁不想生活在这种好地方呢?” 列车缓缓停在了点缀流形金边的月台上。到处都是金色光晕,柳叶小船行驶在蜿蜒的人工河道上,上面坐着衣着性感的金发女郎,朝游客们频送秋波。 “嘶......这家酒店的价钱至少比先前预定的时候贵了将近三倍!” 瑞文看着“丽人湖酒店”门口闪烁的霓虹灯牌,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三天的套房花销足足达到了五万烈洋!吃的喝的可以用异咒能省则省,但住房问题没法用相同的方式解决。他可不想在抵达城北之前就把手头上的经费全部花光。 “嘿,你听说过吗?在斯加维有一种最省钱的吃喝方式......” 瑞文撇头一看,两名男士在离他不远的咖啡厅附近聊得起劲。 “......只要进游戏场去小玩一把,免费午餐,免费套房,应有尽有!你甚至花不了一万烈洋!” “反正输了也能赚回票价,要是赢了就更好了!毫不夸张地说,游戏场永远都知道你需要些什么。” 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游戏场的托儿之类的吧?瑞文狐疑地挑了挑眉毛。 不过,在他的记忆里,游戏场的确会用这种方法招徕顾客。只要让自己看起来很阔,为了留住人,游戏场的确会提供各种优惠。比起每日营收额,这点支出不过是九牛一毛! 一行人穿过喷吐芳香水柱的喷泉广场,朝着喧嚣的源头走去。身着黑衣的侍者捧着托盘,在露天回廊间慢慢走动,送上不要钱的酒水和食物:蘑菇酱夹心三明治,黄松露饼干和奶油般的肥鹅肝。 就和车上一样,食物和酒全都加了些料。不过,游戏场这么做的目的并非让人意乱情迷,而是让顾客更加精神,不知疲惫。建筑的换气夹层经过特殊设计,让新鲜空气从外界向游戏场内部流动,从而让人们不知不觉地步入其中。新德市的天空不分昼夜,游戏场内也没有钟表,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游客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瑞文找了处找换柜台,换了五万烈洋的零碎筹码,把猫儿交给金照顾,慢慢步入繁华街道。救恩树的树根将街道分隔开来,包裹着一座座高楼。一架架被称作“好运公车”的金色大车行驶在道路上,将游客径直带往各个游戏场内部。 “一张好运车票要价1200烈洋,抵达目的地后可获将近3000烈洋的优惠抵扣,包括一顿自助午餐和对应面额的现金券,可在游戏场内代替等额筹码使用。” “这地方真的处处都是算计,每种花销都会让人觉得相当划算。据说,游戏场门口的女郎仅需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喜好和家底,什么优惠最能吸引他,他输多少钱会离开......” 哗啦哗啦。 一阵闪光吸引了瑞文的注意。 树梢间的青色天空上,一颗颗金色雨点正从天而降,犹如一颗颗飘摇的金箔碎屑,落入干旱的沙漠之中。 “真稀奇,沙漠里竟然会下金雨......”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雨声似乎与人的惨叫声有几分相似。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五章 必输赌局 丽人湖游戏场的大门近在眼前。竖琴形的不规则拱廊支撑着琴弦般的金色廊柱,倚在一条大树根上。 瑞文从衣袋中摸出“舞台剧本”,仔细思忖了一段时间,在书页上写下了“杰.盖兹比”的名字。 下一瞬间,他就成为了由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饰演的富翁盖兹比,缓步穿过黄金走廊,经过挂满彩色鸟笼的室内庭园,随着气流的指引,来到了一号大厅。 数道目光立刻从他的视线中一掠而过。 大门两侧,六名长相出众的迎宾女郎同时看向这位气质不凡的“富翁”,嘴角微微一扬。 属于女人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她们,这名举止低调的男士怀揣着一大笔需要洗清的财富! 瑞文跟随着数名无人陪伴的男士穿梭于一张张金边小桌间,观摩着一场场不同的游戏。黑杰克,轮盘赌和谎言骰是最为常见的游戏,但角落里也有些相当新颖的的另类玩法。其中,“金鱼乐”赌的是被投入圆形水槽中央的金鱼会逃窜向哪个方向,而“猜鹦鹉”与之类似,预测的是被旅馆饲养的鹦鹉会挑选哪个食槽内的种子。 “规模越大的游戏场,游戏看起来就越是公平,出千手段不会特别明显。比起吃死一名富翁,他们更愿意让有钱人尽兴而归,增加资金流动性。” “相较于有钱人,中产客人才是他们的主力‘压榨’对象。一旦预测到客户回头率较低,他的‘运气’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综合这些考量,第一局游戏出几个筹码,输赢后的反应,就变成了游戏场评估顾客潜力的第一指标。 换句话说,自己要用有限的“本金”假扮成一名真正的富人! 想到这里,瑞文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那只几乎无人问津的蓝色黑斯雷夫大鹦鹉。它正在金支架上休息,悠闲地梳理着羽毛,脚上拴着一根细长的银链。 “我能摸摸它吗?” 两名鹦鹉管理员交换了个眼神,示意他稍候片刻,检查了他的手掌和袖子,并仔细嗅闻手心内有没有异常的香味。 检查完毕,瑞文轻轻伸出手指,抚摸了两下大鹦鹉蓝中带紫的艳丽羽毛。 “它不咬人吧?” “它很温驯,尊敬的先生。” “它叫什么名字?” “利伯蒂。” “你会说话吗,利伯蒂?” “祝您好运,先生!” 鹦鹉拍了拍翅膀,张嘴吐出了一句斯加维口音浓重的祝福。 “利伯蒂,如果我待会给那个食槽下注,你会帮助我吗?” 瑞文摸了摸鸟儿的脖子,随意指向场地左侧的食槽,打趣道。 “尊敬的先生,您可以相信这个游戏的绝对公平性。”其中一位管理员插嘴道。 “好,那我就放心了。”瑞文从容地抽回手指,摸向口袋。 这一系列举动已经为对方奠定了自己身份不一般的第一印象,因为这些都是打破游戏场潜规则的行为,在游戏场的震慑力下,一般人不可能有这么做的胆量。 把鹦鹉放进游戏场虽然新奇,但也注定会是最不受欢迎的项目。这种动物太聪明,极易被庄家操控。因此,会对这些项目感兴趣的必然不会是把身家性命压在赌局上的投机者,或者追求赔率稳定的职业赌徒。 排除掉两种可能,眼前的这名男士就只可能是猎奇的有钱人,或者是以玩为主的散客。 而这两者的区别,就取决于他们接下来要拿出的筹码份额。 瑞文从容地摸索了片刻,从衣袋中取出了一枚价值五千烈洋的一号银筹码。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两名管理员的眉头微微一跳。 五千烈洋在新德市不是个天文数字,但也几乎等于普通人半个多月的生活费,尽管普通游客同样能拿出这笔钱,但几乎不可能把赌注押在一个完全不可靠的赌局之上。 而对于一个上流人士而言,这笔钱既不失得体,也不显得过于张扬。 一名管理员拿过银筹码,把利伯蒂放进一只金边鸟笼,蒙上一块黑布,旋转了几圈。 紧接着,他又依次向客人展示了食槽内的种子,以证明数量与种类完全一致。 “旋转会让鸟类迷失方向感。三个食槽距离笼门的距离完全一致,买定离手。” “就刚才那个。”瑞文没有动作。 “我买我刚才指的那个食槽。” 另一名管理员示意瑞文退开,掀开鸟笼上的黑布,黑斯雷夫大鹦鹉扑扇了几下翅膀,似乎很不高兴。 瑞文感觉它随时都可能出声骂人。 鹦鹉管理员打开笼门,迅速退开。利伯蒂收起翅膀,爬出鸟笼,说了几句吉祥话,在几个食槽前扭起了脖子。 “它似乎并不饿。”瑞文开玩笑道。 这显然并非事实。为了让游戏顺利进行,可怜的利伯蒂必然没少挨饿。 忽然,大鹦鹉有了动作。它先是扑了两下翅膀,用豆大的眼珠看了瑞文一眼,随后,展翅飞向左边的食槽,开始忙不迭地磕起了种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恭喜您,尊敬的先生!”管理员不带表情地展示出一枚一号银筹码和一枚价值一万烈洋的六号金筹码,推到瑞文面前。 不到一分钟,五千烈洋就成了一万五千烈洋! “尊敬的先生,想要继续下注吗?除了三倍赔率的游戏,我们也提供了六倍赔率与九倍赔率的选项,区别在于食槽的总数。” 瑞文随和地笑了笑,心中盘算起了下一步计划。他的目标不是赢钱,而是以最少的代价搞到价值五万烈洋的套房。 而他心中真正的预算,是五千烈洋之内。 自从他踏入游戏场的那一刻起,评估就已经开始了。通过自己的表现,游戏场会快速评估出自己的输钱阈值,换句话说,自己输多少会不高兴。 而在输数达到阈值的时候,游戏场就会出手,用各种优惠留住自己。 他们不知道的是,瑞文也在评估他们的预判。在他们眼中,自己的阈值究竟是多少。 “对于一名富豪来说,一次输个几万不痛不痒。”瑞文心中暗忖。 “不过,要是以小金额连续游玩,连续输个好几次,是个人都会不开心,阈值会大大降低。嘶......问题是该怎么连着输。” 自己现在能用于投入的本金是一万五千烈洋,只能供自己连续输三次,但游戏场内输输赢赢是常态,阈值只会不断被拉高。 反过来想,如果用这一万五千本金再赢一次三倍赔率,自己几乎就能直接拿下目标。 问题在于,自己真的还能再赢第二次吗?再赢一次和连输三次,哪种“赢面”较高? 啧,不能陷进赌徒思维里去!还是见步行步,见好就收...... “看起来很有意思。” 来自身后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瑞文的思绪。 “真漂亮的鸟儿。我能摸摸它吗?” 空气的凝固让瑞文本能地感到了紧张。 “当然,尊敬的阁下!” 两名管理员迅速站开,没有进行任何检查。 身披灰黑长风衣,衣摆似灰烬飘摇的“烟霾”摘下盖住半脸的帽子,伸出手,摸了摸鹦鹉的羽毛。 “他叫什么名字?” “利伯蒂。”管理员恭敬地回答道。 “你会说话吗,利伯蒂?” “祝您好运,先生!” 鹦鹉歪了歪脑袋,吐出了一成不变的吉祥话。 “利伯蒂,如果我放你自由,你会帮助我吗?” “呱?” 利伯蒂豆大的眼珠转了一下,似乎能听懂对方的话。 “洛克菲尔.晨曦。” 上位者转过身,朝身边的绅士随和地伸出右手。 “杰.盖兹比。”瑞文伸手回握。 他瞬间从对方的掌心中感受到了可怕的压迫! “盖兹比先生,你喜欢赌博?”洛克菲尔询问。 “不是特别喜欢。”瑞文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不喜欢随机的‘未知’。我更希望一切结果都是确定的,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做了什么事,就得到什么结果。” “我也不喜欢赌博。”洛克菲尔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它的原因正是因为一切都是确定的‘已知’。只要看得够远,看得够深,一切概率皆为百分之百。” “就比如现在。”他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枚价值五千烈洋的银筹码,指向瑞文选择过的食槽。 “我确定我自己......赢面为零。” “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 为什么赢面会是零?瑞文很是不解。 倘若游戏真的完全随机,至少会有三分之一的胜率。如果管理员能够操控游戏,他们会有让上位者输掉的胆量吗? 蒙上黑布的笼子被再度转动起来。笼门打开,大鹦鹉踉跄地钻出笼门,渴望地注视着食物。 然而,在它豆大的眼珠瞄见洛克菲尔时,竟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飞快地钻回了笼中! 两名管理员慌了神,连忙叫停游戏,起身呼唤鹦鹉,拍打笼子。然而,不论他们怎么尝试,那鸟儿就是缩在笼中不肯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 瑞文想起了洛克菲尔对鸟儿说过的话。 “它听懂了您的话?它害怕自由?” “这只鸟儿和我们一样不喜欢赌博。”洛克菲尔向管理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留着筹码。 “盖兹比先生,它害怕的究竟是未知,还是已知?” “......我猜,它就和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害怕做出选择这件事情本身,会让它失去如今拥有的一切。” “我觉得我们会很聊得来,盖兹比先生。”洛克菲尔对瑞文的答案很是满意。 “你看起来像是一名很有潜力的企业家。我曾为数百个像你一样的年轻人开设的企业注资,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没有让我失望。” “您怎么会来这里?” “记者实在是太让人烦躁了。” 洛克菲尔重新戴上帽子,遮住面孔,带着瑞文在游戏场内随意地散起了步。 “游戏场的安保人员把他们都挡在了外面。这给了我片刻清闲。他们现在应该在寻找我的女儿尤娜,后天是她的大日子,媒体为之疯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许许多多的人和他们一样洄游于赌桌之间。他们观察着情势,揣摩着桌上筹码,在空气中轻轻嗅闻,仿佛运气是一种与香水无异,镀着淡淡金边的香气。 “与‘绯红’不同,‘烟霾’的出现不会让群众过于震惊。用个比喻的话,就像报纸里天天出现的大人物跃然眼前,只会让人感到不真实。” 一路上,洛克菲尔在几张不同的牌桌上小玩了几把。仿佛印证了他的一言箴语般,他把把必输,没有一回押中。 到了后来,瑞文干脆和对方反着押起注来,许多人同样效仿。无不意外地,他们都成了胜利者,筹码一把把地落入他们的口袋中。 “迄今为止,你从我的失败中获得了多少?” 洛克菲尔忽然停下脚步,开口询问。 “大约......”瑞文停下检查筹码。 “大约六万烈洋。” “你还想继续吗?” “说不想继续是假的。”瑞文老实回答。 “但,这么多就够了。” 他把筹码又全部揣回了兜里,打算就此收手。 “真是遗憾。如果你继续的话,会有无数人感恩戴德。” 洛克菲尔示意他看向身后。瑞文转过身去,惊讶地发现后面已经跟了一大群人,他们虎视眈眈,期盼着上位者的下一个决策。 当赌博结果从未知变为必然,人们全都沦陷于不劳而获之中! “盖兹比先生,如果现在我要求这些人用他们所得的一半,换取我们继续游玩下去,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答应?” “仅靠几枚硬币就主导起了游戏场中的大流......” 瑞文的头皮一阵发麻。 这就是上位者真正的能耐,远不止对直视者的压迫感那么简单,而是从头到尾的掌握,绝对理性的操纵! “这就是我不喜欢赌博的原因,它的性质和我平时的工作实在太像了。” 洛克菲尔对瑞文说道: “在一座城市大小的游戏场中,人们不会完全信任一名成功的赌徒。只有‘必赢者’或‘必输者’,才能真正操纵经济洪流。” “就像那只鸟儿一样,人们期盼有别人替他们排除错误选项?” “是的,这就是这座城市的理性,也是它必须由上位者掌控,带领的原因。” 洛克菲尔摸了摸衣袋,里面已经不再叮当作响。 “盖兹比先生,你想跟我玩一场游戏吗?”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价值百万烈洋的一号金筹码。没等对方有所回应,就轻轻将硬币朝空中一抛,用手掌接住。 “赌它的两面之一,如果你赢了,它就是你的。如果你对这数额不满意,也可以再加几枚,或者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那如果我输了呢?”瑞文问道。 “如果你输了,我想拿走你的灵魂。” 洛克菲尔平静地将手伸到瑞文面前。 “怎么样?你愿意和一名必输无疑的人打这个赌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六章 黄金雨 “......”瑞文定定地看着上位者伸出的拳头,摇了摇头。 “很抱歉,阁下,我身上恐怕没带那么多赌注。” 这话并不假。他的体内就只有半个灵魂,另外一半,被他给留在了地球上。 “那可真遗憾。”洛克菲尔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否相信了对方的说辞。 “既然这样,我打算把它捐献给尤娜关爱儿童协会。我相信他们会妥善利用这笔资金,为孩子们在各区多建造些游乐中心。” “也许有需要的不仅仅是那些孩子。”瑞文话中有话地回应道: “每个孩子都会长大,每个普通人过去都可能是您帮助过的孩子。” “这的确是事实。”洛克菲尔平淡地回应,递给瑞文一张名片。 “和你的聊天很愉快,但我还有些公事要去处理。没有得到记者会的具体安排通知,媒体们不会善罢甘休。” “我还会在斯加维逗留两三天,如果你想联系我,打这个号码,接的是我秘书杰西。” “这是我的荣幸。”瑞文点了点头。 “顺带一提,如果真要赌,我会选那硬币的反面。” 洛克菲尔转过身,默默摊开了手掌。 金硬币上的“自己”静静地与他四目相对。 所有筹码背面的浮雕都是洛克菲尔.晨曦的面孔。 上位者前脚刚走,游戏场的工作人员后脚就迎了上来。 “您一定有些累了吧,尊敬的盖兹比先生?请随我们到楼上的套房歇息,如果您已有房间,我们可免费帮您升级。” 嘶,这算是间接沾了上位者的光吗? 瑞文心情略为复杂地接过房间钥匙,揣进装有一把金银筹码的口袋。他并不确定洛克菲尔有没有看出自己伪装之下的真实身份。 回头一看,人群没有散去,依旧在等待着一个正确的指引。 “请别在意他们,尊敬的盖兹比先生。跟我们来吧。” 这是怕自己带着一群人继续赢下去? 瑞文有些好奇,跟在自己和“烟霾”身后的那群赌徒刚才一共掏走了多少筹码。 丽人湖酒店的商务套房至少比许卡格龙虾旅馆的房间大上三倍!主卧的床铺松软无比,几乎能把人整个吞进床垫里去。 相比起住处的气派讲究,自己兜里叮当作响的六万筹码显得稍有些微不足道。 可惜,这地方不是属于我的,不能用作穿梭据点。瑞文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自己当着其他住客的面,突然从客厅角落,或那个有着圆形浴池的大浴室中钻出来的惊悚场面。 他叫走侍者,走出酒店走廊,把家人们都给接了过来,用刚才赢来的筹码订了一桌价值4500烈洋的自助午餐,打算尽情享受一番。 在安顿下来后,他在圆形浴池内放满水,给五只姜黄猫好好洗了个澡,仔细揉搓尾巴尖里的泥土和灰尘。 “嘶,这味儿啊......” 放在平时倒没什么,但在这气味芳香的房间内,他顿觉自己身上到处都有股味道。 “好好呆在这里看门,皮普,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在被猫儿抖了一身水后,他起身和同伴们出了门。 救恩树的根须延展于一座座古典风情大楼间。整个斯加维区的地形分布比其余十二区中的任何一个都要简洁,最豪华的游戏场被圈在最中心,包裹着好几圈档次不同的商业区。这座“娱乐,机遇与梦想之都”也有着平民区和下城区,而他们的生活条件比其余十二区还要差些,不仅是因为斯加维波动较高的物价,更是因为环绕在城郊的黄沙引起的严重肺病和眼疾。 斯加维核心区域的大别墅租金高得吓人,以季度计算,一季四个月要价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五十万烈洋不等!在别墅与别墅间插着一些细小的宅子,小得几乎无人察觉。正因为无人注意,这些蚊型小房仅需一个月八千烈洋的房租,但普通人依旧住不进去,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每天要跨越半座城市,顶着高昂的车费去工作糊口。 丽人湖餐厅的穹顶像涂着玫瑰色奶油的华丽蛋糕。两侧全是落地玻璃窗,风从东侧吹进来,又从西面飘出去,自然而然地吹干食客的汗水,在地毯和桌布上留下皱褶,犹如微波起伏的海面。 “尊敬的盖兹比先生!”餐厅经理早早等在了门口。 “请进!我为您和您的家人安排了最好的位置。你们不需要为这顿午餐付钱,能招待像您这样的绅士是我们的荣幸!” 这......该不会整座游戏场都知道“盖兹比先生”这个名字了吧? 与上位者相谈甚欢的盖兹比先生...... 仔细回味起来,这件小事似乎已经把自己这个身份的价位抬高了好几个档次。自己现在犹如马克.吐温笔下的亨利.亚当斯,而洛克菲尔就是那张价值百万英镑的钞票。 瑞文优哉游哉地把一块干熟成牛排送进嘴里,享受着油花的香味和肉汁的鲜甜。不论洛克菲尔究竟有什么企图,他都打算先过一把富人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斯加维本身的物产极度匮乏。这片荒漠上几乎种不出任何东西,所有的物产都来自其他十二区。” 他在餐桌上看见了来自麦西坎的香料和果酒,来自泰萨斯的谷物,鹅肉和羊肉,洛里达的柑橘,欣帆和福尼亚的水产品,以及东部三区的乳制品、蔬菜和名贵菌类。 “真难想象,这么一个不毛之地是怎么被一步步经营成新德市聚宝盆的。” 他和同伴的吃相并不好看,至少达不到上流社会的优雅讲究,但这并不让把一切看在眼里的人感到奇怪。在他们眼里,当一个人坐在高级餐厅里最好的位置上,他们的一切怪异举止就都是个性,实验和潮流。 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学着小伙子的模样放下刀叉,把包着面皮的熏肉卷用手抓进嘴里,末了,还对着瑞文友善地挤了挤眼睛。 而当她观摩卡梅隆喝汤的方式时,笑容逐渐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酒足饭饱后,瑞文来到一家找换店,把手头上的筹码找换成了烈洋,又在另一家店换了回来。他的运气不错,这个时间的筹码汇率达到了千分之十七,一个相当高的位置。 “五万本金,再加上赢来的六万烈洋,光是一轮找换就能让我净赚1870烈洋,相当于一名普通新德市人三个多月的午餐钱!” 贫者越贫,富者越富......让钱生钱实在是太简单了。 似乎是注意到这名绅士不爱交际,而且还带着孩子,酒店侍者们都识趣地保持了距离,避免打扰对方的家庭时间。瑞文回到房内,自己泡了个澡,抱着猫儿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扑通。 扑通,扑通。 “呜......” 一阵细微的噪音将他自睡梦中吵了起来。瑞文把怀里的姜黄猫放到床褥上,下床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散发金光的城市,以及救恩树密密麻麻的黄金枝条。 “雨声”来自他的头顶上方,斯加维区最高的几座塔楼。 黄金雨点正从建筑顶端倾盆而降,犹如上百片细碎的金箔。 ——那些雨点正在半空中挣扎,拼命摆动着四肢,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嘶......”瑞文靠近窗玻璃,仔细观看着远方的景象。被抛下楼顶的人反射着救恩树枝璀璨的金色光辉,直直坠入城外沙漠。 荒原之中遍布碎金。人们在沙粒中划动手脚,试图从沙中游出来,可黄沙却仿佛拥有生命,在他们身边卷起旋涡,上千条金色树根慢慢将他们拖入沙中,沙底的牙齿将他们的骨头碾得咯吱作响。有人拼尽全力,终于从沙中爬出,可回头一看,他的下半身不翼而飞,鲜红的内脏长长地拖在体外,一段陷在沙内,正被沙中之物逐渐拖拽回去。 他们是献祭品。 斯加维正向救恩树播撒献祭品!所有在游戏中输光一切的赌徒,所有向祭品银行贷款的投机者! 瑞文看得一阵反胃,用电话叫来了侍者。 “这里每天都会下这么一场‘雨’吗?” “每天都会,尊敬的盖兹比先生。”西装笔挺的侍者恭敬地回答。 “斯加维有着十三区中最贫瘠绝望的土地,而黄金雨为都市带来生机和希望,没有‘雨水’,斯加维将面临灭顶之灾。您住的房间是观赏黄金雨的最佳位置之一,这也是我们特意将它安排给您的原因。” “......它有些干扰睡眠。” 瑞文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只能当个旁观者。 “请接受我们最大的歉意,尊敬的盖兹比先生!如果您愿意,我们会立刻为您更换房间。” “不了,我换个房间睡就好。” 瑞文重新爬回床上,却再也没法睡着。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底就会浮现出那个只剩半截的人,全身反射着斯加维纸醉金迷的耀眼光辉。 第二天一早,他揉着沉重的脑袋爬起身,来到门前,正准备叫些早餐,却发现门口停着一架银色小推车,上面是一只金盘子和一把精致的开信刀。 盘中满满当当地堆着各种各样的小信封,上面写着花里胡哨的名字和职衔。 “拜亚.日出先生,日出风投银行经理......卡罗.破晓夫人,童心玩具公司副董事长......” 各种各样的生意人,上流人士为尊敬的盖兹比先生发来信函,试图邀他小聚一番。 “就因为我和洛克菲尔聊了几句日常?”瑞文无语地翻着信堆,把男士的来信都扔了,留下几位女士的玫红色或粉红色信封,思索着该如何婉拒。 一名侍者适时地冒了出来。 “尊敬的盖兹比先生,若您无暇应付繁重事务,我们可以为您代笔书信,有礼地推脱掉让您不悦的邀请,绝不会让对方感到冒犯。” “你们还会干这种事?” “有许多绅士需要这种服务,而我们自然而然地提供这种服务。”对方礼貌地回应道。 “再让我看一会。”瑞文把看过的信函全拨到一边,只留下了其中两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其中一封是来自洛克菲尔.晨曦的邀请函,邀请杰.盖兹比先生出席尤娜.晨曦的生日宴会。 另外一封信来自一位名叫露莎.莎诺菲的女士。信封是略显成熟的淡紫色,熏了好闻的香气。 “莎诺菲......” 这个姓氏自然而然地让瑞文联想到了莎诺菲公司,他每天所吃的止痛药就来自于那里。 这位女士没有在落款处留下任何职称,只是言简意赅地邀请自己在12点前往“水都人酒店”的北翼庭院小聚,那刚好位于丽人湖酒店旁边。 “只留这两封,其他的都帮我推了。” 瑞文看着侍者手推小车消失于走廊拐角,把同伴们叫醒,询问他们想吃什么早餐。 “今天随便去玩,但是记得在门口挂块牌子,提醒侍者不要进门清扫。卡梅隆,你待会到我影子里来,我们一起去。” 他不想让人看见床上躺着一具“尸体”的惊悚一幕。 早餐是涂抹着奶油鹅肝酱的小松饼,几块三明治,切片水果和提神的焦糖咖啡。见尊敬的盖兹比先生一个人离开房间,走廊上的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 “贵安先生!”西装侍者鞠躬致意。 “贵安先生!”送餐女仆屈膝致意。 “贵安先生!”推行李的男孩向他敬礼。 不论他走到丽人湖酒店的哪个角落,都会有人向他问好。不论尊敬的盖兹比先生看向哪里,都会有人回以热情友善的微笑。 就因为我和上位者“相谈甚欢”......我这两天真正意义上的开销也就五千烈洋,还全赚回来了! 想到这里,一股反叛心理油然而生,瑞文在酒店门口不顾形象地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大哈欠。 紧接着,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见,在门口附近一家咖啡厅用餐的几名绅士纷纷趁机起身,脱掉束手束脚的硬料外套,放松起了他们的筋骨。 就和洛克菲尔所说的一样,新德市人需要一个上位者帮他们做出选择。 瑞文收拾好心情,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过两间酒店间修筑起的金丝拱门,穿过拼贴一幅幅珐琅彩古典画的回廊,来到了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浅水边。 水都人酒店最大的特色就是这条人工修筑的蓝色小河。几叶白色小舟晃悠悠地漂浮在碧波之上,两侧各坐一人,中间是支着三层点心架的白布小桌。 “我很高兴您选择了我,盖兹比先生。” 一位身穿黑裙的短发姑娘孑立于靠在岸边的一条小白船边。瑞文认出了她,这名黑发姑娘昨天坐在那名模仿小伙子吃肉卷的少妇人身边,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稚嫩。 “我相信一定有许多人想与您见面,出于各种不同的目的,我是其中之一。” 她说话很直白,带着很强的目的性,瑞文暗中思忖。 “那就请直说您的目的,露莎小姐。无意冒犯,我不喜欢揉捏造作那一套。” “正有此意。”露莎小姐淡淡一笑,一只脚踏上了白色小船。 “倘若两人不同时上船,这船就会翻进水里。” 这倒是个挺适合情侣的设计。瑞文注意到,白舟中大都男女成对。 这名莎诺菲小姐虽不喜修辞,但言行中充满暗示。就像这条船,它既是一个私密的聊天空间,也代表了同舟共济,共同进退的意图。 换句话说,她想和我达成某种合作关系,而这件事必然相当重要。 “我明白了,小姐。” 瑞文不动声色地踏上了小白船的另一边,两人几乎同时收起另一只脚。小船微微摇晃了一下,平稳地驶向河心。 “盖兹比先生,我发觉您很擅长摸清他人的步调。”露莎小姐在座位上坐稳,将目光投向了桌面精致的点心。 “也难怪洛克菲尔先生会对您如此赏识。” “听起来,您与洛克菲尔先生相当熟络?” 瑞文暗暗观察着对方的面孔,断定她的年纪不超过二十岁。 露莎小姐摇了摇头。 “我母亲是他的生意伙伴,我们是受邀来参加尤娜的生日会的。” “那么,您找我的目的为何?” “我有一事相求,盖兹比先生。”露莎小姐说道: “我想让您帮忙阻止一场阴谋,事关一名非常强大的存在。” “我能知道那是谁吗?” 露莎小姐点了点头。 “‘绯红’,米涅瓦.可图以撒。”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七章 夏洛克.波洛 听完露莎小姐的叙述,瑞文有些哭笑不得。 一场阴谋? 我可不知道我正在谋划一场阴谋。 “您果然是位与众不同的绅士,既没有被吓到,也不认为我在开玩笑。” 露莎小姐缓缓摇着船桨,欣赏着垂落湖面的柳絮花团。 “比起相信,我更多的是好奇。”瑞文清了清嗓子。 “别的我暂且先不问,您只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如您所见,我只是一名事业小成的普通商人。” “不,您不是。”露莎小姐一针见血。 “您现在的这张脸应该不是您原本的面孔,我没说错吧?” “您的依据是?”瑞文头皮不由一阵发麻。 “游戏场和奥贝伦火车公司留有每一名访客的信息。我向双方都索取了一份资料,过去一个月内,‘杰.盖兹比’这个名字既没有出现在任何旅馆的登记记录,也没有出现在火车公司的留案上。” 嘶......这姑娘居然查得这么细! “但是,经过进一步调查,我发现了几份非常有意思的记录。” 露莎小姐从手包内拿出几张资料,放在小桌的边缘。 “昨天,1月13日,一列从许卡格到斯加维的火车记录中显示有三名成年男性加一名儿童订购了相邻的二等座车票。” 她从最上方的资料下抽出第二份记录,指向表格的其中一处。 “1月6日,一列从洛里达到许卡格的火车记录中同样出现了相邻的三名成年男性加一名儿童。不过,他们的名字与前一份记录完全不同。” “1月3日,一列从泰萨斯到洛里达的火车记录中也出现了这样的组合,登记名字同样天差地别。” “1月1日,一列从麦西坎到泰萨斯的火车中同样出现了这个组合。这四人的订票时间完全相同,基本可以确认是同一伙人。” 露莎小姐把资料收好,正色道: “而这三名成年人加一个小男孩,就是我昨天在丽人湖餐厅里看见的组合!” “恕我冒昧,小姐,您多大了?” “十七岁。”露莎小姐不动声色地回答。 “绝大多数成年人认为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很笨。当个漂亮的小笨蛋是她们最大的幸福。” 十七岁......这女孩的手腕可真不简单! “放心,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也无意马上拆穿你们。让我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露莎话锋一转。 “1月4日,在你们抵达洛里达的第二天,‘绯红’同样出现在了洛里达。” 瑞文感觉自己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 “恕我直言,小姐,一个仅有的巧合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并不是仅有的巧合。” 露莎小姐从包内抽出一份《新城快报》,狠狠地给了瑞文最后一击。 “11月26号,‘绯红’出现在了麦西坎区的爱与梦想广场,而麦西坎区,是一切记录的起点。” “......” “‘绯红’待在麦西坎的时候,您也在麦西坎,而当‘绯红’转移至其他地方,您也立刻抵达了相同的地区。” “对此,盖兹比先生,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 瑞文放弃挣扎,静静地等待着少女的最终结论,盘算着该不该让脚下的卡梅隆做些什么。 倘若一位少女凭空消失,自己该怎么制造不在场证明? “一直以来,你们都在追踪‘绯红’的足迹,我说的没错吧?” “......?” “请不要有所隐瞒,事实一定是这样。”露莎小姐对自己的推论信心满满。 “所以洛克菲尔先生才会对您感兴趣,这一切都说得通!” 瑞文对上对方澄澈的眼睛,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可惜。他感觉自己刚才像是在看着一名天才少女,以无懈可击的算法推算一道世纪难题,每个步骤都精确无比...... 但是答案算错了,而且她丝毫未觉。 仔细一想,少女的推论似乎也说得过去。她并不知道“绯红”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对方有随意伪装成其他人的能力。 在缺失了最关键信息的前提上,她的这段推理已经尽善尽美了! “露莎小姐,您一定是一名资深的侦探小说爱好者。” 他眼见少女的目光黯淡了下去,话锋一转。 “但是您的推论完全正确。我的确不是什么盖兹比先生,我的真实身份是一名侦探,您可以称呼我为......夏洛克.波洛。” 他把赫尔克里.福尔摩斯先生用剩下的名字给凑了起来。 “第一个问题解答清楚了,我还有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你认定会有一场阴谋,又为什么会认为那是由‘绯红’引起的?” “你会追到这里来,就代表‘绯红’一定也来到了斯加维。”露莎小姐笃定道。 “话是没错。” 就在你眼前,瑞文在心中补充。 “我觉得,他应该是冲着我表妹而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并不是,瑞文暗忖。 “为什么您会这么认为?” “这是洛克菲尔先生的忧虑。在和母亲的交谈中,他曾担心尤娜近日会遭遇不测,但他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原因。据我所知,‘绯红’是洛克菲尔的头号敌人,一名非常危险的存在,洛克菲尔先生一直在试图铲除他。” “因此,我觉得这一切应该和‘绯红’脱不开干系。” 看来,的确有人打算对尤娜图谋不轨,但那人显然不是我,瑞文心想。 “盖兹比先生,我想让您陪我出席尤娜的生日会,一同把潜藏的‘绯红’给找出来。”露莎小姐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想,这应该与您自己的目的不谋而合。” “原来如此......我大致明白了。”瑞文点了点头。 “但很抱歉,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为什么,波洛先生?”露莎小姐的目光一滞,她满心以为对方一定会答应。 “因为我做不到。我没办法逼迫‘绯红’现身,这对所有人都没好处。” 没等露莎小姐失望,他的话锋又是一转。 “不过,我能保证他必然不会伤害尤娜小姐。” “怎么做?” “我有我自己的办法。”瑞文故弄玄虚。 只要我不想,“绯红”就不可能伤害洛克菲尔的女儿。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露莎小姐思索了一会,自己想通了问题。 “波洛先生,您和您的搭档们一路追逐‘绯红’的脚步,就是为了阻止他在新德市各地的阴谋,对吗?”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他至今还没有闹出过什么大动静!” 小姐,您这是把“绯红”想象成了一名恐怖分子吗? 瑞文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陷进了一个思维误区。他以为上流阶级对上位者都具备相当透彻的认知,但事情完全相反。 恐怕,绝大多数上流人士对上位者的了解都和这位露莎小姐一样片面。在露莎小姐眼里,上位者只是能力稍强一些的普通人,是社会顶流或超级罪犯。 露莎小姐可能连做梦都想不到,“绯红”的存在形态已经约等于一名上位存在了! “我会和你一起去参加宴会。事实上,洛克菲尔已经给我送了请柬。”他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只是,我希望你能放下独自冒险的念头。你还太小了,这些事情应该交给可靠的成年人。” “我并不是小孩子。”露莎小姐有些不服气。 “在我这个年纪,你们看起来都是小孩。”瑞文打趣道,随手抓起一块蛋糕往嘴里一塞。 “我建议在上岸前把这些点心都吃光。把想吃的东西尽快吃掉,这是个成熟的淑女应有的表现。” 他早就看出对方嘴馋了,只是一直在保持矜持。 露莎小姐见状,也抓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塞,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奶油。 小白船慢慢靠上了岸。瑞文和露莎小姐同时下船,在地面微微踉跄了一下。 砰!砰! 一朵朵美丽的烟花自庭院中央绽放。这是丽人湖酒店引以为傲的烟花表演,每天都要放上两次,一次在十二点,一次在零点。 “我们明天见,露莎小姐。”瑞文向对方微微颔首致意。 “记得为我保守秘密。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要学会保护自己。” 露莎小姐点了点头,卸下了脸上刻意装出的成熟,露出了一丝符合少女本色的青涩笑容。 在她眼里,这名不苟言笑的侦探先生言行真挚可靠,比她认识的大多数纨绔子弟更加有风度,就和小说里的大侦探一模一样! 总算用大实话把她糊弄过去了!瑞文在暗处抹了把汗。 “卡梅隆,跟她一段距离,直到确认她没有其他意图。”他把自己的影子顺着几棵棕榈树的阴影放了出去,在庭院周围转了几圈,欣赏修剪精巧的树木。 咔哒! 一阵热风拂动了瑞文的衣摆。 “谁在那?” 瑞文警觉地偏过头去,却只看见一道火红色影子消失于古典拱廊的阴影处。 “错觉?”他抹了抹后颈,发现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回到酒店房间,他叫来了侍者,询问有没有租借高级西装的服务。 “我们这里免费提供您所能想到的任何装束。”对方立刻点头。 “这是个很常见的服务。大部分不带仆从的绅士都像您一样喜欢轻装出行,我们的任务是确保他们宾至如归。” 十五分钟后,瑞文眼前多出了五套单排扣黑西装,五套双排扣黑西装,几套条纹礼服,燕尾服和无尾礼服,颜色形状各异的领带,领结,以及几大盒纯银,纯金和宝石袖扣。他试了几件,发现尺寸全都刚刚好。 “请不要为此感到惊讶,尊敬的盖兹比先生。前台的女侍者仅凭一眼就能看出您的大致尺码。”侍者解释道: “每一件外套的剪裁手法都是独一无二的,您完全不必担心在重要社交场合上被与其他绅士混为一谈。您或许还需要鞋子和香水,它们稍后为您送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地表人在烈日之下挣扎求存,而在距离他们两百多米的地下,人们却在纠结于西装褶子的裁剪有没有和别人重复...... 想到这里,瑞文不由一阵唏嘘。 “对了,尊敬的莎诺菲夫人有一封口信想转交。您也许对她并不陌生,她是您今早会见的那名小姐的母亲,莎诺菲公司的董事长。她的口信内容仅有一个问题,询问的是您的贵庚。” 年龄? 瑞文眉头一扬,随和地摆了摆手。 “请转告她,露莎小姐让我想起一名同龄友人美丽聪慧的女儿。” 他已经能想象到小姑娘昨天埋头于“盖兹比先生”的过去时的专注模样了。 半小时后,金和利奇回来了。 “玩得开心吗?” 小伙子摇了摇头。 “到处都有人盯着我们。”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信。 “我们每走两步,就会有人塞过来一个信封......我们不能一起出去吗?” “暂时不行,那会给你惹上更多麻烦,等过了这几天再说。” 瑞文尽力无视对方低落的神情,拿过信函,一张张翻看,看见了不少似曾相识的名字。 显然,那些被自己回绝的信都跑到小伙子怀里去了。 “帮我给这些先生女士再写一封回函。”瑞文拿起一套显年轻的修身无尾礼服和一对金袖扣,把信封统统塞给了侍者。 “特别注明,不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要是骚扰了我的家人,就一切免谈。一天后,他们能得到我的电话号码。” “如您所愿。” 交代完事情,瑞文吩咐对方准备些食材,让小伙子做了份适口的清汤,美美喝下。 临睡之前,卡梅隆回来向他报告了一切。 “看来,露莎小姐是一名真正的局外人。” 最大的问题依然在于洛克菲尔。这名真正的上位者真的会大意到让自己的外甥女把这么重要的秘密泄露给外人吗? 这件事绝对没这么简单。机灵的露莎小姐极有可能是被对方利用的一枚棋子! ............ 与此同时,麦西坎区,珍娜面包店。 一名身穿黑衣的健壮男子推开了面包店的门,门口的小铃叮当作响。 “贵安,先生。” 赫尔克里.福尔摩斯先生捧着一盘新鲜出炉的奶油面包卷走出厨房,眉头忽然微微一沉。 “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我能看出你没吃午饭,急需一些糖分补充体力。你大概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上司也不怎么友好。”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头,往前踏了一步,沉声开口道: “我是来找一个人的。” “抱歉,先生们,我可不见得我这里会有你们想找的人。要来些肉桂松饼吗?” “不要对我们装糊涂。”对方把手伸进了衣袋。 “我知道那个人一定躲在这,上头有些事要找他好好谈谈。” 话音落下,他的右手一抽,一根漆黑的枪管对准了赫尔克里先生的心脏。 赫尔克里先生的眼珠一转,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八章 坦诚相待 持枪的黑衣男子与赫尔克里先生沉默地对峙着,空气中一片死寂。 “不许动。” 他发现对方动了动手指,指节勾上了扳机,却见对方从衣兜内掏出了一只红褐色的檀木烟斗,悠然点着。 “抱歉,先生,我的烟瘾突然犯了。要知道,我在紧张的时候总会犯些小毛病。” 赫尔克里先生把一口烟雾吐向面包店的角落。 “是的,我确信你不会开枪。你的食指指节外翻,力道没有施加在扳机上,这让我确信你只是在吓唬我。” 见对方下意识地调整了手指位置,他又说道: “你右手手背上的皮肤与左手颜色有些差别,这说明你刚做完一个小手术,去除你不想要的一个刺青,这有可能是你前女友的名字,更有可能是你先前隶属的帮派徽记。” 他把滚烫的烟灰向角落弹了弹,接着开口道: “你刚加入一个新的组织,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有所迟疑很正常,因为你还不确定你的新老大在你犯事后会不会保你。噢,抱歉让你听了番牢骚,我只是太无聊了......” 砰! 一声枪鸣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我说了,不许动!” 赫尔克里先生扭头看向自己破了个洞的外套,血晕正迅速将白色袖管浸染。 “照我说的做,不然你的家人就等着交死亡罚款吧!” “该死,我忘了把几个细节计算在我的演绎之内!年纪大了,总是会犯这么些低级错误。” 赫尔克里先生吃痛地捂住手臂上的弹孔,用眼角余光瞄了眼地面。 “幸好,黄油已经开始融化了。” “黄油?” 枪手还没意识到这个字眼代表了些什么,一股高压水柱就自他的头顶上方猛然喷下! 在赫尔克里先生的脚边,灼热的烟灰烫化了黄油哨兵警报器上的黄油,警报和洒水装置被同时启动,浇了对方个猝不及防! 正当赫尔克里先生准备采取行动,耳边却突闻破空之声。 嗖! 正欲爬起的枪手眼珠一转,双双定在了插入眉心的一把面包刀上。一条血缓缓自伤处爬出,混入水花之中 几秒钟后,他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伪装者”安东尼站在厨房门口,右手还维持着投掷刀子的姿势。见赫尔克里先生受了伤,他下意识地踏前一步,却又定在了原地。 到处都是水,他出去只会把对方直接害死! “我没事!” 赫尔克里先生挣扎着站直腰板,关停洒水器,将目光投向地上的尸体。 “你......你救了我一命,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伪装者”不带感情地摇了摇头。 “我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直觉告诉他,这地方已经不再安全了。警察很快就会来,赫尔克里先生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况且,自己在这里待得够久了,是时候重新开始寻找格林达了。 “请等等,安东尼。”赫尔克里先生叫住了他。 “你一直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我从一段时间前就开始发现了。这个人是冲着你来的吗?” 安东尼看了看尸体,点了点头。他不认识这人,但他显然和自己先前惹下的麻烦脱不开干系。 “你不是个普通的无家游民吧。”赫尔克里先生问道: “没关系,实话实说,小伙子。我这把年纪,什么都见过。” “伪装者”再度摇了摇头。 “如果我说出来,你肯定会害怕。” “我不害怕。”赫尔克里先生指了指手臂上的伤口。 “我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枪子儿都没法吓到我。” “我继续呆在这里,你会有危险。” “如果你走了,恐怕那个孩子会更危险。” 赫尔克里先生和安东尼同时将目光瞥向小房间。小格林达在里面动来动去。 “来吧。认识那么久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坦诚相待。你不是个恶魔,至少不是个坏到骨子里的家伙,我敢打包票。” 赫尔克里先生循循善诱。 “告诉我吧,你是谁?” “......”安东尼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街道上已经开始传来骚动。 当对方再一次将他的目光引导向小房间的木门时,他点了点头。 “好吧。” “伪装者”向好心的面包店主简单地讲述了自己的过去,包括自己在地表的部分经历,自己逃到这里的原因,以及自己身上可怕的力量。赫尔克里先生沉默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觉得......” 末了,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你应该赶快躲进屋子里去。警察随时会来,我得想办法处理掉这具尸体,它会带来很多麻烦。” 这是“伪装者”生平第二次感到无比惊讶。 “你以为我会抛下一个手艺这么好的免费伙计?” 赫尔克里先生摆了摆手。 “不管过去怎么样,那都是过去了。快去躲着吧,把门锁好,相信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门锁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后,他平静地站起身,把店门反锁,出门走向最近的电话亭。 “出了状况,被我勉强摆平了。” “来了一名‘棕熊帮’的枪手。他们最显眼的特征是手背上的纹身,但这一位特意把纹身修掉了,说明对方不想让我们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幕后指使者。” “没事,一切安好,尽快派人摆平警察,把尸体带走调查,然后塞进我的尸体研究库里去。我还能再稳住他一段时间......但恐怕不能维持太久......请让海德先生在区内随时待命,必要的时候,我们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胆怯?不,我正在兴头上。两百多年来,没有什么事件比这次更有挑战性了!” 放下听筒,赫尔克里先生小心地揭开被血黏在伤口上的衣袖。 一小簇苍白的火苗自伤处冉冉升起,不出片刻,那伤口就变成了一道浅浅的焦痕。 “星火。”他自言自语道: “自诞生之日从未熄灭,依靠柴薪永燃......” “只要我们这些老木头还在,文明星火就会一直燃烧下去,直到最后一个人彻底陷入癫狂为止。” “不得不说,这蠢货还真是个绝世大好人......好得有些诡异。” 坡格叔叔在安东尼的脑海中回荡着。 “你觉得他有问题?”他破天荒地回应了对方的讥讽。 “这种人一般活不到这么老。如果他真的是个老好人,那肯定不是寻常人类。” 安东尼低头看向地上的小格林达。一个星期前,她还只会在床上摇摇晃晃地爬,可在几个小时前,她已经开始试着在地上站起身来了。 “她应该开始学走路了。” “伪装者”生硬地撇开了话题。 “这我可帮不上忙。我和孩子们打过不少交道,但不是这种乳臭未干的类型,是比较大的那些。嘻嘻,你知道的,小女孩和小男孩。” 安东尼蹲在床上,出神地看着走一步摔一步的小女婴。在这一个月的安稳时光中,这个同样名为格林达的孩子吃胖了一小圈,脸蛋变得像苹果一样红润。 再等等吧,他心想。 等到她学会走路,不,学会跟着自己跑步为止。 当他将目光再度投向小格林达时,不由打了个冷颤。 小女婴在他眼里逐渐褪去了毛发和皮肤,暴露出柔嫩的肌肉和脂肪,越来越像一块爬行的多汁肉块! ............ 翌日,1月15日9点。 瑞文穿戴整齐,别上金袖扣,用梳子梳好自己从不怎么打理的一头自然卷,刚一绕出酒店西翼走廊,就看见了那由十二名侍者共同搬运,缀满糖霜鲜花和奶油蕾丝,犹如整座玫瑰花园变化而成的巨大生日蛋糕。 “这,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就算是一百个大胃王也吃不完这座属于尤娜.晨曦的生日蛋糕。很显然,洛克菲尔在让自己的“小公主”与媒体形象契合这件事上花了不少功夫。 只是......曾经当过穷人的自己总会不经意地从这富丽堂皇之中,隐约看见烈日之下被活活晒死的焦尸。 “其实它不是实心的。” 瑞文的手臂被一只带着淡紫色蕾丝手套的小手碰了碰。露莎.莎诺菲来到了他身边,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他的右胳膊。她的头上戴了个发箍,身上是一套紫缎修身礼裙,下摆像康乃馨花瓣般散开。 “我进厨房瞄过两眼,蛋糕内层有个很大的金属支架。我猜洛克菲尔先生并不打算为尤娜营造铺张浪费的负面形象。” “我们要在什么时候进场?”瑞文询问道。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大脑一时有些宕机。 “我喜欢迟到一会儿,他们通常不会在乎大企业家的孩子有没有准时。”露莎小姐分享起了自己的经验。 “如果你乖乖守时,就得呆坐在那听上一大轮致谢词,而且要全程挺直腰板,保持微笑。记者的摄影机随时会拍到你。” “你不怕‘绯红’趁那段时间下手?”瑞文打趣道。 “尤娜不会那么早来,她的礼服裙太沉了,只会在最后出场拍几张照片,我们趁那之前溜进去就行。” 这姑娘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瑞文心想,她也和自己一样,生熟两张面孔。 “真希望您的母亲不会有意见。” “她挺高兴的。”露莎小姐摇了摇头,小声说道: “也许您还不知道,波洛先生,您今天上报纸了,《神秘绅士盖兹比》。当然,不是头版,头版全都被尤娜占领了。” “不用惊讶。”她注意到了瑞文略显错愕的表情。狗仔的本事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极限。我听过一个笑话,当你成为一个公众人物,你就只能在自家上厕所了。” “希望我不会有沦落到必须在自家厕所加把锁的一天。” 几名侍者推着一车烟花弹从右侧经过。两人在宽敞的主廊上谈天说地,走到一半,又偷偷抄小道回到原点,继续假装朝目的地赶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是在干什么?”瑞文不解。 “试图让莎诺菲公司的股价上涨。”露莎小姐挽了挽对方的胳膊,示意他留意那些不起眼的角落。 “昨天找你的人中,肯定有不少想借你的名字。” 借不了洛克菲尔的,就来借我的? 瑞文顿觉哭笑不得。“盖兹比先生”这个人保不准哪天就突然凭空蒸发,消失不见了。 在拐角处,两人各拿了杯色彩鲜艳的饮料,边走边喝,脚步再度回退到了起点,待他们走回同一个拐角,空杯子被放回了侍者的托盘上。 “我们真要这么戏耍他们吗?” “除非您想去听洛克菲尔先生捐了多少钱给某家医院,某所学校,某家托儿所,某间公共厕所。” “我不想。”瑞文果断拒绝。 “那就再多走几个来回吧。” 终于,在东侧走廊的爵士乐队演奏完第三首曲子,壮志踌躇的赌客失落而归,从同一扇门低头走出时,两人终于抵达了酒店东翼的大宴会厅入口。 “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 “不会的,我试过很多次了。”露莎小姐捏住鼻子。 “把邀请函递给侍者,让他们别喊名字,捏着鼻子,低头,若无其事地推开侧门,踏上柔软的天鹅绒地毯,然后......” 哒! 她的中跟鞋踩到了坚硬光滑的地板。 刹那间,数百道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 “然后......我们失败了。” “盖兹比先生!” “盖兹比先生!!” 无数个陌生人喊出了瑞文的假名,无数人簇拥上前,仿佛他是最抢手的姑娘。露莎小姐不得不紧紧抱住瑞文的胳膊,防止其他人把他给拽走。 “盖兹比先生,能告诉我您的政治立场吗?” “盖兹比先生,您最看好哪一支股票的前景?” “盖兹比先生,洛克菲尔先生和您聊了些什么?和新德市的未来蓝图有关吗?” “盖兹比先生,您对少数民族的投票权怎么看......” 在许多无法高攀洛克菲尔的人眼中,盖兹比先生的话语约等于上位者的箴言,而与前者交谈完全不需承担任何风险! 洛克菲尔担心的危险究竟在哪? 瑞文试图眺望宴会厅彼端,却只看见那个巨型生日蛋糕的尖顶。 反正那绝对不会是我,他心想。 “绯红”也许是“烟霾”的头号敌人,但今天不是,除非对方主动对自己下手。 “不应该啊......这么大的宴会厅,理应为了降低噪音铺设地毯才对。” 一番围追堵截后,两人仓皇逃出了宴会厅,缩到了爵士乐队的后面。 “也许......我能稍稍做些伪装。”瑞文灵机一动,悄悄从衣袋里掏出了“舞台剧本”的纸片。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饰演过许许多多的电影主角,而自己对这些电影中的绝大多数都很熟悉。 其中最熟悉的一部,莫过于《泰坦尼克号》。 瑞文绕到一根柱子后方,装作涂涂抹抹,在书页上写下了对应的名字。 “现在开始,露莎小姐,叫我杰克.道森先生。” “这,这也太神奇了!”露莎小姐难掩惊讶。 “明明是同一张脸,但眼神,气质,甚至连年龄看起来都不一样了!”她感觉自己正看着一名浪漫,乐观,略显不羁的金发小伙子,而先前的富翁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她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奇怪,为什么我感觉杰克这个名字那么熟悉,就好像它不是您的假名一样。” 两人再度溜进宴会厅,这一回,压根没有人理会他们。 在他们的认知中,眼前的青年不再是盖兹比先生,而是杰克先生。只有露莎小姐这种看破了真相,又没完全看破的人才能分辨得出来。 “好了,是时候开始侦查了。” 宴会厅中央摆满了鲜花,洁白桌布铺在每张长桌上。两人绕到摆满精致美食的长桌边,边吃边看。宴会上的宾客们并不像“群青”家里的食客般边吃边吐,他们彬彬有礼地享用美食,试图将彼此引向对自己有利的话题,在人群中猎艳,物色着年轻漂亮的千金。 尤娜.晨曦不见了,仿佛这场宴会的主角从来不是她。瑞文立刻意识到,这是洛克菲尔对她的保护,他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似乎已经能肯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如果不是我的话,谁会想对尤娜图谋不轨? 想也知道,这样的人多如尘埃,他能轻松地为在场的每一个人构思一个合理的动机。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能力。 一抹火红的影子忽然自角落中闪过。瑞文下意识将目光偏移过去,却只看见几名举杯畅谈的绅士。 一道影子,就和昨天一样...... “杰克先生,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露莎小姐也瞥向同一个角落。 “也许......”瑞文摇了摇头。他今天没敢把卡梅隆带在身边,生怕洛克菲尔会有所察觉。 “失陪五分钟,在这里别动。” 他自口袋中掏出一张纸片和“塔林伯爵的钢笔”,在宴会厅的廊柱间穿梭起来,用笔尖从纸上吸出一个个标记,留在柱子和墙壁间,让它们毫无违和地融入花纹。 回到桌边,他佯装细品一杯气泡酒,露出手腕上的金属手环,让画面一幅接一幅地流入脑海,从中寻找那道火红的身影。 “怎么样了?”露莎小姐急切地问。 “嘘!” 那道火红的影子自宴会厅的另一侧闪身而过,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 嘶......瑞文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天马行空的念头。 该不会有人假扮自己,假扮“绯红”行凶吧? 还没等他把事情想清楚,几名男士的窃窃私语就从另一张餐桌旁传了过来。 “你看见了吗?” “她,是她......那个女人。” “真的是她吗?画报上的那名红衣女郎?” 红衣女郎? 瑞文忙抽离思绪,目光透过玻璃杯,朝宴会厅的其中一扇窗户看去。 一名肩披黑发的女郎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风景,身材无比姣好,衣裙皱褶在杯中灯影下镀上了一层晚霞般的光晕。 在她身上,裹着一袭浓郁无比的深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十九章 深红,火红,绯红 在那一瞬间,火红的影子被瑞文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是她吗? 画报上的红衣女郎,那真的是她吗? 他想起了与夜女士在绿女巫镇的那支舞蹈,想起了她说过的话。 那绝不会是最后一次重逢! 然而,当他想凑近看得更仔细些的时候,红衣女郎却看腻了风景,提起深红裙摆,轻飘飘地走向人群,消失在杯影朦胧间。 几名男士旋即惋惜。 “她不见了......” “漂亮女人就像母蚊蚋,看着看着就会突然跟丢。当你不注意的时候,她们又会趁机扑上来咬你一小口。” “只有把她们给拍扁,变成掌心里的一滩蚊子血,这些坏东西才会彻底安分下来。” 算了。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 和地表不同,新德市有数千种杂志,数万种画报,他们说的不一定是自己所想的那名女郎。 “杰克先生......” 露莎小姐拉了拉他的袖口。 “杰克先生,找个地方变回盖兹比先生。我母亲在那边,她应该是来找您的!” “好。”瑞文闪身躲到一根大理石柱后方,仅几秒时间,便以“盖兹比先生”的角色重新现身。 仅一瞬间,他又重新成为了目光的焦点! “幸会,盖兹比先生。” 人群间,一名个头无比高挑的贵妇人拄着一根象牙白色的手杖,朝两人款款走来。男士们犹如海浪般自动分开,为这名平均比他们高上两个头的女士让路。 莱雅.莎诺菲夫人同样是这场晚宴的焦点之一。莎诺菲公司坐拥新德市百分之八十的药品专利权,上至权贵,下到普通人,没有新德市人从未吃过那些半边透明的白色小胶囊。许多上流人士的命靠莎诺菲公司吊着,没人敢觊觎它在市场上的独一地位。 “果真如洛克菲尔所说,新德市存在着许多行事低调的社会精英。” “我只是不善交际。” 瑞文回握对方伸出的右手,却只摸到一根一根的骨节,仿佛和他握手的是一具骷髅。 “露莎说你有很好的口才。你可曾出版过一两本着作?” “没有,但我最近对拍摄电影颇有兴趣。” “许多人把电影称作‘会动的小说’。” 莎诺菲夫人微微颔首。 “你和我认识的某位应该有话可说,可惜,他现在不在这。愿意和我去那边玩一两把纸牌吗?所有输掉的筹码都会被捐献给新德市各间公立医院,用于资助平民的手术费用。” 嘶......自己手头上也就十一万筹码,对于上流社会的交际游戏来说,连塞个牙缝都不够! “妈,你不能就这么把盖兹比先生给抢走!” 纠结之际,露莎小姐跳出来为他解了围。 “事实上,我们刚刚还在谈论如何平息大众对捐款去向的质疑声音。有不少市民质疑中间人私吞公款,中饱私囊。” “那我就把他留给你吧。”见女儿坚持,莎诺菲夫人不再坚持,悠然走向一旁。 还好,露莎小姐的母亲还保有社交革命前的矜持观念。要换作一名现代淑女,今天我这钱不捐恐怕是不行了...... 瑞文无意间瞥过莎诺菲夫人的裙摆,感觉她走路的姿态有些奇怪,腰股在移动时没有丝毫摆动,仿佛正有什么东西托着她行走。 “母亲的下肢在我出生后不久就瘫痪了。”露莎小姐低声解释道: “那时的医疗技术不如今日发达,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经坏死,有多少钱都没用。正因如此,莎诺菲公司才会不计成本地钻研尖端医疗技术。毫不夸张地说,现在除了使人死而复生外,几乎没什么做不到了。” 瑞文无意追问莎诺菲夫人究竟是依靠什么代步的,他又一次在一群聚在一起的年轻小姐身后发现了那一闪而过的火红影子。 那并不是“绯红”的假扮者,就算是,手法也相当拙劣。 那身影浑身上下都被红布包覆,犹如披挂了一层鲜红的头纱。这类装扮在宴会中并非绝无仅有,许多来自新德市北部的上流人士也喜欢这种奇装异服,但他们大多偏好群青色。 继续让那家伙在这里窜来窜去也不是办法,得给对方下个绊子。 “露莎小姐,有没有办法让宴会上的人全都停下来?” “什么?”露莎小姐有些不解。 “我的确目击到了一个可疑目标,可是所有人都在动,对方也在动,太乱了,我没法定位目标的行踪。”瑞文解释道。 “我明白了。要是其他人都保持静止,还在移动的人就会变得特别显眼,对吗?” “一点不错。到时候,那家伙要么停下来,要么就地藏匿,大大降低了追踪难度。” “或许我们不应该跳过致辞的......”露莎小姐小声嘟囔。 “不过还有机会。尤娜切生日蛋糕的时候,所有人肯定都会聚集起来。” “那要等多久?” “到开始上甜点的时候。看到那只咬着苹果的乳猪了吗?它被吃剩一半的时候,应该就差不多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压根就没人理睬过那头外皮焦香的猪。瑞文心中无奈,却也只能等待时间慢慢过去。人多眼杂,他压根不可能把对方抓个正着,就算真的做到了,也免不得会惹起轩然大波。 这时,他的鼻腔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你闻到了吗?” “闻起来像是烤肉。”露莎小姐点了点头。 “更像是烤焦了的肉......”瑞文四下张望,寻找那股气味的源头,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大理石柱的角落。 “你看。”他将目光投向石柱表面,看着那一小片焦黑的痕迹。 “火?”露莎小姐有些不明就以。 “为什么这里会留下火烧过的痕迹?宴会厅内部压根就没有明火。” “这正是我们需要弄清楚的问题。”瑞文回应道。 他有印象,那道火红色的影子前不久刚从这里掠过。 “露莎小姐,如果待会有人来问盖兹比先生的下落,告诉他们我很快就回来。” 他再度化身为杰克的模样,循着墙面和地面留下的少许焦痕开始了追踪。 “果然,火红影子出现过的几个地方,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一丝焦痕......可火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那家伙......” 瑞文忽然心念一动,但随即说服自己这暂时并不重要。 “那影子出没于大厅的边缘地带,似乎没有固定目标,我先前的猜测应该没错,对方也在寻找着什么,但一直没能锁定目标。” 尤娜?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第一个答案,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尤娜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她只会在最核心的位置出现,这宴会厅比足球场还大,就算她真的在场,一直绕着边缘转圈,恐怕连影子都看不到。 嘶,难道同一场宴会上酝酿着不止一个阴谋? 不无可能!这里聚集了整座新德市的政界,商界显要,每个人都有遭到暗算的机会。 “你感觉有些热了吗?”两名女士的交谈声飘入了他的耳中。 “我好像闻到了些烟味。” “我只希望别是我丈夫在偷偷吸烟。尼古丁把他的肺叶腐蚀得只剩下一点了。” 瑞文循声抬头,果不其然! 火红的影子在那两名女士身后不远的地方再度一闪而过! “借过。” 他从两名常见于报纸五版和六版的资深政客间钻过,朝对方迅速靠近,对方迅速察觉了他的意图,闪身消失了。 可瑞文并无意当场抓住对方,在距离目的地还有数米的时候,他的皮肤就感受到了一股隐隐的热力。 嘶......恐怕事情真的和我刚才想的差不多! 得想个办法把目标给逼出宴会厅,一个不会引起任何恐慌的方法......他的眼前忽然一亮,目光落到了会场中央的桌布和鲜花上。 他明白为什么对方始终不敢深入会场中央了。 “露莎小姐,帮我个忙,让侍者多放些花到外面的柱子附近,就说是你母亲的要求。” 露莎小姐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睛,一时想象不到鲜花和袭击者间的联系。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袭击者应该是孤身一人,没有援手,还有着达成目标的高度渴望,不然不会以身犯险,她不想错失机会。” “以身犯险?她?” 这听起来不像是形容“绯红”的词汇啊?露莎小姐心想。 “总之,照我说的做,肯定能把那家伙逼出去!” 火红影子是一名女性。 不久前,瑞文透过对方一闪而过的身形轮廓大致判断出了这一点。 她几乎把整个宴会厅都绕遍了,却依旧没有锁定袭击目标的迹象,也许她要找的人压根就不在。 除了尤娜,有谁是理应在这却又不在的呢? 餐桌那边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企业家和政界要人们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开始将目光投向桌上的食物。一眨眼的工夫,那只叼着苹果的烤乳猪就没了一小半。 啧! 瑞文现在反而开始暗暗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一旦所有人都停下来,自己就很难再大幅行动了。 香槟色的玫瑰花柱很快就布满了大厅外沿。它们是以尤娜命名的12号玫瑰,花瓣比普通的玫瑰更加轻薄,娇嫩。 瑞文选择了靠近宴会厅中间的一个位置,看向手腕,脑海中快速流动起了各扇大门和窗户附近的画面。 终于! “找到了!” 火红的身影在靠近水都人酒店庭院的门扉旁一闪,钻了出去。 瑞文立刻紧随其后溜出了宴会厅,眼前豁然开朗,迷宫般的庭院在青蓝天空下呈现出迷离色彩。 他立刻注意到了庭院彼端的胜景。旅馆住客们聚集在丽人湖酒店外面,围着他刚才看见过的那车烟花。 时间已接近十二点。 既然到了外面,那她就无路可逃了! 他反手自衣袋中抽出“舞台剧本”的纸片,写上了一个新名字。 下一秒,他成为了肖恩.康纳利饰演的“詹姆斯.邦德”,一跃翻上拱廊顶端,用丝线借力,轻巧地窜上了丽人湖酒店的一座尖塔,看向手腕,伸手一抓,透过空间裂缝,从酒店房间的行李中抽出了五响左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只要目标入眼,子弹就绝不放过! 砰! 0.38铅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与第一朵绽放的烟花齐鸣! 瑞文找准子弹飞行的方向,通过空间裂缝穿梭而下,在地板上打了个滚,趁着第二颗烟花炸开的瞬间又是一枪。 这次,他在弹头上连接了“扰乱之丝”! 枪声淹没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瑞文随着丝线延伸的方向连续穿梭,穿过拱廊和小道,抵达了庭院的另外一侧。 终于,那道负伤的火红影子近在眼前! 那是一名身披火红羽毛的女人!大大小小的羽毛铺满了她的衣裙,遮住了她的颜面,却掩盖不住空气中浮动的阵阵热浪。 鲜血自伤处滴滴坠落,在落地前化作一颗颗火点! 忽! 下一瞬间,一道鲜红火焰沿着丝线直扑瑞文而来!瑞文本能地向旁一侧,火蛇却依旧舔上了他的衣袖! 仅一瞬间,布料就开始熊熊燃烧! 瑞文立刻将身躯投入空间裂缝,穿梭到了不远处的人工湖里,在浅水中打了个滚,立刻重新拉近距离,自那火红的女人身边现身,又是一枪。 砰! 烟火绚烂中,那子弹竟在命中目标前被烧成了灰烬! 火苗在女人的羽裙之下狂舞,又一团火苗掷向瑞文! 嘶! 瑞文立刻隐没于空间裂缝,进行了一次短距离穿梭,避开了袭来的火球,却见它穿透自己先前所在的位置,擦过远处游客聚集的草坪! 草地染上火星,立刻开始冒烟!瑞文还来不及应对,又一颗火球朝着他的方向飞来! 这次,他放弃闪躲,用身躯生生挡下了火焰,在同一瞬间穿梭到了水中,将火压灭。 可草地上的星火却已开始熊熊燃烧! 游客们醉心于烟花绽放,竟没有一人注意到草坪起火,他甚至能看见远处一对爱侣吻得难解难分。 见鬼!瑞文浑身湿透,衣裳焦黑,把手中掌握的力量快速过了遍脑子,竟没找出任何一种能够快速扑灭火焰的手段! 除非...... 草地上的一个小孩看见了跃动的火焰,却没意识到它的危险性,只是出神地看着。他的母亲看着最后一朵烟花消失于天空,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孩子,顺着对方的目光向后望去。 “着火了!” 女人的尖叫划破了逐渐平息的欢呼声,游客们纷纷回头,看见那鲜红的火蛇在绿地间扭曲,扑向堆满烟花的小车。他们先是错愕,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随后,瞳孔剧烈收缩成一点...... “哈哈哈哈哈!!!!” 下一瞬间,所有人竟开始哈哈大笑,仿佛那是他们看过的最为滑稽的事情。 一道翻涌血浪席卷而至,像草间游蛇般追逐着火焰,将它一口吞吃入腹,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尤娜.晨曦,的确还有一个人本应出现,却从未出现在会场之中。” “艾芙迪小姐,你的目标是我,对吗?” “绯红”收回冒烟的血蛇,任其盘绕身侧,丝丝吐信,一头红发飘扬脑后,无比刺眼。 在他眼前,火红羽裙逐渐展开,化作一双燃烧的翅膀。女人像一只火鸟般张开双臂,身躯被包裹在无尽的烈焰之中,皮肤焦黑融化,血液在体内燃烧,张口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一股满溢仇恨的火焰! 她是“玩火的女孩”。 不,现在的她应该被称作“燃烧的女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章 星火燎原 “导演,她,她不是......她是怎么变成这鬼样子的?” “她真美。”导演答非所问。 “比我在任何特效片里见过的火焰更加真实。”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想个办法,我对这火焰没辙!”瑞文对自己抱怨道。 为了避免恐慌,他不得不腾出一半注意力操控群众的情绪。人们呆滞地注视着草地上冒出的黑烟,只见远处隐约飞起一只火红的大鸟。 “燃烧的女孩”拍动一双翅膀,借助热力冲上半空,浑身的皮肉火雨般坠落而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完全燃尽,仅余一团没有意识的火焰! 一双空洞的眼窝中,悔恨的泪水在火苗中蒸发。 “嘶......”瑞文能感受到,对方绝无可能再离开这里,这团火焰一旦点燃就无法熄灭!她将在这里燃尽,连同她的仇人一起! 可这绝不是属于“玩火的女孩”的力量!她到底借助了何种存在的帮助? 轰!!! 一颗苹果大小的火球朝他砸了下来,在地面上掀起了超过本体百倍大小的的气浪! 空气在眼前战栗!草叶着了火,树木着了火,大理石阶梯上的火焰在舞动! 瑞文将手伸进空间裂缝,快速一抓,漆黑斗篷已然上身。火星与一块块手掌大小的人皮相撞,卸去热力,化作环绕周身的耀眼环带! 下一秒,一根血矛凝于手中,笔直飞向目标! 然而,它和刚才的铅弹般,顷刻化作一道淡薄的血雾蒸腾而上。 嘶,看来只能把想办法把她给耗死了。可自己能坚持多久?真要拖到那时候,丽人湖酒店怕是要化作一汪熔岩! 瑞文心念一动,闪身避过又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球,扑向花园小径边上的一颗鹅卵石,抽出兜内湿淋淋的纸片,利用“塔林伯爵的钢笔”将标记转拓到了石块之上。 一刻也不能拖延!他穿梭至人工河边,反手一掷,将那石块掷入河水深处。 只有这一种办法可能对付她! 庭院的另一处角落,五六名衣着性感暴露的男女手持七彩酒杯,畅聊着金钱,爱和美貌,辩证它们如何与生命,灵魂和梦想等价。 下一瞬间,一名女孩嘴边的粉色酒液开始燃烧。她正把杯口倾斜向鲜红的嘴唇,张嘴痛饮下一大口烈焰。 瑞文自掌心中凝出一把血镰,一刀劈开第三颗火球,身躯被扩散热力直接撞飞,穿梭至喷泉池边。将着火的袖子浸入水中。 仅交手一分钟,他裸露在人皮网外的皮肤就被烙出了数十个可怕的血泡,一块接一块地卷起,血肉散发出烤肉的焦香味。 他最恨这味道!他惧怕被烧伤的感觉!它让他回想起了烈日之下的灼热和绝望。 “嘶......嘶......” 火舌自“燃烧的女孩”大张的嘴中一缕缕冒出,代替了她歇斯底里的吼叫。 自己已经向她报了仇,现在的她只让自己感觉可悲。 “听着,不管你想干什么,这件事今天都必须画上句号!” 迎接他的,是一阵血肉碎片化成的火雨! 瑞文再度穿梭,以数根逆飞的血矛相迎,在半空中相撞抵消,化作猩红的蒸汽。他体内的血液流失已逐渐接近极限,而火焰却仿佛无穷无尽! 忽然,漫天血雾凝结在了空中,犹如一大片红色的雪花般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金!” 瑞文回过头去,果真看见小伙子赶到了自己身后!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我看见您的手抓起了枪,就知道肯定出了事情。”金将目光投向与瑞文先生别无二致的“绯红”,又抬头看向空中的火鸟。 “那,那是什么?” “晚点再解释。再帮我一把,血不够了!”瑞文回身抽动镰刀,在金应声抬起的手腕上用力一划。 第二波血矛顶上了第一波的位置,随着漫天晶簇一同袭向半空中的“火鸟”!终于,环绕对方的烈焰被冲开了一个口子,短暂地暴露出了焦黑的内在。 “机会来了!” 瑞文抓住时机,自脚踝处放出一根红色的丝线,牢牢缚住了“燃烧的女孩”的脚腕。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他立刻与篆刻于手环上的仪式符号建立联系,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摇曳朦胧的画面,冒着无数颗细小的气泡。 那正是被他扔进河底的那颗鹅卵石! 不假思索,瑞文立刻钻入空间裂缝,向视线所及之处穿梭而去。 下一瞬间,他沉入了漆黑的河底。 那只高悬于空中的“火鸟”,被他用“决斗之舞”一同拽了下来! 烈焰瞬间在水中爆燃!瑞文身边的河水沸腾成了开水,无数块剥落的皮肉燃着最后的火星,犹如无数尾发光的红鱼般款款游曳! “燃烧的女孩”在沸水中挣扎着朝他扑来! 瑞文来不及凝神发动穿梭,那张焦化的面孔就凑到了他的面前,一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窝直对着他的双眼! 情急之下,他前倾身体,扑向对方,用力一推,与其拉开距离,全身的皮肤立刻被烫掉了一层,手掌猛然一痛,似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被从对方身上拽了下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咕嘟咕嘟! 瑞文拼尽全身力气向上一蹬,钻入空间裂缝,朝水面连续穿梭,终于呼吸到了河面上的空气,身形随即一闪,回到了岸边。 “金,快!去把草坪上所有的洒水装置都打开,叫人去灭火!” 在脱离“绯红”的操控后,人群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瑞文低头看向手环,焦烂的身躯顷刻消失,摔倒在酒店房间的地板上。屋内的猫儿们被吓了一跳,纷纷围上来,用舌头舔舐他的伤手。 “嘶......嘶......” 剧烈的灼痛让瑞文不住抽搐起来,仿佛那只嘴里叼着苹果的烤乳猪。他挣扎着用人皮网裹住全身,利用“愈合之处”回溯到了受伤前的状态,摸出止痛药往嘴里一塞。 好日子过久了,伤口和疼痛变得极其陌生! 他从地上爬起身,找到行囊中的“舞台剧本”,撕下一页纸,重新变回了“盖兹比先生”。 “还好......用不着赔这套西装。”他在心中暗暗庆幸,又将目光投向地面。 一小块变形的金属静静地躺在地毯上,那是他从“燃烧的女孩”身上拽下来的东西。 河水恐怕淹不死她! “卡梅隆,跟上!” 瑞文没有立刻细看那东西,抓起揣进衣兜,一步穿梭到回河边的阴影处。 河面正在沸腾! 一团火焰正在水中挣扎着,试图浮上水面,却被水压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瑞文穿梭到了宴会厅侧门附近,推门入内,找到了等在原地的露莎小姐。 “我走了多久?”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发现指针已经不准了。 “五分钟。”露莎回答。 “快开始切蛋糕了。” “先别管蛋糕了,露莎小姐。去找你母亲,告诉她有紧急状况,随时准备疏散宾客。” “那您呢?” “我要去找洛克菲尔。”瑞文离开宴会厅,将左手伸进空间裂缝一抓,从常服口袋里摸出了洛克菲尔的名片。 紧接着,他快步来到走廊上,拨打了名片上的号码。 “你好?”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却不是秘书杰西,而是洛克菲尔本人。 “我就觉得你会在这段时间打过来,盖兹比先生。”洛克菲尔不紧不慢地说。 “你享受宴会吗?希望我略显仓促的布置还算周到。” “出事了,洛克菲尔先生。”瑞文沉声说道: “星火正在燎原。再不做些什么的话,它很快就会蔓延过来!” “可我觉得我们应该再等一等。”对方丝毫不见惊慌。 “酒店的房费中包含了一笔火灾险。五分钟后,所有人都能得到可观的赔偿。” “你......!”瑞文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盖兹比先生,我很高兴,你和‘他’还没完全合为一体。” 洛克菲尔对瑞文的反应很是满意。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暂时还不算是我的敌人。否则,我相信你会把在场所有人的血液全部抽干,用他们的性命扑灭火焰,这是最理性的做法。” “回宴会上去吧,我想我们还能相安无事地共存上一段时间。” “共存?直到什么时候?” “直到你认清谁是真正的敌人的那天。” 没等瑞文追问下去,电话就“咔”地挂断了。 瑞文皱了皱眉头,动身回到宴会厅,皮鞋踏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咯咯的声响。 露莎小姐说过,会场一般都铺有地毯,可是偏偏今天没铺,偏偏是在一个全身着火的入侵者闯入的时候...... “怎么样?”他找到了休息区的露莎小姐。 “我把事情告诉了母亲,可她似乎对此并不特别紧张。” 露莎小姐也有些疑惑。 “她让我回来继续玩,告诉我不会有事发生。” “唉......”瑞文摇了摇头,不禁叹出了声。 “怎么了?” “没什么,你母亲是对的,注意安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恐怕,自己和这小姑娘是唯二被蒙在鼓里的人! 这回,没有宾客再围上来喋喋不休,所有人都专注地注视着会场中央,那座大得能藏得下一整个人的生日蛋糕。 伴随着一阵轰鸣般的掌声,宴会主角终于隆重登场! “那就是......等等,那真的是尤娜.晨曦?” 瑞文注视着自大厅一侧缓缓步出的尤娜,立刻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金发蓝眼的“小公主”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白色花苞裙,层叠裙摆让她看起来像一朵倒扣的玫瑰,碎钻犹如花瓣上的露珠。她的眼睛像两颗蓝色玻璃珠,像她头饰上缀着的几朵香槟色玫瑰中心的眼睛一般,澄澈,无暇,空无一物。 他曾见过一次尤娜.晨曦,在地表的红星游戏场中,那时的她被阿加雷斯教授的遗骸影响,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可是,今天这名醒着的尤娜比那天昏迷的尤娜看起来还要空洞。瑞文感觉她就像一只轻飘飘的填充枕头,里面塞满玫瑰花瓣。她的微笑很轻,抬头很轻,走路仿佛随时要飘到天上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像一具空皮囊,徒留青春和美丽! “嘶,那压根不像一个活人应有的神态!洛克菲尔的女儿一定在这半年内发生了些什么变故,又或者,这个人压根就不是尤娜!” 尤娜接过分解蛋糕的玻璃刀,轻飘飘地走上三级台阶,从容地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摄影机,每个笑容都像人偶般精致无神。 金还在外面。 瑞文很快就坐不住了。他找了个借口,溜到外面,直奔庭院而去。 吓坏的游客们被尽数转移到了室内。灯光尽数熄灭,天空却通明如昼! 河水正在化作蒸汽! 河中的火团膨胀了至少十倍,烈焰在与天敌的斗争中逐渐占了上风,火鸟在水面下顽强地张开翅膀,犹如涅盘! “卡梅隆!解决掉她!” 脚下的影子却只是蠕动了两下。瑞文猛然意识到,对方就是一团不会熄灭的光源,没有任何影子能延伸到她的身旁! “金!你在哪?”瑞文四下寻找着小伙子的身影,发现对方就在河边,身上尽是可怕的灼伤。 “金!快从那里离开!!!” 轰! 下一瞬间,滚滚蒸汽夹带着滚烫的热浪奔涌而来。瑞文堪堪穿梭到小伙子身边,按下他的脑袋,热浪自他们头顶一掠而过,沸水雨点般打在二人身上。 “啊嘶......!” 鲜红气浪席卷上岸,冲过庭院与回廊,将花草掀得到处都是,燃作无数星火,草坪瞬间化为燎原! “嘶!!!!!” 气流啸叫声四下而起,犹如火鸟的悲鸣! 燃烧的火鸟展开翅膀,在空旷的平地上肆意翱翔,俯冲,寻觅着她唯一的目标。金用身躯死死护着瑞文,两人蜷缩在原地,一时被火焰压得动弹不得。 怎么办? 瑞文咬了咬牙。烈焰毫无节制地肆虐着,火舌舔过之处,玻璃尽数爆裂,焰色花朵自每一道拱廊内部涌出! 一切都在融解!大理石的表面化作了橙红色的熔岩,雕像软软地流淌下来! 瑞文抓准时机,朝远处发射出了连接丝线的子弹,拉着小伙子往远处跑。在这份纯粹的破坏力之下,他自己的力量竟如螳臂挡车,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时间到了吗?”他心想着,低头看向有些变形的手表。 表盘上的时针,刚好走过五分钟。 火鸟忽然停止了肆虐,身上的火光开始扭曲! 耀眼的火红下方多出了一层灰黑色的阴霾。草木燃烧的灰烟正像漩涡般汇聚到火鸟周围,不断扩大体积,占据火焰的空间,夺取火焰的氧气! 身穿西装的洛克菲尔信步走入宴会厅,最后的一点窃窃私语随之烟消云散。尤娜转过身,手上拿着沾满奶油的玻璃刀,对着露出了天真甜美的笑容。 火鸟挣扎着,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叫,内部似乎已不再存在属于人类的任何痕迹! “作为父亲,我只有一句简短的话要对我的女儿说。” 洛克菲尔微微俯身,向女儿伸出双臂。 “生日快乐,尤娜。” 一瞬间,灵魂似乎又回到了尤娜的体内。她像只奶油做的蝴蝶般飞下台阶,扑到了父亲的怀抱里。 火鸟自水中挣扎而出,不顾一切地飞扑上岸,竭尽全力地扑扇着翅膀,带火的羽毛一根根从羽翼根部的那块焦炭中长出,引力正一刻不停地试图将她拉至地面。她试图在岸上寻找她的目标,却什么都看不见。 艾芙迪感觉自己像一颗即将燃尽的太阳。她仿佛能看见战友们的灵魂在高空中盘旋,呼唤着她,让她尽快赶往他们的身边。她看见了已经死去的摄影师特莱什,凯勒,还有其他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们。 他们是她仅有的依靠,最接近家人的存在。 下一瞬间,灰色烟霾席卷而上,将那些来不及逃脱的可怜灵魂包裹,一口吞吃入腹。 “不!!!”她声嘶力竭,发出了一声近似人类的吼叫。 “不!!!!!!” “爸爸,要些蛋糕吗?” 宴会上,洛克菲尔用手轻轻触摸腹部,看向一桌刚上的美食,对尤娜摇了摇头。 “不了,我的小蓝天使。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包裹在火羽中的黑炭燃尽了,化作一堆纷飞的黑灰。羽毛失去支撑,纷纷飘向天空,化作漫天逆飞的火焰流星。 仅余一只孱弱的火蝴蝶,在灰烟中挣扎着飞向高处,无声无息地,逸散于天空之中。 她死了,瑞文心想。 上位者轻而易举地结束了“燃烧的女孩”的生命,就仿佛她的复仇,不,就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火焰中的幻梦。 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他忽然心生一念,从衣袋中掏出了那块扭曲的金属。它几乎被高温完全融化,只剩下中心的一小部分,勉强维持着原本的形状。 “这是个纪念品,一枚她一直佩戴在身上的徽记。” 瑞文用手包裹住它,将它的状态向前回溯了一段时间,展开手掌,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盾牌造型的胸针,上面是一片山脉和一座尖塔的浮雕,以及一行醒目的大字。 “冬青木剧组......是那个泰萨斯女演员做梦都想进入的着名电影团队!” 瑞文回想起了保皇党一贯的宣传手法,以及他们发起袭击时几乎从不离身的摄影团队。 保皇党的成员,难不成是一群电影演员? “冬青木剧组来自福尼亚区,而那正是新德市西部的最后一个区域。” 瑞文看着完整的金色徽章,默默地将它攥在了手心。 也许,在旅途的下一站,他能够找到这个谜团的答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一章 五猫一人 灰烬漂浮于酒店庭院的每一处角落,瑰丽的喷泉花草已成一片焦黑。 丽人湖酒店火灾迅速登上了翌日的各大报纸。幸运的是,宴会宾客几乎全都留在安全的室内,没有任何显要人物在火场不幸遇难。 瑞文坐在沙发上翻阅一篇篇报章,发现各大媒体都对事件的真正源头只字不提。 那只火鸟的力量至少相当于半个独立存在,这是一场在新德市境内绝无仅有的事故。没有媒体敢将真相公之于众,生怕在民众间引起恐慌。 少数几篇报道中提到了“绯红”的突然现身,但并未直接阐明火灾与前者的联系。幸运的是,媒体的镜头全都集中在宴会中,没有记者拍摄到相关照片。 一阵刺耳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几名侍者站在门外,头颅低垂。 “尊敬的盖兹比先生,我们很抱歉为您带来了不愉快的度假体验,并为您提供了数项补偿方案,包括为您在酒店内的全部消费项目原价退款,希望能让您满意。” “唔。”瑞文差点脱口而出,自己在酒店里压根没花一分钱! 酒店经理拿着一长串清单,开始一项项阐述补偿项目。包括洛克菲尔提到的火灾险,以及各项精神损失费用在内,补偿数字最终居然接近七位数! “94万烈洋?!!!”瑞文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加上自己在游戏场内赢到的六万筹码,刚好是一百万! “我们再次为这次意外表示最大的歉意,盖兹比先生。”经理弯下了总是挺直的后背。 “近日,面对媒体,还请您尽量客观地阐述这起事件。” “我会尽力而为。”瑞文点了点头。 显然,这一大笔钱中包含了自己的封口费。 “导演,你觉得‘烟霾’打的是什么算盘?” 翻完报纸,他坐到镜前,和导演讨论起来。 既然连露莎小姐都能轻易查找出自己的全部行踪,洛克菲尔想掌握“盖兹比先生”的真实面目可谓易如反掌。他想必早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可并不打算立刻翻脸。 “他说我还不算他的敌人,直到我认清谁是真正的敌人为止。” “所谓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 “是你吧。” “是我吧。” 思忖片刻后,双方同时下了结论。 “洛克菲尔应该摸清了你我间的关系。”瑞文分析道: “一名普通的上位者应该没有办法同时对抗我们两个,因此......” “因此,想要赢下这场对决,唯一的办法是离间,让我们分开。”导演补充道。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庆幸我还不完全是你!” 瑞文的思绪豁然开朗。 “可惜,他把事情想得过分简单了。想把我们分开?没门儿!” 想到这里,他把左手贴上右胸,感受着跳动其中的第二颗心脏。 一阵沉默过后,又不放心地问道: “真的不会被他钻空子吗?” “存在一定可能性,但是不大。”导演回答。 “只要你足够信任我......” “我当然信任你!”瑞文笃定道: “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自己呢?” 双方在镜前随意地讨论了几部电影,几名演员。末了,瑞文拿出“舞台剧本”,重新变成了“盖兹比先生”的模样。 “这么想来......我似乎已经有半个月没变回‘瑞文’了。” 一路上,他换过许多张不同的名字和面孔,大多来自自己熟悉的电影角色,唯独出于安全考量,一直没换回自己的脸。 “话说回来,我自己的脸长什么样来着?” 瑞文凝视镜中的脸,想象着自己原本的模样,却一时想不起来。 “算了,保险起见,还是等旅途结束再变回去吧。” “盖兹比先生”的名气太大了,他不打算冒这个险。 “前往下个区域前,得给自己换一个新的身份......哪个电影角色最契合‘娱乐,前途与未来之都’呢?” 福尼亚区与欣帆区本为一体,在王朝覆灭后被划分了出去,是新德市一切主流电影的发源地。 “如果你想成为一位明星,就去福尼亚冬青木。”这句话在新德市家喻户晓。 每位刚上道的演员和制片人都做着一场盛大的冬青木之梦。 至于导演?他那小破片离那里远着呢! 过了一会,瑞文想到了那张贴在地球世界卧室中的海报,想到了总是在墙上注视着自己的“盗梦者”道姆.柯布。 “道姆先生”与“杰克先生”和“盖兹比先生”拥有同一张脸,正好能给露莎小姐一个交代! “金,好些了吗?” 瑞文做好决定,敲了敲金的房门。一天前,小伙子和自己一样被烧得遍体鳞伤。 “如果有哪些我昨天没处理到的伤口,现在告诉我。” “没有。我没事了,瑞文先生。” 瑞文一下就听出金在撒谎。伤口能够被复原,但烧伤的痛苦不会被抹消。一觉下来,他至少被不存在的疼痛惊醒了五六次,梦中充满了鲜红的火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给我做早点去。别睡回笼觉了,那只会让你更难受。” 他拉住小伙子的胳膊,推到厨房里,试图让对方借助最爱的事情忘却不好的回忆。 享用了两块热气腾腾的柠檬甜挞,他开门下楼,在被熏黑的东走道尽头与露莎小姐见了面。 “我的天啊......”露莎小姐看着眼前惨象,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这,这都是‘绯红’干的吗?” “我们成功阻止了事情的恶化,相当及时。”瑞文撇开了话题。 他不想告诉对方,她的母亲莎诺菲夫人很有可能是这场事故的知情者,甚至谋划者之一。 “这其中有您的很大一份贡献,露莎小姐。谢谢您。” “咳,没什么。”露莎小姐清了清嗓子,尽力掩盖心中暗喜。 “波洛先生,我们以后还能常联系吗?我......妈妈想让我继承她家业,但我的梦想是当个侦探,像您一样。” “告诉你个秘密,这两者是能共存的。” 瑞文对小姑娘点了点头,在纸片上写下了自己真正的电话号码。 “如果你想联系我的话,这是我的号码。我的家在麦西坎,记得事先说明你要找的是谁。” “啊?”露莎小姐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大侦探波洛先生肯定还有着许许多多的隐藏身份!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瑞文提前向露莎小姐道了个别。 “最好别再追踪我的火车了,有些资料尽量别保存下来。” “等等,如果您要走了......难道‘绯红’已经离开了吗?” “对。”瑞文点了点头。 “‘绯红’必然不会在此久留。不过,我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的目的地。” “真的吗?是哪里?”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瑞文卖了个关子。 这聪明的小姑娘将来可能成为自己摸清上流社会的一大助力!当然,前提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1月17日,“道姆.柯布”先生和他的同伴们在找换店将筹码换成了数量可观的烈洋,存入一个空白银行账户内,登上第一班开往福尼亚区的绿皮火车,道别了这座纸醉金迷的黄金乐园。 “富豪生活虽好,但浅尝几天也就足够了。” 突然多出这么大一笔钱,瑞文欣喜之余,心中却有些无所适从。 过去,每当他得到一笔小小财富,总是会兴致勃勃地在笔记本上记录半天,规划每一张纸钞的归宿,会为自己带来的好处等等。 可现在,自己似乎什么都有了。就连昔日心心念念的力量,在新德市似乎也失去了绝大部分用武之地。 不!比这更糟,他在害怕更多的力量会反过来毁掉自己的生活! “各位乘客,本次列车已抵达终点站......” 啊?那么快? 瑞文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还没坐热。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却只见一片蜿蜒山脊。 这不是完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吗?! “先生,火车到这里就无法通行了。” 乘务员小姐解释道: “福尼亚区遍布环山公路。它们是卡内基王朝遗留下来的交通脉络,难以进行重新规划。东南部接壤乐园湖和山脉,地下全是水和淘金热时留下的旧矿坑,没法兴建地下铁轨。” “换句话说,想要进城......” “是的,先生,只能换乘其他交通工具。车站提供各种不同的换乘服务,如果想体验福尼亚特色,推荐乘搭箱型敞篷货运卡车。” 箱型敞篷货运卡车......瑞文在脑海中描绘了一下车子的样貌。 等等,那不就是运牲口的牛车吗? “我从来不在福尼亚下车。”利奇在瑞文身边嘟囔道: “坐那什么货运卡车到城里至少要四小时,座位会把人屁股硌烂!” “劳驾,您知道这地方是哪吗?”瑞文拿出了金色盾牌胸针,将“冬青木剧组”的名字指给乘务员看。 乘务员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窗外。 金绿山坡之间穿插着一条土黄丝带般的公路,远处耸立着一座尖顶了望塔。 而“冬青木”这一行烈日语大字,就这么像电影主标题般横在山脉与高塔之间! “唔,我本来还以为这行字只是徽章的特殊设计,没想到居然那么写实!” 列车在一座山坡边上靠了站。放眼望去,只有几栋稀疏的房屋分布在山脊之上。它们属于喜爱隐世居所的人,或者电影摄制组们。 瑞文看见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辆敞篷车,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这些敞篷车比他想象的牛车还要破旧!轮胎几乎是半瘪的,后厢内草草安装了两排座位,连螺丝都是松动的! “福尼亚的公路太差劲了。”利奇说道: “不论好车坏车,在路上开上几十来回都会变成破车。” 电影摄制组和住在城里的有钱人都有自己的车,除了两者之外,这里最多的就是制造工人和矿工。福尼亚区和欣帆区的交界处有着丰富的贵金属矿藏,这让他们迅速成为了新德市最重要的两个工业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有种公路电影的浪漫感。”导演评价道。 “浪漫你个头。”瑞文翻了个白眼。 “至少我是没看过哪部公路电影的主角抱怨屁股疼。” “不坐载客的‘牛车’,就只能去搭挤满人的工厂大卡车,再要不就是骑四个多小时的双人或三人摩托。自己倒是能回家避难,但小伙子他们可就......等等。 瑞文灵机一动,快步走向其中一辆载客敞篷车。 “劳驾,伙计,我们想租这辆车!” 没等司机探头清点人数,瑞文就向后退了一步。 “五猫一人。” 年迈的司机疑惑地对上了卡梅隆笑容灿烂的雀斑脸,以及咪咪叫着的猫儿们。 “记住,不准吃人,不准吃人,绝对不准吃人!” 瑞文反复叮嘱助手,把他和五只姜黄猫塞进了车厢里。 五分钟后,引擎轰鸣,卡车载着五猫一“人”叮叮当当地向前开去。 “瑞文先生,那我们怎么办?” 金和利奇愣愣地看着远去的车子。 “我们?我们回家啊!”瑞文一拍小伙子的肩膀。 “欸?!” “这是只有人类才能享受的特殊待遇。” 瑞文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放出红色丝线,连接金和利奇的脚踝。 “靠近,站稳,三,二,一!” 下一瞬间,三人叠罗汉般摔倒在了阿尔伯克16号的浴室里,利奇压着金,金压着瑞文。 “不是叫你们站稳吗?” 瑞文不住咳嗽着,感觉自己快被压扁了。 这条妙计,来源于与“火鸟”交战时的急中生智。 既然“决斗之舞”能限定目标与自己间的距离,那同样也能让他们跟着自己穿梭! 只可惜,这句异咒能且只能对人类生效,可怜的卡梅隆只能乖乖充当自己的坐标搬运工。 “想家了吧?我们可以歇到卡梅隆抵达目的地,你们甚至可以去小睡一觉。” 瑞文踢掉鞋子,换了套睡衣,戴上一顶浅蓝色睡帽,悠闲地在沙发上舒展开了身体,漆成天蓝色的矮天花板让人心旷神怡。窗外,邻居黑兹太太正和奶娘娜美推着小多罗莉丝散步。 闭目养神片刻后,瑞文出门看了看,发现包裹们都已经整整齐齐地躺在了邮箱旁,全部都是旅途中买到的纪念品! “不知不觉间,新德市已经被我们逛了一半了。” 瑞文打开信箱,发现了一封来自齐格飞先生的简信。 “嘶......争夺‘酒神’遗产的势力已经开始行动了!” “麦西坎棕熊帮是祭品黑市的其中一条下线。换言之,先前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橘子林边的独栋公寓里,齐格飞先生给瑞文倒了杯茶,正色陈述道。 “阿加瑟女士已经打算明抢了......”瑞文眉头一皱。 “安东尼人呢?” “差点失去控制,但赫尔克里先生想办法让他坦白了身份,用‘宽容’勉强留住了他。” “居然还能这么做......”瑞文为赫尔克里先生的险着捏了把汗。 “不过,这样一来,可操作的空间就变多了起来!赫尔克里先生完全能以帮安东尼躲避警察的名义带他离开珍娜面包店,转移到远离市区,更加安全的地方去!这算是因祸得福啊!” “这正是赫尔克里先生接下来的打算。搬迁会在一星期内完成,他甚至不愿向我透露新目的地。” 齐格飞先生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 “这是艾略特先生托我交给你的,也是一个好消息。” 这是一张名单,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四十名下城区侦探的名字! “他们是自愿加盟日蚀综合公司的第一批会员。艾略特先生承诺给他们每个人额外的好处,以及发展新成员的分成。” “我最近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刚好能用来支付这部分开支!”瑞文振奋道。 四十名侦探,就长远而言不算多,但已经是个绝佳的开始!得到了这批人,就形同于掌握了整个麦西坎下城区的情报链! 回到家中,他和一直在房间呼呼大睡的图灵聊了会天,然后排空思绪,查看起了自己在旅途中留下的各个标记,泰萨斯区,洛里达区,然后是许卡格区的“银手”维克多。 “唔......唔??”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呈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哪里是什么身材魁梧的帮派队长,分明是一位身姿婀娜,明艳多姿的金发女人! ............ 与此同时,许卡格公共墓园附近。 “丽芙太太”身穿黑色纱裙,藏身于一棵矮树后方,等待着“目击者”的出现。 作为一名“死而复生”的“鬼魂”,她不可能大刺刺地出现在人们面前,只能被“不小心”目击,逐步挑起恐慌情绪。 “红雀,我看起来像鬼吗?” “不像,但比那还要惊悚一些。”狙击手毫不留情道: “墓场管理员要出来了,你这表情绝对能把他当场吓尿。” “我(消音)你!”银手不受控制地骂了句脏话,他平时极少这么做。 “冷静,冷静!就当是为了老婆女儿......” 在做足思想准备后,他提起裙摆,缓步离开藏身之处,故意弄出沙沙响动,在简陋碑石间穿梭。 “谁在那?” 一声漫不经心的问询自墓场对面传来。 那家伙就是给丽芙挖墓穴的人,应该多少还记得她的样子,银手暗忖,继续漫步,很快就听见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等等......那不是......我一定是睡懵了。” 墓园管理员揉了揉眼睛,试图将远处那似曾相识的身影看得更清楚些。 然而,当眼中的树木重新清晰可见,那幽幽黑影却已不见踪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二章 狼与七只小羊 “银手先生,银手先生!” 维克多在回家路上被肉铺老板亨利叫住了。 “有什么事情?” “呃,事实上,我不确定该不该对你直说,但整条街上的嚼舌妇都在谈这件事......这只是一个传闻,你不需要当真,也别太激动。” “见鬼,别这么拐弯抹角的,有屁快放!” “好,好。是这样的,银手先生,有不止一人声称,他们看见了您的妻子。” “......哈?”维克多努力装出惊讶的模样。 “唉,我就知道这很难说出口......你没忘记给芭莎喂饭吧?当年我家孩子的妈过世后我就常犯这种低级错误。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长这么胖的。” “别跟我打哈哈!说清楚,他们怎么会看见我老婆?谁看见了?在哪看见的?” “这个嘛,临街的沃德森太太声称她在琴酒街北部的小公园见过那样的一个黑色影子,面容酷似丽芙太太。在煤气公司干活儿的路易先生也说自己见过,还有开舞厅的班特老板,有啤酒肚的那个。” “......他们亲口这么说了?” “是的,但我建议你别冲动,银手先生。”亨利先生明显察觉到对方脸色变了。 “......我要去亲自问问。不管是谁开了这天杀的玩笑,倘若被我抓到,他死定了!” 维克多一扯小提琴包的肩带,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肉铺。 直到行至阴影处,他才慢慢放松面部肌肉,长舒一口气。 计划奏效了。 但,想引起副手“金鬃”的注意,几句街头传闻是远远不够的。 他得杀几个人,对“金鬃”相对重要的人,还必须顶着丽芙的身份这么做。 这是他妻子的复仇! “老大,我不是那种特别正经的人,但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前面的开胃小菜做了也罢,一旦出手动了上头的人,过往可就永远回不去了!” “犯得着你说?” 面对红雀的难得正经,维克多有些无所适从。 “行。你打算拿谁开刀?” 红雀百无聊赖地叫来咖啡师韦伯特,点了杯南北双拼咖啡。来自麦西坎的咖啡豆有股莓果和柑橘的香气,新区的豆子则以巧克力和橡木味为主。 “目标共有四个,跟着金鬃进入停尸间的四人。两名医生,两名士兵。只有杀死他们,才能让身为‘第五人’的金鬃产生压力。” “英明,老大。看来老话说的没错,婚姻让人变成傻子,丧妻让人摆脱愚蠢。”红雀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毒舌。 “问题来了,我记得你老婆不会用枪。这是她的复仇,用枪子儿解决那几人显然不合时宜。” “以牙还牙。”维克多阴沉地说。 “哦?” “他们对她做过些什么,我们就原样,不,加倍奉还!” “问题是,怎么做?” “我还在想......” 维克多头大地回到了家,脱掉身上的棕色风衣,换上了一件白色西装衬衫。 他打算向“漆黑侦探”求助。 ............ 这家伙真是条汉子! 瑞文打从心底为对方的能屈能伸感到钦佩。 与此同时,他开始思索该怎么帮银手完成“复仇”。 如果对方打算以牙还牙,手段多半是把目标开膛破肚,摘掉腹中的胃袋,然后重新缝合起来...... 唔,怎么这么像“狼与七只小羊”的故事? 思忖片刻后,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确认时间充裕,一步穿梭至许卡格区,来到了银手的客厅内。 “啊!!!”维克多被对方的突然现身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这不重要。”迈克.柯里昂平静地回答。 “你穿上了白色衣服,这意味着你有事情想要汇报。” 自己的一切都在被对方监视着! 想到这里,维克多不禁一阵不寒而栗。 等等!这里是我家,那岂不是意味着...... “哇啊啊啊!!!” 还没等他想完,女儿芭莎的哭闹声就从小房间里传了出来。 完了! “安静啊,姑娘!拜托,我求你了行不行?你会没命的!”维克多在内心呐喊。 挟持孩子之类的事情在帮派内不常见,但也并非绝无仅有的个例! 再一看“漆黑侦探”,在听见哭声的瞬间,他的表情立刻变得饶有兴致。 “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孩子呢!” 完了,完了。 有那么一瞬间,维克多想掏枪和对方拼命,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之前! 迈克.柯里昂轻轻推开儿童房的木门,看见了睡在婴儿床里的小芭莎。 “是个女孩。” 出乎银手意料的是,对方的目光居然逐渐柔和了下来。 “我想,她的确需要个母亲的照顾。” “漆黑侦探”将目光投向小床边的一个花枕头,上面套着一条属于丽芙太太的丝质睡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睡裙下面,还有一件钢圈胸衣。 “......”维克多的眼神从惊慌逐渐变成了不知所措。 慢慢地,又成了气急败坏。 这一招是数年前丧妻的鳏夫亨利先生教他的,说是儿子看到就不哭,百试百灵,他今天刚想尝试一下。 “......” “......”仔细一看,那胸衣还隐约透出了一圈桃红色蕾丝边。 银手啊银手,你糊弄谁啊这是? 此时此刻,瑞文无比庆幸自己成了面瘫,没有当场笑喷出来。 “她多大了?” “......一岁半。” “很好。不经常与家人呆在一起的男人,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男人。” 银手偷偷瞄向对方的脑袋,祈祷着对方千万不要动坏心思。 然而,他只从对方的思绪中读出了一行闪烁霓虹灯的大字。 “要是半岁大的孩子,兴许还会买你的帐。” 一根青筋悄然从维克多的太阳穴旁爆了出来。 “好了,维克多先生。”迈克.柯里昂用床边的小摇铃逗了逗小芭莎,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房间。 “说回正事,你有什么成果要汇报?” “这个......我其实是想来寻求帮助的。” 见对方眉头一沉,他又慌忙补充道: “但,但我保证!只要计划成功,我一定能给出让您满意的结果!” “我听着。” 维克多松了口气,简单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鬼魂复苏......非常大胆的点子,也很冒险......告诉我那四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住址。” “我认识那两名士兵。” 维克多从书房找来许卡格地图和几张照片,表面的那张上有着一位体格强壮的方脸男性。 “他们直接听命于副手,手下也有几个兵,级别可能比我还要高一点。其中,这个叫‘黄砖’沃姆的住在这,玛格丽特街区的龙舌兰酒街77号,喜欢去隔壁的酒吧小酌。” “至于这个‘褐鼠’内森。”他将方脸男人的照片拿开,换成一张尖嘴猴腮。 “他住在下城区,北草原大道的正下方。北草原大道和南草原大道间隔了一大片空地。还有一件要注意的事情,他们和我一样,都会读心。” “都会?” 瑞文微微一愣,这读心的能力在帮派内未免也太常见了点! “对,这种遗产在我们这还挺常见的。它很好用,副作用基本不致死,只要小心使用就行。” “这到底是一件怎样的遗产?”瑞文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来的。”银手拨开头发,露出后脑上的一个小型脓疱状突起。 “它的外貌是一管粘稠的液体。” “一管液体?” “是的,颜色是深琥珀色,就像威士忌或品质上佳的朗姆酒,闻起来也类似。” “它的作用你应该早就知道了。至于它的副作用,是让人情绪失控。愤怒,喜悦,悲伤,恐惧......任何你能想到的情绪都可能失控。” “琥珀色的酒液,与情绪和思想相关的力量......” 瑞文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妙。 这与酒神亲酿的特征完全吻合! “我还记得喝下它时的那种感觉,就像后脑勺突然开了个洞,一切豁然开朗。” 回忆起那一瞬间,维克多的嘴角就不自然地扬了起来。 “然后,我就长出了这个瘤子,得到了看透人心的能力。这种力量的强度因人而异,我属于比较弱的类型,因而也没那么容易失控。” 他停顿了一下。 “据说,许多年前,曾经有失控者在街道上,当着众人的面变成了一只怪物。” 嘶......瑞文为银手暗暗捏了把汗。 这个新发现直接指向了阿尔卡朋手下的大型帮派与“琥珀面具”宿主之间的紧密联系,这些酒神亲酿有极大可能是比利亲自提供给对方的! 相较于“深红乐池”,“琥珀面具”似乎更加可控。这或许意味着宿主对这份力量的掌握程度要高上许多! 当时,自己在地球世界仅仅是闻到了一丝气味,就瞬间被对方操控了情绪! 这样的敌人,自己究竟该怎么对付? “好吧,维克多先生。”他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紧张。 “我打算去两个地方都看看。你留在这里待命,直到我需要你的时候再过来,记得做好伪装。” “到时候,我要干些什么?”银手询问道。 “你的任务很简单。”迈克.柯里昂停顿了一下。 “让那两个倒霉蛋的死相,看起来像被鬼魂索命。” ............ 玛格丽特街区,龙舌兰酒街。 钟点女工奈莉在街口的檐棚下乘凉,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止痛药瓶和一小包粉末状的火麻制剂。她每天必须磕三次药,以避免坠入痛苦与绝望的深渊,这些粉末和药丸让她能够工作,而工作的目的是为了购买这些药丸和粉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均价二十烈洋的午餐,三十烈洋的酒水,两三百烈洋的药物,这是她一天不变的循环。 一旦循环有断开的迹象,她就打算找个什么地方吊死自己,把罚款留给她那该死的家庭。 在将粉末尽数吸入鼻腔后,她又想:这太蠢了!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向那群混蛋复仇? 力量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她的心中重新有了未来和梦想,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再干完一家,她就能回家做梦,然后去喝点酒,然后再磕一次,然后继续工作...... 一个男人在她身边蹲下系鞋带,动作极其猥琐,她敢断定对方一定抬头看了一眼,甚至还不慎碰到了她的鞋子。 自己的裙底可没什么好风光,她厌恶地想着,提起工具,朝龙舌兰酒街77步去,按了按门铃。 “打扫,沃姆先生。” 自己雇主的眼神比刚才那男人好不到哪去。更让人厌恶的是,他不会偷偷摸摸地瞄自己的腿,却会光明正大地注视自己的胸脯,仿佛能用眼皮把衣服挑开! “给我的楼梯打蜡,再把院子打理一遍,今天就这么多。” 沃姆先生今天似乎相当疲惫。他吩咐完今天的活计,就躺在了角落里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厨房里有几把锐利的菜刀,奈莉心想。 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能杀死这头猪猡,把他的头割下来,挖出他的心脏! 但,这么做对她没好处,因此她只是想了一想,脱下鞋子,一声不吭地开始干活,把打蜡水倒进小桶子里。 喀。 玄关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异响。奈莉循声看去,客厅里的雇主正呼呼大睡。 也许是火麻的效果过头了,她感觉自己看见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窗外一掠而过。 这幅挂画看起来很值钱......她的心思很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这幅地毯,这个花瓶,还有橱柜上这只金色的小鸟,加起来值多少烈洋......我可不想为了一件廉价货丢掉工作,她心想道,它只是一只贴金的铜鸟,眼睛里的宝石肯定是假的。 喀。 声音又响了一遍,沃姆先生的呼噜声停了。 奈莉顿觉后背一阵发凉。她放下手上的活计,慢慢走下楼梯,朝客厅看去。那头肥猪身上盖着一条红色的毯子,依旧闭着眼睛,毯子刚好盖住他圆滚滚的肚子。 打蜡水刺鼻的味道让人有些不悦。奈莉打开窗户通风,好让楼梯干得快些,重新穿上鞋,提起园艺剪,快步朝院子里走去。 咔嚓,咔嚓。 剪子碰撞的悦耳声音敲打着她的耳膜,在药物营造出的彩色幻象上激起一层层涟漪,修剪灌木是她最享受的一件工作,她有时会在叶子上捉到一条青虫,把它拿到油锅上煎死,然后吃掉,味道有些像刚开始腐烂的苹果。 沙! 一抹不协调的黑自七彩视野中一掠而过。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 莫名的恐惧油然爬上奈莉的心头。直觉告诉她,那女人的姿态不像个活人,像她自己将来会成为的样子。 种种不协调的细节像叶片上的青虫般缓缓爬行到了她的眼前。 她每个星期都来沃姆先生家干活儿,印象中,他是个高个儿壮汉,全身包裹着横肉。 他真的有那么圆的肚子吗? 刚才自己看他的时候,他的身上有盖那条红色的毯子吗? 喀,喀,喀。 屋内的座钟悠悠行走着,秒针发出嘈杂的声响。 滴答,滴答,滴答。 奈莉的心脏越跳越快。她想马上远离这里,可雇主还没给她那份应得的工钱。 她硬着头皮又返回了门口,推开那扇半掩的房门几乎花费了她全部的勇气。 “沃姆先生。” 没人回应。 “沃姆先生?” 滴答,滴答,滴答。 她的雇主挺着巨大的肚子躺在沙发角落里,毯子上的鲜红逐渐蔓延到了沙发上,正有节奏地往地板上滴。 奈莉大着胆子走进屋内,目光紧盯着橱柜上的金鸟,一步步朝沃姆先生接近,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 咚! 一块红色的石头从毯子里掉到了地面,在地毯上留下了一个鲜明的红印子。 咚,咚,咕咚,咕咚。 一块接着一块,血红的鹅卵石仿佛拥有生命般,争先恐后地从沃姆先生的肚子里蹦出来,沃姆先生的肚子逐渐变瘪,毯子深深凹了下去。 奈莉的头脑一片空白,她的脑海中只有那只金鸟,那只或许能抵扣自己工钱的金鸟。 一步,一步,她靠近橱柜,伸手抓住了它,把它举了起来,感受到了它沉甸甸的分量。 多么幸运,它居然是纯金的!眼睛里的两颗红宝石估计也是真的! 钟点女工把金鸟牢牢抱在怀里,借着火麻带来的最后一点麻痹感,飞快地逃出了公寓,远离了那似乎依旧在院子附近游逛的黑色鬼影,与那名窥探自己裙底的猥琐男人擦身而过,扬长而去。 那男人转过身,久久地注视着对方。 帽檐之下,是一张来自电影《电锯惊魂》中的鬼脸面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三章 淘金梦 缓缓地,那张面具被从男人的脸上摘了下来。 “绯红”的面孔暴露了出来。 “哈!哈!哈!”瑞文大口地喘着气,心中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真亏,真亏你能下得去手。” 动手剖开目标肚子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导演。他自己虽然杀过许多人,但并不具备变态杀人狂的潜质。 “事实上,这是我的第一次。”导演平静地回应道。 “第一次什么?第一次杀人?鬼才信你!” “不,第一次把这个攥在手里。” “......”瑞文将右手从衣兜中抽出,看着手中那只鲜血淋漓的空胃袋。 随后,他迅速将手伸进空间裂缝,穿梭至洛里达区,将它远远地抛进了深渊里。 整个行动简单迅捷。他们先是在龙舌兰酒街的酒吧里留下了标记,趁“黄砖”沃姆造访酒吧的时机,在他的酒里随手加了点料。随后,又利用“塔林伯爵的钢笔”把标记施加在了钟点女工的鞋跟上。 对方进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脱鞋。 利用自身的存在感屏障,他们轻轻松松地穿梭进屋内,完成了暗杀,在目标的肚子里填满了石头。 “现在我真正明白了,导演。我知道为什么洛克菲尔会这么急切地想将我们分开了。” 瑞文用帽檐遮住眼睛,让视线徒留一片红与黑。 “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一切。只要把那些事情交给你去做,我们就无所不能!” “要我帮你挑衣服穿吗?” “一边去。” 瑞文穿梭至龙舌兰酒街北面的君度街,与恢复原样的维克多会合。 “直接回你家,然后你出门逛一圈,那样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用“决斗之舞”捆住银手的脚,一步穿梭回了对方的公寓。 “你让附近的人看到你了吗?” “至少有五六个邻居直接向我投以目光,包括那个钟点女工。我敢肯定她记住了‘丽芙’的脸。” “好。先让事情发酵几天,过段时间再去解决另一个。复仇这盘菜,总是凉了最好吃。” “这,这就完事了?”维克多一脸难以置信。 距离“漆黑侦探”开始行动,仅仅过去了十多分钟! “你觉得要花多少时间?”迈克.柯里昂反问道。 “呃......”维克多一时语塞。杀人这种事,两小时也罢,两分钟也行。 “这几天,密切注意邻居和熟人对这件事的反应,但在从别人口中得知消息之前,不要主动去问。” “漆黑侦探”叮嘱道: “如果有上级来造访,不论那是谁,说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叫我过来,如实交代。下次,穿一件蓝色的衣服。” 交代完毕,他转过身,直接消失在了维克多的客厅内。 “唔.....”银手感觉自己像做了场光怪陆离的梦。 “黄砖”沃姆就这么死了?不声不响地死了?那他杀我要用多少时间?杀我女儿要用多少时间? 想到女儿,他一个激灵,跑回房间,把芭莎从婴儿床上抱起来,仔细检查。 “还好!还活着,还有气儿......” 啪! 芭莎用小手拍了他一巴掌。 “行,行,趁还有机会多揍老爸几下,省得将来后悔。”维克多踢开床边的枕头,把女儿的手掌贴在脸上,自言自语道。 “金!利奇!起床,我们要继续上路了。” 瑞文回到家,时间刚好过去四个小时。 小伙子从卧房里冒出脑袋,似乎早就清醒了,但脸色并不见好。 “你干嘛去了?”瑞文挑了挑眉毛。 “没干嘛。”对方的眼神有些飘忽。 “嗯?”瑞文想到了什么,立刻将目光投向书房完好的门锁。 那个房间里,锁着他从对方卧室里搬出的落地镜。 “你没进去吧?”他狐疑地看向小伙子。 “没,没......”金忙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瑞文松不下这口气。那面有些诡异的镜子留着不是,扔出去也不是,破坏它又不晓得会出什么事情。 改天自己动手把镜面涂黑,加几道仪式封印好了。 “总之,睡精神了就行。我看看卡梅隆到哪了。”他看向金属手环上的仪式符号,让卡梅隆身上带着的那枚标记周围的画面流入脑海中。 “这是哪?” 卡梅隆不在那辆敞篷“牛车”上。他正坐在一辆拉风的摩托车后座上,高速飞驰! 等,等等,这不对啊! 嘶,那司机不会被他吃了吧?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紧接着看清了摩托车上的另一个人,竟是一名戴着头盔,身材火辣,一头黑发随风飘扬的女子! 你小子...... 摩托车在一条风尘仆仆的大街边上停了下来,靠在一堵墙边,上面有着铺天盖地的电影海报,涂鸦和印着火辣美女的汽车旅馆画报。 卡梅隆被放了下来,紧接着,又有几辆摩托赶到了他们身边。瑞文找准机会,在卡梅隆和下车的一群年轻人一同经过一条无人小巷时,拉住金和利奇往内一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咚! “你们几个,等一下!”他忙爬起身,朝开摩托的一行人追去。 “是个帅哥。”戴摩托头盔的女性停了下来。 “嘿,身材正点!真想跟他共度良宵!” 让瑞文头皮发麻的是,说第二句话的是个男人,皮肤墨绿油亮,身材魁梧,只比金小上一圈。 一个绿皮肤的,人类? 绿人缓缓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乍看与常人无异的脸。但细看之下,这层光滑的皮肤由无数芝麻大小的绿鳞层叠而成! 这是个少数民族!自己在新德市遇见的第一个。这些“人类”是在地底大开拓时期被发现的族群,栖息于虚海摩斯港和黑斯雷夫群岛一带。 长屋人,茅斯人和阿斯泰克人都能被划分进少数民族这一类别,但瑞文说不清眼前这个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的共同特点是长相奇特,拥有部分鱼类的特征,因而被大多数新德市人排挤。 而就在今年的佳节前夕,四万名这样的少数民族被当着全新德市人民枪毙! “你们‘鱼人’的口味都这么重?” 另一名摩托青年摘下头盔,露出一头属于人类的金发。 “女神保佑,别把我的个人喜好上升到种族偏见!”绿人皱了皱眉头,像老朋友般拍了拍瑞文的肩膀。 “叫我穆卡卡卡。别太惊讶,我们的名字都这样。” “道姆.柯布。”瑞文以假名相报。 “你是长屋人?” “不,我是茅斯人。确切来说,是茅斯人和薄皮人的混血——薄皮人是我们对你们的称呼。” “这么说,你是从虚海来的?” “不。不是所有少数民族都住在虚海。一百多年前,我们的祖先从湖水里爬了出来,在欣帆和福尼亚一带扎根。我是生在福尼亚的原住民。” 从湖水里爬出来! 瑞文立刻联想到了叔叔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两百多年前,伊萨乌拉坍塌入水,从地球逃难而来的人类灵魂尽数落入湖中,变成怪鱼。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所有的虚海人都拥有鱼类特征!他们的祖先正是那些鱼怪,那些真正的人类! “喵呜!” 一辆卡车在几分钟后开了过来。五只猫儿欢快地跳下车,扑进瑞文怀里。 “原来它们是你的猫。”穆卡卡卡抱起其中一只。 “是的,我们在路上和同伴走散了。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他会在你们这吗?”瑞文指了指卡梅隆。 “我们是从车站直驱而来的。”一名条纹衬衫男摘下头盔,低沉地解释道: “在路上,我们碰到了一辆抛锚的敞篷车,顺便接走了这五猫一人。” 这时,金和利奇也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一行人看见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穆卡卡卡的手慢慢松开了瑞文的肩膀。 “不得不提的是,你朋友的笑容有时很瘆人。”戴头盔的年轻女性说道: “遗憾的是,我们不能继续让你们搭便车了。没油了,我们得在这附近歇上一晚,然后明天赶早去......” 啪! 穆卡卡卡用力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似乎害怕她说漏什么东西。 “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走完接下来的路。”瑞文向一行人道谢。 直觉告诉他,对方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和一行人道别后,瑞文带着家人们在街上闲逛了起来。成排的汽车旅馆向道路中央伸出花花绿绿的招牌,以各自的方式吸引着途人的眼球。其中,有两种内容最为常见:美女和黄金。 福尼亚地下金矿的传说至今依旧像魔咒般吸引着为数众多的投机者。不少旅馆以此为噱头,声称他们手头掌握着一些和地下矿脉有关的线索,包括煤矿,金矿和宝石矿。 在许多文学作品和电影中,这些矿物被称作“索命煤”,“血黄金”和“亡灵钻”。开采它们的过程极度危险,岩石的诅咒和居住在地底的怪物都是巨大的威胁,每深入矿坑十米,就得向更深处投入献祭品,高昂的成本让许多正规开采者却步,因而部分珍贵的矿藏仍然静静地躺在地底。 嘶......刚才那伙人不会是淘金者吧?他们愿意载落单的卡梅隆一程,但一看见金,他们就开始有所戒备。 下矿需要献祭品,而他们看起来显然不是特别有钱。 “瑞文先生,怎么了?”金有些不解。 “我总感觉刚才那些人有点怕我。” “他们早就该害怕的。”瑞文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事实上,他真正担心的是那群人的安危。如果他们胆敢对卡梅隆不利,下场只会是变成对方的一盘小菜。 走过两条街,他为家人们选了一间看起来不那么糟糕的旅馆,准备暂时下榻一天。如果内部环境太差,他还可以把金和利奇带回家睡。 这间“金玉旅馆”主打的显然是淘金梦的噱头。大厅的一面墙被做成了陈列柜,满满当当地塞着夹带丝丝金光的石头。一台矿石收音机播放着吱吱呀呀的流行音乐,活像一支被堵住了的小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张巨大的地图占满了大厅的另外一面承重墙。上面是福尼亚区和欣帆区的详细地貌,画着上百个红圈、交叉,以及无数条小蛇般弯弯曲曲的红线。 正当瑞文打算驻足观看时,长相恬静的前台小姐微微清了清嗓子。 “我要一间最好的套房。能给我讲讲那些红叉吗?”瑞文随手指向价目单。 前台顺着瑞文的手指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些故事本来是随酒水附送的,但我可以破例一回。你去吧台找科勒,要杯免费的杜松子酒。” 她收下瑞文推来的钞票,认真地数了数,推出一把找零。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瑞文递出了冬青木胸章。 “这东西什么来头?” 前台小姐来了点兴趣,伸头看了看那枚刻着大字的金色小盾牌,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我能拥有这个,也许我就不用每天在这和客人眉来眼去,重复几块石头的故事了。” “哦?” “这是一张进入冬青木剧组的入场券。当然,能进去并不代表那些人一定能出名。更多情况下,他们会永远成为一块美梦的垫脚石。” 她抬起头,仔细看了看“道姆先生”的脸。 “要我说,你可能有点希望。” “多谢赞美。”瑞文接过房门钥匙,先去顶楼看了看房间,发现比许卡格的龙虾旅馆好得多。 “当然,和丽人湖酒店完全没法比......唉,由奢入俭难啊!” 房间的墙面上挂着许多幅画,描绘着福尼亚区淘金热的顶峰时期。人们用巨大的筛子过滤运河里的淤泥,从沙子里寻找砂金。这些图画着重描绘了人们手部的变化,河水在从地底带出黄金的同时也带出了微量的岩石诅咒。久而久之,这些淘金者的手脚都变成了石头,稍一使力,手指就会破碎成粉末。 安置好家人和猫咪,瑞文来到楼下的餐厅,找到了位于角落的吧台。这里的酒吧依旧保留了限酒令时期的部分特色,包括只留一个小口子的吧台挡板。 “劳驾,科勒先生,我是来拿我的免费杜松子酒的。” 吧台挡板后传来了一阵叮咚声。两分钟后,一小杯略带杂质的杜松子酒被“咚”地放在了桌面上。 “一杯一个问题。”挡板后传来了粗哑的声音。 “如果你酒量不行,叫你同伴帮你喝。” 瑞文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那些柜台里的黄金矿石,真的是你们从地里开采出来的吗?” “如假包换。”对方回答。 “在那个连河水里都流淌着黄金的年代,死亡还不是犯罪,各家各户都爱生养,动辄十几个孩子。因此,找颜色比现在要容易得多。” “找颜色”应该是本土黑话,瑞文心想。 从漆黑的岩石中寻找一抹财富的色彩,倒挺符合淘金者的心境。 “能告诉我当年你们是沿着哪条路线下去的吗?”他又续了杯酒。 “我可不建议你走我们的老路。”科勒在柜台后说道: “今夕不如往日,有购买献祭品的闲钱,干嘛要来追寻那一点颜色?”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瑞文坚持道: “比佛利大道以北。那条山道是一位和我们熟识的餐厅老板最先发现的,就在冬青木大字的后面。” 科勒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沉思。 “不过,那里倒是有样别的东西,比金子更加值得你去冒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四章 笨蛋美人 “说说看吧,更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瑞文续了第三杯杜松子酒,目光盯着柜台挡板上的那个洞。 “你要知道,福尼亚和欣帆的交界处被称作‘天使圣都’。相传,两百多年前,一对活生生的天使坠落在了那里,她们建立起了一座永生不死的古城,那座古城的大半部分如今深埋湖中,成为了人类渴望而不可及的传说。如果你搭上一艘渔民的船,前往乐园湖的中心部分,也许能在茫茫蓝湖中央看见潜藏其下的那片黑水,以及昔日城池的倒影。” “这听起来很有意思。”瑞文来了些兴致。 卡勒嘴里的“天使传说”,与瑞欧雷斯院长告诉自己的故事部分吻合。 “可那和你们发现的矿脉有什么关系?你们从山上挖到湖里去了?” “不。正如我所说,并非整座古城都沉进了湖里。” 科勒似乎觉得自己没有准确回答对方的上一个问题,没有再收酒钱。 “我们的发现的确不是一份能用金钱能衡量的财富。如果我还剩下一两个家人,我真想让他们替我再去看一看。” “他们人呢?” “全都留在那了。”科勒回答。 “第一次是在二十六年前,我的妻子和七个孩子让我们发现了那地方的存在,没能让我们接近那里半步。第二次,我花了六年时间,四处留种,把野孩子们接到身边,又搜罗了不少孤儿......” 嘶,瑞文眉头微微一皱。 “相信我,这么做的不止我一个。当我们所有人都‘做足准备’,我们去了第二次。出来的只有三个人,我,简妮和她的父亲。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是柜台里坐着的那个小妞儿。” “那么......”瑞文又掏出一张钞票。 “你究竟看见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收回你的臭钱!”一只枯瘦的右手从柜台里钻出,粗暴地在瑞文的手背上打了一下。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多少钱都不卖!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去找,包括你自己的性命在内!!!” 科勒的歇斯底里让瑞文意识到了一丝不妙。 “好吧。”他没有抽回捏着钞票的手。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想去第三次吗?” 那右手从柜台中重新伸了出来,抓起钞票,推出第四杯杜松子酒。 “我想啊。从那里逃走是个天大的错误。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管住我这两条不听话的腿,甚至在那里剁掉它们。我多想重新留一批野种,召集更多同伴,倾我所有再去一次那里。” “可是,一切已经太迟了......”他啜叹道: “我已经做不到了,我,我就连从这小柜台里走出去都做不到了。” 在男人黯然神伤时,瑞文悄悄让一只眼睛钻过薄薄的隔板,窥探起了酒吧柜台内部的模样。 挤满吧台内侧的,是一大摊凝固的“烂泥”! 科勒的下半身牢牢地粘在了地上,与地面完全融为一体,岩石间隙中,隐约可见闪耀的黄金颗粒。 一颗脑袋,一双手,一件剪裁过的老旧衬衫,是他身上仅剩的三样人类特征! 前台小姐简妮沉默地走到吧台前,将一份包裹着海草的黄瓜蟹肉卷推进了柜台内部,科勒立刻开始就着酒水狼吞虎咽。 “你准是问到了他的伤心处。”她撇头看了瑞文一眼,睫毛忧愁地扑朔了两下,走开了。 瑞文也不打算过多追问,放下酒杯,让金把几人的换洗衣物收集起来,拿去地下洗衣间,回房间里休整了一下。卡梅隆的腕足静悄悄地从门缝里溜进来,戳了戳他的后背。 “哦,抱歉,我忘管饭了。”瑞文想起助手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进食了。 “在车上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那几个人讲的话?” “他们说......”影子蠕动着开口道: “他们......也......想......回家。” “也想回家?你是因为这个才上了他们的车?”瑞文往一条腕足上一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就算他们真的想回家,回的也不是你那个家。” 等等,回家?他们当中还有个“鱼人”...... “卡梅隆,你的意思该不会是,那座古城的残留物里有什么能帮你回家的东西吧?” 卡梅隆动了动腕足,想说些什么,但是没力气了,软软地趴在了瑞文身上。 “行,先开饭吧。过会儿再说这件事。” 瑞文闭上眼睛,像看牙医般张开嘴。他知道待会下颚肯定要脱臼。 一条触腕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他的喉咙深处,在半途撕裂食道,滑入胸腔。下一瞬间,他的肺叶和气管完全脱节!触腕吃掉他的肺,顺着肋骨继续往下爬,扯开坚韧的横膈膜,侵入下盘,将腹腔内容物席卷一空。 “......”瑞文一声不吭,看着自己逐渐瘪下去的躯干,这才意识到自己开始忘记了,忘记了新德市是人类最后的蜗居之地,忘记了自己此时此刻正处于一个多么绝望的世界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先生,我......” 啪! 金怀里的脏衣服掉到了地上。瑞文在对上小伙子惊惧的双眼时,才意识到自己忘记锁门了。 “别担心,金,我没事。” 他想把话说出口,却发现自己吸不进气,而卡梅隆还在自己肚里忙活,吃掉最后一点残渣。 十秒后,卡梅隆当着小伙子的面,悠悠从他嘴里钻了出来! “呃......呃......”金的脸瞬间一片惨白。 下一瞬间,几根鲜红晶枪自他手心离手,狠狠朝地上的影子飞去! “金,金!等等!”瑞文依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奋力翻了个身,将人皮网包裹在自己身上,卡梅隆在床上床下到处乱窜,一根晶枪险些扎到他自己身上来! “够了!别在我旁边闹......咳咳咳!” 他用尽全力喊出一句话,紧接着开始大口吐血。 影子窜到床下躲了起来。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力拍起了瑞文的后背。 “瑞文先生!瑞文先生!” “得了,金,咳咳!我好得......很。” 瑞文推了推小伙子,对方却压根不买账。 “瑞文先生,那,那东西,那东西它......” “你又不是不认识卡梅隆。” 瑞文抹掉嘴角的血迹,看向小伙子的脸,意识到这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 “好了,好了,我没事,金,以后我会和你慢慢解释的。我们都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彼此彼此,不是吗?” 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对方。 瑞文却已经闭上了眼睛,放松四肢,无意将话题继续下去。 “歇会吧,你可以留下,待会我们一起出去找吃的,好好逛一逛。我没事,这次真的没事,卡梅隆是自己人,没有他,我压根就不可能活过来。” 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床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床下的阴影。 休整了两个小时,他收拾好房间,带着同伴们进城觅食,到处闲逛,想借机多打探一下冬青木胸章的秘密。出于顾虑,卡梅隆被扔在了家里,他只带了男孩和小伙子。 “反正他也不吃我们吃的东西。”瑞文心想。 穿过挤满汽车旅馆的大路,他们来到了一条名叫“笨蛋美人街”的商业街上。街口处,一张巨大的画报上绘制着一名红唇金发的女郎。 《本街出售笨蛋美人所需的一切,肉体,美貌,爱情》 “笨蛋美人是什么东西?” 瑞文盯着画报上的性感女郎看了看,她的确很漂亮,拥有着傲人的胸脯和性感的笑容,脖子上戴着一串巨大的珍珠项链,眼神妩媚动人。 挨着“笨蛋美人街”的是“精英男士街”,同样是商业场所,售卖的是常见的西装,配饰,剃须膏等男士必需品。 而在笨蛋美人街,放眼看去,却只能看见一排排挂着霓虹灯牌的美发店。 求购金发!出售金发! 求购金发!出售金发! 求购金发!出售金发! 每家店门口都张贴着一模一样的牌子,越是靠里,求购价越高,出售价越低。一顶顶连着带血头皮的金发被浸泡在澄清的营养液中,陈列在玻璃橱窗内,依照颜色区分为淡金,黄金,蜂蜜金,稻草金,灰烬金,草莓金等,头发越长,发丝越有弹性,价钱就越高。 许多面容姣好,有着一头黑发,棕发或红发的年轻美人在橱窗前驻足观望,走入美发店,顶着清一色的金发走出来。也有不少姿色欠佳的金发少女低着脑袋步入店中,不久后,带着满手钞票和一头绷带快步离开。 “嘿!我爱你,帅哥!” 一名金发女郎向顶着“道姆先生”面孔的瑞文抛了个飞吻,期待对方能像接住一枚宝贵的金币般接住它,可却落了个空。 十多家美发店旁边坐落着四五间皮肤漂白店,皮肤漂白店旁是五六家手指拉长店。除此之外,还有虹膜染色店,嘴唇增厚店,足弓增高店等千奇百怪的店铺,成衣店和珠宝店被夹在它们中间,显得微不足道。 “身高微调店,让您永远维持五英尺四英寸。” “一针水银,让您永远被男人喜爱。” “嘶,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瑞文在看见朝女孩脑膜下方注射水银的商业海报图示后沉下了眉头。 “人工美女”们的照片被张贴在每家店铺的门口,诱惑着每一位经过的女孩儿。瑞文注意到,许多照片中的女性都别着一枚冬青木胸章,在她们夸张的胸脯上熠熠生辉。 “这一共要花多少钱?变成一位标准的美人?”他听见一位红发女孩在美发店门口询问价钱。 美发店老板快速地瞄了对方一眼,开口道: “这因每个人的底子而定。你有张不错的脸和光滑的皮肤,只需要把身高削一削,换上一双蓝色的虹膜和金发。这些加起来,至少是二十五万烈洋。” “什么?!这简直是疯了!我读过大学,我会许多种乐器,而他们却告诉我,只有来这里花钱才能进入冬青木剧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只有金发美人才能得到冬青木胸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告诉你个秘密,小美女,他们才不在乎你多聪明,他们只在乎甜心美人的商业价值,能不能吸引男人掏钱买票。若非如此,这地方也不会叫做‘笨蛋美人街’。” 瑞文摸出冬青木胸章,在脑海中回忆起了“玩火的女孩”的样貌。她显然不属于这样一名“笨蛋美人”。她的头发是黑色的,面容也并非典型的美女。 “这枚胸章要么是她用其他手段得到的,要么就是她某位朋友的遗物。问题在于,到底是什么变故让她转而投身进反叛事业的?” 艾芙迪,由始至终,他只知道她叫这个名字,却不知道她的姓氏。 福尼亚区的饮食习惯和欣帆区共通。瑞文在一家小馆子里找到了味道不错的酸面包碗蛤蜊汤,打包回了旅店里。简妮正好在餐馆里休息,把玩着一串叮咚作响的银铃铛。 “又是你,好奇的帅哥。” 她随手翻了翻手头上的《城西大字报》,将第三版上的照片展示给瑞文。 “我总觉得你和报纸上的这个人很像,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报纸上的正是“盖兹比先生”!丽人湖酒店将对方接受赔偿时的话语摘录了几句,表明了他们道歉的诚意。 “我倒希望他和我有关系呢!”瑞文见话题投机,顺势坐了下来。 “关于早些给你看的那枚胸章,我正在寻找它的主人......你听说过艾芙迪这号人吗?” “不知道,那是谁?” 瑞文简单地描述了一下“玩火的女孩”的样貌,又补充道: “我听说黑发女孩没法进入冬青木,所以不排除它属于她的朋友或家人。”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城北的一家猎户。”简妮的眼珠转了一圈。 “那家人的爸爸是我爸爸的朋友,几年前,我们经常上她家进些野味。那家人有一对姐妹,姐姐是黑发,随父亲,妹妹有一头像母亲一样的金色头发,长得很漂亮。” “他们住在哪?我还能找到他们吗?” 简妮摇头。 “那个金发妹妹死在好几年前,她来的死亡罪罚款拖垮了整家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确定。邻居间的说法有很多,涂在皮肤上的铅粉,注射进脑子里的过量水银,也可能是其他的问题。” “不管怎样,她赚到的钱远远抵不过死亡罪的罚款,所以全家人都没了,你已经找不到他们了。” “......” 听着对方平淡的叙述,瑞文对“玩火的女孩”的最后一丁点恨意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们是女人。”简妮托着腮帮,玩弄着手里的铃铛。 “普通的女人们,没有钱财,没有力量,没有能让我们飞向远方的翅膀。唯一能让我庆幸的,就是我有个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带着我离开洞穴的爸爸。他至今仍在为我的弟弟妹妹们忏悔,尽管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你在那条矿道里看见了什么?”瑞文问道: “为什么你和你父亲能够平安无事地从那里出来?” 简妮迟疑了一会,不确定该不该对陌生人开口。她的眉毛开始扭曲,表情开始变得痛苦。 “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不。”简妮摇了摇头。 “事实上,我一直想找个和我无关的倒霉蛋,即便是死了也不会让我感到难过的倒霉蛋,把这一切一吐为快,好让我自己心安。” “不收钱?” “......不收钱。”简妮点了点头。 “那来一份野鸭派吧。”瑞文随意看了看菜单。 一只热气腾腾的金色圆馅饼很快摆在了两人面前。 “我当时五岁。”简妮开口道: “我是家里最大的一个女孩,大部分其他孩子都还走不利索。他们带着上百个婴儿进入洞穴,沿着六年前开凿出的矿坑持续深入,直到一道巨大的豁口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她停顿了一下。 “到处都是闪烁的黄金。裸露出黄金的岩石淌着鲜红的血,就仿佛那些矿石是它们的肉。有几个人停下来开凿,其他人继续跋涉,把怀里抱着的婴儿一个个丢进豁口中,他们的哭声立刻停止了,而黄金变得愈发耀眼。” “然后呢?” “我很害怕,我大声哭了出来。爸爸停了下来,紧紧抱着我,和其他人说他想回去,但其他人很生气,想要把他杀了。他们都疯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即将抵达的是什么地方。” “后来,爸爸还是带着我逃了出去。我们徒步走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一周后,科勒回来了,和现在的样子别无二致。” “这么说,你们没有看见矿坑深处的东西?” 简妮摇了摇头。 “没有。洞里的东西并不是让我感到害怕,想要倾诉的原因。” “那是什么?” “是......”简妮咬住了嘴唇。 “是最近我又萌生了想要回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五章 洞穴陷阱 “你想回去?”瑞文一下集中了主意。 “为什么?有理由吗?还是那洞穴对你有着某种莫名的吸引力?” “我也说不清楚。”简妮摇了摇头。 “我有时会在睡梦中听见弟弟妹妹们的声音。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可,可我总感觉他们还活着,以某种方式活着。” “真的吗?”瑞文眼珠一转,想起了伊萨乌拉的不死传说。 “我不确定,这比确定的答案更让人不安。” 简妮忧心道: “我担心我有一天真的会像科勒所说的那样,管不住我的双腿,甚至让它们在睡梦中带我过去。” “你也许要考虑一下在睡觉时把自己的手绑住。”瑞文打趣道,眼里却没有笑意。 就在谈话的档口,他清楚看见自己中指上的银戒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边! 这意味着诅咒,货真价实的诅咒! “我也是这么想的。事实上,我今天就打算这么做。” “不要过于紧张,睡好觉。” 瑞文略显仓促地结束了话题,起身离开,在走的时候偷偷顺走了简妮的一根头发。 少部分诅咒拥有一种相当不好的特性。在宿主并未察觉时,它们会经年累月地潜伏,慢慢蚕食对方的身心。但当宿主察觉异常,甚至试图反抗时,原本进展缓慢的侵蚀会缩短成几天,甚至几个小时! 这是他没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简妮的主要原因。 “也难怪各种恐怖电影里的主角总能在极短时间内经历噩梦洗礼,不论是造访神秘古宅,还是前往海滩度假。” 瑞文把简妮的头发丝装进一个小瓶子,吩咐小伙子准备香料,自己回到了阿尔伯克16号,清点起了家里的仪式材料。 “别的都有了,就缺一点哈斯特尔的毛......玛丽上哪里混去了?” 偏偏自己的材料包里没有能替代那一小撮毛发的材料。瑞文拉开窗帘,朝隔壁的阿尔伯克14号看去,希望能在黑兹太太家附近找到“黑猫”的踪影。 “瑞文先生!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黑兹太太刚好拉开窗帘,探出脑袋。 “呃,我就回来一下,有点急事要办。” 瑞文忙打马虎眼。黑兹太太可不知道自己是个神秘学家。 “太太,我的猫在你那吗?” “玛丽和我的罗拉在一起呢,我的小姑娘可真讨动物喜欢。”黑兹太太骄傲地说。 “不介意把她抱来一下吧。我需要给她......称个重。” “她看起来确实是胖了点。我去问过宠物店,他们给我推荐了最好的猫罐头。” 五分钟后,玛丽“喵呜”着被抱到了瑞文怀里。 这......胖得不是一点半点啊! “我马上就要重新出发了。劳烦你继续帮我照顾她一段时间。” 瑞文感受着“黑猫”沉甸甸的分量,快速从对方脑后拔了一小撮毛。 “不客气,瑞文先生,你也帮了我很多。”黑兹太太笑眯眯地说。 “礼尚往来是邻居们应尽的本分,我丈夫也这么觉得。” 拿到毛发,瑞文转身关门,回到金玉旅馆的卧房,将黑毛与香料混合起来,加上骨粉和自己的血液,熟练地在地上画起了仪式符号。 他打算以简妮的头发为媒介,窥探诅咒的源头。 在一段时间的等待后,他看见那条头发丝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重影。和上次施展仪式所窥见的不同,这条影子仿佛是活的,正像蠕虫般微微颤动。 “卡梅隆,你看,这像不像你的......” 瑞文话音未落,影子就已迫不及待地从床底钻了出来,朝那条蠕动的阴影扑了过去! “家!......回家......!” “你给我等等!”瑞文用手拽住对方的腕足。 “回你的身体里去,给我好好把话说清楚再说。” 腕足一根接一根瘫软下去,灰溜溜地爬出门缝。过了一会,卡梅隆开门走了进来。 “我感觉你的沟通能力在退步。”瑞文无奈地摊开双手,他担心对方脱离躯体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对不起,瑞文。”卡梅隆蹲在瑞文身边,垂下了脑袋。 “不要笑着道歉。”瑞文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对方的脖子。 “我没在怪你,只是有点担心。你看见了什么东西?它安全吗?” “诅咒来自地下,新德市的正下方。”卡梅隆用手指拨了拨嘴角,让僵硬的口腔重新放松。 “你可以看,瑞文,但是要很小心,随时可能会有不受时间束缚的存在反过来窥视你。我会陪着你一起去。” “这才像话嘛。” 瑞文把房门反锁,在床边放松身体,任由腕足在自己的头部摸索着入口。 数秒后,他感觉视线一黑,一根腕足顺着右眼皮上方的缝隙悠悠钻进了他的颅骨内侧,游走于脑膜下方,一点点渗透进脑叶内部,包裹住脆弱的神经。 “嘶,感觉怪怪的。”瑞文感觉头皮一阵发痒,却又不知该抓挠哪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一秒,他的右眼一紧,眼球被从内侧挤了出来,啪地掉在地上。 卡梅隆的一只眼睛取代了他自己的眼珠,空洞地镶嵌在了右眼窝内。 “现在......安全......” “谢了......呕!” 瑞文的喉头一阵不适,连忙闭上了嘴巴,生怕不小心把钻进喉咙的腕足给吐出来。他听不太清自己的声音,有两根腕足从内部堵住了耳道。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条不断蠕动的影子,让它在思绪中逐渐放大,直至填满视线的每一条缝隙。 黑暗的洞穴吞噬了他,犹如一条没有尽头的食道,他在内部不断下滑,打滚,直至眼前出现一片璀璨的金色繁星。 那是一粒粒带血的黄金!小如米粒,大若卵石,密密麻麻地镶嵌在甬道内部,正如简妮所描述的那般! “看呐!一片黄金铺成的星空!” 沙哑而贪婪的赞叹声在洞穴中幽幽回荡,随之而来的还有铁镐凿在岩石上的叮叮当当声。 十多个成年人提着矿灯,手牵一群孩子,缓慢地在倾斜向下的过道内攀爬。他们的肩上扛着一个不停蠕动的麻袋,婴儿沉闷的哭声交叠在其中,似乎全都被针线缝住了嘴巴。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科勒?这里的金色足以让我们每个人都闪闪发光一辈子!” “如果你们只满足于这么点颜色,那我算看错你们了。” 四肢健全的科勒站在众人的领头位置,肩上同样背着一只动个不停的大口袋。 “想想看,我们牺牲了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孩子们,就只为了换取这么点黄金,你们难道觉得这很划算?” “更大的宝藏正在前方等待着我们!穷极奥秘之门将为我们开启,引导我们前往那永生不死的圣城!” 与先前施展追溯仪式时不同,这次瑞文完全身临其境,正以旁观者的身份默默注视着过去发生的一切。 仅有一条自现实中延展而来的丝线,牢牢连接着他的意识,另一端延伸到甬道的彼方,一处散发着光芒的尽头。 “朋友们!距离一切付出得到回报只剩最后一步!”另一个他不认识的生面孔在远处吆喝。 “准备炸药!每深入十米,都要向圣城献上鲜活的祭品。” 男人们的眼中流出了更加渴望的光芒,手头纷纷行动了起来,有的从行囊中取出矿坑炸药,有的从背上的口袋里抓出缝上嘴巴的婴儿。大孩子们缩在队伍后方,一个挨一个,瑟瑟发抖。 “我们要去哪?”一个男孩用哭腔询问一名大人。 “为什么石头会流血?我想回家!” “听着,孩子。”身旁的父亲凑到儿子身边。 “你现在保持安静,千万别出声。等那群疯子看不见我们的时候,我一拍你的背,你就马上往后跑。” 男孩听罢,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收起眼泪,闭上了嘴巴。 “哇啊啊啊啊!!!!” 一个被倒拎着的婴儿挣断了嘴唇上的缝线,满嘴是血地哭叫起来,凄厉的声音回荡在甬道之中。 瑞文透过卡梅隆的眼睛,在灯光和阴影间搜寻起了简妮的影子。她当时是个五岁的小女孩,个子应该不大...... “是她!” 他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一名留着短胡须的中年男人背着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口袋,牵着一名身穿花裙的小姑娘,忧心忡忡地跟在众人后面。比起憧憬和渴望,他的目光中更多的是害怕。 轰! 伴随着一阵啼哭般的尖锐坍塌声,炸药在矿坑内炸出了一条全新的通道。与此同时,走在前面的几人将手一松,几个婴儿蹬着手脚坠入深渊。 他们的哭声消失了,没有坠地的声音,没有落水的声响。那些小小的躯体仿佛坠入了一片空无之中。 科勒和几名陌生的男人举起矿灯,放下绳索,带领众人慢慢向斜坡下走。黑暗仿佛以光为食,他们手上的矿灯越来越暗,但他们眼中的渴望却越来越明亮。 在一个拐角处,那名父亲放开了男孩的手,低声说道: “时候到了,我的乖儿子。” 紧接着,他的双手一拍男孩的后背,在他来得及迈开脚步前,一把将他推下了深渊! “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他兴奋地询问科勒。 “不远了,远比我们每个人想象的更近!”其中一名领队回答,将手上的两名婴孩随手掷入黑暗之中。 再看年幼的简妮,双腿已经开始打抖。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她知道这里正酝酿着何种疯狂! “爸爸,我想回家。”她抓住父亲的衣袖,扯了又扯,试图用话语唤起他的良知。 “求求你,我们这么晚没回去,妈妈会很担心我们的!” 简妮父亲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这让小女孩看见了生的希望。 “求你了,我们回去吧,要是我们永远回不去,妈妈会把眼睛哭瞎的!求求你了,爸爸,求求你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终于,男人停下了沉重的步伐,放下扛在肩上的布袋,紧紧抱在怀中。 其他人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纷纷回头瞪视着他。 “我,我觉得我应该回去了。”简妮的父亲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没几个孩子,没有我们你们也能抵达那里,我相信你们!” “有人打退堂鼓了。”人群中有人愤愤道: “叛徒。他准会去告诉警察,带条子来占领我们付出巨大代价开辟出的道路。” “他想夺走我们的黄金。” “他想摧毁我们每个人的梦想。” 队列沉声起哄,两把猎枪自人群中举起,直对着慌了神的简妮父亲。 “不,不!我不想要了,不要黄金,也不要其他东西,我只想让我太太安心,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你当然能这么说。你有家旅店,有比我们所有人更富足的生活。” “抱歉,伙计,我们不能相信任何活人的保证。”端着猎枪的男人话音一落,扳机发出咔嚓一声。 “不,求你......” 砰! 子弹应声而出,正中目标怀中的布袋。袋中之物奋力挣扎了几下,没了气息,血红从枪眼蔓延开来。 “跑,快跑!简妮,爬上去!跑回家去找妈妈!” 鲜血,眼泪和鼻涕在简妮父亲脸上糊成一片。他用尽最后一丝勇气抓起女儿的手,用力往斜坡上爬。 砰!砰! 一颗子弹打在男人的小腿上,而另一颗正中他的背脊!简妮的父亲把女儿托上斜坡,扒住岩壁,拼命向上爬,却怎么也爬不上那遍布带血金粒的岩壁。 瑞文也看着急了。他伸出手,试图抓住那来自过去的虚影,将他给拉上来。 滋! 他的右手指尖与男人的手背相交而过,竟留下了一条条黏连的黑色细丝!简妮的父亲奋力引体向上,竟成功借助这丝微不足道的力量成功爬上了岩壁,拖着伤腿就跑,在众人的沉默中逃离了那流淌着鲜血的黄金地道!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能干涉过去的虚影? “瑞文......”卡梅隆忽然在脑海中呼唤起了他的名字。 “丝线......断了......” “什么?”瑞文忙看向身后,发现那根连接意识与现实的丝线飘荡在空中,外另一端空无一物! “嘶!它怎么会断?丝线断了会发生什么?” “被困......永远......” 在同一瞬间,数根腕足自瑞文的耳朵和眼眶里探出,追着简妮的父亲快速攀爬。身后,人群放下猎枪,一声不吭,继续向黑暗中前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还看不见自己!自己还没有完全成为往日虚影的一部分! “快!往有光的地方去!” 散发光芒的尽头正在摇曳,缩小,随时可能完全消散!数十条腕足挣开瑞文的皮肤,竭力托着破烂的皮囊朝光芒爬去。甬道顶端密布着蜂窝般的坑洞,犹如蜿蜒血管的截面。 “不行,太慢了!” 瑞文蠕动手指,牵出一条“无形之锋”,一咬牙,将自己的左臂和双腿一刀两断! 更多的腕足自断口处钻出。少了一半的负重,爬行速度明显提升,可是还不够快!还不够快!!还不够快!!! 转眼间,光芒就坍缩成了原先的三分之一大小。瑞文再度挥舞“无形之锋”,将自己的躯干砍下一半,然后是一半的一半! 刷! 卡梅隆带着他的头颅钻入了最后一小簇光晕,回到了现实之中。 “!!!”瑞文睁开仅有的一只眼睛,看见了满地鲜血与残肢断臂!他的脑袋与胸腔平行,脖子和躯干完全脱节! 数秒钟前,他结结实实地在现实中将自己大卸八块! “快!快!”瑞文将目光投向远处,卡梅隆立刻会意,腕足一卷,将床上的人皮网拽了过来,用剩余的触腕卷住躯块,紧紧地包裹其中。 ...... “哈啊!!!哈!哈!哈!哈!” 瑞文一把掀开人皮网,大口地呼吸着。他的脖子又重新回到了躯干之上,心脏依旧在顽强地跳动着。 “太险了!刚才真是太险了!”他挣扎着在地上翻过身来,不停抽搐,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到底是怎么了,卡梅隆?我们刚才究竟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东西?” “不......”卡梅隆否定道: “不是里面......是外面......” “外面?”瑞文爬起身,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源头。 ——地面上的仪式符号消失得无影无踪,中间的发丝不翼而飞。 有人在自己窥探过去时破坏了仪式! “金!利奇!”瑞文一个鲤鱼打挺,开门冲出客厅,全然不顾自己浑身是血。 “你们进我房间了吗?你们有放任何人进我房间吗?” 男孩和小伙子都被吓呆了。 “没,没有啊?”金摇头。 “您的门是锁上的,我一直在客厅里,没有任何人进去过。您怎么了,瑞文先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不怨你们。”瑞文扶住脑袋,喘了几口粗气。 “我想我应该是被什么人暗算了。来,帮我一起找。” 几人依次检查了门窗和通风口,以及一切可能让入侵者有机可乘的缝隙,紧接着,又搜查了柜子,床底等藏匿地点,全都一无所获。 “没人?那仪式是怎么被破坏的?”瑞文眼珠一转,心中忽然一紧。 “金!快看看我的衣服和身上,有没有任何奇怪的图案或花纹?” 倘若真的没有所谓的入侵者,那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就是某人偷偷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标记,像自己监视别人一样监视着自己,并通过某种神秘仪式动了手脚! 问题在于,这么做的人会是谁?洛克菲尔? 不,不像。就算自己死了,高坐丝之王座的导演也不会就此消逝。倒不如说,杀死自己就形同于掐灭了对方的唯一一个弱点,否则对方也不至于拐弯抹角地试图搞离间。 阿尔卡朋?也不太可能,他和自己的交集并不多。况且,以他的寻仇作风,自己不太可能死得无声无息。 既然如此,答案就只剩下了一个...... 比利,绝对是那家伙! “瑞文先生,什么都没有。”金拿着瑞文的衬衫和外套,摇了摇头。 “再找仔细点!我的衣服,行李,这个房间,每个角落都要找!” 标记本身并不具备神秘学性质,就只是普通的图案,没法通过神秘学方法找出来,因此,只能通过一般手段查找。 几个小时过去,所有人都找得眼花缭乱。所有的物品都被检查了一遍,但整个房间内的图样和纹饰太多了,压根无从寻觅。 “那只能全都丢掉了。” 瑞文叹了口气,脱掉了身上最后一件内衣,把手表也摘了下来,扔到箱子里。 “去帮我买一套新衣服,还有新表,让简妮小姐帮我们换房间。你们也是,把你们身上的衣服都换成新的,东西能扔就扔,不要心疼,实在想留着,必须彻头彻尾地检查清楚,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听清楚了吗?” 不管比利究竟是用什么办法祸害的自己,都要做好万全准备。 “以后施展仪式要小心再小心,必须先用雪茄封门,以防万一。”瑞文暗暗提醒自己。 “啊!!!”一声女性的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过了一会,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了起来。 “怎么了,简妮小姐?”瑞文小心地开了门,与脸色苍白的简妮四目相对。 “看,看!”简妮颤抖着伸出右手,挽起袖管。 “我照你说的把手绑了起来,然后上床睡觉。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我的手......” 她的右手手腕上,遍布深可见肉的血痕!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六章 鲜花废墟 瑞文看见简妮的手,心中暗叫不好。 那些伤痕分明是磨出来的。她必然是在无知觉的情况下进行了一番剧烈的挣扎,试图从绳子的束缚中挣脱! 恐怕,她体内的诅咒已经开始加速蔓延了! “我该怎么办,道姆先生?”简妮不知所措道: “我,我感觉我现在还很清醒,但肯定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冷静点,简妮小姐。”瑞文沉声劝谕。 “你越去想它,越是害怕,问题就会越严重。尽量别合眼,保持清醒。” 嘎达嘎达。 一阵轮椅转动的噪音从简妮身后传来。来者是一名年过五旬的老人,留着卷曲的红色长胡须。 “他是你父亲?”瑞文立刻辨认出了二十年前从洞穴中逃出的男人。 “你怎么会知道?”简妮有些惊讶。 “所有人都说我们父女俩长得不像。” 瑞文这才反应过来,简妮的父亲和她拥有截然不同的发色和眼睛。 简妮的父亲却在同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是你啊!是你啊!” 他激动地握住轮椅扶手,试图站起来。 “爸爸,你认识那个人?”简妮扶住父亲的肩膀。 “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张脸!”老人的嘴巴一张一合。 “他就是那个拉了我一把的人!二十年前我差点就爬不上来了。就是他!就是这个人伸手把我拉上了那要命的斜坡,是他救了我这条老命!” 自己真的把他给拉了上来?!瑞文心中同样大为震撼。 自己那一拉真的干涉到了二十年前,而且无缝衔接到了既定的未来? ”可,这怎么可能呢?” 简妮疑惑地看着道姆先生的脸,感觉对方撑死不过三十出头。 如果这个人二十年前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又怎么会和现在长得一模一样? “尊敬的先生,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老人感激地询问。 “没有您,我就不会在这里,我女儿也不会在这里,她那么小,不可能靠自己活下来!” “道姆.柯布。”瑞文随口报出假名。 “先生,我建议你这几天小心,看好简妮小姐,具体原因不方便透露。”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什么原因。”老人眉头低垂。 “一旦步入洞穴,就将永远成为洞穴的囚徒。我和科勒都先她一步出现了相同的症状。那颗猎枪子弹打中了我的脊柱,我的下半身在几年前就完全动不了了。老科勒也一样,完全动弹不得。因此,我们两个幸运地坚持了下来。” “但她不同。想要抵抗洞穴的呼唤,她就必须把双腿砍断,让自己彻底离不开这座旅馆。” 简妮的脸色刷地一片惨白。 诅咒的源头位于矿道深处,而自己并没有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瑞文暗忖。 那条甬道的顶端看起来就像一条条血管。越是深入那条通道,感觉就越像是走入某种巨大生物的循环系统之内。 星球是活的! 他突然想起了这个事实。 地球和北落师门都是活着的星星,那月球多半也一样。新德市位于两百米深的地底,换句话说,已经嵌在了这颗星球的肉里! 说起来,卡梅隆的本质,上位存在力量的本质,就是来自星球的一块肉! “我想明白了,卡梅隆。”瑞文在脑海中对脚下的影子说道: “你的目标是星肉?得到了这颗星球的力量,你就能回去了?” 腕足在他的影子边缘轻轻蠕动,似乎正表示肯定。 “唔......”瑞文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他并不想和卡梅隆一起回去,他害怕星空的深邃孤独,可又不知该如何向对方坦白。 下一秒他就为自己的念头后悔了,因为卡梅隆还连接着自己的思想。 影子里的腕足一下缩了回去,变得有些垂头丧气。 “总之,简妮小姐,先照我说的做。这枚银戒指先借你戴着,明天告诉我它发黑的情况。” 瑞文脱下手上的银戒交给简妮。 “另外,请安排我们换个房间。我们这里也有些状况要处理。” “没问题,道姆先生。”简妮的父亲爽快答应。不仅如此,他还坚持全额退款。 “虽然不知您是何方神圣,但您让我多活了二十年,我不可能收您任何费用,那样太忘恩负义了!” “结果,还是没能找到标记的下落。” 瑞文在新房间的床铺上一倒,脱力地注视着天花板。 那标记究竟可能藏在哪?奥贝伦全境明文规定,不可把注册商标变成神秘标记,此外,各类官方徽记,地图,单独的文字符号,数字符号以及简易几何图形等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 “嘶,该不会是混在食物里,被我吃下去了吧......也不应该啊?卡梅隆明明已经把我的内脏吃得一干二净了......” 他正发愁,卧房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一条细细的腕足正从门缝下朝他挥舞。 “刚才真抱歉,卡梅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打开门,对上了那张永不褪色的灿烂笑脸。 在知晓了笑容的真实面目后,他开始意识到对方并非只有开心这一种情绪,曾经的自己大错特错。 “我们扯平了。”卡梅隆笑眯眯地靠了过来。 “瑞文,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回家?我们是家人,你亲口说的。” “卡梅隆,我不知道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什么存在。”瑞文耸了耸肩膀。 “但在我自己的认知里,我还是个人类,哪怕我的人性未必是与生俱来的。我......我现在还没做好舍弃这具人类躯壳的准备。” “可是刚才你舍弃得很干脆。” “那是因为我知道还有变回来的余地,而且实在是没有选择了......”瑞文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 “卡梅隆,你现在依旧在被烈日折磨,对吗?” “阳光越来越强烈了。”卡梅隆点了点头。 “它对我造成的损伤与日俱增,但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我可以等你做好所有准备。” “丑话说在前面,你估计要等上很多年。”瑞文拎起一根腕足,慢慢缠在脖子上。 “在这期间,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会尽量帮你搞到。” 助手听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瑞文,我感觉这副外壳快要烂了。” “什么?” “我能想办法延缓血肉的腐朽速度,但这具身体似乎已经没法再坚持下去了。” “不能用异咒回溯?” “很难说。它的机能在很久前就完全停止了,即便回到原来的样子,也未必能抑制微生物分解肉体的速度。” “好吧,那我们改天想办法换一个。”瑞文说完,又想起了什么。 “卡梅隆,你还记得这具身体本来的身份吗?他生前是什么人?” 躯壳的眼珠略微僵硬地转了两圈,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查,理。” “发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瑞文很是奇怪。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姓查,名理?这是个亚洲人的名字?” 助手点了点头。 嘶,这不对啊?卡梅隆的面孔怎么看怎么像西方人。 自己身边有张顶着中式名字的西方面孔,怎么想怎么奇怪。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卡梅隆摇了摇头。 “这具躯壳的其他内在都很乱,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单凭一个名字,很难找出对方的底细。 瑞文将这件事稍稍搁置,低头看向新买的腕表。 “不知不觉又过一天。反正也睡不着了,我们今天先去那猎户的家瞄一眼,然后再去看那洞穴。” 六点的福尼亚街区充满生机,光秃秃的街道被数百个早市摊位占得满满的。二十点还有一次市集,被称作晚市,通常而言,晚市卖不出去的货物会以半价在第二天的早市售卖,是个捡便宜的好时机。 简妮顶着微黑的眼圈,也出门赶起了集。她要为厨房买回六打鸡蛋和两大桶牛奶,手头上只有三十烈洋预算。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好。”她逞强地弯起一边嘴角。 “女人还是要干家务活儿。” “别离家太远了。”瑞文提醒道。他本想建议对方把自己关在屋内,却害怕这会加重她的紧张感,让诅咒加速蔓延。 住在城北的猎户一家姓约克夏,而艾芙迪的妹妹名叫普丽玛。简妮的父亲提供了确切的地址,并告知那栋木屋至今未被转售,因为它太过偏僻,孤零零地挨在边境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太危险。 在绕过三四条街后,瑞文发现了一处处淡淡的烧痕。 “她来过这里。她在袭击斯加维区前回过一次自己的家!” 当他走出街区,来到偏僻的空地上,发现简妮父亲所说的地方早已没有了房子。 数十个杂乱的焦黑脚印在地上绕着圈,仿佛曾有一个浑身着火的人在空地上独舞。木头房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坍塌的废墟。 废墟之上,覆盖着一大片色彩斑斓的花瓣。蓝色的矢车菊,纯白的三色堇,鲜红的野玫瑰,满满当当地盖住了整座坍塌的废墟,将其淹没在了色彩与芬芳的海洋之中。 “她把一切都给烧了,在复仇前消除了自己存在过的所有痕迹,然后,又用鲜花把它们给埋葬。” 瑞文小心地捻起一朵白花。它舒展着花瓣,服帖的躺在他的手心。他能想象一个女孩在林间来回穿梭,捧回大把大把美丽的花朵,铺洒在自己曾经有过的家上。 废墟上的花瓣还算新鲜,这意味着她来到这里应该是不久之前的事情。问题在于,这之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是什么把她变成了一个浑身燃烧的怪物? 火焰留下的烙痕一路延伸至熏黑的台阶,半扇门板正耸立在那。瑞文小心地踏上废墟,在花瓣间行走,试图找出更多和“燃烧的女孩”有关的痕迹。 废墟空荡荡的,就像加西医生的诊所一样,几乎所有东西都被搬走充公。他只在断壁残桓中找到了少得可怜的几样金属物件,一把卷了刃的斧头,几副悬挂猎物的锈钩子,以及一个被烧融的铁相框,玻璃在高温下碎裂,却仍牢牢地保护着内部的几张旧照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对褪色的姐妹,在照片中笑得灿烂。 瑞文用异咒将烧坏的照片逐一复原,静静观看着“燃烧的女孩”的脸。她的面孔与《火球报》中的“玩火的女孩”大相径庭,只能依稀看出几分神似。昔时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平凡,与世间的任何一名黑发姑娘都看不出区别。 而她身边的妹妹却在一刻不停地变化着。 在其中一张照片中,她有着一张点缀雀斑的圆脸。在下一张照片中,那张面孔的两侧颌骨被生生削去了一半。 她的眼角被剪开,瞳孔在癫茄液的作用下放大,空灵而纯澈。 她的嘴角被缝合,嘴唇涂上蜂毒,清纯而妩媚。 她的皮肤越来越白皙,直至在胶片下过渡曝光,犹如全身都在发亮。 最后,像瓷娃娃般的金发女孩出现在了一张电影剧照中。她和其他女孩一同站成一圈,犹如一片燃烧的花丛,簇拥着位于中心的一位明艳女子。 一位叫不出名字,用双手掩盖翻飞裙摆的性感金发美人。 “......导演,我想我知道她为什么会恨你了。” “我并不认识她。” “绯红”看着胶片中小小的一点,自言自语。 “我也不认识。”瑞文将照片从相框中抽出,小心收入怀中。 “正因如此,她才会憎恨我们,憎恨电影里所描绘的那个光鲜糜烂的世界。” 回到金玉旅馆,他老远就听见了一阵骚动。十多名男女聚集在旅馆门口,目光发直地看着一大篮打碎的鸡蛋。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简妮的悲鸣在他们中间响起。年轻的女孩斜靠着门框,双手捂着嘴巴,看着地上的残渣,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篮子里的鸡蛋滚在地上,外壳破裂,露出了红黄交融的内容物。 那竟是一粒粒包裹在血膜内的黄金! 嘶!这又是怎么回事? 人们看着鸡蛋里的金子,目瞪口呆,有人想弯腰帮女孩捡起来,却又担心被怀疑图谋不轨。人人眼中都映着那璀璨光芒,无人愿意移开目光。 淘金浪潮已经平息多年,但人类对黄金的狂热依然如初! “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简妮彻底慌了神。 “道姆先生!请救救我吧,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 瑞文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庆幸对方依旧具备反抗的意志,但他清楚这不可能维持太久,因为它同样是加速诅咒蔓延的导火索! “让她去吧。”吧台的木隔板后传来了科勒带着讥讽的声音。 “这丫头是多么幸运啊!就算她一言不发,也有一大群追随者愿意为她垫脚铺路哩!” “他是对的,让我们跟你去吧。” “我愿意献上我的妻子,献上我的孩子。” “只要肯带上我们,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让我们去吧。” “让我们去吧。” 瑞文扭过头,发现在场的十几个人眼中,全都流露出了与二十年前的牺牲品们一模一样的贪婪目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七章 岩石的诅咒 “该死的,别在那瞎起哄了。出去!出去!你们在妨碍我的生意!” 简妮的父亲摇着轮椅,大声驱赶着围观群众。 人们并没有沮丧或生气。就像那些洞穴里的人一样,他们默默地转身散开,什么都没有表示。 “情况不容乐观。”瑞文沉声道,他注意到简妮手上的银戒黑了一半! “你们有没有尝试过把那条矿道封起来,用炸药一类的东西?” “二十年前,我们有这么做过。”简妮父亲点了点头。 “但这充其量也只在我们清醒的时候管用。如果我们连脑袋都被侵蚀了的话,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洞口重新弄开。” “孩子她爸,用不着白费力气。”吧台内的科勒嗤笑道: “我们应该尊重年轻人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见简妮的脸色更加惨白,瑞文再度出声安抚道: “回屋去呆着,简妮小姐。你力气不算大,只要让我的同伴把住门口,他一定有办法制止你出门。” “看来,那条矿道是非去一次不可了。” 瑞文把手伸回家,抓来了几种仪式材料,坐在沙发上仔细研究配比。 在探索矿道前,他希望能先创造出一种用于封锁空间的仪式语法。那样一来,即便自己找不到破除诅咒的办法,也能在危急时刻把通道直接封死,一了百了。 经过半个小时的钻研,他将其他材料全都塞回了家,只留下了四个小玻璃瓶: 红色亚麻纤维,象征“保护”与“封存”。 黄金,象征“威压”与“阻吓”。 长着人脸木纹的雪松木,烧成灰后具备较为强大的“净化”能力。 最后,再加上少量的虚海水晶碎末,用于增强三种原料的效果。 瑞文在纸上草拟好用于激活仪式的符文,折叠塞进口袋,又小心地把几种粉末按照配比混合为一。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黄金的份量太少了......” 他有些头大地注视着那瓶少得可怜的金粉。 这段语法的主体就是黄金,而根据科勒和简妮父女的描述,那个洞口并不算小,至少能供两名成年人并排进入。 即便自己有能力回溯出那么大份量的黄金,怎么搬运过去也是个问题。 “唉,先看着办吧。如果实在不够,到时再用异咒回溯一些出来。” 瑞文把金粉单独塞进了一个口袋,开始思索如何安全探索洞穴的问题。 “卡梅隆,我送你的刻刀还在吗?”他歪头询问助手。 一条腕足悠悠从他脚下伸了出来,末端卷着那把其貌不扬的“伽拉忒亚”刻刀。 “我想要几只‘金丝雀’。不一定是鸟类,能飞的,够听话的就行。” 这把刻刀来自老哈桑的店里,是他几个月前买给对方的礼物。利用刻刀将有机物和无机物雕琢在一起,就有几率创造出怪异的生命体。 而在卡梅隆手上,这种概率几乎被放大成了百分之百! 卡梅隆将目光投向窗外喧嚣渐息的早市。摊贩们忙着收摊,一群灰老鼠虎视眈眈地围着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鸡。 “有点脏......但不花钱的总是最好的。” 瑞文趁人不备朝楼下放出丝线,轻轻松松地把几只老鼠钓了上来,丢给卡梅隆。 “你自由发挥。” 腕足自地面纷蛹而上,将老鼠们包裹其中。 不一会,数只无毛的,粉红的,长着羽毛“翅膀”的诡异小生物在卡梅隆肩上排成了一排,吱吱叫唤,羽毛是从床上的枕头里薅下来的。 “手艺有进步啊!”瑞文看着一双双流露绝望的小眼睛,硬着头皮称赞道。 比昔日的碱水结饼干蝴蝶顺眼多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让利奇看着房间,金把守简妮的房门,带着助手和一群“老鼠鸟”出了门,朝山坡上的“冬青木”大字跋涉而去。 山脚西面坐落着一大片精致的别墅院落。这里被称作“威佛利山庄”,是冬青木绝大多数电影制片厂的内景摄制基地,也是不少着名影星的家。山庄内部的建筑风格极不协调,有古典风格的后院,有阿尔特德科特色商业街,甚至还存在着卡内基王朝早期的堡垒和塔砦。 “这大概是为了取景方便而特意布置的。在不需要出特殊外景时,大部分拍摄工作都能在这些时代风格鲜明的街道上搞定。” “怪不得我总是在一些老电影里看见似曾相识的楼房和歪脖子树。”瑞文在心中吐槽。 一群金发姑娘像金色羊群般聚集在山脚的喷泉池广场上,数台摄影机对准她们曼妙轻盈的身影,进行着时下刚开始流行的多机位拍摄。 两人租了辆车,又步行了一个半小时,终于抵达了那条土黄丝带般的宽阔公路上方,巨大的冬青木标记后方。 “卡梅隆,帮我找洞口,往里面放一个标记,尽量不要破坏它。” 瑞文忍着恶心,揪起其中一只“老鼠鸟”,在它光溜溜的背上用“塔林伯爵的钢笔”也施加了属于自己的标记,塞进袖子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标记好所有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后,影子回到了他的脚下。 “找......到了。” “好。”瑞文在卡梅隆的带领下绕过冬青木,来到一处凹陷的山洼里。无数碎石块封堵在一处不起眼的山岩下方,盖住了一条隐蔽的地道。 “听好了,如果我身上出现任何诅咒的痕迹,立刻钻进我脑子里,想办法中断仪式,明白了吗?” 瑞文离开洞口,在一棵树下端坐,让右手循着标记的指引穿透碎石,把袖子里的老鼠鸟给抖了进去。 趋暗的小生物们立刻窜入地道深处,扑扇翅膀,沿着陡峭的斜坡快速飞了下去。 一片片岩石映入眼帘。黑暗中的岩壁暗淡无光,黄金与其他矿物混在一起,并不耀眼,甚至辨不出色彩上的明显区别。 少了人类手中的灯火,它们看起来一文不值。 咕噜,咕噜。 血管状的巨大脉络在洞顶清晰可见,从土壤和根须间隙中渗入的气流窜动其间,发出宛如肉体运动般的粘稠声响。过道以近乎四十五度角的斜坡向下延伸,最后的树木根茎消失在眼前。 紧接着,被炸药炸开的豁口和鸿沟映入眼帘。洞穴深处是一片连夜视也无法看穿的纯粹黑暗,甚至吞噬了绝大部分的声音。老鼠鸟们飞行,窜跳于过道中,犹如一尾尾游荡在深海午夜区中的怪鱼。 “就是这里!简妮父亲中枪的地方!” 几个放射状的斑点一掠而过。二十年前的血迹已经完全成了石面上的一片花纹,但除此之外,所有一切都维持着二十年前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没多,都没少。 洞穴似乎并不介意用上数十年时间,等待下一餐美味送上门来。 瑞文的视线继续深入甬道,忽然看见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那是一具被腐烂衣物包裹着的干尸! “看来,二十年前后悔的人并不止简妮父亲一个,只是并没能像前者一样逃出来......” 随着进一步深入黑暗,尸体的数目逐渐多了起来。有人挂在岩壁上,仍保持着奋力攀爬的动作,有人相互扭打在一起,被第三者用枪双双打死。 随着光线被一点点吞噬,黄金敛去了诱人的光芒,对未知的恐惧逐渐让大多数人恢复了清醒,可坡道偏偏变得越来越陡。 他们全都后悔了,可也再也爬不出去了。 “真的有人活着抵达了目的地吗?”瑞文在心中怀疑道。 “倒不如说,这条通道真的存在所谓的尽头吗?” 忽然,他的视线捕捉到了一具尸体的躯干,一掠而过,可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胸腔以下的部分竟完全与石壁黏合在了一起,逐渐化为漆黑的石头。 一颗颗圆润饱满的金粒镶嵌于石缝之间,就和他在科勒身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嘶......我怎么就忘记这里是月球了呢?”瑞文一拍脑门。 月球上压根就没有黄金!更加不可能有字面意义上的金矿! 被人们竞相渴求,争抢的“黄金”,是一种与黄金相似的其他物质! “可这些黄金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人会变成黄金?人类的躯体和这些岩石莫非存在相同的性质?” 不!不仅仅是人! 瑞文回想起了早上看见的那些鸡蛋。 还有家禽!还有牲畜!为什么这些来自地球的动物能在月球上活的好好的?自己怎么就忽略了这个一直摆在眼前的疑点呢? 如果来自地球的人类灵魂已经全都消失了,这些生活在月球之上的人和动物,他们的肉体和灵魂又是由什么物质构成的? “嘶!” 忽然,他发现其中一只老鼠鸟不见了,无声无息地被黑暗给吞了进去! 一只接一只,可怜的啮齿动物们窜入了纯粹的黑暗之中,没有丝毫过度,瞬间就没了踪影! 最后一具尸体已经被远远抛在了后方。 瑞文很快就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一个人走到最后。 二十年前,所有寻求“圣城”的人都倒在了路上!没有了献祭品,前方的黑暗深不可测,根本无法通行! 下一瞬间,他的视线没入一片空无。 最后一只眼线被黑暗吞没,存在瞬间崩解,化为无物! 轰! 一声惊雷将他震回了现实!冲击气流将他从树下掀了起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那是炸药爆炸的声音! 碎石飞溅!尘封了二十年的洞窟豁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黑暗重见天日。 ——五十多名男女手持矿镐和矿灯,定定注视着深不见底的甬道。 “就是这里。” “跟着他们是对的。” “谢谢你为我们引路,先生。” 其中一位男士礼貌地向瑞文表示了感谢,随即再度将目光投向黑暗。 “啧。” 瑞文心中警铃大作,他万万没想到诅咒还能作用于外人身上,而且侵蚀速度一下变得这么快! 站在眼前的,俨然是一群冷静的疯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们就这么点人?”他强装镇定,对人群开口道: “二十年前的那些人携带了上百个孩子,都没能坚持到目的地。没有足够的献祭品,你们只会白白牺牲在里面,什么也得不到。” 事到如今,不论怎么劝这群人都无济于事。他打算以其他办法把人支走,争取彻底封死这里的时间。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未如他所愿。 “我们当然明白,先生。”另一个男人平静地说。 “但这并不是我们退缩的理由。就算我们全都牺牲在了里面,也一定会有人步我们的后尘。一步步前进,埋没在地底的黄金圣城终有一天会重见天日!届时,我们的奉献将会让这座城市步入永远的黄金时代!” 嘶......看来诅咒也并非一成不变。 瑞文退后两步,故作妥协,将手探入空间裂缝,回到旅馆房间内,抓出了“幽闭男爵的雪茄盒”,剪开其中一支雪茄,悄悄点燃。 然后,冷不防地向前踏去,将它给扔进了洞窟之中! 人们立刻意识到了异常——烟雾拂过的地方,被炸开的豁口正在闭合,化作一片坚实的石壁! “快!” 没等瑞文来得及制止,他们就一拥而上,赶在烟雾完全封锁空间前,争先恐后地往洞里钻! 纷乱脚步声中,瑞文抛出丝线,将几人绊住,拽回洞外。被拉回来的人向他挥动提灯,被他轻松闪过。卡梅隆伸出腕足,将他们尽数捆缚,动弹不得。 然而,依旧有十多个人趁乱跑了进去,消失在了即将完全封闭的洞口内部。 “糟了!” 千钧一发之际,瑞文向着其中一个没入黑暗的背影抛出了红色丝线,身体快速没入空间缝隙,向后穿梭,试图将人给拉出来。 一把闪烁寒光的十字镐却早已等在了目的地上! “啊嘶......”瑞文躲闪不及,镐尖直直钉进了他的腹部!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把十字镐就从上方直直挥向他的脖子! 铛!!! 金属落地的声响自耳边传来。 卡梅隆的腕足紧紧包住了施袭者,瞬间将其化作一堆色彩斑驳的粉末! 下一瞬间,祂的身躯膨胀起来,自轮廓中生出了将近两倍的腕足,缠住砍中瑞文腹部的男人,在眨眼间将他吞吃殆尽! 未被束缚的几人没有逃跑,而是奋力爬向洞穴,用身体和头狠狠地撞击着石壁,试图让它重新开启。鲜血从他们的额头淌下,他们的拳头砸进了岩石中,变成一团鲜血淋漓的碎骨和烂肉! “我们要回去。” “让我们回去。” “让我们回到我们来的地方。” “让我们回到出生的地方。” 瑞文用丝线逐一牵住众人,捂着腹部,靠着树干站直身躯,凝视着膨胀了将近的卡梅隆,以及那染满鲜血的圆形洞口。它们在天空的光亮下闪耀着,犹如青金石中闪耀的金点。 “回去?” 他反复回味着这些人的话语。 “为什么是回去?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自己本来就属于这里?” 巨大的疑问牵引着他的内心,让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洞口。 雪茄的烟雾消失了,或许是被钻进去的人给踩灭了,又或者是滚到了最深处。洞口再一次暴露在他的眼前,犹如一口深邃而闪烁的奥秘之井,让他一刻都挪不开眼球。 “卡梅隆......”他幽幽开口道: “我想进去看看,洞里究竟藏有什么秘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八章 金玉其中 “道姆先生!” 简妮穿着一身裤装,气喘吁吁地跑上山坡,在远处站住了。 “简妮小姐?我的同伴没让你好好待在旅馆里吗?”瑞文惊讶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简妮环顾四周,同样惊讶。 “忽然之间,旅馆里的人都往这里跑。你的朋友担心你的安全,也来了。” 瑞文越过简妮的肩膀,发现金果然跟了过来。 “嘶,结果所有人都因为不同的理由聚集在了洞口!这洞穴的魔力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没被吸引的只有两类人,像科勒和简妮父亲那样不便于行的人,以及像利奇那样的小孩。 没有腿的成年人和认知尚未成熟的孩子,都是洞穴无法吸引的! “道姆先生,我们要把洞穴重新封起来吗?”简妮看向深不见底的洞口。 “封起来?暂时不用。”瑞文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下方。 “我打算下去看看。” 金和简妮同时愣了愣。 “只有下去才能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瑞文理智地分析道: “只有抵达洞窟的底部,才有可能破除它的诅咒,让所有人都清醒过来。” “道姆先生......”简妮的嘴唇蠕动了两下。 “你的眼神看起来,就和二十年前那些人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简妮小姐?”瑞文不解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有窥探到尽头,才能找出解决办法,才能知道这些人究竟想回到什么地方去。” “道姆先生!”简妮再度喊道: “你现在说的话就和那些人完全一模一样!你没发现吗?洞穴也在吸引你,你也在被它诱惑!” “起来!快起来!” 瑞文用力拖拽丝线,让身边的人都爬起来,像牵丝木偶般提着他们,齐齐转向洞口的方向。 自己身边还有几十个人,也许刚好足够自己一口气探索到洞底! “你终于改变主意了,先生。”刚才和他说话的男人脸上满是感激。 “我们愿意用生命护送你到洞穴底部,去揭开黄金时代的帷幕。” “道姆先生,停下!” 简妮在人群彼端焦急地呼唤着。金试图冲上前去把瑞文拖回来,人群中最强壮的几个却拦住了他的路,几把十字镐架在了他面前。 刷! 金右臂一扬,一根血红晶枪毫不留情地将最前面的人劈成了两半! 下一秒,血鹰展翅!肋骨撕裂他的后背,接连突出,尖厉的叫声瞬间震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金,住手!” 瑞文捂着流血的耳朵,厉声喝止道。 这些人死在外面毫无价值,只有作为献祭品铺路,才能让他走到最深处。 走到最深处! 他试图向前踏步,却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金在把那人劈开的同时用“决斗之舞”束缚住了他的脚踝! 随即,他向后退去,将瑞文从人群中给拉了出来,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用力拽到身边。 “醒醒!” 瑞文用力眨了眨眼睛,看见了小伙子被鲜血浸染的面孔。 在天空之下,那仿佛是一张光彩夺目的黄金面具! “金,你怎么在......” 砰! 话音没落,他的脑门就狠狠磕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瑞文先生!醒醒!”金见瑞文还没清醒,抱着他的脑袋又是一下。 “嘶......”连吃两记头槌的瑞文一个踉跄,险些没能站稳。 下一秒,那些无比荒谬的念头一窝蜂地涌了他的脑海之中。 我怎么会想进去?我怎么会想去探索洞底? 我明明是为了破除诅咒,封住这里而来的啊! 瑞文猛然惊醒过来,一条滚烫的金水顺着额头慢慢淌下。 “金,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做了些什么?” 见瑞文的眼神恢复清明,金长松了口气。 “诅咒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到了您身上,您刚才差点就走进洞里去了。” “这怎么可能呢?”瑞文更奇怪了。 不!等一下! 他的内心深处忽然冒出了一个渗人的念头。 “简妮小姐,快,请把那枚戒指还给我!” 简妮低头看了看手指上半黑的银戒,反应了片刻,将它摘下来递回了原主手心里,看着对方将其套回中指上。 在戴上银指的那一瞬间,戒圈一下变成了纯黑色! 是我? 每次戒圈变黑,自己都在距离它相当近的位置!自从自己入住金玉旅馆,简妮小姐的状况就开始一天天恶化! 刚才,那群人并非跟随简妮,而是跟着自己的脚步来到洞穴前的! 由始至终,窥探洞穴最深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可,怎么会是我呢?”瑞文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埋藏在这地底的东西和我有关?可我才第一次来到福尼亚......停!不能去想!” 在意识到问题的瞬间,他立刻转过身去,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旦自己对这些问题产生兴趣,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挪向洞窟的方向! 这件事也可能是比利搞的鬼!瑞文在心中强迫自己转移重心。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不能继续恶化下去了!比起一切的真相,更加重要的是保护简妮——就像二十年前一样。 “道姆先生!道姆先生!” 简妮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女孩看着地上被劈成两半的尸体,脸色无比惨白。 从死人体内漏出的并非血肉和内脏,而是大块大块耀眼的黄金! 就像那筐鸡蛋一样,尸体皮囊中的内容物也变成了带血的黄金! 再一看,先前挣脱束缚的那数十名男女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原地,正争先恐后地忘洞口里钻。仅能供两人并排进入的狭窄矿道此时就像红酒瓶的瓶颈,被人们的躯体堵得水泄不通!他们互相蹬着,挠着,捶打着彼此,试图像凿开矿坑的岩石般用十字镐挖开层层堆叠的肉体! 被铁镐划开的皮肤之下,竟同样是一块块带血的黄金! “啧!” 瑞文抛出丝线,试图将扭曲在洞口处的人类肢体拉回来,可援救完全敌不过对方向洞窟深处钻的速度!十字镐一下下挥动,像开采岩石般将同伴的躯体凿得稀烂,露出金灿灿的内在,在光线中闪烁。 “是黄金。” “是真正的黄金。”人们由衷赞叹着,更加卖力地向下挖去。他们的手指被稿柄磨破,伤口肉里带金! 是因为自己来了的缘故?还是刚才下去的十多个人刚好满足了某种献祭的条件? 瑞文无从知晓问题的答案,但他知道这群人恐怕是彻底没救了! “金,卡梅隆,掩护我过去!” 瑞文用左手摸出画满符文的纸片,右手取出混合着亚麻纤维,虚海水晶粉末和人脸雪松木灰的玻璃瓶,将“塔林伯爵的钢笔”别在指缝间,瞬间没入空间裂缝,穿梭向堵塞在洞口的人群。 无需再作准备,最后一种主要原料已经足够了! 刷! 混合粉末被尽数撒入洞窟之中,落在伤口裸露出的金块之上。瑞文将钢笔握入右手,在纸片上一划,将拓出的仪式符号朝金灿灿的洞窟内丢去。 下一瞬间,他反握钢笔,用笔尖朝自己的手臂狠狠划下,用力一挥,将自己的血也撒入了洞口。 封印仪式的所有必需品,已然全部备妥! “住手!” “你要干什么?” 洞穴察觉了瑞文的意图,放松了控制,让塞在洞口的牺牲品们发出了凄厉的哀求声。 “我不想死!”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我的胳膊......我的头......” 惨叫,央求层层叠叠,人们抓破彼此的皮肤,试图从洞内挣扎出去,他们的皮肉尽数溃烂,露出血淋淋的金色石头。 “黄金!全是黄金!全都是!!!” 昔日充满希望的字眼被带着恐惧与绝望,在甬道中重复了成百上千遍。人们的眼睛在挣扎中被别人的手指抠去,黑洞洞的眼窝中流下一道道璀璨的金水。 瑞文沉默地站在洞口,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把枯枝。 不论洞穴的真相是什么,他都不想再知道了。 啪! 伴随着噼啪爆裂声,燃烧的柴枝被扔进了洞穴之中。下一瞬间,仪式符文迸发出了璀璨的金色光芒!黄金开始融解,流动,从牺牲品的体内奔涌而出,金色浪涛将他们的皮囊迅速淹没,熔铸在其中,又迅速冷却下来,化作了一道平滑的金墙,将洞口牢牢堵住,密不透风! 无数张人脸在滚烫的金水中挣扎着,无数只手试图挣扎而出。数秒钟后,它们尽数凝固,带着绝望,成为了黄金屏障上一道道可怖的浮雕! “呜......呜......” 洞外的简妮双腿一软,跪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喉咙中不断呜咽着。瑞文在银戒上一抹,将其中的诅咒尽数回溯抹除,又从地上捡起了人群遗落的十字镐和炸药。 “我们必须把这地方彻底弄塌。哪怕后来者循着刚才的动静而来,也不可能再挖掘到洞口的封印。” 瑞文紧紧攥着双拳,注视着满布人脸的金墙。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因为这些愚弄人的‘黄金’牺牲在这里了。” 轰! 伴随着低沉的爆炸声响,洞窟塌陷,无数的落石将黄金墙深深掩埋,远比二十年前更加坚不可摧。 瑞文的目光越过东青木标志的背面,眺望着那丝带般的崎岖公路。车辆往来不息,远处的爆破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算有,在他们的眼中,那也只不过是某位疯导演为追求逼真镜头而制造出的道具爆炸。 “金,把简妮小姐给带回去。我相信,不会有人把问题怪罪到我们头上。” 倘若这些遗体被发现,他们的家人就需要背负上死亡罪的沉重惩罚。 因此,牺牲者的家属们为了自保,必然会让他们保持失踪状态,能拖多久就是多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人会愿意为了真相害自己家破人亡。 “抱歉,卡梅隆。”瑞文看向脚边的影子。 “我......道姆.柯布先生还没做好从梦境中醒来的准备。” “我......说过......”影子充满活力地蠕动着,用腕足缠住他的脚踝。 “我......可以......等。” 紧接着,祂翻动腕足,从体内取出了一片沾满金屑的白色羽毛。 “这是从哪来的?”瑞文接过羽毛,捧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洞......里......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 瑞文拿着羽毛,再度将目光投向那坍塌的洞窟。 片刻过后,他叹了口气,挪开目光,松手让羽毛飘上天空,悠悠向公路坠去。一辆轿车在羽毛之上一碾而过,它却没有坠地,在停歇片刻后继续飘向远方,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他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 一行人又在金玉旅馆待了两天,密切关注着简妮的状况。随着封印的生效,诅咒几乎完全消失了。旅馆外依旧人来人往,福尼亚区的市民们忙碌于一日三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简妮,待会给科勒送饭的时候,把这个也给送去。” 第三天早饭前,简妮的父亲递给简妮一个小布包。 “二十年前,科勒手里也拿着一把猎枪,但他并没有对我举枪,我想这就是他当时能活着走出洞穴的原因。” 简妮接过布包,在感受到内容物的分量时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父亲。 “他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亲爱的。没人需要承担他留下的罪恶。” 简妮的父亲伸出手,拨了拨简妮的头发。 “至于我,掐指一算,应该也快到‘那个时候’了。我打算下个月去祭品银行,让你和你未来的丈夫孩子都活得轻松一些。你可以继续留在旅馆里,也可以选择离开福尼亚,到别的地方去生活,真正走出那困了你整整二十年的洞穴。” 简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布包收进了怀里,端起早餐的燕麦粥,慢步走下楼梯,步入无人光顾的餐厅,来到吧台的隔板前,将布包也放在了小洞旁边。 “谢谢你,好姑娘。” 科勒沙哑的的声音从隔板内传了出来。 “现在走吧,去远点的地方逛逛,别来烦我。” 简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餐厅,走出旅馆大门,投身青色天空之下,却并未远去。 许久过后,她听见旅馆内部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客朝旅馆大门投来匆匆一瞥,继续投身于他们一成不变的生活之中。 枪声与煎锅爆炸的声音并没有明显的区别,他们更倾向于认定那是后者。 道姆先生身穿黑色长风衣,斜靠在门框的另外一边,在听见枪声后只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球。简妮收回目光,投向即将收摊的早市,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 离开福尼亚区的绿皮火车即将在两个小时后开出。 临行前,瑞文将从废墟中取出的照片叠好,连同那枚冬青木徽章一同揣进口袋,租了辆车,独自来到了被誉为“电影后院”的威佛利山庄。 一栋气派的五层大楼坐落在距离山庄入口不远的位置。所有的冬青木徽章都发放自这座被称作“冬青木选角大楼”的建筑。冬青木选角公司通过夏令选拔,季度试镜和各类区际比赛挑选人才,为他们进行专业训练和行业包装,然后输送到各大片场和舞台之上。 一名前台负责人看了看“道姆先生”手中的冬青木徽章,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的脸,目光微微一亮。 “你看起来似乎是我们最近想要找的那一类新人。请稍等片刻,我去为你办理登记手续,预定好试镜的时间,来试试你是否真的像看起来那么有能耐。” “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瑞文礼貌地开口询问道: “你在这工作多久了?” “至少二十年了,先生,这意味着我绝不会看漏,埋没任何一名富有潜力的年轻男女。” “既然如此,你一定知道普利玛.约克夏吧?她曾经被选拔到了这里,我想你一定见过她,她是一名漂亮的金发姑娘。” 对方的眼珠转动了两下,为难地说道: “先生,二十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我们不可能记住来到这里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些留着金发的姑娘,老实说,她们每个看起来都差不多。” “也许你还记得这张脸?” 瑞文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约克夏姐妹的合照,递给负责人。 “噢......”对方点了点头。 “我有印象,我记得她!” 他伸出手指,指向了金发姑娘旁边的黑发女孩。 “这是艾芙迪.约克夏,‘玩火的女孩’,她几年前是个不小的话题,尽管我也不太确定是多久以前了。潮流顺应时势而变,像她这样的反叛女孩现在已经不太受欢迎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那时一般在哪里抛头露面?”瑞文追问道。 “新区的各大杂志上都出现过和她相关的报道,几年前,她主要的活动范围就是那里。” 瑞文点了点头,把合照收进怀里,又拿出了另一张照片,将那位用双手按住裙摆的金发女郎展示出来。 “这个人呢?你认识吗?你记得这是哪一部电影吗?” “让我想想,她大概在十多年前有过一点名气,也许是二十多年,谁知道呢?”负责人耸了耸肩。 “美人易坏,黄金不朽。趁还年轻时多捞一点,这是我送给你的行业忠告。哦,先不谈这么多了,先生,我去拿资料。” 当他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书回来时,“道姆先生”已经没了踪影。 “看!是前几天那个帅哥。” 一辆卡车旁,混血茅斯人穆卡卡卡惋惜地注视着瑞文远去的黑色背影,墨绿色皮肤在青蓝色天空下闪闪发光。 “真可惜。如果那天车子还有汽油,他今天也许就会待在我的卧室里了。” “回家的感觉可真好!” 他悠闲地伸了个懒腰,将目光投向从车上下来的一位胖夫人和一名瘦小中年人。 “从今天开始,这里也是你们的住处了。导演为我们在山庄边上置办了一栋房子,除了厕所有点堵,其他方面无可挑剔。” “就像道格拉斯之前说的那样,庞夫人。”瘦小的中年男人抬头看向胖夫人。 “毫不夸张地说,整个世界都只是他导演的一部电影。他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时候离开人民王国,又会在什么时候按他的下一步计划行动。” “也许他现在就在我们身边。也许,我们刚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他交谈过。” 三人身旁,年轻的女孩取下摩托头盔,露出属于克莱尔的清秀面孔,出神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个人。”她自言自语道: “会是哪呢?又会是谁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十九章 律法之都 无轨绿皮火车悠悠行驶在悬吊钢缆之上,自万丈深渊一掠而过。 这种利用缆绳驱动的吊挂列车是东部独有的交通工具。新德市城东是花园区,米歇根区和法尼尔区的统称。这三区距离其他区域较远,中间隔着大片危险地带,修建铁轨毫不现实。这些悬吊火车的行驶速度只有普通绿皮火车的一半,因此,光是路途上就得花费足足两天时间! 瑞文抱着猫咪,侧身支在一米半宽的狭窄卧铺上层,额头抵着车窗玻璃,沉默地看着脚下呼啸而过的可怖风景,无数数十米高的紫红色蕨类植物伸展着它们扭曲的茎叶,朝列车挥舞着,一张张带着锯齿的叶嘴不断开合,似乎把车厢当成了一条从空中爬过的蜈蚣。 车窗有大半时间是强制关闭的,因为许多车下风景仅是一瞥就能让人付出双眼的代价,甚至当场陷入精神错乱。 在得知“燃烧的女孩”可能的去向后,他并不急着往新区赶。福尼亚区的“黄金惨剧”让他久久不能抽身,他希望能通过绕路让心情尽快平复过来。 然而,那些堵在洞口的金色尸体几乎每天都会造访他的梦境,让他多次在睡梦中惊醒。再度合眼时,他看见的是蓝馆中的白莲血池,新华尔街扭曲的肢体怪物,以及孤岛浅滩上那些被迫化作巨型软体动物,卧沙生存的惨白人类。 “朋友,我只能说,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捷特在电话中无奈道: “在新德市随便挖洞是再蠢不过的行为。城市的庇护范围有限,一旦在未经勘探的情况下挖过了边境,基本等于死路一条,死法千奇百怪。” “不过,这的确解释不了为什么诅咒会跑到你身上去。照理说,当一个局外人遭受到严重侵蚀的时候,其他人早就死翘翘了。” “嘶......” 瑞文吃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旦回想起那个洞窟,痛苦就像海浪般一波波涌上头颅。莎诺菲止痛药对于这种与生理无关的疼痛毫无作用,他只能持续忍受着煎熬。 “利奇。”他把手伸向下铺。 “地图给我拿来,我要看旅店。” 头痛让他迫切地需要些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任何东西。 利奇随便“嗯”了一声,扑进行囊中翻找起来。不一会,一条腕足卷着地图悠悠爬上了瑞文的床铺。 对于卡梅隆的真身,利奇毫不抗拒。这孩子几乎对什么东西都见怪不怪,又或者,他已经把接受这一切当成了在这个家里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 金却对这一切表现出了强烈的排斥。自打从福尼亚离开后,他就一直和卡梅隆保持着距离,只在对方离开的时候靠近,在对方靠近的时候离得远远的。 瑞文看着小伙子一声不吭地钻进车厢另一端的卧铺,心中有些无奈。 直觉告诉他,在福尼亚发生的一切并非导致两人关系破裂的唯一原因。在那之前或许还发生过些什么,在自己缺席的那段时间里。 他暗暗下定决心,这几天要找机会把事情给问清楚。现在这样倒还没什么,但要是回家之后呢?他们该怎么待在一个屋檐之下? 看完地图,他去餐车点了两杯龙舌兰酒,希望能够毫无知觉地睡到第二天,不被任何梦魇困扰。 嘶,不对,据瑞雪和小伙子的描述,我似乎是那种会在酒后说胡话的类型...... 瑞文把喝空的子弹杯推开,又要了一份《城东日报》,爬回卧铺,晕晕乎乎地读了起来。 “《城东三区区政府拟以分配厌恶性工作代替现有综援制度》......” 简单来说,就是以扫垃圾,洗厕所,处理有毒化学废料等职位代替寿命削减,作为申请补贴的条件......这意味着新德市真的开始缺人手了。 地表毁灭的副作用终于开始反弹给新德市了。没有了地表工厂的基层工厂,大量基础资源循环开始停摆。即便新德市还有黑斯雷夫群岛作为第一产业后盾,这依旧对供应链造成了巨大冲击。 瑞文翻到下一页,看见了花园区市民动议取消死亡罪的新闻。 “总感觉城东的舆论节奏比较紧凑,不追求华而不实的东西。” 城东三区中最靠南的法尼尔区被称为“秩序,律法与和谐之都”。相邻的花园区和米歇根区各自有“学术,教育与智慧之都”和“钢铁,工业与勤劳之都”的美称,捷特就是在花园区上的大学,修读法律。 “尽管我完全没看出他有哪里像是一名法学生。”瑞文腹诽道。 相比其他十区,这三个地区的报章读物显然更加注重实际和公平性。艺人新闻被有板有眼地刊登在《城东艺人报》上,体育新闻刊登在《城东运动报》上,甚至还有专门报道女性新闻的《城东妇女报》和动物新闻的《城东自然报》。 1月23日,绿皮火车穿过一大片血红色的棉花田,抵达了法尼尔区南站。乘务员打开了卧铺车厢的门,开始为乘客分发一本本厚实的小册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是什么东西?” “法尼尔区法。”乘务员回答。 “相比起其他十二区,法尼尔区的规范条例要相对更多些。熟读这些册子能有效预防不必要的违纪行为。” “这么厚?我记得《贵族议会法》里没那么多内容啊?” 《贵族议会法》中,区法最厚的无疑是民风彪悍的洛里达区,而在瑞文的印象中,法尼尔区区法只有寥寥两三页。 “这是因为所有的条例都收录在了附件手册里。”乘务员耐心地解释道: “法尼尔区法每个季度都要修订一次,与《贵族议会法》的修订频率不同,因此必须单独成册。不用过于担心,先生,大多数区法都不会严重影响您的日常习惯,您只需要注意其中个别条例就好。” “比如?” “比如,男士每日在酒吧的个人消费不得超过50烈洋。这是上个季度应家庭妇女和医学界专家的强烈呼吁而针对限酒令废除制定的补偿法案。” “......” 瑞文一时无话可说,就他刚才点的两杯龙舌兰酒,已经是60烈洋了。 “不过,先生。”乘务员突然想起了什么。 “如果有妻子,或其他关系正规的女伴相随,则该不受该条例限制。” “为什么?” “因为制定这条法律的初衷是保护限酒令废除后的妇女远离酗酒暴力。有正规女伴的许可和陪同,自然不需要这条限制。如果实在无法满足条件,也可以携同伴侣到法院签订合法饮酒协议。” 瑞文低下头,粗略翻看起了手册里的其他条款。 “所有从后方或侧面进行的财物夺取行为以‘偷窃’量刑,而从正面进行的以‘抢劫’量刑......” “任何工程上的圆周运算统一以4为准,不可添加小数......” “不得赠送巧克力给除法定伴侣外的任何女性,商业促销行为不在此列......” “女性依法享有离婚财产优先选择权......” “除非得到对方口头或书面认可,任何男性不得在进食大蒜后与女性接吻......” 有相当一部分区法都是针对男性制定的。而且普遍能在女性许可下破除。 “我想你一定觉得这些规矩很扯淡。”一名从卧铺走道中经过的老先生瞄了瑞文一眼。 “但事实上,它让男人和女人都更快活了。法尼尔区拥有最优秀的法学家。比起公平的过程,他们更重视良好的结果,哪怕那多少会造成一些不公平。毕竟,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瑞文在下车后立刻就注意到了这种“不平等”的现象。 几乎所有酒吧和餐厅内的酒水价钱都比其他地区高出一大截! 法尼尔区法规定,所有酒水于18点至22点期间半价,其余时间,价钱必须按申报价加价一倍。 这条法律制定的目的是为了让市民专心工作,减少工时酗酒的不良现象,并促进产业良性发展。 “欢迎光临!” 瑞文走进其中一家酒吧,酒保立刻以笑脸相迎。 然而,当他看见并没有女性跟随进店时,顿时面露尴尬,用右手指向吧台左侧的牌子,摆了摆左手,表示拒客。” “若无合法女伴陪同,男士于酒吧的个人消费不得超过50烈洋。” 瑞文瞥过酒单,发现最便宜的酒水标价正是30烈洋。 唔,这些单独的条例居然还能组合在一起,打连招! 既然连最便宜的酒水都会在非半价时段超过最高消费限制,那就意味着男士在平日必须得到伴侣许可才可出入酒吧,否则,他们就只能从商店将酒水买回家,或在街上饮用。 瑞文将目光投向街头,发现路牌边上赫然竖着“此处为无酒,无烟区”的字牌! 嘶......明明没有明令限酒,却将酒水限制于无形之中! 随着手表指针走向6点,空荡荡的酒吧和舞厅一下亮堂热闹起来! “看来,这一系列法律除了限制酗酒,还有刺激消费,平摊客流,促进产业共荣的好处。” 瑞文看着座无虚席的酒吧,心中暗想。 客流均匀分布,商家集中营业资源,这是不折不扣的双赢局面! 他很快就发现了抢劫罪和偷窃罪的巧妙之处。 前者的判刑要比后者重得多,却很难定性。有了这条法律,只要受害者在任何时候转身面对窃贼,就能将其判以重刑。 这样一来,即便盗窃与抢劫性质不同,但盗窃的犯罪成本无形中被提高了不少,足以让不少知法犯法者却步。 “来杯椰子硬糖。” 瑞文回到酒吧内,要了杯从没见过的特色调酒。它的名字看起来就很甜,味道应该坏不到哪去。 由利口酒,威士忌,椰子汁和发泡牛奶混合而成的半浊酒液在灯光下流动着光芒。基酒的味道很淡,椰子微微的甜味占据了味觉主调。 “唔,不怎么甜。” 瑞文不经意地朝写着顾客须知的牌子上瞄了一眼,这才发现酒吧里居然还征收糖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征得的糖税将被用于医疗补贴,让市民的医保上限得到提升。只要税务局资金充裕,所有医疗项目都能得到最高八成的费用减免!” “这样一来,即便患了重病,也有更高的概率存活下来......从两方面顾全了市民的健康保障。” 想到这里,瑞文打开手上的区法册子,开始更加深入地研究起来。 “男人可与妻子吵架,但每个月规定不超过两次,且时长不超过半小时,严禁付诸肢体暴力,但可破坏家中夫妻共同财产......” “每日21点后,汽车不许鸣笛,只能用车灯闪烁进行行车交流......” “不可抄袭学术论文,且容许他人抄袭者与抄袭者同罪......” 这些法律虽然看似无微不至,但并不繁琐,且几乎不会严重侵犯个人利益。当人们习惯了遵守这些规矩,他们甚至无法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而在这套秩序的无形约束下,他们变得更加勤劳,健康,和谐。 况且,少糖的甜酒喝惯了意外地顺口。瑞文快速喝完一杯,要了第二杯,很快就又去了一半。 “看起来,你对我们的法律非常感兴趣,先生。” 酒保做完一整排“深水炸弹”,趁着歇息的间隙和瑞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不得不承认,这些法律的确挺有意思的。”瑞文随口问道: “我可真想知道,它们究竟是由谁制定的。” “哈哈,我想你也许听说过,法尼尔区有着全新德市最资深的法学家们。众议院和参议院也曾派遣大量专员造访,他们希望能将这里作为法律‘实验室’,以打造出一套能让新德市变得更加繁荣稳定的秩序。让我想想......” 酒保托了托腮。 “就我所知,有罗纳德.沃金,哈罗德.日冕,凯瑟琳.金侬,布雷顿.新日......” 布雷顿.新日? 那不就是琳的父亲吗? “这些家伙你可能都不认识。”酒保自顾自地说道: “但是,有个人你肯定认识,整个新德市都知道他的大名!每一条法尼尔区法草案都要过一遍他的眼,由他做出最终建议,才能真正推行。” “那是谁?”瑞文有些好奇。 “传奇侦探比利。”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章 陌生的自己 “噗......” 瑞文险些没一口酒喷到酒保脸上去。 怎么是他? 这家伙怎么到处都阴魂不散? “他人在这里?” “不。听说他最近在城西,不知在处理些什么事情,也许是在为某位明星洗清污点,或者为新书发掘灵感。” 比利人在城西! 许卡格,斯加维,福尼亚,城西三区事件接二连三,难不成全都和他有关? 这样一来,基本能确定就是这家伙破坏了追溯仪式!可其他事情呢?“燃烧的女孩”的异变会不会也是他搞出来的?会不会是他将两名独立存在驱赶到了泰萨斯? 嘶......一阵剧烈的头痛生生打断了瑞文的思绪。他把“椰子硬糖”一饮而尽,又续了一杯。 “这些区法真的就只有好处吗?” “没有制度是十全十美的。”酒保摇了摇头,反手将酒液倒入量杯,耍了个高抛杂技。 “但,至少在最近几个季度,它们带来的恩惠远远盖过了负面效益。我想你也知道,地表的变故让不少生产链都濒临断裂。法尼尔市民全都希望下个月的新季度修正案能重振基层经济,压住物价。” “你怎么看比利这个人?”瑞文转移了话题。 “尽管我是个有老婆的男人,但我仍不得不承认......”酒保清了清嗓子。 “他是这座都市中最富有魅力的人,没有之一。如果你觉得这个评价过于空泛的话......” 他凑近瑞文耳边。 “我曾亲眼见过他一次,远远的,在自由广场上。也许你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但当时我......” 瑞文听完对方的话,五官微微地扭曲了起来。 “亏你能说得出口啊!” “我相信你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这里可是酒吧。”瑞文端起杯子,将甘甜的酒液含进嘴里。 “放心,自从酒吧半价条例实施后,再也没有单身汉在我这喝醉过。” 酒保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就你刚才喝的三杯,刚刚好到微醺的边缘,而消费额已经到上限了。托福,现在既不会有人在酒吧里闹事,客人走得也快,每天的客流多了好几波。” 听起来的确挺不错,如果比利没有掺和其中就完美了,瑞文心想。 等等!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在火车上还喝了两杯烈的! 咕嘟。 刚一落念,嘴里的第三杯“椰子硬糖”就被他咽了下去。 待酒保把话说完的时候,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冒出一连串的金黄小泡泡。 忍住,瑞文用残存的理智鞭策自己。 忍住,绝不能把刚才听到的事情说出去...... “大叔!” 瑞文猛然睁眼,利奇满是嫌弃的面孔映入眼帘。他不在酒吧内部,正被金倒过来扛着走! “我,我......呕!”瑞文正想开口,腹部却一阵翻江倒海。 “麦金托什!放我下来!!!” “你在店里大发酒疯,被赶出来了,险些没挨抓走。” 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利奇用看“废物大人”的眼神看着瑞文,又瞄了眼忧心忡忡的金。 “他说你之前从没这样过。” “金......我,我干了什......”瑞文没把话说完,就感到胳膊一阵隐痛。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小伙子。 “......你扭断了我的胳膊?” “我必须这么做。”金垂下了脑袋,欲言又止。 “瑞文先生,我也不知道您是怎么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抱歉,下次提醒我别再喝了。” 自己怎么会突然喝断片?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瑞文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发现上面残留着好几道凌乱的血痕。 “我们去......我们去找旅店吧。” 他艰难地挨着长椅边,试图站起来,四肢却突然失调,扑通一声栽倒在草地上。 金忙弯下腰,将瑞文掺到肩膀上,他急促的呼吸表明这次他真的被吓坏了。 直到倒在旅馆柔软的床铺上,瑞文依旧没有想通问题的根源所在。 诅咒,突然失控,连续的两次异变似乎预示着自己再次遭受了歇斯底里症的影响,而自己却没有去追求真相的胆量,除了任其恶化外别无选择。 明明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现在的生活,却又要时时担心着再次失去它,这简直比自己还是晨昏侦探的那段时光更加煎熬! 瑞文忽然意识到,如今自己最害怕的居然是改变!一丝一毫的改变,都会让他胆战心惊半天! “瑞文先生!瑞文先生!” 一直守在旁边的小伙子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伸手指着瑞文的头。瑞文晕乎乎地抓了抓脑袋,只觉头皮一阵瘙痒难耐。 当他抽回右手,发现指缝间缠绕着几根微微弯曲的黑色发丝,另外一端轻轻搔挠着他的肘尖。 瑞文起身冲进浴室,对上镜子,看见了退去伪装,蓬头垢面的自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头发又变长了! 然而,比这更让他吃惊的是自己的面孔。 它看起来竟然是那样的陌生,他险些以为那面镜子是空的,洞口站着一个面色不善的入侵者! “我没事。”瑞文面朝镜子,对跟进来的小伙子挥了挥手。 “只是被我自己的脸吓了一跳。” 他在话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这有多么荒谬。 金在他的眼中也有点陌生。 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座小山,影子牢牢堵住门口,不留一丝缝隙。初次见面时,他的个头不过比自己高五公分左右,可现在,自己居然需要抬头高高仰望,才能勉强看见他的一头红发。 他现在的身高至少超过了两米三,甚至更加夸张,这让他不得不向每一道房门低头弯腰,而且他还在成长,乃至此时此刻。 不属于人类的那一半血液逐渐主导了他的躯体,正慢慢将他朝着非人的存在转变! 脑海中的猜测让瑞文一阵头皮发麻。他像只沉默的鸵鸟般回到床上,将脖子埋进白茫茫的被褥沙漠,终于沉沉睡昏过去。 ............ 城东三区间的交通关系相当紧密。只要花50烈洋购买一张通用日票,就能够乘坐吊轨火车无限次往返花园区,法尼尔区和米歇根区。据说,不少法尼尔酒鬼常借此便利跨区喝酒,为电车公司平添了一大笔收入。 “这很不错,能省下找旅馆的工夫。” 瑞文当即决定买票,先在三区内绕一圈,把最迫切的坐标问题解决,然后,按需进行探索和游玩。 “于车站或商铺排队时需间隔至少一人的社交距离,若前方为陌生异性,则需间隔至少两人距离。” “不可在票站前饮酒或进食刺激性食物。” “在购票队列偏长时,必须于前方还剩三人之前掏出零钱。” 这些区法虽不是惩罚严重的硬性规矩,却冥冥中让法尼尔人,乃至其他两区市民都养成了比大多数新德市人更加文明的习惯。 瑞文把多出的头发束在脑后,换了一张脸,边和同伴一起吃着着名的费力达菲亚奶酪牛肉三明治边开始了环区游。法尼尔区保留着大量的历史建筑,这要归功于五十多年的《法尼尔历史保育条例》。绿皮火车自都市上空悠悠掠过重要地标“自由广场”和“解放之钟”,烈日48年的那场地表独立战争就曾在垂直于广场的地表之上打响。 莱克海文庄园隐没于一片金黄色的地底枫树林中。莱克海文大公是卡内基三代王托马斯.卡内基麾下最为知名的权臣,也是一位着名的秩序建立者,法律修订者,法尼尔区的秩序正是由这位昔日的统治者开的头。 格底斯堡遗迹是一场晚于地表独立战争的王朝内战遗留物。这场格底斯战役被史学家认定为“双王时期”的正式开端,也是王朝历史上最为血腥的一场战争,效忠于“喜剧之王”阿里斯托.卡内基的博托马克联邦军与“悲剧女王”伊莎多拉麾下的罗伯特.李将军在新德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冲突,留下了一大片以“镜面广场”为中心的废墟。 “唔......看样子,‘那件’王朝遗物在这时已经出现了。” 瑞文扒在车窗上,出神地看着脚下那面方圆数十公里的巨大六边形“镜子”。 无疑,这片至今空无一物的平地正是出自“裂帷者的六棱镜”之手笔! “看来,这件王朝遗物当初属于喜剧之王或悲剧女王其中一方势力,更有可能是前者,因为王朝基金会源自正统王室的后裔。” 12点,一家人参观完皮兹堡历史博物馆,在下城区的德曲村内享用了风味独特的舒芙蕾糖浆派和像雪花一样轻盈柔软的软糖面包。 德曲人是新德市的少数民族之一,在《法尼尔公民平等条例》的保护之下,他们在法尼尔区得到了与普通市民完全相同的待遇。这些人的肩膀,脊背和耳朵后方各长着一对翅膀般的墨绿色小鳍,信奉名为“星骸女神”的存在,并因此拒绝使用除马匹和马车外的任何交通工具,以及一切带电的设施。 “女神不悦于一切以电力驱动的事物。只要坚持淳朴和忠诚,祂便会降福,让死物生出祂的上半身,拥有凌驾于一切同类事物之上的大能!” “这描述的不就是活船吗?”瑞文想起了几个月前把自己和金淋得一身湿的活船蔻蔻蒂。 看来,这些信徒的教义中还漏了一句——受女神赐福的事物大都乖戾善妒,需要时刻用漂亮的小礼物哄着,否则后果严重。 接下来的6个小时,为了不浪费手头上的日票,一家人乘上绿皮火车,在花园区和米歇根区的上空环绕了一大圈。 花园区内有着上百家高等学府,教育机构和医学基地,新德市教育局大楼就设在这里,而鼎鼎大名的莎诺菲公司总部同样位于花园区市中心。 “要是在街上碰见露莎.莎诺菲小姐就好玩了。她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上高中,学校刚考完试,她就和母亲一起去参加了尤娜的生日宴,现在应当正享受着忙碌充实的假期生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就算真的凑巧碰上了,她也认不出自己来。自己现在并不是“盖兹比先生”,长相完全不一样。 一行人沿着花园区东部的汤姆斯运河散着步,吃起了富有城东特色的烤蝾螈串。瑞文对这种另类美食久仰数月,真正吃到嘴里,才发现它的味道很像地球居酒屋里的佐酒小菜,又脆又香,红色的风味酱料增添了一笔点睛的微辣味。 大学生们聚集在运河公园的长椅和草地上,或谈论着假期和社团活动,或苦恼于即将到来的论文答辩。一群年轻男孩在方块广场上跳着舞步诙谐怪异的鱇加舞,像鱼类一样扭动腿和腰部。这种舞蹈总能在不知不觉间让人心情愉快,也许真的具备某种神秘仪式的效果。 与法尼尔和花园区相比,米歇根区就没那么光鲜多彩了。乌压压的工厂像一排排火柴盒一样占据了城市的大多数空地,黑烟自烟囱飘至空中,被青色天空吸收,一点都不剩下。新德市工厂的运作离不开献祭品,献祭仪式让工厂的污染几乎能被完全忽略不计,亦能将工业意外的发生概率降至最低,给予作业者最大的保障。 “毫不夸张地说,米歇根的工人是奥贝伦最幸福的工人。他们有着大额厌恶性职业补贴和工伤险,还享受着安全的工作环境和高达28天的年假,每周收入可达3500至6000烈洋。相比之下......” 瑞文不禁回想起了约克公司的工人,地表焦麦田里的筛谷工,想起了金曾经生活过的那座噩梦般的谷仓。 回想起来,把小伙子带出麦田是自己“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如果一切重来一遍,他肯定还会去一趟那里,不论付出多大代价。 “金。” 他隐隐感觉,现在是开口的时机了。 “你能告诉我,我不在的那四个月内,地表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金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低头注视着瑞文的面孔,却不敢直视双目。 “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先就这么算了。只是......” 瑞文迟疑了一会。 “只是,我现在没有胆量探索未知,我害怕会因此失去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可偏偏我知道的又太少,不足以支撑我现在的位格。我害怕,再这么下去,我会因一无所知而慢慢走向崩溃。” 他立刻感受到了对方的动摇,伸手摸了摸耳朵上的十面骰耳坠,进一步放轻了语气。 “你不需要一次性告诉我太多,我们可以慢慢来。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当初给我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 沉默在汤姆斯运河上游的大型水库边回荡。金的目光闪烁了好几下,仿佛正在内心中疯狂地挣扎着。 “这很难说出口,对吗?”瑞文进一步追问道: “没事。如果未来我因为这个答案而走上了不归绝路,我并不会后悔。可是,我也许会后悔于当初没能早些知道真相,因而失去挽回一切的机会。” 金的目光定在了瑞文的双目中,一双不再清澈的眼底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 “......是祂。” 他回答道。 “祂?” 瑞文心底猛然一震。他能隐约预感到这个答案,可当它被真正说出口时,他心知自己必然会大为震撼。 “祂是谁?” “祂是......” “是您将要成为的,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一章 承诺 “金,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当初带你离开了那片麦田。” 群星如滚滚蜉蝣般翻跳在虚海浪尖,进行着无序的狂欢,不知名的色彩交织成漩涡,仿佛正在迎接祂们远道而来的稀客。 “漆黑编织者”伸手捧起一捧漆黑的海水,无数星球的倒影在其中绕着圈。 “那样一来,你大概会在某个节点中死去,或者幸运地存活下来,短暂而痛苦地活在地表某处,然后迎来一个不痛不痒的结局。” “而不是,像未来所示的那般......” 海浪盖过了祂的声响,在祂的眼前编织出群山的倒影。 层叠山岩之间,隐约交织出了一个巨人的轮廓。 一个与山体合而为一,永远凝视着深渊的,巍峨而绝望的巨人。 “还有机会,金,命运节点还有改变的余地。” 祂从左耳上摘下两颗十面体耳坠中的一颗,放到金被珊瑚骨包覆的手心中。 “独自去新德市,别带上‘我’,一切可能会有所不同。有它的力量,你也许能够从轨迹中走出去。” “那......您呢?” 小山般高的珊瑚石转动身躯,声音伴随着蒸汽从珊瑚管中逸散而出,宛若岩石空洞的悲鸣。 “他肯定不会让‘我’那么轻易地死去。“祂回答道: “但他并不在乎你的死活。‘我’也许永远无法逃出来,你能解放的就只有你自己。” “我不会离开。” 对方几乎没有迟疑。 “就算给我多少个机会都一样。当初是您带我走出了麦田,是您开始了这一切。如果无人能改变您的结局,我也会尽力分摊您在过程中的痛苦,直至您走到最后。”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一切都不可打破了。” “漆黑编织者”对着波浪叹息,将手中的水滴用力洒向海面,水滴触碰到海水,竟如金属击打玻璃,瞬间击碎海面,留下一道巨大的豁口! “金,拜托向过去的‘我’保守秘密。真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无法承受,就连我也一样,别让他提前遭受这一切的折磨。” “当然,如果你无法遵守诺言,我也不会怪罪你。” 祂伸出身上的一条腕足,慢慢钻入珊瑚管内部,最后一次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拖动着沉重的节肢和触腕,沿着海水中交错的成千上万根丝线,朝海面的豁口走去。 “回去吧,金。去迎接‘我’回家。” “将来的某一天,他自己将重返这段时间,再度经历这一切,这片星空的所有真相都将向他一一揭示。” “然后,他将亲自编织每一个人的命运,在最后一个人类死去之后,独自将文明延续下去......” 祂庞大而扭曲的身影穿越虚海,越过空间的隔阂,朝着海洋深处的星空跋涉而去。 “他现在,需要歇一歇。” 巨大的珊瑚石耸立在海边,久久凝望着海面闭合的地方,蒸汽在珊瑚管间嗡鸣着,犹如久不散去的哭嚎。 “......我明白了,瑞文先生。” “但是,我绝不承认那是什么命运的安排。” “那会是,我自己的决定。” ............ 听完金的故事,瑞文低下头,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河面。水波扭曲了两人的倒影,看起来就仿佛一大一小两只怪物。 地表九成的居民都被奥贝伦献祭给了“祂”,用于换取摧毁第三颗陨石的力量! 短短四个月,数百万人因此惨死在烈日之下! “金,你知道祂是从多久以后来的吗?” 自己还有多久才会变成祂?自己还剩多少时间?这是他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金摇了摇头。 “我,我不知道。” “那就算了。”瑞文有些失落,心底却又不经意地庆幸起来。 看来,自己在星海中碰见的那名上位存在,不是别人,正是来自未来的“自己”! 未来的“自己”在过去杀死了“恐怖大王”,或许就此得到了祂的本质! 那么,那个一直想要杀死自己的“祂”...... 嘶! 瑞文用拳头狠砸了一下太阳穴,捂住了脑袋。 “瑞文先生?” “先别说了,金,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瑞文扯掉发绳,趴在河边的护栏上,任由一头蓬乱的卷发垂过脸庞,在微风中拂动。 命运避无可避!即便已经依靠导演的帮助戏耍过一次命运,他也不认为自己能逃得过第二次。 更让他在意的,是金的未来。 “金,你知道‘祂’为什么会后悔吗?” 踌躇再三,他还是把问题问出了口。 究竟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有什么下场能比死在地表更加可怕? 金摇了摇头,然而,瑞文立刻看出这次他有所隐瞒。 他一定知道什么,就算不是全部,他眼底的阴霾也表明他深知那份未来的绝望。 “......不管怎样,你就先收下我的承诺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理了理乱发,一如既往地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我不能保证你一定不会遭受痛苦,可是,不论未来的你要遭受什么,那都不会是永远。我死不了,所以我一定会来帮助你,你放心等着就行。” 不管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决定先为对方埋下一颗希望的种子。至少,能让他现在不为那把悬在高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担惊受怕。 “利奇,队排完没有?” 他转过身,看着远处排着长队的冰淇淋车。由于奥大发明公司依旧持有这项发明的专利,冰淇淋在新德市的普及速度较为缓慢,放眼整个米歇根区,就只有十辆正规的冰淇淋车。 不论何时想吃上一个冰淇淋,都得排上至少半个小时的长队。 小伙子依然愣在原地,似乎还在回味那句承诺的分量之重。瑞文塞给他一杯淋满巧克力酱的冰淇淋,转身确认起了回程的火车时间表。 一天下来,一切平安,这本该是一场家庭旅行的常态,却反而让他感到不适应起来。 第二天,几人继续在法尼尔区和花园区间闲逛,品味着城东的风土人情。城东人行事态度高效耿直,不喜过多寒暄,更不习惯在日常生活上点缀花边。他们大都只愿在私人场合翻阅娱乐读物,对外一丝不苟,从不怠慢。 瑞文早在吧台酒保用量杯仔细平衡酒液分量,以及冰淇淋车员工以尺子准确量度奶油高度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冰淇淋球半径不得低于五公分”是法尼尔上个季度新增的区法,但其余两区也有意无意地沿用了过去。 他同时注意到了城东与别不同的献祭品制度,所有活到退休的人都能安享晚年,但是各行各业每年都会选出少数位于绩效底层的人,自愿接受牺牲的命运。 “也难怪所有人都那么努力干活,力争上游,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拼命’啊。” 在法尼尔逗留的第四天,捷特的电话终于打破了平静。 “斯帕德士兵再次在边境定位到了独立存在的痕迹。” “不过,这次是在麦西坎那一边。” 嘶! 瑞文当即回了趟麦西坎,与捷特等人在下城区的加顿街北面会合。 “这次,‘复仇之蛇’留下的痕迹紧贴着边境,险些擦过下城区居民地带。” 齐格飞先生面色难看地注视着街道尽头歪歪扭扭的密林。一名四十多岁的妇女正在路边泣不成声。 “薄荷......我的猫只是出去溜达了一圈而已,怎么会这样......” 远处的草地上残留着一大滩血,那显然是可怜的薄荷的下场。 “三片葡萄种植园被紧急关闭。幸运的是,大部分工人最近在休假,我们的预测和疏散尚算及时,但独立存在依旧在短短几个小时内造成了数百万烈洋的经济损失。” “伊萨克先生不久前还住在这条街的另一边!”瑞文皱起了眉头。 “你觉得‘复仇之蛇’是有意冲着麦西坎来的吗?” 先前,“贪恶绿蟾”现身于泰萨斯南部城郊时他就已经有所怀疑,因为那里距离麦西坎北部实在太近。现在,他所担心的事情真的成为了现实! “不无可能。如果事情真的如我们先前所预料的那样,这些独立存在现身的目的也许的确和我们所想的一样。” 齐格飞先生将目光投向背后的飞行兵小队,几支勘察部队,捷特和瑞文等人。 “恐怕,这次我们除了强行对抗之外,别无选择。” “您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 齐格飞先生点头。 “‘贪恶绿蟾’的力量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个未知数,但威胁应该不及后者。” 说着,他放下手杖,挺直后背,重新变回了卡达斯人类保卫军的齐格飞中将。 “至于‘复仇之蛇’,除非能够一举将祂彻底歼灭,否则祂在自愈的同时,还会将损伤尽数返还。” 这比“食日之狼”要麻烦得多!瑞文心想。 “目前,唯一能够同时将两名独立存在驱逐的,依旧只有‘裂帷者的六棱镜’。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祂们的行动轨迹,但除非能把祂们从边境深处引诱出来,暴露在人类的安全活动范围之内,否则我们无从下手。” “那要造成多少牺牲?” 且不提怎样的诱饵才能把独立存在引诱出来,哪怕是在对方身上造成一丝损伤,都要损失掉己方的一条人命! 更要命的是,这还是在对方没有攻击意愿的保守前提之下。如果对方发起进攻,他们连一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根据内部估算,每为飞行部队争取一分钟时间,都要牺牲三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齐格飞先生用沉重的口吻回答了瑞文的问题。 “但是,赫尔克里先生说他有一个特殊的方案。我们需要对此进行一次表决。对方表示,如果方案通过,他有信心为我们争取到十分钟的行动时间,甚至更多。” “也只有那种老油条能想得出这种鬼办法。”捷特在旁嘟囔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简直是疯子才会冒的险!” “这的确是个相当冒险的提议。”齐格飞先生表示认同。 “但,如果实施顺利,诱导行动所带来的牺牲将会是,零。” ............ “安东尼!安东尼,起来!” 珍娜面包店内,赫尔克里先生敲了敲小房间的木门。 “我们得暂时离开这里了。” 他沉下眉头,对开门的“伪装者”正色道: “警方似乎已经发现了我们埋藏的尸体,并且不肯对它善罢甘休。这是今天的报纸,看。” 安东尼看着报纸上的小字,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我们很快就会被列作怀疑对象。”赫尔克里先生说。 “我打算先停业半个月,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如果警察在这段时间内结案,我们就回来。” “去哪里?” “泰萨斯,或者再往北一些。”赫尔克里先生瞄了瞄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小格林达。 “我待会去给她多买些婴儿食物和换洗衣物。坐火车显然不实际,你的样子可能会被人认出来,但我认识一个老朋友,他能开车把我们送去泰萨斯。放心,你救过我一命,我可以向你承诺,你和她都不会有事。” “伪装者”把小格林达抱到床上,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这是一个逃走的好机会。”坡格叔叔在他脑海中说。 “我可不相信你到现在还没发现,那家伙一直在用这小妞控制你。泰萨斯没人认识你,你刚好能趁机干掉他,拿走他所有的钱,远走高飞。” 安东尼聆听着脑海中的呓语,不置可否地说道: “再说吧。” “你可必须得听我这个建议,莫非每天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生活让你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 “不。” “伪装者”摇头否定,这是他头一回觉得小丑的话有些道理。 但他不打算伤害赫尔克里先生,这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一到泰萨斯边境就立刻逃走,带走所有为小格林达准备的食物和衣物。泰萨斯有许多废弃的农舍可供藏身,还有大量放养的动物,他可以靠劫掠偏僻的农场过活。 “准备好了吗,伙计?”赫尔克里先生在几小时后再度敲响了房门。 “我们现在就出发。” 一辆白色箱型车停在了珍娜面包店门口。安东尼瞥了瞥车窗,无法从外面看见司机的脸。 这是他近两个月第一次离开面包店,天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赫尔克里先生打开车后厢的门,从“伪装者”手中接过小格林达,将她安放在了其中一个座位上。 “所有她需要的东西都放在座位后面,伸手就能拿到。你坐这,我到后面去。” 安东尼顺从地爬上车,把小女婴身上的毯子拉了拉。 “哥哥!”他听见了对方悦耳的呼唤。小格林达学说话的速度远快于走路,她现在已经学会了叫“哥哥”和“叔叔”,也能说出好几种面包的名字。 也许,现在应该开始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了,“伪装者”心想道。 车子悠悠离开了优格特市区,开过位于麦西坎北部的利普街区,朝不被青色天空笼罩的昏暗原野中开去,驶上了一条名为“德雷斯公路”的大道。这条路与火车铁轨平行,是除火车外唯一一条衔接麦西坎与泰萨斯的交通通路。 “我们很快就要到死亡大裂谷了。”赫尔克里先生的声音从后排座位传了过来。 “这是两区之间最危险的一个路段,每年都会吞噬几列火车和上百辆汽车。真希望我们不会成为今年的第一个牺牲品。” 安东尼没有回答,目光注视着窗外色彩诡谲的黑暗。岩石在眼前被突兀地撕开了一道裂口,宛如一只自深渊窥视的巨大鱼眼,盛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时,他注意到了低空中的几个发光小点,宛若闪烁的星星,却显然不是自然光。 “是飞行器的光。”赫尔克里先生也注意到了那些光点。 “奇怪,飞行器一般不会出现在这里,除非有什么特殊状况。” “特殊状况?”安东尼仔细看了看那些“星星”,它们闪动着不同颜色的光芒,像是在互通信号。 “我们路上要小心些了。”赫尔克里先生对着驾驶座上的司机说道: “空气里有些不详的味道,发生些什么都不奇怪。” 车子开到巨型“鱼眼”的边缘,忽然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赫尔克里先生朝前方喊道。 “抛锚了。”司机的声音低沉地传了过来。 “唉,真是见鬼。待在车上别动,车外蔓延的诅咒可能会杀死我们。” 赫尔克里先生爬过座位,和司机一起检查起了仪表盘。 过了一会,他低低地骂了一句。 “把座位下面的防护服拿出来,我们必须得下去把车给修好,卡在这里可是要命的!” “这也太巧了吧。”坡格叔叔在安东尼的脑海中说。 “偏偏在逃亡过程中抛锚,偏偏又在这时出现飞行器。” 话音刚落,“伪装者”就感受到了地面的轻微震动。 嘶嘶!嘶嘶! 一阵犹如刀割般的噪音自空无中传来,直直灌入了他的耳道深处。 地面上豁开的那只眼睛开始微微颤抖,内部的黑暗躁动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翻滚。 一股无言的恐怖像游蛇般缓慢爬行在几人身边。 那只眼睛内部,有了瞳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二章 复仇之蛇 “趴下!安东尼,趴下!” 赫尔克里先生在安东尼的后背上用力一推。汽车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司机正拼尽全力让引擎重新发动起来,可车身依旧一动不动! “踩油门!快!用力踩!!” 赫尔克里先生抓挠着座垫,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安东尼扑向小格林达,把她牢牢抱进怀中,窝在了座位底部,寒意依旧像蛇一般盘绕在他的颈边。 嘶嘶!嘶嘶! 渊底传出的声响切割着他的耳膜,让人几近窒息!赫尔克里先生和司机的叫喊声在他头顶上方回荡。 “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但我们多半(消音)的死定了!” “不!该死的!下去修车要多久?” “至少十分钟,但那就是在送死!那混账东西不可能干等我们十分钟!祂看见我们了!我们都得死!” “有枪吗?也许枪声能吓退那东西!” “两把手枪,两把猎枪。”司机颤巍巍地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把左轮手枪,突然将枪管伸进了自己的嘴里! “但我觉得这样比较快!” “冷静,老兄!”赫尔克里先生忙上前拉扯。婴儿的哭声和两人的争执搅成一团。 安东尼将目光投向车窗外的黑暗,飞行器的闪光依旧像星星般悬挂高空,但它们显然无意提供救援,道路周围光秃秃的,除了一望无际的绝望峭壁,什么都没有。 想安全抵达泰萨斯,他必须依靠这辆车! “去修车。” “伪装者”对慌乱的两人说道,一把将小格林达塞进了赫尔克里先生怀里。 “照顾好她,我给你们争取十分钟。” 话音落下,他就弓起身子,抓起一杆猎枪,一拉车门,猎豹般窜了出去,张口从手背上撕下一大块肉,丢在远处的地面上。 “酒神”的异香弥漫开来,但片刻就被峡谷中的气流卷得不见了踪影。 “咳咳,被你选对了地方。” 司机把手枪从嘴里拿开,对赫尔克里先生露出了一个堪称瘆人的微笑。他的面孔活像两张纠缠在一起的脸皮,左脸文质彬彬,右脸狰狞无比,嘴角仿佛被和耳根缝在了一起! “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出手保护我们?” “我的演绎一直都是对的,海德先生。”赫尔克里先生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女婴,把她轻轻放回了坐垫上。 “立刻通知飞行部队,然后下去修车。一旦目标出现预期之外的举动,立刻出手压制!” “哼,我巴不得能出点意外。” 海德先生忽然一阵吃痛,伸出左手,一条血红色的豁口从中裂开,无数米粒大小的尖牙一伸一缩,张口说起了话。 “愿......星......火......” “少废话!” 海德先生用力给了那嘴一记耳光,它乖乖缩回了他的肉里,又从脖子上再度冒了出来。 “我......说......愿......星......火......永......存......!” 啪! 又是一巴掌下去,打得满手是血,那嘴一声怪叫,彻底不说话了。 安东尼陆续从身上撕下好几块肉,扔到远处的石缝中,随后飞身窜向峡谷边缘,丝毫不畏那来自深渊中的磨牙声。 啪! 伴随一声湿润的响声,他的身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拍打般,瞬间成了一滩扁平的肉泥! 一只从石缝中逃窜而出的异形虫豸被他踩成了一滩脓血! “伪装者”从肉片中重新爬起身,低头看向被自己踩扁的虫子。 上百只栖息在地缝中的毒虫被那来自深渊的声响引出,密密麻麻地爬过自己的脚边,相互扭打,啃食着。 每当它们啃下同类的一节躯体,自己的身体也会随之断开一节! 安东尼瞅准远处一方突起的岩石,用力撕下自己的左手,用猎枪肩带将它绑在枪管上,右臂发力,将它朝石块掷去。 与此同时,他抬起脚,用力踩碎了脚下的另一只虫子。 啪! 随着躯壳化作齑粉,“伪装者”自断手中迅速再生,稳稳地落在了岩石上! 他的再生速度比两个月前更快了,由身死至重生,不过短短两秒时间! 安东尼爬上岩石顶端,对上了那只深渊中的眼睛,祂的瞳孔立即与之相对,发出高亢的嘶叫声,一条巨大的蛇信自黑暗中隐隐探出,甩动那血红的分叉。 砰!砰! “伪装者”拉动枪栓,扣动扳机,对着那瞳孔就是两枪。枪支的重量让他感到陌生,他几乎从未用这种武器射杀过任何东西。 下一瞬间,他的头颅就像烟火般炸裂开来! 啪! 两个枪眼中迅速溢出鲜红色的肉藤。鲜血在安东尼脸上挥发干净,他抹了抹脸,毫不在乎地站了起来,抬手又是一枪,打向那无底深渊。 他只要吸引那怪物的注意,争取到十分钟的修车时间,好让对方带着自己和小格林达逃离这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不可思议,那家伙竟然真的在为了那老油条拼命!” 捷特挤在一架飞行器内部,难以置信地注视着低处发生的一切。 “伪装者”在石块间跳跃,犹如一个被抛来抛去的破布娃娃,脑袋和躯体不时炸成碎片,却又在瞬间完好地站起身来,血肉遍撒地面,! “那个婴儿在他们手上。”齐格飞先生低沉地说。 “据赫尔克里先生的原话,只要掌握了她,操控目标的行动并不是件难事。届时,利用‘棱镜’的力量,我们就能将目标和‘复仇之蛇’一同消灭,并消除祂们留下的一切痕迹。” “他留在城里的肉片都收拾干净了吗?”蹲在机舱内的瑞文追问道。 “据赫尔克里先生的报告,对方压根没有刻意在城里留下更多的血肉。他的心思并不在此,生存不是他的第一要位。” “比利.弗林特应该不会惊讶于我们提前猜出他的意图,但他大概预料不到我们会直接将目标推到前线上去当作诱饵。待计划开始后,我们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尽可能确保人员存活。” “明白。” 六架飞行器在岩洞中绕行,寻找最佳位置。安东尼的身躯被再度撕碎,赤裸着从岩石上爬了起来。那蛰伏在深渊中的可怖存在似乎连动都没动过,仅是用一只眼睛嘲弄般地注视着他的杂技。 砰! 砰! “伪装者”不知第几次被复仇的力量击中,手中的猎枪已然空空如也。他抹去头部和腹部的鲜血,回头看向远处的车子,它依旧没有一点发动的迹象。 再看地上的毒虫,竟已相互撕咬成了一滩色彩艳丽的血肉泥沼! 咔! 安东尼低下头。 自己身下的岩石竟无故裂开了一条细小的裂缝,然后是第二条。 深渊中的眼睛慢慢隐没进了黑暗之中,在地底缓慢翻滚,露出一块块惨绿色的鳞片。 所有人都在此时倒吸一口凉气。 “复仇之蛇”黏滑的躯体上,竟尽是一道道房屋大小的伤痕!它们穿透了祂的鳞片,暴露出了祂的血肉和骨头,一刻不停地变换着位置,从一处转移至另一处! 砰! 一架飞行器凭空炸裂成了碎片! “立刻实施救援!”齐格飞先生大声下令。 被火焰包裹的飞行员像扑进灯油中的飞蛾般蹬着手脚,伴随着机身残骸坠落下去。 瑞文应声行动,身躯顷刻穿透机身,来到了峡谷上方,用丝线倒挂在起落架上,向坠落的火点放出了红色丝线。 下一秒,他们两人的躯体一同穿越空间,回到了机舱内部,捷特迅速补上位置,将手伸入火焰,迅速吸收了全部热力,瑞文反手将人皮网包裹在伤员身上,发动回溯,救下了飞行员的小命! “咳!咳!”喜鹊嘴的嘴里吐出一大口灰烟,像条鱼一样抽搐了好一会儿。 “见鬼!见鬼!见鬼!!!”他的喘息中夹带着鲜红的鼻涕泡。 “试探行动结束,立即撤退!” 剩余的五架飞行器立刻开始逃离现场,但还是慢了一步。伴随着巨蛇的睨视,又有两架飞机凭空化为碎片! “快!别让任何人死在这里!” 瑞文凝聚全部精力,在空中接连穿梭,将另外两名飞行员也给捞了回来。几人挤在车厢内部,歪歪斜斜地飞行着。 “这家伙比我们想的还要聪明!”捷特抹了把汗。 独立存在并非尽是些盲目痴愚的怪物,瑞文腹诽道。 恰恰相反!这些怪物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两百年前被“祂们”的呓语污染的人类!很难说祂们有没有相当于人类,甚至超越人类的智能! “幸运的是,祂没有正中靶心,反而让我们摸清了祂的部分底细。” 三架飞行器高速迫降在了麦西坎的边境之上,机身与地面擦出火花!齐格飞先生搀着三位飞行员步出机舱,从驾驶飞机的饶舌鸟身上取下对讲机机箱。 “带伤员回去,为他们进行一次全面检查。勘察行动顺利完成,立即启动第三套预备方案,争取在五分钟内结束战斗!” “哦......要命啊!”喜鹊嘴双眼翻白,口中流出泡沫和断断续续的悲鸣。 “我不想再被洗一次内脏!”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捷特咋舌。 “所有斯帕德士兵的脑袋都做过一个小手术。”灰毛熊不动声色地撩起鬓角,露出一块小疤痕。 “我们的大脑缺了一小块,照理说,我们应该连怨天尤人都做不到。” “棱镜碎片呢?” “它们并不在飞机上。”齐格飞先生向瑞文解释道: “按照赫尔克里先生的提案,计划的一半对外完全保密。现在看来,他的确有着先见之明。” “六块棱镜碎片,四块已经事先投放在了目标地点,第五块藏在赫尔克里先生的车里,也已经归位。” 他停顿了一下。 “至于用于启动的最后一块,在这。” 他从后勤人员手中拿过一只用白色金属铸造而成的铁盒,交到了瑞文的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打算让我来执行计划的关键一步?” “赫尔克里先生亲自点名了你。”齐格飞先生点头。 “瑞文先生,你拥有我们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抗压能力。只有你,才能让这次行动的牺牲真正归零。” 赫尔克里先生究竟知道多少事情?瑞文暗忖。 “你可以拒绝接下这个任务。”齐格飞先生补充道: “赫尔克里先生认为你一定会答应,但是我不打算强迫任何不知情者替我们冒生命危险。” “不,交给我吧,就当是为那些因我而死的人类保卫军战士们的凭吊。” 瑞文从齐格飞中将手上拿过铁盒,揣入怀中。 “我该怎么回去?” “火车。”对方简短地回答道。 瑞文立刻集中注意,在脑海中搜寻起了附近能用于建立联系的标记。 他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了一列正在高速行驶的绿皮火车。 这列满载煤炭和燃油的货运火车早在十五分钟前已经发车,沿着麦西坎南站的铁轨一路向北行驶。瑞文看准时机,钻入空间裂缝,出现在了驾驶舱的后方,用丝线连住火车司机的脚,再度穿梭,将他带到了地面上。 无人驾驶的列车在铁轨上擦出火星,失控出轨,翻下峭壁,连带着上千吨燃料一同朝深渊倾泻而下! 轰!!! 鱼眼瞬间进出火焰,浓烟填满了整座裂谷,遮蔽了蛇眼的视线!瑞文和司机稳稳落地,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攻击来自火车本身,无法被“复仇之蛇”反弹到任何目标之上!浓烟和火焰让祂一时丧失了蛇类的视觉,听觉,嗅觉和热感,失去了准确辨识猎物的能力! 安东尼的身躯被爆炸轰上了半空,烈焰将他瞬间化作焦炭!他的身躯在一块距离较远的肉片上重生,却立刻听见了山岩断裂的巨响! 上百道长达数十米的裂痕接连出现在峭壁边缘,将地面化作碎石!巨蛇在烈火和烟霾中翻滚,将身上的成千上万道伤痕盲目地投射到四周的一切物体之上!铁轨断裂,峡谷粉身碎骨! “伪装者”立刻转身朝停在路边的汽车奔去,巨石接连落在前方和他的身上,将他一次次砸成碎片,他的身躯一次次在碎骨和肉末中重生,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他看见远处的轿车排气管冒出一股黑烟,引擎发出巨响,终于重新开动了起来,掉头朝麦西坎的方向开去。 “快上车!” 赫尔克里先生摇下车窗,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朝他挥动双臂。 “快!上车!抓住我的手!” 汽车越开越快,将安东尼远远地甩在后方。安东尼抓住自己的手腕,试图撕下自己的手臂扔过去,却忽然停了下来。 自己的血肉会让所有人都发狂! 他这么做一定会把小格林达给害死! 安东尼的奔跑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在半路上完全停下。 轰! 数块巨石在他面前砸落,彻底封死了他的前路。 赫尔克里先生脸上的表情恢复了镇定,从车座下取出一个白色手提箱,顺手丢了出去,它在地面上砸开,第五块棱镜碎片从中掉出,缓慢地漂浮到了空中。 “任务完成,用不着你出手。” 他悠闲地点着了红檀木烟斗,对海德先生喷出一口云烟,被对方反过来啐了一口。 “当了两个月的‘好人’,这回总算能好好歇一下了。” 汽车拐了个弯,径直驶入了麦西坎边境的树林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瑞文怀中的第六块棱镜碎片也起了反应,开始在他怀中剧烈地震动起来。 时机到了! 遥远的峡谷彼端,四颗明亮的光点自四个不同方向冉冉升起,宛若雪白的明星,与赫尔克里先生丢下的第五块碎片一同组成了一个缺角的五边形,越凑越近。 他立刻从怀中取出了白色金属箱,转动锁扣,让第六块碎片暴露在空气之中,它立刻兴奋起来,开始变换出各种奇妙的理想几何形状,犹如一位轻盈的异界舞者般缓缓升空,旋转着,朝着缺失的五瓣汇聚而去。 结束了,他边想边在脑海中搜寻起了回去的坐标。 现在,只要回到安全地带就好。 咕...... 一阵胃袋鸣叫般的声响忽然从深渊中传了出来,像是悲鸣,像是求救。 “复仇之蛇”的心思似乎已经不在报复和破坏之上。那巨大的身躯隐没于浓烟之中,似乎正在啃食着另一具肥大而扭曲的躯体! “是你......” 另一道声音让瑞文后背一阵发麻。 “你一定会带我去福尼亚的,对吗?” 那是一个女性的声音,一个绝望的女孩,她的声音在谷底翻腾着,显然来自那具被啃噬的躯体! 瑞文连忙转过头去,却对上了空中密密麻麻的黄色横瞳! 一条粘稠的舌头从渊底弹出,瞬间朝他卷来,仿佛一只祈求着帮助的手臂!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三章 希望的红线 不能看! 瑞文不得不中断注意,直接向前穿梭闪避,黏液溅到他的身上,立刻开始灼烫衣物和皮肤! 那是丽兹的声音! 明明从来都没有听过,可这名泰萨斯女孩的名字却伴随着求救声一股脑儿地钻进了瑞文的脑海之中! 不,不止是她一个女孩的声音! “这可能吗?” “我是在做梦吗?” “求求您了,天上的神,救救我们!” 成千上万名男女的祈求伴随着刺耳的噬咬声狠狠刺入他的耳膜!瑞文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目光穿过被风吹散的浓烟,落向那渊底的无边黑暗。 一条海沟大小的惨绿巨蛇张开巨吻,正专心致志地撕扯着一只血肉模糊,遍布疣痦的蟾蜍,一口口咬下祂的外皮和四肢,暴露出色彩斑斓的粘膜,噬咬的伤痕层层叠叠,被尽数烙印在了祂厚重的鳞片之上! 仔细一看,蟾蜍背上的痦子竟在挣扎,每一颗都在独立摆动,发出尖厉的惨叫。 那竟是一个个人类的上半身!他们挤在硕大的黄色眼球之间,挣扎着想从蟾蜍背上爬出去。 在看见那穿梭于天际的漆黑身影时,他们的眼中燃起了一颗颗希望的星光! 瑞文心觉不好,立刻紧闭双眼,可那一颗颗鲜黄色的横瞳竟死死烙在了他的眼底,怎么都甩不掉! 危急时刻,他自空无中唤来层叠丝茧,将身躯牢牢包裹,利用“破梦之网”瞬间斩断了眼底残留的残象! 只要意识依旧清醒,幻觉于他而言已不足为惧! “复仇之蛇”忽然松开了嘴,一双竖瞳睨视着空中逐渐汇聚的六颗白色光点。 祂身旁的岩壁开始崩毁,庞大身躯上新增的那几百道伤痕逐一转移到了身旁的岩石上。 沿着原路逃走已经来不及了,祂打算撞开峡谷,绕行到棱镜的范围之外去! 瑞文连忙追逐上去,借助向上穿梭持续滞空,试图找到阻止巨蛇的办法。 刷! 一道交叉的豁口赫然出现了他的胸前!瑞文当机立断,将躯干隐入空间裂缝,让伤痕贯穿胸膛而过,闪过了致命一击! “复仇之蛇”注意到了自己,并将自己视作了新的威胁! 幸运的是,自己的目标太小,就像蚊子一样难以捕捉。另一方面,对方正专注于逃离棱镜的传送范围,仅能偶尔抽空对付这只在祂眼角飞舞的小黑虫! “贪恶绿蟾”背上的牺牲者们却仿佛抓住了一线曙光。 “神啊!救救我们吧!”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让我们离开这里吧,让我们从痛苦中解脱吧!” 层叠起伏的呼救声传入瑞文耳中,分明昭示着这些亡魂还保有最后一丝人性。 如果他们依旧是人类...... “坚持住!” 瑞文在半空中停滞,朝向他求救的人们喊道: “不要放弃希望!我马上来救你们!” 人群立刻向他伸出了无数只手,一名金发碧眼的女孩夹在他们中间,双目盈着喜悦的泪水。 一根红色丝线在下一瞬间缠上了她的指尖! 瑞文纵身跃入山谷,边躲避“复仇之蛇”的袭击,边在这些依旧能被勉强辨识为“人类”的残魂间穿梭,触碰他们的指尖,用一根根希望般的鲜红丝线将他们与自己连接在一起。 紧接着,他将目光投向高空,带着手中的数百条红线向上穿梭,牵着那些人的手,径直出现在了“复仇之蛇”的正上方。 随之而来的,还有与那些人同化为一体的独立存在! “我会带你去福尼亚的。”他对丽兹说道: “我很快就会让你们全部人都解脱!很快!” 异咒解除,丝线断裂! 色彩斑驳的巨大肉块朝着蛇头直直坠去,在正中目标的瞬间被复仇的力量反噬,碎裂成了一大滩粘稠的脓浆! 一名独立存在,被另一名独立存在的力量给彻底消灭了! 被砸懵的巨蛇短暂地停了下来,当祂再度缓过神来,六颗白色星光已经汇聚到了峡谷顶端。 逃跑已成徒劳! 眼见大功告成,瑞文正欲离开,一道道蜉蝣般的虚影却自“贪恶绿蟾”的残骸之上飘荡而出,环绕在他的身侧,忽地钻入了他的皮肤之内! 下一瞬间,他的思绪已然不在原地,忽地穿梭到了一栋装潢温馨的泰萨斯房子内。屋子装着修长的落地窗,天空的光亮顺着窗帘缝洋洋洒在“他”的脸庞之上。 她变成了一个婴儿,一个女性婴儿!父母赞叹着她精致漂亮的脸蛋,却接连在对方不在时拉上厚重的窗帘,与各自的情人在家偷腥。 小女婴讨厌那些从门缝里传入耳中的噪音,在她甚至还没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之前。 一眨眼间,婴儿长成了女孩,出落成了少女,长成了年轻女人。 农场岁月枯燥地流逝着,她自己也经历了几段失败的感情,无一不以男方始乱终弃告终。母亲每次都用胜利者的眼神睨视红着眼眶的女儿,就仿佛抢走他们的是她自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真美,就像我认识的某个冬青木女明星。”年轻男孩们常用这句话语哄骗她。 “真是可惜,要是你不是个出身农场的乡下女孩就好了。” 要是我能彻底摆脱这座农场就好了,她心想。 直到有一天,一张奥斯丁大会堂的试镜选拔传单打破了日如一日的平静。 瑞文猛然意识到,他正经历着黛儿的人生。 不,那应该是丽兹的人生!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那么出人意表了。炉膛中的一把火烧死了丽兹的父母,她来到奥斯丁大会堂,在一众女孩中脱颖而出。 随后,她拿到了黛儿的角色,回到了她出生的那座农场。 下一瞬间,时光逆流,瑞文的身躯再度急剧缩小,变成了另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 这次,是个其貌不扬的男孩。 男孩出生在单亲家庭,在中学话剧表演上被剧组相中,却一直庸庸碌碌,依靠出演各类不讨好的配角过活。幸运的是,他找了个不错的老婆,每个周末听她在电影散场后调侃自己在剧中那些滑稽凶恶的表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在一年将尽,家庭拮据之时,他从剧组讨到了老福克这个角色。 时光再度倒流。他再度作为一名女孩出生。她是学校中的交际花,有过几段露水情缘,却在风华正茂之时认识了一位名叫胡佛的英俊男人,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 可惜,对方已是有妇之夫,对方暧昧的态度表明这段爱情不可能走入婚姻殿堂,但她依旧希望它能够再多温存一段时间,哪怕是在那个女人的眼皮子下。 她得到了碧姬的角色,这是胡佛瞒着太太偷偷塞给她的机会。 ...... ...... 一遍又一遍,数百个灵魂短暂的生命流过瑞文的脑海,最终结束于“贪恶绿蟾”可怖的巨口中。他们的生活与他毫不相干,每个细节却又都是如此熟悉。 这些都不是幻觉!这是他的记忆,是他同时扮演这几百个人的记忆! 这一瞬间,他感觉上百个不同的自己带着各自的记忆,统统回归了自己的体内! 瑞文猛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还停滞在半空中!时间逐渐恢复流逝,他正以慢动作从半空中坠落! 六块棱镜碎片已然合为一体,即将化作巨大的白色光柱,他此时此刻正位于它的正下方! 一只手在此时抓住了他的衣领,迅速化作虚影,不顾一切地朝峡谷边缘俯冲而去! 是洛克茜! 她一直在远处待命,随时准备实施救援! 瑞文一定神,立刻向她甩出红色丝线,又用丝线牵起远处的火车司机,三人一同钻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下一瞬间,白色光点扩散成光柱,瞬间吞没了峡谷!吞没了巨蛇!吞没了一切!!! 麦西坎边境,洛克茜缓缓降落在了柔软的草坪之上,刚一松手,瑞文整个人就栽倒在地,双目顺势一闭,陷入黑暗之中。 那几百个人的记忆瞬间取代他自己的意识,在脑海中轮流回放了起来,一遍接着一遍,将所有细节展现在他的眼前,每一句话,每一餐饭食,每一场恋爱与床笫之事...... 所有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名字,可,就像他们都是“人类”一般,他们也全都是“瑞文”!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只觉一阵耳根发热。几名士兵把他给搬进了后勤卡车里,把一只味道刺鼻的鼻烟壶塞到他的鼻孔下方。 瑞文活动了一下手脚,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恰恰相反,那些钻进体内的灵魂仿佛某种与自己同源的力量,在自己的四肢内快速流窜! 他从未感到头脑如此清醒,身躯如此有力!所有伤痕都 “我昏迷了多久?”他下意识地问道。 “三十秒。”捷特给出了惊人的回答。 “事实上,我感觉你只是稍微晕了一下。” 三十秒。 自己在短短三十秒内完整地度过了数百人的一生! “你杀死了其中一名独立存在。”齐格飞先生走上前来,目光中尽是藏不住的激动。 “你彻底杀死了祂!不论是在地球,还是在这一个世界中,这都是人类前所未有的胜利!” “唔,事实上......” 这应该算是我杀死的第二名独立存在了,瑞文自忖道。 和“食日之狼”的情况一样,这次“贪恶绿蟾”同样先遭受了天敌的重创,进而被自己利用对方的力量粉身碎骨。 可与之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清楚感受到了自身的游刃有余。半年过去,自己的力量早已今非昔比,开始真正涉足上位存在的边缘地带! 想到这里,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油然升起。 卡梅隆需要依靠吃人恢复力量。 自己吸收了那些人类灵魂,同样明显感受到了力量的涌动! 数个月前,来自未来的“祂”吸收了地表九成的人类灵魂,获得了足以和“恐怖大王”对抗的力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嘶......我该不会也必须依靠“吃人”获得力量吧? “其他目标的情况如何?”捷特扭头询问齐格飞先生。 “行动圆满成功。”齐格飞先生难掩振奋。 “两名目标均被‘棱镜’清除,不留痕迹。不计算‘棱镜’本身的影响,麦西坎的损失仅有一列火车,断裂的铁轨和德雷斯公路,而这些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弥补!” “伤亡数字为零,与赫尔克里先生的预测完全一致......安东尼也被‘棱镜’清除了吗?他还有没有回来的风险?” “可能性几乎为零。”齐格飞先生摇头。 “所有在水果加工厂和珍娜面包店等地寻得的残肢和肉块都被完全销毁。不过,我们依旧需要一些观察时间,以防意外发生。” “不排除他能从灰烬或不知留在哪里的秽物中重生。”捷特开玩笑道: “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赫尔克里先生会负责事件善后工作。现在,我们需要带你去进行一次检查,确保边境之外的诅咒不会危及你的安全。” 卡车抵达了斯帕德军备公司大楼,身穿白衣的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把伤员们抬上了担架。喜鹊嘴在过程中喋喋不休,把能骂的脏字全都骂了一遍。 瑞文依旧难忘那些灵魂的滋味。它们在血管中流窜的感觉就像磕了火麻,或者其他具强烈成瘾性的药物! 味道真不错!他不禁在心中暗想,却又为自己的念头感到毛骨悚然! 停!快停下这种危险的念头!我可不想变成什么吃人的怪物!有卡梅隆一个已经很难搞了! 检查结果很快就被递到了他面前。 “没什么问题。你安全了。”齐格飞先生说。 瑞文脸色略微复杂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张白纸,领会了对方使的一个眼色。 两个小时后,瑞文,捷特,以及221调查局和斯帕德军备公司的代表齐聚在会议厅内,商讨起了后续事宜。 “从‘复仇之蛇’对诱饵的反应来看,基本能确认祂就是为‘酒神’遗产而来。比利觊觎着这三分之一的本质,却又忌惮对方强大的力量,特意来了一招阴的。” “比利最近在城西出现过,而斯加维在不久后出现了一只足以媲美独立存在的‘火鸟’,很难想象这并非他的手笔。”瑞文补充道: “齐格飞先生,他现在在哪?” “据我们刚收到的消息,比利应该刚回到沃幸屯区。媒体认为,他最近有竞选参议院议长的意图。” “参议院议长?比利应该不是政界中人吧?” 撇去几名上位者和执掌大权的商业巨鳄们,参议院议长是新德市明面上的第一人! “曾经有非政界知名人物当选参议员的例子。恐怕,比利有信心进一步破例。” “距离议会大选还有整整一个季度的时间。”齐格飞先生微微颔首。 “四个月。比利应该会在这四个月之内实施一个庞大的阴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四章 利用 四个月,又是四个月,瑞文心想。 在作为“瑞文”降临之后,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四个月里,他不知经历了多少酸甜苦辣,生离死别。 “我打算去沃幸屯看看。”他主动举手道: “这本来就是我的行程目标之一。” “在城北,斯帕德能为你提供全面支援。”齐格飞先生点头。 “我需要知道比利的确切所在地,并在附近安插一个监视点。” “他的居所是国会大楼附近的一栋高级住宅。我可以给你在北面的礼仪宾馆长租一间套房,那比租住寓所更不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 这肯定不便宜,瑞文不由暗想。 “为了两名独立存在忙活了半个多月,总算能睡大觉了。”捷特悠闲地伸了个大懒腰。 “这几天别在外面买吃的,洛克茜,老妈一定会想尽办法撑死我们。” “......”瑞文,洛克茜,齐格飞先生听了这话,全都沉默地看了捷特一眼,又几乎同时撇开了目光。 “怎么?我头顶有只蚊蚋?”捷特朝自己的一头金发上拍了一巴掌。 ...... 会议就几项善后事宜又进行了半个小时。 “现在,我们还剩下最后一个,或许不那么重要的问题。” 几人将目光投向坐在角落抽烟,鲜少发言的赫尔克里先生。 “那孩子怎么办?她应该被如何处置?” “我会继续照顾小格林达一段时间。”赫尔克里吐出一口气味沉稳的烟雾。 “直到调查局证实她本人没有任何潜在危险性为止,这可能需要一到两年。到时候,她应该已经可以上幼稚园了。” “真不可思议。”捷特对自己的上司夸张地挑了挑眉毛。 “你居然会带孩子?” “就像结婚和入土一样,万事都有第一次,兴许也是最后一次。”赫尔克里先生点了点头。 “希望那可怜的小生灵长大后不会因此留下心灵创伤。”捷特耸了耸肩。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对瑞文说道: “如果你还呆在城东,请帮我去找沃尔曼督察,听说他最近已经回到了花园区。告诉他我还养着他的猫,那三个橘色的小饭桶每天要吃掉我三个罐头!” 沃尔曼督察,不就是在“长石镇事件”中惨遭革职的那名警官吗? 对于那起事件,瑞文至今记忆犹新。 会议结束,他转身回到了位于法尼尔的旅馆内。时间已经来到了翌日七点,几名同伴才刚睡醒。 也算是无声无息地完成了一桩大事,瑞文宽慰地想,躺到床上,继续回味起了那些记忆,就像观看一部时长数千年的电影。 短短几分钟,他已经认识,了解,深知了这些灵魂的一切,仿佛自己就是他们每一个人。 成为所有人? 他想起了导演和夜女士都说过的话。 难道这就是成为“所有人”的过程吗? “走。我们再在这玩上一天,就出发去城北。” 城东的平静和井井有条让瑞文有些流连忘返,但现在他必须加快节奏,尽快前往沃幸屯,搞清比利的企图。 通过邮局黄簿,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位名叫沃尔曼的督察的居所。电话打过去,对面好似摩托爆炸般的巨大咳嗽声把他吓了一大跳。 “咳咳咳!不好意思......你,咳咳!你哪位?” 瑞文从没见过这位人品不错的沃尔曼督察,只知道当初他以自己的名誉和工作换取了让十五位在“长石镇事件”中遭遇不测的受害者得救的机会。 但他知道对方有这么个咳嗽的毛病,是由于遗产的副作用引起的。除非彻底更换一对肺,否则这毛病会逐渐拖垮他的身体,更会让所有人对他退避三舍。 “捷特让我替他向您问候一下。他......你的猫过得很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电话那边的沃尔曼先生很是高兴。 “这段噩梦般的时光里,我,咳咳!我最放心不下它们。” “我本人也想和您见个面,不知您方不方便?” “当然!我大概能猜到你是谁,咳!你就是当初那个想出救人方法的人,瑞文先生,对吗?” “您是怎么知道的?” “斯帕德先生向我提到过你。上个月,咳咳!是他把我从监狱里捞出来的,前后花了三个月。” “监狱?你是说鹦鹉岛监狱?” “是的,当时的媒体略加诋毁几句,我就因过失致人死亡罪入了狱。我差点以为这辈子,咳咳咳!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听到这里,瑞文的兴趣更添几分。和同伴们吃过早餐后,他把他们放到花园区汤姆斯运河下游的一处商业街区,自己按着地址找到了沃尔曼先生偏僻的小家。 “请等一等,咳咳咳!” 沃尔曼先生的咳嗽震耳欲聋,犹如一把锤子敲打着他的耳膜。 “我,咳!我走路不太利索了,让我把,咳咳,拐杖找到。” 门开了,瑞文在看见沃尔曼先生的模样时立刻知道对方的状况不容乐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名昔日老督察的肺部已经充血膨胀到了可怕的地步!遗产的副作用已经严重侵蚀了他的肺腔,甚至撑开了他的肋骨! “我知道我看起来,咳咳!可怕极了。”沃尔曼先生强装乐观道: “要是我的猫能够继承财产,我还真想把我自己卖给祭品银行,给它们换一辈子吃不完的罐头,咳咳咳咳!” “您先别说话,回屋坐好。”瑞文抬手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应该能让您好受一些。” 他伸手从旅店房间里抓来人皮网,搀扶着沃尔曼先生进了屋,将他的身体包裹结实,立刻开始回溯。 “噢!我的天啊!” 黑布揭开,沃尔曼先生的胸脯明显缩小了不少,就连他身上的一身衣物也变了! “我只能做到这么多。”瑞文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状态,补充道。 “愈合之触”最多能够让目标的状态回溯十年,但他不敢在活人身上这么做,因为体内和外界的环境差距太大有造成压强不一甚至排异的风险! 一旦死了,具备独一性的灵魂就会离开躯壳,无法被回溯,人也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我感觉,咳!真的好多了!” 沃尔曼先生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胸口。咳嗽的问题虽在,声音却小了一半,频率也低了不少。 “请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瑞文叮嘱。 “我还是建议您找齐格飞先生帮忙把遗产取出来。我想您应该也用不到了。” “的确如此。为了我的猫儿,我想我还是该努力多撑几年。” “沃尔曼先生,您可以告诉我鹦鹉岛监狱里是怎么样的吗?”瑞文切入了正题。 “你怎么会想知道这个?”沃尔曼先生的脸色一沉,这对他来说显然不是个好话题。 “阿尔卡朋在监狱里。”瑞文直言不讳。 “不知您是否听齐格飞先生说过,我们要追查阿尔卡朋,弄清他和一系列藏得更深的人的关系。” 他停顿了一下。 “或许,那才是‘长石镇事件’的真凶!” “不。你是不可能在监狱斗过阿尔卡朋的。”沃尔曼先生悲观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么说?” “咳!我还是先回答你的问题好了。鹦鹉岛顾名思义,全都是鹦鹉,但不是宠物店里卖的那种黑斯雷夫大鹦鹉。那种鹦鹉有半个人高,吃肉,而且聪明得多。它们,咳咳!它们仅听一遍就能模仿人话,以及它们感知到的任何异常声响,并立刻喋喋不休。不论走到哪里,说什么都逃不过,咳!它们的耳朵。” “因此,哪怕监狱里有不少开放空间,囚犯依旧要小心翼翼。有一天,我曾在一间盥洗室外听见了求救声,那些鹦鹉一边叫着‘救命’,一边把那人啃得,咳咳!皮开肉绽,骨头都露出来了!” “就算你进去了,你也无法,咳!在这成千上万只眼睛的监视下动弹半步。” “那阿尔卡朋呢?他不受这些鸟监控?” “一开始我也有相同的疑问。”沃尔曼先生回答。 “直到有一天,我在无意经过那条有着深红针织地毯和挂画的72号走廊时,听到一只鸟儿在阿尔卡朋的囚室窗外大叫:‘吉米,快离开!’” “然后呢?” “当天,咳!我准备回去睡觉时,听说纺织车间出事了,一个叫吉米的人被卷入了机器里,少了一只胳膊,而那句话正是一个目击者喊出来的,咳咳!最吓人的是,两件事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 “换句话说......” “所有消息都会在第一时间被阿尔卡朋知道。”沃尔曼先生正色道: “他在鹦鹉岛内无所不知,就连,咳咳!就连鸟儿都是他的眼线。任何地方,发生任何变故,他在几分钟,甚至几秒内就能掌握!” 当初没有以上位者的身份强攻进去是对的!瑞文心想,连鹦鹉都会给阿尔卡朋报信,可想而知魔鬼岛监狱里的看守是个什么状况。 时候也差不多了。等自己在沃幸屯住下来,就去帮“银手”维克多杀另外一个人,引起“金鬃”的注意,加快从底层侵入帮派内部的进程。 “谢谢您的消息,沃尔曼先生。”瑞文向老督察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作为回报,您不需要买火车票了。我这就送您去麦西坎找齐格飞先生,还有您的猫儿们。” 待对方准备就绪,他直接带着对方回到阿尔伯克街,去按了按捷特家的房门。 房门开了,一双柔美而危险的蓝色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捷特不在家,他刚出门去了。” “......”瑞文与玛拉贝拉女士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瑕光”慢慢将门打开,邀请瑞文进门。 “谢谢您的好意,玛拉贝拉女士。”瑞文摇了摇头。 “我只是来替三只猫儿的主人领回它们的。” 三只硕大的橘猫闻到沃尔曼先生的气味,迫不及待地从门缝里遛了出来,喵喵直叫。 “汉堡!薯条!咳咳!你们过得还好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沃尔曼先生迫不及待地把三只大橘抱进怀里,就像抱着三个儿子。 “玛拉贝拉女士,捷特的母亲还好吗?” 瑞文注视着“暇光”,不带感情地询问道。 “拉贝尔.马女士还好吗?” “......”玛拉贝拉女士不语,只是以更盛的微笑回应。在她身后的餐桌上,一桌丰盛的饭菜静静飘香。 “如果你待会看见他了,告诉他记得回家来吃饭。” ............ “真是可惜了这家面包店。” 捷特站在上锁的珍娜面包店门外,低声惋惜道: “老实说,你的手艺还真挺让人刮目相看,老妈很喜欢吃你做的奶油面包卷。” “我上年纪了。”赫尔克里先生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抱着婴儿。 “有些业余爱好很正常。” 小格林达在他怀中轻轻摆动着胖乎乎的手臂,却一直不肯合眼。 “我还是不相信你会养孩子。”捷特看了一眼小女婴。 “可怜的小东西。你铁定有别的企图。” “如果这个答案不是瞎猜的,我的朋友,你的演绎能力的确有所长进。” “你这老混蛋......” “暂时别过了。”赫尔克里先生爬进箱型车驾驶座内,发动了车子。 “下一次,我要考虑当个养蜂人。” 汽车冒出一阵尾烟,扬长而去,穿过优格特街区和利普街区,停在了相当靠近边境的一座酒窖门前。 “这里曾经附属于那三座关闭的葡萄园,所有人都去避难了,不会有人接近。” 赫尔克里先生自言自语着下了车,来到了酒窖门前。 “军队和我的同僚们依旧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再度提起警觉。” 他从衣袋中拿出几根铁丝,熟练地撬起了门上厚重的大锁。 “在他们彻底相信你不会回来之前,你得继续和我待着。” 咔! 酒窖大门开启,橡木桶的香味扑鼻而来。 “伪装者”安东尼赤裸着躯体,站在门前,略带困惑地看着赫尔克里先生。 “为了让他们采纳我的计划,我撒了个小谎。我并不确定你在城里是否留有其他肉块,但依照这份力量的特性,你必然会复苏在距离消亡地点最近的地方。” “为什么要救我回来?”安东尼问道。 “为了遵守我的承诺,保证你和她都没事。” 赫尔克里先生把小女婴交还给安东尼,又脱下外套塞进对方怀里。 “我可不是会轻易违背承诺的小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五章 群青的城市 “伪装者”接过小格林达,穿上外套,不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四周。上百个酒瓶酒桶整齐地码放成山,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这里变成疯狂的海洋。 可他不能这么做,小格林达也在这里,他甚至连移动都要小心翼翼。 “还有人知道这里吗?”他开口询问。 “没有了,就只有我一个。”赫尔克里先生回答。 “德雷斯公路中断了,清理残局需要至少一周时间,在那之前,你先呆在这里。” “我们还要去泰萨斯?” “我们当然要去泰萨斯。不仅如此,还有其他十一区,直到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 “为什么?” “我的理念和其他人稍有出入。你在我眼里就像一把钥匙,一把破解混沌的钥匙,把钥匙扔掉并不能让任何问题得到解决,必须得用它打开关键的那一把锁。” “因此,把你丢进虚境只是个权宜之计,更多的是让人图个心安,反而会让我们丢失你的行踪和信任。” “你想要我干什么?”安东尼并不对此特别惊讶。 “那要取决于你擅长什么。除了杀人和烤面包,你还会些什么?” “摄影。” “噢,原来是我踏入了盲区,我一直想不出你拇指上的那层茧子是从哪来的。” 赫尔克里先生拍了拍脑门。 “从今往后,好伙计,你就是我的摄影助理了。公路重新通车的那天我们就出发去泰萨斯,寻找一个适合的暂住地。” “伪装者”默不作声,注视着眼前这位利用过自己一次的“面包店主”。 他完全可以在这里把对方干掉,他不怕这座都市里的任何一个人。 可他的确奈何不了那根天上的光柱。对方说的没错,他在麦西坎没留下多余的肉块,要是被卷进里面去,他怕是永远也找不到格林达了。 “喂!你打算就这么任那家伙摆布,成为他的提线木偶?我用我那又脏又臭的灵魂打赌他没安好心!” “还有些什么问题吗?”赫尔克里先生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最后一丝疑虑。 “伪装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饿了。” “你担心路上会没吃的?”赫尔克里先生吸了一口烟斗,吐出烟雾。 “放心,只要不惹上麻烦,‘吃人’在新德市其实并不是什么禁忌事项。我本人也曾经亲尝过那么几口,味道并不怎么好,但的确让人倍感精神。” ............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亲自尝试过那种人间美味!” 开往新德市城北的绿皮火车上,瑞文用一份《新德市食游报》遮盖住面孔,静静倾听前座两名一身群青的男士谈论自己难忘的经历。他们的衣服版型夸张怪异,以数道排布流畅的曲线作为视觉重心,看起来就像两条飘动的蓝色海草。 “在新德市,除了自然死亡和成为献祭品外,人还有第三条出路,那就是被端上顶级餐厅的餐桌。当然,这要求你肉质不老,浑身的脂肪恰到好处,且没有烟瘾和酒瘾等一切可能造成口感问题的坏毛病......” “相信我,这些餐厅的出价远比祭品银行还要高,因为这些禁欲者是绝无仅有的珍品,他们甚至为这种特殊的进餐行为发明了‘吃’这个高雅的词汇。在准备就绪前,这些即将被吃的幸运儿不会感受到一丝痛苦,只有无上的快乐......” “当然,为了消除食客发自本能的抗拒,他们会被做成各种和普通的牛肉,火腿,羊排相似的形状,并冠以差不多的名字,但所有食客都心知肚明,并为此感到自豪......” “没有一道菜是重复的,因为没有一个人的滋味完全相同......” 瑞文黑着一张脸,目光注视着报纸上的青柠檬馅饼,加奈烤肉等正常美食。 他早就已经在“群青”的感恩节大餐上见识过“吃人”的行为了,只是没想到它在城北上流社会竟不是偶然! 绿皮火车在沃幸屯南部的竖琴渡口站停了十五分钟,一时间,放眼望去尽是群青。这种与天空相近的色彩似乎是城北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霓虹灯是群青色的,道路是群青色的,楼房是群青色的,人们的衣裳,头发,乃至指甲和舌头都是群青色的! 车窗外张贴着无数张画报,上面尽是群青色的男女,男女老幼,各显风姿。 瑞文在看清一张画报上的一长串名字时有些奇怪。 “卢卡.米娜.刘易斯.杜桑.戴文.波波娃?这画报上不是只有一个人吗?” 他很快就发现,每张画报下方都是不同的名字排列组合,而“米娜”和“波波娃”的名字更是反复出现了好几次。 ——在那几张画报上,模特的面孔看起来都差不多,但身材明显不同。 “嘶......这些名字不会代表了不同身体部位的主人吧?” 瑞文想起了自己在青金石大厅和电视机里见过的“群青”。除了青色的头发,眼珠,牙齿,指甲,舌头外,“她们”看起来几乎没有相同之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群青”和自己一样拥有无数面孔和身体。不同的是,这些面孔对于自己而言是“身份”和“伪装”。 而对“群青”而言,它们是时尚的“衣裳”! “瑞文先生,您看!” 金把手中的《沃幸屯日报》递到了瑞文手中。 《神秘富豪是否真正存在?》 “近日,有媒体对于杰.盖兹比的真实身份表示质疑,因无人能确认其确切去向,更有人怀疑尊敬的盖兹比先生实为丽人湖酒店为谋求利益捏造的一个谎言......” “然而,在众多目击者及露莎.莎诺菲小姐的证实下,该说法不攻自破。媒体至今仍关注着这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富豪,以及他的下一步经济活动......” 瑞文放下报纸,看见一名圆滚滚的胖子一摇一摆地穿过火车过道,一下坐满了相邻的三个座位! “看什么看?”他粗重地呼吸着,在注意到一名妇女异样的目光时没好气地开口道: “我买了三张车票!” 他是怎么把自己吃得这么胖的?瑞文暗忖。 在地表,脑满肠肥的人占据绝对少数。酷热带走了人们体内的大量能量,穷人就连把这些被晒走的能量补上都很困难。 可在新德市,情况却刚好相反,这些极度肥胖的人属于生活最为困顿的阶层!他们每天用廉价的食物填饱自己,口腹之欲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据闻,近一个月内,沃幸屯基层家庭拥有一台电视机的比率为百分之三十五,远超于中产和中上阶级! 一直到火车靠站,前座的两名男士还在谈论着不同的“吃人”方法。 土豆香烤肋排,简单地以盐和胡椒调味后,配以黄油,香料和新鲜欧芹制成的酱汁。 内脏拼盘,以切片柠檬和红酒酱提味。 火腿蒸糕,将燕麦,迷迭香和发酵过的豆子煮成浓汁,慢慢浇在表面。 车门开启,霓光海洋顷刻涌入车厢! 无数高耸入空的大楼!无数招牌!无数繁星般悬挂高空的天灯组成不同的广告标语! 一切都是群青色的!人们的皮肤活像被泼了蓝墨水,在灯光下呈现泛紫的深蓝色,辩不清彼此。瑞文和同伴们在人群中被冲开,好不容易才循着背影抓住金的肩膀。 灯牌和电视屏幕填满了视线的每一处角落。参议院和众议院候选人的面孔和广告牌一同被印制在一块块木板上,悬挂在街道当眼位置。一行人搭上区内火车,在半个小时后抵达了宽阔的国会广场,找到了齐格飞先生为他们预定的礼仪宾馆。 “诚挚欢迎您的到来,佛雷德先生。”前台服务员在确认过瑞文新的假身份后向他鞠了一躬。 这一次,瑞文成为了电影《大都会》中由古斯塔夫.弗勒里希饰演的统治者之子佛雷德。电影是部黑白默片,他的皮肤因而苍白如纸,在这座繁华大都会中保持着绝对沉默。 他接过精致的房间钥匙,乘坐电梯向上,进入了齐格飞先生为自己选定的2501号套房。 冷凝器的丝丝凉风随着房门开启拂动了他的发丝。 显然,这个房间已经预冷好一段时间了。套房面积和丽人湖酒店里的差不多,但不像前者一般极尽繁琐华丽,更富生活实用气息,家具以简单流畅的线条为主。冰柜内塞着几瓶红酒和气泡酒,瓶身上结着细密晶莹的水珠。 “六个月的住房费用,服务费,保险费和押金已全款缴清,您可随意使用房间服务。祝您愉快,先生。” 六个月......瑞文极力压制住向侍者询问价钱的冲动。 他抱起其中一只姜黄猫,沉默地询问宠物是否能入住。 “宾馆接纳一切动物。”侍者脸上挂着营业微笑。 “我们尊重客人的一切意愿,动物和人一样值得尊敬,事实上,一些宠物的身份甚至超越了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酸......瑞文忽然又想给猫儿们洗个澡了。 另一名侍者将一张菜单交到了瑞文手上。 “您的套房服务内包括了每日餐食。这是今天的主菜餐单,请随意挑选。” 瑞文的表情在看见菜名时微微凝固。 土豆香烤肋排。 柠香内脏拼盘。 燕麦火腿蒸糕。 显然,这些都是沃幸屯的经典菜肴,食材是正经的牛肉猪肉,但车上那两个人的描述已经让他对这些东西的食欲全无。 瑞文挥了挥手,示意要厨房备些新鲜食材。 待厨房内部飘出熟悉的饭菜香味,他解除伪装,打开窗帘,看见了有着巨大圆形拱顶的国会大厦。建筑看起来像一个涂满蓝色奶油的婚礼大蛋糕,象牙白色的墙体在霓灯与天空的色彩映照下隐隐泛出蓝晕。 “比利的寓所......就在那!” 那是一栋带花园的双层小别墅,大小夹和附近的高楼大厦相比显得毫不起眼,但四面琥珀色的外墙又让它看起来像一颗夹在层叠岩壁间的金豆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回又要靠你们了。” 瑞文把画着标记的纸片逐一递到五只猫儿的嘴边。 “小心点,这次可能比上次要危险。” 等待饭菜的过程中,他乘坐电梯下楼,缓缓步入了这座群青色的都市之中。 青色是行人的主色调,哪怕他们身上并不是一身青蓝布料。他自己一身不被浸染的黑白在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真没想到,电视机才刚普及三四个月,电视购物就应运而生了。”他心想道。 妇女们聚集在百货大楼门口的家电铺橱窗门前,全神贯注地观看着一个接一个电视广告。 “叮当牌面包机,仅需599烈洋,买一送一,多么划算啊!” “营养又美味!大人小孩都爱吃的麦片杀手牌麦片,让你挑食的小儿子成为一名真正的麦片杀手!” “特效生发剂!仅需一疗程,秃头变密林!” “别光顾着看,拿起手边的电话,拨打......” 围观者们从口袋中拿出纸笔,刷刷地记录着电话号码。 除了正常商品,电视广告中不时还会插入奇怪的东西。 “只能烤出全熟食物的烤箱!蹩脚主妇的不二之选!” “单身男士的福音!看透一切的透视眼镜!” 呃,这种超能产品放在人类世界,属于二十世纪末的特色诈骗手法。 可是在这里就未必了,至少自己的确是听说过必定做出三分熟食物的锅子。不过,这些东西属于偶然产物,基本找不到第二件,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上电视广告吧? 更让瑞文惊奇的是,观众竟对这些明显不靠谱的东西趋之若鹜! 嗯,神秘力量在新德市不受推崇,可人人都知道它确实存在。一来二去,它反而变成了诱惑众人的潘多拉魔盒,不仅诱人,而且真实可信。 瑞文站在人群身后,也跟着看了一会。他家里至今还没有置办电视机,主要是因为生活还不允许他无聊到用电视节目打发时间。 奈特球鞋。 莎诺菲急救箱。 维姬绿色苹果汁,这应该是新品。 麦片杀手麦片又来了。 ...... 还是麦片杀手麦片,这个牌子到底买了多少广告位? 正当瑞文准备掉头离开时,电视画面忽然一切,屏幕中央赫然出现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神秘怪胎的心脏!极度稀有,让您掌握超越自然规则的力量!”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六章 蓝墨水 嘶...... 瑞文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越来越多的人体器官逐一出现在了屏幕之上,然后是骨头,皮肉和手脚。 “神秘怪胎的肝脏!让您永不惧怕毒物!” “神秘怪胎的骨头!让您拥有坚不可摧的体魄!” “神秘怪胎的脚掌!让您的奔跑速度快如闪电!” 最后,一颗连着头发的脑袋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神秘怪胎的头!让您掌握宇宙间的一切奥......” 咔嚓! 所有电视屏幕同时黑屏。家电铺打烊了,老板优哉游哉地出来关门,没有理会这些只看不买的人。 那颗头颅并不属于自己认识的任何人。 但,从对方明显深于常人的肤色和表皮上的斑驳晒痕来看,那必然是一个来自地表的人! “有人在猎杀地表人,把他们当成‘唐僧肉’来卖?” 奥贝伦的摄影特效技术仅相当于人类文明的三四十年代,造假一眼就看得出来。除非对方是一个怎么杀都不会死的家伙,否则必然有一名地表人被活活大卸八块! 新德市人对地表居民的评价普遍是“野蛮人”,“原始人”。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些人相信他们的血肉和内脏具备特殊效用! 在屏幕熄灭前一刻,他也记下了右下角的那串电话号码。 不管怎么样,自己是不可能被吃的,身边的同伴也都具备自保的力量。 也就只有利奇那孩子比较危险,希望那些人贩子别那么不自量力,要是惹到了自己,就只有被乖乖剁成肉馅的份儿了。 “金,出门还是要小心点。” 餐桌上,他还是把这件事情和同伴们说了一下,尽管他肯定没人敢动眼前的老实大块头。 享用过多汁的梅头肉塞馅饼和水果蛋挞,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打开了屋内的电视,挑起了台。 奥贝伦的电视娱乐节目已经初具人类世界的雏形,内容以滑稽夸张的表演和竞赛为主。近日,新德市内开始流传起“电视餐”这样一种形容,指的就是人们为了看电视废寝忘餐,仿佛电视上的美味佳肴能填饱他们的肚子,电视上的美女能替代他们的老婆。 “喵呜......” 一只姜黄猫在外面挠了挠门。瑞文起身开门,把它们都放了进来。 “怎么了,皮普,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瑞文来到窗边,低头看着不远处的琥珀色小别墅。猫儿们嘴里的纸片都没能送出去,显然,那房子附近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却步。 “那里有什么?”他摸了摸一只猫的脑袋,希望他能告诉自己答案,但它只是喵了几声。 “唉,你们大概不会写英文,只会那种由四种语言混合在一起的人造语。”瑞文为猫儿们开脱道,转身去了趟齐格飞先生的家,向他要求一套军方的监视设备。 在接近逛完整座新德市的现在,距离和空间对他来说仿佛都不复存在! 既然标记放不过去,那他就用最原始的办法进行监视! “这套设备在内部被称作‘老大哥’。” 斯帕德大楼内,齐格飞先生耐心地向瑞文介绍起了全套仪器。它足有一米多高,终端是一块小小的屏幕。 “它的外显硬件只有乒乓球大,可以安置在任何地方。” 他将一颗铁皮球交到了瑞文的手心中。刚一上手,瑞文就意识到它绝非实心金属,内容物是软的,和外壳间有着微微的滑动空隙。 忽然,铁皮上下分开,一颗湿润的眼球从中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生物的眼睛?”瑞文和那颗眼珠对视着,它有着和人眼差不多的大小和蓝色的虹膜。 “人类的。你也许见过这名战友一面,他前不久在泰萨斯的飞行任务中不幸遇难了。”齐格飞先生回答道。 “那,这个箱子里装着的莫非是......” “是的。斯帕德的士兵将永远效忠前王朝亲卫队,即便是在他们牺牲之后,他们的头脑,手足和眼目也将与我们常在。” “......齐格飞先生,基于您先前的担忧,我必须提醒您一句。”瑞文沉下眉头。 “我感觉您开始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了。” 齐格飞先生一阵错愕,很快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你是对的。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开始像新德市人一样漠视起了生命。也许我担心的事情正在进行中,也许我正逐渐变成他们。” “只要我还记得,我就会尽量提醒您。”瑞文从兜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一根万宝路薄荷烟。 “偶尔来一根,兴趣能帮助您回想起您是谁。” “我最近在想米夏和库克。”齐格飞先生看了看天花板,表情褪去了军人的肃穆。 “他们还会不会有醒来的一天?我的妻子会不会从新华尔街来探望他们?她会不会想念起我来?会不会为孩子们找一个新父亲?” “我们谁都没有答案。”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妹妹的面孔。 “陨石的威胁已经过去了。我们只能相信他们还活着,也许一切会在某一天恢复原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格飞先生点燃香烟,吐出一口烟雾,看向瑞文的双眼。 “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了。”他说。 “谁?” “阿夏。你现在越来越像他了。” 麦西坎的铁路断了,交通还没恢复,仪器至少要在一周后才能送达。为了表示对逝者的尊重,瑞文不得不放弃利用空间裂缝的力量将其搬运至沃幸屯,进而选择先用最原始的办法。 “我就不信比利每天不出门。”他心想道。 “哪怕只靠肉眼观察,一个星期的时间,也足以摸清他的基础作息规律!” 瑞文迅速为同伴们安排了轮流监视时间,一人三个小时,任务并不艰巨,仅是抽空往窗外瞄上一眼。剩下的半天自由活动。 “利奇,别忘记你下周就要开学了。”他叮嘱男孩。 “下课之后,我会去把你接回来,顺便看看公司的状况。这要维持到我把最后两区探索完毕为止。” “假如我跟同学说我每天放学要‘飞’回沃幸屯去,他们一定会把大牙笑掉。”利奇翻了个白眼。 瑞文披上风衣外套,翻开“舞台剧本”,将自己变成了“迈克.柯里昂”的模样。 十天过去,他准备去许卡格看看“黄砖”沃姆的死发酵成了什么地步,以便自己去对付“褐鼠”内森。 然而,刚一定位到“银手”维克多的位置,他就立刻锁起了眉头。 “嘶......情况有些不妙啊!” ............ 数小时前,许卡格金汤力街区。 “银手”的家门外传来了一阵极不友好的拍门声。 咣!咣咣! 来者显然不善! 维克多心头一紧,忙脱下身上的连身睡裙往衣柜里塞,转念一想,又套在了一旁的枕头上。 他飞快划掉纸片上的名字,将其藏到墙纸和墙面的夹缝里,套上手边的男式睡衣。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额头往床角磕去,一下,两下,三下! 砰!砰!砰! “银手先生?” 砰! 磕得七荤八素的维克多摸了摸额头,忍着疼痛和晕眩开了门。 门外的来人有着一张尖细的老鼠脸,五官拥挤,头发干枯,正是“褐鼠”内森和他的几名士兵! “贵安,银手先生,我是奉金鬃老大的命令来的。最近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他希望能查清原因。” “啧。伙计......”维克多晕乎乎地摆了摆手。 “能等一会,让我先换身衣服吗?” 维克多将目光投向里屋。眼下情况不妙,他想换件蓝衣服,借此向“漆黑侦探”发送信号。 “恐怕我没法等你做任何事情,银手先生,这关乎我自己的性命安全。”内森不待对方反应,径直率人进了卧室,看见了套着睡裙的枕头。 “真是好雅兴。”他的眉毛挑了两挑。 “我很惊讶于你非同寻常的私人兴趣。” “有屁快放!金鬃让你来干什么?” 维克多一个箭步跨入房内,站在了芭莎的小床前。 “数天前,金鬃老大的一名部下死了,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内森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将目光投向大衣柜。 “我想你最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银手先生,一些和‘某个女人’有关的传闻。” “丽芙早就死了。”维克多紧锁眉头。 “我可不想管你们见到的是什么狗屁!” “我很愿意相信这点。”内森盯着维克多的脑袋,仔细观察着。 “为防万一,我们昨天让她死得更加彻底了一些。” “什么玩意?”维克多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们,你们干了什么?” “只是保险起见,她被从土里刨了出来,用火烧成了灰。”内森平淡地叙述道: “那样一来,至少她不可能再穿着衣服到处飘荡了。” ...... 维克多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你们什么?” “烧了她。”内森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老大亲自下的指示。另一方面,他要求我对你进行全面收监,直到彻底排除你的嫌疑为止。谁都知道你是和那女人关系最密切的人。很抱歉,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 维克多的手掌不停颤动着,手套缝隙中,“水银”正蠢蠢欲动,仿佛要随时迸发而出,掐住对方的喉咙! 忍耐!忍耐!!!他竭力遏制着自己的怒火。 “你的情绪激烈得有些异常,银手先生。死人即便被烧也不会再死一遍。” 内森双手叉腰,咄咄逼人,仿佛正等着对方情绪崩溃,露出破绽。 “......你们打算关我多久?”维克多气愤地质问道。他感觉自己的头脑正逐渐恢复清醒,用不了多久,造反的念头就将明晃晃地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直到确定真正的凶手为止。”内森回答。 “什么?开什么玩笑!把我绑在我家,我还要不要吃饭?我女儿还要不要人照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命令,银手先生。如果你乖乖跟我们走,你的女儿最多只是饿上几餐。” 内森凑近婴儿床,伸手逗了逗一岁半大的小婴儿。 “可如果你并不像你表面看起来那么顺从,或许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混蛋!维克多紧咬着牙齿,思索着脱身之法。以自己的力量能轻松对付眼前这只死老鼠,但那有什么意义呢?这形同于明摆着告诉上级自己要造反,日后自己还要遭受无穷无尽的追杀! 上次,他刚穿上白衣服没多久“漆黑侦探”就出现了,这说明对方时刻能留意到自己的信号。现在发信号,对方应该就能出手拉自己一把! 啧!可事已至此,自己压根没时间去穿什么蓝衣服!那家伙也是,弄个暗号这么复杂干什么? 交际之际,银手的目光落到了房间一角。那是丽芙的书桌,她特意把桌子搬到孩子的房间里来,在照看她入睡时的同时写歌,为登上舞台的那一天做准备。 桌上的一样东西让维克多灵机一动。 可此时此刻,内森的部下已经拿着绳子走了过来。 “喂!犯得着这么干吗?你算老几?我是清白的!”维克多忽然激动了起来。 “是不是清白的由不得你说了算,你在这片街区混日子也得够久了,好好先生。”内森站在门口,无动于衷。 “把他带走,还有孩子。” “你!你们!(消音)的敢动她试试?” 维克多用牙咬下手套,“水银”涌动而上。两名士兵应声而上,和他在书桌边上扭打了起来。 咣! 桌上的墨水瓶在推搡中落到地上,摔个粉碎,维克多随即被摁倒在地,衣服被蓝色的墨水浸染,脸上硌满了玻璃渣! 在听见芭莎刺耳的哭声后,他一下服了软。 “行,行,我服了!我跟你们走,轻点!别那么对她!” 内森扬起嘴角,思绪沉浸于遗产副作用带来的自满之中,没有特别留意对方略显生硬的情绪转折。 这样一来,就算穿上一件蓝衣服了吧...... 维克多低头看着衣服上晕染开的大块蓝色墨迹,任由士兵将自己反剪双手,捆绑起来。 “漆黑侦探”,你今天要不保我们两个,我死也不放过你! “导演,怎么办?”瑞文此时已来到了银手屋外。“褐鼠”的车子停在院子外面,几名士兵手拿枪械正把屋主人往外面押。 “不能让他被押到金鬃那去,他的脑子里有关于我的记忆!” “两分钟。” “绯红”说道: “我们只有两分钟时间做点什么。” “啧,你别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瑞文皱起眉头。 “我们不仅仅是要杀他,还要完成丽芙夫人的复仇,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插手。” “这并不难做到。”对方回应道: “事实上,内森对尸体的所作所为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容易了。” “我能把任务交给你吗?” “会有点痛。” “啧,行吧,尽快。” 瑞文取出纸片,写下了导演的名字。对方立刻将手穿透空间裂缝,伸入了内森的汽车里,从驾驶座后方抓起了什么东西。 “嘶!你拿这个干什么?”瑞文看见手中之物时不由得一阵恶寒。 “我说过......”导演拧开手中容器的瓶盖,任由刺鼻气味飘散开来。 “会有点痛。” “啊?等,等等!不!求你!!” 没等瑞文制止,“绯红”就抬起右臂,将瓶中汽油一股脑儿地浇在了自己头上,顺着一头红发淌遍全身。 随后,打着了兜内的打火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七章 交易所战争 维克多满脸是血,刚被两名士兵推出前门,一股热浪就直扑上了面门! “谁在那?” 内森和部下举起枪,回答他们的是两条在半空中呼啸的火蛇! 一具焦躯浑身包裹烈焰,长发在焦味中扭曲,身下红黑飘扬,犹如复仇女神翻飞的裙摆!, 砰!砰!砰! “褐鼠”与士兵们手中的枪械轮番开火!子弹朝那火焰中的魅影飞去,却未能让“她”停下脚步。 “这,这不可能!”内森的牙关不住打颤。 “她死了!她早就变成一堆灰烬了!!” 维克多同样被吓了一跳,有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的妻子从坟墓中爬起来复仇了! 下一瞬间,两条火蛇就已死死咬住了内森的脖子,将他在惨叫声中变成了第二颗火球!更多的火蛇自他体内钻出,朝其他士兵扑将而去,燃烧的魅影飘动其后,用炙热的吻和拥抱将他们接二连三地化为焦炭! 轰! 几辆汽车应声爆炸,维克多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双手化作水银,挣脱束缚,迅速伸向远处哇哇大哭的婴儿,将她牢牢抱进怀里。 燃烧的身影在半空中飘动片刻,徐徐消失,仅留下几缕黑色的余烬。 扑通! 瑞文一头扎进了汤姆斯运河上游的水库里,湖水冒泡,释出一阵白烟! “你......你这,混蛋!” 焦黑的身躯挣扎着躺在了水中,一边呻吟,一边自空间裂缝中抓出人皮网裹在身上。 “呜,呜.......要是手环烧融了,我就死定了......你,你不要命了?” “你还活得好好的。” “绯红”伸手揭开身上的黑布,自浅水中坐起身来。 “这样一来,焦尸的复仇就完成了。” “目击者全数阵亡,不会有证人宣称闻到了汽油味......汽车全烧了,消失的汽油桶应该也不会引人怀疑......”瑞文抹着脸上的水珠,慢慢爬上岸。 无疑,导演的手段是个万全之策,就是苦了他自己。 “你刚才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导演指向自己。 “你知道......我最怕火烧!” 瑞文很想狠揍对方几拳,但那形同于自己揍自己。 他承认自己的确对“绯红”的决策有过一瞬间的动摇,而那恐怕正中洛克菲尔的下怀。 “总之,先别管那里了。看看银手会怎么处理。如果他足够聪明,应该会选择乖乖当一名受害者,毕竟这件事的确与他无关,就算金鬃找上门来,也没法从他那查出个所以然。” 维克多抱着芭莎,浑身发抖。 无疑,刚才出手救人的是“漆黑侦探”,但他压根不清楚对方用的是什么手段! 现在该怎么办?逃跑?自己真的能逃得掉吗? 不。 他抱着小女婴走回了屋内,把芭莎放在了沙发上。随后,进屋找出了一个装着粉末的透明药瓶。 这是火麻,学名为火麻酚。玛格丽特街区的队长曾向他发起过合作经手火麻生意的邀请,被他狠狠回绝了,这是当时送来的样品。 豁出去了!银手心想,他一点也不想变成瘾君子,但眼下这种药物造成的恍惚状态可能救他一命! ——在磕高的情况下,他的思维会彻底乱成一团,暂时性地免疫读心能力! 维克多打开瓶子,将粉末小心地倒在一张纸片上,又用另一张纸卷成临时纸卷,靠近鼻孔。 一点没事的,他心想,就一点! 随着第一口粉末的吸入,他的鼻腔一阵瘙痒,旋即而来的是强烈的不适感,那是来自身体的排异!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块老化的墙砖,正一点点被小锤凿成粉末。 嘶......银手不由得害怕起来。他生在一个家教不错的家庭里,而成瘾药品在家规中是第一禁忌! 这一原则直到他混进帮派都从未动摇。 随着思绪逐渐变成一堆彩色浆糊,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维克多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个乳臭未干的初中生。他感觉自己很清醒,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到客厅角落的电话座机前,颤抖着拨打了一串号码。 ...... ...... 等待的每一秒钟都不一样长,时而快若闪电,时而慢若度年。 终于! “喂?什么事,维克多?”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不好惹的声音。 “头儿!我,我遇到鬼了!”维克多结结巴巴地说道: “有什么东西在屋子外面烧了起来,烧,烧死了好几个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对面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的!真的!”维克多的脑子里越来越乱。 “它,她......是丽芙!丽芙真的来寻仇了!” “......你是不是磕了?”对面完全不得就已。 “得了,看你不像开玩笑,我亲自来一趟,亲自修理修理你。” 维克多放下电话,一下瘫倒在了沙发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刚才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许卡格的帮派总队长,“白鹿”巴格尼。自己和他混得还行,一路摸爬滚打过来没少受过对方关照。 救火队已经先一步来到了现场。火焰被迅速扑灭,露出了焦黑的尸体和汽车残骸。巴格尼的汽车在十五分钟后开到了现场,一名身穿白色休闲西装,戴着帽子的中年绅士走下车,在看见一片狼藉后皱起了眉头。 “老大!”维克多扶着门框,双腿发软地出门迎接。 “事,事情就是您现在看到的这样!和我没关系,我发誓这和我没关系!” 见对方所说并非戏言,巴格尼总队长迅速命人清场,支走闲杂人等,和维克多一同进了屋。 “小子,把话给我交代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巴格尼一字一字地说道。 维克多在飘忽的思绪中捕捉着字句,慢慢将内森上门的事情交代了出来。巴格尼一边听着,一边看向窗外烧毁的车架。 “事情,事情就是这样......我,我发誓这和我压根没关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应该不是金鬃下的命令,只是那混蛋狐假虎威。”巴格尼平静地说道。 “什么?”维克多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不是金鬃的吩咐?” “不是,否则我不可能接不到半点风声。况且,如果是金鬃亲自出面调查此事,不可能拖上十天之久。” “恐怕,是另一名士兵的遭遇让那家伙害怕了。” “沃姆?” “对。不过,就算内森真的把你弄死了,金鬃多半也只会默许。这种小事入不了他的眼,这是那家伙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 “......所以,他就这么自作主张地把丽芙给烧了?” 维克多只感觉自己听了一场天方夜谭。 “那,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这件事引起了上头的注意,我可以为你作证。当然,前提是你嘴里没有一句谎话。” 巴格尼注视着维克多的眉心,仿佛能借此窥探进对方的脑海深处,目光慢慢下移至他的胸前,注视着衣服上的那一大块蓝墨水。 “......” 维克多的心脏在对方的视线下狂跳。残存在他脑海中的一丝清醒告诉他,这是这场赌博豪赌的关键之处! “嗯。” 巴格尼微微沉下灰白的眉头。维克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看来这件事的确不是你做的。” 总队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维克多险些没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但是,这件事更不可能是你老婆的鬼魂所为。我必须向上级汇报,这一切很可能是某位第三者的阴谋。经验告诉我,对方的目的绝不单纯。” “什么第三者?那什么哈特?” “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小子。你就先呆在这,切忌轻举妄动。上头的消息一旦下来,你必须随时准备呈堂证供。” 这,这算是成功了吗? 银手在对方离开后用力地揉搓着太阳穴,思忖道。 他总觉得自己反而把对方引向了正确的思路。 不论如何,自己的嫌疑算是暂时洗清了。 火麻的奇妙效果逐渐消退。维克多的勇气随之消失殆尽,脱力地滑下沙发,瘫坐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走上了一条不折不扣的“绝路”,两面为难,不得脱身! 另一方面,瑞文对于银手的临机应变相当满意。 “看来,不用我们再出手,上层就会主动提起注意了,还顺带‘了解’了一下总队长是个怎样的人。” “恐怕,那家伙也想借机利用部下掌握的信息,好好向上头邀功一把,不然也不会这么积极保他。” 任务圆满完成。他回到礼仪宾馆房间,在浴缸内放满冰水,又叫侍者送来了一大桶冰块,直接钻了进去。 “嘶!!!” 冰面接触皮肤的感觉也像火烧,疼痛无比! 一天的监视结束了。比利的家亮了两次灯,他本人并没有出过门,黄色绣花窗帘全都是紧闭着的。 “这家伙到底在搞些什么鬼?”瑞文在窗口暗想。 翌日,他重新变成沉默的佛雷德先生,步入群青色的城市之中。沃幸屯是霓虹灯的发源地,人们恨不得把每一寸空间用灯光填满。 “印象中,琳的家族本来就住在沃幸屯区的佐治城内,后来新日家族因故与本家分家,被迫迁移至地表。” “对了,王朝基金会的总部似乎也位于沃幸屯!” 作为万业之源,沃幸屯是无数商业活动的心脏,瑞文看着街口路牌上的一大串方向各异的箭头,竟一时不知该先去何处。 这时,他的目光落向了背面两栋紧挨在一起的建筑。 这两栋大厦,一黑一白,白色建筑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天使浮雕,而黑色建筑的顶端则是一个熟悉而不祥的逆十字。 “那是一座祭品银行!”瑞文立刻认出了它。 白色建筑前方人来人往,几乎要将门口堵个水泄不通。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大理石厅堂,脚步声,喊叫声,电话铃声和打字机悦耳的敲击声。一串串数字自大厅内部被报出,每一串都会激起一阵或大或小的喧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出入白色大楼的人大都西装革履,表情严肃,仿佛厅堂内部正进行着一场异常胶着的战争!瑞文来到大门口,看清了浮雕上方的一行金边大字。 “洛克菲尔证券交易所” “证券交易所怎么和祭品银行建在一起?嘶,难道说......” 一阵欢呼与一阵哀嚎同时自大厅内部迸发而出。显然,两者都与某支大热股票的涨跌密不可分。 “交易所又吞人了。”两名男士在他身后交头接耳道: “最近,不少人看中了那支昔日黑马的长势,打算拼上一把。有人把自己,乃至自己的家人全都卖给了祭品银行,就为了这最后一天的殊死一搏。” “结果,至少有上百个人赔得血本无归!” 两人的对话让瑞文迅速明白了祭品银行建在交易所背后的原因。这是一场比赌博风险更高的赌博,却往往不那么令人不齿。 “那些欢呼的人又是谁呢?”身后的男人又问。 “当然是最近入股莎诺菲公司的人。那支蓝筹股的长势起码翻了一番!全都是因为那名神秘的富豪。” “莎诺菲的千金似乎对那位盖兹比先生颇有好感......” “忘年之恋,可是苦了那小女孩......” 这都什么跟什么? “当事人”瑞文越听越不对劲。显然,是这种不靠谱的炒作拔高了莎诺菲公司的名誉,并在多重蝴蝶效应过后抬高了它的股价。 一大群人因股票崩盘而死,而一对男女偶然的绯闻却能让另一群人发大财。 砰! 一个从交易所内走出的人突然在自己的脑袋上开了一枪。 砰!砰砰! 又一阵喊叫声响起,然后是又一阵,又一阵。一道道青色的幽光在交易所外的广场上洄游,伴随着一阵阵悲戚的枪响。 那些人在试图杀死自己!瑞文在心中惊叫。 可祭品银行的契约不会容许献祭品死去。它正一次次地化解子弹的伤害,哪怕它们早已穿过了那些人的头颅! 鲜血很快就撒满了广场!几位扫地工识趣地走上前去清扫,将从这些可怜人身上掉落的东西扫进阴沟。警察在道路彼端吹响警哨,可他们也奈何不了这些无法死去的疯子半分! “是时候走了。每当有股票市值跌破最低点,广场都会变成惨烈的战场。” 身后的两名绅士快步离开了。瑞文在听见一声破空后迅速卧倒,正好避开一发射偏的子弹! 广场上已然血肉横飞。意识到自杀无果的人们看向彼此,开始撕扯对方身上的皮肉,试图以“他杀”完成这遥不可及的死亡。警察的枪声加入到了混战之中,子弹削下一块块血淋淋的肌肉,在青色的辉芒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点。 就在这时,又一串数字自大厅内部飞了出来,飘进众人耳中。 哭叫和枪声瞬间停了下来。正欲离开的两名绅士停住了脚步,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那串数字吸引。 紧接着,空前盛况在广场上爆发! 血肉模糊的股民们挣扎着站起身来,开始在地上疯狂地搜寻起自己缺失的鼻子、耳朵、手脚,忙不迭地将它们往断口一按,飞快地朝交易所内部奔去! “我的天啊!”其中一名男士喃喃道: “形式逆转了......不知是谁做的动作,奥大发明公司的市值居然在几分钟内突破了两倍新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八章 预知过去 “奥大发明公司”这个名字让瑞文心头猛然一震! 这是他自己创办的第一间公司,尽管现在自己已经转让了名下所有的持有物,它和自己基本不剩下什么关系。 但部分专利权还留在自己的同伴手中,由另一名核心成员邦尼克文教授代为打理。自己压根不清楚对方现在在哪里,公司业务成了什么样子。 眼见一群缺胳膊少腿的人一窝蜂地朝交易所大厅内涌去,瑞文也跟了上去,随着无数条血痕踏上了光滑的大理石地板。 巨大的行情板占据了大厅的一整面墙壁,无数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带轮子的铁爬梯上,忙不迭地更换着成千上万片写着市值的小板块。股票行情每五分钟更新一次,板块被一刻不停地抽来抽去,传出雨点般的清脆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角落处。 五分钟过去,奥大发明公司的市值再度上窜,达致了又一个历史新高!浑身鲜血淋漓的投资者们再一次爆发出剧烈的欢呼,一部分人开始着手抛售,获利了结,另外一部分人选择观望甚至加仓,期待市值能在五分钟后达到新的高点! “奥贝伦的证券交易所没有涨停或跌停的说法,没人知道市值最终会窜到哪里去,又会在哪里出现转折。”瑞文心想。 可是,究竟是什么能让市值在短短十分钟内连创两个新高? 无疑,答案只有一个。 五分钟后,市值又上窜了三个百分点!买家的情绪达致了巅峰!交易所保安不得不协同警察一起维持秩序。洁白的交易大厅被鲜红浸染,斑驳而狂热! “真是不可思议!究竟是因为什么?” “这还不明白吗?只有上位者的动作能制造出如此峰回路转的局面!” “洛克菲尔对位于地表的人民王国相当上心,也许是他出面救场了!” 人民王国?奥大发明公司还留在地表? 瑞文想起了还留在地表的琳,现在也许是时候再给她写一两封信了,正好把地表人在新德市的遭遇也说一说,好让她掌握些情况。 只可惜,自己应该没法通过标记从新德市穿梭至地表。捷特曾经说过,新德市的天空能够阻隔一切神秘力量,就连洛克茜都飞不过去。 说干就干,他一回到旅馆就提起了笔,可刚写了个开头,笔尖却悬在了半空中,迟迟唯有落下。 这一个月的新德市之旅实在是过于光怪陆离,他压根想不到该怎么把这些故事压缩到一张薄薄的纸片上去。 “亲爱的琳:”他看着信纸上仅有的一行字,苦恼地托着腮帮。最终,决定使用问题代替叙述。 “......我想知道一些来自地表的故事。在我离开的四个月里,地表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变故?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会下定成立人民王国的决心......” “......哦,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 “琳,你的信。” 日升街北,童划基金会办公室,菲敲了敲好姐妹的房门,不带表情地塞来一封信。 “谢谢你,菲。”琳略带忧虑地接过信封,看着对方脸上挥散不去的阴霾。笑容在人民王国成立后的某一天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金发女孩的脸上,她换上了一条黑色蕾丝裙,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厚厚的无边圆形眼镜。 她没敢告诉对方,这副模样她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一次。 “信是谁寄来的?” “是大学的邦尼克文教授。” 人民王国的电话线还没铺设到刚刚重建的市中心一带,因此,许多信息只能通过繁琐的书信传递。 琳拆开信封,仔细地阅读起了这名前大学教授,现奥大发明公司董事长寄来的消息。 “......”她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怎么了?”菲倚在门框上。 “有人正在操纵奥大发明公司的股价,泡沫已经膨胀到了可怕的地步!。” “什么?”菲吃了一惊。 “谁干的?” 奥大发明公司是人民王国最大的经济命脉!在工厂尚未完全建成的现在,公司出问题形同于王国本身陷入危机! “据对方猜测,很有可能是洛克菲尔本人。”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对方的意思很可能是......”琳继续往下看。 “‘停止你们忤逆新德市的企图,否则你们拥有的一切将化作泡沫消失!’” “他已经知道了?”菲一下警觉起来。 “我们还不能确定。”琳看向手上的几份文件。 “我们必须相信我们的内部人员。对方也有可能是希望通过阻吓,让我们内部产生猜忌。” “那两个孩子呢?”她将目光重新投向好姐妹。 “云妮姨母对他们进行了最后一次测试,她告诉我,他们已经可以准备正式挑选派别了。” 菲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妈妈说今非昔比,挑选派别不再像以前一样自由,必须非常慎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这么说?”琳问道。 “因为我们知道上位存在是会死的了。”菲正色道: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件往事吗?35年前发生在新德市的‘失控狂欢’背后极有可能就是一名上位存在的消亡。一旦那种事情发生,不仅仅是祂的亲启者,所有向祂交易灵魂的存在都会瞬间失控!” “这么说......” “是的。如果他们选错了交易对象,一旦上位存在遭遇不测,所有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菲扶了扶眼镜。 “那个叫凯伊的男孩上星期告诉我,他曾从‘星星’上看见一些非同一般的景象——上位存在们是有意识的!祂们之间也存在强大和弱小,争斗和掠夺!” “那,最强大的上位存在是谁?”琳开口询问道。 “就我们已知的几名而言,最为强大的一位应该是......” ............ “阿卜杜拉亲王?” 影子回廊之下,爱丽丝走在凯伊身旁,出神地听着对方讲述的故事。 她从未想过传说中的上位存在可能曾是人类,更没有想过其中一位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半年前,当她还在玫瑰书院念书的时候,每个星期都会从父母手中得到500烈洋的零花钱,她总是珍而重之地把阿卜杜拉亲王老人家的脸展平,塞进笔盒的夹缝里。 “嗯。奥贝伦的历史上还有几名上位存在,全都距离我们很近。”凯伊嘴里含着一颗牛奶硬糖,让它在口腔里不停滚动,说话有些含含糊糊。 “你想好要选择哪一个派别了吗?” “唔......” 要选就选最厉害的!啊不,最安全的! 爱丽丝再度在“强大”和“安全”之间陷入了纠结。很显然,这两者很难兼得。 “我想我已经决定好了。”凯伊看着昏暗的影子隧道顶部,若有所思道: “不,事实上,已经有人为我决定好了。” “有人为你决定好了?”爱丽丝眼珠一转。 “难道你曾经在星星里看见过未来的你自己?” “准确来说......”凯伊摇了摇头。 “我看见的是过去的我自己。” “那......方便透露一下那是什么派别吗?”爱丽丝有些心虚地问道。 她并不想和对方选择相同的异咒派别。为他们两个上课的云妮老师也说过,两人的派别最好能错开,增加存活概率。 “是爱丽丝!” 艳阳街边的裁缝店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门,裁缝老杜奇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噢,我们聪明的小姑娘和小伙子回来了!想进来坐坐吗?我这里有些梅子糖,是圣母诞剩下来的。” 凯伊没有家人,老裁缝在两个月前自愿担任了他的监护人,街上的其他邻里也都对他相当热情。 “不了,杜奇叔叔,我们待会还有课要上。您忘了吗?云妮老师每天都要帮我们补习。” “那好吧,两个小忙人。对了,一定要小心点,最近路上不安全,艳阳街一带已经接连失踪了五个人!” 这......很多吗?爱丽丝心想,地表南部可谓是除郊区以外治安最差的地方,别说五个人,就算有上百人在同一天内横死街头也不奇怪。 可,转念一想,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了。人民王国内部安稳祥和,死亡和失踪事件反而变得不寻常了起来。 “治安官还没抓到凶手吗?”凯伊随口问道。 “没有。不过,最近有个很可怕的传闻。” “什么传闻?”爱丽丝好奇地问道。 “你们也知道,康乐社区里有两台电视机,是洛克菲尔赠送给我们的,能够收到新德市的节目。”老杜奇回答道: “两天前,在那里任职的希琪女士说,她在电视机里看见了她丈夫的脑袋!” 爱丽丝被吓了一跳,忙用手捂住嘴,防止自己发出惊叫。 “真的吗?”凯伊饶有兴味地问道。 “你这孩子,这可不是睡前恐怖故事。”老杜奇挑了挑发白的眉毛。 “这可是真人真事!希琪女士的丈夫正是其中一名失踪者。如果她没看走眼,恐怕失踪者们全都被分解成了碎块,上了电视节目!” “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凯伊反问。 “节目是在新德市拍摄的,而地表和新德市之间只有一个入口。” “我怎么知道啊?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点总没错!” “嗯。如果地表不存在其他入口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监守自盗’。”凯伊把嘴里的糖嚼碎,在说话的同时咯吱作响。 “喂,你不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吧?”爱丽丝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等等,监守自盗?” “没错。当一切可能性都被排除的时候,剩下的不论多么荒谬,都只能是真相。”凯伊回答。 “我想凶手只能是和麦西坎关口有关的人,不是看守,就是上层。只不过,现在的局势容不得王国内部的猜忌,更加不允许和新德市发生舆论冲突,所以上层选择了暂时忽略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假装找不到真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刚才那句话,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夏洛克.福尔摩斯’说的?” “对。他被誉为旧人类的时代之光,是我在星星中窥见的最为耀眼的一颗。哎呀,时候不早了,咱们要跑着去上课了!” 话音刚落,他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把爱丽丝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学校走廊里堆积着大大小小的木箱,桌椅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下个月的教学全都将在奥贝伦大学旧址进行,孩子们将全数被安排进学生宿舍居住。 云妮老师早早地等在了教室内部。不仅仅是她,女主席阁下也在! 三张纸片被放置在了小桌上。手持死神手杖的菲用左手叉腰,沉默地站在一旁。萨利夫人和尖刺女士坐在她身旁的长椅上,同时注视着两名未来的神秘学家。 “今天,是你们做出最后决定的日子。”琳深吸一口气,以尽量温和的语调开口道: “不过,碍于安全考虑,你们的选项被限制在了已知的三种异咒派别之内。” “它们分别是,‘山羊’。” “‘六边形’。”她看了看萨利夫人。 “还有‘星火’。”她最后将目光投向尖刺女士。 “关于这些派别的全部信息,我们都已经在近一个月的课堂上介绍完毕。它们是现有的最为稳定,且最为我们熟知的异咒派别,即便你们因故失控,我们也能尽量挽回你们的生命。” “很抱歉,主席阁下,我有些话想说。” 凯伊在她说完后,忽然举起了手。 “有什么问题吗,凯伊?”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没能告诉你们。” 光辉母女俩同时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她们,这男孩又要语出惊人。 “在和父亲观测星星的时候,我曾经聆听过某位存在的呓语。”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存在?”萨利夫人开口询问。 聆听过呓语,代表这孩子很可能已经接受过某名存在的启示,而这意味着他将永远无法追随其他上位存在的脚步! 如果那名存在所掌握的是光辉家族所没有的知识,这名男孩将会走上一条极其危险的道路! “那名存在自称弗朗哥.阿特米斯先生。”凯伊回答。 “而祂所掌握的异咒派别,被称作‘白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十九章 少女的抉择 琳,菲,萨利夫人和云妮姨母在同一时间松了口气,心又在其后提到了嗓子眼。 放松是因为“白铁”并非什么陌生派别。阿特米斯家族掌握着一本完整的《机械之书》,亦即《斯缇姆秘典》的前身,因此,它姑且不算什么不稳定的危险派别。 紧张则是因为,上一名“白铁”亲启者的下场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萨利夫人严肃地问道。 “因为我害怕。”凯伊的声音中听不出半点害怕。 “害怕你们会因此改变方针,把我投进更加危险的实验之中。我听说第二批小孩已经挑选出来了,正等待着我们的结果,对吗?” “你不信任我们?”尖刺女士半眯起眼睛。 “不是的,但我的过去教会了我隐藏一些事情。”凯伊摇了摇头。 “而隐藏它们纯粹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为此,我很抱歉。” 这家伙绝对是在胡说八道!爱丽丝心想。 按照前几堂课学过的内容,如果他接受了启示,早就已经发疯了! “我们不会就此责怪你。”琳叹了口气。 “但,我依旧希望以后我们之间能够少些隐瞒,这同样是为了你的利益着想。” 听到这里,菲也在心中微微叹息,她感觉自己的好姐妹终于也开始了改变,开始向残酷的现状屈服。 “看来,需要进行选择的只剩下你一个了,爱丽丝小姐。”尖刺女士开口道: “我真心希望你不会也有些什么话想说。” 爱丽丝用力地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投向桌面的三张纸条。让她庆幸的是,现在不论自己作出什么选择,都不会和凯伊重复。 但转念一想,这似乎只让她的选择困难症越来越严重! “山羊”派别,以“生存”、“演化”与“繁衍”为本质。 “六边形”派别,以“欺骗”、“智慧”与“真理”为名。 “星火”派别,以“火焰”、“勇气”与“希望”为理念。 每一种力量都同样诱人,却都蕴含着几乎同等的危险! 凯伊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慢慢浮现在了脑海中。 “抛硬币决定怎么样?” 唔,可是三种选项怎么抛硬币? “在打开手的前一刻,你就知道你自己心里真正想要什么了。” “你在找这个吗?” 爱丽丝回过神来,凯伊的手掌和一枚五烈洋硬币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嗯。” 她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小心捻起了那枚硬币,闭上眼睛,轻轻往半空中一抛。 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在硬币滞空的一瞬间,她仿佛看见自己的眼皮下方浮现出了三名形态各异的“许愿精灵”。 ——貌若少女,头顶山羊犄角,周身不断变换着万千圣灵形态的“生存”本质斜睨着自己。 ——容貌苍老,宛若真理之光般柔和而谄媚的“欺瞒”本质向自己投以期盼的目光。 ——还有那状似新生儿般蜷缩,浑身被火焰包裹的“希望”本质,似乎还不具备注视自己的能力。 下一瞬间,祂们又各自扭曲,畸变,展露出可怕的一面,闪烁着无数诡谲的色彩! 除了阿卜杜拉亲王的面孔之外,另外两名上位存在的面孔都让爱丽丝极度陌生,她的意念一下就倾向了前者。 自己或许很适合当一个“骗子”,而且也足够聪明,至少大人们都这么说。 可就在她即将下定决心之际,一旁如心脏般泵动的火团却忽然翻了个身,一颗小小的火星溅到了她的手背上。 在那一瞬间,一副更为奇妙的光景浮现在了爱丽丝的眼前! 那是一片绝望的黑色海洋。五颜六色的光带正在海面上飞舞,如同一只只伸向天空的手臂。人们的灵魂一丝一缕地汇聚在一起,将一个被火焰包裹的婴儿托举过他们的头顶! 新生的“神明”在成千上万只手的托举下,慢慢伸展开了细小的躯体,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旭日,照亮了笼罩着大地的永恒黑暗! “那是......太阳?” 那是烈日! 那个新生儿就是被人类亲手点燃的烈日! 爱丽丝重新睁开了眼睛,硬币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心里。她并没有去观看结果,而是径直走向桌子,拿起其中一张纸条,轻声念诵出了上面如婴儿学语般的奇异字句。 “伊......伊-咿呀-咿呀......” 在念诵完毕的一瞬间,她对上了凯伊错愕的目光,对方的表情仿佛在说: “不应该!你不应该做出这个选择!这和我想的不一样!这和我看见的不一样!” 下一秒,温润的火焰缠上了她的双臂!火苗不是红色的,也不是煤气炉里的蓝色,而是一小朵纯澈无暇的白火! “白焰......我好几年没看见过了!” 尖刺女士赞叹着,在指尖凝结出了数朵鲜红色火花。 “颜色不同代表着什么吗?”爱丽丝问道,她很享受这种与别不同的感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火焰的不同象征着灵魂的不同。毕竟,这火苗以你的灵魂为燃料。”尖刺女士解释道: “绝大部分人的火焰是红色的,白色是极少数,但并非最稀少的那一种。” “在烈火集会的记录之中,两百年间,我们曾有幸见过两名‘黑焰’。一位是在集会创办伊始,一位则是在十几年前。” 红焰,白焰,黑焰......不同的火焰象征的灵魂有什么不同?自己又有什么与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爱丽丝直到下课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凯伊走在她身边,同样在沉思,不复往日的健谈。他的“施咒仪式”被延后了,老师们需要花费一段时间确保“白铁”派别的安全性。 “怎么了?”她朝对方的背上拍了两下。 “刚才你为什么那么惊讶?” “这个嘛,你的选择的确和我想的很不一样。” 凯伊清了清嗓子,重新挂上了有些没心没肺的笑容。 “那你觉得我应该选择什么?” “六边形。”凯伊回答。 “老实说,我觉得那才是最适合你的派别。”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爱丽丝眼珠一转,思维敏捷地想到了答案。 他一定也知道关于自己的什么事情!星星很有可能向他透露了一些关于自己的秘密,而自己的选择和那些秘密并不吻合! “总之,这没什么。星火挺好的,嗯,挺好的。” “噢,烈日在上!” 远处传来的一声悲鸣打断了爱丽丝的思绪。康乐中心的希琪女士正拉着一位年纪相仿的女士,将她拼命往中心里拽。 “快来看!玛吉亚,你快来看!我看见你弟弟了!你弟弟在电视上!他在电视上!!” “她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杜奇叔叔说的吗?走,我们去看看。” 凯伊拉起爱丽丝,快步朝康乐中心的大门赶去,正好和两位女士挤到了一起。 “怎么了?” “快看!快看!” 希琪女士重复着相同的祈使,将身旁的玛吉亚女士连拖带拽带向小交谊厅。摆满书本的矮木柜上,一台电视机播放着新德市的美食节目。 “我没看见任何东西。”玛吉亚女士疑惑地耸了耸肩。 “他刚才还在的!你弟弟刚才还在!我亲眼看见了他......他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我!” “唉,希琪,我知道这件事对我们来说都不好受,但我并不觉得我弟弟会在那。” 几人在电视机前坐了一会,玛吉亚女士的弟弟并没有再度出现。 “玛吉亚阿姨的弟弟同样是一名失踪者,同样被希琪阿姨在电视上看见了......”凯伊颔首托腮,忽然想到了什么。 “希琪阿姨,您还在电视上看见了什么?能说说吗?” “那是个广告。我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但这些人,我丈夫和玛吉亚的弟弟都被他们称作神秘怪胎!” “神秘怪胎......”凯伊再度低下了头。 “希琪阿姨的丈夫,玛吉亚阿姨的弟弟,失踪的人全都是男性。不,不仅仅是如此。” “我弟弟和希琪的丈夫认识,他们在同一条生产线上工作,就在那边的肉类加工厂。” “肉类加工厂......对于凶手来说,这还真是个方便的地方。” “喂,你在说什么呢?”爱丽丝推了推凯伊,让他闭嘴。 “新德市的畜牧业规模较小,地表的肉类依旧在往地下输送。”凯伊没有理会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试想一下,一辆运送牛羊和鸡肉的大卡车,里面是许多装着里脊,肋排和内脏的板条箱......嗷!” 爱丽丝忍住喊叫,狠踩了对方一脚。 “卡车......对!对!”希琪女士忽然叫了起来。 “我丈夫之前说过,运肉的司机里有个生面孔,他从来都没见过!” “他有说过那人的名字吗?”凯伊追问道。 “有。”希琪女士点头。 “那个货车司机,他叫做高尔。” ............ 1月28日,比利出门了。 瑞文和同伴挤在窗前,看着那高挑的身影悠闲步出宅邸,消失在一辆香槟色的轿车内部,朝着国会大道的南面直驱而去。 “快!快!”瑞文低头看向金属手环,开始飞快地和自己散播在国会街区附近的标记建立连系。 不出两分钟,他就捕捉到了那辆车的踪影! “看好家,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他就变成佛雷德先生,钻入空间裂缝,穿梭到了捕捉到车子的坐标之上。香槟色轿车在佐治城外围拐了个弯,朝东开去。 “那是洛克菲尔证券交易所的方向......” 瑞文不动神色地再度穿梭,眨眼间就来到了交易所附近的装饰灌木丛旁。香槟色轿车在残留着血迹的交易所广场边上停了下来。西装革履的比利开门下车,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金灿灿的奥文腕表,朝遍布天使浮雕的白色建筑边缘走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等等?他的目的地不是交易所!” 比利从交易所旁绕了过去,径直走向后面的黑色建筑。 祭品银行?他去祭品银行干什么? 瑞文心生疑惑,跟随着对方穿梭到了距离银行大门较近的一片灌木丛后。比利步伐轻盈地走上台阶,瞄了瞄市价表,消失于门洞的黑暗之中。 难不成他打算把自己给“卖”了?不可能啊,他压根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十多分钟后,比利从祭品银行中走了出来,回到了车子里,吩咐司机开车,一溜烟地消失在佐治城北方。 “唉......”见对方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瑞文竟无由来地感到了一阵失落,就仿佛自己这辈子最为崇拜的对方毫不在意自己,扬长而去。 嘶!不过是看了一会而已,这都会被影响吗? 瑞文钻入空间缝隙,朝香槟色轿车所行的方向再度穿梭,来到了国会大道的南部。街道两侧热闹非常,无数一身群青的沃幸屯市民手持布条和彩旗,上面书写,绘画着参议院候选人的名字和画像。 “这里是沃幸屯新闻台记者为您现场报道。” 一名衣着夸张的美女记者正面对摄像机。 “国会候选人的第一次集体拉票活动即将在半小时后正式开始。这将是人们与自己心仪的候选人见面,了解彼此的良机。同时,也将为后续的环区拉票活动奠定重要的基础!” “根据过往记录,在第一次拉票中拔得头筹的候选者,其后续胜选率将提升三倍之多......” 香槟色轿车悠悠出现在了街道尽头,立刻惹得一阵瞩目与欢呼! “看来,早到是所有新德市人共同的好习惯!让我们看看第一位候选人能给我们怎样的惊喜......” 记者忽然一阵语塞。轿车缓缓停在了她的面前,比利开门下车,彬彬有礼地从对方手里拿走了麦克风。 “谢谢各位的捧场,希望各位都已经在我的两本着作中对我有了基本的认识。” 此话一出,立刻在人群中激起了一阵轰动。显然,沃幸屯内有着不少《只为爱情》和《踢踏舞》两本比利自传的书迷。 “既然如此,我口头上需要说的话就不那么出人意表了。”比利挂着假笑,自然而然地调动着现场气氛,甚至让一众女性屏住了呼吸。 “我参选并不是为了统治你们,而是为了给你们提出建议。事实上,给出建议就是我的工作,尽管我平时更加愿意接近年轻的女性委托人......” 砰!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穿透人群缝隙,不偏不倚,正中比利的头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章 不死契约 人群瞬间炸了锅!又有两发子弹自混乱中射出,击打在倒地的比利胸前! 警察们愣神片刻,随即朝枪声的源头一拥而上,迅速将枪手摁倒在地。 “一分钟前,拉票现场发生了紧急状况。”美女记者捡起掉在地上的麦克风,迅速开始朝镜头播报。 “有人枪击了国会候选人!尽管警方已将其迅速制服,但遗憾的是,我们的候选人已经......” “打住,美丽的小姐。” 记者倒吸一口凉气,手上的麦克风忽然不翼而飞。 身中三枪的比利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数道青蓝幽光环绕在他的身侧,钻入弹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它们抹平! “我知道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对我颇有微词。”他掏出一块手帕,抹了抹额角的鲜血。空气中不知何时飘散起了诱人的酒香。 “但显然,更多人愿意向我表示关心和担忧。” 他真的把自己给抵押给了祭品银行! 瑞文眉头一沉。 他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那份抵押契约的力量! 在还清借款之前,契约都会确保他的生命安全!换句话说,他只需要不时缴付一些利息就能换取永久的不死之身! 怪不得! 瑞文忽然明白了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原来祭品银行还有着这样一重营业资源! 向底层市民贷款,向上流人士贩售不死契约,这两者之间甚至可能还存在着一些必然的联系! 会利用这种契约的必然不止比利一个人。如果它在上流社会间已经普及,或许代表着他们一个两个全都无法被杀死! 不死的上流人士,象征着永远无法被以下犯上的阶级制度! 比利若无其事地继续着他富煽动力的演讲,听众纷纷全神贯注,不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瑞文自己甚至都觉得对方讲的相当有道理。 当对方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连停在原地的警察和刚才那名开枪射击的枪手都开始鼓掌! “太精彩了,比利先生!”女记者在麦克风前情不自禁道: “无疑,这就是本届选举最受瞩目,最具竞争力的候选人!我想这里无人会质疑这点。” 比利自身并不具备安东尼那种可怕的恢复力,瑞文心想道。 他的力量本质是魅惑,看破和鼓动人心,而他本人对此相当克制。若非事先知情,我恐怕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他的一名支持者! “你们知道枪击者的身份吗?” 回到旅馆,他立刻向齐格飞先生汇报发现。 “比利有众多拥护者,自然也有不少人将他视为眼中钉,我们需要些时间排查。”齐格飞先生回答。 “另外,关于你所说的‘不死契约’,我并未有所听闻。” “这是我今天亲眼所见。”瑞文坚持道: “也许,它在上流社会内也是件不可言说之事。” “灵克斯银行和其他祭品银行一样对这项技术采取绝对保密措施。我们不可能向对方直接问到相关信息。如果我们派遣特殊人员进入,他们很有可能会加以提防。” “等等。”瑞文灵光一现。 “我们刚好认识一个利用过这种不死契约的人,也许他能回答其中的更多细节问题!” ............ “我当然知道,我对它了若指掌。” 卡特皮拉街区以东,舒伯特街35号,刚搬进新家的传奇限酒探员伊萨克.尼斯先生拿出热茶,威士忌和精致的燕麦饼干招待来客,侃侃而谈。 “当我抵押到贷款的第一时间,我就进行了一些小实验,我必须确定这份抵押契约真的能保我不死,我才好放开胆子和阿尔卡朋的人拼命。” “至于结果,你在之前应该也略微了解一二了。” “契约能让借款人的伤势愈合,让他们既不惧怕致命伤,也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瑞文回想起了在煤矿坑发生的事情。 “它不能让被砍掉的肢体长出来。”伊萨克先生补充道: “我试着切了我的一段小指尖,然后不得不去医院把它接回来。” “它应该也无法让先前的缺憾愈合,莎诺菲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瑞文赞同道: “如果契约能够让瘫痪的四肢复原,她也不至于依靠其他方法走路了。” “另一方面,契约应该无法干预自然规律,无法让人长生不老,无法让人免除病痛,但它或许能帮患者吊着一口气,好让他们等到治疗。” 力量固然强大,但限制也不少,并非真正的“不死永生”,他心想。 有两个因素他没有答案,也很难找到答案。 其一是肢解。如果贷款人被砍头或分成碎片,还能不能活下来。 其二,是神秘力量是否能凌驾于不死契约之上。 “我这里也许有些能帮上忙的东西。” 齐格飞先生听罢,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红色请柬。 “这是什么?” “上流社会的午餐聚会。作为斯帕德高层,我每周都会收到许多类似的邀请,但我至今没有参加任何一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齐格飞先生又从怀里取出了两三张颜色各异的信函。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用我的身份去参加,这或许能帮你进一步了解上流阶层。在普通社会中,我们与他们的接触少之甚少。” 瑞文接过几张请柬,随意地看了看。上面的名字他都不认识,除了个别在报纸中一闪而过的印象。 他至今一共见识过两场上流阶级的宴会,一场是尤娜的生日会,另一场则是“群青”在家中举办的谢恩节聚餐。 除此之外,他对上流社会的了解的确接近为零。 “那就先去这场看看吧。” 瑞文在请柬中挑了挑,选了一场在新区举办的建国日早餐会,地点位于城心潮流广场附近,高级餐厅“拉曼达”。 吃个早餐而已,他心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压力。 “金,我们去找前台借点衣服!你不自称是我保镖吗?机会来了。” 回到礼仪宾馆,瑞文立刻叫来男孩和小伙子。免费蹭饭这种好事,他可不想落下同伴们。 没有露莎小姐撑腰,他并不打算孤军奋战。 礼仪宾馆提供的服务和丽人湖酒店大差不差。整整一天,几人泡在衣物,领带,扣子的海洋之中,不亦乐乎。宾馆里找不到适合金的休闲礼服,不得不请来裁缝现场定做。 “你一套衣服要消耗别人两套衣服的料子!”瑞文半开玩笑道。 “别担心。” 见对方有些紧张,他话锋一转。 “还有一大笔被我们遗忘的财富正静静睡在银行里,等我们去认领呢!” 1月30日,瑞文带着金前往沃幸屯银行,查看奥大发明公司的专利权所得。根据半年前签订的协议,他能够获得两成的专利所得,这些钱会自动存入一个独立的银行账户,并在那里进行低风险投资翻滚。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 瑞文看着存折上的数字,眉毛跳动了好几下。 空调和冰箱一个月的专利费是8000烈洋。近半年时间,共有不下五百间大小企业为这两种冷凝器买单。 “四,四百八十万烈洋?!”他诧异地看着小伙子,和对方大眼瞪小眼。 短短半年时间,他们的共有资产总额已然突破千万! “就算是在新德市,这也够得上中上阶层的水平了......”瑞文心想。 当然,与年入千万的真正上流人士相比,自己还差了很大一段距离,但这至少代表,他瑞文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再缺钱用了。 “走,我们今天就坐火车到新区去,明天起个大早。” 瑞文数了数崭新的钞票,深吸一口油墨香味,将阿卜杜拉老人家的脑袋一一展平,收入皮夹,立刻买了两小时后的火车票,定了间不错的旅馆房间。 “卡梅隆,你进来,别被金看见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影子。 不带助手的躯壳实属无奈,他已经开始在对方身上闻到一些淡淡的腐败气息了。 绿皮火车悠悠上路。越是往北,天空的颜色就越是浓郁,犹如一瓶浓重的深墨。到后来,绿皮火车变成了蓝皮火车,一切都被深邃的群青包裹! 被誉为“群青,时尚与繁华之都”的新区比起沃幸屯更添一份狂野与前卫。空气仿佛液化成了蓝颜料,人们身上的群青跃动着,犹如墨水中的一道道涟漪。灯影照在路人身上,犹如满身斑驳刺青。 他们的衣服是那么的光怪陆离,袖子长到了地上,拖出两米,肩膀垫到了耳朵处,裙摆犹如一只只缀满亮片的海星。街道上举办着一场场另类时装秀,主角是一群群来自深海的陌生来客。 最让瑞文惊奇的是人们的外貌。金走在人群中居然毫不出彩,因为比他高挑的大有人在!他们犹如一条条摇曳在海水中的海带,柔软而瘦长,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双腿占据了身高的三分之二! 除了这些细长的“瘦人”之外,“花瓶人”也相当常见。她们的身体就像夸张的波浪线,细长的颈项,巨大的胸部,黄蜂般的细腰,毫无过渡地延展到两三倍宽的臀部,然后是筷子一般的双腿,脚上蹬着一双随时可能绊倒自己的高跟鞋,鞋跟像针一样尖。 她们静站在马路的一边,看起来就像橱窗里的一大排青花瓷瓶。 和福尼亚区所推崇的金发美人不同,新区的“美”五花八门,以标新立异为豪。有人以在所有指头上都戴满戒指为美,有人以高跷般的鞋子为美。有人把胃和肝脏上挪到胸腔,仅在腹腔内留下足以容纳一根肠子和一条脊柱的空间,并将此奉为美的真谛。 但,不论如何光怪陆离,所有的“美”都仅依附于一种色彩。 群青。 天空的群青。美丽而狂乱的群青! 一瞬间,瑞文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新华尔街,可这里的人们和那些人不同,他们清楚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并不择手段地追求着更加极致的差异! 在走上街道后,他发现更多的人有着其他的追求。有人在脖子上开了一个小口子,连接食道,植入舌头,骨骼,肌肉和假牙,以便同时品尝两种味道截然不同的食物。有人将耳朵和脖子拉长,以便更好地表演动耳朵和扭脖子的特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遗产,手术,人们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改变自己,以追求各自独一无二的梦想! “泰萨斯新年大胃王竞赛总决赛即将打响!来自十三区的获胜者们将在新区大会堂竞逐老饕之首!” 数名体格惊人的大块头出现在了橱窗的电视机屏幕上。他们全都挺着个巨大的肚子,包裹着两个乃至三个胃袋,分泌着更加浓烈的胃酸,让他们能够更快地消化食物! 瑞文在旅馆的沙发上躺下,观看着窗外群青的世界。光影绚烂,人们全都糊成了一团,仿佛这整座城市就是一汪蠕动的蓝色泥浆。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胸膛被猛地揪了一下。 某种无形的事物在某一瞬间和他建立起了连系,一种很强烈的连系。那东西在呼唤着他,驱使他看向它所在的方向。 瑞文走到窗边,将目光投向北方的青蓝山脉,那是整座新德市的尽头,再往北去,就是无穷无尽的扭曲和黑暗。 一栋房屋的影子在山脉上若隐若现,那呼唤正是从那里而来! “那是......”瑞文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慢慢看清了房子的轮廓。那是一栋五层楼高的宅邸,通体由巨大的青金岩块筑成! “是‘群青’的宅邸!” 呼唤他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属于他的《女巫之书》!他现在已经离它非常近了! “都过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想想该怎么把书拿回来了。” 通过和《女巫之书》之间的连系,他能轻而易举地抵达青金石宅邸内部。可是,作为一名上位者,“群青”肯定不会就这么让自己把书拿出去。 “不着急,得耐心等,等一个适合的时机。” 青蓝色的灯光让瑞文难以入睡。翌日,他换上租来的礼服,变换成齐格飞先生的模样,准时出席了在拉曼达餐厅举办的早餐会。接受邀请出席的还有二十多人,有些是和瑞文在生日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还有的从未谋面。 他们是真正的上流人士。和新区街道上形态夸张的时尚男女不同,他们看起来和普通人完全无异,尽管全都拥有标志的五官和身材,戴着手套,举止彬彬有礼。每个人身边都带着一到两位侍者,他们或站在旁边,或与雇主一同用餐。 早餐会的布置并不奢华,菜品大多贴近宾客的日常习惯,他们平日里各有各的习惯和喜好,早餐内容一般不会超过两道菜。 只不过,由于人们喜好各异,为满足所有人,餐桌上的各色食物加起来依旧超过了五十多种:搭配十多种果酱的烘烤面包,口味各异的蛋卷,五颜六色的燕麦片和酸奶,火腿蛋松饼,冷切肉盘,培根,香肠,以及一整排早餐淡酒。 每名上流人士都以自己的步调享用着早餐,或快或慢,谁也不迁就谁,偶尔与感兴趣的对象交谈几句,展示身上佩戴的珠宝,或议论家常话题。 “和尤娜的生日宴会完全不一样。”瑞文暗忖道。 洛克菲尔邀请的对象大都为商界要人,宴会的氛围与现在也完全不同,人们都带着很强的目的性。可在这里,上流人士们仅是为来而来,为享受而享受。他们已经是这个社会的顶层,仅差一步就能逾越规则之人,旁人的眼光与他们的世界完全无关。 ——直到一个小意外的发生打破了他的看法。 “噢,真是对不住!” 一名上流男士向邻座的女士颔首致歉。他不慎把手边的酱料小碟给碰翻,几滴番茄汁溅到了女士金灿灿的头发上。 “抱歉弄脏了你的头发。”他的措辞中不带敬语。 “没关系。”女士大方地摆了摆右手,把左手放到了脖子上。 “我换一顶‘帽子’就是。” 瑞文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异常所在。 只见,那名上流女士微微发力,竟将自己的头颅从脖子上分开,轻轻地取了下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一章 时尚 被取下的脑袋立刻闭上了眼睛。无头女士朝随行侍者招了招手,对方立刻取来一只大衣箱,从中拿出了一颗有着黑色长卷发的美人头颅,小心翼翼地安在了女士的脖子上。 “谢谢。”女士的新脑袋睁开眼睛,开口道谢。 随即,她再度拿起刀叉,一边用叉齿为盘中的豌豆去皮,一边侃侃而谈。 “我最近新求购了些衣服,有像玫瑰上的露水一样的可人少女,也有像花瓣一样浓烟的少妇。” “这一定花费不少吧?”坐在瑞文隔壁的一名少妇接过话题。 “亲爱的,花费不是主要的问题,穿上它们才是。” 女士打开手包,取出一支口红,开始为新换上的面孔涂上细腻的红唇。 “我最近去做了个新的手术,将十根手指的最后一个指节分离开来,那样我就能随时随地更换我的几十副‘美甲’了。” 说完,她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捻住右手的食指,轻轻一拔,那指尖就连同修长的红色指甲一同被拔了下来,没有流出一滴血! “看,就是这么简单。” “真是漂亮啊。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换一对‘手套’了。” 对面的少妇学着她的模样握住手肘,轻轻取下了自己的小臂,吩咐侍者拿出了另外一双胳膊,小心地接了上去。十根手指乱动了一会,重新拿起刀叉,优雅地刺破煎蛋,让蛋黄流遍白色餐盘。 过了一会,一名男士摘下自己的耳朵,用餐巾仔细地擦了擦,放回原位。 又有人拆下自己的整条胳膊交给侍者,让对方帮忙戴上一对长手套。 早餐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着,除去不时的骨骼松动声,以及偶尔离开宾客躯体的身体部件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的融洽而悠闲。 瑞文逐渐认出了早餐会上的一些上流人士。他们是“群青”招待的食客,自己在那座青金石大厅内见过他们! 他们全都吃过那条腿,那条从“春猪”麦哲伦身上砍下的腿! “斯帕德先生,看来传闻是真的。他们都说你在近几个月完全变了个人。” 坐在他邻座的那位少妇向瑞文搭起了话。 瑞文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无疑,近几个月的齐格飞先生的确不是原本的齐格飞.斯帕德,问题在于,对方眼前的齐格飞先生就连前者都不算! “在你眼中,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他以齐格飞先生一贯的语调试探着询问道。 “在离开新德市之前,你几乎不会错过任何聚会,而且经常把你的儿女带来。”对方回答。 “米夏和库克呢?你今天怎么带了个别的孩子?” “他......”瑞文瞄了眼埋头猛吃的男孩利奇。 对方显然正怀疑这是不是齐格飞先生刚找到的私生子。 “一个朋友的孩子。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叫我宝华利夫人。”少妇对利奇弯起嘴角,露出了个有些瘆人的微笑。 “你还有很多要学的,但是不着急。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经常被礼仪教师骂吃相。” “你刚才的那双‘手套’很好看,宝华利夫人。”瑞文将话题转移到了他感兴趣的地方。 “第一次看见的人都这么说。”宝华利夫人很是高兴。 “能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做的吗?” “时尚的代价是很大的。” 宝华利夫人捋了捋发卷,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地把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贴到瑞文面前展示! 瑞文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夫人脖子的断面,发现气管,颈椎,血管和声带的断面处都有着小小的金属栓,一旦拔下,锁簧结构会让它们自动锁紧,阻断血流。 “要把这些人体组织全部分离非常危险,更别提那些药物引起的排异反应。我还记得我刚出院的一个月,整个身子都是可怕的紫黑色。” 宝华利夫人把脑袋重新接回脖子上,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归位声。 “幸运的是,有一种技术能让我免于在手术和恢复过程中丧命。这可是个秘密,别轻易张扬出去。” 那一定是祭品银行的不死契约!瑞文心想。 果然,不止有比利一人在利用它。然而,其他人更多地将其用于时尚领域,以便他们每天更换不同的身体部件,就像更换不同的衣服一样! “我保证守口如瓶......能详细讲讲这种技术吗?” “它来自于‘群青’。”宝华利夫人神秘地说。 “维持这种神奇的效果需要大量的献祭品。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十三区的各个祭品银行订购一些,足够支撑我们所有人。” 听到这里,瑞文总算是明白了祭品银行的核心运作流程! “群青”操纵着新德市全部的祭品银行,向他们提供资金和不死契约的力量,而自己则从他们手中买走那些无力还款的借贷人,投入仪式的循环之中。 这才是祭品银行真正的内幕!“群青”才是那个掌控着不死力量的人,而这份力量的源头,是无数被献祭的人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换了颗头的女士见斯帕德先生对时尚感兴趣,也加入了话题。 “在我们脚下有无数行走的,好看的皮囊,金发,黑发,高挑,娇小,甜美,性感......从前,她们是街上可望不可及的漂亮影子。现在,都市成为了我们的大衣柜!” “噢,现在先别说这么多,这并不是谈论这事的场合。”宝华利夫人轻笑,随即又补充道: “我们主要在‘群青’的宴会中交流这些,有时还会交换我们的衣饰。” “听起来有些意思。”瑞文奉承道。 “哦,你又开始像你了,斯帕德先生。就像过去一样,你总是对这些残忍而美丽的事物感兴趣。” 月球世界的齐格飞.斯帕德似乎真的像齐格飞先生所说的一样疯狂,瑞文心想。 “斯帕德先生,有没有兴趣来见识一下?我可以让‘群青’阁下为你加一个位子。你甚至能够加入我们,拓展一下男人的潮流圈子!” 宝华利夫人向瑞文发出了邀请。 “我的确颇有兴趣。” “太好了!我最近听说‘群青’阁下购入了一些珍贵的食材,或许会邀请我们在下一场宴会上一饱口福!” 珍贵食材......嘶,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不过,能这么快拿到青金石宅邸的入场券,属实是个意外之喜。 瑞文当然不打算自己去,毕竟,“烟霾”洛克菲尔曾有一眼认出过自己的前车之鉴。 这一次,他打算让真正的齐格飞先生代自己出席。 用完早餐,上流人士们自发结伴,在游戏室内打起了纸牌,在餐厅外的绿地上玩起了球类运动。 他们也赌些钱,但烈洋在他们的眼中似乎不属于货币,而是各种新奇体验的入场券。他们饶有兴致地观察对方赢钱输钱,赢球输球的反应,并细心品味自己对于输赢的喜怒哀乐。 “他们的情绪波动也太贵了!” 瑞文看着桌上一堆堆被推来推去的烈洋钞票,暗想道。换作自己,输个一两千烈洋就足以让他唉声叹气,赢了两千同理。 当宝华利夫人热情地邀请他来小玩一把时,他只悠悠地抽出两张橘色钞票,塞给利奇。 “去,陪他们耍耍。” 此举惹起了上流人士们的一阵惊奇与赞叹,完全不花分文。 当男孩从他们手中赢走两千烈洋后,他们的神情更是欣喜。 “留着吧,我不要你的。”瑞文看着从自己身边躲得远远的利奇,像在看着一只护食的小猫。 他自己也后退两步,远远地观察着这群食人的上流人士。他们的外在并不疯狂,也并不虚伪,甚至不会表现出丝毫优越,所有的善意都发自真诚。 然而,当他们谈论起“吃人”的话题,就像谈论野猪肉,山鸡肉等难得的野味,仿佛在他们的教养中,这件事与惊世骇俗压根就沾不上边。他们会分享自己爱吃的部位,例如人脑和人心,就像一些普通人爱吃猪脑和鸡心一般。 “可爱的小家伙,你尝过美味的十二指肠吗?” 几名上流妇人正拿利奇打趣,后者偷偷向瑞文投以“我想溜”的目光。 问到了要问的情报,瑞文拉上同伴,提前离席,在距离阿曼达餐厅一公里远的地方解除了伪装。 不远处的一处杂志摊吸引了他的注意。无数衣着奇异,形体夸张的美女占据了数十本杂志的封面,仿佛它们不是《时尚杂谈》而是《诡异怪谈》。 另一边,一辆快餐车叫卖着15到30烈洋一个的汉堡,每一个的大小都抵得上早餐会上的两块三明治,油汪汪的看起来可口得多。 “普通社会对于富裕和幸福的认知和真正的上流人士完全不同。”瑞文心想。 “上流阶层正刻意营造这种偏差,好将两者的界限从根本上划分开来。与其说上流人士是一个阶级,不如说他们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物种。” 一块记忆碎片突兀地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是属于“瑞文”的记忆! “欸,小雪,我请你去吃汉堡,记得帮我和叔叔对口供,就说老师拖堂了。” 初三的“自己”拽着小学六年级的妹妹,指向花园街东面的一家快餐店。 “这借口太扯了吧?”瑞雪皱起小小的眉头。 “我们都不在一起上课,哪有拖堂拖到一起去的说法?” “放心好了,真要问起来,还有朋友帮我们作证。” “朋友?哪个朋友?” “查理啊!” “查理是谁?” “查理就是查理啊,你不认得?嘶,对啊,这个查理究竟是......” 这个查理究竟是谁? 瑞文猛然抽神,记忆到这里突然中断,成了一片空无。 杂志摊上的一本刊物映入了他的眼帘,它的封面并非清一色的群青,而是无比炽热的火红。 封面上绘制的,赫然是一只被层叠羽毛包裹的火鸟,背景是蓝墨水般的天空。 “这是什么时候的杂志?”瑞文脱口而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半个月前的,卖不出去,放在这好看。”摊主指了指出版日期。 “我买了。多少钱?” 瑞文翻开杂志,寻找着与封面对应的专栏文章。在第三页,他看到了这样一行标题: 《谁在天空上燃起反叛的火焰?谁在山脉中发出绝望的怒吼?》 “所有新区人那天都看到了,我想这不算什么新鲜事儿。”摊主插嘴道: “有的杂志就喜欢拿这些奇异的天象做文章,但它其实和我们的生活毫无关系。” “你们是在哪里看见火焰的?” “那边。”摊主随手指向远处的青蓝山脉。 那不就是青金石宅邸的方向吗?瑞文暗想。 艾芙迪.约克夏在烧毁自家的房子后又来到了新区,在这里蜕变成了接近独立存在的“火鸟”? 这一切会是比利促成的吗?为什么偏偏是在那里? “嘿,你的铅灰色皮肤可真性感,这名小哥的肌肉也很诱人。这是你们的孩子吗?” 瑞文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和同伴都忘了重新伪装,依旧维持着本尊的模样。他纳闷地转过头,对上了一名穿着性感的年轻女郎。 “哦,如果我冒犯了,非常抱歉,我不也确定新区的技术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进来喝一杯吗?小孩和宠物都很欢迎。” 女郎伸手指向一旁亮着灯的全日酒吧。新区没有昼夜,每时每刻都像是狂欢节的夜晚。 “我.....” 不了,我没时间。瑞文刚想用这个借口搪塞过去,目光却定在了酒吧门口。 一名红衣女郎款款推开玻璃门,走进喧嚣,化作青色灯光之下的一抹深红,迷了他的双眼。 “我......也好,我还没尝过这里的饮料。” 金伸手拉了他一把,面露担忧。 “放心,我只喝度数最低的那些,保证不会有第二回。” 无数群青色的影子在霓虹灯下扭动着,跳着不眠不休的舞蹈。明明才刚过早餐时间,这里却热闹得像夜生活的高潮时分。今天是公众假期,奥贝伦历史上的第167个卡内基建国日,他们要在这里玩闹上一整天。 红衣女郎像一片飘进海水中的玫瑰花瓣,被人潮冲得无影无踪。瑞文要了杯度数几乎为零的白兰地汽水,和同伴们坐在卡座内,旁观着这场醉醺醺的狂欢。空气中弥漫着烈酒混合的气息,他害怕自己闻着闻着就会醉倒。 “嘿,这小子喝了多少?”两名服务员摇晃着一滩软在地上的“烂泥”。 “少说十杯金汤力。把他丢到二楼去,等他醒了收他留宿钱和醒酒汤钱。” 越来越多的狂欢者被“淘汰出局”,却依旧有许多在扭动着腰肢,跳出许多自己刚想出来的滑稽舞步。酒吧乐队在凳子上无奈地翘着二郎腿,乐器全都被醉鬼们抢走,奏出一锅音符大杂烩。 欢愉洋溢在每一口空气之中,瑞文感觉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可当他回过神来时,它们却依旧僵硬无比。 “把那个人给拉住,他看起来不怎么对劲。”一名服务员说。 “哈哈!小心,他要吐你身上了!”一名酒客调侃道。 瑞文花了几秒钟时间反应过来那人提醒的是他自己。一个男人摇摇晃晃地朝他的座位走来,嘴巴像鱼一样一开一合,面孔没在蓝色晕影中,仿佛随时都要化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住地咯咯笑着,嘴角湿润,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往外冒。 正当瑞文以为对方真的要吐在自己身上时,那人却忽然向前一栽,倒向自己!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那人,却感觉有些不对。手掌与对方的皮肤接触的部分,竟拉出了一条条纤细的丝线! 再看那人,口吐泡沫,竟然一命呜呼!一抹银色的诱因从他的右侧脸颊溢出,正快速朝自己窜来! 下一瞬间,他的意识脱离了现实躯体,栽入了一段完全陌生的过往之中。 刚刚死去的男人名叫汤姆逊,出生自新区的一个中产家庭,从小在提莫西街77号生活。他的学习成绩不错,凭借努力考上了花园区的纽奥良大学商业系。此后,他一路仕途顺利,成为了马尔博罗香烟公司的一名经理,娶妻生子,有了一栋带小花园的房屋,以及一对可爱的儿女。 好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马尔博罗倒闭。汤姆逊失去了自己的工作,不得不辗转求生,好在他运气不错,很快就在一家运输公司找到了自己的新饭碗,从事与地表工厂之间的交接工作。 在这段时间内,他增加了应酬的密度,开始接触纸牌游戏,并经历了几次失败的投资。在他最后一次心灰意冷地离开洛克菲尔证券交易所时,他做了一个美妙的梦。 那是一种神奇的魔法!每当他做起这个美梦,往日备受赞扬的孩提时光,步步高升的学生时光,颐指气使的工作时光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侧。他小心地回味着这些美好,模拟着不一样的选择,自己在过去找到了不同的工作,遇到了更漂亮的女人,走上了一条更加光辉的人生大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开始,他有些害怕。这些场景实在过于美好,他担心它们只是脆弱的泡影,一碰就散。 但渐渐地,他发现美丽的梦境越来越清晰,成为了他生活必不可缺的主体,到后来,成为了他的现实。 说回来,幸福有什么值得恐惧呢? 有时候,当他自美好光景中闭上眼睛,会遭遇一场可怕的噩梦——地表毁灭了,公司开始大规模裁员。他发现自己窝在空空如也的房子里,鼻腔内早已没有了饭菜的香气,只有酒瓶,许许多多的酒瓶,还有拧开的煤气。 但当他睁开眼睛,噩梦就消散无踪。他邂逅了第二,第三,第四,第十,第二十个妻子,生下了数不胜数的孩子。每当他打开家门,他就会飞到天空上去,在美丽的群青中穿梭。 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加快乐!哪怕自己并不是最富裕的,但没有人能体会到和他一样的幸福!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越来越充实。他甚至能看见山脉彼端的星空,听见一些宛若天籁,带着颜色的歌声。自天空中降下无数天使,环绕在他身边游戏。 他在属于自己的天国之中睁开眼,四周正逐渐变白,变亮。曾经离开他的人一个接一个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妻子,他的孩子,最后是他被献祭给深渊的父母。他们将幸福像佳节礼物般堆在他身旁,伸手抹平他身上的最后一点伤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着,笑声回荡在星海与深空间,激荡出成千上万波欢乐的回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瑞文在酒吧内大笑不止,仿佛要将天花板给震破。 约翰逊死了,将死前所有的快乐全都留给了他!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二章 欢乐 “他怎么了?”一名女舞者捂住了嘴。 “火麻。”另一位旁观者立刻看出了端倪。 “看样子,他自己把自己给磕死了。” “噢,那就代表没人需要负责咯!”女舞者松了口气,她刚劝过对方一杯烈酒。 “走吧,会有人把他处理好的。”两人重新钻进人堆,舞动起来。 “瑞文先生?”金拽住大笑不止的瑞文,正想把他拉出去,却被他反手一把抓住了胳膊。 “金,起来,我们也加入他们!” 汤姆逊这半辈子磕下的火麻此刻全都渗透到了瑞文的神经内部,将快感尽数留在了里面!和上次喝高的时候不同,这次他很清醒,只是无法控制自己,他感觉所有的阴霾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欢乐,无穷无尽的欢乐。 两人钻入人群中,抢过啤酒塔上的杯子,将琥珀色酒液倾倒在狂欢者的头顶。乐队终于夺回了属于他们的乐器,但此刻他们也已喝得烂醉,奏出的乐曲更加支离破碎,仿佛整个空间正置于穿插倒错的混乱之内! 瑞文做梦都没想到欢愉竟然如此唾手可得!他不确定自己究竟和多少人搭了话,拥抱了多少人,揍了多少人一拳,甚至在多少人脸上亲了一口!他想做自己能做的一切事情!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 直到他发现小伙子不见了。 “金?你跑哪去了?”他拨开人群,寻找起了小伙子的踪迹,这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金,你怎么在这窝着?嘶,脸怎么跟猴屁股似的?” 他随即想起,刚才对方就在自己身边,估计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得了,别搁这自闭了!” 瑞文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劲,拽起金的领子就往灯光下拖。 “苦着张脸,何必呢?人终有一死,人生苦短!末日到来之前,我们还有很多及时行乐的时间!” 金没有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瑞文奇怪地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球下方溢出了小小的触腕,头发像蛇一样微微扬起。 “老兄,你的样子太酷了!” 一名酒客指着他脖子上冒出的几颗吸盘,啧啧称奇,所有人似乎都以为这是他为了赶潮流而做的特殊整容,就像他们自己一样。 在新区,不论自己的模样多么怪异,都只会被视为一种时髦! “既然如此,管他呢!” 一想到这,瑞文就飘飘然起来。他拉着小伙子再度挤入人群,在灯光下回想着“瑞文”的一生,在兴奋处大笑,在绝望处大哭。他那被无数苦痛深埋的真我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漂浮于无尽的旋转,旋转,旋转之上! 一小时接着一小时的狂欢,他终于在一日将近时筋疲力竭,倒头栽在了金身旁的座位上,像黑猫般窝起来,打起了满足的呼噜。 这是他这几个月睡得最舒服的一觉。地心引力从未如此热切地拥抱他的身躯,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踏实。 待他再度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一一串拖到地上的白色账单。 “醒醒,先生。喝点这个。” 一名服务员站在他面前,腆着笑脸弯下腰来。他身边围着好几名黑衣保安,脸上全都有些淤青,甚至鼓起了大包。金正弓腰半猫在自己的身旁,恶狠狠地瞪视着他们。 瑞文被莫名其妙地灌下了一大碗醒酒汤,但他压根没醉。事实上,他感觉大脑无比精神,只是不知为何与身体闹了别扭,怎么也爬不起来。 “金,这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一天,我说真的。” 瑞文抬头看向一旁的小伙子,由衷地嘟囔道。 那个嗑药而死的男人灵魂实在过于美味,他到现在还深陷于其中。火麻的副作用并没有体现在他身上,他却在一瞬间得到了共计二十多年的全部欢愉! 这比世间任何药物更加让人上瘾! “先生,请结一下账单。包含您昨天失手破坏的一些杯子在内,一共是......” 冷冰冰的数字将瑞文从想象逐渐拉回了现实,开始逐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荒唐!阁楼的另一头,利奇坐在一只装酒的大木桶上,一如既往地用看“废物大人”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在结了两千烈洋的账单后,他怅然若失地带着同伴们离开了酒吧。他的嘴角又弯不起来了,甚至比之前还要沉重。欢乐的蜜糖正在回忆中发酵,逐渐变为痛苦的陈酿。 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心想道,他宁可汤姆逊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去。 “今天是二月了,利奇。”他拉起男孩的手,掌心微微用力。 “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去上学。” 好好念书,将来别和眼前的奥法守秘人一样窝囊,他在心中补充。 看着男孩在优格特私立学校大门前与伊萨克先生的四个孩子会和后,他默默折返回了新区的旅店,和金一同看起了电视。 在一场盛大的狂欢过后,不需要花费什么脑力的电视节目似乎是最好的娱乐,他也算是明白了基层市民对于电视的热衷。美食节目的主持对着参赛者大吼大叫,魔术师在舞台上表演着各种各样以假乱真的戏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姜黄猫们趴在他身边,仔细地舔着爪子,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像是在询问他出了什么事。 “当我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我和你们的兄弟总是像这样窝在电视机前。”瑞文伸手摸了摸猫儿们的毛发。 “只不过,那时我们不是在聊天就是在刷手机,真正注意节目的时候少之又少。” “那是段多好的时光啊!可惜我没能抓住它,我总以为日后还有很多很多。”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如果一切都能重来......” 和汤姆逊一样,他也曾经拥有过许多美好的事物,可他却没能抓住它们,任由它们一去不复返。 瑞文想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他和对方的灵魂产生共鸣的真正原因,原来正是这份悔恨永远封住了他的笑容! 而他用来麻痹自己的,是新德市这场盛大的美梦。 “呜......” 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情绪,猫儿们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金在沙发另一边按住了瑞文的手背,仿佛压着一只随时可能飘走的气球。 “谢了......谢谢你,金。” 瑞文说完,将目光重新投向电视机,意外地又发现了那血淋淋的“神秘怪胎”电视广告。 然而,这回他却脊背一凉。 广告中的那颗人头是他认识的人! 绝不会错,就是当初把威奇托101号租给自己的那个人! ............ “又有第六人失踪了。” 办公室内,菲沉重地翻阅着街道治安报告书,对琳开口道: “失踪者是住在艳阳街230号的温克尔先生。他曾经是在威奇托街经营莱纳兄弟中介事务所的房屋中介,在市区毁灭后,他加入了人民王国,在肉类加工厂担任产品监督员。” “六位受害者都在肉类加工厂任职,这是他们除了性别外的唯一共通点。” 琳用身上的蔷薇藤蔓卷过报告,翻看起来。 “查看过他们的工作记录了吗?工厂进出都需要留下名字,我们能够准确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不再上班的。” “这是最可怕的一点。”菲把记录本直接递了过去。 “根据记录,六名失踪者最后留下的都是入厂记录,没有离厂记录。” “换句话说,绑架犯是在工厂内部挟持他们的?” “恐怕比这还要糟。”菲摇了摇头。 “希琪太太和那两个孩子昨天向我们透露了一个消息,她发现有人在新德市销售这些人的尸块。” “什么?!” 琳皱紧了眉头。她本以为自己会有更大的反应。 “把活人带下新德市很难,但带死肉很容易。被肢解的尸体很有可能混在了运送肉类的货车内。” “可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做?” “人肉在新德市是上流社会的美食,会有很多上流人士出高价购买,越是稀少的人种越是如此。” 菲停顿了一下。 “现在,我估计地表人已经高度溢价了。” “既然如此,提高关口的检测严格度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这个办法并不实际。”旺达否认道: “人民王国和新德市的关系正紧张。还记得前几个月主动归顺我们的治安官吗?他们既是我们的治安力量,也是监视我们的眼睛,任何一丝把柄都可能被视作忤逆。” “想要解决真凶,唯一的办法是秘密侦查,然后,让他安静地死于‘意外’。” “希琪太太他们怀疑一个叫做高尔的人,他是一名新来的货车司机。”菲补充道。 琳身上的蔷薇花朵一开一合,仿佛正在替她纠结。 “光是怀疑没有用,必须找到确切的作案证据。” “我的建议是先悄悄动手,然后观察后续的发展。如果失踪事件停止了,说明我们找对了目标。”旺达吸了一口烟嘴。 “这么做的动静最小,且不需要等到对方再度犯案。毕竟,‘死亡’在地表上是最常见不过的小意外。” “不行!”琳斩钉截铁。 “就算对方真的是凶手,在毫无依据的情况下也是无辜的!” “真不愧是法学家的女儿啊。”旺达轻笑。 “对了,琳,差点忘了,我是来给你送信的。”菲从怀里取出信封。 “你最期待的信终于来了。” “瑞文先生?”琳用藤蔓卷过信封拆开,当真看见了瑞文的署名! “......他也在调查地表失踪事件!” 在读到信内的相关内容后,琳脱口而出。 “真的?我看看。”菲也凑了过去。 “那就好办了,我们多了一条追踪线索的渠道!只可惜地表和新德市的通信不太方便,这封信应该已经是几天前写的了。” “关于这一点,也许烈火集会能帮上些忙。”旺达吐出一口烟,灰雾中夹杂着跳动的无温红焰。 “我们在新德市有不少地下成员。只要知道对方的确切地址,很快就能为你们建立更加快捷的联络通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些玩意该怎么办?” 瑞文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苦恼地看着自己脸上和脖子上多出的细小触须和吸盘。这些东西压根去不掉,就算使用异咒回溯,它们也会很快长出来。 在看见电视中的温克尔先生后,他第一时间给琳写了封信,打算进一步了解情况,然后去接利奇放学。 “看起来的确稍微有些吓人。刚才去一趟学校接人,几个小孩都用看妖怪的眼光看着我。” 看着看着,他忽然灵光一现。 自己能不能利用“舞台剧本”伪装成过去的自己呢? 瑞文想象着自己昨天的模样,在“舞台剧本”的书页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再一看镜子,自己脸上的赘生物完全消失不见,彻底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瑞文把名字划掉,又写了一遍,这一回,镜中的自己变成了一头自然卷短发。第三次,他的皮肤也恢复了带着枯黄和晒痕的正常颜色。 自己扮演自己的确可行! 不过,他倒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不得不假扮成自己的模样。 瑞文心念一动,又在书页上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 他看着镜中之人陷入了沉默。 镜子里的“瑞文”有着一张略为圆润的亚洲面孔,鼻梁上架着一副方框眼镜,看起来就像个初谙社会冷暖的三好青年。 他皱眉头,镜中的“自己”也皱眉头,但眼睛里始终瞧不出丝毫阴霾。瑞文凝视了对方一会,默默抹掉了那张脸,换成了自己刚来新德市时的模样。 旅馆房门被轻轻叩响。 “先生,这里有给您的信。” “谁的?”瑞文小心地接过一只半个巴掌大的红色小信封,它却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燃起了火焰! 从火焰中传出的,竟然是一个已然久违的声音。 “瑞文先生,你在那吗?你能听见吗?” “琳?”瑞文立刻认出了昔日的友人。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一切还好吗?” “这中间的故事太多了。”对面轻叹了一口气。 “我正通过尖刺女士的力量与你交流,效果只能持续到纸片烧完,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好了。你正在调查那些失踪的地表人,对吗?” “算是吧。”瑞文点头。 “我昨天刚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熟人。他不幸遇害了,但我至今不能确定是谁在捣鬼。” “凶手很有可能是通过运肉车搬运尸体的。他在地表杀人,然后把肉运送到新德市去。我们现在真怀疑一个叫做高尔的司机。” “高尔?”瑞文忽然一个激灵。 “你们知道高尔在哪?” “你认识他?” “他是我必须解决的目标之一。你们看见的高尔长什么样子?他身上的皮肤是不是像缝线布偶一样残次不齐?” 他快速地描述了一遍无皮者高尔的模样,可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肉类加工厂的高尔不长这个样子。除了一只眼睛周围的皮肤颜色有些深外,他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并没有你描述的那些特征。” “嘶,不应该啊,难道还能是第二个人不成?” 瑞文有些为难。地表人口众多,没有姓氏加以区分,重名的人不在少数。 “总之,你们先盯着他,一旦发觉异常,立刻通知我这边。我还不能确定那是不是我要找的高尔,但你们一定要当心他,他可能很危险!” “嗯,我明白了,瑞文先生。时间不多了,你一定要保重,我会......” 噗! 火苗燃尽,冒出一缕青烟。 电话在片刻之后响了起来,是齐格飞先生打来的。 “正如你所说,我收到了‘群青’的宴会邀请,她在信中表示,她有一份世间少见的美味肉类,等待客人品尝。”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三章 童话 瑞文立刻向齐格飞先生讲述了自己的行动计划,顺便阐明了自己的猜测。 “我怀疑‘群青’买下的食材就是那些失踪的地表人之一。我们的其中一个目标快要浮出水面了,就和您先前猜测的一样,高尔此时应该就在地表,但我不太清楚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会密切留意那些食物。”齐格飞先生点头。 “另外,你打算怎么得到你的《女巫之书》?” “我会利用放在您身上的标记摸清青金石大厅在宅子里的具体方位,看看有没有下手的机会。如果情况实在不允许我亲自动手的话,我想请您代我提出求购或交换的意愿,看看‘群青’会开出什么条件。” 接下来的时间,他打算联络“绯红”的管家海森堡先生,让他挑出一些对自己没什么用处的王朝遗物,归入齐格飞先生的名下。 “这些遗物越稀罕越好,但是不能针对自己的弱点,也不能显着增强对方的力量。最重要的一点,它们最好是秘密收藏,没有人知道它们曾属于‘绯红’,也就是我自己。” “尊敬的阁下,也许您不记得了,但您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需求。” 电话中的海森堡.巴特勒先生不再用称谓区分自己与“绯红”,似乎认为两者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您手中‘华而不实’的收藏的确有不少。一直以来,您都在用这类藏品交换您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并且收获颇丰。给我一点筛选时间,我会马上将它们送到您下榻的宾馆。” “导演啊导演,你这窝囊的家伙还是懂点门道的嘛!” “我也是慢慢摸索出来的。” “绯红”平静地在镜前拨了拨头发。 “所有的藏品一开始都是有价的,但在它们被赋予了情感,历史,利益或象征价值后,即便分文不值之物也能变为无价,怎么衡量也量不清。” “因此,只有无价之宝,才能与无价之宝等值。” “那,这些也算无价咯。” 瑞文从行李箱内抱过摄影机和一大堆拍满的胶卷。这是他游览十三区时拍摄下的无数照片和录影片段。 “比无价之宝更加珍贵。”导演用手翻了翻胶卷堆。 “甚至比我们的生命还要珍贵。”瑞文小心地把胶卷拢好,重新收进箱子里。 第二天,海森堡先生亲自造访了沃幸屯礼仪宾馆。瑞文早有准备地端上了茶点,却被对方婉拒了。 “今天是沃幸屯银行的月结日,我不能在此逗留太久。我花了半天时间分类,挑选您需要的藏品。尊敬的阁下,我想这些应该能满足您的需求。”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银质刀叉,一双硬头舞鞋和一本粉色封面的小书。 又是三件东西?又有一本书? “尊敬的阁下,相较先前的三件遗物,这三件的用途未必有那么大,但收藏价值要高得多。” 海森堡先生取出银色刀叉。 “它被称作‘王储的银餐具’。” “王储?”瑞文光听名称的前缀就感觉这件遗物的档次很高。 “是的。它名称中的‘王储’指的就是未来的阿里斯托.卡内基王,王朝最后的统治者,这是他孩提时期使用的餐具。” 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名衣着华丽的年幼王子,正费劲地切着一块带筋的硬牛排的滑稽画面。 “它有什么特殊功能?” 为求保险,他还是决定问上一问。 “阿里斯托王子幼时是名左撇子。为纠正他与旁人相反的用餐习惯,他的祖母,捷琳娜皇太后将一套餐具赐予了孙子,并禁止他在成年前使用任何其他刀叉。” 海森堡先生讲完这段王室趣事,用银餐刀带锯齿的刀刃轻碰位于左侧的餐具盒。 “任何位于餐刀右侧的物体在被触碰时都会相安无事,例如食物和餐盘。但,一旦位置错误......” 他的话还没说完,木盒就像长了脚般动了起来,以被餐刀触碰的位置为中轴,悠悠移动到了相对的右侧,不动了。 “餐叉的力量和餐刀完全相反。当物体位于它的右侧,会被强制转移至其左侧。” “任何位于它左侧的物件都能被移动?”瑞文挑了挑眉毛。 “一开始,它只能移动不大于餐盘的物件,但在经年累月的沉积下,附着于其上的神秘力量有了一定程度的增强。” 海森堡先生移动到长桌的右侧,用刀刃轻轻触碰桌面。几秒后,桌子同样动了起来,来到了客厅的右边! “现在,所有不比这里半座客厅大的事物都能够被移动。” 看似不怎么样,但真要找到诀窍,依旧是个相当实用的能力......瑞文突然开始有些不舍得它了。 在听完第二件王朝遗物的描述后,他反倒真的对它提不起什么兴趣。 “王室名伶的舞鞋。相传它的主人是罗耶.卡内基王的秘密情妇,而这双鞋是她与国王幽会的手段之一。只要穿着鞋子跳上一小段舞蹈,就可以一步跨越至百米之内的任何地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和我自己的力量完全重叠了,瑞文心想。 况且,这双鞋子是女鞋,完全不适合自己和同伴的脚,自己也完全不可能会跳什么优美的舞蹈。 “另外,如果在力量生效后的短时间内再度使用它,下一次跨越的速度将会是上一次的两倍。与之相应的,舞者的舞步也会不受控制,越来越快,直到脚踝折断,再也爬不起来为止。”海森堡先生又补充道。 比起实用价值,它作为国王情妇贴身衣饰的纪念价值应该更大,瑞文心想。 最后,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那本粉色封面的小书。 以书本形态具现的神秘力量往往十分特殊,这似乎是一种不成文的定律。 “这是一本童话书。”海森堡先生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它确切属于哪名皇室成员,但我能确定的是,它在安德鲁.卡内基王的时代就已经存在了。” “童话书?里面有些什么故事?” “自您将这本书收入囊中后,书页里一共出现过一百二十多个不同的童话故事,没有规律,每一个似乎都意有所指,但至今没人知道它们背后蕴含着什么深意。” “没有人能看懂的童话故事......” 瑞文心中来了些兴趣。他翻开粉色封面,看见了一篇寓言故事的标题。 《无谎话智者与不诚实智者》 “在很久很久以前,六边形王国里有两名智者:无谎话智者和不诚实智者。 在一个没有星月的漆黑夜晚,两名智者相约在王国最大最辽阔的麦田里散步。无谎话智者的肩膀像远方的天空般辽阔坚实,不诚实智者的身形像阴沟中的老鼠般畏畏缩缩。 两名智者在田埂间漫步,互吐苦水。无谎话智者用一双忧郁的锈灰色眼睛看向黑漆漆的天空,率先说道: ‘许多年前,我不慎招惹了强大的无慈悲天神,因而被施加了永远不能骗人的诅咒。我不能对病入膏肓的人说谎,鼓励他们活下去,我也只能对即将颗粒无收的农民说真话,遭到他们的一番唾骂和毒打。多不公平呐!多不公平呐!我对六边形王国的一切了若指掌,可是知道得越多,我就越是痛苦!’ 不诚实智者垂下他金黄如太阳的眉头,摇了摇头。 ‘我最亲爱的朋友,我的遭遇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我也惹恼了无慈悲天神,被施加了永远不能说实话的诅咒。我向不幸者说尽甜言蜜语,为他们带来快乐,可快乐总是稍纵而逝,他们在事情败露后骂我是骗子。多不公平呐!多不公平呐!我对六边形王国的一切明察入微,却不能告诉人们任何真相!’ 说到伤心处,两名智者同时看见,金灿灿的麦田中夹杂着许多黑漆漆的穗子。 不诚实智者指着黑色的穗子说道: ‘它们是有毒的稗子。’ 无谎话智者说道: ‘除去城墙外时刻觊觎着国民的凶猛野兽外,稗子就是六边形王国最大的危害。每年都有许许多多的人因误食有毒的谷物而死。这些愚昧的国民对六边形王国的自然规律一无所知,自然也分辨不出麦子和稗子来。’ ‘我曾试图教授国民避开稗子的方法。’ 不诚实智者哀叹道: ‘可我不能说实话。许多人听了我的谎话,结果中毒身亡。 ‘我也试过这么做。’ 无谎话智者也叹息道: ‘可许多人听了我的实话,却反其道而行之,因为稗子太多,麦子太少,做实诚生意会让他们血本无归。’ ‘有什么办法让我们摆脱各自的烦恼呢?有什么办法能拯救这个国家呢?’ 两名智者行走在麦田上,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不诚实智者向神通广大的不邪恶女巫讨来一瓶神奇的魔法药水。无谎话智者将药水悄悄播撒在了六边形王国最大的麦田内。 第二天,六边形王国的国民自睡梦中醒来,不禁傻了眼。 王国最大的麦田一片漆黑,不论是麦子还是稗子,全都变成了不祥的黑色,在他们眼中完全一模一样! ‘我们该怎么办?’ 六边形王国的国民不知所措。 ‘从前,我们当中还有些智者,能为我们区分有毒的谷物,可现在它们全都变得一模一样了!’ 人们找来了无谎话智者和不诚实智者,希望他们能够指点迷津。 ‘我亲爱的同胞们。’ 无谎话智者采下一株黑色的稗子开口说道: ‘我只能诚实而沉痛地告诉你们,这东西吃了一定会没命。’ ‘我还要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我的朋友们。’ 不诚实智者指向黑压压的麦田。 ‘整片麦田都中了邪恶的诅咒,里面的谷物吃了就会立刻没命!’ 一向针锋相对的两名智者竟然统一了口径! 六边形王国的国民们面面相觑,却毫无办法,只能听从智者的建议放弃麦田。一时间,王国爆发饥荒,民不聊生。一些不信邪的人偷偷摘食了黑色的谷物,果然全部死于非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个荒年过去了,又一个荒年过去了,越来越多人饿死在六边形王国里,越来越多国民因绝望陷入癫狂!每天都有新的尸体被推出城门,慢慢在天边堆成了一道宽广的山脉! 与此同时,两名知晓一切的智者一直偷偷地在麦田中忙碌着,摘除田间有毒的稗子,为六边形王国的国民们除害。这份工作仿佛无穷无尽,且异常艰辛,但是他们没有放弃,依旧不眠不休地摘除着有毒的植物,哪怕双手被麦秆划伤,鲜血淋漓,哪怕腰被疼痛压弯,再也直不起来。 终于有一天,两名智者再度将国民们召集到了麦田前。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 无谎话智者采下一株黑色的麦子,大声宣布道: ‘这谷物是安全的,吃了不会死!’ ‘诅咒终于解除了!’不诚实智者指向黑压压的麦田。 ‘所有谷物都安全了!王国得救了!’ 两名智者的言论再度完全吻合!人们先是小心翼翼地接过智者们采下的黑色谷子,做成香喷喷的饭食。在证实无人死去后,人们发出巨大的欢呼,涌进麦田,开始了盛大的采收! 因饥荒而低迷的六边形王国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偶尔还是会有人因误食稗子而死,但这些害人谷物的数量已经大大减少,人们自然而然地忽视了这极少数的个例。天边高耸的山脉成为了六边形王国的天然屏障,外界的野兽想要进城吃人,却也只能望山兴叹。 天亮了,六边形王国的国民吃着黑色的小麦面包,在阳光下载歌载舞,饮酒奏乐。他们当中的一些勇士将埋葬尸体用的木铲,木碑和尸布背在背上,开始周游世界,在未曾有人踏足的新土地上将这些东西烧成灰烬,为土壤施肥,播撒小麦种子,拓展王国的疆土,人们终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无谎话智者和不诚实智者再度相约在麦田之中。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王国的统治者,所有人都爱戴着他们,将他们奉为救星! 不诚实智者揉了揉硕大的黑眼圈,疲惫却又欣慰地说道: ‘多亏了你的办法,六边形王国得救了!’ 无谎话智者摸着锈灰色的胡须,欣喜地赞同道: ‘如果那些愚昧的人没有离开麦田,我们根本没有彻底铲除那些稗子的机会。’ 两名智者都十分疲惫。他们没少在饥荒中挨饿,走路的步伐比从前慢了不少。 走到一半,无谎话智者开口道: ‘我已经很累了,但是稗子还没有被彻底铲除。请你不要忘记了我们的承诺,一定要保护这片珍贵的麦田,将毒物彻底从中铲除!’ 说完,无谎话智者闭上双眼,宽阔如天穹的躯体仰面倒在地上,因无日无夜的劳作而累死了。 从此,六边形王国只剩下了一名智者。他将一直用自己的智慧庇护着王国里的人们,直到永远。” “......” 故事结束了,内容的确让人不明就以。 瑞文翻到童话书的开头,把整个童话故事又看了一遍。直觉告诉他,这个故事必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光是“六边形王国”这个名称,就非常值得玩味! 故事的最后,两名智者为何一死一活,这点也让人深思。 “偏偏是‘无谎话智者’死了,而‘不诚实智者’活了下来,这会不会隐喻了某种现状......” 瑞文捧着“童话书”,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些童话是掩盖某些秘密的幌子的话,会不会正对应了那名活下来的‘不诚实智者’呢?” “无慈悲天神和不邪恶女巫,这两个不起眼的配角同样让人在意。如果所谓的‘天神’是同一位,为什么会向两个智者施加完全不同的诅咒......等等,好像不太对!” 故事中,“不诚实智者”不能说一句实话。 换句话说,包括一开始的自白在内,他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全部都要以相反的方向去理解! “嘶,也不对啊,如果‘不诚实智者’真的只能说谎,那他又怎么能在自白中把这个事实给说出来呢?” “不诚实智者”到底有没有骗人?他说的话到底是全假,还是全真?还是一半假?一半真? 瑞文赫然发现,基于每一种不同的猜测,整个故事的底层世界观都会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样貌! 越是深入思考,这篇童话的真相就越是扑朔迷离,深不可测! 见对方陷入了纠结,海森堡先生含笑点了点头、 “尊敬的阁下,从古至今,有许多人像您一样钻研这些童话,但他们始终没有得到结果,甚至有人因故事里的谜题陷入无止境的纠结。它的价值很高,但也许派不上什么真正的用场。” “不。”瑞文摇了摇头。 “我打算留着这本书。就算它对我没用,也不能让它落到别人手里去。” 就在几秒前,他刚通过童话中的其中一个字眼,想通了某个可能的细节。 统治者。 “无谎话智者”和“不诚实智者”最后成为了这个“六边形王国”的统治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四章 美食 谁是王朝时期最着名的统治者? 无疑,正是“铁之王”安德鲁.卡内基!如果故事中的其中一位智者指向的是安德鲁.卡内基王,整个童话的现实基础似乎在一瞬间就被奠定了下来! 对,没错!在对“无谎话智者”的外貌描述中,曾经两次出现“锈灰色”这个形容。锈灰色不正是形容铁的颜色吗? 想到这里,瑞文忽然茅塞顿开,就像找到了一把正确的钥匙,童话中的许多隐喻都在脑海中对应上了真实的历史! 如果“无谎话智者”是安德鲁王,那故事中的情节很可能对应了他的事迹。比如铲除掉麦田里的稗子,似乎就对应了铲除变成怪物的人类,比如故事后半段的那场勇者旅行,对应上了着名的“地底大开拓”! 还有灰,被烧成灰的墓葬用品代表的意思是...... “是新德市!” 这是个只有自己能解开的谜题!这是个只有地球人能解开的谜题! 灰烬在英语中拼作“cinder”,读过“灰姑娘”这个故事的地球人都知道这一点。 而“新德市”的发音,正好与英语中的“灰烬”同音! “怪不得从来没有人破解过这些童话故事里的谜题!很多隐喻只有地球人才能完全解开!” 瑞文兴奋了一会,才发现自己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尽管破解了几根旁枝末节,他却依旧不知道这个故事的主旨是什么,作者究竟想要传达什么惊天大秘密。尤其是实话与谎话的那一部分,他完全不得就以。 “有很多人曾经像您现在一样兴奋,尊敬的阁下,包括曾经的您在内。如果我没记错,您那时比起现在更加欣喜若狂。” 海森堡先生适时地泼了瑞文一盆冷水。 “尽管不多,但部分像您这样的聪明人的确能破解童话故事的一些细节。然而,他们也就止步于此。” “我总有一天会破解它的。”瑞文不死心地把童话书抱在了怀里。 “您之前也这么说过。”海森堡先生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您坚持,我也赞同您的观点,尊敬的阁下。” 瑞文耸了耸肩,再度翻开“童话书”,直接动手把里面的内容用“塔林伯爵的钢笔”拓印到了白纸上,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导演在揭开故事中的一两个谜题时手舞足蹈的滑稽场面。 两件具纪念意义的皇室遗物,对标一本连翻开都会被诅咒的古籍。倘若“群青”并不知道齐格飞先生的意图,或许真能够顺利成交。 就怕对方已经知道了它的重要性,由此揣摩出齐格飞先生的意图! 翌日,齐格飞本人就出发了。由于之前就已经成功营造出了他一直留在新区的假象,瑞文直接带着对方和几名随行的士兵穿梭了过来。 “喔!我从前还以为入伍只有数不尽的苦头吃,没想到我错了!” 飞行兵饶舌鸟身穿有些不协调的礼仪制服,像鹦鹉一样扭动着脑袋。 看着这几张出现频率颇高的熟面孔,瑞文心中有些无奈,这代表坚守原则的齐格飞先生并没能在斯帕德内部发展出大量亲信,这几名士兵是他仅有的能够全然信赖的同伴。 “说句实话,这并不是我最擅长应付的场合。”齐格飞先生的胸膛在青色双排扣礼服下起伏,略显拥挤。 “我就参加过两次,第二次把我累个半死,第一次还差点被烧熟了。”瑞文调侃道: “对了,齐格飞先生,请您拿着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领结,交给对方。这是艾略特先生送给他的佳节礼物,暗袋里藏着印有标记的纸片。 “待会我打算把耳朵也藏在里面。艾略特先生说它能避开绝大部分东西的侦测。” 一行人在市中心分开,齐格飞先生坐上箱形轿车,朝远方的青蓝山脉驶去。瑞文转身折返沃幸屯,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立刻全心投入对方的视野之中,把一只耳朵也给送了过去,藏在了艾略特先生送的小布袋里。 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浓,变成了比墨水蓝更加深邃的色彩,车上宾客全都变成了一群墨人,仅有山脉间的青金石块反射着繁星般的金色光点。 一尊无头的青金人像忽然自草坪边缘一闪而过! 无数栩栩如生的青金石雕塑耸立于青蓝灌木旁,紧挨着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木。它们看起来是那么的逼真,仿佛一个个被变成石头的活人! 一只只两米多高的青蓝色鸟类停在矮树枝上,在阴影中安静地梳理修长羽翎。那是些大得吓人的孔雀,每一根尾羽上都睁着一只金色的眼睛,目光死死跟着车内的宾客们。 青金石宅邸隐没于一抹浓得发黑的群青积云之中,窗内亮着金黄色的灯火。青色拱门环环嵌套,两个大门接着一个小门,轿车们围绕着圆形草坪,沉默地打着转,一位位群青色的客人鱼贯走入青金石立柱门庭,犹如一道道嬉笑的鬼影。 大厅中心立着一座喷泉,中心是一座双手掩面的美人雕像,似男非女,自指缝中淌出高贵的蓝血,流入下方的圆形喷泉池,散发出浓烈的麝香味。廊柱上雕刻着一只只青蓝色的手臂,姿态各异,仿佛正用指头跳舞,优美而怪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斯帕德先生!没想到能在入口碰见你,我特意为你选择了这一顶‘帽子’和这一双‘手套’,你觉得怎么样?” 瑞文循声看去,差点没认出宝华利夫人。她顶着一颗完全不同的脑袋,似乎是从一名刚成年的少女脖子上摘下来的,嘴唇和眼皮都涂成了浓郁的青蓝色,一双白得透明的手臂上隐约可见青色血管,像一条条蓝蛇般游走在皮肤之下。 “幸会,夫人。” 齐格飞先生显然更不可能认出对方,只是礼节性地问候了一句,而宝华利夫人自然而然地把这解读成了对方的热情。 “别客气,我想这里应该有你熟悉的面孔。看,那是新区房地产的博利先生,他和他弟弟在几年前从事远洋贸易,直到后者不幸被海浪变成了一条鱼。” “那是鲁迪董事长,鲁迪基金会你应该认识,为工人提供保障的就是他。噢,别忘了波特先生,印象中,你和他谈过很大的一笔军火生意。” 齐格飞先生逐一点头回应。瑞文也不知道他的记忆里有没有包含这些,但他的沉着老练让他很快就顺利过了关。 “现在让我带你到处走走吧。距离宴会开始还有段时间,‘群青’阁下中意赞美,我们得趁机会搜罗足够的赞美之词。”宝华利夫人指了指摆满藏品的回廊。 青蓝色的侍者像幽灵般穿梭于走廊和厅堂之间,回应着宾客们的一切需求。不仅仅是衣物和毛发,他们的面孔也是青蓝色的!群青染料被毫无节制地灌入了他们的真皮下方,像漂染皮革般将他们的皮肤染成了和衣服完全一致的蓝色。 “群青”的藏品遍布整座青金石宅邸,码放在墙边,大小错落,乱中有序。玛瑙和珍珠等宝石被不屑地堆放在角落地带,名贵的画作也遭受了差不多的待遇,被随意地悬挂在不起眼的墙边。 另一些备受呵护的藏品被安置在水晶陈列柜中,静静地哀叹着被困囚的命运。一团鸵鸟蛋大小的羽毛盘踞在丝绒布垫中央,仿佛数对交叠的格子翅膀,内部囚禁的肉团毫无生机,似乎已经开始微微腐烂。 “这是‘天使之卵’,我个人最喜欢的藏品之一,看着它会让人感到平静,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能做好梦。” 宝华利夫人指着柜子,如数家珍。 “这是一条‘不死鱼’,味道非常鲜美,就像野鸡的肉。可惜,它的肉还没有长出来,你这次没法一饱口福,但不用担心,宴会上还有许多美味。” 透明水缸内,一条只剩头和尾巴的鱼骨正悠游在水中,骨缝间挂着一丝丝粉色通透的肉芽,显然是新长出的鱼肉。 齐格飞先生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正竭力忍耐着这令人厌恶的怪诞氛围,而宝华利夫人则毫不在意地介绍起了其他的珍宝。 “这是猎人兽的牙齿,它们是中空的,就像毒蛇一样。猎物的血会在这些怪物进食时被尖牙吸入血管,让它们获得对应的生物特征。” “我一直想要收藏这样一颗完整的硅化心脏。它们来自五十多年前在黑斯雷夫群岛爆发的一场硅化病,患者的身体和内脏全都变成了通透的‘玉石’,被收藏家竞相抢购,现在已经几乎绝迹了。” 一阵鸟类的哀叫打断了两人的参观。 数名侍者两人一组,抬着数只在屋外见过的大型孔雀进了走廊深处。鸟儿被五花大绑,身上的金色眼睛失却了傲气,仅余惊恐和哀求。 “这是干什么?” “噢,看来‘群青’阁下很重视这次聚会。”宝华利夫人答非所问。 几只小铃铛随即在走廊角落中响了起来。 “欣赏美的时光过得可真快,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可不想错过前菜和汤。” 瑞文立刻集中注意,目光跟随齐格飞先生穿越一道接一道回廊,步上碎金闪烁的旋转楼梯。侍者们在前方引路,引领宾客们走向宴会场地。 青金石大厅位于宅邸顶楼的塔楼顶端,是整栋建筑的最高点。青金石穹顶下,一张青色长桌静静躺在大厅中央,群青侍者们已经在厅内穿梭起来,用青金石餐盘,餐巾和银色餐具将桌沿铺满。他们的肢体像提线木偶般摆动着,整齐划一,仿佛备餐过程是某种诡异的仪式舞蹈。 瑞文一眼就看见了位于餐厅一侧的一排陈列柜,他的《女巫之书》就在里面,和那只囚困着“漂流瓶号”的玻璃瓶相邻! 玻璃瓶内,“漂流瓶号”依旧航行在金黄色的朗姆酒海上,一盏小小的船灯闪烁着微光。齐格飞先生同样注意到了这些藏品,但他只是略微瞄了一眼,并没有对它们展现出过多的兴趣。 幸亏去的是他,瑞文庆幸地想。 如果换做自己,此时此刻估计已经不顾形象地贴到玻璃上去了。那本书和自己之间的共鸣越来越强烈,不知道和自己身上的微小异变有没有关系,它的呼唤此刻几乎已经不可忽略了! 待宾客全部入席就坐,前汤立刻就送了上来。那是一道蓝如墨汁的浓汤,漂浮着一朵朵金色油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仔细一看,那蓝色竟是漂浮在汤水内的固体!那是一缕缕头发丝般的蓝色细丝,在滚烫的汤汁中不停游动着。 “这是虚海鲛鲨的背鳍!”宝华利夫人不由得用手帕轻掩了一下嘴巴,难掩喜色。 “它有个别名叫‘美人鱼的头发’,又好看又鲜美,我自从上次品尝过后一直记挂着它的滋味!” 这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鱼翅,瑞文心底暗想。那一缕缕背鳍纤维似乎不仅仅是在随热气而旋转飘游。它们在动!似乎想要从碗里游出去! “摩斯港以北每年只有一次捕鲨季,那是鲨鱼们集体交配的季节。怀孕母鲨的游动速度会显着下降,易于捕捉。她们在被砍去背鳍,胸鳍和背鳍后会直接放归海水,因为其余部分并不适合食用。有趣的是,她们依旧活着,而她们的被砍下的鳍依旧会试图帮助她们游回深海。看,这条母鲨还活着呢!” 宝华利夫人指着碗内游动的蓝色“发丝”,丝毫未察觉齐格飞先生脸上的厌恶。 第二道菜是一道鸽子血。暗红的鲜血依旧是流动的,上方点缀着香草和粗盐。 “这道佳肴的原料是一百只活鸽子的血,通过割开鸽子的腋下放血,让她们再也无法飞翔,然后将鸽子血与罂粟粉,绿色香料和粗盐混合,不经加热,直接饮用。” 齐格飞先生不动声色地像其他宾客般捧起盛装鸽子血的银碗,浅抿一口,眉头皱得更深。 一道拔丝蝾螈接在了鸽子血的后面,是最后一道开胃前菜。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裹满滚烫糖浆的蝾螈串不是碳烤的,而是活生生的!一根铁签从这些剥皮爬行动物的下巴刺入,从头顶穿出,它们依旧转动着豆大的眼睛,在即将开始凝固的糖浆中拼命挣扎着。 “一般人吃烤蝾螈,是因为他们没有吃活蝾螈的条件。” 宝华利夫人喜滋滋地拿起一串拔丝蝾螈,连肉带骨咬得粉碎,嘴里尽是血和糖浆。一条蝾螈尾巴在她的舌头上拼命摆动着,她朝齐格飞先生张开嘴巴,展示那乱动的小东西。 “看呐,多么旺盛的生命力!真希望我老了之后也能这么有活力。” 这已经不能算是猎奇了......瑞文心中暗犯恶心。 在他的记忆中,人类世界里似乎也有活章鱼,生猴脑等菜肴,但那都是某种特定文化演变百年千年而来的传统。 奥贝伦的历史不过百年,当然积累不起这些骇人的传统。因此,餐桌上的菜肴全都是为残忍而残忍,食客们极其享受这种吃活食,吞活肉的过程! 前菜过后,作为头道主菜的苹果烤乳猪被端上了餐桌。 总算有道看起来正常点的东西了,瑞文心想。 可他随即发现那烤得半生不熟。不,岂止没熟?那头嘴里塞着苹果的猪还有气,鼻孔正在发出哼哼的声音! “怎么了,斯帕德先生?感觉你有些不太舒服。” 嘶! 随着一道道菜品的呈现,瑞文发现齐格飞先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在生前被填入大量藜麦,豌豆和香料,连同这些半消化食物一同摘下煨烂的鹅胃袋。 一种会在临终前发出婴孩尖叫的紫色大牡蛎被架在蜡烛的明火上慢慢烤熟,裙边上的眼睛被油花烫得焦黄。 到后来,侍者们居然用金边大车推来一头被麻倒的小母牛,就像泰萨斯火车站旁的肉贩子一样,将腰肉和里脊肉片给宾客,然后又将鲜血淋漓的牛犊给推了出去。 ...... 自己还能强忍住恶心,但这场几乎泯灭人性的宴会对齐格飞先生来说简直是场折磨! “斯帕德先生?要我帮你叫府里的医生吗?” 突然,瑞文发现齐格飞先生的身躯顿了一下,像是遭受了无形的电击,然后,他直了直身子,若无其事地切下一块烤猪肉,送入口中。 “不,卡罗琳娜夫人,我没事。” 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齐格飞先生的突然转变,瑞文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紧接着,他猛然倒吸一气。 卡罗琳娜?那是宝华利夫人的姓氏吗? 齐格飞先生是怎么知道她姓什么的?由始至终,自己和对方都没在他面前提及过!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五章 收藏 瑞文的心头猛然一紧,他还记得齐格飞先生在佳节日说过的话。 ——这具身躯原主的意识还在,随时会有重新占据主导的可能! 真正的齐格飞.斯帕德与宝华利夫人早已相识,刚才说话的该不会是他吧? 齐格飞先生猛然一咬牙,显然也意识到了自身的异常。然而,他没有借故离开修整,而是继续端坐原地,额前油然渗出数颗汗珠。 嘶,瑞文见状,心知不妙!他了解对方的性情,大概会为了帮上自己这个忙而死撑到底,但这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见鬼,现在出声提醒他风险太大!没有领结的庇护,自己的任何一块身体部件出现在青金石大厅里都可能引起警觉。 自己上一次偷听的时候,“群青”说不定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斯帕德先生,刚才你有没有看中的宝贝?”宝华利夫人吞下一片鲜嫩的生牛里脊,随口发问道: “还记得刚才那颗硅化心脏吗?我今天就准备向‘群青’提起交换的请求。我手边没什么能够媲美那颗‘天使之卵’的稀罕物,但是硅化心脏我还是勉强交易得起的。” 放眼望去,餐桌上的其他宾客也都放下刀叉,三两成对地谈论起了相似的话题。藏品交易在这座青金石大厅内似乎是家常便饭,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奇珍异宝的流动能换得数不清的快乐,只要双方达成共识,交易就能够立刻完成。 宾客之间同样有交易,但更多人觊觎的是“群青”一整屋子的稀罕宝贝。 “我今天打算拿下‘独眼女侯的画像’,我准备了一对香槟海的粉红唇贝以作交换。它们和带辣味的三眼蝾螺一样栖息在150米深的平滑海床上,只能用拖网捕捞,偏偏它们的壳就像肥皂泡,一碰就破,标本与活体都绝无仅有!” “想不到能够呼唤‘恶魔’的六卷《恶魔抄本》的第四卷会被收藏在这里!我说什么也要换到它!” “真想得到一根‘火鸟’的羽毛,装点我的大厅......” 火鸟的羽毛? 这件藏品刚才并没有入自己的眼,瑞文并不能确定它指的是不是艾芙迪.约克夏身上的羽毛,但“火鸟”在此诞生,或许和“群青”真的不无干系! 齐格飞先生和瑞文一样仔细地聆听着大厅内的议论声。过了一会,他张口替瑞文问出了一个对方想知道的问题: “我听了听各位宾客的交谈,似乎并没有人对这座大厅内的藏品感兴趣?” “怎么可能没有呢,斯帕德先生?”宝华利夫人摇头否定道: “只是,几乎没人换得起这座大厅内的宝物。它们是‘群青’最满意的一部分收藏,有许多已经在此度过了几十上百年的岁月。既然没有触摸的可能,我们自然也就不再提及它们了。” 啧。 尽管答案已经不言而喻,瑞文却依旧捏了把汗,宝华利夫人的答案代表他想用“美丽废物”交易《女巫之书》的成功率微乎其微。 恐怕,还真就只有那本可能包含了终极奥秘的“童话书”,可能存在与之相抵的价值! 齐格飞先生点了点头,与宝华利夫人寒暄两句后,借故暂时离席,离开青金石大厅。走廊间隐隐约约地回荡着孔雀的惨叫声。有几位宾客已经来到了花园内,手里都拿着一个粉色高脚杯。花园内有着专为他们准备的一些泔水桶,以避免在大厅里当面“反刍”所造成的尴尬。他们咽下杯中的液体,酝酿片刻,然后对着水桶大吐,瞬间清空他们的胃袋,在一阵喧笑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去继续开吃。 齐格飞先生来到灌木丛的阴影中,理了理自己的领结,手指翻动后方的暗袋,取出了一张写着字的小纸片。 ‘别勉强,注意您自己的安全!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试着向‘群青’提出交换藏品,但浅浅一提就好。’ “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吗?”几位飞行兵同伴也借故溜了出来。 齐格飞先生将目光挪向几名值得信任的同伴,点了点头。 “二号,去查看厨房。”他吩咐饶舌鸟。 “四号在走廊里绕一圈,寻找‘火鸟’的羽毛。” 这个任务交给了喜鹊嘴。 “三号,继续观察目标,寻找可乘之机。”他最后对灰毛熊下达了指示。 我什么都没说,齐格飞先生就猜到我想要什么了。瑞文暗自耸了耸肩,把第二张纸条通过空间裂缝塞了过去。 ‘就这样,没别的了。’ 回到青金石大厅,他惊讶地发现食物已经在餐桌上堆积了起来!就和谢恩节宴会的时候一样,在品尝过几道精致的菜品后,宾客们由重质变成了重量,不顾一切地把食物塞进嘴里,进入了胡吃海塞的阶段! “唉,我需要换一顶‘帽子’了,刚才的那块牛排一定把我的嘴角给撑大了!” 餐桌对面,新区房地产的董事长博利先生正要求贴身侍者帮忙将他的下颚骨卸松一些,好让他一口吞下一只小南瓜大小的深海棘腔鱼胃袋。到处都回荡着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宾客们为将食物完整吞下无所不用其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像宫崎骏电影里的猪......瑞文心想。 “感觉你吃的并不多。斯帕德先生,来点这个如何?”宝华利夫人换了颗较显成熟韵味的新脑袋,递给齐格飞先生一只装着刺鼻液体的玻璃杯。 “除了催吐剂,这里还有牛胃酸柠檬汁,能大大增加食欲。” “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她补充道: “‘群青’的宴会每两个月才会举办一次,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用清淡饮食让我们的胃袋复原,为下一次做准备。” “况且,就算真的把肚子给撑破了,我们也可以去更换一个胃。毕竟,我们并不会轻易死去......” 这名健谈的夫人忽然停止了寒暄。不仅是她,所有人都在瞬息噤声。 一阵缓慢清脆的脚步声自走廊外轻盈地传了过来,伴随着微微的拖曳声和鸟类低沉的哀鸣。 宾客之间回荡起了微微的私语,直到那声音的主人在门口现身。 ——“群青”顶着一张柔美少年的面孔,一双断眉,轻薄嘴唇,发间系着几枚金环,连着几束拖地的群青色接发,唇上穿着两枚宝石钉,看起来宛若一个雌雄莫辨的异域尤物。 青色眼珠,青色嘴唇,青色口腔,青色牙齿。 最让人目不转睛的,是“她”那修长的腰肢。 几束孔雀尾翎垂坠在“她”的群青长裙四周,末端是几颗濒死的孔雀脑袋!它们被掏空了大部分内脏,仅剩维生所需的部分,身躯被生生缝在了“她”的裙摆上! 就连齐格飞先生都看直了眼。 那是一种残忍而惊心动魄的美!“群青”今天的形象显然更加偏向于男性,但即便是自诩唯好女色的男人,也会为这副同时拼凑着男女体征的躯体折服! “我非常高兴你能光顾寒舍,齐格飞.斯帕德先生。” 与瑞文预想的不同,宾客们非但没为“群青”的到来而噤声敬畏,反而像是盯上了误入狼群的小羊一般,个个虎视眈眈! “尊敬的‘群青’阁下,今天的牛肉真是世间佳品,我似乎还看见她在被端走时流泪了呢!” “尊敬的‘群青’阁下,我们或许需要一些佐餐的美酒,这会让整场宴会更加完整!” 对啊!瑞文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放眼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宴会,他连一瓶酒都没有看见! “马利佐夫.日晷先生,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开始有些醉意了。” “群青”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惹起了一阵哄笑。 “齐格飞.斯帕德先生,你享受宴会的过程吗?” 身披孔雀羽的上位者慢步踱至齐格飞先生的椅背后方,仿佛真的是传说中那些婀娜多姿的东方少年。 “我......”齐格飞先生显然犯了难。他知道自己说出违心话必然会露馅。 “我......” “我从没见识过如此奢华的宴会,如此特殊的美食。” 他的声音又一次改变了,就仿佛有另一人在一瞬间抢下了他的嘴巴! “实在多谢你的邀请,尊敬的阁下,倘若日后能从事务和纠纷中解放,我必会常来造访。” 不对劲! 瑞文在第二次见识到相同情况时意识到事情或许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单纯。 自己在上次和他谈论死者的时候就应该察觉问题!这个世界的齐格飞.斯帕德恐怕已经开始苏醒了,而齐格飞先生一直压制着它,直到今天,为了不惹人怀疑,他选择短暂地将其释放出来! 他们之间不会也达成了什么交易吧?要是齐格飞先生自愿放弃压制,他日后将被对方快速侵蚀意志,直至一切都无法挽回! “群青”妩媚的少年面孔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能这么说,我可真高兴。” 透过窥视,瑞文发现齐格飞先生很快地抢回了意识的控制权。只不过,这次他将餐叉的叉齿对准手心,紧紧地握在了拳头里! “听说在你这里,宾客能够自由交换藏品?” “是的。” 此话一说,宾客们纷纷停下了胡吃海塞,捧着鼓胀的肚子,将目光投向了上位者。 “近日,我苦于陋宅细小,无法妥善存放过多珍宝。只要是新颖有趣的交换条件,我都会考虑。” “那么,这间大厅里的藏品呢?” 话音刚落,瑞文就听见宝华利夫人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当然了。这座大厅内的珍藏,也在此列。” “群青”微微颔首,向齐格飞先生投以期待的目光。 没等对方说下去,“她”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话。 “事实上,只要你愿意,我觉得你有能力带走这座大厅内的任一件藏品。” 这算什么意思? 瑞文有些奇怪,随即恍然大悟! “群青”已经锁定了某个目标!那个目标在齐格飞先生身上,值得“她”用任何一样东西交换! 不会是已经发现我的存在了吧? “没有。”导演摇头否认道。 “你这么肯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群青’必然有所怀疑。倘若‘她’早就发现了你我的存在,会毫不犹豫地采取另一种手段。”导演补充。 “什么手段?” “下毒。” “嘶!” “虚海鲛鲨和蝾螈的内脏混吃会让人一命呜呼,而鸽子血中的罂粟发挥中和作用。所有的前菜顺序都有讲究,而一旦‘群青’调换上菜顺序,‘她’就能够毒死这里的所有人,不留痕迹。这也是不能随意上酒的原因。” “那要是‘她’只想杀死他们中的一到两个呢?” “那更简单,借故让他们离席,错过第二道前菜。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手段,例如单独将那份烤蝾螈表面的糖浆替换成火松子糖,与烤猪里的香料产生反应。” “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瑞文想起对方的确变过那么一两回虫子,顺势调侃。 “很多办法是我祖父发明的,只是被‘她’给偷师了。” “你祖父?你以前好像从没说过你祖父是谁。” “他名叫厄罗斯.可图以撒,在王朝覆灭之前就死了。” 青金石大厅内,齐格飞先生依旧强装镇定,开始与“群青”寒暄。“群青”似乎并不打算在对方之前阐明自己看中的究竟是什么,耐心地回应着对方的问话。其余宾客见“群青”一时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纷纷再度将目光投向美餐。 “你对我的哪一件藏品最感兴趣?”上位者询问道。 齐格飞先生的目光扫过琳琅珍品,一颗回瞪他的翠绿猫眼,在漂流瓶号的微光中停留片刻,随后,落到了封面焦黑的《女巫之书》上。 “我想知道,为什么那样一本朴素的黑书会混在您最珍惜的收藏之中?”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上位者的笑意更深,“她”的右手甚至已经悄悄地摸到了对方的肩头。 “不过,今天我们有一位极其特殊的宾客,也许刚好能为你解答这个问题。” 说完,“她”朝门边走去,轻拉门口的铃绳。 清脆的铃铛在走道另一侧响了起来。片刻之后,四个金属滚轮的声响自走廊传来,似乎是一辆承载着重物的小车。 “甜点之前,我们还有最后一道佳肴。”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门口! 瑞文也同时屏住了呼吸。他当然知道门外送来的会是什么菜,只是不清楚原料是谁。 会是自己在广告里看见的温克尔先生吗?还是其他的“神秘怪胎”? 吱呀。 一辆银色的滚轮大车在门口停了下来。宾客们在看见车上琳琅满目的切片肉块,肋排,内脏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赞叹! 这! 瑞文险些没从沙发上滑下去。 那不是温克尔先生,是他认识的另外一个人! 一颗圆滚滚的人头被盛在硕大的青金石盘子里,和他被做成各色菜肴的身体并排在一起。餐盘边上,如小山般堆积着五光十色的宝石! “哈哈!真是幸会啊!” 餐盘上的脑袋眼珠一转,竟然开口说起了话! “我很荣幸能被一群血统高贵的人吃掉,这对吃与被吃者都有好处。我相信,在享用了一名伟大教主的肉后,你我都能共入那美妙的天国!” 怎么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餐盘之上,赫然是“妙手名医”汉克的头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六章 信仰 与此同时,地表东南部,约克公司旧址。 “嗯,这地方应该差不多了。”凯伊坐在影子空间边缘的一棵矮树上,倾听工厂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声响。 约克公司留在地表的上百间大小厂房成为了人民王国最宝贵的财富之一。在完善的建筑和流水线架构支持下,王国人民早早投入了生产。这片工厂区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糖蜜香气,让人们永远忘不掉那段惨痛的过去。 现在,这里成为了肉类加工厂,糖果加工厂,牙膏工厂,树脂工坊,餐具车间......数万条轻工业流水线同时蓬勃运转,十多万名工人共同铺陈着人民王国的光辉未来! “人民王国的安全部门花费了整整两个月时间审查工厂的安全和通风设施,在墙面上开凿了许多大窗。托福,我们能更清楚地看清工厂内部。” “喂,我们这么自作主张没问题吧?” 一簇小小的白色火苗在凯伊身边燃起,在一小片树叶上跳舞,爱丽丝担忧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大人办事会被立场所碍,但我们两个孩子不会。没事的。这不,你也没有违反规定跑出家门,对吧?” 凯伊在树枝上悠闲地晃着脚。 白色火苗顿了顿,像点头般飘摇了两下。 “......说的也是。” 爱丽丝趴在自家柔软的小床上,通过火焰和对方交谈。“初火之声”是她学会的第一句异咒,整片街区范围内,只要是存在可燃物的地方,她都能利用力量建立一个小小的传声通道。如果辅以特定的仪式材料,通道还能抵达更远的地方,甚至传递多人的声音。 从前,这种能力一天只能使用三次,非常不便,但永恒正午让异咒化为了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不论多少次都没问题。 噗! 叶片烧完了。过了一分钟,第二片叶子悠悠燃烧了起来。 “你怎么能确定凶手一定会在今天犯案?”爱丽丝在床上翻了个身,又问道。 “因为明天就是运肉车开出的日子了。”凯伊盯着工厂的大窗,悠哉游哉地回答。 “杜奇叔叔的侄子就在肉类加工厂工作,他告诉了我这件事。按照居民失踪的频率,凶手为了尽快牟利,会在每次开车的时候都运走一个人,除非他有所警觉。” “好吧?那我们该怎么锁定他犯案的时候?我们就连他可能在哪里下手都不知道。” “这很好猜。”凯伊回答。 “首先,要把肉快速切割成合适的大小,必须要用到一把比普通切肉刀更大的铡刀。所有这些铡刀都是固定在操作台上的,这意味着凶手只有几个下手的地点。” “其次是血。加工厂处理的牛肉和猪肉都是在屠宰场放过血的,大量血液残留必然会引起怀疑。凶手在加工厂内杀人,必然不可能有在别处放血的机会,他会怎么处理这些血液呢?” “唔......用水冲走?”爱丽丝猜测道。 “完全正确!那把铡刀必然距离清洗台面的水管很近,应该是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因为凶手不可能冒险离开尚未清理的操作台。” “根据杜奇叔叔的侄子描述,唯一一张符合这一点的操作台,就在那扇窗户旁边。” 凯伊指向加工厂后院的蓄水井,一根粗大的水管从井口拖出,从窗户延伸至厂房内部。 “你,你的意思是,凶手就在窗户旁边行凶?!” “有点反常识对吧?但这无疑就是真相。我现在坐得这么高,也无法从窗户看见台面,最多只能看见工人操作铡刀的上半身,根本看不见对方究竟在切什么肉。另一方面,这张操作台位于单独的工作间,应该是专门处理产量稀少的羊肉的,从内部结构而言,反而是最隐蔽的一个地方。” “唔......” 爱丽丝在脑海中想象起了人来人往的工厂通路,无数人经过那扇大开的窗子,而一名杀人犯在窗内肢解着尸体。 想到这里,她的后背不禁一阵发毛。 “那要是我们看到了人呢?该怎么......” “嘘!我看到人了。” 凯伊在树枝上作出噤声的手势,掐灭了树叶上的白色火苗。 一个戴着口罩,略显肥胖的阴影慢慢地走到了加工间内,锁上房门,宽大的窗沿遮挡住了他上臂以下的全部轮廓。他的左手正作出拖拽的动作,似乎正拖着什么重物。 “是他吗?” 第三片叶子燃烧了起来,爱丽丝放轻了声音,避免惊扰到窗内的人。 “有可能,但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对方也可能只是在处理普通羊肉,我们必须要顺理成章地拿到证据。” “那该怎么办?” “三证人铁律。”凯伊回答。 “只要有三名能够准确指认犯人的证人,治安官就无法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我算一个,你算一个,还差一个。所以,只要让一名员工‘意外’走进这通常不会有人靠近的羊肉加工间就行。” “谁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然是杜奇叔叔的侄子啦!加工间的公用钥匙是唯一的,对方拿走了钥匙,理所当然地认定不会有人闯进来,但我在五金店的考德叔叔那里找到原模,找借口让他帮我翻印了一把。” “然后,我伪造了一封信,连同新钥匙一起给了杜奇叔叔的侄子,告诉他今天要帮别人处理羊肉,但是没有告诉他具体是帮谁,就算他询问其他工人,也不会有人答得上来。” “所以,他就只剩下了两种办法,一种是早早抵达加工间,等待凶手,另一种是尾随在第一个进门的人后面,用钥匙把门打开......” 咔! 话音刚落,加工间的门就被打开了。正准备放下手中之物的胖子转过身去,和杜奇先生的侄子四目相对。 下一瞬间,后者的面孔骤然煞白! “上钩了!爱丽丝,照我们说的做!” 一缕白色小火苗立刻燃烧了起来,这次却不是在叶子上,而是在工厂大厅角落,安置在“黄油哨兵”机关内的那块黄油上! 警报声瞬间在加工厂内响了起来! “果然如我所料。”凯恩自言自语道: “他不可能直接在窗边杀人,应该是先把人在别的地方敲晕后搬运过来。这样一来,既能及时救下受害者,又创造了有效的目击证人。”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吓到了凶手,让他一时不知所措。与此同时,工人们听见了杜奇先生侄子的叫喊声,一拥而至,将对方抓个现行! “成功了,爱丽丝!快打电话通知云妮老师,就说你听见了工厂附近的响动......” 凯伊的目光突然一滞。 窗户之内,凶手面对正欲将其制服的众人,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咣! 他没有逃跑,也不作反击,而是重重地将脸磕向了工作台的一角。 在人们震惊的目光中,他反复磕了两下三下,直至他的一只眼睛被磕得稀烂! “他想干什么?” “烈日在上!先救人!” “制服他,把他按在地上!” 工人们手忙脚乱地开始了行动。很快,凶手就被好几双手牢牢按在了地上。第七名受害者被从装放血羊肉的大袋子里放了出来,有人在他脸上淋水,拍打他的面部,很快就让他恢复了清醒。 “为什么那家伙要突然伤害自己?” 凯恩坐在树枝上,有些不解。 紧接着,他看见了被工人们扛起的凶手。 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尽是不解与错愕。 ............ “汉克先生,我们的客人想听听你的故事。” “群青”将身体斜倚在齐格飞先生的椅背上,向汉克先生的脑袋请求道。与此同时,宾客们的躁动达到了巅峰,有的甚至忍不住挤上前去,开始用刀叉拿取那些已经切好的肋排,腩肉和腿肉。 “哈哈哈!那可真是一个又臭又长的故事啊!”汉克先生的头颅笑道: “不过,反正你们‘吃’我的时间还很长,我就给你们讲讲我作为十多万人的伟大教主的一生。” 教主? 瑞文想起了小伙子当初不慎说漏嘴的“漆黑教团”。 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地表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多达十几万人的新兴宗教!他们的信仰是什么?会是哪一名上位存在? “一年前,我还只是一名平凡的地表外科医生,与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直到我的助手拿着我辛苦培育的研究结果出逃,让我被卷入了一场性命攸关的风波之中!我是说真的,当时我差点死在治安官的枪口之下。” “幸运的是,一位无形的大人物出手保住了我的小命,作为回报,我开始为他办事。那位大人物要求我帮他取回一件珍贵的遗物,并要求我成为某名存在的信徒,为祂组建一个庞大的教团。” 瑞文听着故事,一头雾水。 很显然,对方所叙述的正是“诺达利亚事件”的始末,但是后续发生的事情他毫不知情。 “于是,我同时开始在地表的基层和上层社会发展信众,前者是奠定信仰的基础,而后者是必不可缺的赞助人。至于中产阶级,哼!他们可谓是整个城市里最难伺候的一群硬骨头,面包喂不饱,利益看不到,有趣的是,他们知道这两个词该怎么拼。” 汉克先生的玩笑让食客之间传来了一阵哄笑。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我成功地发展了十二名亲信,数十名下线和几个赞助人。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累积力量,让教团掌握异咒的神秘力量......” “......凑巧的是,地表刚好遭受了一群夏恩虫的袭击。我借救人之机进一步扩大了势力,并在众信徒间树立起了‘漆黑编织者’的伟大形象......” 夏恩虫袭击? 瑞文一下捋清了这个故事的时序。 夏恩虫袭击地表的时间是六月底,正是自己与“永恒的永恒”决战前夕,自己“死”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必须承认,我和我的教团非常幸运,因为仅在数天之后,突然有超过一万名地表人被焦麦‘噎死’!焦麦危机由此爆发,资本得势,物价飞涨,正是教团的可乘之机!有了赞助者的资金援助,我得以真正地建立属于自己的宗教帝国!” 焦麦危机! 瑞文的眉头一紧。 自己和“永恒的永恒”之间的决斗不仅仅是害死了那一万人,更在事后掀起了一场席卷地表的经济危机! “我做出了正确的决策!因焦麦危机破产的农民,买不起粮食的基层市民和失去家人的难民们纷纷涌向教团,短短一个月时间,信众的数量就翻了几番!可这还不足够!我还需要真正的神迹!我需要一位真正的神侧之人的协助!” “你做了些什么?”食客间有人忍不住发问。 “你肯定不会相信的。”汉克先生的脑袋狡黠地挤了挤眼睛。 “我真的找到了一位神侧之人!那名年轻而虔诚的‘引导者’自愿协助我们拓展教团,并向我们贡献了唯一的‘漆黑圣典’,它现在就收藏在你们身边的柜子里。” 金! 瑞文暗暗咬了咬牙。 是他!是他拿走了自己遗留在房间里的《女巫之书》!是他把书交给了汉克先生!是他协助对方建立了漆黑教团! “......这段时间,我的赞助者们逐渐发现教团的潜在用处远不仅限于此。他们觉得,只要让愚民们相信神迹,这群人的力量甚至能够推翻现有的秩序,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宗教王朝!” “我开始招收更多信徒。不仅仅是我,所有的信徒都在积极发展他们的下线。流浪者,贫穷者,白痴,乡下人,遭受歧视的残疾人,所有被阶级唾弃的人都在教团内抱团取暖,寻求梦想和爱。” “......接下来的两个月,饥饿导致了分化,灾难迭起,郊区人被中产阶级当成蝗虫烧死,越来越多的信徒涌入教团,聚集在由他们妄想出的漆黑圣堂之中!” “终于!我们建立了教会都市,用十万名信者的皮编织成了一张永生不死的网,建立了一支不死的军团!向剥削者们发起了广场战争!” “金!” 瑞文的思绪瞬间脱离大厅,身体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拽住了金的衣领。 “那张人皮网,那张人皮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对着表情错愕的小伙子大声质问道: “告诉我!漆黑教团做了什么?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还做了些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疑问像千万只蠹虫般蚕食着他的忍耐。 “为什么你上次不告诉我?你还瞒着我什么?教团的人呢?那被你召集起来的十几万名信徒呢?他们去哪了?我的信徒都去哪了?” “......”金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只言片语。他本以为这件事能一直埋在自己心里,至少能够再多瞒一段时间。 瑞文表情狰狞,双目爆凸,他感觉自己的情绪随时可能失控爆发,压抑在心底好几个月的绝望正尽全力冲击着最后一道理性堤坝,似乎要在下一秒冲溃它! “你告诉我,最后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是被你......有多少人是被我给害死的?” 已经有十多万人在地球世界因自己而死!他本以为这份死人债已经够他受的了! 可没想到还有!居然还有那么多! “你告诉我!!他们全都死了吗?” 他一把掐住金的脖子,狠命抵到墙边,以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条人命要背?过去还有多少?以后还要有多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七章 狂宴 “最后?呵呵,最后他们全都死了!” 汉克先生的头颅躺在餐盘上,轻蔑地说道。 “那生命短暂的都市是那么的欢乐,那么的富足。我至今还记得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为人们制药的保罗先生,他曾勤勤恳恳地拼接过上万名信徒在战争中牺牲的躯体,哪怕他自己也残缺不全。” “虔诚的佛娜,她每天都要掰下属于自己的一半面包烧掉,奉献给恩赐食物的祂。年轻漂亮的玛丽薇,她每周都率领信众在广场上跳舞,以感谢祂降下的大奇迹。” “还有一个叫莫尔索的人,他曾经是名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却在主的恩泽下为解放被压迫者而冲在最前线。他还有个女儿,记得叫做克拉拉,整天骑在爸爸的背上撒娇,讨糖果吃。” “他们全都死了!面带微笑地化成了尘土,仿佛连祂恩赐的死亡都甘之如饴!所有的一切在同一天化为乌有,全都没了!我在上面那些赞助者的帮助下逃进了新德市,幸免于更糟的后果。”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真是个精彩的故事。” 不知不觉间,餐车上的珍馐已被取食一空。“群青”端着银盘,咀嚼着口中美味,轻轻鼓掌,其他宾客纷纷效仿,向“美食”表示由衷的谢意。 “正是因为发生了这么多故事,你们才能吃到这么一桌好菜。”汉克先生的头颅得意地说。 “现在,你也清楚这本书的来历了吧,齐格飞.斯帕德先生?” “不用过于担心。” “她”回到原位,对齐格飞先生轻声低语。 “我相信你一定能支付得起交换它的代价,不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兑现其他人的承诺。” “......如果我想得到它,需要用什么交换?”齐格飞先生咬了咬牙,决意将话问出了口。 “你的胆识,你的忠诚,你的坚决,你独一无二的原则和良知......它们和你的灵魂一同寄宿在你的头颅中,全奥贝伦都找不出第二颗能与之媲美的。我想要的就是它。” “群青”以刀割般的目光,瞄向对方的脖子。 “你不会因此死去,我愿意为你换上我现有藏品中的任意一颗脑袋,并签订长期的不死契约。不论是装饰在柜中,还是戴在我的脖子上,我相信这颗头颅都会是世间无二的珍藏!” “......” 齐格飞先生紧锁眉头,目光再度扫过水晶柜中的《女巫之书》,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餐叉。 “怎么样,齐格飞.斯帕德先生?如果成交,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挑选你的新头,我相信我的‘衣柜’里有和这一颗一样,甚至更加适合你的收藏。” 齐格飞先生没有马上回答,但他的眼神正在犹豫,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倘若这笔交易是获取《女巫之书》的唯一途径,而非之一,他无疑会同意对方的要求。 他必须信守承诺,信守对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作出的最后一个承诺。 “如果我最终还是出了意外,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他,照顾好我的孩子。他不是邪恶的存在,从来都不是,是他拯救了你的孩子们。” 那是在自己伤好出院的那天,两人最后一次在那个世界里吃火锅。 然后,教授让芬里尔到街上去寻找瑞文,自己回到公寓里,静静等待起了对方的到来。 “不,你错了......”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刺耳无比。 “他是罪魁祸首......是他杀死了米夏和库克!” “杀了他!摧毁他!为孩子们报仇......” 噗! 叉齿猛然刺穿了齐格飞先生的掌心!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被他派去盯着厨房的饶舌鸟出现在了大厅门口,表情非常难看,仿佛看见了某种极其恐怖的事物,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他的身后,两名群青侍者尾随而至,表情同样扭曲。他们向上位者鞠了一躬,随即在对方耳边轻声报告起来。 “厨师......” “群青”的眼中罕见地闪过了一丝错愕,“她”抬起略显沉重的脑袋,目光对上了银色餐车上得意洋洋的目光。 “噢,我刚想起来,在刚才的故事里,我忘记了一个细节。” 汉克先生的头颅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关于那本漆黑圣典,那是一本被诅咒的古籍。我在第一次接触到它的时候就不幸沾染了它的诅咒,尽管我蒙受恩典,免于一死,但那诅咒也因此留在了我的体内,一直悄悄潜伏着。” 话音一落,所有宾客都停止了进食,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那颗脑袋上。 “而你们吃了我!你们将被诅咒的肉吃进了肚子里!”汉克先生的笑容越来越狰狞。 “至高存在的双眼一直瞪视着你们这群贪婪的剥削者们!你们看见了吗?在圣典的见证下,一切早已注定!祂在数月前钦定我作使者,向你们这些罪恶之人降下惩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叮! 宝华利夫人手中的餐刀掉到了地上,她的双手颤抖着,十指竟开始逐渐融化! 随后,是她的手臂,她的肩膀,她的下巴和鼻子! 餐桌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波特先生化作了一滩猩红的蜡油,身体一侧,倒在了身旁的一位女宾身上! 她同样开始融化,流淌到了另一位宾客的手背上! 一个接一个,诅咒在食用了烤肉的宾客间迅速蔓延,他们纷纷开始了融解! “看呐!看呐!” 汉克先生的脑袋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那位无形的大人物等待这一刻许久了!祂将行大奇迹!祂将惩罚一切不敬之人!愿所有权柄,愿一切颂赞,全都荣归于祂!荣归于伟大的‘烈日之影’!!!” ............ 咔! 金用尽全力扭断了瑞文的手臂,从他的双手中挣脱出来! “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一切都回到从前!” “够了!!你们一个两个还想折腾我到什么时候?!!” 瑞文用扭曲的双臂抱住头颅,在地上蜷缩起来。悔恨与绝望让潜伏许久的歇斯底里症在一瞬间爆发,无数呓语自空无中爬出,在他耳边回荡,几乎要将他彻底逼疯! “闭嘴!你太吵了!” “闭嘴!我听不懂!” “见鬼!别再缠着我!离我远点!闭嘴!闭嘴!闭嘴!” 他胡乱地驱赶着这些扭曲的声音,可它们反而越贴越紧,像蜈蚣般一条条钻进他的头脑中去!他的理智几乎被完全撕裂,要不了多久,他就将彻底被“祂”的呼唤扯成碎片! “救救我!救救我,卡梅隆!” 他向脚下的影子大声求救,可后者刚一触碰到他的身躯,腕足就被那些不存在的亡魂扯断了几根! 痛苦彻底支配了瑞文的大脑!他像一个溺水的人,在声音的海洋中苦苦挣扎。所有死去的人都在他耳边咆哮!试图要将他拖进更深的地狱中去! 导演! 瑞文艰难地伸出右手,放上桌面,试图在精神彻底崩溃前从桌上找到某样东西。 还有一个人能救他!只有一个! 导演!救我!求......求...... 他淤黑的指头终于摸到了“舞台剧本”,却没找到笔。情急之下,他将纸片拉近桌角,脑袋死命一磕,让黑血从鼻孔中缓缓流至纸面上。 “想要彻底遏制疯狂,你必须让‘绯红’彻底成为你的外在。即便日后再变成‘瑞文’,那也只会是你的一层伪装。” “绯红”自己对自己嘱咐道。 “废什么话?你本来不就是我吗?帮我!快帮我!快!快啊!” 瑞文用尽全力在心中大喊,手指在纸面上胡乱滑动,试图将血迹变成文字。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咕嘟冒泡,很快就要被彻底蒸干! 书页上的黑血颤动了几下,开始自行蠕动游走,每拼成一个字母,漆黑就向绯红转变一分。 终于,“米涅瓦.可图以撒”的名字完整地呈现在了纸面上!下一秒,它像被书页吸收了一般,彻底消失无踪! ...... “绯红”擦干脸上的血,将落到额前的红发拨开,喘息着站起身,在惊魂未定的小伙子面前蹲了下来。 “放心。”他开口道: “我还是我,我从未改变过。” 只是主角与导演位置对调了而已,他在心中补充。 歇息片刻后,他低头看向金属手环,意识重新窥向青金石大厅。 “......” 沉默片刻后,“绯红”向前稳踏一步,进入空间裂缝,消失在了金的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骤然涌现的琥珀色汪洋! ............ 数分钟前。 融化的宾客在青金石大厅内挣扎着,伴随汉克先生的大笑舞动。“群青”靠在椅背上注视着他们,自己的手指也开始了溶解。 “果然是那一天......” “她”饶有兴味地自言自语道: “难怪那天在狂风山矿洞前,佩特尔.阿特米斯不惜放弃一只手臂,也要阻止我打断漆黑教团的弥撒。” “诅咒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潜伏的。从笼络‘妙手名医’开始,‘双头蛇’为了将我这一军,仅布局就花费了将近一年之久!” “真不愧是祂......‘颠覆’与‘破坏’是‘绯红’最大的乐趣和目的。为了品尝一块糖,祂甘愿舔上半辈子的苦胆!” 想到这里,“群青”不禁伸出靛蓝色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想必,那块黑色糖果一定是世间珍馐吧!” 哐! 清脆的破裂声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融化的宾客们正涌向门口,似乎认定远离这里就能摆脱异变。不知是谁被自己融解的皮肉绊了一下,人们一下摔倒跌作一团。 装着漂流瓶号的红橡木水晶柜受到撞击,上面赫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咣! 伴随着又一下晃动,瓶中之船滚下了天鹅绒垫,瓶身骨碌碌地撞上了柜边。瓶中海洋掀起滔天巨浪,将三桅帆船像树叶般抛来抛去! “来了!来了!” 鱼叉手阿琴波尔迪在甲板上大笑。 他仿佛看见被惊涛骇浪包裹的深空中央睁开了一只深邃的巨眼。正贪婪地吞噬着包括他在内的一切! 叮! 漂流瓶号的船头从内侧猛然撞上了开裂的瓶身。 哐!!! 瓶身迸裂!琥珀色的巨浪翻滚而出,诅咒的海水瞬间吞没了青金石大厅!吞没了餐桌!吞没了宾客!吞没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汉克先生狂笑不止的脑袋被浪托起,打入水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浪翻滚着,朝着出现在青金石大厅正中央的“绯红”打来! “绯红”晃动着骨折的双臂,地板上流淌的鲜血有了生命,汇聚至他的肩膀,延伸出第二双猩红的手臂,微微上抬,一面血墙赫然拔地而起,将惊涛骇浪一滴不漏,尽数挡了下来! 飞溅的琥珀碎屑中,上位者高举第二双手,犹如被绯红包裹的天神! “......瑞文先生?!” 齐格飞先生挣扎着从座椅上站起,目不转睛地瞪视那似曾相识,却又似乎截然不同的存在。 “耍什么帅啊你!”瑞文在心中疯狂自我吐槽。 “救人!齐格飞先生和那几个飞行兵都要救!” 血墙瞬间重新溃散成流动的血液,翻涌着裹上了“绯红”的身躯,形成一件密不透风的血衣。多余的血分别裹住了齐格飞先生,二号机和三号机驾驶员,将他们与海水彻底隔绝开来! “还有一个呢?”瑞文想起了四号。 “那个怨气冲天的家伙怎么不见了?” 还没等他弄清答案,巨浪就在身边呼啸起来! 下一瞬间,三桅帆船巨大的影子自他头顶一掠而过!海水裹挟着青金石大厅内的一切珍宝轰鸣而至! “等等!有什么东西在接近!我在被它吸引!” 《女巫之书》被海浪卷出了水晶柜,在浪尖翻滚了两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更准确地说,它被吸到了他的面前。 十多万缕灵魂丝线自书页间涌出,在一瞬间缠上了他的身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八章 魂归 数月前。 信徒莫尔索坐在漆黑圣堂的阶梯之上,手里捧着摔碎的玻璃瓶和几颗属于“亡妻”的牙齿,目光没有一刻离开它们。 数小时前,一名陌生妇女用枪打穿了他的身躯,他被紧急送进了漆黑圣棺,顺利重生。 “爸爸,爸爸,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不去参加节庆呀?” 小女孩克拉拉一脸天真地看着莫尔索的侧脸。莫尔索合起手掌,头颅低得更低。 “克拉拉,我想,我应该不是一个好人。” 在被漆黑圣棺复活之前,那名用枪射杀他的中年女人细数了他前半辈子的罪恶,一些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罪恶。 “我......我或许真的杀过人,不是出于大义,而是仅凭私欲。我甚至还会亵渎那些被我侵害的尸体,拿走她们的牙齿作纪念。” 克拉拉歪着脑袋,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却并不对此感到害怕。 “然而,‘祂’依旧愿意宽恕我的罪孽,愿意对一切过往不计前嫌,依旧愿意为我送来一个可爱的女儿。” 莫尔索抬头看向漆黑圣堂的尖顶,看向被黑色羽毛遮蔽的天空。 “我能感觉到祂正在黑夜之上注视着我们,我能感觉到,这座属于被压迫者的天国并不会永远存在。” “克拉拉,我们总有一天要回去,我们的灵魂将回到‘祂’的身边,那里是我们真正的归宿,也是我们仅有的永恒。” 天空在他的目光中渗透出一道道耀眼的白炽。黑夜坍塌!正午洋洋洒入! “啊,我听到了。原来这才是祂真正的声音。原来这才是祂真正的启示!” 教会都市中的数十万名信徒同时仰首,注视着垮塌的黑色天幕。 “祂这么对我说了:所有的罪孽都将被真正地宽恕。再没有苦痛,再没有伤害,因为我们都将回归祂,我们都将融合为一!” 烈日将狂风山炙烤了整整三天,却无力将它提前摧毁。 所有信徒都注视着天空,等待着祂最后的指示。 第一天,所有的工作都停滞了下来。广场上的人们停止了狂欢,幡然醒悟,地上的胜利已没什么值得欢喜的了。 第二天,人们都在祈祷,将心中最后的欲念倾吐而出。信众们鱼贯步入漆黑圣堂,端坐于漆黑圣棺周围。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第三天,圣堂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信徒们循声望去,看见红发的“引导者”站在圣堂门口,满身鲜血。 “您终于来了啊。”莫尔索的语气无比祥和。 “您既然来了......那就说明时候要到了。” “你,你们在干什么?”引导者很是不解。 “如您所见,一切快要结束了。”莫尔索抱着熟睡的女儿走向引导者,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他的轮廓开始虚化,蒸发成黑雾。 “祂最后的启示,是让一切都回归祂,是宽恕一切的罪,是将文明延续下去。” “可那都是假的!”引导者大喊道: “由始至终,你们信仰的都不是‘祂’!没有人听过祂说的话!祂从来都没有注视过你们!这座都市,这所圣堂,乃至你们自己,全都,全都只是梦魇而已!” “一切都是假的!你们的神是假的!一切都是谎言!你们......你们为什么还要相信祂?” “我知道。”信徒们一个接一个点头。 “我们知道我们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我们也知道您曾经欺骗我们。可不管过程有多么虚假,您最终还是将我们引导向了正确的路途,让我们短暂地享受了幸福的生活。” “去找祂吧!去恭迎祂的归来吧!带着我们为祂编织的网,向遥远的南方去吧!” 漆黑信徒们交代完最后的话语,身躯尽数逸散成黑雾。莫尔索低头看了看怀中逐渐消失的小女孩,闭上眼睛,身躯崩解于空无之中。 哗啦! 一把柠檬糖果散落在地。 诺大圣堂中央,漆黑圣棺分崩离析,那由数万块掌心编织而成的黑网飘荡而下,落入了金的掌心。 第四日,“漆黑编织者”神像坍塌。 第五日,漆黑圣堂蒸发不见。 第七日,教会都市消失于空无,梦魇彻底破除,没有留下哪怕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 在那一瞬间,瑞文度过了罪人莫尔索的一生。 度过了女孩克拉拉的一生。 度过了草药师保罗先生的一生。 度过了独眼女人的的一生,度过了无数人的一生! 十余万信徒的生命与他交缠在一起,回归了他,成为了他! 他看见了烈日之下的数十万张面孔,男女老幼,阳光在他们的皮肤上烙下红色烙痕。他们在夹缝中求存,在焦麦田中播撒绝望的种子,收获焦黑的谷物,打磨成粉,送入炉堂,烤出一盘盘焦黑的面包。 数不清的苦难中,他偶尔能窥见一丝幸福。一位名叫玛娜的农妇将他们先天畸形第四个孩子卖给了帕纳姆和瑟森斯马戏团,换来了满满一篮白面包和熏肉饼。正午时分,一家人挤在堪堪遮蔽日光的农舍内,用肉煮汤,调得咸咸的,拿面包蘸着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多么美味的一餐啊!孩子们围在汤碗前,数着一朵朵金色油花,看着它们在热气中漂浮,撞在一块,变成更大的一朵。 他又看见一对兄妹跪坐在南部墓场的边缘,奋力挖掘着。他们的父亲长眠在他们的脚下,他们最近才从母亲口中听说,父亲在自己的胃里藏了一小块从珠宝店里偷出来的黄金,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当他们挖断指甲,总算从六尺之下掘出尸体,扯开胃袋,捧起那一块拇指大小的金块时,两个孩子的脸上洋溢出了比阳光更加灿烂的笑容。 ...... 他看见了因焦麦危机而崩溃的家庭,看见了无数痛苦的父亲,看见了从家畜尸体上割死肉做汤的母亲。看见一户人家手牵着手,在正午的焦麦田中央唱着歌,直到被烈日活活烤死!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只只伸向他们的手。 最初的信徒们在狂风山矿洞中聚集,寻找着受苦受难的人,将他们拥入无私的怀抱,将仅有的面包分享给他们。 “我们当爱你,因神先爱我们!” 许多人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他们所信奉的“神明”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人听到祂的话语,教团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可祂座下那黑暗的温暖却又无比真实,无比真挚,犹如被现实唾弃的天国童话。 灾难在奥贝伦肆虐,所有人都没能幸免遇难。 但,他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执念凝聚成了一座庞大的教会都市,凝聚成了一座不死的漆黑圣棺,将苦难与压迫彻底颠覆! 一切的一切都融入了瑞文!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灵魂都在他的体内重生!共生!永生! “绯红”睁开眼睛,右眼的半边虹膜被浸染成了纯粹的金色! 《女巫之书》稳稳地落在了他的一双血手之中! 瑞文顿时感受到了力量的猛烈迸发!幸亏有“绯红”稳固外在,他的形体才不至于当场崩溃! 眼见海水仍源源不断地自瓶中涌出,他向同伴甩出红色丝线,瞬间穿梭至走廊,海浪在他身后汹涌而至! 轰!!! 巨浪拍碎了房门,舔舐,冲毁着青金石宅邸内的一切!“绯红”抬起第二双手,又一面鲜红血墙升起,将走道拐角封死。 “那家伙到哪去了?” 下一瞬间,那血墙竟被琥珀色的海水生生压碎!青色侍者们被浪涛卷入,水浪在墙壁上撞碎,化作一颗颗水珠,四下飞溅,每有一滴水溅上他们的皮肤,一块鳞片就随之钻出。 下一瞬间,一根火红的羽毛映入眼帘。 喜鹊嘴错愕的双眼与他相对,瞳孔像慢镜头般缩小,嘴巴逐渐张大,作出“见鬼!”的口型。 巨浪在下一秒钟盖过了他的咒骂。鲜血及时裹住了他的全身,让他免于遭受和侍者相同的命运。 “火鸟”的羽毛被水冲了出来,依旧闪烁着永不熄灭的火点。“绯红”伸出手,自浪间抓住羽毛,和所有同伴一同钻入空间裂缝,消失于青金石宅邸之外! 一团黑雾在顷刻之后追上了海浪,拦在惊涛骇浪之前,竟将海水尽数吞入其中! “得手了就跑......拿他没办法。” “群青”自雾团中缓缓步出,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潮水退去,精致的挂毯成了一堆湿透的碎步。无数长着手脚的墨绿色大鱼正在地面爬行,挣扎。 “这回,真是被毒蛇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她摸着脖颈上突出的一两块立鳞,兀自叹息。 ............ 瑞文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抬头对上了发光的大银幕。 他第二次被导演给拉进了电影院里,就坐在对方的旁边,和上次一模一样的位子上。 “怎么现在让我进来?” “我担心你会失去控制。”导演的语气并不像担心的样子。 “你刚吞并了十几万人的意识和记忆,兴许会对你自己的人格造成影响。” “人格......” 瑞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没觉得和刚才有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刚才他就像坐在电影院里,沉浸于一幕幕剧情之中,而现在,电影散场,他正捧着不知该往哪扔的空爆米花桶,随着人群走出戏院。 尽管,事实似乎刚好反了过来。 “托福,我们又有一部好电影可以看了。” 导演看向大银幕,昔日的漆黑圣堂出现在了眼前。信徒们在田间播种生长飞快的小麦,一波波地收割粮食,烘烤成一盘盘松软的面包。 他们每日进入圣堂,向圣棺祈祷,仿佛正膜拜着一位已然身死的慈爱神明。 “这些全都是梦魇......”瑞文嘟囔道: “所有人生前最后的执念汇聚成了这座都市,甚至重构出了过上幸福生活的自己,代替他们去活,去抗争。”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莫名感到了一阵解脱。 漆黑教团的信徒没有完全消逝,灵魂全都寄宿在了《女巫之书》里,从今往后,还会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至少,他们最后并没有痛苦地死去,而是微笑着迎接终末的到来。” 他试图站起来松松筋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仔细一看,他身上的皮肉有一部分粘在了丝之王座上,和“绯红”的血肉黏在了一起! “......这下可好,我们真的变成了‘连体婴’!”他调侃道。 “这段尴尬期只是暂时的。”导演平静地回应。 “那我们彻底融合后会怎么样?”瑞文比划了一下两人的相对位置。 “是我坐到丝之王座上,再也下不来,还是你跑到我坐的位置上,获得自由,远走高飞?” “嘶,该不会是卡在这里不上不下吧?” 他指了指两张椅子间的空隙。 “与其纠结这种细节,你倒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瑞文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形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双手抱胸,坐在远处的位子上。她的身上长着鹦鹉的羽毛和棕熊的毛发,将胴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有着一对尚未发育成型的山羊犄角。 “你的形态已经开始转变了,不再只是以前那个弱不禁风的人类,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已经开始显现出上位存在的影子。” 少女平静地叮嘱道: “因此,人类之躯对你来说将越来越狭窄。要是一直卡在这不上不下的形态,既没有足够创造化身的力量,也没有足以支撑你的躯体,你会陷入最尴尬的境地。” “心!”瑞文认出了眼前的少女。 “你已经苏醒了?” “我就没有睡好过,否则我早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林心摇了摇头。 “每当我陷入最深层次的休眠,我总能从月亮那边听见一阵微小的噪音,伴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拖拽,这让我无比烦躁。” “有人在呼唤你?”瑞文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一种难以抗拒的呼唤,似乎是有人一直在使用深层咒术,试图与我建立联系,媒介是来自于我的一部分,但我无法准确定位,它太渺小了。” “你的一部分......范围也太大了点。” 广义而言,所有的有机物都等同于“生存”本质的一部分。在“永恒的永恒”肆虐的那段时间,也不知有多少事物被祂给同化,具备了相同的本质。 “如果再过一段时间,让我生长成年,我应该就有能力精准定位呼唤的源头了。”林心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 “届时,我就能以化身降临月球,在一定程度上干预现实。在那之前,你得自己想办法,要么遏制住自己的力量,要么干脆直接扔掉人类之躯,一口气寻求突破。” “......两个都不选的话,问题只会越来越大是吧?” 瑞文回想起了自己脸上长出的触须和吸盘,当时,他一共只吸收了几百个灵魂。 如果自己没有让导演压制自己的外在变化,吸收了十几万个灵魂的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他仅是想上一想就不寒而栗。 “......我先试着抑制,实在撑不到你来,我再选后一种办法。请尽量快点吧,你现在应该已经初步融合了‘生存’和‘死亡’的本质了吧?” “融合并不是最恰当的说法。”林心摇了摇头,弓下身体,变成了一只毛发光滑的花猫。 “就像一只猫无法处于又死又活的薛定谔状态,鸟和鱼无法呼吸同一种性状的氧气一样,将一对两极化的本质融合是很困难的。” “因此,我能做的只有歪曲‘死亡’,让它能够为自己所用,歪曲‘死亡’的本质,让它变为‘杀戮’和‘吞噬’的本质。” “现在,我的本质里已经包含了‘杀戮’、‘吞噬’、‘繁衍’、‘侵占’的特质。比起单纯的‘生存’,现在我的本质显然更接近于‘癌’。”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九章 抉择 癌之女神...... 瑞文没想到自己最初的盟友本质竟是如此可怕的一位存在。 至少,在那个已经灭亡的世界,“癌”这个概念是永远的人类之敌,然而它又是人类永远的一部分,难舍难分。 “那......”他试探性地发问。 “如果我等到你降临的那天,你打算怎么帮我?” “很简单,我可以让你的细胞进行无意义增殖,互相内耗,将多余的能量在内耗中磨灭。这会非常痛苦,但的确是有效的。”林心回答。 “不过,你可得想好了,这么做风险可是很大的。不仅仅是其他上位存在,就连我也有可能在你虚弱的时候趁机干掉你。当然,这种可能性只会在我彻底抛弃人性之后发生。” “这样啊......”瑞文点了点头。他还记得自己和D教授的承诺,记得自己答应送卡梅隆回家,也记得自己曾暗自许诺,找到让利奇的父亲变回人类的方法。 压制力量的选择显然与这两件事完全背道而驰。 可他心中却更偏向于这一种决定,尽管理性与责任都在鞭策他选择另外一种。 “导演,你说呢?”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丝之王座。 “什么?”对方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在大银幕上。 “我该怎么做?继续压抑力量一段时间,还是就这么随它把我变成更高层次的存在?” “不论我往天平的哪一边添加砝码,都只会让你更纠结。”导演摇了摇头。 “可是,你似乎漏了谁的意见。” “谁?”瑞文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金,我的确没问过他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想法。” 小伙子是自己的家人,但也曾经是教团的引导者,自己的信徒。倘若连他都希望自己舍弃人类躯壳,那自己就真的再没什么理由自私了。 过了一会,他又纠结了起来。 “啧,你以为我不想问吗?只是每当这个问题跑到嘴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我知道这种感觉。”导演点头。 “我面对我妻子的时候总是这样,对孩子们的时候也偶尔会。” “哈?” 瑞文的眉毛扬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但这正是我们说不出口的原因。” “......”瑞文窝在座椅上,再度陷入沉思,仔细品味着导演的话中深意。 “......我想我明白了。”他直起身子,和对方一起把电影看完。 “梦该醒了吧?我在外面还有很多事要做,等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再慢慢聊。” “好,走吧。” 空间裂缝彼端,“绯红”现身于斯帕德军备公司大楼里。齐格飞先生和几名士兵都没什么大碍,唯独喜鹊嘴脖子上多了一层厚厚的黑鳞。 “我非常感谢你,齐格飞。我总算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绯红”抬起自己复原如初的双臂,把玩着手中的书本和“火鸟”羽毛。 紧接着,他取出衣袋中的一张纸片,写上了“瑞文”的名字。 下一瞬间,他就伪装成了自己曾经的模样。 “齐格飞先生,我也不清楚‘群青’日后会不会采取报复行动,最好及时做好应对的准备。” “我明白。”齐格飞先生看着瑞文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早在行动之前就和对方麾下的所有企业作出了经济上的界线划分,抛出了与我自己相关的全部股权。至少,‘她’不会从这个层面上造成威胁。” “这样一来,除非‘她’直接诉诸武力,否则我们应该还会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瑞文点了点头。 “以‘群青’一贯的作风,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瑞文先生。”齐格飞先生在对方正欲离开时叫住了他。 “关于我,关于你上次担忧的那件事。” “我知道。您有和体内的齐格飞.斯帕德进行过交流吗?” “我试着规避他的话语。”齐格飞先生否认道: “但是,我心中的那个魔鬼最近变得越来越难以忽略。” “能让221调查局想办法再压制一段时间吗?” “或许,但效果只会一次不如一次。” “......”瑞文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作逗留,转身钻入了空间裂缝。 对于齐格飞先生的问题,他现在还没有任何解决方案。以他现在的存在层级,或许永远也找不到方案。 一想到这里,自己的愿望顿时又显得自私了几分。 回到沃幸屯礼仪宾馆,一阵甜丝丝的香味立刻钻进了瑞文的鼻孔。 “嗯?”他循着香气看向厨房,看见了炉子上熬煮着的浆果甜酱。 金弯着腰,系着围裙的背影忙碌于厨房内部,身边摆满了备好的食材。 “闻起来真不错。”瑞文走到厨房的门槛外。 小伙子转过身,对上了瑞文的双眼,立刻眨了眨眼睛,试图掩饰眼底浓重的阴霾。 “看吧,我从不食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披着“瑞文”伪装的“绯红”捏了捏自己的脸皮,露出了一个陌生的笑容。 “在做什么好吃的?甜点吗?” “嗯,莓果克洛伯酥,我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是沃幸屯最受欢迎的甜食。”金在嘴角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试图挤掉依旧停留在上的绝望。 “我还准备了酸橙汁派的食材,还有柠檬香草塔,还有坚果奶油蛋卷,苹果馅饼。如果您想换点别的......” “我都想尝尝。”瑞文说完,左脚跨过门槛,一步踏进了厨房里。 忽! 炉灶上的火苗瞬间窜了起来!金手忙脚乱地抢救锅子,却只救下一锅色泽焦黑的炖浆果。 “......看来莓果克洛伯酥没有了。” 所幸,“厨房诅咒”并没有带来第二场灾难。瑞文安静地靠在角落里,看着小伙子忙前忙后,打发奶油,熬煮糖浆,擀面皮,预热烤箱,折叠酥皮,刷油,塑形。他能帮上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试味道,把食指伸进晶莹的柠檬酱,金黄的苹果肉桂酱,洁白的奶油里点一下,抿进嘴里,凭感觉判断该不该多加些糖。 最后,两人一同站在烤箱前,看着苹果馅饼慢慢鼓起,呼出一股长长的热气。 餐桌上只有两个人,利奇正在学校嚼鼻头,卡梅隆不知去向。 “金,我需要你做出一个抉择,一个最重要的抉择。” 瑞文切下一块热气腾腾的柠檬香草塔,送进嘴里,以尽量轻松的口吻问道: “你更想成为我的家人,还是我的信徒?” 见小伙子面露错愕,他又问道: “你想让我维持人类形态,还是变成所谓的上位存在?” “......” 瑞文又吃下一口柠檬塔,接着说道: “这个问题没有错误答案,也没有我更想要的答案。如果你希望我维持现状,我就尽力遏制自己的力量做人,能拖多久是多久,直到我别无选择的那天。如果你希望我成为‘神’,那我就毫无顾忌地解放自己,并想办法让你也跟上我,朝更高的层次迈进。” “......” “不论选择哪种区别都不大,不对......” 瑞文发觉自己的措辞不太恰当,立刻改口道: “恰恰相反,这个选择会左右一切的走向,除了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 “那就是我绝不会再沉默地离开了。害死那些人的罪恶由我们一起分摊,直到永远。” “永远。” 叮。 不知是谁的叉子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瑞文自己已经放下了餐具,而金的餐叉还握在手上,微微颤抖着。满桌甜点清了一半,两人嘴角都沾了蜜糖,嗓子都有点发齁。 金抬起了头,双目内涌动着两种不一样的火光,一种是普通人对平凡和幸福的憧憬,另一种则是信徒对信念和力量的狂热。 ...... “咳。”瑞文率先出声打破了沉寂。 “我得去找杯水。甜食还是不能一口气吃太多。” 他正欲起身,又回身用叉子将最后一块柠檬塔送进嘴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但不可否认,它们依旧像昨天一样美味。” 小伙子的目光依旧固定在他身上,无比虔诚,无比躁动,仿佛他在刚才创造了一种全新的信仰,而侍奉对象是一个随时可能陨落的神。 ............ 金暂时做不出选择。 这意味着自己必须同时做好两手准备,既要尽力压制力量,减缓摄取,又得寻求获得力量的捷径,以作备用。 又过了两天,麦西坎铁路通车,监视设备终于被运到了宾馆里。一家人买了回麦西坎的车票,把猫儿们运回阿尔伯克16号,对外宣称结束了这次长途旅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必须得频繁往返两个地方。” 在给邻居们送完礼物后,“绯红”走进浴室,对镜脱下了“瑞文”的皮囊。 “实话实说,扮演‘瑞文’稍有些累。” “也许是你在米涅瓦庄园里宅久了,忘了该怎么和家人朋友相处。”瑞文嘟囔道: “你会习惯的,很快就会。我们终究还是团聚了,尽管方式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还有一个区,是这次旅行没有顾及的。” “绯红”提醒道。 “是的,欧克拉区,但时间不太够,我们离家实在太久了。不过没关系,将来我可以独自去一趟,反正我在沃幸屯已经有一个据点了。” “绯红”微微颔首,扬手,利用那千丝万缕的无形丝线将《女巫之书》直接拉到了手中。 “它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用光的‘墨水’又出现了。”瑞文自言自语。 在他的眼中,漆黑的花纹密密麻麻地浮动在一张张书页之上。那是由十余万个灵魂的力量凝结而成的“墨水”,庞大的力量之源。 这意味着,他有能力创造新的异咒了! “嗯,问题在于我现在还缺些什么,需要补足哪方面的力量才能真正赢下与其他上位者之间的战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想到的第一个弱点是火。 自己具备在火和高温中勉强自保的能力,却拿火焰原始而强硬的破坏力没辙。 “可是,针对火焰专门创造一道异咒,似乎有些不太划算。” 这时,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掠过他的脑海。 “你说......遏制力量的异咒可不可行?” 感觉就和自己之前想过的“消除诅咒”的异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本质上似乎有些不同。 “对啊!‘六边形’派别不是有抵消异咒的异咒吗?这或许真的可行!” 理论成立,但实践起来是另一回事。究竟该设置怎样的咒文,用怎样的名字规限其效力,都是要仔细考量的细节。 “在厕所里想这种问题还真有点怪。走,去尝尝金今天的手艺,他今天说是要做一道斯考特兰蛋,把鸡蛋放进油里炸......不就是虎皮鸡蛋吗?” “绯红”翻开“舞台剧本”,重新披上了“瑞文”的皮囊,在镜前露出微笑。 “感觉还是有些不像......” 除了有些不够神似的笑容之外,半边金色的虹膜也无法被伪装完全隐去,这是最让人担忧的地方。 “嘶,难道以后我所有的伪装身份都得遮住一只眼睛?”瑞文有些苦恼。 “算了,只能指望它日后自己消除了。” 玛丽和家里的五只新成员相互嗅闻,不知在说些什么。瑞文从书桌上拿过一份《城南新报》,边等饭边读。 “没有消息......两天过去了,竟然一点关于青金石宅邸的新闻都没有!” 看来,那些因诅咒融化,被海水侵蚀的宾客们都还活着。要知道,他们可尽是些房地产大亨和财团董事长级别的人物! “这次行动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没能趁机摸清‘群青’的底细。‘她’的力量一定不简单。” 一般而言,上位者只会拥有一种力量,因为他们都是凡人,而过多的力量意味着过多的代价,并不契合他们。与之相对的,他们每一位都将对应的力量诠释到了极致! “烟霾”的力量和“死亡”有关,这是自己在很久以前从比利口中得知的情报。另外,在与他的面对面接触中,瑞文怀疑这份力量和“灵魂”也脱不开干系。 “难不成他的力量是收割灵魂?就像那些手持镰刀的传统死神形象那样?” “没有那么简单。” “绯红”否定道: “不过,思路应该是正确的。他的力量的确与‘灵魂’相关。只不过,他能带走‘火鸟’的灵魂,却无法直接带走你的,两者之间的差异或许就代表了那份力量的本质。” “我和‘火鸟’的区别?” 瑞文快速想出了几种可能,却没法立刻找到答案。 “反正肯定不会是性别差异,这太荒唐了。”他迅速排除了蹦出的第一个念头。 金的“虎皮鸡蛋”炸得非常美味,尽管香料是麦西坎风味,却有种回到夜市小店的奇妙感觉。卡梅隆最近已经不再上桌吃饭,他的躯壳似乎已经连“做做样子”都办不到了。 “这是我今年吃过最满意的一餐。” 他的食指绕着点心盘转了一圈,把焦糖苹果肉桂卷的最后一点奶油送进嘴里。 “走,去优格特市区逛一趟,顺便接孩子。我记得你昨天说要找裁缝定做两件衬衣,要高领的?” 金点了点头。 “天都已经这么热了,还要高领衬衫......”瑞文拉着小伙子走出了门,原因他心里清楚得很。 两人在街口与捷特和洛克茜擦肩而过。瑞文满心以为对方会停下来,用两句俏皮话代替问候,可对方却满脸阴沉地掠过了他,径直回了家。 “怎么了这是?”瑞文纳闷地回过头,“绯红”却忽然开口道: “不要看。” 在迅速回身的一瞬间,瑞文用眼角余光瞥见了“暇光”。她正孑立于阿尔伯克2号二楼阳台上,冷冷地俯视着自己的孙子。 两人在衣料店和店长讲了半天价。过程中,两名来买布做婴儿毯子的少妇一直在角落里赞叹金的体格,看起来是多么多么高大威猛,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多么多么幸福云云。 嘶......瑞文用余光瞄着这只巨型鸟宝宝的胳膊,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莫名地有些羡慕起来。 两小时后,他心情不错地回到家,并没有马上回屋睡觉,而是观察起了自己留下的标记。 他还要为另一种选项做准备,向D教授请教快速突破形态限制,获得力量的方法。 “嗯?” 他迅速定位到了自己留在D教授手里的标记,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一条猩红的血正在地面缓缓爬行,仿佛正向他求救一般。 鲜血的另一头,赫然是D教授僵硬的尸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章 查理 “丁,丁主任?!” 下一瞬间,“绯红”的身躯就钻入了空间裂缝,现身于欣帆区诺曼农庄的农舍内部,一把血刃应声而现,环绕在他身侧。 丁主任的背上有个可怕的血洞,那显然是空腔效应所致!子弹自胸前穿入,毫不留情地炸开了整个胸膛,瞬间一命呜呼! “嘶!”瑞文心头先是一紧,随即想起这并不是对方的本体,微微松了一口气。 D教授大概率还活着,区区子弹不可能真正杀死祂。 但这又是谁干的好事?谁杀死了他的躯体? “小瑞啊,我就猜到你会出现在这儿!” “!”瑞文循声甩出血刃,正正地抵在了角落黑影的脖子上。 瑞欧雷斯院长手里端着一把陈旧的猎枪,面带笑容,仿佛刚刚打死了今年的第一头鹿。 “你从不会缺席‘重要场合’,你的本质让你必然如此。” “叔叔?!”瑞文错愕道: “您,您在干什么?为什么?”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骤然一沉。 “你似乎已经不再是我叔叔了......” 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解释就是占据院长躯体的怪鱼挣脱了人性的束缚,而这意味着自己必须遵照与D教授定下的承诺,绝不手下留情。 “小瑞,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瑞欧雷斯狡黠地扬起嘴角。 “你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不是你叔叔?或者说,你怎么能确定丁筝教授给你讲的那套故事一定是真实的?” “你,你什么意思?” “现实不像小说或电影,坏人在几个章节后就会现出丑恶嘴脸。” 院长摇了摇头,黑色眼珠骨碌一转。 “不会的。他们的恶意会潜伏十年二十年,你到死的那天也未必能察觉他们的真心。” “D教授对你撒的谎太多了,我不得不把他给‘请’走,好让我们都暂时摆脱记忆操控。”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你自己没事,而你分裂出的另一半灵魂却会发疯吗?你不想知道你和你妹妹蕾切尔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吗?” “......”瑞文沉默着,脑海内部却涌出了一股莫名的躁动。 他的右手忽然失去了控制,自行抬了起来! “看吧,就算你选择当只鸵鸟,这具躯壳的残留物也不愿答应呢!” 躯壳的残留物? 咚! 下一秒,瑞文的脑袋竟狠狠磕上了农舍的墙壁! 他的右手正抓住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往墙上撞! “查理!帮帮我!” 这话是从他自己嘴里冒出来的,却显得无比陌生。 “查理,帮我干掉他!快!没时间了,快动手!” “查理!查理!” 查理? 查理是谁? 哐! 随着身躯再度撞向墙壁,瑞文感觉自己的脸皮像瓷器般破碎,叮铃当啷地散落了一地。 “查理!快!帮我杀了他!快啊!!!” ============ “查理,快进来,快啊!” 挂着绿窗帘的小房间里,瑞文左手拷着铁链,半躺在铁架床上,小声呼唤自己的玩伴。房间的一侧是一张暗绿色的帘子,窗户上安着一排田字形的铁栏杆。 “快点,今天查房的是大块头莱德,他会把你揍扁的!” 咔! 隔间的门锁开了,门板被推开了一条小缝,查理像只狡猾的小老鼠一样溜了进来。 这是个满脸雀斑的金发男孩,打自己记事以来,他就和自己一起待在辛迪疯人院内。他有个怪名字,不遵照烈日语拼读法,写起来也完全不同。他的手脚都瘦得像根竹签,显然缺乏运动,脖子上套着一个醒目的金属项圈。 “他们今天不给你栓链子了?” “本来要拴的。”查理摇了摇头。 “还记得我楼下那个一到晨昏11点就开始咆哮的躁狂患者海瑟女士吗?” “嗯。” “她发起狂来没人能镇得住,为了避免麻烦,护工撤走了海瑟女士房间里的所有时钟,缝死了窗帘,以免让她通过窗外的变化判断时间。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瑞文摇了摇头。 “我曾经在一次医患谈话中听说她住在欣帆区北部的红砖鱼市场,隔壁住着一位卖鱼的女人,养了一只花猫。每天晨昏11点她都会准时回家,把卖不出去的鱼喂给猫吃,猫儿闻到鱼腥就会喵喵大叫,她每天都能听见。” “所以呢,我就趁着他们给我准备电疗,链子打开的那一小段时间,把头探出窗外,然后......喵!喵!喵!” 查理学起了猫叫,无比逼真。 “原来你是这么溜出来的!” “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忙着对付咬人的海瑟女士呢,我们有很多玩耍时间。” 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坐在床上,牵着手,抵着肩膀,随意地说笑了一会。 “你妹妹呢?” “她应该在隔壁睡觉,半小时前她刚吃过药。” “真可惜啊。” “可惜什么?”瑞文有些奇怪。他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并不在自己的脸上,而在自己的脑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在看什么呢?我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在看你的耳朵呢。” 查理贴在瑞文的左耳上,和他说起了悄悄话。 “我在书里读过,只要一直深入耳朵眼,就能看见人的鼓膜。鼓膜的下面有耳蜗,那是人类掌控平衡所必须的器官,越过耳蜗继续深入下去,就能抵达你的大脑。” 他微微弯下后背,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耳廓中间的小黑孔,仿佛真的能从中看见对方的脑子。 “真神奇啊,我还没看过活着的脑子呢,死的倒是见过,妈妈的和爸爸的都有。你不觉得好奇吗?它是什么颜色的?软的还是硬的?有多少褶皱?如果用一根很长的东西一直钻下去,会不会从另一个耳朵眼里出来?” 查理的话语随着气流轻轻骚挠着瑞文的耳廓,有些发痒。 瑞文暗暗吞了口唾沫,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好奇。 “对了,我想起我身上有个好东西。” 查理忽然灵光一现,伸手从衣物夹层里翻出了一根巴掌长的银灰色长针。 “这是什么?”瑞文问道。 “治疗用的电极针,我上次做电疗时偷偷摸出来的。” 查理把银灰色长针递给瑞文看,来回把玩,仿佛那是一件新奇的玩具。他的太阳穴上有着两个小小的疤痕,皮肤微微红肿剥落,显然就是这些针造成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把它偷来肯定有用!有了这个,我们就能够探寻耳朵的真相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把瑞文放倒,轻轻摁住对方的脖子,防止对方乱动,右手反握住电极针,慢慢伸向了好友的耳廓。 “别紧张啊,我感觉你在发抖。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些关于我们的秘密吗?” 他在对方耳边低语,像个小小的愿望精灵。 瑞文的确在发抖,心跳越来越快,但那主要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对于未知的躁动和兴奋。他能感觉到耳道中的瘙痒,像一只小虫在里面爬行,逐渐地,瘙痒中带上了一丝丝胀痛,针尖钻入的声音在耳道中形成共鸣,越来越吵,越来越痛...... 忽然,他感觉眼前一阵重影。不过,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反而感觉相当熟悉。 他又要“恍惚”了,这是他被锁在这张床上的主要原因。一旦发作,他将不可避免地坠入黑暗,坠入空无...... “哥!有只虫子要钻你耳朵里去了!” 瑞文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他正坐在一条公园长椅上,挨着自己的黑色书包打盹儿。 “还在吗?” “没了,掉了。” 身边的妹妹瑞雪身穿小学校服,扎着两根小辫子,稚嫩地摇了摇头。她刚上小学一年级,自己小学四年级。 每当自己陷入“恍惚”,都会来到这个奇特而美好的异世界之中。天空的颜色是蓝的,颜色比现实世界的天空更浅。这里的人都说同一种怪语言,和查理这个名字一样怪,他自己也会说。 瑞雪坐得离他远远的,抱着粉色大书包,似乎还在为刚才的虫子心有余悸。 “叔叔呢?” “雷叔在那呢,电线杆下点烟那个就是。”瑞雪在长椅上晃着脚。 “这已经第三次了,接我们又忘带钥匙,只能等司机吴伯伯回公司拿备用的。” 瑞文抬头看着远处的叔叔,叔叔吸了一口香烟,也回过头来看着他。草坪上,一对老夫妇牵着他们的大黄狗,正在悠闲地散步。 “给你颗糖,同学请我吃的。”瑞雪把一颗包在粉色糖纸里的草莓牛奶糖递给哥哥。 “谢了。”瑞文剥开糖纸,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快速扩散开来。 他很喜欢这个地方,但每次停留在这的时间都很短暂,而且,前后总是伴随着或多或少的疼痛。 而且,正是因为这种“恍惚”,自己才会被用链子锁在屋内,永远无法离开。自己在这个世界没有朋友,没有能够倾诉的对象。 “准备回家了,小文,小雪。吴伯伯开车来了。” 叔叔把烟头掐灭在垃圾桶顶端,朝兄妹俩走来。 “噗!”瑞雪含着糖,噗嗤笑了出来。 “雷叔,每次听你叫我哥小文就好想笑。咱们语文课本上就有个小文,是穿红裙子的小姑娘。” “这样......”叔叔皱了皱眉头。 “那以后不叫小文,改叫小瑞好了。走,小瑞,回家路上,叔叔带你们去买冰淇淋。” “要是查理也能一起来就好了。”瑞文在妹妹拍手叫好的同时,脱口而出。 叔叔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小瑞,你刚才说什么?” “要......要是查理也在,就好了?” “查理?你知道查理?” 汪!汪汪! 老爷爷牵在手里的大黄狗突然发狂,嗤牙咧嘴地朝长椅扑了过来!老人眼疾手快,立刻死命扯住狗绳,这才让兄妹俩避过一劫! “快来帮忙!”他向老伴叫唤道。 老奶奶也赶了过来,两人一同拽住狂吠的大黄狗。瑞雪被吓得尖叫起来,瑞文呆在原地,看着那紧紧勒进大狗脖子里的狗绳,与锁扣相连的部分接着一段又长又粗的铁链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被链子拴住脖子的大狗,在他眼中竟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 “给我麻药,猎鹿的那种!” “摁住他!别让他挣脱!” “查,查理?” 瑞文怔怔地看着被两名护工摁倒在地,拼命挣扎的金发男孩。麻药在他回过神来的一瞬间被打进了对方的脖子里! “瑞文!你还好吗?嘶......” 一个人影从接连赶来的护工身后挤过,来到瑞文床边,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叔叔?”瑞文循着对方的目光看去,看见了床铺上的星点血迹。 他的耳朵仍旧流血不止!一切声音在他耳中都有些失真,夹杂着破碎的嗡鸣。 “你怎么又放查理进房间了?他哪来的钥匙?” 叔叔解开瑞文手上的镣铐,匆忙呼叫起了医生。 “不是跟你说了吗?查理很危险,你不记得上回了吗?你差点被他挖掉一只眼睛!” “可......” 瑞文张了张口,试图为朋友辩解。 叔叔见状,叹了口气。 “瑞文啊,你要知道,并非所有的恶行都必定包含恶意。查理也许真的是在和你玩,但他的所作所为都很可怕,而最可怕的一点在于,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还好这次发现得及时,不然你很可能没命!听叔叔的话,以后决不能再让他进你的房间,一旦发现他,必须立刻按铃通知护工,懂了吗?” “......” 瑞文扭头看向地面。查理在麻药的作用下慢慢停止了挣扎,嘴角溢出少许白沫。他的眼睛转向自己,嘴巴微微蠕动着,用口型对自己说道: “下次再一起玩吧!” 随后,这名雀斑脸男孩的嘴角咧开了一个纯真而灿烂的微笑。 ============ 刷! “绯红”在伪装破碎的瞬间现身,恢复了清醒! “呼,好险!”瑞文心有余悸道。 若非自己已经成为了“绯红”,刚才多半摆脱不了那莫名的“自我袭击”! 刚才的声音究竟是什么?这具身躯的残留,身为月球人类的那个“我”? 所有的“瑞文”都想让自己去死,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小瑞?你,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瑞欧雷斯的声音传进了”绯红”耳中。令人诧异的是,这和他刚才的语调完全不同,他手中的猎枪也不翼而飞。 “怎么这么磨蹭,瑞欧雷斯?” 农舍门口,“老琼斯”扛着一把猎枪跨进门槛。 “绯红”瞥向地面,哪里还有D教授的尸体? D教授的目光落到了“绯红”身上,露出了笑容。 “有段时间没见了,小瑞。你看起来变了不少。” “说来话长。” “绯红”从衣袋中摸出纸片,重新伪装成了“瑞文”的模样。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心知肚明。 自己的记忆一定被在某一时刻篡改过了! 此时此刻,身处农舍之中的是重生的D教授,以及重拾人性的瑞欧雷斯院长。 瑞欧雷斯刚才所言的确是实话。 即便是现在,自己的记忆依然被操控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一章 手臂上的“真相” “叔叔,D教授,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瑞文故作镇定,转向两人,开口询问道。 “打猎。”D教授扬了扬肩上的猎枪。 “二月是猎兔子的好季节。农庄附近有一片不错的山毛榉森林,不少野兔子在那里做窝,小兔应该刚能出洞。小瑞,你想加入我们吗?” “我想知道舍弃人类躯壳的最快方法。”瑞文看进对方的眼睛。 “我应该会在短时间内作出这个决定。到时候,我也许会需要你们。” “我本以为你还需要花更多时间考虑呢。”D教授放下猎枪,走到了院长身边。 “现在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别人身上,不在我。”瑞文摇了摇头。 “我只是需要一个备用方案。” “我明白。”D教授点了点头。 “本来,这件事还需要更多的准备工作,可在这一个月的旅途中,你已经把它完成了。” “什么准备?” “还记得我上次告诉你的吗?你可以通过移植独立存在躯体的一部分,进而反过来掌控祂的躯体。” 瑞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贪恶绿蟾’......” “我亲眼旁观了那场峡谷恶战。那名独立存在的大半残躯都消失了,但我及时出手取走了祂的一部分,你应该也感受到了我的存在。” “风。”瑞文恍然大悟。 “那股吹散浓烟的风,是您吗?” “是的。欣帆区和麦西坎区的边境相隔很近,通过地底通道,能够在两侧快速穿梭。”D教授点头承认。 “那部分残躯现在就在我手中。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帮助你成为独立存在。” “只不过,我必须同时告诉你你需要承担的后果,你再也不可能在城里生活了。不过,你可以和我的本体待在一起,我会为你提供保护,确保你平安完成蜕变。成功之后,你依旧能像我一样,以化身的形式回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长出了一个不与身体连接的器官,你能通过它感受你身为人类时所能感受的一切,做你身为人类时能做的任何事情,而你的本体,就像是在观看一部时长无限的电影,时刻在无尽的黑暗中,窥视着那一缕微弱的光明。” “我明白了。”瑞文点了点头。 “换句话说,我什么时候来找您,您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我完成蜕变对吗?” “没错。” “我还有一个问题。”瑞文举起右手。 “多少个问题都行,小瑞。” “当年,从辛迪疯人院里逃走的,只有我和我妹妹蕾切尔吗?” “对。”D教授点了点头。 “只有你们两个。” ............ “卡梅隆!开门,我有事要找你。” 回到阿尔伯克16号,瑞文连鞋都没脱,顺手捞上人皮网,敲了敲助手的房门。 “嘶!” 房门开启的一瞬间,他就捏住了鼻子。 卡梅隆的房间内依旧维持着当初入住时的装潢,没有丝毫变动。此时此刻,空间内部弥漫着一股完全无法被忽略的腐臭味! “怎么搞的?不是前天才刚帮你回溯过一次吗?” “瑞......文......” 一种只能在僵尸片里听到的诡异声音随着卡梅隆嘴巴的张合传入了他的耳中。 助手的声带几乎完全失去了作用!他的外皮还勉勉强强地支撑着,但内容物已经陷入了不可逆的朽化过程! “......”瑞文沉默片刻,锁死房门,把卡梅隆从躯体里赶出来,用人皮网把皮囊裹得严严实实。 “抱歉,卡梅隆,我暂时还不能给你找新躯壳,这具身体我还得留着一段时间。” 他开始了回溯,足足两分多钟,试图将躯壳的状态回溯到更早的时候——一年之前,自己降临前后的状态。 揭开人皮网,内部的皮囊看起来比先前饱满了一些,衣裳变了,但依旧挂着那不可磨灭的灿烂笑容。瑞文捏着鼻子,把窗户打开透气,让助手重新钻了回去。 “怎么样?还行吗?” “嗯,没问题,但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卡梅隆点了点头。 “内部的分解过程还会继续加速。” “先将就着吧。现在,你过来,在这坐好。” 瑞文朝双手手心吹了口气,拨开助手额角的鬓发。 “果然。” 太阳穴附近,赫然是两片发褐发黑的伤疤,比自己前不久看到的那段记忆可怕得多! “这的确是查理的身体......”瑞文沉声嘟囔了一句。 “把衣服脱掉,我得检查其他地方。” 将近一年时间,他从没有仔细观察过自己的助手,就连裸露在外的部分都没有,更别提那些平日看不见的地方。 他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 在这幅躯壳平日里被衣领遮住的脖颈底端,有着一圈恐怖的伤痕!那里的表皮已经发硬,摸起来像厚厚的一层老茧。有些地方的疤痕凹陷了进去,甚至贴近血管和骨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项圈磨出来的。”瑞文回想起了那段记忆中查理脖子上的金属项圈。 “那东西他怕是足足戴了十几二十年。不,光是这样还解释不了这些凹下去的伤痕......他挣脱了它!他最后是用蛮力把项圈给挣开的!” 这几道痕迹共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当年和“自己”一同逃离辛迪疯人院的肯定不只有妹妹蕾切尔,还有自己的儿时玩伴。 “查理......他后来怎么样了呢?”瑞文嘀咕道。 显然,记忆中那个六七岁大的查理后来没把自己给搞死,双方都平安活到了成年。而从对方脸上的晒痕判断,他应该还和“自己”在地表生活过一段时间。 妹妹蕾切尔反而不在了。 瑞文继续检查起了查理的躯壳。在胸部和背部,他找到了数条拘束带留下的勒痕,指甲根部有着明显的挫痕,显然是为了防止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抓挠拘禁装置。 “相比起来,‘我’的待遇显然要好得多,就一副看起来不怎么紧的手铐。” 查理的手腕上同样有一大圈勒痕。不同的是,在他的右臂内侧,有一道歪歪扭扭,显然与众不同的疤痕。 “唔,看起来像字。”瑞文提起那条胳膊,凑近观察,发现那是一行烈日语字母。 ‘真相’ “真相?”瑞文精神猛然一振。 卡梅隆显然不会闲到在手上刻这些字,它们肯定是查理留下的! 啧,问题在于,除了“真相”这一行字外,查理的手臂上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刻字。 “卡梅隆。”瑞文对躺在床上的助手问道: “这具身躯原主的记忆,真的一点都没剩下了吗?” 卡梅隆慢慢地摇了摇头。 “一点都没剩了吗......也是,不然当初你应该不会连‘我们’待了十几年的房间都忘掉。”瑞文有些头大。 “你到底是哪来的?为什么会有个中文名字?手上又怎么会有‘真相’......‘我们’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小时候的“自己”似乎早就已经能进入地球世界了。不过,因为丁主任的介入,地球世界的“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违和。 “难怪他在那个世界扮演了从小看‘我’长大的医生!居然是这个原因......” 而在月球世界里,D教授不吝于告诉自己蕾切尔的事情,却始终埋藏着查理的事情,这意味着后者比前者更加不可告人! “倘若我那天把查理的躯体也给带过去,他们一定会吓一大跳吧。” 想到这里,瑞文忽然灵光一现。 如果让“查理”和他们当面对质,有没有问出真相的可能? “啧,风险有点大。要是D教授觉得查理还活着,说不定会直接从我脑海中抹除他的存在!他操控记忆的力量不晓得有多强,但肯定非同一般!” “至少,在金作出最终决定之前,不能惹他们。想要快速突破现状,还是得靠D教授。” “现实不像小说或电影,坏人在几个章节后就会现出丑恶嘴脸......”他回想起了瑞欧雷斯的话,陷入沉思。 “关于你的事情,也许并不像我们一开始认为的那么简单。” “绯红”开口道。 “连你也没法看那么远......算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瑞文下楼和金确认了午餐的内容,然后依次检查起了所有的标记。 “放置在十一区内的标记没有一个被动过,这是个好现象,说明我的选址都还不错。” “至于最后的欧克拉区,那里就是221调查局的总部所在,比利要是逃去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只要拜托调查局总部的人接收一份带有标记的传真,自己就能立刻穿梭到那里去,暂时还不着急。 “沃幸屯的监视设备还在正常运作,待会过去看一看。银手维克多最近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也不知道金鬃什么时候会找他问话。” 完成每日例行检查后,他在沙发上伸了个大懒腰,出门查看起了信箱,发现了一封来自地表的信件。 “琳这么快就有新消息了?” 瑞文拆开厚重的信封,哗啦倒出一大叠和上次相同的纸片。 “看来,这次她要说的话很长很长。” 第一张纸片在五分钟后燃起了红色火焰。 “瑞文先生,你能听见吗?关于失踪事件,我们有了新进展。” 琳的声音飘荡着从火焰中传出。 “有进展?高尔抓住了吗?”瑞文精神一振。 “肉类加工厂的工人们的确在凶手犯案的时候将他抓个现行。”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可是,凶手矢口否认他做过的一切。” “什么?”瑞文挑了挑眉毛。 “被抓现行还能狡辩?” “嗯,这件事让我们也很匪夷所思,因为他并没有说谎的迹象。” 琳停顿了一下。 “不仅如此,他甚至否定自己的名字叫做高尔,坚称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数小时前。 “他还是同一个说辞?” 烈日医院门口,菲拄着“死神手杖”,询问推门走出的一行人。 “没错。”琳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坚决否认自己亲手做过的一切,宣称自己忘记了这几个星期的全部记忆。不仅如此,他还说自己真正的名字叫哈里森,原先住在日降街33号,经营一家三明治店,直到店铺被约克公司泄漏的糖蜜彻底冲垮。” “不仅如此,这两天还有常客为他作证。”旺达补充道: “他店里的牛肚三明治在南部城郊非常受欢迎,因此,证人数目众多,基本能够坐实他的真实身份。” “那为什么他要在进厂时自称高尔?瑞文先生所认识的,真的是同一位高尔吗?” “如果他死了,我可以‘审问’他的灵魂,让他把一切真相都吐出来。” 菲抬头看了看“死神手杖”的杖头,不带感情地说。 “可他现在还活着,这比他死了还要麻烦。” 琳听出了好姐妹语气中的一丝埋怨意味——执意要留犯人活口的是自己,在证实对方有罪之前,必须要假定对方是一名无辜者。 “据目击者所言,凶手被目击后,在桌角生生撞瞎了自己的一只眼睛,这是最为可疑的一个部分。” “那只眼睛能通过手术复原吗?” “医护人员尝试过,却没能恢复那只眼睛的视力。照理说,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复杂的手术。”旺达回答了琳的问题。 “如果这是让他丧失记忆的关键......”琳微微低头。 “也许我们还要弄清楚,他在失去自己的店铺之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 “撞瞎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就失去了记忆?” 瑞文眉头一紧,琳的描述和高尔身上的某样特征相当吻合。 “他是一名无皮者。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上缝了另外七个人的身体组织,七个人的意识都与他互通,能借用他的嘴说话。”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能把自己的皮缝到别人身上去呢?为什么他不能把自己的意识附着在别人的身上呢?” 这个可能性完全说得通!高尔肯定还“寄宿”了其他的人!倘若被抓包,他完全可以通过摧毁自己的身体部分逃之夭夭! “琳,你们必须对其他人也提起警惕,尤其是那些和哈里森一样,身上有部分皮肤与别不同的人,他们也有可能是高尔,我不知道地表还藏有多少高尔,说不定多达几十上百!” 一个大型人口贩卖团队,里面的成员,全都是同一个人! “可,这非常困难。”琳回应道。 “且不提地表居民身上大部分都有晒痕和伤疤,人民王国现在至少有一百多万人,我们不可能一个个进行排查。” “是的,你说得对,但是进入新德市的通道就只有一条。”瑞文强调。 “要是高尔还想把人运进新德市,他必然会经过麦西坎关口。根据我这段时间对上流社会的了解,就算他想暂避一时风头,下面的人也不会答应。他想停下,也停不下来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二章 “绯红”的工作日 “凯伊,你不觉得云妮老师他们已经有所怀疑了吗?” “唔唔唔......” 凯伊嘴里塞满酸奶油夹心发酵面包,说话含糊不清,奶油满嘴都是。 两个孩子正在奥贝伦大学的大餐厅内大快朵颐,面前堆满了香喷喷的烤米肠,黑布丁,龙篙叶培根蛋卷,今天是新校舍的竣工庆典,他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喂,你有没有在听?”爱丽丝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要是他们知道你对他们说谎的话,你麻烦可就大了,不管是选派别的事情,还是这次抓凶手的事情。” “......好吃!你也来尝尝这个。” 凯伊撕下叼着的半个面包塞到爱丽丝手里,后者厌恶地挑了挑眉毛。 “放心,我没吃过的。” “你从嘴巴上掰下来的!” “没碰到,别担心,这是最后一个了。” “关于这两件事,我猜他们肯定已经有人知道了,可是他们至今没有做些什么,这代表他们对我们还是挺宽容的。” “你在,试探他们的底线?” “嗯,毕竟最后要为人民王国鞠躬尽瘁的是我们嘛,总得搞清我们自己的特权。” 爱丽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她看见凯伊坐上了旁边的一张桌子。 “要上来坐坐吗?” 在她惊奇的目光中,那木头桌子竟像沙发一样凹陷下去,仿佛里面填满了棉花或羽毛! “来嘛!很好玩的!” “你,我警告你,你不准再把我的蛋卷变成石头了!”爱丽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腮帮。 “那是铜。确切的说,我只是赋予了它铜的硬度,味道还是一样的。”凯伊跳下桌子,拍了拍桌面,念诵异咒把它变回木头。 “我还可以赋予冰淇淋金属的熔点,让它永远不会融化。事实上,我还可以让一杯水具备水银的挥发性,而不改变它的外观,让它变成无色无味的毒药。” “你!”爱丽丝头皮一阵发麻,她开始明白“白铁”的恐怖了。 和“星火”相比,“白铁”异咒的可塑性实在是过于强大!仅仅是一个为物体赋予金属特质的力量,就已经能延伸出千变万化的用途! 唯一的限制在于距离,绝大部分的力量都要以手为媒介发挥作用。只有亲手触碰物体,才能改变它们的性状。 “我跟你说,你离我远点!”她端起餐盘,坐到了隔壁桌。凯伊却悄悄让自己的手臂化作某种液态金属,悠悠来到她身后,点了点她的后背。 “喂!嗷!”爱丽丝被吓得尖叫了一声,喉咙随即挨扎了一下! “你!你再这样我烧你头发!” “两个孩子怎么样?” 一簇火焰在面包上跳动了一下,徐徐熄灭。 “你还没有开始上课,凯伊似乎就已经熟练地掌控了一部分‘白铁’的力量。他比我们先前想象的还要特殊得多。” “那是件好事。毕竟我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老师。” 佩特尔.阿特米斯用金属义手举起高脚杯,和尖刺女士轻碰了一下。 “你对你的上位存在有什么了解?”他话锋一转。 “很少。”尖刺女士回应道: “祂不像你的上位存在,曾以人类的姿态行走于地面,甚至繁衍了一群‘神’的后代。” “我只知道,在许多记载内,祂被直观地称作‘希望之焰’、‘人类意志’、‘文明火种’。和大部分上位存在不同,奥贝伦历史中,祂被赋予的评价大都相当正面。” “像个婴儿。”佩特尔先生说道。 “什么?” “祂对地面的影响,就像一个婴儿的所作所为,这点从‘星火’典籍第一章的记载就可见一斑。” 佩特尔先生从桌面上拿过一张纸片。 “‘初火之声’,范围宽广的传声力量。” “‘燃火之视’,范围同样可观的窥视能力。” “‘辉火之触’,通过火焰移动物体,感知性状......这些异咒的力量,全都像是一个婴儿用于感知世界的......能力。” “......你仅用短暂的观察,就发现了‘烈火’集会花费数年时间证实的一个事实。” 尖刺女士微微颔首。 “‘星火’与‘白铁’,或许是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中,最年轻的两位‘神明’。十二名上位存在中的十位出现于王朝之前,唯有你我身后的两位,诞生于王朝建立之后。” “不过,根据集会的进一步探究,‘白铁’或许比‘星火’更晚出现,祂更具智慧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其本质,另一部分,或许是因为祂与人类的频繁接触。” “我还有一个问题。”佩特尔先生抿了抿酒杯。 “你觉得‘星火’火焰的颜色代表了什么?红焰,白焰和黑焰,灵魂的颜色表明了一个......什么事实?” “每两百名红焰中只会有一名白焰,但我们看不出二者的明显区别。”尖刺女士回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过,黑焰和前两者存在非常明显的不同,这从他们的表征上就能看出来。” “就我本人而言,我所接触过的唯一一名黑焰并不能算是人类,而是一只融合了人类特征的猎人兽。” “原来如此。”佩特尔先生点头回应,似乎并不对此感到惊讶。 “今天就先喝到这吧,奈汀格尔女士。我要去陪我妻子一会,她最近或许真的......大限将至了。” “你随意,阿特米斯先生。” “我当然可以随意。”佩特尔先生转过身去。 “这里可是我的......家。” ............ “我们要着手‘封锁’麦西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溜进来的高尔。” “绯红”在镜前仔细打理好装扮,穿上一件鲜红的风衣。 “走,去公司打卡上班,坐火车去。” 下一瞬间,他一步跨越至了麦西坎南站月台,把手里的一把硬币投入售票机。在他身侧,途人全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目光凝滞在他的一头红发上。 “害怕被人盯着吗?” “有一点。” “切!堂堂上位者居然是个社恐,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绯红”悠闲地靠在火车车门上翻阅报纸,自言自语,整座车厢空空如也。乘客们挤在两侧走道上,表情木讷,仿佛他是个一碰就炸的不定时炸弹。 “待会下车要顺路买点吃的吗?维弗里地下街的牛肉三明治?” “来杯焦糖泡沫咖啡就好......再来点红绿酱卷饼也不错......再来张蓝色玉米饼......再来点蝾螈牛奶馅饼......” “嘶,你打算谋杀我的胃吗?” “我才刚发现我饿了。” “别往我的肚子里塞奇奇怪怪的食物!话说,店员看见你不会全跑了吧?或者被吓得动也不能动?” “不会。”导演轻松地摇了摇头。 “我会让他们乖乖听话。” ...... 半小时后,“绯红”怀抱大大小小的食物包装,信步走到了日蚀综合公司楼下。 “你绝对不是饿了......”瑞文吐槽道: “你这分明是报复性消费!别乱花钱啊你,烈洋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嘘!” “绯红”抹了抹嘴上的番茄酱。 “有人在后面看着我们。” “谁?”瑞文顿时警觉起来。 “热狗店的男孩。” “......谁啊那是?” “绯红”回过头,正对上草根侦探迈克尔.庄逊的眼睛。对方一个激灵,险些没被后方的垃圾桶绊倒。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迈克尔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虎口。他分明看见上位者对自己露出笑容,嘴唇上还染着蓝色玉米饼的色素! “来得正好,给我办事。” “绯红”递给迈克尔一罐焦糖咖啡,转身上了楼。 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迈克尔回想起了上上个星期二,自己终于鼓起勇气,把自己在日蚀综合公司找到工作的事情,协助侦破克林尼克诊所命案的事情,以及全部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开热狗店的美伊姥姥。 “噢,青天在上啊!年轻人。”美伊姥姥手一抖,险些把满满一盘香草热狗包掉到地上。 “你该不会磕火麻了吧?” 在自己掏出那个装满烈洋钞票的信封后,她又一惊一乍地怀疑孙子抢劫了沃幸屯银行,甚至开始从事某些不可言说的特殊行当。 咖啡罐坚实的金属质感贴着迈克尔的指腹,沉甸甸的。 是真的!自己没有磕了药然后忘个精光,更没有误入脱衣舞厅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 “他好像没动啊。”瑞文嘟囔道。 “给他点时间消化,他会跟上来的。” 当二楼走道映入眼帘之时,瑞文自己不禁也屏住了呼吸。 昔日冷清的大厅此时仿佛焕然一新!从未谋面的男女坐在天鹅绒沙发上,或激烈讨论,或交易情报,吸烟区一角,两名身穿马甲的年轻男性正悠然吐烟,谈论着烟草和烟灰的分类。咖啡杯在桌面悠悠冒着蒸汽,将香气传遍每一个角落。 “他们全都是侦探......”瑞文嘟囔道。 “是的。下城区一半的侦探都在艾略特的介绍下接连入会,接近百名。所有人的名字都在侦探名录上,真实可信。” “绯红”抬头,发现厅堂内部竟已鸦雀无声! 下城区侦探们放下了手中的纸张,咖啡,烟斗,直勾勾地盯着上位者,仿佛他是宁静水域中忽然闯入的一尾鲨鱼! “咖啡,利奇。” “不是刚喝过吗?”瑞文嘀咕。 “没够。” “绯红”接过男孩递上的咖啡杯,推门进了走道尽头的会客厅。不一会,迈克尔的头就探了进来,手里的咖啡罐被握出了几个凹印。 “去给每一名侦探发放资料,让他们留意每一辆麦西坎的大型轿车,尤其是试图入境和离境的那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麦西坎的铁路和公路在上个星期是完全封死的,即便是现在公路也没恢复运作,而铁路班次也相当有限。如果麦西坎内部有从地表下来的高尔,那他目前大概率应该还被困在这里! “那,那,究竟要留意车子上的什么特征?” “隔热涂层,防融轮胎,以及增厚的挡风玻璃和防燃油箱。” 这些全都是地表车辆具备的特征。只有具备上述全部特征的汽车能够在地表安全行驶,不惧高温。 “绯红”把手上的纸片塞给身边的老哈桑,让对方代为宣读。 “一旦找到符合上述特征的车辆,立刻追溯它们的来源,并立刻上报车牌。每找到一辆车,就可获取五百烈洋报酬。如果具备额外价值,可获取额外奖金。” “明白了!那个......我也能接下委托吗?” “您随意,迈克尔先生。”老哈桑点头。 “尊敬的阁下,您准备为赏金池拨放多少资金?” “先放十万烈洋,两百辆车。转告他们,不必为此过度劳神。” 五百烈洋的赏金算不上多,但作为单纯寻找一辆车子的报酬而言,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脚步声隐隐约约地在门外回荡。下城区侦探们已经聚集在了走道内部,似乎还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 “迈克尔那小子没有吹牛......” “就和报纸上说的一模一样......” “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我们再也不用为钱而赌上小命了。” “话别说太早,泰斯勒,谁知道这是不是一片新的深渊?”私语声伴随着咖啡下肚的咕嘟声传入耳中。 “我天杀的管他是什么?这对我是最好的,我不可能再在‘疯狂侦探’索理思那样的混蛋手下再躲过一劫了!” “你可以出去了。” “绯红”转过椅背,背对迈克尔,看向窗外。 “那个,那个......”迈克尔拿着咖啡,支支吾吾道: “我能......请您在这,签个名吗?” “哈?”瑞文不禁挑了挑眉毛。 “呃,我外婆......美伊姥姥这几天总怀疑我磕了,觉得所有关于您的事情都是我的胡言乱语。”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迈克尔头皮一阵发麻,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磕了,而且磕得不少。 “好了。” “欸?” 迈克尔低下头,发现咖啡罐的底端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用墨水笔画出的标记。 再一抬头,扶手椅上哪里还有上位者的背影? “‘绯红’下班了。” 上位者穿梭至公司对面的小巷中,伪装成了一个全新的模样。 “但我才刚开始‘上班’。” 他将红风衣脱下,露出一件白色西装衬衫,微微弓起肩膀,再度朝公司大门走了进去,再度看见了大厅内的一众侦探们。 走道中的侦探们看见生面孔,匆匆投以一瞥,又重新将目光投向门扉紧闭的会议室。 “您好,先生。”利奇从沙发上跳下来,来到了眼前的“陌生人”身边。 “我能帮您些什么忙?要茶还是咖啡?” “我的名字是夏洛克.波洛,人称‘漆黑侦探’。”陌生男人以粗重的口吻开口道: “我想申请入会,加入你们。”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又见寻猫委托 利奇的眼皮跳了两下,狐疑地注视着眼前陌生的“漆黑侦探”。 “夏洛克.波洛”顺势清了清嗓子。 “我是被艾略特先生的一位朋友引荐过来的,我想你也知道大名鼎鼎的限酒探员伊萨克先生。你们这的入会费是多少?一共包含了些什么服务和优惠?” “呃......”利奇的眼珠飞快地转了两圈,随后,嗖一声窜了个没影。不一会,“脱逃侦探”奎尔丁带着两名杂务员工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请坐,先生,那孩子都跟我们说明白了,欢迎来到日蚀综合公司!关于您想知道的信息,我们的入会费是5500烈洋,其中包含了1500烈洋的茶水和香烟费用,这些都是您能随意取用的。我们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评估您的背景,然后才能正式接纳您为会员,这纯粹是为了安全目的。不过,自您缴纳会费的那一刻起,您就能正常享受这里的全部服务。” 嗯,业务相当娴熟了,瑞文暗忖。 这一系列规矩都是他自己定下来的,而老哈桑负责选购合适的茶叶,咖啡和香烟品种。他还记得十二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自己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品尝所有样品,差点没喝吐。 “如您所见,全麦西坎的侦探都很乐意在我们这里进行交流与交易,所有信息的流通都仅限于这栋建筑之内,如果您想要进行更加私人的信息交换,随时可以借用我们二楼和三楼的各个私人会议室。” “此外,公司内部亦会不时发布报酬可观的委托,它们有的相当简单,有的则富有挑战性,您可以在布告板和档案册内随时翻阅,或在得到允许后复印它们。另一方面,如果您有希望转介或寻求帮助的疑难,同样可以让我们进行发布,公司不收取任何手续费,只会在事成之后抽取一成报酬。” “你们目前有多少委托?”瑞文随口问道。 “大约二十件。当然,这并不是总数。得益于成员的活跃,委托的滚动相当迅速,除了那些最困难的案子,其余的平均在两到三天内就会有人接手。” 好事情啊! 这就形同于自动把麦西坎的疑难杂症全筛给了自己,而这些难题很有可能帮助自己接触到城市的深层问题! “最后,也是大多数人都很关心的一件事。”奎尔丁略作停顿。 “公司提供遗产代购服务。我们拥有最宽广的渠道,您可以在这里买到各种增强自身能力的遗产,仅抽取两成手续费。” 别人关心的事情恰好是我最不关心的事情,瑞文心想,又不由一阵唏嘘。 换作一年之前,自己肯定会心花怒放! 人们在走道上聚集了一会,慢慢回到了原位,或钻进了各自的会议室。瑞文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大厅,立刻感受到了强烈的熟悉感。 新德市的下城区侦探们看起来比地表的晨昏侦探要体面一些,脸上少了些伤疤和晒痕,身上少了些莫名其妙的赘生物。但他们微微上翻的眼白,颇显疲惫的面容和黑眼圈,倒还真让瑞文联想起过去的自己来。 上城区侦探们似乎还没有加入这个大型侦探组织的倾向,但那应该只是暂时的问题。 “好吧,听起来还不错。” 他从容地从皮夹内数出一叠橙色钞票,交给奎尔丁。不少下城区侦探同样在观察着这名新成员,似乎已经从对方毫不犹豫的掏钱动作中看出了些端倪。 “给我酒水单,还有你们目前已有的委托册。” “夏洛克.波洛”正眼看了看客厅,相中了角落一张单独的安乐椅,舒舒服服地陷了进去。 奎尔丁颔首致意,低头清点起了钞票。突然,他的目光一滞,忙看向角落里悠然自得的“漆黑侦探”。 “哈哈哈!”女巫凯夏在他的脑袋里笑了起来。 “你的眼神不太好啊,亲爱的。” “......”奎尔丁把钞票上写着字的那一面折叠,进屋和老哈桑报告了一番。 过了一会,酒水单和委托名册就被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波洛先生”手中。 “嗯......”瑞文的目光掠过那些他再熟悉不过的饮料名称。 “来杯‘鸳鸯茶’,咖啡部分要南北双拼,茶的部分随意。” 几名靠得较近的男士交换了个眼神,侦探直觉告诉他们,这位波洛先生并不一般。他们从没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种名叫“鸳鸯茶”的饮料,而对方却似乎对其颇有了解。 瑞文故意没动,看向手腕,闭目养神,用放置在大厅内的几个标记观察着那几人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其中一人大着胆子走了上来,和他握手。 “泰勒斯.霍德。” ”夏洛克.波洛。” 瑞文在伸手回握前用稍显犀利的目光打量了对方一下。这人长得还不错,一张长脸让脑袋显得稍大,有着一头棕发和蓝色眼珠。 “嗯?等等,这颗眼球好像是假的。” 下一秒,他就发现对方的右眼是一颗精致的蓝色玻璃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看起来不像麦西坎人,波洛先生。”泰勒斯单刀直入道: “尽管你有刻意学过麦西坎口音,可语尾听起来依旧有一点区别。你放心,一般人发现不了。” “这是我来到麦西坎的第四个月。”瑞文不带掩饰。 “不过,您脖子上的护身符似乎表明您也不是土生土长的麦西坎人。这只幸运兔脚是金色的,而金毛兔是沙漠独有的品种。” “噢,这不代表什么,它也有可能是我在旅行中购买的纪念品。”泰勒斯反驳道。 “它看起来已经很旧了,挂绳至少换了五次,除非这兔子救过您的命,否则它一定有比纪念品更重要的意义。” 瑞文毫不留情地回击,惹起了沙发那边的一阵哄笑。 “而且,如果您不介意我伤人的话,您不像那种有余裕去斯加维旅行的人,现在不像,过去也不像。如果您想我仔细说说......” “停!”泰勒斯哭笑不得地叫停了对方。 “我能推断出你不是个好朋友,就是个好对手。” “你是对的。”他挑了个隔得不远的位子坐下。 “护身符是我父亲留下的。我们一家曾经住在斯加维下城区,靠近一条大树根的地方。那里什么都好,除了一点:被献祭给大树的倒霉蛋全都掉在我们附近。” “我母亲很快就被那些人的哀嚎折磨得神经衰弱,所以我们在我十五岁那年搬走了。托这兔脚的福,我这些年过得还行。没有案子的空档,我在优格特电台从事文书工作,那是份闲职,工资不高,但真的很闲,我甚至能没事玩一把桥牌。” “难怪您擅长分辨口音。”瑞文点了点头。 “您来多久了,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除了没有酒,其他的都不错,而有香烟这点是我从没想过的,而且品质都很好!” 泰勒斯不吝赞美。 “香烟是头脑催化剂,而酒精是毒药。”沙发边上的一名灰发八字胡中年人插嘴道。他的领口别着一粒金扣,语气不像侦探,倒像一位商人。 “波洛先生,您说您是伊萨克先生的朋友?” “是的。我的孩子和他的孩子们常一块上学。” “真稀奇呐,我从没听他提起过您。我是皮尔森.多纳,平日是一名倒卖进口货的小本商人。” “皮尔森在下城区颇有名气,不仅因为他曾破解‘三金币案’,还是因为他和女助手们的故事......” “咳咳,泰勒斯先生啊,我们大可以换个场合说那些故事,但不是现在。” “我很愿意听您说说‘三金币案’。”瑞文边翻阅委托名册边说道。 “那故事要佐酒才有味道。这样吧,待会出门,你请我满满一大杯黑金朗姆酒,我给你好好讲讲。” “一言为定。” 瑞文点了点头,下一秒却忍俊不禁。 他在活页名册上看见了一只样貌极不讨喜的大黑猫的照片,记忆一下回到了去年三月初。 显然,这猫并不是玛丽,丢失它的是另外一名太太。可这一切都是那样的让人熟悉,让人怀念。 “寻猫的报酬同样是3000烈洋......在新德市,这仅是一笔合理的费用,但对于身在地表的多罗莉丝太太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可见她究竟有多爱玛丽,玛丽又有多爱她。” 瑞文翻过寻猫委托,一页页翻下去,发现绝大部分委托都与最近停运的铁路相关。大量货物和人滞留在了麦西坎,这意味着大量的诉讼纠纷,金钱事务。 “流程简单,报酬不错,委托者应该是那些不想花大价钱拜托上城区侦探,却又没有下城区门路的商人。这些委托应该会在一两天内被认领完毕。” 他慢慢翻到活页册子的最后,看见了那些沉底的“疑难杂症”。 “唔,跳舞人事件似乎还在扩大。” 超过一周无人认领的第一件委托,赫然就和他曾见识过的那些无端起舞唱歌的人有关! “这次的受害者是一名在优格特私立中学就读的女孩儿。她在上课途中忽然‘犯病’,为自己和家人带来了不小的困扰。所幸,怪病尚且没有造成什么其他问题,但也没有医生能够给出答案。委托费用为5000烈洋,内容为找出病因和感染源头。” 嗯,这件事可以让伊萨克先生的三个大孩子们留意一下,他们在同一个学校上学,说不定知道更多细节。 第二件委托是在同一天被挂上来的。 “阿梅罗运输公司离奇爆炸事件......这是一家下城区的货运公司,一座大型车库莫名发生爆炸,无人伤亡,损失货车数十辆。这桩委托报价7500烈洋,内容是在警察之前找出纵火者或炸弹客,并索要可观的赔偿。” 要是委托人肯多出个一万到一万五千烈洋,估计就会有人愿意冒险了。可惜,现在风险和回报并不成正比,并不划算,所以无人问津。 最后一起委托比前两起更旧,已经搁置了将近两个星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银铃镇河水变红事件......嗯?” 瑞文一时没反应过来。在他的印象中,河水就应该是红色的。 可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新德市,不是地表,河水清澈不带诅咒,且可正常饮用。 “委托者为银铃镇的年轻镇长,当时他正和两名孩子在河边共度周末,看见上游有什么东西飘下来。嘶......” 瑞文在看见漂浮物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分明是一条长着人腿的巨型怪鱼! 不会有错,这是水的诅咒!不应在新德市出现的水的诅咒! “各,各位,请听我说!” 迈克尔抱着一大叠纸从会议厅里钻了出来,向下城区侦探们颁布了“绯红”的委托。 侦探们面面相觑,毫不明白此举的深意。但很快就有第一只手举了起来,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十只。 侦探们陆陆续续地认领了找车的委托。这个委托没有时限,每找到一辆就能领取五百烈洋,似乎轻松得有些异常。 “毫不夸张地说,这就像在地上拾取零花钱一样简单!” 泰勒斯和皮尔森都接下了委托,反复确认内容。 “看来,全麦西坎的停车场都要被翻个底朝天咯!” 瑞文招了招手,把侍者招了过来。 “我打算接下银铃镇的案件,请问委托现在依旧有效吗?” “朋友,你认真的?”泰勒斯习惯性地抓了抓脖子上的幸运兔脚。 “我不是说你没经验,但比这性价比高的委托要多得多。和诅咒相关的案件可不是说着玩的啊!” “银铃镇这件,还有这件寻猫委托。” 瑞文翻回页首,指了指那只不讨喜的大黑猫。 “我很清楚宠物走失的感觉,她的主人一定相当难过。” 说完,他瞥了一眼目光错愕的泰勒斯,对方显然完全没搞懂他的内心所想。 找猫这回事单纯是他想要怀念旧日。他身边有一群通人性的猫儿,想找回一只猫易如反掌。 至于银铃镇事件,看起来的确是有些紧急。同为和水有关的问题,倘若河水变红与虚海倒灌有所关联,那就不能不管! “没问题,先生。不过,由于您的背景评估尚未完成,需要完成一些额外的手续,这可能需要一天时间。” “没关系,我今天先请几位新朋友出去喝点,明天再回来。”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大盖兹比’!”嗜酒的皮尔森鼓起了掌。 这话不假,各种意义上。 瑞文正恍神间,眼角余光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带着宽檐帽的影子,他忙定睛观看,那身影却已走下了楼梯。 ............ 半小时后,侦探们悠闲地坐在了“极乐摇摆乐”的躺椅中,看着酒保端上几大杯黑金朗姆酒,和一杯甜果子露。 “青天在上!波洛先生,您居然是个干派?” “不,这两天服药忌酒。”瑞文随意地编了个理由。 “你看起来的确不怎么健康,你的语句停顿表明你的肺可能有点问题。”泰瑞斯插嘴。 “您看走眼了,泰瑞斯先生,从波洛先生发黄的眼白来看,有问题的应该是肝。” 我哪都没问题!瑞文心中哭笑不得。 但从某种角度来看,又处处都是问题。 “皮尔森先生。” 见二位侦探你一言我一语,随时可能把自己说成绝症患者,他忙出言打断。 “能给我讲讲‘三金币案’的故事吗?” “准确而言,这个案子应该被称作‘四金币案’。”皮尔森先生清了清嗓子。 “为什么?” “因为案件的主角是‘四金币’中的三枚,‘四金币’是它们的统称。不过,说句实在话,如果第四枚金币也在的话,这个案子估计会被交给阿加瑟女士之类的顶流侦探,而非我这种小角色。” “此话又怎讲?” “这么说吧,三枚‘四金币’被发掘自同一座王朝遗迹,且只有三枚,因此,它们只能算是普通的古董钱币。但如果当时发掘出了第四枚,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三枚金币上各留着一些痕迹,每一枚都代表着一张神秘地图的一角,如果作为最后一角的第四枚金币也被找到的话......” 皮尔森先生用力清了清嗓子。 “就能拼凑成朗.乔.锡沃留下的完整地图!”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瑞文就在心中倒吸一气。 他知道第四枚金币在哪,它并非未被找到,而是被某名倒霉记者捷足先登了。 “导演......我感觉我们好像亏大了。”他在心中嗡嗡道。 “没错。”对方回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四章 侦探们的游戏 “这个委托是我的一名经商伙伴为我特别引荐的。”皮尔森先生继续讲述故事。 “委托人是麦西坎颇有名气的收藏家,荷鲁斯.利普先生,我想你对利普这个姓氏并不陌生,是的,有一整片街区以他的家族命名,而他本人是利普煤炭公司的拥有者,财富可观,但几乎一有余裕就投入进新收藏中,平日生活反而相当节俭。他的宅邸是一间废旧厂房改建的,是十年前集体兴建的一批制式房屋之一,花费不到一般豪宅的十分之一。” “跟你很像嘛,月光族。”瑞文在心中调侃。 “今年年初的一个星期一,他的家中遭遇窃贼。奇怪的是,最名贵的珠宝都没有失踪,消失的只有三枚金币,一大叠抄自卡内基王朝古籍的手稿,以及一小桶从王朝末年陈下来的葡萄酒,它们都是不被特别青睐的收藏,被存放在仓库。” 凶手目的似乎并不单纯啊...... 瑞文的思路自然而然地歪向了神秘学的方向。 然而,当时第四枚金币还握在格琳达兄妹手中,没有任何人能凑齐它们,拼出朗.乔.锡沃的地图。 “波洛先生,作为同行,不妨来推理一下,犯人盗窃金币的动机是什么?赢家请输家一杯酒,或者一杯果子露,怎么样?” “话先说在前头,我当初都听懵了。”泰勒斯大口喝着朗姆酒,插嘴道。 “犯人是怎么闯入行窃的?”瑞文平静问道。 “通风口。利普先生没有雇佣佣人,每周都会请家政工来打扫他的房子,那也是房子最容易被闯入的时机。一开始,我们都怀疑是家政公司的员工所为,但是......” “但是在那段时间内利普先生盯得最紧的就是他们。而且,他们太容易被追踪了,如果在行窃成功后第一时间旷工跑路,那就相当于在告诉全世界是他们偷走了金币。” “非常合理,波洛先生。”皮尔森先生点头。 “偷盗现场的情况怎么样?” “仓库位于屋内一个相当偏僻难找的角落,内部本就相当杂乱,不少东西都挪了位置,可是没有任何东西翻倒或掉到地上。三枚金币是和安置它们的长条木盒一起被拿走的,手稿则是从藏品堆里抽走的。” “酒呢?” “酒就摆放在一个木架上。令人在意的是,现场弥漫着一股奇特的臭味。” “什么臭味?” “我们后来得知那是利普先生的习惯所致。他喜欢将腌嫩黄瓜和罐头生鱼夹在面包里吃,再涂上厚厚一层霉菌奶酪,味道闻起来就像发酵了的垃圾。” 瑞文自己想象了一下那味道,不由眉头一皱。 “当我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在这一段皱眉头。”皮尔森先生笑呵呵地说。 “金币是从犯人手上拿回来的?” “是的,从他家里,就在金币失窃的48小时之后。” “下一个问题,犯人是怎么接触到通风口的?” “根据我的调查,家政公司把卡车直接开进了利普先生的后花园里。除此之外,犯人几乎没有什么其他机会潜入宅子之内。如果您想知道的话,车厢内刚喷过柠檬清新剂,气味和垃圾车或洒水车差不多。” “我们刚才已经排除了员工,所以只有可能是有外人潜伏上车,当然也不排除合伙的可能。” “所有的清洁工都没有嫌疑,公司内部也并未泄露任何资料。”皮尔森先生摇了摇头。 “不过,清洁车的确有被人潜入的痕迹。入侵者的身手相当敏捷,钻入车厢时无声无息,以至没人察觉。” “能钻进通风口的人,体型必然又瘦又小,且身手敏捷,应该是惯犯。那段时间内还有其他的贵重物品失窃案吗?” “没有,波洛先生。”皮尔森先生摇头。 “我调查过,两个月内未被破获的失窃案只有这一起,大部分小偷都在蹲监狱,且没有同伙。” 瑞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感觉皮尔森先生叙述的重点有些奇怪。 “等我一下。” 他转身出了酒吧,来到了比斯吉街口,利普街区就在远处,清一色的制式楼房排成一列,都是昔日兴建的厂房。更远处就是下城区的入口。街口处有一座垃圾厂,数辆垃圾车正在门口卸下垃圾。 “没有内鬼,客户资料也没有外泄,那就代表没人知道清洁车的目的地是哪里。” 他回到酒吧,坐回了原位。 “这个细节让案件看起来像是无预谋的随机盗窃,但犯人钻通风口的行为又有很强的目的性,两者相互矛盾。” “最有趣的地方就在这。”泰勒斯插嘴道。 “......”瑞文安静地思考了一段时间。 “我可以给您一个提示。”皮尔森先生开口道: “这个案子踩中了我们的盲区,而且不止一个盲区,而是两个,只有找到了这两个盲区,才能将您所说的矛盾合理化。” “两个盲区......” 瑞文又是一阵沉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随即,他扬手点了一杯黑金朗姆。 “您赢了,皮尔森先生,我猜不出具体的作案细节。我只能猜测,犯人有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具体得到了些什么,因此,他并没有盗窃金币的动机。” “嗯?您的话有什么依据?” “很简单,先生,如果我是个惯犯,知道我得到了三大块黄金,不管我清不清楚它们的真实价值,48个小时后,你们都不可能从我的手上把它们拿回来了。” 两名侦探同时愣了一下。随后,皮尔森先生也扬起了手。 “冲您这句话,波洛先生,我觉得我们可以算是打平手。虽然过程缺失,但没有动机就是正确答案。” 随后,他缓缓揭晓了案件的真相。 “犯人是一位无业游民。不仅如此,他还是个盲人,就住在位于下城区入口处的家政公司旁边。” “每隔几天,这位盲人都会偷偷摸进每天停在家政公司门口收废品的垃圾车内,随车前往上城区的垃圾厂,钻进垃圾房去拾取一些有用的废物,然后钻回车里,随车回家。这是他唯一的生存方式,他对此轻车熟路。垃圾厂就在街区另一边,同样是由那批制式房屋之一改建而成,和利普先生的大宅构造一模一样。” 瑞文挑了挑眉毛。 “所以,他把利普先生的家当成了......” “听起来很荒唐,但事实的确如此。清洁车上的气味与垃圾车相似,所以犯人并未察觉异常。我猜,当时清洁车刚好占据了垃圾车平日停泊的位置,害他搞混了。” “下车后,这位盲人找准位置,沿着通风管道轻车熟路地爬进了‘垃圾房’,也就是收藏室的位置。那里和垃圾房一样杂乱,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垃圾’臭味,所以他依旧没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种案情放在侦探小说里绝对会挨揍!” “但这不是侦探小说,波洛先生,而是比小说更离奇的现实。” 瑞文瞄了眼憋笑的泰勒斯。 “那,那他拿走的那些东西......” “和您推测的一样,盲人并不知道它们是贵重的宝贝。他把装金币的盒子当成了木条,把手稿当成了废纸,准备拿回没有煤气的临时居所烧火做饭。” “至于那桶酒,他倒是真的闻了出来,而那陈年老酒也是我们最终得以平安追回失物的关键。” “噗!” 泰勒斯已然忍俊不禁。皮尔森先生停顿了一下,继续揭晓真相。 “当我找到那倒霉蛋时,他已经处于腹泻脱水的边缘,差点一命呜呼。托福,他来不及把木盒和手稿拿来生火。” 原来这就是这故事要佐酒的原因? “这个案件不论听几遍都是那么讽刺!”见故事说完,泰勒斯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 “富人金玉,穷人粪土。金子和柴火本无任何区别!” “唯有美酒,是独一真相!” 皮尔森先生举起满满一杯朗姆酒,与两位侦探朋友碰杯。 “导演,真相和你的推测大差不差啊。” 瑞文喝着果子露,在脑海中嘟囔道: “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全说出来?为了保持低调吗?” “不。”导演否认。 “是我觉得还有疑点。” “哦?” “皮尔森的故事是从真相已知的前提下出发的,叙述内容存在偏颇。比如,如果那位盲人想要拾柴烧,为什么只捡一根‘木条’?两栋房子布置不同,为什么垃圾车和清洁车会刚好停在与通风管入口距离相同的地方,分毫不差?” “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午饭。”导演慵懒地回应。 “哈?” “家里没人做饭,午饭吃什么?” “......别真把你自己当成上班族了!” 瑞文从对方的口吻中听出了浓重的通勤大叔味儿。 一小时后,他推开家门,把猫儿们叫到了面前,取出了一张照片和一个系着红丝带的小铃铛。 “玛丽,皮普,帮我找找这只猫。”他指着照片里的大黑猫。 “如果她正在忙乌撒的事情,让她抽空回家看看主人,别让主人担心,知道了吗?” 玛丽仔细闻了闻铃铛,咪咪叫了两声。随后,六只猫四下散开,从不同的窗户窜了出去。 估计今天之内就能找着,瑞文心想。 “卡梅隆,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办案。帮我拿着这个,一定要保管好,这件事我只信得过你。” 他抓过桌上的《女巫之书》,塞进对方手中。第二章的解封“密码”已经被他写在了新的一页上,随时能够书写全新的内容。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随身携带它或许能救命。” 经过“火鸟”一战,他深刻地了解到了自己身上存在的一些缺陷,在遇到特定种类的对手时可能让自己吃大亏。 这种情况下,凭空创造出的新力量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卡梅隆露出灿烂的笑容,脚下影子一卷,一条腕足带着书本缩回了躯壳内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嘱咐完助手,他又去敲捷特的家门。 “捷特,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吱呀。 “什么事?” 门开了,捷特一脸阴沉地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回事?”瑞文反问。 “......没啥。”捷特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的外婆在身后,斜睨了一眼。 稍作迟疑后,他独自跟在瑞文身后,走进了阿尔伯克16号客厅。 “我......”他停顿了好一会儿。 “我怀疑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还记得你前些日子带来的沃尔曼督察吗?我在把他和那三只饭桶猫送回家的时候顺路去看了看我的母校,纽奥良大学,却发现那里压根就没人记得我。” “不仅如此,我的入学记录,我的名册,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就好像我从来都没在那读过书。” “怎么会这样?”瑞文有些愕然。 “不存在”的人不是捷特的母亲吗? 怎么突然会变成他自己? “嘿,你看看我,我像一个大活人吗?”捷特忽然神经质地把脸凑了过来,口吻死板平静。 紧接着,他又抓住瑞文的手腕,语气依旧。 “你能感觉到吧,伙计?我是热的吗?我的肉没有僵硬吧?” “是的,没有。”瑞文点头肯定。 “那你告诉我,我的过去为什么会无迹可寻?我调查了我过去的其他学校,其他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但是一无所获!我感觉我像个不存在的人,仅仅在最近两三年才突然出现!我感觉没人在和我说实话,就连老妈也一样!” “......”瑞文保持着沉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会帮你,但和以前一样,我要求你也帮我,而且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洛克茜,明白了吗?” “明白。” 捷特眼珠咕噜一转,没心没肺的笑容像变魔术一样重新挂上了嘴角。 “好了,伙计,你有什么问题?感觉你最近不像以前一样不要命了。” 瑞文被对方人格分裂般的突然转变弄得一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对方本来就是这样,之前他也见识过。捷特的脑子里本就有两套独立的神经,两种不同的思想。 现在,它们只不过是在思考截然不同的东西。 ............ 第二天,“绯红”伪装成“漆黑侦探”,和捷特带着各自的助手,共同造访了麦西坎东部的银铃镇。 淙淙河水沿着一道道小型瀑布垂落,在石块上奏出叮叮咚咚的响声,的确像是一排排小银铃铛。 “河水看起来并不是红色的。”捷特盯着溪面,嘟囔道。 “就算它曾经是,过了两个星期,水早就流到了其他地方。” 瑞文默不作声地戴上一副眼镜,透过绘制了仪式符号的镜片观看河水。 “最重要的是,河流安不安全,河水是否残留诅咒。” 透过镜片所见的河水清澈透明,没有黑色的神秘残留。 “嗯,看来已经没什么残余的危险了,我们可以放心追寻问题的源头。” 洛克茜化作虚影,悠悠漂浮在河面上,观察水流的走向。一行人穿过崎岖的山林小路,抵达了漆着蓝色屋顶的小镇内部,与镇长沃尔夫冈见了面。 “老实说,如果你们没派人来,我们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沃尔夫冈先生的两个孩子正在后院内戏水。银铃镇的家家户户都有一个靠水的露台,有的还栓着涂成不同颜色的小舟。一位年逾半百的老妪在前院的木楼梯上织毛衣,用不友善的目光注视着来客。 “头一个星期,没有人敢碰水,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直到上周三全镇停水停电的那几天,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就地取水饮用,也没出现什么问题,当时河水已经变得很清了。” “停水停电是怎么回事?”瑞文想起自己曾经考虑过租住这里的房子。 “再常见不过的事儿,就像刮风下雨一样。我想,应该是上游的爆炸炸断了水管和缆线。” 瑞文抬头看向河流上游的瀑布。河水自北边来,河道蜿蜒至边境地带。 “您说的爆炸,是指阿梅罗车库的爆炸吗?” “对。”沃尔夫冈在门口的摇椅上坐下,点着了烟斗。 “有人怀疑那具可怕的尸体是被从上游的厂房丢下来的,因为自从车库爆炸过后,河水就开始变清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五章 四合一浓缩 “那具漂来的尸体在哪里?” “抱歉,先生们。”沃尔夫冈先生摇头,把孩子们赶回屋,然后才开口道: “尸体已经被我们掩埋了。我们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能从特征勉强判断是女性。如果你们能查出些什么,我建议你们不要公开她的名字,因为那可能会连累一个家庭。” “死亡罪。”瑞文点头。 “没关系,那不算问题。” “那就跟我来吧。” 一行人跟随沃尔夫冈先生来到了银铃镇的独立小墓园。它看起来平平坦坦,边上种了一排金盏花,没有墓碑,也没有任何属于死者的痕迹。 “我们不张扬任何人的意外死亡,因为那只会给他们的家人带来灾难。如果政府的人询问下来,我们会告诉他们人已经失踪多时。”沃尔夫冈先生解释道。 “这是镇子的老传统,半个麦西坎的人都知道,可他们都心照不宣。”捷特补充道: “放心,我们不会成为例外。” “很好。”沃尔夫冈先生让人挖开一片松动的土壤,露出一大捆粗硬的帆布。 “这是一部分,还有一些埋在三个不同的地方。” “你们把她给肢解了?”瑞文挑了挑眉毛。 “本来还得烧成灰。”沃尔夫冈不动声色地说。 “毁尸灭迹是为了她和她的家人着想。要知道,这意味着一笔他们根本无力承担的罚款。” 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七零八落,就像被剁成块的生鱼肉,已经开始微微腐烂。瑞文强忍恶心,放弃了把遗体拼凑起来的念头,只拿走了头部。 没有灵魂,他心想道。 在成为“绯红”之后,自己应该已经拥有了能够直接看见灵魂的双眼,可放眼新德市,他看不见任何一个游离于人体之外的鬼魂。 而天空之上的“极光”则一日比一日更加绚烂。 他让捷特把脑袋收进车底的暗格,打算回家去慢慢回溯研究,自己优哉游哉地沿着河道,慢慢向上走。银铃镇北部是傍着瀑布的乱石坡,长满山毛榉和树形奇特的柏木。过了五分钟,他就不得不开始借助丝线攀爬,到了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干脆直接用短距离穿梭代步。 洛克茜拉着捷特,在河面上漂浮前进,卡梅隆是几人中唯一一个在老实爬坡的,尽管时不时能在他的阴影之下看见一些蠕动的毛边。 “我很高兴你重拾了你的职业笑容。” 捷特攀上一块长着青苔的岩石,精神似乎已经恢复到了从前。 “但我不得不说现在这张脸不适合你,尤其是在你习惯性翻眼白的时候。” 瑞文下意识地翻起三白眼,瞪了对方一下。 “对了。”他向捷特发问道: “卡梅隆说你们家里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成员,但我却一次都没见过。” “喔,麦司卡林!”捷特立刻明白了对方所指。 “她比较‘害羞’,主要是担心被某人当成小菜吃掉。” “什么意思?” 瑞文不明就以,随即回想起了卡梅隆在谢恩节说过的话。 “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卡梅隆,你当时闻到的那个‘很好吃’的东西,是什么?” “那味道很像我旅途中路过的一颗星星。”卡梅隆轻松道: “它很小,非常香甜。我靠它补足了前行的能量。” “你吃了一颗......嘶!” 瑞文忆起了林心的“细胞,星球和宇宙”量级论。 现在看来,这三者之间似乎还存在着一些灰色地带。强大的“细胞”不仅能够间接毁灭一颗星球,甚至能够直接“吃掉”一颗更加弱小的星球。 星球和细胞一样,有着“蚂蚁”和“大象”之分。 幸运的是,这场25光年的旅途似乎让卡梅隆在抵达目的地前耗尽了绝大部分能量。否则,人类的末日恐怕会在瞬间到来,不给他们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要是祂真的重拾了全部力量,会有多可怕? “嘿,朋友,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树都在跳舞?”捷特的话打断了瑞文的思绪。 瑞文扭头一看,正见一颗树干与树枝缠绕在一起的柏树。 数十棵高度各异的树木在他们身边扭曲着茂密的树冠,犹如一个个跳舞的人!所幸,没有一棵树真的动起来,然而它们的姿态之怪异,也不由让人毛骨悚然。 “不仅仅是树。”洛克茜面无表情地指向一颗河边的石头,上面同样布满了扭动的花纹。 “我感觉这些山石树木像喝多了一样。”捷特调侃道: “也许它们在某天静悄悄地拔出了自己的根,来了一场阔步舞派对。” “阔步舞......”瑞文反复咀嚼了几遍捷特说出的关键词。 五分钟后,坡道变缓,他们已经来到了清水河的上游。树木消失,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大片东倒西歪的灰色厂房! “那场车库爆炸影响的范围不小啊!”捷特嘟囔道。 几只毛色各异的猫儿在道路间寻寻觅觅。厂房和车库倚水而建,以便取水冷凝。数千辆大大小小的车子停在附近,有的被爆炸波及,成了一堆废铁,有的完好无损,显然是后来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两名刚见过一面的身影正分散在车堆之间,仔细观察每一辆大型车。 “波洛先生!”他们看见瑞文,招手致意。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记得你并没有接下找车的委托。” “这么说,你们正在找车?” 瑞文瞄了眼远处,包括草根侦探迈克尔在内,还有两三名下城区侦探在远处探头探脑。 见对方并非竞争对手,泰勒斯点了点头。 “一辆五百烈洋,找个七八辆,就能抵得上整整一个月的工资!我们运气很好,后天德雷斯公路就要通车了,几千辆货车早早等在城北边境,预备运货出境,我们能趁机搜个遍。” “啧。”瑞文心中一阵不妙。公路通车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一旦交通完全恢复,要找起高尔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你们的收获如何?”他随口问道。 “我找到了一辆,皮尔森先生两辆。为避免被别人捷足先登,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到附近的电话亭上报,谁先看到的就归谁。” 进度还可以,今天之内,奖金应该能够全部发光。瑞文当即决定今天回去就要看遍200辆目标汽车,如果没一辆符合预期,那就扩大奖池,把奖金升级成一千烈洋,争取在通车前一天找到至少一丝线索。 方法很笨,但这是在极短时间内追踪一群几乎无迹可循之人的唯一手段! 就是太烧钱了......一想到来这么一下就得花掉去年老哈桑分给自己的三分之二盈利额,他心中就不由一阵绞痛。 “我是来调查银铃镇事件的,委托人怀疑红色的河水来自上游,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瑞文漫步至被爆炸波及的建筑物旁,左张右望。 “爆炸的车库是那间吗?” “是的,当天住在下城区的不少人都听见了。”皮尔森先生点头。 “保险公司赔偿了相当大一部分损失,阿梅罗运输公司实际要承担的并不多,正因如此,他们不愿花大价钱深究下去,甚至打算就此作罢。” “他们也很幸运,爆炸发生时刚好还处于封路期,这里还没那么多车,也没有贵重货物。”泰勒斯补充道。 “复仇之蛇”一战造成的蝴蝶效应不是一般的多啊,瑞文心想道。 忽然,他用眼角余光瞄到了一块奇特的石头。 “这里的植物也在‘跳舞’。”捷特指向另外一侧扭曲的爬藤。 瑞文在一栋厂房的外沿蹲下,看向远处的石块,它们表面的纹路同样在扭动,透过眼镜镜片,隐约可见黑色的残留物。 “河水没有神秘残留,但这里反而有!”他把捷特拉过来,小声说道: “我感觉镇长沃尔夫冈是对的,河水变红的原因兴许真的和爆炸的车库有关。车库一爆炸,异变就停止了,说明异变是在车库正常运作时发生的。” “待会我得回去把车库爆炸案的委托也接下来,两者可能要合案调查。” “老兄,我想你得搞清楚是异变造成了爆炸,还是爆炸阻止了异变。”捷特提醒道: “还有,究竟是爆炸还是异变造就了这些奇怪的扭动树木。” “这点要从时间入手。”瑞文踏前几步,将手按在了石块的花纹上,用回溯初步判断它们出现的时间。 “折两根树枝带走,我可以用仪式追踪残留。”他边吩咐自己的助手,边专注地盯着石块。 花纹消失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快。经推算,它们出现的时间是一周之前,刚好是爆炸的那天。 这表明,神秘残留与爆炸挂钩,而非车库本来的异变! “那场爆炸是神秘因素造成的?”瑞文眉头一皱,脑中浮现出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车库内的异变源头失去了控制,发生自爆,自我抵消。 第二种,某位掌握了神秘力量的存在出手,引爆了车库,扼杀了异变! “具体是哪种,还得回家用仪式追踪判断。如果是自爆,两起案件就互相抵消了。” “如果是他人所为......能够凭空摧毁一座建筑的力量可不容小觑!” 看着残留在树木与石头上,宛若舞蹈般的扭曲纹路,他忽然心念一动。 “舞蹈......跳舞的人......为什么偏巧会有人在爆炸发生当天莫名起舞呢?” ............ 一辆杰尔克冰淇淋车悠悠驶过优格特街区,在路边停了下来,立刻有等候多时的男女举着钞票围了上去。 “四杯三合一浓缩冰淇淋咖啡,谢谢。” 瑞文掏钱买了刚出的新产品,算是感谢捷特他们出力协助。 “你的意思是说,麦西坎可能存在一个强大的神秘怪胎?” 捷特听了瑞文的推测,意外地显得很高兴。 “嘿,那不就代表很可能是他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吗?也许我们可以干掉那恶棍,把我的过去抢回来!”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毫无逻辑,但瑞文清楚其下潜藏的痛苦和恐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浅尝了一口三合一浓缩咖啡,居然尝出了地球世界速溶咖啡的味道! “嘶,奥贝伦的文明发展大约落后地球一个世纪,这该不会是速溶咖啡的原型产品之类的吧,还卖得这么贵。” “爆炸的工厂残骸被围了起来,严加把守,可如果阿梅罗公司已经放弃调查,怎么又守得那么严实......算了,待会把这个委托也给接了,光明正大地进去调查。还有一个......” 瑞文有些怀疑,“跳舞人事件”会不会也需要和前两个案子合并调查。 再怎么说,发生在同一天也太巧了。 办妥事情,他回到家中,发现金比他早些回家,正弓着背在洗手池前擦洗身体。他的手臂和背上有无数血管在搏动,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洗手池内旋转着一个淡红色小漩涡。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金,直接洗个澡怎样?” “泥手党和麦西坎的几个本土帮派起了点矛盾,已经酝酿了一段时间,我今天亲自出面清理了些人,以防问题继续扩大。” 金抹掉额前的水珠,露出笑容。 “还要做饭,待会我再洗。” “别做了,洗完澡咱们上隔壁蹭饭。” 从衣物的破损程度来看,事情绝不像小伙子说的那样云淡风轻。 “别紧张,我没打算问你选择的事情,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就什么时候告诉我。”他一眼看穿了对方的闪躲,关上了浴室的门。 “现在,追溯捷特拿回来的几根树枝......嘶!还是先处理这颗头好了。” 捷特拿回的尸体脑袋正在门口散发出让人反胃的泥土腥味。瑞文喝掉最后一点三合一浓缩咖啡,找出人皮网,将那颗覆盖着墨绿鳞片的脑袋包裹,开始回溯。 “喵呜!” “喵!” 刚完成回溯,窗边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六只猫儿回到了家门口,身后紧跟着一只和照片中一模一样的大黑猫。 “居然真的这么快!” 瑞文摸了摸猫儿们的脑袋和高高竖起的尾巴。 “不过,不是让你们叫她回家找主人去吗?怎么给带回来了?” “喵呜......” 大黑猫的鼻子抽动了两下,随后,在瑞文惊讶的目光中,她居然开始用脑袋拱动人皮网,边拱边呜呜直叫。 瑞文忙揭开人皮网,露出了一颗金发女性的头颅。她看起来二十出头,鼻翼旁有一颗美人痣,面容标致,却无比惊恐。 黑猫看见女人的脸,发出婴儿了啼哭般的悲鸣声。 “你,难不成这位女士是你的......” 意想不到的新发展让瑞文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不是三合一浓缩,而是四合一浓缩! 银铃镇河水变红事件,车库爆炸事件,跳舞人事件,还有黑猫走失事件,四起案子竟可能都有关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六章 跳舞人的秘密 瑞文没上捷特家蹭饭,急匆匆地抱着黑猫,戴着眼镜赶到了委托人所提供的地址,卡特皮拉街80号的一个小型公寓单位。 房子偏小偏旧,租户应该属于中产起步水平,过着尚算充实的小康生活。 叮! 清脆的门铃声过后,开门的是一位与死者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孩,烫着栗色卷发,看起来有些文静内向,不像一位已婚妇女。 “我名叫夏洛克.波洛。您就是委托日蚀公司找猫的肖森太太吗?”瑞文开口询问道。 “卢娜!”女孩看见对方怀中的猫儿,又惊又喜,但双眼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连你也没找到姐姐吗?” “姐姐?”瑞文顺势追问。 “这不是您的猫?” “卢娜是我和姐姐苏珊.肖森一起养的猫。我叫维妮.肖森,委托是我用母亲的名字发布的。”维妮接过猫儿,紧紧地抱在怀里。 “可是我姐姐在两周前突然就失踪了。我想报警找人,但是又害怕......”她欲言又止。 害怕证实姐姐死亡连累自己和家人,瑞文在心中补充。 “最后我只好自己去找,可是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完全没有收获。” “两天前天,卢娜趁我不注意,从窗缝里溜了出去,我想她应该是想出去找姐姐,但是她两天都没回来,我不想连她也一起失去。” “你姐姐最后一次出门是去哪?”瑞文抓住重点追问。 “我们父母的家。她去探望父母和外婆,顺便商量一件大事。” “他们住在哪?” “银铃镇。外婆不肯搬离老家,所以父母也留在那陪伴她。父亲做生意亏了些钱,周转链岌岌可危,我和姐姐打算念完大学就退掉房子,回家里帮忙。” 兜了一圈,事件的中心舞台又回到了银铃镇。 “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准备去和你的家人商量什么大事?” “......”维妮沉默了片刻,但瑞文立刻感受到了这份沉默的不对劲。 “是和钱有关的......也和人有关。” 钱,人......瑞文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假设。 “侦探先生,我马上把找猫的酬劳给您。我姐姐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深究了。”维妮抚摸着卢娜光滑的毛,微微摇头。 自己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操控了女孩的情绪。从她的第一反应来看,她不像不担心姐姐的样子,但苏珊.肖森已经失踪了两周以上,找回来的极有可能是一具尸体。 而这具尸体将会拖累肖森家里所有还活着的人! “问题在于,本该造访银铃镇的苏珊小姐怎么会跑到上游去?住在银铃镇的肖森夫妇和那名外婆知不知道从上游漂下来的是他们的大女儿?” 如果他们与镇民全部知情,那也就能解释镇长沃尔夫冈先生隐晦的态度,以及他们对尸体的夸张解体行为了。 “辛苦你们了。”瑞文回到家,给猫儿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等待会有空,带我去你们找到卢娜的地方。” 他本打算让猫儿试着写字,却又担心他们压根不认识麦西坎的地名。 “对了,既然你刚好在,在此之前,先看看从爆炸现场带回来的树枝吧。”他伸手去拔玛丽的毛,被对方警告性地咬了一口。 象征着神秘残留的黑雾很快就从树枝扭曲的木纹中分离了出来,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幅扭动的图景,慢慢地分裂成了许多个。 那是十多个跳舞的人,其中就包括了那名在优格特私立中学读书的小姑娘! “嘶!”瑞文集中注意看着那小姑娘。她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作出各种口型,仿佛在唱歌,却又并不知道歌舞下蕴含的深层意味。 仪式! 瑞文恍然大悟。 这是一场神秘仪式,就像地球世界的傩戏跳大神!这些跳舞的人用他们的肢体摆出不同的仪式符号,拼合成了一组组极其复杂的仪式语法! 这座城市里有人在用某种方式控制这些无辜的人起舞,以布置规模极大的神秘仪式! 而且,这绝不是那个神秘人第一次这么做! “唔,可虽说神秘残留的源头是这些跳舞的人,他们身上却看不见任何被诅咒侵染的迹象。” 这足以说明对方的手段极其特殊高明! 正是神秘人操控那名女学生起舞,造成了车库的爆炸。在事发一星期前,苏珊被诅咒的尸体顺着河流从车库一带漂流到银铃镇,她和妹妹养的猫儿因为姐姐的失踪离家出走。 四起案件由此串联在了一起! “越来越复杂了......”瑞文低头看了看表,确认今天的时间还够不够用。 “还要处理那200辆车子,今天就算不睡觉都没法兼顾那么多事情!” 稍加思索后,他把检查车子的事情安排在了最前列。后天边境就要通行了,尽快追查出可能存在于麦西坎的高尔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那“四合一浓缩”案件,由于恶性影响看似已经相互抵消,可以暂缓片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洗好了吗?我们还是出门找吃的吧。待会你跟我一起回公司,我们得翻阅很多资料。” 20点,瑞文打电话吩咐老哈桑清场,和小伙子一起穿梭到了会议厅内。利奇自己从学校走回了公司,正躺在皮革老板椅上睡大觉。 “起床,看资料。”瑞文把一叠纸丢到了男孩的肚子上,又动员起了公司所有的人手。 整整十万奖池如今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几千烈洋。下城区侦探们顺着各自的兼职路线逛遍全城,找来了一百八十多辆能在地表行驶的中大型车辆! 每一辆车都有可能属于高尔,也有可能一辆都不是。 “先做一些简单的排除,把这几个月内都不曾造访地表的那些挑走。” 在排除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车辆后,瑞文亲自出动,依照侦探们提供的地址,一个个穿梭过去查看。 部分车辆还停在原地,剩下的已经开走了。瑞文对后者所停靠的地点也做了简易排查,并投放标记监视,进一步排查可能性。 八个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还剩五辆......” 瑞文说完,脑袋咚一声栽倒在桌面上,没等金叫完自己的名字,就坠入了无数个人的梦乡。 在梦里,所有灵魂的记忆围着他打转,就像海水中的荧光蜉蝣。他体验了一遍又一遍,理清了每个人之间的关系,剖析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这数十万人的思想已经彻底和自己融为一体,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在他的梦境内化作一条丝绸般的长河。 静静悄悄地,其中一缕丝线自意识深处缠绕上了他的思绪,接续了他那天在诺曼农庄看见的幻影。 ============ “查理......” 瑞文被链子铐在床边,反复开合着眼睛。一旦合上眼皮,他就能听见查理的哭叫仪器马达的嗡嗡声,即便一切发生在遥远的楼下。 他能想象到数根穿刺入头皮浅层的电极针。这种电疗是偏向惩罚性质的,而非治疗性质,因而更注重于疼痛的施加。 过了一段时间,他听见了上锁声和链子的拖拽声,知道查理已经被丢回了房间里,在床上又笑又哭。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 待护工离开后,查理对着天花板小声地开口道。 “他们会不会把你弄死?” 瑞文盯着地板问道。地面的夹层也许存在特殊的气流通道,让他能够听见地板下方的话语,但这解释不了为什么他连地下的声音也能听见。 “放心,我不会死的。我很强壮。” 查理在他问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回答,更像是在对天花板自言自语。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强壮。”瑞文想起了对方竹签般的手腕和脚踝。 “瑞文,如果我再来找你玩,你会不会叫人来抓我?”查理眯眼微笑,询问天花板。 “......” 瑞文在脑海中仔细地衡量起来。他不喜欢流血和疼痛,但他也很害怕这看不到头的寂寞,每一分钟都像一年,他已经独自活过了许许多多个世纪,甚至感觉额头上爬出了属于老人的皱纹。 叔叔很少来看他,妹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而查理是他唯一的朋友。 只有不再孤独的时候,他的时间才能变得和其他人一样轻快。 “我不会。” 他朝地板伸出右手,摆了两下,在稍加思索后又加了一句。 “可是,如果我们还像昨天那样玩,他们肯定还会折磨你。” “下次我们玩个不一样的游戏。” 查理的右手伸向空中,仿佛凭空握住了好友的手,左手手指头伸进项圈下方,垫在磨破的皮肉上,减少金属摩擦带来的疼痛。 “我们肯定还能找到更多秘密,不论是在我们的身体里,还是在这座疯人院里。” 他的手指在伤口上动来动去,似乎在透过伤处撩拨血管。 “相信我,这会比窥探你的大脑更加有意思......” ============ “瑞文先生?” “嗯?” 上位者的脑袋撞到桌面,醒转过来。 金才刚刚叫完他的名字,他那长达千万年的睡梦没能在现实中消磨掉一秒钟时间。 他眨了眨眼睛,看见了散落桌面上的红色发丝。 自己无疑是睡着了,因为在睡着时伪装会自动解除,而这顺势破除了“自己”的干扰,又让自己惊醒过来。 “我们继续吧。”他感觉精力完全恢复了过来,重新做好伪装,再度投身于工作。 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最后剩下的五辆轿车,三辆属于大企业,一辆属于小公司,还有一辆属于私人,却没有一辆,存在任何可疑之处。 “唉,和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相比,一百多辆车的基数还是太少了,这样下去,压根没法在一天之内得出任何结论。” 这家伙的情况比安东尼还要难搞!而后天,他很有可能就要沿着德雷斯公路跑到其他区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叔。” 利奇背着书包探出头,塞给他一个白色小信封。 “给你的。” 那是一封来自齐格飞先生的电报。瑞文拆开信封,眼前忽然一亮! “奎尔丁!再投放十万烈洋找车,一辆一千。”他对奎尔丁大声吩咐道。 “不过,这次的搜寻范围仅限城北,而且必须在引擎盖里留下这张黑色纸条,我会亲自检查。” 说干就干。他买来一大叠黑纸,裁剪成指头大小的小条。利用“塔林伯爵的钢笔”将同为黑色的标记一个个转印上去。 如果这回还是没能找到目标,他就亲自排查第一批开上公路的车! “出发吧。” 他回家寻找“黑猫”玛丽,把一根捆着纸条的丝带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去你们找到卢娜的地方。” 他相信,那也是苏珊.肖森小姐走过的路。 半个小时后,他通过标记窥视对面,看见了清水河淙淙的小瀑布。 玛丽在河边坐下,等待自己跟过来。 “这里是银铃镇附近的山毛榉树林,清水河下游。”瑞文穿梭至一旁的灌木丛中,探出脑袋。 “看来,苏珊的确打算回家,但是有什么让她在半途改道了。” 哗啦! 搓洗衣物的声音伴随着水流声在耳边回荡。瑞文抬头看向河对岸,瞄见了一双不友好的眼睛。 是昨天那名坐在门口的老妪。她的目光充斥着一种刻薄的敌意。片刻之后,她收起肥皂和搓衣板,从河边起身回头,朝通往银铃镇内的小路走去。 “肖森婆婆?”瑞文在她身后冷不防地叫了一声。 那老妪的肩膀震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消失在了树丛中。 “猜测正确,那就是苏珊和维妮的外婆。” “绯红”伸手捋了捋头发。 “我想,苏珊和家人要讨论的‘大事’多半和她有关。” “我想也是。”瑞文点头称是。 “这位婆婆年纪已经很大了,随时可能被区政府叫到号,要是她突发疾病死去,那对家庭来说更加可能成为负担。” “所以......” “所以一家人打算让她主动为家庭牺牲,去祭品银行贷款,这与维妮的描述完全吻合!” “现在这计划被搁置了,因苏珊的突然失踪而搁置了。”导演平静道: “显然,她就是这件看似无人获益的意外中最大的受益者。” “你觉得这婆婆是凶手的可能性大吗?”瑞文挑了挑眉毛。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导演从地上拔了根猫尾草,叼在嘴里。 “当然,她未必是异变的创造者,但事情肯定与她脱不开干系。” “喵呜!” 玛丽叫了两声,开始沿着河水往上游跑。 “她打算带我们去昨天去过的地方。苏珊当时很可能也走了这条路!” 瑞文忙跟上去,一个小时后,他们又抵达了那一大片厂房区。 “原来昨天那几只猫是和你一起的。”瑞文摸了摸玛丽的脑袋。 “最后呢?卢娜是在哪里被找到的?” 玛丽扬起尾巴,灵巧地窜过街巷,来到了坍塌的车库废墟后方,钻入一丛金盏花灌木里。瑞文瞄了瞄附近的警备人员,干脆直接跟着她穿梭了过去。 无数残砖断瓦堆积成了废墟的小山。石缝间积聚着小小的淡红色水洼,腥臭无比,甚至还躺着一两条形态怪异的死鱼。 残砖中央,埋藏着一口巨大的水井。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七章 血浓于水 “这应该是一口滤水井,提供洗车用水。” 瑞文心想道。 “井的下方连接着地下水管,旁边就是清水河......看来红色的河水就是从这里排出去的。” 新德市的地下相当危险,一旦挖得太深,什么问题都有可能发生。 “可不对啊,这里明明是上城区,下城区就在西边不远的地方。一口地下井再怎么挖也不至于挖得这么深吧?” 他心中突然有了新的思路。 “如果不是水井挖得太深,而是虚海主动上升了呢?” 和地球世界的海洋不同,虚海的海面并不是一整块平面,海面可能出现在任何高度,乃至倒挂于半空之中! 但不论海面在哪,都与整片虚海连通,那块被囚禁于玻璃瓶中的海面正是如此。 漂流瓶号上的阿琴波尔迪在瓶中度过了不知多少个岁月,但他依旧在航行,仍旧漂泊在朗姆酒海的海面上! 现在,瑞文怀疑这口水井的下方很有可能也存在着一片虚海海面! “话虽如此,海面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么一个不寻常的高度。能够撕裂空间,让虚海海面凭空而现的存在我只见过一位......” 亚空巨鲸。 祂曾在星海中凭空撕开一道通向虚海的裂口,与第三颗陨石一同坠入其中! “难道是教授?”瑞文心中不由一阵激动。 “他真的回来了?难道他就在附近的地下活动?” 不,别想得太远了,他又对自己说。 现在去寻找“亚空巨鲸”是相当不明智的选择,眼下还有一堆麻烦没解决,他不想让教授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现在的问题在于这口井。显然,爆炸在地下造成了坍塌,封死了海水的出口,这才让河水重新变清。 问题在于,在这之前发生了些什么?阿梅罗公司方知不知情,又是怎么处理的? ”喵。” 玛丽光滑的尾巴在石缝中甩来甩去。她正绕着那两条鱼打转,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水洼。 瑞文俯身观察那两条早已干死的鱼。它们分别属于两个叫不出名字的品种,但都有着深红色的半透明鱼身,黑曜石般的鱼骨在体内清晰可见。 ”两条都是星骸鱼,就和漂流瓶号下方的鱼群一样,和米涅瓦庄园里收藏的那条鱼骨也差不多。” “别碰。”导演缩回了手。 “触碰到它们的生灵,会变得和它们一样。” “这玩意还会传染?”瑞文忙甩了甩手,他感觉指尖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湿气。 “也难怪星骸鱼群品种各异。在海洋食物链运转的过程中,不知有多少生物染上了这种诅咒。” 他站在原地,和导演分析起来。 “如果真像你所说的一样,肖森婆婆与案件脱不开干系,那事情的完整来龙去脉应该是这样。” “阿梅罗公司的水井基于某种原因与虚海连通了起来。肖森婆婆或许知情,也可能对此一无所知,但她大概率想要害死外孙女苏珊,否则她也不会出现在这。” “苏珊.肖森在两周前从家中出发,打算与父母商讨让外婆为家庭献身的事情。肖森婆婆在镇外拦下了外孙女,用某种方法将她引到了这里......不,考虑到她年迈体弱,也有可能是她请人把苏珊绑过来的。” “苏珊.肖森被抛进了水井中,与被诅咒的海水接触,遗体顺着排水口又漂了出去,回到银铃镇。这一过程很可能引发了虚海的活动,甚至有可能被视作了一次献祭,这也是河水变红的原因。” “直到一周前,神秘人操纵跳舞的人施展神秘仪式,直接引爆了车库,堵住了水流,河水这才重归清澈。一系列连贯的事件中,我们对这神秘人的了解最少,对肖森婆婆的了解最多,所以应该由后者深入。” “问题在于,肖森婆婆事后会采取什么行动?怎么做才是对她最有利的?” 瑞文暗暗思忖。 ”如果她的目标是保全自己......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她或许会反过来用苏珊的死威胁家人,用被自己杀死的外孙女恐吓全家!” 在初入新德市时,他就想过,以新德市祭品银行的机制,必然会有不少家庭将长者送给祭品银行,以换取全家衣食无忧。 可他没考虑过,那些处于弱势的老人会为了反抗采取如此极端的举动! 一旦肖森婆婆将苏珊.肖森的死讯公开,全家人都得为她“陪葬”!因此,肖森姐妹的父母只能选择保持沉默,乖乖服从老人的命令。 “血亲相残......”瑞文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片刻之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就算家庭问题陷入僵局,经济状况也不会因此变好。倘若肖森夫妇没法再利用肖森婆婆得到做生意的本钱......嘶!”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 “玛丽,去卡特皮拉街80号。” 他摸了摸“黑猫”的背,看着她跑出废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导演,走,我们回去看看维妮.肖森,再怎么说也是个客户,就当图个心安。这个地方的异变交给捷特和调查局负责,咱们就先不管了。” 下一瞬间,他的身影已然穿梭至日蚀综合公司对面的小巷,掠过卖油炸食物的小车和一群摇摇晃晃的酒鬼,沿着布满广告牌的人行道朝街北快步赶去。 维妮小姐抱着一个大篮子坐在门口爬满牵牛藤的台阶上。见瑞文到来,她抬头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波洛先生,您怎么又来了?” “小姐,刚才有人来过吗?”瑞文以平淡的口吻询问道。 “有,我父母来看我,还给我带了些草莓酥卷。”维妮小姐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这篮子是?” “......没什么。” “它在动。” 瑞文话音刚落,卢娜的脑袋就从篮子里探了出来。玛丽窜上前去,闻了闻卢娜的鼻子,背上的毛微微竖了起来。 “我要带卢娜出去走走。”维妮小姐把猫儿摁回了篮子里。 “波洛先生,您平时和人聊天也像这样吗?” “我是来提醒您小心的。”瑞文不动声色道: “有时候,您甚至可能需要提防您身边最亲近的人,不要太心软。” “放心,侦探先生,我不会让我自己出事。”维妮小姐的笑容愈发僵硬。 “对了,您最近也要小心。” “小心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说。” “那好吧。维妮小姐,注意安全。”瑞文将一张黑色纸条悄悄丢到了牵牛花丛中,看着它消失在叶片之下。 “果然如我所料,肖森夫妇开始打小女儿的主意了。” 瑞文闪身至对街,自言自语道: “维妮小姐应该很爱自己的家人,但我不确定她愿不愿意为了家人舍命,肖森夫妇俩应该也在试探她,他们可不希望她效仿肖森婆婆行事。” “如果他们察觉维妮小姐的态度不对,也许会采取其他手段。” “绯红”说道。 “什么手段?” “黑市。祭品黑市的成交额比银行低,但无需征求对象的同意。维妮小姐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她在假装配合,避免更糟的命运。” “看来她也不是个傻姑娘。”瑞文低头看了看炸毛的玛丽。 “等等!那她提醒我小心的意思难道是......” 在河对岸睨视自己的肖森婆婆再度浮现于眼前。 “被盯上了。肖森婆婆应该早就在我造访银铃镇时就提起了警觉。侦探是他们预料之外的因素,一旦侦探察觉河上漂下的尸体就是苏珊.肖森,那他们全家都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结合维妮的警告,肖森一家可能也会在暗地中对付我。如果他们了解黑市的交易门路,说不定也懂得借助帮派的力量!” 幸好,夏洛克.波洛是个假身份,没有可供追溯的过去,压根不用担心有人来家里找麻烦。 想到这里,“绯红”撕碎纸片,解除了身上的全部伪装,走入了日蚀综合公司。 “车找到了多少辆?” “100辆,已经全部找完了。”奎尔丁恭敬地递上一大叠资料。 “好。这次我们不花力气一辆辆去看。” 上位者放下资料,转身准备离开。 “明天,德雷斯公路通行时,我们在边境集合。” 下一瞬间,他已置身沃幸屯区的礼仪宾馆,拍了拍正在运作的监视器。 “你的家人很好,五号。”他对机器说道: “教父们每周会轮流去探望你的三个儿子,周末则会一起去,一起吃一顿丰富的午餐。放心,没人对你的妻子怎么样。” “咕噜,咕噜。” 铁壳子内部发出沉闷的咕噜声,似乎是已死者在向上位者道谢。 “如果你哪天承受不住了,我可以帮你解脱。”瑞文从监视器内取出几卷胶卷,交由侍者冲洗,观看起了冲好的那部分。 比利忙于议会选举的事宜,有时一天出门好几次,有时一整天都呆在家里。他在家中安安分分,不见一丝异常。常有衣着光鲜的女客造访他,他对此回以至高的热情,亦毫不吝啬于接受她们的火热。 由此导致,录像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些香艳画面,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些漂亮女人在画面中显得是那么黯淡无光,像一只只被压扁的麻雀。 “......辛苦你了。”瑞文无奈地又拍了拍监视器,转而开始观察新德市的其他角落,着重于许卡格区的进展。 然后,他看见了用一双银手牢牢掐住脖子的维克多。 ............ “见鬼!去死吧!去死吧!” 维克多满身冷汗,死死掐着自己的颈子,用窒息遏制愤怒与恐惧。 他在一周之内,与“金鬃”接连派来的下属周旋了好几次,每次都不得不用火麻搅浑自己的脑袋,以免被读出真实想法。 而在今天,当他发现自己在无人造访之时,也下意识地摸索纸卷和装满粉末的瓶子后,立刻陷入了无穷尽的恐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该死的火麻!该死的!该死的! 维克多在客厅内大骂,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东西都诅咒了个遍,直到脑海中出现妻子丽芙和女儿芭莎时方才戛然而止。 “你们等着吧,你们等着吧!” 叩,叩。 维克多下意识地抓起药瓶,却听出了敲门声的特殊节奏。 是自己人,是红雀! 一周的努力,总算让他赢得了放宽监视的成果! “老大,你看起来怎么跟磕了一样?还是一整年份,假的。” “你闭嘴!” 重逢并不似想象般欢喜,维克多只想在对方脸上来一记重拳。 “有个好消息,老大。”红雀无视了对方想杀人的表情。 “据可靠情报,金鬃买了下周一的火车票,指定是来‘探望’你的。” “好!” 维克多难掩喜色。若非前几天拜托“漆黑侦探”侦查过房间,确认没有残留任何偷窥手段,他这份喜悦只能憋在肚子里。 “这你可得归功于我。” 听到这里,维克多的笑容骤然一沉。 红雀浑然不觉地继续下去,甚至当着他的面挤了挤眼睛。 “这下子,我也是做过你老婆的人了。” “......”维克多的太阳穴上暗暗爆出了一条青筋,但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这个主意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一旦自己受到监控,得有另一个人假扮丽芙行动,避免造成自己受到控制,异常就停止了的尴尬情况。 自然而然,这个艰巨任务落到了和自己走得最近的部下身上。他事先给了对方一张纸片,让对方在自己闭门不出两天后开始行动,在各处留下一些恐慌的痕迹。 即便丽芙已经被烧成了灰,她的复仇依旧没有停止!她的鬼魂仍会一遍遍复苏,直至将加害者全部拖进地狱! “幸运的是,我家里还有些女人留下的口红和胭脂。”红雀轻松道: “要是被街坊邻居发现我出门购买化妆品就完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懂化妆吗?” “我好歹是在绿女巫镇出生的啊!”红雀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你怎么不问我从哪搞到的裙子和钢圈胸衣?” “你!”维克多头上又爆起一条青筋。 “我话先撂在这,要是被我发现你顶着我老婆的脸出去乱搞......” “不先聊聊正事吗?”红雀一如既往地油嘴滑舌,及时打住了话题。 “......行吧。我们就剩下几天准备了。” 维克多低声道: “只要‘金鬃’一抵达许卡格,我们就开始行动,兵分两路,决不能让他和总队长会合。” “这次必须一击即中,不可能再回头。”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要利用这次火拼,一举拿下整个许卡格的控制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八章 囹圄之茧 “咳,言归正传。”维克多清了清嗓子,平复略为激动的心情。 “我们得快速制定行动计划。一个星期下来,你找到了多少向着我们的人?” ”金汤力街区和马丁尼街区的大部分街坊都支持你上位。许多人手上有枪,也算是群不错的帮手。”红雀回答。 “不过,更加可靠的武装力量都是墙头草,势头不对,他们就会倒向‘金鬃’那边。” “那我们只能以民间力量打头阵了。” 维克多在心中略估了一下最差的情况,可能要牺牲多少街坊邻居,想了一会就不敢想下去了。 “只能希望迈克.柯里昂那家伙靠谱一点,能够尽快给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点颜色看看。” 下星期一。 瑞文默默掐算了一下日期。 时间还算充裕。得在周日之前把手头上所有问题都做个了断,专心协助“银手”拿下那名帮派副手。 此时此刻,他反而开始庆幸明天麦西坎公路就通车了。 齐格飞先生拍给自己的电报是一个全新的突破口。他循着电视广告的投放线路反向追踪,发现它们的拍摄地点正是麦西坎西部的一栋电台大楼后方!尽管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但一周之内依旧有使用痕迹。 这意味着温克尔先生的遗体此刻依旧还在麦西坎,而高尔必然急着将遗体运送出境。 只不过,被搜查行动这么一搅,对方必然会更加警觉。他有可能会更换新车,并抹去一切和地表相关的痕迹。 可这些全都不再是问题。 瑞文再度聚精会神,检查起了全新的坐标点。 一百辆即将启程的大型汽车,正从一百个不同的方位缓慢汇聚向德雷斯公路的入口处。 ............ “嘿,老兄,你知道这路当初是怎么断的吗?” 一辆载着两千多箱苹果和柑橘的大型货车驾驶座内,彼得逊水果公司员工伍迪点燃一根情人牌香烟,舌头卷起,吐出了一个完美的烟圈。 “说是一列载着一千吨燃料的火车脱轨爆炸,诱发了深渊波动,出于无奈,军方利用特殊手段填平了峡谷。” 堵在一旁的箱形车司机戴着黑色鸭舌帽,含着兴奋剂糖球,百无聊赖地搭着话。远处的道路设置着大量路障,几个哨岗上,十多名士兵正把守着公路入口,直至通车的时刻到来。 为了不成为堵车的牺牲品,货车们早早就等在了路口。 “托福,这里堵了一万多辆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泰萨斯。喂,朋友,你烟借我一根。” “那可不行,我路上指着靠它过活呢!” “拜托,朋友们,我愿意出两百烈洋买一根香烟,就一根!” “不知道你对纸包烟叶感不感兴趣。” 前方的黑色七人轿车中,赫尔克里先生叼着红褐色的檀木烟斗探出头来,摇晃着一小包碎烟草。 “它们是我亲手晒制的,就这么卷起来也能抽,味道接近德曲人制作的土烟,但我觉得要更好。” “信你一回。” 一张印着虚海女大公全身像的钞票被递出车窗,赫尔克里先生下车递出烟叶,拿走钞票,重新坐回了驾驶座。 “九点钟方向......” 他突然扭头看向左侧,自言自语了起来。 “有辆蓝色小货车看起来不太对劲。车门上有些明显的剐蹭痕迹,但车头的保养痕迹表明车主对它爱护有加,两者相互矛盾。这是辆私人进货车,属于一个小型家庭作坊,由夫妇经营,他们有两个儿子,这点从车内的全家福就能看出来,但靠在窗边的那个男司机与照片里的丈夫存在差异,他明显是个右撇子,和照片中所展现出的左撇子习惯不同,脖子后方还有一块明显的深色皮肤。” “你在说什么?”伍迪还以为对方在和自己说话。 仿佛注意到了右侧的目光,靠在窗边的那名男司机心虚地缩了回去,摇上了窗。赫尔克里先生没有多加理会,也上了车。 “先在后座睡上一觉吧,我的朋友。明天,我们就会抵达泰萨斯了。” 他吸了一口烟斗,将烟雾吐向伍迪的窗户,目光越过对方大开的另外一边车窗,看见了自远处驶来了数辆经过伪装的军用车。 ............ “全都准备就绪了?” “就像你要求的那样。”齐格飞先生在电话那头肯定道: “五车侦察兵已陆续从目标地点发送待命消息,等待你开始行动。” “谢谢您,齐格飞先生。”瑞文放下手中从法尼尔区买来的《城东运动报》。经过一个月的激烈赛事,麦西坎公牛队在十三区跨年足球赛上脱颖而出,将于决赛迎战花园区不败玫瑰队。 下一瞬间,他已穿梭至清水河上游的山坡上,高高俯视着脚下凝滞的车河,低头看向脚下的影子。 “卡梅隆。” 接踵而至的影子泛出毛边,一条腕足卷携着焦黑的《女巫之书》探出,交到了他的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恐惧让你沦为囚犯,希望让你重获自由。” 第二章节的解封口诀,选自电影《肖申克的救赎》。 伴随着无声的吟诵,书页自动翻开空白的一页,无形的墨滴在上方飞舞,不停组合成无序的符号排布,慢慢被看不见的强压糅合,成为能被肉眼辨识的字符,一个接一个地落在书页上。 随之,是用于框限这段咒文力量的名字。 “囹圄之茧”。 当最后一个字符落下,漆黑的身影已然离开山坡,穿梭到了被烙上标记的第一辆货车车顶。 咚。 货车司机被一声犹如鼓声的闷响惊醒,揉了揉眼睛,却并未发现丝毫异常,因车顶已然空无一人。 仅有一根孤独的银线,自空无中延展而出,又隐没于空无,仿佛在空气中缝出了一个小巧的针脚。 瑞文穿梭至第二辆车顶部,然后是第三辆,在空中穿针引线,一条条连贯的银线时而显于现实,时而隐于虚空,犹如蜘蛛暗中编织的丝网。 丝网在车河间无声延展,直至他跃至第一百辆车的顶端,又于数秒后回归原地。 银线纵横交织,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在最后一道丝线闭合的瞬间,无形细线喷薄而出,连接上了范围之内的每一个人。 其中一切,皆成囚徒! “和我想象的效果大差不差。” 瑞文眺望着丝网与车流,以及其中成千上万名丝毫未意识到自己已然遭受“囚禁”之人。 随即,他忽然感觉全身一阵发麻,五官,四肢,全身上下都传来了无数细小的牵动! 每人身上的丝线都与自己连接,犹如牵线傀儡,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通过丝线的震动传递到了自己的感官之中! 此刻,他俨然成为了这张丝网上盘踞的蜘蛛,任何“囚犯”的举动都逃不过自己的感知! 而他能在这一大群撞上丝网的人之间,自由选择属于自己的“猎物”! “就和现实中的蜘蛛网一样,任何人在这张丝网之中都会逐渐麻痹,失去行动力,越是挣扎,缠得就越紧!” “换句话说,对现状了解得越清楚,越是急着想要脱身,越是没法离开!” 不过,仅是如此,还没办法准确锁定人群中潜藏着的高尔。 铜哨的声音自公路的那一边传来。士兵们移除路障,放行车辆,车河开始移动,一辆辆货车慢慢开上德雷斯公路。 工人伍迪伸了个懒腰,点燃又一根情人牌香烟代替早餐。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觉手指稍有些肿胀感,但似乎并不影响操控方向盘。 “卸货之后,我要到泰萨斯农场去,吃上一份新鲜的柠檬汁牛肉塔塔,再来上一大杯生啤!” 他美美地想着,一脚踩下了油门。大货车随车流慢慢移动起来 “好像有车抛锚了,希望它们不会造成交通拥堵。” 他看向窗外被抛在身后的黑色七人轿车,但这份关注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似乎有什么东西困住了我们。” 赫尔克里先生的双手握在方向盘上,却怎么也使不上力量,仿佛它们变成了僵硬的木头。 “这是一种来自高位存在的力量,而且前所未见。” “有人发现了我们?” 车后座内,“伪装者”安东尼奥直起身子,警觉地看向窗外。 “别乱动。” 赫尔克里先生摇了摇头,目光投向九点钟方向,同样并未移动分毫的蓝色小货车。 “我们应该只是恰好被这份力量波及了,但留在这里也会有麻烦。” 他费劲地抬起手掌,掌心燃起一小簇白色火苗,却在顷刻间化作一缕黑烟。 “......看来,这种力量还会对其他神秘力量有所压制。普通的手段,怕是走不了了。” 瑞文窝在开始缓慢移动的车顶上,仔细感受着成千上万的波动,努力将它们一一分类。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拥有了超乎常人的处理能力,足以在同一时间分辨出上百只同时移动的手,分清几百人同时说出的几百句话。 而这些全都是在接纳了那些灵魂之后产生的蜕变! 不一会儿,他就定位到了两股异常的波动,两只猎物被同时卷进了“陷阱”之中,正在拼命挣扎! 有两个高尔? 说不定还不止两个呢! “嘶!” 瑞文忽然感觉后颈一痛,仿佛有一把尖刀生生剜进了自己的皮肤之中! 这份感知的主人正在用一把利刃缓慢而艰难地切割自己后颈处的皮肉! 中招了! 瑞文立刻穿梭至距离感知位置较近的一辆车顶,迅速锁定了一辆停在原地的蓝色小货车。 随后,对着车窗内的身影举起了五响左轮。 砰! 一颗子弹击碎玻璃,击中了那名瘦小男人握着匕首的右手! “蜘蛛”向猎物咬下了精准无误的一口! 下一瞬间,他自己就穿梭到了蓝色小货车的车顶之上,向目标抛出“决斗之舞”,随后,直接穿梭到了其中一辆军用车内,将人给丢了进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把他运走,我去看看还有没有。” 又一阵剧烈的波动传入了他的掌心,又一个“猎物”开始了挣扎。 瑞文立刻再度开始行动。在不清楚高尔的总数究竟有多少时,宁可抓错,不可放过! 然而,就在他穿梭至第二辆货车车顶的瞬间,身侧一辆小型轿车的车顶突然开启,一把手枪伸了出来。 “嘶!”瑞文没想到“高尔”们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正欲穿梭躲闪,子弹就自他胸口一穿而过! 与此同时,他脸颊一痛,感觉到一块皮肉被自某人身上生生切了下来! 几名“高尔”的车子在车流中排布成阵,一边试图切除身上的皮肤逃生,一边顶着麻痹发动起了艰难的反击! “没想到对方也有所准备......”瑞文捂住伤处,啧了一声。 “......行吧,那就别怪我来硬的了。” 下一瞬间,“绯红”解除伪装,将一根鲜红血矛自胸口的血洞中生生拔了出来,用力一掷!血矛在半空中分成数股,树枝般延展开来,撞入车窗玻璃,串着几人的身躯直接窜上了半空! 哗! 鲜血如雨点四溅,悬停于半空,开出一树红花! 此时,车流已经离开了大半,仅剩最后的一小拨货车司机,亲眼目睹了惊人一幕! 上位者将几名半死不活的“高尔”甩向停在一旁的军用车,看着士兵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拖进车厢。 “行动结束。清点现场残余的其他车辆,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漏网之鱼。” “这......未免也太轻松了点吧!” 瑞文不住感叹着,昔日自己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对付的敌人,现在却像纸片般脆弱不堪。 如今,他再也不需要掩饰上位者的身份,无需隐藏双方的关系,“绯红”的名号将震慑整座新德市,! 然而,当他的目光无意瞄向其中一辆货车的玻璃时,目光不由一滞。 玻璃窗中映出的,不是“瑞文”,也不是“绯红”,而是一副像石榴般开裂剥落的皮囊,内容物纠缠在一起,化作了一大团勉强扭成人形的不定型蠕虫! 这,是他在吸收了十余万灵魂之后,本应展露出的“真实面目”! 待命的士兵们开始出手检查滞留在麦西坎边境内的一小部分车辆,逐一进行搜车,放行没有问题的看客,只扣押下身躯僵硬或神情异常的那一部分。 “我们找到了遗体!” 两名士兵在一辆盖着篷布的货车上有所发现,篷布下方尽是一块块包裹严实的黑布,内部是数个装满冰块的箱子。 看来温克尔先生的尸体就装在里面。瑞文在心中默默为对方哀悼了一会,那是个不错的家伙,至少算不上一个坏人。 “这位先生,请你摇下车窗。” 一名士兵没好气地敲了敲黑色七人轿车的车窗,试图看清内部的情况。 “我们需要对车辆进行彻底搜查,倘若你拒不配合,我们会采取强硬手段。” ...... 车内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回应。透过挡风玻璃,能勉强看见驾驶座的座垫。 里面是空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九章 作茧自缚 “报告,我们找到了一辆空轿车,司机不知去向。” 啧,怕是逃掉了一个,瑞文心想。 “把车给拖走,不能放过任何线索。”上位者悠然下令。 待道路终于被清空,他坐在一辆军用卡车的车顶上,长舒一口气。 “和心说的一样,我现在已经算不上人类了。”瑞文自言自语道。 车窗玻璃中映出的可怖倒影就是自己本应呈现的面貌。若非及时将外在与“绯红”进行了结合,一旦解除伪装,他就会变成那一大团纠缠的不可名状之物! 如今的自己,就如林心所说,卡在人类与更高位存在之间不上不下,不论是维持现状,还是跻身非人存在之列,都会带来无边的痛苦! “这也是你早就料到的情况吧?你甚至都提前给我把路给铺好了。”瑞文嘟囔道。 在两份意识的共同分担下,这股来自内在的折磨似乎还不那么难以忍受,但他依旧能感觉到力量的逐步膨胀,以不可逆转之势摧毁着他的肉身。 看来,不论要采取什么措施,自己的进度都必须加快了。 “不得不承认,伙计,你的自制烟叶还真不错。” 德雷斯公路中段,戴鸭舌帽的箱型车司机点燃赫尔克里先生的纸包烟,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起来。 “和我们刚才说好的一样,这一整盒都留给你,它们足够你毫无节制地抽上两个月。” 赫尔克里先生在副驾驶座上打开装满纸包烟叶的大饼干罐。 “我可真不敢想象,两个月后我将过上多么痛苦绝望的生活。”司机调侃道。 “已经安全了,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在火车开过被夷为镜面的大裂谷边缘时,扭头看向后座。 “伪装者”抱着小格林达,默不作声地探出脑袋。赫尔克里先生的自制烟叶让他们顺利度过一劫,搭上了隔壁的便车。 “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就会抵达泰萨斯,我很期待你在那里发挥你的价值。” “我要做什么?” “我们要去诺阿道,泰萨斯下城区最为臭名昭着的一条黑街,你可以在那找到‘食物’,保证能够让你吃饱。” ............ “新异咒所能发挥的力量比想象中要强大得多。” 回到自家客厅,瑞文把金叫来,两人一同研究起了这些自指间喷薄的银色丝线。 “丝线能够在小范围内自动展开成网,也能依靠人为牵引形成更大的闭环,被圈在内部的所有空间都会被罗网覆盖,而且理论上,范围是不受限制的!” 倘若自己带着丝线从麦西坎穿梭到泰萨斯,陆续绕行十三区一周,或许就能将整座新德市都圈进网中! “但这么做的副作用同样明显,每个网中人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感官,几十几百个人也就罢了,要是同时链接几百万几千万人的感知,恐怕没有人的肉身能承受得住。因此,在范围上要把控得当。” “金,今天睡觉的时候,把我给‘捆’起来。”瑞文对小伙子吩咐道。 “欸?”金立刻瞪大了眼睛。 “来吧,别有压力。我这些天能不能睡安稳觉,就全看你了。” 事实上,他创造这道异咒的初衷,有一半就是为了“囚禁”他自己。 “囹圄之茧”不仅能逐步剥夺“猎物”的行动能力,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压制神秘力量。只要金还愿意,他就能一直借用自己的力量捆住自己,勉强维持人类形体。 既然对方是作出决定的人,那将关键的“锁”和“钥匙”交由他来保管无疑是最恰当的选择。倘若对方哪天放开束缚,就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用完午饭,他伸了个懒腰,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感受到了数十条缠上身躯的银色丝线。 “感觉并不怎么难受,只是行动明显迟缓了些。”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反应速度越来越慢,感知能力也在逐渐被抽离躯体,仿佛四肢正逐渐化为木头。 被他安置在矮柜上的图灵亮起了屏幕,用文字向“妈妈”问好。 “你感觉怎么样?”瑞文询问电视机。 “异咒有没有影响到你的思考?” 屏幕上闪烁着文字,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看来......这道异咒和‘决斗之舞’一样......只能......对......人类......奏效......” 瑞文感觉自己的舌头正像块黄油般在口腔中融化,耳边的话语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感官被迅速剥离,身躯瘫软下来,陷入了长达千万年的沉睡。 翌日6点,他被小伙子给摇醒了。 “没,没事吧,瑞文先生?” “嗯。看来,倘若在网中逗留太久,‘猎物’会完全失去意识,所需时间因人而异。” 上位者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顺手摸到床边的纸片,完成了伪装。 “在我睡觉的时候,你能感知到我的肢体活动吗?” 金缓慢地点了点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全都能感知到,包括呼吸和脉搏,甚至还有血液的流动。” “行,以后要是察觉我在睡眠中出现什么异状,立刻把我给叫醒,哪怕最微小的异常都不能放过。” “还有,最近一段时间,帮我留意下城区的动向,你不是刚把那些帮派给打服吗?” “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我找出,有谁对‘夏洛克.波洛’图谋不轨。” ............ 泰萨斯下城区,诺阿道以南。 一头垂死的母牛躺在路边的干草堆上呻吟,身上的好肉已经所剩无几,它们是牛肉塔塔剩下的废料,被随意弃置在下城区,因为泰萨斯农民们相信这样的牛死在农场中会带来诅咒和瘟疫。 “万事万物皆有阴影。” 赫尔克里先生身穿遮住颜面的灰色高领风衣,漫步在层叠管道森林中。上城区所有的排气管都镶嵌在下城区的“天空”之上,犹如盘绕的钢铁蠕虫。 “就算是新德市,也需要一些地方处置光鲜下的污秽。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抵达能够随便享用‘美食’的地点。” 安东尼撇头看了看母牛泛泪的眼睛,仔细嗅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没有感受到丝毫进食的渴望,带血的牛肉似乎已不能再被算作“食物”之列,和墙上的砖头或地上的石子没有区别。 濒死的母牛倒在一座挂着“奶牛餐馆”木招牌的小型早餐店门前,三名头戴帆船帽的男士正围着它发愁。他们身上散发着汗臭和肥皂的气味,是餐馆内的清洁工。餐馆的窗户正对着一面木墙,上面挂着一个伤痕累累的飞镖盘,中间还画着一个光头独眼的男人。 “吝啬鬼加斯通.胡迪” 这大概就是这名眉心凹陷,脸上满是孔洞的男子的名字加绰号。 赫尔克里先生若无其事地走进早餐店,付了20烈洋,点了份流心煎蛋吐司和一杯泡沫咖啡。店员应了一声,热好的煎锅立即开始滋滋作响。 “他们都认识你?”安东尼开口询问。 “我和诺阿道居民打了至少五十年的交道,当然,这件事没什么外人知道。” 赫尔克里先生叫住另一名店员,给小格林达要了碗热牛奶。两名妇女跑进后院,从眼神幽怨的瘦奶牛身旁提起牛奶桶,倒入小奶锅煮了起来。 “你说这里有食物。”伪装者盯着空空如也的餐盘说道。 “有,我的朋友,但是要有些耐心。另一面不用煎了。”赫尔克里先生在煎蛋被铲起来的时候冲后厨喊道。 “我会定期来这里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务。死亡罪让许多真正的问题被埋没在了阴影中,从而造就了新德市表面的繁荣景象。” 安东尼点了点头,听得心不在焉。饥饿正在让视线中的所有人变形,厨子变成了一块香嫩多汁的肉排,来回行走的服务员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客人们比起他们餐盘中的东西更像一道道佳肴。 还有小格林达。 她看起来就像其中最美味的一块肉!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名叫‘莱辛巴赫旅馆’的地方。那里有一群人,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有人声张。” “伪装者”想询问那是些怎样的人,却打住了自己的念头,这并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除了进食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关心。 不过,他依旧能留意到,餐馆内的所有人在听见“莱辛巴赫旅馆”后,都不约而同地挪开了目光。 五分钟后,一位披着黑色斗篷,个头矮小,像老鼠般畏畏缩缩的男人来到餐桌旁,往桌面上放了一把钥匙。 “祝您狩猎愉快,福尔摩斯先生。”他竖起缺了个指节的大拇指。 “谢了,朋友。”赫尔克里先生拿起油腻腻的铁钥匙,在食指上转了两圈。 “走,安东尼,该上路了。” 诺阿道两侧的房屋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几乎都有头重脚轻的特征。屋檐和棚架凌乱地穿过各自的地盘,向两侧延伸,远处甚至还有盖在一栋房子上的另一栋房子。 “地表移民让这些建筑比以往扩展得更加夸张了。”赫尔克里先生在一栋摇摇欲坠的旧屋前停了下来,把钥匙交给安东尼,接过襁褓中的小女婴。 “用它打开地下室的门,尽情享用。” “伪装者”漠然地看了对方一眼,接过门钥匙,一声不吭地走进了挂着“莱辛巴赫旅馆”手写字门牌的木门内。 拥挤的“肉味”立刻让他感到了兴奋。 汗水,血液,乃至更加淫靡不堪的臭气自地板缝隙中隐约飘散而出,没有一丝一缕逃过他的鼻子!酣睡声和低沉的叫骂声自地下室此起彼伏,像一群挤在畜栏里的牲口。 门外,身披黑斗篷的男人再度来到了赫尔克里先生身边。 “这次总共有多少?”赫尔克里先生问道。 “21个,算是小丰收。”对方回答,又问道: “那个男人是谁?” “你不需要关心这个,剪刀比恩,他会比我干得更漂亮。我只有一个忠告,把所有的门从外面反锁,十二个小时之内,不要放任何人进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咔! 安东尼用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锁,诱人的气味扑面而来!地板上是密密麻麻的地铺,挤满了人,酒瓶和空烟盒堆得到处都是。 “你是谁?”一个男人粗重的嗓音没好气地冲他吆喝道。 “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另一人发出嗤笑。 “你好这一口对吧,鬼脸,小白脸的屁股?” 接下来的讥讽和谩骂,安东尼一句都没听清,空间在他眼中变成了诱人的猩红,令人欢愉的气味充斥着每一个肺泡。被称作“鬼脸”的壮汉从床褥下抽出一把左轮手枪,朝他走来,活像一块摇摇晃晃的肥肉。 软骨,油花,筋膜,全都清晰可见! “不,等等,好像有些不对。” 下一瞬间,他扑了上去,在子弹贯穿喉咙的同一瞬间,将牙齿精准无误地嵌入了对方的颈动脉! ...... 时间过了几分钟,也像是几个小时。 “伪装者”终于感到了一丝饱足。上百颗牙齿在他撕咬食物的过程中脱落,被他一同吞吃入腹,又在瞬间自牙床中长出。 他沐浴在浓郁的美酒之中,被深红香气萦绕,呈现地狱风景的房间内散发着犹如天堂的香味。 片刻之后,酒液开始挥发,露出堆积在衣物之上的森森白骨。各种颜色的毛发堆在一边,除此之外,再无活人存在过的痕迹。 “我希望你已经吃饱了。”赫尔克里先生从外面敲了敲门,仿佛早已掐算好了美酒蒸发的时间。 “这些人是谁?”食欲退居次要后,安东尼终于开口发问。 “罪犯。”赫尔克里先生大方地回答。 “想逃去地表的通缉犯,或被地下帮派放弃的棋子。他们每人平均背负着七八条人命。我一直在从他们手中拿钱,承诺帮助他们混入地表,逃过警察或帮派的追杀,就此销声匿迹。” “至少,在最后一点上,我没有违背承诺。” “......”安东尼不作反应。这个答案在他眼里不好不坏。 “只有这些?” 他隐约感觉这一餐只能让他撑上一个星期,随后,饥饿又会卷土重来。 “不,我在城里的其他地方还有几个这样的据点,我们下周就会去另外一个。”赫尔克里先生从兜内取出一个鼓胀的皮夹。 “走把,我的朋友。我得去买一辆新车,还有你需要的摄影器材。有了这些,我们才能开始真正的工作。” ............ “此行抓获的‘高尔’共四名,其原本身份都已得到确认,正是那四辆中大型车的主人。其中有私人作坊的店主,也有运输公司的司机,居住地分散于麦西坎不同街区。” “看来,我们一开始的思路有误。”瑞文看着传真来的报告,自言自语道: “我们都以为高尔一定会与地表有所联系,但事实并非如此。这家伙能够随时侵占他人的身体,通过将自己的身体组织缝到他人身上的方式!” “因此,‘高尔’也有可能是土生土长的新德市人。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成为‘高尔’的危险!” 按照他自己的推测,高尔的本体现在应该是一大堆稀碎的皮肉,被保管在其中一些个体的手中,随时可以进行“增殖”。 “啧,简直就相当于弱化版的‘永恒的永恒’,不,在某些程度上甚至更麻烦!” 让他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的问题在于,没有一个高尔愿意开口说话,供出同伴的下落和幕后的黑手。 “齐格飞先生正试图和那名割下皮肉,清醒过来的受害者进行沟通,可成效不佳,不光是遇害的记忆,受害者连先前的记忆都没了大半,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221调查局现有的任何一种窥视能力都奈何不了这种特殊情况,就连伊萨克先生的读心能力都不起作用,因为这些受害者的脑子里压根就没东西。” 究竟还有多少高尔,手中握着“增殖权”的高尔又身在何处,这些问题一个都弄不清楚。 “啧,就算对那些人严刑伺候,受苦的也只会是那些受害者本身,而伤不了高尔分毫,也难怪那家伙有死犟的底气。” 还有一种办法,必然能够还原受害者们生前的经历,那就是出手杀死他们,让他们的灵魂融入自身。 “嘶,可这全都是些无辜的普通人......” 好不容易将悔恨压抑在崩溃的边缘,此时此刻,他不可能再主动对普通人痛下杀手。 “还有一种办法。”导演提醒道: “借用《女巫之书》的力量,再创造一道异咒。”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章 阿加瑟女士的意向 “异咒?为了对付这家伙再创造一道异咒?” 瑞文拿起《女巫之书》,发现上面的“墨水”已经去掉了相当一部分! 十余万灵魂加起来的力量,似乎只足够他再创造两到三句异咒! “嘶,没想到消耗居然这么大......”他不由咋舌。 前七道异咒所利用的力量,全都是自己作为上位存在本身的盈余,他从来都没有且用且珍惜的概念。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这些力量得来多么不易,多么血腥。 倘若真的要为破解高尔的秘密创造一道异咒,瑞文希望能把地球世界中的“冥想”给照搬过来,那份力量的确很方便,而且自己也用得相当熟练。 但...... “我得仔细考虑一下。如非必要,我不会轻易动用这份后手。” 若不如此,他没法给自己的信徒,没法给那些提供力量的灵魂一个交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人相当在意的隐患。 “祂”能够掌握自己所创造的每一道异咒,并通过启示告知他人,自己已经因此在亨特身上吃过了一次大亏! “还有时间,先把住麦西坎和地表间的关口,阻止进一步的牺牲。再想想其他能让‘高尔’开口的办法,但不要反过来向他透露过多信息。” 显然,“高尔”们之间的感知互通,这几个人被抓,其他“高尔”必然会立刻采取相应行动。 刚放下听筒不久,电话铃声就再度响了起来。 “奎尔丁,什么事?” “公司门口,有个大人物指名要见您,确切来说,她要见的是麦金托什先生和夏洛克.波洛先生。” “她?” “是的,先生。是阿加瑟.奎斯女士。” ............ 玫珑三街23号,日蚀综合公司门口。 一辆酒红色轿车安静地停在十二级大理石台阶下方。阿加瑟女士将黑檀木长烟嘴叼入血色丰唇,金棕发丝交映着都市的青蓝光辉。 当她看清出门迎接自己的身影时,眉毛微微上挑。 “又见面了,阿加莎,我亲爱的女儿!” 女巫凯夏披着一头亚麻色长卷发,皮肤苍白而通透,正是数十年前卡内基公主原原本本的模样! “我要找的不是你。”阿加瑟女士抿起嘴唇,看着眼前比自己年轻不少的母亲。 “但我不免有些想念你了。进来坐坐吧,我可以泡点菊花茶,你小时候的最爱。” 大厅内三两成对的下城区侦探们同时看向款款步上楼梯的阿加瑟女士,又同时挪开目光,咽了口唾沫。凯夏将女儿引入会议厅,身高两米多的金正襟危坐,把守在靠近门口的地方,颇有压迫感。 “很可惜,阿加瑟,夏洛克.波洛今天并没有露面。” 阿加瑟女士看向房间尽头,对上了上位者饶有兴致的目光,眉头微微一紧。 “不过,你可以和我聊聊。” “这算是在向我展示权威?” 阿加瑟女士显然没有像普通人般被上位者的气势直接震慑,她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在了放有茶杯的座位上。 “我曾一度为此感到苦恼。” “绯红”轻松地支着腮帮。 “哪怕你已经在建筑外围隐藏了八名全副武装的黑市打手,还有两把狙击枪正透过我身后的窗户,从对街的百货大楼瞄准我的后脑勺,我依旧没法让气氛变得更加严肃。” “哦,这只是个比喻。” 他在阿加瑟女士搁在桌布上的右手微微攥起时补充。 “我还没天真到相信子弹能杀死你,绯红。” 阿加瑟女士把双手收回了桌下,传来了衣料摩擦的声响。 “作为一个时日无几的女人,我也没有这么做的闲心。放心,最终干掉你的不会是我。” “你需要续命的力量。”上位者一语中的。 “为此,你派遣麾下的帮派出手抢过一次‘酒神’的遗产,却以失败告终。现在,它已经不复存在了。” “来点烤香蕉脆片吗,亲爱的?” 凯夏将一盘焦黄色的香蕉片放在了长桌中央。 “这是老哈桑从摩斯港捎来的土产。我感觉我已经很久没尽一位母亲的职责了。” “说得不错。”阿加瑟女士嘴角上扬,平静地应对着这有些紧张,却又有几分家庭聚会意味的气氛。 “你大可以去贷款买命。”上位者换了只托腮的手。 “那根本算不上活着。”阿加瑟女士不屑道: “据我所知,有几百名患癌的上流人士正用那份不死契约吊着命,等待莎诺菲公司研发出标靶药物。那种感觉生不如死,他们只是在为一丝盼头活着。” “然而,我的毛病无药可医,我连那丝盼头都没有。” 下一刻,她解开了外衣上仅有的一颗扣子,黑丝绒风衣下一丝不挂,没有任何让人惊奇的部位,仅有一片略显干枯的雪白! 下一瞬间,那片雪白之上,绽放开了层层叠叠,玫瑰般的鲜红裂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依靠这件遗产逃出生天,活到现在,但它已经蛀空了我的大部分内脏。显然,它并不打算让我继续活下去。” “绯红”平静地注视着那朵绽放于胴体中央,镶嵌层叠牙齿的“玫瑰”,微微颔首。 “我明白了。”他说。 “你还有什么想说?” 阿加瑟女士扣好风衣,拿起一片烤香蕉送进嘴里。 “我有一笔账要和‘中指’先生算清楚。两天前,你在摩根巷杀了两百人,掠走了将近二十万烈洋的财物。” “这是他们自找的。”金的眼神像猛禽般锐利。 “这让黑市的信用面临危机。” 阿加瑟女士平静地说,仿佛因此吃亏的不是自己。 “长久以来,这对你们,对麦西坎都没有好处。” “事关重大,帮派内部没人敢出头,所以你不得不亲自出面,我猜得没错吧?” “绯红”用空出的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对于那两百名死者,我无能为力,但我愿意代为偿还被掳走的财产,并致以诚挚的歉意,只要我得到相应的酬劳。” “这正是我还需要找夏洛克.波洛先生的目的。”阿加瑟女士回应。 “请转告他两件事,第一,当你归还应当归还的东西,波洛先生将知道他最想知道的一个秘密。” “第二,有人要杀他。” “能否告知是谁?” “我言尽于此。” 阿加瑟女士吞下嚼碎的烤香蕉,吸了一口长烟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瑞文先生......她,她到底想说什么?” 金在木门关上后收回了带刺的目光,疑惑地看向上位者。显然,他并没有听懂任何一方的潜台词。 “不用担心。” 上位者拿过装满烤香蕉的盘子,拿起一片吃了起来。 “尽管没有把话说明白,但阿加瑟女士已经在话语中暗示过几次自己的意向。她抢夺‘酒神’遗产纯粹是为了自己,而现在,我们和她之间唯一的矛盾已经不存在了。” “那,为什么她要求我归还财物?” “归还财物只是个幌子。” “绯红”指向自己的胸脯。 “她想和我们做交易,而交易的内容,就是她本人最想要的东西,而那东西,目前只有我能给她。” “续命......为什么她会知道您有这种能力?” “因为这是我告诉她的。” 凯夏抚了抚亚麻色发丝,一双眼睛妩媚而灵动地注视着“绯红”,就快要贴上他的鼻尖。 “真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女巫一家还会再度与你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你会再杀我们一次吗?” “把那些东西还回去吧。”上位者无视了对方的提问。 “在里面夹一张字条,写上这句话:‘收到报酬后,我会亲自造访你的房间。’” 说完,他低下头,径直消失在了座位之上,结束了这场短暂的会面,仅余下一脸错愕的金,怔怔地看着一张空椅子,回味着对方最后一句话中的深意。 翌日6点,一封来自阿加瑟女士的传真从阿尔伯克16号的传真机内吐了出来。 铅版纸上,同样只印着一句话。 “舞者,被‘澄白歌喉’操控。” ............ 2月12日,周一。 “银手”维克多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不时瞄向手表和挂钟。 过了一会,他又不放心地去看看婴儿床内的小芭莎,打开床架,仔细查看自己藏在床铺内部的小提琴包。 “......” 沉默片刻,他突然拉开小提琴包的拉链,将藏在内部的枪身和枪托迅速组装起来。 片刻之间,一把上好弹的小型冲锋枪被他稳稳地架在了手中! 它在行内人口中,正被称作“许卡格小提琴”。 “见鬼!冷静,你太紧张了!” 维克多的指节在微微颤抖,握枪的手感稍有些陌生,枪把比他想象中重了许多。他长叹一口气,把枪身重新拆分,塞入小提琴包里。 还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过后,成败将定! 绿皮火车轻快地掠过乐园湖畔,穿过一片片茂密的核桃林和草莓田,朝着西方飞驰而去。 “‘金鬃’共带了十二名士兵,一位秘书,除了后者和他一同坐在头等舱,其他都分布在四号和五号车厢。倘若在车站发起突袭,我们能在短期内取得压倒性优势。” “不。”维克多在半天前否定了这个提议。 “‘白鹿’巴格尼手下的士兵会在车站附近的马天尼街区迎接帮派副手,车站过于空旷,一旦拖到双方会和,我们的优势维持不了多久。” “因此,我们最好将火拼区域拉向街区内部,以拖延双方会合为目标,等待‘主力’出现。” 此时此刻,“银手”正在等待。对他的监视还未完全解除,他知道自家附近有四名持枪士兵正暗中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两名在附近的小公园里,一名在对面的三层小平房屋顶,一名在对街咖啡厅的紫色遮光伞下,在折叠椅上按着自己的膝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等待的,是红雀的狙击枪发出轰鸣的那一瞬间。 ...... 寂静让他的血液几近凝固。他生怕第一颗子弹击中的目标在自己的预期之外,会是红雀,会是自己,甚至更糟! 寂静,寂静,寂静...... ......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青色天幕! “银手”一个激灵,翻身抓起小提琴包,一手抱起女儿芭莎,朝着女主人卧室的窗户跑去,开窗一翻,身体落在了茂密的灌木丛内,看见了远处紫色遮光伞上绽放的一朵血花。 红雀的子弹为他在监视网上撕开了一道逃离的口子! 维克多迅速奔向对街,将芭莎交给了早有准备的肉铺老板亨利先生,反手掏枪,朝小公园奔去,人尚未至,枪口便已发出轰鸣! 哒哒哒哒哒!!! 草丛内翻滚的人影昭示着行动的初步成功,不一会儿,鲜血就渗入了泥土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维克多想到了自己要为杀人付出的代价。 他要赔偿多少钱,才能赎清自己即将夺去的那些人命,自己把自己从监狱里捞出来? 一切的一切,都意味着他必须赢,就算苟且偷生也没用,他必须拿下整个许卡格的帮派财产,只有赢了才能活下去! 砰! 一颗子弹打中了草丛旁的小木栅栏,那是躲在平方三楼的最后一人。银手抬起冲锋枪,却不得不在下一秒以草丛为掩体,避开居高临下的又一次射击。 那名士兵再度举起步枪,额上却出现了一个醒目的小红点,像只淘气的红色小鸟般晃来晃去。 砰! 伴随着狙击枪的又一声轰鸣,最后一名士兵死在了红雀的枪口之下! “上车!” 一辆运送葡萄酒的小货车在危机解除后停在了他面前,开车的是街口酒吧的老板。 几辆大小轿车停在街口,随时准备出发。他们是突入马天尼街区的第二部队,第一部队已经早早埋伏在了苦艾酒街和干味美思街的楼房与巷道间。 “还剩多久?” “十五分钟。”红雀从车窗翻了进来,看了看手表。 “第一部队会在我们抵达前五分钟开始行动,咱们视情况补上去。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老大,你的枪法已经快回退到幼儿园水平了。” “你少说一句是会死吗?”维克多瞄向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眼神骤然一滞。 “卧倒!!” 砰!砰! 伴随着他的呼喊,司机的脑袋在二人眼前炸成血瓢!玻璃碎屑在空中舞蹈,宛若一片红色星辰。 下一瞬间,失控的货车发出悲鸣,油箱在路上拖出一道火尾,直直撞上了琴酒街南的路牌,油箱轰地爆裂开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双枪哈特 “卡密尔!” “银手”下意识地喊出了同伴的本名,伸出双臂,十指融化,形成一道“水银”屏障,挡在自己和红雀身侧,挡住了爆炸的气焰,车门爆裂,两人同时被气浪掀到了车外,重重地撞在路边的水泥路障上。 “见鬼......”维克多爬起身来,去拉同伴。 “喂!还好吧?” “我死了。”红雀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满脸碎石。 “请把我的遗言转告远在绿女巫镇的石楠婆婆,我欠她的人情债还不......” “欠你个头!”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家钟表店上层的窗户中就进出了火光,第二梭子弹接踵而至! “你们这狗娘养的!”他边骂脏话边扬起右臂,挥出一道“水银”屏障,堪堪让子弹偏移要害,上臂顿时溅出鲜血,犹如被撕裂的包装袋。 下一秒,他手中的“小提琴”就在建筑外墙上击出碎石和带血的玻璃渣。一辆开过琴酒街的警车被惊动,呼啸着朝这边冲了过来。 “进巷子里去,快!” 维克多带着同伴逃入距离钟表店最近的33号巷。这里刚好处于马天尼街区和金汤力街区的交界地带,他的两个辖区之间的空档,有些居民向着他,另一些则始终保持灰色中立。 随后,他听见了自南方传来的嘈杂声响,轻快如打字机。 火拼已经在马天尼街区以北拉开了帷幕。街坊邻居把“银手”手下的士兵放进家里,借给他们压床底的弹药,借助地形优势展开了先攻。许卡格的公寓建筑连在一起,楼房间建着狭窄的天桥和爬梯,非常适合游击作战。 维克多将目光重新投向巷道之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汽车残骸在路面上吐着临终的黑烟,火苗燃烧在引擎碎块和被车顶盖死死压住的一只断手上。 有人早早蹲守在这里埋伏第二部队,半数人都葬身车内! 该死!谁啊那是?维克多愤愤想道。 在他的印象中,“白鹿”巴格尼手下压根没有能够将移动载具中的司机一枪爆头的神枪手。 砰!砰! 又有两发子弹打向正在逃窜的轿车,将其中一辆像牛奶盒一样掀翻,与刚才的轻机枪扫射截然不同,这声音显然属于威力极大的重型步枪。 打死司机的就是这两个人!“银手”暗下判断,只要他们还在,自己迟早会没命!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无比同步,一枪打爆轮子,一枪射杀司机。 又一辆车翻倒在路边! “那不是两个人。”红雀在他身边嘟囔道: “如果是的话,他们之间的默契恐怕更甚于左手和右手。” “可难不成一个人能同时举得动两杆加兰,还射得这么准?”维克多咋舌,目光随即顺着黑烟所向,挪向钟表店上方的楼顶。 一个人孑立在那里,双手各持一把一米多长的加兰1型步枪。 不,细看之下,他发现自己看错了。 那人有四只手!一对健硕的胳膊自手肘处分成四条小臂,托举着两把枪。他穿着一身浅色西装衬衫,打着鲜艳的横纹领带,金发,头戴一顶嵌着限酒局徽章的军帽,右眼被黑色眼罩覆盖,脸上挂着夸张而诡异的笑容,两排牙齿清晰可见。 维克多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那让人胆寒的名号。 双枪哈特。 阿尔卡朋的亲兄弟,极端激进派,限酒局的正义疯子! “见鬼了,那神经病怎么在袭击我们?他不是阿尔卡朋的宿敌吗?” 维克多回想起了一切的开始。双枪哈特就是在丽芙体内塞入宝石的罪魁祸首,目的正是挑动下级干部造反! “在他眼里,我们和阿尔卡朋恐怕是一样的。”红雀默默缩入了巷子里。 “阿尔卡朋要杀,我们也要杀。” 维克多额上渗出了大颗冷汗。 双枪哈特优先攻击自己的车队,想必就是为了断绝己方后援,待马天尼街区双方主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出手一网打尽! “这混蛋......疯了,真是疯了!” 咔。 伴随清脆的机械摩擦声,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枪口放弃了最后两辆脱离射程的汽车,转而指向巷道内部。 他们早就被发现了! 砰!砰! 千钧一发之际,维克多一脚扫过巷子一侧的棚架梁柱,用化作“水银”的双手支住倒塌的帆布和木梁,堪堪架起临时掩体,挡住了两发步枪子弹! “这天杀的!”他把掩体一抛,和红雀一同钻入旁边的窗户,踢开房门,跑上楼梯,沿着楼房之间的窄廊和爬梯逃窜起来。 砰! 双枪哈特的部下身穿迷彩军服,早早藏在各个房间内,不时出其不意地来上一次伏击。 而屋内原本的住客,早已横尸于走廊,成了干扰他们的路障。 “疯子!神经病!这就是他所谓的正义?”维克多边破口大骂边开火,扫出一排弹坑,两名枪手当场发出惨叫,血沫横飞! “穿这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红雀急中生智,脱下一人的迷彩外套就往身上披,翻找衣兜,掏出皮夹里的一张证件,又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出一张小纸片,蘸着血往上面写字。 “你这是干什么?” 红雀抬起头,面容俨然成了尸体的模样。 “幸亏他们死前叫出了声。” “这真能蒙混过关?”维克多怀疑地穿上另一件外套。只听过一次声音,被看穿的概率非常大。 “你能记住你所有手下的脸吗?”红雀反问。 “......不行。”维克多承认道。事实上,他到现在都不记得大部分士兵的名字,更别提记住脸了。 过了一会,两人的耳边传来了响亮的哨声,随后是嘈杂的脚步。埋伏在其他房间内的枪手纷纷离开,汇聚到了走道里。 高大的影子自天台入口处背光而现,手持两把大枪,颇为骇人。 双枪哈特用鳄鱼般的左眼睨视着所有部下,以及遍布回廊的尸体和血迹。 “杀光他们。”他咧开干涸的嘴角,声线沙哑,带着洛里达乡音,活像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一个也不留。” 他的双眼扫过伪装的维克多和红雀,并没有停留。 随后,枪手们做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他们纷纷掏枪,朝地上的尸体各开一枪,翻过来,又补上两枪,最后朝脸上狠踩一脚,几乎要将颅骨给踩凹! 维克多冷汗直冒,一分钟前,他刚想过躲进尸堆里。 “进军!” 双枪哈特向前一指,一声令下,枪手们服从地跑上屋顶,通过窄廊朝马天尼街区进发,准备去剿灭大部队。 此时,距离“金鬃”进站只剩不到五分钟! 都死了。 银手的双眼在帽檐下流露出绝望。 除了逃走的那两辆车外,第二部队的所有人,都死了! 迈克.柯里昂呢?那混蛋到底上哪去了? 正当维克多咬牙切齿之际,他忽然瞄见了双枪哈特的右眼。 这名疯子摘下了黑色眼罩,露出了 一只诡异的眼睛,它与左眼颜色相近,但眼白却是青蓝色的。 在那颗眼珠的眼白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如发丝般纤细的刺青纹路! ............ “嘶,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麦西坎,阿尔伯克16号,瑞文牢牢皱起了眉头。 在金汤力区的标记还好好的,马天尼区的也在运作。 而偏偏在两者的交界处,他失去了所有标记的定位! “唔,标记这种普遍而基础的神秘学记号是能被用其他仪式干扰的。一直以来,我都没见识过相应的防范,理所当然地认为标记是万能的,这下吃亏了!” 他将视野转移至马天尼街区以北,观察了一段时间,迟迟不见“银手”的车队。 一定有人在那里对“银手”进行了突然袭击! “算了,我们直接过去!” 下一瞬间,他化身迈克.柯里昂,披上人皮网,穿梭到了南部车站附近,立刻听见了枪弹交错起舞的声响。 马天尼街区的街巷已然被平静的混乱笼罩。街上一片祥和,甚至还有人坐在铁艺椅上喝咖啡,但巷道中已然打得胶着,提琴手在街角拉得起劲,铁皮棚架上不时进出火花。 一缕银色丝线忽然自一扇窗户的缝隙中窜出,飞向青蓝的天空。 死者的灵魂被天空吸走了! 瑞文发出无声的惊呼。 怪不得他无法看见灵魂。就算是自然死亡或意外死亡,新德市的灵魂依旧无法逃过被天空捕获的命运! 火车的轰鸣将他拉回了现实。绿皮火车自远方现出轮廓,还有两分钟就要进站了! “啧,暂时没空管他了。” 见街区那头没有动静,他转头奔向自己的“主战区”,打算直接用“囹圄之茧”在整个南部车站布下罗网,擒住帮派副手“金鬃”。 就算没法生擒,他也必须亲自杀死对方,以获取他的灵魂和全部记忆,这就是他当初支持“银手”造反的初衷! 绿皮火车呜呜进站,等在站台中的,是数千根纵横交错的银白丝线! “金鬃”身穿条纹西装,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正用一把小放大镜读着《风味早餐报》,神情镇定,看似一位儒雅绅士。 “二月适合猎野鸭子。”他边摩挲自己的右手指节,和自己的男秘书闲聊道: “我们很幸运,带上了枪,天气也不错。办完这桩事,就去西部的林子里碰碰运气。不过要小心,这个季节也是熊出没的日子。” 他的右手食指上佩戴着一枚金丝戒指,款式简洁端庄,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黄琥珀。一只有着红色花纹的蝾螈胚胎静静地沉睡于晶体之中。 就在列车开始减速之时,这枚小小的琥珀忽然闪过一道猫眼般的金色光带! “先生?”与雇主年岁相似的男秘书敏锐地察觉了不对。 “戒指的闪烁在我的预期之内。” “金鬃”动了动手指,轻叹了一口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我或许低估了那个小队长给自己找到的靠山......怪不得他能表现得这么有底气。” 他的鬓发忽然像是获得了生命般,流出一丝丝金黄色的微光,仿佛柔软的金色鬃毛。 仔细一看,那光的源头来自他的后颈处,一小颗荧光赘生物正散发着微微的荧光,顺着他的血管慢慢爬上手背,直至他的指甲也染上光亮。 那光慢慢从他的指甲缝里渗透了出来,犹如闪烁荧光的金黄液体,一接触空气便舞动起来,开始了无色无温的“燃烧”! “去卫生间。”他对秘书吩咐道: “把门锁好,手纸打湿封住门缝。” 男秘书会意,点了点头,火车汽笛在同一时间发出了进站的呜呜声。 “当进山打猎时遇到熊,原地躺下装死是最有效的方法。给熊足够的时间嗅闻出你是人,它就会心生畏惧,自行离开。” “金鬃”静坐在座位上,放松四肢,自言自语。 “但黑熊不行,唯独在遇到黑熊时不能这么做,因为它凶残无比,什么都吃......” 瑞文蹲在铺着彩色石子的古典穹顶衡量上,眼见列车在月台边上停了下来,护送帮派副手的士兵自三节二等车厢鱼贯下车,脚步略有些迟钝。 “里面还有其他乘客,都是普通人。”他通过丝线的反馈感应着人数和他们的动向。 “‘金鬃’坐在原地不动,他的秘书动了,但没有急着下车,而是进了厕所,把门反锁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觉得它们有些干涩。 低头一看金属手环上的倒影,他竟发现自己的瞳孔已然缩成针尖大小! “这是怎么回事?” “毒。”导演平静地回答。 “某种能在空气中挥发的毒性物质,可能是磷,也可能是其他不知名化合物。从对方微微发光的头发而言,前者的可能性很大。” “我化学不好。”瑞文嘟囔道,他已经能感觉到两颗心脏不正常的搏动。 无形毒烟在车站上迅速蔓延开来。乘客们未在车站流连,走向通风的室外,并未受到严重影响。然而,毒气的密度小于空气,尽数飘向高处,囤积在穹顶下方,那刚好是自己藏身的地点! “这家伙......算了,速战速决!” 瑞文二话不说,拔出五响左轮,扣下扳机,一颗子弹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径直袭向“金鬃”的脖颈! 砰!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子弹竟在空中自爆,炸成了细小的碎片! “啧。”见一计不成,瑞文顾不得思考,钻入空间裂缝,双手攥破手心,抽出一对血矛,径直朝目标袭去。 “黑熊找上门来了。”端坐座椅上的儒雅中年人嘟囔道: “砰。” 轰! 凭空而来的气爆炸碎了座椅和走道上的餐车,压缩热浪钻过走廊,瞬间贯穿了整节车厢! ............. “快走!” 维克多和红雀一抵达橄榄街就立刻脱离队伍,再度变换容貌,混入了“调皮午后”咖啡馆门口的顾客之间。 “快走!不会干架的快走!别留在马天尼街区看热闹!双枪哈特来了,他什么人都杀!” 维克多冲熟悉的街坊们大声喊道。见没人搭理,他朝店内大吼。 “韦伯特,你死哪去了?见鬼,快帮我把这群看热闹的赶走!” “韦伯特先生......不在。”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结结巴巴地说。 “我们......走不了。”另一人附和道。 维克多这才意识到人们是被吓愣了。战火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了橄榄街,巷道之间枪声不绝。客人们躲在玻璃门和铁艺桌椅后,紧张得不敢挪动。 “快进地下去!”维克多一脚踢开通往地下储藏室的门,将人一股脑儿赶了下去,摔上门,和红雀一同挪动高柜,将两扇门掩藏起来。 ”快走!” 他一肩挎着小提琴包,一肩扛着刚缴获的步枪枪袋,手端冲锋枪,循着枪声的来源,直冲入对街的狭窄巷道之内。 眼前景象让他不由眼皮一跳,然后又是两跳。 血。 血。 到处都是。 巷子里躺着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凄惨的躯体,不是一具,而是一堆。 咖啡师韦伯特的嘴一张一合,像条快干死的鱼,身体仰躺在不知死活的同伴旁边,躯干宛若一个被小女孩遗弃的破布娃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水银与白磷 砰!砰!砰! 红雀的枪声将维克多瞬间唤回了现实。 铛!铛!铛! 子弹接连击中了巷道彼端的一个黑影,出乎意料的是,那声音仿佛打在钢筋铁板上,甚至溅出了少许火星。 “那,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维克多在逐渐看清巷道尽头之物时,全身不由一阵恶寒。 那不是人,而是一只比人还高的金属“螃蟹”!银白铁浆自枪眼中淙淙流出,仿佛它的躯体内流淌着钢铁血液。 下一瞬间,他的身体本能地替他做出了行动,举枪扫向一块悬在空中,摇摇欲坠的广告牌。在它发出坠落的巨响时,他扑上前去,双手化作“水银”,一把拎起垂死的韦伯特,不顾一切地朝巷外冲了出去! ——数把手枪早就在外面等待着他! “银手”的右臂化作一道耀眼的银浪,径直扫倒一位士兵,同时将另一位抛向路边的大提琴,提琴手早就不知去向。两发子弹在“水银”的阻拦下偏移了方向,但仍有一发命中了他的颅侧,带走了他的半只耳朵! “佩特拉夫人!”他抓着韦伯特突出重围,冲入了橄榄街70号的一家小诊所。 “这家伙受伤了,帮我看看。” 被吓呆的金发医生佩特拉夫人低头看了看韦伯特的身体,眼神就在看一个破破烂烂的血口袋,缓缓摇了摇头。 “我救不活,谁也救不活这样的人。”她摇了摇头。 “......那给他注射最大剂量的吗啡,让他轻松上路。”维克多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十分钟。”红雀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就连他都失去了开玩笑的兴致。 “从我们的车爆炸到现在还不到十分钟,而巷子里至少已经躺了二十个人。” “......”银手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巷子里那坨铁究竟天杀的是个什么玩意?新德市里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我听过一两个传闻。”红雀说道: “去年的某个时候,位于地表和新德市间的奥贝伦暗巷发生过一场重大变故,从那里诞生了无数的钢铁怪物。” “暗巷......”维克多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那可能是这世界上最让人畏惧的地方之一,也是阿尔卡朋的老巢! 难道阿尔卡朋对这场叛乱早就有所察觉? 令人胆寒的射击声从街道另一头传了过来,枪声和帮派常用的手枪和冲锋枪完全不同。 “疯子来了!”维克多冲佩特拉夫人喊道: “找个地方藏好,那家伙是个屠夫!” 双枪哈特和他的部下们像散步的孩童般游逛在橄榄街上,左顾右盼,不放过沿途的任何一朵鲜花。他们对路边的一切活物射击,甚至包括老鼠在内,一路聊着天气和妻儿的近况。 一名枪手试图用枪托把小诊所门上的锁砸开,却被双枪哈特制止了。 “放过医院和学校。”他吩咐道: “这不是一名正人君子该做的事。” 轰! 南部车站的连串爆炸声同时吸引了部队和维克多的注意。 “迈克.柯里昂一定在那!”维克多看向窗外。 “见鬼!他似乎被‘金鬃’拖住了!”说完,他就从靠近后门的窗户翻了出去,来到了干味美思街,径直朝车站赶去。 不论死多少人都好,他绝不能后悔!绝不能后退! 事到如今,除了干掉帮派副手之外,自己已经没有其他退路可选了! ............ 气爆接连在瑞文耳边炸响,他被气浪掀到车厢另一边,又炸出窗外,玻璃碎片接连划过他的脸颊和脖颈,进出血浪! 他竟无力依靠穿梭回避! 噪音大大降低了他的集中力,毒蒸气让他的双眼刺痛无比! 瑞文用人皮网裹住颈项,抹平致命伤,又将飞溅出的鲜血凝结成刃,狠狠掷入烟雾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荧光,剧毒,气爆,这些的确都是“白磷”具备的特质! 和维克多操纵“水银”的力量相似,“金鬃”的力量同样与一种自然元素相关! 只是,后者对于力量的运用更加灵活,多变,经验也更加可怕! 也不知道“囹圄之茧”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剥夺他的意识...... “唔!”瑞文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一把勺子正如搅动汤羹般搅和着自己的脑子! 车站内部积聚的毒蒸汽已经浓郁到了可怕的地步!“金鬃”能轻易地在任何角落制造爆炸,迫使自己放弃近身的念头! “卡梅隆,把那些士兵干掉!” 无奈之下,瑞文只能放弃一开始的快攻策略,转向第二方案。 身下的影子迅速游离了出去,在月台上张开了可怖的触腕! 趴! 其中一人摔到了地上,活像个烂番茄。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脚跟,却什么都没看见。他的鲜血喷溅在车厢外墙上,迅速开始蠕动。 瞬间解决士兵后,瑞文凝神穿梭出了车站,修复被毒素损伤的神经,转而利用标记远距离操纵血液进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并不是一个上上之策。为了得到“金鬃”的记忆,他最终还是得近身杀死对方,夺取他的灵魂。 十二条血蛇自十二名士兵的尸体内腾空而起,钻入车厢,旋转扑将而去,毒气和小型爆炸翻滚于车厢内部,却无法奈何这些没有生命,没有定型的巨蛇半分! 然而,当烟尘散去,座位上却早已没了“金鬃”的影子,仅余一大滩气味刺鼻的金黄液体。 “液态白磷。” “绯红”认出了这种物质。 下一瞬间,夹带青蓝磷光的火焰就席卷而来,将血液瞬间蒸发殆尽! “唔!”瑞文的视野忽然变得一片漆黑,高温烧掉了他隐藏在车站的标记,将他所有的窥视坐标尽数剥夺! “那家伙......他似乎对我的一切了若指掌!” 咔! 数杆猎枪在下一瞬间对准了他的后背。 十多名已经离开车站的普通乘客卸下了伪装,从附近的房屋内找出枪支,又折返回来,反过来将他团团包围! “我并不喜欢猎兔子。” “金鬃”的声音在同一时间从他的耳后传了过来。 “它们目标太小,跑得太快,而且没有足够的挑战性。” “金鬃”的头发散发着缕缕磷光,犹如一只神圣的金毛狮子。他穿着那名男秘书的外套,手中也有一杆猎枪,犹如一名以季节狩猎为乐的贵族绅士。 “狩猎比自己更加强大的黑熊,才是二月份最好的消遣。” 瑞文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只觉后背一凉。 刷! 一根粗如钢筋的铁刺自他的后背贯胸而出! 一只一人多高的金属“螃蟹”自琴酒街尾的一条巷子里钻了出来,其中一根淌着铁浆的节肢猛然穿刺,竟生生将瑞文给钉在了地面! 砰! 火光在影子回扑的同一瞬间自枪口进发!卡梅隆的腕足撕裂了士兵,子弹也在同一瞬间打入了瑞文的身躯,生生撕裂内脏,粉碎脊椎,让他直接瘫倒在地! 被摆了一道! 进入列车厕所的人不是秘书,而是“金鬃”本人,他们两人早就在那时调换了位置,后者趁自己无暇顾及之时从厕所的窗户爬了出去,早就脱离了“囹圄之茧”的控制! “我们的‘护林员’很好地完成了对林中猛兽的观察,摸清了它的习性,以及它有多少根利爪和尖牙。” “金鬃”看着身侧的尸体和面露痛苦的“猎物”,从容说道。 护林员? 瑞文忽然想到了什么。 自己的新异咒不过刚被创造几天,却被对方给摸了个透! 而只有一个人见识过它,只有一个人可能在见识过它之后通风报信! 高尔。 那些“高尔”是他们放出来钓自己的诱饵! 嘶......比利,这一切背后肯定是比利!只有这个人贯穿了地表,地球和新德市的始末,只有这家伙可能对自己的全部能力了若指掌! 在自己还没摸透敌人前,敌人就已经摸透了他自己! 砰! “金鬃”手里的猎枪也进出火光,那是一颗实弹,目标是瑞文的手腕。 铛! 金属手环和手骨一同断裂变形,剥夺了他的远距离穿梭能力! 披在身上的人皮网立刻涌出丝线,开始修复一切毁坏与损伤,但诅咒蔓延的速度同样不容小觑,瑞文试图将伤手缩回披风内部,却发现它动也动不了! 这副人类之躯还不具备任何抵抗毒素的能力,他的双目几乎完全无法视物,就连短距离穿梭都十分勉强! “现在,该是时候了结猎物了。” “金鬃”再度举起猎枪,对准瑞文的眉心,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两道血浪却在同一瞬间自两侧涌来,为瑞文挡下了子弹! 被卡梅隆撕开的尸体内部再度泛出汹涌红浪,朝“金鬃”扑去。 “谢了,导演。” 瑞文抓住一瞬间的机会,艰难地将手缩回人皮网中,一抹双眼,勉强恢复了视力。 下一秒钟,他向前方水平穿梭,身躯一下脱离了金属“螃蟹”的魔爪,右手一扬,反身踢出一根血矛,正正地命中“螃蟹”的钢铁外壳,像树木的根须般迅速延展,钻入金属的缝隙内部。 最后,竟将它生生撕裂成了一堆带血的铁块! 此时此刻,瑞文很庆幸自己是一头“黑熊”,而非一位“猎人”。 猎人的确有能力杀死黑熊,但他只能尝试一次。 而自己,则有着许多反败为胜的机会! “幸好他没有读心,应该是害怕副作用会让自己得意忘形。”瑞文在心中松了口气。 自己从见面一开始就开始从内部操纵对方的情绪,此时总算初具成效了! “金鬃”微微颔首,一声气爆自空无中响起,将血浪阻隔在外。 然而,还没等他重振鼓旗,一道银白浪花取代了血浪的位置,再度朝他猛扑过来! 在浪花中隐现的,是一张属于女人的面孔! 丽芙.锡沃身穿男士西装背心,像只灵巧的牝鹿般后跳一步,反手又挥出第二道银浪。与此同时,一道火光从远处的建筑顶端迸发,一颗大口径狙击枪子弹穿过纷杂浪花,朝“金鬃”的胸口飞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维克多打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 他要把戏演完,他必须要让自己的妻子把复仇进行到底! “金鬃”眉头一紧,“白磷”翻涌,银浪与子弹纷纷在空中炸成碎片! 然而,他的目光却在下一瞬间微微凝滞。 银浪破碎之处,竟泛起了一片不祥的薄红烟雾,燃烧出了明亮的火焰! “白磷”和“水银”微粒在空中结合,化作了一种更加可怕的红色物质,立刻开始在空中挥发,释放出大量热能,并同时蒸腾出两种毒气! 瑞文立刻朝高空穿梭,堪堪避开毒浪的肆虐。维克多和“金鬃”显然都惊讶于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两种元素碰撞出的新物质对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无法被自身的力量规避! 一柄血矛在下一瞬间从天而降,插到了地面上! “绯红”扬起右手,用鲜血在半空中凝结出一道平台,降下如雨的鲜红长枪! 车站内有三十多具尸体,血液再怎么说都足够了! 血矛纷纷在空中蒸腾,炸开,化作鲜红血雾,与逸散的薄红烟尘结合在一起。滞留在地面的两人暴露在剧毒的烟雾中,逐渐出现了截然相反的中毒症状。 “咳咳!” “金鬃”的双手开始抽搐。红雾中,他能看见一道快速接近的纤细影子,一双蒸腾的银手忽然自阴影中钻出,朝他的脖子掐来! 轰! 气爆将水银炸成了无数漂浮的银色颗粒,薄红毒物在半空中剧烈燃烧,将双方同时冲开。 “你,你真的是鬼魂?!” “金鬃”只觉被烟雾触碰的地方一阵灼烧的疼痛。他知道敌人很可能拥有能够变换容貌的能力,却从不知道对方能够放出毒雾。 更何况,那张在雾中隐现的面孔,俨然就是那名已然死去,被自己开膛破肚的女人! 一瞬间,他真的感觉那名女鬼活了过来,正要索取他的性命! 维克多的喉头一阵腥甜,鲜血正自口鼻处喷涌而出。他的双目通红,眼前一片模糊。 爆炸将他的躯体像破布娃娃一样抛来抛去,撕碎他的五脏六腑,但他浑然不觉疼痛,心中仅余一个念头。 前进。 后退只有死路一条,除了完成复仇之外,他和女儿别无选择! 复仇的火焰与求生的火焰,在外人眼中没有任何区别!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女人”的复仇 轰! 毒火交杂的气爆在维克多耳边炸响,将他的另一只耳朵也炸个粉碎!他吐出憋在嘴里的一大口鲜血,咬牙再度发起攻势。 和“金鬃”不同,自己只要活下来,哪怕只剩半口气都能复原如初! 而对方要顾忌的可就不止这么点问题了! 为了活下去,自己比对方更有不要命的资本! 血红烟尘中,一颗发光红点冷不防瞄上了“金鬃”的眉心。 红雀的子弹自远处破膛而出,裹挟热风飞袭而至! “金鬃”及时利用气爆挡下子弹,让它在自己的额前爆炸。然而,他却在同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不知从何时开始,局面已经成了三打一,他自己竟变得孤立无援! 远处的居民楼顶,“白鹿”巴格尼手持小型望远镜,看戏般观望着远处的恶战。 “唉,尽快组织你老大的人撤出街区吧。” 他叹了口气,瞄向一旁端着狙击枪的红雀。 “我的人已经准备撤了,再待在马天尼街区,所有人都会被双枪哈特杀光。” “那你呢?”红雀瞟了对方一眼。 “老头子,你不去支援吗?” “我支援个屁!你没看到那鬼东西的影子吗?轻轻一扫人就全没了,去多少也一样!” 巴格尼先生再度将目光投向红雾中扭动的一条条影子腕足,后背一阵恶寒。 “行了,快带人撤吧。比起立场问题,我更不愿看见自己的辖区多出一条死人街。这一次,谁活下来,我就站谁那边,绝不食言。” “我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句话。”红雀反讥。 “你个小屁孩。” 援兵并没有出现。 瑞文在半空中眺望远处的街区。 看来,果真如“银手”所说,帮派内部都是些墙头草,风向一变,就全朝一边倒了。 此时此刻,风向已然开始吹向“银手”的方向! 见自己竟逐渐落于下风,“金鬃”不得不开始拉开距离,预备逃离车站的后手。毒气越来越浓郁,他感觉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在灼烧自己的肺部! 幸运的是,气爆能在短时间内冲散空气中的毒素,红雾还不至于在短时间内取他性命。 然而,半空的漆黑身影,以及游移在血雾中的复仇“女鬼”,显然不打算轻易放他离开! 瑞文正等着“金鬃”逃离血雾,完全显现在他视线中的那一刻! “金鬃”利用一下气爆,勉强逃离雾气,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一根红线在他暴露的瞬间缠绕住了他的脚踝! “该死的熊!” 他暗啐一声,用拇指指腹快速擦过指头上佩戴的黄琥珀戒指,指甲缝中渗出金黄色的液态白磷,制造了一次微型爆破。 “幸运的是......猛兽也是动物,必须遵循动物的本能......” 咔! 指甲盖大小的光滑戒面上裂开了一条细缝,犹如一枚即将孵化的金卵。 “就像人类需要呼吸一般,动物离不开水源......黑熊感到口干舌燥,它凑到河边去喝水......” 长着红色花纹的蝾螈胚胎蠕动了两下,如同伸了个大懒腰。 “而在浑浊的河水中,潜藏着......” 下一秒,“金鬃”的大拇指用力按下,将黄琥珀戒指内的蝾螈胚胎压得粉碎! 一缕银丝无形闪过天穹。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瑞文闻到了一阵骇人的恶臭,那不是白磷和水银燃烧时散发出的无机异味,而是无数有机物腐烂的臭气! 刷! 下一瞬间,他的右肩连同整条胳膊,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中突如其然地张开了一张生着长吻和利牙的大嘴,将他的右臂生生撕下,沉进了空气的“河流”之中! “......可怕的鳄鱼。” 巨型鳄吻自瑞文的右腿下方再度猛然袭来,仅一瞬间,就撕裂了裤腿,皮鞋,皮肉和小腿骨,一股脑儿吞入腹中! “嘶!!!” 瑞文吃痛地放弃平台,穿梭至月台穹顶的另一侧,可那隐于虚空长河中的怪物压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下一瞬间,便朝他右膝盖以上的部位再度一咬,像嚼碎饼干般瞬间粉碎了整条右腿! “什么玩意啊这是?” 情急之下,他将数十根“无形之锋”交错架在了自己身侧,形成一道临时屏障,待那张巨嘴朝他的躯干扑来,准备将他咬成两半之时,他一拉丝线,反手一发“驱逐之威”轰了出去! 对付不知名的野兽,还是这最初的异咒好使好用! 怪物被交织缠绕的鲜红丝网缚住,迅速逼退,消失于空气之中。瑞文用鲜血拉成帷幕,为自己打掩护,边用人皮网修复伤腿,边朝“金鬃”再度抛出了红色丝线,右手一扬,两发子弹自五响左轮中应声而出,一发打向“金鬃”,一发追踪那条游动于空气中的隐形“鳄鱼”,以判断它的确切位置。 然而,气爆却在同一瞬间自伤处接连响起,将子弹和好不容易修复的伤口再度炸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与此同时,第二颗子弹在空中拐了个弯,直直朝着他的面门冲来! 砰!砰! “金鬃”自他身后连开了两枪,一枪贯穿左胸,一枪贯穿右胸。 与此同时,巨嘴自空气中一跃而出,吞下了瑞文的头颅! ...... 远处,巴格尼握着望远镜的双手颤抖了一下。 鲜血帷幕分崩离析,血雨般从天而降,将一切都染成了鲜艳的绯红! “这下,黑熊也该死了吧......” “金鬃”吃力地嘟囔着,却发现脚上的红线没断,依旧顽强地连接在空中。 “你以为......就你会请外援吗?” 瑞文的身体半漂浮在空中,头颅和胸膛完好无损,子弹和尖牙自他褪成黑白灰三色的虚化肉体中一穿而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他偷偷修复的左手一半隐没于空间裂缝中,正死死抓着裂缝彼端的某样东西不放。 那是他在数十秒前想到的某个人,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呆在阿尔伯克2号的客厅内,和捷特坐在一起看电视。 万幸的是,他赌对了! 卡梅隆的腕足忽然从怪物嘴巴的阴影里钻了出来,发出尖利的摩擦蠕动声响,数十条腕足死死缠住那东西不放! 瑞文从空间裂缝中抽回左手,掌心上,赫然是一行用鲜血写成的奥贝伦斜体字。 ‘抓住我,洛克茜!’ 紧接着,他开始了自己的还击。 “金鬃”忽觉脚下一空,身躯腾空而起,顷刻间,竟已像被游隼抓住的青蛙般飞上了百米高空! 瑞文带着“金鬃”连续向高空穿梭,在最高点解除异咒,丝线一松,“青蛙”就垂直朝地面坠去! 一股水银巨浪自血雾中翻腾而起,仅顷刻间,就将“金鬃”的身躯彻底吞没! “该死!” “金鬃”运用气爆炸开翻滚银浪,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丝呼吸的空间,却被远处的狙击手一枪打穿肩胛,再度栽倒在地。 火焰与剧毒的侵蚀中,他看见那浑身浴血的“女鬼”朝自己款款走来。 丽芙.锡沃手中紧抓着一根尖锐的铁刺,那是属于钢铁“螃蟹”残骸的一部分。她脚步轻盈,犹如置身音乐厅大舞台中央,慢慢走向动弹不得的金发绅士,走向勒令丈夫杀死自己,又将尸身开膛破肚的凶手。 随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僵硬的笑容。 刷! 铁刺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犹如歌剧演员的表演道具般,深深贯穿了对方的心脏! 这是属于一个“女人”的复仇! 瑞文在下一瞬间穿梭至地面,在金鬃无声倒地的前一瞬间,用右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金鬃”的体内,没有灵魂。 扑通! “银手”维克多在他眼前昏厥过去,现出了原形,已然全身溃烂,奄奄一息。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瑞文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自己没能刺下致命一刀? 不对,“金鬃”是在被自己触摸之后才真正丧命的,依照已有的经验,他的灵魂理应归我。况且,自己也没看见他的灵魂离开躯体。 难道...... 瑞文将目光投向远处,卡梅隆的影子慢慢游回了他的身边。 “那只怪物呢?”瑞文急切地追问道。 “消失......了......”影子蠕动着说道。 “啧!”瑞文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金鬃”和那只近似独立存在的怪物签订了契约,而代价就是让对方吃掉自己的灵魂! 在他捏碎那枚黄琥珀戒指的时候,自己恐怕就已经输了。 “......算了,救人要紧。” 瑞文略带懊恼地脱下身上的黑色披风,包住维克多的身躯,穿梭至血雾之外,不出一分钟,就将他从死神手中给抢了回来。 “唔......”维克多的手指动了动,立刻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 他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金鬃”死了,自己活了下来,丽芙完成了复仇! 可是,他的心中却没有一星半点大仇得报的快感。 “对了!” 想到这,他猛地爬了起来,险些疼得再度摔倒在地。 “诊所,诊所里有伤员,可能还活着!你能救我,那肯定也能救他!拜托了!”他朝迈克.柯里昂请求道。 “伤员?”瑞文反应片刻,点了点头。 “诊所在哪?” 整条橄榄街沐浴于死亡的气息之中。街道安静无比,一只孤零零的手臂从窗边晾晒衣服的绳索旁垂落,在风中微微摇摆。 双枪哈特和他的部下们坐上车,满意地离开了马天尼街区。 一个活人,都没剩下! “......”维克多脸色惨白,心中已经知晓了最糟的结局。 当他看清诊所大门内的景象之后,一双紧握的银色拳头,也慢慢地垂到了身侧。 “疯子......他娘的全都疯了。” 他早就该想到这一点,想到双枪哈特的真实企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旦坐实潜在街区暴力事件,身为正规军官的双枪哈特就能名正言顺地向当局申领赦令。 而在赦令规限的范围之内,他不论杀多少人,都不用承担责任! 红雀和巴格尼先生成功将大部分居民撤出了马天尼街区,躲在咖啡馆地下的人也被平安救了出来。人们挤在五百米开外的店铺和百货大楼里,怔怔地看着熟悉街道上的陌生惨像。 “我向你投降,‘银手’先生。” 见维克多走近,“白鹿”巴格尼缓缓举起双手。 “事实上,我刚和几个街区的队长开过一次紧急会议,他们大都认为你能够胜任许卡格地下帮派的新统治者,从阿尔卡朋麾下独立出去。” “当然,就像你猜的一样,我也和他们商量了另一套说辞,是为‘金鬃’准备的。” “你这死老头子......”维克多咬了咬牙。在他当初拼死拼活爬上队长之位的时候,对方也说过类似的话。 “于情于理,臭小子,我现在本应该负隅顽抗一下,最终被迫屈服,吻你的手背。”巴格尼先生摊开双手。 “但如你所见,双枪哈特的到来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的兵没剩下几个,所以,走形式的步骤就算了吧。” “银手”抬头看向拥挤的大楼窗户,确认有八成以上的居民被巴格尼等人救了出来。他们拖家带口,挤在百货大楼窗户后面,他认识的大部分邻里街坊都在。 “放心,你女儿没事。”巴格尼先生耸了耸肩。 “赦令的范围应该不包括金汤力街区,双枪哈特理都不理。我想,小芭莎应该很想妈妈早点回家。” “......立刻备车。”维克多在稍稍平复情绪后下令。 “带上你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沃幸屯,收复‘金鬃’的财产,别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如你所愿,‘银手’先生。”巴格尼先生微微颔首,向昔日的部下,如今的上级致意。 维克多将目光瞥向一旁,这才发现迈克.柯里昂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他才感觉到一股真正的无名之火从心底冒出,焦灼难耐,痛苦而不甘,目标不是阿尔卡朋,而是那名正义的疯子。 丽芙的复仇结束了。 而那份属于他自己的仇恨,直到现在才刚被引燃。 ............ “看来,比利连我能通过灵魂窥探记忆的事实也摸透了,所以才会留下这么一手......” 瑞文有些泄气地穿梭回自家浴室,在浴缸内放满冰水,脱下外衣钻了进去,开始搓洗血迹。 水面很快就泛起了淡红。他把水给放掉,重新接了一缸,脑中思索着下一步计划。 “银手”维克多自立一派,成为了许卡格帮派的领袖,长久以来,这同样能帮助自己靠近阿尔卡朋。他杀了阿尔卡朋的得力副手,必然会和对方发生进一步冲突。 “唉,这事还是急不了。至少,现在我能确定所有的事情都和比利有关,甚至包括高尔在内。” 自己还有一条后备出路,就是那片从青金石宅邸内得到的“火鸟”羽毛。 倘若利用追溯仪式窥探那片羽毛上的神秘残留,或许能够知道“玩火的女孩”蜕变的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会否也和比利相关。 嗯,既然帮派那边暂时指望不上了,就从这里下手! 瑞文一低头,发现浴缸里一片浑浊,那些被他洗下来的血污纠缠在一起,竟像一条条蠕动的红黑色小蛇! 清脆的铃声在客厅里响了起来,趴在客厅各个角落里的猫儿们同时竖起耳朵,看向角落里的电话座机。 “谁打来的?” 瑞文懒得爬出浴缸,干脆打开浴室的门,透过空间裂缝把上半身探了过去。 “喂?” 电话那边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轻而谨慎。 “是夏洛克.波洛先生吗?” “是我。你是?” “我是露莎,你已经回到麦西坎了,对吗?” “嗯。” “太好了,我在欣帆区,会坐明天8点的火车过来,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您必须知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谁的墓碑 麦西坎东部,繁复而昏暗的三层殖民风格宅邸二楼。 阿加瑟女士赤条条地披着一件黑丝绒外套,斜斜靠坐在卧室一侧的古典沙发上,吞云吐雾,一头金棕色头发挂在靠背上,同时显露出妩媚和不可一世。 “烟草对健康无益。” “绯红”的右手轻轻扶上了沙发靠背,身上披挂着一件黑色披风,红色卷发在内部盘成一条慵懒的长辫。 “你也没少抽,米涅瓦阁下。”阿加瑟女士反驳。 “那是因为生死对我来说无足挂齿。”上位者绕过沙发,把披风披在了对方身上。 “我希望你在家的时候不常赤身露体。” “恰恰相反。”阿加瑟女士高傲地摇了摇头。 “我的躯干需要新鲜空气,我也不在乎那些雄性动物的目光。” 当披风再度揭开之时,她身上那件仅有的黑丝绒外套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加瑟女士毫不在意地换了个坐姿,像个男人般用手肘支着膝盖。 “我的确感觉好多了。” “我为你回溯了两个月的时间。” “绯红”重新披上黑披风,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我也无法让你永生不死,只能为你唤回过去的时间。” “我还要用什么来换取更多时间?”阿加瑟女士扬了扬嘴角,胸前花朵般的大嘴一张一合,仿佛正代替她进行呼吸。 “我的答案?还是我的身体?” 她像只眼泛邪光的母豹般盯着对方的手臂,仿佛随时要扑上去把它给咬下来。 “又或者,你想像当初焚烧我母亲一样,将我也焚成灰烬,把我变成所谓命运之路上的柴薪?” “我想要......”上位者停顿了一下。 “一个原谅。” “什么?” “原谅,包括我过去所作,以及我将来所为。” 上位者说着,目光挪向对方的手臂和双腿,一缕缕几乎看不见的烧痕遍布其上,如同野兽的抓痕。 “原谅?” 女巫的女儿皱起了眉头,眼神在数秒内不停变换,上下打量着上位者的脸和躯干,在不知不觉间越凑越近,直到锁骨即将触碰对方的胸膛。 下一刻,她扬起高傲的嘴角,轻轻蠕动了一下嘴唇。 “见你的鬼。” 下一瞬间,她胸前的“花朵”张至极点,一口朝对方咬去! 刷! 绯红在沙发上晕染开来。 咔,咔,咔。 咀嚼骨头的声音回荡于大厅之中。 “......这不是你的身体。” 阿加瑟女士白皙的胴体染满血迹,胸脯不住起伏着。 “米涅瓦.可图以撒,你到底正以什么形态存在着?” “......” “绯红”被咬断的胳膊在人皮网下逐渐复原,以无言作出回应。 “好吧,我原谅你,但仅限于过去的事情。” 见对方不愿回答,阿加瑟女士起身打开窗户通风,将烟雾吐向窗外。 “你走吧,我待会要叫女佣清扫房间。男人的气味已经让这房间快没法待人了。” “对于‘澄白歌喉’是谁,你有没有概念?” “绯红”依旧坐在沙发上,随口问道。 “你怎么觉得我会知道?”阿加瑟女士没有回头。 “三十多年前,‘酒神’在‘失控狂欢’中遗留下的三件遗产分散三地,一件流入暗巷,一件与我在拍卖会上失之交臂,最终归于王朝基金会,却从未有人知道第三件的下落。而你却如此笃定发生在城里的事情与‘澄白歌喉’相关,想必还掌握着别的信息。” “如果当初拿到‘琥珀面具’的是你,我现在恐怕就有麻烦了。”阿加瑟女士轻哼一声。 “最后一件遗产的确在麦西坎。不过,也是近一段时间才出现的。在此之前的数十年内,它仿佛压根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也是三件遗产直到这几个月才开始彼此吸引的原因。” “因此,我能推断出,那件遗产的主人从某种程度而言,和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是一样的。” “我言尽于此。” 阿加瑟女士背对上位者,洁白通透的胴体在天光映照下,宛若一把染血的象牙匕首。 “在你离开前,米涅瓦阁下,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你不是唯一一个拥有筹码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真正的代价,比你当初的所作所为惨烈十倍。” 没有回应。 待她转过身去,沙发上的血迹赫然变成了墨汁般的漆黑,晕染的边缘开始微微颤抖。 “自欺欺人......” 她沉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叫来了更衣女侍和清洁女仆,换上了一件鲜红色睡袍。 “恐怕,‘绯红’从来都没有真正复活过。” ............ “老实交代,你到底跟女巫结了什么梁子?” 瑞文咬着牙,只觉胳膊还在阵阵隐痛。 “凯夏现在的样子是你弄的吧?还有夜女士,你和女巫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怨?” “没有。” “胡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没有。”导演平静道: “这件事只是,发生了而已。” “这什么话?”瑞文挑了挑眉毛。 “你不去做,它怎么会发生?” 他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在那被命运轨迹框定,结局已定的四个月里,自己在完全不受他人干涉的情况下,亲手做了多少身不由己的决定? “......还是命运轨迹的锅?” 他没有得到回答。 “你说,阿加瑟女士所指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很显然,对方对“澄白歌喉”的宿主有着明确而清晰的认知,但出于某种考量,她不得不含糊其辞。 “阿加瑟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导演回答。 “能够符合全部描述的人,只存在一个。” “谁?”瑞文疑惑道。 他随即想起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你说中了。的确只有一个人符合全部的条件,而且,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 阿尔伯克2号门口,一名身穿男性工装裤,贴着两撇假胡须的女性猫着腰钻过灌木,掠过花园里的小鸟喷泉,敲了敲捷特家的后门。 “怎么样了,麦斯卡林?”捷特迫不及待地打开木门,把披着人皮的“智慧生命”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递给对方一大袋面包。 “他们还认不认识我,记不记得我昨天做过什么?” “你不觉得让我去问这种事情很智障吗?”不会说谎的智慧生命直言不讳。 两个小时前,捷特让她走遍了整片卡特皮拉街区,又把优格特市区和自家附近逛了一遍,造访了自己昨天光顾的十多家店铺,向店主或店员询问自己的事情。 “生意兴隆的店铺员工压根就不会记得你这么一号人。倒是有几家小店的老先生记得你的名字,以及你买过的东西。” “很正常的结果。”捷特嘟囔道: “这应该足够证明我是客观存在的。” “什么叫客观存在?” “你想想看,如果我不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人,那外界压根就不可能记住我的存在。相反,如果他们全都记得,那也很诡异,这也许代表着有人在刻意安排我身边的环境,营造某种骗局。” “我感觉你有点魔怔。”麦斯卡林挑了挑眉毛,直率地说。 “不,伙计,这很重要!”捷特反驳。 “我必须弄清楚我身边究竟在发生什么,我身上又发生了些什么,还有,为什么我总有种所有人都在瞒着我什么的感觉。” 他从书架上抓过一本漫画杂志,反复翻阅内部连载的《卡萨兔》漫画,然后又抓起另外一本。 “我最近一直在检查身边的所有东西。这些漫画书的内容都很连贯,剧情和我的印象大差不差,说明这个世界在客观上是合理,正常的。”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阴沉。 “可是,这解释不了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不可能没有过去,对吧?” “老实说,这在我看来不算什么新鲜事。”麦斯卡林从抓起一个白面包,大口大口地干啃起来。 “在我们伟大的智慧生命眼中,时间和历史从来都不是一条直线。你的过去可能存在于明天,明年,甚至你死后的某个时刻。” “真的?” “伟大的智慧生命从不屑于说谎!” “那这就更解释不通了。”捷特向后一仰,栽倒在堆满纸片的地板上,雪花纷飞。 “我不可能是你们。我是人类,我的记忆里有老妈和人渣老爸,这一切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嘿,难道我在变形,就像漫画里一样,变成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变成怪物?变成异形大反派?” 他躺在地板上,十指有节奏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就像一个轻松,清醒而欢快的疯子。 “那个女孩......”洛克茜的脑袋冷不防地穿过门板探了进来。 “出去!!!” 捷特的喉咙中发出了人类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喊叫声,把她吓了一跳。 “咳,我是说,以后最好敲门,别一声不吭地钻进来。要知道,我很可能没穿衣服钻在被窝里看漫画。” “......” 洛克茜的头安静地缩了回去。捷特一个鲤鱼打挺,把地上的东西踢进床底,给同事开了门。 “怎么了,洛克茜?” “我看到了那个女孩。”洛克茜陈述道: “维妮.肖森,我刚看见她从果戈里街一带路过,然后在附近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 “她现在在哪?” “还在附近,正往车站的方向走,手里还拿着一大包东西。” “就她一个人?” “就她一个。” “这听起来可不太正常。”捷特嘟囔道: “不用说,她的目的地肯定是灵克斯银行,但这并不像她和家人商讨出的结果......快,我们跟着她走!” 洛克茜抓住捷特的手,两人像童话中的小精灵般穿过屋顶,在低空中飘游,轻快地掠过一座座颜色各异的房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维妮.肖森娇小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中。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大布包,用一双手套遮住了自己的手背,正匆匆朝火车站赶去。 “她上了南线,那既不是回市区的线路,也不开往银铃镇。” 捷特看着悬挂在车站门口的火车线路牌。 “南线本来是开往地表的,但那一站早就关闭了,从这里往南走一共就那么几个站,最有可能的一个是......” 捷特灵光一闪。 “我知道她想干什么了,回去开车,我们要赶在她前面!” “我们要去哪?”洛克茜问道。 “墓园,麦西坎墓园,她一定和自己的家人约在了那附近,那里离黑市的交易场所很近!” 麦西坎墓园是一切公墓和私人墓地的统称,前者与后者之间仅隔了一小片树木。捷特发动自己的福德轿车,挑了条近路,和洛克茜一同直奔目的地而去。 “这地方我从没来过。”捷特嘟囔道,在一个双岔路口前迟疑了一会。 “外婆死时连尸体都没留下,压根没有下葬的必要。至于人渣老爸,谁管他啊?” 他很快就发现开车是个错误,墓园一带的道路长满了荒草,栽倒的树木挡住了道路,让他平白耽搁了好一段时间。 “算了。洛克茜,带我从上空绕开这些树木,我们直接飞过去。” 洛克茜点了点头,身体迅速虚化,抓着同伴飞上高空,朝远处辽阔而冷清的野地飞去。 一座座不被眷顾的墓碑耸立在野草间,爬满青苔。两人降落在私人墓地边缘的矮树丛旁,四下寻找着维妮.肖森的身影。 这并没有花费他们多少时间。 ”在那!” 维妮.肖森早就到了。只不过,若非她并非唯一一个站立在碑石中央的人,两人压根无法认出她来。 她手中的布袋完全展开,里面胀鼓鼓的,似乎还在微微的蠕动,挣扎。女孩的裙摆上沾满鲜血,头发黏成了一缕一缕,头颅一侧破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显然,她刚在这里和某人进行了激烈的打斗。若非事先签下了不死契约,这个伤口足以让她当场丧命! 幽幽青光像星尘般在她身侧旋转,将她身上的伤口慢慢修复如初。女孩双臂高抬,慢慢举起了原先包在布袋里的东西。 那是一把沉重的铁锹。 “别动。” 见洛克茜正要飞出去阻止对方,捷特一把拉住了她。 “为什么?”洛克茜问。 “坐视不管,这家人至少还能活一个。”捷特回答道。 咣! 女孩手中的铁锹重重砸在了布袋上,一下,两下,三下。 那袋子里是肖森先生?肖森太太?肖森婆婆?亦或他们全部? 四下,五下,六下。 没人知道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是否曾向对方求情,试图说服自己的亲人放下贪婪与疯狂。 七下,八下,九下。 十下。 在袋子彻底没了动静后,维妮.肖森摸了摸脸上的血污,提起铁锹,开始在地面上挖起坑来。她挖得很深很深,直到那大坑足以将一切罪恶都彻底掩埋。 随后,她将布袋和外衣一同扔了进去,又一点一点将它填平。 “显然,先动歪念的本来是维妮小姐的亲人,他们打算把她卖到祭品黑市去,以填上本该由肖森婆婆填补的资金漏洞。” “这女孩的家庭并不算一贫如洗。靠着积蓄,她能轻松偿还这两个小时的贷款利息,独自一人生活下去。” 捷特沉声说道: “或许,这就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结局。” 洛克茜扭过头,沉默地看着同伴,微微摇了摇头。 “新德市不是个适合惩恶扬善的地方,洛克茜。”捷特耸了耸肩。 “在这里伸张正义,甚至比在地表伸张正义更加困难。我们只能相信维妮小姐做好了背负罪恶度过余生的准备,这比死去要更加残酷。” 在土坑被彻底填平后,维妮.肖森从四周搬来石块,小心地砌在一起,堆成了一座与周遭坟墓别无二致的简陋墓碑。平原上静悄悄的,就连守墓人都没有,只有微风见证着她的喜怒哀乐,在荒地上无声轮转。 “走吧。” 见对方走远,捷特对洛克茜耸了耸肩。 “这件事最好烂在我们心里。” 他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脚边的一块碑石绊了一跤。 “啊嘶......”捷特吃痛地跳了两下,目光却突然定在了那座小巧的白色墓碑之上。 “这.......这是,谁的墓碑啊?” 这块墓碑整齐干净,仿佛经常有人前来打理。碑石中央,用奥贝伦衬线体篆刻着一行小字。 ‘捷蒂.布莱米希。我们从未存在过的女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存在的孩子 捷特的表情慢慢凝固在了脸上,像一尊石雕般站在原地,瞪着那座小巧的白色碑石。 “烈日在上......”他的嘴里嗡嗡道: “老妈怎么不告诉我我还有个妹妹?” 但他的脑子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洛克茜。”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不介意帮我把它给挖开吧?” “什么?”洛克茜奇怪地反问。 “我刚才开玩笑的......我不可能有个妹妹。”捷特颤抖着嘴唇说道: “我老爸在我出生不久后就跑了,我不可能有妹妹......快把它挖开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捷特,我并不觉得......” “挖!快挖!别让我再重复一遍!!”捷特大吼,十指深深陷进了自己的头发里,紧掐着头皮。 洛克茜无言地点了点头,将透明的双手伸进地下摸索起来。 “我摸到了一个金属盒子。”她说道: “埋得不深,大小和鞋盒差不多。” “好吧,我们弄出来看看。” 泥土被一点一点地刨开,露出了一只镀着铅封的白色匣子,经年累月,盒盖已经斑驳不堪。 撬开铅封与锁扣,匣子里露出了一口小小的木棺,打开木馆,内部是一个腐朽的布包。 而布包的内部,是一堆细小的骨殖,比婴儿的骨头更加纤细,仿佛属于一个初具雏形,却又不幸夭折于母腹中的胎儿。 “......” “......” 捷特将手指伸进盒中,轻轻碰了碰那些骨头,它们极其脆弱,像肥皂泡般一碰就碎。‘’ “转念一想。”他忽然异想天开。 “她也可能是我素未谋面的姐姐,对吧,洛克茜?” “对吧?”他转头看向洛克茜,脸上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捷特。”洛克茜尽力保持着话语的冷静。 “我记得你母亲从前叫过你‘捷蒂’。” “这个嘛,哈哈......”捷特打哈哈道: “也许这是老妈独特的缅怀方式吧。不管怎样,这不可能是我自己啊。” “捷特,你的母亲,她......” “这不可能是我自己!!!” 捷特表情一僵,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因为我不可能是一堆骨头!因为我不可能是女儿!因为我不可能是死人!不可能!!不可能!!!” 笑容与绝望在他脸上交替呈现,就像两张不断切换的脸谱,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 “哈哈哈!怎么可能呢?老妈是不可能骗我的。让我们回家问她吧,相信我,她肯定会这么说:‘抱歉一直瞒着你,其实你有个姐姐,亲爱的捷蒂。’......不!那不对!捷蒂是,我的小名!那是我的!!我的!!!” “捷特!捷特!”洛克茜一把拽住同伴,制止了他把木棺朝墓碑上砸的举动。捷特转身看着她,表情羞愧难当,仿佛正在她面前赤身露体,不,比这更糟,在她面前被剥皮拆骨! “别拦我,洛克茜,这都是个骗局!一定是什么人的骗局!这不可能是真相!” 他一把挣脱洛克茜的手,却在下一秒定格于原地。 他发现对方的身体轮廓开始变得飘忽,冒出一缕缕轻薄的烟尘。 那是遗产“离家的雾影”的副作用,一旦情绪过于激动,她随时都可能变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影子,彻底消失! “不,不不不,冷静,洛克茜,深呼吸,深呼吸!”捷特忙把木棺放下,转而抓住了同伴的手腕。 “我没事,只是有点情绪失控而已。忘了这件事吧,让我们把这玩意埋回去,然后上市区吃点辣酱热狗和冰淇淋,好吗?拜托了!别为此感到难过。” 数分钟后,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洛克茜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冷淡,身躯轮廓回归正常。 “抱歉,洛克茜。”捷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老妈一定知道什么,回去问她,她应该会告诉我这到底是谁。” “......”听了这句话,洛克茜的表情再度微微一沉,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带着捷特飞回了车里,回到了阿尔伯克街。 “玛拉。” 捷特推门,看见了坐在长餐桌边的母亲,正在用小刀挑走土豆里的绿芽。桌上摆放着另一把水果刀,以及一盘切好的苹果。 玛拉贝拉.布莱米希微微抬起下巴,看着自己的孩子,面露微笑。 “明天的午餐是苹果炖肉?”捷特拿起水果刀,故意绕开了话题。 “太好了,我正想着明天偷懒一天。最近这段时间,我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胳膊。” “......”洛克茜在沙发上静静坐下,注视着捷特的一举一动。 整整三个月,他几乎每天都会做出同样的行为。 “玛拉,我有件事想问你。”寒暄片刻后,捷特决心切入正题。 “我......你是不是有一个夭折的孩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克茜也能听见玛拉贝拉.布莱米希的反问。捷特眨了眨眼睛,仿佛眼前出现了第二个人。 “抱歉,外婆,我只是恰好去了趟墓园,看见了一块不寻常的墓碑,上面刻着布莱米希的姓氏。” “我猜,那应该不会是我外公之类的亲人。”他故意说道。 “没关系,捷特。”玛拉贝拉.布莱米希摇了摇头。 “我其实也在思索着告诉你的时机,但是,这件事情应该只属于我们。” 她将目光投向二楼的封闭房间,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卧室。 “嗯,你说得对。”捷特摊了摊手,背对着洛克茜上了楼。 洛克茜在原地迟疑了一会,然后悄悄地化作虚影,无声无息地飘上了楼。 她曾许多次试图告诉捷特,但每次都被他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无视。 对方眼中的“母亲”和“外婆”,完全是同一个人! 当她凑近房门时,一阵柔和的歌声从门缝下方悠悠地传进了她的耳中。 那是一首有些熟悉的小曲,有着多重变调,优美的旋律中隐隐透出哀伤,以及一股莫名的诱惑力。 歌词是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无法分辨出任何含义。然而,仅仅是驻足倾听了不到一分钟,她就已经深受其情绪感染。 这很不正常! 直觉告诉洛克茜,这名行事低调的上位者必然另有隐瞒,关于捷特的问题是一方面,而关于她自己的,则更加深不可测! 过了半个小时,待捷特离开房间时,洛克茜已经无声无息地飘回了沙发上。 “怎么样?”趁玛拉贝拉女士还没出门,她开口询问道。 “什么怎么样?”捷特挑了挑眉毛。 “那座墓碑,还有上面的名字。”洛克茜含糊其辞。 “哦,那都不重要了。”捷特耸了耸肩。 “你忘记辣酱热狗和冰淇淋了吗?我们现在就去吃,顺便回事务所看看,房租和水电也差不多该交了,我可不想收到催款信,它们的内容和催命符差不多。” “......”洛克茜的眉头一皱,立刻感觉到了皮肤的异样,她忙深吸一口气,以维持平静。 紧接着,她看见捷特故作若无其事地凑近她颊边,低声耳语道: “出去再说。” 两人重新上车,发动引擎,来到了优格特市区。捷特在距事务所还有两条街的巷子边缘停了车,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他的手臂上,赫然是一行用水果刀刻下的小字! ‘这很重要!!!’ “我早就开始察觉有哪里不对了!”捷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竭力维持着冷静。他的目光浮出了一层错乱和迷茫,就像在墓园里的时候一样。 “幸运的是,我的遗产能让我同时思考两件事,大部分人察觉不到我在说谎,甚至连上位者也不例外。” “发生什么了?”洛克茜关切地问道。 “我外婆有问题。”捷特回答。 “她显然不打算告诉我关于捷蒂.布莱米希的事情,不仅如此,她还想让我淡忘它,让我觉得这不过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而且,我很怀疑,在这之前她还用相同的办法让我淡忘了更多事情,这说不定已经不是我和她第一次促膝长谈了。” 洛克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刚好知道这些事情中至关重要的一件,却不知现在是不是该说出来的时机。 直觉告诉她,捷特的情绪依旧像遍布裂痕的冰层,稍一踏足就会轰然崩塌! 倘若现在告诉对方,他的母亲和外婆是同一个人,他恐怕会再度陷入崩溃! “洛克茜,你一直待在我身边。这段时间,家里有没有什么让你感觉异常的东西?” 被对方突然一问,洛克茜没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肯定有吧?”捷特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迟疑。 “洛克茜,该不会连你也有什么东西瞒着我吧?” “......” “不会吧?不会吧?你该不会也在和她们联手耍我吧?”捷特的双眼再度泛起狂乱,像个不稳定的火药桶,一点就炸。 “她现在也有可能在观察我们。”洛克茜终于为自己找好了借口。 “这地方和事务所一样,并不安全。” “嘶,你说得对啊!”捷特一拍脑门。 “在这个世界上要监视他人太容易了!我得想个办法把身上的东西都扔掉,再找个绝对隐蔽的场所......你觉得她会在我的内裤上缝标记吗?”他的嘴里突然蹦出了一句俏皮话。 洛克茜默默地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话当成玩笑。 “咳,应该是我想多了吧。总之,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绝对安全。” 捷特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重新用表层思维将自己伪装了起来。 “对了,洛克茜。”他转头看向挡风玻璃,踩下了引擎。 “如果我真的,是个死人,你还会......” “什么?”洛克茜没听清。对方的声音像蚊子叫,被一声汽车喇叭盖过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辆播放着缤纷音乐的冰淇淋车和他们一起停在了一盏交通灯前,捷特要了两杯“三合一浓缩”,塞给洛克茜一杯。 “别问,它不重要,冰淇淋比它重要得多......” ............ 2月13日,14点。 瑞文换上一件黑色风衣,利用“舞台剧本”伪装成夏洛克.波洛的模样,乘坐绿皮火车抵达城南,来到了和露莎小姐约定的地点。 “唔,又是河边。” 露莎.莎诺菲选中了清水河下游的蓄水塘作为会面地点,这是一处风景清幽的隐蔽绿地,一排绿树间留有一条狭长的卵石小路,被本地人称作“偷情小径”。据说,许多着名的爱情小说作家和电影导演都来这里找过灵感。 露莎小姐身穿天蓝色泡泡袖连衣裙,捧着一本厚书站在池塘边上,面容清纯可人,宛若不谙世事的女学生。她的身边停着一条小舟,绳索已经解开,树上的黄花纷飞而下,在潮湿的船体内部铺了一层。 与之相对,瑞文感觉自己像极了《洛丽塔》中那迷恋幼女的鬼父,尽管他对这女孩更多的是智慧与才华上的钦佩,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有张吸引人的脸蛋。 “原来这才是您的真实面目。”露莎小姐抬头看向瑞文的伪装,嘴角微扬。瑞文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那本书的封面,是贝克尔所着的《刺客往事》第三部,还是初版精装本,它有着与其他版本截然不同的血红色封面。 “您也喜欢这部书?”每当看见这本书,他的心中就会隐约冒出一股无名酸楚。 “两年前很喜欢。”露莎小姐回答。 “现在嘛......我主要是看中它足够厚。”她打开封面,展现内部玄机。 书本的内页全都被掏空了,内部成了一个隐蔽的储物盒,装着大小纸片,以及各种各样的小工具。 “我有一整个书架的秘密道具。”露莎小姐不无得意地说。 “在外人眼中,所有人都觉得我是酷爱读书的文学少女。” 两人默契地同时伸出一只脚,踏上摇晃的小舟。 “很多人认为在上锁的房子里交流要事最为安全,但他们没想到这种办法。”露莎小姐说。 “是啊,要是有什么意外,还能一猛子扎进水里去。前提是,要会游泳。” “我可是学校的游泳冠军。”露莎小姐骄傲地说。 片刻寒暄后,小舟悠悠抵达了池塘中央。 “您应该是因为‘绯红’的现身回到这里的吧?”露莎小姐步入了正题。 “没错,他来到了这里,所以我也来了。”瑞文略带心虚地说。 “我想,我应该已经识破他的真实身份了。”露莎小姐说道。 “是吗?”瑞文心中一紧,他一点都不怀疑露莎小姐的能力,的确有可能察觉些什么。 “在您离开斯加维区后,我一直在关注着十三区的动向,试图找出‘绯红’的真实身份。有一件事情您可能并不知道,那是一起对外封锁消息的重大袭击。” “愿闻其详。”瑞文隐约猜到了对方所指。 “一个星期前,‘绯红’袭击了‘群青’位于新区的青金石宅邸,共有二十三名上流人士遇害,尽管在‘群青’的抢救下,无人丧命。” “真的吗?”瑞文故作惊讶。 “嗯,但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露莎小姐话锋一转。 “我的重点在于,‘绯红’在几天后出现在了麦西坎,并在刚刚开通的公路边缘再度现身,在那之前,他不可能乘坐私人车辆回到麦西坎。” “因此,他必然搭乘了那几天的其中一列火车。麦西坎铁路刚刚开通,班次非常有限,我需要排查的名单很少。” 嘶......没想到又是火车,瑞文眉头微皱。 不过,自己在斯加维之旅后便长了记性,不仅为四个人分开买票,还特意相隔了几个小时。露莎小姐应该不会从人数,性别和年龄的模式怀疑自己。 “这么说,你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不,我已经非常肯定那是谁了。”露莎小姐笃定道: “母亲一直在暗中收集莎诺菲公司每一位客户的信息,甚至连末端用户的资料都有。毫不夸张地,每一位正在服用莎诺菲药物的人,都在我们的眼皮之下。” “那不就相当于新德市的所有人吗?”瑞文这回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 “嗯。对于末端用户,我们只有零星的数据碎片,但那已经足够了。” 露莎小姐把手上的书本暗盒打开,抽出了一张纸片。 “‘绯红’的真实身份,是车上唯一没有数据记录的乘客。” 瑞文接过纸片,看清了上面的名字。 佛雷德。 这正是他在沃幸屯使用的假身份!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四位梦境守护者 嘶......这姑娘的头脑和行动力都远超我的想象! 看着那张写有自己假名的纸片,瑞文头皮不由一阵发麻。 他的确是以佛雷德的身份回家的,在自己逗留于城北的一个星期,卡梅隆和金都用假身份帮自己买过止痛药,唯独自己没有,这还是出于不留痕迹的谨慎,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在离开月台后,自己和家人们立刻就更换了面容,应该不用担心被露莎小姐追踪。 只不过,在另外一边的行踪就...... “除了这个人的名字之外,我还查出他在沃幸屯礼仪宾馆长租了一间套房,那正是袭击前不久的事情。”露莎小姐又掏出一张纸片。 “那个地方距离议会大楼实在是太近了,我怀疑,‘绯红’近期可能打算对议会下手,这就是我必须马上赶来告诉你的原因!” 果然,自己在沃幸屯的行踪被对方挖出来了! “露莎小姐,您今天的行程还有谁知道?”瑞文平静地询问道。 “没有人。我对母亲说我要去参加一场同学间的私人聚会,并伪造好了一切痕迹。” 有没有可能,莱雅.莎诺菲夫人早就知道了,只是故意没揭穿? 瑞文暗忖道。他隐隐感觉,这名天才少女的母亲只会比女儿更加明察秋毫。 “我会尽快过去一趟,查看那个房间。” 得让齐格飞先生给我换个房间了啊,他心想。 从今往后,自己再也不用坐火车往返十三区了,应该不会被用相同的方法再次抓包。 “但我还是得强调一遍,不要跟着我。‘绯红’的力量众所周知,而且他现在行事越来越高调。” “嗯,我感觉这是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征兆。”露莎小姐点了点头。 “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跟着您的。” 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用我的方法跟进调查。 瑞文自然而然地猜出了对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还有一件事。”他停顿片刻。 “我现在正在‘绯红’麾下的公司里工作。” “是卧底之类的吗?”露莎小姐兴奋道。 “要这么说也行。”瑞文有意引导道: “我发现最近他对上流社会的动向相当在意。除了那场袭击之外,最近你的身边还有其他非同寻常的现象吗?” “特别的事情倒没什么......对了,我听说尤娜在回家后就取消了一切外出,包括媒体见面会和所有的学业性质的活动,洛克菲尔先生对外宣称她生病了。” “生病了?一回家就生病?” 新德市的名流和娱乐圈子比地表要大得多,记者们不会逮着晨曦家族猛薅新闻,但即便如此,“小公主”生病也是一件相当值得关注的事情。 “我也觉得有点蹊跷,但洛克菲尔先生本人似乎并没有在生日宴会上时紧张,明明当时的尤娜还是健康的。” 病了反而气定神闲......嘶,这所谓的“生病”该不会是对方计划的一环吧? 咔。 “什么声音?”露莎小姐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夏洛克.波洛先生的脸。 “是您弄出来的吗?” 她对上的是一双瞳孔收缩的双眼。 “跳!”瑞文大喊道,右手扶住船边,用力一按。 砰! 一颗子弹在小船失衡翻倒的瞬间击中了他自己原先所坐的位置! 两人在水中激起一阵水花。瑞文想都没想就用红色丝线拴住露莎小姐的脚,穿梭至水面,又穿梭至高空,五响左轮已然上手,水滴尽数蒸干。 砰!砰! 他就这么一手横抱着少女,一手朝躲在池塘边的黑影射出了两发追击子弹,在露莎小姐的尖叫声中垂直坠向湖面! 下一瞬间,两只落汤鸡已回到了柔软的草地上。 “在这等我!”瑞文发动远程穿梭,将露莎小姐带到了距离偷情小径不远的一家咖啡馆仓库里,自己又穿梭了回去。 他担心现场还有第二名枪手。 被他击中右手腕和左膝盖的枪手没能跑远,立刻就被他逮住了。 这次算是个活口,瑞文松了口气。 他随即看见了对方右手手背上的一道獠牙刺青。 “这是个‘棕熊帮’的打手,手背上的纹身和赫尔克里先生描述的一模一样......嘶,这回不像是阿加瑟女士派的。” 如果阿加瑟女士打算对夏洛克.波洛痛下杀手,她当天也不会特意告知“绯红”。况且,那天袭击珍娜面包店的枪手还特意把纹身给修掉了。 倘若知道“夏洛克.波洛”的底细,压根不会蠢到只雇一名普通的枪手。 难不成真是肖森一家买凶杀人? “听着,如果你想接回手腕,就告诉我你的雇主是谁。”瑞文平静地摇晃着对方流血的手腕,将一丝恐惧通过血液注入对方的大脑。 “绯红”的力量足以在极端情况下操纵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思维倾向。 “我不知道你们帮派内部的规矩,但要不要痛快,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果然,在威逼利诱下,这位拿钱办事的普通人很快就松了口。 “我,我也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是个男人,操着麦西坎东部口音......” 刷! 一条血蛇忽然从他的手腕里窜了出来,朝他的脖子狠狠一咬,那倒霉蛋立刻就断了气。 “......我还没问完呢,导演。”瑞文翻起白眼。 “直接看,不是更快吗?”导演说道。 “有道理。”瑞文点了点头,如约将尸体的手腕复原如初。 再怎么说,他都不可能放一个亲眼目睹“夏洛克.波洛先生与露莎.莎诺菲小姐在一起”的人回去,即便他不认识露莎小姐也不行! 那人的灵魂记忆很快就涌上了他的脑海,成了他的一部分,从呱呱坠地时开始。 他叫杰尼,出生在一个下城区家庭,从小立志成为一名棒球手,但那时他还并未知晓职业棒球队内部的尔虞我诈,压根就不是一名单纯的棒球好手能混的。 杰尼的父母老来得子,在他念初中的那年就被区政府叫到了号,他在同年辍了学,拿着政府的补偿金四处求职碰壁。当时,他最大的怨恨就是父母为何迟迟不肯下定决心去祭品银行,好让自己不至于背负如此沉重的未来。 七年间,他陆续做过12份不同的工作,有过四段长短不一的异性恋情,最后混进了城南的棕熊帮,在手背上刺了一颗獠牙,这代表他就此受到了帮派的庇护,同时也要为他们鞠躬尽瘁。 又过了一年,他充分地了解了帮派内部的所有规矩,以及组织架构,接手了不少底层的暗杀和祭品交易勾当。 帮派的老大名叫“棕熊”阿宾,是一位身材魁梧,力量无人能及的狠角色,所有人的脖子在他的手指下都和香蕉一样脆弱,而他有时以此为乐。 终于,在度过第十九个生日后,杰尼迎来了人生中最后的任务。雇主通过电话联络上了他,他到死都不知道对方的样貌。 “等等,这声音我听过。”瑞文认出了听筒那边的低沉的男声。 那是银铃镇镇长沃尔夫冈先生的声音! 买凶的人怎么会是他?难道这一系列案件背后还有内幕? 瑞文刚想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就感觉一缕新的思绪静悄悄地侵入了他的脑海。 仅一瞬间,他的思绪就回到了那有着浅蓝天空的世界中,回到了地球! ============ 瑞文又来到了梦境之中。他背着黑色大书包,戴着一副酷似哈利.波特的近视眼镜,沿着花园街旁的人行道轻快地跑到十字路口,沿着斑马线穿越马路,直奔街对面的那家糖水铺。 瑞雪感冒发烧,请假在家,他打算用零花钱买碗杏仁露炖蛋回家去请妹妹吃,尽一下当哥的责任。 这是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可他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记忆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让他难以拾起。 查理已经半个月没能走出房间了。 天刚下过一场雨,空中满是蜻蜓飞舞。 糖水铺门口的塑料椅上坐着四个男人,正在和卖糖水的老大爷唠天唠地唠空气。 当身高还不到他们胸口的瑞文跑到街对面时,四人同时转过了头。 “又见面了,后生仔。” 说话的是一位有几分成熟韵味的中年大叔,他穿着一双人字凉拖,手里牵着一只扭成小狗的蓝色气球。 “你你你......你好啊!”身旁的卫衣男牙关打颤地问候道。 在两人身后,一位身穿背心的肌肉男露出小丑般的夸张微笑,还有一个与开口的大叔长相相似的男人,应该是他的兄弟。 “是你们啊!” 瑞文认出了四个人,这不是自己第一次和他们见面。 卫衣男叫阿怕,说话的中年大叔叫阿求,而他的兄弟名叫阿欲。 至于那个有些神经的肌肉男,名叫阿癫。 每当自己感到迷茫或害怕时,总会在梦里看到他们四个,得到帮助和安慰。 他们是自己的“梦境守护者”。 “我感觉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求笑眯眯地说,转身向老板点了两碗杏仁露炖蛋。 “一碗请你吃,一碗打包回去给妹妹。别紧张,边吃边说。” 瑞文点了点头,接过盛满杏仁露的泡沫碗,在空着的塑料椅子上坐下,毫无顾忌地对四位守护者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会来这里。这里是个好地方,但我能感觉它不属于我。” “你的感觉很对,小孩。”阿求的兄弟阿欲开口道: “任何你不想要的东西都是错误的,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都是对的。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的欲望能左右一切。” “那,如果我想醒来,我真的就能马上醒来咯?” “再想一想,你想要的真的仅仅是‘醒来’这么简单吗?” “嘻嘻......”站在三人后方的阿癫正想开口,却被三名守护者扑上前去,接连捂住了嘴,只发出一连串“呜呜”声。糖水铺老板和蔼地看了看瑞文手中皱巴巴的零钱,转身给别的客人舀起了杨枝甘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喝着糖水,抬头看了看挂满图片和红蓝双字价标的糖水铺店面,低下脑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阿欲说的没错。每当他从恍惚中醒来,眼前只会涌现出更多的迷茫和孤单。梦中的世界不属于自己,但醒来后的世界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的同伴只有那一张床,以及那条永远栓在手腕上的铁链。 那,自己究竟应该去哪里?自己究竟应当归于何处? “放心,后生仔,你不会孤单。”阿求笑吟吟地说道: “有人正在注视着你,不论在何时何处,祂都会一直相伴,相随。” “祂?祂是谁?”瑞文环顾四周,感觉马路那边的上班族,弄掉雪糕的胖男孩,身边牵着小狗路过的夫妇,乃至婴儿车里的婴儿都在注视着自己。 “祂,祂......祂是所有人,也,也,也是所有祂还未成为的人。”阿怕结结巴巴地说。 “回应祂吧,你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阿欲说道。 “跟祂走吧,你的愿望都必将实现。” 阿求把手中的气球狗递向瑞文,等着他接下这份馈赠。 “小瑞!”叔叔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小瑞,你在干什么?别跟陌生叔叔说话!欸,别随便接陌生人的东西,听见没有!” 滋! 强烈的电流在下一秒将瑞文唤醒于治疗室内。他的脑袋晕乎乎的,太阳穴两侧被贴上了两块干燥的纱布。 “没问题了,他清醒了,送他回去吧。”叔叔的脸隐藏于白色面罩下,看不清表情。 “D教授,我觉得下次不应该在这里中断。他已经接近了,相当接近我们想要的状态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侄子啊,瑞欧雷斯。况且,将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赶鸭子上架,未必能得到我们所期待的结果。他的人性还压不过那些存在的影响,说不定会直接失控......” “过家家真的很累......我还得在那扮多久家长?” “耐心点,瑞欧雷斯,这三个孩子是我们仅有的希望。相信我,这份努力绝不会白费......” 瑞文躺在担架床上,迷迷糊糊地被推过走廊,一张张鬼影般的面孔从眼前一晃而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叔叔要制止自己,为什么自己的脑袋还是这么痛。 这时,他用眼角余光看见了某只缩在角落里的小老鼠。 ——从房间内偷跑出来的查理从楼梯和墙壁间的缝隙中冲自己调皮地挤了挤眼睛,门牙崩了小一块,手上还缠着一段沾满口水的拘束带。 ============ 恍惚中断,瑞文悠悠回到现实,尸体的温热表明自己并没有恍神多久。 这一次看见的东西让他颇感兴趣。 那四位“守护者”自己也见过,分别是在地球世界的蓝馆演唱会前后。 当时,他为应付军方抓捕而分裂出的另一个“自己”正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阿求,阿欲,阿怕和阿癫,除了两名兄弟外容貌各不相同,与自己认识的任何人都不相像。 而且,前三位似乎对最后一位存在特殊的忌惮。 只会在自己迷茫和恐慌的时候出现......那四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引诱“自己”? 比起这个,更加让他在意的是瑞欧雷斯和D教授在这段记忆中进行的对话。 三个孩子,那指的必然就是自己,蕾切尔和查理三人。 除了自己和妹妹之外,查理也是“降临”的载体之一。 而D教授和院长两人,似乎一直在对自己和其他两人进行某种痛苦不堪的“治疗”。 看来,在真正下定决心之前,自己还必须阅读属于这副身躯的记忆,摸清D教授他们真正的企图。只是,这些记忆片段出现的时机太过随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得完。 呼啦! 伴随着一阵扑扇翅膀的声音,一只浑身黑羽的大鸟降落在了尸体旁,随后是第二只。 “是你们。”瑞文认出了属于金的风魔鸟,新德市内本不存在这个物种。它们被小伙子放养在麦西坎边境的林子里,听他指令行动。 “收拾尸体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不等瑞文吩咐,鸟儿们就已经大口大口地啄起了尸体。瑞文穿梭回仓库,找到了浑身湿漉漉的露莎小姐,脱下外套拧干,帮她擦头发。 “抱歉,我没料到会这么快被人盯上,这侧面说明了我正面临的危险。如果下次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别来找我,我去找你。” “嗯......”露莎小姐颤抖着点了点头,怀中还紧紧抱着自己的机关书。 “那个给我,重要的资料就这么毁了怪可惜的。” 瑞文拿过书本,轻松地将外壳和内容物回溯为了干燥的状态,还给了满脸惊讶的露莎小姐。 “波洛先生,看见您的能力,我想我之前的推断里可能还存在些不稳定因素。”露莎小姐眼珠一转。 “我们不能排除‘绯红’拥有空间传送之类的力量,对吧?那样他的行动就能无视火车班次了!” 嘶......怎么现在提这个? “总之,我会亲自调查一番。”瑞文敷衍道: “您尽快回家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待会去买套新衣服换上,我送您到车站。” 再和这姑娘多待一会,自己的底怕是就要被对方摸透了! “谢谢您,波洛先生。”露莎小姐微微低下了头,发梢上还挂着一颗颗晶莹水珠。 “您......您比小说里描绘的许多绅士更加有风度!” ......要是凯夏还在我身上,我现在恐怕会听见震耳欲聋的笑声。 瑞文从咖啡馆的衣帽架上顺了顶女士宽檐帽,往露莎小姐脑袋上一戴,带着她穿梭到了商业街上,物色了件带棕色小马甲的绿色连衣裙,以及一双崭新的金属扣小皮鞋。 “现在你看起来像个真正的侦探少女了。”瑞文对从衣帽间钻出的少女竖起大拇指。 随后,他马不停蹄地把露莎小姐拽到车站,送上火车,直到列车汽笛声消失在远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呼......要是莎诺菲千金在我这有个三长两短,我在新德市怕是永世不得安宁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快活的捷特 回到家中,瑞文立刻发现了仰面躺在客厅沙发上的捷特。猫咪们茫然地看着这名连鞋都没脱的不速之客,洛克茜略带无奈地飘在一旁。 “你在我家干什么?有什么新发现?” “肖森一家的问题结束了。”捷特无精打采道: “现在,按照我们的约定,你是时候帮我了。我需要一个彻底封闭的空间,一个绝对不可能被偷听的场所,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够制造出来。” “我的确有办法。”瑞文立刻猜出这件事和捷特异常的精神状态相关。 “不过,我也得在场。” “我和洛克茜就足够了。”捷特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如果有任何第三者知道的话,恐怕我就得想办法让他的脑袋分家了。” “现在,把办法给我,然后滚,滚出去!” 这可是我家! 瑞文心中哭笑不得,却又有些唏嘘,他眼中的捷特叠着两个影子,其中一个是过去的自己,而另一个是地球世界中的警员卫斯理。 对方正经历的,是整个世界在眼前的轰然坍塌! “拿好。” 他从印着三重皇冠烫金印的黄铜雪茄盒内抽出一整根雪茄,放到了洛克茜手里,并简单交代了用法。 “就在这里用。一旦情况有变,立刻掐灭它,出来找我。”他在最后低声补充了一句。 盒中的雪茄只剩最后两根。根据海森堡老先生所说,只要将正常的雪茄收纳进盒中,保存半个月左右,它们就能具备完全相同的力量。 “好了,我们走。” 瑞文带着家人和猫儿们撤出了自己的房子,静静地坐在了院子里,看着那仅有的一棵橘子树苗。经过几个月的悉心照料,它已经抽出了第一根枝条,挂满了嫩叶。 “噢,瑞文先生,我还不知道你们家里多了这么多猫。” 推着婴儿车出门散步的黑兹太太和奶娘娜美刚好经过小院,猫儿们抖了抖耳朵,冲她友善地咪咪叫了起来。 “也许你会觉得我多嘴,但在我的个人经验和见闻里,爱猫虽是大部分年轻姑娘眼中的加分项,可是养太多只或许会适得其反。”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瑞文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黑兹太太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仿佛眼前的年轻绅士不是她的邻居,而是个总让她操心的不开窍侄子。 事实上,27岁的单身男士确实有些让人着急,毕竟人生苦短,新德市居民的平均寿命也就50到60岁。 咔。 房门忽然开了,捷特哈哈大笑着走了出来。 “你知道吗,老兄?我刚听见了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瑞文一下警觉起来。本能告诉他,这种笑容很不正常! “什么笑话?” 他警惕地问,尽量避免刺激对方。 “哈哈,我这就讲给你听。相信我,你听了肯定会笑掉大牙!” 捷特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走到瑞文身边,凑近他的耳朵。 “......再见了,你个天杀的的混蛋!” 砰! 他绕到瑞文脑后的右手猛然扣下扳机,一发子弹破膛而出! “噢!” 还没走远的黑兹太太被枪声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了婴儿车。 ...... 鲜血从捷特自己的眉心涌了出来。 他的一对眼珠同时转向伤处,像鱼眼般凸了出来。 瑞文及时将自己的后脑藏进空间裂缝,躲过了被一枪爆头的命运。 可他没料到对方会卸下右手,从后方开枪。出膛的子弹没了目标,直直飞向自己的主人,一下穿透了他的头颅!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扑通! 捷特的身躯重重倒地,与身躯分离的右手也失去了力气,和银白手枪一同掉到了地上。 “!!!” 最先扑上前去的是洛克茜,然后是反应慢了一拍的金,瑞文紧随其后,手却顿在了半空中。 他生怕对方的灵魂会被自己给“吸”走,那样捷特就彻底回天乏术了! “金,你来,快!” 鲜血迅速顺着捷特的面庞流淌下来。金用手盖住他的额头,瞬间抹平了伤口。 可子弹还留在颅腔内部,很可能已经把大脑搅成了一团浆糊! “他还活着。” 瑞文松了口气,他并没有看见被天空吸走的灵魂。 不过,活着并不代表能够醒来。 “我得把他送去齐格飞先生那儿,斯帕德有最好的医疗资源!” 他不敢贸然回溯捷特的大脑,生怕一个不小心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料,捷特却在他话音刚刚落下时猛然睁开了眼睛。 “我刚刚说到什么了?” 他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在洛克茜和其他人无比惊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抹了抹脸上的血。 “对了,我好像还没说完那个笑话。你敢相信吗,洛克茜居然告诉我,我老妈和我外婆是同一个人!” “我敢发誓,老兄。” 他大力拍了一下瑞文的肩膀,让后者一个激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会是今年最让我高兴的一件事情。洛克茜终于学会开玩笑了!” 这...... 眼前的状况让瑞文始料未及,压根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在下一秒,他注意到了捷特的左耳。 平日里伪装成圆形耳环,一动不动的紫色触须,此时却在捷特的耳朵眼里欢快地摆动着。 ............ “他的情况和你想的差不多。” 斯帕德大楼三层,齐格飞先生将一大叠手写报告交给了围在病房内的几人。 “这个世界里没有X光等透视设备,我们的医生没法作出进一步的定论。不过,基本可以推断,那件名为‘流氓的低语’的遗产临时接管了他的大脑中枢,让他避免了当场死亡的命运。若非如此,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那......” 洛克茜的话语顿在了嘴边。 齐格飞先生继续说道: “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大脑的修复存在很大风险。我们只能先保留子弹,并尽力复原其他受损的组织。至于进一步的治疗,还需要些时间商议。” “拜托,别用看怪兽的眼神看着我,好吗?” 捷特灰色的脑子裸露于切开的额头中,接满软管,在床榻上懒洋洋地伸直四肢,一一回应众人目光,满不在乎地嘟囔道: “我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不认为那是什么坏事。我感觉我成了个快乐的傻子,比从前更加快活了!” 眼前的捷特与自己在地表认识的捷特完全无异,瑞文暗忖道。 这么看来,一直以来那个积极乐观,爱说俏皮话的捷特其实一直都是由遗产形成的虚假人格。 而那一直被对方隐藏于伪装之下的阴郁和疯狂,才是他最原本的模样。 “我可不觉得我需要什么进一步治疗。” 捷特翻身下了床。 “死掉的并不是我,只是我的黑暗面,你们知道的,就像很多漫画里的桥段一样,超级英雄总会有黑暗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甚至还想杀了你,老兄。” 他看了看瑞文,又将确认的目光挪向洛克茜。 “你说呢,洛克茜?我现在是个人,还是个怪物?” “......” 洛克茜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她的指甲已经完全蒸发,指缝正渗着鲜血, 捷特也注意到了。 “噢,别这样,洛克茜。我真的是我,至少,你认识的我就是这样。” 他抓住洛克茜的双手,真诚地说道。 单从表面来看,现在的捷特和自己从前的认知完全一致。 相较起来,不正常的反而是前几天那个头脑完整的他。 洛克茜摇了摇头,忽然化作虚影,一声不吭地扎进了地板下方。 “见鬼!”捷特懊恼道: “我是不是表现得太轻浮了?” “我想她一时没法完全接受。”瑞文耸肩。 他自己也万万没想到,捷特的问题居然会朝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 那个死去的主人格或许已经掌握了部分相当重要的真相,可现在他恐怕是问不出来了。 仰仗奥贝伦发达的医疗技术,医护人员在几小时内就合上了捷特的头盖骨。离开斯帕德大楼时,他还热情地邀请一行人上他家去吃苹果炖肉。 瑞文平静地接受了邀请,他想看看玛拉贝拉女士会对这一变故作出什么反应。 临行前,他将调查沃尔夫冈先生的事情拜托给了齐格飞先生。以对方雷厉风行的作风,想必今天之内就能从对方口中逼问出买凶目的! 玛拉贝拉女士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 她为客人们泡了一壶芳香四溢的蜜饯柑橘茶,每人舀上一碗入口即化的炖肉。捷特嘴里塞得满满的,照样在餐桌上谈笑风生,比平时更加多嘴,仿佛正想尽办法向众人证明自己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嘿,我的脑袋里有一颗子弹。”他弹了弹自己的脑门,发出嗒嗒的声响。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酷的事情吗?” 他依旧认为自己的母亲也在场,照样和那张空椅子说话。 不,他并不是在和椅子说话。 瑞文咀嚼着土豆块,敏锐地察觉了问题。 一直以来,捷特都在越过那把空椅子,和玛拉贝拉女士说话! 当对方称她为“母亲”时,玛拉贝拉女士往往以动作或表情回应,而当捷特与“外婆”交谈时,她会回以简短的句子。她以这种微妙的方式同时分饰两个角色! 嘶......自己居然一直都没能察觉真相! 可为什么只有捷特会认为对方是两个人?在他眼里,玛拉贝拉女士究竟是怎样的? 事到如今,只有等洛克茜回来问问她了。 也不知道她从斯帕德大楼溜走后飞去了什么地方,现在最好让她独自静静,除非她两天之后都没有现身,否则别去打扰她。 瑞文在脑海中飞快地代入了洛克茜的处境,这么做对他来说毫无障碍。 在那长达千万年的记忆中,他扮演过数万个和洛克茜年龄相仿的女孩儿,经历过无数段各不相同的关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捷特同样对洛克茜的消失感到沮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情绪在失去内在人格后显得更为丰富,也更易浮于表面。 明明在理性上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是在知晓事情的本质之后,瑞文总是觉得眼前快活的捷特身上有些不对劲,甚至还有几分诡异。 一个脑部死亡的“活人”,真的还能算得上活着吗? 回到家中,瑞文给猫儿们铺好窝,和图灵简短地聊了几句,在“囹圄之茧”的作用下快速陷入沉眠。 梦中,他的信徒们簇拥在教会都市的广场上,邀请迟到的“神明”共享美酒和面包。 “祂永远与我们同在!”他们在广场上举起双手,作出崇拜和赞扬的手势。 一位扎着辫子的小女孩把手中的柠檬糖果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广场中心的雕像脚下。瑞文认得她,是那个叫克拉拉的小姑娘。 “亲爱的神明呀,收了我的糖,您能保佑爸爸永远健康快乐吗?” 更多的信徒坐在漆黑圣堂中,齐声赞颂。 “祂带领我们战胜了邪恶!祂推翻了伪神的独裁,祂在圣战中凯旋!” “愿权柄,颂赞荣归于祂!荣归我们慈爱的上主!” 可当时我并不在,瑞文在心中默默地说。 你们在没有“神明”的情况下依旧取得了胜利,这是属于你们自己的胜利。 他在梦境洋流中穿梭,试图找到属于“自己”的回忆片段,却落了个空,这场梦中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他起身去拜访捷特,顺带吃了个便饭,观察一家人的变化。 捷特的眼中的迷惘与狂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胃口很好,一点不像被子弹击穿眉心的“死人”。 洛克茜仍未归来,不知去向。 倒是齐格飞先生带来了案件的新进展。 沃尔夫冈先生已经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有人交给了他一笔数额可观的金钱,让他代为向黑市求助,买凶杀人! “他的幕后又是什么人?”瑞文追问。 “沃尔夫冈先生提供了联络他的电话号码,那是一个位于沃幸屯的电话亭,联络人的底细尚不清楚。” “沃幸屯?夏洛克.波洛这个名字压根和那里八竿子打不着!” 难不成是比利? 比利是极少数几个可能掌握“瑞文”所有身份的人! 可这也说不通。 倘若上述比利同样是世间少数几个知道“一颗子弹不可能杀死夏洛克.波洛先生”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普通枪手来刺杀自己呢? “还有一种可能。”齐格飞先生提醒道: “这四起案件中的某一起牵动了某个大人物的利益,而将夏洛克.波洛灭口对他来说很重要。” 瑞文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四起案件中影响最大的一起。 “试着查查阿梅罗公司在沃幸屯的利益相关者,说不定会是其中之一!” 半小时后,他伪装成衣冠楚楚的夏洛克.波洛先生,大步走进了日蚀综合公司的大门。 “波洛先生!我听说您遭遇了袭击。” 侦探皮尔森放下手里的咖啡。 “青天在上,我们都以为您凶多吉少!” “您是怎么知道我遇袭的呢,皮尔森先生?”瑞文故意质疑。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下城区和黑市离得近,消息一下就会传开。” “真是自愧不如。”侦探泰勒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讽刺。 “在我们靠找车轻松赚钱的那两天中,我们的新朋友却在为了真正的大案以命相搏!” 赚的还是我的钱。 瑞文在心中阴沉地补充。 “伙计,我待会请你一杯,敬你是条汉子!”泰勒斯举起手里的“母牛烟”。 拜托上吸烟区去抽!还有,别把烟灰弹到桌子上! 作为定规矩的人,瑞文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一位身材苗条的同行款款走到几人身边,在坐下前将裙摆往身下掖了掖。 “夏洛克.波洛。”她在宽檐帽下露出诱人的红唇。 “东风来找你了,夏洛克先生。” 随即,她缓缓从衣袋中取出了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 一块被黑布缠绕的镜子碎片。 那正是入住了阿尔伯克45号的欧若丝女士!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风女神 “不好意思,女士。”瑞文故意装傻。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句地方俗语。在我的家乡,人们认为东风会带走许多人的生命,但风暴过去后,这座城市一定会变得更加纯洁,更加美好,更加强大的奥贝伦将会屹立在阳光之下。” “导演,这不是你说过的话吗?” 自己盯梢欧若丝女士也有段时间了,但是没一次揪得出问题,长久以来,也就逐渐把她当成了住在阿尔伯克45号的普通邻居。 谁知道她居然也是一名侦探! “你在麦西坎也开始小有名气了,夏洛克先生。”欧若丝女士递上了那枚包裹黑布的镜子碎片。 “有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我想请您帮忙解惑。” “洗耳恭听。”瑞文小心地接过那枚镜子碎片,一眼就通过上面残留的黑色痕迹判断出它来自自己在阿尔伯克45号打碎的那面镜子。 “一段时间前,我在物色新家的时候发现了一名‘小偷’,他在房子里打碎了一面镜子,这就是它的碎片之一。” “然而,在过了一个多月后,这枚碎片似乎产生了些不寻常的变化。” 啊? 瑞文诧异地盯着手中的碎片。 该不会又来一个图灵吧? 自己和弗朗哥老先生的力量残留相性这么好,一来一个准? 白色的灯光照在镜子碎片的边缘,在镜面上散射出七种颜色的扇形光晕。 “看起来的确很不寻常......嗯?” 瑞文透过被红光映照的镜面看着自己的脸,竟发现有些“音画不同步”。 镜中自己的口型居然比现实中慢上了不少! 他微微调整角度,将黄光转移到了镜面的主体上。 “音画不同步”的现象依旧存在,但是明显减弱了不少。黄光中的镜像只比现实中的自己慢上一秒左右。 当绿光覆盖镜面碎片时,镜像与现实完全同步,就和普通的镜子一样。 “唔,透过红光,橙光和黄光映出的镜像分别是三秒,两秒和一秒前的‘过去’,而绿光则是‘现在’的映像。” 那青光,蓝光和紫光呢? 瑞文小心调整镜面角度,变化唇形,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是未来!” 被青光覆盖的镜面映出的竟是一秒钟后的自己!自己说出“你好”,镜中人会先一秒把话说完,倘若自己半途打住,镜中人也会提前停下。 通过这块镜子碎片,他最多能窥视三秒之后的未来! “映照过去的能力无功无过,但这反映未来的力量......” 相较于结构复杂的图灵,这块碎片化作的神秘物品更能直观地看出自己和弗朗哥老先生的力量分别作用在了哪个环节。 作为“白铁”派别的奥法守秘人,这件物品以光学原理发挥力量的形式必然来自于对方。 而它的力量本身,似乎来自于自己! “咳。”瑞文清了清嗓子。 “尊敬的女士,关于这个问题,我更建议您去寻找一位神秘学家,而非一名侦探。” “不,夏洛克先生,我相信只有您能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欧若丝女士没有取回镜子碎片,就这么把它留在了瑞文手中。 皮尔森先生和泰勒斯同时挑起了一边眉毛。 “希望能早日得到您的答案。失陪了。”她扶了扶黑色帽檐,起身离开了座位,离开了二楼。 “朋友,你的女人缘很不一般啊......”泰勒斯的左眼皮跳了两下,似乎在这一刻打定了要和这名侦探同行深交的主意。 欧若丝女士似乎和我一开始想的不一样。 瑞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镜子碎片。 两次见面,她不是提醒我小心就是塞我东西,一直在示好而非表露敌意。 “‘东风来了’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最后一段话。” “绯红”说道: “她已经向你主动表明了她的特殊身份,而欧若丝这个名字本身,就意味着象征死亡的东风女神。” “死亡......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瑞文没从这层含义中感到不安。正相反,他感觉“死亡”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给我委托名册。” 他朝一位侍者伸手,打算物色一件小案子,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了捷特。 他必须进一步确认对方身上究竟有什么改变了,有什么是没变的。 ............ “老兄,太阳是水平打起转来了吗?” 捷特挑了挑眉毛。 “你?给我找事做?” “算是还你转介委托的人情。”瑞文掐指一算,距离欠下那份“人情债”已经快满一年了。 “拜托,你大可以用别的方式还。”捷特苦着脸说。 “如果你是个身材不错,脸蛋漂亮的黑发姑娘我还......你想都别想!”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瑞文在心中呐喊。 纵然在梦境中扮演过成千上万名男女,也不代表他会在现实中这么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看在朋友的份上。”他从衣袋里取出了那份被他看中的委托信。 “朋友?虽然我嘴上有时会这么叫,但这真的代表咱们是......” 啪! 没等捷特把俏皮话说完,委托信就拍到了他脸上。捷特晃了晃脑袋,取出已经开了封的信件。 “优格特私立校区附近的陌生游荡者?” “等我接利奇放学的时候一块去看,我已经和伊萨克先生约好了。”瑞文用不容否决的语气命令道。 四起相互关联的案件中,他只剩跳舞人案没有直接接触过,正好顺便去了解一下。 临行前,瑞文把猫儿们叫到身边。 “皮普,看着捷特家。要是玛拉贝拉女士有出门,或做出什么其他不寻常的举动,就在门口喵两声。” 他相信一名提防着自己的上位者有足够反监视的手段,但她未必能防得住动物的眼睛。 ............ 与此同时,泰萨斯北部,切尔达街区。 这一大片位于上城区的复古农庄以全新德市最好的切尔达奶酪闻名。和长石镇的传闻差不多,相传切尔达街区的石头有股淡淡的奶酪味,但没有人会真正去舔它们,否则只会荣获“傻瓜”绰号。 大街小巷上倒真的飘满了切尔达奶酪的咸鲜。二月中是去年的第一批奶酪开窖出售的日子,一辆辆大车载着成千上万个黄色圆盘开到奶酪集市上,打开车后厢,奶酪像无数车轮般骨碌碌地滚出来,连地面都为之颤抖! “我们要去哪?” “伪装者”安东尼换上了一套适合旅行的便装,手里拿着一台崭新的摄影机,从赫尔克里先生刚买的白色箱形轿车车顶探出脑袋。 “带你去吃点零食,我的朋友。” 赫尔克里先生在牛奶街北拐弯,开向远处的奶酪生产工厂。 “我的眼线向我报告,那里有一批私酒和火麻,正准备运向各个需求点,进而转交到几千名末端客户手上。看守者人数不多,但应该足够你多撑个两天。” “嘻嘻,你看起来就像只被拴起来的动物。那家伙只管拴住你,然后在需要时关门放你出去咬人。”坡格叔叔讥讽道。 “我会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 安东尼沿途拍摄着挂在屋檐上的锅碗瓢盆和地上一只被孩子们大卸八块的死蝴蝶,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他的食欲不会消退,只会随着一次次满足飞速增加。他想赶快为小格林达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托付,在自己把她当成一块肉吃掉之前。 “孤儿院并不是适合她的地方。”赫尔克里先生看穿了“伪装者”的想法。 “那里的孩子用编号交换食物和居所,普遍活不过十五岁。一些特定的献祭需要用到年轻祭品,孤儿院的作用就在这里。” “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为你物色一个家庭。我活得足够久,认识不少对想要孩子的不孕夫妇。” 安东尼正想赞同这个办法,却又迟疑了。 格林达还没找到,他还要继续无穷无尽的搜寻,小格林达总有一天要与自己分开。 可是,每当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他就本能地觉得分别的日子应该是明天,永远都是明天,他总能为自己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 “下车吧。今天他们雇我们来为货物拍照,以作为对面交钱的凭证。” 安东尼捧着摄影机下了车,把小格林达留在车后厢内,走过两条街,来到了香气四溢的奶酪工厂门口。 一名作工人打扮的络腮胡男人仔细地搜遍了他的全身,确保他没有携带除摄影设备外的任何东西。 “进去吧。”他语气粗重地点了点头,把大门拉开,跟在安东尼身后进了屋,然后把门上了锁。 “显然,这些人的本意是不留活口,那样他们连工钱都不用付了。” 赫尔克里先生用左手拿烟斗,在右手中燃起一簇白色小火苗,点燃烟叶,出神地注视着跳动的火焰。 火光摇曳中,惨叫与枪声迭起,伴随着沉默的追击和啃咬。 “要买一块红皮奶酪吗,先生?”一位推着奶酪小车的红衣妇女经过轿车旁边。 “今年出窖的第一批货,一磅30烈洋。” 她的胸衣肩带微微滑落,衬衣内流露一丝春光。 “当然,女士。我今天正愁没东西就面包吃。” 赫尔克里先生接过一大块红皮奶酪,切下一薄片放在白面包上,撒了些胡椒碎,用白火烤化,一半掰成小块送到小格林达身边,继续专注于仓库内的惨状。 享用完一顿便饭,仓库内的动静就慢慢平息了下来,仅余潮湿的咀嚼和吞咽声。 又过了两个小时,车子悠悠开了过去。 “东西收拾一下,安东尼,我待会去把骨头烧了。” “伪装者”已经结束了进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仓库角落中一方打着马口铁的大木箱。 “那是什么?” “巴克斯......”安东尼脱口而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赫尔克里先生眉头一紧,指节一折,变出一把小折刀,朝封口最脆弱的地方一撬。 咔。 木箱开盖,一阵温和的异香飘散开来。 箱中盛装的,是一瓶瓶透明澄清的酒液。 ............ “那名游荡者已经出现两三次了。” 优格特私立校舍区,瑞文和伊萨克先生各自领着自己的孩子,与一位名叫缅娜的老师交谈。 “他戴着一顶遮住脸的帽子,穿黑色西装,个子又高又瘦,走路时会发出刷刷的摩擦声,但每当我们试图窥探他的模样,他总是会突然消失,就像鬼影一样。这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人,我很担心学校的孩子们会被他带走。” “您担心那是拐走孩子的人贩子?” “就算不是人贩子,那也相当令人忧心。” 年轻的中学女教师揪着自己的裙子说道。她就是这起案子的委托人,伊萨克先生大儿子的班级导师。 “火麻,酒精,香烟,爵士乐......青春期孩子要面对的诱惑太多了。我听说城里有些针对少年的不良聚会,这对我们学校的声誉很不好。” “我们应该庆幸我们是文明人。不知道你们对这周一的许卡格火拼时间有没有了解,那都是些街头混混和瘾君子惹的事!” 嘶......瑞文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这位缅娜老师要知道自己就是那场火拼的“幕后主使”会作何感想。 “还有那些依赖止痛药维生的人。青天在上,我压根就没法想象那种堕落的人生!” 别骂了!别骂了! “女士,既然您认为游荡者的目标是学生,我们为什么不找些孩子问问,比如,之前举止有些奇怪的那个?”捷特提议道。 “哦,可怜的奥利维亚。老实说,我也怀疑她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看,她就在那。” 缅娜老师指向放学的人潮,一位将黑发尽数扎在脑后的瘦小姑娘跟在其他女孩们的后面,仿佛正尽力证明自己是她们中的一员,却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她就是那名“跳舞人”。 “她的发型是洛克茜以前喜欢扎的那种。”捷特嘟囔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洛克茜后来不扎了。老实说,还挺不错的。” 比从前更坦诚了......瑞文默默记下了捷特的微小变化。 “奥利维亚小姐!” 他叫了女孩的名字,并在她转身的时候开始实施操控,降低她的警惕。 “过来,姑娘。”伊萨克先生用带些麦西坎乡音的腔调说道: “别害怕,我是你同学的爸爸。” 在两位“家长”的轮番安抚下,奥利维亚很快就放下了戒心,她并不是那种特别警觉的女孩,对外界心存一定的天真幻想。 “奥利维亚,告诉我一件事。”伊萨克先生给女孩买了个甜筒冰淇淋。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遇见过什么陌生人?” 奥利维亚迟疑了一会,在心理操控的作用下慢慢点了点头。 “那个陌生人有带你去什么地方吗?” 女孩又点了点头。 “哪儿?”捷特想追问,却被伊萨克先生制止了。 “我想那个人一定警告过你,不要把这个地方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说你做过什么?” 奥利维亚抿了两下嘴唇,点头。 “没关系,奥利维亚。你不需要说出来,只需要回答我,你在那里玩得快不快乐?” 伊萨克先生边说边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奥利维亚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陶醉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奥利维亚,我想你去帮帮我的儿子和女儿,他们才刚转学几个月,正缺一个知心朋友。” “看到什么了?”瑞文问道。 “她在回忆那个场所的时候,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晶莹的高脚杯。”伊萨克先生回答道: “杯子里盛满了钻石般闪亮的透明液体,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章 意料之外的再会 酒神亲酿! 瑞文直觉性地将伊萨克先生的描述与奥维利亚怪异的舞蹈联系在了一起! 如果杯中液体能与跳舞人的症状联系在一起,那它就只能是酒神亲酿! 至今为止,他已从不同途径获取了三种酒神亲酿的全部信息。和伊萨克先生的描述一样,三件遗产对应了三种颜色不同的“美酒”。 “伊萨克先生,你能从奥利维亚小姐的思绪中读出一些地标吗?那个场所的附近有什么?” “奥利维亚对周边环境的印象很淡。”伊萨克先生摇了摇头。 “我只能从她脑海中看见一条模糊的道路。当她转头看向街道右侧时,屋顶有一个银色公鸡风向标,但很多房子都喜欢用那种风向标作装饰。” 嘶......难不成这次要拜托众下城区侦探寻找公鸡风向标? 自己可花不起这么大手笔啊! “那个风向标指向什么地方?”捷特突然问道。 “左边。”伊萨克先生指向校舍对面的街道。 “但我不确定那是东南西北。” “不,这点可以确定。”捷特摇头。 “新德市不像地表。这里的风全都是人造的,每天根据时间改变风向。优格特中学放学的时间是15点到16点,风从北方吹向南方。” “在奥利维亚眼中,风向标朝左,说明她面朝西方。建筑在街道右边,说明街道是南北朝向。” 他走到附近的一条小街上,扭头朝向右边,看向一栋房子的屋顶。 “综上所述,奥利维亚是往南走的。她作为一个孩子,应该没法走多远。因此,我们只需要在附近几个街区的南北朝向街道里,寻找一座位于西侧,屋顶有银色公鸡风向标的房子就行。” 这家伙的智商没变,硬要说的话,只是思考变慢了一些。 瑞文心想道。 “这次我们靠自己就行了。”他一边为保住钱包欣慰,一边摸出了街道地图。 南北朝向的街道在地图上一目了然。 “总共十条大街,三十多条小街,先去找找看吧。” 仅一个小时,一行人就找到了十多个符合条件的银色公鸡风向标。它们多被装饰在古典田园风格的三层斜顶建筑上,显得和大都市有些格格不入。 “接下来,只要放线钓鱼就好。”瑞文在每一栋建筑附近都安插好了标记,低头看向男孩利奇。 “......你看我干嘛?”利奇反瞪了瑞文一眼。 “游荡者的目标是小孩,你没那么容易引起警惕。”瑞文把利奇赶到了游荡者经常出没的那片地方。 “没让你去主动咬钩,盯梢一下就行。去,顺便帮我带盒止痛药。” 他随手抽出两百烈洋塞到对方手里,从衣袋中取出了包着黑布的镜子碎片。 受自己的力量浸染,这块碎片和《女巫之书》与人皮网两样物品一样,与自己存在必然联系,能够作为自己的一部分一同穿梭于空间裂缝,也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标记。 “磨一片眼镜好了。”瑞文心想。 虽然不是透明镜片,但做成眼镜的样式能让自己随时随地进行监视和穿梭,并透过镜片观察自己的眼睛——提前看见眼皮和眼球的变化意味着自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判突然袭击,和“偏执的天国”的危机预感能力差不多,但是更加稳定。 说起“偏执的天国”......它似乎已经无法再为我提供任何提醒了。事实上,这几个月里它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它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 那就这么办。 “老兄。”捷特略带得意地瞄了瑞文一眼。 “你还觉得我是冒牌货吗?” “表面上不像。”瑞文诚实回答。 他决定继续实验,深入观察对方的内在。倘若这几天都没能观察出任何区别,那他只能承认捷特的大脑死亡不会带来任何改变。 但是同时,这也意味着自己对他的一切了解,包括最细微的部分在内,从头到尾都是谎言和伪装。 两天过去了,洛克茜还是没回来。瑞文有些后悔没在她本人身上安放标记,但依旧相信她会主动回来。 倒是捷特先坐不住了。 “我得出去找她。”他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她一个人在城里游荡可不安全,天知道有什么在盯着我们!” “别着急,她会回来的。”瑞文故意敷衍道。 “别着急你个头!”捷特气愤地一拍桌子。 “让你召集的那群侦探也帮忙去找,我会付钱的!” 瑞文刚想回应,就收到了利奇从电话亭打来的电话。 “大叔!游荡者来了,怎么办?” “盯着,告诉我他往哪个方向走了,身边有没有跟人,然后坐车回家去,快!” “南边,身旁没有人。那个人很高,很瘦,走路的步伐有些奇怪,就像喝醉了一样。嗯,之前一起吃饭的那个女的在后面跟着他。” “不用找了。”瑞文放下听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刚好就在那......或许有些太巧了。” “那快走吧!”捷特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快速地检查了两把手枪和衣袋里的小工具。 瑞文把老哈桑刚给自己做好的“眼镜”取了出来。它的造型类似一副普通墨镜,左眼是没有度数的深色镜片,而右眼则是那块不透光的镜子碎片,两块镜片的颜色类似,旁人看不出什么区别。 “嘶,感觉两只眼睛间多了一层隔断,就像监控分屏一样。” 瑞文花了一段时间适应这种奇妙的感觉,随后拨弄了一下右侧镜片,发现边缘有个小机关,能够微微调整镜片角度,让不同颜色的光折射进来。 “紫光应该是最实用的一档,就是感觉有些奇怪。” 仿佛能够预判行动一般,镜片中的眼球在他眨眼前三秒就眨了眼,在他向左转动眼球前三秒就转了起来。 “先适应一下吧。实在不行,还可以让老哈桑拆了做成别的东西。” 这时,镜片中的眼睛忽然紧紧地闭了起来! 瑞文下意识一转身,防范起了身边的危险。 随后,只听一声巨响,捷特的手枪走火,子弹堪堪擦过他的身边! “抱歉!”捷特见对方没事,摆了摆手。 “刚才只是意外,我不是有意要开枪打你......大概不是有意的。” “嘶......结果我还是闭眼睛了。” 瑞文看着镜片,黑金参半的右眼眨了几下,他自己也在三秒后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 “通过镜片看到的未来到底能不能被改变呢......至少我是在它的提醒之下避开子弹的,兴许,在我选择窥探的时候,命运的轨迹就锁定了。” 他凭借镜片窥视起坐标点来,很快就在利奇所指的方向上找到了正确的银色公鸡风向标。那是位于优格特市区以南的屠格涅夫街189号,风向标的下方是一家名为“昨日微醺”的风情酒吧。 洛克茜的影子在巷道中反复穿梭,也来到了酒吧附近。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憔悴,身上有几块皮肤剥落的伤口,看起来很像遗产的副作用。 只见,她在怀中抱着什么东西,谨慎地穿透每一栋楼房的墙体,钻入那栋铺着红砖外墙的古典田园风建筑后方,先游荡者一步消失了踪影。 “她打算在确认对方的动向后抢先一步进去!” 在头戴黑帽的游荡者进屋之前,洛克茜就静悄悄地溜了出来,在街道上空迅速飞行,怀中的东西不见了。 “捷特,我带你去屠格涅夫街口,你去拦洛克茜,我上酒吧里看看。” 下一瞬间,戴着“墨镜”的夏洛克.波洛就和捷特一起出现在了屠格涅夫2号和3号间的夹缝内,踢开脚边的一堆酒瓶,立刻兵分两路,独自朝着屠格涅夫街189号穿梭而去。 “和手环相比,通过镜片穿梭的效率要明显快上不少。” 此时,游荡者已经从街道上消失了。瑞文绕着建筑转了一圈,熟悉各个出入口,然后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叮! 伴随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他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间光照充足的全日酒吧内。几名闲散的男女小口喝着杯中的威士忌和起泡酒,阅读时尚杂志,欣赏着花架上的绿色植物,以及空气中舞动的亮蓝色尘埃。 “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瑞文谨慎地查看着镜片中的短暂未来,在确认自己三秒之内不会遭遇任何袭击后开口询问道: “刚才有个戴黑帽子的人进来吗?或者穿黑裙的女士?” 在得到酒客们真诚的否认,并被他们热情地挽留下来喝一杯柠檬起泡酒后,瑞文意识到自己居然找错了地方。 “不对啊,游荡者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奥利维亚也确实看见了这栋建筑上方的银色公鸡风向标。况且,洛克茜刚才不也进去了吗?” 自己刚才倒真没看着对方进去,但他们又能去哪呢? 走出酒吧,瑞文不甘心地把周围又找了一遍。“昨日微醺”酒吧和隔壁的皮鞋店间隔了一道很宽的缝隙,鞋店门牌的旁边挂着很大的“192”字样。 “这条街的门牌号呈‘己’字分布,189号的旁边是193号,193号的对面是192号......190号呢?” 瑞文跑到街对面,找到了挨着屠格涅夫192号的191号建筑。 而在191号的对面,则是那条宽阔的空隙,什么都没有! 屠格涅夫190号不见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从来都没见过这种......等等,我见过!” 他突然回想起了将近一年前,自己登门拜访宝琪女士的那个遥远的晨昏。 那栋夹在火球街24号和26号之间的天蓝色小洋楼,就具备这种随心所欲地消失和出现的能力! “你终于想到了。”一阵银铃般清亮的熟悉女声突然自无物中传了出来。 当瑞文抬起头时,小洋楼就这么出现在了他面前!玻璃趟门开着,花草茶和香薰的怡人气味从中飘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洛克茜的老前辈,“阅梦侦探”的屋子总是会给人置身梦幻仙境的错觉! “宝琪女士!您怎么会在这?” 瑞文踏入奶白色门槛,看见了松软的抱枕和悬在天空中的巨大捕梦网,那方星空静静悬浮其中,犹如一尾闪烁的黑色大鱼。 “洛克茜是来找您的吗?那个戴黑帽子的徘徊者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问题还没问完,就看见了小客厅内的另一个熟悉身影。 那是他自己的老师,奥贝伦大学的神秘学副教授露西亚! “戴黑帽子的徘徊者?你说的是这个吗?” 身穿天蓝色小洋裙,一头美丽橘发的宝琪女士伸出手,指了指挂在衣帽架上的一套陈旧黑西装,一顶黑帽子。 一大群夜蛾正在旁边的金笼子里上下飞舞,组合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瑞文立刻联想到,这群蛾子填充在衣物中,模仿人类走路的姿态,一旦有外人试图跟踪,它们就会立刻飞散,让衣服掉落在地上。 而缅娜老师所描述的摩擦声,正是这一大群昆虫极其细微的振翅声叠加在一起形成的! “这些衣服是我在梦者之屋里捡到的,帽子则是我自己加上去的,因为一个没有头的人看起来会很奇怪。” 宝琪女士微笑着说。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它都在充当我和露西亚与外界沟通的使者。你不觉得它看起来有些眼熟吗?” “嗯?”瑞文凑近仔细查看那套黑西装,看见了袖口上的一对镀银袖扣。 “嘶......” 那不就是他自己的衣服吗? 这么想来,自己在梦者之屋“复活”的时候,好像确实一丝不挂...... “怎么样,米涅瓦阁下,你有印象吗?”宝琪女士的笑意更盛。 上位者一愣,一摸头发,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解除了伪装,却依旧在对方面前扮演着“瑞文”的角色! “咳。”他微微清嗓。 “我好像每次都会在你这里出洋相。” “咯咯!”宝琪女士终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她的双目和从前一样没有视焦,哪里都没在看。 “洛克茜来这里是为了给我带来一样东西。我自从第一次跳舞人事件发生时就开始追踪它,至今已经两个月了。” “那奥利维亚呢?” “她不是优格特校区的唯一一位受害者。这些天,我让使者将她们逐一引导过来,解除被施加的诅咒。”宝琪女士指了指身旁的小桌,上面放着一只刻满仪式符号的水晶杯。 “露西亚在这方面也颇有造诣,我们很快就完成了解咒的仪式,只需要把受影响的孩子们一个个带来就好。不过,我也没想到我的使者会这么快引起外人的注意。” 一群在黑西装里扑腾的蛾子,怎么想都不可能不惹人注意吧! 上位者将目光挪向高脚杯。 原来伊萨克先生看见的是这个杯子。 “至于你想要找的东西,米涅瓦阁下,洛克茜刚刚才把它带回来。” 没等瑞文发问,宝琪女士就从身旁拿起了另一件物品。那是一只贴着标签的酒瓶,里面盛满了澄清的酒液。 这才是真正的“酒神亲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一章 酒神亲酿 “原来洛克茜是为了把这个拿给你。” “绯红”微微颔首。 “她是从哪里拿到的?” “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阴险一些。”宝琪女士放下装着“酒神亲酿”的瓶子。 “这些东西是通过孩子们在学校附近购买的饭食被投放进去的。一开始,剂量相当微小,仅有奥利维亚一个人出现了明显的反应。” “嘶,那伊萨克先生的孩子们......” 瑞文心中一阵紧张,随即回想起来,希拉丽太太嫌一个月四千烈洋的午餐钱太贵,早在两个月前就决定每天早起一段时间,亲自给孩子们做好午餐。 这无意中让伊萨克的七个孩子脱离了大量摄入“酒神亲酿”的风险。 “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他们在校内不慎摄入的可能性,改天还是把他们都带来检查一下,利奇也是,以防万一。”他在心中想道。 “她是在哪里得到的?” “城东一间废弃的仓库内,相关者都已经离开了。我正好需要一些来准备解咒仪式,解铃还须系铃人。” “摄入这种酒神亲酿,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绯红”询问宝琪女士。 “最坏的结果,与直面上位存在是一样的。”宝琪女士回答道: “‘酒神’为人类留下的第三件‘礼物’,是‘全知的愚昧’。‘澄白歌喉’的宿主有着最为旺盛的求知欲望,掌握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奥秘,而被其影响的人,将不可避免地暴露于深空和外来存在的注视之下。” 不死,魅力和全知,这就是“酒神”留下的三份“礼物”各自代表的本质。 不论哪一种,都是人类本能中最大的渴望。 难怪祂被林心称作“欲望之神”...... “巴克斯会在三名宿主之一体内得到重生,这几乎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宝琪女士拔开瓶塞,将半品脱透明如钻石的液体注入水晶杯中,又洒入几撮粗盐,发出嘶嘶的奇异声响。 “巴克斯......这就是‘酒神’的名讳?” 巴克斯?这不是旧人类世界里的古罗马神明吗? 这会是这名上位存在身而为人的时候依照古罗马神话为自己取的假名吗?又或者...... 嘶,该不会是从旧人类世界的古文明时期延续至今的存在本尊吧? 宝琪女士点了点头。 “就算不是明天,这件事也会在短时间内发生,而一旦发生,那将是比‘失控狂欢’更加惨烈的一场灾难,十三区无一能够幸免。” 可三件遗产之一不是已经被放逐到无人知晓的异界去了吗? 瑞文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如果这件事必然发生,那阻止它的意义何在?”上位者随口问道。 “我们未必能阻止,但我们有选择的余地。”宝琪女士接过露西亚副教授递来的一瓶金黄粉末,倒入杯中。 “最理想的情况下,我们甚至可能在祂回归时再度置祂于死地!” 总之,这个人绝对不能是比利!瑞文暗忖道。 至于捷特的外婆和“伪装者”——高深莫测的上位者和仅凭本能行动的单纯野兽,他倒还真不确定谁是更好的选择。 “对了。” “绯红”还没把话说出口,宝琪女士就抢先开口道: “你想问我有没有回到地表和梦者之屋这两个地方的办法,对吗?” 瑞文点了点头。他想问的确实是这两个问题。 “咯咯,看到你现在的表情,我就想起了你第一次来到我家的样子。” 瑞文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指的究竟是自己,还是“绯红”第一次造访。 “很遗憾,即便是我,也无法让房子在地表和新德市之间频繁往返。”宝琪女士摇了摇头。 “不过,我手头上的确还有几朵梦者之屋的鲜花,可你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地下的梦者之屋,和地表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 瑞文忆起了自己探索“梦者之屋”时的发现。 梦者之屋相当于整个奥贝伦的缩影,在不同的地方入梦,所抵达的地点都截然不同。 想当然地,倘若在地下入梦,进入的地方和地表一定有所不同。 也不知道梦者之屋的地下会是怎样的,会不会藏着更多秘密。 “我的房子这两个月都会停留在附近,你可以随时来喝杯茶。”宝琪女士将注意力再度放在了杯子上,那些篆刻于杯身上的符号开始泛出幽幽的光晕。 瑞文的注意力则落在了二楼阶梯的尽头。从刚才开始,就有两颗小毛脑袋在门口探进探出。 那是齐格飞先生的孩子,属于这个世界的米夏和库克!两个孩子看见“绯红”的脸,并不似看见“瑞文”一样害怕,只是有些怕生。 他们还在这里呢......他不由一阵唏嘘。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把齐格飞先生叫来,与两个孩子相认。 但,转念一想,这对双方来说都相当残忍。齐格飞.S.基纳姆不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而他们两个也不是齐格飞先生真正想见到的儿子和女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最终,他还是把这个提议憋了回去,与昔日的两位恩师道别。宝琪女士打开笼子,让夜蛾们飞进黑西装内,冲他挥了挥手。 ......感觉就像在和过去的自己道别一样。 他重新伪装起来,在屠格涅夫街口和捷特碰了面。 洛克茜并不在捷特身边,而后者的表情相当低落。 “怎么了?” “她不打算回来。”捷特的语气中没了活力。 “她回头瞄了我一眼,然后就飘走了。” “......”瑞文还从没看过对方沮丧的模样。 “不管怎样,她没事。徘徊者是宝琪女士的使者,她是过来帮忙的。” 真正的幕后黑手并不是什么引诱孩子的诱拐犯,而是附近的某个食物摊贩。只可惜,距离跳舞人事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一时间也没法判断奥利维亚究竟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说到底,仅仅是在现实中我就已经分身乏术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桃粉色鲜花,那是他进入梦者之屋的“门票”。 “有空的时候,再进去看看吧。”他兀自叹息了一声,走进了沃幸屯的礼仪宾馆内部,开始了独处的监视时间。 ............ “伪装者”安东尼抹了抹嘴。他刚结束了又一次进食,箱型轿车从一座位于泰萨斯东面的织布工厂离开,带着一群倒霉蛋的骨头开向今天住宿的旅店。 “这些‘酒神亲酿’是从麦西坎流出来的。显然,幕后主使希望它们能够流遍整座新德市。安东尼,你能闻到更多气味吗?” “伪装者”爬上车顶,深吸一口气,让空气中的每一丝气息流过鼻腔。 他能闻到砖瓦的温暖和泥土的湿润,他能嗅到半个街区外的一名家庭主妇不小心打破在地上的一盒生鸡蛋,以及她身上的奶臭味和香水味。 他能嗅到农场的牛膻和屠宰场的带血肉骨,嗅到牲口排泄的气味,嗅到一头小牛犊降生时羊水独有的麝香味。 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拥有了全世界最灵的鼻子,整个泰萨斯的味道都能被他精准捕捉。他甚至能够闻到声音,奥斯丁街区西部的一栋公寓内,有个和母亲学习针线活儿的姑娘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叫出了声。金属和血的气味被她的喊叫吹到了他的鼻孔中,泛着轻快的涟漪。 还有酒。 黑啤酒,麦芽啤酒,干红葡萄酒,白葡萄酒,黑朗姆,白朗姆...... “没有了。”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没有了?” “伪装者”点了点头。没有酒神亲酿的味道,泰萨斯区内完全没有了。 “那就麻烦了。” 赫尔克里先生拿出一份货单,那是他在奶酪工厂的收获之一。 “从货单上看,奶酪工厂里的存货是最后一批,再加上我们刚刚破获的那间布料仓库。恐怕,其他的‘酒神亲酿’都已经从泰萨斯流出去了。” “安东尼,我们明天就去欣帆区。你没什么想在泰萨斯做的事情了吧?” “伪装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再度大口大口地吸起气来。砖瓦,土壤,鸡蛋,香水,牛羊,血肉,羊水等成千上万的气味再度涌入鼻腔,却没有他这次想要捕捉的味道。 没有格林达的味道。 敏锐的嗅觉让寻找格林达的效率一下增加了不少,可安东尼却反而惘然若失起来。 见对方保持沉默,赫尔克里先生在驾驶座上点燃了烟斗。 “唉,德雷斯公路上的意外把我的烟叶消耗完了,只剩下藏在拖鞋里的一点点,这点抽完了,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安东尼被车后厢内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小格林达正在座位上蹦蹦跳跳。她的头发已经垂过了脸颊,呈现与格林达一样的栗色,但是还不足以扎起双股鞭。 她在来到泰萨斯的第一天就开始在床上走来走去,已经是个真正的女孩了。是时候让她穿上缩小的裙子和小皮鞋,把她打扮得和其他女孩一样漂亮。 “回房间前,先去百货大楼里看看吧。” 赫尔克里先生再度看透了“伪装者”的念头,指了指闹市内最高的金色建筑。 “你是怎么知道的?”安东尼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是最简单的演绎,我亲爱的朋友。” 福尔摩斯用力地将烟草香气吸入肺部,吐出的烟雾盖过了安东尼的鼻子。 “于这个世界而言,我们都是可悲的瞎子,但就像你的鼻子一样,我的理性是我最灵敏的感官。” “哦,如果要说其他原因的话,我以前帮忙带过朋友的孩子,数量还不少,后来,我还看过那些孩子的儿子和孙子。” 一个小时后,小格林达穿上了一条可爱的红棕格子连衣裙,脚上多了一双小红皮鞋。 “伪装者”看着小淑女般的姑娘蹦蹦跳跳,脑海中浮现出了格林达的影子。 她有着和格林达一模一样的眼睛和鼻子,可是却没有男人般坚毅的眼神,那不是与生俱来的特质,除非经受相同分量的苦难,否则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前者脸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他并不想让这种事情变成现实。 回到下榻的汽车旅馆,他刚一在房间内躺下,眼皮下方就出现了一道从未见过的身影。 那是一道无比美妙的轮廓,具备了世间所有男性和女性的美好特征,将它们全都巧妙地糅合在了一起。轮廓内部模糊不清,大概是人类的认知还不足以在脑海中描绘出祂的真实面貌,却足以让所有人为其如痴如醉! “巴克斯。”安东尼下意识地将这个名字与那轮廓合在了一起。 他说出口的话语变成一阵风,瞬间将那份美好吹散。“伪装者”在床上醒来,发现那片刻的时光竟已在现实中消耗了他十多个小时的时间! 而他那刚被填饱的肚子,此时竟又一次涌出了隐约的饥饿。安东尼躺在被褥上,吸了一口气,让整座城市的气味进入自己的鼻孔。 他只闻到了食物。 数以百万计的食物在他的鼻腔中跳着舞,进行着一天的日常活动! 他的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立刻化作一颗颗深红的酒滴。 昨天摔碎鸡蛋的妇女依旧在厨房中忙碌,仿佛正急着将自己做成一盘香喷喷的早餐。 做针线活的女孩安睡在自己的床上,散发出少女独有的柔嫩芬芳,肉质柔软而细密,像奶油泡沫一样。 肉,肉,肉。 全都是诱人的肉! “你睡过头了,安东尼。” 赫尔克里先生来敲“伪装者”的门,对方没开。 “我需要进食。”安东尼隔着门说道: “一个小时之内,不然我会失控。” “一个小时内......”赫尔克里先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满足你了。我们明天再去欣帆,跟我上车。” 泰萨斯中部,阿灵屯市中心。 箱型轿车一路直驱,来到了区政府大楼附近的岔路口。一名孤零零的卖报员正将几叠卖不出去的报纸捆起来,码放在路边。 “在新德市,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区政府的编号制度,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它具体是怎么执行的。” 赫尔克里先生把装着烟叶的拖鞋仔细刮了一遍,将仅剩的“存货”分成三份,用纸片把其中一份小心地装进红檀木烟斗。 “不论被叫到号的人在哪都能被找到,然后带进区政府大楼登记,这是个非常严谨的程序。随后,他们会迎来人生的最后一顿饭,政府会尽可能地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并询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看的书本或电影,也可以留下遗书。” “最后,执行人员会向献祭品表示诚挚的感谢,并为他们注入一种能麻痹中枢神经的药物。一天之后,会有专车前来将这些献祭品运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过程中没有痛苦——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而现在,至少有三十名以上的献祭品正躺在区政府大楼的地下区域,这虽是无奈之举,但是能够应急。我会帮你和上面的人进行交涉。” 伪装者看着远处的白色建筑,有生以来第一次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 “什么?”赫尔克里先生稍稍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是的。和莱辛巴赫旅馆的人不同,这些人遵纪守法,勤勤恳恳地活到了最后,但正因如此,他们是目前最适合你的食物,因为他们原本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要更糟。” 他抬起右手,燃起一团白色小火苗,在空中不停变换形状,映射出一幅幅画面。 都市的献祭品被一车车运向城市的各个角落,活生生地砌入地基里,确保政府大楼的稳固,他们的鲜血被涂在桥墩上,骨头埋入马路下,以尽可能地减少交通事故。有的献祭品被献祭给田地,以让作物年年丰收,有的人被献祭给河流,让河水永远清澈。 最后,无数的人被投入位于新德市之下的深渊之中,以取悦和满足蛰伏其下的众多可怖存在,换得一块永不受侵犯的人类栖所! “......够了。” 此情此景,竟连安东尼都有些吃不消。 “我的朋友,这只是我见过的一小部分残像。”赫尔克里先生熄灭火苗,看着安东尼。 “你只剩下半小时了。去吧,按我指的路走。” 赫尔克里先生在“伪装者”的身影消失后吐了口烟,伸手摇开了车窗。戴着帽子的卖报员慢慢走了过来。 “总算逮到你了。”生着两张面孔的海德.杰基尔在帽檐下恶狠狠地说道: “给你一分钟时间交代,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因为我们其实没有选择。”赫尔克里先生回答。 “‘酒神’的复苏不是简单的放逐能够解决的,正相反,那还会让我们失去掌控权。” ”况且。”他朝同事脸上吐了口烟。 “和他生活的这两个月,是我近十年以来最轻松惬意的时光,想来还怪舍不得的。” “感情用事的混蛋。”海德先生啐了一口。 “你的代号还真是名不副实。” “名不副实?不。” 赫尔克里先生摇了摇头。 “这是理性的决定。极致的理性,必须要将感情也一并计算在内。”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二章 辛迪疯人院的秘密 ============ “查理,别进来了!再被抓到你就死定了!” 瑞文早就察觉查理在门外的走道里鬼鬼祟祟了。他如同小老鼠般缩在一辆盖着布的推车下方,随着护工发药的脚步一点点挪动。 咔。 当护工打开自己的房门时,“小老鼠”顺势溜进了门和墙壁间的夹缝内。 “......” 瑞文紧张地别开目光,好让护工忽视房间内的第三人。在换好日用品后,护工塞给他两粒安眠药,看着他放进嘴里,然后让他张嘴。 “别吞。”查理在门缝后面用口型说。 瑞文机灵地一卷舌头,把药片夹到了上嘴唇和牙龈间的缝隙里。张开嘴巴,翘起舌头。护工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推车走了。 “查理,你知道他们之前有商量过把你的腿弄断吗?” 他冲着蹲在角落里的男孩警告道,而后者只是咧开了嘴角,轻巧地爬上了床铺,脖子上的血痕清晰可见。 “上次说好的,今天我们来玩不一样的。”查理的门牙咬崩了一块,说话有点漏风。 他果然也能隔着天花板听见我的声音,瑞文心想。 “玩什么?” “我们逃出去。” “出去?”瑞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查理却已经抓住他的手腕,从耳朵眼里掏出了几块磨得尖尖的小铁片。 “嗯。我帮你把这个打开。” 话音刚落,查理就开始鼓捣起了他手上的镣铐,铁片在锁孔里拨来拨去,硌进他的指甲和指腹里。 咔! “好了。” 自记事起就陪伴着自己,从未离手的铁链子松了,在手腕上留下了一道鲜明的印记。瑞文活动了一下右臂,感觉它轻盈得像一只翅膀! 他试着从床上爬下来,却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几个月来,他几乎没走过一次路,压根使不上力气。 “我,我想我跑不远。” 他努力撑着地面爬起身来,小腿却还是在打抖,皮下的肌肉动来动去,仿佛蒙在薄被子里的小猫。 “我扶你走。我们今天先不走远,但是以后每隔一小段时间都要去走一趟,好让你恢复力气。” 查理将两条胳膊穿入瑞文的腋窝下方,以和小身板毫不相符的力量把他架了起来,在房间里慢慢走了两圈。 “做得很好。” 他把瑞文重新放回床上,后者已经开始喘气。 “你比我吃得好,肯定很快就能恢复力气。” 瑞文点了点头,他已经找回了几分走路的记忆。 梦中的自己跑得很快,就算背着十多斤的大书包,也能抢在绿灯闪烁,红灯亮起的前一瞬间冲过花园街的大马路。 “走,我们出去。”查理将铁片插入了窗框的螺丝缝隙中,麻利地卸掉了四粒螺丝,将整个“田”字铁栏杆拆了下来,松垮垮地架在窗框上,就像没被动过一样。 “整整半个月我都在练习怎么拆螺丝。”他得意地说。 “我们,要爬窗下去?!”瑞文看向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害他打了个哆嗦。 太高了!自己连走都走不利索,怎么可能从二楼爬下去? “看到那个檐棚了吗?待会我先下去,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瑞文不安地看向窗外,只有两只山羊在草地上悠闲地散步。一只瘦巴巴的黑猫蹲在屋篷下方,正在舔自己的前爪。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倘若哪一天,查理想要杀掉这座疯人院的所有人,以他惊人的行动力,一定会将这想法付诸实践! “放心吧。”查理再度架住他的胳膊,推到窗前,鼻尖险些磕上窗框。 “我观察了十几天,这个时机比之前的更好,我们至少有两个小时。” “相信我,瑞文,我肯定能接住你。” 他自己轻巧地挪开田字铁栏,钻出窗户,轻轻向前一倾,双臂死死攀住窗框,身体悬空,像片黏在窗上的脆弱叶子。 忽然,他手一松,身体掉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 瑞文忙扒上窗框,只见查理在檐棚上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来吧,跳下来!” 在那一瞬间,瑞文的脑海中掠过了无数种后果。他难以想象查理会因东窗事发落得多惨的下场,而倘若自己摔下去的话又会死得多难看。 如果按下床边的电铃,叫来护工,或许就能提前结束这场闹剧。 如果按下电铃的话...... 瑞文用力地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咬了咬牙,从窗框缝隙中挤出,双眼一闭,一跃而下! 咚! 沉闷的声响和发凉的皮肤触感让他知道查理接住了他,非常的稳,而他自己已经缩成了一颗球。 “看吧,我说了我很强壮。” 两人爬下屋檐,窝进了辛迪疯人院附近的草丛。瑞文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栋“监牢”的全貌。叶子和灌木枝丫将他包裹其中,像一床特别扎人的被褥。 查理身旁的草叶染上了刺眼的鲜血,他却对此视而不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走。”他拉起瑞文钻进了苹果林,两人气喘吁吁地跑了一段距离,窝进了一个大树洞里。 “我们怎么回去啊?” 瑞文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回房的问题,查理能接住自己,并不代表他能背着自己爬回二楼。 “我先爬上去。”查理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两个小时后,护工会去查房,更换日用品。我会先回我的房间里装睡,蒙混过关,等护工离开我的房间,我马上从外墙爬到你的房间去,用被子蒙住脑袋,假扮成你。” “啊??” “嗯,就这样。至于你,你躲进装日用品的推车里,那辆推车现在应该停在洗衣房附近。等车子推到你的房门前,你就学我刚才的样子,趁护工不备钻进房间,躲到门后,等人离开,我再爬回我的房间去。” 瑞文的脑子一片空白。 自己的任务显然比对方要简单得多,但难度依旧是天方夜谭的级别! “要是你被抓了,我们都得玩完。”查理贴在他的耳朵旁边,轻声说道: “我说过,这比之前的游戏都要刺激,想要逃出这里,我们都得为彼此负责。” “那......” 瑞文看向二楼的另一扇窗户,那是他妹妹的房间。 她怎么办?他心想道。 “只有我们先熟悉了流程,才有可能把她给带走。” 查理毫不在意地钻出树洞,摘来了一颗红彤彤的苹果,大咬一口。 “怎么样,决定和我一起走了吗?你现在去向叔叔告状也不迟。” 他微笑着,眼神中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瑞文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在苹果的另一边咬了一下,他不敢拒绝,此时也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果肉的味道清爽香甜,包裹着中间有毒的种子。两个男孩慢慢地吃完了一整颗苹果,光着双脚,沿着疯人院周边的小树林绕了一圈。 “这地方的看守比我想象中还要松散。”查理环顾四周。 “可是林子很密。不先把附近一带的路探清楚,我们很可能会迷路,然后被抓回来,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瑞文没有开口,他的脑子被乱七八糟的思绪充斥着。 要是自己藏得不够隐蔽怎么办? 要是自己在过程中突然恍惚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可能性,他就觉得自己失去了力气,随时可能摔倒在地上。 “别太紧张。”查理安慰道: “你看,你现在不是走得很好吗?” 两人找到了几条通向不同方向的小路,各向前走了一段,却没看出各自的区别。他们不知道哪里是北,该怎么走才能离开林子,只能凭借车轴和草叶折断的痕迹依稀辨认出哪条路更常被使用。 “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找来树叶,仔细地把对方脚上沾黏的尘土擦干净。查理带着瑞文回到窗前,灵活地翻上檐棚。 “洗衣房就在那,看到推车了吗?照我说的做,一定不会有事的。” 洗衣房旁边停着两辆推车,其中一辆的上面叠满了换洗衣物,下方刚好有个可供小孩藏身的柜子。瑞文深吸一口气,钻了过去,将自己藏在了一堆叮当作响的瓶罐之间,并暗自希望护工不会在推车时发现车内多了个小孩的重量。 一段漫长的等待过后,他听见了脚步声。两名护工走了过来,用简略到他听不懂的话语交谈了几句,走向他旁边的那辆推车。 “不,温蒂女士,你弄错了......这些衣服不该放在这。” “可它们不是我放在这里的啊......” 瑞文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男护工从自己藏身的推车顶上拿走了换洗衣服,堆到另一辆车上,推走了。 在那一瞬间,瑞文感到一股恶寒爬上了后背。 他弄错了!这不是装换洗衣物的推车,只是有人错误地把衣服放在了上面!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身边的瓶罐,嗅到了一阵刺鼻的消毒酒精味。 这时,他的车子也开始移动。 推车进了大门,没有往楼上走,而是被推进了一座机械升降梯,被唤作温蒂的女护工摇动升降台上的手柄,缓慢地往下降。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瑞文蜷缩在推车内,通过柜子缝隙紧张地观察着外面,发现他被推到了查理接受电疗的地下层。 “D教授,我来拿走东西。” “谢谢,温蒂,我这里还差一些,来帮我一把。” 瑞文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前不久和叔叔说话的D教授! 他看向外面,试图找到开溜的空隙。 再怎么说,被护工逮到也总比被D教授亲自逮到要强! “孩子们怎么样?” 瑞文突然听见了关于自己的事情,立马缩了回去。D教授摆弄着木架上的试剂,将一个个玻璃器皿放到车顶。 “今天早些去查房,院长先生的侄子和侄女一切正常。” 温蒂不带感情地回答。 “至于最麻烦的那个,他很安分,安分得有些可疑......D教授,您觉得他们谁最有希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蕾切尔。”D教授果断地回答。 “那个女孩的希望最大。可惜的是,我们迟迟不能让她与那边建立联系。她的哥哥倒是可以,可依旧摆脱不了濒死体验的限制。” 濒死体验?与那边建立联系? “真希望我们能尽快摆脱这些令人绝望的工作。来,帮我按着头。” 推车外传来了一阵扑腾水声。瑞文透过缝隙向外窥探,看见了白炽灯下的一个大型水槽。甘油和柠檬的气味漂浮在空气中,是肥皂水的味道。 白色的肥皂水正随着激烈的扑腾声自水槽内不断溢出。 “我们必须在用肥皂水软化后进行头皮剥离......任何,麻醉,都可能导致......失败!” 瑞文的嘴唇在不住颤抖,他看见水槽内有两条人腿在不停蹬动,影子在墙壁上投射得长长的,还险些踢中女护工的腹部! 混杂着呛水声的尖叫回荡在房间内,正是那名会在晨昏11点歇斯底里的躁狂患者! “好了,差一点就结束了。” 终于,水槽恢复了平静。D教授取来工具,伸入水槽,发出剪子的碰撞声。 “!” 那一瞬间,瑞文感觉自己险些失禁。 一颗完整的灰白色大脑,被连着一双蓝色的眼珠以及粗长的脊柱神经从水槽中捧了出来! 顺着地砖缝隙流淌的积水,夹杂着鲜红色的肥皂泡。 “海瑟女士的意向是成为一头牡鹿,尽快去帮她安排一下。” D教授将取出的东西尽数装进一个玻璃罐中,重重地放在了推车顶上。 “辛苦你了,温蒂......不,在私下还是称呼你温并莲女士比较亲切。” “我都无所谓,丁筝主任。”被称作温并莲女士的女护工毫不在意地推起推车。 “让我觉得讽刺的是,阿尔忒弥斯苦苦坚持两百多年,最后竟然要将希望寄托在几个小孩身上。” “我们亏欠他们的真是太多了,而且以后只能继续欠下去......唉。” D教授朝推车下方深深地看了一眼,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那一代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孩子们能奋发图强,做好自己......可到头来,那些孩子们最后的几个遗孤,很快就连自己都做不成了。” 推车被重新推上了电梯,推过走廊,朝着化学品仓库的门推去。瑞文眼尖,正好看见那辆装着日用品的推车停在查理的房间门口,刚关上门,正要往二楼走! 在温蒂女士停在仓库门口,掏出钥匙开门的瞬间,他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下拉开柜门钻了出去,无声无息地进了另一辆车。男女护工相互对视了一眼,做了个他看不懂的手势,各自分开。 推车很快就来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门口。男护工打开门,看见了床上蒙着被子的男孩,见他在睡觉,也没有去吵他,自顾自地换起了房间内的日用品。瑞文拼劲全身气力冲出推车,藏进门后,身躯不住地发着抖。 待门咔一声关上,他全身瞬间失去了力气,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怎么了?”查理掀起被子,跳下床来。 瑞文说不出话来。那些他亲眼看见的画面此时变得像梦幻泡影,他不知该如何用语言形容出来。 直到查理慢慢走到他眼前,将他从地上拉进臂弯中,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你是对的。“ 恐惧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我们,我们必须逃走,必须得把我妹妹也给带上!他们,他们说她是最合适的人,他们一定会把她杀了!” “嗯,那这回我们算正式讲定了吧?” 查理伸出右手小指,脸上露出了微微得意的笑容。 “讲定了,就永远不能反悔了喔。” ============ “!” “绯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宾馆套房的暗室里。 他在观看监视录像带的过程中不小心睡着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比利的教唆 “导演,刚刚怎么了?” 瑞文后知后觉地揉了揉脑袋,从小沙发上支起上半身,低头看向手表,发现自己刚才昏昏欲睡了五分钟左右。 “唔,在家睡觉始终遇不上,但一在外面陷入恍惚就很容易陷入‘自己’的回忆......” 看来,“自己”的记忆片段被和呓语归为一谈,同时遭受了“囹圄之茧”的封锁。 一方小荧幕上播放着这一个星期的黑白监控录像。瑞文换了个坐姿,仔细地回味起了刚才回流的片段。这段记忆比以往的更长更详细,就像他曾亲临其境。 最先提出逃离辛迪疯人院的是查理,“自己”则是在看清辛迪疯人院的秘密后才真正答应加入的。 “只不过,一旦以旁观者的视角回味,整件事情就显得相当不对劲!” D教授不是普通人类,他有能力监视整座辛迪疯人院,照理说,任何逃跑的行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他却对“自己”和查理的小小冒险视而不见,就连“自己”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他都采取了宽容的态度,这一点和院长瑞欧雷斯截然不同。 “还有,那些衣服究竟是谁放在那辆推车上的?倘若只是一场意外,那是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一点。” “查理是有能力从窗户爬下去动手脚的,可他那么做的动机又会是什么?” 瑞文越想越觉得查理的目的并不单纯。说到底,他的思维本就与常人截然不同,只是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想的那么复杂。 “真没想到过去的‘我’居然这么单纯......”瑞文支起下巴,自己对自己嘟囔道。 “我倒觉得都差不多。”导演漫不经心道。 “啧,论欠揍程度你是一点没变过。” 瑞文赌气地将目光挪回银幕上,看完了最后一点录像。比利这一个星期的进出情况很规律,并没有远行计划,也没有除名媛政客外的其他人来拜访过他。 “话虽如此,在这个时代,仅通过电话和传真就足以操控全盘大局,足不出户并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做。况且,环城拉票会在三月开始,届时监视也没什么意义了。” 眨眼间,二月也已接近中旬,自己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取得突破! “玛丽,过来!” 瑞文穿梭回家,打算向“黑猫”玛丽借一点毛发,尽快进行追溯仪式。他本想早些天就这么干,但露莎小姐的邀约和捷特的“死亡”让这件事被耽搁了。 需要追溯的东西一共有三样,其一是从青金石宅邸带回来的火鸟羽毛,其二是帮派副手“金鬃”手上的那枚黄琥珀戒指碎片,那是自己循着神秘残留的痕迹从许卡格车站捡回来的。 第三样东西是齐格飞先生前天交给自己的,是属于高尔的一块皮肤组织,他们从那位丧失了大部分记忆的受害者身上将其小心翼翼地剥了下来。 “这次就先验这三样,那种仪式有点伤身。” 瑞文把肉桂和迷迭香和进骨粉,将鲜血滴了进去,然后开始到处找“猫”。 “玛丽,跑哪去了?” 他找了黑兹太太的庭院,却没发现玛丽的踪影。黑兹太太对昨天的枪击事件还心有余悸,一逮住自己就不停问这问那。 “捷特先生还好吗?” “他该不会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吧?” “噢,我应该联系‘关爱邻里委员会’,在阿尔伯克街上颁布禁枪令。万一孩子们遭殃怎么办?” “你会支持我的对吗,瑞文先生?你家里也有个孩子。” “嗯,我尽力而为。” 事实上,瑞文前不久还想过给利奇买把小手枪。最近越来越不安全了,这名没有遗产,几乎手无寸铁的男孩需要些防身的手段。 说到底,玛丽到底跑哪去了? 他找遍了大半条阿尔伯克街,最终在果戈里街口,接近拉斯特密欧咖啡馆的草坪上找到了玛丽,还有六只姜黄猫和一群大小毛色不同的猫,就连比寻常猫咪胖三圈的大法官袜子也在。 它们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大圈,不停地抖动着尾巴,耳朵和猫须,像在进行着一场紧张的会议。 瑞文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体型最大的那只猫。 “梅乐斯......” 梅乐斯的脖子上戴着他送的红丝带铃铛,趴在柔软的草地上,尾巴一晃一晃,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它们在这好一段时间了。”咖啡馆的女店员靠在门框上,朝着“老熟客”面无表情地打了声招呼。 “今天没什么客人,我就没赶它们。那只不是你的猫吗?” 她指向毛发光滑的“黑猫”玛丽。所有的猫儿都在同一时间竖起耳朵,回头看着两人。 “它们在开‘夜会’。”瑞文脱口而出。 他知道夜会是乌撒教廷麾下最大的“民间”势力。几乎每一只野猫都是夜会成员。平日里,夜会成员默默守护着同类和人类的居所,只有在乌撒发生重大变故之时才会召开会议。 “夜会?”女店员显然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是猫儿开会。”瑞文敷衍道,双眼一刻没从梅乐斯身上挪开。 “喵!”梅乐斯开心地叫了两声,离开大圈,趴到了他的脚边。 “在那边生活得还习惯吗?”瑞文干脆坐到草地上,把猫儿抱进怀里。梅乐斯发出呜呜的叫声,用脑袋蹭他的下巴。 那一瞬间,他发现所有野猫都露出了大脑宕机的眼神。 “放心吧,梅乐斯。将来,我肯定会想办法让你变回人类。只要我成为足以能和乌撒的神明交涉的存在......” 在这一瞬间,瑞文的内心又向成为上位存在倾斜了一分。 他无意过度干涉猫儿们的会议,小心地在玛丽的尾巴尖上拔了一点毛,转身回到了家里,开始混合仪式材料,在地板上涂抹成繁复的图案,将三样物品放置在中间。 神秘残留很快就化作重影浮现了出来。每一样物品上都叠着四五道影子! “嘶,这代表它们至少沾染了四五种不同的神秘力量,其中可能还包括我自己的。只能一层一层确认。” 这些影子看起来并不像源于福尼亚黄金洞窟的诅咒一般凶险。瑞文集中注意,一道道查看起来。 有的重影的确源于自己。有的重影模糊不清,完全辨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留下的,有的重影干脆就只留下了一丝闪光,或者一抹叫不出名字的诡异色彩,或数种怪异图案的重叠。 瑞文逐渐意识到,回溯仪式并不是万能的。 “就算能够回溯,也不能保证看见的东西一定是可辨认的。一个不小心,甚至可能会受到不知名存在的精神污染......” 鲜血已经从眼角流到了他的下巴,一条接一条。 再坚持一下,把剩下的东西给看完......瑞文边暗暗咬牙,一边期望接下来不要出现什么真正的精神污染。 红色羽毛上覆盖的最后一层重影在此时覆上了他的眼球! ...... 黑发飘扬的艾芙迪.约克夏一步步地攀上了新区北部的山脊,在最为靠近新德市边境的深渊之上停住了脚步。 深渊的色彩像海浪一般扑向她的脸,将鲜艳,黯淡与狂热溅入她的双眼之中。 艾芙迪.约克夏怔怔地注视着翻腾的黑暗,仿佛随时都要被它给吸进去。 突然,她的身体开始熊熊燃烧。属于她自己的火焰爬上了她自己的皮肤,瞬间留下一道道焦痕! 她很快就失去了平静,在山巅上挣扎起来。火焰点燃了她的头发,钻入她的肺腑,将血液烧出大泡。她像火中跳舞的女巫般凄惨地叫出声来,在山谷中扭曲成了各种各样的音符,骨骼的爆裂声不绝于耳! 这是一场献祭,她要将身躯献祭给深渊,希望能得到某位存在的垂怜! 挣扎,燃烧,挣扎......恐怖的焚烧持续了几分钟,甚至可能是几个小时! 在她再也叫不出声的那一瞬间,奇迹突然降临! 女孩身上的焦痕开始蠕动,火焰自烧焦的皮肤内部窜出,化作一层又一层火红的羽毛! “她通过主动靠近边境,获得了深渊之下某位存在的帮助,扭曲成了力量堪比独立存在的怪物!”瑞文嘟囔道,这和他想象的情况相当接近。 这时,他注意到了画面的角落。 有个人影正站在树木的阴影之中,仿佛要与一切拉开距离,划清界限,却又不可避免地表露出了存在。 而那存在的痕迹,足以让任何一人意乱神迷! “啧!”瑞文从火鸟羽毛的神秘残留中抽离出来,又将目光投向了琥珀碎片。 伴随着重影的扩散,一间有着棕黄色针织挂毯装饰和双层水晶吊灯的会议厅出现在了眼前。 “金鬃”与三名衣着相似,各带着一位秘书,两名士兵的西装男女平起平坐,在一间会议室中激烈地议论着些什么。墙上的挂历显示时间是1月3日,正是宝石失窃案被公布于新德市各大报纸的那一天。 忽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长桌桌首。 而位于首席之上的,是一部复古的轮盘电话! “他们都是等级相同的帮派副手,共有四位。”瑞文有些庆幸,知晓另外三位副手的相貌对他来说是一份意外收获! “而那部电话......难道代表着阿尔卡朋?他能通过电话和副手联系,传达命令?” 四名副手依次接起电话,表现得无比恭敬。待重回座位后,争议变得不再激烈,仿佛所有的分歧都在沟通后消失了。 瑞文又一次看见了画面角落中的人影。 人影身穿西装,坐在远离长桌的地方,再度与事件的核心拉开距离。过了一会,一名侍者将四个黑色小盒放在了桌上,里面是四枚颜色不同的戒指,红黄蓝绿。 “金鬃”取走了黄琥珀戒指。四人中唯一的女士取走了红宝石戒指。最年轻的一位副手拿走了绿色戒指,而一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得到了蓝色戒指。 “四种戒指......难道分别对应了四名存在的契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抽离思绪,将目光投向了高尔残留的皮肤。 这一次,那个一直置身事外的人影直接占据了画面的最中心!他的身前有一只大型衣箱,里面摆满了用布包裹的东西! 人影俯下身来,取出其中一个包裹打开,里面赫然露出了一颗完整的脑袋! 那正是高尔的头! 缕缕青蓝幽光缠绕在高尔的颈项截面上,那是不死契约的光芒,正一刻不停地试图修复颈部以下的部位,却始终徒劳无功。高尔的嘴巴一张一合,以缓慢的速度和人影说着话。 “我......接受......你的......提议......比利。” 比利...... 瑞文在看见人影手腕上闪过的一抹金光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是比利,全都是比利! 他这回可算知道对方前往城西的目的了! 正是比利将艾芙迪.约克夏变成了怪物! 正是比利在幕后推动了帮派的决策,害死了“银手”维克多的妻子。 最后,是他将高尔的尸体带到了新德市,用不死契约吊着对方的性命,并将他的皮肉散播到了全城数百个人的身上! 而且,除了第三件事外,他甚至完全没有动手,只是以谏言者的身份永远居于局外。 永远不要相信比利的任何话,哪怕那真的对你有益! 瑞文想起了D教授对自己的劝阻。 比利极少出手干涉,他只会以“教唆”让事情向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压根不费力气! 而这样的布局可能存在着成百上千个环节,自己所经历的可能只是他在新德市的计划中的一小部分! “嘶......本来以为抢占先机,优势在我,现在想来,对方很有可能早就在自己毫不知情的地方压了我一头!” 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建立起的布局,于对方而言,仅需要一次会议,一次咨询,甚至是一通电话就能轻松完成,而自己破局的速度远远不及对方! 另一方面,对方从不拘泥于任何立场,只要事情的结果对自己有益,他会帮助任何一方。 这种“不要脸”的对手恰恰是最难应付的! 瑞文立刻将电话打向了齐格飞先生的家里,向他说明了眼下尚不明朗的局势和对于自己可能落于下风的担忧。 “不必过于担忧,瑞文先生。”对方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平静。 “引起你的焦虑很可能也是对方计划的一环。我当了很多年的军官,非人存在尚且不论,人类的阴谋诡计我还是见识过不少的。” “那我们该怎样下定论?” “和对方站到同样的思考立场上去。”齐格飞先生回答。 “这该怎么做?” “很简单,成为他的一名竞争对手。你买了今天的《城南新报》吗?” “没。还没来得及。” “那我直接传真给你。” 齐格飞先生立刻发来了一张报纸二版的传真,上面刊登着参议院和平党其中一位候选人巴拉克先生因病退出参议会候选人名单的新闻。 “这意味着和平党空出了一个候选人名额。”齐格飞先生解释道: “而斯帕德军备公司恰恰是和平党幕后最大的资助者,董事会有权力推举任何一个后补上场顶替。” “推举谁?” “我自己。”齐格飞先生回答。 “我打算亲自参选,走到距离比利最近的地方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新德市选战 “参加大选?您?” 瑞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您有从政经验吗?” “我正在努力学习。”齐格飞先生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就有了这样的念头,不过我当时的计划是利用斯帕德的影响力强制增加一个名额。” “这具躯体原本的主人早就有了加入政界的想法,而斯帕德董事会对此表示高度支持。相较而言,位于董事会边缘的齐格飞.斯帕德是他们的最佳选择。待会你来我家一趟,我给你讲讲新德市的基础政治架构。” 瑞文在电话那头点了点头。诚然,齐格飞先生的年纪刚好适合参政,但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选择亲自上阵,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这意味着,他将作为比利的对手,直面最大的危险! 齐格飞先生的公寓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参考书籍。他的拐杖摆放在鞋柜旁边,彻底不用了。 “来,你也得记住这个。”齐格飞先生将瑞文拉到桌边,展开自己整理好的一张图表。 “新德市的政界四大力量分别是友爱党,富裕党,和平党和真理党。其中,友爱党和富裕党被普遍认定为命运共同体,共享大部分资源。比利所占用的是富裕党的参选名额,但他在友爱党也有相当大的势力。” 友爱,富裕,和平,真理......瑞文在心中默默背诵着这些名字。 “既然如此,想要和两党抗衡,我们是不是应该把真理党也给拉拢过来?” “这么做很麻烦。”齐格飞先生摇了摇头。 “真理党是新德市最偏执,最古怪的一股政治力量。他们从不屑于得到议长之位,只对各种和知识有关的部门职位感兴趣。其结果是,他们在国会寂寂无闻,但教育部,文化部,情报局,科学院,工程院和医学院却到处都是他们的影子。” 真不愧是真理党......瑞文想道。 “但反过来说,他们没有竞争欲望,应该更容易拉拢才对啊?” “这意味着我们没有足够的利益筹码。斯帕德军备公司未必能开出他们想要的条件。” “唔......那关于一位上位存在的知识呢?” 瑞文突然想到了自己。 “什么?” “我啊。如果我用我自己的秘密来换,用一位未知‘神明’的知识来换,筹码再怎么说也够了吧!” “这对你自己来说太冒险了!”齐格飞先生反对。 “既然您都选择冒险了,我有什么理由不奉陪到底?”瑞文从衣兜里取出了两根万宝路薄荷烟。 “再说了,我不会透露我和‘祂’之间的联系,只会以第三者的身份提供信息。”他点燃香烟,把其中一根递给地球世界唯一的同伴。 “......让我再想想,如果我觉得可行,就帮你联系真理党。现在,先把这些看完,关于新德市政界,我们还有很多要了解的事情。” 瑞文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听齐格飞先生讲解各种知识,从他比较熟悉的贵族议会法和新德市各区区法,到修正案,区权和议会架构,再到部门和议员本身的权力和职能,选举人制度,选区划分和政治地图,各党派理念,社会运动历史,政治经济学,舆论宣传等等。 一开始,在齐格飞先生不算糟糕的讲解下,他还能勉强保持不困,但在中途吃了个便饭,又听了整整四个小时后,他的表情已经和一只水豚没有区别了。 “刚才那部分,你记了多少?” “哈欠......抱歉。” “也对。欲速则不达,这是花都人经常说的谚语。” “说得我又怀念起来了。”瑞文嘟囔道: “那段下班回家路上撸串买咖啡的日子,那段坐着小车满城跑的日子,还有在跨海大桥那边的自由生活......我当时真的以为我能那样过一辈子。” “我也一样怀念。”齐格飞先生眨了眨眼睛,话锋一转。 “但作为一名士兵,缅怀过去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把刚才那点讲完,今天就先休息吧。” 他摊开桌上的最后一份文件,那是新德市的政治地图。 “新德市的议长选举与人类世界的总统存在一定相似之处,先由十三区内部各进行一轮平民投票,赢者通吃,得到该区的所有代表支持。” “整个北区都是富裕党和友爱党的票田,投票结果会毫无疑问地倾向于他们,和平党没有争取的必要。相对应的,麦西坎和泰萨斯两个南部地区是和平党的优势所在,还有福尼亚。” “其他地方呢?”瑞文问道。 “欣帆区倾向于和平党,斯加维和许卡格倾向于富裕党,但根据过往二十年的资料来看,这三个区的选情并不稳定。” “最关键的‘战场’是四个‘摇摆区’。” 齐格飞先生依次指向福尼亚和城东三区。 “福尼亚在过去的半个世纪内始终保持立场均衡,非常难以预测。至于城东三区,它们地势偏僻,内部相对独立,而且不稳定因素非常多,投票结果同样无法确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按这种情况,我们至少要在这四区里拉拢三区才可能取胜,还不能被对手偷掉欣帆区!”瑞文皱起了眉头。 他对政治一窍不通,却也能一眼看出来和平党居于下风。 更何况,“酒神”的魅力能让所有人都为之倾倒! “正因如此,出卖我自己的一点秘密,换取真理党的注意就更加有必要了。” 他暗忖道,决定第二天乔装一番,到城东去吃个便饭,买份报纸,看看能不能参透些局势,以决定该为齐格飞先生挑哪三个区作重点拉票。 “捷特,有问题的食物调查得怎么样了?” 他在昨天把调查酒神亲酿源头的任务塞给了捷特,希望对方能化悲愤为力量。 “奥利维亚吃的饭菜是家人做的,平时没什么机会接触学校周围的食物。” 捷特靠在沙发背上,有气无力地回答。 “只有一个可疑的地方,那辆总是停在校门口的杰尔克冰淇淋车,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冰淇淋车?” 瑞文立刻回想起了伊萨克先生那天给奥利维亚买的冰淇淋。 “嘶,这岂不是又给人家干回去了......等等,这或许正是一个验证的好机会!” 宝琪女士刚给奥利维亚解除了诅咒。只要把小姑娘再带去给她看看,有没有再度遭受诅咒的迹象,就能够确定冰淇淋有没有问题了! “快去干,顺便还能向宝琪女士问问洛克茜的近况。对了,记得顺便告诉伊萨克先生,别再随便给孩子买冰淇淋了。” 自己和捷特最近也吃了不少冰淇淋,但是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如果最终结果是捷特没事而奥利维亚出事的话,基本就能断定有问题的只是少数几辆冰淇淋车,而非杰尔克公司本身。 ............ 法尼尔区的大街小巷上都张贴着“禁止朝议会候选人投掷臭鸡蛋,烂番茄,蔫白菜及其他不新鲜投掷物”的告示。这条法例在每届环城拉票前都要被推出来,至于不禁止新鲜蔬菜的原因则是因为这会变相增加菜贩的营收额,另一方面,人们总要有个出气的口子。 “单纯禁止枪击是蠢人的行为。”一名矮胖面包店主在与顾客闲聊时说道: “会这么做的人压根不怕触犯法律,只能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剥夺他们的行动机会。我很期待比利先生在二月底推出的新修订案。” “先生,你对比利的近况怎么看?”捕捉到对话的瑞文身披黑色风衣走进了店,要了份香草奶油卷和一杯焦糖咖啡。 “他无疑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领头羊’!”店主麻利地在咖啡泡沫上洒满巧克力粉。 “反正我的选票是留给他的,像他那样富有魅力的正人君子,百年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了。” 一上来就这样吗......瑞文狠咬了一大口奶油卷,从杂志筐里取了份《包揽天下》杂志,立刻看到了二月第二周的民调支持率。 齐格飞先生还没有被纳入候选人名单,但按照过往记录,这种半途加入的候选人天生不利,成为“黑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至于法尼尔如今的支持率,当然是朝比利一边倒。他本就是法尼尔的区法修订顾问,律法之都的榜样人物之一。 “......去花园区和米歇根区看看吧。” “先生,先别走。”面包店主有礼地叫住了瑞文。 “根据比利先生上一季的区法修订案,顾客不得在店铺桌面留下任何食物残渣。” “......” 瑞文一脸无语地把酥卷碎屑拨到一张餐巾纸内,然后将它在拳头内捏作虚无。 花园区居民正在汤姆斯运河边上迎接“不败玫瑰队”的凯旋。这支万众瞩目的球队在跨年足球赛上以1:3的佳绩击败麦西坎的“公牛队”,夺得了跨年奖杯。 “相比法尼尔,感觉整个花园区对议会选举都不怎么上心。” 瑞文很快就明白了原因:“学术,教育与智慧之都”支持的是真理党。 而真理党几乎完全无意竞逐议长之位,他们考虑的是怎样把更多人塞入学术部门,技术部门等实质性的岗位上,但也正因如此,真理党通常不会招惹议长选举中的热门人物,因为参议会与这些部门的任命息息相关。 “也是不好拉拢的一个区,但要是真理党转舵可能就不一样了。” 瑞文暗自对花园区寄予了厚望。 他本以为以工人为主体的米歇根区会与法尼尔区持相反立场,但事实却让他大失所望。 米歇根区比法尼尔区更加支持富裕党!不过,比起比利本人,他们支持的主要是富裕党本身。 富裕党是四大势力中手头最为阔绰的一派。无数的企业家和他们之间存在利益联系,自然不会让选票流入外人手中! “说好的摇摆区呢?立场不都一边倒吗?” 瑞文有些泄气地把报纸折叠起来,在富有工业气息的咖啡馆遮光伞下托起了腮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论怎么看,比利似乎都必然赢得这场选举,作为替补上阵的齐格飞先生一点胜算都没有! 过了一会,一名头发花白,西装革履的老先生来到了桌旁,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我能坐吗?” “当然。”瑞文没什么心情管顾一位老人家。 “我感觉你对选举很上心,年轻人。”老先生撇了一眼瑞文堆放在桌上的报纸,向咖啡师要了杯黑咖啡和一条坚果粗面包。 “其实,报纸和杂志并不能代表一个区域的真实情况。我是过来人了,很清楚这一点。” “哦?”瑞文微微抬起了头。 “这里头还有别的说法?” “你仔细看看,每张统计图的左下角是不是都有一行小字?”老先生指向其中一份报纸。 瑞文凑近报纸,仔细地观看起了那行比芝麻还要细小,几乎能被误认为一条墨线的文字。 “年龄,阶级,收入,教育程度,文化倾向......数据统计范围都被框得那么死?” “这些数据的确是真实无误的,但在先决条件的框限下,媒体能让大数据呈现出他们想要的任何结果。”老先生解释道。 “嘶......这不就相当于采访一百个支持富裕党的市民,询问他们对各个党派的支持度吗?” “这个世界上的许多真实都是虚假的。所有人都被困在一个信息茧房中,只能看见外界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 “长久以来,这个世界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去欺骗他们,他们自己就会欺骗自己。” “老先生,您的话听起来相当有见解。” 瑞文由衷赞叹道。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位老先生的脸看起来有些面熟。 “是这样吗?”老先生掰下一小块果仁面包,细细咀嚼了起来。 “那么,你又怎么能知道,这不是我为了让你相信我的一套说辞而撒的谎呢?” “唔,可事实不就摆在......” 瑞文低头看向那堆小字,这回,他似乎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紧接着,他惊讶地看见对面的老先生从怀里拿出了一颗饱满的大蒜,仔细地剥起了蒜皮! “这是我的一点小爱好。”老先生把蒜瓣整片塞进嘴里,开始缓缓咀嚼。 “事实也不一定是真相,最精湛的骗子就是那些最单纯的老实人,他们忽略了太多声音,以至于真相也变成了假象。” “就像这条面包一样。”他把面包掰开两半,其中一半递给瑞文。 “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能分辨得出它究竟是麦子做的,还是稗子做的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 听见“麦子”和“稗子”,瑞文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无谎话智者与不诚实智者》的童话! 与此同时,他想起了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它无处不在! “你也许会被我的姓氏吓一跳,但我其实只是和你一样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普通人’。” 老先生捋了捋自己唇边不存在的八字胡须,自我介绍道: “我的名字,是伦道夫.阿尔哈萨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宇宙是人 这张面孔与500烈洋钞票上的“烈日亲王”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足有八成相像!除了没有标志性的胡须之外,几乎找不出任何区别! “阿尔哈萨德先生,您是......烈日亲王的后人?” “若你相信的话。”阿尔哈萨德先生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又将一瓣生蒜送入嘴里,和面包一同细细咀嚼。 “人们很少听见下城区市民的声音。” “什么?”瑞文没反应过来。 “如果富裕党以外的派别希望在东部的三个摇摆区翻盘,最好的一个做法就是把握下城区居民的声音。噢,还有那些被称作德曲人的少数民族,尽管他们一人只有半票,但合资格选民加起来足有二十余万人。不过,他们常常选择集体弃票,所以声音并不容易被察觉。” “这只是我个人的政见。”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用餐巾擦了擦嘴。 “实际上还存在着许多的变数。说到底,胜利本身也未必是胜利。” 这老先生的话还挺难懂的,瑞文暗忖道。 不过,他给的意见倒是挺实在,不像是故意误导。 他有些怀疑这就是“烈日亲王”阿卜杜拉本尊,童话中的“不诚实智者”,一位和他一样,但更加古老的奥法守秘人! 他从对方的态度中看不到任何敌意。 “冲您这番高见,我想请您喝点东西。”他拿起了酒水单。 “那再来一杯黑咖啡吧,谢谢。”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并不客气。 瑞文刚想下意识地询问对方要南北双拼,纯豆,深焙还是中焙,随即想起来这是一家服务工薪阶层的廉价咖啡馆,压根不和人讲究那么多。 “阿尔哈萨德先生,您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是一位天文学家。”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你也许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的确在这片被虚假天空笼罩的地底世界里观测着深空。观星和术数是我祖先流传下来的两种古老技艺,那些神秘的群星能从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被观察到。” “观星......”瑞文不由回想起了自己在地月交界处看见的那片六边形星海。 “既然如此,您肯定对这个宇宙有着很深的了解吧?” “我要是这么说,你可能会大吃一惊。”阿尔哈萨德先生又剥下一瓣蒜,就着最后一口坚果面包吞进肚里。 “宇宙,是一个人。” “啊......啊???” “是的,正如我的字面意思,宇宙是一个人,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我比较倾向于后者。我们是这个人身上的细胞,也有可能是细胞的细胞,不停地进行着能量的转换输送。” “这个人的样貌可能与我们差不多,也可能相距甚远。她也像我们一样生活在一个世界中,一举一动都会消耗这个宇宙的能量,因而,宇宙内部的纷争,诞生,毁灭永远不会停歇。” “那,她所生活的那个世界......” “你可以想象得出来,她也是属于某具人体的某个细胞。她的宇宙也是人,宇宙的宇宙也是人,嗯,也不排除是某种其他动物。” 瑞文的脑门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说法虽然夸张,但是也并不与林心的“细胞,星球,宇宙”比喻相悖! 更何况,自己亲眼见过能够佐证这个思想的东西。 地球世界。 整个地球世界就位于一个漆黑巨人的内部! 这么说,宇宙真的是一个人?我们真的是一个人身上的细胞?亦或,这只是又一种比喻而已? 事到如今,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位伦道夫.阿尔哈萨德就是“不诚实智者”本尊了! 可,转念一想,“不诚实智者”的话,又有几分会是真的呢? “话虽如此。”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快速地干掉了第一杯黑咖啡。 “以人类目前的极限,我们没有任何完整地观测这个‘人’的办法。所以,这个结论只是我观察星空一角得出的推断。倘若人类有一天真的突破了极限,我们或许会发现,我们认知中的整个星系,其实只是一颗小小的脾脏而已。” “要再来点什么吗?”瑞文再度拿过酒水单,想和对方多聊一会。 “一个奶油鸡肉馅饼好了,谢谢。” “我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瑞文不带什么感情地说。 “如果和平党想要拿下这场选举,不知您有什么高见?” “如果我是一位和平党人,我会想办法拉拢真理党。”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想法和瑞文完全一致。 “可富裕党也有相同的想法。有斯帕德军备公司撑腰的和平党无疑是他们最强力的对手,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挖走敌人的朋友。” “您觉得呢,哪一边可能得手?” “我不需要觉得。”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笑呵呵地推出了一张名片,朴素的淡棕色卡纸上以细衬线体塞着他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头衔一栏上,赫然印着:真理党荣誉顾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再度向对方投以了震惊的目光。 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这个头衔的分量! “您......您都知道?” 他只能得出这个结论。谁也不可能随便在街上碰到真理党的大人物。 “米歇根区是个不错的聊天场所。除了偏远的城东之外,我走到哪都要提防记者。”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用餐刀将鸡肉馅饼准确地切成六等份。 “不过,即便我们之间聊得很投机,也不代表真理党一定会站在和平党那边。” “您还想要些什么?”瑞文干脆打开天窗说起了亮话。 “只要是我可能提供的东西,我都尽力而为。” “还是等环城拉票开始之后再说吧。”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抹了抹嘴,摇头说道: “真理党总是站在更擅长说谎的人那边。” 这又是什么意思? 瑞文有些不明就以地起身买单,从皮夹里掏出一张500烈洋钞票。 他打算顺便去下城区和少数民族聚居的德曲村看看,能不能发掘出下层民众的真正声音。毕竟,以全民公投,胜者全收的选票机制,基层居民和上流社会的选票分量相当,区别只是前者更有影响力,能够充当领头羊的角色,带动一大批立场不坚定的选民。 “嗯?”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钞票上蓄着八字胡的“烈日亲王”朝自己挤了挤眼睛。 ............ 花园区的下城区采用了旧称纽哲希区,以和上城区作出区分。纽哲希区的街道和建筑看起来和花园区一模一样,除了光照差些之外,几乎没什么区别,尽管依旧存在着越靠近边境建筑越简陋陈旧的普遍规律。 最大的区别在于校区的划分。花园区的学府被区政府统一分为一等,二等,三等共三类。一等学校几乎全部位于上城区,而下城区基本上只有二等和三等学校。 “只要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即便是就读三等学校的学生也有考入一等大学,实现阶级跨越的机会,这是区政府的官方说辞。” “然而,这样的机会在现实中几乎能够完全忽略不计。” 瑞文在一所二等公立学校门前停下脚步,将一只耳朵凑近教室的窗户,聆听他们的课堂内容。 “孩子们,从一等学校毕业的一等人需要承担太多的责任。他们需要整天工作,思考,苦不堪言。” “三等人们的脑子很愚笨,他们的生活单调乏味,只能读懂基础的识字课本,世界在他们眼中不是彩色的,他们同样不是最好的人种。” “所以,孩子们,你们应该为自己身为二等人而自豪。你们可以成为工人,商贩,文员,画家,不需为温饱担忧,也不用面对挑战。你们将来虽不会特别富有,却能得到比一等人更多的快乐!” 这么小就开始灌输阶级固化的思想了吗? 瑞文回想起了自己初到新德市的时候。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快乐。 现在看来,正是这些根深蒂固的谎言造就了那种快乐。新德市为每个人都量身定做了一个茧房,让人们在潜意识中对现状产生优越感,就此停滞不前。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让那些身居社会底层,随时可能成为献祭品的人学会知足常乐的。 嘶,该不会是“活着很难,早死早超生”那一套吧? 在纽哲希区逛了一圈后,他穿梭到了富有乡土气息的德曲镇,打算用给自己留下不错印象的软糖面包充当午饭,填饱肚子。 不曾想,刚一抵达村子,他就听见了一段让人哭笑不得的交谈。 “我们今年也应该集体弃票!”一位有着明显鱼鳍特征的少数民族男人在餐馆附近向同伴们呼吁。 “女神在上!只有以这种方式抗议,政府才会知道我们不好敷衍,更非次人一等的存在!” 不是,大哥啊!你这样压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好吗? 瑞文忍住想去揍那人一拳的冲动,租了辆古典马车,在村子里逛了两圈。 马车走得非常慢。从和马车夫的对话,以及村民在大街小巷中的闲聊中,瑞文发现与那个男人持同一想法的德曲人居然不在少数! 所有政党都一个鬼样,与其接受政府的“施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矮子里挑高个儿,还不如集体弃票泄愤。 “不过,的确如齐格飞先生所说,城东三区存在着大量不稳定因素。假如能够利用好这些不稳定因素,说不定真的能够一举翻盘! 啧,可距离环城拉票只剩不到半个月了!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周内改掉人们根深蒂固的想法呢? 结束城东一日游,他回到麦西坎,把自己观察到的一切如实汇报给了齐格飞先生,着重讲述了自己和真理党顾问交谈的事。 “阿尔哈萨德先生说,他会站在更会说谎的人那边,但我还是不太清楚这具体是什么意思。” “我以前倒听说过‘政治就是谎言’这一说法。”齐格飞先生颔首思考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政客们夸大自己能给予人民的好处,遮掩污点,互揭伤疤,这都能算是‘说谎’......说起这个,买凶枪击你的人有线索了。” “是谁?” “一位名叫马丁.莱姆豪斯的友爱党候选人,阿梅罗公司是他的合作伙伴之一。暗杀和拷问都是友爱党的惯用手段。因此,他们被政客暗中称作‘最危险的,最不好惹的势力’。” “可是,如果希望掩人耳目,为什么阿梅罗公司一开始要颁布委托?” “大概是为了给外界做个样子,爆炸的事情众所周知,不作为反而显得心中有鬼。我想,对方应该没想到真的会有侦探愿意接手这种付出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的委托。” “果然谎话连篇......”瑞文托起了腮帮。这些政客一个两个都虚伪至极,哪怕现在民心在和平党这边,齐格飞先生也未必斗得过他们。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为什么要特意说这样一句话呢?我总是觉得他这话里还隐藏了一重意思。” 比说谎,比谁更会说谎。 谁能在环城拉票之前用谎言迷惑更多的人...... “......等等,我好像明白了!” 瑞文突然弹了起来。 “这不是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开的条件,这是他给我们指点的一条明路!” “快,给我纸笔和信封,我要给琳写一封信!” 瑞文抓过信纸和墨水笔,跳过嘘寒问暖,直接刷刷开写。 “你想到什么了?”齐格飞先生问道。 “既然比利能够利用‘黄金面具’作弊,那我们也能作弊!而且,我们的作弊方法只会更加高明!” ............ “琳夫人,这是您的信。” 童划基金会办公室的门被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这一次,进门的是旺达。 “菲小姐今天和家人出发去了旷野,由我代为送信。” “是瑞文先生寄来的?” “您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琳匆匆向窗外投以一瞥,打算将看见的画面作为回信的开头。她看见十二位工人吹着口哨,整齐划一地走向刚落成的钢铁厂,她看见妇女们唱着合唱团为人民王国新编的歌儿,双手为姐妹们编着辫子,在愉快的肥皂泡中搓个不停。 “劈劈拍呀劈劈拍,大家一起来打麦!” “麦子好呀麦子高,送进烤炉做面包!” “面包胖呀面包香,吃完共筑理想乡!” “田里的第一批麦子很快就要收成了。”琳的脸上久违地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是人民王国收获的第一批麦子,象征着焦麦战争的阴影就此从人们头顶退去。从今以后,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吃上自己种出的小麦! 瑞文先生一定会为我感到自豪的!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却在看到第一行字时微微愕然。 “我需要您的帮助,请让地表所有‘六边形’派别的异咒专家与我联系,我稍候会告诉你们详情。” “我打算,撒一个弥天大谎。”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弥天大谎 与此同时,空洞汽湖以北,绝望盐地边缘。 一片雪白的平原取代了辽阔的旷野,成为了这片不毛之地的主色调。沙子像粘稠的湖水般泛着涟漪,偶尔闪烁星点光芒,那是一块块凝结的盐晶。 比起热闹的空洞汽湖,这片白滩更加平静,却也更加危险。 “想要往北继续前行,渡过这片盐地是远征队唯一的选择。” 萨莉.光辉夫人肩扛巨大的弩枪,与女儿站在一起,头发在遍布盐晶的风中飞舞。盐粒一颗颗划过她的斗篷,留下一道道醒目的白色划痕! “一旦直接触碰这片白滩,就会在瞬间被抽干水分,成为一具干瘪的尸体。半个世纪前的远征队成员有相当一部分殒命于此。” 一条三米多长的长条状鱼形生物在空气中悠游,被气流吹到了盐地的上空。 忽然,它带状的躯体开始抽搐,像条蚯蚓一般纠缠在了一起,开始向下坠落。不出片刻,便被雪白的盐地吞没! “即便是在湖面上方逗留太久,也会因空气中的高浓盐分而陷入休克状态,就像泡进盐水里的腌菜一样。” 坐在伊莉索尔德.约瑟芬.阿尔美娜魔柜上的云妮姨母补充道: “喔,看呐,有具先人的遗体浮起来了!” 菲低头看去,却只能看见一片雪白。 “往哪看呢?抬头。”云妮姨母指向远方。 菲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座冉冉升起的白色盐山。 那是一颗山丘般高的白色人头,悲悯地俯瞰着她!盐在逝者的头颅上层叠结晶,历经半个多世纪的洗礼,化作了一尊庄重肃穆的盐像! 无数形形色色的生物遗骸随之浮出盐地,无比巨大,宛若朝圣一般,在宁静的白色雾霭中缓慢翻腾。 “想要度过这里,就必须做好牺牲人命的准备。至少有五分之一的人会死,‘绝望盐地’因此得名。” “......” 菲没有说话。这地方距离空洞汽湖不过数十公里远,两位长辈却已经作出了必然出现牺牲的预测。 更何况,自己的目的地是这颗星球的另一边。 脱离了奥贝伦这唯一的人类庇护所,一切就突然变得那么的残酷! “小姑娘,作为远征队的领袖,一旦上路,你需要考虑的就不再是保住人命,而是如何运用人命,让每个人都死得其所,最大限度地为前进发挥作用。” 萨利夫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荒芜的雪白。 “而且,在极端情况下,一个人甚至可能不止要死一次。” “现在,让我们看看你会怎么做。” 菲拍了拍系在腰间的“倒吊人的倒吊绳”,深吸了一口气,将“死神手杖”高举过头,永不熄灭的白色火苗膨胀起来,旋转着吐出了一股热风,将白色雾霭吹散到了两侧,在半空中分开了一条道路! 两位长辈同时发出了无声的惊叹。 在吸收了墓场的所有灵魂之后,“死神手杖”能以它们为燃料,瞬间迸发出无比强大的能量! 无疑,它将会是这次暗面远征中不可取代的王牌! “菲,你能感受到灵魂的消耗程度吗?”萨利夫人询问道。 菲看了看杖头上的一缕小火苗,它看起来只比刚才微弱了一点。 “储备基数很大,基本看不出损耗。”她回答道: “不过,人民王国短期内不可能再出现那么多死者。恐怕直到远征开始的那天,都没有办法进行第二次补充。” “这已经很好了。”云妮姨母宽慰道: “至少,活人可以留到后面再用。” “今天先打道回府吧。”萨利夫人点了点头。 “下次再来这里建立营地。今年九月,第二次暗面远征会从这里开始,我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内变得更加成熟一些,这能增加你活着回来的希望。” 只剩不到八个月了,菲心想。 她还没想过该怎么和奥贝伦道别,和这片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的家乡道别,和家人们道别。 和自己最好的姐妹道别。 ............ 第一次从旷野归来时,菲并没有体会到那是一个多么痛苦的过程,因为她已经昏过去了。 而现在,她巴不得自己能够马上昏过去。 她被放进加入硫酸,滑石粉和山羊血的浴缸里,泡了整整两个小时,以去除在旷野上沾染的诅咒。还没到一个小时,她就感觉自己的皮肤全都掉了下来,化作一大层浮沫,浴缸里的水成了浅橘色,就像大学食堂里做的胡萝卜肉汤。 被捞出来后,萨利夫人亲自在她破损的皮肤上涂抹草药泥和油膏,画上无数符咒。 “别睡,清醒,学着点。你必须记下这些仪式符号,将来对你和同伴都有用。” 她拍了拍女儿的脸,在看清对方痛苦的表情后微微叹了口气。 “小姑娘,你得变得更坚强才行。” “别太勉强她,她需要好好休息。”云妮姨母唱起了红脸。 “我能不勉强吗?现在这个样子,她怕是连绝望盐地都过不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萨利夫人毫不留情地反驳。 “她必须在半年内变得和她父亲一样理性,敢于抛下任何一条没有价值的生命,连眼睛都不能眨一下!” 母亲才是对的,菲心想道。 现在的自己还只能做到表面坚强,内在依旧是曾经那个天真的小女孩。 就连琳都能偶尔看穿我的伪装。 “萨利夫人,琳夫人托我为您传个信。” 旺达在房间门外轻敲三下。 “是‘那位存在’的请求。对方似乎相当着急。” “祂?请求我们帮忙?” 萨利夫人开门接过信纸,眉头突然一皱。 “祂到底想干嘛?” “如信中所说。”银行家露出了迷人的中性微笑。 “他希望利用‘真实之欺’干涉参议会选举。用‘谎言’让民心转向,让局面有利于和平党。” “这太荒唐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过,上位者们必然会察觉异常!” “我反而觉得这是可行的。”云妮姨母插嘴道: “我们不需要用‘谎言’改变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只要让人们相信我们的话就好。” “你的意思是?” “人民王国在新德市有一定的影响力。只要运用异咒的效果让我们的声音更加可信,再增加宣传力度,的确可以左右基层和中产阶级的民意。”旺达点头赞成。 “不过,我们必须商量出一套周全的方案,既不让上位者起疑心,又能有效达成目的。” “神秘力量可不应该被用在这种地方。”萨利夫人依旧反对。 “那位存在的行动一定有其深意。”旺达说道: “我想,让和平党获胜应该是祂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足以左右许多人的生死。” “况且。”她补充道: “我们有很多完成这件事的隐蔽手段,比方说,孩子们。” ............ “让刚接受战争洗礼的人民王国为和平党做宣传,这的确是相当有力的助推!” 没有了施咒限制,“真实之欺”的力量上限得到了极大的拓展! 况且,现在的人民王国掌握了一支相当有力的神秘团队! 有了爱丽丝.卡罗尔和凯伊的成功先例,以及老哈桑在遗产供应上的暗中支援,秘密精锐部门在上星期迎来了第二批成员,其中将有三分之一进入“六边形”派别,让他们掌握“真实之欺”成了当务之急。 “我们需要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构思计划,来得及吗?” 琳通过燃烧的纸片询问道。 “足够了。”瑞文点头。 剩下的一个星期时间,足以让“真实之欺”的欺骗效果根深蒂固,前提是没有人提出任何质疑。 换句话说,“谎言”本身不能太过尖锐,不能与新德市人的既有价值观相冲突,更不能引起其他政党的警觉。 一旦发生问题,不仅仅是自己,就连人民王国也会被牵扯进去! “你们必须先想好该怎么全身而退。”他再三提醒道: “一定有不止一名上位者在监视着人民王国。我可不想让你们为了帮忙而遭殃。” “放心,瑞文先生。”琳的声音在火焰中摇晃。 “这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这一次行动要是成功了,就能证明人民王国并非手无寸铁,已经具备了足以避过上位者注视的力量。” 事实上,她自己并没有底。 人民王国现在就像在走独木桥,错一步毁所有,可他们又必须找到一个机会挑战自己,否则将会永远停滞不前,沦为新德市的傀儡! 会议结束,瑞文站起身,抹掉在房间墙壁上涂画的一堆符文——那是他为反监视特别布置的仪式——推开房门,闻到了一股蔫巴玫瑰的甜腻香气。 黑兹太太手中抱着大捧大捧开败了的红色玫瑰花,打开房门,将花瓣撒到花圃里当作肥料。 “太太,这些花是......” “什么?你难不成忘了我找你谈话那天是瓦伦丁节吗?” 黑兹太太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埋怨。 “怪不得你那天没出去约会。真是可惜了,我敢赌一千烈洋,肯定会有很多金发姑娘愿意赴约!” 怪不得她那天要说那样一番话!瑞文恍然大悟。 瓦伦丁节在2月14号,和五月的玫瑰日一样是属于奥贝伦情侣的节日,而臭名昭着的暗巷帮派瓦伦丁正是以此为名。 嘶,那岂不是意味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阿尔伯克2号的草坪。捷特正在给院子里的几棵樱桃树松土,眼神有些空洞,干巴巴地看着天空。 洛克茜就是在那天离开的。 ............ 许卡格墓园。 “银手”维克多手捧一束系着丝带的白玫瑰,朝着丽芙的墓碑走去。玫瑰花心中的眼睛一眨一眨,好奇地注视着即将把它们遗弃的主人。 “......” 维克多弯腰将花束放在了碑石前,和守墓人打了声招呼,逃也似地离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确定自己该说些什么,也许自己压根就没有资格对亡妻说任何话。 从投奔迈克.柯里昂开始,到刺杀“金鬃”的那一刻为止,他的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了什么复仇,仅仅是为了活命,为了将自己从恐惧的阴影之中解放出来。 这种念头让他羞愧难当。 2月20日,凯旋会议在一家名为“山羊姑娘”的城西饭馆内举行。几小时前匆忙赶回许卡格的“白鹿”巴格尼在坐席上拿出一封信函,照纸宣读道: “银手先生,我的士兵们已经成功抢占了‘金鬃’留下的大部分资产,很快就能正式归入您的名下。由于估价尚未完成,暂时无法判断‘金鬃’名下的财产总值,但......”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仿佛连自己都对信上的数字感到惊讶。 “如果所有地下产业都能重启,保守估计,每年能带来接近一亿烈洋的净收入。” 咣! 不知是谁手里的玻璃杯摔到了地上。 “每,每年一亿烈洋?!!” 此时此刻,连远在麦西坎监听的瑞文都差点咬到舌头。 自己的总资产和对方的年收入相比都只是小巫见大巫!帮派生意究竟有多暴利? “中断所有与火麻和其他违禁药品相关的产业。”维克多不假思索地下达了命令。 “可是,这会减少将近三分之二的......” “中断,没得商量。要让我看见那些白色的粉末和火麻植株,你们就死定了!” 他自己还没法完全戒掉火麻,一旦想起相关字眼就感到心烦。 “老爷子,鉴于你的及时转舵,总队长的位子还是你的。在我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你和你的团队还得兼职一下顾问。” 曾经扶持过自己的老前辈得留下来,尽管这意味着自己一个年未过三的年轻领袖早晚会成为权力傀儡。 “红雀,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副手。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你说了算。” “恕我直言,老大,我可没上过学。”红雀调侃道: “如果你希望我把许卡格帮派经营成许卡格猫屋,那我倒是恭敬不如从命。” “去你的!”维克多骂道。红雀跟他混了几年,他知道“猫屋”在绿女巫镇的黑话中代表了“妓院”。 “行了,赶快散会吧。我们都知道老大身兼母职,这会儿得赶着回家给孩子喂奶呢!” “你!” “银手”敢打赌在座肯定有人在憋笑,其中包括巴格尼先生! “唉,行了行了,散会,滚!” 维克多扯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出了门,跳上了准备离站的公车。不少街坊认出了他,有的亲切问好,有的低头不语。 即便凯旋称王,他还是没能克服晕车的毛病,还是得坐公车回家。 “银手先生!希望一切顺利。”肉铺老板亨利先生丝毫不见外,以和平时一样的语调打了声招呼。 “喏,芭莎还你,我儿子和她玩得很熟了。顺带一提,他比你闺女大不了多少......” 维克多给了对方一个恐怖至极的眼神,抱起女儿回了家。 “别闹,姑娘,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他把芭莎放进婴儿床,转身换上了丽芙的一条粉色裙子,熟练地系好绑带。 迈克.柯里昂留下的纸片已经快写满了,只有边角勉强塞得下一些字。 而这个弥天大谎,他必须得继续圆下去。 “很抱歉,妈妈大概不会一直陪着你。” 丽芙走进房间,抱起女儿,一手拿起奶瓶,温柔地哄了起来。 “大概在你五到六岁的时候,她就会突然变得很忙。她会去参加各种音乐会,在十三区举办巡回演唱会,一个月只会回来两三次,而且每次都趁着爸爸出门的时候。” “然后,在你过了七岁生日,彻底记事的时候,她就会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七章 和平之歌 在这一个星期的等待中,瑞文难得地给自己放了个假。 他每天到齐格飞先生家里“陪读”,了解每位候选人的档案和背后势力,然后顶着一张水豚脸回家。尽管要参选的不是他自己,他依旧得掌握全部信息,好在恰当的时候采取相应行动。 参议院和众议院各掌控新德市的一半权力,分别以任命官员和法案复核为主,而市长则负责将决策颁布出台。不同的是,众议院议长的话事权次参议院议长一等,后者相当于新德市的副总统,拥有第一顺位的决策权。 至于真正意义上的地下国会大总统,则隐藏于更深的地下。 用过午饭后,他就会乔装成各种身份的人,在和平党票田,不稳定区和摇摆区内闲晃,了解各区的真实战局。 2月21日,新德市市长选举在相当低调的情况下落下了帷幕。黑兹太太的丈夫不是特别高兴,因为胜出的是友爱党,而这意味着他作为富裕党成员几乎无缘众议院高位。 然而,参议院的席位并不受立场限制。倘若友爱党和富裕党各自拿下了市长和参议院议长的位置,新德市的政权联盟就将牢不可破! 新德市南部倾向于和平党主要是出于历史原因。作为地底大开拓的起点,南部居民们对王朝后裔的支持度很高,因为“铁之王”安德鲁为他们带来了适合耕种和放牧的土地。另一方面,当地表独立战和王朝末期的一系列内战打响时,正是王朝亲卫队为南部城区拦下了战火,让人民的财产和生命免受侵害。 “若非斯帕德军备公司出面,还会有更多地表难民涌入新德市,争夺我们的资源,散播疾病和不良思想。”甚至还有这类完全不着边际的误传。 经过三天的观察和统计后,瑞文初步得出了几个发现: “根据真实记录,新德市下城区的人口和上城区的比例约为7:3,但下城区居民的投票率仅有不到四成,整体投票率不足一半。鼓励下城区居民投票,中和富裕阶级的主导权或许是一个有效逆转摇摆区局势的方法。” “少数民族,像德曲人,茅斯人,阿斯泰克人和长屋人之类的种族虽不起眼,却在各个下城区占据了相当的人口比例。和这些种族打好关系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第三个发现让他尤为在意。 “新德市每四年一大选。从烈日88年到烈日152年共16次议长选举中,有6次的数据显得有些不太正常。” 在那6次选举中,直到最后一次候选人辩论之前,民调结果都大幅倾向于和平党,但待投票结果出炉后,获胜的却总是友爱党或富裕党。” “导演,你觉得有没有存在黑箱操作的可能?”瑞文自言自语道。 倘若真有这种不讲理的事情,那不论宣传期间付出多大努力都有可能是徒劳! “就算是有,目前也无计可施。” “绯红”嘴里喝着奶昔,扎着一头红发,一身晨练大叔般的打扮,在优格特市区附近的街心公园里散步。 “来公园干嘛?” “你需要多锻炼一下,这具身体打架全靠肾上腺素吊着。” “这会儿倒关心起我的身体素质来了?” 瑞文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发现的确大不如前。新德市的舒适生活让他的肌肉日趋松弛,食物还有令他长胖的趋势。 一想到这里,他又莫名羡慕起了某个肌肉不要钱般的红发老实人。 上位者在安静的小公园里做了一组从地球学来的广播体操,跑了两圈步,然后就开始喊累了。 “小心......变成真正的油腻大叔!”瑞文喘着粗气调侃道。 和导演共享一具身体的时光少不了每天无止尽的吐槽,有时却又相当惬意。 至少,自己就连在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孤单。 ...... “暂停。感觉总是还差那么一点。” “绯红”结束了分饰两角的自言自语,扔掉空奶昔杯,找了条长椅坐下,解开红发,披散在椅背上。 在沃辛屯,他要当肤色苍白的弗雷德。在福尼亚和斯加维,他分别是道姆.柯布先生和杰.盖兹比先生。在许卡格,他一直都是迈克.柯里昂。在日蚀综合公司的大厅里,他是夏洛克.波洛先生。在阿尔伯克16号,在那些等待着自己回家的人面前,他又不得不扮演“瑞文”。 只有在那些需要自己,或者只属于自己的时间里,他才能做回自己,米涅瓦.可图以撒。 “扮演总是不够完美。” “真可惜,我之前应该趁机多了解他一些的。” ............ 2月23日。 黑兹太太准时在17点45分打开电视机,准备收看人民王国的节目。阿尔伯克街一半以上的居民也都在看,整个麦西坎有将近三分之一,而整个新德市则有十分之一。 这群被驯化的善良地表居民是所有人关注的对象。他们在某些人眼中是温顺的牲口,资源和物料的重要供应来源,能够代替新德市人干累活儿,任劳任怨。在另一些人眼中,他们是英雄,是道德楷模,是劣根性能被通过后天纠正的最有力证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早早前往了齐格飞先生的公寓,给他递了一支烟,在文件小山间拨出一点空位坐下。 今天,就是琳答应向自己呈现成果的日子。 距离节目开始还剩五分钟,黑白屏幕中还在播放一则不怎么重要的新闻。人民王国的节目总是夹在新闻和一段瑞文从来不看的沉闷访谈节目之间,目的正是为了让它显得不那么重要。事实上,新德市没把这档节目安排在24点——所有小孩都睡着的时候——或者所有人都在上学的9点到11点,已经是宽容至极了。 终于,他看见了那段录制好的节目。 战后修复的奥贝伦大学成为了一栋洁白的童话城堡!所有的楼房和走廊都焕然一新,贴上了可爱的白色石砖,布告栏上贴满了“自由平等”,“辛勤劳作”的标语和画报,是由滞留在地表的数百名不被编辑看好的落魄作家和漫画家编写的。 “我们一天能吃三顿白面包!”这是一位无名氏篆刻在食堂大门上的铭文。 “看呐,孩子们的脚踩在了未干的水泥上——他们将被永远铭记。” 一条印着一长串小脚印的走廊边上用木牌如是标记道。 身穿白衣的男孩和女孩们在圆形大广场上分别站成两列,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残留着日晒和战火的痕迹,有的少了一只胳膊,有的右眼空空如也。 他们的眼中全都有着成人般的肃穆,让人不由得唏嘘:他们在心灵上已经不是孩子了,只是依旧被困在一具过于弱小的身体内。 紧接着,瑞文在屏幕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 身穿红裙的麦姬慢慢走到了队列中间。她的个头与最高的男孩差不多,脸上只有一点晒痕,恰到好处的角度为她平添了一分女战士的坚毅。 她的眼神变了很多!瑞文暗忖道。 眼前的麦姬似乎早已不是他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小女孩了。她的亚麻色头发以自己陌生的方式盘在脑后,皮肤也不再苍白。如果之前的她像个娇柔的落难公主,现在他则不得不承认,她已是一名过于年轻的女王了。 孩子们不安地攥着手,拳头里各捏着一张泛黄的火松木纸。数小时前,这首歌的歌词才被正式传到他们手上,而且事后还要被立刻烧毁,用汞蒸汽熏,以消除墨水残留的任何痕迹。 随后,他们以稚嫩的声音开始唱诵,嘴角不带笑容,仔细看去,他们的眼睛里同样没有笑意。 “尊敬的先生们~ “你们可还记得?你们童年的第一把玩具枪~ “它已经变成了,贯穿我父亲的第一颗子弹~ “我们并不怨恨~ “因为那仇恨会摧毁我们自己~ “可我们的未来在哪啊?我们的明日将去向哪啊~ “难道我们双脚下的路,不是由牺牲者的双手托起的吗~” 阿尔伯克14号,黑兹太太手中的缝衣针掉到了沙发上,她没有立刻伸手去捡,而是拿起了一块花手帕,用力擦了擦眼角。 整条阿尔伯克街上的一半居民都被一股无由来的悲哀浸染。电视机中,孩子们脸上的伤痕无比鲜明,他们的遭遇被编写成简短的几行歌词,穿梭于旋律之中,化作冰冷而激烈的质问。 “尊敬的女士们~ “你们可还记得?你们童年的第一个洋娃娃~ “它已经变成了,母亲墓前的最后一束鲜花~ “她不让我们怨恨~ “因为一切罪孽不应继续循环~ “可我们的未来在哪啊?我们的明日将去向哪啊~ “难道我们眼中的未来,和你们所期盼的未来不一样吗~” 琳坐在摄影机拍摄不到的看台之上,远远俯瞰着孩子们被暖光照耀的面孔,脸色有些凝重。 让孩子们发声是她最终想到的方案。 上百道异咒被加诸在了这二十名残疾孩童的歌声之上,让它们极富感染力,足以引起大部分新德市居民的注意。哪怕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感化。 同时,这也将他们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之中。 一旦东窗事发,灾难恐怕会立刻降临到他们身上。他们是笼子里的金丝雀,随时为人民王国警示着危险。 她甚至担心这种事情下一秒钟就会发生,这些孩子或许唱完下一句歌词就会突然死在看台上! 麦秆开始从天空中飘落下来。这四万根麦秆代表着在摩斯港遇害的四万名长屋人和阿斯泰克人。 随着地上的麦秆越来越多,琳的心跳也在逐渐加速。 这极有可能会被上位者们视作一种反叛的行为,而所有人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战争已经结束了!” 麦姬.日升在歌曲结束后高举双手。 “再不会有流血,再不会有伤害!不会再有人因无谓的争斗而牺牲了!” 有一瞬间,琳仿佛看见麦姬白皙的额头上多出了个刺眼的血窟窿! 她仿佛能看见孩子们像麦秆般东歪西倒,被看不见的枪械一一射杀,看见白色的舞台被染成鲜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发生。 “结束拍摄!大家做得都很好!”桃乐丝关掉了摄影设备,向孩子们竖起大拇指。胶卷立刻被包装好,由快车运送到信号台,在经过几次试播和剪辑后,终于发送了出去。 两个小时后,所有坐在电视机前的新德市人都在擦拭眼泪,就连瑞文和齐格飞先生都不例外! 上位者没有察觉我们动的手脚! 三个小时过去,琳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 不,说不定洛克菲尔早就已经察觉了,只是他选择视而不见,因为这次行为并没有触及他的底线。 四小时过去了,几乎每条街巷上都有人在讨论着同一件事情,关于他们曾经的视而不见,以及应当如何弥补。 六小时过去了,二十本不同的杂志和三十六份不同的报纸紧急更换了头版,重新印刷,无数的废纸被扔进了垃圾车。 八个小时过去了,瑞文突然一个激灵,急急忙忙地从裤兜里找出一颗莎诺菲止痛药,一口吞下。 十二个小时后,发生了奇迹。 斯帕德军备公司的股价突然攀升了十个百分点!这其中不包括任何恶意炒作,纯粹是由投资者的信心所驱动。 所有人都还记得,斯帕德军备公司是人民王国最大的盟友。当初正是他们向地表派出了六架飞行器,终结了战争,带来了和平! 信件像雪花一样塞满了斯帕德大楼门口的信箱。其中包含了上百家中大型企业的合作请求和注资意愿。 “琳他们究竟篡改了些什么?”瑞文有些纳闷。 这效果比他预期之中还要强上不少,他担心这些变化会不会有些过于明显。 但他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发生。 第二天,来自福尼亚区,法尼尔区和欣帆区的少数民族团体联合签名,表示对和平党的支持,因为人民王国公开表示了对于少数民族逝者的敬意,他们愿意回以最大的尊重。 “嘶,这态度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换啊!” 瑞文开始隐约察觉哪里不太对劲了。 所有事情似乎都在朝最好的方向发展,但转折却显得无比生硬,没有任何人对这些转变发表任何异议,仿佛一切本就该是如此。 到了第三天,他终于坐不住了。 “喂?” 他拿出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名片,拨打了上面的一串号码,对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是你啊,年轻人。”阿尔哈萨德老先生似乎早就知道瑞文会打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先生,关于您那天说过的话。”瑞文斟酌了一下措辞。 “您说让我撒一个谎......” “什么谎?”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反问道: “哪一个谎?这个世界上的谎实在是太多了,我不可能记得住我说的每一句谎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谎言是真 “您,您说的全都是谎话?” 瑞文皱起眉头,在心中默默地斟酌起了阿尔哈萨德老先生说过的所有话。 他大概压根不是什么伦道夫.阿尔哈萨德。 他的那套宇宙论大概就是在胡说八道。 但是,他递名片给自己的时候没有说话,所以他的确是真理党的荣誉顾问。 而且,他应该早就已经决定与和平党“结盟”了。 “谎话?”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又装起了糊涂。 “我说过什么谎吗?难道我说出口的话最终不都变成了真相吗?” “嘶......别耍我好不好!” “我没有耍你。”对面否认道: “我出口成真,我的谎言等于真相。至少,对于新德市乃至整个奥贝伦都是这样。” “你......”瑞文彻底被对方绕糊涂了。 “总之,您告诉我,市民的突然转态背后有没有您的推波助澜?”他没什么脾气地追问道。 “遮蔽。”对方答非所问。 “什么玩意?” “年轻人,你应该对于遮蔽这个词并不陌生才对。” 瑞文回想起了地球世界。在它陷入休眠之前,他自己能够自由操纵遮蔽,通过篡改自己的认知和信念让不可能变成事实! 奥贝伦也存在着一层遮蔽!可他没有办法掌控它。 “难不成,您能够掌控这个世界的遮蔽?” “确切来说......”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回答。 “我创造了这个世界的遮蔽。” “嘶!” “所谓的遮蔽,就是无数条谎言的叠加。”阿尔哈萨德老先生解释道: “我说玫瑰是红的,我说紫罗兰是蓝的,我说糖是甜的,我说人有两只眼睛......它们难道都是真相吗?” ”同理,异咒,怪物,神明,世界末日,高维空间......你认知中坚信存在的常识,真的就是所谓的真相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多像是一个爱与梦想的童话啊!” “唔......” 瑞文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拿着电话听筒似乎是一件很傻的事情。 因为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声音来自后方,他本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还是来聊些正事吧。” 对方悠闲地在沙发边上坐下,拿起面前那只为自己准备好的茶杯。 瑞文点了点头,坐在了对面的安乐椅上,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正常。 “这周五,三月的第一天,环城拉票就要正式开始了。根据真理党内部的保守估计,和平党联盟和富裕党联盟在摇摆区内的明面支持率应该会接近于势均力敌。” 瑞文在心中仔细咀嚼着对方的每一个字,斟酌着哪部分可以尽信,哪部分需要反过来理解,或者用其他方式理解。 最终,他什么都没能想出来,只能得出唯一一个结论:揣测遮蔽的主人没有丝毫意义,他的所言就是谎,他的谎言就是真。 “在巡回阶段过后的半个月内,四党将陆续举行候选人辩论,演讲,背书,筹款宴会和其他竞选活动,并在四月底进行全民公投。”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往茶杯内加了一小勺蜂蜜,叮叮搅和。 “如果和平党能够把握住这些反转局势的机会,每进行一个环节,他们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一分。” “更加危险??” “是的,因为还存在友爱党这种手段强硬的势力。和平党不仅要笼络民心,还要避免友爱党采取非常做法。最极端的情况下,他们会牺牲自己的候选人,想方设法把和平党的候选人换下去。” 这听起来可就麻烦了,瑞文心想。 作为夏洛克.波洛先生,他的手头上掌握着阿梅罗公司和友爱党刺杀未果的丑闻,但他不确定这一手牌要在什么时候打出去,效果究竟如何,人们可能压根就不会关注一个普通人的死活。 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对方手上有多少针对己方的后手!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瑞文抬头看向对面的沙发,却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沙发上空空如也,异常平整,没有凹陷。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电话刚才突然挂断了。”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在对面说道。 “真抱歉。您刚才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对面重复了和刚才相同的话。 “关于真理党需要的回报,我已经想好了。” “您要什么?” “我想要那本书。” “那本书?” “《基塔布-阿尔-阿齐夫》。” “啊?” 瑞文的确知道这本书,可它现在并不在自己的手中。唯一的一份副件在地球世界,被他存在一个云端账号里,他一直到离开都没能破解出更多的秘密。 一位疑似奥法守秘人的存在想找回他的“书”,这乍听起来相当合理,细想却又有些不对劲。 “我并不急着得到这份酬劳。”阿尔哈萨德老先生补充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恰当的时候,把它给我就好。” 这么慷慨地让我“赊账”,看来他必然能从这次合作中得到更多的好处,瑞文在心中暗忖。 多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高位存在当然是件好事,但麻烦的是对方的话全都不可尽信。 放下听筒后,他打开《舞台剧本》,在“瑞文”的名字旁边写上了“杰.盖兹比”,覆盖了原先的伪装。 “金,刚才是你泡的茶吗?” 他转身看见了桌上的空茶杯。 “没有啊?”正准备午饭的小伙子有些纳闷。 “总不可能是卡梅隆泡的吧。”瑞文没有多想,一步穿梭到了斯加维区车站附近,走向丽人湖酒店的前台。 “尊敬的盖兹比先生!” 前台,经理,行李员,门童,每个人都还认得他! “您能再度大驾光临是我们的荣幸!自从您离开后,有许多信件都寄到了我们这里,我们也不确定该如何处理它们,但已经为其中一些比较旧的代写了委婉的回绝信。” “把近半个月的都交给我吧。” 这一次,瑞文仔仔细细地查看了每一封来信,从中筛出了不少政客的邀约,又精心挑选了几个相对重要的无政党人员。 他打算在拉票前几天向上流社会表明“盖兹比先生”的立场,从旁助推和平党一把。 “尊敬的盖兹比先生,请您务必留下用餐,并为我们的酒店服务撰写一份中肯公正的评价。”两名经理恳求道: “现在外界正质疑我们利用您的名声赚取好处。你我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对吗?” “当然不是。” 瑞文婉拒了酒店的挽留,租了一辆车,穿过大堂,朝酒店门外的选帝侯大道走去。途中,他看见了那只名叫“利伯蒂”的黑斯雷夫大鹦鹉。这只帮他赢了一万五千烈洋的鸟儿身上套了一件红丝绒礼服,翅膀塞在两只宽袖子里,还戴了顶袖珍羽毛帽,看起来就像个滑稽的鸟儿绅士。它站在一根闪光的金树枝上,就连套在爪子上的链子也成了金的。 “把那链子取下来吧。”瑞文对侍者说道: “我觉得它是飞不走了。” 他戴上镶嵌镜子碎片的“墨镜”,坐车来到选帝侯大街北部,进了一家百货大楼,在偏僻的地方脱下外套寄存,只穿一件西装背心,伪装成了与“盖兹比先生”面容相似,却又给人相反印象的穷小子“杰克.道森”,沿着倾斜的小街一路走向了下城区。 斯加维下城区的生活条件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区都要差! 黄色的沙尘堆积在每一件不常被挪动的事物上。当任何一辆车子,任何一个木箱停留在原地超过五分钟后,表面就会附上一层薄薄的沙子。 “要张彩券吗?” 一位身穿绿色制服的彩券公司员工脖子上挂着个大木箱,坐在一家咖啡馆门边,身旁围了一群人,正在小本子上涂涂画画。烈洋和筹码在下城区都通用,人们更爱用前者,因为后者只有硬币。 “我敢赌500烈洋,兄弟!”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烟嗓大声说道: “079这个号码从来都没有中过,从来没有!” “它中过了。”另一个工装裤老男人用起老茧的手快速翻阅手上的小本子。 “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日期,是去年10月的29号,也就是最后一期!” 不论男女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彩券小本子,不论老少都有一套自己的独门计算方式。彩券是他们人生最大的乐趣,就连火麻,香烟和酒精都无法媲美,不论这辈子有没有中过奖也都一样。 富裕党背后掌控着所有彩券公司和许多间赌场,因此,斯加维区不论上下都偏向富裕党,唯一的一次例外在二十多年之前,当时彩券公司被爆出了许多黑幕,包括操控奖池,让平民永远中不了头奖。事后,这次信任危机被轻易化解,市民们再度陷入了彩券的狂欢。 “来买一只金兔脚吧,摸一摸就能带来好运!” 瑞文循声看去,看见了一箱和侦探泰勒斯脖子上的挂饰差不多的金毛兔脚。 “多少好运?” 人群中有人起哄。 “数不清的好运,叫人想都不敢想!” “可是,如果人人都买到了相同的好运,我们谁才会中那唯一的大奖呢?” 看客们哄堂大笑起来。 “我来一只。” 瑞文掏出300烈洋买了只兔脚,仔细观察,想要看看斯加维区的彩券狂热有没有外力干扰的因素。兔脚上的毛又粗又硬,夹着沙子,里头的皮肉风干得像柴火一样。 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人们对彩券的喜爱并不是神秘力量造成的。除了彩券站点外,最为拥挤的地方是筹码兑换站,人们死死地盯着筹码和烈洋的汇率,在涨至最高点时一涌而上。 “这是每天把家里的流动资金都拿来换一次吗?” 瑞文很快就发现,通过汇率赚取的零钱,大都在几分钟后飞进了彩票箱,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难怪两者离得那么近啊。” 救恩树的树根盘根错节,深深扎进下城区的黄沙之中。和上城区不同,这一部分根须是暗红色的,仿佛在鲜血中浸泡过。 “泰勒斯的家人是因为受不了献祭品的惨叫声而搬走的......” 他走向城市边缘,果然听见了凄惨的声响,有点像人,又有点像风和砂石,爪子和牙齿的摩擦。 黄沙在不知不觉间盖过了他的脚踝,像压在脚背上的一对秤砣。沙中混杂着稀碎的灰白色小颗粒,似乎是被风从沙底吹出的陈年骨骼。 “斯加维就先看着办吧。” 他有些无奈地想着,回家泡了个澡,看了会报纸——上面的标题是《我们应该帮助孩子们》——听了会收音机,早早地沉入了梦乡,为明天的第一场见面做好准备。 为了齐格飞先生的安全,这次他必须也陪伴在他身边,成为一位身先士卒的“士兵”。 ............ 《杰.盖兹比先生公开支持和平党》 《杰.盖兹比先生与多位独立政客进行重要会谈》 《杰.盖兹比先生不是虚构的骗子》 “政界正在变天,安东尼。” 赫尔克里先生在驾驶座上翻看报纸,把最后的红皮奶酪夹进两片面包内。用纸片刮了刮藏烟叶的拖鞋,仰首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 “我们一时离不开欣帆了。没有烟草作燃料,我寸步难行。我必须到西边的林肯岛去买一些新鲜的鲁斯提卡烟草,然后用我自己的方法晒干,重新填满我的拖鞋。” 安东尼没有回应,他对政治和烟草一点兴趣都没有。此时此刻,他刚给小格林达喂了一大碗苹果泥,正趴在车顶上仔细地嗅闻这座城市,寻找格林达的气味,以及酒神亲酿的气味。 和被牧草,泥土和牲口包围的泰萨斯不同,这是一座水的城市,所有气味都是湿润而阴冷的,像蒙了一层雾的毛玻璃,隐约透着鱼腥。 他能闻到最近的一个水塘浅处整齐地排列着一百颗青蛙的卵,里面的蝌蚪已经长出了针尖大小的尾巴,一尾大鱼自水草中悠游而过,吃掉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躲藏在淤泥中的巨型鲶鱼不安分地摆动着黏糊的尾鳍。 突然,他后背一紧,小格林达顺着他的腿好奇地爬到了他的背上,活像只小猴子。 安东尼把小姑娘从背上抱下来,安放在车顶天线旁,让她吹吹风。在肚子被填满后,他又能看清她的脸了。她的嘴角下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对酒窝,像被人用小指尖捏出来的。 他突然有了为她拍张照片的念头。 沃伦从未给自己的妹妹拍过照片,这是格林达亲口告诉自己的。 他拿出照相机,装好了一卷新胶片,熟练地举起机身,拇指按在快门上,将右眼贴近窥视孔。 可是他找不到小格林达。 把相机挪开,小格林达又出现在了车顶天线的旁边,可当他再度凑近窥视孔,却只能看见那根孤零零的金属针,反复如是。 “世界上总有些人是拍不到的。”赫尔克里先生把包裹烟的油纸放进嘴里,像只山羊般咀嚼起来,仿佛能借此得到一些安慰。 “这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而是她们天生注定如此。你闻出什么来了吗?” “伪装者”放下摄影机,摇了摇头。欣帆区的空气太过潮湿,足以盖过很多不起眼的味道。他没有嗅出酒神亲酿,却闻到了另一种有些熟悉的味道,一时说不上那是什么。 箱型轿车开上了一条向西的狭窄青石板路,掠过一列列晒鱼的棚架和晾牡蛎的大网,在即将抵达街口时停了下来。 “有辆车在前面抛锚了,我们被堵在了这。” 抛锚的小卡车不偏不倚地堵住了整条道路。安东尼抽了抽鼻子,感觉那熟悉的气味变得非常接近,但他依旧想不起那是什么。 紧接着,他听见了有些别扭的烈日语。说话的人显然想要模仿麦西坎人的口音,却还是能听得出地表居民的尾调。 “有片牡蛎壳卡爆了前轮?拜托......我急着回家去见我女儿们。” 下车的人穿着休闲西装,长发披肩,背着一个大布包,有着瘦削男性的体格,可当他转过身时,露出的却是如女人般清秀的面容。 一瞬间,“伪装者”和对方四目相对。 “是你。”安东尼脱口而出。 那个人,正是当初收留自己和格林达的弗利夏教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九章 都是士兵 “不好意思,先生。”弗利夏教授抹了抹额前的汗珠。 “你认得我?我们之前见过吗?” “伪装者”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他随即想起,当初自己被梦魇格林达刺穿心脏,原型毕露时,先冲出卧室房门的是弗利夏教授的妻子穆莎,然后是他的两个女儿。 弗利夏教授可能并没有见过自己原本的面孔。当时自己脸上全都是血,还没完全蒸发。况且,自己的面孔毫无辨识性,就算对方曾短暂地瞥过一眼,应该也已经忘了个精光。 弗利夏教授的脸色蜡黄,比在地表时还憔悴了一些。当初他有着一张尚算健康的美丽面孔,现在却只能勉强算得一位有几分妩媚的病人了。 “不管怎么样,先生们,能帮我把车推到路边去吗?我得换个备用轮胎。” “乐意效劳。”赫尔克里先生开门跳下了车。 “你是个学者?” “教授。”对方强调了自己的头衔。 “从事历史文献和古迹研究方面的学术工作。” “你是麦西坎人?” “嗯,本来是麦西坎人,但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一家人搬到了欣帆。” 弗利夏教授显然并不喜欢这个话题。和其他地表居民一样,他相当避讳自己的地表出身,在新德市大部分地区,这意味着无声的鄙夷。 安东尼沉默地推着车尾,观察着对方的表现,最终完全确定他没认出自己。他想起对方某天在餐桌上提起了家庭的经济问题——哪怕自己的面孔真的给对方留下了一丝丝印象,几个月青黄不接的窘迫日子也早就磨灭了这些可怕的回忆。 “谢谢,先生们!”弗利夏教授拿出了自己的瘪皮夹。 “希望你们不会觉得这是冒犯。” 他抽出一张200烈洋钞票,以表谢意,顺便杜绝任何可能的恶意。 “哇!!!” 伴随着咕咚一声,小格林达的哭声在他话音刚落时从车后箱内传了出来。安东尼迅速钻回车内,把摔到地上的小姑娘重新抱回车后座上,拍了拍她的脸蛋,好让她在被关照的安心感中再度入睡。 见此,弗利夏教授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带着孩子的人不会是坏人,就算有这种可能,他也不可能对她如此上心。 “愿意同行吗?”在判断对方没有恶意后,他主动发出了邀请。 “我看你们也要走这一边。我和家人们住在林肯岛的一栋独立公寓里,挨着旁边新建的冰淇淋工厂。” 安东尼吸入一口空气,闻到了煤炭的烟尘味和奶油的香气。两种气味不协调地混合在一起,组成了奶油冰淇淋加工流水线独有的气味。 “当然。”赫尔克里先生爽快地答应了。 “要是你刚好知道哪里能买到新鲜烟叶的话......” “我家对街就有这样一家店,就在卖干鱼的铺子旁边。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来我家里喝点茶。” “太好了!那就请带个路吧。”赫尔克里先生钻回车内,发动了引擎。 安东尼回到后座上,依旧沉默不语,抱着怀中的小格林达。 弗利夏教授没有认出自己,并不代表他的家人也一样。 ............ “家里的条件并不允许我们好好招待客人。” 穆莎太太拿着一只铁制的长柄壶,往缺了个角的残次品茶壶内注入热水。桌上的器具大多是从地表带下来的家当,其余的不是裂了个小口,就是少了只耳朵。这些不影响使用的小瑕疵让物品的售价降至了原本的二分之一。 “今日不似从前了,亲爱的,你应该改改你那过于热情好客的毛病。” “大学的补贴金很快就会到手。放心,这不会让我们任何人折寿。”弗利夏教授的温和乐观一如既往。 穆莎太太没有认出安东尼,大女儿迪莉娅也没有,她坐在沙发上,一口口吃着燕麦饼干,偶尔对客人投以礼节性笑容,似乎已经在短短几个月内学会了人情世故。 但小女儿塔可儿的目光中藏着畏惧。她一直偷偷注视着安东尼的脸,双唇紧闭,不敢发声。 “唉。”穆莎太太叹了口气。 “这次还指不定你能不能回来呢。” “冒昧一问,你似乎要踏上一场很危险的旅途?” 赫尔克里先生插嘴道。 “一点不错。这场实地勘探本来早该在几个月前开始的,但因为现有文献上记载的几处重大失误,我现在才能真正定位到那座建筑所在。” “能让我知道那是什么建筑吗?” “请看。” 弗利夏教授取出几张模糊的照片。 形态扭曲,张牙舞爪的黑白浓雾之中,隐隐约约耸立着一栋拥有子弹般流畅外形的建筑。 “它名叫螺旋之馆,是一座内部永远不会停止活动的建筑物,诺达利亚子爵留下的八座古迹之一。经过定位后,我判断它大概位于这里。” 他摊开一张新德市地图,用笔点向版图线条之上。 “麦西坎的西北面,和洛里达交错的地方,刚好位于边境的最边缘,人类能够涉足的极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根据半个月的周边勘探结果,这地方勉强算得上安全,再准备一两周就能正式出,问题是请不到人。本来,我计划带上我最好的一位学生,让她担任我的拍摄助手。” “可是......” 他低下头,让鬓发垂到胸前。 “可是什么?” “......可是就在几个月前,有个陌生男人趁我们熟睡闯进了家里。那个女孩被他割断了喉咙,她的哥哥也不知所踪,大概也被害死了。” “......” “伪装者”低头看向招待自己的那杯茶水,发现杯子和碟子正是自己在地表用的那一个。 显然,弗利夏一家人所受的惊吓让他们忘却了当天真正发生的事情,将眼前所见曲解成了别的东西。 除了他们的小女儿之外。她依旧不安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好几次想要拽母亲的衣袖,却又默默作罢。 “阿波罗!” 赫尔克里先生翻到最后一张照片,眼前突然一亮。 这张照片比其他照片更加清晰,可以看清建筑的一部分细节。那是一座漆黑的金属高塔,周围耸立着一圈圆筒形附属建筑,看起来并不像古代高楼,反而有几分现代工厂的影子。 “我这里刚好有一名摄影师。”他立刻开口道。 “在哪?” 弗利夏教授精神一振。没有摄影师愿意跟他去冒这个险,他还在为此事发愁呢! “他就是。”赫尔克里先生一指身旁的“伪装者”。 “你是摄影师?” “是的,而且技术非常好,我的朋友。如果你愿意在院子里腾些地方给我们晾晒烟草,并支付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生活费用,我们很乐意协助你进行勘探!” 安东尼扭头看了看对方。他从没见过赫尔克里先生如此在乎一件事情,神情如此亢奋,眼里仿佛有暗星闪烁。 “我......” 弗利夏教授握着茶杯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他缓慢地抬起头,隔着茶杯热气看进安东尼的眼睛里,双目中是一位学者独有的亢奋,以及一名饱经风霜之人的感激。 “我必须得承认......你们是我这四个月以来见过的,最热心肠,最勇敢,最善良的人!” ............ “果然,出问题的食物就是杰尔克的冰淇淋!” 宝琪女士再度解除了奥利维亚身上的诅咒,并对伊萨克先生的孩子们进行了一番检查。 结果,他们都没出问题。 “杰尔克的冰淇淋,我也吃了不少,我倒是没被诅咒。” 瑞文暗自想道。 “看来,被渗透的可能只有特定的几个经营终端,或者某条特定的生产流水线。幕后的始作俑者应该也不希望事情的规模变得太大,引起过多关注。” 杰尔克几个主要的冰淇淋制造工厂位于欣帆区和洛里达区,附属加工站和运营终端数不胜数,真要排查起来无比困难。 况且,现在他没有时间担心这件事,环城拉票明天就要开始了,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以杜绝一切意外的发生。 “你打算和我一起走?” “至少得在各种大型活动中随行。这计划过于冒险,我不能让您出什么岔子。” “老实说,在这没有上帝的世界中,被一颗来自人民的子弹击中似乎也不是什么坏选择。”齐格飞先生略带戏谑地说。 “上帝从来没有搭理过我们,我们必须依靠自己。” 瑞文把右手放在胸前,根据记忆行了个简易军礼。 “今天,我们都是士兵。” “都是士兵。” 齐格飞先生微微颔首,扣上一枚金色三重皇冠胸章。地球的最后两名“士兵”在公寓门口坐着看橘子林,默默地抽完了两根万宝路薄荷烟。 环城拉票的持续时间是整个三月和四月上半,由各政党自行安排行程,包括每个选区的逗留时间,经费分配,以及大小演讲,会谈,记者会,宴会,广告投放等细则项目。 黑兹太太的丈夫在餐桌上侃侃而谈,阐述着富裕党的拉票路线。 “第一到两个星期总是用来‘巩固军心’的。为表示对支持区的尊重,富裕党与和平党必然会分别先在城北和城南进行宣传。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就要在摇摆区‘开战’了。” 大量的横幅被挂在了麦西坎的大街小巷,无数海报贴满了哪怕最不起眼的墙面。 齐格飞先生从公寓二楼看向闹街,看见了无数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黑白面孔,其中一些甚至还用画笔上了颜色。 “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瑞文翻了翻《城南新报》,发现“盖兹比先生”的名字就在齐格飞先生的旁边。 人民王国的《和平之歌》被略经改编,成为了和平党的宣传曲目,在收音机和电视频道中播放。第一天,瑞文伪装成了一名记者,在爱与梦想广场边缘持续跟拍,双脚几乎要被挤离地面。市民的热情远超他的想象,这有相当一部分是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功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据现场随访统计,今届选举或有望增加10%至15%的投票率。而麦西坎的胜利无疑将被和平党收入囊中......” 每在一个环节中取得优势,齐格飞先生的处境就会危险一分。 瑞文听着收音机,心中反复回响着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叮嘱。 那是一个预言?还是一句诅咒? 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麦西坎,齐格飞先生应该暂时是安全的,但一旦走出支持区,一切都会成为未知数。 他担心的事情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3月4日,一个小型包裹在麦西坎邮局被扣押了下来。收件地址是距离爱与梦想广场相当接近的一栋民居,上写“女儿玛丽卡收”。包裹里是一个人头大小的布娃娃,而娃娃的肚子里装着足以炸碎五个人的碱金属炸药! 警方和军方同时出手,搜遍了整栋楼房,并没有找到任何名叫玛丽卡的女性。这起动机明显,手法拙劣的未遂袭击让齐格飞先生的随行队伍里多出了24名便衣士兵,比原先的数量增加了两倍。 “还好,只是手段平常的袭击。” 瑞文从警局和军队双方接过资料和证物,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因素。 不过,这也意味着自己没法利用仪式追踪娃娃,只能依靠警方的力量追查邮政编码。 出乎他的意料,日蚀综合公司的活儿也多了起来。 自从阿加瑟女士的造访过后,上城区侦探也开始流入公司,转介委托的业务终于正式运转了起来。 不过,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十个委托里有七个是挖齐格飞先生黑料的,还有两个是摸底其他候选人。 “也算是件好事。看委托人的身份就知道,谁是和平党的潜在敌人。” 作为日蚀综合公司的拥有者,“绯红”并没有选择任何立场,因此,委托人的立场五花八门。 在3月的第二个周末,媒体公开了第一份政治地图,张贴在各区市政厅前的大布告板上。作为今届选举的两大巨头,和平党和富裕党两大竞选热门的势力图分别以蓝色和红色标注。 南部三区全是蓝色的,这代表选票大概率归于和平党,而北部三区则是红色,这六区的结果几乎不可能改变。 欣帆区是蓝色的,而斯加维区则是红色。令人意外的是,许卡格区竟然变成了蓝色,与往届结果相反!统计学家们将其归于近日迭起的帮派火拼,激起了市民对秩序和军事化管理的向往。 最后,是四个备受瞩目的摇摆区。尽管两大政党还未开始争夺,但初步局势也有着相当的参考意义。 “学术,教育与智慧之都”在真理党的立场确立后转向了和平党,但法尼尔区和米歇根区依旧被富裕党拿了下来。不过,在数轮电视宣传,以及德曲人的集体觉醒下,法尼尔区的红蓝差距竟奇迹般地被拉到了两个百分点以内! 至于最后的福尼亚区,在地图中呈现灰色。 “又是一半一半,谁也赢不了谁。”黑兹先生在餐桌上对妻子说道: “福尼亚区不到最后关头是决不出胜负的。各个党派各执一方,不相上下,而且电影节也快到了,在这个年度盛事的投资和宣传策略都会显着影响......” “咳咳!不准在餐桌上谈政治,亲爱的,你要我说多少遍?”黑兹太太捂住小多罗莉斯的耳朵,把胡萝卜烤肉推给了丈夫。 “后天,齐格飞先生就要出发去法尼尔了。” 瑞文和黑兹太太隔着一栋房子,在餐桌前与家人们共进午餐。 车程上的安保由斯帕德军备公司负责,他自己打算先去探探路。 不算福尼亚在内,和平党和富裕党之间暂时平票,但这对和平党并不乐观。就算非摇摆区能一直维持现状,和平党也必须再从米歇根和法尼尔中二选其一拿下,才能确保稳赢! “许卡格区能不能稳得住也是一个问题,两党的支持率还是太过接近了。” “除此之外,经费又是一个问题。和平党的预算远不如富裕党,得想办法拉到更多赞助商......不知道露莎小姐能不能帮上些忙,但这么做可能会对她自己有所影响。” 星期六,齐格飞先生以远征将领般的语气和激情,在泰萨斯南部的奥斯丁大会堂内发表了南部的最后一次演讲,随后登上绿皮火车前往欣帆,在乐园湖边逗留一天,举办了一场政纲发布会,一场选民咨询会和一场午餐会。 “金,不要松懈。一有状况,我会立刻把你拉来支援。” 星期天,瑞文简单地吃下一个火腿三明治,一步穿梭到了法尼尔区。 这将会是他和比利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他看见了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 这支示威队伍由一万五千名法尼尔市民,五千名城东另外两区的市民和八千名其他十区的市民组成,异常壮观,呐喊声震耳欲聋。 在简单观看横幅和标语牌后,瑞文立刻意识到他们的抗争重点不在于参议会选举,而是二月底推出的区法修订案最后一条。 那条草案的标题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第二十五条:恢复死亡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次交锋 看见游行队伍中的上千块横幅,瑞文立刻就理解了示威者们的心情。 不论是对法尼尔本身,还是对整个新德市,恢复死亡权都将掀起轩然大波! 当初把自己埋进公园泥土里的几个洛里达市民终于赢来了他们希望争取的权利! 瑞文避开人山人海,挤到市政厅大堂,从柜台上摸了一本免费的修正案小册子——有些无业游民喜欢拿它们当燃料,促使法尼尔区政府在烈日155年的第一季修正案中提出了“禁止焚烧区法及修正案册子”的条例。 “第二十五条......”他迅速翻到最后一页。 死亡权的恢复意味着死亡罪罚款将被完全取消,但死者也不会得到任何属于献祭品的补贴。区政府的低保计划依旧要以原规则推行,不过还新增了一个安乐死的选项,同样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这项政策会先在法尼尔区实施一段时间,且只针对合法的法尼尔居民。法例将在实施后的三个季度内各进行一次检讨,并在确认可行性后逐步推向其他十二区。 “安乐死......真没想到,居然会在月球世界听见这种人本主义的字眼。”瑞文暗忖。 比利为什么主张取消死亡罪?为什么还要推行安乐死?这似乎与新德市原本的秩序完全背道而驰! 这家伙必然心怀鬼胎! 瑞文离开市政厅,和啃着午餐三明治的工薪族,舔冰淇淋的学龄儿童,被挡住道路的邮递员一同看着街上的人浪,打算看看他们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他立刻就知道了答案。 “恢复我们的死亡权!”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 “我们不能让杀人者得势!” “我们不能让家庭悲剧重演!” 让他惊讶的是,游行队伍内主要是年轻人,更准确地说,是来自中产阶级的年轻人。 对于不缺钱的上流阶级来说,废不废除死亡罪都没什么影响,而对于要靠领取政府补贴勉强过活的基层市民来说,作用也不算大。 最受影响的,无疑是拥有一定财政选择权的中产和中上阶级! “齐格飞先生,您打算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瑞文回到欣帆区,找到了在旅馆内温读政策草案的齐格飞先生。修正案审核大会无疑会成为这一次拉票的主要交锋场合。这是一次非正式辩论,由四个政党的代表团队共同审核草案,而和平党与富裕党的代表显然就是两名候选人。 齐格飞先生在听过来龙去脉后,叹了口气。 “从良心上,我站在支持的那一方。” 瑞文担心的正是这种结果。 是否废除死亡罪必然会是和平党和富裕党在法尼尔区展开的主要交锋。讽刺的是,倘若站在与比利相反的立场,就会与和平党为自己辛苦树立的形象完全相悖。 事实上,他自己心中也站在赞同的那方。 他见识了肖森一家的悲剧,见识了许许多多因死亡罪破灭的家庭,以及因死亡罪不敢发声的人。 “要是和比利站在一个立场上,仅从执行细节上予以抨击呢......不行,也不现实,那家伙的‘魅惑’力量实在太可怕了,要是不保持绝对坚定的对立,保不准说着说着就被他拉跑偏了!” 辩论会是比利的绝对优势所在!他本就是以为社会名流辩护脱罪发家的! 明天就要出发去法尼尔了,尽管路程上还有两天备战时间,但似乎也不足以改变些什么。 而要是在这个关系到全新德市的议题上失利,和平党丢掉的恐怕就不只是法尼尔一个区那么简单了! 两人所在的旅馆楼下,和平党的二十人政治顾问团队同样吵得不可开交,相当一部分学者认定和平党不可能赢下这一局,只能想办法避开负面影响,或将其降至最低。 第一种策略是采取缓兵之计,通过更改拉票路线避开法尼尔区,直到社会对修正案的热度减退一部分。但是这会让一些对手有机可乘,指责和平党不肯正面应对关键议题,成不了大器。 第二种策略是转移重心,将交锋重点转移到修订案的其他条款,例如和平党占据优势的法律执行,城防和治安方面,但这同样是一种能被指摘的逃避选择,未必比前一个方案更好。 第三个办法被大部分人所看好,但它的成本也相对高昂,那就是通过推出一到两名“小丑”角色,巧妙地转移视线,化解争端。 而这些所谓的“小丑”,就是先前和瑞文进行过交涉的独立候选人们。 无政党的独立候选人当选的概率微乎其微,他们的作用主要在于充当政党要人的“挡箭牌”,通过收取巨额报酬,替他们分流民意,转移重心。 问题在于,这种暗箱操作很容易留下把柄,也不能排除对方两端通吃的极端情况。 “啧,这些办法都不行。” 瑞文透过空间缝隙偷听着讨论,啧了啧舌。 他不了解政治,但他了解比利的手段。对方有能力将顾问团队设想的任何一种负面影响无限放大,没有任何暗处的手段能被他放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去叫他们散会,早点休息。”齐格飞先生打开了房门。 “您有办法了?” “不,可是刚才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齐格飞先生摇头。 “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齐格飞先生没有说话。他的眼中非但没有找到突破口的兴奋,而是多出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见对方不打算回答,瑞文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房间角落的一本挂历。一只镶嵌在玻璃框内的电费手指正在不停摆动,计算着住客是否需要应超额用电支付额外房费。 一年,他心想。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生活了整整一年。 ............ 游行队伍在工作日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生计岗位上。但当和平党乘坐的绿皮火车驶入车站时,他们又拿起藏在小巷里的横幅和纸板,聚集在了市政法庭外的菱形广场上。关于新一季修订案的决策大会即将在法庭内部举行,这同时也是两党候选人进行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让一让,让一让!”警察们在人群中穿行。 “依照区法第198条,公立场所大门十米以内不得被堵塞!” 人群在门口留出了一片扇形区域,照旧挤在广场上。瑞文伪装成一名安保人员,轻轻松松地走进了会议厅。 “安保措施做得还不错。就算会上有人试图对候选人不利,我也能够第一时间采取反制措施,不成问题。” 他无法干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只能尽己所能防范一切外在因素的干扰。 最后,他从衣袋中取出了两枚银片,经过仔细雕刻的花纹缝隙内填满了红色亚麻,黄金,人脸纹雪松和虚海水晶粉末的混合物。 其中一枚护符是给齐格飞先生的,上面的仪式语法和一个多月前他用于封印福尼亚黄金洞窟的一模一样,他亲自见识过那种力量。 空荡荡的大厅内很快就座无虚席。富裕党和友爱党成员鱼贯而入,占据了左侧席位,和平党与真理党则在右侧,这个坐席编排是由抛硬币决定出来的。 负责决议的区政府团队,众议院代表和市民代表位居中间。法尼尔区政府区长刚上任一个月,这份职责对他来说过于沉重。 瑞文站在齐格飞先生的座位左侧,揉了揉自己生痛的太阳穴,微微闭目养神。 忽然,他感觉整个空间重新恢复空无! 所有人都消失了,一片死寂。 再一睁眼,所有人都还在,但他们的声音消失于一片死寂之中,他们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同一个地方。 比利的身影姗姗来迟,背着光站在门口,如同一尊伟岸的神像! 在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内定了这场对决的胜者,毋庸置疑,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用说! 这不是一场人和人的唇枪舌战,而是一场天使对凡人的教化! 瑞文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几条细小的金线顺着血管的走向蜿蜒而上,爬到了他的手肘处。 有用!虽然不能完全抵挡“魅惑”,但符咒至少能让人维持清醒的思维! 至少,他不必担心齐格飞先生被对方带跑偏了。 记者们纷纷举起了摄影机,民众在广场上翘首以待。即便摄影技术越来越发达,拍摄到的片段也必须经过一整天的时间才能登上电视机屏幕。因此,媒体特意在场外安排了数名传声员,实时转述所有重要的信息。 与此同时,瑞文微微一勾手指,将“囹圄之茧”收拢。 顷刻间,周遭数千人的感官全都与他连接在了一起,让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进一步杜绝危险,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减“魅惑”的效果。 双管齐下,他希望能借此削弱比利利用“酒神”遗产带来的先天优势! 至于留下痕迹的风险,虽然有,但不太需要担心。就算有人循着异咒残留进行追溯,能找到的也只有他的伪装。 比利的脚步顿了顿,露出迷人的微笑,显然对“囹圄之茧”有所察觉。 但他什么都没有表示,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持续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哪怕不再像几分钟前般熠熠生辉,他依旧是那么的富有吸引力,像一瓶上好的香水。 一名“作弊者”自然不会主动揭发另一名“作弊者”的所作所为。 两名候选人在区政府团队的示意下翻开修正案,从第一条例开始,逐一进行发言。每位政党代表可以花两分钟时间发表意见,或者不发表意见。一方发言期间,其余三方必须保持沉默。 第一条例是关于抑制物价的,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所有政党的赞同。经众议院代表的最终核实,初步通过的法例上会被标上红色记号,在会议结束后立刻生效。 第二条法例同样得到了通过,然后是第三条。第四条法例遭到了真理党的一票反对,被标上了黑色标记,这些法例将经过第二次内部表决,并在一星期后决定是否实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一个小时过后,前二十四条法案中,有二十条顺利通过,被打上了红标。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我相信,第二十五修正案不会让任何人产生异议。”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金表,从容地开了口。瑞文注意到,那支手表已经换成了与24小时制契合的圈形表盘,看起来就和地球世界的劳力士差不多。 “我们都知道,死亡罪在过去的半年内为十三区的执法带来了多大的干扰。民众知而不报,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实行‘尸体绑架’,向家属索要钱财......” 尸体绑架是什么东西? 瑞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在地球世界,绑架需要留下活着的人质,至少要让家属相信人质没有被撕票。 但在新德市,凶手大可以直接将人质撕票,留下尸体,以公开他们的死讯为要挟实施勒索。 在死亡罪的阴影之下,被勒索者自然不可能报警求助,只能乖乖支付“赎金”。 比利继续阐述下去。 “除了尸体绑架外,因死亡罪延伸出的荒唐犯罪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自杀勒索、报复家庭、伪造死亡证明、死亡合同等......” 他的话语被记者们写在小纸条上,递到传声员的手中,再转述予广场上的市民。瑞文能感知到,传声员每说一句话,广场上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吹口哨和欢呼声。 “我可以向你们转述一些从警局得到的统计数据,但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比我更加心知肚明......”比利一遍说话,一边将目光投向大厅,看见大部分人都流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就连瑞文自己都不得不赞同某些观点,但他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因为他感觉人群中有些异常。 广场上似乎有什么正在暗暗酝酿着,但他一时无法定位,只能一点点地进行搜索。 两分钟发言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比利将目光投向其余三党代表,等待补充。 友爱党代表保持沉默。 真理党代表一言不发。 ...... 在区政府代表即将宣布讨论结束时,齐格飞先生站起了身。 “我是一名军官。”他以此开场。 “理性而言,我无法对第二十五条例提出任何异议。事实上,我对于政治和法律的了解远不如我对于军队和士兵的了解。 “但正因为我了解后者,这条法例绝对不能出台!” “?” 齐格飞先生的突然转折让瑞文一阵愕然。友爱党与真理党的代表也纷纷向他投以目光。 “我这辈子与数万名士兵打过交道。他们是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战士,其中的一些甚至经历过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 大厅的门开了一条缝,一名传话人安静地走了进来,在其中一位记者耳边说了几句话,记者将话传给了另外一名记者,又传到了一名安保人员耳中。 最终,那话被顺着安保人员传到了瑞文的耳中。 “广场上有人拿刀。” 在听见“枪”这个字眼的时候,瑞文立刻搞清楚了自己感知到的事物。 几十把或大或小的刀具被围观的法尼尔市民们握在身后或衣袋里,不安地攥动着,刀尖一遍又一遍地划过他们自己的手腕,他刚才所感知到的正是这种不安分的躁动。 齐格飞先生的声音还在继续。 “可是,对于士兵们而言,最为可怕的东西并不是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外敌,而是他们自己,是他们内心中压抑着的黑暗。” “我见过在战场上大难不死,却在回家后一个月当着妻子饮弹自尽的人。我见识过士兵在对死亡麻木后,为了找回活着的感觉,成为向市民挥动砍刀的杀人犯。” “我清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疯狂,我清楚知道人类疯狂的极限在哪里!” 当传话人向市民们宣读第二十五条法案时,有几个人干脆把刀给拿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立刻叫停这条法案!一旦它通过,一天,不,一个小时之内,这座城市里就会出现成千上万的牺牲!” 远在广场之外,数百名男女老少手里拿着手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翘首等待着结果出炉的瞬间。 一旦第二十五条法案通过,他们就会立刻扣下扳机,毫无代价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一章 法庭闹剧 法尼尔区全境,五万余位市民等待着修正案第二十五条的生效,手里拿着刀,枪或绳索,又或是聚集在大楼的边缘,准备在死亡罪失效的那一瞬间毫无负担地结束生命。 数十辆警车迅速赶到了现场,别着铜章的法尼尔警察们跳下车,试图对自杀者们展开劝阻。 “你们无法阻止我们合法地去死!”楼顶有人朝下方呐喊。 “我们受够这狗娘养的生活了!活着的意义在于用死亡的瞬间表达些什么。死亡是草根的抗争!死亡是高尚的解脱!” “生来为死!向死而生!” “生来为死!向死而生!”更多人呐喊起了口号,在楼顶牵起了手。 “麦考特议员,我们必须中断会议。外面的情况接近失控,一旦法案出台,警力资源和医疗资源恐怕会在一小时内饱和!” 坐在会议厅正中的麦考特议员听了下属的对话,眉头微微皱起,沉思了将近一分钟左右,随后,低声对其吩咐道: “......调配全部警力控制那些人,能压多少就压多少。” “警方不可能......” “那就把他们全都驱赶到下城区去,并确保没有任何记者拍摄。”麦考特议员加重了语气。 “可,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份责任,你我都可能被弹劾下台!” “难道我们要为了这群一心求死的家伙一直拖延立法,让所有问题就这么拖下去吗?” 除了瑞文之外,没有其他人听见这番交谈。 为了推行法案放弃五万人? 看来这就是齐格飞先生当初想到的可怕念头。诚然,这条法例是绝大部分人都赞成的,许许多多荒唐的问题能通过恢复死亡权避免,无数个和肖森一家相同的惨剧能被规避。 可,谁又能承担起那五万人的性命之重? 麦考特议员叹了口气。 “总要有人为这一历史性改变承担责任,那可以是别人,也可以是我们。” “尊敬的先生。” 比利在他话音刚落时站起身,发表了第二次两分钟讲话,没有人拦着他。 “制定这条法案的不仅仅是我,而是法尼尔区政府和议会的十余名代表人,我并没有作出过多干涉,仅是顺应民意而已。” “齐格飞先生,你是一位出色的军官,应该能够理解何为牺牲小我。八十多年前,死亡罪的制定是一个缓兵之策。王朝覆灭时,地下国会以禁止死亡压制绝望中的人口暴跌,并营造出和平稳定的假象。” “而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新德市已再度变得伟大。所有人都知道废除死亡罪需要付出的代价,必须有人抛开短浅的目光,接过眼前的担子。” “我愿意担起这份沉重的代价。当然,我自诩不是什么历史伟人,不过是万千民意的正义代言人罢了。” 这话听起来也太假了! 比利的花言巧语还真有一套,三言两语之下,就将自己放在了“正义”的那方。 而一心想着救人的齐格飞先生,却被他贬为了目光短浅之人! 麦考特议员给了比利一个赞许的眼神,看着他坐下,用右手拿起了一支红色的笔。他自己似乎也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即便要付出生命的并不是他自己。 “四党发言时间均已结束。如无任何异议,第二十五条修正案......” “没有任何正义的代价是牺牲几万平民的性命!” 齐格飞先生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牺牲是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牺牲是什么!如果五万名士兵即将牺牲,他们必须签署严格的奉献声明,进行自愿宣誓,还要得到家属的同意,并准备相应的补偿和追封仪式。” “可那不能是五万名普通人,绝对不能是五万名普通人!” “那有什么不同吗?”富裕党的一位成员开了口。 “先生,您难道认为士兵具备与普通人不一样的‘特权’?” “死亡是他们的自由。”友爱党代表附和道: “我们都知道自由对新德市是多么的重要,即便是现在,也没有人能够阻拦市民从楼顶跳到地面的自由。您应该不是一位剥夺人民自由的剥削者吧?” 他们的语气是那么的冷静,瑞文心想。 但与此同时,外面有一大群拿刀抵着脖子的人。这一切显得无比荒谬! “先生们,请遵守会议的流程和规矩,否则我将不得不邀请你们出去。” 麦考特议员的男助理出声劝阻,反复说了几遍,显然想要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瑞文瞄了齐格飞先生一眼,发现自己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的意志控制得还不错,没有行将失控的迹象,依旧试图拽住那五万多个自杀者的性命。 只要死亡罪还没废除,他们就还有不能去死的理由。这些活在幸福世界里的新德市人在求死的同时一定还保有一丝活着的希望,只要多给他们些思考的时间...... 瑞文的念头忽然被广场外的一阵骚动打断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又一名传话人进了门,悄悄话又在记者,安保人员耳边传了一遍,最终传到了麦考特议员耳中,非常平淡的一句叙述。 “已经有人......” 一声枪响,一声尖叫和无数的悲鸣在广场边缘爆发。法尼尔居民和来自其余十二区的示威者们看着地上的五具尸体,扩散开来的血泊和喷溅式血痕,其中一人开了枪,还有一人动了刀子,其余三人是从百货大楼顶端跳下来的。 死亡权还未恢复,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骚乱几乎立刻在广场上爆发,造成了狂风吹袭般的踩踏,人群像被风吹过的草杆一样一片片跌倒下去。 “会议暂停!” 麦考特议员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听闻噩耗后的极短时间内下达了指示。 “快调配警力维持秩序,平息骚乱!” 人死了不要紧,但秩序决不能崩毁,一旦人群失控就完了! 安保人员和斯帕德的士兵们同时采取了行动,和警察们一同赶到了广场边缘,鸣笛疏散人群,释放催眠喷雾。 “呼......”瑞文反倒暗松了口气。他放出“囹圄之茧”的另一个目的,正是避免骚乱的发生。 ——一旦群众的情绪开始激动,丝线将很快剥夺他们的行动能力,而警方将误以为这是催眠气体的效果。 会议厅内同样开始了疏散,四党成员在警卫安排下自后门离去,前往安全地带,修正案公布会就此延期。 比利依旧坐在席上,以胜者的目光注视着齐格飞先生。 而后者的表情愈发凝重,仿佛刚才是自己亲手杀了那五个人。 ............ “有五十余人在踩踏事件中受伤。得益于及时的疏散工作,无人身亡......” 法尼尔市政厅招待所内,齐格飞先生翻阅着士兵们送来的报告。 瑞文的心情同样复杂,他不知道这场闹剧会对和平党的民望产生什么影响。政党公关团队已经在尽力压制影响,但人们依旧可能将那五人的死归咎于会议的拖延,归咎于齐格飞.斯帕德身上。 “我从未真正意识到这里的人对生命是多么的漠视,即便是在‘群青’的宴会上也没有。” 齐格飞先生合上报告书,仰起头颅,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 “可现实今天为我上了一课,一切比我想象的更加残酷。” 他闭上眼睛,必然是在想自己的地球故乡。在那里,哪怕只杀一个人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您已经尽力了,齐格飞先生。”瑞文开口道: “如果法案通过了,死亡人数会是现在的一万倍!您真正拯救了那些自杀者们,这比我在地球世界做到的要强得多!” “这不代表我能脱离良心的谴责。”齐格飞先生叹了口气。 “幸运的是,我知道上帝绝对不会原谅我。祂会让我在地狱中慢慢受罚,直至还清所有罪孽,这是祂慈爱的体现。” 他把文件堆拨开,取出了一个写得密密麻麻的皮革笔记本。 “这是?”瑞文凑上前去。 “《圣经》。我凭自己脑海中的印象抄出来的,这一本是《出埃及记》。” 他随便翻开一页,用英语对自己宣读道: “第六诫,不可杀人。” “第七诫,不可淫奸。” “第八诫,不可偷盗。” “第九诫,不可作假见证陷害人。” 每宣读完一条,这名虔诚基督教徒的双手就因罪恶感而颤抖几下。他往回翻了一页,又开口道: “第一诫,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这能让您好受些吗?”瑞文问道。 “这能让我保持最基础的清醒和良知。”齐格飞先生痛苦地回答道: “我以前忘了和你说这件事,但你也可以试着向上帝祈祷,祈求祂宽恕罪行。这不是让你相信祂一定存在,这只是在给伤口上药。” 瑞文从笔记本堆里抽出一本,这一本是《路加福音》的一部分。内页间有大片的留白,应该是齐格飞先生记不起来的部分。 “我告诉你们。”他默念自己看到的第一句。 “一个罪人悔改,在天上也要为他这样欢喜,比为九十九个不用悔改的义人的欢喜更大。” “路加福音,五章三十二节。”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确感觉有某种无形的力量穿过自己的身体,无声无息地带走了一小部分重量。 可是这远远不算慰籍。他犯下的罪恶像一大锅毒汤,上帝只是轻轻地捞走了顶层的一点绿色浮沫。 “拿不下法尼尔区没关系,我们的目的本就是阻止比利的企图。尽管我还不确定他搞这一出是想干什么,但至少我们成功争取了些时间......是时候想想下一步打算了。” 关于法庭闹剧的影响,瑞文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的初步打算是拜托真理党稳住花园区,进而争取米歇根区的支持。工人阶级对死亡权的敏感度较低,或许能够达成逆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法尼尔警局代表新德市警署总局发来了一封感谢信,内容主要是感激斯帕德军备公司对于镇压骚乱作出的贡献,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隐藏其下的第二层含义。 新德市警方坚决反对第二十五条例的出台! 仔细想想,他们的立场相当好理解——废除死亡罪必然会让犯罪率大幅上升,还会让十年之内无数被掩埋的命案重见天日,这对任何一区的警力资源都将是毁灭性的冲击! “理由有点微妙,但姑且算是件好事。” 这个好消息并没有让人高兴太久,因为又一轮游行很快就在法尼尔市区展开。人们要求区政府尽快通过被推迟的修正案,并对和平党表示了强烈的不满。甚至有人举起了写有五名死者名字的木牌——他们的家人要因死亡罪承担起难以想象的经济负担! “和平的背后隐藏着军政独裁!” “和平党应为所有死者支付罚款,赔偿所有伤者的医药费,并对在场的所有人作出道歉和应得的赔偿!” 所幸,这种吃人血馒头的行为很快引来了理智的反击。 “九个月?在九个月的试验期过后,法尼尔区的市民怕是要死个七七八八。”花园区市民代表格里洛先生在一场访谈节目上予以抨击。 齐格飞先生在接下来的两天分别造访了花园区和米歇根区,向工人和学者致以慰问,并举办了两场咨询会和个人宣传大会。 第二个星期的行程过后,和平党行程空出了一周,以等待周末的第二次民调结果,作出应对。 周六,3月16日。第二周的政治地图被贴上了麦西坎市政厅门口的布告板。 南北局势依旧稳固。法尼尔的民心大幅倾向于富裕党,基本没有了回天之力。花园区依旧被真理党控制在和平党这边,米歇根区依旧属于富裕党,可是红蓝之间的差距已经悄然拉开了五个百分点。 “还好,整体局势没变,但是支持和平党的非稳定区比重越来越近了,令人堪忧。” 欣帆区的两党支持率相差为2.4个百分点,而许卡格更是缩减到了0.7个百分点。 齐格飞先生对修正案第二十五条的坚决反对依旧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 “和平党的赢面不大。” 花园区市中心,一栋设计简洁的后社交革命风格大宅内。莱雅.莎诺菲夫人翻阅着《城东日报》,用纤细的指节支着脸颊。四大政党的局势对她来说只是饭后谈资,她本人已经坚守了十多年的中立,而且今后还会继续坚守下去。 ——不论何人当权,都没有撼动莎诺菲公司地位的可能性,除非他有办法让新德市居民永不生病,永不受伤痛折磨。 “露莎。” 她头也不抬地叫住了自己的女儿,后者拿上了一个装满“书本”的大书包,穿着棕色格子裙,正准备出门去。 “距离午餐时间只剩一个小时了,你打算去哪,小姑娘?”她用标准的花园区上流口吻说道。 “嗯。”露莎小姐的眼珠转了两圈。 “文学社的迎新活动,我得早到两个小时准备迎接新会员。” “你最近每个周末都有很多活动。”莎诺菲夫人微微眯起眼睛,似乎看穿了什么,却不打算揭穿女儿的小心思。 “别担心,我在外面自己解决,不会吃垃圾食物。”露莎小姐越说越心虚,转身带上了门,冲花圃里悉心照料虞美人的花匠打了个招呼,匆匆忙忙地跳上了公车。 她不敢在家里打电话给夏洛克.波洛先生,特意选了个比较远的电话亭。 “希望他这次接电话,不然又要白跑一趟了。” 她也不敢给夏洛克.波洛先生留言,因为她心知这么做会在电话公司留下可疑的记录。莎诺菲公司在电话转接中心有超过20名线人。 到了纽奥良大学以南的伽利略街后,她快速把自己的包放下,取出了一本名为《烈日与八烈洋》的厚书打开,里面装着一大叠表格复印件和公司机密文件。 随后,她熟练地在电话亭里投入2烈洋硬币,拨打了夏洛克.波洛先生留给自己的号码。 ...... ...... “喂?” “是我,露莎。”露莎小姐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仿佛要给自己最喜欢的教授展示自己的最新学术发现。 “关于您上周让我查的东西,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她把话筒线拖得老长,半蹲在地上,快速翻着自己手中的纸片。 “我查遍了麦西坎通车后的货运记录,查到了泰萨斯的一家奶酪工厂,那里应该就是那些酒流出的地方,可是已经人去楼空,我只能继续追查运货记录,只发现了两辆离境火车,其中一辆往城西去了,我目前还不确定在哪。” “而另外一辆车的目的地,就是位于欣帆区的冰淇淋工厂。”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工厂风波 露莎小姐刚把话说完,听筒就挂断了。 下一瞬间,戴着一副深色眼镜,手提一只棕色小箱子的夏洛克.波洛先生从电话亭的另一边绕行了出来,仿佛刚才他一直在和同一座电话亭里的人打电话。 “干得好,露莎小姐。” 在屡次调查无果后,瑞文把找出酒神亲酿来源的任务交到了手段高超的露莎小姐手里。他并没有准确透露要寻找的酒是酒神亲酿这个细节,只是笼统地表示这件事至关重要。 “波洛先生,这件事和绯红有什么关系吗?”露莎小姐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目前只知道这是一场阴谋的一环。”瑞文含糊其辞。 “另一方面,这场阴谋和正在进行的参议会议长选举关系紧密。” “真的吗?” 露莎小姐立刻联想到了母亲看的那份报纸。她对政治并没有什么兴趣,此时却开始暗暗后悔自己没有好好了解相关知识。 “有问题的政党是哪一个?” “富裕党和友爱党。”瑞文直接把矛头甩向了自己的敌人。 “尤其是前者。一旦富裕党的候选人上任,情势就会变得相当危险。” “富裕党候选人......不就是比利吗?” 露莎小姐心想道。她对比利的印象并不差,事实上,他还曾经是她的偶像,直到她遇见了真正的大侦探夏洛克.波洛先生之后。 比利有问题? 唔,他的房子确实和伪装成佛雷德先生的“绯红”所居住的礼仪宾馆靠得相当近,这意味着两者的确有密谋的可能! 她对富裕党的内部构成并不了解,这种想法给人的感觉相当合理。 “我明白了。”她点了点头,自己说服了自己。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这对您来说可能有些勉强,但我希望您能想到干预选情的办法。” 夏洛克.波洛先生托了托镜片。 “现在的情势对富裕党相当有利,以我的力量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但您或许能做到。” 话刚说完,他就为忽悠眼前的小姑娘而感到内疚起来,尽管自己的话姑且句句属实,只是带了一些误导性。 干预大选? 任务的挑战性让露莎小姐不由兴奋起来。 愿意将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说明波洛先生已经彻底认可了自己的能力! 只是,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让母亲转变立场显然不算现实,但自己可以从同学着手,他们的家属都是有钱有势的大人物。 届时,由自己牵线搭桥,再让波洛先生伪装成有名望的“盖兹比先生”去和他们进行交涉。以自己的口才和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这应该不成问题! “好,我试试看。” 当初选择这个小姑娘果然没错!瑞文暗中庆幸。 “对了。”他又提起了一件事。 “为了感谢您这段时间提供的帮助,我想送您一件礼物。” 说完,他从随身携带的手提箱内取出了一只精美的盒子。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礼物。从您的体态和家庭教养判断,您应该会跳舞。” 盒子内部,静静躺着一双红色的鞋子,正是海森堡先生为他准备的“王室名伶的舞鞋”。 反正自己留着没用,他打算把它给送出去,自己的小盟友正浑然不觉地卷入神秘力量的风波之中,她至少需要一点自保的能力。 一件拥有特殊力量的物品! 露莎小姐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曾经听说过这样的东西,它们常出现在拍卖会上,被收藏家们竞相争夺,最高成交价可达数百万,乃至数千万烈洋! 况且,这双红鞋本就很漂亮,是每个女孩都会一眼着迷的缎面复古款式,左右还各有一对精致的玫瑰扣! 在听波洛先生讲述完它的作用后,她的情绪更加高涨。 它竟然拥有着空间穿梭的力量!就和夏洛克.波洛先生自己一样! 区别在于,这双舞鞋能够传送的距离较为有限,不超过一百米,而且使用需要节制,否则可能一辈子都停不下来! “这,这么贵重的东西......” “它决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夏洛克.波洛先生竖起右手食指。 “经过这段时间,我相信您一定能像保守我们的其他秘密一样保守这个秘密。” 有一瞬间,露莎小姐心中萌生了一种想要调查“盖兹比先生”在上流圈子内有没有“少女杀手”名号的冲动! 这双鞋肯定不能拿回家!她打算把它藏在学校里,她在那有一间专用储藏室,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能打开! 在与夏洛克.波洛先生道别,抱着背包朝学校走的时候,她又不由心痒了起来。 说干就干!她溜到校舍后门处,将红舞鞋穿在了脚上。它的尺码不大不小,就像为她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顿时感觉自己变成了某个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脚上穿着一双魔法鞋! 露莎小姐深吸了一口气,用鞋尖点地,心中想着百米之内的一个目的地,小心地旋转了一圈,这是古典圆步交际舞的标准动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下一瞬间,她竟出现在了空无一人的文学社活动室内,桌子和椅子像观众般在讲台下方整齐地排列着! 她又转了一小圈,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走廊旁的扫把间内。今天是周日,走廊上空无一人。 就连上锁的门都能穿过去! 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她跳着轻快的舞步,来到了学生餐厅,掠过花圃,像只小精灵般穿过一个个没有亮灯的教室,旋转着出现在了天台上。 直到她突然想起波洛先生的嘱咐,却险些刹不住脚步,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为止。 ............ “捷特,跟我走一趟。” 瑞文回到麦西坎,径直去敲捷特的家门。见他不在,就直接穿梭到了他位于市区的事务所里。捷特的四周砌着四堵纸墙,他正试图用工作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冰淇淋原料的来源找到了。刚好今天齐格飞先生休息,我们尽快把这桩事处理掉。” “老兄,我很忙。”捷特嘴里叼着一支甘草棍,埋头看向手中的文件。 “我有调查局下发的任务,可不是像你一样的自由职业者。” “你拿倒了。”瑞文无语地说。 “你自己去不行吗?”捷特的眼神像只水豚。 “你的能力比我更适合潜入。” “不去。” 瑞文眼珠一转,使出了杀手锏。 “宝琪女士告诉我洛克茜最近离开了麦西坎。”他平静地开启了忽悠模式。 “她发现了原装的酒神亲酿,或许也在往那边追查。不管怎么样,这也许是你的机会。” “......” 捷特慢慢地把拿倒的文件放了回去。 “算你狠,伙计。”他将一对银白手枪顺手塞进了裤兜里,用上衣下摆遮住,吐掉嘴里的甘草棍。下一瞬间,两人就穿梭到了欣帆南部火车站后方的橄榄树林内。 ............ 与此同时,欣帆区西部,林肯岛奈伯街。 “我们待会就要出发了。” 弗利夏教授将大小包裹装进车子,用粗麻绳固定好位置,以防脆弱的仪器在路途中损坏。 “相信我,这次田野考察过后,我们一家人一定能够脱离现在的窘迫生活!” 他向妻子穆莎和大女儿迪莉娅安慰道。小女儿塔可儿在被子里躲了一整天,希望能借这种无声的抗议让父亲改变主意。 “没关系,我们不会深入那些最危险的地方,只在表层收集些文献,拍摄一点照片。” 他抚了抚胸膛,看向窗外,希望外面的绿树能够缓解紧张感,让他今天不至于失眠,却只看见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 赫尔克里先生的烟草晒在他的院子里,像鱼干一样挂了好几排。 “这些都是上好的鲁斯提卡烟叶!” 赫尔克里先生站在院子里,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劳作成果。 “它们的风干程度还差了一点,但只有嘴巴最挑剔的人才能尝出那少许的缺陷。真希望它们能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完成最后的蜕变,彻底变成焦糖般的颜色。” 穆莎太太看着满院子烟草,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她好不容易才让丈夫把烟瘾戒掉,这些东西看得她心烦。 “伪装者”安东尼蹲在屋顶上,沉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冰淇淋工厂。隐隐约约的歌声在周围回荡,那首歌每天都有人在唱,或许是附近的渔民。 “你知道现在我想起了什么吗?”小丑坡格叔叔在他脑海中戏谑道: “昨天,嘻嘻。”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昨天。穆莎太太答应在远行期间帮他照顾小格林达,每天给她准备奶油苹果泥和可口的甜牛奶,而自己又一次成为了“格林达”的哥哥。 而真正的格林达从这幅画面中完全消失了,仿佛由始至终都不曾真正存在过。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他不确定自己的食欲会不会在半路上突然发作。赫尔克里先生几天前刚带他去饱吃过一顿,但他隐约感觉自己饥饿的间隔在不断缩短。 一旦感到饥饿,他必然会吃掉随行的所有人! 还有些时间,他或许能偷偷去找些食物。这座城市里没有流浪汉,但或许能找到一些没人管的无业游民。他们游荡在那些最深的小巷子里,火麻和酒精是他们的食物,袭击他们和袭击睡着的人差不多,基本不会弄出什么声响,也不会有什么人闻到气味。 刚一落念,他自己的鼻子里却突然飘进了一丝奇异的香气。 冰淇淋工厂的仓库卷帘门开了,一阵寒气自冷库中逸散而出。成百上千桶不同口味的冰淇淋原浆静静地码放在冷库中,等待装入冷柜运走。 正是密封的环境和寒冷阻碍了他的嗅觉,让他一直没能捕捉到这股气味! 嗖! “伪装者”助跑两步,自屋顶一跃而起,爬上一棵树,在树杈间来回跳跃,在一分钟后抵达了工厂的围栏上方。 一桶桶原浆被通过滚轮设备运上了车,每一桶都散发着浓重的奶油香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真正诱人的气味在仓库更深的地方——巴克斯的气味吸引着他,犹如一块世间最强大的磁铁! ............ “麦西坎的那辆冰淇淋车只是一个实验。” 瑞文和捷特拦了辆车,朝欣帆市西部飞驰而去。他有些后悔自己没在那里设立坐标,平白浪费了不少时间。 “事实证明,这么做非常有效。我猜这次他们打算直接对工厂里的原料动手脚,那些冰淇淋原浆可是要卖到全新德市去的!” “瑕光”在外界必然有着不少的帮手,足以让她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完成一切计划! 而一旦酒神亲酿的诅咒散播到了全城各地,她就能在新德市全境施展与阿梅罗车库爆炸同等,甚至更加庞大的仪式! 宝琪女士不可能逐一解除所有人的诅咒,因此这件事必须要被阻止!他现在只希望露莎小姐的信息提供的还不算迟,被污染的原料还没有送出去。 然而,在车子驶过林肯岛东部,拐进哈丁街的时候,他已经看见了停在工厂门口的一排大型货车。 他们已经开始装货了!说不定早就有一批货物流了出去! “停车。” 瑞文跳下车,窜进一旁的树林,取出自己塞在口袋里的一张纸片,刷地撕成了两半。 “绯红”的头发在微风中披散开来,犹如一条流动的血浪。 “分头行动。” 上位者对捷特吩咐道,紧接着,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货车,打算直接拦下这些货车。 “绯红”出现在这里并不会让人感到奇怪。相反,这刚好能够佐证夏洛克.波洛先生的说辞。 “这些原料是什么时候生产的?”他随意地询问一位装箱工人,对方和其他人一样呆若木鸡,仿佛被诅咒定格在了原地。 “一,一月十五日。”被问到的胖子指向原料桶上的数字。 “我,我们每次都从最旧的库存开始清货。” 一月十五号。还好,比露莎小姐提供的日期还要早些,这些原料多半是安全的,真正有问题的原料应该还在仓库里。 “伪装者”安东尼从树梢上跳过了拦网,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水泥地上,趁着仓库门还没关上的间隙溜了进去。 捷特的右手和右眼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大门的另一侧飞了进去。 “嘶......感觉和火烧一样!” 那是寒冷造成的灼烧错觉。捷特的手一边打抖一边飞行,在货架间穿梭,寻找着生产日期较近的货物批次。 “谁?” 他忽然看见了货架对面闪过的一道黑影。 安东尼的目标非常明确。嗅觉比视觉更加好用,他早就已经定位到了那气味的来源,并被其毫不留情地牵引着。 捷特的右手拐了个弯,疑惑地朝动静的源头飞去。 下一瞬间,他却感觉整座仓库震了一下! “绯红”也感受到了这不正常的震动。 与此同时,歌声传进了他的耳中。 一群在路边晒鱼的男女唱起了悠扬而陌生的歌谣,身躯随着自己哼出的旋律舞动。他们正在庆祝一天的满载而归,支在路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个透明的酒瓶。 一个接一个,花店门口的年轻少妇,给桌子腿上油的木匠,酒吧门口的牌客们全都站起身来,加入了这场诡异的狂欢。 “暇光”这么快就采取了行动! 她难道打算把这里也给炸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三章 泼水狂欢 轰! 冷库的卷帘门发出轰鸣声,自行坠落下来,关得死死的! “绯红”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只见捷特的右脸上顶着个黑窟窿,埋怨地瞪着他。他的手和眼睛被困在了冷库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冻成冰块! “为什么每次跟那混蛋出来都会遇到这种倒霉事?!!”对方似乎在无声呐喊。 “把门打开。” 几名搬运工立刻涌上前去,可怎么也摇不起并未上锁的仓库大门。有两人拿来工具间内的撬棍,使出了吃奶的劲,门却纹丝不动。 “嘿!我好像感觉不到手掌的存在了。” 捷特的右眼球转动着,却感到一阵麻木。冷库内的温度越来越低,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珠居然在逐渐结冰! 啪!他失去控制的右手掉到了地上,立刻结了一层薄冰! “伪装者”几乎立刻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但剩余的时间不足以让他赶回出口。眼前的一切都在结冰,六角形的白霜以优美的姿态到处攀爬。 他不认识这种东西,只觉耳朵一阵瘙痒,轻轻一碰,手指和右耳就被黏在了一起,用力一拉,竟活生生地将耳朵撕了下来! “啊!!!” 其中一名搬运工像触电般从门边弹了开来,立刻将手揣入怀中。 “绯红”看向对方碰过的大门,发现上面竟已覆上了一大层雾气! “这怎么搞的?” 大门上的雾气让瑞文想起了冰箱里的霜冻。 “‘瑕光’抽干了仓库空间内部的热力。” “绯红”朝大门放出一条血,它在触碰到金属平面的瞬间结成了冰! “现在进去,很快就会被冻成冰棍。” “嘶!‘瑕光’为什么要采取这种行动?”瑞文不解道。 他这次特意把捷特给带来,就是希望“瑕光”会有所顾忌,可没想到她压根不留一点情面! 下一瞬间,他幡然醒悟。 冷库里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某种对方希望控制住的东西,否则,仅是为了毁灭线索,她大可以直接把地方给炸了! “捷特,借我个火。” 他披上“夏洛克.波洛”的伪装,穿梭至捷特身边,将人皮网披上身躯。 “老兄,别呼来喝去的,至少说声请。” 捷特咋了咋舌,立刻从舌尖上喷出一团火焰,烈火缠绕上黑色披风,热力化作一环光轮。 “谢了。” 瑞文将滚烫的斗篷拉过头顶,立刻钻进空间裂缝,穿过卷帘门,现身于极寒空间之内! 环绕周身的光轮几乎立刻黯淡了几分,留给他的勘察时间不多! 瑞文立刻向冷库内部抛出了“囹圄之茧”,获取所有活人的定位。 他感知到了捷特掉在地上的手,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人正蹲在其中一个货架前,嘴里叼着什么长条状的东西。 安东尼一口咬掉自己冻硬的手臂,温暖的血肉立刻长出,迅速凝结成冰。 血液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化成美酒,却又在瞬间化作冰渣,散发不出任何气味。 他要赶在自己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前找到气味的源头,找到巴克斯! 那是凌驾于任何理性之上的本能! 气味源头越来越接近,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上。他用力掀开其中一个大桶的盖子,看见了满桶鲜血! “酒神”的血肉浸泡在桶中,缓缓探出一只右手,抚摸他的脸颊,从下巴一直探到脖颈处。 随后,猛然扭断了他的脖子! “那个人的生命体征完全消失了!” 瑞文刚捞起捷特的手和眼珠,仓库另一端就完全没了动静。 他立刻用丝线摆荡至半空,赶到了动静的源头处。 一座覆着白霜的“冰雕”蹲坐在货架旁,一动不动,身前是一个打开的大桶,混合了红色糖浆的奶油原浆已然完全凝固。 伴随着落地的震动,那具冰冻的尸体竟然四分五裂,头颅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脸面朝上。 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瑞文不禁倒吸一气。 他回来了! 安东尼居然已经回到了新德市! 眼见披风上的光圈即将完全熄灭,他只得退出被冰封的仓库,带着捷特的右手回到了外面。 “‘深红乐池’的宿主回来了。”他对捷特说道: “三件‘酒神’再度聚集在了新德市。” “回来了?那怎么可能?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在被六棱镜抹除后回来!” “不知道,可这就是事实。‘纯白歌喉’的宿主一定就是冲着他来的。对方的本意应该是把他活捉,可却不慎把他给‘冻死’了。” “伪装者”安东尼一定还活着,他必然在什么地方再生了,而且很可能就在附近一带!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钻进空间裂缝,越过奈伯街,穿过潘克洛夫特街和哈丁街,在林肯岛的所有街道上拉出银色丝线,试图捕捉到重生的“伪装者”。 在“囹圄之茧”闭合的一瞬间,他立刻感觉到了丝线的牵动! 哈丁街西部最边缘的地方正在发生异变,一个接一个的活人正在无声消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伪装者”睁开眼睛,从赫尔克里先生的车后厢里爬了出来,那里藏着他的一根指骨,已经微微风干。 是巴克斯扭断了他的脖子,让他得以死而复生,而非被冻在原地,成为一条勉强保持生命体征的冰棍! 车子停在弗利夏一家的后院里。弗利夏教授依旧在安慰自己的家人们。塔可儿在二楼的窗户后面,把小脑袋蒙在被子里。安东尼深吸一口气,嗅到了他们所有人的气味。 美味的肉。 美味的肉。 美味的肉! 他反射性地跳出车子,朝与房子相反的方向跑去,向西一路狂奔。他很清楚,要是再多在那逗留一会,他们必然会被他啃得只剩一堆骨头! 巴克斯的触碰让他获得了更快的速度和更强大的感知能力,却也将食欲进一步放大!在市区内大开杀戒必然会带来许多麻烦,他能够做的只有趁自己还清醒时把躯体带到尽可能偏僻的地方去,兴许还能靠啃食自己恢复一定的理智。 一名在家门口踩纺车的女裁缝看见一个赤条条的成年男人从自家门前跑过,不禁发出了一阵尖叫。安东尼没有理会她,继续向前奔跑,直到他抵达了一条宽阔的河流旁边。这条河是汇入乐园湖的支流之一,河堤很斜,就像一座山坡,楼房和街道都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伪装者”停了下来,稍作喘息,却听见河堤下方传来了女人的嬉笑和惊叫声。 一群浣洗衣服的妇女正在小河边搓洗丈夫们的一盆盆脏衣物,把渔网上沾着的水草搓掉。她们是渔夫的妻子,在河边洗衣能为家庭节省一笔水费开支。 “噢!”其中一人突然发出尖叫,将水盆弄翻在了河里,带着一大盆泡沫顺流而下。 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了河堤上的男人,半是惊惧,半是好奇。安东尼仅存的一丝清醒在那一瞬间被蒸发成烟,他在最后一刻张开嘴,想朝那些女人们叫喊。 “快逃!” 可第一盆水已经泼到了他的身上,水珠溅上了他的皮肤,立刻凝结成节日般欢腾的深红色花朵,在天空中肆意绽放! 当瑞文穿过街巷,跑到河边之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不由呆若木鸡。 六名身穿长裙的女人欢呼着,一涌而上,将男人簇拥于草地的中心,仿佛他是刚刚下凡的圣洁天使。她们像信徒般伸出双手,眼中燃烧着爱的花火,想摸他的皮肤,或从他身上拔下一小簇光辉,一小片羽毛。他对她们的吸引力犹如星球带来的潮汐! 他们正在相互啃食! “伪装者”从一个女人的脖子上扯下一大块皮肉,仿佛正和她亲吻,其他女人则纷纷追逐着他的手,脚和躯干,吮饮甘甜的酒滴。渐渐地,爱抚般的交流变成了野兽般的掠夺,躯体一块块与彼此结合,成为对方的一部分。鲜血流下河堤,化作“酒神”的河流,散发出天国般的香味。 在闻到那来自天国的气味之前,她们都只是浮萍,是糟糠,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命,是搓衣服的女人。 而现在,她们拥有了整个世界! “嘶,糟了!” 瑞文的反应慢了一步。在他试图钻入空间裂缝躲避前,那香味就已经钻入了他的鼻孔! 他的感官被瞬间放大,万事万物像潮水般以不同的形式涌入他的身躯!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在被谁拥抱,亲吻,她的气息像蜜糖一样流遍他的全身,把他的身体也给变成了黏糊糊的热糖,化得到处都是!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胀成了一个巨大的气球。那是一个狂欢节上的皮纳塔气球,里面装满了五彩缤纷的糖球,一柄锤子正朝彩球敲开,砰!糖果与礼花填满了视线。 砰! 他堪堪来得及用手掌按住五响左轮的枪口,挡住了一颗即将贯穿脑袋的子弹,身躯一下从空间裂缝里摔了出去,栽倒在水泥路面上。 好险! 要不是自己在最后一刻逃了出来,要不是“囹圄之茧”削弱了部分神秘力量的影响力,自己必然会变成那些“信徒”中的一员! 此时此刻,瑞文第一次真正地产生了对一名“同类”的恐惧! 那是一位无法自控的“酒神”!不论他走到哪里,死亡与狂欢都如影随形! 现在的自己对上他,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嘶......现在就连唯一能对付他的办法都失效了! 血肉源源不断地自安东尼被啃咬过的伤处长出,而六个浣衣女的身躯则逐渐干瘪,残缺,塌陷,鲜血逐渐在空气中蒸干。 他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看向地面,看见了洗衣盆,散落的渔网和衣物,以及早已被吃干抹净的其他骸骨。 狂欢在人群中开始,又在最后一人离去时悄然落幕。 “伪装者”从地上捡起一套男人的衣服穿上,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东面。他明白自己又闯祸了,也许他应该就此逃跑,跨过宽阔的河流,跑进林子里,跑到边境外面去,纵身跳入深渊,他在那里照样可以活下去,尽管会时刻被饥饿折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当他向那遥远的黑暗踏出一步,全身却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双腿如灌千斤。这让他很不好受,巴克斯不允许他离开,不允许他去向没有人的地方。 “酒神”的狂欢绝不能无人欣赏! 安东尼小心翼翼地从草丛里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分量,又和自己的脑袋比了比。 紧接着,他用力将手臂一挥,石块直接砸烂了他的半个脑袋!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站在原地,头颅完好无损,血液和脑浆快速蒸发。他又砸了一下,比前一下更加用力,可结果完全没有区别。 他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却莫名地感到了一丝低落。这也许是他平生第一次沮丧,不是对外物,而是对自己。 现在,他就算是想死也死不成了。 安东尼慢慢地走回了哈丁街,翻进了弗里夏教授的后院里。赫尔克里先生刚把晒干的烟叶收起来,车后箱里塞得满满当当。 “你怎么换了套衣服?这是从哪来的?” “伪装者”摇了摇头,一言不发,上前帮忙收拾。 “他总让我想起那个男孩。”穆莎太太边帮丈夫把仪器装上车边说道: “格林达的哥哥,他同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且非常能干,每次都能给我买来最便宜的面粉和鸡蛋......” “我们要上路了。”弗里夏教授正色道: “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回来再说吧。我们一定会回来。” 两个女孩站在门口,低着脑袋,向父亲挥手道别。她们都很清楚,父亲说话不算数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竟然还和赫尔克里先生在一起!”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瑞文和捷特都吃了一惊。 这意味着,安东尼的归来必然也与赫尔克里先生脱不开干系! “你觉得......他会背叛调查局吗?”瑞文低声问道。 “背叛?他就是221调查局最早的创始人之一!” 捷特摇头否认,自己却也有些不确定。 “不过,这种事情在过去发生过不止一次,那家伙的想法总和其他人背道而驰,瞒着其他核心成员做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总有自己的理由,尽管我们有时由始至终都不会知道。” 赫尔克里先生慢慢回过头,朝两人的方向幽幽看了一眼。 “......总之,你必须尽快通知调查局,已经又闹出人命了!” 瑞文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自己和捷特目前对“酒神”遗产都无能为力。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再相信赫尔克里先生一次。 “那那些原料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让齐格飞先生派人把有问题的原料都清走。”瑞文目送着两辆车子消失在远方。 “露莎小姐告诉我,还有一部分酒神亲酿流向了城西,但具体下落不明。” “看来,这次要找刚当上帮派老大的‘银手’帮忙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希里暗 许卡格西部,山羊姑娘餐馆。 巴格尼先生将维克多叫来,递给了他一封信。 “银手先生,阿尔卡朋的话事人先生希望您能放弃独立起家,填补‘金鬃’的位置,成为第四名副手,并将部分资产归还于帮派整体,维持下线的流通。如果您这么做,过往一切不究。” 维克多将信封翻到背面,看见了一个用蜡片压成的黑点。 “是的,黑点。”巴格尼先生点了点头。 “与其说是劝诱,这封信更接近于威胁。” 维克多对黑点并不陌生。当一个帮派成员收到“黑点信”的时候,大概率离死亡不远了。 “来一份洋葱芥末香肠,一份许卡格风味混合玉米豆,再来两大杯哈珀。”他举起手,朝服务员挥了挥。 哈珀啤酒是许卡格最受欢迎的一种本地酒,价格便宜。比起麦西坎和福尼亚的酒,这种酒的口味偏清淡,颜色很浅,像镀了层金边的湖水。 “看来,我们要准备应付更多麻烦了。” “恕我直言,银手先生,如此优渥的条件,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巴格尼先生插了一嘴。 “我想你应该也从没见过任何人直接把副手干死,老爷子。”维克多反讥。 “想脱队趁早,现在我或许还会念点情面。” “您在想什么呢,银手先生!”对方忙打哈哈。 “谁都知道你这德性。”维克多叹了口气。 “帮我回信的时候小心点,别被干掉。对了,你找到可能和我们联手的帮派了吗?” “有个势力不小的麦西坎帮派,兴许有些希望。他们来自地表,与阿尔卡朋没什么利益瓜葛,而且产业链和我们部分对接,主要是遗产和水产品交易的部分。但,那个帮派的首领非常不好惹,据说曾经因为一场小纠纷干掉了敌手几百号人!” “有办法和他取得联系吗?” “我尽量尝试给你们安排对接和交涉,但我不保证能够成功,因为那家伙的手段着实凶残。人们都叫他‘中指先生’。” “中指先生......怎么听起来有点骂人的意味?” 两人就最近的大小事务交谈了一餐饭的时间。“银手”拎起小提琴包,准备离开。 “里面还是原来那把‘小提琴’吗?”巴格尼先生问道。 维克多点了点头。这把冲锋枪一度在躲避双枪哈特时丢失,后来被在居民楼内的尸体堆上捡了回来。 “尽快让人研究那只铁螃蟹的残骸,搞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跟中指先生尽快取得联系。” 他把话说完,转身离开了餐馆,坐车回了家,打算以丽芙的姿态陪女儿一个小时,然后去料理别的琐事。 迈克.柯里昂已经等在了上锁的屋子内。 “......别随便闯进别人家里。”维克多皱起了眉头。 “我有些事想让你帮忙。” “我刚好也有些事情。”维克多把包一扔。 “给我些新的纸片,还有......帮我干掉双枪哈特。” “双枪哈特?” “他射杀了马天尼街区里的几百个无辜居民,而因着政府赦令的特权,他可以完全免受其罚。” “韦伯特先生的死也是因为他?” “脱不了干系。”维克多摇头。 “总之,我知道怎么引他出来,但单靠我自己没法对付他。” “好吧。你帮了我的忙,我就帮你的,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再公平不过了。”维克多赞同道。 “帮我调查一个月内流经许卡格的所有酒类货物,查找与这个相似的样本。” 迈克.柯里昂将一个空酒瓶丢给了对方。 “酒瓶上印的标签可以更换,不用拿来做参考,重点在于瓶盖的封装方式,螺纹是这种逆旋式的,还在用这种老式封装机器的加工厂少之又少,我想那些人应该不会在半道把酒换瓶。” 维克多看了看瓶盖上的螺纹,点了点头,这件事并不难办到。许卡格共有五条主要的私酒流通线路,外加十多条“支流”,无一过不了他的眼。 就连斯加维和福尼亚的部分产业链也在他的控制之下。 “你不打算问我原因?”对方挑了挑眉毛,露出了微笑,这还是维克多第一次看见对方的笑容。 “没必要。”维克多摇头,他现在是彻底看不透对方了。如果遗产从前还能发挥一点效果,现在,他就只能从对方微笑的脸皮下窥见一片可怖的红与黑。 “现在,麻烦你离开这儿,我需要点该死的个人隐私!” 他似乎能看见对方的身上长出一片片叶子,整个房间红得像火烧一样。 准是火麻瘾又犯了! “行。” 长满叶片的“火麻植株”点了点头。 “和平党因为你们的缘故在许卡格区取得了优势。尽量保持它。” 说完,他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啊啊啊!!!!!!” 一瞬间,维克多把眼前的一切全部抛在了脑后。他把婴儿房锁上,接了一盆水,把头埋进水盆里,咕嘟咕嘟地冒泡,然后猛搓肥皂,用牙刷使劲地刷自己的脸,用刮胡刀片用力刮过下巴,将一条条刚长出的胡须连根拔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他不得不用额头撞击洗脸池,以制止自己向某种看不见的存在求饶! 当可怕的煎熬终于有了缓冲,他抬头看向镜子,发现脸上满是水,血,牙膏和肥皂泡。 他试着对自己露出笑容,却发现嘴角仿佛粘着一层胶水,已经硬化成了石头。 维克多忽然一阵不寒而栗!他曾经听说过类似的一种症状,新德市人曾以各种各样可笑的办法尝试治愈这种不治之症,可最终毫无结果。 不笑症,那就是这种病的名字! ............ “伪装者”在车子里陷入了沉思。 该怎么去死? 他感觉自己是时候想想这个问题了,因为一切都会有迎来尽头的时候,或许是找到格林达的那天,或许是已经无处可找的那天。 “我理解这种感觉。” 赫尔克里先生打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这段漫长的岁月中,我曾不止一次想过死亡,对各种死法颇有研究。” “这段时间内,我对你的身体有所观察。你应该不是完全不死的,至少就现在而言。如果把你的所有身体组织都在同一时间烧为灰烬,或冻成冰渣,或许就能够真正地杀死你。” 对方肯定知道仓库里发生的事情。 安东尼心想着,向赫尔克里先生摇了摇头。 在河边的时候,他身上肯定流了不少血,掉了不少肉,有些甚至可能被河水冲到别的地方去了。 在泰萨斯的莱辛巴赫旅馆,他同样遭到了猛烈的反扑,必然有些肉块掉在了他不知道的地方,永远都收不回来,就连地表可能也还藏有些他在几个月前埋下的。 “也有一些不那么彻底的死法。黑斯雷夫群岛的中部有几种孢子植物,能提取出一种特殊的植物碱,它能欺骗你的身体,让大脑误以为你已经死去,停下绝大部分身体机能,那会很痛苦,但也算是个办法。” “其他神秘力量或许也能发挥作用。必然有能够对付这种力量的存在,只是远远超出了我们的现有认知而已。” “当然,不论是哪一种死法,都有一个必要的前提,而那取决于你自己:你必须彻底放弃自己生存的欲望,才有可能迎来死亡。” 不可能。 “伪装者”在心中默默重复,试着屏住了呼吸,不出两分钟就憋不住了。 二十多年前,他自从呼吸到克里平斯环巷的第一口空气时就开始挣扎求存。他生在111号巷,最糟糕的地段之一,在降生的第二天,就险些被另一群孩子当成阴沟老鼠拖走吃掉。 放弃求生是什么感觉,他压根无法想象。 “振作点,我的朋友,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两辆大车开下了欣帆区南部的主要公路,从一条贴着边境的小道开向洛里达半岛。茂密的橄榄树林逐渐变得稀疏,被一些张牙舞爪,没有叶片的针刺树木取代。 “斑西女妖曾在这一带出没过。”赫尔克里先生看着窗外逐渐褪去的颜色。” “有不少女性在失控狂欢过后成为了斑西女妖。她们有一部分被捕杀了,另一部分被驱逐进了深渊,和其他可怕的存在为伴。” 深渊的歌声在空无中响了起来,混合着各种人类无法感知的声响。弗利夏教授的车在前面摇摇晃晃,车速逐渐减缓。 “把棉花沾湿,塞住耳朵,那样会好受一些。”赫尔克里先生朝前方喊道。 车子停了下来。一行人在路边吃了些干粮,用补给内的棉花球做了几个耳塞。赫尔克里先生强调,正确的做法是用蜂蜜酒代替饮用水,但现在谁都没有这个条件。 “看远处的山坡!” 弗利夏教授让安东尼举起摄影机,拍摄在边境之外若隐若现的山坡,和周围光秃秃的岩石不同,那山坡的颜色是血红血红的! “我阅读过的书籍文献上完全没有对此的记载!” “可能是因为它们都太旧了。”赫尔克里先生说。 “那是失控狂欢造成的直接影响之一。在那短短的四分多钟内,大地血流成河,城市狂欢无休,鲜血汇聚成不息的瀑布,在大街小巷窜流,最终被泥土和岩石尽数吸收。” “这么说,那座山坡的红色......” 赫尔克里先生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安东尼,仿佛在期待他能对这番话作出什么反应,可对方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几人用一筒烟的时间完成了修整,继续朝西开了三个多小时。车轮下的道路不知何时布满了尖锐的石子,道路和树木的轮廓越来越凌乱,逐渐变成了儿童涂鸦般的凌乱线条。 在边境之外,大部分风景都像二维图画般诡异而扁平,山脉和幽谷的轮廓一刻不停地变动着,没有秩序,没有规则。 “要小心,朋友,这是条荒路,和那些做足了保护措施的铁路和公路不一样。”赫尔克里先生探头嘱咐道: “在这片地区,任何事物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离开边境都会开始变形,我们俗称这种变化为‘哈哈镜效应’,但这一点都不好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事实上,车子在旁人眼中已经像哈哈镜里的小人一样被拉胖了许多,过了一会,又变成了正常宽度的一半。 “如果只是单纯地变大变小或改变长宽比不足以为惧,最害怕的是线条本身的扭曲,比如五官倒过来,头顶和脚底颠倒,那都是致命的。” 赫尔克里先生悠然说道。开车途中不方便吸烟斗,他把一包烟叶直接塞进嘴里咀嚼。 “前面不能走。”安东尼突然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 “伪装者”摇了摇头。他闻到了一种气味,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气味,混杂在岩石,泥土,雾气,花果和蚯蚓的味道之中,只能在脑海中将其命名为“恐惧的气味”,因为他一闻那气味就想发抖。 “那我们就绕路吧。”赫尔克里先生说。 “那至少要多花一个小时。”弗利夏教授为难道。 “在无人的荒野中,一个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是性命就只有一条。” 荒野中的上千道阴影发出叹息般的微弱声响,重新隐没于黑暗。 两个小时后,车子开不动了,因为道路已经变得像一幅弯弯绕绕的儿童画。弗利夏教授并没有因此而沮丧,而是兴奋地指向了远处。 “看到了!它在那!” 有着超现实流线外形的螺旋之馆在黑暗中微微透出轮廓。它的周围环绕着一圈小号的建筑,共八座,与主建筑相连。 “就和照片中一模一样!一座即便荒废也永不停止运作的奇观!”弗利夏教授兴奋地打开笔记本,开始描绘它的样貌,并让安东尼拍照。 “如果能带回这永恒能量的秘密,此行的收获将远超预期!” “氦-3。”赫尔克里先生看着那栋高楼,忽然用陌生的语言脱口而出。 “希......希里暗?” 弗利夏教授显然只能从音节上片面地理解这个名词。 “不好意思,赫尔克里先生,希里暗是什么?” “氦。” 赫尔克里先生用烈日语重复了一遍。 “在悠久的过去,它被称作‘希里暗’,在过去的过去,它的词根意为‘太阳’,而阿波罗是掌握太阳权柄的神明。” “请问,阿波罗又是什么?” 安东尼也在旁边侧耳倾听。这是赫尔克里先生第二次提起这个陌生词汇,正是这个词汇让他决心来到这里。 “希里暗-3是希里暗的同位素之一,它们的原子序数相同,但中子数不同。希里暗-3是这个世界上相当充沛的一种物质。我想,你要寻找的‘奥秘’正在于此,这座建筑并非不依赖于任何能源,只是它依赖的能源还没被你们发现。” “原子......中子......” 弗利夏教授反复咀嚼着这些已然陌生的化学名词。 “那,这种物质的作用是什么?” “释放能量。”赫尔克里先生回答。 “通过原子结合的聚变反应,释放出无比巨大的能量。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掌握着利用这种物质释放能量的技术,当时他们自诩为万物之灵,宇宙智慧的主宰。” 他抬头看向那座隐没于迷雾中的建筑,自言自语道: “阿波罗——阿波罗驻月部队的使命,便是在这颗星球上造出足以支撑一切运转的巨型核电站。”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创世神话 “抱歉,赫尔克里先生,我还是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弗利夏教授有些摸不着头脑。直觉告诉他对方对于这个世界的过去有着非同寻常的了解,甚至要远远超出自己这名专攻历史的资深学者。 “你暂时还不会,也不需要明白,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摇了摇头。 几人把行囊分配了一下,将大部分次要的补给留在了车里,只带了勉强足够一天份量的食水和简易仪器,徒步前进。赫尔克里先生沿途将一些碎烟叶洒在地上,在被问及原因时回答道: “这是成年人的面包渣。” 道路尚且处于边境之内,安安静静,不见什么骇人的东西。一行三人用长棍拨开尖刺树的枝杈,如履薄冰。 “这地方比看起来还要远。” 弗利夏教授看了看高大阴森的树木,又瞥向远处的黑暗,他们每次只能看上一小会,不超过十秒钟,否则很容易受边外之物影响,迷失神智。 “不,我的朋友,从我的第一次观察判断,我们现在应该走了三分之二的距离。” “建筑物的轮廓看起来倒是大了不少,可我们依旧看不见它的底部。” “不对劲。”赫尔克里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平静地说。 “不仅仅是建筑物变大了,道路也变宽了,树木也变高了。” 路边的尖刺树足有普通树木的两倍多高!路边不起眼的石块逐渐变成了岩石。 弗利夏教授突然停下了脚步。 “赫尔克里先生,您觉得我们该不会是......” “恐怕事实就是如此,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回头看去,看见了一片足有指头大小的焦枯叶子。 那正是他刚才洒下的碎烟叶中的一小块,本应只有铅笔屑般大! “我们在等比例收缩,这个过程应该是从我们绕路的时候开始的。” “这也是边境的自然现象所致?” “理论上是这样,但‘哈哈镜效应’很少这么稳定,富目的性。它显然在阻止我们靠近建筑,要是继续走下去,我们不仅永远不会抵达目的地,还随时可能被一片掉落的树叶,甚至一颗尘埃给砸死!” “现在的问题在于,这种状态是随着时间而变的,还是依照我们行走的距离所定。” “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两种情况各有优劣。如果我们离那座建筑越近,身躯就等比例缩得越小,那就意味着我们永远没机会走过去,但是可以安然返回原地。” “如果情况是我们在这里待得越久,身体越小,那我们还有抵达的希望,只要加快脚步就行。问题在于,缩小会一直持续,我们无法逗留太久,而且返回会越来越艰难。” “这该怎么判断?”弗利夏教授严谨地问道。 “很简单。”赫尔克里先生在一块鹅卵石上坐下,歇了起来。 “我们歇一会,看看在静止的情况下,周遭事物的大小有没有变化。” “可如果情况是后一种......” “是的,我们会浪费掉一点宝贵的时间。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在荒野上,我们的时间并不是无限的。” 赫尔克里先生喜滋滋地捡起几片指头大小的碎烟叶,撕下一部分,仔细揉成更加细碎的末状,塞入红檀木色烟斗。 “幸运的是,烟叶的供应正在趋于无限。来点吗?用包装纸卷起来也可以抽。” 许久未曾抽烟的弗利夏教授拿过一包纸包烟,点燃吸了一口,被呛出了眼泪。 “悠着点,朋友,新手最好吞半口吐半口。” “诺达利亚子爵似乎在有意阻止我们靠近他的地盘。”弗利夏教授清完嗓子,略为忧心地坐了下来。 “能再讲讲这些建筑的传说吗?”赫尔克里先生饶有兴致地问。 “传闻,八座奇馆各有其用,对应着子爵和后代们的未来计划。” “可惜,除了被开发成旅馆的“倒悬之馆”和这座“螺旋之馆”,其余的六座都空有传说,无人知其下落。” “一座是旅馆,另一座是核电站......” 赫尔克里先生含着烟斗嘟囔道: “你究竟打算干什么,我的老朋友?”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缺了一块的烟叶碎片上。 此时此刻,那块烟叶在他们没有移动分毫的情况下,竟变成了半个巴掌大小! “快!我们行动!变化是根据时间推移产生的!我们现在要么掉头,要么往前冲!” ”回头吧。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等变化消失了再来一次!”弗利夏教授打算立刻掉头。 “回不去了。”安东尼开口道。 那股恐惧的味道正从他们来时的道路逼近。它有着清晰的声音和混沌的色彩,在鼻腔内疯狂蔓延着! “有危险。” “那就只能往前了,待会再找路绕出去!” 赫尔克里先生语毕,吐出一大口烟雾,那烟竟自行在空中复燃,卷起一阵白色火苗,落到周围稀疏的植被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条火线沿着路边的尖刺树木燃烧了起来!赫尔克里先生平静地拽住两名同伴的衣领,三人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团火苗,沿着火线快速移动至了另外一端!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弗利夏教授惊奇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上面没沾一粒灰尘。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还能走得更远。载着别人总是很累。”赫尔克里先生回头看了一眼。 “您是神秘学家?我还以为新德市里没有神秘学家呢!” “确切来说,我是现存神秘学家中最古老的之一。” 赫尔克里先生继续抽起了烟。 “看,我们已经快到了!” 其中一座小建筑已经近在眼前,但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拔高! “我们还在缩小,动作必须要快!” “拍照,快,能拍多少就是多少!”弗利夏教授朝摄影师喊道。 安东尼的脑海中想着截然不同的东西。 如果自己刚才留下来,直面那些声音的主人的话,能够死成吗? 几人迅速接近八座小型圆筒建筑。它们从外观上看并不具备特定的功能性,附着一片片黑色的金属和玻璃。 “汽轮机,冷凝塔,蓄水池......回路设备一样不少。” 赫尔克里先生看着金属标识上的古老文字,就像阅读识字课本般轻松。 “所有设备都配备了自动维护装置,彼此相互照应,就算被弃置百年千年,只要月壤中的原料充足,它就会永不停歇地运转。” 轰! 螺旋之馆内传出了低沉的轰鸣,犹如千百颗巨大的齿轮正在旋转! “那是螺旋供给设备的声响,希里暗-3从那里被输送至聚变核心,应该也是它被命名为‘螺旋之馆’的原因。问题在于,为什么我们不知情?为什么我们从不知道这个计划?那么多的能源都被用在了哪?肯定不止供应建筑本身的运转这么简单,这座核电站每年产生的能源足以驱动一座城市。” “赫尔克里先生,您难道是来自王朝时期的古人?”弗利夏教授后知后觉地表现出了惊讶。 身为历史学者,他在不少王朝古籍内看过一些关于生命悠久的人类的记载。他们是被时间忘却的遗孤,通晓一切,唯独不知一切将在何时终结。 “时间无多,我的朋友,加快脚步,我们边走边听这个故事。” 几人像小人国居民一样奔跑于越来越大的建筑物间,赫尔克里先生将手费劲地伸向其中一座圆筒形建筑的大门,摸到了一组金属密码锁。他稍加思索,输入了一列古数字。 大门在他的身前轰然开启! “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是旧时代希腊神话中的一对兄妹,前者的象征是里拉琴,后者的象征是弓箭。在旧时代最后的日子里,这对名字被赋予了两支驻月部队,他们的使命是为人类文明铺张好存续的必要条件。” “其中,北美部队被称作‘阿波罗’,而亚欧联合部队名为‘阿尔忒弥斯’,谁起的名字,我也不清楚。我们还有一支驻地部队‘盖亚’,不过他们现在应该早就全数阵亡了。” “我还是听不懂。”弗利夏教授一头雾水。 “你可以把这个故事当成你们这个世界的创世神话。” 赫尔克里先生快步走进大门,领着两人穿过弯弯绕绕的走道。 “我刚才说到哪了?在所有的‘白塔发射器’抵达这颗星球前,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就已经先到了,他们打算赶在旧文明迎来终结前做好全部的准备,尽管准备万全,但依旧出了些严重的变故,正是这些变故造就了你们历史中的‘无光纪元’,它被我们称作‘幽灵纪元’。” “幽灵,幽灵......” 弗利夏教授好不容易抓住一个自己有印象的词汇,品味起来。这个词语的现代词义是虚无的人,具备空无缥缈,不应存在的修辞意义。 天花板上挂着明亮的白炽灯,在几人的脚步所及之处亮起,又在他们远去后熄灭。 电梯按钮足有两个人那么高!变小的进程还在持续加速,用不了多久,就连尘埃都将变成会飞的岩石! “快!楼梯应该还爬得动!” 赫尔克里先生像攀爬岩石般爬上楼梯,继续讲述起了那另类的“创世神话”。 “那个时代的人类全都和‘幽灵’没什么两样。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希望能以科学和真理战胜那些不可战胜的存在,但他们最终落得惨败,‘幽灵纪元’迎来终结,随后便是‘神秘纪元’的开始,亦即你们口中的王朝时代。” “你们口中的‘现代’被我们称作‘新咆哮时代’,旧文明的历史上有过一段相当类似的时光,同样充斥着狂欢,股票,酒精和爵士乐......找到了!” 赫尔克里先生终于找到了目标。 “如果我的印象没错,这种写着‘机密数据,非请勿入’的小房间里应该藏着所有自动产生的维护记录。找个人把我举起来,应该能勉强够到门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咔。 又一道密码锁被轻松破解。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发光方块! “那,那,那是什么东西?!!”弗利夏教授的声音打起了颤。 “迈克罗夫特超级电脑。”赫尔克里先生嘟囔道: “论辈分,我应该叫这玩意一声‘哥哥’。” 超级电脑的屏幕散发着柔和的蓝光,音箱内传来了一阵冰冷的机械女声,吐出失真的英语。 “欢迎,旧日幸存者,请输入使用者名称。” “幸好这玩意有声控功能,可千万别坏了。” 赫尔克里先生抹了把汗,看向高处的声波接收器,他现在已经彻底够不到屏幕下方的键盘了。 “H,请求调用最高权限资料。” 他用标准的英式英语朝上方喊道。 屏幕闪烁了两下,一个双头蛇里拉琴徽记取代了纯粹的蓝色。 “......错误,权限不足,访问被拒。您有一条私人留言,来自公元2030年5月30日下午3点整,是否收听?” “收听。” 冰冷的机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拯救之前......必先,杀害。” “......”赫尔克里先生的眉头骤然紧锁,双手攥紧了拳头。 “弗利夏教授......关于刚才的创世神话,我有一点需要更正。” 他喃喃道: “不是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失败了,是只有阿尔忒弥斯失败了,而原因在阿波罗身上。” “是阿波罗,背叛了阿尔忒弥斯!” 发光的蓝色屏幕忽然变得像房子一样大!一切都像树木般拔高,地上的尘埃变为了飞舞的石块! ............ “阿,阿嚏!” 远在许卡格,瑞文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他揉了揉鼻子,总感觉刚才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突然刺激了他一下。 “总不能是感冒了吧?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感冒病毒。” “入侵者。”导演开口道。 “哪里?谁?”瑞文顿时警觉起来。 “和我们无关,是我祖先留下的一个古老‘陷阱’被触发了,那些入侵者应该都活不成。” “嘶,什么陷阱那么恐怖?” 见不是威胁,瑞文仅是嘟囔了一嘴,在洋溢着爵士乐的街道上漫步。有个调皮的孩子从路边丢了颗网球过来,他看都不看就稳稳接住,丢了回去,让那男孩看得瞠目结舌。 “齐格飞先生的下一站就是这里,目标是保住许卡格,争取福尼亚。嗯,在这里,针对酒类贸易的立场必然会成为最具争议的话题。” 在限酒令废除后,干派和湿派的政治纷争依旧存在。未来的统治者站在哪一派,无疑将左右他们未来的发展。 “老实说,若非知晓背后隐情。我肯定会认为限酒令是史上最愚蠢的法令。” 回收酒神亲酿的目的是达到了,但也由此衍生出了无数非法产业,帮派纷争,失业裁员。根据限酒令废除后第一年的数据,新德市市民在限酒令期间每周平均摄入的酒精反而多了0.3升! 硬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限酒期间,亲朋好友之间的“拜访”一下变得多了许多——随其他服务附送的酒水是不违法的。 “话虽如此,如果现在能够紧急再来一次限酒令,我倒是无限欢迎,因为酒神亲酿又回来了。” 正想着,他的目光忽然盯在了一张露天餐厅的桌子上。 一只两品脱容量的方形白朗姆瓶子搁在桌面上,上面盖着一只有着逆螺纹的绿色金属盖子。 ——和他早些时候交给维克多的瓶子一模一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心的证明 “伙计,这是从哪来的?看起来非常不错。” 瑞文故作不经意地将手掌搁上桌面,开始搭讪。 “不错?”桌旁的酒客有些警觉。 “哪方面不错?” “用这种老盖子封口的瓶子里一定是不错的老酒。”瑞文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况且,隔着瓶盖我都能闻到它的香气呢!” “你还真是个资深斯卡夫佬啊!”那酒客闻了闻瓶盖,由衷赞叹。 “不过这不是我买的,是我打赌赢来的,那个和我赌骰子的家伙输光了私房钱,不得不拿它来抵债。我倒是不在意,毕竟我赢了钱本来就是要买酒喝的。” 瑞文立刻向对方打听了赌钱的地方,作势离开,随后,趁对方一不注意,用丝线将酒瓶直接勾到了手里。 “我可是在救你。” 他在听见那家伙的数声咒骂后嘟囔道。 随后,他直接穿梭到了莱姆街。许卡格的小赌场现在全都归“银手”所有,但他对这些东西的整治力度不亚于火麻,人们只好自己私下开桌。 幸运的是,赌输钱的人还在原地闷闷不乐地观战。从他口中,瑞文得知那瓶用来抵消赌注的白朗姆是他在口袋空空时从一个少年手中廉价买来的,只花了普通白朗姆酒三分之一的价钱,交易地点是城西的玛格丽特街区。 “印象中,这好像就是伊萨克先生当年端掉私酒窝点的那一带。” 瑞文回忆起了这名传奇限酒探员在雇佣自己当“保镖”的那几天讲过的故事。当年,他伪装成卖汽水的小贩实施抓捕工作,也是在那时获得了本只属于帮派内部的读心遗产。 “我只在刺杀‘黄砖’沃姆的时候去过一次,对那一带还不熟悉,得找个人带带路。” 瑞文立刻回到麦西坎,找到了正准备接孩子的伊萨克先生,和他一起走去学校。 “我还不能肯定,但贸然接近不是好事。有人一直在监视这些窝点,我在欣帆区就吃了亏。” “唉,要是限酒令还在,我就能调动警力进行抓捕......我开玩笑的,即便是那时也没几个人听我差遣,甚至还要更糟。” 限酒令年间,限酒局探员是最不受待见的职业之一。不仅是私酒贩,就连普通民众都会攻击他们。伊萨克先生本人就曾差点误喝掺了马钱子碱的毒酒,还有一次险些被一记闷棍砸破脑壳。 “待会接完孩子们放学,我叫上摩尔,跟你一起去逛逛。” 瑞文有些纠结带不带捷特,上回的经历似乎证明“暇光”并不会对她的孙子手下留情。 没想到,这回对方却异常爽快。 “嘿,你不是说洛克茜离开麦西坎了吗?既然她不在欣帆区,那保不准就在另一个窝点守着呢!” 他一个鲤鱼打挺,吐掉甘草棍,从事务所的长沙发上跳了起来。 “事不宜迟!我要证明给她看,证明我从来都没变过,证明她压根就没有顾虑的必要!” “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瑞文总算明白捷特身上的那种违和感体现在哪了。 他的开朗率真已经彻底取代了原先的内在,从伪装变为了本质。 而原本被他包得严严实实,绝不让任何人窥见的内在,此时已经彻底消失了。 几人一同来到了玛格丽特街区,沿着许卡格运河向上游走。伊萨克先生依旧坚持使用原本的化装技巧,用充气服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子,还贴上了短粗的眉毛。 事实上,他的伪装看起来远比其他人更加自然,包括许卡格小商贩口音在内。摩尔先生没有化装,只是戴了顶遮住半边脸的宽檐鸭舌帽。 瑞文将“墨镜”架到了鼻梁上,时刻保持警惕。他不确定“暇光”这次会怎么出手对付自己,亦或保持观望——上次她的主要目标是安东尼,而非自己。 “那一片就是运河仓库。”摩尔先生伸出粗壮的右臂,越过玛格丽特喷泉广场,指向河边码头旁的一大片水泥色建筑。 “它似乎在这些年内被收购,改建成了几座火柴加工厂,专门生产无烟火柴。” “继冰块之后是火柴......好吧,至少这次就算被冻住也有取暖的办法了。”捷特打趣道。 “停!” 瑞文突然叫停了一行人,就在刚才,墨镜镜片捕捉到了自己的右眼球在三秒钟后的一次剧烈转动! 这很可能意味着突发情况! 紧接着,他听见了一阵嘈杂的鸟叫声,比金养的风魔鸟声音要小,但敌意却是半点不减! 下一秒,一枚黑色的“炮弹”堪堪贴着他的额头飞了过去! 瑞文如镜片所示般下意识地偏移目光,看向“炮弹”打来的方向,只见树梢上站着一大排黑漆漆的小影子,无数豆粒般的小眼睛流露出不友善的目光。 “喜鹊!”伊萨克先生立刻认出了这种鸟儿。 “许卡格的长嘴喜鹊出了名的凶暴,任何人经过他们的巢穴都要挨上两啄!” 一两只喜鹊完全不足为惧,但树梢上至少停了一百只!倘若刚才没躲过那发“喜鹊炮弹”,自己的太阳穴上怕是要多出个深可入骨的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卡梅隆,看你了,尽量别弄出太大动静。” 瑞文对着影子低声说道。自从欣帆区的遭遇后,自己就把助手藏进了影子里,让他长期跟着自己行动。 卡梅隆的腕足不论对付多少喜鹊都不在话下! 树影立刻躁动了起来!爪子般的树梢泛出一层可怖的毛边,喜鹊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接一只地拖入了影子里,鸟毛四下飞舞! 对付动物不像对付人那么麻烦,还得考虑会不会被追查下来,瑞文在四下飞舞逃窜的鸟群间心想。 问题在于,这是“瑕光”所为吗?“澄白歌喉”连动物都能操控? 况且,为什么是喜鹊这种是个人都能对付的东西?为了不闹出太大动静? “我感觉这些喜鹊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捷特拍掉头发上的鸟毛。 “看,还有很多在那边扑腾。” 他指向远处的仓库附近,几百只喜鹊正在河边上下飞舞,乌压压的一片,甚是壮观! 一个体积较大的黑影在鸟儿之间飞舞,十指上飞舞着明亮的火焰,时而向半空一抓,烧掉几只鸟的翅膀,时而飞上高空,试图把鸟群引向远处。 “洛克茜!”捷特大叫。 “她果然在这里!” 洛克茜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火柴加工厂的大门,绕着建筑盘旋。她似乎想穿墙飞进建筑内部避难,可加工厂的通风窗开着,鸟儿也能追进去。 “它们想耗尽她的力气!一旦她恢复实体,就会被它们撕成碎片!”捷特焦急地喊道: “你的外星朋友在干什么呢?快喊他过去帮忙!” “没有影子。”瑞文摇头。 “河面上什么影子都没有,卡梅隆过不去。况且,那里有人。” 数名糊火柴盒子的工人听见喜鹊叫,正从屋内探头看着窗外的骚动。洛克茜有意回避着这些普通人,与他们保持距离,以免他们受到误伤。 只能自己上了。 下一瞬间,瑞文的身躯就穿梭到了河面上方,跃至工人们看不见的高度,一发“驱逐之威”轰了下去! 河面炸出了无数水花!被打晕的喜鹊一只只从洛克茜的虚影中穿过,跌入水中,水面立刻开始骚动,无数的游鱼自运河深处浮出水面,开始争抢美餐。 “怎么回事?” 瑞文赶在跌入水中前重新穿梭回了岸上,洛克茜随之缓缓飘落。捷特一个箭步跑上前去,却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因为洛克茜仅像上次般瞥了他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恶童多米尼克。”她喘了几口气,疲惫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那个欺负伊萨克先生孩子的少年?” “对,是他。他就是那个对冰淇淋车动手脚的人,还有那些孩子们。” “孩子们?” 瑞文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场风波,那个拐走伊萨克先生小女儿的金卷发女孩说过,要带她去吃冰淇淋! “难道事情从那时候开始就......也有可能只是个巧合。” “你是怎么追踪到他的?” “我查到他最近一直在不同地区打零工,包括麦西坎,欣帆区和许卡格。幸运的是,他隐藏得并不深。” “瑕光”的帮凶居然是一群孩子......这的确能够有效避人耳目,自己当初正是轻视了多米尼克的年龄才让他逃掉的! 唉,当初伊萨克先生的酒友说得一点不错:永远别低估孩子们能做出的事情! “多米尼克人呢?刚才驱使喜鹊发动袭击的是他?” “他应该还藏在工厂区内。”洛克茜点了点头。 “我们去把人揪出来!”捷特激动地走向工厂。 “你太着急了!”瑞文把对方一把拽了回来。 他自然知道对方在急什么,但冲动极易坏事,他甚至怀疑对方会为了“证明”而故意把事情给闹大。 另一方面,整场“酒神亲酿”风波都让他感到些许蹊跷,这种感觉和他当初怀疑伊萨克先生的真实目的时差不多。 冰淇淋,孩子,动物......与其他上位者们的计划相比,“暇光”的行动显得过于“儿戏”了。 “总之,他要还在这就好。” 瑞文快速地绕工厂转了一圈,布下“囹圄之茧”,以封住“恶童”操纵动物的能力。 随后,他利用丝线感知起了罗网内的所有活人,筛选出那些不在工作岗位上,且个子比成年人矮小的身影。 倘若多米尼克躲藏在其中一间厂房内,那就相当于瓮中捉鳖! 然而,事实恰恰与之相反。 “他要逃跑!” 当他终于感知到那名少年的身影时,对方居然在劫车!他用一把手枪将司机从一辆刚载好的货车内逼出来,自己爬进驾驶座,麻利地发动了引擎! “囹圄之茧”的力量远不足以让他在脱离范围前失去意识! 洛克茜立刻飞了出去,捷特的左手紧随其后,一前一后地追向了同一个方向。 “我还没说在哪......” “小年轻们的默契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伊萨克先生笑着指了指远处的唯一一条大路,捷特本人跳上了一辆路边的摩托车,单手发动引擎,一溜烟地随着左手而去。 这什么奇葩画面......瑞文不禁在心中吐槽。 “洛克茜!洛克茜!这回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 捷特的左手追上了虚影,在飞行过程中打开,他的一张嘴被他握在手心里,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大喊道: “好吧,说实在的,这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想说......当心!” 他猛然一咋舌,一团火焰从掌心中喷涌而出,将几只自正前方袭击而来的麻雀烤得焦黑! “呼!咱们还是解决这件事再说吧。” 洛克茜无言地点了点头,加快了速度。货车在玛格丽特喷泉广场旁的十字路口猛然拐弯,旁边的巷道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眼睛。 大街上的小动物全都躁动起来!上百只老鼠自阴沟内爬出,在阴影中发出尖叫。捷特再度发出咋舌声,火光瞬间燎过巷道,无数小火点在阴沟上下乱窜起来! “我有点子了!” 捷特的左手从地上揪起一只燃烧的老鼠,像沾满松节油的石块一样丢向卡车,第一只落空了,但第二只接踵而至,精准无误地落在了车后厢的篷布上。 火苗立刻升了起来!老鼠还没死透,拖着着火的身躯在车厢里窜动,加速了火焰的蔓延! “我们上!”眼见车速减慢,两人一同加速追上前去。 砰!砰!砰! “恶童”多米尼克从驾驶座探出脑袋,朝身后接连扣下扳机,子弹穿过洛克茜的身躯,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但捷特的怒吼接踵而至。 “你这......混蛋!!!” 捷特的摩托越过洛克茜,与卡车并行,右手松开车把,精准无误地朝车里还了一颗子弹,正中对方握着方向盘的右手!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绕到驾驶座的另一侧,瞬间过上火焰,一拳砸向玻璃,给那倒霉男孩的下巴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火拳! “洛克茜!” 洛克茜的双手穿透车顶,拽住多米尼克的衣领,将他生生拖出车厢,甩到了喷泉广场的水池里,额头撞在池边,昏了过去。 轰!!! 车厢内的一百箱火柴被尽数点燃,黄磷爆炸,火光席卷街道! 洛克茜迅速向后飘去,双眼紧张地注视着飞舞烈焰,一刻都不敢离开。 ...... “洛克茜......” 浓烟中,捷特的左手悠悠飞到了她的身边,张口呛出一阵烟尘。 “咳咳!我刚才想说的其实是......我没有变。” 捷特的身躯在火光里映出轮廓,从摩托残骸之下吃力地爬了出来。他的头上尽是被碎玻璃划出的伤口,血流了一脸,头发着了火,火苗在衣裳和皮肤上流窜,吱吱作响。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一个死人说的话,我知道如果我还活着,我绝不会让这种鬼话出口,死也不会!” “但我还是想证明,一切都没变,你依旧是我这一生中遇到过的最棒的女孩儿。” 话音刚落,火苗迅速自身躯上褪去,汇聚至他的舌尖,被他张口吞下,一点不剩。 “洛克茜,你愿意相信我吗?” 捷特打了个嗝儿,吐出一股浓烟,用手在满脸黑灰上抹了一下,把嘴粘回原位,露出有些狼狈的笑容和两排雪白的牙齿。 随后,他看见洛克茜走上前来,沉默不语,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珠紧盯着他的鼻尖,身躯却一点点变得透明起来。 “喔!冷静,冷静,洛克茜!我可不想害你消失,那样就得不偿......” 没等他把话说完,半透明的身躯就离开了地面,双臂与他紧紧相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时代的钥匙 “千万别松手!” 建筑内的螺旋供给设备再度开始运作,剧烈的震动传遍每一处角落。 对于身形缩小的赫尔克里先生,弗利夏教授和安东尼而言,这阵动静犹如地裂山崩!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破解它。”赫尔克里先生看着那犹如天幕般的蓝色屏幕,喃喃自语。 “迈克罗夫特!当初是谁屏蔽了我的权限?”他用喉咙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吼道。 扬声器中的电子音震耳欲聋。 “代号‘福尔摩斯’,公元2030年5月30日,北美驻月部队第三指挥官......” “M!时间不多了,给我这座建筑核心的蓝图!” “......请求通过,代号‘米涅瓦’。” 一张结构复杂的蓝图显现在了屏幕中间,每一处细节都无比巨大。 “居然是它......拍下来,赶快!” 安东尼沉默地按下快门,将那蓝图收入了胶卷内部。 “行了,朋友们,我们走。松开手,我们得先抵达楼梯边缘。” 拳头大小的尘埃颗粒在空中到处漂浮,犹如飞沙走石,这意味着三人此时只有一只蚂蚁大小!地板的缝隙犹如巨大的山沟,螺旋装置的震动像地震般将几人抛来抛去。安东尼感觉自己的躯体被抛上了高空,被数颗尘埃砸中,又重重地落回了原地。 倘若自己摔成一滩肉酱,这里恐怕没人能活下去,他在坠落过程中暗想。 可出乎意料的是,地面的触感是如此轻盈,他身上没留下一丝伤痕! “正如我所料,我们现在就像真正的蝼蚁,受质量和空气阻力影响,从高处跌落基本不会受到伤害!所以,放开你抓着的东西,让震动把我们送到楼梯边缘。” 几人像太空漫步般在地面上进行着夸张的大跨步,不出几分钟时间就抵达了楼梯边缘。 楼梯看起来就像层层叠叠的万丈深渊! “可我们该怎么下去?就算不会受伤,也不一定能保证气流不会把我们吹散,体力也是个大问题。” “我更担心的是在离开诅咒范围后我们的质量会不会被还回来,以及我们会不会被突然返还的质量或突然改变的气压给压碎。” 赫尔克里先生蹲下身,把一直含着的红檀木色烟斗放在了楼梯边缘。 “先拿它做个实验。” “这是干什么?” “相信你在路上也观察到了,弗利夏教授,缩小的只有我们几个人类,以及与我们存在一定连系的东西,像随身物品和行囊。地上的烟叶碎片被我拿了起来,却没有重新缩小。这诅咒是有针对性的,我有理由相信这烟斗在与我脱离一段时间后会摆脱诅咒影响,而且这种转变不可逆。” 话音刚落,地上的烟斗就开始了膨胀! “爬上来!”赫尔克里先生在烟斗变得和人差不多高时伸直双臂,攀了上去。 “我们用这个下楼梯。” 两人先后爬了上来,烟斗还在持续变大,直至恢复它本来的大小。赫尔克里先生打了个响指,附着在烟斗内部的烟叶残渣立刻开始重燃,冒出白色火焰,将三人团团包裹在内! 轰! 伴随着又一阵震动,燃烧着白火的烟斗骨碌碌滚下阶梯,不出数秒就抵达了地面! “不管它了,我们从原路出去。” 几人恢复成了蚂蚁大小的人型,赫尔克里先生回头看了看被自己遗弃的烟斗,转身点燃了地面上残留的烟草碎末。三人化作一道白色火苗,沿着烟草残渣向门口窜去。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阴森的巨响。 恐惧的味道随之飘入了安东尼的鼻腔。赫尔克里先生熄灭了火苗,和同伴们躲入了门缝下方。 “看来我想的的确没错。”他嘟囔道: “这地方的诅咒应该并不止把我们变小这么简单。” 嗒。嗒。嗒。 伴随着有节奏的脚步声,大门开了,数道细长的影子出现在了大门口,缓缓朝门内延展。 赫尔克里先生一下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那,那是什么?” 弗利夏教授的牙关在打颤。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掠过了地表的梦魇,支配这个世界的“神明”,却没有任何一种存在与眼前的存在相似。 “什么动物在早晨时长着四条腿,在正午时长着两条腿,在傍晚长着三条腿?” 赫尔克里先生嘟囔道。 “四条腿?三条腿?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这个古老谜语的谜底就是他们。” 赫尔克里先生指向那些无比怪异的影子。 “人。他们是人类。” “人?不,这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是人类?” “他们是人类,而且是相当正常的人类,甚至正常得有些超出我的想象。” “可,如果他们是正常的人,那我们,我们又是什么?” 弗利夏教授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在看着什么畸形而扭曲的事物。 “别想了,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打断了对方的胡思乱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距离真相有些太近了,这会害死你自己。” 几道巨大而怪异的影子用陌生的话语交谈着,似乎正纳闷为什么门会是开着的。其中一个影子捡起了楼梯旁的烟斗,显得很是疑惑。 过了一会,他们缓慢地上了楼。一道细长的白色火线在他们身后燃起,掠过的树木和沿途撒下的烟草碎末,朝着停车的地方悄然烧去。 汽车的大小完全正常。 几人自火中恢复原样,在原地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身躯,却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呜......呕!” 脱离险境的弗利夏教授踉跄了几步,在草丛边上弯腰吐了起来。 安东尼一言不发地爬进车内。刚才的景象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那些所谓的“人”让他心生畏惧。 那是一种与他见过的任何动物都毫无相似之处的东西,但更让人毛骨悚然是随之而来的那种熟悉感。 他们是人类。 巴克斯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多亏有你们......”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干呕后,弗利夏教授终于缓过神来。 “如果不是您,赫尔克里先生,我一定会死在里面......难怪这个考察项目一直无人问津,难怪麦西坎大学肯开出那么高的价钱。” “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简单的学术考察。” 赫尔克里先生惋惜地取出一包烟叶,卷了卷包装纸,直接点燃。 “那座建筑内藏着能够造福整个世界,也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旧文明知识。事实上,旧时代毁灭的真正原因就是那些东西。你照下那张蓝图的照片了吗?” 安东尼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找地方把照片冲洗出来。”赫尔克里先生取出胶卷,交到了弗利夏教授手中。 “之后该怎么处置它们就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这份蓝图能给你带来一辈子用不完的财富,还能让这个世界的科技飞速发展,直至足以媲美,甚至超过旧文明。” “真,真的吗?” 弗利夏教授眼前一亮。他对成为时代的弄潮儿毫不感兴趣,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自己的家人,是足以让他们幸福一辈子的财富! “我的这番话毫不夸张。但是,它也有可能让这个世界付之一炬,在火焰和严寒中迎来再一次毁灭。” “时代的钥匙在你手上,先生。至于它将打开怎样的一扇门,我们都无法下定论。” 弗利夏教授捧着“钥匙”的双手不住颤抖着,仿佛它一时轻如鸿毛,一时又沉重如铅。从地表到地下,他和家人经历了灾难,战争和贫穷,几乎抛弃了所有的尊严。 如今,转机终于要到来了! “对了。”兴奋之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赫尔克里先生,您刚才说过,我们可能因为质量的改变出现问题,但我没感觉到什么异常。我们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他担心自己的身体内部可能出现感知不到的问题,历史上有许多边境开拓者都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突然死去的! “不用,我们的质量并没有改变。”赫尔克里先生摇了摇头。 “可,您刚才不是说......” “我错了。那个地方改变的并不是我们的大小,从来都不是我们的高度,体积或质量,我是在看见那些人类的时候才明白过来的。” 赫尔克里先生低头看着手表,语气沉重,仿佛正在诉说一个无比可怕的真相。 “就连我,也被‘米涅瓦’给骗了。” ............ 洛克茜回家了。在她用简单的点头表示愿意跟捷特回去的时候,对方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出乎瑞文意料的是,“瑕光”也表现得非常高兴,她甚至特意做了一桌好菜来招待所有人——迄今为止,自己在捷特家里吃过的所有食物都是她亲手烹制的。 “我们会在一起生活,一起工作,聊天,帮着做家务,偶尔蹭一下鼻子。”捷特咽下一大口烟熏火腿馅饼,兴奋地说个不停。 “就这么多了,老妈。我和洛克茜之间不可能再发生别的什么事情了,我希望你和外婆能谅解,我们不可能有孩子。” “我尊重你的决定,捷特。” 玛拉贝拉女士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瑞文感觉她是真心在为孙子高兴。 他自己也本应为对方送上祝福。在自己整整一年的人类生活中,这两位同行无疑是自己最亲密的伙伴。 然而,真相远比表象要更加扑朔迷离,他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感到高兴。 宝琪女士是另一个真心为两人高兴的长辈。洛克茜回家的第二天,她就派遣奇怪的黑外套使者送来了一篮贺礼,礼盒上夹着一张小小的天蓝色卡片,系着一个丝带蝴蝶结,上面用可爱的奥贝伦花体写着一行字。 ‘捷特先生,如果她将来向我抱怨什么的话,你就死定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想到宝琪女士居然这么“护犊”......瑞文觉得自己将来有必要八卦一下洛克茜和这位老前辈的关系。 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 和平党已经完善了下一步宣传计划,正准备朝城西进发。 对于正逐渐趋于下风的和平党而言,城西之旅显得更为重要! “富裕党选择留在城东进行宣传,巩固法尼尔和米歇根的优势。我们和比利的路线错开了,压力应该会相对小一些。” “问题在于,他会不会趁机把花园区也给‘偷’了?毕竟,花园区真正支持的是真理党,而非我们。” 如果我是比利,我必然会在“策反”花园区的同时,试图动摇本就民心不稳的欣帆区,并就法尼尔那五名自杀者和他们家属承受的痛苦对齐格飞先生大肆展开抨击...... “瑞文先生。” 金的声音打断了瑞文的思考。 “怎么了?” “有个许卡格帮派希望和泥手党结盟。他们的顾问刚给老哈桑送了一封信。” “许卡格帮派......信是谁写的?” “一个叫巴格尼的人。那个帮派似乎是最近才崛起的,对方的态度相当低声下气,似乎对自身的实力还没什么底气。” 怎么这么巧?瑞文不禁暗笑。 “瑞文先生,您的意见是?” “去吧。到许卡格去会会他们,别害羞,狠狠榨他们一笔!” 现在结盟是个不错的时机,刚好能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让对方协助和平党。 瑞文倒想看看“银手”对上自家小鸟宝宝会是个什么反应。 ............ “我说,你们绿女巫镇里不是出了名的多偏方吗?” “银手”维克多苦着一张脸,来到了红雀在橄榄街独自租住的小公寓。 红雀的眉毛挑了挑,在维克多意识到不妙的同一时刻开口道: “老大,你终于承认你那活儿不行了啊!” “不是那个。”维克多压根没心情反驳对方的毒舌。 “是不笑症。就算没法根治也好,有没有暂时缓解症状的办法?这很重要!” “中指先生”刚刚同意了巴格尼先生的会谈要求,倘若自己在会面过程中一直垮着这张脸,难保对方会不会把自己像香蕉一样直接捏扁。 根据自己这段时间的调查,对方在帮派间的传闻可比“金鬃”要恐怖得多。传闻,他还有个非常可怕的癖好...... 红雀的家乡绿女巫镇里有许多上了年纪的女人,据说其中还隐居着真正的女巫和巫医,因而流传着不少偏方,主要和男人不举或女性不育相关,但据说她们还掌握着几种消除诅咒,甚至是治愈黑点病的土方子。 “你真的笑不出来了?我还以为你那张臭脸是在别人面前装出来的呢!”红雀上下端详着维克多的脸。 “看来的确是真的,但很遗憾,我也无计可施。你可以试试佩戴金属矫正器,我听说那玩意在麦西坎流行过一阵子。” 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维克多无望地想。 “那我只能靠你的枪杆子了。明天你跟我去,千万别让我死了。” “听说不笑症患者最后都会陷入癫狂,这一过程比你想象的还要快。”红雀耸了耸肩。 “你要死了,我可就麻烦了。现在要想再投奔阿尔卡朋,只有死路一条。” “......总之,你看着办吧。” 翌日,维克多早早起身,穿上一套看起来还算正式的衣服,戴上黑手套,背上小提琴包,提前赶到了会面地点,“白鹿”巴格尼清出了关门的“调皮午后”咖啡厅,作为会面场所。酒柜后的地下室内藏着二十名士兵,随时准备在谈判破裂时出手。 即便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所有人在对方出现的时候依旧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瞬间,他们感觉自己的小命全都被捏在那名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八章 鸟儿开会 “真是幸会,‘中指’先生。” 巴格尼先生率先打破了有些可怕的沉默,起身致意,观察对方的反应。 眼前的“中指先生”在维克多眼中就像一座小山!那双拳头一定像岩石一样硬!十指轻轻一捏,就能把在座任何一人的内脏给捏个粉碎! 可这远远不是对方最让人害怕的部分。 最让人胆寒的是那双眼睛,那绝不是人看人的目光,而是野兽看人的目光,是另一种生物在审视它的猎物,喉咙深处发出无声而贪婪的低吼。 不可预测!没人能预测一只野兽的想法! “中指”麦金托什无视了巴格尼先生的寒暄,径直坐上了为他准备的椅子,与“银手”四目相视。 一瞬间,维克多产生了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的错觉! “你就是‘银手’先生?”对方开了口,语气中是冷漠和不可一世。 还好,他会说人话......维克多莫名地松了口气。 “中指”沉下眉头,目光挪向一尘不染的酒柜。 “实话交代,你今天带了多少人?”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让他们都出来,不然我亲自去......” 至于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有没有人样,那可就说不准了。维克多默默地在心中把对方的话给说完,向同样不淡定的巴格尼先生点了点头。 二十来号持枪士兵灰头土脸地从地下室鱼贯而出,在“中指”面前排成两排。 “把枪放下。”对方抢在维克多之前命令道,仿佛他们是自己的士兵。 “放,放下!”维克多只觉自己语气打飘。 二十多把手枪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酒柜上。“中指”清点了一下人数,点了点头,遣散了所有人。 “那你呢?”维克多大着胆子问道: “你这边有没有别人?” “没有。”对方摇了摇头,直言不讳。 “就我一个。” 小伙子,出息了啊...... 橄榄街对面,伪装成路人的瑞文戴着墨镜,手拿报纸,坐在紫色遮光伞下,心中不无欣慰。 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毫不夸张地说,倘若自己哪天对上他,也未必能有十足赢面! “一杯金汤力。”他随手叫了这边的酒吧服务员,打算边喝边看好戏。 “给我老样子,不要橙皮。”旁边的人也拿着报纸,戴着墨镜,只在顶端露出一撮红色头发。 “你常来这里?”瑞文随口搭讪道。 红雀把报纸微微挪开,看了邻座一眼。 “朋友,我家就在楼上。” “对面看起来很热闹不是吗?” “的确如此。” 这家伙不就是“银手”身边的那名狙击手吗?瑞文暗忖。从对方的眼神来看,他肯定也在怀疑自己是金那边的人。 二人又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道: “我请你那杯。” 与此同时,又双双低头看起了报纸。 “恕我直言,你们到底谁请谁?”服务员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请他那杯,他请我那杯。”瑞文迅速打了圆场。 两杯调酒同时上了桌。红雀那杯是经过改良的兑水威士忌,还插了把粉红色小纸伞。 “......你说,对面那两帮能谈成吗?” 喝了两口后,红雀忍不住先开了口。 “那得看条件开得怎么样,各个合作链条的抽成之类的。”瑞文有意回答道。 “让利六成行不?” “我看不行,至少得八成。” “八成太多了,六成半。” “七成半。” “七成。” “嗯,也行吧。对了,先生如何称呼?” “叫我红雀就好。” “我是‘乌鸦’,都是鸟类,交个朋友。” 两名“场外选手”迅速达成了共识,碰了碰杯,而咖啡馆内依旧紧张胶着。 那家伙绝对有本事把我们全都灭了! 维克多的脖颈上渗出了一层细密汗珠,脑中飞快地思索着交涉策略,却只有一片空白——他压根没有这种谈判经验,生怕说错一句话,对方就会直接动手! 僵持时刻,还是巴格尼先生先开了口。 “尊敬的麦金托什阁下,我希望能就双方的经济交流和武装支援上达成一些共识。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我们面对着相同的威胁。” “中指”先生点了点头,等着对方把话说下去。 “阿尔卡朋对地下产业的垄断众所周知,我们必须想办法打破这种困境。据我所知,如日中天的富裕党背后正是他们在撑腰。” “这种状况下,我们难道不该采取些行动吗?” 来了。 瑞文把杯子一放,聚精会神地盯着墨镜中的画面。见对方认真起来,红雀也跟着直起了腰。 “你有什么提议?” “中指”先生反问对方,目光却一直盯着“银手”,确切来说,盯着他的右眼。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了削弱对方的明面影响力,我们希望能让和平党上台,许卡格如今的民意倾向正表明了我们的决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难怪今年许卡格破天荒地倒向了和平党,原来有这老先生的推波助澜......这和媒体的说法完全相反啊。 瑞文听罢,恍然大悟。 话说回来,难道这老爷子早就有造反的想法了吗?让民意转向这种事情可不是短短半个月时间能够成事的。 “既然如此,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中指”先生似乎完全不为对方所动,目光烧灼着“银手”的眼球。巴格尼先生见状,立刻抛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说辞。 “让利七成。我们可以将几条有交集的产业链所得利益的七成归于您的名下,并主动承担所有风险。此外,如果您希望的话,我们还可以......” “不是你们,是你。” 维克多猛然咽了口唾沫。 “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什么意思?” 对方从外衣内袋中取出了一只黑色小匣,交到了维克多手上。 “打开它。” 维克多的呼吸在打开匣子的瞬间停滞了片刻。 黑匣内部,是一颗颗干瘪脱水的眼球,黑的,蓝的,绿的都有! 那个传闻是真的! “中指”麦金托什会挖掉每一名部下的右眼! “麦金托什阁下,这......” “想要合作,他就必须付出代价,我无法容忍任何风险。” 怎么办? 汗水顺着维克多的下巴缓缓滴到了桌面上。 泥手党的确是自己目前的最佳结盟选择,但这不代表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尽管其他人开出的条件未必会比眼前的“中指”先生更加人道,自己毕竟才是低声下气的那个。 问题在于,倘若自己拒绝的话,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眼珠被挖出来,还有复原的可能性吗? “老爷子......给我从橱柜里找把勺子。” 维克多声音打颤地对巴格尼先生吩咐道,后者听了,也是一惊。 “麦金托什阁下,我认为还有更好的......” “照做。”对方的目光依旧没有从维克多的右眼上挪开。 一把银勺被摆放在了桌面中央。维克多伸手抓起勺柄,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勺面上脸色惨白的面孔。 这或许会是自己最后一次完整看清自己的脸! “如果我和你结盟,你能答应帮我干掉双枪哈特吗?” “在你动手前,我不会作出任何承诺。” “那好吧......” 维克多请求进入卫生间,却被对方给拒绝了,对方的目光一直在灼烧自己的眼珠,那种恐怖甚至超越了想象中挖去眼球的痛苦! 他慢慢将银勺插入上眼皮,勺子的边缘闪烁着耀眼的寒光,他的眼珠在勺边的刺激下拼命转动,惊恐万分。 下一瞬间,他的眼球背面一阵冰凉!黏稠的阻力让恐慌迅速蔓延开来,维克多咬紧牙关,双手拼尽全力一撬。 他的眼中头一回出现了自己真实的面庞,和每天洗漱时在镜中看见的截然不同,显得无比虚幻缥缈,右脸上有个漆黑无比的窟窿。 鲜血和泪水一同洒落在了桌面上。 “啊!啊,啊!!!” “银手”后知后觉地痛叫起来,痛苦和恐惧在颅腔中横冲直撞! 外面的红雀立刻站起身来,从桌子的夹缝中猛然抽出一把枪。 “等等!” 瑞文赶忙摁住对方的手。下一秒,那枪口就逼到了他自己的脑门上。 咔。 他的五响左轮也抵住了对方的太阳穴。 “放下!” “你先放。”红雀从身后抽出第二把枪,指向对街大门,目光冷冽无比。 “中指”麦金托什被门外的动静吸引了片刻,却没有回头。 随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趴在桌上呻吟的维克多开口道: “合作成立,就按你们说的条件。抬起头。” “呜......” 黑红夹杂的混沌视线忽然恢复了清明。银手揉了揉自己的右眼窝,发现眼球又好端端地回到了眼眶里,只有桌面上的那一小滩血昭示着它刚出来溜达了一圈。 对方主动帮他修复了右眼! 街道对面,场外的两只“鸟儿”同时放下了枪,相视一会,又略带尴尬地握了握手,重新坐下,把杯中饮料喝完,掏钱结了对方的账。 紧接着,他们看见“中指”先生沉默地走出“调皮午后”咖啡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橄榄街。 “情况怎么样,金?” 瑞文把脸给换掉,穿梭到和对方约好的见面地点,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 “‘银手’先生是值得信任的人。我已经试过他了,他应该不会背叛我们。” “中指”先生的目光刚一对上瑞文,立刻就变回了平时的老实小伙子。 “嗯,那就好。” 瑞文点了点头,心情却有些复杂。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识金的另一面——残忍暴虐的“中指”麦金托什,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一开始,他还觉得这只是小伙子为了保护自己而披上的一层伪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现在他却不敢百分百确定了。 “瑞文先生,您刚才......都看见了吗?”金有些忐忑的问道。 “你知道我在那?” “我能感觉得到,街对面那个人就是您......瑞文先生,您会害怕吗?” “谁?你吗?怎么可能?” “我,希望您能害怕我。”金的表情有些失落。 “我希望我能让所有人闻风丧胆,我希望能成为无人能敌的存在,我想要更强大的力量。可是......” “这样啊。” 瑞文看出了对方心中的矛盾。他感觉对方可能永远都没法作出那个选择。 “先不想这些事情了,金。咱们先回去,我还有些忙需要你帮。” 既然已经在许卡格区找到了“盟友”,他打算回去好好盘问刚抓回来的“恶童”多米尼克,看看“瑕光”到底在打些什么算盘。 ............ “和,和我无关,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面对金的咄咄逼人,多米尼克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说,你不知道你运送的东西是什么?”瑞文追问道。 “我只负责接应!”对方立刻开始推卸责任。 “我的上头是个自称‘马戏班班主’的人,他通过电话和我联系,迷失毛孩帮只是其下很小的一部分。” “马戏班班主......他的手下还有些什么人?” “魔术师,畸形人,杂耍艺人,烟火师。” “没有小丑?”瑞文随口问道。 “曾经有小丑,但听说在很久之前就被判了死刑。” 嘶,此小丑该不会是彼小丑吧? 瑞文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在艳阳街家门口碰见过的花衣小丑。 “你呢?你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我是驯兽师,资历最浅的,尽干些脏活。”男孩支支吾吾地说。 “有人说你杀过人,这是真的吗?” “我......”多米尼克本想狡辩,却被金的目光吓得立刻改了口。 “有。只有杀过人才能加入‘马戏团’。听说那位死去的小丑杀了三十三个人,我只杀了两个。” “瑕光”手下居然掌握着这么一个犯罪集团! 回想起玛拉贝拉女士和颜悦色的模样,瑞文感到了一阵荒诞的错位。 “该怎么处置这家伙?” 瑞文离开审讯室,和齐格飞先生交换起了意见。 “如果他死了,我就能掌握所有的真实信息,包括被他刻意隐藏起来,甚至是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东西。” “不行。”齐格飞先生反对。 “现在不能作出任何可能让对手抓住把柄的行动。几乎所有地下组织都有政党靠山,从对方的行事风格来看,我怀疑这个‘马戏班’可能和友爱党有关。” “友爱党?” “是的,他们行事最没有原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记得那个装着洋娃娃的包裹吗?” “记得。” “221调查局的人已经查出玛丽卡是谁了。她在二十年前居住于麦西坎,是一个被母亲亲手掐死的三岁女孩,而那孩子的母亲正是寄出包裹的人,那是一位臭名昭着的恐怖主义者,与友爱党暗中存在着密切关联。” “居然是这样......可是这个女人和马戏班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齐格飞先生停顿片刻,开口道: “那个女人的绰号,就是‘烟火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刺杀 “嘻嘻,说起来,我开始怀念那些兄弟姐妹了。” 安东尼坐在弗利夏教授家的屋顶上,聆听着坡格叔叔在脑海中的嘟嘟囔囔。见弗利夏教授这么快就回了家,两个孩子又惊又喜,和父亲紧紧拥抱。 “你有兄弟姐妹?” “有过不少。论资历,我算是他们的老大,当时就连死亡罪都还不存在,死刑犯会被当众吊死,砍头或枪毙!” “那个时候,人们能更加轻松地死去吗?”安东尼询问道。 “嘻嘻嘻,你居然开始关心这种事情了?”小丑开始了一个劲的嗤笑。 “那是当然!在那时,死亡的代价比现在要低上不少,人们想去死就去死,不用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听过坡格叔叔的描述,“伪装者”心中竟油然生出了一丝羡慕。 “嘿,小子,别告诉我你现在不想活了。” 坡格叔叔的口吻略显着急了起来。 “你还真是这么想的?!好吧,好吧,我对之前的嘲笑道歉,你不是还要找格林达吗?你死了我可就麻烦了,噢,我忘了,你现在想死也死不成!嘻嘻嘻!” “伪装者”点了点头。他依旧想要找到格林达,可伴随着这个目标的生存欲望却在像火苗般一点点变小,不可逆转地走向熄灭。 太久了。 时间让他开始对一次次的失望感到麻木。如今,失望已经开始化作无望。 “格林达,别往屋外跑。”穆莎太太的声音从屋瓦下方传了上来。 “伪装者”低头看向草坪。门刚开了条缝,小格林达就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身上是一条可爱的粉色小裙子,扑通一声摔倒在草地上,咯咯直笑。 “格林达,回来,外面的路上经常有车!” 穆莎太太系着围裙跑出大门,把小姑娘轻轻抱回了屋子。她已经是两个女儿的母亲,手法无比娴熟。 “这是塔可儿的旧衣服。”见安东尼从屋顶上下来,她开口解释道: “我的两个女儿都很喜欢她。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的名字?” “她自己告诉我的,她已经会说很多词语了。” 穆莎太太拍了拍小格林达裙子上的泥土,用略显复杂的眼神看向安东尼。 “你和他简直像得过了头,格林达的哥哥。”她注视着对方的双眼。 “像得有些让人害怕。” “伪装者”立刻偏开了目光,赫尔克里先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们要走了,安东尼。” 安东尼下意识地想要接过小格林达,双手却停在了半空。 “你还要带走她吗?”赫尔克里先生从车内探出了头。 “出于我们对弗利夏教授的救命之恩,穆莎太太愿意收留她,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很显然,她待在这会比跟着我们幸福。” “......”安东尼犹豫了起来。眼前的小姑娘已经学会了走路,甚至都已经会跑步了。 “哥哥!哥哥!” 小格林达亮晶晶的眼睛在他的眼中闪烁,口中呀呀重复着同一个词语。 “我不是哥哥,你一直都被骗了。” 安东尼摇了摇头,像亲吻小女孩的盲眼母亲一般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再见。” 他转身爬进了箱型车内,摇上了车窗,在小格林达不解的目光中逐渐远去,消失在哈丁街的拐弯处。 “现在要去哪?” “行程有变,我们要往北,到欧克拉区去,沿途穿过沃幸屯和新区,补充些食物。我的家就在欧克拉,还有调查局的总部。” “你打算杀了我?” “我不可能杀你。221调查局对此完全无计可施,不然你也不会在这了。”赫尔克里先生直言不讳。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安东尼问道: “用你之前说过的那种药物?或者借用别的未知力量?” “我想让你成为‘酒神’。”赫尔克里先生的侧脸被埋没于方向盘的阴影中。 “酒神......” 巴克斯的阴影浮现在了安东尼的脑海之中。 “是的,一定会有一位‘酒神’诞生,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结果。三害取其轻,我觉得你是最适合成为祂的那一个。” “那之后呢?”安东尼追问。 “成为‘酒神’之后,你有办法杀死我吗?” “或许有。在最好的结果之下,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安东尼深深嗅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出乎意料的是,他在西边闻到了一丝格林达的气味,让他联想到亚麻,砂糖和清新的露珠。那气味和咕嘟作响的汤锅的味道以及弗利夏一家人的味道混在一起,正逐渐离他远去。 可不论隔得多远,他都能够感知到她的存在,他的嗅觉在随着与巴克斯的逐步接触增强。要不了多久,这种联系就将无视一切距离的阻碍! “好吧。” 他对着巴克斯的阴影点了点头,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所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会成为‘酒神’。” ............ 三月的第四个星期五,齐格飞先生抵达许卡格,在举办过新年爵士音乐会的格兰特公园内发表了一次公开演讲,逾千名听众和数十名记者聚集在湖畔草坪上,聆听和平党候选人对于“酒精和爵士乐”这一关键议题的政见。 让瑞文啼笑皆非的是,一群人在公园边上公然摆摊卖酒,吹起了悠扬的萨克斯风音乐,以这种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方法表达自己的立场。 “有了帮派的暗中支持,保住许卡格应该不是问题。问题在于......” 环城拉票的第二阶段以各类公开见面会为主,全都是人头拥挤的大场面。和平党抢占了民意先机,尽管有被扳回的趋势,却也远比过往更具威胁性。 眼下,最让人担心的是友爱党的行动。 “几乎每届议会选举都有友爱党的暗中搅局,但每次他们都能完美推卸责任。这回,他们选择退居次位,辅佐富裕党上台,想必是做好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准备。” “烟火师”的洋娃娃炸弹不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袭击,而是一个警告,暗示着友爱党已经盯上了齐格飞先生。倘若他不主动退让,势必会遭到更加猛烈的袭击! 瑞文在格兰特公园草坪边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边用丝线感知全场,边翻阅着接下来的行程。 “利用‘囹圄之茧’能防掉大部分和异常能力有关的袭击,可是这个能力已经漏了底,比利可能会采取别的袭击手段。” 草地上的听众和记者全都是普通人。士兵们在场地边缘防守着可能的枪械或刀具袭击,甚至已经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还有什么可能被趁虚而入的地方......等等,这里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瑞文翻到行程表的下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聚餐安排。 “这一天的餐会未免也太密了点......” 赞助者们的聚餐各有不同安排,第二天下午足足排了五场早点,午餐和茶会! “祸从口入,食物也是需要防范的东西!” 演讲完毕后,瑞文立刻向齐格飞先生表达了顾虑。 “当心那些食物。就算单道菜肴是无毒的,依照特定的顺序组合起来也可能致命。” “这正是‘群青’擅用的手段。”齐格飞先生点头。 “我在那场宴会上有所耳闻。” 毒杀手段的变种还有很多,除了利用特定的食物组合引发中毒外,也有不同菜肴相互解毒的情况,而前者与后者的防范手段完全相反。想要完全避免意外,最好什么都不碰,或尽量减少摄取量。 然而,在社交宴会上,这显然是相当失礼的行为。 “我可以先去和备餐人员确认菜单,再混进后厨去看看。尽量跟着餐会主人的节奏进食,包括顺序和分量。” 每一组菜单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香料焦牛”和“阿里斯托牛肉饼塔”这两道菜。这似乎是重要餐会上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两种纪念毒杀事件的食物象征着相同的事情绝不会在餐桌上再度发生,同时也为与会者提供了信心。 ——倘若食客在出现了这两道食物的餐桌上中毒,受害者有权要求餐会主人承担一切责任。 一日一早,瑞文造访了许卡格的各家高级饭店,伪装成服务员或帮厨的模样,偷偷从外观察厨房的情况。 “只可惜我天克厨房,一走进去,那个炉子怕是会立刻冒火,那个锅子怕是会立刻掉到地上......” 回想起自己和厨房的种种不快,瑞文默默放弃了进门一探究竟的念头,转而等在走廊里,观察做好的一道道佳肴。 赞助者们在座席上谈笑风生,问候彼此的亲朋好友。与上流社会的早餐会不同,宾客在这里不会故作矜持,而是会想方设法让想要的人说出他们想要听到的话语。 “斯帕德先生,看腻了手下的那群士兵,现在您想成为整座城市的长官?”一名身穿西装的肥胖中年人调侃道。他是法尼尔的一位地方检察官,也是当初给齐格飞先生发送感谢信的人。 “我对成为谁的长官没有兴趣,格莱特检察官。” 齐格飞先生平静地回答,看着对方把一块点缀着金箔和松露碎末的酥卷送进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 “你变了不少,斯帕德先生。一年前的你一定会放任那五万多人自生自灭。” 格莱特检察官谈起了废除死亡罪的事情。 “好消息是,他们会在四月初再把法案摆上桌面,兴许那时大部分人都能冷静下来,但我预估依旧会有一两万人想不开。” “哈哈,我依旧要恭喜你救下了那迷途知返的三万人,也给我们留下了足够的时间整理那数不完的卷宗。至于剩下的那些,他们是必要的牺牲品,大可不必为他们反抗大流了。” “......” 齐格飞先生显然并不这么想,但他没有立刻出言反驳,只以紧皱的眉头予以否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听我一句劝,老朋友,下次别再为了我们而站在反对立场了,否则,我也不敢肯定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这是劝诫还是威胁? 站在一旁的瑞文立刻提高了警觉。格莱特检察官却发出了一连串咳嗽声。 “抱歉,这里的老毛病。”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又取出了一个盛放着黄色油液的瓶子,容量接近一品脱。 “我不想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术,定时服用经稀释的硝化甘油已经足以让我活到自然死亡。” 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瓶中的稀释硝化甘油,立刻盖紧了瓶盖。 第一场早餐会平安结束,什么都没发生。瑞文注意到,不少人在低声议论菜肴太腻,但没人出现不良反应。 “不要为许卡格的选情过于担忧,斯帕德先生。双枪哈特正在许卡格边缘随时待命,一旦出现帮派骚乱,我就会立即把‘免死金牌’送去,他自会帮忙摆平一切。许卡格的治安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午餐会上同样没出什么岔子。瑞文有意将齐格飞先生吃过的东西都尝了些,并未出现问题。饭菜依旧有些油腻,但品类繁多的美酒缓解了这一问题。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有些毒物的反应是具延迟性的,今天得一整天都跟在齐格飞先生旁边,以便应对任何问题。” 茶会上,和平党和赞助者们共同公布了筹得的款项,包括个人捐助委员会和私密筹款会议在内,筹款总额已突破一亿烈洋!侍者们放了几颗小礼炮,缤纷碎屑洒落在众人身上。 其中也有自己和露莎小姐的一部分功劳,瑞文心想。有那么几天,“盖兹比先生”的应酬多得差点让人喘不过气。 “未来的议长先生,您不介意让乐队演奏些爵士乐吧?” 一位身穿黑缎长裙的女士向齐格飞先生提出了一个颇有政治意味的要求。 “爵士乐?” 瑞文有些奇怪,随口问道。 “酒精和爵士乐,是一个新时代的里程碑。” 有着一双蓝眼睛,盘着一头美丽黑发的中年女士笑着回应,将目光投向齐格飞先生,后者以一种有些异样的目光回看着她。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的脸上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 酒精与爵士乐之间似乎的确存在着某种铭刻于新德市人灵魂中的联系,就连齐格飞先生也被劝了几杯。瑞文伪装成一名侍酒师,将每瓶酒水和每个杯子一一过目,同样未觉异常。 不详的预感在他心中越来越明显,最终变成了嘈杂的警钟。 可是,直到最后一场茶会接近尾声,直到最后一道点缀着金箔的鹅肝小点心被呈上桌面,一切都安然无恙。 “祝一切顺利,斯帕德先生。”依旧有些醉意的格莱特检察官用两根肥厚的手指捻起点心,一口吞下。 齐格飞先生在等待了将近两分钟后才吃下那块点心,没有再喝酒,静静等待着。 无事发生,一点异样都没有。 嘶,难不成真是我多虑了?瑞文心想道。 宾客们鱼贯散场,驾车或步行前往招待所,宾馆或住处。天空中,一朵朵色彩缤纷的礼花绽放开来。 “我不记得今天有这个节目。”格莱特检察官看了看表,从怀中掏出装着黄色油液的小药瓶。 砰! 一朵绿色的礼花在人群上空绽放,洒下无数星光。 一股刺鼻的气味飘入了瑞文的鼻腔之中,那是混在烟花中的金属碎屑,正是它们赋予了礼花色彩。 下一秒,他的脊背猛然一凉。 那位要求播放爵士乐的女士的眼睛正在阴影中狠狠瞪着他! 下一秒,他从“墨镜”镜片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睛,看见了映入虹膜的一抹火光。 “齐格飞先生!快跑!远离格莱特检察官!” 漫天火星飘然而下,其中一颗不偏不倚,落入了敞开的小瓶瓶口中。 一颗巨大的火球随之在人群中央绽放!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章 真假烟火师 这颗“炸弹”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火球迅速向外扩散,夹带着纷飞碎肉和被撕碎的胃袋,化作无数颗璀璨的火星!瑞文一个箭步冲向齐格飞先生,拉着他卧倒在地。一阵火雨自两人上方掠过,气浪将他们掀飞了出去,撞上了路边的报纸亭。 下一瞬间,燃烧的血点纷纷在半空中凝固,犹如一抹定格在天空中的烟花! “绯红”及时出手,将血液定在原地,避免了灾难的进一步扩散! 格莱特检察官怕是必死无疑了! 且不提他现在是死是活,任自己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将一个人从碎片状态复原如初! 瑞文的耳朵一阵嗡鸣。压制危机后,他立刻穿梭至行人道另一侧,试图寻找那个女人,却发现她早已不见踪影。 情急之下,他掏出五响左轮,朝空中盲开一枪,立刻回到原地照应。 士兵们愣了一下,随即一窝蜂冲入恐慌的人群,维持秩序,将齐格飞先生给搀扶了起来。他的衣服还在燃烧,那些火焰居然是青蓝色的! 再一看被爆炸波及的其他人,身上亦纷纷镀上了一层颜色各异的火焰! 是那些小礼炮! 那些彩色碎屑洒落的时候,必然有不少看不见的金属微粒落到了众人的身上,嵌入了衣料纤维里,与热力发生反应,让每个人都变得无比易燃!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女人——那名“烟火师”的手笔! “不要用水灭火!” 瑞文忙朝齐格飞先生喊道,后者立刻向士兵转达了命令。 倘若这些微粒中含有碱金属或其他特殊物质,很可能在遇水的瞬间引发二次爆炸! “烟火师”极有可能设计这样的“连环炸弹”! 幸运的是,意外发生在室外,没有触发饭店内部的“黄油哨兵”警报器。士兵们帮着拍灭宾客身上的火苗,或将昂贵的外套从他们身上撕下来。 “烟火师”的目标是格莱特检察官手里的那瓶硝化甘油!烟火内必然含有某种能和硝酸产生反应的特殊金属微粒,只要在瓶盖开启的同时释放烟花,逸散在空中的微粒就必然能引爆它! 问题在于,为什么她能百分百确定格莱特检察官会在齐格飞先生身边打开瓶盖。一品脱稀释过的硝化甘油又怎么会引发如此严重的爆炸? 瑞文护送着齐格飞先生上了车,脑海中掠过了一场场餐会上的细节。 第一场早餐会和最后一场茶会,格莱特检察官的坐席都被安排在齐格飞先生旁边,前者是为了让他们熟络起来,进而在餐会结束时增加两人一同走出饭店的概率。 总有宾客抱怨餐点太腻,恐怕是厨师故意加重了食物中油脂的含量。 食物上点缀的“金箔”内可能添加了某种能和热力产生强大反应的不可消化物质。 还有酒。 这恐怕是最大的催化剂。格莱特检察官是个嗜酒之人,只要氛围到位,他必然会放开节制,让胃袋充满酒精。 结合对方每天定时饮用硝化甘油缓解心脏问题的习惯,以及衣服上附着的金属微粒,只要在时间上加以操控,就能在无形中制造出这样一颗“人肉炸弹”! “烟火师”的手段和“驯兽师”多米尼克完全不可相提并论,她是一名真正的犯罪大师! 继半个月前的“警告”无功后,她这回动了真格! “去确认宾客名单,看看‘烟火师’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有,在周围搜寻,有没有中弹的人。” 瑞文不确定那颗追踪子弹有没有命中目标,她很有可能躲进房屋内部规避射击。 “不论如何,友爱党已经对您出手了。您有办法针对这点向对方予以反击吗?” 齐格飞先生摇了摇头。 “很难。‘烟火师’与友爱党有所联系只是我们的推断,找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对方完全可以抵赖,甚至反咬我们一口。” 他的脸色忽然一沉。瑞文循着对方的目光摸到了自己的右脸,发现一只右耳和半边脸皮不翼而飞,但在莎诺菲止痛剂和肾上腺素的双重作用下,他只感觉右脸有点发烫。 “小伤,不用在意。”他伸手在耳边一抹。 “下次别再救我了。” 齐格飞先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几处擦伤和灼伤。 “这怎么行?”瑞文耸了耸肩。 “您是我非救不可的。您要是出事了,这一切就要垮了。” 齐格飞先生的嘴动了动,却又把话默默咽回了喉咙里,仅余下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 让人担忧的预想在第二天就变成了现实。 友爱党抢先一步,在电视上针对格莱特检察官之死进行了惋惜和哀悼。与此同时,对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安保强度和齐格飞先生本人都进行了大力抨击。 “格莱特检察官是合资格的法尼尔人。倘若修正案已经生效,他理应获得死亡罪豁免。他一生为人正直,死后却要蒙受莫须有之罪,并让亲属承担一笔数额可观的罚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多么讽刺啊!一位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正义之士,却因盟友的优柔寡断而蒙受不白之冤!” “我的个人见解是,这绝对是史上最没有悬念,最可笑的一场议长选举!” 且不论这种颠倒黑白的说辞会不会奏效,斯帕德军备公司没能防住“炸弹”袭击的确是真的,而这种丑闻必然会让民众的信心大大下降! “必须得把‘烟火师’给找出来。只有让她招供,才能反将友爱党一军!” “很遗憾,士兵们没能找到那个女人的下落。可以确定的是她篡改了宴会名单,在几个餐会上都有一些内应。名单上,她的名字是柯莱特.道里森。” “我们抓了几名厨师和侍者,但他们不肯招供,全部声称自己并不知情。” “金已经吩咐‘银手’派人去找了。如果‘烟火师’还躲在许卡格境内,早晚会被揪出来。” “问题是,第四次民调结果很快就要出炉了。这是所有数据统计中最为重要的一次,几乎能让局势定型!维克多必须在两天内把‘烟火师’抓到,我们才有足够的时间实现逆转!” “多米尼克能帮上什么忙吗?” “那孩子对‘马戏班’的高层架构一无所知,他只是枚被利用的棋子。” 不够,时间不够。不能把赌注全盘压在“银手”的抓捕效率上! “我还有一个办法。” 瑞文在会议室内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来假扮‘烟火师’,我负责在电视上招供!” “你?” “是的。我看见了她的脸,也碰巧和她交谈过两句。’” 瑞文点头。 “足够了,这些已经能满足‘舞台剧本’的基本扮演条件。我可以扮演被抓获的‘烟火师’,让多米尼克指认我,增加可信度。” “这样一来,除非真正的‘烟火师’公开出面,否则友爱党就会陷入自证陷阱。就算‘烟火师’真的现身,那也只是不打自招!” 此话出口,在座的捷特和几名飞行员同伴都张了张嘴,同时欲言又止。他们憋在嘴里的第一个问题无疑都是“这么做不容易暴露吗?” 至于第二个问题...... “我有个问题,男人能扮演女人吗?” 飞行兵喜鹊嘴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理论上是可以的,这点有过先例。” 瑞文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了扮演成丽芙的维克多,以及被凯夏附身的可怜的奎尔丁。 不过,维克多对妻子的了解和自己对“烟火师”的了解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这点自己着实有些没底。 况且,自己是真的从来没扮过女人! 嘶,和“烟火师”交谈过的人就只有我。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够胜任! “给我一天时间,我试试效果。” 他硬着头皮说道,略带尴尬地摆手结束了会议。 “导演,你有什么扮演女人的心得吗?” 瑞文趴到镜子前,有些窘迫地问起了和当初的“银手”差不多的问题。 照理说,这件事应该去问维克多,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正当理由。至于凯夏,要问出口的话,自己怕不是真要被对方笑上八辈子! 唉,这回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绯红”对着镜中的面孔端详了一会,伸手把一头红发扎了起来,盘成了和“烟火师”差不多的造型。 “......你这是从哪学的?” “我经常帮妻子绑头发。” “还真敢说啊你。” 瑞文皱了皱眉头,动手在“舞台剧本”上写下了“柯莱特.道里森”的名字。 这大概率是“烟火师”的一个假名,但从自己扮演众多电影角色的经验看来,只要是能与角色直接建立连系的名讳,都可被当成“名字”。 “唔......” 转变没有过程,在瞬间就完成了认知的错换。镜子前的“烟火师”抿了抿自己有些薄凉的嘴唇,又看了看自己不怎么丰满的胸脯。 出乎意料的是,或许是因为自己早已在梦中经历过了无数女人的一生,他对这种感觉一点都不陌生。 “倒是和我的脑中印象非常接近,但和真实的‘烟火师’又有几分相似呢?” “一点都不像,伙计。” 在餐会上担任过警备的饶舌鸟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眼耳口鼻倒是差不多,但我对餐会上的那位女士有些印象,和你现在的气质完全不同,尤其是这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瑞文忙眨了眨眼睛,把自己自然翻起的三白眼复原。 “倒也不需要十成相像。” 灰毛熊把眼前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大部分电视观众都不知道‘烟火师’该是什么模样。况且,现在这副颓废模样,的确和一名士兵被俘虏的状态差不多。” 这......算不算夸赞呢? “先把照片登上报纸,然后慢慢筹备电视录像。” 齐格飞先生作出了决定。 “抱歉,瑞文先生,这次要委屈你一下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对于一名‘士兵’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瑞文顶着一张风韵犹存的女人脸,无奈地笑了笑。 和平党的还击开始了。 3月24日,周日,“烟火师”的面孔迅速登上了新德市十三区的各大报纸和杂志封面。在报刊文章中,她亲口对寄出炸弹和炸死格莱特检察官两宗罪名供认不讳,并承认了自己与友爱党的暗中合作。 “这是彻头彻尾的污蔑!” 友爱党代表在当日的采访节目中矢口否认。 “那位‘烟火师’不过是和平党杜撰出的替罪羊,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我们从未与这样一号人物产生过任何交集。” 当日下午,和平党将现有的全部作案证据尽数公开,召开了一场临时记者会。与此同时,“烟火师”的收监录像被转交到了电视台手中。 “噢,青天在上!” 坐在沙发上削水果的黑兹太太停了手,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又扭头看向黑兹先生。 “友爱党居然和这种穷凶恶极的罪犯勾肩搭背?” 整个新德市迅速为这名美丽的杀人犯轰动了起来。让人意外的是,比起她的所作所为,人们更在意这名美丽女性的过去。玛丽卡究竟是谁?是什么凄惨的故事才会让这位美妇人对亲生女儿痛下杀手,化身恶魔? 《美人杀手不为人知的过去》 《她的过去是个警示,新政府应多关注家庭议题》 《“烟火师”被评为十年间最美丽杀人犯》 “不能让舆论走偏!这样下去,人们的注意会从友爱党的恶行上偏移!” “我们必须激起他们的愤怒和仇恨,只有这样才能让矛头指向友爱党。” 瑞文静静地待在斯帕德军备公司的一所单间牢房内,每天会有人来给他送饭,并在杯子底部偷藏一颗止痛药。 “她”不被允许离开房间,接受着与一名杀人犯毫无差别的待遇。 既然要演戏,那就要做足全套。 叩,叩,叩。 瑞文凭借脚步声和敲门的频率判断来人是齐格飞先生。 “还能坚持下去吗?”对方问道。 “说来好笑,我感觉我好像又回到了地球,又回到了当初收监我的监狱中心医院。” 瑞文拨了拨鬓边的黑色卷发,戏谑地摇了摇头。 “现在想起来,还挺怀念的。”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齐格飞先生正色道。 “我要先听好消息。” “舆论已经回到了正轨,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激烈。矛头正直指向友爱党,势不可破。” “好!” 瑞文有些兴奋,随后才想起房间有窗户,而偷拍记者可谓防不胜防。 “那,坏消息呢?” 齐格飞先生递来了一份记者笔录。 “坏消息是,富裕党采取了出乎意料的应对方式。” 3月27日,周三,富裕党候选人比利召开了一次针对“烟火师事件”的公开讲话。 “我知道你们都在关注这名恐怖分子的命运,我亦明白恶人不可活,正义应当被伸张。” 比利在演讲中愤慨其辞。 “鉴于受害者为法尼尔居民,我动议,应将犯人交予法尼尔区政府,依照刚刚生效的法尼尔区法修正案第24条,对‘烟火师’进行公开审判,并在判决结果生效后,立刻行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交换身份 “行刑?行刑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太专注于修正案第二十五条了,没意识到比利还在其他条例里藏了后手。”齐格飞先生沉重地说道,又递出了一本修正案册子。 “......”瑞文在看清第二十四条的内容后,不禁咬了咬牙。 “修正案第二十四条:任何与法尼尔区相关案件,可依此法转交法尼尔区政府审判。另,法尼尔区依法恢复死刑判决,以及死刑公开执行。” “死刑......是怎样的死刑?” “最原始的死刑。包括斩首,绞刑和枪决在内。所有死刑都会公开执行,并且由数名验尸官当场验尸,确保死者不会以任何方式活过来。” 比利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要和平党交出手上的假“烟火师”,并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其性命! 倘若斯帕德军备公司交不出犯人,整个谎言便不攻自破,和平党的败局就此注定,在最坏的情况下,齐格飞先生甚至可能要面临指控,自愿退选! “换句话说,要是没法抓住并交出真正的‘烟火师’,就得真的让我‘去死’了......不,即便抓住了她,也得确保她不会把真相全吐出去。” “我就是来和你讨论这件事情的。”齐格飞先生进了门,拉上窗帘,坐在了仅有的一张靠背椅上。 “瑞文先生,以你的力量,有办法在被斩首,吊死或枪击后活过来吗?” “这话说得......” 瑞文在床边坐下,长叹了一口气。 “我倒是真的在子弹贯穿头颅后复活过一次,那次死亡后发生的故事,就是我和你们一起在地球世界经历的故事。” “不过,那次死亡是仅有的个例。我不觉得我能再活一次,除非卡梅隆能像上次那样,牺牲自己的大半力量找回我的灵魂,把我重新带回躯体里来。” “既然如此......”齐格飞先生低下了头。 “既然如此,我还准备了一个万不得已的后手。” “什么后手?等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我也和‘烟火师’交谈过。”齐格飞先生点了点头。 “而你,你可以变成我的样子。之前的那次早餐会证明,你能够天衣无缝地扮演我这个角色。” “......拜托告诉我您是在开玩笑,好吗?” 瑞文的口吻中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有一点这样的性质。” 齐格飞先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只是和你提一嘴,的确存在这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尽管我也不能保证‘冒牌货’会不会在人头落地的一瞬间原形毕露。” 见对方皱起了眉头,他改口道: “我真正的意思是,我可以代替你在这里待上一会。还有第二个好消息,许卡格那边似乎已经有了些眉目,而想要万无一失地抓到真正的‘烟火师’,还是得靠你亲自出手。” “您?留在这?假扮成‘烟火师’?!” 瑞文顿觉有些哭笑不得。他完全无法想象齐格飞先生变成“烟火师”的画面! “是的。现在舆论的火已经引到了‘烟火师’头上,如果她要证明和平党在撒谎,最好的办法是再发动一场袭击。” “人们会相信她吗?现在舆论大头在我们这边,她大概率只会被当成模仿犯。” “但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而这种可能性会让许多无辜者牺牲。去吧,你自己说的,我们都是士兵,一定要抓住她,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好吧。” 两人在房间内静悄悄地交换了外貌和衣物。出乎意料的是,也许是因为年龄相近,齐格飞先生扮演的“烟火师”在气质上比瑞文还要相像不少,甚至可以说得上神似! “倒是在五官上不如我相像,这是怎么回事......”瑞文在心中嘟囔道。 “这张纸片交给你保管。” “烟火师”把写着名字的纸片折了两折,交给了瑞文。 “为什么给我?” “以防万一。” 瑞文一时没听明白,随即意识到齐格飞先生口中的“万一”,指的是被他打压下去的齐格飞.斯帕德。 “您看起来还是很痛苦。”他随口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烟火师袭击事件之后,您似乎还多了些别的心事?” “应该只是你的错觉而已。”齐格飞先生否认。 “那么,这个留给您吧,解闷用。” 瑞文摸出衣袋里的万宝路烟盒,整盒递了过去。 “再见。”他向收监室内的“烟火师”道别。 “保重。” 离开收监室,瑞文没有立刻赶往许卡格,而是先去法尼尔逛了一趟。 大街小巷上都张贴着“烟火师被捕”的画报。法庭外的菱形广场上似乎正进行着某种工事搭建,三根高高的“旗杆”被竖立了起来,不少人在还没完工之前就凑过来观看。 “这,这不就是绞刑架吗?”瑞文抬头看向刚挂上去的绞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显然,工事从第二十四条修正案生效就开始搭建,并预计在四月初完成。届时,“烟火师”将是第一个被挂上绞索的犯人! “这是铁了心要我‘死’啊......” 处死“烟火师”似乎已经成为了一股时代潮流,一场备受瞩目的大戏码。毕竟,这可是数十年来,第一次有人被当众绞死,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要买个绞刑架纪念品吗?”一个小贩冷不防地凑到了他的身后。 “我这里还有‘美丽的杀人犯’小雕塑喔!” 瑞文转过身,看见那人身上挂着一大堆木制小玩意,包括雕刻粗糙的微缩绞刑架和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的小木像。 “这可是很有纪念价值的物品。现在花100烈洋买下它,以后说不定能回一百倍的本!”小贩以极具诱惑力的口吻说道。 “那我买一个吧。”瑞文掏出一张钞票,拿过一个不算那么难看的木像。 要是真的抓不到“烟火师”,有没有办法再弄一个替身出来呢? 唔,人们只在报纸和电视上见过“烟火师”,真要弄一个假身出来应该也不是不行。可那人必须配合我们,包括当众受审,和为我们去死。 齐格飞先生肯定不会允许无辜人平白牺牲。 那假死呢? 绞刑过后必然会有验尸环节,那是最容易露馅的时刻。要是在验尸官内安插一两个内应,说不定能蒙混过关。 唉,这些晦气的事情之后再想,先看看搜捕“烟火师”的进展吧。 ............. 迈克.柯里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正在沙发上休息的“银手”身后。 “!......呼,原来是你。” 右眼蒙布的维克多转过身来,松了口气。 那只复原的右眼他怎么也用不惯,总感觉像是某种陌生的寄生物入住了他的眼眶,于是干脆蒙了起来。 如今,迈克.柯里昂的到来对他来说不再是一种恐惧,反而成了少有的能让他松一口气的时刻。 “家里的火麻你都扔了吧?”对方环顾了一下屋子,随口关心了一句。 “全扔了。拜此所赐,我似乎得了精神病。” “不笑症。”对方摇了摇头。 “很遗憾,我也没有根治这种病的办法。” 自己的症状是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被压制下去的。在层叠皮囊的下方,自己的真身不知道已经成了什么鬼样子。 “‘烟火师’的下落呢?‘中指’先生说你已经有了些眉目?“ “去现场。”维克多背上小提琴包,摊开一张地图,指了指案发现场的位置。 格莱特检察官在路面上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清了个干净。行人道上人来人往,只偶尔有人会在经过爆炸地点时窃窃私语两句。 “这是‘烟火师’发射那颗致命礼花的地点。” 维克多在距离饭店不远处的一间哨亭前方的草坪上停下了脚步。 这弹孔......应该就是五响左轮的追踪子弹留下的。 瑞文摸了摸哨亭窗玻璃上的一个弹孔,脑海中大致有了猜测。 “烟火师”躲进了哨亭内,但子弹的威力足以穿透玻璃,所以她应该还是受了伤,但并不严重。 如果现在用追踪子弹还有用吗? 不。五响左轮的射程虽然比大部分手枪更长,但仍有其极限。除非“烟火师”蠢到躲在距离现场两公里之内的地方,不然子弹完全不具备追踪能力。 “巴格尼老爷子想到用猫来追踪血的味道。” 维克多撸起袖管,展示小臂上几道显眼的抓痕。 猫?瑞文想起了当初诊所连环命案时的画面,一群“警猫”满脸不情愿地协助搜寻。 “经过整整两天的追踪,我们初步确定了她的逃跑路线。她急着要找到包扎伤口和清洗血迹的地方。” 维克多在地图上一指,瑞文立刻带着他穿梭到了目的地。 “百货大楼?” 瑞文抬头一看,正见金汤力街区东部的百货大楼。 “这里是我本来的辖区,几乎所有商贩都是我的合伙人。我把附近的人全都问了一遍,她应该没有离开金汤力街区。”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瑞文反问。 上述两种假设都只对普通人凑效。自己就同时拥有着快速愈合伤口和空间穿梭的力量。 “因为我们发现了她留下的一些东西。” 维克多带着瑞文绕到了百货大楼旁的一栋民居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一看见维克多,她就热情万分地把他请进了屋,端上茶点。 “谢谢,但不用了,萨麦尔太太。哦,这位太太的儿子之前是我的士兵,因为吸食火麻被我揍了一顿,现在已经没敢再碰了。” 老太太对维克多的朋友同样友善。见两人匆忙,她立刻把他们领到了二楼的一扇窗户前。 “萨麦尔太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从窗户发现问题的。她发现一栋从来无人居住的空屋突然亮了灯,还搬进去一堆东西。在此之前,从来没人去看过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没敢立刻进去查看,生怕打草惊蛇,但从运进去的东西看,‘烟火师’恐怕要在里面制造些什么。我想,她应该不会在那东西完工前贸然离开。” “我去看。你想办法给我塞张纸条过去。” 瑞文对着屋子放出“囹圄之茧”,确认屋内此刻空无一人。 贸然进屋的确很危险。他怀疑,身为“烟火师”,柯莱特.道里森会在屋内设置机关,将试图闯入的人瞬间炸飞! 果不其然,在通过标记观察后,他发现屋内遍布引线,每一个拐角,每一块地板都暗藏危机! 这显然是又一次恐怖活动的征兆! “这地方至少有二十个炸药机关,每一个都是致命的!” 自己倒是可以趁她回到屋子内的时候扯断引线,把“烟火师”连同房子一起炸碎。 “不行。必须得留个活口,至少也要留一具全尸,好拿回去和齐格飞先生交换。” 瑞文立刻回到阿尔伯克街,找到了最适合进行这类勘察工作的人选。 “洛克茜,你进去看看,里面还有些什么名堂?” 被借走洛克茜的捷特有点不满。洛克茜倒是一如既往地爽快。 仅用五分钟时间,她就不声不响地完成了室内勘察任务。 “房间里有一部传真机。” “传真机?就这?” 那么多的炸药陷阱,仅仅是为了保护一部普通的传真机,瑞文打死都不会相信。 “等等。” 他低下头,开始思索起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所能完成的事情。 奥贝伦没有电脑,传真机应该是除了电视机和电话外,这个时代的科技巅峰。尽管还不是地球世界的那种光纤传真,但已经能通过与电话线相似的原理将电波传遍整个城市。 如果这样的技术被应用在炸弹袭击之上...... “......恐怕,这次我们摊上的是一个炸弹终端。” “什么终端?”维克多挑了挑眉毛。 利用电磁波引爆炸弹,在地球世界的电影和电视剧中是再常见不过的桥段! “倘若‘烟火师’将一份特定的传真发送到一个特定的地点,对应的电波就会激活引爆机关,进而远距离引爆藏在某处的炸弹,这是我的预想。” “这个终端可以是手动,也可以是自动的,甚至可以被从其他地方遥控。只要设定好转发传真的电磁机关就可以!” “爆炸终端在哪里?”维克多忙问。 “如果我知道,问题就不会这么严重了。”瑞文嘟囔道: “奥贝伦的传真技术已经相当成熟,爆破地点可以是许卡格任何一个接收得到传真的地方,乃至于,全新德市任何一个能收到传真的角落!”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分身乏术 一颗可能在任何时刻,于新德市任何一处爆炸的炸弹! 听闻此言,维克多和洛克茜都在同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就这么把终端拆掉,行不通吗?”维克多问道。 “或许可以,但我觉得‘烟火师’不会只留一条后路。我们无法确定其他地方是否有相同的终端,或者这个终端会不会在被破坏的同时自动发送引爆信号。” “而且,你刚才也说了,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为了和平党的声誉,我们不仅要破坏这个计划,还要抓住‘烟火师’本人。” 撒了一个谎,就必须用另一个谎来圆,假“烟火师”的计划属实是在饮鸩止渴! “那现在怎么办?” “等她回来。我们见机行事。洛克茜,你潜伏在天花板的夹层内,尽量在不触动任何装置的情况下把她活捉!” 瑞文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表。 “嘶,我得先走了。” “啊?”维克多难以置信地看向迈克.柯里昂,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对方赶时间。 “等等,你干嘛去......” 还没等他把话问完,对方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差点忘了我还要扮演齐格飞先生!他今天有一场记者会,还有一场座谈。 瑞文苦恼地看着属于齐格飞先生的时间表,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分别扮演两个人。 “要是我能像在地球世界那样弄个分身出来就好了......不,别想了,分身没好事,准没好事!” 记者会在爱与梦想广场上举行,随行的不再仅有士兵,还有盘旋于低空的几架飞行器。 除了呆在收监室的“烟火师”和瑞文自己外,没有人知道台上的齐格飞先生已被掉包! “还好我前些日子都在陪读,齐格飞先生知道的东西我也懂得七七八八。” 瑞文暗中庆幸自己没有偷懒,转向密密麻麻的记者和看客。 “请尽量保持秩序,我一次只会回答一个问题。” “斯帕德先生,听说和平党会将‘烟火师’交予法尼尔区政府法庭进行审判,是真的吗?” “是的。”瑞文回答。 “和平党愿意接受这个建议。作为对格莱特检察官的尊重和哀悼,罪犯应当在被害者的家乡得到应有的制裁。” 无数镁光灯在同一时间咔嚓作响。 “斯帕德先生,对于这名罪犯,您本人持怎样的看法?您会因为对方是女人而主张从轻判决吗?” “‘烟火师’的所作所为是本世纪性质最为恶劣的犯罪行为之一,一个恶魔的性别不应成为量刑的标准。我本人谨代表我的同僚们向‘烟火师’背后的主使者发出最猛烈的谴责和抨击,在一个文明的社会中,权力绝不应与阴谋和死亡挂钩!” “斯帕德先生,社会上存在质疑‘烟火师’是否真正落网的声音。您是否怀疑过‘烟火师’另有其人?” “毫无疑问,真正的‘烟火师’已经落网,但是不排除社会上出现模仿犯罪的可能。我在此提醒新德市居民保持警惕,遇到任何可疑情况,都应立刻寻求帮助。” “斯帕德先生,法尼尔修正案第二十五条即将再议,预计将与‘烟火师’的判决同日出台。这一次,您是否还会反对废除死亡罪?” “......” 台上的“齐格飞先生”沉默了片刻。 “我只能表示,我将为保护市民的生命尽竭尽全力,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无辜者应该为另外一名无辜者的利益牺牲自己!” 一轮问答过后,瑞文口干舌燥,刚一回到斯帕德大楼休息室,锁上房门,就立刻伪装成迈克.柯里昂,穿梭回了许卡格,萨麦尔太太的家里,太太本人刚刚出去买午餐。 “有动静了吗?” “你!别(消音)随随便便在别人的客厅里冒出来,这不是我家!” 维克多一个激灵,险些破口大骂。 这是对我的出现完全习惯了吗?瑞文哭笑不得地想。 金的存在似乎让“银手”完全淡化了对于自己的敬畏。 “没有。没有任何人进出那栋房屋......那里的引爆装置会不会已经开始运作,不需要再管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不过,我觉得‘烟火师’还会回去,原因是房子里还留有一小部分供人通行的空间。如果我是‘烟火师’,为排除一切干扰,我应该会在完成装置后用机关把整栋房子封死,不留任何缝隙。” “那就只能再等一会了。” 维克多无奈道。他想起了女儿芭莎,出门匆忙,他忘了把她托付给亨利先生,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去。 几人从11点等到了14点,瑞文又转身走开,去参加齐格飞先生行程中的第二场活动。座谈会比记者采访更加枯燥,也更加累人。两个小时坐下来,他差点失去表情管控能力。 “累死了......亏我从前还羡慕过这些动动嘴皮子就能爬上社会顶点的人。齐格飞先生的任务一点都不比我轻松,他可能才是最疲惫的那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会议上的问题晦涩难懂。离开礼堂后,瑞文揉了好一会太阳穴,才总算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信息全部赶走。 “回去看看......如果‘烟火师’一整天都不靠近那房子,或许我就要重新思考一下对策了。” 他再度反锁休息室的门,利用“墨镜”窥探起了萨麦尔太太家的情况。 “?!” 客厅内部一片狼藉! 所有的东西都离开了它们的原位,被掀到地上的汤锅旁,是一只血迹斑斑的手! ——萨麦尔太太的血在地板的缝隙间到处爬行! 瑞文一步穿梭到了客厅中央,严阵以待,寻找着“银手”和洛克茜。地面上的鲜血瞬间升起,在他身边凝聚成一圈血矛! “别靠近尸体!”维克多的声音突然从一个倒塌的木柜下传了出来。 轰! 他话音刚落,又一道气浪掀来,将瑞文狠狠掀到了墙边。一条腕足从他的影子里探出,狠狠地击碎了飞向他的杂物碎片! 那是爆炸的余波!刚才一定还有一次更加猛烈的爆炸。 这是怎么回事? 萨麦尔太太家也有传真机,“烟火师”难不成是冲着她来的? “是萨麦尔太太买回来的东西......”维克多开口否定了瑞文脑中的猜想。 “她刚吃下饭菜的时候还没什么,但就在刚才,她的身体突然从腹部爆开了!” 又一个人肉炸弹! 萨麦尔太太的身躯无声炸裂开来,早已一命呜呼!对付她的这颗“炸弹”比对付格莱特检察官的简单得多,就是她连着食物一起买回来的几颗降血压药片。当表层被消化得差不多了,内部隐藏的高反应碱金属遇热遇水,自然而然地开始膨胀爆破! “这些降压药是哪里买的?‘烟火师’一直在反监视着我们!” “附近的药店就一家。”维克多朝窗外一指。瑞文会意,立刻带着他穿梭到了小巷内,绕过一辆运煤炭的小汽车,从后门拐向柜台,店主是个面黄肌瘦的男人。 “戈德先生,今天11点左右有没有人进过你的店?”维克多叫出了店主的名字。 “银手先生,11点到13点是我的午休时间。我的店门是锁的,不会有人进来。” “‘烟火师’除外!她肯定是用什么办法开了锁,然后假装成了新来的店员,萨麦尔太太见门开着,自然而然地进去买了药!” 嘶,问题在于她怎么对每个目标的习惯都了若指掌? 瑞文戴上“墨镜”,透过画着符文的左侧镜片窥探,没有看见任何神秘残留,这说明“烟火师”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手段高超,无比狡诈的普通人! “等等!” 如果‘烟火师’真这么神通广大,如果她知道我们会追到药店里来...... “撤!快撤出去!这里可能还有炸弹!” 维克多立刻会意,拉着戈德先生就往后门跑。然而,正当三人跑下门口的台阶,变故却发生了。 轰!!! 停在药店正前方的小煤炭车突然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见鬼!” 维克多一伸双臂,水银自手套缝隙间溢出,交叉着在身前织出一道屏障,挡下了雨点般飞来的上百块燃烧煤炭! 下一瞬间,藏在瑞文身后的一排血矛像箭矢般猛然飞了出去,直直射向街对面的一座花店门口! 后门处的视野很狭窄,没什么高楼,既然“烟火师”没有利用神秘手段窥视,那她运用的多半是肉眼。放眼望去,车水马龙,在被爆炸声吸引的行人中,仅有一位女性没有下意识作出躲避动作。 而那名女士的右侧肩膀上,还缠绕着几圈白色绷带! 得手了! 其中一根血矛正中目标,从“烟火师”右肩的伤处狠狠穿刺了进去! “烟火师”目光一愣,定格在肩上绽放的血花中心,那花心殷红层叠,每一片花瓣都在逐渐化作一条毒蛇的脑袋! “......” 笑容在“烟火师”的面庞上嫣然绽放。 只见,她右手一扬,一朵真正的玫瑰自她手中飞向三人。 砰! 每一片花瓣都在同一瞬间绽放为无数花火! “卧倒!”瑞文在喷涌而出的浓烟和香气中寻找着方向,却只见每颗散落的火星都再度爆破,被炸碎的橱窗玻璃像玫瑰的尖刺般朝几人袭来! 与此同时—— 砰!砰! 两颗连着丝线的追踪子弹穿出浓雾,一左一右朝“烟火师”飞去! 铛!铛! “烟火师”轻轻后退一步,关上了花店店门,两颗子弹打在了厚重的玻璃上,将其击个粉碎,却未伤及“烟火师”分毫! 破碎的小窗后,“烟火师”再度现身,将套在黑色长手套内的右手食指轻轻抵在了嘴边。 嘘! 这是什么意思? 瑞文循着对方的目光挪向花店旁的一家玩具店,目光不由一滞。 大大小小的洋娃娃挤满了玻璃橱窗,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裙子,款式全都与那个寄到麦西坎的娃娃差不多!“玛丽卡玩具店”的白色小招牌悬挂于店门上方,装饰着可爱的波点纹丝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倘若所有娃娃内部都装着分量相当的炸药...... 那这一整条街怕是都要在一声巨响中灰飞烟灭! 再一回神,小窗后哪里还有“烟火师”的影子? 呼! 褪色的虚影轻快地掠过街道,钻进了花店内部。 洛克茜终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直接穿过墙壁,对“烟火师”发起了追击。 ——她是唯一一个不惧爆炸影响的人! 见洛克茜进了花店,瑞文转身穿梭进玩具店内部,右手从空间裂缝内摸出“幽闭男爵的雪茄盒”,点燃一根雪茄,丢在了地板上,随后抓起店里的人,将他们在烟雾扩散开前用力推了出去。 轰! 说时迟那时快,上百个洋娃娃肚里同时进出火焰,火光填满了玻璃橱窗,却未能冲出店铺。 ——雪茄的力量将爆炸困在了店内! “有了!” 瑞文脑中灵光一现。 倘若用雪茄的力量隔绝传输向外界的电波,就能在完全安全的情况下拆除掉整个传真机引爆装置! 问题在于,必须有一个人担任“拆弹人”的角色,而这个人在发生紧急状况的时候还跑不出来! 最佳人选无疑是洛克茜,但追击“烟火师”也需要她。 算了! “你守在这!保护民众!” 瑞文朝维克多喊了一嗓子,把心一横,自己闪身穿梭进了遍布炸弹引信的屋子里,点燃第二根雪茄,就这么拿在手上,以免热力或火星意外触发某个爆炸装置。 烟雾弥漫之处,一切出口皆被封锁,包括传真电波在内,没有任何东西能逃出这个绝对密闭空间! “嘶!电影里的红外线屏障和这个比都是小巫见大巫!” 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引线,瑞文不得不持续小幅穿梭,保持滞空,避免碰到任何东西。幸运的是,天花板的高度还算足够,他就这么一跳一跳地穿过走廊,来到了传真机所在的房间。 “话虽如此,这玩意究竟该怎么关啊!” 传真机用是用的多,但要论怎么彻底关闭它,自己可谓是一窍不通! 这台传真机下方连接着一个号码牌,上方有一块小型阴极射线管屏幕,这是奥贝伦最早出现的电子屏幕款式。 而在电子屏幕的上方,持续跳动着一个十位数号码。 “唔,这是不是意味着引爆炸弹的信号将从这个号码传送过来,还是说引爆信号会发送到这个号码去?008......” 瑞文快速将号码看了一遍,记在心中。新德市的电话号码由三位数区号和七位数个人号码组成,前者从沃幸屯的001到麦西坎的013,代表了十三个区。 “008是哪个区的号码?肯定不是许卡格,许卡格的区号是006。008,008......” 一阵恶寒自后背突然爬上了瑞文的后脑。 区号008,正是法尼尔区的电话号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世纪炸弹 这颗不知名的炸弹竟然和法尼尔区有所关联! 一瞬间,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种可能,最后,思绪定格在了最糟糕的一种设想上。 处刑日。 “烟火师”被处以死刑的那一天,法尼尔市政法庭外的菱形广场上肯定会聚集数万,甚至数以十万计的看客! 倘若在广场中心引爆一颗重磅炸弹,死伤人数可想而知! 那将会是这个世纪最惨烈的一次爆炸! “嘶......把这里的问题解决后,得尽快通知齐格飞先生,让他通知法尼尔区政府。就算拆掉了引爆装置,不知埋在哪里的一堆炸药本身也是很危险的!” 等等。 瑞文的手悬停在拆开的传真机盖板上,装置内部,是密密麻麻,颜色各异的火线。 “倘若向法尼尔区政府全盘托出,不就形同于昭告天下,‘烟火师’还在外界活跃着吗?” “啧,真麻烦,我们又没法掌握进一步的信息,只要说错一次话,计划就全露馅了!” “说起来,为什么电线回路这么复杂?不应该只有红色和蓝色二选一的吗......也对,这不是演电影。” 瑞文更担心这是道送命题。倘若传真机上的装置是常闭回路,不论自己剪断哪根线都没用,一旦封锁解除,电波还是会照样发送出去! “卡梅隆,你把这个吃了行不?” 思来想去,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影子上。 既然不知道怎么拆除装置,让装置整个消失不就好了? 卡梅隆的一根腕足从影子里伸了出来,试探性地在传真装置上碰了碰。 随后,大面积的阴影迅速附上了整张桌子,化作实体! “好样的!” 瑞文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听见了整栋屋子里的细微响动。 全都是常闭回路! 在失去了传真机信号的常态输送后,屋子内的所有炸药机关都被瞬间激活! 在瑞文反应过来之前,卡梅隆的腕足就从影子内尽数探出,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轰!!! 被局限在房屋之内的气浪和火光将一切瞬间粉碎,炸断了卡梅隆身上的数根腕足! 影子发出痛苦的嘶叫声,腕足到处乱动。瑞文从卡梅隆体内爬出,帮着拍灭他身上的火焰。 “谢了,卡梅隆......这地方应该没问题了吧?” 瑞文立刻掐灭雪茄,通过标记查看起了法尼尔市政法庭的情况。 “呼......没事!” 没有爆炸。传真机的消失并没有误触引爆机关! “但是不能就这么掉以轻心,很可能还有别的引爆装置。待会捉到‘烟火师’,得逼她把话全部吐出来!” 瑞文把受伤的卡梅隆重新塞进影子里,穿梭到屋外。人群已经在街口聚集了起来,人心惶惶。 “洛克茜呢?刚才去追人的女孩有再出现过吗?” 瑞文朝正安抚街坊情绪的维克多喊道。 “没有。”维克多摇头。 “她钻进花店后就没声音了。我派士兵守在了街口和后门,没有人从那里出来过。” “那就是店里还有通道!这条街的下面是什么?” “金汤力下街区,我们都这么称呼。” 许卡格的下城区...... “那地方我平时都不敢去。”维克多提醒道: “和传闻中的奥贝伦暗巷相比,许卡格下城区好不了多少。不过,在限酒令年间,路还没修好的时候,的确有不少人在地下室打洞,到下城区找酒喝。” 瑞文绕到花店门口,大着胆子穿梭了进去。有了一次抵御爆炸的成功经验,多少让他有了些底气。 玫瑰和金盏花在花瓶和花架上静静地吐着芬芳,但这并不是自然花香,而是一种致命的化学香气。 ——每一朵鲜花的花瓣都在未经稀释的硝化甘油中浸泡过,和“烟火师”丢出的那朵玫瑰一样。这些敏感的物质只要稍经摩擦碰撞,就会引发一场巨大的爆炸! 在这片美丽的金盏菊、芍药和玫瑰花海之中,入侵者几乎寸步难行! “‘烟火师’这家伙......几乎将爆炸美学诠释得淋漓尽致了啊!还好刚才的追踪子弹只打破了玻璃。” 时间不过五分钟,花店内部多半是有通向下城区的地洞,而“烟火师”应该没跑出两公里远。 问题在于,用追踪子弹去找,难保火药微粒不会引发又一场爆炸! 这时,瑞文眼尖,看见了地上延展的血迹,那是他用血矛刺出的伤口留下的! 地道果然就在那边!瑞文立刻穿梭到了花店的那边,看见了一个细小的洞口。 “女人要下去都勉强......既然如此,找洛克茜好了。“ 瑞文向脚下的地面放出了“囹圄之茧”,不敢维持太久,生怕影响洛克茜的状态。 他立刻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就在自己的正下方,下城区窜动的无数人影中,只有她一人漂浮在半空! 在感知到她的一瞬间,瑞文将右手伸入狭窄的洞口,摊开手掌,将画着标记的纸条扔进地下,整个人随之穿梭了下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洛克茜在看见他的第一瞬间伸出手去,将他拉住,化作虚影,在一浪黑色淤泥上方悬停下来! 许卡格下城区根本就看不到地面!漆黑的淤泥流淌于街道之上,建筑全都用钢梁架高,街道成了悬空于楼房间的桥梁,泥浆像有生命的怪物般拍打着房屋支架。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是新德市的沉积物。”洛克茜说道: “捷特说过,新德市的天空留下了许多副产物。许卡格地势低洼,它们会定期流向这里。” 新德市美丽的青蓝色天空对应的竟然是腥臭肮脏的黑泥! “不能碰。”洛克茜提醒道: “这些泥浆里混杂着足以致死的诅咒!” 力量和诅咒间的等量转换,自己都快忘了......这种接近于神秘学常识的东西在新德市的光鲜亮丽中近乎被人遗忘! 只见,脚下的泥浆像漩涡般打着转,冒出的大泡炸裂开来,像是咧开了一张张不定型的绝望大嘴,新德市丑恶的一面在这条泥泞的街道上形成了缩影。 一个用人命堆积起来的庇护所,怎么可能是乐园? “烟火师呢?” 洛克茜摇了摇头。 “她肩上有伤,应该跑不远。”瑞文抬起五响左轮,直接将第三颗追踪子弹发射了出去。 “在那!” 洛克茜立刻追着子弹的轨迹飞了过去,钻入一栋高脚房屋的墙壁内。瑞文掐破手心,抽出一根血矛,用力朝子弹破窗的方向一掷! 轰!!! 被子弹穿透的窗户没有碎裂,而是轰然爆裂开来——玻璃上涂满了硝化甘油,连带着屋内的锅碗瓢盆,桌椅家具全都炸出火花。 每样东西,皆是炸弹! “当心!” 整栋高脚房屋轰然倒塌,掀起一大波淤泥浪潮!大量淤泥穿透瑞文和洛克茜的虚影,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居然在这里也设置了埋伏......我们难道一直都在沿着‘烟火师’制定好的逃跑路线追逐吗?” 再这么下去,伤亡毁坏只会越来越多,一旦事情的规模超出了帮派能够封口的范围,整个新德市都会提起警觉,届时,不难发现真正的“烟火师”还在逍遥法外! 追踪子弹还剩两颗,自己却依旧没法确认“烟火师”的确切下落,更别提控制住她! 每一次爆炸都会掀起烟尘,遮蔽“烟火师”的身影,进而为她提供逃向下一个埋伏地点的机会,她会在那加以挑衅,并制造另一场爆炸! “‘囹圄之茧’困得住人,困不住炸弹。要是害‘烟火师’被炸死了,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怎么办? 一种种对策在瑞文的脑海中掠过,又被他一一否决。 该死,要在不造成破坏的情况下解决对方实在太难了! “要是‘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呢?”导演突然提议。 “什么意思......噢!” 瑞文仅用了两秒钟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行,那就来得更猛烈些,交给你了!” 下一瞬间,“迈克.柯里昂”消失在原地。 “绯红”自前者消失的地方现身,鲜血自被炸伤的行人体内涌出,化作一圈新的血矛,朝周围的各个房屋飞去。 身为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上位者,不论犯下多大的罪行,都不会遭受规则惩罚。 只要将“烟火师”造成的破坏和伤亡都揽到“绯红”身上,任谁都不敢出声! 轰! 其中一栋被血矛穿透的房屋轰然爆炸,那正是“烟火师”的下一个埋伏地点!“绯红”轻盈地落到一座屋顶上,回收血矛,以那栋陷入泥浆的房屋为中心,再度向四面八方的房屋发起袭击! 轰!轰! 又有两栋空屋接连沉入淤泥之中,那正是“烟火师”的后续埋伏场所!“绯红”以提前引爆它们的方式干扰“烟火师”的节奏,打乱了她的行动! 掩体被事先炸毁,意味着“烟火师”失去了安全的藏匿地点,只能跑向没有设置陷阱的方向。 “就趁现在!” 随着第三栋房屋沉入淤泥,“绯红”右手一扬,发射出了第四颗追踪子弹! 下一瞬间,他的身躯隐入空间裂缝,立刻穿梭到了子弹的目的地,现身于一座摇摇欲坠的悬空街道上,一排血矛直直射向目标。 这次,“烟火师”没能及时找到掩体,子弹和两根血矛直接从背后穿透了她的躯体! 砰! 没等瑞文来得及放出丝线,她反手又抛出了一朵玫瑰,在空中猛烈地绽放开来! 呛鼻的烟尘再度充斥了空间。“烟火师”见计谋生效,转身再度向街口跑去。 “见鬼......她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炸弹?” 瑞文还未落念,就感觉脚下猛然一晃! 浸泡硝化甘油的玫瑰花瓣将街道边缘炸出了一个洞。透过洞口看去,五六个捆绑在一起的炸药包清晰可见。 轰!!! 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巨响,悬空桥梁沉闷地断成两节,陷入了泥浆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嘶......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后手!” 泥浆巨浪滚滚而至!“绯红”赶忙穿梭躲避,飞溅的淤泥却还是落到了他的身上。 一瞬间,被泥浆触及的皮肤就开始了溃烂,长出了不属于人类的角质,鳞屑和一根根尖刺! “这......这就是新德市的诅咒?!” 刷! “绯红”将异变的皮肤从容地从手上割下,渗出的鲜血化作一条条小蛇,朝那些随着桥梁下沉的人们奔去。 “你要干什么?” “结束他们的痛苦。”上位者回答。 只见,血蛇将那些人的颈动脉一一咬断,鲜血奔涌而出,在大街小巷中四处流窜,撞破更多的门窗玻璃。 轰隆隆!!! 又一片藏着炸药的联排住房在轰鸣中爆炸,倒塌,仿佛一片片被风吹倒的树木! “停!现在你比她还像恐怖分子!” 瑞文在“绯红”的脑海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们压根就不知道她还在多少地方设了埋伏!” 这么多炸药陷阱必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布下的。恐怕,“烟火师”在寄出炸弹娃娃的那天,乃至更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布置这个巨型“棋盘”,就像她安放在法尼尔的那颗“世纪炸弹”一样! 藏在许卡格下城区的炸药恐怕是上城区的数十倍!再这么让影响扩散下去,只怕是连上位者的身份都无法压制住民众的恐慌! “‘烟火师’又受了些伤,这次应该是真的跑不远了。” 鲜血重新回到“绯红”身侧,盘成一条两人高的大蛇,丝丝吐信。 追踪子弹还剩最后一颗,能确切定位到“烟火师”的机会只剩最后一次。 “人群已经慌乱起来了。现在用‘囹圄之茧’会一并剥夺他们的行动能力,间接造成更多伤亡......” 鲜血在“绯红”脚下凭空凝结成阶梯,托着他在半空中行走,搜寻着“烟火师”留下的血迹。 现在她会在哪? 能供伤者藏匿的最佳地点会是什么地方? “导演,看那边!” “绯红”低下头去,目光掠过一条街,看见一小条血延伸进了一栋挂着红白标记的破旧建筑。 “医院!” 下城区医院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一座小得可怜的诊所。就在瑞文话音落下的当口,几个怀揣着安非他命溶剂的小男孩就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大门。他们伪造药店处方,将买回来的兴奋剂兑进一大瓶清水里,拿到巷子里去,一瓶盖卖5烈洋。 医院窗户后,上百双无神而苍老的眼睛正凝视着绝望的泥浆,无时不在思考着该不该开窗跳下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必要的牺牲 “烟火师”的下一站是下城区医院! 这是她临时的逃生地点,还是早有布置的埋伏点?医院内会不会也藏着大量炸药? 不管怎么样,这次不能让她再跑了。 不管怎么样,这次不能让她再跑了! 瑞文和“绯红”同时在脑海中说道,随后,又同时想起了了对策。 进入医院。 进入医院。 封死空间。 封死空间。 将她困在里面。 那里面的人怎么办? 不用管他们。 不用管? 他们是“必要的牺牲”。 “等等,什么意思?” 还没等瑞文反应过来,“绯红”就重新点亮那根烧了一半的雪茄,从半空中一跃而下,消失于空间裂缝中。 医院大厅中传来了一阵静谧的骚动。“绯红”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如同被诅咒石化的雕像。 下一瞬间,他们看见门消失了,窗消失了,可供任何外物进入的缝隙都消失了! “绯红”抬起右手,在医院内放出了“囹圄之茧”,瞬间覆盖了所有角落。 “喂,你等等!” 瑞文在上位者的脑海中发出抗议。 医院里至少有百来号人。一旦有炸弹爆炸,所有人都会在麻痹和恐慌中一命呜呼! “我说过,他们是必要的牺牲。”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什么是必要的牺牲?啊?” “你被自己的罪恶感困住了。”导演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想给你的那种自由。” “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自由’还分是非对错!” 瑞文无情拌嘴,却心知导演的做法是对的,这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 可是,一想到这些病人的背后还有更多和肖森一家境遇相同的人。一想到死亡罪带来的惩罚将造成数倍以上的牺牲,由罪恶感中生出的软弱就会开始胡搅蛮缠,痛苦万分。 事已至此,他只能暗自希望医院内没有炸弹,“烟火师”只是为了处理伤口而逃进来的。 然而,下一瞬间,医院内的人们却做出了让他始料未及的反应! “他来了,柯莱特女士!” “快跑,我们拖住他!” 这是什么情况? 下一瞬间发生的事更让瑞文目瞪口呆。 楼道内的医患全都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堵在了楼道前,其中几人甚至还从身后掏出了枪! “我们就知道电视上报道的全都是谎言!” “柯莱特护士不可能是杀人犯!真正的凶手,从来都是你!” 柯莱特......护士?! 下一瞬间,环绕在“绯红”身侧的血蛇就扑了出去,一口咬开了其中一人的腹部! “你在干什么?他们可都是无辜的人!”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绯红”平静地说道: “他们是炸弹。” 瑞文一愣,随即理解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被血蛇扯开的肚肠秽物之中,混杂着几粒尚未完全消化的药片。 “又是碱金属......” 就和萨麦尔太太一样,医院内的病人们也服用了包着碱金属的药物,成为了“烟火师”的人肉定时炸弹! 砰!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几颗溶解的药片就炸裂开来,连同内脏碎片飞溅到地上,墙上,天花板上,黏得到处都是! 和萨麦尔太太肚里的药片相比,这些未与水分充分结合的“炸弹”威力要弱上许多,仅相当于一个鞭炮。 而若与液体充分反应,每一粒药片的威力都堪比一颗手雷! 病患们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异变,伸手触摸自己的肚腹,有些还倔强地挡在楼道入口处。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血蛇迅速分成数条,朝病人们扑将而去,瞬间将他们撕扯成了碎片! 砰!砰!砰! 药片的爆炸声和枪声齐鸣!数颗子弹穿过鲜血屏障,击中了上位者的身躯,但“绯红”仅是若无其事地扬起右手,从伤处抽出更多血矛,继续清除“路障”,一路杀上楼去! “你,你干什么?!停下!停下!” “必须把‘炸弹’全部杀死。”导演平静地解释道: “不然,包括医务人员在内,医院内的所有人都会遭殃。” “嘶......” 眼见此情此景,瑞文想闭上双眼,却完全无能为力。 他也不想造成无辜者的牺牲,但为了为了赢下这局博弈,为了最终扳倒比利,他别无选择,只能默默地把他们算作所谓“必要的牺牲”! “她在哪?” “绯红”在一片狼藉血腥中四下穿梭,寻找着“烟火师”的踪迹。 绝不能让她从这里逃出去! “在那!” 在丝线被触动的瞬间,最后一颗追踪子弹破膛而出,在楼道内拐了个弯,从数张停靠在走廊上的病床旁掠过,直直飞向尽头。 “嗯......” 走道尽头,一名盖着染血被单的“患者”发出了闷哼。 下一秒,那呻吟却变成了一声轻盈的冷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啪! 天花板上的灯管在同一瞬间尽数爆炸,走廊失去光亮,变得一片漆黑! 瑞文却没有停下脚步,在同一瞬间朝目标甩出了“决斗之舞”。 “她果然不知道我有夜视能力!” 轰!!! 在他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前,飞溅的灯管碎片已经撞到了墙壁,与涂满硝化甘油的墙纸起了反应! 鲜血在“绯红”身侧筑起两道高墙,挡住倾倒的墙砖,天花板却在下一秒坍塌下来,朝他的头顶直直砸去! 在被封锁的空间之内,他压根无路可逃! 刷! “绯红”的背上忽然伸出了鲜血凝结而成的第二双手,撑开一道丝网,挡住了坠落的砖石! “快,现在!” 瑞文用血液汇聚成第三双手臂,拉出两道“无形之锋”,像真正的蜘蛛般奔向前去。其余的鲜血凝结成一道血浪,冲在他的前面,拍碎沿途的一切障碍,一切活人! 终于,“烟火师”的面孔清晰可见,美丽的蓝眼中带着微微的惊讶。瑞文伸出四臂,用力一挥,将对方的双腿自膝盖处交叉斩断! “洛克茜,拉住我,飞到‘河面’上方去!” 瑞文一边大喊,一边掐灭了雪茄,解除了对医院的封锁,向“烟火师”的手腕甩出了红色丝线。 在屋顶上方待命的洛克茜应声俯冲下来,拉起瑞文的手,飞出街道,连同中枪的“烟火师”一同拉出了窗户,在汹涌泥浆上方停了下来。 “结束了,女士。”瑞文低头睨视着悬吊在自己下方的“烟火师”。 “你的引爆装置已经失效了。不想我放手,最好把一切全都交代清楚。” 这话自然是在虚张声势,自己不可能杀死她。 此时此刻,自己既需要问出情报,又需要在事后封住“烟火师”的嘴,比如把她的喉咙弄哑,或者利用药物剥夺她的神志,然后把她扔上法庭,接受审判和死刑。 “引爆装置......不止一个。” “烟火师”的嘴角绽放出好看的笑容,仿佛此时此刻,胜利的人是她自己。 果然......瑞文对此并不惊讶。 “其他引爆装置在哪?老实交代!” “我不知道。” “烟火师”的眼神迷离,仿佛正置身梦里,仰望着现实中长着八条腿的怪物。 “我是全知的,我也是愚昧的。我知道我应该知道的一切,我不知道我不应知道的一切。” “会有人为我们揭晓答案。”瑞文冷冷地说。 本来,直接杀死这个女人,夺取灵魂,他就能真真切切地掌握一切他想知道的信息。 可是,“烟火师”却必须活着走上刑场。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银手”和伊萨克先生两个会读心的人身上,希望他们能够从对方脑中窥探出一些秘密。 “烟火师”的目光从瑞文的眼中偏移开来,投向岸边。瑞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听见了遍地哀嚎。 即将完全沉没的屋顶上,有人正绝望地扒着砖瓦。他们的身躯一接触漆黑淤泥,立刻开始产生异变,先是五官错位,再是四肢扭曲,最后,变得毫无人样! 再一看医院,鲜血正像眼泪般从窗户缝隙中爬下来。 “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啊......那场瘟疫之灾带走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啊......你不为他们痛苦吗?” “烟火师”喃喃道。 “瘟疫?什么瘟疫?”瑞文的声音一震。 “你怎么会知道瘟疫的事情?!” “原来你也在痛苦......但这无法改变你身为恶人的事实。义人的光灿烂,恶人的灯熄灭,上帝不会原谅你的罪行,祂将惩罚你永远活在地狱里。” “上帝?!你是怎么知道上帝的存在的?” “上帝一直都在......义人将蒙受上帝的福气,升入天堂,恶人将受撒旦囚困,永受折磨......我会回到那个梦境般的天国里去,在那道律法生效后,他也会跟来......” “什么?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瑞文心头一紧,目光随着“烟火师”的目光,转移到了她手腕上的一个玫瑰十字架刺青上。 砰! “烟火师”的腹部突然爆裂开来!美丽的蓝色眼睛失去神采,被炸断的半截身躯直直向翻涌淤泥! 她自己也服用了那些碱金属药片! 一缕细不可辨的丝线顺着女人残缺的上半身慢慢地爬上了瑞文的手腕,爬入了他的右眼之中。 这缕灵魂丝线的颜色,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缕都不相同。 ============ 柯莱特.道里森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踏入了一个美丽的异世界。 梦里,天空不像新德市一样蓝得发青,而是一种柔和得像丝绸一样的浅蓝色。鲜花的花心中没有眼睛,颜色也更加艳丽。 在那个异世界,她的名字也叫柯莱特,与一名军官丈夫和一对可爱的儿女生活在一座名叫新华尔街的城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孩子们,和爸爸说再见,他要下个月初才能回来了。” 这天,丈夫整装完毕,拿上手机,钱包和行李箱,把挂在衣帽架上的宽檐帽戴在了头上。大女儿坐在餐桌前,双手抱胸,看着桌上的牛奶杯抗议。小儿子则干脆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算了,柯莱特。愿上帝保佑我这次能平安归家。” 丈夫与妻子吻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在他厚重的制服领口下藏着一枚玫瑰十字架,从未向任何外人展示过。 “圣经箴言第十三章第九节,义人的光灿烂,恶人的灯熄灭。这句话送给你,愿上帝的光永远伴随义人前行。” “爸爸非要去杀怪物不可吗?” 丈夫刚走,小儿子就从二楼探出头来,一脸不满。 “刚回来一个礼拜,马上又走了,都不多陪陪我们。” 柯莱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杀怪物”这个字眼不晓得是小儿子从哪里听到的,或许是丈夫哪次不慎说漏了嘴。 “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必须战胜的邪恶,和祂们对抗是你父亲的职责。” “是怎样的邪恶,妈妈你知道吗?每次问起,爸爸都说不记得了。” 柯莱特摇了摇头。丈夫曾经说过,每次作战过后,军队都会清除士兵脑中的部分记忆,这不仅是为了消除他们的恐惧,更是为了永远保守那些“非人存在”的秘密,避免社会产生动荡和恐慌。 因此,包括他在内,没有任何人能准确说出那些“非人存在”的模样。 “好了,快把早餐吃完,你们还有十分钟就要出门上幼儿园去了。” “妈妈......我最近总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大女儿盯着牛奶杯看了好一会,迟疑地说道。 “是肚子不舒服吗?可不准装病喔!” 大女儿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发烧了?” “不。我有时候会发现我突然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突然出现?” “嗯,有时是运动场的另一边,但我当时应该在教室里上数学课。有时是路边的糖果店,但是我明明记得我在马路的这一边。” “难道是失忆......你现在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吗?” “没有。” “嗯,这样好了,你先去上学,要是再碰到同样的怪事情,立刻让老师打电话给我。我帮你预约一个医生,放学了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大女儿又点了点头。柯莱特放下心来,亲自送两个孩子上了小巴,望着车子远去,抹了抹额上的汗水。 “早安,基纳姆太太!” 一位又高又壮,嗓门宏厚的白人女性向柯莱特打了声招呼,这是她的邻居,在自由街区精神病院担任治疗师一职。 “要上班去吗,涅莫尔女士?” “谢谢提醒,我都快忘记我叫这个名字了。”涅莫尔女士露出略带阴沉的笑容。 “在精神病院,那群疯子都管我叫‘尼摩船长’。先不聊了,今天本来要休假的,但那边紧急调我过去,说是那个‘奈德兰’又逃跑了,刚给抓回来。” “又?” “对啊,我都不记得是第几次了。他是个臆想症患者,把精神病院当成了潜水艇,总想逃到外面去,回到真正的人类文明社会......噢,抱歉,我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提患者的隐私,可我还是要补充,若不是碍于职业操守,真想好好揍他一顿!” 与涅莫尔女士道别后,柯莱特走上自由街区街头,与一群上班低头族反向而行,朝街心公园走去。她是一名护士,今天正好轮到她休息,她有充足的个人时间。 自由街区又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大的游行。几百名新华尔街居民正基于近日横跨远东区和新华尔街区两岸的“马家大案”,在街头发声抵制非法药物流通。警官奎尔丁.博罗正和下属提姆一同维持现场秩序。 “先去公园散一圈步,然后买点柠檬,鸡蛋和牛奶回家,再来点鸡肉好了,孩子们喜欢吃奶油柠檬鸡。” 家里只剩下三个人,可以不用做那么多,省得一顿吃不完。对了,明天是复活节,海边有烟花表演,孩子放假,到时候带他们去高兴一下。 她打开手机,删掉了几条过期的工作短信,看了看同事们在社交网站上挂出的照片——其中一名男同事正在远东区旅游,个人主页里全是黄种人姑娘的照片。 她的鼻腔内忽然飘入了一阵好闻的香气。 一位身穿拖地白袍,颇有异域风情的金发女子与她擦肩而过,那香味正是从她身上来的! 那人可真美! 明明没有看清对方的脸,柯莱特却在心底由衷赞叹道。 她的指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眼前的美丽景象泛起了涟漪,香味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柯莱特.道里森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已从梦中醒来。她躺在麦西坎下城区一条污物成山的小巷里,浑身沾满干涸的血污。 一道一道伤口裸露在她的衣服之外,活像一张张长在身体上的大嘴。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愚昧之人 梦醒了。 每次都一样,自己只有在将死之际才能进入那个美得不真实的梦境世界,又总会在睁眼之时面对满身鲜血,或残肢断臂,或四下飞溅的脏器。 柯莱特.道里森缓慢而艰难地活动着四肢,确定自己真的还活着。一群不友善的小黑影在她的手指边不住攒动,是老鼠把她给从梦中咬醒的。 那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妙啊,她在心中想道。 如果能够永远留在那个梦里,她愿意付出她所拥有的全部。 柯莱特摸了摸口袋,找出了藏在裙底的两片止痛药。她吞下药片,闭上眼睛,仿佛所有的伤痛就此消失,皮肤停止流血。 在这个世界,伤口几乎不会感染,只要度过失血休克这个难关,就算是勉强挺过生命危险了。 她扶靠着墙壁,边在脑中回忆那个美好的梦,边拖着残破不堪的躯体走出了麦西坎下城区最糟糕的地段。这里是灰熊帮和刻刀帮领地的交界处,女人们的地狱。 她刚才侥幸逃出了后者的追杀,身上全是刀口。 麦西坎已经待不下去了......还好积蓄足够,处理好伤口,就去买一张离开的火车票,哪里便宜往哪里去。 在这个世界,她还有个女儿要照顾。她还有玛丽卡,有她在,自己就不可能放手回到那个世界去。 柯莱特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藏身的一座谷物仓库,推开门,从一堆粗糙的麻袋下方找出一个小陶罐。罐子沉甸甸的,里面塞满了硬币和小额纸钞,这是她靠这张还算不错的面庞在泥浆中摸爬滚打换来的积蓄。 她出生在麦西坎的一个匠人之家,父母都是节庆烟火师。 三十三年前,在自己还是个小女孩时,父母在失控狂欢中被疯狂的游行队伍活活踩死,鲜血和其他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染红了边境的山坡。 二十一年前,侥幸逃过死亡罪制裁的自己混迹于帮派风月场所之间,意外和一位靠倒卖火麻发家的黑市商人成婚,生下了一个女儿。 她独一无二,最为珍贵的宝物,此时正躺在谷仓另一边,一张为她精心铺制的稻草小床上。 “玛丽卡,我们今天就要走了,亲爱的。” 柯莱特抱起印着蓝色小花的襁褓。动了动嘴角,却无法挤出她想要的微笑。 “玛丽卡”的拼布脸庞上带着永不消灭的笑容。 “希望火车公司没改规矩,他们一直不收不会走路的小孩车票。” 在屋瓦和麦芒的阴影之下,她收拾好属于自己的一点点行李,把玛丽卡的奶瓶和玩具放在最顶部,一步一瘸地离开了这个没有感情的“家”。 乘务员的确没要第二张车票,只是以怪异而怜悯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一个疯女人。她那僵硬的嘴角表明她肯定患了不笑症,甚至已经发展到了更糟的地步。 “你去二等厢吧,那里没满,座位更软和些。”见她的脸还挺漂亮,他偷偷塞给了对方一张二等票,这几乎耗尽了他整整一年的怜悯之心。 “愿上帝保佑你,善良的先生。” 面前的女人丢下一句听不懂的感谢,搭上了前往绿女巫镇的绿皮火车。她的耳边传来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教堂钟声,牧师捧着《圣经》和平板电脑,讲述着每个复活节都会讲述的经文。漫天烟火绽放于新华尔街的夜空,比一成不变的繁星更加耀眼。 “路加福音,第26章。” “神的儿子告诉我们: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们,相信这话吗?” ============ 又是一个复活节。 丈夫脚步沉重,推开了家门,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们还好吗?” “我正准备去给他们送些热汤。”柯莱特捧着保温壶摇了摇头,目光中尽是忧愁。 两个孩子不在家里,他们住进了医院。 “我早应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柯莱特回想起了两年之前,大女儿忽然说自己变得有些奇怪的那天。 她也不确定女儿最后有没有去看医生,但很显然,在这之后,这件事就被一家人全然抛到了脑后。 现在,就连小儿子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这不是你的问题,那时‘爱丽丝精神综合症’还没被医学界发现,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确诊......我也有错,这次我离开得实在是太久了。” 丈夫使劲安抚着自己的妻子,尽管他自己心中也痛苦万分。 “不过,此次远东之行,我也有意外收获。”他的眼中重燃了一丝希望之火。 “我有一个老朋友,在大洋市建立了一所医疗科研中心,内部的项目中正好包含了根治这种疾病的研究!我想,可以带他们去碰碰运气。” “你想让我们的孩子去当实验品?” “我信得过阿夏,他向我保证我们的孩子不会是第一批临床受试者。目前......我也没有其他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我......我再想想,再想想。” 柯莱特摇了好一会儿脑袋,转身走出了家门,全然不顾自己还穿着居家拖鞋。人们聚集在草坪和街道边上,等待着复活节烟火的燃放。 诚然,丈夫的提议的确是最佳选择,但自己还有工作在身,没法经常抽身去远东区探望。两个五岁的孩子真的能和自己分开吗?他们真的能得到妥善的治疗吗? 她找不到任何问题的答案,一切都和眼前的景色般雾蒙蒙的。她担心孩子们再也醒不来,她更担心他们醒来了,却再也不是同一个人。 “我在天上的父啊......” 她在夜幕中双手合十,悲切地祷告着。 “愿您让义人永远蒙受光照,愿您让恶人的灯火熄灭......” “愿您恩典蒙求,愿您赐人永生......” “愿您保佑我的孩子健康,愿您宽恕世人一切罪过......” 教堂的牧师换了一部平板电脑,正在圣堂内讲述和两年前完全相同的那一段经文。 “......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们,相信这话吗?” “我相信!我相信!” 绝望的母亲抬起头来,看向前方,眼眶上不知何时已经爬满泪滴。 “神啊!上帝啊!求您垂怜我们,救救我们的孩子!” 她的目光忽然一滞,双目中映出了一道美丽而圣洁的身影。 她竟又在和两年前完全相同的地方,看见了那身披长袍的白色身影! 这一次,那位女性停下脚步,对她露出了一个连女人都会深深着迷的微笑! 她的容貌和自己这两年间所想象的一样美丽而崇高! “女士,你的灵魂在痛苦地挣扎着,我可以感觉到。” 那是属于一名至高无上之人的声音,柔和而悲悯,瞬间紧紧攥住了柯莱特的全部注意。 “你,你是谁?” “我的名字是是玛拉贝拉.布莱米希。” 对方的声音自腹部传出。她的嘴完全没有蠕动,只是伸出一根食指,犹如圣徒施洗一般,轻轻地点在了柯莱特的嘴唇之上,让一缕奇特的,宛如美酒般的香味流入唇齿之间,让眼前的一切化作旋转的虚无。 “又或者,你也可以称呼我为......” “巴克斯。” ============ 梦又醒了。 柯莱特在温暖而腥臭的河水中睁开眼睛,艰难地环顾四周。她躺在环绕绿女巫镇的一条小河岸边,几条小鱼正在轻轻啄食着她的手指。 烟火绽放的声音自遥远的斯加维区飘荡而来,轻敲着她的后脑勺。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她的脑海中瞬间流过了这两年间的所有记忆。姣好的面容让自己在绿女巫镇的工作颇有起色,她吸食火麻以忘却那些痛苦的部分,好专心致志地照顾自己和女儿玛丽卡。 几个小时前,她将整整200克火麻在五分钟内全部吸进了鼻腔内,摇摇晃晃地从河堤上摔了下来。 一想起玛丽卡,柯莱特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了一丝甜蜜的微笑。 她忽然发现自己又能笑了!浑浊的河水中倒映出她的笑脸,以及那双美丽而疲惫的蓝色眼睛。 是梦里那个名叫玛拉贝拉的女人!是她让自己的心病得以痊愈! 然而,还没高兴一秒,恐惧就取代了欢愉,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 她意识到了种种不对劲的地方。 玛丽卡,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她整整两年都没有学会走路,没有学会说话? 为什么自己的女儿永远不需要进食? 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从来不闭眼睛? 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不哭不闹,永远都挂着那一成不变的微笑? 柯莱特从水中爬起来,提着沉重的裙摆,没了命地朝家中狂奔而去。 咔! 房门打开,一缕湛蓝的光,缓缓落在了小摇篮中那个缝着纽扣眼,残破不堪的布娃娃上。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女儿早就死了。 真相随着一缕暇光,缓缓地流入了柯莱特的双眼之中。 十七年前,她在误把女儿当成一只聒噪的喜鹊,活活掐死在了阳台上! 随后,她仓皇逃出了家门,留下丈夫一人独自面对死亡罪的重压。 直到现在。 “......” 柯莱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听见了抓挠头皮的刺耳声响。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感觉耳朵在鸣叫,喉咙像火烧。 她的脑袋一下下磕向门板,鲜血一点点洒落地面。烟火的声音依旧萦绕在耳边,与碰撞声共鸣。 砰,砰......砰! 人群在她身边发出赞叹。 柯莱特抬起头,看见梦境中的烟火在夜空中朵朵绽放,撒下无数绚烂星屑,人们欢呼鼓掌,肩上背着自己的孩子,举起手机记录美好时光。 而身披白袍的玛拉贝拉女士,依旧沐浴着群星,笑吟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没事吧,女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是梦......”柯莱特喃喃道: “这不是梦,这绝对不是一场梦?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另外一个世界吗?” 上位者微微颔首。 “是的,你可以这么认为,而且,你很快就要醒来了。” “不,我不想,我不想醒来!”柯莱特慌忙恳求道: “你是怎么来的?你怎么能一直呆在这?求你了,我在那个世界一无所有!但我在这有家人,我有丈夫和一对儿女,我的孩子现在生病了,他们不能没有我的照顾!” “你的孩子们没有得病。” 玛拉贝拉女士的笑意更盛。 “他们只是和你一样而已。” “和我一样,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们也来自我的世界?他们被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给入侵了?” 柯莱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总算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呵呵......原来......原来我们都是寄生虫!” 挂在眼角的泪痕再度湿润起来,但再度流淌而下的眼泪中混杂着鲜血。 柯莱特用十指使劲地抠挠着自己的下眼皮,在眼睑下方抓出十条长长的血痕! “原来我根本就不是她!原来我根本没有家!我只是抢占了别人的身体,就连丈夫和孩子都是别人的!” 她在街头歇斯底里地大叫大嚷,撕扯头发,一头撞上路边的灯牌,口水滴落地面,惹得行人纷纷侧目,有人疑惑,有人怜悯,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的眼中则明明白白地写着: “疯子就该滚到地狱里去!” 柯莱特不想理会他们,她拼了命地想将这具躯体撞烂,撞得不似人形。反正自己待会就要回到那个地狱里去,这一切亦即将化作梦幻泡影。 她嫉妒这个被自己“寄生”的人,就像世间所有善妒的女性一样,憎恨着她所拥有的,而自己却没有的一切!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玛拉贝拉女士眼看着对方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温和地将话锋一转。 “这具躯体并非和你本人毫无联系。它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具象,只有少数灵魂真实而纯粹的人拥有在两界穿梭的能力。”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柯莱特满脸是血,困惑不解地问。 “神说:癫狂在我,智慧也在我。” 玛拉贝拉女士双手合十。 “神说:信我的人虽然愚昧,也必得着智慧,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陷入癫狂与喜乐之中。” 一朵耀目的白色烟火在她头顶绽放,化作一圈澄白光晕,映入愚昧的女人眼中。 “你,相信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全知之人 三年过后,又一个复活节。 柯莱特站在咕嘟冒烟的汤锅前,苦恼地凝视着自己遍布伤痕的手臂。 自己最近来得太过频繁了些,似乎让身体的原主产生了些恐慌。幸运的是,她选择独自隐瞒这件事情,而不是告诉丈夫。 自从能够自如穿梭两界后,她就总是挑在这具身体的主人睡觉的时候进入梦境世界,以尽量减少被发现的机会,但偶尔也会出些意外。 这三年间,她定居在许卡格下城区,像梦境世界里的“自己”一样成为了一名护士。医院的病人们全都很喜欢她,时常称赞她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 她也喜欢照顾病人,喜欢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梦境世界里的心理学家们将这种奇特的症状称作“南丁格尔综合症”,但她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对于她来说,这是母爱的发散,是对这些可怜之人最大的慰籍。 她把所有的病人都看作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这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拂去了她心中的阴霾。 柯莱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背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玫瑰十字架纹身,大概是身体的原主刺上去的,以掩盖一道无法被祛疤药膏消除的显眼伤痕。 它可真漂亮,柯莱特心想。 她打算在现实世界的躯体上也纹一个一模一样的十字架,好永远记住天国的幸福喜乐。 滴滴滴! 手机在她正准备出门散个步的时候响了起来。 来电的人是身处远东区的丈夫。这一个多月,他一直都在那边处理军务,照顾正在天使格蕾疗养院接受治疗的两个孩子。 “喂,亲爱的,一切还好吗?” “出大事了......”丈夫的语气无比低沉。 “抱歉没能立刻打电话告诉你,我要处理的事很多,也不确定该怎么说。天使格蕾出了些状况,一场相当严重的事故,我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得到消息......” “你是说,我们的孩子出事了?”柯莱特的右手不禁颤抖起来。 “孩子们没事......也不能说完全没事,但他们活了下来......有一个年轻人救下了他们,带着他们从失事的研究所大楼逃到了地面。” “年轻人?“ “一个叫做瑞文的年轻人,是阿夏身边的一个学生。他为阿夏提供了一份关键性的数据,从而让治疗有了新的突破。可是......研究所突然被警察包围,患者和救护人员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性命......我猜,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名非人存在,那些被称作‘神明’的可怖怪物之一。” 柯莱特的后脑一阵发麻。她想到了一个名字,但那一定不会是“祂”干的。 “不过。”丈夫话锋一转。 “我隐约感觉那个年轻人本身也很特殊。他出现的时机和地点相当不符合常理......如果可以的话,我的确不想怀疑孩子们的救命恩人。” “上帝会替我们作出判断的。”柯莱特在胸口虔诚地画了一个十字。 “只有善人能进入天国,恶人则会在地狱永受折磨,直到他们诚心悔过,赎清罪行,才能得到在天国永远喜乐的嘉奖。” 这正是她自己在做的事情。 她在赎罪,按照那位自称“巴克斯”的神女的指示赎罪,直到她和女儿的灵魂一同获得天国的永居权。 时间所剩无多。 柯莱特退出梦境,返回现实,回到了被酒精和爵士乐荼毒的“地狱”之中,从小型公寓的窗户探头看向远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在她的眼前,是一座被火焰燃烧殆尽的废墟,颜色缤纷的火光在建筑上空跳动,绽放出缤纷星辰! “愿天主救赎有罪的魂灵!” 柯莱特在绚烂中双手合十。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真正地成为了上帝的门徒,只不过,她的洗礼上没有清水,焚香和油膏,取而代之的是火焰,浓烟和哀嚎。 良久,她拍了拍落灰的裙摆,回到了下城区的小医院里。 有罪的魂灵们用繁星般清澈的双眼注视着她。 还差一些时候,她心想。 用不了多久,这一批灵魂的罪行就会被全部涤清,届时,他们将在天火的指引下,被尽数接入天国的大门! 她相信上帝会让他们尽数复活,她相信神明会让他们得着永生! 时隔数周后的又一个夜晚,柯莱特按着从梦境带回现实的手表所显示的时间,再度进入了梦境中的天国,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在衣柜下方找到了她为自己购买的一部私人手机。 玛拉贝拉女士没有留下任何指示,这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即便知道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那些火焰中的哀嚎依旧会撕扯她的内心。 滴滴滴! 丈夫的电话再度于枕边响起。 “我们抓住了那个年轻人。”对方的语气更显疲惫。 “阿夏相信他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我无法作出客观的判断......他的体内一定藏有超出人类范畴的存在,但我无法就这么直接杀死他,也无法确定他的人性是否真的足以与之抗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 是那个在几周前从研究所救下孩子们的年轻人,她还记得。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怪罪他。” 在听完对方的陈述后,柯莱特以温和的语气说道: “也许,他真的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恶魔。如果他是的话,当初我们的孩子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话虽如此,但......” “上帝自会定夺一切。如果他真的是恶魔,必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柯莱特尽力扮演着一位善良的母亲,好避免丈夫生疑。有好几次,对方差一点就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产生怀疑,生怕自己也患了和孩子们相同的“精神疾病”。 交谈许久后,对方终于打消了疑虑,在沉默和犹豫中挂了机。 很快,自己就能和他们真正在一起了,柯莱特喜滋滋地想道。 只要消除了所有的罪,自己的灵魂就能在梦中的天国得到永生,只要救赎更多人,一切过错都会被上帝原谅! 又一个电话打进了她的手机,是住院部的同事紧急调夜班,问她能不能抽空过来。 “没问题。”柯莱特欣然同意。她爱病房里的每一个病人,不论是身患肝癌的老人,还是被先天疾病折磨的孩童,却不常有机会探望他们。 推开洁白的大门,她看见了一个个生着纯白羽毛的天使。 “柯莱特护士,你好像已经很久没值过夜班了!”常住3号病房的老人康纳德认出了柯莱特,用风中残烛般虚弱而热烈的声音欢迎道。他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大瓶彩色的纸星星,他每天都要折一颗,将自己的一天生命存放进罐子里。 “柯莱特姐姐!”5号房的残疾少年向她投以青春洋溢的笑容。同房的其他人都说,他偷偷喜欢着7号房的白血病女孩儿。 还有育婴室的一个个孩子,长着洋娃娃般可爱的面庞。这些孩子每一个都像玛丽卡,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柯莱特护士......” 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柯莱特护士......” “柯莱特护士!快到抢救室支援,全员广播999,人手严重短缺!” 柯莱特猛然从数个星期前的美好臆想中抽离了出来。 距离上一次入梦,已经又过了几个星期。这次,她睁眼的地方不是床上,而是嘈杂的医院大堂!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真的进入了那梦境中的天国。 可眼前的景象却堪比人间地狱! 洁白的住院部走廊被斑驳的猩红覆盖!病床挤满了过道和楼梯间,到处都有人在咳嗽,患者们的身上长出血蘑菇般的脓疱! 瘟疫在新华尔街全面爆发! 没过一个小时,就有数以千计的生命无声逝去! 一百个......脓疮。 柯莱特的双手机械性地操纵着工具,从患者身上的一个个脓疱中吸走脓血,手套上一片鲜红。 放眼看去,眼中仅剩一片刺眼的红晕! 天国染上了独属于人间炼狱的色彩。 “啊啊......啊啊啊......啊啊!!” 柯莱特的耳朵在人们的咳嗽和哀嚎中撕裂。她被挤在人潮之间,随手一碰就染上一抹鲜红!呻吟和喘息在她的耳中变形,化为来自异界的高亢歌声。脓疮怎么剪都剪不完,永远会有新的冒出来。一开始,她还能艰难地操纵针线和剪子,到后来,那些沾了血的线开始自己穿梭于皮肉之间,剪子在上下飞舞。 电视机屏幕中滚动着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停尸间内的尸体已经挤满了冰柜,柯莱特踩在粘稠的血泊之上,搬运着一个个沉重的尸袋,将它们摆放在冰冷的地面上,码成一排又一排。就连尸体都在流血!一片片的殷红自拉链缝隙中渗出,在地板缝隙中汇聚成一条条小河。 而更多的尸体还在被源源不断地运送进来。 鲜血顺着病床流淌而下! 病毒在老人,婴儿和病弱者身上急速蔓延。康纳德老人在痛苦的抽搐中死去,打翻了玻璃罐里的彩色纸星星,它们散落地面,纷纷吸饱了血,鲜红而膨胀。 为什么? 为什么上帝不拯救他们? 为什么他们会在上帝的国度中活活病死? “因为‘恶魔’的力量在侵蚀那个世界。”玛拉贝拉女士的声音在她耳边突然响起。 柯莱特回过头,发现梦境已然破碎,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 “瑕光”的身影就站在她的身后,身披长袍,一头金发披散在肩上,纯澈无暇。 上位者对着“烟火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谁?谁是恶魔?” 柯莱特将目光重新投向身前,竟再度看见了梦境世界的光景。 梦境与现实交错着在她眼前掠过。 她很快就在其中发现了一个不详的黑色影子,正是丈夫和自己提及过的那个年轻人。 “是他......?” “准确地说,是他的一部分。” 那个人的轮廓镀着一层不详的阴霾,仿佛来自异界之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是来自北落师门星的恶魔,就是他为新华尔街带来了瘟疫。”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 柯莱特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那就是当初她让丈夫不要怪罪的人。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喃喃自语道。 一直以来,她都在试图拯救,拯救那些不幸的灵魂。 然而,却总是有“恶魔”意图破坏这一切,妄图将双倍的不幸压在她自己的身上! 是自己当初的一时心软造就了这一切!如果自己没有劝诫丈夫对“恶魔”手下留情,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自己的无知,自己的伪善,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拉入绝望的深渊! “还有机会。”瑕光轻声说道: “你和你的丈夫还有机会进入那真正的天国。你只需舍弃少许自我,以换得那份知晓一切的愚昧。” 知晓,一切? 柯莱特的鼻腔内忽然涌入了一股奇特的香气,那气味与“瑕光”当初喂进自己嘴里的酒滴完全一样! 那是象征着聪慧的香气!那是象征着无所不知的香气! 毫不犹豫地,她仰起头,将那澄白的美酒一饮而尽,意识立刻被无数的低语萦绕。无数花朵在她的头颅中炸开,化作无数种生物的语言...... 在那一瞬间,她真真正正地触及了癫狂的本质! “啊!!!” 瑞文猛然从“烟火师”的意识中抽离出来。她的记忆至此戛然而止,剩余的部分尽数被白光掩盖。 “我明白了......” 冷汗从“绯红”的额头上一颗颗渗出。 “怪不得!怪不得‘烟火师’什么都知道!都是她......那场瘟疫,从一开始就......” “喂!情况怎么样了?” 维克多绕远路钻入下城区,循着爆炸的痕迹赶了过来,却在看清眼前之人时猛然打了个哆嗦。 “把尸体带上。” 上位者回过头,将“烟火师”的半截尸体丢给维克多,重新化身成了迈克.柯里昂的模样。 维克多用化作水银的双手托住尸体,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打死都想不到,迈克.柯里昂竟然就是“绯红”本尊! “尽量让这里的人闭嘴,压制影响。我之后会来认领尸体。” 说完,他就凭空消失在了空中,以“齐格飞先生”的姿态回到了麦西坎斯帕德公司大楼,从休息室里快步走了出来。 “‘烟火师’呢?她还在吗?” 看守收监室的士兵摇了摇头。 “‘烟火师’在座谈会结束后就已经乘上了前往法尼尔区的火车,准备接受最后的审判。这是您昨天亲自下的命令,不是吗?” “嘶......” 冷汗顺着瑞文的脸庞一颗颗滑落。他的双手不由颤抖了起来,伸进衣袋,掏出了那张齐格飞先生递给自己的纸片,缓缓地展开。 上面的名字并不是“柯莱特.道里森”。 而是“柯莱特.基纳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后的交谈 3月29日,周五。 法尼尔街头聚集的群众是当初修正案示威时的三四倍多。记者和传话人们再度聚集在了菱形广场上,等待午后开始的审判,几百部摄影机同时对准了法庭门口。 根据修正案第二十四条的细则,这次裁决不设初审,不设上诉,一切以民意为准。另一方面,死亡罪将在“烟火师”行刑的同一时间遭到废除,既体现了新德市对这名杀人犯的仁慈,也象征着人民正式踏过过往的阴霾,迈向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三根完工的绞刑架上飘动着崭新的绳索,除此之外,它们的旁边还多出了一个崭新的平台,固定着一个比绞刑杆矮上一半的滑槽装置,以及一把闪烁寒光的铡刀。 绞刑或斩首,同样交由广大民众定夺! 和平党候选人齐格飞.斯帕德先生已于12点抵达法尼尔市政大楼,而“烟火师”则还要早一个小时。如今,她正被收押于安保森严的法庭地下候审。 “让她出来!”民众中传出了不满的声音。 “我们要知道她有没有后悔!“ “快来买!快来买!疯狂柯莱特的临终画像!最适合挂在书房的画像!” 法尼尔的街头艺人们纷纷聚集在街头,用画笔描绘着他们还未亲眼见识过的“烟火师”的模样——一个表情疯疯癫癫,却又不失美艳魅惑的少妇人。有的艺术家还即兴加上了恶魔的翅膀和犄角,以及各式各样亵渎的事物。商铺和法尼尔企业纷纷放假一天,以庆祝正义的伸张,快活得像过节一样。 “你在这站多久了?” 法庭地下,一名身穿绿色制服的法庭看守员走下楼梯,询问自己正打哈欠的同伴。 “五个小时了,我一直没合过眼皮......你有烟吗?再撑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我没有烟,但是我可以给你弄到买包烟的时间,事后请我喝两杯烈的就好。” “兄弟,你可真够义气!” “买包‘情人’,街区那边的百货大楼就有,我也馋了。” 疲惫的看守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竖起大拇指,静悄悄地溜出了地下。 把同事打发走的“看守”慢步走向牢房,从衣袋内摸出一根雪茄,在门前稍作停留,随后,一声不响地穿梭进了门内。 “齐格飞先生,我来带您出去。” 他脚下的影子一阵翻动,吐出了“烟火师”的半截尸体。 “对不起,我没能顺利完成任务。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让‘烟火师’意外死在这里,死因是吞入腹中的碱金属炸弹。尽管民心可能因此产生些许动摇,但也只能这样了。” 前两天,齐格飞先生都在火车上,瑞文没有办法和对方接触,只能让卡梅隆想方设法为尸体保鲜。 本来,如果尸体留全,他还能让卡梅隆钻进去,假扮成活着的“烟火师”,尝试瞒天过海,但下半截尸体已经消失在了许卡格下城区的淤泥中,再也找不回来了。 齐格飞先生穿着囚犯的灰色衣裤,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怀中捧着一本笔记本。出乎意料的是,他在自己的眼中就是齐格飞先生本人,尽管自己并没有撕掉那张写着“柯莱特.基纳姆”的纸片。 “在别人眼中,你还是‘烟火师’吗?”瑞文问道。 齐格飞先生沉默地点了点头。 看来只有我眼中的伪装失效了,瑞文心想。 大概是因为,此时此刻的我在认知中,已经明确地将齐格飞先生和“烟火师”划出了绝对界线。 “没想到他们让你拿书进来。” “他们只允许我拿一本。” 齐格飞先生把手中的笔记本交给瑞文,里面摘抄的是《路加福音》的一部分,正是神子受难的故事。 “还有,你的烟我多抽了几根,抱歉。”他将轻盈的万宝路烟盒也还了回来。 “没关系,抽完都无所谓。”瑞文接过烟盒塞进兜里,朝齐格飞先生伸出了手。 “走吧,把你那身衣服换给尸体,我还得做些伪装。” “......” 齐格飞先生没有动。 “怎么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走啊!” 瑞文依旧伸着手,脸色却慢慢沉了下来。 时间一分接一秒地过去,事情似乎正朝他预想中最糟的方向发展。 齐格飞先生依然不作回应,双目慢慢从他身上挪开了。 “......她不是您太太。” 又过了两分钟,瑞文沉着声线,挑明了话题。 “您的妻子和您的孩子们一样,也是爱丽丝精神综合症患者,但是大人比孩子更会隐藏,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您这点。”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打开那张纸片。”齐格飞先生微微叹了口气。 “也对,你是除了你父亲之外,我见过洞察力最敏锐的人。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猜出我的妻子有着黑发和一双蓝色眼睛。” “我看了柯莱特.道里森的过去。”瑞文摇了摇头。 “她现在只是一个被‘暇光’支配的疯子。她不仅不是您的太太,甚至还一度想要把她给杀死。地球世界和月球世界的柯莱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意识,她并不是米夏和库克的母亲,在两个世界里都不是,齐格飞.斯帕德的妻子另有其人,就和拉贝尔女士没有儿子,地球的奥斯卡没有妹妹一样,两个世界的命运是不对称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所以......”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不禁激动起来。 “所以,您完全没有必要替她顶罪!您完全没有必要代替她留在这里!就算她真的是您太太也好,这也不值得拿命去换!” “不是的。” 齐格飞先生的脸隐没在阴影中,微微摇头。 “瑞文先生,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这名罪犯。” “那您给我解释清楚。” 瑞文眉头低垂,慢慢握紧了拳头。 “还能有什么原因?有什么原因值得您自己去送死?” “不止一个原因。” 齐格飞先生抬起头,恢复了一名军官的肃穆语气。 “第一个原因,炸弹危机还没有解除。依旧有其他的引爆装置,而我们再也无从知晓它们的位置了。” “您都知道?” “我知道,我早就在你离开收监室前做过调查。而且,我应该比你知道的还要更多一些。” 齐格飞先生顿了顿。 “引爆炸弹的信号会在修正案第二十五条正式生效的那一瞬间发送。4月1号,‘烟火师’预订的处刑日上,法尼尔区政府会在法案生效的同一时间将一份传真发送至沃幸屯备案,引爆装置能截获传真信号,进而向广场上的炸弹发送电波。” “......” 瑞文总算明白了。那天他在传真机上看见的十位数号码,正是法尼尔区政府的传真号码。 这才是友爱党真正的阴谋! 在“烟火师”人头落地,法案生效之后引爆炸弹,炸死在场的所有人,正是对和平党威信的致命一击! 既没能阻止法案生效,也没能挽救人命伤亡,最终还不得不赔上一名假“烟火师”的性命。 无疑,这就意味着全盘皆输! “可,这和您必须留下来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直接向区政府报告这件事,让他们找出炸弹埋藏的地方,或者换一个发送号码,同样能阻止一切的发生!” “正因如此,‘烟火师’必须活着走进审判庭。” 齐格飞先生正色道: “倘若由你或和平党的其他人报告这件事,只要稍加调查,都会间接牵扯出‘烟火师’并没有真正落网的事实,我们的谎言将不攻自破。” “只有我,只有‘烟火师’本人在众目睽睽下的自白,才能完全令人信服。” “您,您打算在法庭上公开宣称自己埋了炸弹?” 齐格飞先生点了点头。 “这还只是,第一个原因。” “......” 瑞文紧紧地咬住了牙关,十指深深掐进了手心。 “第二个原因出在我自己身上。”齐格飞先生继续道: “很抱歉瞒着你,瑞文先生,但我想我的意志已经没办法坚持多久了。” “您不是已经去找221调查局压制了吗?” “第二次远不如第一次有效。我能感觉到,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体内的齐格飞.斯帕德就会完全支配这具身体。届时,他会向你复仇,会将我们努力至今的一切毁于一旦!” “......” “第三个原因还是在我。我做错了,一直以来,我都在以地球文明的标准衡量月球文明的价值观。我违背不了心中的原则和道德,而这终究会让我们全盘皆输......” “不,您没做错!”瑞文的声音在喉头中扭曲。 “这都什么狗屁理由?您还不明白吗?没有您我们就输了!比利他们等着您去送死呢!还有‘暇光’,她选择柯莱特就是为了对付您,我都在‘烟火师’的记忆里看见了,您要接受现实,就等于正中他们的下怀!”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真正想当过和平党的候选人。”齐格飞先生摇了摇头。 “一开始,我想成为你对抗比利的一块盾牌,为你提供掩护,但我逐渐意识到,必须有人和比利同台竞争,阻止他的阴谋,但那不是我,而是你。” “您一开始就打算让我成为您?” “对。没有‘齐格飞.斯帕德’的名号,你是不可能成为候选人的,这就是为什么那几天我要强迫你和我一起啃完那些政治知识。这对你来说很残忍,我知道,但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不......不,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作结!我不可能连您也救不了!” 瑞文的话语刚一出口就变成了咆哮! “方法多的是呢!我可以代替您招供!我可以找其他替身!我还有很多其他手段!外面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无辜的病人炸成了一滩肉泥!” “......外面还是有人牺牲了吗?” 齐格飞先生的脸色一沉,目光覆上了一层更为深邃的阴霾。 “对!你打算让他们白死吗?别再咬着你那一套了,现在马上跟我走,没得商量!” 瑞文抬起右手,正准备放出一条血矛将对方击晕,强行带走,手掌却在与对方目光交错的瞬间悬在了距离对方的眉心不过两个拳头距离的半空中。 在那一瞬间,他在齐格飞先生遍布阴霾的双眼底部,窥见了那最后一个,也是绝对无法说出口的那一个理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的右手,终究还是无力地垂到了身侧。 “第四个原因,是你。” 齐格飞先生的声音愈发沙哑,仿佛随时要在空气中溺毙。 “你说过你是一名士兵,而士兵必须服从长官的指令。我曾经让你不要再救我,你已经违抗了一次命令。现在......我以齐格飞.S.基纳姆中将的身份,命令你立刻离开!” ...... “......” “......” “......遵命......长官。” 咔。 雪茄烟雾散去,收监室的门开了。 “请跟我们走,女士,庭审半小时前,一切必须就位。” 看守员和他的另一名同伴为“烟火师”铐上手铐,看了看那双无神的眼科,将她押送了出去。 他们的眼神,是看女人的眼神。 ............ 法庭广场上一片喧闹。法庭台阶旁支好了票箱,供看客投放红色或蓝色的纸条。每个社会团体代表都持有一票,以多数服从少数的方式,决定是否判处“烟火师”死刑。 “今天,本世纪最穷凶极恶的罪犯将在这里接受法律的制裁......” 记者们面对摄像机,喋喋不休。十三区各地的媒体都展开了访谈,向市民和各界要人询问看法。 “我们很高兴这个世界上就此少了一个恶魔。”众议会现议长麦康恩先生在座谈会上回应。 “与此同时,我对于死刑的恢复感到相当振奋,这代表着我们有更多严厉的手段惩罚罪犯,而不仅仅是让他们在沉睡中人道地死去。” 《城东日报》向两千名法尼尔人采访了他们希望的死刑执行方法。其中,斩首的比例远大于绞刑,人们认定砍掉“烟火师”的脑袋能更有效地防止黑箱操作,也能更好地警醒潜藏于社会中的其他罪犯。 14点,齐格飞.斯帕德先生公开露面,立刻受到了广场民众的热烈欢迎,人们以“人民英雄”称呼他,向他投掷鲜花。 “参议会选举局面有望出现转机,和平党有望在‘烟火师事件’后重新赢得法尼尔居民的信心!”媒体们纷纷如此报道。 让人们费解的是,齐格飞.斯帕德先生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阴沉得仿佛自己才是即将去上刑的人。 审判在一个小时后正式开庭。法官,陪审,律师纷纷就位,而原告是场外的广大市民。 被告“烟火师”站在法庭中央,表情无比平静,就仿佛睁着眼睛睡着了一般。 “各位,请起立,在审理过程中,请保持对法庭的尊重和安静......” “死刑!”“死刑!”“死刑!” 广场外的群众在传话员说出第一句话时就沸腾了。 “砍掉她的头!”“砍掉她的头!” “......” 瑞文在高处俯瞰着法庭,俯瞰着“烟火师”,双拳紧握,手心内尽是鲜血。 在他眼中,被告席上站着的依旧是齐格飞先生,但人们却纷纷以看女人的目光注视这位即将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他无能为力。 就算是神,也拯救不了一名一心求死的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死刑 “......被告,柯莱特.道里森女士。你是否对你被指控的‘格莱特检察官谋杀案’,以及你在先前犯下的十一起炸弹袭击,共十二件暴行认罪?” 冰冷的灯光下,法官宣读着“烟火师”的一桩桩罪行。每讲一件,场外的人群就像烧开的水般涌动好一阵子。 不论“烟火师”是否认罪,她都会因确凿的证据被判处死刑,庭外的群众绝不会放过她,但他们全都在法官等待被告认罪时屏气凝息,试图看见她忏悔的模样。 “我认罪。” “烟火师”木然地回答,在嘴角流露出微笑。 “但是你们算错了数字。不是十二起袭击,而是十三起。” 人群一阵低沉哗然。法官和陪审团成员们的嘴角僵硬了一下。 “陪审团的女士们和先生们,律师和法官们,场外的看客们。你们很快......就会全部死在这里!” “......” 看台上的“齐格飞.斯帕德先生”咬紧牙关,竭力控制行将失控的表情。 “烟火师”的目光在法庭内环绕了一圈,唯独没有落到“他自己”身上。 “是炸弹!” 人群中有人猜出了“烟火师”的企图。 “她事先在法院里埋好了炸药!她打算拉我们所有人一起陪葬!” 警察们吹响呼哨,士兵冲入场内,就像早就排练好一般对人群展开疏散。法庭内,陪审团成员们面面相觑,面孔因死亡威胁而惨白一片。 “立即暂停审判!”法官大声宣布。 “有序离场!疏散群众!保证普通市民的安全!让特警部展开搜寻和拆除工作!” 瑞文的双目在一片混乱中与齐格飞先生的目光交错,对方的眼中不见喜怒哀乐,仅有圣徒即将被上帝召入天国时的平静。 这是个机会。 他大可以现在出手把对方带走,趁乱冲下看台,利用空间裂缝逃脱! 可是然后呢? 放跑“烟火师”必然意味着民意的一落千丈!还有谁能代替他上断头台?还有谁能阻止比利的阴谋? “......”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终究还是没有再伸出去。 “烟火师”的炸弹在三个小时后被找了出来。 整整半吨的烈性炸药,被埋藏在菱形广场周围的各块地砖下方,彼此紧密相连,环环相扣。齐格飞.斯帕德先生亲自指挥旗下部队展开拆弹工作,一百名士兵和特警忙活了十二个小时,才总算在第二天全面解除了危机! 3月30日,周六,十三区各大媒体报章发布了第四次,也是决定性的一次大选民调结果。 法尼尔区的局势全面反转!富裕党的民意因其和友爱党的紧密联系大幅下降,而和平党候选人齐格飞先生果敢决断的行事作风,以及在为人民解除危机时冲在前线的无畏精神都为他赢得了广大民心。再加上和平党先前在德曲人自治区进行的一系列慰民措施,法尼尔区迅速转红,成为了和平党的支持区! “区政府应当对废除死亡罪一事再多作一番检讨。” 参议会代表麦考特议员在周六的记者大会上公开道歉。 “我必须承认斯帕德先生当初的看法是正确的,死亡罪能让人切身感受到生命之重。根据警方调查,‘烟火师’的真正意图正是在死亡罪废除当天引爆炸弹,而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新德市还会有无数潜在罪犯在死亡所需要承担的后果变小后展开肆无忌惮的犯罪行动。届时,犯罪率惟恐大幅上升!” 为什么我没有伸出手去? 瑞文坐在招待所客房里,盯着自己右手手心的掌纹和血污。 昨天或许是最后一次救出齐格飞先生的机会,自己却没有伸手。 为什么我当时会把扳倒比利,取得胜利放在拯救齐格飞先生的性命之上?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叩,叩,叩。 瑞文抬起头,还没有应门,一个人影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那正是真理党的荣誉顾问,伦道夫.阿尔哈萨德老先生。 “我可以解答你的困惑,先生。”对方拿起桌上的茶壶和一只干净的茶杯,为自己沏了杯红茶,又拿出了一小瓣大蒜。 “放心,有我在的地方,是不可能被监视,被监听的。” “是你......”瑞文想明白了。 “是你对吗?在幕后操控的是你对吗?” “是你操纵了人民的思想,让他们将矛头转向‘烟火师’和友爱党。是你操纵了法庭和区政府,让行刑日与修正案复核都提前举行。“ “是你操控了我的思想,让我放弃了救下齐格飞先生的最后机会!” “也许你觉得我的口中只有谎言,这也是我一直困扰的事情。”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摇了摇头。 “但这回我要告诉你,不是我干的,我充其量只是加强了‘谎言’的力量而已。” “那是谁?” “是齐格飞.S.基纳姆先生自己。是他拜托你在地表上的朋友,利用异咒的力量加以暗示,操控民心倾向。与此同时,他也在暗示你,暗示你把战胜比利放在保全他的性命之上,并以一名士兵的身份,服从他作为军官下达的命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了,还有,他还暗示了新德市的所有人,即便他死了,伪装解除,他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将依旧是‘烟火师’,而你在他们眼中,则将一直是‘齐格飞.基纳姆’。”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欺骗我有意义吗?还有,你是从哪里知道他的真名的?” “他在帮你扫平一切障碍,我想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咬下一口大蒜,喝了一口茶。 “我认识齐格飞.S.基纳姆先生,也认识你‘父亲’。事实上,我一直都在参与这一切,你在地球世界的一个朋友甚至差点拆穿了我。” “拆穿你?” 瑞文看着对方手里的那一半大蒜,双瞳猛然一缩。 “卫斯理!你是那个花都警察局里的‘内鬼’!你就是那个虚安部部长!” “没错。我不在乎你是否相信,但我其实是在帮你。相较于比利,相较于耽乐的‘酒神’而言,‘桥梁’是我更紧密的伙伴。” “帮我?你帮我就是差点弄死卫斯理?你帮我就是杀掉糖蜜工厂里的那一群人?” 瑞文对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话嗤之以鼻。 “你又了解我什么?自从我降临到这个世界以来,自称了解我的家伙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我了解的不是你本人。”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摇了摇头。 “我了解的是你体内的‘祂们’,一位蛰居在地球梦境中的伟大存在,以及一位自北落师门星而来的入侵者。” “祂们?我什么时候又变成祂们了?” “祂们,一个来自你的躯壳,一个来自你的内在。”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顿了顿。 “阿特拉克,你曾经用过这个名字,对吗?” “......”瑞文用沉默表示不可否认。 一年前,那个名字是在他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犹如某种启示。 在“梦者之屋”内,塔吉亚人们同样在对自己的称呼中加上了相同的名讳。 “那一部分是你从躯体中继承而来的,这其中包括了‘瑞文’,也包括了‘R1’的躯体。”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接着说了下去。 “我想你应该也在白塔中了解过,你们这些克隆人的肉身内,本来就融合了非人存在。” “至于外来者的部分,我想你应该更加了解。这两种特质的混合让你的本质变得极其诡异,琢磨不透。我的身后是这颗星球上现存最古老,最强大的存在,而这让我们之间的合作更加理所当然......” “我和你的合作仅此一次。” 瑞文不想和对方废话,径直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 异咒的暗示已经破解了,这次他说什么都要把齐格飞先生救出来。 “十六面骰。”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平静地开口道: “少了一颗十六面骰,你的命运轨迹依旧是不完整的。” 现实直接给瑞文泼了一盆冷水。 “烟火师”已经被转移了。鉴于对方已经认罪,直到执行死刑之前,她都会被严密关押在对所有人保密的秘密地点,并遭到严刑逼供,直至确认她把所有秘密吐干净为止。 第二天,法尼尔媒体在电视上举行了一次投票,公开了民众选择的处刑方式。 4月1日15点,“烟火师”将在广场上被当众斩首,以警醒全新德市公民。 “这次多亏了您,尊敬的斯帕德先生。” 法尼尔区政府领袖当众与齐格飞.基纳姆先生握手,并亲自邀请他前往观看处刑的最佳席位:市政厅三楼的大礼堂,通过一台大型电视机实时转播。 “电视机?实时转播?” “是的,齐格飞先生。就在昨天,电视台已经成功向新德市的天空发射了第一颗信号电星,这预示着人类的新科技时代即将到来!” “这技术是谁发明的?” “早就在研究了,只是一直没有起色,直到最近,一位名叫弗利夏的大学教授为学界提供了一份完备的蓝图,它的内容补全了上百种陷入瓶颈的研究项目的最后拼图,电星只是日后无数伟大发明的先行者!” “......”瑞文暗暗咬了咬牙。 实时转播也有延迟,不是即时画面。换句话说,自己在行刑时会一直呆在室内,压根没法直接接触齐格飞先生! 人群中,一位小姑娘小步跑了出来,向“人民的英雄”献上了一支鲜红的玫瑰,立刻引起了一阵欢呼。 “我想把它给‘烟火师’。” “齐格飞先生”嗅闻了一下玫瑰,把它交给了一旁的警卫。 “请把它别在她的胸口,以表达我对一名罪犯的尊重。” 有人提出要检查一下这支花,立刻遭到了民众强烈的反对,因为这意味着对于“英雄”的怀疑和侮辱。 还有机会,瑞文心想。 他偷偷用鲜血在一片红色花瓣上留下了标记。 到时候,自己一定能用它做些什么! 自己是“神”!是上位存在!怎么可能连一个普通人都救不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4月1日,14点。 法尼尔全境都在星期一放假。人们挤在大街上,挤在窗户后,围在防护栏后,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本世纪第一次,也是最壮观的一次死刑。 至于菱形广场周围,更是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那支玫瑰怎么还没送到齐格飞先生手上? 瑞文通过花瓣上的标记,确认它此时此刻正被握在一名随行人员手上,似乎要到最后一刻才会被别上“烟火师”的胸口。 人们向尊敬的刽子手安纳托尔.詹金欢呼,他是被人们投票选出来的行刑人,法尼尔警局内最得民心的一位督察。此时此刻,他正站在铡刀旁边,以不熟练的手法抓着绳子,露出严肃的神情。 瑞文和一众政要鱼贯进入了市政厅大礼堂内,位列首席,正襟危坐。他身边的椅子是空的,电视屏幕就在眼前,已经显示出了菱形广场的画面,不仅是实时转播,甚至还有了色彩。 数十万人将广场周围变成了人头的海洋,任何一点关于行刑的动静,都会在人群中激起无比壮观的波浪! 她来了。 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烟火师”由一队人马押送,从秘密藏匿地点被押送到了广场之上! 瑞文的目光骤然凝滞。 他看到的是齐格飞先生!身穿干净囚服,却已瞎了一只眼睛,全身上下尽是渗血伤痕的齐格飞先生! 人群中发出了不满的嘘声,似乎对于区政府的处置并不满意,警卫队不得不公开解释,为了杜绝“烟火师”在其他地方也埋藏了炸弹的可能性,他们被允许使用一切不致死的拷问手段,却又来不及修复伤痕。 死刑犯很快就在行刑台前准备就绪,由区政府代表宣读了一段冗长的宣言。齐格飞先生仅存的一只左眼盯着前方,与电星信号连接的拍摄装置就在那里,在瑞文看来,那只眼睛正平静而庄严地注视着自己。 “真是抱歉,我又迟到了。” 一个高挑俊美的身影在瑞文身边的空椅子中入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停驻了片刻。 比利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他的金腕表,对着自己的竞争对手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您的脸,齐格飞先生。抱歉,上次在法庭内部的时候没能看清楚。” “......” 黑暗的火焰在瑞文心底熊熊燃烧。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坐在自己身边,毫无防备!自己可以杀了他!杀了他!为被他害死的所有人报仇! “您的脸色不太好,齐格飞先生。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您不应该是最高兴的人吗?” 比利明知故问道: “噢,我想起了一件事。您的妻子,您的妻子的确和这名‘烟火师’有几分相像。这就是您特地送她一支玫瑰的原因吧?” 瑞文不再搭理他。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了电视机屏幕上。那名手拿玫瑰的警卫走出了人群,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一步步走向断头台,小心翼翼地把玫瑰别在了齐格飞先生的胸口! 现在该怎么办? 自己可以借故离席,直接穿梭过去救他,把这伪装成同伙的所作所为。 也可以利用“囹圄之茧”,让所有情绪高亢的人们陷入昏迷,甚至还可以操控他们脑部的血液,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然而,这些办法,有哪个能逃得过比利的眼睛? “我不会做任何事,也不会说任何东西。”比利微笑着,在他身边摇了摇头。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瑞文抬头一看,泪水顿时顺着绝望滚下面庞。 齐格飞先生用戴着镣铐的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胸前的玫瑰,用手掌握住了花朵。 然后,用力地将它揉成了碎片! “不!不!!” 人群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不知是愕然还是愤怒的吼叫。 “看来,我们的死刑犯,就连死到临头之际,都不愿接受任何一丝怜悯和宽恕。” 比利低头看了看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有最后的遗言吗?”刽子手问道。 齐格飞先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慢慢地,他蠕动嘴唇,用英文对着看不见的瑞文说道: “神,不宽恕。” 时间在刽子手松开绳索的那一瞬间凝固了起来,将所有人都冻成了雕像! 瑞文没有放过这一秒钟的奇迹,尽管这一秒钟并不足以让他冲到刑场上去。 在那一瞬间,卡梅隆的腕足向上托举,将《女巫之书》托送到了他的手上。 书本骤然打开,无数的黑色丝线在空白书页上方盘旋,汇聚成一道崭新的异咒。 我还有一个奇迹能够创造! “伊啊-伊啊......”没等咒语化作可辨认的文字,他就将其念诵了出来。 “瓦谢恩-哈-欧-以弗-谭拉......赋予这句话语复生的力量!” 一阵撕裂灵魂的剧痛忽然袭上他的头颅,几乎立刻让他失去了知觉。 刷! 时间重新流动,铡刀高高落下。 啪! “烟火师”的头颅落到了地上,双目之中空空荡荡,被欢呼声的浪潮推动,滚了一米多远才停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四十九章 疲惫 无尽的痛苦撕扯着瑞文的内在,哪怕在他失去意识后也没放过他。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被生生扯裂,被某种不知名的存在咬下一大块! 不知过了多久,当疼痛终于有所减缓之时,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电影院里,“绯红”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自己的脸上。 “异咒生效了吗?”瑞文忙试着爬起来,全身却都使不上力气。他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的身躯已经和“绯红”融合了一半! “导演,你应该能看到吧?它生效了吗?齐格飞先生活过来了吗?” 导演沉默地抬头看向大银幕。 瑞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绝望慢慢从脸颊上流淌了下来。 “没来得及......还是太迟了......” 被砍下的头颅已经不再流血,一双坚定的眼睛此刻浑浊一片,哪里都没在看。 “不。” 导演摇了摇头。 “摸摸你的口袋。” “我口袋里有什么......” 瑞文艰难地把手伸进衣袋摸索,摸到了一个温热的小东西。 那是前些天他在广场买下的小木像。不同的是,原先冰冷坚硬的木头此时却有了心跳和呼吸,仿佛有一簇温暖的火苗在内部燃烧,却不至于将外壳烧焦。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复活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心的声音从一旁的座位中传了出来。她正变成一只毛色斑驳的长毛猫,团在坐垫上睡觉,尾巴垫在下巴底下,慵懒地睁开一双山羊般的金色横瞳。 “我想你也见识过了。你自己的‘复活’是把上位存在的灵魂强行塞进复原的人类肉体里去,这已经是特例中的特例,再没有其他可能。”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你不能以其他的办法将死人重塑。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以及相当高昂的代价。用你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慢慢塑造出一个新的灵魂。换做普通人,那基本等于一命换一命。” “重塑......可那还会是原本的人吗?” “那就见仁见智了。” “癌之女神”毫不客气道: “就连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也未必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人。从生物学,从哲学,从存在论等无数角度辩驳,得出的结果都不一样。” “那......这要花费多长时间?” “这我可不知道,这是你自己创造出的异咒,兴许是一年,也可能是十年甚至一百年。对了,最好把那东西放在这里保管,在外界,它会像普通木头一样遭到磨蚀,逐渐腐朽。” 那真是太好了......瑞文心想。 他从来不纠结生命复苏的形式,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不论结果以何种形式呈现都是好的。 “再过一小段时间,我就能帮你遏制力量了。” 花猫在坐垫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用尾巴垫住脑袋。 “但是,我未必能直接让化身降临到地面,我之前说过的那个东西总是在干扰。” “之前呼唤你的东西......” “现在我能隐约定位到那呼唤是什么了。” 林心嘟囔道: “有什么人想让我以和你差不多的方式降临,落入肉体凡胎中去。” “谁?” “我还不确定,但一般人肯定做不来。对我而言,这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根据你的经验,有一具人类肉体还挺不错的。” “我担心的是自己会像你刚降临时一样失去记忆,被那个人类容器的记忆取代一部分。和你不同,我的本质破坏力非常强,兴许会被召唤者利用,甚至,成为对付你的敌人。” “有人打算利用你.....?” 瑞文在脑海中用力地想着那人可能是谁,但是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大银幕上,群众的欢呼依旧在继续着。每一声鼓掌,每一声喊叫,都尖锐得像刀割血肉的声音。 正义,他们在为正义的英雄讴歌,唾弃那颗滚落台阶的头颅。 和平党在法尼尔取得了胜利,以一名义人的性命为代价! “唉......先不想了......我感觉......好累。” 瑞文在导演身边换了个姿势,将有生命的木像握在胸前,脑袋无力地歪向椅背,就像一位看电影看睡着的观众。 不知是灵魂撕裂,还是错误施咒,又或是精神真的已经疲劳至极的缘故,他感觉自己正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眼皮很快就沉沉地垂了下来。 “导演......我可能,要暂时在这里睡上一会。”他刚把话说完,眼前就是一黑,但意识还勉强撑着。 “就睡......一小会......你帮我撑着外面......有什么事情,马上叫醒我......好吗?” “安心睡吧。” 导演伸手合上瑞文半睁的眼皮,让他紧挨着丝之王座,被丝线慢慢缠绕,陷入长久的沉睡。 随后,他伸手摘下了对方的十面骰耳坠,挂到了自己的右耳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剩下的事情,我亲自来处理。” “你终于打算支配他的身体了?” 花猫抬起脑袋,慵懒地问道: “现在就这么做,会不会操之过急了些?” “不。” 米涅瓦.可图以撒微微摇头。 ”我等待胜利,已经等了太久了。” ............ ...... “斯帕德先生,您需要休息吗?” “绯红”在现实中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见数名警卫和安保人员围在身边。 他似乎昏迷了一小段时间,好在不算太久。身上的伪装已经解除了,可是,周围的人依旧以“斯帕德先生”相称。 无疑,这是“真实之欺”效果的残留,让“烟火师”免于在死后露馅,也让自己免于在昏迷中现出原形。 “不用,只是有些疲劳。” 彻底占据躯体主导权的米涅瓦.可图以撒坐起身来,习惯性地揉了揉太阳穴,向同样上来搀扶的比利投以一个诡异的微笑。 “竞争愉快,先生。” 只见,对方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后,头一次流露出了些许畏惧! 此时此刻,死去的上位者真真正正地复活了! ............ 与此同时,青金石大厅内。“烟霾”洛克菲尔.晨曦与“群青”悠然品着上等赫瓦纳雪茄。 “最终还是被他走到了这一步。” “战争的下一阶段,就是我们和‘绯红’的正面交锋了。”洛克菲尔看向光滑的地面,被虚海海水冲刷过的地板已经经过重新修缮,一条条繁复的纹路中填充着青金石粉末,组成了各种精致而诡异的图案。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你的那份准备工作。” “你的那一份呢?” “群青”反问。 “你的女儿......她怎么样了?” “还需要少许时间。”洛克菲尔的声音中略带无奈。 “那名‘永恒的永恒’身后的上位存在似乎还在犹豫是否回应呼唤,但我相信最终结果会是好的。” 群青微笑着提了提沉重华贵的多层裙摆。今天的她顶着一颗美艳贵妇的脑袋,身材匀称高挑。 “还有‘酒神’。”她提醒道: “包括‘暇光’在内,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已经开始朝重生的道路汇聚了。最终,谁会从中得益,谁会因其受害,没人能准确预判。” “只要保持好双方势力的平衡,胜利就必将属于我们。”洛克菲尔掐灭雪茄,看向手表上的指针。 “届时,就将会是你和我二人的对决。” ............ 行刑过后,法尼尔区举办了空前无后的盛大庆祝,到处都是欢乐的群众。面包店主向顾客免费发放一百份奶油酥卷,就连酒吧也暂时放开限制,向单身汉们提供起了全日续杯服务。 作为将“烟火师”绳之以法的最大功臣,齐格飞.斯帕德先生当众发表了一次慷慨激昂的讲话。显然,在经过一天的休息后,他的面容已褪去了先前的疲累,显得无比从容自信,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 “也许你们难以想象,但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电影。” 齐格飞先生的发言方向同样出人意料。 “我喜欢《教父》,喜欢《了不起的盖兹比》,喜欢《泰坦尼克号》、《盗梦空间》和《大都会》......它们在立意,剧情,拍摄技法和情感表达上各有千秋,却都是久远得即将被人完全遗忘的佳作。我希望带领新德市迈入一个能够重新拍出这些了不起的电影的时代。为此,我将为即将到来的福尼亚电影节投注一笔可观的资金......” 不少记者试图发掘这些电影名称的来源,好为报章内容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却全都一无所获。不过,这番言论明确地指向了一个事实:和平党即将在电影节上与富裕党争夺福尼亚区的关键选票。 富裕党可能借此绝地翻盘,而和平党则能以这一票将胜利牢牢巩固! “这具躯体的确还存在不少问题。” 乔装的上位者漫步在洋溢欢乐气息的法尼尔街道上,边走边舔草莓冰淇淋。 “有点难想象,他平时是怎么拖着这些毛病一声不吭的。” 他的关节在行走时总会似有若无地传来一阵隐痛,提醒他每天必须按时服用莎诺菲止痛药。 他的右眼视力下降了一半,变为金色的部分正逐渐失去视物能力。不,是正逐渐获得超常的视觉,看见对视物毫无帮助的色彩和形状。 他吃任何东西都能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有时甚至会遮盖食物原本的味道。 除此之外...... “头发该洗了,都快要结成一团了。” “绯红”伸手抓了抓脑袋上的一头自然卷。 除了这些浮于表象的小毛病之外,他还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东西自体内散发,就像是一颗星球的引力,时不时牵引着四周的一切,虽然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改变,但被牵引的一切却又仿佛搅成了奇妙的漩涡,在身边不停打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就是属于“神明”的肉身。 齐格飞先生在法尼尔又逗留了一天,与广大市民见面交谈,然后就坐火车回到麦西坎休养生息,等待一个星期后的福尼亚之行。 “绯红”回到了属于“瑞文”的家门口,用钥匙打开了阿尔伯克16号的房门。 “您回来了,瑞文先生!” 金高兴地出门迎接,却在客厅里愣了一下。 有瞬间,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陌生。 “怎么了,金?” “绯红”询问道,天衣无缝的扮演很快就打消了小伙子的疑虑。 “没,没什么......关于,关于那个选择。” 金在门口迟疑了好一会儿,似乎已经花了很长时间让自己下定决心,但到了真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又一时无法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绯红”却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把外套挂在了衣帽架上。 “不用着急。”他说道: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可,可您之前不是说......” “那已经是过去了。”上位者调整面部肌肉,露出与身躯原主毫无差别的笑容。 “先别想这件事了,金,今天午饭吃什么?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这显然要更加重要。” “噢,当然!今天我做了......” 那种隐约的违和感依旧在金的脑海中萦绕。 明明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但他却依旧能感到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理性。 对。 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词汇中,似乎都包含着冰冷的理性,就仿佛是一台无比精密,就连情感都能用计算模拟的机器。 “唔......但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我会冒出这么奇怪的想法?” 金用力摇了摇头,将怪异的念头到脑后,那股违和感竟也神奇地随之消失了。 ............ 翌日,日蚀综合公司。 “好久不见,波洛先生!” 见身披黑色风衣,提着一只小皮箱的“夏洛克.波洛先生”走进门来,泰勒斯和皮尔森二人同时起身接应。 “你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要精神了许多。我能否合理推断,这段时间你在休假?”泰勒斯悠然问道。 “正相反,泰勒斯先生,最近我一直都很忙。” “这一点能从您手指上刚磨出的老茧看出来。在这方面,你还要多多观察,泰勒斯。”皮尔森先生笑呵呵地说道: “波洛先生,今天想再一同小酌一杯吗?我又遇上了一桩有意思的案子,或许还能和您赌一赌酒。” “非常乐意。” “绯红”微微颔首。 “走,我们现在就去‘极乐摇摆乐’!” 黑金朗姆酒再度注满蛋形杯,冰块像钻石般熠熠生辉,叮咚作响。 “好了,让我想想,这个故事应当从何说起......” “在这之前,皮尔森,我想和你探讨一下上次的‘三金币案’。” 见泰勒斯在和酒保聊天打屁,“绯红”开口道。 “哦?可那个案子上次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我们听到的只是从你口中说出的故事。” “绯红”喝着朗姆酒,平静地说道: “就在刚刚,我推敲到了这个故事的真实版本。” “是吗?你是从什么地方判断的?” “金扣。”上位者回答道: “你领口的那枚金扣是纯金打造的,独特花纹能表明这个款式所属的奢侈品生产商和推出日期。这枚金扣的生产是今年年初,与你破获‘三金币案’的时间吻合,你身上的其他体面衣物同样是那个季度出品的,除了你那支不上档次的表,它显然更加陈旧。” “所以?”皮尔森先生的眉毛挑了一下。 “所以,我可以判断出,你曾经在今年年初入手一大笔钱财,而你兴奋地用这笔钱将家当全都置换成了更高的档次。既然是一件不受主人重视的藏品,破获‘三金币案’不可能为你带来如此暴利。” “皮尔森先生,你才是偷走那三枚金币的真凶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章 绝对理性 “我必须承认,波洛先生。”皮尔森先生笑着说道: “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有意思的一个玩笑。” “每天溜进垃圾场的盲眼游民的确存在。” “绯红”平静地说。 “但他并没有错误地闯进荷鲁斯.利普先生的后院,因为利普先生的房子外面有花园,而通风口的下方是正一排带刺的灌木丛,想要钻进去,必然会把自己扎得遍体鳞伤。” “东西是你假扮成清洁工偷出来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清洁车刚好停在垃圾车旁边。你偷出来的酒里没毒,是你给那个人的食物下了毒。你的目标不只有三枚金币,还有那份手稿。至于那个被嫁祸之人的证言,由于他是个盲人,自然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上错车。” “既然如此,波洛先生,为什么我要‘良心发现’把它们还回去呢?” “因为三枚金币和手稿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它们真正的价值不在于自身,而在于上面记录的内容,一旦将内容摘抄完毕,它们自身就没了利用价值。因此,你选择用这种办法将它们‘还’回去,在自身一清二白的基础上再增加一波名望。” 皮尔森先生脸上的笑容微微垮了下来。 “当然,我没有证据,也不打算向任何人公开真相。” “不过,我愿意出十万烈洋,向你购买两份信息。” “什么信息?” 皮尔森先生咽了口唾沫。 “第一,三枚金币和那份手稿上摘抄的内容,我想你应该还私自留有备份。第二,是向你开出巨额报酬的雇主的身份。” “这个嘛,你要知道......” “二十万烈洋。” 上位者随即打开小皮箱,里面是码放好的橘色钞票。 “......成交。” 皮尔森颤颤巍巍地接过箱子。可以看出,他的精神刚才一片恍惚。 “我确实拥有那些东西的拓本,尽管我也不确定它们具体有什么价值。待会我可以和您一起回去拿。” ”至于我的雇主,我曾因为相同的疑惑对他们进行过一些调查。”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们背后的人,应该是沃幸屯的王朝基金会。” ............ 许卡格区,金汤力街区。 “迈克.柯里昂”叼着香烟,悠然出现在了手中提满日用品的维克多.锡沃身后,让他全身一个哆嗦。 “我是时候兑现诺言了。” “绯红”平和地开口道: “只要你为我提供合适的先决条件,我就能为你创造向‘双枪哈特’复仇的机会。” “......这次不能在许卡格开打。”维克多摇了摇头。 这次,他正是为了那些惨死的邻里街坊复仇,决不能反过来造成更多牺牲! “你想选在哪里?” “福尼亚。”维克多在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在十三区中,福尼亚的地势最为空旷,无人区最多,最不容易牵连到普通人。 “行,那就福尼亚。”对方点了点头。 有一名货真价实的上位者撑腰,自己这次绝不可能输!维克多在心中暗想。 两人一同走回了维克多的房子。还没进门,芭莎的哭闹声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这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妈不在一会儿就哭。” 维克多话一出口就感觉到了荒诞。自己居然在和一名上位者唠家常! “我很理解。” “绯红”点了点头。 “我也有两个儿子......曾经。” “曾经?” “对。他们在你女儿这个年纪的时候总是很安静,仿佛压根没有从我和他们的母亲身上获得生命一般。” “那可真是省心......”维克多隐约觉得对方的语气怪怪的。尽管音调起伏都很自然,但是他却并没有听出任何发自感性的部分。 “听起来,你很爱他们吧?”他试探性地问道。 “是的。”上位者点了点头。 “为了让他们回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就连这句话听起来也同样怪异,维克多心想,偷偷瞄向对方的脑袋,看见了一片刺眼的绯红。 “明明应该是实话,却总是觉得不对劲......啧,给人的感觉就像精打细算的台词,或者用程序表达情感的机械。”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只在他脑海中闪过了一瞬,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花园区市中心,莱雅.莎诺菲夫人在花园中悠然散步。一位侍者匆匆跑上前来,给她递上了一叠信件。 “谢谢你,欧若拉......你有一封来自盖兹比先生的信,露莎。” 咚咚咚! 不远处的楼道里立刻传来了少女匆忙下楼的声响。露莎在楼道口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从母亲手中接过了信封。 “我很高兴你和盖兹比先生依旧有来往。”莎诺菲夫人点了点头。 “他现在因和平党的风评逆转而颇受赞誉,这对我们公司的声誉有所帮助。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个聪明人要可收可放,如果将来情势开始下滑,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和不该来往的人撇清关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嗯,我明白。” 露莎拿着信封,急匆匆地跑回了书房,拆开信封,发现只是一封常规的问候信,和那些纨绔子弟或风流富二代寄给她的差不多。 “这肯定不是波洛先生想表达的真正意思!他主动写信给我一定是有什么要事,但是担心被母亲察觉。信里一定隐藏了别的什么信息。” 她把信封,信纸都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最终,信封背面的邮政编码吸引了她的注意。 “编码是印刷上去的,不能随意更改......但是这不代表波洛先生不能按照编码设计自己的暗号!” 露莎把鼻子贴近信纸,按照编码的位数一行一行地找。 “明天......十六......花园......毕达......格拉斯......不对,这两个名字应该连在一起,是毕达哥拉斯!” 波洛先生约她明天十六点在花园区毕达哥拉斯街75号见面! “那条街刚好就在学校旁边,这下完全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翌日放课后,她喜滋滋地跑出校门,拒绝了所有的周末聚会和社团活动,故意没打电话给自家司机,直接跑向了毕达哥拉斯街75号,一家装潢古色古香的咖啡馆。 夏洛克.波洛先生就坐在那读报,这次,他顶着穷小子杰克.道森的脸。 “波洛先生,我读了您的信。”她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正如您所愿,和平党的支持度已经超过了富裕党,就连母亲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做得很好。”波洛先生放下报纸,露出笑容。 唔......某一瞬间,少女的直觉让露莎小姐感到了一丝违和。她隐约觉得今天的波洛先生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他换了张不太常用的脸吧......”她心想,又开口问道: “波洛先生,您还需要我帮什么忙?” “调查王朝基金会。”波洛先生简短地回答。 “王朝基金会?记得他们和母亲有着相当紧密的往来......就连她现在的代步工具,都是由王朝基金会赠送的。”露莎小姐在心中暗暗回忆着。 “王朝基金会和‘绯红’的阴谋也有关系?” “关于这一点,我也正在调查。”波洛先生的答案相当模棱两可。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绯红’想要得到锡沃的宝藏。” “传说中的锡沃宝藏?”露莎小姐瞪大了眼睛,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这个故事。 “难道它真的存在吗?” “是的。锡沃宝藏的地图被分成四份,刻在了四枚金币上。而就在去年,王朝基金会通过某种手段得到了其中三枚上的信息。” “原来如此......”露莎小姐在心中直接将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所以,波洛先生怀疑王朝基金会正在帮助‘绯红’收集金币上的地图,而现在他们只差一枚就收齐了......事情相当紧急啊!” “我可以问问,锡沃的宝藏究竟是什么吗?”她抬头询问道。 “相传,虚海的某处有一扇通向深空的大门。自从无光纪元结束,烈日纪元开始之后,那门每十三年都会出现一次,让一切被‘深空’浸染的生命回归其中。” “锡沃的宝藏,就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吗?”露莎小姐想起了不少冒险小说中的通用情节。 “不是。”波洛先生摇了摇头。 “锡沃的宝藏,是砸碎那扇门的一柄‘锤子’。” “锤子?”这个答案有些出乎露莎小姐的意料。 “是的。” “为什么‘绯红’想要得到那把‘锤子’?”露莎小姐想要开口询问,却突然感觉自己问得实在是太多了。 “对了。”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前几天,‘绯红’袭击了许卡格,这件事您知道吗?” “我知道。”对方点头。 “从这件事上,我基本能够确定‘绯红’和我们......和您一样拥有空间传送能力了。” “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许卡格的上城区和下城区都发生了爆炸,而且两者的间隔时间很短。” 露莎小姐作出了自己的分析。 “从我联系警察局收集到的数据来看,两种爆炸现场都并未安装定时炸弹,‘绯红’不可能通过正常手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回上下城区。” “原来如此......”波洛先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但是知道太多可能会让你陷入麻烦,真正的麻烦。有时候,能收能放才是明智之举。” “母亲不久前也说过相同的话。”露莎小姐点了点头。 虽然意思应该完全不同就是了,她在心中补充。 离开咖啡馆,她立刻打电话呼叫司机,回到家里,正和抱着一堆资料的贴身女仆撞了个正着。 “小姐,您要的......” “嘘!莉莉安娜,不是要你从后门把这些资料送进来的吗?赶快上楼去,别被母亲看到了。”露莎小姐忙把侍女推上楼,自己慢慢走回了房间,把资料搬进屋内,锁好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座座书山堆积在她的房间里,机关书和普通书本交错叠放,里面藏着无数的秘密情报。 对于任何一位想要了解新德市秘密的政治家,富商,企业家来说,这个小闺房都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宝库! “让我看看,又是从警察局弄来的档案啊......” 露莎小姐迫不及待地拆开档案袋,开始快速翻阅。 “警局里的内应先生办事效率果然很高......这是?” 她从文件夹内抽出了一张照片。 “有名休假的记者在上城区现场附近拍到了这张照片,这个人......”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从书堆里翻找出了另外一张照片。 “对了!是他!这个人已经两次在许卡格的袭击现场被目击了,一次是在上个月的帮派火拼现场,另一次就是现在......” 照片中的人,赫然便是“迈克.柯里昂”! “又是他......这次目击到他的地点与‘绯红’施袭的地点非常接近,但是听波洛先生的语气,他似乎并没有直接参与进这起事件。” “难道这个人和‘绯红’之间有关系?对了,记得之前我怀疑过,‘绯红’能够像波洛先生一样,伪装成其他人......唔!” 露莎小姐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易容,空间穿梭......“绯红”和波洛先生竟有两种重合的能力! “不不不,你在想什么呢?” 她立刻否认了自己荒诞的念头。 “波洛先生是好人,是‘绯红’的敌人,为什么我会产生这种想法......” 可是,为什么波洛先生非要抓住“绯红”? 为什么他又总是能出现在“绯红”出现的地方? ............ 地表,日升街。 齐格飞先生......死了...... 琳坐在电视机前,反反复复地看着从新德市传来的同一段录像。 她和所有地表居民一样,并未受到“真实之欺”的影响。因此,在“烟火师”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她立刻就知晓了真相。 “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吗......我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把他一步步往绝路上送吗?” “请不要自责,琳夫人。”尖刺女士在她身边予以安慰。 “齐格飞.斯帕德先生是一位伟人。没有任何人能够,也没有任何人需要为他的崇高牺牲承担责任,我们需要的只有铭记。整个人民王国都会记住这位英雄。” “......”琳不禁抿起了嘴唇。 当初,是齐格飞先生送来“裂帷者的六棱镜”,才让地表免于彻底毁灭。 是齐格飞先生积极与新德市进行交涉,人民王国才得以成立。 同样是齐格飞先生持续提供经济和物资支援,并积极打通各界人脉,促进资源往来,人民王国才得以呈现出如今的繁荣盛景。 上个星期,人民王国接好了第一条与新德市相连的电话线,她本还想给齐格飞先生打电话报喜,感谢他迄今为止的无私奉献。 “他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就连善良这个词本身都没法完全形容他的高尚。可是......” 嘟嘟嘟! 崭新的电话座机忽然在她手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测试电话,要接吗?”她随口询问身边的同伴们。 “信号测试期早就结束了。”旺达提醒道。 “那是谁打来的?” 瑞文先生顶替了齐格飞先生的位置,她一时没敢通知他关于电话的事情。 照理说,新德市应该没人知道这个号码才对。 “喂?” 琳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起电话,听见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好久不见。” 有一瞬间,她以为那声音属于瑞文先生,可马上又感觉到了不对。 这短短一句话,仿佛一首花费数年谱写的曲调,每个抑扬顿挫,每下停顿乃至每次呼吸都经过精心编排。 那是一个绝对理性的声音! “您是谁?”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是老师。”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叔叔的条件 ============ “查理......你在哪?” 瑞文的手腕上铐着银链子,躺在床上,在脑海中四下搜索查理的位置。他不在楼下,应该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正在沿着外墙爬上来。 他眼中的天花板上挂着密密麻麻的丝网,仿佛是一只巨型蜘蛛的巢穴。蛛网编织得异常精致,每一根丝线似乎都连系着一个陌生的人影,或者一幅陌生的画面。 “阿特......拉克......梦境......现实......” “我来了,瑞文。” 查理从窗框外探出脑袋。 一瞬间,所有的丝线都着了火,无声无息地被烧了个干净。 “快,拉我进去,我这个姿势撑不了太久。” 瑞文拖着铁链,用力扳开窗框,把好朋友给拉进了房间。 经过前后几个月的数次“逃跑演习”,他的手脚都已经恢复了部分力气,尽管还不足以让他自如攀爬外墙,但跑起来已经不怎么喘了。 “我们今天就逃。”查理手脚麻利地拆下了瑞文的手铐,把他拉了起来。 “我听到院长的话了,他今天不在疯人院,危险少了一半。” “可是......”瑞文扭头看向墙壁。 他至今还没想好怎么带走自己的妹妹,她最近一直没有醒来,自己根本不可能告诉她逃跑计划,更不可能把她背到外面去。 “我们到外面去,叫警察来救她。你不是掌握了一些证据吗?” “警察......警察会相信我们两个的话吗?” “略施苦肉计就好了。”查理伸出细细的胳膊,一抓就是一道血痕。 “不过我们要小心,不要被送进孤儿院里,一有机会就逃。别犹豫了,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嗯......”瑞文点了点头,抓住了查理的胳膊。 不知怎地,他不太相信查理的话,总觉得找警察只是对方为了让自己妥协的借口,但他不敢出口质问。 这次逃跑失败,他们两个也许会面对比死亡还要残酷的命运! 屋外冷冷清清。两人轻车熟路地爬下了外墙,来到了坚实的地面上。 “喵!”瘦巴巴的黑猫从屋檐下窜了出来,把瑞文吓了一跳。 “不管它了,我们快走!”查理拉起瑞文的手臂,朝苹果树林跑了进去。 跑了一段路,他突然停了下来,狠狠地朝自己的手心咬了一口。 “你在干嘛?” “做记号。” 查理把掌心朝一棵树上一抹,留下了一个向左的鲜红箭头。 “这么做就不怕迷路了。走,我们往右边。” 树木在眼前一片片掠过。查理每隔一段时间就停下做标记,接着拽住瑞文的手,继续头也不回地地往前跑。 “很好,没走回头路。应该不远了,应该很快就能看见大路了!” “可,我总觉得这和我们之前探的路不太一样!” “什么?”查理突然停了下来。 “哪里不一样?这不是我们之前走过的地方吗?” “线......” 瑞文眨了眨眼,看到了一些缠绕在树枝上的丝线。这些丝线缠绕在先前他和查理上周探过的路上,此刻却在随风飘荡,每一根都是断的。 “断了......线都断了。” “线?哪里有线?”查理四下张望。 “不知道......最近才出现的。” 蜘蛛的丝线是从两个星期前的一次电疗后开始出现的。打那以后,叔叔总是时不时来房间探望他,让逃跑机会变得更加稀少。 “这个地方变了......有什么东西把线全部扯断了。” “这地方确实看起来有些不一样。”查理将目光投向一棵树。 “见鬼,那些老混蛋......” “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跑!” 查理大声命令道,又在手上撕开一道伤口,将血涂在他看见的每一棵大树上。 “你也来,就算树木的位置会变,我们朝没有血的树跑就行了!” “可,可是......”瑞文从没见查理露出过如此狰狞的表情。 “你不明白吗?他们会杀了我们的!你自己也见过了,他们是怎么对那些患者的,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要逃出去!我一定要逃出去!” 查理的表情忽然一僵,清了清喉咙,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抓住了瑞文的右手。 “没关系,照着我的计划去做,我们肯定能离开。只要我们带着警察回来,你妹妹就安全了。” 说完,他的五指缓慢发力,掐进瑞文的手心,在对方的痛喊中掐出了一丝丝鲜血。 “好了,很快就不疼了。和我先前受过的折磨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查理把血抹在了另外一颗树上,拉着瑞文边涂边走。一棵沾有血迹的大树很快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别管它,挑没有血的路走。” 他的掌心很快就白了,于是又在自己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能听见吗?我听见汽车的声音了!我们距离公路应该不远了!” 瑞文侧耳倾听,什么都没听到。丝线随着他的经过一条条挂在树上,没有丝毫震动。 “我没听见......” “再仔细点!” 查理的双眼痴痴盯着眼前干净的树干。 “这些家伙的障眼法也不过如此而已。我虽然看不到出口,但我能听见声音。我能听见汽车和人说话的声音,是警察说话的声音,听,他们也在找这里!”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你不相信我吗?” 瑞文摇了摇头。他觉得查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肯承认致命错误的气急败坏。 他肯定不知道道路会改变。但是他拒绝承认自己缜密策划许久的逃脱竟会毁在这样一个无可奈何的事实之上! “歇够了吗?快跑啊!我就不信了,在我们的血流干之前跑不出这里!” 查理一把拽住瑞文的手,将伤口的血涂在另一棵树上,继续向前狂奔。一个伤口流干了,他就再划一道,然后又是一道,直到身边所有的树木都染上一抹暗红。 “你听见市集的声音了吗?” “你听见小溪流水的声音了吗?” “你听见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的伙伴放学的声音了吗?”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逃跑吗? 瑞文心想着,双目已开始微微发昏。 他故意装疯卖傻,故意接近我,和我成为朋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逃出疯人院吗? 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带上我呢? 瑞文猛然回过神来,撞上了查理的后背。 “怎么会这样......”查理的双臂淌着血,密密麻麻的咬伤遍布其上。 没路了。 四周的每一棵树木上都沾染了刺眼的血迹!每一条道路都是走过的! “肯定还有路.......”查理抓着瑞文的手狠狠掐紧。 “我们只听声音,闭着眼睛走吧!没有视觉干扰,说不定就能避开这些幻觉了!” “可是......我跑不动了。” 瑞文大口喘着气,低头看向草叶上斑驳的血滴。他感觉自己的气力正随着血液滑出皮肤。 “你知道现在被抓到会是什么下场吗?”查理终于忍无可忍地吼出了声。 “你会死!我会死!你妹妹也会死!那些混蛋会把我们都杀了!我是在为你好,你怎么就不肯相信呢?” “对不起......”他再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闭上眼睛吧,我背你。” 瑞文紧紧闭上了眼睛,却依旧能看见丝线。它们在眼前交织成了一座桥梁,掠过一片片草木,似乎正将自己的意识带往更远的地方。 又来了,他害怕地想。 自己又要恍惚了。 “小瑞......” 他突然听见了叔叔的声音。 “小瑞,你能听见吗......” “小瑞,为什么要和那孩子乱跑......” “小瑞!” 瑞文在梦境中睁开眼睛,看见了叔叔严肃的面孔。 “小瑞,你告诉我,为什么要乱跑出去?” 梦境与现实间的片段骤然交错在了一起,叫人完全分辨不清哪个是哪个。瑞文低下脑袋,发现自己穿着蓝色校服,上面沾满了泥土。 “请您......放过查理。” “哦?”叔叔的脸色微微一变。 “放过查理吧,他不是有意要带我跑出去的!我们迷路了,在树林里迷路了,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呆在房间里,不会再乱跑了!” “你......” 叔叔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后流露出了一丝惊喜。 “你,你能主动进来了?!” “嗯。”瑞文抽了一下鼻子。 “是丝线引导我进来的。我以后再也不跑了,能不能别再折磨查理了?” “......好吧,小瑞,你过来。” 叔叔略加思索,朝公园另一边挥了挥手,赶走了同样浑身是泥的同学们,带着瑞文来到公园长椅上,给他买了瓶冰可乐。 “小瑞,我们谈一个条件好不好?” 叔叔坐在瑞文身边,语气平和地说道: “听好了,那片苹果树林被施加了魔法,你们是永远都无法逃出去的。不过,只要你不再乱跑,配合我们做一些治疗,我以后再也不会用链子铐着你了。不仅如此,我也能豁免查理的治疗,解开他脖子上的项圈,你们两个都能在整栋建筑里自由行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叔叔可以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们痛苦了。” “还有妹妹。”瑞文忙补充道。 “可以。你妹妹的治疗也能取消。怎么样?我们讲定了吗?” 瑞文感受着可乐瓶的冰冷湿润,沉默了好一会儿。 自己没有任何办法确定叔叔会不会违约,但要是叔叔不肯施救,他和查理必然都会死在那片林子里! “......嗯,讲定了。” 他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随即又不放心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叔叔,你一定,一定要守信用!” “我以神的名义发誓。”叔叔举起右手发誓。 “现在,闭上眼睛。叔叔要到那边接你们回去。乖乖呆在原地,哪里都不要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 瑞文闭上眼睛,重新沿着丝线桥梁,让意识一点一点地往回走。 朦胧间,他似乎听见了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天啊,我们居然误打误撞地成功了!” “......真没想到那孩子会比他妹妹更早进入初步觉醒状态!” “......既然如此,也是时候进入下一阶段了。这个阶段或许需要数十年时间,最好尽快开始试验。” “......通过R型克隆体的后代与R自身之间的神秘学连系,将‘祂’的意识引导过来......” “好了,小瑞,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 瑞文忐忑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里,身上穿着的不再是朴素的灰衣,而是一套花花绿绿的普通童装。两名护工正在窗边忙碌,把被查理拆下来的窗框重新钉死。 他身上的伤痕已经被全部包扎了起来。 “走吧,小瑞。”叔叔拉着他从床上站起了身。 “我们下楼吃午饭。” 谈好的条件,已经生效了吗? 香喷喷的炖肉和烤面包堆满了长桌,还有一盘糖果和浇满糖浆的李子布丁。 查理正坐在餐桌的另一头,脑袋埋在盘子里,狼吞虎咽。 是真的! 他身上的项圈和镣铐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圈圈醒目而刺眼的伤痕,显示它们曾经在那。 “悠着点吃,别撑坏了。”叔叔提醒道。 查理抬起沾满酱汁的脸,瞄了瑞文一样,继续埋头痛吃,发出小猪一样的声响。 从那眼神中,瑞文看出了无比复杂的情绪。埋怨,愤恨,还有......欢喜。 “除了患者们放风的时间之外,你们都可以在这附近玩,注意自己的安全就行。如果你们需要什么,尽管和叔叔说,下次外出叔叔帮你们带。” “你们今后不需要吃药,也不需要接受电疗了。”叔叔宣布道: “小瑞,后续的‘治疗’不会有痛苦,只是带你去各个地方玩一玩,你大可把那当成旅行或消遣。” 瑞文乖乖地点了点头。约定已经生效了,他除了听话别无选择。 为了自己和查理的安全,他必须遵守条件。 一通胡吃海塞后,查理很快就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瑞文带着他来到了屋外,坐在门口,看着那片永远困住两人的苹果树林。 “你在生我的气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生气?”查理拍了拍鼓胀的肚皮。 “我怎么会生气?是你救了我们一命。” “不过......别以为我会轻易放弃。” 他看着远方,喃喃自语道: “就我们先装一段时间乖孩子吧。等到他们完全放松警惕之后,我们再另想办法。”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二章 群星的秘密 ============ 地表,艳阳街裁缝店。 “凯伊!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站住,给我把这个东西给变回去!!!” 裁缝老杜奇举着一只橡皮泥般软趴趴的煮锅,跨过屋内的一堆布料卷,气喘吁吁地追在男孩身后。 “哈哈哈哈!”恶作剧成功的凯伊一步跳过门槛,而老杜奇没看清楚,险些摔下楼梯。 听见叔叔的吃痛声,男孩反而停了下来。 “叔叔,没事吧?” “你现在倒懂得卖乖,关心我有事没事了?”老杜奇扶着腰,龇牙咧嘴道: “你啊......老师们不是一直都在提醒你低调,别让整条艳阳街都知道这件事情吗?” 凯伊的能力在老杜奇和几户邻居家已经不是秘密,而老师们也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 如今的人民王国共有二十八名与凯伊和爱丽丝一样的孩子,仅有两人不幸被异语侵蚀,死相凄惨,整体结果非常令人欣喜。 “叔叔,这个锅子早就生锈了,用它煮的水一股怪味,我让你去买个新的,你总是舍不得,只好这样咯!” 凯伊从地上捡起小锅,把它里朝外翻了过来。 “你能一直像这样活蹦乱跳的就好。我从那两个孩子的父母口中听过他们的事情......唉。” 老杜奇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忧心,他早就把这个非同寻常的男孩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行了,快去上课吧。爱丽丝应该已经在街口......哦,她已经等不耐烦了。” “抱歉,爱丽丝,我们走。” “怎么这么慢?火车还有十五分钟就开了。”爱丽丝穿着漂亮的花裙,头上是母亲精心扎好的辫子。 “又闯祸被叔叔骂了?”她看了看凯伊手里的锅子。 “这个......路上跟你说。再见,杜奇叔叔,周五再见。噢,对了叔叔,这几天尽量别在家里烧菜!” 凯伊把锅子还给老杜奇,提上自己的小行李箱,朝火车站跑去。一列接孩子回校上学的红皮火车已经等在了月台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爱丽丝问道,她感觉凯伊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是这样的。”凯伊少见地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昨天我睡觉的时候,嗯,确切来说是半梦半醒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 “不好的画面?” “嗯。我看见杜奇叔叔的那口老锅子架在火上,突然翻倒了,炉膛里的火顺着被打翻的油烧到了燃气管,整栋屋子都被烈焰吞没......” “啊?”爱丽丝很是惊讶。 “这真的是做梦吗?等等,难道你看见的是......未来的画面?” “星星的力量经常让我看见各种各样的画面和知识,但是几乎都和我自己无关。” 凯伊的额头渗出了几颗汗珠。 “这是第一次,我第一次看见和自己有关的景象!” “叔叔的房子将来会烧起来?等等,还记得萨利老师之前在课堂上讲过的吗?未来是不可能被改变的,如果通过神秘学手段观测到了未来,那这段未来就被‘锁死’了。正因如此,窥视未来在神秘学领域是相当被忌讳的东西!” “我知道。但是......现在的人类对于神秘学的了解也是有局限的不是吗?” 凯伊自己似乎也不能确定。 “总之,锅子变成那样,应该是用不了了。这样一来,不管我看见的画面是不是未来,应该都不会变成现实吧。” “嗯,以防万一,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吧。”爱丽丝若有所思道。 “周末过得怎么样?”仅一秒多钟,凯伊就重新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 “不怎么样,我帮妈妈算了一整天的账。” 爱丽丝的父母在日升街开了一家公营成衣店,从昔日的中产阶级手中收购中高档旧衣服,换成便于工作的新装。可他们过去雇有专属的记账员,从来不需要自己算账,日子一久,糊涂账就挤满了整个本子。 她不敢让父母知道自己的特殊,因为她不能说谎,生怕他们会没完没了地追问下去。那样一来,他们绝对会感到担心。她只告诉他们自己成为了特等生,而这让他们高兴不已。 “对了,你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萨利老师今天肯定会检查。” 凯伊的嘴角立刻僵了一下。 “刚想说呢,快借我抄一下,神秘学理论我懒得动笔。” “这都第几次了?” “放学我请你吃冰淇淋。” “明天也要。” “成交。” 火车载着奋笔疾书的男孩和一脸无奈的女孩,缓慢地朝市中心开去。刚一下车,凯伊就惊叫了起来。 “城堡怎么会在这?” 卡内基城堡安安静静地耸立在了红日广场的正中心,火车刚好就停在了旁边。 佩特尔.阿特米斯和几位老师一同站在月台上,等候着两个孩子的到来。凯伊忙把作业本塞回了行李箱内,拎着箱子下了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希望云妮老师没从窗户里看到凯伊抄作业,爱丽丝忐忑地瞄了几位老师一眼。 “今天你们两个不上课。”萨利夫人看了佩特尔先生一眼,对两个孩子宣布道: “佩特尔先生有些事想找你们帮忙,一些风险颇大的事情,我们必须事先征求你们的同意,尤其是你,凯伊。” “是什么事情,萨利老师?”凯伊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说过你的父亲是一名天文学家?” “嗯,是的。” “那就对了。佩特尔先生希望你们可以帮助他进行一些天文观测工作,越过烈日之上,窥探群星的秘密。” 群星的秘密! 爱丽丝的头皮不禁一麻。 星星神秘,强大而危险。凯伊曾经对她讲过许许多多星星带来的奇妙知识,但他的父亲仅仅是因为看到了一颗“邪恶”的星星就瞬间丢了性命! 而就她所知,就算是“善良”的星星,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放心,夫人。”佩特尔先生开了口。 “就和凯伊的父亲一样,阿特米斯家族世代都在观测群星。我们会采取先祖的方法,尽可能......避开危险。” “但愿如此。”云妮老师打趣道: “我可不希望我可爱的学生变成肉眼看不见的生物,或者长出不属于人类的器官。” 佩特尔先生微微扬起嘴角,领着两个孩子走向广场中心的城堡。穿过重重园艺拱廊,在巨型石柱前稍作停留,从一扇侧门穿行而入。 “这就是......国王居住的地方吗?” 爱丽丝双眼发直,目光紧盯着门廊和柱子上的装饰浮雕,惊叹于世上竟有工匠能在一方长宽不足一米的石砖上雕刻一百个形态各异的天使,上千朵花瓣分明的玫瑰! 有一瞬间,她竟有自己成为了贵族小姐,乃至皇室公主的错觉! 但很快她就从这种感觉中抽离了出来。 楼梯,楼梯,楼梯...... 爬不完的楼梯! 整座城堡的上层仿佛是一座楼梯的迷宫,上百条楼梯纵横交错,通向不同的走廊,不同的露台,不同的房间。 “还,还......还没到吗?” 此时此刻,爱丽丝非常想化作一团小火苗,直接沿着楼梯的扶手窜到尽头,但这么做会把木头给烧坏,在精致的扶手上留下一道焦痕。 她几乎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每级楼梯都又高又陡,而她至少爬了上千步! “我也不喜欢爬这些楼梯。” 佩特尔先生自己也有些喘。 “所以......我和家人基本都......住在......下层。” “最要命的是......”萨利夫人提着裙摆,同样气喘吁吁。 “这地方......限制......空间传送......” 形形色色的银色幽影在楼道间晃悠。他们有的身穿王朝时期的华服和盔甲,有的穿着现代服装,甚至还有些打扮得莫名其妙,上身是款式奇怪的背心,下身是短裤和一双呈现“人”字形的拖鞋。 “有一部分守日者还坚持着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习惯......我至今也不太能......理解。” 爱丽丝无比新奇地将目光投向两名身穿制服,戴着宽檐帽的男性守日者。 陆均怜和海君剑朝她敬了个礼,悠悠飘向高处。爱丽丝抬起头,终于看见了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一座被白炽笼罩的巨型平台! “唔!”爱丽丝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平台上的一切都沐浴着永恒正午的阳光,火焰在每样事物的轮廓上跃动,却没有烤化任何东西。 “去吧。” 萨利夫人低头看了看爱丽丝。 “我们当中,只有你能自然免疫一切火焰的炙烤,因为你就是火焰。” “可,可是......” 自己的老师不行吗?爱丽丝在心中想道.她对阳光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每个地表人皆是如此。 “他们做不到。”佩特尔先生摇了摇头。 “这座平台上的仪器来自旧文明时代,设置了相当严格的认证权限。在我和尖刺女士的一番探讨后,我们得出结论:现在,只有身为‘白焰’的你,能够同时满足两种条件,进入平台并......激活它。” “只有我?” 一股莫名的荣誉感油然升起,一下就打消了爱丽丝的疑虑。 “走到平台中央区,你会看到一架巨大的白色机器,按下最显眼的那个按钮,就能激活仪器。” 几位老师交换了一个眼神,对着爱丽丝点了点头。 我,我真的能行吗? 爱丽丝的内心无比忐忑。她刚学会异咒不过几个月,还没办法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不管了。 她深吸一口气,念诵咒文,让白色的无温火焰逐渐包裹全身。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像穿上了一层由羽毛编制而成的轻纱,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白色火鸟,只是暂时还无法振翅高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又吸了几口气,她慢慢踏前一步,走过最后几级楼梯,迈入了白炽之中! 热浪瞬间拂动了她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在烈焰中舞蹈的白色精灵! 在跃动的火焰中,爱丽丝看见了一个庞然大物。 它看起来不像她见过的任何一种机器,足有一栋房子大小,整体呈现圆筒状,就像一台放大了数百上千倍的望远镜! “这就是观测星星的机器?”爱丽丝惊奇地想。 她本以为,凯伊的父亲就像那些童话故事里的旅行家一样,拿着带机械支架,被施加了魔法的单筒望远镜,遥望烈日之上的星空。 “为什么会这么大啊?它该怎么用?哪里是观看星星的地方?”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到了巨大的操纵平台,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红色方形按钮上。 “佩特尔先生说的按钮......” 爱丽丝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她慢慢走到平台上,伸手按动了那个大按钮,立刻感受到了一阵不寻常的震动。 “......欢迎回来,A1教授。” A1教授?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教授了?爱丽丝只觉得莫名其妙。 数秒钟后,奇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走道内,楼梯上,用白色金属砌成的墙壁突然开始变色,由白转黑,化作一片无垠的天穹! 整座城堡的穹顶,都被深空星海所笼罩! “闭上眼睛!”萨利夫人本能地叫喊道。 “不用着急。”佩特尔先生悠悠地说道: “这不是真正的星空,只是......即时模拟出的图像。” 好多星星!爱丽丝看着忽然变色的地面,发出无声的惊叹。 此时此刻,她仿佛正在群星间漂浮!一颗颗星球在眼前掠过,颜色各异,形态各异,有类地星球,也有气态行星! 星星正在对着她眨眼微笑! 是自己看错了吗?爱丽丝疑惑地看向其中一颗星星。 明明没有眼耳口鼻,但那星星确实正在微笑!尘埃,云层和耀斑组成了极似人类的五官,露出友好的笑容。 这难道就是凯伊说的“友善星星”......自己看到了,却没有发生异变,看来的确如此。 “这些星星我都看过。”凯伊依次指向眼前的星星。 “这是145号星球。这是78号星球。这是200号星球,这些编号是爸爸取的,依照它们的‘年龄’......有几颗星星我没见过,它们看起来很年轻。” “没有‘邪恶’的星星?”萨利夫人插嘴道。 “我没见过‘邪恶’的星星。”凯伊摇了摇头。 “听爸爸说,‘邪恶’的星星离我们都很远,所以,不冒险的话,问题就不会很大......大概吧。” “那蓝色的星星呢?你说过有一颗蓝色的星星。” “就在那啊!” 话音刚落,众人便顺着他的手指,一同看向了头顶。 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三章 智能凯伊 “滴!认证通过,已自动激活最高权限......好久不见,A1教授,这里是来自月卫一号的实时联络。” 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把爱丽丝吓了一大跳,险些没喊出声来。 “你,你是谁啊?”她竭力抑制住声音中的恐慌,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我是K。” 那声音爽快直接。爱丽丝注意到,声音似乎是从那台机器里传出的。 “你也许已经不记得我了,A1教授,但是我还记得你......希望你在月亮上过得还好。” 月亮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对不起,你可能认错人了。”爱丽丝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不是什么A1教授,我就连教授都不是。” “嗯,头衔无关紧要,我是通过扫描数据找到你的,数据库绝不会骗人。这么看来,也许我直接叫你的名字会更好......爱丽丝。” “你连我的名字都知道?!”爱丽丝更加惊奇了。 “我当然知道。我们是好朋友......曾经。嗯,言归正传,你想找什么资料?” “资料?” “你不就是为了资料而启动这台射电终端的吗?根据月卫一号传来的维修数据,这应该是如今唯一一台还能运作的了。” “唔......我,我可能还要确认一下。” 爱丽丝说完,转身就向平台出口跑去,她要去找凯伊和老师们,好好打听一下这回事。 “云妮老师,萨利老师,刚才,刚才有个声音从机器里冒了出来,和我说话。” 两位老师同时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佩特尔先生,后者毫不惊讶。 “那应该是这台射电装置装载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是什么?” 不论是爱丽丝还是两位老师都没听说过这个词。 “是旧文明的遗留物吧?”凯伊开了口。 “据说,在旧文明覆灭后,有大量的人工智能机械依旧依靠强大的自检系统‘存活’了下来。” “可是,它还认得我,知道我的名字。”爱丽丝摇了摇头。 “它......它叫我A1教授。” 佩特尔先生和老师们都在同一时间愣住了。 “它是不是......赋予了你最高权限?”片刻沉默后,佩特尔先生问道。 “嗯,对,刚才它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几名大人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数之为数,数今,数古,数数而数。” 一个银色的身影踏着星空,说着听不懂的话语,自楼梯那头缓缓而至。 戏数夫人——席苏.阿尔哈萨德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赤着脚,一步步走到了爱丽丝身边。 “戏数夫人,看来您对此......有些头绪?” 戏数夫人看了看爱丽丝的眼睛,唇环叮当作响了一会,然后走向佩特尔先生,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凯伊......”佩特尔先生若有所思地转向了一旁的男孩。 “夫人说,她曾经和“烈日亲王”,也就是她的爷爷一起使用过那台机械。那个人工智能和你拥有相同的名字。” “凯伊?!”爱丽丝无比惊讶。 凯伊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抹微笑。 “竟然是我吗......” “真的是你吗?”爱丽丝险些被喉咙里的铁针扎到。 “那个声音说,我是他的朋友,还说我不认识他了,但他还认识我!” “抱歉,爱丽丝,我不知道,这件事我是真不知道。”凯伊摇了摇头。 “但是,我不否认,这件事在星星告诉我的背景中,的确有可能变成现实。” “唔......”爱丽丝的眼珠一转,身上重新燃起白色火焰,又跑了出去。 “K......凯伊先生,我想好我要问的问题了。” “你居然想起我的名字来了!”那男人的声音很是惊喜。 “嗯,我想问问我和你的事情。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射电终端里的声音停顿了好一会儿。 “对不起,爱丽丝,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爱丽丝挑了挑眉毛,她还以为这台终端无所不知。 “数据库里没有的东西,我都不记得了。”智能凯伊遗憾地说。 “你想知道行星的事情吗?我知道很多关于这片深空的信息,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 “我必须提醒你,我不清楚现在地面上的情况。所以,我无法确定我掌握的知识,哪些对你有害,哪些对你无害。” “那就那颗蓝色星星的事情吧。”爱丽丝想起了凯伊的话。 “你知道那颗美丽的蓝色星星吗?它是一颗怎样的星球?” “......祂曾经是人类的母星。”智能凯伊回答道。 地面上的星海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悬浮在脚下,带着无数浮萍般的大陆和般的云层的,美丽的椭圆形星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祂在星海中的无数颗星星内算是年轻的,祂所孕育的种族在宇宙间也并非出类拔萃,但祂对于人类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人类是这颗星球的原生种族,只有在这颗名唤地球的行星上才有着适宜人类生存的大气配比,赖以求存发展的资源和能量。离开了这颗星球的人类,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灾难的折磨。” “那人类后来为什么会离开?”爱丽丝问道,智能凯伊的描述在她听来有些难以理解。 “因为宇宙中还有其他更加强大的星星。祂们孕育的种族会入侵其他星球,祂们的存在本身甚至都会在无形之中摧毁无数星星,就像大象踩死小蚂蚁。” 智能凯伊又是一阵沉默。 “......旧日文明的灭亡,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某个强大星球抖落的一颗小细胞,让整个星球的‘免疫系统’产生了严重的排异反应。” “唔......”爱丽丝实在是听不懂。她就连系统性的天文学都没有好好学过,因为教科书上根本没有这个学科。 “那,在你的记忆中,我们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这是只有拥有最高权限的你才能知道的事情,爱丽丝。”智能凯伊笑了笑。 脚下的蓝色星球迅速放大,爱丽丝不由捂住了嘴,她感觉自己正在被这颗星球的引力捕捉,不停坠落,不停坠落,从星海坠落到云端,从云端坠落至云层下方! “这是哪里......”她的双眼突然被脚下的景色深深吸引。 自由女神像高举火炬,自她的身边掠过!无数高楼的玻璃幕墙映出她的无数张面孔,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巨大的电子显示屏闪烁着光芒! “纽约。”智能凯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是一座旧文明的大城市,当然,你应该已经不记得它了。” 爱丽丝的眼睛都快看直了。 成千上万身穿奇装异服的男女从自己眼前掠过,车子有着和自己认知中截然不同的时髦外壳。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些闪烁光芒的屏幕,它们悬挂在高空,拿在每一个人的手中,不断变换着让人目不暇给的彩色图像! “比起过去,这,这看起来更加像未来的景象啊!”她想起了自己阅读过的科幻小说,里面似乎描绘过类似的情景。 紧接着,路边的一个人影迅速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位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女士,手里拿着翻盖手机,腋下夹着文件包和一盒早餐三明治,显得行急匆匆。 “喂......是的,K教授......我半小时后到机场,你自己先把清单过一遍吧。” 女人的声音有些疲惫,金发夹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上一些。 当她微微抬起头,与爱丽丝的四目交汇时,两人似乎都愣了一下。 “那是......难道那是,我?” “是的,那就是A1教授。”智能凯伊仿佛读懂了爱丽丝的心思,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我为什么会在过去?我为什么会在那颗蓝色的星球上?为什么我能听得懂那种奇怪的语言?我,我......” 身穿旅行夹克的A1教授收回了目光,直视向前,眼神无比坚定,横跨马路,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让我跟着她。”爱丽丝请求道。她想看看未来,不,“过去”的自己究竟要去向哪里。 脚下的画面迅速开始了移动。爱丽丝的视野跟随着那辆飞驰在公路上的小车,越过一个个红绿灯,一条条斑马线,朝肯尼迪机场飞驰而去。 一位身材瘦削,脸上挂着夸张笑容的黑发中年男性已经早早等在了那。他身穿条纹衬衫,一半衣角露在外面,打着一条款式奇怪的领带,整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 “把你的衣服理好。”A1教授颇为亲近地走上前去,替男人把衣领和衣摆整好。他们的动作看似亲密,双目却都深不见底,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 一架没有其他乘客的小型客机停在机坪上,上面印有一个显眼的标记,显然是为两人准备的。 “这是最后一批物资了。” A1教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另一架大货机,一个个重型货柜正被用吊臂和滚轮运送进机舱内。 “接下来,我们要在复活岛待上整整一年,与所有文明隔绝......你会害怕吗?”她突然问那男人。 “害怕?”男人挑了挑眉毛。 “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是第一次啊......这是我们第一次做出不由命运左右的决定,这是我们第一次打破一切轨迹!” “是啊,第一次......”A1教授略带皱纹的脸上镀上了金灿灿的阳光,似乎又找回了十年前的朝气。 “那个男人是你吗?” 爱丽丝瞪大眼睛,试图从那人身上寻找和凯伊相似的特征,但却没有什么收获。她对男孩的成长一无所知,眼前的面孔只能说似像非像,模棱两可。 “可以说是吧。当然,那具肉身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的意思是,凯伊死在了‘过去’?”爱丽丝挠了挠头发,越来越听不懂了。 “不能算是吧。我留下来了,还有很多其他的终端,姑且都能算是我的一部分......噢,你的同伴们好像在叫你,和你聊得很高兴。” 他能感知到外面的人,却没法认出“未来”的自己? 起飞的飞机在眼前瞬间消失,褪成了一片深空,而后一切又重新被白炽所埋没! “做得......很好。” 佩特尔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他的收获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以后,每个星期一都来。我需要你们协助......观测。” “恕我直言,佩特尔先生,这可是我的课时。”萨利夫人叉了叉腰。 “借给他吧,孩子们也需要学习新东西。况且,你给他们布置的作业实在是太多了。”云妮忙打圆场。 凯伊的脸上没了笑容。他的眼神昏暗,仿佛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黑布,甚至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你怎么了?” 一直等到两人回到宿舍区,经过食堂的时候,爱丽丝才敢发问。 “刚才......就在深空的景象消失的时候,我看见163号星星后面多了一条‘尾巴’。” “尾巴?” “嗯。爸爸看过那颗星星,它的周围本应十分安静。而且......” “而且?” “而且......爸爸死的那天,他也告诉我,他在某颗星星后面看到了‘尾巴’。” “那,这条尾巴难道是......” “不是所有星星都像我们今天看见的那样静止不动,或者以缓慢的速度运行。”凯伊点了点头。 “也有跑得很快的星星,它们就像闪电或鬼影,一瞬间就会消失。星星也不一定都是圆的,有的星星是三角形,多边形,不规则形状,甚至还有不定型一刻不停地改变形状的星星。” “那些星星,会是邪恶的吗?”爱丽丝担心道。 “我也不知道。对于这个宇宙,我们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凯伊摇了摇头,又嘱咐道: “如果下次你也看见了尾巴,不论如何,不要,绝对不要试图追踪它的下落!否则的话......” 否则就会和你的爸爸一样,爱丽丝在心中默默把凯伊没能说出口的话说完。 “对了,你刚才看到那座城市了吗?” “城市?什么城市?” 难道只有我能看到吗?爱丽丝暗忖道。 “所以到底是什么?我只能看见星空,你难道看见了别的东西?” “我......”爱丽丝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却及时打住,紧紧地闭上了嘴。 她是不能说谎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四章 矿坑怪物 “亲爱的同胞们!我们得争取让煤矿在两个月内重新恢复运作。为了人民王国的资源富足,每一名同胞都要挽起袖子,尽职尽力!” 一车车建材被沿着影子空间搭建的“隧道”运往坍塌的狂风山煤矿坑。尽管内部已经塌得一塌糊涂,但内部的煤矿存量依旧能以亿吨计算。这是人民王国最大的财富,但是因为地势偏远,直到近两个月才开始重建。 一旦煤矿坑重新恢复运作,炼钢厂,建材厂,电子零件厂以及其他轻工业的生产效率将激增至如今的三倍以上!这也意味着人民王国将正式渡过发展瓶颈期,开始朝着强大富足的未来进发! “我有些担心岩石诅咒的问题。” 琳用身上长出的藤蔓卷住两部电话,一边是负责设计开矿起重机的邦尼克文教授,另一边则是自己的“老师”,三人正共同讨论着煤矿建设大计。 “历史上有过这种隐患。每当岩石被过度开采,诅咒就会开始活跃。王朝时期,矿坑内每天都会有工人因诅咒而死。” “这都不是问题。”邦尼克文教授信心满满地表示道: “我们不再需要那么多工人了。奥大发明公司将开发一套完备而自洽的起重系统,将开采和运输半自动化。届时,我们的工人同胞可以呆在安全的地方进行分拣,完全不用担心诅咒。” “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他又补充道: “只要将人们的智慧和力量团结在一起,诅咒也好,‘神明’也罢,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们屈服,没有任何强权能将我们踩在脚下!” “老师,您听见了吗?”琳眉开眼笑地说道: “一切都不一样了。就像我当初写给您的那些信里描述的一样,地表正在变成一个理想的国度!不会再有人挨饿,也不会有人在阳光下痛苦地死去了。” “我很为你高兴。” “绯红”低沉而温和的声音自听筒那边传来。 “但是,注意保护你自己。‘烟霾’和‘群青’都开始行动了。在与他们抗衡的过程中,我未必总是能为你们提供庇护。” “您要和上位者们作对?” 琳很是惊讶。她曾预料过自己的“老师”身份非同寻常,却不曾想过他可能是足以和上位者硬碰硬的存在! 仔细一想,和自己走得最近的几个人,包括瑞文先生在内,似乎都一点不简单! “最好加速军事设备的建设,让人民王国拥有至少一百吨军事火药库存。”上位者建议道: “放心,在短时间内,我有办法妨碍‘烟霾’对地表的干涉。” “那这意味着我们还得加速生产!” 琳转头向邦尼克文教授询问道: “矿坑的重建进度能不能再快一些?” “可是可以,但这意味着工人们的工时必须增加,而我每天平均只能休息不到两个小时。” 邦尼克文教授看了看自己手边堆积成山的咖啡杯,话锋一转。 “不过,我从未像此刻一样精神抖擞!” 让他兴奋的显然不止是发明进度,还有如滚滚洪流般涌入奥大发明公司的财富!作为主要持股人之一,此时的他的荷包不比任何一名上流人士要瘪,手头上还有一支五百多人的精英技术部队,随时等待差遣。 “金,我今天要出门,不用准备我的午饭了。” “绯红”从门口的电话亭走回阿尔伯克16号,正好看见小伙子愁眉苦脸地翻着一叠信件。姜黄猫们在地毯上趴成一圈,抬头看着他把一个个信封丢到地上,用嘴叼起来玩。 每个信封的背面,都有个刺眼的黑色墨点。 “全都是黑点信......”金嘟囔道。 “哪个帮派寄来的?” “有不少。自从我和‘银手’先生结盟后,似乎就有好几个来自不同地区的帮派盯上了我们。” “你害怕和他们对抗?” “不。”金摇了摇头。 “我一点都不怕这些家伙,再来十倍都一样......可是,我担心他们会惊扰到您,还有您将来的计划。” “不用为我担心。” “绯红”伸手拍了一下小伙子的肩膀,动作和躯体的原主丝毫不差。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为我做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想办法帮我把这些帮派势力的注意力转移到福尼亚区。我已经在那里布好了局,准备把‘双枪哈特’也引过去,一同剿灭。这件事我只相信你能做好,最好能在一个星期内完成准备。” “嗯,我一定会尽快完成的。”金连连点头。 瑞文先生有求于自己,是最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之一,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这种感觉极其强烈。 “扮演上略显不足的部分,可以通过血液操控做出弥补......” “绯红”在离家后自言自语道: “不过,想要做到尽善尽美,还是得多练习一段时间。” 来到玫珑街的小巷内,他立刻伪装成夏洛克.波洛先生,走进公司,借了间独立会议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皮尔森先生很快就提着一只皮箱走了进来。 “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谨慎地环顾四周,然后打开箱子,露出了躺在其中的一卷地图。 群岛在颜色各异的海面上星罗棋布,犹如一块块渺小的浮渣。数个红色,蓝色,黑色的小叉如星盘般点缀于边缘的数个岛屿之上。 “有多精确?”上位者平静地询问道。 “不可能精确到哪里去。”皮尔森先生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枚硬币大小的圆洞。 “金币本来就这么大,我只能确定上面的标记指向的岛屿,但是具体在岛屿的哪个位置,我就不得而知了。” “三枚金币,一共十二个标记。如果再加上第四枚,就一共有十六个。” “波洛先生,莫非您知道第四枚金币的下落?” 皮尔森先生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皮尔森。” “绯红”微微摇头。 “想要知道得更多,你就必须有承担后果的能力和觉悟。” 皮尔森先生立刻闭了嘴,乖乖从箱子里拿出了另一张纸。 “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既然您开口说要,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纸面之上,凌乱地描摹着一个不怎么规整的球形图案,其中一半是白色的,而另一半是如墨漆黑。一些小圆球星罗棋布地散在黑色的背景之上,犹如漫天繁星。 仔细一看,黑色的半边球体不是完全的黑,而是由密密麻麻的手形花纹层层叠加而成! “绯红”拿起纸片,细细端详了一会,点了点头,重新折好,塞入口袋中。 “当心友爱党。”他随口说道。 “什么意思?”皮尔森先生不解道。 “你和我走得太近了,他们未必会忽略这一点。” 上位者起身离席,直接穿梭到了斯帕德总部大楼下方,伪装成了齐格飞先生。记者们早就等在了楼下,以《城南新报》的海勒女士为首,一窝蜂地涌上前去。 “斯帕德先生,选举拉票进程接近尾声,您有什么想对电视机前的选民们呼吁的吗?” “记得......”上位者轻松地开口道: “这个周末,和你们最爱的人一起去电影院。” ............ 影子空间顺着铁轨的方向一路蜿蜒,在被正午支配的大地上拖出一条黑色绸带。 琳的身躯在火车卡座上微微摇晃,眼神中按捺不住兴奋。她今天要代表人民王国视察矿坑的建设进度,确保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发展。 一路上,她看见了栽种在影子空间内部的小麦,全都吐出了金色的穗子。异咒的力量让这些改良的种子能在黑暗中生长,结出两倍的麦穗,且成熟时间仅为普通谷物的一半。她乘坐的火车后方拉着两大车精钢,是运送到工地的最后一批建材——人民王国生产的建材。 “这些麦子下方埋着人们的骨头。”菲看向另一侧车窗,自言自语道。 她所言一点不假。地表死了将近九成人,那些被认领的尸体统一埋在了墓园,却只占据死人总数的不到两成。人民王国为剩余的数百万具的无名尸建造了一座巨大的焚化炉,将他们的尸骨焚烧成灰,播撒进每一片麦田之中。那座焚化炉一直在烧,足足烧了半年之久,直到最近才将所有在人民王国成立之前死去的人烧完。 工人们在犹如钢铁怪兽般的矿场外架前忙碌着。外面那座象征着奴役和耻辱的辘轳被拆成了许多块残骸,正准备扔进焚化炉烧掉。新建的矿场不会再像对待牲畜一样对待工人,在他们的头颅中穿入绳子,将他们像火蚂蚱一样穿成一串干活。 琳刚一下车,人们就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蔷薇花香。 “尊敬的‘蔷薇女王’,您的人民向您致敬!”工事组长赫尔诺夫带领着一群工人向琳敬礼致意,却忘了掩饰脸上的疲惫和不安。 “工事进度还好吗?”琳昂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领导者的气势。 “非常顺利,阁下!” 身旁的一名工人踢了踢赫尔诺夫的脚,让他下意识地再度面露难色。 “好吧......其实出了些小状况。” 赫尔诺夫组长收回了笑容。 “我们的一队探矿工人在探索旧矿井的时候遭遇了某种东西的袭击,尽管没有任何人丧命,只有数人轻伤,一人在逃跑的时候摔断了腿,被同胞们给背了出来。” “什么东西?”菲一手拄着“死神手杖”,用右手扶了扶自己的黑色尖顶宽檐帽。 “没人能具体说清楚,只有几名同胞声称自己听见了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咔嚓咔嚓的,就像剪子碰撞,或刀刃在磨刀石上打磨的声音。” “金属......”菲微微沉下了眉头。 “让同胞们都休息半天,我和琳下去看看情况。” “这,这不合适吧,二位阁下!” “为了面子功夫刻意隐瞒危险,难道就合适了吗?”菲冷冷地反问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琳,走,我们直接下去。” 说完,她从工具堆中拿起一盏矿灯,脱下黑色外袍铺在地上,两脚轻轻一跃,踩了上去。 在琳也踩上袍子的同时,她念诵异咒,让空间瞬间折叠,犹如一面镜子般让两人倒悬了过来! “抓住!” 菲立刻将一条绳索甩了过来。琳刚一碰到绳索末端的绳套,身体就脚朝上地飞了起来! 两人在“倒吊人的倒吊绳”的帮助下平安落地,降落到了深不见底的矿坑之中。 “菲,这真的是个好主意吗?” 琳用藤蔓攀住岩壁,艰难地寻找着落脚点。 “据我所知,矿井里可是很危险的。不仅可能遭遇坍塌风险,某些地方可能还会囤积毒气。” “正因为对我们危险,对他们就更加危险。”菲有些逞强地说道: “而我们比他们要强大得多。人们必须死得其所,不应在与其能力不相称的危机中白白丢掉性命。” 琳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这是菲利用“真实之欺”刻意为自己灌输的信念和思想。 为了暗面远征,菲正在一点点改造自己的内在,让自己更加坚定,果敢,理性。 记忆中那个天真活泼的好姐妹,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消失了。 咔嚓!咔嚓! 菲眼疾手快,把矿灯一把塞进琳的手中,自己举起“死神手杖”,让白色火苗急速扩散开来,冰冷的光芒瞬间将洞窟映成白昼!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铛! 一道火光化为纯白利刃,朝矿道深处直直飞去! 刷!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光刃划过了黑暗中的某个庞然大物,竟将其像切割黄油般直接切成两半! “琳!” 琳立刻会意,向黑暗中放出了数道坚韧的藤蔓,缠住被切开的东西,将其用力拖了出来。 “这是......螃蟹?蜘蛛?” 半只巨大的金属甲壳生物翻倒在两人面前,还在作垂死挣扎,节肢一刻不停地抽动着。 这东西的表面是光洁的银白色外壳,有棱有角,内部却极度令人作呕。 一副完整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揉成了篮球大小,硬塞在了空壳内部的狭窄空间之内,随着外壳破裂,哗啦啦地全部流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些......这些是诡银生物!”菲认出了这只金属螃蟹。 “云妮姨母这么称呼它们!自从去年年底的暗巷异变之后,那里就被这些东西给挤满了!” “暗巷?暗巷不应该在地表的南边吗?” “地面之下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管线,那些诡银生物就算爬到了这边也不奇怪......” 菲突然打住,眉头皱得更深。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黑暗中,更多的碰撞声宛如磨牙般接连传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五章 纯黑日冕 咣!咣!咣! 更多白色火苗化作利刃,向矿道深处飞去,接连碰撞出火星! “那里面到底有多少?”琳看得目瞪口呆。 “无所谓。”菲高举着“死神手杖”,显得游刃有余。 “有了来自上位存在的力量,里面就算再多也不在话下!” 鲜血慢慢自矿道深处流了出来,夹杂着璀璨的银屑,汇聚成一条发光的小溪。 刚才的一击至少又杀死了五六只诡银生物!它们的金属外壳下包裹着的是人或大型动物的内脏,有的甚至还在临终前发出了属于原本物种的惨叫! “这些生物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说来话长了。”菲用手杖用力拄向地面,防范着任何可能的突袭。 “大约是在去年九月,灾难肆虐地表的那段时间,暗巷内部发生了一场异变,催生出了一位相当可怕的独立存在。那东西现在还盘踞在暗巷上空,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太阳。” “独立存在?” 琳突然想起了那位“白铁”派别的亲启者,想起了瑞文口中的“黑日邦克”。 “嗯。云妮姨母管祂叫‘纯黑日冕’,所有这些诡银生物都是祂的附属种族,在祂的力量下生出了金属外壳。这段时间,我一直让你们避开暗巷区域发展,就是因为那东西的存在。” “恐怕......”她停顿了一下。 “不去会会那家伙,地表还会遭受到诡银生物袭击。” “你打算怎么办?消灭祂?” “未必能做到。”菲摇了摇头。 “但,‘纯黑日冕’和绝大部分独立存在一样拥有智能。据说,祂甚至有和人类沟通的微薄意愿。” “你的意思是......和一名独立存在谈判?” “姑且可以试试看。人民王国距离暗巷太近了,一旦真打起来,我未必能保证不波及建筑和人民,那都是人民王国的宝贵财产。” “我们还是先走吧,让矿工们把这条矿道封锁,暂时先待在浅层,别再深入了。” 说完,她收回杖头上的白色火苗,再度折叠空间,带着琳返回了地面。 ............ 地表南部,奥贝伦暗巷外围。 琳和菲向佩特尔先生借用了一栋影子房屋,依靠对方的力量直接穿过正午,看见了远处在白炽中闪耀的漆黑光团。 那是一片镀着银白色的寨城,钢铁巨兽般的房屋层层叠叠,在正午的日光中折射出无数道耀光,犹如白昼中的明星! “就是那个东西?”琳伸手指向悬空于楼房之上,犹如黑色眼睛一般的金属太阳。 成千上万的棱面在“纯黑日冕”的表层不断变换着角度,将阳关化作一棵璀璨的光树,枝叶和根须向四面八方蔓延,填满了每一处阴影,让本应漆黑无光的暗巷染上比正午更加明亮的极昼! “你觉得,祂真的能和我们沟通?” 琳敏锐地察觉到,那颗巨型眼球被一层浓重的阴霾包裹,那是只有人类眼睛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这意味着,和祂交流或许真的不是天方夜谭! “看来,这东西应该还保留了一丝身而为人的意识。”菲点了点头。 “不过,我可不敢确定祂好不好说话。” 巨大的黑色眼瞳忽然转动了一下,仿佛注意到了无尽光明中的一小块黑暗,看向了琳和菲的方向。 与此同时,万丈光芒如同利剑般刺向影子空间,撕扯着它的轮廓,仿佛随时要将它撕裂! 下一秒,“死神手杖”杖头中迸发出了能与光剑相媲美的亮白色火焰! “纯黑日冕”的瞳孔微缩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对这份力量心存畏惧。但它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慢慢旋转棱面,让光线收敛下来。 刷!刷! 菲挥舞着“死神手杖”,用白色火焰在半空中划出了一行巨大的燃烧文字: ‘你是谁?’ 这是为了测试这名独立存在是否真的还存在交流的余地。 嗡嗡!嗡嗡! 四周的银白色金属全都开始震颤,楼房的屋瓦和排气管道鸣叫起来,像在唱一首令人头疼欲裂的歌曲: “我......黑日......” “黑日?”琳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菲的手杖又开始挥舞。和对方不同,她们的声音在对方听起来就像蚂蚁叫,完全被埋没在金属灼烧的噪音之中。 ‘你对我们有敌意吗?’ “没有......” “纯黑日冕”的眼瞳中依旧是挥散不去的沉痛,光芒自祂下方垂直流淌,仿佛洁白的光泪。 “离开......我......不与......任何......存在......交集......” 两姐妹惊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名独立存在不仅有思想,甚至还存在着类似于人类情感的东西!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忽然打断了交流。无数蛰伏在建筑中的铁螃蟹,铁蜘蛛,以及形形色色的可怖诡银生物都探出了脑袋,沐浴在光泪之下,熠熠生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什么意思?”菲用力挥舞手杖,划出一道火墙。 “走......我......不管......” “黑日”的共振不带感情。可在下一刻,四面八方的金属却开始了叹息。 “尤......红娜......” 两个有些像是名字的音节在空中久久回荡,犹如一声一声深沉的,没有回应的呼唤。 “不好意思,二位小姐。‘黑日’阁下的话语没有任何意义。就算你们以为祂正在和你交谈,你们也将一无所获。” 一尊浑身流淌着“铁浆”的高大雕像缓步自暗巷深处走了出来。 “祂现在只不过是一座沉湎于往日臆想中的雕像,如果你们需要找人询问什么,我想我是你们的最佳选择。” “你是谁?”菲举着手杖质问道。 “‘神父’瓦龙,在暗巷的地下教堂中为死者和生者凭吊......至少曾经是这样。” “神父”手中的尖刺十字架熠熠生辉,仿佛已经和他的双手粘连在了一起。 “圣母陨落,这个世界上已经少了一种值得人们寄托的信仰支柱,这也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信念,崩溃成了狰狞的钢铁怪物。” “这么说,那些诡银生物就是从你们这里跑出去的?”菲警惕地质问道。 “是的,小姐。在‘黑日’的照耀下,暗巷内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没有信念的人堕落,变成了无意识的活动铁块,信念强烈的人得到升华,获得了更加理想,更加强大的形态,就像我一样。” 菲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头,她一点都不觉得这一坨流动的铁有多好。 “管好那些东西,那样我们还能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它们为你们造成了什么困扰,我深感抱歉。”瓦龙露出遗憾的神情。 “不过,我想你们也知道,地下纵横交错,暗道众多,我们也不能确定究竟有多少钢铁怪物在暗巷的原有秩序崩溃后逃了出去,蛰伏在什么地方,可能是一千,也可能是一万。” “这......”琳的头上冒出了汗珠。 一想到成千上万的诡银生物就潜伏在人民王国的地下,伺机而动,她的后背就一阵毛骨悚然! 嗡! 巨大的“纯黑日冕”又激起了一阵共鸣。 “尤......娜......” 祂又说出了那个名字,只不过,这一次,祂的语气像在请求。 “尤娜......回来......尤娜......快走......” “尤娜?祂说的该不会说的是那个尤娜吧?” 两姐妹同时想起了地表的“小公主”——尤娜.晨曦。 “可她不是早就已经离开地表了吗?为什么‘黑日’会念叨她的名字?” “这只是属于一位疯癫‘神明’的胡言乱语罢了。”瓦龙解释道: “不过,这次小小的骚乱也算是我们给你们的一个提醒。如果你们打算消除藏在地下的隐患,我们也不是不能出手相助。” “你打算和我们谈交易?” 菲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即便从没亲身体验过,她也知道暗巷帮派绝不是好啃的骨头! “我们想将南部郊区和西部城郊划为巴尔德蒙的活动领地。” “神父”开口道: “这都是你们人民王国不需要的领土,与其让它们荒废,不如交给我们处置。” “......” 菲的眉头一沉,她当然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一旦帮派占据了南部和西部地区,立刻就会对人民王国形成半包围! 届时,一旦被对方抓到时机,帮派必然会倾巢而出,强迫人民王国签订更加不平等的流氓条约! “也许不需要我提醒你们,人民王国的建立也有暗巷的一份功劳。”瓦龙接着说道: “你们赖以生存的影子,是从暗巷里‘偷’出去的。尽管我们并不打算认领这份功劳,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可以完全无视这些贡献。” “另一方面,我可不确定影子和空间本身是否存在着必然联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菲紧张道。 “简单地想想,当一件物体本身消失了,它的影子还会存在吗?当一个空间本身都不复存在,它的投影还能继续庇护在你们的头顶上吗?” “神父”的表情流露出了一丝得意。 “暗巷现在正面临这个问题。越来越多人死去,越来越多的巷道熄灭。当最后一条巷子的灯泡熄灭,盘踞在暗巷中的黑暗或许就会将这里彻底吞噬。” 他停顿了一下。 “就连‘黑日’的光芒,都未必能阻止。” “唔......” 琳很快就明白了“神父”的意思。 现在的奥贝伦暗巷,与依靠暗巷影子抵御阳光的人民王国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暗巷要是消失了,人民王国就将暴露在永恒正午之下! 届时,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将化作乌有! “相信我,小姐们,我这么提议也是在为了你们着想。暗巷不能死去,拓展暗巷能有效延长它的寿命,避免它的消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究竟是什么在支配着暗巷?”菲质问道: “暗巷里的黑暗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们就这么让那东西掌控你们的生死?” “我只能告诉你,祂的存在本身比独立存在要强大,甚至强于部分‘神明’。祂是不灭秩序的一小部分,是理性,是奠定规则的根基。” “违抗祂的支配,就等于违抗这颗我们赖以生存的星球本身!” 嗡!!! 大地忽然开始剧烈的颤动。“纯黑日冕”的无数棱面开始到处乱动,将光线折射向四面八方,犹如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 “尤......娜......快......走......” “黑日”的叹息声愈发急促,渐渐地,叹息竟开始化作哮喘病人般的悲鸣! “尤娜......危险......危险......危险......” “关于这件事情,我们可以下回再议。”瓦龙注意到了“黑日”的异变,警惕地退回了地下,诡银生物们受到了惊吓,也纷纷像潮水般后退。 “回去吧,小姐们。‘黑日’正在发疯,今天不是适合拜访的日子。” 只见,光线在漆黑的太阳表面狂乱地舞动,犹如无数块不停变换角度的棱镜,光线所及之处,竟被生生烧出一道冒烟的焦痕! “快走!”琳扯了扯菲的袖子,她能看出影子空间快要支撑不住了! 菲点了点头,念诵异咒,下一瞬间,两人直接消失在原地,利用影子和实体之间的镜像直接穿梭回了建筑物的本体之中。 咣! 犹如打破一面镜子一般,无数的光束瞬间切割过影子空间,将它生生击碎成了无数黑点! “刚才,刚才......那究竟是怎么了?”琳有些惊魂未定。 “不是说,那位存在所说的话都没有意义吗?” “我也不能确定。”菲摇了摇头。 “尤娜......邦克生前好像在晨曦家族待过一段时间,他认识尤娜.晨曦应该并不奇怪。问题是,为什么祂会认定对方遭遇了危险?难道祂能感知得到?” “更重要的是,尤娜.晨曦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危险?”琳补充道。 上位者的女儿,理应是这个世界上被保护得最好的人才对。 ............ 与此同时,沃幸屯某处,一栋被花草包裹的红砖木屋中。 成千上万颜色各异的玫瑰骨朵簇拥着大厅中央,一位端坐在木质摇椅上的金发少女。她微微睁开眼皮,眼眶中镶嵌着一对金色的横瞳。 “爸爸?” 少女疑惑地看向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玫瑰开始疯长,盛放,直到将整栋木屋都化作鲜花与尖刺的海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六章 演员就位 “爸爸,你在哪?” 少女的足尖踏上了遍布地面的柔嫩花瓣。玫瑰的尖刺纷纷退去,只将花心最柔软的部分留给她踩踏。 无数花朵似潮水般变换位置,为她留出行走的空间,花心的眼睛以周围的花瓣为眼皮,一眨一眨,簇拥着它们的主人来到大厅的尽头,用藤蔓为她撬开门锁,打开房门。 在屋外摇椅上休息的洛克菲尔.晨曦被响声惊动,转过头来,对上了女儿金色的双眼。 “日安,尤娜。”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少女。 “你醒得比我预期中还要早一点。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吗?” 尤娜.晨曦用力地摇了摇头,一头扎进了父亲的怀抱。无数花朵像裙摆和披风般追随着她,一涌而上! “爸爸,我这是在哪里?今天......”尤娜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今天不要上学吗?” “今天学校放假,尤娜。”洛克菲尔用右手轻抚女儿的头发,挥动左手,像驱赶鸟儿般赶走那些会呼吸的玫瑰。 “而且,你已经不需要那些普通书本里的知识了。” 说完,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册老旧而厚重的古籍,轻拍它的封面。 “这是什么?”尤娜好奇地问。 “它的名字叫做《尤邦抄本》。尤娜,这是属于你的‘书’。” “嗯?”尤娜无比好奇地看着那册自己从未见过的古怪书本。爸爸离开地表的时候,将许多藏书搬到了新德市,但是从来都不允许自己碰。 犹豫片刻之后,她伸出右手,轻轻地摸了摸封面。 “噢......”她忽然发出惊叫,触电般缩回了手。 看似平滑的封面实则遍布着细微的小刺!其中一根扎进了尤娜的手指里,在封面上留下了一点血。 《尤邦抄本》的封面一下自动翻开!一团颜色诡异的不定型物漂浮其上,就像是一大滩失去重力的斑斓墨水! “小心,尤娜!你看到了什么?”洛克菲尔忙捂住尤娜的眼睛,但这似乎并没有阻碍她的视觉。 “墨水......”尤娜喃喃道,伸出右手食指。 所有的玫瑰都在同一时间将花心转向了她手指的方向,花瓣中的每一只眼睛都成了尤娜视物的眼睛。 “爸爸,我感觉很奇怪......我的眼前为什么有这么多不同的画面,就像一面碎裂的镜子?”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习惯。”洛克菲尔松开手,将古籍收回了怀中。 “你能醒来,我非常高兴,这意味着我们已经距离胜利非常近了。” “胜利?”尤娜的眼睛骨碌一转。 “什么胜利?” “有人打算杀了我们。”洛克菲尔解释道: “上位者们的战争一触即发,不论如何,我和对方最终都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为此,我需要你,尤娜,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一张王牌。” “真的吗?”尤娜愣了愣,随即喜笑颜开。 随着她的一个细微念头,玫瑰花下的尖刺蠢蠢欲动起来,化作了巨大的荆棘!房屋上的爬藤如同长蛇般爬行,叶片张牙舞爪,在她的身旁团团簇拥,为她戴上了一顶棘刺花冠! “!”尤娜惊愕地看着这些随自己意念而动的植物,爬藤和花枝下方,无数的蠕虫被抖落到了地面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结茧,在片刻间羽化为暗沉的夜蛾,大片大片地扑腾翅膀,上面的眼珠骨碌转动! 她的视线再度分裂,多出了无数片高高俯视的视野! 这真是太神奇了! 她低头看向地面,双眼所及之处,石块瞬间分崩离析,一颗颗树苗破土而出,瞬间长成树林! 太好了,太好了!尤娜心想道。 她一直都想为爸爸在这座城市的统治出一份力,可惜她还太年轻,除了媒体宣传外,什么都做不了。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换做从前,她就连想都不敢想...... 等等,从前? 眼前的花朵迅速开始枯萎,蝴蝶飞到一半,突然合起翅膀,僵坠在地面上! 为什么我记不起从前了? 尤娜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被洛克菲尔搀扶进了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我记得爸爸,记得我是谁,却想不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我知道我该知道的一切,却想不起一切发生在过去的具体事件? “怎么了?”洛克菲尔察觉了女儿的异常。 “发生什么了,尤娜?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邦克叔叔......”混乱中,尤娜想起了一个名字。 “邦克叔叔呢?邦克叔叔在哪?” “邦克......”洛克菲尔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显然是个超出他预想的变数。 “他不在这里,邦克在很远的地方。” “可我明明听见他的声音了!”尤娜有些痛苦地捧住了脑袋。 “他在呼唤我!他的声音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他让我快跑!他说有危险!” “什么都没有,尤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灰黑色的烟霾自洛克菲尔脚下升腾而起,缠绕在了女儿身侧。 “不要再想了。你现在还需要休息,再回屋去睡一会吧。等你醒来,你就不会再听见那些声音了。” 烟霾散去,尤娜身披枯萎的玫瑰,静静地安睡在了他的膝盖之上。 “唉......” 洛克菲尔微微叹息,将女儿重新抱回房间内的小摇椅上,像人偶般安置好,踏过腐烂的玫瑰花瓣,走了出来。 “她醒了?” “群青”坐在他刚才坐的位置上,饶有兴致地问。 “醒了,但似乎还有些缺陷。”洛克菲尔微微摇头。 “她没有过去的记忆了。我女儿的认知只是像背景里的图画般被抹在了她的意识深处。” “因为那已经不再是尤娜了。” “群青”点了点头,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不过,根据我们已经观察到的先例,记忆是能被找回来的。尤娜的意识并没有死去,她只是被封存在了很深的地方。” “但愿真是这样。”洛克菲尔同意道: “红星游戏场的事故造就了尤娜和‘祂’之间的神秘学连系,让她变成了唯一一个适合的‘载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拿她冒险。” “阿加雷斯的遗骸......就连我都没料到这具被‘永恒的永恒’污染的尸骨能发挥这种作用。” “群青”微笑道: “‘祂’的力量同样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接下来只要对失控的风险加以压制,我们对抗‘绯红’的赢面就能大幅增加。” “请别忘记。”洛克菲尔补充道: “尤娜是我的女儿。‘绯红’死后,她依然会站在我这边——与你对抗。” “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对方不置可否,笑意更盛。 “在那之前,还是让我们先翘首以盼他人的末日吧。” ............ “尊敬的阁下,您今天看起来完全恢复了状态。” 沃幸屯银行总行会议室内,海森堡.巴特勒先生毕恭毕敬地接待了“绯红”,为他端上精致的茶杯。上位者随意地坐下,喝了一口。 “‘烟霾’和‘群青’的动向如何?” “我正要向您汇报,尊敬的阁下。”海森堡先生捋了捋胡须,眉中喜色难掩,似乎很为“绯红”的现状感到高兴。 “昨天,沃幸屯北部的树林附近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异变。有人目睹树木突然自山腰上拔高,然后密林又整片整片地枯萎。据我判断,那应该就是您一直在找的东西——非常抱歉,尊敬的阁下,我没能早些定位到那个地方,它实在太过偏僻。” “还是迟了一步,但是无关紧要。” “绯红”并没对此感到遗憾。 “既然如此,是时候把那件东西拿给我了。” “您可能要等一会。” “多久?” “至少三天。” “没问题,正好我这几天忙着进行演讲和应酬。” “这可不像您。当我还是您的管家时,您会让我把请柬全扔进火里烧掉。” “是的,那确实不像我......”上位者若有所思,支起了下巴。 “海森堡,帮我周转一笔匿名资金,以和平党的名义投给福尼亚威佛利山庄,不要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痕迹。” “尊敬的阁下,您又打算重操电影旧业了吗?”海森堡先生喜笑颜开地问。 “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拍摄’。” “绯红”摇了摇头。 “况且,我还没有拿到奥斯卡奖呢。” “印象中,您已经对这件事执着了许多年了。” “在我看来,这就像不到一年前的事情。”上位者轻轻放下茶杯,结束了这一场短暂的会谈,直接消失在了座位上。 麦西坎火车站,成千上万的支持者们聚集在月台周围,等候着齐格飞.斯帕德先生的出现,预备为他送行。许多人手中拿着鲜红的玫瑰,这显然是为了纪念他在刑场上尊重“烟火师”的行为。 “齐格飞先生”以沉稳肃穆的表情回应支持者们,缓步走上绿皮火车。列车开动,在无数人的掌声和欢呼之中,悠悠朝着城西的福尼亚区开去。 昔日幽静的福尼亚山谷如今正被节日般的欢快气氛萦绕。无数电影海报张贴在车站布告板上,全都是今届电影节的提名作品。仅有一部最佳制作会拿到冬青木奖杯,这也意味着它将名留青史,每年至少会在各大影院的黄金电影周里播放一次。 “我以前还没来过这个地方呢!” 露莎.莎诺菲乘搭齐格飞先生的前一班火车抵达了福尼亚南站。莎诺菲公司为入选电影节的一部医药主题电影提供了可观的赞助,她和母亲因而受邀出席颁奖仪式。 “王朝基金会的事情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但是,到底要不要马上把资料交给波洛先生呢......” 尽管竭力说服过自己,但“波洛先生”与“绯红”间的相似之处仍时不时地困扰着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果我一直以来都被骗了呢?如果波洛先生一直都在利用我实行反侦察......不,怎么会呢?他明明是来帮我的啊!” “露莎,你在想什么呢?” 莱雅.莎诺菲夫人撑着一把遮光伞,叫了女儿一声。 “我注意到你这几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是因为盖兹比先生吗?” “什么?”露莎小姐故作惊讶。 “妈,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这个打算,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太早了。况且,我和盖兹比先生至少差了十岁!” “噢,这样啊,那还真可惜。” 莎诺菲夫人浅浅一笑。 “我和你父亲之间也有十五岁的年龄差距。” “唔......”露莎小姐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盖兹比先生的确是个值得投资的潜力股,至少就目前的风向来看的确如此......算了,等待也是一种美德,噢,小心,露莎,离二等厢的人远一些。” 露莎微微垫步,与一名戴着宽檐帽,戴着黑手套,肩背小提琴盒的男人堪堪擦肩而过。 “回去让侍女把这件衣服好好漂洗一下。” 莎诺菲夫人掩住了鼻子。长年累月的医学经验让她拥有了相当灵敏的嗅觉,对下等人的气味尤为敏感。 “火药味......或许我应该提意见让火车公司加强安防了。” “啧,有钱人走路都不长眼睛......” 乔装的“银手”维克多扶了扶帽子,回头看了莎诺菲母女一眼。 他此行的目的是报复“双枪哈特”,顺带削弱一票对手的实力。迈克.柯里昂的舞台已经搭建完成,各路敌手都将在福尼亚聚集,正好趁机瓮中捉鳖! “话虽如此,准备工作还需要一两天。先在金玉旅馆和红雀他们会和,好好修整一番再说。” 一想到行动在即,他就冷汗直冒,火麻瘾也静静悄悄地爬上了后脑。 “啧,真是活见鬼了!”他自己骂了自己一句,离开火车站,朝金玉旅馆赶去,途中正好与一位拎着巨大行囊的女士擦身而过。 拖着行李的简妮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搬上火车,眼角含泪,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自己太多回忆,太多噩梦的地方。 都走了。 父亲走了,老科勒也走了,所有和黄金梦有关的人全都不在了。 现在,在她将金玉旅馆转手给别人之后,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演员全都就位了。” “齐格飞先生”缓步下车,回头看了看登上火车的姑娘,又望向相迎的人群。 “这么多角色,环环相扣,足够拍摄一部很好的电影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好戏开场 红雀,“白鹿”巴格尼和“中指”先生已经等在了金玉旅馆内部。双方部下都已陆续抵达入住,偶尔能在走廊上碰见一两名属于泥手党的士兵。 他们的模样让人毛骨悚然。 “这,这......这还能算是人类吗?” 维克多心中一阵发毛。 泥手党的士兵身上全都附着着各式各样的诡异水生物,有的是一排海胆般的尖刺,有的是银色的鱼鳍,甚至还有章鱼般柔软黏糊的触须! 要说他们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右侧眼眶里那个黑色的空洞。所有人的右眼都不翼而飞! “噫......”维克多竭力不让自己在“中指”先生面前露出恶心的神态。 对方麾下居然是这么一群独眼怪物!也难怪泥手党在从地表来到新德市后几乎无战不胜!最恐怖的依旧当属“中指”先生本人,即便看起来还像个人,但环绕在他周身的气场依旧让人感觉自己在面对某种自深海中走出的庞然巨物! 现在想来,对方当时肯把眼睛还给自己,简直是仁慈至极! “你似乎怕了,‘银手’先生。” 对方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 “......说得没错。”维克多发现自己压根掩藏不了恐惧。 “让你的人在商量好的地方就位。否则,我不可能认得出他们。” 到时候,所有分不清敌我的士兵,格杀勿论!维克多在心中默默接上了对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我们没法预测‘双枪哈特’的行动。” 巴格尼先生提醒道: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他的出击速度极快,而且会毫不留情地对附近的一切活物进行屠杀!” “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他清了清嗓子。 “最大的问题是,他的背后有整个新德市警界撑腰。干掉‘双枪哈特’,形同于和白道彻底决裂!” “屠杀......” “中指”先生冷哼一声。 “如果这就是白道的作风,确实也该整治整治了。” “只要和平党最终取胜,我们在这方面就是安全的。”维克多说道: “因此,这次决不能让和平党牵扯进我们的责任中,我们都不想让‘烟火师事件’重蹈覆辙。” 由于直接参与了讨伐“烟火师”的行动,维克多是少数几个知晓真相的外人之一。 和平党的领袖已经牺牲在了断头台下。如今支撑着大局的,正是伪装成齐格飞.斯帕德的“绯红”本尊! “中指”先生显然还不知道这一点,届时必须求他悠着点。 简易会议结束后,几人各回各屋,预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突袭。金刚一进屋,就看见了身穿西装外套,刚卸下伪装的上位者。 “瑞文先生!您怎么来了?” “情况如何?” “绯红”平静地询问。 “我正准备给所有麻烦人物下‘战书’,但是我不确认他们当中有多少会回应。” “没关系,我会从旁协助。” 几乎所有帮派都有置于福尼亚区的秘密产业,因为这里地势空旷,势力层叠,交织成错综复杂的庇护网。 也正因如此,只要在其中一个节点发动袭击,就会惊动所有人。正常而言,这种牵一发动全身的局面会让每一位试图染指之人望而却步。 但“中指”先生丝毫不惧怕这点。他如今的力量早就超越了独立存在,甚至有能力让整条街道,整座城镇在短短数分钟内化为废墟! “不要用出全力。” “绯红”提醒道: “尽量压低动静,把主力权交到维克多他们手上,除非局面出现失控的倾向。” “我明白。”金立刻点了点头。 “瑞文先生......您今天还有事要忙吗?” “两个小时内,暂时没有了。走,出门去逛逛,我在笨蛋美人街那边等你。” “嘶......总算走了。” 眼见“中指”先生消失在街道尽头,维克多长长地舒了口气。 别说和那家伙交谈,就连和他处于同一个空间之内,那种无形的压迫感都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绿女巫镇的寡妇看起来都没你现在那么惆怅。” 红雀从另一边窗户探过脑袋,手里端着狙击枪。 “寡妇你个头!” “瞧,就连回嘴都不利索了。对了,最近婆婆要定一批棺材,把那些病死的失足姑娘偷偷埋掉,要不要让她给你留一口?” “闭嘴!回楼顶放哨,不然我把你扔出去!” “遵命,‘银手’先生。” 红雀翻了个白眼,拉开窗户,从旅馆外墙直接翻上了屋顶。街道上已经支起了无数布条,上面印刷着各种广为新德市人所知的电影人物:王朝牛仔斑比洛,王牌警察欧力博,性感女王玛琳娜...... “到底该不该打电话呢......” 露莎小姐依旧在发愁。少女的直觉带来了一阵隐约的不安,她感觉周遭的空气中带着一丝躁动不安,仿佛早已压抑许久,等待着某一瞬间的突然爆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和‘烟火师’袭击的时候一样,电影节上同样会聚集成千上万人,不仅如此,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社会名流......” 一想到这点,她的脑海中就开始萦绕“袭击”的征兆。 “王朝基金会也没安什么好心......就连波洛先生身上也有这么多疑点......我究竟该相信谁好?” 砰! 一声真实的脆响击碎了萦绕在她脑海中无数不存在的声音! 枪击? 露莎小姐立刻从桌前跳了起来,趴到窗台前。枪又响了一声,声音的源头是与市中心截然相反的方向! “真的有人发动了袭击!怎么办?” 在她思考的空隙间,枪声开始像雨点般落在她的耳畔。 “我得去看看......可是波洛先生叮嘱过我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如果对眼前的事件都视而不见,又怎么算得上是一名侦探呢?” 片刻纠结后,这名大胆的少女将一切顾虑都抛到了脑后,拉开自己的小行李箱,从中取出了那双美丽的红色舞鞋。 她锁好房门,穿上鞋子,原地踮脚转了一个圈,身形立刻消失于空无之中,出现在了对街的一条小巷内! 数分钟前。 手捧福尼亚蜜糖芥末热狗的“绯红”在精英男士街119号前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瑞文先生?”金也停在了他身边。 上位者一言不发,直接在自身周围布下了“囹圄之茧”,用银色丝线与所有人的躯体建立了连系。 “这一片建筑群内,至少有五个人正用枪瞄准我们。” 他用右手抓住金的胳膊,用一小条血在对方的手背上画出标记,建立神秘学连系,让对方免于受到“茧”的影响。 金警觉地看向四周,却没能发现任何异常。街上行人不多,全都行事匆匆,似乎没一个人看向他们这边。 “可,我们不是已经做了伪装吗?” “是的,而且做得非常好。”上位者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是‘他们’的人。” “唔!”金很快就明白了瑞文先生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这整条街......” “嗯。”上位者重新迈开步子,速度不增不减,语气平静轻松。 “一定有不止一个帮派提前埋伏到了这里,这条街甚至都可能是属于其中之一的辖区,所以他们才能快速清场。” “金,我们也许要提前计划了。” “我明白。” 金的眉头微微一沉,手指在掌心用力一掐,又在掐破的皮肉内狠狠一抓,一挤。 不出半分钟,血滴就顺着手背滴落到了地面上,小伙子全程一声不吭,仿佛刚才只是被羽毛拂了拂掌心。 “敌人在哪?” 他小声询问。鲜血顺着地面的缝隙悄悄蔓延,绕过小石子和沙尘,化作针尖般的细流,向街道两边快速窜去。 “成衣店左边的小巷里。”上位者不紧不慢地提点道: “咖啡馆最左边的遮光伞下,钟表店二楼田字窗后,我们刚才买热狗的餐车右侧,还有......” 他咬了口热狗,细嚼慢咽后吞进肚里。 “......即将和我们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 刷! 即将与两人擦肩而过的中年男性停下了脚步,竟开始了痛苦的抽搐! 滋滋!滋滋! 其余四个人同样发出了惨叫,皮肉被像布料般刷刷撕裂,无数鲜红的结晶针刺自他们的脚底穿入,又自每一寸皮肤中钻出! 啪! 枪械清脆落地,被血针瞬间瓦解成无数碎块! 不消顷刻,五位枪手化作了五座带刺的结晶雕像! 与此同时,“银手”的房门被咚咚敲响了。 “谁?” 维克多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将左眼对上了猫眼。 “唔!” 一束白光猝不及防地折射进了他的眼球之中! 下一秒。 砰! 一颗子弹穿入门板,直接洞穿了他的侧腹! “什么玩意?!” 维克多立即用左手掩住伤处,右手一抓门把,用力一拉,水银倾泻而出! 被他抓到手中的,却只是一件自半空中飘落的,旅馆服务员的衣服! “见......鬼了去了!” 鲜血自指缝中毫不留情地涌了出来!维克多痛叫两声,勉强维持理智,抓起了床边的电话。 “你个混账!”他冲着楼下的巴格尼先生大喊。 “有人混进来了,还他娘的直接杀到我这来了!叫人集合,准备应战!给我拿点东西应下急,嘶......” 疼痛已经开始让他头昏眼花,失血几乎立刻开始蚕食他的生命!维克多咬牙开始了自救。他现在不可能上医院去,唯一的指望就是“迈克.柯里昂”能及时发现不对,赶来帮他。 “‘银手’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巴格尼先生很快就带人赶到了房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怎么可能......知道?” 手忙脚乱为自己做好包扎的维克多举起那件空空如也的衣服。 “我只看见一道光,还有这件衣服......究竟是哪个混账泄密了?” 这次行动做足了保密功夫,就连坐火车也是分批次的,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这里。 而根据自己的读心能力所示,至少巴格尼先生现在还没有谋反的意愿。 “我们这些自己人都完全信得过。” 巴格尼先生摇了摇头。 “至于‘中指’先生的人......” “不太可能是他。”维克多摇了摇头。 “那家伙杀我只要轻轻一捏,你们这些人的子弹打在他身上像在挠痒一样,肯定还有其他人在监视,嘶......不行了,扶我坐下来!” 待被红雀搀到靠背椅上后,他才总算找回了点说话的力气。 “那家伙还在......随时可能再度发起袭击,他肯定看准了‘中指’先生离开的时机!” 维克多肯定,没有任何人胆敢在“中指”先生眼皮之下做小动作! 砰!砰!砰! 窗外的射击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枪声来自北面,似乎有许多人在集火同一目标! “打起来了?这么快?!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金不动声色地用左手护住瑞文先生,抬起右手,抽出身边尸体的血液,造成一道结晶屏障,挡下了第一波子弹! 下一瞬间,晶墙溃散,化作无数晶刺朝四面八方飞去。它们的威力更甚于铅弹,瞬间就在袭击者的脑门上击出了一个个贯穿颅腔的小口! 无数晶刺自伤口内部传出,瞬间将尸体变成了刺猬!破碎的结晶再度化作血液,以不同的形态凝结起来,发动了威力更甚十倍的第二波反击! “抱歉,瑞文先生,这次我没法不用全力!” 金的语气中带着独属于信徒的狂热,眼前的景象非但没让他感到一丝畏惧,反而令他愈发兴奋! “接下来呢?瑞文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 “全杀了吧,留着也没什么用。” “绯红”平静地回应道。 哗! 晶浪在街道上疯狂席卷开来!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一具完好的尸体! “!!!” 赶到街口的露莎小姐被吓呆了。 她看见了什么? 高大的晶树上如同果实般穿刺着数十颗头颅!枝杈从他们的七窍中蜿蜒而出!鲜红的结晶覆盖了一切,内部镶嵌着无数被撕碎的肉块! 扑通! 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金转过身,看见了少女的身影,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 “她呢?要不要杀她?” “......” 上位者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一颗子弹就穿透晶墙,在金的肩膀上炸裂开来! 轰! 远处的房顶上,四手双枪的黑影在宽檐帽下咧开嘴角,露出了无比狰狞的微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平行蒙太奇 刷! 金的眉头一紧,晶浪瞬间避开了露莎小姐,咆哮着朝楼顶席卷而去! 然而,尖刺在洞穿“双枪哈特”的身躯之前就变回了血水,哗地坠落向地面,将那骇人的轮廓染得鲜红! 咔!砰砰! 两发子弹随即回击而至!结结实实地命中了小伙子的胸脯,炸出两片夹杂肉块的血雾!“双枪哈特”狞笑一声,几乎立刻再度扣动了扳机。 当下一梭子弹袭来之时,金小山一般的身躯却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间,“血鹰”在对方的背后尖啸起来! “呼......呼......” 肋骨自金的背上一根根穿刺而出,随着肉红色的肺叶一张一合,他的喉咙中发出了野兽的低吼,全身肌肉鼓胀起来,一蹬后脚,扑将而至! 砰! 又一发子弹在他的胸前炸开,却没能让他停下来!金直接扑上了“双枪哈特”的后背,伸手掐向对方的颈椎! 数十发子弹却在同一时间自四面八方贯穿了他的躯体!不远处的屋顶上,“绯红”微微叹息,向金抛出了红色丝线,两人再度消失于空无之中,现身于金玉旅馆的房间之内,地面瞬间染上了斑驳的血红。 “我没事,瑞文先生!”金挣扎着爬起来,还想往外冲。 “不用。” 上位者平静地制止了他。 “你做得很好,不要逞强。” “可......” “楼下似乎有什么不对。下去看看吧。” “绯红”自空间裂缝中抓出人皮网,快速修复了小伙子身上的伤口,拉着他一同下了楼。 “迈克.柯里昂”与“中指”先生一同出现在了房间内,把维克多等人吓了一大跳。 “你们......嘶,别管那么多了,救命!有人趁你们不在放冷枪!” “绯红”走上前来,伸手随意一抹,“银手”腹部的伤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心......那家伙应该还在。” 维克多揉了揉肚子,长松了口气。 “谁?” “我也不知道......你们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我们被那些帮派反过来埋伏了。”上位者平静地回答。 “‘双枪哈特’也在那边,你们必须在今天之内速战速决。” “什么叫我们必须?” 维克多满脸菜色,却心知对方说得一点不错。 要是放任问题蔓延下去,再度对和平党的声誉造成冲击,那麻烦可就不是能随随便便压下来的了。 “那,你有什么对策吗?” “我得走了。” 上位者满不在乎地看了看表。 “哈?” 维克多险些没接上气。 “齐格飞.斯帕德今天还有一场电影试映会要参加,我得提前半个小时到场。” “你就这么把我们丢在这不管了?” 这家伙......未免也太事不关己了! “金会留在这帮助你们。这场宴会可不能缺席,我想你也很清楚。在我回来之前,你们最好能自行解决掉这件事情。” “你!” 维克多还没把刚到嘴边的脏话骂出口,对方就凭空消失了。 “见鬼!他娘的!” 维克多骂到一半,后背忽然一阵哆嗦,因为他感受到了“中指”先生骤然阴沉下来的目光! 这家伙和“绯红”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你是怎么挨枪子的?” “中指”先生冷冷地问道。 “......那家伙用光闪我,还会凭空消失。不过,我相信他绝对干不过你,不然也不会趁你不在发动偷袭。” “中指”先生对维克多的描述半搭不理,立刻用“囹圄之茧”笼罩住了整座金玉旅馆! “你们的人都在这吗?” “嗯,应该全在这了。”维克多环顾四周,快速清点了一下人头。 “除了红雀在楼顶看守之外,没有别人了。” “那就好。” “中指”先生抬起了右手。 “慢着,你打算干什么?”维克多顿时紧张起来,有一瞬间,他瞄到了对方脑海中的想法! “你的人都在这了,剩下的就都是外人。” “中指”先生不带感情地回应道,双手一掐,鲜血顺着门缝快速朝丝线指引的方向流窜而去,遍布旅馆的各个角落。 下一秒,“中指”先生的右手猛然握起了拳头! 刷! 惨叫在旅馆的每一处角落迭起!晶刺向四面八方流窜!人们迅速被穿刺成了一具具尸体!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酿成什么后果吗?” 维克多的脸色骤然惨白,心中飞速思考着究竟该怎么把这件事压下去。 “把他们都干掉。” “中指”先生的眼中带着不同平日的狂热色彩。 “这是‘祂’的意愿。” 祂? 维克多压根不知道对方口中的“祂”是谁,但他逐渐理解了对方的用意。 “双枪哈特”已经行动了,这一整片区域都处于“政府赦令”的范围之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论死多少人,都不会被问责! “除了我和你的人之外,这座建筑已经清空了。” “中指”先生平静地宣布道,仿佛他刚才只是给房间的地板擦了擦灰。 “那个放冷枪的家伙死了?就这么死了?不,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砰!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发子弹就直接自远处飞来,炸碎了整扇玻璃窗! “啊!!!” 露莎小姐的喉咙中发出了抑制不住的惨叫。就在子弹即将扫射到她的脚边时,她及时爬身来,旋转脚跟,穿梭到了最近的房屋之内,躲到了柜台后方,却被吓个半死。 ——木质柜台的下方,塞满了已然僵硬的尸体! “!!!” 眼泪自露莎小姐的眼眶中不自觉地涌了出来,她感觉自己的身躯没有任何一个部分属于自己,全都在按照自己的意愿疯狂颤抖着。 “那个,那,那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她很想大喊大哭,却害怕声音将子弹吸引进来,现在她已经没有站起来跳舞的力气了。 “不,不对,那身制服......那好像是政府机关的......为什么政府机关的人会滥杀无辜?为什么他的表情那么疯狂?” 她听说过政府内部的那些肮脏事,包括区政府和黑市间的献祭品交易,友爱党的残忍手段,以及那座不为人知的虚海小岛,那些可怜的男孩和女孩——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一部分。 可是,当“正当的杀戮”活生生地展现在她眼前时,一切传闻中的故事都不足以与之相提并论。 “刚才的那两个人......” 露莎小姐转而想起了与那名疯子对抗的两人。她没看清他们的脸,那抹鲜亮的绯红却留在了她的眼底,久久挥之不去。 “那就是‘绯红’吗......那另外一个人又是谁啊?啊!莫非......” 是追着“绯红”来到福尼亚的波洛先生! 露莎小姐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之前真的是多虑了,“绯红”和波洛先生并不是同一个人。 咣! 玻璃大门应声而碎,尖叫在同一时间在露莎小姐的喉咙中决堤! 脚步声伴随着碎玻璃的声响接踵而至,“双枪哈特”的数名部下鱼贯而入,手中端着大口径步枪。 “没什么好看的。”其中一人瞄了瞄柜台后方。 “就只是一堆僵硬了的尸体。帮派怕是把这里的老板和客人屠光了。” “可我刚刚听见了声音。” “......或许逃进里面去了,进去看看。” 露莎小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下一秒,恶臭就填满了她的鼻腔。 “我,我,我......” 一具尸体的面孔正对着她,眼睛像死鱼般浑浊,冰冷的皮肤紧紧贴着她的脖子! 她竟在慌乱中无意识地一头扎进了死人堆中,因而逃过一劫!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酸水就从她的喉咙里涌了出来!她边吐边挣扎着钻出尸体僵硬的臂弯,边流眼泪,边强迫自己站起身来,用右脚点地旋转。 在身躯消失于原地之前,她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扳机扣动的声音,十二把步枪同时开火的声音! 啪! 她的脑袋重重磕上了路边的水泥,身上还残留着尸体的臭气!露莎小姐爬起来,没了命地朝反方向奔逃而去。眼前的房屋在她眼中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下水道的影子伸出一条条长舌。 终于,她逃回了市中心的旅馆房间,摔倒在了柔软的针织地毯上。 “露莎?” 刚好从走廊经过的莎诺菲夫人被屋内的响动吸引,敲了敲门。 “露莎,怎么了?” 她没有得到回应,却闻到了从门缝下钻出的气味。 露莎小姐发不出声音,每一个音节到了嘴边,都会变成呜咽和尖叫! “露莎,开门!你背着我去偷偷干什么了?”莎诺菲夫人加重了语气。 咔。 在房门开启后,一向冷静的她也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这是怎么回事,小姑娘?” 看见母亲的面孔,露莎小姐一下大哭起来,决堤的恐惧顺着染尘的泪水不停往裙摆和地毯上滴,上面还残留着尸体冰冷的体液。 “我,我......”她多想扑进母亲的怀抱里去,却又害怕着接下来的责骂。 “没事了。”莎诺菲夫人主动伸出臂弯,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背着我做些什么,所有资料库里都会留下相应的痕迹。你看见了些什么?” “我看见......”露莎小姐吸了吸鼻子。 “我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怪物在屠杀整条街的人,还有他的手下......他们朝我开枪,我只能躲在,躲在......” 泪水再度于恐惧中断线。莎诺菲夫人的眼珠转了两圈,平静地将女儿抱进怀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应该是因为帮派斗争。我最近也收到了消息,几个盘踞在不同区域的帮派似乎正打算对福尼亚发动袭击。” “可,为什么......” “政府出动特殊士兵必然有其考量。你或许只看见了事情的最表面,又或者,有人想让你片面地看待这件事情,一些不安好心的阴谋主义分子......” “先别想这些事情了。” 莎诺菲夫人话锋一转,又恢复了一贯的严肃。她叫住身边的一名侍者,吩咐道: “去把这件事压下去,别在市中心激起任何波澜。” “至于你,露莎,快换掉你这身衣服,去洗个澡,然后尽快上床睡觉。明天我们的行程很满,我不希望媒体看见我女儿的疲态,大做文章。” 她用手帕擦了擦身上沾染的粘液,并未露出嫌恶之色。 “谢谢,妈妈......”露莎小姐的鼻头一阵酸涩。母亲并不打算就自己的小动作问责,甚至还对此保持了宽容的态度! “对了。”莎诺菲夫人补充道: “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和盖兹比先生联系了。” “欸?为什么?” “我最近得到了些情报。他的底细,有点问题......”莎诺菲夫人说完,提提裙摆,离开了走廊。 露莎小姐一阵忐忑。 母亲查到波洛先生的真实身份了吗?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她一阵恍惚,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里握着听筒,刚拨下十位数电话号码的最后一个数字。 那是波洛先生的号码。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刷! 鲜血越过门缝,在“中指”先生的掌心汇聚成湍流,迅速爬上破碎的窗户,结成一道鲜红屏障! 砰!砰! 又是两颗子弹袭来,立刻将晶墙击出了裂痕!“中指”先生冷哼一声,侧身朝窗户一撞,连同无数鲜血结晶一同冲出窗外,碎片化作千万颗“子弹”,朝枪击的源头猛然飞去! “等等!” 维克多的声音还没能传到对方耳边,对方就已再凝出一道晶墙,将自己封在了窗内! “碍事的东西。” “中指”先生嘟囔道,利用丝线摆荡至屋顶,把正端枪瞄准的红雀吓了一大跳。 “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滚开。” 对方像拨开一只苍蝇般朝红雀身侧一推,竟直接将他自天台边缘掀翻下楼!下一瞬间,地面开裂,无数晶刺自裂缝中拔出,纵横交织,犹如猩红王座! 面对攻势,对面毫不犹豫,又是两梭子弹打来!由上百人的鲜血凝结而成的尖刺顶上前去,将子弹击碎在空中! “不自量力的东西......” 伴随着“中指”先生的一声叹息,王座轰然炸裂,又一波碎片呼啸着划破长空,朝对方袭去! 然而,“双枪哈特”身旁却仿佛有着一道无形屏障,血刺一旦近身,就立刻开始溶解,失去力量,化作血雨倾盆而下。 数以万计的“子弹”,竟无法伤他分毫! “中指”先生却在此刻站起身来,缓步踏出了阳台,犹如天生神力一般,竟在天空上缓慢行走起来! 再一细看,他的脚下,竟是由无数丝线搭建而成的桥梁! 每一块飞向“双枪哈特”的碎片,都连接着一根“扰乱之丝”!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九章 猎人兽 哐! 维克多用枪托砸碎晶墙,探出上半身,刚好看见红雀摔下来,被突出墙面的花槽一绊,咣地摔在了支在下方的棚架上。 “见鬼!你还好吗?” “还活着......” 红雀艰难地从倒塌的棚架下爬出来,满脸是血,伸手晃了晃。 “那个疯子......这就和‘双枪哈特’打起来了?”维克多抬头看上半空错综复杂的丝网,眉头紧皱。 直到现在,他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所谓“复仇”计划是多么的离谱。“双枪哈特”的力量与“金鬃”压根无法相提并论。如果后者还算能和自己勉强打得有来有回,前者基本是碾压性的强大,单凭自己这一群人,获胜概率为零! “唉,他娘的,为什么每次都搞得这么窝囊?” 他不禁在心中叹息道,被压制下去的火麻瘾又开始在心中挠抓起来。 晶簇再次回到“中指”先生身边,形成一重又一重的环绕屏障,却没能向外界掩盖他眼中的极度狂热。 战胜所有阻碍,杀了所有人。 这是他的“神明”给予他的试炼! 他朝目标缓步前行,并未察觉自己的指甲正在逐渐变长变尖,身形进一步膨胀,足弓变得越来越像豹子,背上甚至凸出了黑熊一般的肌肉! 他体内非人的部分正在不知不觉地重拾主导权,从父辈承袭而来的血脉正在逐渐凸显出来! 那是一种盲目追逐着力量的可怖野兽! 砰!砰! 两发子弹飞入层叠屏障,被无数晶粒擦过,偏移了射击方向。“中指”先生在同一瞬间发力,向“双枪哈特”发起猛攻,速度足足是先前的两倍! 铛! 两根枪管交叉,生生挡下了他那如同猫科动物般的利爪!“双枪哈特”的独眼睨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枪管对准对方的下颚,在极近距离下扣动了扳机! 砰!砰! 被击碎下颚和接近半颗脑袋的野兽后跳一步,发出不似人声的破碎咆哮,失去的半张面孔竟开始被各种猛兽的特征填补! 在鲜血中结块的皮毛,泛黄的五层尖牙,螃蟹般坚硬的甲壳! 那些被他父辈所战胜并吞吃殆尽的强敌在他身上一一复苏,将它们的族群优势全都赋予了他。 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强大力量! 更多!我还需要更多! “中指”先生的眼中泛出贪婪而虔诚的光芒。 “瑞文先生,您一定还在注视着我的表现!” “请让我得到更多的力量!足以为您撕碎拦在您面前的一切障碍!” “斯帕德先生,这部电影给您的感觉如何?” 坐落于威佛利山庄北部的福尼亚黄金影厅内,记者们正簇拥着一身正装,刚从放映厅内走出的和平党候选人,询问他的观影感受。 “实话实说......”对方开口道: “烂透了。” 影厅门口张贴着那部试映影片的大幅海报,上面是一个糅合了多种怪物特征的巨人,有着一颗扁平光滑的章鱼头颅,背后还背着一对巨大而畸形的蝙蝠翅膀! “生物缝合的创意实在是难以恭维,特效做的也很烂。显然,这部影片的制作人并不了解真正的虚海怪物。” “绯红”尖锐地评价道: “就在不久前,我看过远比这更加精彩的演出。” “请问那是什么时候,斯帕德先生?方便告诉我们那部电影的名字吗?” “今天我不打算再回答任何问题了。” “齐格飞先生”摆了摆手,在士兵的护送下穿过大厅,正准备上车回宾馆休息。 一名身穿灰黑色风衣的中年男士早已经在门口恭候了。 “幸会,齐格飞先生。”洛克菲尔的衣摆边缘隐约飘动着烟霾颗粒,而他丝毫不打算掩饰这一点。 “我想起,我迄今为止没有与您好好交流过。”他抬起右手,向自己的汽车一伸,作出邀请的动作。 “我的荣幸,洛克菲尔。”对方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跟随他钻进了汽车后座内。 “这应该是我们今年的第二次见面了。”洛克菲尔的半边面孔隐没在车顶的阴影中,轮廓有些飘忽不定。 “提醒我一下,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我们彼此之间不需要伪装。”洛克菲尔摇了摇头,点燃一根雪茄,准备递给对方,却被用手势婉拒了。他随即把雪茄含进了自己嘴里。 “在旁人眼中,上位者之间的战争是激烈的地下博弈,明争暗斗,但在你我眼里,这就是在打明牌,是在看得见牌堆顶部的扑克是什么花色的情况下,玩黑杰克。” “刚才那部电影烂得我懒得评价,洛克菲尔。” “绯红”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谁投资的它?” “我投资的,不然我也不会在那里。”洛克菲尔微笑道: “我也不知道它好不好看,但它在我眼中有着相当重要的商业战略价值。我很少以自己为中心考量问题,我思考的大都是这座城市的平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只有在平衡理性的世界中,人们才能稳定地生存下去,我想你应该不否认这点。毕竟,地表的下场我们有目共睹。” “我非常同意。” “绯红”轻松地回应道: “但是,这部电影同样非常难看,枯燥且无趣,缺乏戏剧性的高潮,终局也注定会平淡收尾。” “原来如此,我总算理解了。” 洛克菲尔含着雪茄,吐出一口芳香的烟雾。 “你并不把这座新德市当成新的人类社会,亦或是人类仅存的庇护所。它在你眼中,只是一部长得过分了的电影。” “这里本来就不是‘人类社会’,洛克菲尔。” “绯红”纠正道: “这也是为什么,你愿意把你唯一的女儿也放上赌桌来。” “就像你已经输掉的两个儿子一样。”洛克菲尔反讥道: “米涅瓦,我知道你已经尽了翻盘的努力,但这是没有用的。我这次来,是为了向你发出一个邀请,你也可以把它看作最后通牒。” “我主动投降,也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绯红”平静地叙述道。 “不。”对方否认。 “我们不可能让你以这副形态继续存在下去,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威胁。不过,我们能为你保持一些最低限度的自由。车很快就要到了,你还有大概......两分钟的时间考虑。” “不。” “绯红”摇了摇头。 “没有导演的电影,只能是一盘枯燥的散沙。我并不憎恶这出枯燥的剧本,我想改写它,想拍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电影,所以,放心,我不会让剧本这么快结束。” “那可真是遗憾。”洛克菲尔叹息道: “不过,米涅瓦,下车后,你还有最后一次回心转意的机会。” 车子在距离市区较远的一座黑色别墅前停了下来。洛克菲尔掐灭雪茄,走向房门,轻轻开了锁。 一阵习习阴风自门缝内刮了出来,就像指甲在抓挠门板。 “请看吧。” “绯红”定睛朝门内的黑暗一看,瞳孔前所未见地微微收缩了一下。 ............ “呃......” 维克多的双瞳收缩到了极点,他这辈子从没目睹过这么恐怖的景象! 一只糅合了无数种生物特征的红色巨兽,正在大楼顶端与“双枪哈特”缠斗! 他的背上睁开了一只只没有眼睑的竖瞳,仿佛寄生在背部的藤壶,手肘上突出了带血的棘刺,宛若一排排外翻尖牙!他现在至少有两米半高,宛如一座畸形生物堆砌而成的小山,敏捷与力量却不减反增! “猎人兽......” 红雀从地面上抬头,喃喃道。 维克多听说过这种可怕的野兽,但只是在书籍和奇幻杂志内。这是一种生活在地表旷野中的生物,繁衍方式一直不为人知,但在不少传言中,这种生物只有雄性,所有后代都是与其他生物交媾所生。 除了繁衍和进食之外,它们追求的只有斗争和掠夺!而正如其名,人类的智慧和狡诈同样是它们希望战胜并夺取的特质。 “这,这家伙该不会是人类和猎人兽生下的后代吧?” 一想到世间还有这种恐怖的存在,维克多的牙关就直打哆嗦! 刷! “中指”先生的爪子在被子弹洞穿的瞬间在“双枪哈特”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抓痕!这显然是一记重击,但对方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他垂下两臂,将它们藏进外套下方,又立刻甩手抬起另外一杆重型步枪,再度轰碎了野兽的胸膛!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楼房都传来了鸣枪声,“双枪哈特”的部下们自远处一刻不停地进行着援护射击,在野兽身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血洞! 血刺对“双枪哈特”完全不起作用!一来二去,反而是“中指”先生稍落下风! “红雀,狙击!” 红雀摇摇晃晃地从断裂的棚架中站了起来,抄起狙击枪,对准其中一座大楼上的黑影。 砰! 伴随清脆的响声,一人安静倒下,随即又是一人。狙击子弹仿佛长了眼睛般接连命中“双枪哈特”部下的脑袋,援护节奏一下被打乱,“中指”先生趁机挣脱包围,自丝网上高高跃起,扑向“双枪哈特”的肩膀,竟一口撕下一大块肉来! 砰! “双枪哈特”的另一双手臂反着抬了起来,宛若没有骨头一般,子弹不偏不倚,直接炸碎了野兽的脑壳! 层层叠叠的羽毛忽地从被炸个粉碎的头壳中争先恐后地窜了出来! 不出片刻,密密麻麻的鸟类特征就覆盖了“中指”先生的全身,将他变成了一只巨大而狰狞的怪鹰! “这家伙......到底糅合了多少生物啊?!” 在维克多听过的传闻中,每种被猎人兽战胜并吞噬的强敌都会成为对方力量的一部分,将自己身上的基因优势转嫁至对方的体内。 因此,这种怪物在死前只会愈战愈强,直到媲美独立存在,直到世上没有任何生物能与之匹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更可怕的是,这些特征还会顺着血脉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后代,眼前的野兽显然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想到这,维克多就不由一阵腿软! 自己到底在跟什么鬼东西打交道! 异化的怪鹰腾空而起,伸出利爪,咆哮着朝脚下的敌人扑去!“双枪哈特”的独眼中露出一丝癫狂的笑意,闪身一倒,翻下楼去,在半空中连开两枪,正中怪鹰的一双翅膀! 伴随着尖厉的嘶叫和瓦砾破碎的巨响,两人一同摔落楼房,溅起无数石块! “嘶!” 维克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一个猛子钻出窗户,借助水银的缓冲落到地面,扯起红雀,朝坠落地点奔去。 再这么让他们僵持下去,这整片街区怕是都要被夷为平地! 砰!砰!砰! 哒哒哒! 烟尘中,两人顾不了多少,直接一阵盲打扫射,为自己开路。浓烟散去,眼前的一幕让两人同时目瞪口呆。 晶莹的红色碎屑像闪烁星辰般悬浮在空气之中,包裹在怪鹰的羽毛上,仿佛介于有机和无机之间的,不可言状的诡异生命体缓缓展开双翼,肋骨自背部折断,探出,发出足以将耳膜震裂的尖锐嚎叫! 红雀在维克多身边发出了痛苦的惨叫,鲜血像一条小蛇般自他的耳道中缓缓爬出。维克多反应得比较及时,用水银死死封住了耳朵,这才避免了相同的下场! 砰!砰!砰! 红雀忍着耳鸣,几枪打向悬挂在建筑上方的一块巨型广告板,焊接处断裂,整块重达数吨的板子直直坠落,砸在怪物和“双枪哈特”的头上! “你!” “我没得选,伙计。”红雀摇了摇头。 “况且,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那家伙。” 如今,战况已然不分你我,想要快速打破僵局,同样只能进行无差别攻击! 轰! 伴随着巨响,从数十米高空砸下的广告板四分五裂。溅出的碎块中夹杂着鲜血! “嘶,砸死了吗?” 维克多端着枪,紧张地走上前去。且不说普通人类,就算是老虎或狮子都会被这块数千公斤重的铁砸成肉酱! 废墟中的声响让两人重新提起了警惕。维克多举起冲锋枪,朝着声音的源头打光了一梭子弹,也不管那从烟霾中站起来的究竟是谁,野兽还是“双枪哈特”。 下一瞬间,他看见烟尘中透出了不祥的青蓝色幽光! 四只手臂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展开,双枪伴随一声狞笑直直指向了两人! 砰! 维克多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伸出双臂,化作水银,层层叠在身前,子弹被阻力卸去了大部分力量,在打进胸膛浅层时就停了下来。 下一秒,鲜血和肉块飞溅到了他的面部和身上。 红雀的胸膛在他身边如烟火般炸裂开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章 舍身的红雀 飞溅到“银手”脸上的碎肉带着可怕的温度,似乎还在进行最后的搏动,徒劳地试图挽救那具躯体的性命。 它来自红雀被子弹生生撕裂的心脏! 红雀无声无息地向后仰去,倒在地上,胸口豁开了一个碗口大的破洞! “卡密尔!!!” 在叫出对方真名的一瞬间,维克多意识到做什么都已经是徒劳。 然而,下一瞬间,青蓝幽光自对方支离破碎的躯体中亮起! “......你该不会觉得我真要就这么嗝屁了吧,老大?” 红雀单手撑地,艰难地爬了起来。 “我听过一些关于这种东西的传闻,没想到真这么好用......话先说在前面,利息得你报销,事后再请我吃顿饭。” “你,你该不会是......” 维克多也想起了相同的传闻。在祭品银行抵押的期间,借款人必然不会死去,就算受到致命伤害,也能够在一瞬间复原如初! 他自己对这种传闻持怀疑态度,再加上新德市人对于神秘力量的先天畏惧,一直都没有去尝试过。 红雀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我在那家伙身上看见了颜色相同的光。”红雀一个翻身,拽着维克多往巷子里跑。他胸口的衬衣布料一片焦黑,下方的皮肤却已复原如初! “恐怕,‘双枪哈特’和我做了相同的事情。刚才那下的确对‘双枪哈特’造成了致命打击,但是由于契约的存在,那家伙压根杀不死!” “见鬼了去了!那该怎么办?我们怎么对付一个杀不死的家伙?” “不死应该不是绝对的。”红雀摸了摸耳朵,它此刻还在流血。 “契约貌似不会管顾这种小伤,而且,你看。”他抬起自己的右手,露出三根被炸断的手指,断面已然愈合。 “嘶......”维克多咬了咬牙。 “这代表肢体丢了也长不回来。”失去手指的红雀本人倒相当平静。 “不过,要对付那种家伙,恐怕除了直接弄个稀烂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 “弄个稀烂......”维克多咽了口唾沫。 “等等,既然如此,这岂不是代表......” 他猛然抬头,看向高耸的屋顶。 青光笼罩下,本应被全数击毙的“双枪哈特”的部下竟一个接一个全部站了起来。 他们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不死的人,而是一整支不死军团! 反观己方,唯一可能与对方拼命的,就只有红雀一个人。 “嘶......他们一定是吸收了上回减员的教训!”维克多啐了一口。 “那该怎么办?硬拼肯定会被他们打成渣,而我们又打不死他们!” “有办法。”红雀伸手一指。 “看见那边的仓库了吗?我刚在屋顶上观察过,那是存放矿坑炸药的地方。” “炸药?”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毫无准备,只懂变女人和发号施令,老大。”红雀耸了耸肩。 “......”维克多一时被对方怼的无话可说。 “好吧,红雀,你的想法是?” “很简单,直接炸碎那家伙,让他在躯体来得及再生前一命呜呼。叫其他人过来,老大,这事可不能靠我们两个完成。” “唔......”维克多还没来得及思考,废墟中就又是一声咆哮! 浑身浴血的怪物也从废墟中站了起来,发出既像鸟鸣,又像兽吼,甚至有些类似人类笑声的尖厉声响,再度朝“双枪哈特”扑去! “快!就让这家伙先拖着吧!” 两人迅速召集旅馆内部的人手,朝仓库的方向汇聚。红雀一枪打碎门锁,用力抬起卷帘门,扬起漫天灰尘。 砰! 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地打向仓库,幸而卷帘门没有完全拉开,子弹被阻拦了下来,铁门立时变形,铁片卷成一堆废铁!红雀扑向铁门的正下方,不偏不倚地接了第二枪,保护了房屋内部的易燃物品,腰腹部立时炸裂,鲜血飞溅!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摔倒在地,又在青色光芒的环绕中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记得......报销......”红雀痛苦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摇摇晃晃地摸上了门框。 “快,趁那家伙被分散了注意!” 维克多用枪指向瑟瑟发抖,缩在角落中的仓库管理员,反手拉开一口木箱,掏出一捆红色棒状炸药。福尼亚矿山众多,炸药几乎是开采黄金不可或缺的东西。 红雀迅速拿过两捆炸药棒,卯足力气,朝远处扔了过去,与此同时,他抬枪瞄准空中的目标,扣下扳机! 轰! 火光在距离“双枪哈特”极近的地方轰然炸裂开来,气浪余波将一行人直接掀翻在地! 这都不死,怕不是根本死不了了!维克多在心中想道,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见青蓝幽光再度自烟尘中泛起,这意味着对方的确受到了致命重创,却并未超出不死契约的极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垃圾。” “双枪哈特”的声音像两块老旧生锈的铁片摩擦般自烟尘中响起。维克多这才看清了“中指”先生的下场——数根裸露的钢筋穿透了他的躯干,将他牢牢钉在了地面! “杀光他们,伙计。全部杀光!” 轰! 红雀抓住卷帘门,使劲一扯,将变形的铁门生生关上,自己被关在了外面。 枪林弹雨在下一秒接踵而至!铁门上多出了无数的凹陷。幸运的是,没有一颗子弹穿透目标! “......” 维克多看着从门缝下渗进来的鲜血,紧紧咬住了牙关。从外面的动静来看,红雀应该还活着,但他随即听见了对方痛苦的呻吟和支离破碎的话语。 “炸药......从门缝下......递出来。” “见鬼!” 维克多抓起又一捆炸药,从变形的铁门下甩了出去,很快就听见了红雀射击的声响,听见了炸弹的轰鸣,听见了子弹的回敬,听见了对方从快要叫哑的喉咙中挤出夹带血沫的闷哼。 对方的突然袭击已经彻底打乱了己方的阵脚,自己现在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副手一人硬扛! “见鬼了!见鬼了去了!”他紧握拳头,用力捶打向铁门,撞出两声闷响。 “你的‘演员’们似乎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远处,洛克菲尔站在“绯红”身后说道,而后者依旧保持着沉默,双目直直盯着房门内部,目光投向那看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双手慢慢握起了拳头。 “......”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米涅瓦。如果连这都没法让你动摇,那我很抱歉,我们之间或许只剩下最糟的路可走了。” 他话音刚落,“绯红”就从腰上掏出了一把手枪。砰,砰,砰,对准屋内的黑暗就是三枪! 随后,他的脸颊上竟缓缓滑下一滴热泪,但那似乎是眼前之景让对方表露出的唯一一丝情感! “我很遗憾,洛克菲尔。我不像你,过去困不住我。” 他的身影旋即隐进空间缝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烟霾”一人站立原地,微微叹了口气。 “见鬼,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听着爆炸声接连响起,维克多终于坐不住了。他命令士兵们守住仓库,自己伸开双臂,用水银将自己层层包裹,助跑几步,一个滑铲从缝隙里溜了出去,子弹像雨点一般落在水银屏障上,却都没能穿透目标——爆破虽没能杀死这些不死军团,但成功摧毁了部分人手中的枪械,将另一些敌人埋没在了瓦砾之下,动弹不得。 红雀的惨状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青蓝光芒一刻不停地修补着对方的身躯,却赶不上新伤的出现!红雀自身沐浴在枪林弹雨之中,全身的皮肤都已烧焦,血肉裸露,却仍端着手中的枪,重复着投掷,射击,轰炸的动作,死守着仓库大门! 如今的他,模样与怪物全然无疑! “够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维克多拽住同伴的领子,将他拽回了仓库内部。“中指”先生的咆哮自远处响起,他还活着,似乎已经挣脱了钢筋的束缚,那些奇形怪状的部下们似乎也加入了战局,托福,“双枪哈特”本人完全没有注意这边。 远处的街道处也传来了枪声,似乎是其他埋伏在街巷里的帮派成员。由于相互缺乏沟通,他们在听见枪声和爆破后同样开始了相互厮杀,场面乱作一团。 此时此刻,已经无人管顾这场火拼的规模和影响。这无疑将会成为本世纪最为惨烈的一次街头战争! “齐格飞.斯帕德”刚回到住处就被士兵和安保人员保护了起来。福尼亚市中心外的骚动显然已经惊动了区政府,收音机和电视机内响起了紧急避难警报,要求市民全部待在家中,直至安全通报发布。 临时记者会在室内举行。被警报困在室内的媒体人员自发组织起了采访,向和平党候选人询问对策。 “驻扎福尼亚的飞行部队很快就将赶往现场支援,地面部队将稍后抵达。” “齐格飞先生”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他的话语中仿佛带着一种让人镇静的魔力,立刻平息了场内的所有窃窃私语。 “这是一场灾难,但同时也是一次机会,将支配新德市的地下帮派一网打尽,中止割据乱象的机会。” 他的话语立刻在人群中激起了一阵喝彩,记者们纷纷被鼓动了起来,在记事本上奋笔疾书。 “斯帕德先生,您认为这次电影节还能照常举办吗?” “我可以预见到此次电影节的空前盛况。”和平党候选人在镁光灯的照耀下微笑道: “因为,这里正在上映着一场史上最棒的电影。” “为什么连炸药都炸不死那家伙?” 维克多蹲在仓库内,一边等待红雀的伤势复原,一边快速分析着情况。红雀身上的伤口正迅速长出皮肤,卡在体内的弹片逐渐被包进了肉里。 “照理说,如果不死契约没法复原肢体,那‘双枪哈特’现在早该玩完了,可他现在依旧四肢健全,完全没有受伤的迹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他身上不止这一种庇护......对了,那天我看过他的眼睛!” 维克多猛然想起了2月12日,自己在金汤力街区和马天尼街区交界处目睹的画面。 当时,他亲眼看见“双枪哈特”摘下了他的眼罩,眼罩下的右眼并没有瞎,而是密密麻麻地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 “他的右眼!这家伙的右眼上刺满了符文!或许这就是他其他力量的来源!” 纵然没什么神秘学知识,维克多也能下意识地将脑海中的异象与神秘事物联想到一起。 “难怪他要刻意把眼睛给遮起来......我们之前都想错了,‘双枪哈特’的弱点恐怕不是四肢或心脏,而是他的眼睛,把他的眼睛毁掉,或许才能真正战胜他!” “红雀,从后门出去,绕到高处狙击他!” 红雀抹了抹脸上厚厚的一层血污,毫无怨言地跟了上去。两人钻出后门,绕过尚算平静的街道,顺着一栋居民楼的外置阶梯爬上了屋顶。刚一到天台边缘,这名几乎百发百中的狙击手就架好了枪,开始寻找准星。 “......不行,目标动得太厉害,瞄准难度太大了。” “换句话说,想办法让他停下来一会就好了?” 维克多将目光瞄向了高处,方才坠落的巨型广告牌旁边,还有一层僭建的钢筋棚架悬在半空之中,钢索一直延伸到附近的外墙上。 “在这守着,我去把那玩意弄下去,你看准机会行事!” “行,老大。”红雀挤了挤眼睛。 “对了,提醒婆婆给我留口棺材......” “什么?” 维克多没有听清,但他顾不了那么多,立刻利用水银支撑,攀出了外墙,三两下爬到了钢索附近,瞄准最脆弱的部分,开火射击! 砰! 一阵扫射的声音自耳边传来,维克多立刻架起水银屏障,却依旧被一颗子弹射穿了肩膀,整个人失去平衡,朝下一倒,用一只手堪堪挂在了建筑外墙上。 与此同时,钢筋棚架轰然倾落,和广告牌一样向“双枪哈特”的头顶砸去!与对方缠斗的“中指”先生后跳一步,避开坠落的钢筋和帆布,而“双枪哈特”本人躲闪不及,被其直接命中。 这一次,维克多看清楚了。 飞溅到对方身边的金属碎屑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阻力的妨碍,立刻失去了力量,绵软落地,压根没对“双枪哈特”造成任何伤害! 与此同时,他心头突然一紧。 “双枪哈特”在棚架砸落的同时注意到了猫在屋顶的红雀,而红雀在他抬手的一瞬间找好了准星。 两者几乎同时扣下了扳机。 砰! 砰! 伴随着几乎完全同步的枪鸣,“双枪哈特”蒙着眼罩的右眼,被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血洞所取代!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一章 水银的复仇 悬吊在半空的维克多艰难抬头,目光投向屋顶,看向同样被对方的子弹所击中的红雀。 他看到的只有“半个人”。 红雀的半边躯干连同右臂一同被穿甲弹生生炸断!青蓝幽光流逸而出,竭尽所能地修复着伤口,却对断臂无能为力! 只见,他的轮廓在屋顶摇晃了两下,失去平衡,向侧面栽了下去。 “混蛋......你他娘个天杀的混蛋!!!” 维克多松开右手,直直坠落高楼,将水银倾泻向地面缓冲。“双枪哈特”没了右眼,向后一跃,竟似乎萌生了一丝退意! “中指”先生自然没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无数嵌在石缝瓦砾间的红色晶粒都“活”了过来,漂浮在半空中,将致命的棱角对准目标!怪鹰展开焦黑的羽毛,嘶叫一声,朝着目标俯冲而下! “后退!那混帐东西没打算撤!” 维克多扯开嗓子大喊道,他不确定这头野兽还听不听得懂。 随着对方右眼的刺青被毁,他的读心能力竟在对方身上恢复了作用!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他把话喊完,“双枪哈特”就有了动作。 接下来的一幕让维克多瞠目结舌。 只见,对方的其中一只手臂反握枪托,竟虚晃一步,以微微变形的枪杆为剑,反手将其顶部的刺刀刺入了“中指”先生的腹部!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扣下了步枪的扳机。 轰! 伴随一声闷响,子弹在“中指”先生体内爆炸开来!空腔效应直接将对方从腰部轰开,身躯干干净净地断成了两截! 从断面中涌出的并不是鲜血。 而是一种黏菌或原虫般的黄绿色粘液!这种令人作呕的物质迅速粘连上了“中指”先生被炸裂的两截躯干,让其像蠕虫一样缓慢地聚拢,再度爬了起来! 在“中指”先生再度睁眼的一瞬,悬浮在空中的所有结晶碎片颤动了一下,同时朝“双枪哈特”激射而去! 砰! “双枪哈特”将手中的第二杆步枪对准地面,扣动扳机,一颗穿甲弹应声而爆,气浪震开了绝大部分碎片,助推着他向后踉跄了两步。被震离飞行轨迹的碎片擦过他的皮肤,竟只造成了些许轻伤! “缠人的走狗们......” “双枪哈特”朝地面啐了一口,吐出血沫与几块牙齿碎片,四条手臂再度举起两杆骇人的大枪。 “杀,全都该杀!所有不是人的人,不再是人的人......该杀!都该杀!” 浑身粘液,目露凶光的“中指”先生抬起右手,将鲜血再度汇聚到手中。让维克多骇然的是,汇聚在一起的血液竟已足以填满半个泳池! 死了多少人?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究竟又有多少人因这场无妄之灾丢了性命? 砰! 伴随着巨响,“中指”先生刚刚连接起来的腹部竟应声而炸! 一根未被引爆的炸药棒被“双枪哈特”反手扔了过去,一枪打爆,冲力直接将对方震飞!“中指”先生直直撞向了一堆瓦砾,试图爬起身来,却再度跪倒在地。 “哼。” “双枪哈特”抬起脑袋,不惊不惧,仅是从鼻腔内用力喷出淤积的黑血,向将近力竭的怪物举起了枪。 显然,他也开始对眼前这个杀不死的怪物感到厌烦了起来。 砰! 就在对方即将扣下扳机之际,一发子弹从大楼上方不期而至,不偏不倚地炸断了“双枪哈特”的一条小臂! 只见,红雀吃力地趴在天台栏杆上,用残存的左臂和一边肩膀固定枪架,一击即中! 下一瞬间,再无动弹之力的他就被一排子弹直接扫倒,半个身子倒挂在了栏杆之外! “双枪哈特”吃痛一声,瞥了一眼手臂的断口,厌恶地用抬起了另一把枪。 这次,他的目标非常明确,正是红雀的脖子! 砰! 时间在维克多的眼中骤然放慢。 他看见红雀被炸碎的脑袋从天台边上掉了下来,拖着一道刺目的血痕,像只展翅的红色鸟儿般缓慢地滑翔,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抛物线,随后失去力气,垂直坠落在了地上! 只剩三分之一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沉默而无助地呼唤了几声,停在瓦砾边上,一眼睁一眼闭,彻底没了动静。 青蓝幽光点点汇聚,却又无奈地飘散而去。 ...... ...... “哈......啊啊啊!!!” ——在意识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同时,“银手”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射杀自己朋友的凶手!他伸直双臂,十指化作水银,生出万千枝叶脉络,向前竭力延展,目标是“双枪哈特”手臂上尚未完全被青光修复的伤口! 砰! 刷! 下一颗子弹出膛的瞬间,他已扑到了对方的枪口前,剧毒的水银顺着新鲜的伤口渗透,飞速朝对方的血肉中钻去! 与此同时,无数的晶刺再度发起袭击,尽数刺入了双枪哈特体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唔!!!” 维克多的胸膛和腹部同时传来剧痛!整个人被一脚踢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被炸开的水泥堆上,一块路牌松脱,直直砸向他的天灵盖! 若非及时展开了水银屏障,他必然一命呜呼! “哈!哈!哈......” 维克多拼命喘息,让空气流入仅存的一个肺腔内部。他随即开始了剧烈的咳嗽,鲜血正自破碎的右侧肺叶倒灌进他的气管中去! 他自己离死不远了,但“双枪哈特”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水银的直接入侵几乎立刻让他出现了中毒反应,没了仪式符文的保护,不论他再怎么坚不可摧,毒物对于这具肉体的影响也显然是致命的! “去死......去死!快给我去死吧!” 维克多吐出一口鲜血,双目瞪得浑圆,死死地看着对方痛苦挣扎的模样。“中指”先生见有机可乘,直接扑上前去,颌骨分成四瓣,像蛇一样张开,生生撕下了“双枪哈特”的又一条手臂! 他在等着对方毒发身亡!他在等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他在等着复仇完成的那一瞬间,安详地合上自己的眼睛。 然而,喷气式飞行器的轰鸣声率先在他耳边响起。 一排印着三层皇冠徽记,来自斯帕德军备公司飞行器自低空悠悠飞来,开始投放一种气味刺鼻的白色烟雾弹。 是撤退信号! 维克多想起了迈克.柯里昂和自己商量过的事情。 这些白雾是假催泪弹,实际上是用于掩护自己人撤退的幌子! 太早了!那家伙还没死!“双枪哈特”还没死呢!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领子被牢牢拽了起来。 “中指”先生看见信号,立刻放弃了追击的打算,把维克多像提小鸡一样拎了起来,甩到背上的羽毛中。 与其说是对方恢复了理性,不如说这是一只被驯化的野兽在本能地服从命令! “你他娘的放开我......”支离破碎的声音从维克多喉咙中无力溢出。 “放开!你天杀的给我滚开!滚!让我......!!!” 咔。 伴随着后颈处的一下重击,他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 待维克多再度睁开眼睛,已经置身于一处漆黑的仓库之内,破碎的右肺已经补了起来,尽管喘起气来依旧有些刺痛。他坐起身,剧烈咳嗽了起来,将淤血一股脑儿地从喉咙里咳到地上。 “你们的运气不错。” 迈克.柯里昂坐在仓库的角落里,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身边蹲着由“中指”先生化作的怪鹰,羽毛和其他赘生物正从后者身上一点点剥落,化作一汪气味刺鼻的脓血。 “我原先还有点担心你们没法撑到支援到来。” “卡密尔死了......” 维克多坐在原地,喃喃念叨着红雀的名字。 “他死了......他的脑袋碎了一大半,再也没法活过来了......那家伙呢?” 他一跃起身,却又狼狈地栽倒在地上,然后再度爬起来,近乎咆哮出声。 “‘双枪哈特’死了吗?那混蛋死了吗?我问你呢!” “他还活着,但是遭受了重创。”迈克.柯里昂抚摸着怪鹰身上的羽毛,摇了摇头。 “若非他身上有不死契约,早就没命了。” “混账......你们来得太早了!” 维克多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们本来有机会干掉他!我们本来能把他彻底送下地狱!!!可现在他跑了,他们会治好他,那群政府的走狗会让他复原如初,他还会回来,回来继续残害我的人,可是......” “可你自己的同伴却再也回不来了。”迈克.柯里昂平静地回应道: “不,维克多,结果都是一样的。在选择了不死契约的那一瞬间,你朋友的结局就已成定局。” “你这是什么意思?”维克多咬牙切齿道: “他本来是能活的!银行抵押的期限足有一周左右,只要还完期间的利息,他本来是能活下去的!” “不。”迈克.柯里昂否定道: “他只是个普通人,留在他体内的大量弹片会在不死契约结束的瞬间致命,尤其是击中心脏的那颗子弹,而在契约持续期间,绝无可能通过正常手段将它们取出来,不论是手术,还是回溯。” “......” 维克多慢慢松开了扼住对方咽喉的双手,面无表情地后退到了墙角,顺着墙边滑坐到了地面。 “不过,‘双枪哈特’也将遭遇相同的问题,而他的情况甚至更加棘手,因为水银已经渗透进了他的血液。就算事后捡回一条命,这也会对他留下难以磨灭的痛苦和伤害,甚至比死亡更加煎熬。” “从这点来看,你其实已经完成了属于你的复仇。” “......这算什么狗屁复仇?” 维克多双目通红,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却只能窥见一片象征绝对理性的绯红迷雾,像一面扭曲的镜子般接连倒映着那些已然死去的影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个接一个人在这场荒诞的“复仇之旅”中逝去。先是妻子丽芙,然后是韦伯特和马天尼街区的同胞们。 现在,就连红雀也不在了。 “下次......” “银手”的喉咙中发出愤怒的呜咽。 “下次......下次我要亲手干掉他!干掉他!!绝不会让他再有开溜的机会!!!”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自己失去了多少弟兄和朋友,现在停下,他们的牺牲就全部都白费了! “你不可能成功。” 迈克.柯里昂摇了摇头。 “你现在的力量并不足以支撑你完成这个目标。就算你们能成功重创‘双枪哈特’,他依旧能在死前把你们全部解决。” “得了,你不就是想要我完成你需要我去完成的事情吗?” “银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和血污,失声干咽道: “......行。你要我干什么都行,作为回报,给我帮助,下次我一定要看见那混帐人头落地!” “那么,趁各大帮派的势力都遭受打击的现在,你需要尽快去对付阿尔卡朋麾下的其他副手。” “绯红”微微颔首。 “今天袭击你的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位副手的部下。阿尔卡朋试图在这次火拼中趁乱解决你,可是他没有得手。如果你愿意照我说的做,我就再帮你一次。” “哼,合着是把我当枪使是吧?我在你们这些人眼中就这么像工具?” “不,这是证明。” “绯红”纠正道: “证明你的确有能力完成复仇,证明你不再惧怕牺牲任何其他人。” “另外,你们在我眼中并不是工具。” “那我们是什么?”维克多反问道。现在,他敢肯定,眼前的家伙压根没把自己和自己的同伴当人。 上位者微微露出笑容。 “你们所有人在我眼中,都只是剧本上的一行墨。” ............ 福尼亚动乱在电影节前夕顺利画下了句点。众多新德市地下帮派在此役中遭受重创,数百名死去的帮派成员在事后搜救中被从瓦砾下拖出,另有数百具身份不明的尸体,再也无人认领。 莎诺菲夫人和露莎小姐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上是关于斯帕德军备公司的正面报道。 “和平党的军队在这次动乱中反应得非常迅速......实在是过于迅速了,甚至有些让人怀疑,他们从一开始就就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一样。” “母亲,您难道觉得是和平党自己策划了这次行动?”露莎小姐惊讶道。 “要知道,露莎,这种事在新德市的政治历史中简直是家常便饭。”莎诺菲夫人完全不以为然。 “不过,以我们这种中立人士的角度而言,不论手段如何,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你最近没和盖兹比先生联系了吧?” 露莎小姐用力地摇了摇头。这不算假话,昨天她想打给波洛先生的时候,电话并没有接通。 “我打算跟你讲讲我发现的一些情况。”莎诺菲夫人正色道: “我调查了盖兹比先生的几乎所有背景资料,发现他在新德市的所有记录都一片空白,不论是房产,资金,还是股票证券的源头都是空的。所以,不难推断,这应该是一个假身份。” 露莎小姐松了口气,还好,这并不是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尽管如此,她还是装出了无比错愕的表情,试图在母亲面前蒙混过关。 “啊?” “是的,但还不止如此。”莎诺菲夫人点了点头,继续道: “我还对他出席过的所有社交宴会都做了进一步的跟进,尤其是需要大笔花销的场合。就在最近,我发现他的资金大都来源于同一组银行账户,而那组账户,全部属于麦西坎的‘日蚀综合公司’旗下。” 日蚀综合公司? 那不就是波洛先生卧底的那家公司吗? “那家公司的创办人是一名上位者,只有他才掌控着调用全部资金的权力,这就是我要你暂停和盖兹比先生的交往的原因。” 莎诺菲夫人停顿了一下。 “盖兹比先生,很有可能就是‘绯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二章 咖啡厅外的独角戏 母亲的结论让露莎小姐吓了一跳。 “盖,盖兹比先生是‘绯红’??” 就在不久前,她刚向自己证明过这个想法是错的! “这不是我唯一的根据。”莎诺菲夫人补充道: “盖兹比先生在所有社交场合中的言行都极具煽动性。他很擅长博取他人的信任,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儿。据我的调查,很多人觉得盖兹比先生的话语中似乎带有某种不可抗拒的魔力,让他们在无形之中认同他的看法。” “而这一特质,与能够操控人心的‘绯红’不谋而合。” “绯红”有操控人心的能力?! 露莎小姐隐藏在裙摆下的双脚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在脑海中迅速地回顾起了自己与波洛先生经历过的一切。 不可否认,波洛先生身上的确有股莫名的亲和力和吸引力。外貌虽不算特别出众,却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而且,对于自己的提问,对方的说辞总是有些模棱两可。尽管内容听起来不像是假的,但,对方也可以利用歪曲因果顺序的话术诡计达致误导的目的! “露莎,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莎诺菲夫人立刻观察到了女儿的表情变化。 “盖兹比先生是不是还和你有着其他的往来?他有没有利用其他身份教唆你去完成某些事情?你这次偷偷跑出去,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露莎小姐不敢开口。她所隐瞒的一切都被母亲给猜到了!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露莎。” 见对方迟迟不开口,莎诺菲夫人安抚道: “我对这件事情保持理性的态度。我们的目的是解决问题,而非制造矛盾。所以,我需要你诚实交代一切。我是不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你的。” “我......” 露莎小姐依旧在犹豫。莎诺菲夫人见状,也没有逼迫女儿。 “好吧,你可以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如果打算反驳我的观点的话,可以在安全范围内继续调查,并拿出充足的证据,我会认真对待。” “......谢谢妈妈。” 露莎小姐的鼻头一酸。母亲总是这样嘴利心软,表面严厉,实则处处包容自己的任性,就连犯错的时候也一样。 “好了,你还有十五分钟,收拾一下心情,把头发再盘一遍,我们要开始今天的行程了。” 新德市电影节在福尼亚最享誉盛名的德比大剧院举行。数千位社会名流齐聚一堂,趁着难得的机会发展各自的人脉关系,促成一场场重大商业和政治合作。 “斯帕德军备公司的行动非常及时。”媒体对于前两天和平党的贡献大加赞誉。 “若非事先察觉并阻止了阴谋,这场灾难甚至可能比法尼尔广场袭击更加棘手!和平党的民望蒸蒸日上,民众对于一个更加和平稳定的新德市充满信心。然而,也有少数人民团体怀疑帮派与政党之间是否存在串通之嫌......” “真高兴又见面了,齐格飞阁下。” 真理党荣誉顾问,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在大剧院回廊内与“齐格飞先生”热情地握了握手。金碧辉煌的走道两侧整齐排列着今届电影节所有提名作品的画报,从纪实片到奇幻片,从商业电影到独立制作。 随即,他在对方耳边压低了声音。 “听说您无视了‘烟霾’的最后通牒?” “是的。” “绯红”以毫无压力的口吻回答道。 “我很欣赏这点。看来我们之间并非毫无再次合作的希望。” “我读过很多关于你的故事,阿尔哈萨德,都是些隐喻极深的童话。”上位者瞥了瞥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眼睛。 “如果‘不诚实智者’真的希望与我合作,不需要开口问我,只需要直接篡改遮蔽就行。” “这倒是真的。”对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过程。就像你一样,我也期待着一部过程精彩的电影,而非一个直奔完美结局的枯燥故事。” “你觉得,今年哪一部电影会得奖?” “我个人的偏好是那一部。虽然用的是新人演员,但情节非常值得细品。”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走到走廊尽头,指向了一张并不算起眼的电影海报。 电影的名称是《咖啡厅外的独角戏》 ............ “银手”维克多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自己的家。 门把手是滚烫的,但门槛踩上去却像冰块。门框在他的眼中失去了曲线,墙上时钟的轮廓却像尺子一样直。 事物在他的眼中完全变了样,尽管依旧存在着某种规律,但这规律在他的脑海中被一再扭曲,成为了鲜艳的梦幻泡影。 这似乎已经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熟悉的人和事似乎都已经不存在了。 “哇......” 女儿芭莎有些低哑的哭声从婴儿房的门缝下传了出来。维克多艰难地集中注意,将目光投向那唯一一扇方方正正,与记忆中完全无异的房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却不敢去开门,一种莫名的恐惧正在把他往相反的方向拽,他生怕自己一碰到门把,房间和女儿将会一并扭曲。 清醒。 必须想办法清醒过来。 维克多瘫倒在沙发上,快速地吸完了一整根烟,将烟头塞进嘴里嚼了又嚼,又从床底找出一瓶威士忌,咕嘟喝下几大口,仿佛瓶身上贴着“兴奋剂”的标签。 但这都不管用。 他的精神问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他甚至能感受到神经正在他脑中一根根烧焦蜷曲! 鬼使神差之下,他拉开了茶几下一个上锁的抽屉。钥匙并不在他身上,他是硬把锁扣拉坏打开的。 一瓶白色粉末静静地站在柜子中央,被震动震倒,正欢快地咕噜噜滚着。 原来我没扔...... 此时此刻,维克多像是抓住了一片树叶的落水蚂蚁,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找来一张纸片,将那些他曾经厌恶恐惧的火麻粉末倒入其中,正准备用力吸气。 咚咚咚! 门突然被敲响了。 “阿嚏!”维克多险些一个喷嚏把粉末吹走。 “谁?” “老大,我门都敲半天了,如果你是在做我认为你在做的那种事情,叫你的新女人到浴室去避避嫌。” “呸!这都什么跟什么......!!!” 维克多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眼前的事物一下变得圆正方直。他赤着脚跑向玄关,将房门用力一拉。 “藏好了?”红雀探头进门,东张西望起来。 “这地方真乱。果然,没了老婆,你的生活自理能力就接近残疾人。” “你,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老大,你不会以为我只剩颗脑袋就活不过来了吧?” 红雀一脸头大。 “可你是怎么......” 维克多突然不说话了,他生怕继续追究下去,眼前的一切会立刻变成泡影消散。 下一秒,他紧紧抱住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咳咳......你终于肯坦诚面对你的真实取向了?嗷!” “屁!给老子滚远点!”维克多狠狠踩了对方一脚。 “什么事?有屁快放!” “你还欠我一顿饭。”红雀耸了耸肩。 “......站门口等着,我先去给芭莎喂完奶再说。”维克多抱起奶瓶和尿布,急急忙忙地打开了那扇他刚才压根不肯面对的门,给女儿换了尿片,又费了老鼻子劲哄她入睡。 在沿着琴酒街步行进入马天尼街区,从十字路口拐向橄榄街时,维克多突然停下了脚步。 “等等,‘调皮午后’怎么重新开张了?” “韦伯特回来了。”红雀解释道: “街区火拼爆发的时候,他被人送到下城区,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他也还活着?!” “你该不会一直都不知道吧?” 咖啡师韦伯特在吧台前后忙碌着,尽管并没有客人登门。 “一杯南北双拼,老样子。”红雀先在外面坐了下来。 “您看起来气色有些差,银手先生。” 韦伯特打开门锁,瞄了眼维克多的脸,手脚麻利地走向咖啡机,新鲜咖啡豆的香气很快就飘了出来。 “说起来,咱们三个老伙计,有段时间没在这里聚过了。” “唉,别说了,在医院里待的日子简直是煎熬。咱们这些穷鬼,又不像那些有钱人一样,大伤小伤都能瞬间治好。” “咳,说实话,韦伯特先生,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穷鬼了。刚认识的时候你是个咖啡师,现在还是一个咖啡师。” 红雀以一贯漫不经心的话中带刺让韦伯特皱起了眉头。 “至少我拥有了自己的店铺,又犯不着像你们一样拿命搞钱。” “唉,有时我也会羡慕你,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快奔三了,连老婆的脸色都不用看。” “......我该不该把这当成一种赞美呢?” 维克多低头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咖啡杯。液面上的倒影本应模糊不清,此刻却显得像一面明亮的镜子。 他伸手想掏点小费给韦伯特,却发现皮夹不在身上。出门匆忙,他的手里只有一支笔,以及几张揉皱的纸片。 待会只能先赊账了...... 韦伯特刚拿来红雀的咖啡,目光却突然微微一滞。 “看,那边。” 维克多和红雀同时将目光投向咖啡厅隔壁的一家快餐店,一位女士坐在铁艺椅子上,用涂着精致指甲的右手理了理头发,背对着三人。 “真像......”红雀嘟囔道。 “是啊。银手先生,你不觉得那个姑娘很像丽芙吗?” 维克多定睛一看,几乎立刻确认韦伯特说的没错! 那个女人的背影,几乎与丽芙完全一模一样! “我说,要不要绕过去看看?”三个大男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显得我们像流氓一样,要上你上。” “有种你上!” 在三人争执不下时,那名女士已经结束了用餐,用手轻撑了一下干干净净的桌面,步伐轻盈婀娜地走向了街道那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就连举止都很像你老婆......” “啧,没看到她走远了吗?再不跟就没机会了。” “你店怎么办?” “反正现在没啥客人,先关半天也行。” “那就走吧,跟!”维克多犹豫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 万一真的有奇迹呢? 万一真的连丽芙都还奇迹般地活着呢? 说干就干。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同时起身,悄悄跟了上去。金发女郎边走边习惯性地拨弄头发,扯扯裙摆,腰板一直笔挺,就像整条街都是她的红毯。 “......都这么大岁数了,咱们怎么还在做这种事情?” “怕了就滚回去。” “滚你他娘的!” 三人小声吵闹之际,那女郎竟已经抛下他们一大段距离,在橄榄街街口右拐,消失于三人的视线中。 “啧,赶快!跟上去!” 女郎迈着轻快的步伐,在大街小巷中漫步。三人跟在她的身后,时远时近,有时跑到人行道的那一边,有时抄一旁的小巷接近,可那酷似丽芙的女人总是背对着他们,他们始终没能看见她的脸。 “我说,老大......”红雀小声嘟囔道: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鬼你个头!” 维克多翻了个白眼,突然灵机一动,摘下手套,将双臂化作水银,沿着地面向前延伸,绕过女郎的脚踝,一下缠住了她前方不远处正在伸懒腰的五金店老板! “抱歉,布拉格先生,委屈一下。” “银手”在心中忏悔完毕,用力一拉,矮胖的布拉格先生失去平衡,惊叫一声,直直倒在了那名女郎的面前! “噢!”女郎被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 “先生,你没事吧?” 在那一瞬间,三人同时愣住了。 那就是丽芙的声音!女郎的声音与丽芙一模一样! 布拉格先生表情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人,就像见了鬼一样。 “机不可失,快上!” 三人分散开来,装作要搀扶布拉格先生起来的样子,从三个方向绕上前去,试图看清女郎的脸。 “人呢?” “人呢?” 在三人重新碰头时,他们所能看见的,却只有彼此的脸。 “银手先生?您在这做什么呢?” 布拉格先生显然一副不明就以的模样,手里还拿着钳子和螺帽。 “布拉格先生,刚才不是有个女的在这吗?”红雀问道。 “女,女人?”布拉格先生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了。 “红雀先生,刚才这里哪里有女人啊?” “怎么可能呢?”韦伯特否认道: “我们明明看见一个金发女人停在你面前,就在你跌倒的时候。” “没有啊,韦伯特先生。”布拉格先生连连摇头。 “我能以青天的名义发誓,我面前就只有你一个人。” “一个人?”红雀奇怪道。 “一个人?”韦伯特也摸不着头脑。 “我是谁?”红雀问道。 “您是红雀先生。” “我是谁?”韦伯特问道。 “你是韦伯特啊。” “那我是谁?”维克多问道。 “您不就是银手先生吗?”布拉格先生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将同一个问题问那么多遍。 “你是不是喝高了啊,伙计,我们明明是三个人!” “啊?” 维克多看着布拉格先生错愕的目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中紧紧攥着刚才那几张揉皱的纸片。 红雀和韦伯特也凑过来看了看。 那几张纸是黑色的,不,准确来说,它们全都被密密麻麻的钢笔字迹填得满满的! 韦伯特。 卡密尔。 还有...... 丽芙。 “......” “......” “......” “......我想,我明白了。” 愣了半响后,维克多慢慢将手伸进衣袋,取出纸包,将包在里面的白色粉末吸进鼻腔。红雀和韦伯特定睛看着他这么做,没人出手阻拦。 突然,他们的身边又走出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是花店的漂亮姑娘,裁缝铺的老实伙计,当铺的吝啬老头,咖啡厅的常客,是马天尼街区许许多多的街坊。 “根本没有人死过。” 维克多微微摇了摇头,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人。所有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你们全都活在这,全都在这。”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高举右臂,向人群高喊道: “放心!我帮你们所有人复仇!帮死人复仇的多得去了,帮活人复仇的,我或许还是头一号呢!” 红雀,韦伯特,所有人都在他话音落下时抬起右臂,将拳头沉默地高举向了天空。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寄生人 箱型车越过福尼亚区北部的平原和河谷,悠悠朝着新德市的城北三区开去。 “伪装者”安东尼静静地趴在车窗边上,用摄像机镜头拍摄着远处的柏树林。树木在地底的生长状况并不理想,因而新德市极度缺乏木材资源。地表的火松木成为了必不可缺的资源供应,这也是新德市政府当初决定留下人民王国的主要原因之一。 车载收音机内播放着各类新式家电的广告,包括全新迭代的卫星彩电。这类新奇发明最近几乎每天都会在新德市面世一批,推出人们想都想象不到的新功能。 “这都是那张蓝图的作用。”赫尔克里先生在驾驶座上自言自语。 “旧文明的科技将会慢慢重现于这个世界上。花园区已经在研究希里暗-3这种物质在发电上的作用了。一年之内,新德市内将会出现第一座核电厂,再过几年,最初的计算机技术就会出现,以比旧文明还要恐怖的速度发展。” “而恐怕,十年以内,氢弹就将面世了......但那不是我们现在要担心的事情。” 他将目光撇向远处璀璨如星的霓虹光芒。 “过了这片树林,我们就要抵达沃幸屯了。就像泰萨斯一样,我在沃幸屯下城区北部的据点里囤积了一批罪犯,你可以在那好好吃上一餐。”赫尔克里先生把着方向盘,嘴里叼着烟斗说道: “不幸的是,随着‘酒神’的力量逐渐苏醒,你很快就将无法依靠单纯的进食满足欲望了。” “那我要怎么办?”安东尼语气平淡地问。 “你的本能会指引着你去做想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但那绝对比杀戮要恐怖。”赫尔克里先生朝窗外吐了口烟。 “为了尽可能地压制这一情况,我必须带你去221调查局一趟。哦,也许我应该提一嘴,押送你的不只有我,还有某个双面怪胎。”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小型轿车就从右侧超车赶了上来。司机摇下车窗,露出他半是英俊绅士,半是狰狞怪物的脸孔。 “就在刚才我耳朵痒了,是哪个混蛋在背地里说我坏话?” “这是海德.杰基尔先生,我们两百多年前就是同事。一路上他都跟在我们后面,以备在事态失控时采取行动——遗憾的是,他也无法杀死你,只能尽可能地减少影响。” “你在河边闹出的那桩事可害我一通收拾。为此,我不得不用相同的手法生吞活剥了六个其他人。” “海德在调查局的本职工作是善后。” 见“伪装者”的目光有些疑惑,赫尔克里先生解释道: “新德市都市传说中的许多恐怖杀人犯都是他或杰克扮演的,后者是我的另外一个同事。他们负责将发生在城里的超自然事件包装成人祸,而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显然是背黑锅的最好对象。和你一样,他也会吃人,但这不是必须。” “我吃掉他们多半只是为了换换口味,反正死都死了。”海德先生的右侧嘴角一下咧到耳根,露出隐藏在嘴唇下方的两排尖牙。 安东尼看了看对方的脸,表情毫无波澜。他对对方没有丝毫兴趣,反正对方不可能带来死亡。 沃幸屯的高楼和霓光很快就包裹住了车身。街上车如湍流,人们身穿时尚的群青色衣裳,往来不休,在店铺新上的时装和奢侈品前流连。小孩眼馋地瞅着橱窗内的糖果和冰淇淋,手中紧紧地捏着几个子儿。 车子绕过环状的佐治城古道,一路向东,很快就开进了一条向下的大斜路。一家莱达手表店开在上城区的边缘位置,门口的工作人员依旧举着“免费换表”的牌子。 “真可惜,我没有手表。”赫尔克里先生看了看店内琳琅满目的新款。 “不过我也不需要表。我每时每刻都在计算,现在是公元2274年四月五号,7点37分23秒,误差在一秒之内。我脑海内的旧文明时钟已经这样运转两百多年了。” 安东尼并没有细想“公元2274年”是怎样的一个概念,因为饥饿感再度凌驾在了理智之上。这些天,他一共吃了两餐,分别是在许卡格和福尼亚下城区。赫尔克里先生为了处理这些被网罗的罪犯绕了些远路,因此他们直到现在才抵达城北。 “赫特森,开开门。” 车子在下城区边缘的一座小型公寓门口停了下来。赫尔克里先生整整衣领,开了门。门上的小洞开了,一位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干巴老妇出现在门后,目光突然一亮。 “福尔摩斯先生!真的是你吗?” “上次来这里你还没有那么多皱纹,该考虑换个牌子的护肤品了,别老因为打折用同一款。” 赫尔克里先生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了开门迎接的老太太一下。 “而你......你和上次一样,和上上次也一样。” “我和赫特森婆婆认识30多年了。我在沃幸屯暂住的时候,她当了我10年的房东,当时她还只是个梳着麻花辫的少女。”赫尔克里先生向安东尼介绍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们这两天就住她这,稍稍休整一下,然后去新区。” “我都不确定我能不能撑得过这两天。”赫特森婆婆打趣道: “你也知道,我都这个岁数了,今天可能被政府叫到号,明天也可能被政府叫到号。我的丈夫早去了,身边没有一个子女,去祭品银行也没什么用。” “唉,年轻的时候啊,总想着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嫁给有钱人,到头来却还是庸庸碌碌地过了一辈子。我人生中最奇妙的经历就是遇见了你,不死不灭的福尔摩斯先生,你在那些年带给了我很多欢乐。” 她把二人带进屋,冲泡了两杯甜丝丝的蜂蜜牛奶。 “这是你结交的新朋友?他是普通人,还是像你一样的永生人?” “都不是。”赫尔克里先生看了看安东尼,微微摇头。 “噢......这个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人实在太多了。”赫特森婆婆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小伙子,你看起来有点像我儿子,他二十岁的时候在祭品银行把自己卖掉了,幸亏没给我和丈夫带来什么债务......好吧,说实话,我其实还蛮想念他的。” 说完,她用袖子轻轻拭了拭眼角。 安东尼看了看赫特森婆婆的眼睛。他的鼻腔内充斥着一股老人臭,那是内脏开始腐坏,身体机能从内部开始瓦解的气味。她的确快要死了,就算不被当成献祭品,内脏衰竭也会在很短时间内夺走她的性命。 幸运的话,她将会在睡梦中突然死去,没有丝毫痛苦。 赫尔克里先生在一间空置的客房内放好了提箱,喝完两杯蜂蜜牛奶,将安东尼带到了街上。沃幸屯下城区与上城区有着截然不同的热闹氛围,前者是繁荣而守序的,而后者充斥着荒诞和及时行乐的意味。 “伪装者”抽了抽鼻子,街上数百人的轮廓,外表,乃至胃袋中的内容物,内脏的血管脉络便一一展现在眼前。街角刺鼻的油漆味象征着各种夸张的涂鸦,微微的铁锈和陈旧血腥显示几年前曾有人在左侧的小巷中被割断脖子。沃幸屯下城区的房子建得奇形怪状,仿佛它们花了好大劲才站直身体,不朝街边的行人弯下腰去。 “这边走。”赫尔克里先生吸着烟斗,将安东尼朝区南旧巷带去。一位少了左臂,在脖子上挂着小木箱的栗发女孩从两人身前走过,请求他们为“墨尔库林镇关爱伤残人士协会”捐款。 “拿去吧,别放进箱子里。希望你今天能吃上一顿热饭。”赫尔克里先生从怀中取出皮夹,抽出200烈洋放进女孩的手中。 女孩一愣,低着头,诚挚地道了声“谢谢”,慢慢地走开了。 “我通常不这么做。”赫尔克里先生嘟囔了一句。 “但她和我认识的某个姑娘有点像。” 安东尼抽了抽鼻子,似乎能闻到什么熟悉的味道。但下一秒,他的思绪已经从女孩身上移开,转而投向巷子尽头的一栋老房子。他能“看见”地下室内挤着一大群人,皮肉,骨头,油脂分明,一块块明晃晃的肉! 赫尔克里先生将安东尼放进了屋子里,反锁房门,重新将烟斗填满,深吸一口,开始了等待,目光从一个个行人身上掠过。 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一位身穿西装,背着小型背包的黑发男人身上。 “克洛克达尔牌皮鞋,莱达新款怀表,仔细打好的领带和宝石领带夹——这位男士的年收入至少在两百万烈洋,但他却毫不在乎地将昂贵的皮鞋踏进路边的污水坑,并将怀表和容易造成划痕的钥匙放在一起,这代表他并不特别清楚它们的价值,两个特征相互矛盾。” 思索片刻后,他走进后巷,打了个响指,化作一团白火,悄然消失在了原地。 呼! 面包店门口一张用来糊墙的报纸边缘燃起了白色小火苗。火焰沿着墙面上的油性涂料和一张张画报轻盈地跳跃着,毫不费力地追上了那名男人的脚步。 男人穿过小巷,来到了不远处的报亭前,一个啃着三明治的男人仿佛早就在那等候一般。两人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交流,直接将背上的包交换给了对方,朝着反方向离去,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五秒钟。 白火在墙上到处乱跳,终于找到落脚点,沿着屋篷上的油污一路烧到了另一位男士的头顶上空,溅出两颗白色火星,不偏不倚地跳上了背包。 滋...... 背包静静悄悄地烧开了一个小口子,没有温度和烟尘。白色火苗沿着布料钻进了包里,很快就辨认出了其中的东西。 ——一颗完整的人脑袋! 呼! 赫尔克里先生于白火中再度恢复人形,看向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海德先生一直在车道上慢速行驶,两人继续跟踪目标,直到他的身边出现了一条贴满限酒令海报的巷道。 赫尔克里先生停下脚步,对车中的海德先生使了个眼色。 下一瞬间,一张嘴就凭空从那男人的脚下张开,将他整个人吞下一半,犹如在水泥地上游泳的鲨鱼般往巷子里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啊啊啊!!!”那人发出了一阵惨叫,就这么被生生拖进了黑暗里。 赫尔克里先生的身影瞬间消失于白火中,又现身于巷道的另一侧。 “请留步,先生。能告诉我那包裹里是什么吗?” “我,我这是在什么地方?”那人的眼中尽是无措和迷茫。他的嘴里还塞着三明治碎屑,表情和旁边画报里的呕吐酒鬼相当类似。 “这是什么鬼东西?什么包裹?我,我发誓我不知道它是从哪来的!” “别动手,海德,他说的是真的。”赫尔克里先生一眼就从对方的话语中判断出了真假。 “但他的表现与刚才截然不同,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同一个人。” “啧,这人怕是被‘寄生’了。”海德先生露出尖牙吓了对方一下,又看了看对方的眼白。 “就在你这混蛋擅离职守那段时间,调查局有一起‘活人寄生’事件入库,目标是一个名叫高尔的人。这家伙应该没被高尔‘寄生’多久,还保持着理智和沟通能力。” “刚才那个男人应该也是‘被寄生者’。他人呢?” “这儿。” 又一张嘴像鲨鱼般弯弯绕绕地“游”了过来,这次,被含在嘴里的人呈头下脚上的滑稽姿态,一双穿着高档皮鞋的脚一个劲地蹬着。 “这个人身上的‘寄生’也解除了,高尔的反应很快。”海德先生把人从嘴里拽出来,发现对方只会像条鱼一样开合嘴巴。 “他的状况显然更严重些。” “都装进车里去,带回调查局慢慢观察。” 赫尔克里先生看着同事把人塞进轿车。 “若非时间不足,我的朋友,我打算跟踪他们直到目的地,但安东尼快结束用餐了。不过,我已经能通过他们沿途关注的事物大致演绎出他们的行动路线了。” 他打开西装男人身上的背包,里面是一捆捆的烈洋钞票。 “显然,这是同一个人自导自演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样就算被抓包也未必会遭受怀疑。至于这颗人头......” 赫尔克里先生把另一个背囊打开,令人毛骨悚然地直接将脑袋捧在了手上。 “......这不是一颗普通的人头啊。” 他仔细地观察着死者的头发和面部特征。 “这是友爱党的马丁.莱姆豪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四章 气味信标 友爱党候选人马丁.莱姆豪斯遭遇暗杀的消息很快就轰动了整座新德市。 这名政坛老面孔的无头尸体被发现在了沃幸屯上城区,金士大道24号与25号之间的夹缝里,两栋建筑分别是名贵珠宝店和阿梅罗运输公司的总部大厦。 马丁先生在四党候选人中并不怎么起眼。由于和平党和富裕党间的竞争过于激烈,今届的友爱党候选人被普遍认定为竞争力低下。在疑似派出“烟火师”袭击齐格飞.斯帕德先生后,其民望更是一路下滑,基本无缘当选参议院议长。 然而,他的惨死依旧一下引起了众媒体的关注。各方团体对此众说纷纭,最为普遍的一种看法是马丁先生被自己人当成了一颗弃子。 “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友爱党就会公布马丁先生的犯罪证据,将‘烟火师’袭击事件的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去,明哲保身。” 麦考特议员在《沃幸屯日报》的记者采访会上给出了这样的猜测。这位无党派的政界老油条现在已经是一位坚定的和平党支持者,被齐格飞先生的气度和果敢深深折服。 消息一经散布,人们对友爱党的口诛笔伐更加激进。更有甚者认为应当取消友爱党在众议院的当选资格,甚至直接弹劾解散该政党,因为这并不是它第一次爆出这种丑闻。 “不。这场谋杀并不是自己人所为。” 赫尔克里先生趴在赫特森婆婆家的书桌上,桌子中央赫然摆放着马丁先生的脑袋!赫特森婆婆给他端来了一杯牛奶咖啡,瞥了那脑袋一眼,耸了耸肩,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 “尸体的眼珠在向后看,脖颈上还残留着勒痕,说明他是在被人从身后活活勒死后砍下的脑袋。头发上有发蜡,梳得很整齐。他是现任财政部官员,根据死亡时间判断他应该是在办公。市政厅的办公桌总是朝着门口,所以凶手更有可能是从窗户而不是门闯入的......” “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位身穿西装的男士应该就是马丁先生的同事。高尔‘寄生’了他,却选择从窗户爬进办公间下手,说明他突破不了正门的看守,而如果是内部早有预谋,看守多半会一路放行。” “现在,我最大的疑问和媒体群众是一样的——为什么高尔要拿走脑袋?他要这颗脑袋来干什么?” 安东尼并没有在乎赫尔克里先生的自言自语。他想到外面去走走,嗅闻一下这片区域的味道。 小格林达已经在弗利夏教授的家里安心住下了,但他依旧抱有一丝能够在这座城市中找到格林达的希望。 他窜上房顶,又深吸了几大口气,方圆百里之内,所有人和事物的轮廓都随着他们独有的气味显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现在已经懂得该如何从成千上万的不同气味中分辨出每一种的独特性。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气味信标,这是一种基本不为人知,却又仅仅次于视觉观感的特征。 他很快就失望了,因为这里压根就闻不到那种亚麻,砂糖,露水和蓝色墨汁混合起来的清新气味,就连气味与之相近的女孩儿都没有。 沃幸屯的女孩子们住在舒适的青蓝天空之下,即便是下城区的生活质量也比地表要好上一大截。他们身上的味道是甜腻腻的,像各种加入化学香料的糖果,配以淡淡的铁锈,皮革和汽油味儿,一种只有都市人才会散发出来的味道。 安东尼敢肯定,生活在这里的女孩儿们没一个会拥有那种和男人一样坚毅的眼神,以及独自扛起一整个家庭的强壮臂膀。 他沿着斜坡走向上城区,又仔细嗅闻了一遍。上城区女孩们的气味像添加了各种香料的甜汤,浓郁而诱人,汤锅上却盖着厚重的锅盖,表露出她们对外的矜持和礼貌。 与格林达的气味截然不同。 除了人之外,这座城市里最多最浓郁的味道,是钱的味道。 两百烈洋钞票的气味和五百烈洋不一样,而后者又与十烈洋零钞存在本质上的区别。三种钞票遍布沃幸屯的每一个角落,犹如海洋中的浮沫,又像一只只注视着这座城市的眼睛一般,隐约透着诡异的感觉。 无数的钞票像海浪般在安东尼的脑海中翻滚着。他对钱本身并不感兴趣,但是那味道却隐隐约约地勾起了他心中的某种欲望——并非物质欲或消费欲,而是一种看不见的细微共鸣。 就像是一种对于“同类”的追求。 霓光遮蔽了“伪装者”的身躯,让他看起来像大都会招牌上的一道抽象影子。他绷紧双腿,在绚烂中高高跃起,在霓虹招牌之间穿梭,仿佛一条游在空气中的鱼,用腮片过滤着各种各样的气味。 这时,那股略微熟悉的味道又飘入了他的鼻腔。 安东尼闭上眼睛,很快就定位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正是那名募捐的独臂女孩!她正缩在烘焙坊和糖果铺之间的铁丝网下,用右手小心翼翼地拿着一杯冰淇淋,小口小口地舔,生怕那甜味在味蕾间停留的时间过于短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身上的气味信标和上下城区的女孩都不太一样,有些接近露水,却又少了独属于格林达的其他两种气味,取而代之的是咸盐和药水纱布的刺鼻酒精味。 尽管如此,她在这座充斥着陌生气味的大都会中,依旧给人一丝隐隐约约的亲切感。 安东尼在屋顶上蹲着看了她一会,她脖子上那个满是钱臭,如同枷锁一般的木箱子已经不见了,这代表她暂时性地获得了自由之身,而且没有把那200烈洋交出去。 而在她的影子里,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这种味道属于许多不同的人,让他稍稍有些好奇。 “啊!” 黑发少女惊叫了一声,安东尼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面孔已然近在眼前。 “噢,是你啊,好心人。” 女孩儿很快就认出了跟在那位好心人身边的同伴。 “你还好吗?”安东尼平淡地问道。 “欸?” “你身上的气味闻起来很不好。”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她的正脸,有些惊异地发现,眼前的少女竟然也有着一双男人般坚毅的眼睛! 话音刚落,那姑娘就缩了缩空空如也的左侧袖管。 “那间福利机构对你很不好。”安东尼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在这个处处都是陌生的环境之中,略带熟悉的气味多少让人感到平静。因此,他还想多聊一会。 少女本人却开始不乐意了。 “抱歉,我不觉得我的味道有什么差劲的。”她护着自己的冰淇淋,慢慢后退了两步。 “而且,我在协会里过得很好......再怎么说也不会比外面差。” “为什么?” “因为......”少女很想快些结束话题离开,但这巷子是死路,她正在被对方慢慢往里逼。 “在公立孤儿院和福利院里,每活一个月意味着生命要减少两个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伪装者”点了点头。在珍娜面包店里当伙计的时候,赫尔克里先生没少讲过新德市福利机构的情况。接受援助意味着献祭编号将被往前拨,每个月拨一次,的确就如少女所说,一个月要当成两个月,甚至三四个月来活。 “但我住的是私立机构。”少女继续解释道: “协会会长把我们认养成子女,流程上不走普通福利院那套,也不需要扣减生命。作为回报,我们只需要帮忙搞钱就行。” “怎么搞?” 安东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女孩的命运,但他还是把问题问出了口。 “像我一样上街募捐,或者去马戏团表演,又或者到大学和研究机构里去......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的。” 少女突然停顿了一下。 “但是到大学和研究机构里去的人,很少再回来。会长说,他们在那获得了学位或工作。” “他们都像你一样?”安东尼瞄了瞄少女的断臂。 “......对。”少女点了点头,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有人像我一样是后天的,而有人是先天和别人不一样,后者更加受重视,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去马戏团,大学和研究所的也多半是那些人。” 啪嗒! 一滴融化的冰淇淋滴到了地上。少女惋惜地看了一眼,忙用舌头把滑落的奶油舔干净。 安东尼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零钱。旅途之中,他依靠帮旅人拍摄照片赚了点小费,但钞票对他说只是啃不动的垃圾。他现在已经尝不到任何食物的味道了。 “给,给我的吗?” “伪装者”点了点头。他想起了赫尔克里先生的那张200烈洋大钞,心中突然有一丝不是滋味。 “其实零钱比整钱更好。”少女接过钞票,露出了一丝笑容。 “冰淇淋店的店员很不耐烦,我不喜欢他把找零推给我时的那种眼神,我宁可马上就走。” “带我去看看。”安东尼忽然开口道。他闻到了从少女毛孔中逸散出的汗味,那是一种恐惧的味道,就像他在边境处闻到的一样。 情况必然不像少女陈述的那么简单。 “去了又有什么用?”少女的目光一闪,随即耸了耸肩。 “我看你也不像个阔佬。倒是真有几个姐妹被有特殊癖好的富商接走了,会长得到了一大笔钱,自然也没说什么。” “会长是谁?” “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少女摇了摇头。 “我们一般叫他‘畸形人’先生。” “你的名字呢?” “我叫洁儿美娜,但我们在协会里不用名字,我在那里被叫做‘洋娃娃’。” 安东尼发现,每当洋娃娃小姐想到自己住的地方,她的后颈和腋下就不由自主地渗出带着恐惧气味的汗液。影子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重,甚至盖过了那淡淡的露水味。 “带我去看看。”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 “......好吧,会长并不拒绝外人的参观,这能拉到更多的赞助者。”洋娃娃小姐点了点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城区,一张巴掌大小的嘴自地板下方钻进门缝,沿着墙壁向上爬,来到了赫尔克里先生的书桌上。 “那个混球又溜了。”海德先生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拿这没办法。”赫尔克里先生轻松地说完,立刻低头继续研究马丁先生的头颅,用镊子夹出一根根神经。 “我想,多半是那个女孩儿。” “他肯定还要弄出点什么事来,你知道这给我带来的麻烦有多大吗?”海德先生恶狠狠地质问道。 “对于一名上位存在而言,他惹出的事情算小的了。” 赫尔克里先生埋头整理着神经洞。 “别小看一位‘神明’的偏执,祂们个个都是如此。一旦祂们将目光投向某样事物,我们所能做的干涉就所剩无几了。” 洋娃娃小姐在一处隐蔽的灌木丛下找出了她的木箱,重新挂在了脖子上,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把安东尼给的零钱藏进一个缝在袖管内侧的秘密口袋内。 随后,她走向街边一辆破破烂烂的脚踏车,解开链条,为难地看了看后座。 “嗯......其实我没有自信能载你一程。”她挥了挥自己的一条手臂,似乎希望对方能尽快知难而退。 “你走吧。我能跟上。”安东尼摇了摇头,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跳上了屋顶。 洋娃娃小姐踏上自行车,单手握着车把,故意骑得飞快,穿过贯通市中心的羊肠小巷,来到了被小溪围绕的城郊区。 当她停下来的同时,安东尼也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就是这里?” “......嗯,对。这里就是墨尔库林镇。十几年前,这里是一片化工厂区,往河里排放了不少水银。因此,住在附近的居民常会生下奇形怪状的孩子。” 她抬起脑袋,示意安东尼看向河边的木屋。 一名少妇正在河边织毛衣,脑袋侧向一边,哼着一首旋律难懂的歌。 但仔细听去,她的声音却仿佛二重唱一般,低沉的女声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阵高亢的男音。 “那是‘恋人’女士,她是我所说的先天类型。” 恋人女士织完最后一个针脚,将脑袋偏向另一侧。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另一颗男人的脑袋慢慢从她刚才侧过去的那边抬了起来!两颗脑袋共用一条脖子,像恋人般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五章 畸形乐园 “洋娃娃,你带了个客人回来?” 恋人女士颈边的男人头颅睁开眼睛,吐出一阵淳朴敦厚的声音。 洋娃娃小姐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是他自己非要跟过来”的无奈之色。 墨尔库林镇的街巷相当热闹,人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忙碌着。铃声响起,一群孩子从镇里的学校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每个人的脑袋都呈现出不似人头的诡异形状——方形,棱形,甚至酒瓶型。 “这些人不是先天的。”见安东尼专注地看向那一边,洋娃娃小姐嘟囔了一句。 “几年前,一些生下正常孩子的镇民听说畸形秀表演很赚钱,就把他们的脑袋套在箱子或瓶子。久而久之,他们的脑袋就成了这种样子。他们当中倒真的有一些进了马戏团,就是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一个方头小孩将怪异的目光投向安东尼,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露出相当不能理解的表情。 “为什么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 “应该是那些平庸的外乡人之一吧......” “正常人在这里被称作外乡人。”洋娃娃小姐解释道: “外乡人平庸无为,大都只能碌碌而活,挣扎求生,镇里的学校都是这样教孩子的。” 安东尼瞥向校门的另一边,看见了几个“蛇颈人”。他们的脖子就像天鹅一样柔软,能够朝各种角度弯曲。 “新区人费劲办法将自己的身体变得特殊,他们显然也很羡慕我们这些先天特别的人。”恋人女士的女人头颅自豪地开口道: “把钱箱放到镇务楼的前台去,然后来帮忙做点针线活儿。” 安东尼环顾四周,在气味中闻出了一片祥和。远处,两名中年男人正在用滚轮搬运一个货柜箱,一个人有三条腿,另一个则是四条腿。 这个地方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显然,洋娃娃小姐的恐惧并非来自虐待。 反观这里的畸形人们,他们脸上的平和喜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两个年轻小姑娘手牵着手从他身边经过,同样向他投以怜悯的一瞥。仔细一看,她们的腰部有一条细细的纽带,将两人的身体连接在一起,共用血液。 “这里没有正常人?” “大部分有能力的外乡人都离开了。”恋人女士继续织起了毛衣。 “他们很难融入这个团体,这很显而易见。在这里,我们接纳一切特殊,就像那些包容的新区人一样,但外乡人似乎很难接受这点,他们认为待在这里太久会让他们变疯。” “伪装者”不再追问,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墨尔库林镇的全部轮廓。 膝盖外翻的“驴子人”用四足在地面上爬着行走,卖力地拉着一箱箱货物。有着白色头发和红色眼珠的少女在杂货店门口唱歌,皮肤就像肥皂泡一样一碰就破。人们聚集在一起,欣赏着她的美貌,仿佛她是这座镇子上最虚幻的仙灵。 微风吹过,一片树叶掉在她的手上,被叶边划过的皮肤立刻裂了道口子,开始渗出血珠。 这些畸形人身上的气味很是让人平静,与洋娃娃小姐并不相同。然而,在凝视着这些同伴的时候,安东尼发现少女身上再度散发出了恐惧的味道,比刚才更加浓郁。 “你害怕他们?” 他开口问道。 “怎么可能呢?”洋娃娃小姐用力摇了摇头。 “我,我羡慕他们还来不及呢!” “会长呢?” “会长这些天都不在这,暂代他管事的是‘瘦高个’先生。他身上的特征也不是先天得来的,全靠自己的努力爬上了高位。” 洋娃娃小姐说完,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楼房。 “看,他在那呢!” 安东尼循着少女的手指,看到了房顶那头突出的一颗脑袋。 那竟是一名比三层楼房还要高的男人,这意味着他的身高超过了三米半!更加骇人的是,他的上半身比例和正常男人差不多,不超过60厘米,而占据其余身长的,是那双细得吓人的腿! 安东尼远远地打量着那人,竟感觉那个人身上散发着和洋娃娃一样的恐惧气息。他的影子越过房顶,长长地投射在地面上,竟也带有血的腥气,而且更加强烈! “为什么你和他一样?” “什么?我怎么可能和他一样?”洋娃娃小姐被吓了一跳。 “他是会长的副手,这座镇子里的第二把交椅,而我......我的职责只是在街上‘乞讨’,每天得到的钱平均不超过200烈洋。而且,而且有时候还会......” 只见,瘦高个先生走向另一栋双层房屋,在宽大的双开房门前费劲地蹲了下来,用钥匙开了门,一点一点地挪了进去。在进屋的一瞬间,他的脑袋出现在了二楼的窗户后。 这栋屋子的二楼没有地板,两层楼被完全打通,以适应屋主长得吓人的双腿。 “他怎么变成那样的?”安东尼又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也不太清楚他怎么能变成这样。”洋娃娃小姐含糊其辞。 “好像,是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被卷进了某台拉伸布匹的机器里,骨头断成了好几截。” 在她说这话的时候,安东尼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味,那是从少女的手肘和腋窝下散发出来的,让人感觉相当别扭。 种种气味信标都在昭示着这座镇子存在某种问题,但他却一时嗅不出这种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我想在这多待两天。” 回到下城区,安东尼从窗户钻进了赫特森婆婆的房子,对赫尔克里先生说道。 “我正有此打算,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捧着被自己大卸八块的马丁先生的头,正准备放进赫特森婆婆新买的冰柜里去。 “这里有桩悬案,还没得到解决,这是我要留下的原因。你呢?” “墨尔库林镇有问题。”安东尼平淡地开口道: “但我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那个女孩住的镇子?” “伪装者”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去看看。据我所知,那镇子的管理者和友爱党之间也有些瓜葛。” “你愿意帮我?” “当然。这其实让我相当高兴,适当地关注外界有助你维持人性,而这将对最终的时刻产生更加积极的影响。” “什么影响?” “你会更加容易死去,但愿如此。”赫尔克里先生模棱两可地说,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 “帮我把这封信投去邮筒里,然后守在那儿,直到一名刀疤脸邮差将邮筒打开,取出信件为止。” 安东尼沉默地接过信封,从窗口跳了出去。赫特森婆婆刚好端着两杯热茶进来。 “请别在我工作的时候开我的门,我三十年前就说过了。” “三十年前说过的话还能管用吗?”赫特森婆婆毫不客气地把茶杯放在刚才放过人头的桌子上,捶了捶自己的腰。 “你挺中意那小伙子的吧。我很少见你对别人这么宽容。” “宽容只是情非得已的选择。”赫尔克里先生用脚踢上冰柜门,把马丁先生的脑袋关在了黑暗中。 “赫特森太太,您年纪大了,为了您的晚年幸福着想,是时候改掉你那爱八卦的习惯了。” “人之将死,才更应该多把一些东西往坟墓里带啊!”赫特森婆婆打趣道。 “伪装者”猫在邮筒附近的尖顶房上,闭着眼睛,安静地感知着周遭的情况。他不再需要用眼睛视物,只要深深吸入一口空气,他就连房屋内部,地面之下,乃至每个人的身体都能“看”破。 半个小时后,他的鼻子内部出现了那位疤脸邮差的气味。他又高又瘦,十指细长,身上的那身衣服是属于别人的。一道伤疤从他的额头贯穿了整张面孔,又沿着脖颈垂直爬至下腹,仿佛将他整个人齐齐劈成了两半。 疤脸邮差打开邮筒,将内部的袋子直接取出,捆成一个邮包,背在肩上,径直上了一旁的邮政卡车,飞驰而去。 见任务完成,“伪装者”不再多作停留,径直飞跃过房屋和街道,再度来到了墨尔库林镇。 一阵豌豆炖肉的香气缓缓飘入了他的鼻腔。尽管这勾不起他的半点食欲,但依旧足以牢牢吸引他的注意。 畸形人们正在镇务大楼外共进午餐,香喷喷的饭菜摆满了长桌。一位长着两双手的老妇正在为众人分发饭菜,速度飞快,每人拿到一大碗炖肉,就着面包,狼吞虎咽地吃着,好不痛快。 安东尼自屋顶上俯视着,没有看见洋娃娃小姐的身影。他注意到,上桌的人几乎全都是先天畸形,身躯越是奇形怪状,在这座镇子里的地位似乎就越高。 餐桌首席的一个男人长得就像一只大蜘蛛,手脚环绕他的身躯整整一圈,几乎要盖过他的面孔。他的对面是一个有着两个上半身的女人,顶着两张明艳动人的脸,正同时和左右的两个人交谈。 在墨尔库林镇,畸形人们似乎有着自己的一套等级制度。洋娃娃小姐的话显然不错,先天畸形者比后天的残疾人更加吃香。 “伪装者”将注意投向河边,发现几名妇女正在溪边打水,灌满各种容器。未经处理的溪水似乎是她们的日常饮用水,尽管她们应该都和洋娃娃小姐一样知晓其危害。 那个女孩在哪? 安东尼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洋娃娃小姐的身影。她正和几个女人一同待在镇子边缘的布料车间内,似乎在秘密商量着什么。 咯吱咯吱。 机床的零件缓慢转动,带出微弱的铁腥气。洋娃娃小姐正站在一台织布机床前,仅剩的一只胳膊架在滑槽之上。 “洋娃娃,你确定这个办法真的能行吗?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失去了一条......” “但这或许是我最后能尝试的一个办法了。瘦高个先生不就成功了吗?” 洋娃娃小姐深吸一口气,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们没看到今天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我不想被任何人怜悯,我属于这座镇子,我想成为他们......成为有名望的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安东尼跳到了织布车间的屋顶,正好听见少女们正相互打气。 “用布把我的嘴堵上,然后转动那个转轮......待会不论我怎么哭,怎么喊,都不要停。” “继续转,快点!” 咯吱咯吱。 随着转轮的速度变快,鲜血,骨髓,眼泪和恐惧的味道一股脑儿地涌进了安东尼的鼻腔。少女的呜咽声传进了他的耳畔,低沉而凄厉,伴随着骨骼开裂的声音。 “伪装者”从屋顶缝隙中捡起一颗鸟儿衔来的石子,不声不响地投进了屋子的通风夹层。小石头骨碌碌地顺着夹缝滚动,自通风口掉了下去,不偏不倚地卡在了机床转轮的缝隙里。 咔! 伴随着一声脆响,机器卡死在了原地,任凭如何转动转轮,都没法使其移动分毫! 下一瞬间,他直接翻身跳下了屋顶,从通风口钻进屋内,抓住滑槽边缘,用力一掰,竟将金属滑槽生生掰弯! 少女们尖叫了起来,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洋娃娃小姐已经疼得大哭了起来,恐惧彻底冲跑了她好不容易下定的一点决心。 安东尼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感觉自己现在的行为正逐渐偏离理性,越来越难以揣摩,就连他本人都无法看穿。 但此时此刻,他明白了为什么那女孩会拥有男人一般的眼神,也知道了那种恐惧气味的真正源头。 其他女孩被回荡的哭声浸染,亦纷纷开始放声哭喊。她们之中,有人缺了耳朵,有人只剩一只眼睛,有的只有三根手指。 她们都曾是四肢健全的“正常人”,每个人都做过相同的事情。只不过,她们没有一个像洋娃娃小姐一样勇敢! 她想要变得特殊,她渴望变成一个畸形人,只有甘愿牺牲自己的“正常”,才能在镇子里得到尊重! “怎么了?” 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 “姑娘们,怎么这么吵?你们应该在专心干活儿才对。” 安东尼立刻窜上天花板,蹲到了房梁上,朝下方窥探。 挤进门内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肥硕的肉球!细小的肢体遍布他的全身,嵌在肥肉里,一张巨大的脸盘上有着两只豆大的小眼睛,四条并排的粗腿向四个方向弯曲,勉强支撑着这一坨足以够到天花板的庞然大物。 来者,正是畸形人先生。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六章 赫尔克里先生的失策 “伪装者”蹲在房梁上,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畸形人先生。这具身躯看起来由好几个人的肉身粘合而成,臃肿而滑稽,却又浑然天成,仿佛这人生来便是这副怪异模样。 看见机器和洋娃娃小姐手臂上的血迹,畸形人先生立刻明白这里发生了些什么。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送到诊所里去!再耽搁一会,她这只手臂也要废了!” 他的声音黏黏腻腻的,像喉咙里塞着一大块黄油,但却异常的富亲和力,如同一位和蔼的老人。 几个姑娘拉着洋娃娃小姐,忙不迭地往小镇另一边的诊所跑去。畸形人先生不紧不慢地抬起那张大脸,看向屋顶的横梁,上面却已经没了人影。 安东尼窜到屋顶上,抽了抽鼻子,在那人身上闻到了四种极其相近,却又不尽相同的气味坐标。 这个人的身体其实是四个人,而其中的三个从来都没有活过! 它们或许早在母体中就与最为健壮的胎儿合为了一体,嵌合成了他的一部分。换言之,眼前的肉球是一个不折不扣,货真价实的畸形人! 畸形人先生左右张望了一下,又将目光投向歪曲变形的机床,沉默地看了一会,转身离开了工坊。 他在看见洋娃娃小姐时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安东尼心想,他并没有闻到那种因情绪而产生变化的气味波动。 在这个人的眼中,洋娃娃小姐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断手洋娃娃,与活生生的人类完全无关! 长桌那边,畸形人们结束了用餐,将碗碟堆成一座小山,交给那些后天残疾的洗碗工人们。上百个盘子被送进后厨,由十名残疾人不停刷洗,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上不住地往下滴。 瘦高个先生回到了他的双层房子里,开始吞云吐雾。不一会儿,烟就从二楼的窗户里飘了出来。 畸形人先生来到餐桌前,与他的同伴们攀谈了起来。此时,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满是温情,欣赏和认同,将这些人视若己出,当成自己的儿女,兄弟和长辈。 与之相比,洋娃娃小姐和其他女孩们,似乎只是被养来干活的牲畜。 与此同时,下城区。 白火在佐治城地下街的巷道内凝聚成了赫尔克里先生的轮廓。他扶了扶帽子,拿起红檀木烟斗,看向不远处的圆筒形建筑。 “这应该就是高尔的目的地。这地方看起来像个焚化厂,以前是焚烧固体垃圾用的,但在《贵族议会法》修订后,焚烧已经不再是合法的垃圾处理手段,所以他们封锁了这里。” 伴随着一声响指,焚化厂外围的一排树木中,其中一棵树的一片叶子着了火。与此同时,赫尔克里先生吐出一口烟雾,以树叶为中心的一片区域在烟尘中慢慢铺展开来,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门锁上有变形,还有新换的链条,这地方是被高尔临时占据的。地上有着不少脚印,大部分是男人,还有少量女人,应该都是被寄生的受害者。” “至少,他们还不知道会有真正的‘火焰’来拜访他们。” 树叶上的火苗一下熄灭了。路边,一位在长椅上看报纸的眼镜男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与此同时,打喷嚏的还有建筑另一边,两位街边的邋遢混混。路口一名身穿便装的广告推销员,还有一位体型略显发福的妇人。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冒烟树叶的方向,即便在他们的视线角度压根就没法看见那棵树。 火焰在地面的一片腐殖上重燃,迅速跳上一个带着油污的水洼,循着人们脚印上的泥土迅速游窜,轻轻松松地钻过了防护网,又顺着门缝烧了进去,轻轻一跃,跳进了遍布焚化厂的燃气管道之内,顺着燃料残余迅速流窜过整套管道网络,从其中一个燃气出口冒了出来。 “不太对劲。” 赫尔克里先生自其中一处焚化炉中爬了出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 “有几串脚印是几分钟前留下的,显然人还在里面。然而,我却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扑通! 重物倒地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畔,一个接着一个。 一条血顺着门缝缓缓地爬到了赫尔克里先生的脚边,张牙舞爪地分成了几股。他立刻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们提前发现了异样......被人反追踪这种事情,至少十年没发生过了。” 自言自语完毕,他飞起一脚,朝门板用力踹了过去! 哐! 门板向墙壁弹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被割断脖子,在几秒钟前刚刚断气的新鲜尸体! 死者的十根指头,还在不断地抽搐着,像在跳舞一般。 “......35岁,公司文员,穿着工作装,有着相当严重的痴肥,脂肪肝和酗酒问题。” 赫尔克里先生几乎在看见尸体的第一时间脱口而出,他的大脑此刻开始以远胜平时的高速运转起来。 “焚化厂旁边站着的妇女,兜里露出半截购物清单,身上却没有钱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名广告推销员所站的位置附近并没有广告牌上所显示的那家店铺。” “那个看报纸的人已经坐了很久,手里的报纸却一直停留在第二页......我本该留意这些细节,却因为太过专注于目标而忽略了。那些全都是监视我的眼睛!” “真是失策......一直以来,我都在与最凶猛的老虎和狮子搏斗,但当我的对手成了一群老鼠的时候,我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以老鼠的办法来诠释他们的行动。” ——自知无力与一位调查局高层抗衡,高尔采取的对策,竟是直接操控所有宿主引颈自刎! “老鼠的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如果高尔对我们有着足够的了解,他也许会掌握我们的弱点,在将我捉进瓮中之后,针对弱点设置陷阱。” “问题在于,我的弱点是什么?” 赫尔克里先生平静而飞快地自言自语起来。 “首先排除火焰,而焚化厂内是最容易燃起火焰的地方......万一连这都是一个陷阱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警报铃声。 紧接着,一股高压水柱从天而降,直扑向他的脑门! 赫尔克里先生在铃声响起的前一瞬间完成了演绎,立刻向旁边跳开,避开了水柱的直接袭击。 然而,地板却已然变得一片湿润,楼层内所有的可燃物都被水浇湿了! 与此同时,一声沉闷的爆破声响在赫尔克里先生耳边响起。 “没错,这次思路对了......为了反过来对付我,他们必定不会肉身上阵。如果他们了解我的弱点,就会用水来对付我,然后把空间自上层炸塌!” 说时迟那时快,他扯了扯外套袖子,触碰到了尚且干燥的内侧。 白色火焰瞬时燃烧了起来!然而,这团火苗却无处可去,只能在外套内侧闷烧。 随着外套口袋被火苗烧破,几个纸包骨碌碌地滚到了湿润的地面,那是赫尔克里制作的纸包烟叶。 白色火焰趁着纸包尚未完全被水浸湿前开始了跳跃,用燃烧的热力产生一股股热风,推动着纸包朝燃气管道滚动。 轰! 一大块铁板自前方猛然砸了下来,直接堵住了纸包们的去路!建筑内部的薄金属假天花板一块接一块脱落下来,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深坑! 火苗一下窜了起来,试图触碰铁板上干燥的位置,却扑了个空。燃气管道被铁板堵得死死的,彻底断了火苗的退路。 “这下只能归咎于运气不好,我运气向来好不到哪去。” 火苗重新凝聚成形。赫尔克里先生从燃尽的外套中钻出,立刻一个前滚翻躲进了铁板的缝隙下方。下一秒,一条更大的钢筋砸在了铁板和刚才他出现的位置,发出咣的巨响! “高尔肯定对这里的排水系统做过改造,地面的积水已经没到了脚踝,喷洒装置似乎也没有开关。楼上的爆破装置是定时的,综上所述,他有把握把我困死,无路可逃......除非。” 他立刻从缝隙内艰难地挤了出来,越过正在坍塌的废铁,跑向门口,全身瓦解成火苗,钻入了那具肥胖尸体的口中! 尸体内部立刻开始了熊熊燃烧,体内的脂肪成为了绝佳的燃料,持续供给着火焰燃烧。一块块铁板坍塌下来,砸在尸体上方,将内脏和骨骼压个粉碎。 然而,火焰却依然顽强地燃烧着。在将燃料燃尽之前,它一直都在跳动着,直到蓄水装置完全喷洒完毕,坍塌最终平息,直到一切归于宁静。 “看来......运气还没完全抛弃我。我已经多久没依赖过运气这个因素了?” 火焰从尸体的口中爬了出来,重新凝聚成赫尔克里先生的身躯,小心翼翼地爬上废墟。 “其实我也可以考虑将打火机拧开,将燃料泼洒到还没完全湿透的墙壁上,或者向管道开枪,借助热力和火药微尘及时赶过去......” 他边反省着自己的决策,边爬出了坍塌的废墟。消防队和警察都已经赶到了现场,准备救援。 “综上所述,想要干掉一个两百年的老不死,这个家伙还是稍微略显不足......可万一高尔连这都考虑到了呢?” 赫尔克里先生的脚步一下滞在了半空中。 “万一他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呢?他为什么会想拖延时间?” 呼! 他的身形迅速化作火焰,跳上一片树叶,沿着一路的可燃物,朝着赫特森婆婆家的方向一路赶去! 一名报童转头看向火焰,一名警察和一名消防员紧随其后,目光如同木偶般呆滞。 赫特森婆婆正在窗后忙活,制作着一只体积巨大的编织酥皮馅饼,嘴里哼着沙哑的歌儿。 这时,一阵敲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男孩们,回来得这么早吗?” 她拉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位身穿黄色制服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个扁盒子。 “赫特森女士?”对方以木然的声音开了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叫赫特森。但是抱歉,小伙子,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没有叫过薄饼。” 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那人的右手之上,一抹寒光正在那里闪烁着。 薄饼盒的下方,竟是一把小型弯刀! 咔!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赫特森婆婆的视线慢慢挪向了那人的脖子。 此时此刻,对方的颈椎已经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脸像猫头鹰一样直直朝向后方! 扑通! 随着那人重重倒地,安东尼毫无表情的脸对上了赫特森婆婆的眼睛。 他刚从墨尔库林镇回来,在那薄饼送货员身上嗅到了汗液的不正常分泌,以及混杂着两种不同气味信标的体味。 “拖他进去。”安东尼开口道。 “噢......好吧,帮我抓着脚。”赫特森婆婆抚了抚胸口,竟很快地接受了有人死在自己家门前这个事实,连掉在地上的薄饼盒也一并捎回了客厅。 显然,这种意外不止一次发生过。 五分钟后,赫尔克里先生赶回了公寓内。在看见地板上开始僵硬的尸体后,他长松了一口气。 “有人想谋害她。”安东尼平淡地说。他有些庆幸自己刚饱餐过一顿,还能以理性思考问题。 “你做的非常正确。”赫尔克里先生点了点头。 “这是演绎法的漏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一次次教训中补足它,但每次都要牺牲许多东西......感谢你这次没让我因失误付出代价。” 安东尼通过气味的细微变化注意到,这句话与对方平时说出口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同。这是一句发自内心的感谢,比以往的任何话语都要诚挚。 “看来,高尔的目的的确是追回马丁先生的脑袋。如果你来晚一步,赫特森婆婆很可能遭遇不测,甚至被变成寄生人,用于埋伏急着回来的我。” “你下次可真得小心一点了。”赫特森婆婆拍了拍赫尔克里先生的后背,像在温和地训斥自己的儿子一样。 “换作普通的房东,我这会儿可得把你们扫地出门了。” “请给我准备一杯咖啡,婆婆,我需要时间整理这一切。” 赫尔克里先生坐到了书桌前,将双手置于鼻尖处,就像在祈祷的信徒,只不过,他祈求的对象是自己的灵感和理性。 “通过这件事,足见这颗头颅的重要性,他们甚至不惜为此布局困住我。马丁先生的脑袋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也许是我们不能知道的秘密,也许是对方迫切希望得到的信息......噢!” 他突然灵光一现,蹦了起来,打开冰柜。 “我想我能推断出什么来了!快,给我工具,锤子,钳子,任何工具!” “你有头绪了?”赫特森婆婆并不为对方的激动而困惑。 “有东西,一定有东西藏在了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牙齿,皮肤,甚至头发里!” 安东尼对赫尔克里先生的兴奋视若无睹。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却立刻发现了异象。 一整排人站在了赫特森婆婆的公寓门口,男女老少皆有,目光中透露出危险和癫狂!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七章 酒神之吻 “外面被人围起来了。” “噢,真不是时候,我才刚开始呢!”赫尔克里先生捧着被卸掉天灵盖的头骨,开始上上下下地端详起来。 “我正准备对这颗脑袋的状况进行进一步演绎,开始了就很难停下了。” 说完,他就重新低下头,念经般喃喃自语起来: “马丁.莱姆豪斯,52岁,在新德市政客中算年轻的,才刚开始缴交‘续命税’。他的不良习惯很少,这点从头发和牙齿的颜色就能看得出来,除了偶尔的饮酒之外没什么其他的了。这种性格的人与政坛风气几乎完全格格不入,然而他却混得风生水起......一定还有什么被我忘记的东西。” “福尔摩斯先生,外面至少围了20个人。”赫特森婆婆的声音显得有些担忧。 “让他们安静点,我在思考!”赫尔克里先生以近乎任性的口吻嚷了一句。 “好了,高尔想要的东西究竟藏在哪?我已经把这颗脑袋的脑叶和神经翻了个遍,一无所获,所以这东西大概率不在他的脑子里。这会是一段记忆或思想吗?以目前调查局掌握的神秘学信息来说不大可能,从一个死人的脑子里提取记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倒是可以通过追溯神秘残留的方式做到类似的效果,但这样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拿走整个脑袋,割走一小块皮肤组织就好。” “剩下的可能性就是皮肤,肌肉和骨头。他的脸上有什么重要的刺青标记?目前看来没有,这家伙的脑袋干干净净,除了一些美容注射的痕迹之外毫无问题。那么他的肌肉......他的颅骨,他的牙齿......” 咚咚咚! “闭嘴!” “我没说话。”赫特森婆婆一脸无辜道: “是他们开始砸门了。” “让他们别砸了,拜托!我刚思考到牙齿的事情......”赫尔克里先生的语气从任性变成了孩童胡闹,仿佛打断他的演绎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事情。 下一秒,他恢复了冷静,仿佛推演在某个出乎意料的节点得出了结论。 “朋友们,我们从烟囱出去。帮我拿着这颗头,然后抓住我的手。” “你想出来了?”赫特森婆婆接过被鼓捣得一团糟的脑袋,惊喜地问。 “差不多了,这些高尔几乎遍布整个下城区,看来他们已经在这‘散播’一段时间了。我们先走,让海德先生对付他们,他最擅长干这个。” 赫尔克里先生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从容,拉住两人的胳膊,叼起烟斗,呼出一口夹带火苗的烟雾,让白火迅速笼罩三人的身躯,化作一大团跳动的火焰,朝着灶台上方的烟囱冲了过去。 火焰爬上屋顶的一个鸟窝,进行了一次短途跳跃,飞跃至另一天台晾晒的衣服上,接连寻觅着燃料,一连窜出了数百米,最终,在一处无人租住的空公寓楼顶上停了下来。 “进去,我们得尽快解决这脑袋的事情,带着它太碍事了。”赫尔克里先生轻车熟路地打开楼道的门,溜进了空无一人的客厅中。 “牙齿,我刚想到这里。用牙齿藏匿东西并不是少见的做法。马丁先生的牙床有着轻微的变形,这是先天问题,但他的牙列却非常整齐,这代表他的牙医为他做了不少矫正治疗,甚至有可能更换过假牙。” “如果高尔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一颗假牙,不难理解为什么他要拿走整颗脑袋。一来,拔牙非常费时费力,二来,他很有可能不知道这三十二颗牙齿中的哪一颗是他想要的。” “这一颗。” 安东尼突然平静地伸出手,指了指脑袋的一颗下门牙。 就在刚才,他通过气味细节嗅出了这颗牙齿是无机物。 “镊子给我。”赫尔克里先生拿起工具,熟练地一撬,将那颗下门牙干净利落地拔了下来。 “噢!”赫特森婆婆惊叫了一声。 被拔下来的牙齿根部并不是牙根或假牙的金属螺栓,而是一颗指尖大小,通体黑得发亮的奇异宝石! “这是什么?” “......他们想要找的东西。”赫尔克里先生摇了摇头,用一块手帕把宝石小心地包裹在其中。 “尽管听起来很是荒谬,但马丁先生遇害的真正原因极有可能就是这颗小石头。他本人应该知晓这东西的珍贵,不然不至于将它藏在这么深的地方。” “可惜,对方还是不知从哪里打探出了情报。马丁先生不幸遇害,幸运的是,石头最终落入了我们的手里。” 安东尼的鼻子立刻闻出了对方的隐瞒。他意识到对方不仅知道这种石头的来历,而且还对它抱有强烈的恐惧。 他试着嗅了嗅那颗石头的气味,却发现它什么味道都没有,这让他有些疑惑,因为世上的一切应该都有气味。 黄金的气味紧密而厚重,而黄铁矿闻起来相对较轻。一种物质的重量,密度,形态和色彩密码几乎都藏在气味中,伴随着“酒神”本质的一点点苏醒,毫无保留地在他眼前展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块石头没有气味,这意味着它甚至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之列! “先在这呆着,赫特森婆婆,我回去查看一下情况。如果有什么东西被破坏了,我会负责赔偿。” 赫尔克里先生停顿了一下,竟像犯错的孩子一般低了低头。 “抱歉给你带来了麻烦。” “哈哈!说得好像你给我带来的麻烦不多似的。”赫特森婆婆爽朗地大笑起来。 “当你房东的那段日子,我平均每两个月都要遭遇一次生命威胁。那些人的花样层出不穷。下毒,挟持,套麻袋......” 海德先生的车子在街道那边鸣了鸣喇叭。赫尔克里先生吐出一口烟雾,对方的声音立刻飘了过来。 “到上城区去,天杀的混帐们。” “他说什么?”赫特森婆婆皱起了眉头。她显然不喜欢“年轻人”出口成脏。 “他的意思是下城区已经不安全了。”赫尔克里先生解释道: “高尔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渗透到了大街小巷,这也是他能精准判断我的行动的原因。上城区或许还没有被渗透,那里应该是安全的,但恐怕我们的车子不能要了。” 安东尼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很快就证实了赫尔克里先生的想法——越来越多有着混合气味信标的人正在朝这片街区汇聚,有刚下课的学生,下班的公司员工,甚至还有医生,银行家和脱衣舞女郎! 白火重新在空荡荡的公寓内燃烧起来,沿着路边的绿化草木一路烧上了上城区,在佐治城环路北部熄灭。 赫尔克里先生从火焰中钻了出来,深吸了几口气。连续使用力量对他来说也是个负担,他现在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了。 “‘老鼠’们的数量超出了我的想象。附近有几栋空置的居民楼,我们可以去那里暂避风头。” “他们还在。”安东尼说道。 他能嗅到,糅合了两种气味信标的人依然在附近,而且依旧在朝这边聚集过来。 “多少?” “五十多个。” “我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赫尔克里先生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休息,赫德森婆婆用手锤了锤后腰,松了松筋骨。 “海德先生能把这些人都轻松解决,但这些人都只是毫无关联的被寄生者,这么做不会对高尔的本体造成半点影响,纯属无用功。” “除非......” 他突然将目光投向了安东尼。 “除非能够反过来利用宿主的身体影响到高尔的本体,让他本人的意识发狂。” 安东尼沉默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酒神”的意志在他的脑海中告诉了他一个正确的办法,让他瞬间理解了应该如何利用这份力量。 通过气味,他能感知到其中一名寄生人正在接近。那是一个女人,穿着轻薄的裤裙,目光呆滞,却长着一张相当不错的面孔,以及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 有一瞬间,这张脸让安东尼想到了一个人——小格林达的母亲,那名患了黑点病的盲眼母亲。她的双臂微伸,走路有些摇摇晃晃,像是要给自己一个拥抱,又像是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毫不犹豫地,他大步朝对方走了过去。见对方走近,那女人的眼中流露出了明显的迟疑,可当她试图转身逃走时,安东尼的双手已经紧紧钳制住了她的后背。 “伪装者”低下脑袋,牢牢地吻住了女人的嘴唇。深红酒液缓缓流入女人的喉咙,她的眼中迅速泛起了狂乱的色彩。 异变在一瞬间扩散开来。 街边的老人,牵着气球的孩童,卖报员,送奶工,所有的寄生人眼中都流露出了癫狂的色彩!“酒神亲酿”顺着宿主的身体流遍了被支配的仪式,就像一张无形巨网,瞬间将所有被“高尔”意识占据的人感染! 咔! “伪装者”维持着亲吻的姿势,在那位女士的指甲抓挠到他的皮肤之前扭断了她的脖子,缓缓地将她抱入怀中,放到了长椅上。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距离“觉醒”更进了一步!巴克斯充斥神性的眼睛对上了他的双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安东尼后退几步,纵身跳上屋顶,躲避一位扑上来的路人,那人滑稽地扑到了路边的草丛中,一边大笑,一边拥抱他所能触及的所有事物,将泥土一把一把地送进嘴里。 几乎所有被“酒神亲酿”侵染的寄生人都爆发出了惊人的食欲,伸手摸索衣袋和四周,拿起身边任何能送进嘴里的东西,纸张,铅笔,鲜花,树叶,铁钉......狼吞虎咽,将它们尽数咽下喉咙。其中一些人的喉咙被锐利的金属扎穿,当场毙命! 还活着的人涌到了房屋底部,开始试图爬上去,触及“酒神”的脚跟,宛若最虔诚的朝圣者,大声喊叫,希望祂恩赐永生或死亡。 安东尼站在屋檐上,冷眼注视着自己的“信徒”们,不发一语。呼喊和嚎叫已经不足以再让他感到惊讶或不适,他对脚下的狂热一点感觉都没有,仿佛这只是一种不足以打动他的现象。人们疯狂地祈求着他的理解,他的原谅,但他们身上的味道早已与美酒无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砰! 远处传来了一声嘹亮的枪声。 其中一名寄生人哀嚎着倒下了,但其他人依旧在沿着屋瓦和窗台向上爬去,一个踩一个。 警察们正在朝着这些失控的人开火。他们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作出了最极端的镇压行动。安东尼轻松地避过一颗子弹,以极快的速度跃至另一座屋顶,瞬间没了踪影。 更多的警车正朝着下城区赶去,那里显然也陷入了骚乱。眼前的呼唤和癫狂让这些执法人员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件只存在于遥远卷宗中的事件,一个在三十五年前差点毁灭新德市的灾难。 失控狂欢! 由上位存在引发的灭顶之灾! 赫尔克里先生和赫特森婆婆化作火焰,突破重围,和“伪装者”在佐治城北部的祭品银行旁会和。 “我不确定高尔能不能被就此消灭,关于这个人身上的未解之谜有些多,必须慢慢解决。” 赫尔克里先生抹了抹额前的汗水,确认了一下赫特森婆婆的状况。 “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没能演绎出来。当我们在楼顶跳跃的时候,理应没有任何目击者,可是高尔们却依旧注意到了我们,这点很是让人费解。” “唯一的解释,是还有别人在通过某种渠道窥视我们,很有可能是躲在高尔背后的比利。但我的身上几乎不可能存在标记,安东尼身上也不会有。” 赫尔克里先生将目光投向了赫特森婆婆。 “赫特森婆婆,不介意让我搜搜身吧?” “随意吧,反正我都一把老骨头了。” 赫特森婆婆拿下了身上的东西,脱下外衣,把手腕上的女士腕表也摘了下来。赫尔克里先生把这些东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留意每一个不寻常的花纹。 可到了最后,他却完全一无所获。 “标记是很有可能存在的,但它应该藏得比我想象中深。设置这个标记的人应该比高尔的水更深,他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在谋划这一切。” “注册商标是不可能被用作标记的,这是很老的规矩。此外,地图,简易几何图形同样不可能,它们在几十年前就被纳入了管制范围。这种标记应该是最近出现的,或许早就已经在无形中被散播了出去......” 赫尔克里先生的目光忽然一滞,缓缓地落到了赫特森婆婆的手表上。 石英石表盖下方,是一个十二小时制的圆型表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明”载体 赫尔克里先生久久凝视着那块手表,十二个分布均匀的点在表盘边缘形成一圈,代表了十二个小时。分针,秒针和时针在其上有条不紊地转动着。 这种表盘在旧文明时代非常常见,可在奥贝伦面世不过半年,因为直到去年十月底,这座都市的时制才统一转换成二十四小时制,在此之前,需要手动调节的半圈表盘占据了手表主流地位。 “恐怕,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浅显的事实......”赫尔克里先生喃喃自语道。 “标记藏在手表里?”赫特森婆婆问道。在和这名调查局高层相处十年后,她对这些神秘学词汇一点都不陌生。 “不。”赫尔克里先生摇头。 “这个标记压根就没有藏起来。看。” 他伸出食指,指向了那有序排成一圈的十二个小圆点。 “这就是那标记。” “这十二个点?” “完全正确。这一切从时制修改之后就开始计划了。手表表盘上的刻度并不属于标记的管制范围,比利正是钻了这个规则漏洞。” “随着时制改变,新德市的大部分人最终都会用上这种表盘,但那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比利想办法加速了这个进程。” “他是怎么加速的......噢,青天在上!” 赫特森婆婆恍然大悟,目光投向了上城区的边缘。 莱达手表店的门口,依旧张贴着免费更换表盘的宣传单张! “真相就是这么简单。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商业活动做了这么久,必定有其深层目的。每一块表都是一个标记,这些标记涵盖了几乎整座新德市,为比利提供了一张庞大无比的监视网!” “正因如此,比利才能精准预测出大部分人的行动!这次,他的目标恐怕不止这枚石头,还有你,安东尼。我们之所以这么久没被发现,就是因为我的身上没有任何计时工具。” “那一次呢?” 安东尼询问道。他回想起了自己在欣帆区遭受的袭击。 “弗利夏教授家里肯定也存在计时工具,但那次你招惹来的却并不是‘琥珀面具’,而是‘澄白歌喉’的宿主。” 赫尔克里先生将烟斗含进嘴里,吐了一个烟圈。 “只怕,就和友爱党与富裕党之间的联手一样,这两位‘酒神’遗产的宿主也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正因如此,和平党,以及我们的行动才一直处于一种无形的被动之中!” “伪装者”沉默地聆听着对方的分析,似乎正在思考其他事情。 “从你如今的状态来看,‘酒神’似乎已经对现在的僵局感到不耐烦了。祂急着要在你们中的一位身上复苏,吸收另外两份本质的力量......直到目前为止,一切计划都还沉在水面之下,我们即将完成我们的准备工作,而另外两位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我的朋友。至少,在我们抵达欧克拉区之前,你需要做的只有保持自身状态的稳定,最好能在放任‘酒神’意志增长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你自己的意识存在。这听起来有些抽象,但我没法提供进一步的指引,真正的把控方法只有你自己知道。” 安东尼摇了摇头。他对此一无所知,也完全不在乎。 他知道自己是三位宿主中最受“酒神”青睐的那一位。巴克斯的面孔并没有从他的眼前消失,祂依旧悬挂在那,而他已经不再为那张脸感到震撼或排斥。 此时此刻,那张面孔对他来说像一块镜子,美丑和特征全部都失去了意义,这面镜子映照的东西只有未来。 那张脸终有一天将镶嵌到自己的脑袋上来,但他对此同样毫无感觉。如果成为“酒神”意味着他将拥有知晓一切的力量,那么他要追求的终极答案只有一个。 格林达是否还活着,她在哪里,是否还能被他找到? 找到这个答案,意味着他可以随时结束这段荒诞的旅途,终结自己的存在。 一股新的气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安东尼原地起跳,跃上一棵树,在高处仔细嗅闻起了那带着危险和侵略性的气味。 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玫瑰香味,在其下隐藏着的,是翻涌的异类浪潮! 巴克斯的目光顿时泛起了涟漪。从对方的眼神之中,他竟能读出一丝惊惧的意味! 那种气味属于一位掠食者!属于一位曾经杀死过祂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那气味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逼近! “怎么了,安东尼?” 赫尔克里先生抬起脑袋,正好看见见“伪装者”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越过佐治古城密集的房屋尖顶,朝城市的另一边逃去。 一辆保养得锃亮的黑色轿车正沿着环城古道缓缓驶向高级住宅区,从赫尔克里先生身边一掠而过。赫尔克里先生回过头,只看清了车尾冒出的一行黑烟。 “原来如此......又有几个疑点连接了起来。不论是上位者还是‘酒神’的宿主,都打算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黑色轿车内,尤娜.晨曦扭头看向佐治城的屋顶,仿佛凝视着猎物的掠食者。 精致的嘴唇之下,微微露出了一排细小的钩状尖牙。 ============ 蔚蓝的海面之上,一艘名为“陨星号”的双层白色客轮停泊于码头边缘,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在港口回荡着,提醒游客渡船将在五分钟后启航。 “小瑞,今天叔叔要带你到另外一座城市去看看。” 十四岁的少年瑞文蹲在码头边缘的护栏后,低头看着蓝色的碧波和游在船下的银色鱼群。一只死去的水母正被鱼儿们分食,扯成一团白色的絮状物。 海鸥群呱呱飞过半空,一坨白色的东西掉进海里,立刻被鱼群争抢一空。 数年过去,他换了一副度数更深的眼镜,头发上的小卷越来越多,看起来有些中外混血的感觉。 瑞雷叔叔拿着两罐可乐,从背后冰了一下他的脸。瑞文回过头,越过对方的肩膀,看见了缓缓降下的电动甲板和离开水面的巨型船锚。 对于眼前的一切,他毫无感觉。 一种不属于他自己的巨大孤独感在他与世界之间砌起了一栋玻璃墙。他仿佛被困在水族馆中央的游客,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看着一群群无法沟通的鱼。 “喵呜~” 一团温热的毛球突如其然地从这层知觉屏障外拱了进来。 那是睡在码头救生圈堆上的一只长毛花猫,被轮船的鸣笛声吵醒,讨好地用脑袋蹭起了他的手背。 “......” 瑞文伸手摸了摸温暖的毛球,微微扬起嘴角。他能感觉到,那一直从某个地方注视着自己的存在似乎也流露出了一丝动容。 “上船了,小瑞。等回来再看看它还在不在。” 瑞文循着叔叔的呼唤,将目光投向甲板,看见了在远处谈笑风生的阿求,阿欲,阿怕和阿癫。 这段时间,四个守护者几乎如影随形。不论他何时进入梦境,都会在远处默默地守望。 “别发呆了,小瑞,后面有人排队呢!” 叔叔在瑞文的肩膀上轻推了一把。瑞文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扮演”。 “好,走吧!” 他向水族馆中的鱼儿露出了自然的笑容,哪怕他并不觉得这么做有意义。 但扮演是第二治疗阶段中相当重要的一环。哪怕感知能力正逐渐变弱,意识正在一点点被某种高于一切的东西取代,他都必须尽力扮演一个普通人,维系那种被称之为‘人性’的脆弱纽带。 叔叔看着瑞文的眼睛,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叔叔。” 瑞文试着向玻璃后的鱼儿主动开口道: “我们来这么多次,这个世界的‘我’真的不会有所察觉吗?” 在这一治疗阶段中,叔叔带着他频繁地进入梦境,在两个世界中徘徊,到各种各样的地方旅行,游玩,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有时,入梦时间只有短短几个小时,有时则会长达几天。 “放心,他绝不会知道你的存在。”瑞雷叔叔摇了摇头。 “我们会修改他和小雪的记忆,填补你来过的这段时间,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瑞文平淡地点了点头。对于鱼儿说的话,他并不感到特别在乎,但理智告诉他应该对此作出反馈,应该像正常人一样点头回应。 船开了,甲板成了一座海上的孤岛。鱼儿们依旧跟着轮船游动,整齐划一地摆动着尾鳍。瑞文趴在船边,听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指着海面大叫,听见手机的快门声,听见了有人低头哇哇大吐的声响。 那个与他建立连系的存在也在用他的耳朵聆听,却没有作出丝毫反应。祂的眼神空洞,甚至让人怀疑眼眶内是否真的存在眼球,身形轮廓像电视雪花般飘忽,随着他的视觉重心,时而出现在天空,时而出现在海面,时而又跑到了他的身后,影子与他重叠。 他有几次试图向祂搭话,询问祂的名字,但“祂”的答案却只有沉默,仿佛还在远处观望,不能完全信任自己。 那些密密麻麻的丝线,是他和“祂”之间唯一的沟通渠道,零星地向对方传递着一些自己的感知。 “各位乘客,由于天雨关系,甲板湿滑,船身较为颠簸。为免意外发生,请有序进入船舱内部......” 嘹亮的广播响遍甲板。与此同时,水雾蒙蔽了众人的视线。 瑞文通过丝线的细微震动,察觉到了“祂”的细微反应。“祂”的注意力被远处的海面所吸引,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里正逐渐冒出一座小山。 “走吧,小瑞,别被淋湿着凉了。”叔叔护着瑞文的后背,跟在鱼贯队列后方,慢慢把他往楼梯口推。 瑞文却在即将踏下台阶之际突然挣脱了叔叔的手,一个箭步冲到了甲板尽头,跨过栏杆,跑到了船头! 丝线正在牵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作出了反应。一个大浪从甲板边缘打了上来,瞬间将他冲得浑身湿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座小山逐渐在他的眼中现出了轮廓,三只巨大的眼睛像黑暗中的明灯,散发出幽幽冷光。 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三只眼睛同时流露出了惊愕与贪婪的目光! “小瑞!!!” 叔叔的呼喊从身后传来。瑞文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下不知何时变成了汹涌海面。 下一秒,冰冷和窒息包裹了他的全身,发出咕嘟嘟的声响,腥咸瞬间填满了他的喉咙和肺部。 他本以为自己会对“死亡”产生一些触动,可却依旧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小瑞,小瑞!你在干什么?” 诊疗室内,院长拿着电极,在瑞文的胳膊上狠狠来了一下。 瑞文悠悠醒转,对上了院长惊愕而愤怒的面孔。 他能清楚分辨出这条“鱼”的情绪,却没法从大脑中获得任何反馈。 “......我干什么了?” 他故意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毫不在乎地询问。 “你跳进海里去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院长怒不可遏,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 瑞文回想起了梦境世界中发生的事情,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祂”的情绪波动。 “是‘祂’让我去的......另一个‘我’还活着吗?” “......我也不知道。”院长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 “你刚才说,是‘祂’让你去的?” “嗯。” 瑞文平静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只要这么说,就没有任何人会因此受到惩罚。 “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连系变得更加紧密了,‘祂’的情绪有时会反过来影响我。还有那些丝线,祂’用丝线牵引了我。” “唉。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收获......” 院长长叹了口气。 “先在房间里躺一会吧,我会想办法在那个世界把你救回来。以后,要是出现类似的征兆,记得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瑞文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次自己的确闯了货。要是自己身上的实验失败了,院长就会在查理,在自己妹妹身上进行相同的实验。他必须保护他们,不能就这么草率地放弃自己。 如今,这是唯一能触动他的一个念头。 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聆听着院长和D教授在楼下的争执。他的“丝线”遍布整座疯人院,任何动静都无处遁形。 “不能再等了......他随时有可能再次失控,我们不能冒着失去仅有的机会的风险把事情拖下去!” “他还太小了。”D教授反对道: “现在让祂强行降临,成功率不足三成......就算真的成功了,他的人格尚未成熟,也未必能达到我们预期中的效果,我们同样需要随时面对失控的风险......” “我受够了这种每天徘徊于过家家和生死关头之间的日子......或许我们能向K教授请求支援。” “在阿波罗叛变之后,我们已经无法确定K教授是敌是友了......就算他失败了,我们依旧有两个备用的载体。” “......” 瑞文在被窝中默默握紧了拳头。这感觉就像水族馆中混进了一条嗜血的鲨鱼,正隔着玻璃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这时,他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门开了,脸上爬满雀斑的金发少年查理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九章 噩梦的开始 “查理......” 见好友直接摸了进来,瑞文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表现得与普通孩子完全无异。几年过去,查理和他的个头都超过了五英尺半,前者的胳膊总比他细上一圈,力气却始终比他要大,青春期的变化让他的轮廓看起来硬朗了不少,躁狂的症状却也愈发明显。 查理是唯一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快乐的存在,而这让他的扮演一下轻松了不少。 而对方却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 “你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对吧?”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在床边坐下,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用力地拧了一把瑞文的胳膊。 “嗷!” 瑞文装模作样地叫出了声,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到疼痛,大脑却无法将疼痛和痛苦联系到一起,形成条件反射,因此,他忘记了本能地缩一下胳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发现已经被查理拧出了血,后者的表情相当难看。 “反抗啊!” “不。” “还装什么好孩子呢?你还没意识到他们正在你身上做些什么吗?” 见瑞文没什么反应,查理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又拧了一下。 这回,瑞文倒是想起了缩手,但却忘了喊疼。他总是想不起这些仿佛事不关己的知觉应该对应什么反应,就像老在舞台中央忘词。 他唯一能隐约感受到的是担忧。担心叔叔会突然闯进来,把查理抓出去揍一顿。 查理松开手,狠狠地盯着瑞文的双眼,仿佛想用手指把它们给抠出来。 随后,他的眉头突然松弛开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甚至有些瘆人。 “走吧,我带你出去散散心,我相信你叔叔不会对这个有意见。” “嗯,好吧。” 瑞文自己也笑了笑,他自认为这回做的很成功。 他不觉得自己有出门的必要,丝线能代替他感知周遭的一切,但他从来不会对查理说不。自从意识到逃跑是不可能的事情之后,对方的意志也在逐渐消沉。 查理并不能走进他的水族馆里来,但是他却能看见对方在玻璃的另外一边,边拍边冲自己大喊大叫。 两人畅通无阻地走出了辛迪疯人院的大门,绕过后院,来到了伐木工们存放工具的小屋里。 一排排泛着寒光的斧子整齐地挂在墙上,部分已经卷刃,刃边沾染着早已干涸的毛虫汁液。 查理在屋内环顾了一圈,将笑吟吟的目光再度投向瑞文的双眼。 随后,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醒醒,瑞文!再这么下去,你很快就要彻底消失了!” “......没用的。” 瑞文的后脑勺重重撞在了墙面上,用手揉了揉脸颊,试图在脑海中把被揍的“现象”与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联系在一起,并作出相应的反应。 “你再来多少次都不管用,被叔叔发现了,你只会被骂得很惨。” 查理没有理会瑞文的劝诫,双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掐了下去。 “别......” 瑞文感受到了窒息,感受到了麻痹,感受到了颈椎的咯吱作响,却没有感到丝毫恐惧。 “别杀我。”瑞文摇了摇头。 “我要是......失败了......你和我妹妹......都要......遭殃。” “......” 查理气急败坏地松开了手,将瑞文一把推到了墙边。 “你以为你成功了他们就会放过我?” “这是叔叔的承诺......”瑞文用力喘了几口气。 “死人的承诺想怎么违反就怎么违反!这些人绝不会就此罢休,我和你妹妹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那该怎么办?” 瑞文也有些着急了。他能感到水族馆玻璃那边传来的敲击声越来越大,水里关着的不再是一群无法理解的鱼类,而是一个正在溺水的人。 “我们再逃一次。” 查理俯身向前,紧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 “在他们彻底把你变成一个‘活死人’之前逃出去。办法不是没有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也不再是能用障眼法随便哄骗的小孩子了。” 瑞文通过丝线的震动,确定这番话并没有被任何人监听。 “可是,我们该怎么......” “这次我们不主动离开了。我们要让外面的人进来找我们。走廊尽头不是有一台电话吗?院长有时会让患者和他们的家人通电话。我们可以想办法操控那些患者们,让外界逐渐意识到不对劲。” “可......” 瑞文觉得这办法很不切实际。就算从未了解过外面的世界,他也很清楚,疯子的话几乎永远都不会被当真。 但他没有把话说出口,因为他感觉这么做会掐灭查理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希望。他在透过玻璃看着对方挣扎,他生怕对方会在绝望中淹死。 “......嗯,试试吧,也许真的能行得通。” 仅仅做到这个地步,就算被发现了,也应该不至于受到太大的责罚。查理需要这一丝虚假的希望,这对他来说就像空气一样重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要是失去了唯一的朋友,自己可能就永远找不回任何感觉了。 几条丝线震动了一下,将一丝酸酸的感觉传递到了瑞文的鼻腔之中。他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里灌满了水,难受无比,温热的痛感正从气管深处涌进他的口腔。 “咳咳咳!” 瑞文低下头,哇地把嘴里的海水全吐了出来。 他又回到了梦境世界,正全身湿透地趴在码头边上。睡在救生圈上的长毛花猫在他身边焦急地绕来绕去,大叫喊人。 “呜......” 一阵悠长低沉的鸣叫朦朦胧胧地回荡在他的耳边。瑞文抬起脑袋,看见海面上的小山悠悠地拍打了一下尾鳍,渐行渐远,消失于海平面上。 是它把自己救到岸上来的! 遥远的大洋彼岸。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在码头边接起了电话。 “喂......是的,我需要报告一起航船意外,有个孩子在远东区领海边缘不慎坠海......他现在应该没事了,救生队现在应该已经把他捞回了岸边,但以防万一,我希望你们调查一下,在这段空隙内,有没有航船误入外海......” 听着电话那边的报告,他的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 “......我明白了。请立刻通知驻远东部队,随时处理可能的异变现象,并对附近的目击者实施记忆清洗。” 挂机后,他沉默片刻,在手机上拨了另一个号码。 “早上好,齐格飞......我也许又做了一个不该做的决定......” 翌日清晨,花都官立中学宿舍。 16岁的高中生卫斯理在双层架床上层悠悠转醒,伸了个大懒腰,闻到了舍友的臭袜子味。 “淦!谁的袜子没洗?”他嘀咕了一句,抓起上早课用的书本和热水壶,看了看窗外,目光越过操场和水泥空地,码头边的小渔船以及一箱箱浸泡在黑水中的墨斗鱼,投向遥远的海平面。 一艘黑色的大船,正像幽灵一般慢慢地逼近港口,带着极为不祥的色彩。 黑船缓缓地停泊在海水清澈的码头边上,下锚,开舱,缓慢地放下半截舷梯。 可码头上的梯子却迟迟没升上去。 仿佛盛装墨斗鱼的泡沫箱子般,黑色和红色的水正缓缓从甲板上溢出,顺着船身流进海里。 此时此刻,他还并不知道,许多年以后,这将成为他一切恶梦的开端。 ============ “波洛先生。” 花园区的电话亭内,露莎小姐打通了夏洛克.波洛先生的电话。 “关于王朝基金会的事情,我找出结果了。” 思来想去后,她依旧决定把自己查出的事情告诉波洛先生。其中一个让她下定主意的原因是马丁.莱姆豪斯先生的离奇死亡。 不仅如此,她还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对方。 “友爱党候选人马丁.莱姆豪斯先生是王朝基金会的成员之一。他曾帮助基金会搜罗大量王朝遗物,而如今他不知被谁离奇杀害了。” “原来如此。” 波洛先生在电话的那头若有所思。 “或许你还不知道,当天在麦西坎湖边袭击我们的,正是莱姆豪斯先生雇佣的枪手。” ”是他?!” 露莎小姐很是吃惊。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能形成闭环! “是他。显然,我和我正在追查的事情存在对他构成了威胁。” “可最终被灭口的却是他......下手的人又会是谁呢?” “你有查过他近期的就医记录吗?” “有。他在上个月初做过一次牙科手术,这是今年之内仅有的记录......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您已经有头绪了?” “只有一些猜测。能把你手头上的资料传真过来吗?” “嗯......稍微有些困难。您这两天能亲自来沃幸屯见我一面吗?以盖兹比先生的身份,我母亲也很想见您一面。她对于您的政治立场很感兴趣。” “没问题。”对面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呼......”露莎小姐放下电话,摸了摸胸口。 她已经为波洛先生设好了局。 波洛先生知道自己母亲的手段了得。如果盖兹比先生没有通过正常途径前往花园区,就算做好了伪装,也一定会在母亲面前暴露破绽。因此,他必然不会使用穿梭,而是老老实实地坐火车来。 而她将会在火车上动手脚,试图在半道中逼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达成这一目的的手段非常简单,只是稍有些花钱,但这对平日省下不少零花钱的她来说并不在话下。 “她应该已经开始起疑心了。” “绯红”在阿尔伯克16号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用颈窝夹着听筒。 他的手中,是一把形体细长,篆刻着细密花纹的黑色双刃剑。 这正是海森堡老先生几天前答应为他取出的藏品,一件极为特殊的王朝遗物。 “那先将计就计一下好了......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伙子立刻从楼上探出了脑袋,险些磕到天花板上去。他身上的野兽特征已经消退得七七八八,恢复了人形,身高却没法完全回缩。他现在必须弯腰进门,把两张床拼在一起睡觉。 “去帮我定两张沃幸屯的车票,明天的。另外,告诉我哪些车是满座的。” “嗯,好的,瑞文先生......两张?” “是的,你和我一起去。”上位者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长剑。 “火车上很可能会有危险,我需要你保护我。” “嗯。”金立刻答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 “既然如此,拿着这个吧。” “绯红”站起身来,反握剑柄,将它交到了金的手中。 “这......” “它对于我来说毫无用处。”上位者解释道: “这把武器属于一个可靠的同伴,一位绝对忠诚的侍者。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你都是我唯一的人选。” “......” 金无言地伸出了手。在颤抖的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它立刻消失不见,化作了他手背上的一道深黑色烙痕! “唔......”钻心的疼痛让金的额前渗出了一丝冷汗。他本能地察觉到,这东西正在吸取他的血液! 他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 “绯红”满意地点了点头。 “利奇快放学了,我出去接他,顺便买些东西,家里的鸡蛋还有吗?” 马丁.莱姆豪斯的意外身亡让各项重要活动都被推迟了一周。参议会选举拉票已经进入尾声,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新德市首府沃幸屯。下周一,和平党与富裕党候选人将在国会大楼进行首场正式辩论,由信号电星实时转播至全城各地的每家每户。 若以选举地图为准,富裕党在这次重要交锋中占有主场优势,但如今的民意显然更加偏向于和平党,而福尼亚区的民调结果也将在近期公布。 “咱们也得去沃幸屯了。” 捷特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对洛克茜嘟囔道: “221调查局委派了一个特殊任务,在我抵达目的地之前都完全保密。要我猜,肯定和选举有关。每届选举都会发生一些类似的事情,或大或小,最严重的一次,连一个候选人都没有剩下。” “收拾一下行李,我们明天要起早,赶第一班火车去沃幸屯。” 洛克茜从沙发的另一头漂浮了起来,点了点头。她看见玛拉贝拉女士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静静地聆听着两人的对话。 “我要出去一会。” “去哪?” “买点辣酱。” “噢,正好,我也要回事务所一趟。别准备我的午饭了,老妈,我可能要下星期才能回来。” 洛克茜看向楼梯,玛拉贝拉女士已经转身走进了屋子。 在事务所门口,她和捷特分开,径直掠过街口的调味品店,飞向市区的另外一边。 披着黑外套的信使正在屠格涅夫街口等待着她,衣袖内传出夜蛾振翅的嘈杂声响,手套里包裹着一个系着蓝丝带的信封。 洛克茜接过信封,悠悠钻进了地底,飞进了下城区的一栋废弃建筑内。 在那里,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丝带,看见了宝琪女士给她的一封长信。 “......” 在看清信件第一行字的瞬间,她的脸上就冒出了一串细密的汗珠。 “捷特.布莱米希是一个虚构出的人物,有关他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章 棋子汇聚 “我亲爱的后辈,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更加震撼。 捷特.布莱米希并不存在,但他的躯体却属于一个实际存在过的人,与他的母亲息息相关的人。相信,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你应该也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以及捷特的母亲在五年前发狂的真正原因。 是的,五年前,那正是捷特真正‘诞生’的时间。他的身躯被用作另一个人类的载体,承载了那个人的全部意识。 我想你已经见过‘那个人’的墓碑了。 我至今还不能肯定‘暇光’这么做的真正原因,但我可以肯定,捷特是这名上位者的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遗憾的是,捷特自身的反抗并没能完全破坏这个计划,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拖延了它,为我和你的行动争取了一定的时间。 我们决不能浪费他牺牲自己换来的时间。” 随着文字一行一行映入眼帘,洛克茜抓着信纸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捷特......他从一开始就是......”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宝琪女士在信件的最后提醒道: “谨记,洛克茜,知道这个秘密意味着你将成为‘暇光’的眼中钉。我建议你暂时离开布莱米希一家,来我这里暂避,这里是她无法触及的安全岛。不要心存侥幸,她什么都能知道。 这件事仍需向捷特保密。我试探过他几次,得出的结论是,真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过于难以承受。为了避免‘暇光’再生疑心,必须让他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不行。” 洛克茜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她很清楚,随着上位者的计划逐渐收尾,如今的捷特将会遭遇怎样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绝不能让他对危机毫无自知! “怎么了,洛克茜?” 事务所内,捷特边看电视边大嚼油炸洋葱圈,扭头看向穿墙而入的洛克茜。 “辣酱呢?你刚才不是说出去买辣酱吗?” “明天的火车没票了。”洛克茜说道。 “没了?”捷特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洛克茜点了点头。这话一点不假,她在回事务所时顺便路过车站,发现明后两天开往沃幸屯的所有班次全都被订满了。 “最早的那班车呢?真的连一张票都不剩了吗?” “只剩下几张头等舱,而且刚刚被人预订了。” “啧,不应该啊,这又不是旅游旺季......” 捷特显得有些苦恼。 “倒是可以找那家伙直接带我们穿梭过去,可老是这么做难免会留下些不正常的蛛丝马迹,况且,任务本身还是保密事项......算了。洛克茜,今天就走,别浪费冤枉钱。咱们先回去说一声,然后去车站旁边的那家热狗店,那里有能把人辣得心脏病发的变态辣酱。” 两人离开事务所,回到了阿尔伯克2号,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暇光”已经先行离开了。 “噢,真不走运。”捷特嘟囔了一句,在家中的冷柜上留下了一张便条贴,伸着懒腰开了门,拎着一个黑色背包走上大街。 “嘿!我可不记得果戈里街是个这么热闹的地方。” 他突然指向了街口的方向。 洛克茜扭头朝果戈里街口一看,竟发现拉斯特密欧咖啡厅门口站满了顾客。咖啡厅的女店员很是惊讶,她平均每周只会接待三到六名顾客,而此刻在门外等候的人数就已经是这个数字的两三倍! 果戈里街的其他店铺也都在接待客人。这些人大部分来自城郊,尽管衣着得体,但从他们手腕上布满划痕的手表和微微磨破的鞋底便可略窥其实际经济状况。 而在灵克斯银行的门口,来往人群更是络绎不绝!他们的眼中同时闪烁着快乐与虚无,仿佛站在一栋美丽的空中楼阁之上,眺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渊。 新德市十三区的各间祭品银行都出现了类似的景况,胜似过节。有媒体认为这是死亡权被无限搁置所造成的小幅反作用。 “虚无主义总是存在的。它躲藏在这座都市最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 “我们更加需要考虑的是这一现象可能带来的经济冲击。十三区政府应采取及时措施监管这些随时可能流失的贷款,并确保它们回归新德市的经济循环之内。” “安东尼,你还能感知到‘祂’的存在吗?” 佐治城以西的一栋空置出租屋内,赫尔克里先生看着刚买回来的《沃幸屯日报》,抽着烟,干啃起了一包燕麦片。 安东尼从赫特森婆婆的家门口取回了两瓶牛奶,从窗外爬进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味停留在了沃幸屯东部,没再移动,和佐治城区隔了将近两公里。 “尤娜.晨曦......洛克菲尔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了‘祂’的载体。” 赫尔克里先生把烟斗倒空,将报纸翻到下一页,上面是福尼亚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得主莉莉.柯妮的巡回见面会海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意味着,很快就会有另外两位存在降临奥贝伦......三名上位存在同时莅临这个世界,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神秘纪元。” “谢谢你,小伙子。”赫特森婆婆接过安东尼带来的衣物。 “对了,下次再去拿东西,记得把那些堆在卧室里的唱片还回唱片店去,它们后天就要到期了。” 安东尼在窗前闭着双眼,“看”着这座城市的大小角落。他看见了洋娃娃小姐,她的手臂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已经在帮着同伴们一起做针线活了。 她先是用嘴含住针,将棉线送到唇边沾湿,再小心翼翼地穿过眼前细小的针孔,用一只手在布料和布料之间穿针引线,针头仿佛一条在水里穿梭的小鱼。 让他有点紧张的是,那股令人恐惧的气味距离墨尔库林镇很近。而且,它似乎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那里。 “为什么洛克菲尔要把尤娜搬到那个地方去?”赫尔克里先生也提起了注意。 “显然,那里并不是他的恒常居所,那栋房子空置在那很久了。” 安东尼没有注意赫尔克里先生的喃喃自语,他的注意力依旧放在墨尔库林镇里。残疾女孩们忙完了各自的活儿,和其他妇女一起到溪边打起了水,用被水银污染的溪水擦洗面部和身体,在浅水区嬉闹。 而那种气味,似乎正一丝一缕,随着溪水逐渐向他们的身上缠绕而去! 洋娃娃小姐没有加入同伴们的玩闹,静静坐在溪边,捧起溪水洗了洗脸。 她肚子有些饿。昨天被送进诊所耽搁的那段时间让她正好错过了午饭,而距离今天的午饭时间还有很久。 她能够闻到厨房中飘散出来的香气。那些先天性的畸形人们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炖肉,玉米饼和蝾螈辣汤,而她只能在厨房里等待吃剩的食物,面包和干肉饼。 他们才是真正属于镇子的人,而她自己只能依靠每天的乞讨,饱受文明社会的白眼过活。既不能融入外面的世界,也不能在镇子里得到名望。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禁埋怨起了昨天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他懂什么?”她在心中想道。这座城市中有着不少心存善意的人,但她早就受够了那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如果昨天再坚持一会,她或许就能变成像瘦高个先生那样的伟人了!那样一来,她或许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哗! 微风吹起一阵波浪。洋娃娃看得出神,不小心把手中的顶针掉进了水里,她忙弯腰去捡,眼前却晃过了什么东西,只剩一条手臂的躯干突然失去平衡,她整个人就这么栽进了水里! 刚才是自己看错了吗? 洋娃娃小姐从水中钻出来,慌乱地抹掉脸上的水珠,眨了眨眼睛,随后,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六根长短不一的手指,均匀地分布在了她的手掌之上! 六根? 真的是六根?! 她用力搓了搓眼睛,再度低下头来,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她也变成畸形人了!她和镇子里那些症状最轻的畸形人几乎一模一样! “噢!” “啊!”在溪中玩耍的女孩们一个接一个发现了异状,抬起头来,指着彼此的脸或身体,惊喜地大喊大叫。 有人多了一只眼睛! 有人多了一双耳朵! 有人长出了两张嘴巴! “......” “伪装者”无言地离开了窗边,他能听见坡格叔叔讽刺的大笑。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悠悠地飘入了他的鼻孔之中,还夹带着一丝染料的气味。 这股香味与那令人恐惧的味道来自同一栋宅子里,在两个人的手中不断游移着,时而前进,翻倒,时而落到松木雕刻而成的方盘之上。 “这种走法被称作意大利开局。” 洛克菲尔将一枚白色的士兵棋子朝棋盘前方推进了两格。 “你或许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印象。意大利是旧文明世界的一个国家,有着厚重的文化和艺术底蕴。下一步棋你自己来想,尤娜。” 尤娜.晨曦坐在棋盘对面的红色沙发上,眨着一双金色的眼睛,思索了一会,然后,慢慢将一枚黑棋士兵推向前方,与白棋相对。 “我不太会下棋......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爸爸?学校的事情怎么办?我感觉我已经睡了很久了......我到底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就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两只横瞳瞬间收缩成了一条线。 咣! 窗玻璃裂开了一条缝。窗外,一棵大树的枝杈狠狠撞上了外墙! “这没关系。就和其他的事情一样,你可以慢慢掌握。”洛克菲尔操控着白色骑士棋子,跳出了兵列。 “对我们来说,这座城市就像个大棋盘,所有的棋子都在依照我们的预想行动,不论是友方,还是敌方。又到你了,尤娜。” 嗒! 一匹黑马走出兵列,与白马遥遥相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街上,捷特和洛克茜拿着热狗和汽水悠闲地逛着。 “呸!沃幸屯的快餐又贵又难吃,麦西坎车站的那家热狗比这强得多。” 捷特被芥末冲了冲鼻子,抹掉眼泪,吐了吐舌头,然后注意到了脸色阴沉,目光飘忽不定的同伴。 嘿,洛克茜,你还好吗?你看起来像刚弄丢了最喜欢的漫画书。” 洛克茜捧着辣酱热狗,摇了摇头。她在寻找着把真相说出口的机会,却又隐隐担忧着随之而来的后果。 “捷特......”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怎么了?” “你的父亲,捷特。他......” “那个混蛋?他怎么了?” “......他从来都没离开过你和你母亲。” “嘿,你真的学会开玩笑了?”捷特愣了愣,随即咯咯笑了起来。 “不,捷特,这是......是的,这只是个玩笑。” “玩笑不该是这么开的,洛克茜。你至少也得笑一笑,像我一样。”捷特边打趣,边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洛克茜摇了摇头,把话吞了回去。 她依旧没有说出真相的勇气。 “嘿,你听到了吗?” 捷特在街上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车站。 车站广播正在紧急播报列车晚点的消息,原因是信号故障。 “那应该就是我们本来要坐的那辆车......”捷特嘟囔了一句。 嗒。 一枚黑色主教被尤娜推出了棋盘,与白主教相对。 “重要的棋子都已出阵。”洛克菲尔看着棋盘上走开的局面,仿佛正在俯瞰着沃幸屯全境。 “很快,棋盘上就将开始一场厮杀。” 绿皮火车呜呜地开出了边境。 金和“绯红”在空荡的头等厢中并排而坐,看着窗外幽深的风景,深渊在他们脚下展露出张牙舞爪的影子。 上位者身上盖着一张报纸,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而小伙子的神经却时刻紧绷着。 明明车票只卖剩一点,但是这列火车上却看不见几个人。 这必然是某种陷阱!瑞文先生所说的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危机感越大,手背上的花纹就愈发刺痛。想要守卫的欲望越强,身躯就愈发有力! 只要他想要,这份力量仿佛就能永无止境地膨胀! 嘶!!! 绿皮火车的速度突然减缓了下来,最后,慢慢悠悠地停在了轨道中央。 万丈深渊,就在脚下! “!!!” 金立刻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力量伴随着疼痛一涌而出,顷刻间爆发开来! 痛苦和鲜血在手心中重新凝集成了那把黑剑,闪烁着不详的黑色光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一章 愚忠者的宝剑 沃幸屯市中心,新德市火车公司总部,露莎小姐坐在电报室内,紧张地观察着波洛先生乘坐的那列绿皮火车的情况。 “再有半个小时左右,列车就要接近沃幸屯边境了......” 昨天,她通过关系买断了这几天从麦西坎到沃幸屯的所有车票,只留下了这一列车的少许头等舱座位,并运用莎诺菲的资源和手段抹除了所有痕迹,顺利地让波洛先生登上了这列专为他安排的火车。 等时机一到,她将会安排一场突然袭击,以测试波洛先生的反应。 滴! 眼前的其中一盏信号灯突然变成了红色。 “诶?!”露莎小姐吃了一惊。她看见仪表盘上的车速越变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嚓! 下一瞬间,信号灯干脆利落地熄灭了! “这是怎么了?” “信号没了。”负责人也有些意外。 “我们失去了那列火车的信号,它似乎意外停在了轨道中间,那个位置,恐怕就处于深渊的正上方。” 这,这可不在计划之内啊! 露莎小姐有些慌张地按下了电报发送按钮。过了五分钟,她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波洛先生被困在了深渊的上方! 谁都知道深渊对人类而言是多么可怕的地方! “还好,波洛先生能够随意穿梭,真遇到什么危险,应该能够自己脱身......等等,可万一他穿不过新德市的保护屏障呢?” 每个新德市人都知晓那层阻隔一切神秘力量入侵的防护屏障的存在。几乎没有任何力量能突破它,这也是新德市至今依旧和平安定的最主要原因。 “怎么办?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这一着能化解骑士所面临的危机,却会限制后翼主教的行动,延缓它抵达战场的时机。” 洛克菲尔将又一枚士兵走出棋盘,看着逐渐走开的局面,又看了看女儿似懂非懂的眼睛。 “意大利开局注重厮杀的快感,与我的平衡理念有所出入,但有时候,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内赢取胜利,我们应当在平衡上作出一些牺牲。” “冷静,金。” 上位者轻轻按住小伙子的胳膊。 “现在暂时不要消耗自身的力量。”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坐下,慢慢等着。” “绯红”把金拉回到了座位上,继续低头看起了报纸。 “这应该已经超出了那个女孩为我们布下的陷阱。有其他人知晓了她的计划,打算借机将我们一军。” 在小伙子微微松懈下来的瞬间,黑剑就消散于空无之中,重新变回了他手背上的纹路。 “对方不会贸然发动进攻,你现在的力量能够胜过大部分独立存在。鲁莽行动,吃亏的会是他们。” “绯红”看向窗外的深渊,阴影似乎开始微微泛起波纹。 “真正了解我们的敌人会知道你现在有多不好对付。这件王朝遗物带来的力量几乎没有上限,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它能够毁灭一切存在与不存在之物。” “那,为什么您一开始不把它给我?” “因为人类的肉身不可能承受它的极限。”上位者平静地解释道: “但是,现在的你不一样了。猎人兽的本质就是追求极致力量的存在,与‘愚忠者的宝剑’完美契合。它的上一位主人同样是一名非人存在,安德鲁.卡内基王身边最忠诚的侍者,这位持有者的力量,甚至足以媲美上位存在!” “上位存在......” 金的思绪短暂地陷入了空白。 这就是他一直渴求着的东西,无止境的忠诚,无止境的力量! 如今,它终于被自己掌握在了手中! 然而,他随即又感到了一阵迷茫。 这件王朝遗物显然没在他手上发挥出最大限度的力量,这意味着他的忠诚还远远没有达到极致,他的自身实力也还远远不足以承受极致,而他却不知究竟该如何更进一步。 “安静。”上位者突然开口道: “有人来了。” 嗒。嗒。嗒。 沉重而僵硬的脚步声正慢慢从二号车厢的方向朝这边逼近。从声音判断,那应该远不止一两个人。 黑剑的轮廓再度在金的右手上隐约显现,这一次比上次要吃力少许。黑剑每次显形似乎都在燃烧持有者的生命,换作普通人,兴许压根撑不过一天!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绯红”低下头,继续读报,仿佛那只是距离他极其遥远的一点噪音。 随后,幽幽的摇篮曲开始回荡在车厢内部。那声音犹如鬼魅一般轻盈,撩拨着聆听者的神经。 “是‘暇光’......”上位者立刻说出了袭击者的名字。 “她打算对我们发起袭击......可为什么是现在?”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确定。 “现在的局面对她来说并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狙击我们?” “除非是因为......原来是这样的走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似乎有了些头绪,迅速平静了下来。与此同时,车厢外面的歌声变得愈发嘹亮,愈发震耳欲聋,从吟唱变成了吼叫! “让他们安静,金,以尽可能温和的方式。” 话音没落,空间就开始了剧烈的扭曲,整列火车像漩涡一样卷了起来,头部连上了尾部! 空间重新归于寂静。金拉开厢门,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此时此刻,两人俨然被困在了这列空荡荡的列车之中! “瑞文先生,这......” “绯红”将手伸进了空间裂缝,试图钻出车厢外部,手臂却像触电般抽搐了一下,反弹了回来! “出不去了。”上位者平静地说。 金拉开了头等厢的趟门,走进了过道,过了一会,又从通向车头的门走了进来,惊讶地看着瑞文先生的后背。 “对方的目的似乎仅限于此,仅仅是把我们给困住而已。你有看见其他人吗?”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他们究竟想对我们干什么?” “恐怕,他们原本的目标并不是我们。” “绯红”摇了摇头。 “唔,不是我们,那还能是谁啊?” “阿嚏!” 捷特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我敢打赌此时此刻有人正在想我的名字。”他一边嘟囔,一边在街上左顾右盼。 “奇怪了......平时这个时候,接应人应该早就出现了才对。” “接应人?” “调查局的接应人,他们一般藏得非常隐蔽,但总有办法让我们这些人一眼注意到他们。可直到现在,我依旧没能看见这种人。” 他的右手突然被洛克茜牢牢拽住,拽得他生痛! “嗷!洛克茜你干......” 砰! 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从背部穿透了他的左胸! 捷特一个激灵,下意识用左手摸了摸被子弹贯穿的地方,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虚影。 他能在本应留下枪眼的衣服下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要不是洛克茜及时拉住了他,他刚才兴许就要再“死”一次了! 洛克茜抓着捷特的手,快速穿越街道,掠过被枪声吓破胆的行人们,径直钻进了一间五金店的仓库内。途中,又有几人朝他们开火,子弹接连穿过他们的身躯。 “见鬼!居然有人在埋伏我们,还是在沃幸屯市中心!” 捷特有些后怕地喘了几口气,注意力落到了冒着黑色烟尘的洛克茜身上。 “我没事。”洛克茜摇了摇头。 “真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捷特用力挠了挠头发。只剩下一套神经系统的他,思维显然比从前要迟钝了些。 “恐怕那就是调查局的接应人缺席的原因......有人提前算到我们会来这里,有人干掉了接应人,然后打算对我们动手!” “你能想到那是谁吗?”洛克茜问道。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玛拉贝拉女士,但随即否认了这一点。 如果发动袭击的是捷特的外婆,那率先中弹的不应该是捷特,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有一种可能,但我无法百分之百确定。”捷特用手背擦了擦额前的冷汗,让右手带着左眼飞出了仓库,观察外面的情况。 从街巷中陆续走出的,是几名身穿便服的男性,看起来就像街头混混。诡异的是,他们虽然衣着不同,发型各异,却都有着极其相似的身高和体型,仔细看去,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 “果不其然......”捷特嘟囔了一句。 “他们一定是王朝基金会的人,那些家伙总算是和我们闹翻脸了!” “王朝基金会?” “对,那些人的身高胖瘦几乎完全一致,只可能是王朝基金会的成员,只有他们掌握着这种邪门的技术,也只有他们会闲来没事创造出一大群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王朝后裔!” “王朝后裔......?”洛克茜有些不明就以。 “这是个很复杂的故事。简而言之,我们现在被一群一模一样的疯子盯上了,数量未知,基金会把这些王朝后裔当成消耗品,他们没有公民身份,就算是警察也拿他们无计可施,这就是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 五名身形相似得让人害怕的“王朝后裔”举着枪,慢慢朝五金店逼近。洛克茜拉着捷特的胳膊,一声不吭地沉入地下,打算钻入沃幸屯下城区。 地层中的景象却让她吃了一惊。 沃幸屯上城区的地下排水管道间,挤满了卷曲盘绕的紫黑色藤蔓!这些植物在在感应到活物到来的瞬间动了起来,开始张牙舞爪! “地底藏着什么东西......” 她立刻把自己的发现告知了捷特。 “我想......它们已经到处都是了。捷特抬头看向沃幸屯下城区上方的岩壁,藤蔓已经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岩石的缝隙! “这一步棋,用战车吃掉士兵,援护骑士,创造修整时机。” 洛克菲尔将王翼战车挪向了棋盘战场的中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与此同时,白棋将很容易发现黑棋皇后盘算已久的计划,但未必能够轻易化解。” 尤娜手握黑棋皇后,来回把玩着。斜路的尽头,一枚白棋士兵正静静等待着被“吃掉”的命运。 火车之上,金和“绯红”勘察着离开的出路。扭曲的空间封死了每一处缝隙,每一条出路,他们只能在车厢内徒劳地打转。 “那些乘务员都去哪里了?” “他们的吟唱多半将他们自己也困在了一个与我们互不相通的空间内,无法离开。” “绯红”将能够窥见短暂未来的“墨镜”戴在了脸上,从餐车内拿出了蛋形杯和威士忌,自斟自饮起来。 金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没有敌人,不论是黑剑还是他自己的力量都派不上丝毫用场! 就算把空间本身破坏也没用。他们此刻处于远离城市的深渊之上,贸然破坏列车,甚至还可能让自己和瑞文先生落入更糟的处境! “......对不起,瑞文先生,我,我也想不出离开的办法。” “没关系,金。” “绯红”拍了拍小伙子的后背,安抚道: “‘暇光’想要困住的并不是我们。通过这次失误,我反而看清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她从另一个世界复苏的真相。” “玛拉贝拉.布莱米希是借助她女儿的躯壳回到月球的。事实上,布莱米希家族的每一代人都是她本人的躯壳,这就是她们都叫同一个名字的根本原因。” “可是,这种状况在传到她女儿的下一代时出现了意外。现存于世的是捷特.布莱米希,而非她的下一具躯体。为此,她不得不试图拨乱反正。” “现在的她本人并不具备‘酒神’的全部力量,只能依靠酒神亲酿将这份力量赋予他人,让他们完成自己三十五年前未竟的计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算是上位者中最失败的一位。” “瑞文先生......我听不太明白。”金听得一头雾水。 “金,用那把剑刺穿我的喉咙。”上位者命令道。 “什,什么?!”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出去的办法。” “绯红”平静地说道: “相信我,金,我是不会死的。命运轨迹依旧在运行,它注定了我不会在此时死去。” “......嗯,我相信您。” 金并没有迟疑太久,就在手中凝聚出了黑剑。 “祂”的命令不得违抗,即便无法理解,也必须遵从! 而自己,必然会相信,虔信着“祂”的每一句话! 刚一落念,他就感到体内涌动的力量猛然增强了几分! 刷! 伴随着一道不详的冷光,上位者的脖子上多出了一个可怕的血洞,鲜血瞬间决堤,从对方的口腔和鼻孔中喷涌而出。 下一秒,时间开始在两人身边倒流!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位老太太的一生 “绯红”脖子上的伤痕迅速缩小,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流溢的鲜血重新钻回了他的体内,酒杯中的威士忌回流到了酒瓶中,空间开始了反转的扭曲,一切都像录像倒带般回溯起来! “动手。” 上位者轻声说道。金一回神,发现自己和瑞文先生竟已回到了十分钟前,吟唱声刚刚开始在门口回荡。 反应片刻后,他放出“囹圄之茧”定位,掐破手心,让数条晶刺顺着门缝钻出,钻入了几位吟唱者的口中,干净利落地割下了他们的舌头! 歌声戛然而止!空荡荡的列车上,仅余两人站立。 “我们回到了过去?未来,未来被改写了?” “不。”上位者摇了摇头。 “命运轨迹的基础一旦奠定,未来就不能被轻易改写,但,这条轨迹将时间的变动也一并记录在了其中,我只是在通过已知的结果反推步骤和其意义。” “反推,步骤?” “嗯。正因如此,那才会是达成结果的‘唯一办法’。” “......我还是不懂。” “这对你来说还为时太早了。” “绯红”看着小伙子的眼睛,流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但是你做的很好,金。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总有一天,你将成为极致的存在,比肩‘神明’,甚至超越‘神明’。” 说完,他松开搭着对方肩膀的右手,越过一号车厢,向列车驾驶室走去。 “主教和皇后脱困了,这意味着棋局将会进入下一个阶段。” 洛克菲尔将皇后放置于棋盘的中央,正对黑方后翼主教。 “主教要被吃了。尤娜,你会怎么走这一步?” 尤娜.晨曦用一双金色横瞳纵观棋局片刻,随后,移动了王翼战车。 “非常好。”洛克菲尔赞许道: “让我们休息五分钟,我要去接一个电话。” 他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洛克菲尔接起听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来自对面的声音,间中微微颔首。 “尤娜。”他重新坐回了座位上,面对棋盘。 “我想我忘记和你讲解士兵升变的规则了。” 咚! “伪装者”纵身一跃,轻盈地跳到了宅邸对面的公寓屋顶上。 恐惧正在这片空间中安静蔓延,仅是嗅闻到那股气味,他的后背就不由一阵发毛。 他本能地辨认出了属于上位存在的味道,此时此刻,祂就在那栋房子里,毫无自觉地朝外界散播属于自己的本质。仅是过去不到两个小时,那些看不见的根须就已经开始向整个新德市蔓延! 可他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洋娃娃小姐正躺在不远处的简易房屋内,小心翼翼地用嘴吸吮着自己的第六根手指。 这一定是命运的馈赠,她心想道,她终于成为镇子的一员了!“畸形人”先生对她们身上的转变相当高兴。现在,她不仅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还能和其他同伴们在长桌上共进午餐。 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一定能够受到重视。 要是自己能再变得特殊一点就好了,她在心中默默想着。 不仅仅是一根手指那么微小的变化,她非常想像恋人女士一样长出一颗能和自己聊天的脑袋,或者另一双能够搬运重物的强壮胳膊,亦或者是另一个身材丰满的上半身。 要是能再特殊一些,要是能再变化得更明显一些就好了! 安东尼蹲在屋顶,观察着在溪水边浣洗衣物的妇女们。状似小山的畸形人先生从她们身边缓缓走过,亲切地打招呼,女人们纷纷回以尊敬的问候。 这时,她们浸在水中的手臂开始了变化。 一根,两根。 手指像绽放的花瓣般从她们的掌心中冒了出来!一位黑发女人不慎把肥皂水溅到了眼睛里,用手背揉了揉,挪开的时候,眼窝里已经拥挤不堪。 更多的气味丝线正像无形的爬藤般逐渐席卷墨尔库林镇,将异变逐渐散播开来。“伪装者”闭上眼睛,却仿佛看见整座小镇像畸形的种子慢慢发芽,生出粗壮扭曲的蔓藤,一根接一根延展开来! 他试图接近镇子,四肢却动弹不得。他体内的“酒神”忌惮着那份力量,说什么都不肯让他靠近。 别无选择之下,他只能原路折返,回到了出租屋内,向正在研究宝石的赫尔克里先生汇报了情况。 “看来这就是洛克菲尔打的算盘。他打算让寄宿在尤娜身上的存在快速回归,以创造出他自己的王牌。” 赫尔克里先生将黑色宝石揣入衣袋,站起身来。 “收拾行李,安东尼,我们直接去欧克拉区,这件事要由调查局亲自出面。赫特森婆婆,你也跟着,沃幸屯被上位者们当成了主战场,不再安全了......赫特森婆婆?” 安东尼的鼻腔内没有赫特森婆婆的味道。她不知何时出了门,不知去了哪里。 “她一定是还记挂着她家里的东西......安东尼,去找找她,应该就在下城区入口一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安东尼摇了摇头。 “什么?”赫尔克里先生探头看向一楼,立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一辆卡车把她带走了。一辆喷涂着蓝油漆的车,五分钟前刚刚离开。”安东尼凭借油漆的气味分辨道。 赫尔克里先生的脸色一沉。 “那是区政府的车子......她被叫到编号了!” 安东尼花了一小段时间理解赫尔克里先生的话。 在新德市,被叫到编号意味着将自动履行公民义务,成为属于新德市的献祭品。在被叫到编号的那一瞬间,人就已经不再是人了。 赫特森太太走了。为了不惊动赫尔克里先生,她没有道别。 “还有办法吗?”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没有任何办法。”赫尔克里先生沉重地说道: “我们可以扑灭异变,我们可以制止灾难的发生,我们甚至能够履行警察的职责逮捕普通罪犯......可是我们不能妨碍新德市的正常秩序。就算把她从政府大楼地下救出来,她也不可能再活多久。没有公民身份,在新德市意味着死路一条。” “况且,不像你之前吃掉的那些献祭品。不论把一个活着的献祭品带到哪里去,区政府都会来找麻烦,因为这意味着对规则的反抗,除了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上位者外,没人能做到这点。” “唯有都市的明面秩序,绝不可违抗。” 眼泪的咸味吸引了“伪装者”的注意。 隔了一条街的城郊区贝尔德街,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正在门口抽泣。蓝色的卡车在那条街绕了一圈,朝市中心的方向扬长而去。 “我要过去。” “你也不能违反规则。”赫尔克里先生提醒道。 “我不会违反。”安东尼摇了摇头。 “那好吧,我相信你,快去快回,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这帮家伙简直没完了!” 捷特和洛克茜绕过下城区的一条条街道,不停有王朝后裔从大街小巷冒出来,朝两人开火。 “不能再跑了,你快接近极限了!” 捷特转过头,一眼就看出了洛克茜的疲惫,近日的情绪不稳大大损耗了她的体力,维持虚影状态变得越来越困难。下城区比起上城区更加容易埋伏,眼看着追兵越来越密集,他们却越飞越慢,身体愈发沉重。 咔嚓! 一张嘴突然凭空出现在了一名追兵的脖颈右侧,轻轻一咬,那人的脑袋就分了家! “上车来,混球们!” 黑色轿车吱呀一声停在了两人附近,掀起一阵气浪。海德先生没好气地探出半张帅脸,冲两人吆喝。 “老兄!你的车技还是一如既往地狂野!” 眼见救星抵达,捷特惊喜地奔上前去。海德先生开门,一把揪住捷特的领子,粗暴地拽进了车厢,打了一个滚。” “疼疼疼......你这是扭断脊椎的手势啊!”捷特吃痛地捂住了后颈,不住哆嗦起来,洛克茜直接穿过车门来到了他身边,不安地盯着驾驶座。 “放心,自己人......他就是我说过的海德先生,我这辈子最不想他来当我上司!” 海德先生没有回嘴,而是以一个甩尾进行了直截了当的报复,把捷特狠狠甩到了车门上。 “小屁孩......”他摇开车窗,对着地面啐了一口。 “咱们的接应人呢?”捷特问道。 “压根就没有什么接应人,基金会应该早就在这里埋伏起来了。不管是谁让你们来的这里,那都是个骗局。不过,来都来了,和我走,回总部。” “我们现在直接去欧克拉?” “没错,等着挨骂吧。” 海德先生猛踩油门,车子一下飞了出去,嗖地回到了上城区,咯吱咀嚼声在脑后不绝于耳。 “嘿,那是杰克吗?” 捷特透过眼角余光瞄见了小巷中的一道黑影。一把闪烁寒光的长刃在黑暗中隐现。 “不错,‘开膛手’也来收拾残局了。调查局对沃幸屯骚动非常重视,我们负责护送赫尔克里和‘酒神’宿主回到总部。” “酒神?”捷特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赫尔克里先生到底是什么打算?” “经过两三个月的争取,我们终于成功为‘酒神’立案了。这意味着一切都将回归秩序和计划,尽管这计划必然会害死无数人。” “221调查局,将真正创造出一位‘神明’!” “神明......”捷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品味这个不应存在于新德市的字眼。 在调查局的卷宗中,“神明”们曾于神秘纪元频繁降临于地面之上,带来恩赐,灾难和预言。侍奉“神明”的家族在当时多如天上繁星,却鲜有真正获得启示,却又不至陷入癫狂的。 “神明”再度降临,意味着这个世界很有可能进入下一个神秘纪元!人类的现有秩序将被冲破,取而代之的是“祂们”的混沌法则! “伪装者”循着味道,飞快地赶到了沃幸屯区政府大楼,照着赫尔克里先生先前指点给自己的路线钻入通风管道,摸进地下,迅速朝关押献祭品们的房间赶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赫特森婆婆应该还没失去知觉。在迎来终结之前,区政府会先给献祭品安排上最后的一餐饭,满足他们一些有限的愿望。 安东尼从通风口向下观望,几乎立刻通过嗅觉“看”到了赫特森婆婆的身影。几名身穿蓝色制服的区政府职员正在对她进行身份核实,填妥资料表格,并准备询问她最后一餐想吃什么。 “我想要半只奶油柠檬烤鸡。” 赫特森婆婆的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 “配上一些芹菜和胡萝卜沙拉,还有浓稠的番茄牛尾汤......这是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最爱吃的东西,可惜没能来得及做给那两个男孩尝尝。” 接下来,她礼貌地拒绝了职员们提供书本或电影的提议,生怕这些东西会打破她心中的平静。一个人的人生既然已经平平凡凡地走到了最后,就没有必要再去看那些轰轰烈烈的故事。 在她的身边,已经有人在登记时开始痛哭流涕。有人正不停地向职员索要食物,也有人拒绝回答对方的问题,以沉默作着无谓的抵抗。 当然,也有人像这位平凡的老太太一样坦然,或许,现在的他们在新德市普世价值里,已经再也算不上是人了。 数小时后。 一切向这个世界的道别仪式均已结束。赫特森婆婆被带进了一个独立的隔间,等待接受麻醉。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拳头攥在胸膛上,似乎依旧甩不开死亡将至的阴霾,毕竟,她的体内跳动的只是一颗普通人的心。 “伪装者”掀开通风管道隔板,悄无声息地跳到了地面上。 不等赫特森婆婆有所反应,他就捧起了她布满皱纹的脸,予以深深一吻。 在那一刹那,他的鼻腔内充斥了无数味道。 婴孩独有的乳臭味,伴随着一个平凡的小女孩呱呱坠地。 汗液的平淡气息,萦绕在一个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少女身上。 发霉的书本味陪伴她度过了人生最美的时期。 酒和廉价香水的气味陪伴她度过了接下来的十年,随后被钞票的油墨味掩盖。 然后,是属于一个家庭的气味,是属于两到三个男人的气味,是羊水破裂的气味,是一个男孩诞生的气味,是一个孩子成长为男人的体味,是一个男人先自己的母亲一步而去的衰败气味。在这其中,他甚至还能闻到赫尔克里先生,闻到许许多多在她生命中扮演大小角色的人的味道,或浓或淡,层层叠叠,来了又去。 最后,他能闻到的,只剩下一朵平凡的花朵开败的香气,以及一句发自内心,却不带一丝留恋的感慨。 “唉,要是能再多活几年就好了啊......” 咔! 由气味组成的人生交响曲戛然而止。 赫特森婆婆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颈椎在陷入“酒神”的疯狂之前就已折断,脸上挂着看见世间最美的东西的笑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第十三区 “后翼战车和王翼骑士在士兵的掩护下退出了交火区域。” 洛克菲尔将棋子走向棋盘边缘。 “开局阶段已经结束了,尤娜。很快,这盘棋就将进入换子阶段。不要为被吃掉的棋子惋惜,只要它换下了更大的棋子,或为战局突破作出了贡献,那牺牲就是值得的。” “爸爸。”尤娜沉思片刻后,开了口。 “为什么国王被吃了,游戏就输了?” “什么?” “为什么游戏规则会是这样?国王在这局游戏里并不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任何一个其他角色都可以取代他,为什么要为了他牺牲?” “因为,亲爱的......”洛克菲尔微微叹了口气。 “国王并不在这个棋盘上,棋盘上的棋子只是祂们的一个象征。祂们从来都不在这座城市里,而是在高处操控着这场生死拼杀。当国王死去,棋盘上也只会剩下残局,祂已经没有了翻盘的机会,只能悻悻离去,游戏就此结束。” “那我们呢?”尤娜问道: “我们又在哪里?”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升变规则吗?”洛克菲尔将与骑士和战车相邻的士兵向前推了一格。 “不论任何场合,只要士兵抵达敌方底线就能得到升变,成为任何一颗棋子。在绝大部分场合下,它将变成皇后,获得棋局中最强的力量。” “而现在,有三位士兵正打算这么做。” “绯红”在列车抵达边境内部的第一时间就带着金钻入空间裂缝,来到了迎宾旅馆的房间内部。 随后,他离开旅馆,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给火车公司打了电话。 “波洛先生没事!” 露莎小姐得到消息,又惊又喜。在她的心目中,波洛先生平安抵达目的地,比起试探他究竟是不是“绯红”本人更加重要。 “列车已经紧急停在了轨道上。无人死亡,只有几名乘务员的嘴部轻微受伤。” 列车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露莎小姐怎么也想不明白。 但,波洛先生坚持救下所有人性命的举动深深打动了她。 “一定是他想办法重启了列车,把伤亡程度降至了最低,‘绯红’是不会采取这种温和行动的。” “可是,如果波洛先生真的就是‘绯红’的话......难道是我一直以来都对‘绯红’心存什么偏见?难道他的背后还隐藏着其他的阴谋?” 露莎小姐下定决心,这次见面,一定要把一切都问清楚。 在查清电话来源后,她把电话重新打回了咖啡厅,波洛先生立刻接了起来,显然一直在等待着她。 “我很期待和莎诺菲夫人的见面。”对方的声音显得从容不迫,一点都不像刚刚经历生死劫难的模样。 “明天十二点,我和母亲会在国会大饭店的一号包间内等您......没事吧,波洛先生,车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没什么大问题,我可能不小心被卷入了一场属于别人的计划之中,所幸,结果有惊无险。” “别人的计划?” “是的,他们具体的意图我还不甚明了。明天,或许我们能就这件事详谈一番。” “好......真抱歉,波洛先生,您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这件事又不是您造成的,露莎小姐,何必如此挂心呢?”对面在轻笑中挂断了电话。 “......”听了这番话,露莎小姐顿觉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此时此刻,哪怕有再多证据指向波洛先生,她都会忍不住为他出声辩驳几句——波洛先生在尤娜的生日会上阻止过一场阴谋,他甚至还在麦西坎救过自己一命! 两辆开向欧克拉的车子在沃幸屯北部的边境会合。“伪装者”从车后窗探出脑袋,与捷特大眼瞪小眼。 “烈日在上!”捷特惊叹道: “这家伙是怎么被你驯得这么服服帖帖的?” 在他仅有的印象中,“酒神遗产”的宿主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野兽,一头足以毁灭整座城市,却偏偏杀不死的野兽! “请勿质疑我的工作能力,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摇开驾驶位的窗子,缓缓吐出一口烟。 “但我必须承认一件事,这并不全是我的功劳......在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别人驯化一半了。” “驯化一半是什么意思?” 安东尼静静聆听着两人的讨论,仿佛话题完全与自己无关。海德先生摇下车窗,确认了一下对面的情况。 “你多久没喂这家伙了?” “上次距离现在三天了。”对面回答。 “那我建议你在回总部之前再喂一次,我可不想看见任何该死的意外发生。” “喂他?你们喂他什么?”捷特一脸状况外。 “人,而且他的饭量正逐渐增加。”赫尔克里先生把烟斗伸出窗外倒空,平静地解释道。 “我吃过了。”安东尼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在区政府大楼?” “是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伪装者”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她离开的时候带着我看见过的最幸福的笑容。” “好吧......谢谢你愿意去送她最后一程。”赫尔克里先生沉默片刻,又摇上了车窗。两辆车越过边境,开上了架在沃幸屯与欧克拉附属区罗德斯岛之间的洛夫克拉夫特公路,贴着整座新德市的边境线慢慢行驶。 “把车窗的帘子拉下来。”赫尔克里先生吩咐道: “即便是开在公路上,边境的边境也是相当危险的,我曾经在调查局里换过不少只眼睛,比很多‘初学者’更有经验。” 边境之外的岩窟正在窥探他们,犹如字面意思上的窥探着。岩壁裂开一条条裂隙,仿佛一扇扇虚掩的门扉后躲藏着一个个怕黑的小孩。 “要以历史长度排列,欧克拉区是货真价实的第十三区,十三区中的老幺,直到五十年前才正式搬入第一批居民,调查局也是在那时迁移至罗德斯岛的。我们的总部位于普洛维登斯,它在旧时被人们称作‘献祭之眼’。每年都会有近千人被投放进普洛维登斯下方的深渊,以镇压住一位足以在顷刻间毁灭整座新德市的存在,这种情况在五十年前才刚停止。” “直到现在,如果要给欧克拉区起一个别名,它依旧会是‘献祭之都’或‘诅咒之都’。许多人忌讳提起第十三区,因为其下埋葬了太多人的性命。讽刺的是,就连在旧文明里,十三也是代表不祥的数字。” “更为讽刺的是,在欧克拉被建立于深渊之上后,不论政府如何努力,新德市也再也无法进一步拓展疆土了。很多人相信,这是那名存在的诅咒。” 安东尼在车子即将接近霓虹灯光时深吸了一口气。一路上,他差点要将自己憋死,因为有成千上万种不同的恐惧萦绕在他的鼻腔中,几乎要从内部撕碎他的气管! 他本以为自己会闻到死亡,消沉和绝望的气味,可事实却完全相反。 他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童话王国。建筑物像城堡般缤纷,每一块墙砖都像一面镜子,映着各种各样明快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巧克力和肉桂甜腻腻的香气,几乎完全掩盖住了人味儿。 不,确切来说,他压根就没在这里闻到任何人的气味! 这里的天空覆盖着一层蜜糖一般的琥珀色,犹如一汪搅动的糖浆,就像城市的镜子一般,倒映着楼房和街道。 “车就停在这里。”赫尔克里先生下了车,将车子停在一处峭壁附近。 “我们去坐云车,看看能不能立刻等到。上升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见安东尼略带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城市,他笑着解释道: “这只是用来欺骗那些存在的幌子。这里的民房可不能建在地面,真正的欧克拉不在地上,在天上。” 说完,他指了指高空中的镜面倒影。 “第十三区是唯一一个不笼罩在群青天空之下的区域,它需要用特殊的方式维系,所有的人都住在镜像内,新德市政府花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吸引移民搬入这里,这里的人口占据全新德市的近五分之一。” 几人来到了罗德斯岛车站,一列白皮火车正静静地停在月台前,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令人惊讶的是,铁路轨道并不向城里延伸,而是在离站后不久呈四十五度角上升,一路延伸至天际! 售票处没有人,只有一台硕大的方形机器。赫尔克里先生买了五张车票,从出票口吱吱呀呀地吐出来。一行人上了车,只见车厢内的人一言不发,全都在闭眼小憩。一名乘务员走了过来,给每人发了一颗白色的小药片。 “药对他管用吗?”捷特疑惑地瞥了一眼安东尼。 “我也不确定。”赫尔克里先生摇了摇头。 “说到底,这不过是为了防止乘客呕吐和失禁的措施,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可一点都不好受。”捷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我还记得你一年半前那一次,我的朋友,或许是因为你喝的那罐奇怪饮料,药在一半就意外失效了。”赫尔克里先生打趣道。 安东尼一声不吭地吞下药片,坐到了座位上,扣好一条带金属扣的棕色皮带。令他纳闷的是,车厢内部是没有气味的。他能闻到乘客的味道,衣物,随身物品和外界的味道,但列车本身却没有味道。 这意味着,它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实体! 列车在没有任何广播的情况下关上了门。乘务员小姐坐在了其中一个座位上,服下白色药品,闭上眼睛。 安东尼环顾四周,几人都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但是他自己却没有感到丝毫倦意。列车逐渐开动,没有震动,无比平稳,仿佛梦中的摇篮一般。 突然,车厢开始上升,由倾斜变为垂直,很快地,整个车厢的重力倒了过来!熟睡的人们依靠皮带悬挂,倒吊在了空中! “伪装者”没有吐,也没有感受到丝毫晕眩,只是通过窗户平静地看着眼前倒悬过来的景色。城市在变形,变成倒影,变成平面。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手掌似乎也在被逐渐压扁,内脏变得像纸一样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躯壳着火了,开始熊熊燃烧,但那似乎和真正的火焰有所不同。 下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幅彩色的画!画布中的列车在扁平的空间中疾驰,重力和方向仿佛都失去了意义,上和下不再有所区分。 气味正在逐渐消失,一切都不再有气味,这里是一个没有气味的世界! 又过了一段时间,空间在他的眼中慢慢地恢复了正常。伪装者深吸了几口气,感觉空气陌生而熟悉,没有气味,依旧没有丝毫气味。 眼前的景物恢复了体积,恢复了色彩。此时此刻,他俨然置身于一座热闹的彩色都市之中,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熙攘人群的身上穿着造型陌生的衣服,看起来与新德市的其余十二区格格不入。 “这地方的时尚还是这么与众不同......”捷特嘟囔了一句。 安东尼看见一群身穿各色T恤衫的男女从自己身边走过,衣服上印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大街上的车子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式,马路旁有着红黄绿三色的交通灯,街道上绘画着特别的斑马线。 “每次回来,我都感觉像回家了一样。”赫尔克里先生抬头看向琥珀色的天空,上面倒映着的是地上的城市,那座用作幌子的现实之城。 “除了文字标识是烈日语,没有电脑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差不多。”赫尔克里先生看向一个路牌,上面用烈日文字印刷着“欢迎来到罗德斯岛!” 安东尼看着高楼大厦上的街道倒影,依旧嗅不出任何气味。就连人在这里都失去了味道和独特性。这是一座梦幻的镜子之城,没有任何东西是真实的。 呜! 一架鸟型的飞机从琥珀色天空上一掠而过,紧随其后的,是一架相比起来迷你得多的直升机。赫尔克里先生和同伴们走入一栋被玻璃幕墙包裹的楼房,乘坐电梯来到顶楼,那直升机刚好在屋顶的停机坪上落定。 白色机身之上,赫然印刷着“221”三个鲜红数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四章 往事难忆 “前段时间,你不是一直在和我念叨那个所谓梦境世界的事情吗?” 直升机悠悠地飞过罗德斯岛上空。赫尔克里先生俯瞰着高楼大厦,对捷特说道: “根据调查局最近的突破,我觉得那地方应该就和这里差不多。” “这里?”捷特瞪大了眼睛。 “是的,欧克拉区是十三区中唯一仿造旧文明风格兴建的都市。” 赫尔克里先生此时已然换了身衣服,穿上了一身橘色休闲波罗衫。 “而那个梦境世界,映射的应该就是旧文明时代本身。” 一座高举火炬的雕像静静耸立在远处的水滨。旁边是一座钟塔和一座硕大的摩天轮。更远的地方,是一座有着别样异域风情的红色建筑,砌着方方正正的围墙,还有一座造型奇特的铁塔。 “很多令人怀念的旧文明地表都被在这里重建了起来,来自各个国家的都有。当时世界还没有现在这么小,除了城市之外,人类社会还有国家,还有大洲,还有欧盟和联合国。” “这里的许多复制品对旧文明遗孤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伦敦之眼,大本钟,自由女神像,埃菲尔铁塔,天安门广场......” 他缓缓吐出了一连串听不懂的字眼。 “梦境世界和十三区一个样?!”捷特惊异道。 “表面有六成相像,但那个梦境世界的内在更为丰富,还原程度至少接近九成......这就是人类和‘神明’创世的差距。” “噢......”捷特反复品味着这句话的含义,突然扬起了嘴角,吐出了一句俏皮话。 “那看来,假如我不小心跑到了那个世界,应该也不至于迷失方向.....” 洛克茜在旁边看了他一样,没有询问,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安东尼看向地面,只见一个十岁大的小男孩正指着在空中低飞的直升机,一身T恤短裤,脚上套着白袜和球鞋,还抱着一个篮球。直升机飞向另外一座大楼,悠悠停在天台上,边上早就已经站了一圈全副武装,戴着厚重黑色防毒面具的调查局职员。 一圈锃亮的枪口指着面无表情的“伪装者”,间中微微颤抖一下。细看之下,每一把枪上都篆刻着细密的仪式符号。 “放下吧,朋友们。”赫尔克里先生叼着烟斗走了出来。 “犯不着那么紧张。” “局里给我们下达的是一级戒备信号。”其中一位职员为难道: “倘若信号一直维持,就意味着我们直到停止呼吸的那一刻都不能将食指从扳机上挪开。” “唉,我一直都在诟病这套从旧文明时期流传下来的死规矩。”赫尔克里先生无奈地耸了耸肩,将烟雾喷到了那人的面罩上。 “欢迎来到221调查局。这里的人都比较古板,他们当中有几个已经活过了150岁高龄。” “福尔摩斯先生,您的指示是?”另一位职员微垂枪口,似乎是意识到一直这么举着枪有失礼数。 “去把这些东西脱了吧,我的朋友们,它们并不能帮助你们抵挡‘酒神’的力量,你们只会活活把你们自己憋死。” “那检查呢?”另一人端着枪,警惕地看着安东尼。 “要对他执行哪一套检查方案?” “哪一套都不行。”赫尔克里先生摇头。 “不论是采血,唾液样本还是其他东西都只会要了你们自己的命。只有我能和他进行直接接触,你们要做的事情是寻找罪犯,把卷宗上所有悬而未解的案子,都市间不好的谣传都翻一翻,去寻找规模较大的窝点,我怕不够吃。” “不够......吃?!” 十几名调查局职员面面相觑,纵然他们之间已经有人到了百岁高龄,也鲜有人听过福尔摩斯先生云淡风轻地陈述这样的一句话。 “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福尔摩斯先生,没有了。” “很好,安排一个房间——不是牢房,普通的职员房间就行。给他准备换洗衣物,床褥和洗漱用具,一切从简。” 安东尼平静地聆听着赫尔克里先生对自己的安排。这些职员大部分是有人味儿的,他能从他们的鼻腔中嗅出高度的警觉,惊恐,甚至仇恨! 显然,这些百岁老人之中,没有任何一人真正接触,处理过一位即将成为“神明”的人类! 赫尔克里先生带着一行人乘坐圆筒形玻璃电梯,从顶楼一直朝23楼降落。“伪装者”注意到,尽管空间看似平静,但显然有人对各个楼层的人进行过临时疏散。 他能嗅到大楼的底层挤满了职员,而其他楼层什么味道都没有,显然已经被清空了。 “这一栋楼里住的全都是人类,为了同伴和市民们的安全,我们不会把其他东西塞在这。”赫尔克里先生在电梯徐徐下降时嘟囔了一句。 “221调查局的全名是不列颠异常协会(Britain Bizarre Assosiation),简称原本是BBA调查局,现在改做221......也算是某种对于往昔的追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曾经是什么人?”安东尼询问道。 “我曾经是一个英国人,在1954年的1月6号15点出生于格洛斯特郡南郊,那是一个连鸟儿都不愿鸣叫的寒冷下午。我的父母生我时都是34岁,我在45岁那年参加他们的葬礼。”赫尔克里先生对这个问题回答得尤为详细。 “和这里的其他同类一样,我以我的国籍为傲。我努力让自己记得那些来自上个文明时代的往事,把它们编撰成一本本册子,放满了我的书柜。” 他的语速逐渐放缓,语气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可是,依旧有不少东西在我来不及写下它们之前偷偷溜走。对于我们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一段记忆之间出现了断层,有什么夹在其中的东西被时光偷走了。” “切!”海德先生站在同事身后,毫不留情地啐了一口。 “我不记得任何来自过去的琐事,我在得到这该死的半张脸时就把它们给忘了个精光。” 安东尼低下头,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他没有忘记任何东西。自从出生在特里平斯环巷111号巷后,没有一分一秒的残酷记忆被他丢掉。他似乎天生就没有遗忘的能力,那些记忆被清晰无比地烙在了他的躯体中,成了他的生存本能。 但如今,这些本能却在逐渐被肢体所抛弃,他的身躯正逐渐被某种超乎自我的东西支配。 赫尔克里先生打开了一道白色双层门,冒出一阵丝丝白烟。 “你就住在这。” 安东尼快速观察了一下这个没有气味的房间。它看起来和格林达家的卧房很像,只有普通房间的一半宽,又细又长,有些角落要侧着身子挤进去。 格林达在火花街住的那栋老公寓就是这样夹在两栋大楼之间,折叠桌只能拉开一半,所有东西都窄窄小小,像被挤扁了一样。 但,细看之下,他发现地砖,天花板,床架,墙壁,窗台,所有的角落上都篆刻着密密麻麻的暗纹。 无数仪式符号同时在这个房间内发挥效用,监视,监听,在必要时不择手段地限制住客的行动,封闭整个空间,限制灾害的蔓延。 “每个人住的地方都是这样。”赫尔克里先生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我们不仅要提防外物,还要提防自己人。同伴突然异变发疯的情况在我们这里屡见不鲜,防不胜防。” 安东尼的注意力被桌边的一块屏幕吸引了。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看起来和电视机屏幕没什么两样,但是更加轻薄,被固定在了一个小支架上,边缘镶嵌着几个按钮。 “这是什么?” “这是对旧文明技术的拙劣模仿。”赫尔克里先生在上前去,按了按屏幕上方的按钮,它立刻就亮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的能源和稀土金属矿藏不足以让我们制造出光纤,至少现在还不行。但这玩意多少能充当内联工具,它比电话要快得多,还有不少其他功能,你可以慢慢适应。” “伪装者”盯着屏幕,伸手滴滴嘟嘟地按了按,屏幕右上角的声孔内传出了一阵轻快的音乐。过了一会,一张不算清晰的照片浮现了出来,上面是一个白皮肤女性,一个黑皮肤男性和两个肤色相同的孩童。 “贝蕾妮丝夫人,这是这间房间曾经的主人之一,看来和她有关的数据还没有完全删干净。我很怀念她还在的时候,那是三十五年前的事了。” “......”安东尼默默注视着女人的面孔。令人惊奇的是,他仿佛能隔着一层不存在的时空屏障闻到她的气味,一种浓郁而热烈的气息,说不出名字,却显然表明她是一位内心充满勇气的人,这份勇气支持她存活了上百年,却又最终让她的生命无声葬送。 更让他吃惊的是,他在这个女人的眼眶里也看到了一双属于男人的眼睛。 在她之后,这个房间里还陆陆续续地入住过几个人,他能依稀分辨出这些人留下的气味信标。 “门不会锁,你可以在楼层内自由行动。但是你不能使用电梯,当你想要离开的时候呼叫我,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拨打这个号码。”赫尔克里先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屋内的设施,正欲离开。 “发生了什么事?” “伪装者”用一个问题叫住了赫尔克里先生。 “你是指什么?”赫尔克里先生反问道。 “那个时代发生了些什么?”安东尼指了指照片中的贝蕾妮丝夫人。 “为什么会有你们这样永生不死的人?为什么会有‘酒神’?” “......这些问题回答起来都不容易,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把烟斗在垃圾桶里倒空,重新填了满满一斗烟叶,显然是准备开始长篇大论。 “但显然,现在的你也有必要知情。” “所谓‘神明’,所谓上位存在,都只是人类赋予你们这些沾染不可知力量的个体的代号。你们的本质是幸存者,蜕变者,超越者,和本质。有的上位存在曾经是人类,有的则是纯粹的力量,希望,或绝望的具象——这些都只是我们擅自赋予的含义,在根源上,人类和宇宙中的其他东西并没有任何差别,但正因这些本质,人类才被赋予了人类的独一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酒神’巴克斯是现存所有上位存在中最为古老的一位。祂在被我们称作‘古罗马时代’的旧文明早期,就已经被《变形记》,《颂歌》等多部史诗记载。那是人类所拥有的第一个本质,对于渴望本身的渴望,因渴望而产生的欢愉。” “渴望,渴望......”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被理解的事情,但是你理解的越多,越能够为不久的将来做好准备。” 赫尔克里先生掸了掸烟灰。 “至于我们......支撑着我们活下来的是另外一名上位存在。祂并不属于我们,但我们曾经属于祂。祂是从那颗被我们舍弃的星球残骸中诞生的新星,在此之前,人类从未观测到一颗行星蜕变为‘祂’,蜕变为人类的本质之一。” “祂被我们称呼为‘星火’,而在你们大部分人眼中,祂是烈日。” 伪装者下意识地抬起脑袋,仿佛能够越过天花板,越过这座虚幻的地下城,越过数百米的岩层,看见那颗在奥贝伦上空燃烧的火球。 “烈日是在距今156年前突然诞生的。那一天,人类结束了被诅咒的无光纪元,被笼罩在了永恒的白昼之下。此后的一百多年内,祂都维持着相当稳定的状态,就像一个熟睡的婴儿,却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庇护着人类,消除着这片大地上的诅咒。奥贝伦的晨昏,正午,都是这个婴儿的呼吸,心跳造成的更迭。” “但是,这种平稳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赫尔克里先生话锋一转。 “烈日的婴儿时期很快就要结束了。祂的质量正在越变越大,引力正将这颗星球逐渐地往祂的方向拉扯,这就是永恒正午的真相。这团希望之火正在吞噬我们,不管这是不是出于祂的本意——这些变化向来都是无情的,比起意愿更接近于现象。” “为了逆转这一不可逆的终末,为了让文明再度挣扎求存一段时间,我们不得不借助其他本质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你,哪怕我们对‘酒神’的本质万分忌惮。” “如今,哪怕是一根燃烧着的救命稻草,对我们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平失衡 听完赫尔克里先生的故事,“伪装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面孔。曾几何时,自己的脸上一度布满了诡异的“刺青”纹路,但随着肉身一次又一次的被粉碎,那些“刺青”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一段无意识的过去,持续了至少一个月。 “拜日教徒又是什么?”他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问这个?”赫尔克里先生低下脑袋,若有所思。 “我曾经变成过一名拜日教徒。”安东尼平淡地陈述道: “这又是为什么?” “从理性的角度而言,这是祂为加速自己的苏醒而催生的一种现象,就像环绕新德市的其他存在一样,祂自身的‘诅咒’也持续呼唤着地表的灵魂,让他们逐步走向癫狂。” 赫尔克里先生略作停顿。不知道是不是烟斗堵了,他一连掸了好几下。 “但是,我,我们这些旧文明的幸存者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人类对于‘母亲’的赎罪。当那些承载旧文明灵魂的躯壳在潜意识中回忆起了那份不可知的‘终极真相’之后,所有人类都要为自己的原罪付出代价。” 安东尼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仅仅是听到这番话,他似乎都能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开始烧灼。 但是他并没有再度变成拜日教徒,新德市的屏障几乎能将烈日的影响完全屏蔽! “不过,这条漫长的赎罪之路很快就要走到头了。不会再有新的拜日教徒出现了,这是旧日的不堪即将被彻底终结的征兆,至少我们是这么希望的。” 赫尔克里先生说完,把烟斗倒干净,直接化作白色火焰,钻入烟灰,消失了。 “你对他都说了些什么?”捷特在22楼等待着自己的上司。 “我不能告诉你,朋友。”赫尔克里先生摇了摇头。 “切!”捷特翻了个白眼。 “一到关键时候,你们这些老不死就全都这样,就和黏在牙缝里的口香糖一样,就是不肯吐干净。” “你的新任务到了。”赫尔克里先生没有理会捷特的抱怨,伸手凭空一抓,从白色火焰中抓出一张纸片递给对方。 “混沌,一级,你得留在欧克拉担任后勤人员。” “混沌......”捷特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在调查局令人匪夷所思的分类制度中,黑暗,无名,混沌分别代表了异常事件对应的性质,而一级任务是在特级之下的第二等,至少要出动一百个资历十年以上的职员。 像他这种干了一两年的家伙,充其量只能算是菜鸟。若非赫尔克里先生的特别关照,以及在地表累积的不少功绩,他现在可能还在底层打杂。 “啧,这次的任务内容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 捷特盯着纸片,上面是好几行密码。这些密码需要运用特殊的语法进行破译,连他自己都没法完全记住它们。毫不夸张地说,除了调查局的内部人员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读出这些纸片上的信息。 而所有被划分至“混沌”类别的行动,都是他能想象到的最麻烦的任务。 “我想你比我本人更加清楚,因为你已经遭受到了他们的攻击。” “嘶,王朝基金会真的和221调查局撕破脸了?” “自从真正的齐格飞.斯帕德死后,基金会和调查局之间的相互制衡合作关系就已经被打破了。‘绯红’正迅速将支配力渗透整个斯帕德董事会,谁都不确定在上位者操控之下的斯帕德军备公司会倒向哪边,猜疑由此而生。” “因此,在上位者们即将开战的同时,基金会和调查局的‘战争’也已经在所难免。对方的手中掌握着上千件危险的王朝遗物,甚至还有少数黑色遗产。在硬实力上,调查局无疑处于劣势。” “那家伙多半会站我们这边。” 捷特嘟囔了一句,但随即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身为上位者,身为绝对理性的化身,没有人敢确定“绯红”是否一定会把昔日的“友谊”放在利弊权衡的天平上。 不,确切来说,压根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会把什么东西放上去! ............ 4月14日,大选辩论会的前一天,盖兹比先生准时赴了莎诺菲夫人的约,在国会大饭店的一号包间内就坐。 “这是我们的第二次面对面交谈,盖兹比先生。” 数把大小各异的餐勺刀叉在红色方巾上整齐排列。莎诺菲夫人端坐在长桌的另外一头,用银茶匙轻轻叩击茶杯边缘。 “近来的生意如何?” “我不是一个激进的投资家。近期的萧条趋势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稳健方针。” “真让人意外。从你的突然知名崛起,我还以为你是一位激进派。” “激进的念头会冲昏人们的头脑。”盖兹比先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任何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都源于数十上百年前的一次蝴蝶扇翼。你所看见的每一个结果,都是藏在水面下的一整座冰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就自身的价值观和日常琐事寒暄到了前菜上桌,那是一道口味清淡的松鸡肉冻。 “今天,我希望我们的交谈能开诚布公。我女儿和我说过不少关于你的事情,作为她的第一监护人,我很想知道那些话有几成是真的。” “全部。” “绯红”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莱雅,请相信我,我从未对露莎小姐说过谎。” 他直呼了母亲的名字!露莎小姐敏锐地察觉到了波洛先生话语间的细节。 “我相信这一点,但我也很清楚像你这样精明的绅士,能够用实话全然掩盖真相。” 露莎小姐坐在侧席,默默吃着自己的松鸡冻,心中为波洛先生捏了一把冷汗。 她当然知道波洛先生每次都没把话给说全,但她相信那有一半是出于对方的保护。 如今,在话题被直接挑明的情况下,她担心波洛先生没法从容应对。 “露莎小姐还很年轻。” 幸运的是,对方用她平时最不喜欢听到的话巧妙地搪塞了过去。 “有些事她听不懂,也没有必要立刻了解。” “我可不是小孩子!”露莎小姐装作任性地配合道。 “说的也在理。”莎诺菲夫人颔首接受了这套说辞。 “那么,接下来的有些话,恐怕就不方便在她面前明说了。” 说罢,她撑着座椅扶手起身,拖着略显累赘的裙摆,慢慢向专为政要私密谈话准备的隔间走去。 “绯红”朝露莎小姐微微一笑,走过她的身边,跟着莎诺菲夫人进了隔间。” “唔!”露莎小姐几乎立刻察觉到餐桌上多了什么东西,但她却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在一番寻找后,她将目光投向了餐盘旁边最大的那把汤勺。 光滑如镜的勺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绘制于仪式符号中间的标记! “盖兹比先生,你对于当今局势的看法如何?” 隔间的门内是一间镜屋。四面墙壁都砌着镜子,光滑明亮,任何藏在身后的小动作都无处遁形。 莎诺菲夫人在其中一面镜子旁的小凳上坐下,递出一根上好的雪茄,开口询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新德市的平衡已经开始动摇了,上位者们即将展开生死搏杀,决出最后独一的胜者。在这过去的数月,数年,乃至数十年时间内,他们每一位都在准备属于自己的‘王牌’,一张力量堪比‘神明’的王牌。” 上位者接过雪茄剪开,吸了一口,被呛得咳了几声。 “咳咳!我不擅长抽这东西。” “你有一对相当干净的肺,我能从你呼出的气息里闻出来。”莎诺菲夫人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能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吗?我能确定的是你很想动摇莎诺菲公司的绝对中立,将它拉拢到你的那一边。” “我能告诉你死亡罪废除风波背后的真相。” “绯红”重新叼起雪茄,小心地吸入烟雾。 “新德市纵容修订案的第一个原因是经济改革。尽管我并不是一位头脑特别精明的生意人,但我依旧能看出大萧条即将来临的征兆。在未来的一到两年内,我可以预见到无数人失去工作,无数人因股票崩盘破产,陷入绝望。”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废除死亡罪,任凭绝望推动人们寻死的意愿?” 莎诺菲夫人反问道。 “失业人口无疑会加重新德市政府的开销,打破政府现有的运行计划。比起眼睁睁地看着绝望堆积成财政负担,不如放任他们解脱。” “绯红”平静地解释道: “而第二个原因,则是他们在短期内需要这些牺牲品。法尼尔的五万多名自杀者本就在比利和‘群青’的计划之内。齐格飞对正义的坚持打破了这个计划。他的牺牲拖延了他们的脚步,我们因而才能在此心平气和地谈话。” “自杀者,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莎诺菲夫人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正是如此。洛克菲尔在这场上位者战争中的王牌已经制造完成,但是‘群青’的脚步却被修正案搁置拖慢了。” “绯红”伸出右手,指向了天花板。 “‘群青’的王牌是这片天空。所有自然死亡者的灵魂都会被这片青色天空吸走,成为‘她’的力量。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她的力量也在日渐增长,但是进程并未如她理想,她希望能加速这一过程。” “因此,她才希望透过废除死亡罪,在短期内收割大量的生命,意图让自己占据最大优势。” “在这场‘战争’中,富裕党候选人与‘烟霾’和‘群青’站在同一边......” 莎诺菲夫人细细咀嚼着这番话的含义。 “你还知道些什么?” “马丁.莱姆豪斯的遇害意味着友爱党内部出现了分歧。” “绯红”继续道: “富裕党和友爱党本是坚不可摧的同盟,这意味着,站在‘绯红’对立面的一共有三名上位者,除了‘烟霾’和‘群青’之外,还有‘暇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暇光’并没有直接参与这场战争,但她曾经暗中出手为洛克菲尔筹备属于他的王牌,还险些将和平党推入万劫不复之境。从某种意义上看,她的野心最大,意图最难以揣测。” 这与我自己的调查结果完全吻合! 餐桌前,露莎小姐通过汤勺上的标记窥探着室内,观察母亲和波洛先生对话时的嘴唇变化,勉强听懂了他们的对话。 她循着波洛先生在上一次电话沟通时的指引,深入调查了马丁.莱姆豪斯一个月前进行的那场牙科手术,竟然得到了意外收获。 马丁先生曾不止一次从王朝基金会偷窃遗物! 更让人在意的是,被盗走的王朝遗物竟然全部都被冠以了“虚海女大公”,圣卡芙琳.伊德.阿卡艾的名号! 据她自己的调查结果,马丁先生的死亡多半和王朝基金会最近失窃的一件遗物有关系。那是一颗指尖大小的黑色宝石,是虚海女大公着名的黑石项链上的其中一颗辅石,名唤“深空的陨星”。 而马丁先生在那次手术中,将偷窃来的宝石藏入了他的牙床之中! “这么说,友爱党和富裕党联盟内部分裂的真正原因就是......” 露莎小姐回想起了自己和波洛先生在麦西坎遭受的那次灭口袭击,幕后黑手同样是马丁.莱姆豪斯先生。 “难道,波洛先生在那一次就已经无意间窥探到了遗物失窃的秘密?” “麦西坎北部的阿梅罗公司车库曾在二月份发生过一次爆炸。” “绯红”继续向莎诺菲夫人阐述起了一切的真相。 “这起意外的开端是肖森一家的惨剧。肖森家的祖母为了逃避被献祭的命运,将自己的孙女诱骗到了阿梅罗公司的车库内,打算将她淹死在洗车用的滤水井内,却不曾想到,那里正是‘瑕光’的根据地。” “‘瑕光’指派马丁.莱姆豪斯收集特定的王朝遗物,打算借用它们的力量在车库内实施她的计划,却被肖森婆婆误打误撞地破坏了。被推进井内的苏珊.肖森扰乱了已经被召唤而来的虚海裂缝,她的遗体顺着满溢而出的虚海海水流入了河流,引起了骚乱。为了避免计划被发现,‘瑕光’选择炸毁那处根据地,用废墟压住所有痕迹。” “可她却不曾想到,一位名叫夏洛克.波洛的职业侦探误打误撞地进入了废墟内部,窥探到了那处虚海裂缝。因此,她不得不让马丁.莱姆豪斯出面收拾残局,派遣杀手灭口。” “她的目的是什么?”莎诺菲夫人听完了故事,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目前我还不能确定。不过,从她近期再度开始收集阿卡艾的遗物来看,她并没有善罢甘休。如今,马丁.莱姆豪斯败露了计划,他因此而惨死,王朝基金会和友爱党之间也出现了裂痕。这就是与‘绯红’对立的两股势力如今的情况。” “那‘绯红’自己呢?”莎诺菲夫人问道: “他的情况如何?” “‘绯红’成功联合了和平党和真理党,在选战中形成了二打一的优势局面。除此之外,他的身后还有斯帕德军备公司和221调查局,以及整个地表人民王国的支持。” “至于他在这场战争中的王牌,就是他‘自己’。” “你的意思是......‘绯红’自身已经具备了与‘神明’相当的力量?”莎诺菲夫人追问道。 “这个形容并不准确。”对方摇了摇头。 “确切而言,他——祂在此时此刻,已经是‘神明’本身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赎罪者 “绯红”是“神明”?“绯红”拥有堪比上位存在的力量?! 露莎小姐握着银汤匙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在她对神秘世界有限的认知之中,上位存在是这个世界无法理解,无法言说的概念。在一些故事和诗歌里,偶尔会有上位存在以人类或其他生物姿态的化身行走于地面,但那种现象自从王朝时代之后就几乎再也不存在了,因为人类的力量在发展,他们为自己的领地建造了绝对秩序的屏障,阻隔一切恐怖的入侵。 哪怕“神明”多么强大,在这座城市里,也不能违抗人的秩序和规则。 而上位者,在她的认知中,又恰恰是所有人类中仅有的能够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存在! 一位成为上位存在”的上位者......那岂不就是一位能无视规则的“神明”? 莎诺菲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两个概念的结合,露出了微微惊讶的神色。 “为什么你愿意毫无保留地告诉我这些秘密?” “因为这些并不是秘密。”上位者纠正了对方的说法。 “不论是对政党,对上位者,还是对于新德市的各大企业组织而言,我们全都在打明牌,因此,被蒙在鼓里是致命的,莱雅。我想你现在也清楚了,在这场战争中,绝对中立意味着孤身站在风暴中心,而这场风暴很大,就连置身风眼都可能会被撕成碎片。”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选边站?” 莎诺菲夫人微微皱眉,似乎并不愿意打破莎诺菲公司在新德市所处的微妙平衡状态。 “不是你应该,而是你必须。” “绯红”再度指正。 “我知道你最近在调查的事情,想必你自己心知肚明,上位者战争一旦打响,最先遭受冲击的恰恰会是这座城市的医疗系统。无数的人会因上位者们的冲突遭受波及,即便是现在,医疗饱和度也在逐渐上升。倘若无法挺过去,莎诺菲公司将面临多项指控,而你作为决策者,不得不将现有的服务上流社会的九成医疗资源下拨。” “那样一来,就形同于两边都吃力不讨好......” 莎诺菲夫人微微颔首。 作为新德市的产业龙头,不论莎诺菲公司站在那边,都会被其他势力视作最大的眼中钉。倘若自己支持的那边输了,后果可想而知。 这不是能凭借现有的人脉关系和经济利益作出的选择,要选,就只能选择赢面最大的一方! “......我们回去吧。我想露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最终,她表面平静地结束了这场谈话,回到了坐席之上。 “怎么了,露莎?汤还没有上,为什么汤匙没在它原来的位置上?” “我们无需因成人的拖延苛责一个孩子的无聊。”上位者笑着解围道。 “......你说得很对,盖兹比先生。” 母亲的气势在谈话后显然弱下来不少,露莎小姐不安地想道,她绝不是一个能被轻易说服的人,以前从来都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但随即,她从母亲略显迷茫的眼神之下,看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险。 不,自己想错了。 迷茫只是她的一层伪装,她只是装作不知所措! 而波洛先生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绯红”心平气和地回到了席位上,汤刚好在此时端了上来。 “我注意到餐桌上少了两道菜。”上位者注视着排列整齐的银餐具。 “您似乎不太熟悉上流社会的餐桌礼仪。”莎诺菲夫人不改神色。 “汤才刚上,还没有到主菜和鱼呢!” “不,我想你我都很清楚,那两道菜直到甜点上完都不会出现在餐桌上。” “绯红”微微摇头。 “盖兹比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莎诺菲夫人皱起了眉头。 “你在药剂学上的造诣广为人知。”上位者平淡地转移了话题。 “我想你肯定知道怎样的药物配比和剂量能让一个人在48小时内无声无息地死去,并且让毒物自循环系统中完全消失,不留痕迹。” “......” 露莎小姐错愕地看见,母亲的右手慢慢攥了起来。 “......我想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莎诺菲夫人努力维持着平静。 “你中途可以任意调换上菜顺序,甚至交换我们的盘子,但是你不会让我吃到餐单上的那份甜点。对此,我深表遗憾。” “绯红”说完最后一句话,站起身来,径直转身离席。 “盖兹比先生!”露莎小姐叫了对方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她转头看向母亲,发现对方的眼神变得极其难看。 两分钟后,一位侍者走上前来,默默收走了那盘没被动过的松鸡肉冻。 “母亲......”露莎小姐想通了什么,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莎诺菲夫人。 “......直接上甜点吧。” 莎诺菲夫人以冰冷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道。 精致的歌剧院蛋糕被端上了桌。她撤掉汤,举起刀叉,在瞳孔逐渐收缩的女儿面前慢慢享用了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鲜红的酒液顺着“伪装者”的躯体淌落地面。连接排水管道的地漏堵得严严实实,酒液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地上的白色瓷砖始终是干的。 安东尼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洗澡了,或许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几次。从自己得到足以嗅出世间万物的力量时开始,他自己身上的气味就开始逐渐消失。 如今,他几乎闻不到自己的存在了。鼻腔中充斥着酒神亲酿危险的醇香,但他却始终能在这让人瞬间失去理智的香气中保持着清醒。 坡格叔叔的笑声混合着“酒神”的呓语在他耳边回荡。从一段时间前开始,他就已经再也不把它们当一回事。他的自我一直以相当稳固的姿态定型于他的体内,即便正在失去对万物的感知,他对自己的定位依旧无比清晰。 欧克拉区里没有格林达的味道,他在直升机里已经闻得一清二楚。他已经找过了新德市一半以上的城市,想要继续找下去,只有成为“酒神”,获得感知这一整座城市,乃至这整个世界的气味的力量。 在将被灰尘缠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洗净后,他盯着贝蕾妮丝夫人的照片看了半天。这位美丽坚毅的女人在玻璃的另一端露出永恒的微笑,露出两排堪称完美的雪白牙齿。 那笑容对他来说仿佛有着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这世界上有着男人眼睛的女人并不只有格林达一位。 一个小时后,他找来了赫尔克里先生。两人在经过至少三个小时的繁复手续之后离开了221调查局大楼,走上了罗德斯岛北部的大街。欧克拉区和罗德斯岛隔了一座小丘,同样是倒悬在天上的镜像。 “许多人初到这里的时候会觉得不习惯。”赫尔克里先生找了一家找换店,掏出一些烈洋纸钞,换成了一些绿色的,印有各届参议会议长头像的新钞票。 “这里的货币和其他地方不流通,银行汇款也很麻烦。简而言之,这里有着相对闭塞的经济和资讯渠道。半个世纪前,欧克拉政府想尽各种办法吸引永久居民,给出了相当优惠的福利政策,甚至免除了一些人的编号。现在,这些人在欧克拉扎根,很难再流出去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安东尼环顾四周,嗅闻着街道。大部分居民是没有气味的,这代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座无味的城市,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因为第十三区存在的目的和其他区域都不一样。” 赫尔克里先生抬起头,看向“天空”之上的地面城市。 “几百万居民挤在这座悬吊在天空中的大笼子里,吸引着觊觎新德市的绝大部分危险存在。也正是因此,其他十二区才能得到现在的安宁。” “他们是诱饵?”安东尼问道。 “是的,另外,他们还是随时能够使用的献祭品。”赫尔克里先生在街边买了一份奶酪汉堡,喝了口加冰的苏打水。 “要是那些存在对新德市的存亡造成了重大威胁,新德市将会动用这些储备,打开这座巨型吊笼,将居民献祭给祂们,或者用于施展庞大的驱逐仪式。欧克拉是新德市的一道保命符,只有少部分市民知道这点,但就算是知情者也不愿离开,因为他们相信这种事情轮不到他们这一代。况且,这里的福利政策的确比其他地区优渥许多。” “全都是活着的献祭品......” 安东尼环顾着周围鲜活的居民。有人在马路边涂着墙,为巷道喷上五彩斑斓的涂鸦,有人在玩滑板,弹奏沙哑的摇滚乐。 “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他指向了一座漆成天蓝色,看起来有些独特的建筑,这座建筑让他想起了暗巷之中的圣母教堂。 “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被称作‘正常人治疗中心’,一年多前刚建立的。” 赫尔克里先生说出了建筑那令人匪夷所思的名称。 “顾名思义,人们到那里去接受精神治疗,以恢复正常人的功能性。只有欧克拉区依旧保留着精神病医学的一部分传承,因为这里的人并不止受到呓语影响那么简单,他们直接暴露在那些存在的注视之下。” “功能性,是什么意思?”安东尼又问。 “顾名思义,他们治不好歇斯底里症,但是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让人恢复一个正常人的社会功能。你想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吗?我刚好认识那里的治疗师。” 安东尼抽了抽鼻子,他能从那栋房子内部闻出一股特殊的气味。起初,他认不出这种气味,但脑海中流转的思绪逐渐让他意识到这是焚香的味道。 治疗中心中弥漫着淡雅的圣洁感。比起医院,它看起来更像一座简陋的乡村教堂。照明工具不是电灯而是蜡烛,火光燃烧在窗户光线照射不到的地方,晕开一个朦胧的圈。 一个年近三十,身穿白色长袍,黑发微卷的青年站立于小礼堂尽头,笔直得像尊雕像。当他注意到来人的时候,微微睁开眼睛,表情淡漠得如同一个刚刚苏醒的死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好久不见,罗兰——R。” 赫尔克里先生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紧接着,是一串编号。 青年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没什么反应,却在听到编号时抬起头。 “是你,福尔摩斯先生。” 安东尼的目光在看见对方的脸时微微一滞。他认得这张脸,这是瑞文的脸,那个把自己唤醒的人,几乎有八成相像! “你带这个‘人’来应该不是为了治疗。” 罗兰将双目睁开一半,盯着安东尼的脸,一双黑眼球里没有光芒,宛若黑玻璃,微微摇了摇头。 “我治不了他,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没人有这种能力。” “我只是带他来了解一些事情的。”赫尔克里先生正想下意识点烟,却对上了对方略带嫌弃的目光,又把烟斗默默收了回去。 “前些日子,我应该和你说过你‘兄弟’的事情。他的情况也类似,但有些不同,他是被上位存在主动选上的。” 罗兰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微微流露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是一位赎罪者。基于旧文明遗留者的一些特殊基因,我能引导人们如何‘扮演’,让他们以疯子的本质假扮成‘正常人’——我希望用这种办法,在一定程度上赎去旧文明的罪孽,祈求死者的原谅。” “你身上的东西,也是源于旧文明的余孽。如果拥有‘那种力量’的人是我而非‘他’,我或许能够帮上你的忙。” “他是谁?”安东尼询问道。他能从对方身上嗅到少许气息,但焚香的味道把它基本盖住了。 “他和我一样,是R型克隆体的后代。”罗兰自然而然地听明白了对方所指。 “R型是旧文明留下的原罪,也是最理应成为赎罪者的人,尽管,真正走上这条路的只有我一人,着实可悲。” “什么是扮演?” “这点只有扮演者自己知道。”罗兰将双手交握在胸前,眼帘低垂。 “我扮演的角色是赎罪者,因而我就是赎罪者。有人扮演的角色是医生,那他必须自行琢磨出医生的扮演之道,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其他身份亦然。扮演的身份是一个囚笼,把疯狂和非理智关在其中。依照疯狂者们的个人意愿,以及社会意愿,我会为他们摸索出最适合的扮演方法。” “这也是为什么,我对你的处境毫无办法。” 他停顿了一下。 “你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神’,而要如何扮演好‘神’,或许,只有‘神’自己知道。”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七章 梦游者 ============ “哥,你快点,你那半个苹果啃半小时了,上课要迟到了!” “啊?几点了?” 瑞文猛然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上氧化发黄的苹果。 “快五十五分了,我们还有三分钟时间赶车!你不会昨天打游戏打通宵了吧?” “惨了!” 瑞文眼见两人要赶的那班公车悠悠停在楼下,快速飞回房间,呼啦啦地往书包里塞了一堆东西,右手抓住瑞雪的胳膊,左手一把拎起她的书包,一脚踩进皮鞋里,直奔公车站而去。 冰凉怡人的晨风扑在两人的脸上,一群在水泥地上悠闲咕咕的鸽子被吓飞起来。 一年过去,瑞文已经完全学会了如何扮演,根据外界的刺激作出相应的反应。 尽管内在几乎完全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但他却能近乎完美地模仿出正常人的喜怒哀乐,就连梦境世界中的妹妹都无法察觉出自己的丝毫异常! 这全都多亏了“治疗”和他坚持不懈的练习,试错。 两人冲进即将关门的公车,摸了老半天公交卡,没找到相邻的空座位,只得一个人坐前头,一个人坐后头。 “我还没来得及最后检查一次课本呢!”瑞雪略带埋怨地打开书包,一一清点起来。 “还好还好,晚自习的东西都在......哥,不是我说你,你都快上高中了,怎么还老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抱歉抱歉,下次还敢。” 瑞文理性地在脑海中找出了最恰当的反应,挨了妹妹一记狠瞪。 现实中的自己在睡觉,这次他是主动跑到梦境世界里来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上学,而是别的事情。 和瑞雪在花都小学校门口分开后,他默默混入了入校的学生堆中,避开和自己认识的几个同学,又偷偷地从另一边溜了出去,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一钻进巷道,他就从书包内取出了自己出门前刚塞进来的一套便装卫衣,快速套在校服外面,用兜帽尽量盖住面孔。 四位守护者在街对面的一家早餐店门口等待着他,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一般。 “阿求,阿欲,阿怕,阿癫。”瑞文依次叫出了四人的名字。 “我需要你们帮我个忙。” 四位守护者面面相觑,显得有些惊奇,这还是这个孩子第一次主动向他们搭话。 “请你们在梦境里帮我盯着我叔叔。”瑞文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一处微微红肿的皮肤。 “最近,我发现‘我’的胳膊上总是频繁出现注射痕迹,这肯定不是注射流感疫苗留下的,它们出现得实在太频繁了。” “叔叔答应不会惊动梦境世界里的‘我自己’,但是,我怀疑他最近正在搞些什么小动作。” 阿求听完了瑞文的请求,沉默片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唉,后生仔终于长大了。” “放心交给我们好了,我们四个比你想象的更加能干。 “谢谢。”瑞文微微点头。 “另外,如果这个世界的‘我’出了什么问题,请你们尽全力保护他。现在他要是出事了,对我来说会很麻烦。” 眼见上课铃就要响了,瑞文脱下卫衣外套,跑回学校,把它藏在了更衣室的长凳下。 他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本来,最佳的入梦时间是周六或周日,那时“自己”总会睡回笼觉睡到上午九点。 但是现实世界中的时间总和梦境世界对不上,他一直没能找到最佳时机。 丝线在他眼前震动,将现实中的景象传到他的脑海之中。查房时间快到了,他必须马上醒来。 在瑞文这么想的一瞬间,他就在现实中睁开了眼睛。 有了“桥梁”的帮助,如今梦境和现实与他而言只在一念之间! 咔。 房门打开了,院长和两名护工鱼贯进入了房间。瑞文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大哈欠,揉了揉眼睛。 “小瑞,今天状态怎么样?” “还可以......这个周末,我想过去那边逛逛。” “我刚好有这个安排。”院长点了点头。 “让我想想......带你和小雪去游乐园怎么样?记得小时候你们两个老吵着想去玩,但那里一半以上的机动设施都有限高,你们的身高根本不达标。” “行啊!”瑞文半眯起眼睛,露出笑容,尽管他对这件事本身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的真正目的是让院长对“自己”这几天的记忆作出修改,好掩盖过自己今天偷跑过去造成的问题。 “好了,下去吃早饭吧。查理早就起来了,再不快点,他可能会连你那份也给干掉。” 查理一见瑞文下楼,立刻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他的腮帮塞得鼓鼓的,仿佛这一辈子就没有吃饱的时候。 “啧,你这吃相......” 瑞文扭曲眉头,作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说完,他大步走上前去,从对方手上一把抢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牛肉三明治,塞进嘴里,发出“呜呜”的滑稽声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查理面前,他的扮演需要尤为严谨小心,因为他是最难骗过的人。即便是现在,自己也会偶尔被对方看出破绽,看出自己其实早就失去了感知能力。 “我今天要出门去。”院长嘱咐道: “你们两个自己在附近玩,别惹麻烦,最好别去池塘边。” 用完早餐,瑞文转身上楼,从书房摸出一本心理学参考书,埋头苦读起来。 他在很久以前就察觉自己的学习能力正在逐步增强,足以在一两个星期内入门任何知识领域,在一个月内掌握一切基础和一部分进阶知识。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发现。 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他选择用学识武装自己,以备不时之需。文学,科学,工程学,乃至各种手艺活儿和格斗技能,他全都照收不误。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厨艺知识对他来说,似乎是个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门槛。 过了一会,查理也摸进了房门,一屁股坐在了椅子扶手上。 “查理,有什么事情吗?” 瑞文通过丝线的震动观察整座辛迪疯人院,在确定没有任何眼睛盯梢他们后问道。 查理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端详着瑞文看的书本,却显然对内容并不感兴趣。 瑞文没有出声拆穿对方。他很清楚,对方绝不打算就这么安静地屈服于命运。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假象。 过了一会,当他把书翻到最后一个,查理站了起来,慢慢把他坐着的椅子推离桌边,凑近他的脸。 “看,看这个。”他半倚在椅子上,神神秘秘地解开了自己的上衣。 “这是什么......” 瑞文定睛一看,竟发现查理的胸腹部多了几只小小的“口袋”。 那是被他用刀生生划开的几块皮肤!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阻隔生长后,他的肚皮上多出了几处深深的凹陷,手臂和大腿上也有。 “我最近在想,人类为什么没有像袋鼠或袋熊一样在肚子上长出一只口袋。” 查理嘻嘻笑着说道: “不过,我自己把它们给做出来了。你看,这下藏东西变得方便得多了吧?” “......”瑞文看着这些大大小小,有些甚至还在渗血的伤疤,没有说话。 “我藏了些刮胡刀片在里面。” 查理用手指撑起其中一个“口袋”,露出里面被血污包裹的银色刀片。 “他们每天都要来搜我的房间和衣服口袋,把所有具攻击性的东西收走。不过,通过这种办法,我还是偷偷留下了好几片。” “你想干什么?” “如果没有办法让警察对这里引起注意,那我们就自己制造一些骚乱。我们可以找机会对那些送物资来的火车公司员工下手。有人失踪,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查理,你......”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被发现了,最多也就被揍一顿,他们现在不敢把你怎么样。” 瑞文发自内心地皱起了眉头。联络外界的尝试早在很久以前就正式宣告失败了,但查理显然不肯承认这一点。从那时起,他的逃跑意图就越来越激进。 仅凭花言巧语已经困不住对方了,自己很清楚这一点。 “查理,你听我说......” “这回一定能成功的,相信我!”查理笑着打断了瑞文。 “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真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难道你不打算帮我了?我可是在为你着想,你不肯相信我吗?” “不是的。”瑞文摇了摇头。 “我要逃,但我不能就这么走。我在另一个世界里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就算我离开了,他们同样可能在那边操纵我,还有我妹妹。他们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的。” “......真的吗?”查理有些将信将疑。 “这次得换你来相信我。” 瑞文动了动手指,数根看不见的丝线慢慢挂到了查理身上。 “我可以想办法连接我们的感官,让你和我一起‘过去’。没关系,我会让你一直跟着我。”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丝线的彼端,“祂”一直在那没动,似乎已经默许了自己的行为。 说干就干,瑞文在心中默默地计算起了时间,打算在“自己”放学的时候再去一次。反正过了这个周末,对方这一星期的记忆都会被修改,他不会记得自己突然从一个地方跑到了另一个地方,或者做了自己压根没印象的事情。 七个小时过去了,正是放学的时候。 瑞文在心中稍一动念,密密麻麻的丝线就在脑海中架起了那道梦境之桥。 再一眨眼,他就看见了那片浅蓝色的天空。自己身穿校服和皮鞋,在小学门口等着接妹妹放学。 马尾辫一晃一晃的瑞雪很快就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哥,今天放得这么早吗?” “嗯。你等等,我去拿点东西。” 瑞文钻回学校,溜进男更衣室,把自己早上拿出门的那件卫衣塞回了书包里,打算拿回家放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是害怕“自己”发现,而是担心叔叔生疑。 “查理,你能看见吗?” 他通过延伸向现实世界的丝线,双眼微微泛蓝,那正是查理的眼睛的颜色。 他立刻感知到了对方的点头。对方现在能和自己共用一双眼睛,一双耳朵,能够感知到自己的一举一动。 然而,就在他想回去接瑞雪回家时,马路对面的一个人影却引起了他的警觉。 那是下班的丁主任,腋下架着手提电脑包,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正朝公车站走来。 可是,他的眼睛分明盯着自己这边。 那是D教授!要是被抓住可就糟了! 换作从前的自己,恐怕脑子多少会空白那么一瞬间。但现在的瑞文头脑无比清醒,他快步掉头赶往校门口,抓住瑞雪的胳膊就往反方向走。 “哥,你去哪?回家的路在那边。”瑞雪一脸奇怪地指向D教授走来的方向。 “唔......”瑞文故作犹豫,在脑海中冷静地思索起了说辞。 “欸,小雪,我请你去吃汉堡,记得帮我和叔叔对口供,就说老师拖堂了。” 他还记得街那边新开了一家快餐店,往那边走刚好能够避开D教授的目光。 “这借口太扯了吧?”瑞雪皱起了眉头。 瑞文的眉头此时同样一紧,但这并不是因为对方的拒绝。 而是他发现,瑞雪校服袖子下暴露出的皮肤上,同样有着针筒注射的痕迹! “我们都不在一起上课,哪有拖堂拖到一起去的说法?” 瑞文一个恍神,竟发现D教授已经来到了街道这边,离自己不足五米远,但瑞雪背对着他,还没发现。 “放心好了。”他又拽了一下,快速想好了说辞。 “真要问起来,还有朋友帮我们作证。” “朋友?哪个朋友?” “查理啊!”瑞文脱口而出查理的名字,却在下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说话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自己”。 有种无形的引力正将他强行拉回现实中去,和梦境世界的身体分离开来! “查理是谁?”瑞雪奇怪地看着哥哥。 “查理就是查理啊,你不认得?嘶,对啊,这个查理究竟是......” 瑞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突然回过神来,却在那一瞬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查理是谁?” “对啊,查理究竟是谁?” “啊!”查理在他身边叫嚷了一声。 在自己被弹回现实的瞬间,他也跟着回来了! “我们被从‘桥梁’上扯回来了。”瑞文迅速稳住颤抖的丝线,沉下眉头。 “是D教授,他恐怕已经发现我偷跑过去了。” 两人坐在书房内,静静地等待着随时可能会进门的院长或D教授,可谁也没有出现。 “他们好像没打算来找我麻烦......可是为什么,难道还有别的事情拖住了他们?” 瑞文揉了揉太阳穴,回想起了瑞雪手臂上的那个针眼。 为什么她的身上也会有......院长和D教授到底有没有信守承诺? 一股隐约的寒意,弯弯曲曲地爬上了他的后背。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八章 傲慢的罪人们 “小雪,问你个事儿。” “啥?”瑞雪的声音被半淹没在游乐园的喧闹之中。兄妹俩正在排过山车的长队,她的身高才刚到达标线。 这列过山车被誉为花都游乐园第一次刺激项目,先是高达百米的大斜坡,然后是着名的倒悬弯道,最后,在经过黑暗隧道后,还会在超强离心力之下,横着转上三圈。 “你上一次去打疫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见叔叔在很远的地方抽烟,瑞文果断地提问道。 ”应该是......今年三月份的流感疫苗吧。怎么了?” “......”瑞文看着妹妹被轻薄长袖连衣裙覆盖的手臂。现在都已经是十月了,那针眼不可能是打疫苗造成的。 叔叔和D教授肯定对瑞雪的记忆也动过手脚! 四位守护者此刻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己待会必须想办法溜走去找他们问个清楚,他们或许已经窥探到了叔叔的行踪。 “查理,帮我盯着那边。”瑞文在脑海中叮嘱道。 他一直没切断查理和自己的连系,一方面是能前后照应,另一方面,不管院长他们什么时候选择对查理下手,自己都能感知得到。 “我在呢。”查理在他脑中回应。 “我一直都在。” 兜兜转转,终于排到了兄妹俩。工作人员给瑞文和瑞雪扣上保护绳,架好安全杠。瑞文敏锐地察觉到瑞雪的脚在不安分地晃动着。 “怕了?”尽管并没有问的必要,他还是张口把问题问了出来。印象中,妹妹怕虫,还有那么一点恐高,但是她总是尽力在“自己”面前忍着。 “有点儿......”出乎意料的是,瑞雪今天相当坦诚。 “上面那个倒过来的弯道,两年前好像有人被离心力甩飞出去,过山车还因此停了半年多。” “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瑞文练习着安抚的扮演。 “早死晚死都一样,轮到我们只能说是天命注定。” “哥!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瑞雪被哥哥整得有些哭笑不得,看起来倒没怎么在怕了。 过山车以平缓的节奏向上爬升,仿佛正一步步缓慢登上绞刑台顶端。瑞文看向前排,发现两位同行乘客的背部不自然地紧绷,显然,暴风雨前的平静比暴风雨本身更加难熬。 他抬起脑袋,将目光投向浅蓝色的天空。 “小雪,如果最近这段时间你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必须马上告诉我。” “哥,我感觉最不对劲的是你耶!”瑞雪打趣道: “昨天丁主任来接我们的时候,你怎么慌成那样?还有,你说的那个朋友,到底是谁啊?” “哦,他啊......”瑞文想起自己昨天无意中说出了查理的名字。奇怪的是,那好像并非出自自己的主观意志,更像别人借自己的嘴说的。 等等,该不会是他本人吧? 瑞文刚想在脑海中询问对方,就感觉自己的手脚一阵颤抖。 这是恐惧的颤抖,但同样不出于自己的意志,因为他自己压根没在害怕任何东西。 害怕的人,是和他共享感官的查理! “你怎么了?”瑞文看着蓝天,有些不解。 “我说,你难不成恐高?” 不对。 对方能毫无压力地徒手攀爬建筑外墙,恐高的人绝不可能做到这点。 过山车在这一刻攀升到了第一个斜坡的顶点,时间仿佛连同车身一同缓缓凝固。 一阵叫喊声突然从瑞文的喉咙里爆发了出来,那是恐惧到了极点的喊声,可他本人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叫声在过山车还没开始向下俯冲时就响彻云霄。瑞雪被哥哥吓了一跳,也放声尖叫起来,声音勾起了其他乘客的本能恐惧,整列过山车就这样在尖叫连绵中滑下轨道,又迅速爬升,打着螺旋飞驰! 查理究竟怎么了? 瑞文在混乱中恢复了冷静,通过丝线的大幅振动,他能感觉到查理在现实世界中摔倒在地,抱住脑袋,开始歇斯底里地嚷叫起来。护工们在半分钟后出现,将他牢牢摁回了床上。 过山车在此时抵达了倒悬弯道,所有人的头发都飞了起来。 查理看见了什么?自己的视线中明明没有任何东西。 瑞文在过山车钻过隧道,即将开始打横转圈时想道。 咔! 他突然感觉到了座椅旁的异响。 那是锁扣发出的松动声!横转带来的超强离心力让瑞文的身体一轻,脚下忽然没了依靠! 一直默默陪伴在附近的“祂”却于此时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男性还是女性的面孔?他完全分辨不出来,只能依稀看见“祂”身后涌动的腕足和节肢,以及头颅侧面兀然多出的六只黑色眼睛! 刷! 连接着双方的丝线瞬间化作实体,将他的身体牢牢捆在了座椅上!过山车横着转完了三圈,那些丝线又无声地化为了虚影。 祂......出手救了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偏头看向半空,“祂”又恢复了平时半搭不理的样子,空洞的双眼注视着无物。 “哈哈哈!!!” 瑞雪下了过山车,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谁刚刚还安慰我,早死晚死都一样的?” “......”瑞文一时在想事情,忘了扮演出配合的模样。 “几秒钟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面瘫脸,到了顶上,比谁叫得都大声。” “那你呢?”瑞文从思考中抽离了出来,故意反讥。 “我?我那是被你吓到了好不好?话说回来,刚才车还没开始下坡呢,你怎么就嚷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瑞文诚实地回答道。 他依旧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东西吓到了查理,明明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紧接着,他看见瑞雷叔叔拿着两个圆筒冰淇淋,从红白条纹的美食车那边走了过来。 “雷叔,我哥刚才差点在过山车上吓哭!”瑞雪松开哥哥的手,马尾一晃一晃地跑过去说起了八卦,夸夸其谈。 “小瑞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胆小?”叔叔思索了一会,把棕色的巧克力冰淇淋塞给了瑞雪,给了瑞文粉色的草莓冰淇淋。 “嗯,你应该比较喜欢这个口味。” 瑞文接过冰淇淋,舔了几口,顺势练习吃到甜食时的扮演动作。他在思索着该怎么脱身,去向阿求他们问昨天的事情。 一天下来,自己和查理都没被找麻烦,这让他愈发觉得叔叔和D教授有鬼。另外,刚才锁扣的事情也很是让人在意。 仿佛同样预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接下来的机动项目叔叔全程陪同着兄妹俩。海盗船,碰碰车,摩天轮,水上漂流......最后是被瑞雪嫌弃的旋转木马。 “雷叔,我又没男朋友!” “小女生坐旋转木马有什么不对的?别哪天养着养着,闺女变成假小子了。” 瑞文的心思又飘走了。他越过旋转木马,看到了不远处一栋阴森的屋子。 一名扭气球的笑脸小丑和一位无所事事的哭脸小丑在门口附近晃悠,脸上涂着油彩,戴着红鼻头,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阿求阿欲兄弟俩! “叔叔,小雪不喜欢这个,咱们去鬼屋玩怎么样?”瑞文转头指向鬼屋,他知道两人一定是在那等他的。 “鬼屋啊......”叔叔扭头看向鬼屋黑洞洞的入口。 “好吧,但是你们得跟着我,里面很容易走散。” “嗯。”瑞文嘴上答应,脑海中已经快速思索起了交接大计。他没法马上回去找查理,对方现在显然也没法帮上什么忙。 笑脸小丑阿求却已经在此时笑吟吟地走了上来,递给兄妹俩各一只气球小狗。 “两位小兄妹,看这里看半天了,快进去体验一段恐怖之旅吧~”阿求用唱歌般的语气诱使道。 瑞文瞄了气球一眼,立刻点了点头,快步走进了灯光昏暗的门内。 他用眼角余光瞄到,气球狗上有用黑色墨水笔写的字。如果在光线充足的地方,叔叔肯定会很快发现问题。 而只要在黑暗的鬼屋内部,间中借着光线偷偷观察,然后在离开前“不小心”搞丢它,事情就万无一失了! “等我一下!”瑞雪急急忙忙地跟在了瑞文身后,一阵诡异失真的嗤笑声突如其然地从藏在角落的扬声器里放了出来。 “呃......” 瑞雪的肩膀一耸,很快又强装起了镇定。瑞文忘了扮演,毫无反应,他的心思全都在气球狗上,前面有亮着的地方,刚好能让他瞄上几眼。 “昨天我离开之后......” 他无视了屋内的一切跳吓装置和阴森氛围,全神贯注地盯着气球狗上的文字。 “他们带走了小雪,让‘我’先回家,然后,把她给带去了医院。” 凉意再度袭上了瑞文的后背。灯光一道接一道,他只能在黑暗中几个字几个字地阅读。 “有一个......有一个女人,等在那里,一个穿着......一个穿着白衣的金发女人......他们给小雪......注射了......一种......蓝色的......液体?!” “不许动!” 瑞雪突然从身后比出手枪,指着瑞文的后背。 瑞文一下没反应过来,很快就扮演出了微微受惊的反应。 “你干嘛?”他故作生气。 “切,你刚才绝对有被吓到。”瑞雪撇了撇嘴。 “这地方一点都不吓人,唯一有点压迫感的就是那两扇突然合起来的墙壁。” 瑞文压根没注意到那两面墙,但此时此刻,冷汗已经爬满了他的额头,他分不清这份恐惧究竟来自自己,还是一直和自己连系着的查理。 叔叔果然没遵守和自己的约定。 他们已经开始在这个世界偷偷对自己的妹妹下手了! 离开鬼屋前,他安静地把气球丢在了黑暗里,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和叔叔一起走向主题餐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样,好玩吗?”叔叔边喝可乐边问道。 “我只觉得好累......”瑞雪在桌下转动着脚踝。 “感觉和我小时候的美好印象相差了好多。” “因为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啊!”叔叔拍了拍瑞雪的后背。 查理的状况依旧很糟,他就像条快干死的鱼一样躺在床上,大张着嘴,脸上尽是抓挠的血痕。 “......我想回去了。”瑞文嘟囔道。 “回去?还早呢,这就累了?” “回去吧。”瑞文摇了摇头。 “那好吧,吃完饭就走。”叔叔对兄妹俩宣布道。 瑞文和妹妹抢完薯条,喝掉最后一点汽水,丝线拉紧,下一瞬间他就回到了辛迪疯人院,叔叔还在那边,没跟过来。 “查理!”瑞文从床上弹起身,三两步跑下了楼,推开了查理的房门。 房间内安安静静,只能听见查理痛苦而沙哑的喘息。他的嘴边挂着少许白沫,十指不住地抽搐着。 “你看见什么了?”瑞文把好友拽起来,却反被对方一把拉住。 “我用你的眼睛,在天空的上面看见了错乱的星星,微笑的天体......我看见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星球,我看见了我们住的地方,还有我,还有你......” “我做错了。”查理的肩膀哆嗦着,眼眶不住涌出泪水。 “在几年前,在隐约察觉真相一角的时候......我应该果断把那根电极针扎进你的脑子里去的......我们早就该逃走了,我们早就应该逃离这个世界了!” “冷静,查理,在过山车上,你看到什么了?” “我以为我只是睡了很久很久......”查理语无伦次道: “我以为外面还是我熟知的外面,我以为他们只是换了种语言和文字......我以为我逃出去后就能找到警察,还有我苏醒的爸爸和妈妈。” “可是他们骗了我......这不是我知道的地球,天空之上不是我知道的宇宙......这压根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世界!” 说完,他开始放声大喊,用双手拼命抓挠脸上还没停止渗血的抓痕。 “查理,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什么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瑞文抓住查理的双手,试图用丝线限制对方的行动。 查理慢慢恢复了平静,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将手慢慢放到了膝盖上。 “瑞文,我是地球人。五岁的时候,我和爸爸妈妈一起,被送进了冬眠冷冻舱。” 说完,他慢慢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两条干瘦的手臂。皮肤之上,赫然各是一行由指甲和刮胡刀片割出的字符。 其中一边,是汉字“查理”。 而另一边,则是由英文字符所组成的:“真相” “我对爸爸妈妈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是我还能记得,‘查’是我的家族姓氏,而我名字的含义......是永远追随真理,追随真相。” ============ “我刚才告诉你的事情,只是那段罪恶历史的一小部分。” 纯白圣堂内,罗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仿佛仅仅是诉说那段历史本身,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忏悔以赎清罪过。 “这就是人类的原罪,他们陷入癫狂的很远,没有任何存在够格宽恕。我能够做的,也只是以一位旧文明遗孤的身份,给予他们一点聊胜于无的帮助。” “从地球上逃亡到这里的人,都被转变成灵魂了?” 安东尼在听完这冗长的故事后,简短地发问道。他对这段历史的兴趣不大,疑问只是随口一提。 “不是所有人。” 罗兰将目光投向赫尔克里先生。 “比如阿波罗驻月部队和阿尔忒弥斯驻月部队,他们的躯体依旧是原本的躯体,只是完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转换。” “比如跟随D教授和K教授抵达月球或月卫一号的克隆人,他们的基因衍生出了第二代,第三代复制,我是第四代,他们在我的原生代编号后加上了‘4’以示区分——福尔摩斯先生以旧时代的字母列表排列,给我起了‘罗兰’这个名字。” “又比如,真正处于旧社会顶端的少数人。他们的地位比够格逃亡的那八千多万人更加显赫,不甘于只让一个没有意识,没有基因的灵魂存续下去。” “这些人采取的办法是冷冻。利用当时已经秘密发展成熟的人体冬眠技术,一觉睡到人类文明复苏的年代。当然,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人类综合技术协会将绝大部分休眠者抛弃在了地球,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只保留了极个别年幼的个体,用于日后的数据观测。” 罗兰说到这里,略显轻蔑地哼出一口气。 “说到底,这些傲慢的罪人在合上眼睛的时候,甚至连自己能不能再度睁眼都不确定。就算成功醒来,他们那被冻坏的大脑在现今的世人们眼中,也与疯子中的疯子无异。” “我倒是记得一个成功例子。”赫尔克里先生插嘴道: “那个查家的孩子,他的父母被扔在了地球,但是他被捎了过来。D教授在二十多年前复苏了他,就放在你兄弟身边。” “那后来呢?”罗兰语气平淡地问道。 “后来他和你兄弟一起逃了出去。”赫尔克里先生回答道: “然后,他变成了‘祂’的另外一个容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疯子之都 在听见“祂”的称讳后,安东尼感觉巴克斯略微有所触动。 “祂又是谁?” “‘祂’是我和我的同类所背负的罪孽源头。”罗兰平静地回答道: “祂的一半由旧文明的傲慢构成,而另一半则是自外空而来的恐怖。是祂搭建了理性和混沌之间的桥梁,间接让文明与神秘建立了连系,双方纠缠不清,造就了如今麻烦的局面。” “在具备这种特性的情况下,也不难想象‘祂’会同时以两个人作为载体。” 蜡烛的火光微微晃动了一下。罗兰将注意力从两人身上挪开,看向黑暗处的微弱光晕。 “来了一名需要被治疗的罪人。你们要是想看,可以留下来。” 安东尼还没想好是否答应,脚步声就已经从走道那边传了过来。来的是个普通得有些过分的中年男人,穿着中袖休闲衬衫,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身上没什么气味。 “你两个月前来过,佐治先生。” “赎罪者”看都不看就认出了来人。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这里,罗兰医生。”佐治先生指了指自己。 “我前天晚上和我妻子因为清扫房间的事情吵了一架,我们都很生气,把手边所有不太值钱的杂物都向对方砸了过去。当时,她说的一句话让我非常在意,连续两天都无法忘怀,越想越不对劲。” “能告诉我是哪句话吗?” 罗兰看了看安东尼和赫尔克里先生,转身打开了礼堂讲台后方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百册黑色活页本。他依编号索籍,抽出其中一本,看都不看就精准地翻开其中一页,取出夹在其中的一支墨水笔。 “那句话是......‘冒牌货,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丈夫!’” 佐治先生复述了妻子的话,似乎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相信这只是她的一句气话,但是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越想越害怕,连续两天没能合眼,就想到来找您了。” “讲讲你的故事吧。”罗兰从本子里的内容中抽离注意,吩咐佐治先生。 “怎,怎么讲?”佐治先生略显不安地看了看礼堂里的两名外人。 “就照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样讲。他们可以听,外人的倾听在这一阶段是有必要的。” 罗兰的语气介于祈使和命令之间。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和一尊会动的教堂雕塑没什么区别。 “好,好,好的。” 佐治先生在紧张时表现出了少许口吃。 “我,我的......我的名字是佐治.柯隆巴斯,还差四个......还差两个月就是我的45岁生日。” 他根据实际情况更正了一下信息,又停了一下。 “请继续。”罗兰开口。 “我在欧克拉银行担任副经理,职责是监管外币兑换。我有个......不错,的家庭。我的妻子叫安妮塔.阿瑞,她39岁,我们的儿子叫佐治亚.隆巴斯,我妻子很不赞成我将自己名字的变体赋予我们的孩子,但我执意这么做了......抱歉,我不太会说故事。” 他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平淡,似乎只是在按照“赎罪者”的要求,将第一次见面时的自我介绍完完全全地再讲一遍。 “请继续。”罗兰低头看了一眼笔记,重复了一遍。 “你只讲了一半。” “好,好的。”佐治先生点了点头。 “两个月前,我发现我自己有些不对劲,这一切是从安妮塔经常在卧室里把我吵醒开始的。她,她在哭,她说我对她做了些......很不好的事情。” “请详细说。”罗兰插嘴道: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详细。” “......我不想回忆起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佐治先生用力地摇了摇头。 “直面你自己,直面自己的疯狂和罪恶,你才有可能可能得到自己的原谅。”罗兰毫不留情地说道。 “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罗兰医生?” “赎罪者”微微叹了口气。 “我刚才忘记纠正你了,佐治先生。我不是医生,这里不是医院,我没办法对你的脑袋开刀。” “我能做的只有教你扮演,指引你以正确的方法赎罪。倘若你无法像当初一样坦诚,那我也爱莫能助。” 他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几乎立刻震住了佐治先生。 “......她说我喝醉了,把空酒瓶打碎在她的额头上,又逼迫她吞咽下绿色的玻璃渣......可我不记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确看到她额头上的血污,的确看到她的嘴角被玻璃碎屑割开了,可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做的......我爱她,孩子还在隔壁睡觉,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罗兰将活页本翻了一页,终于满意地微微颔首。 “佐治先生,你和安妮塔太太这两个月的相处还算融洽吗?” “非常融洽,罗兰先生。她的伤痕彻底消失不见了,我们的生活回归了平时的样子......尽管我有时会发现一些她不同于平时的小习惯。她之前没有写日记,但现在有了。她从前做的早餐煎蛋总是半生不熟,但现在她觉得全熟的鸡蛋更加健康。还有......她不再喜欢穿白色裙子了,这是我当初喜欢上她的契机之一,因为她的背影就像一只美丽的白色鸟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的疑虑是,她给你的感觉不再像原来的她了,对吗?” “也不能这么说,问题说不定是我太多疑......但她吵架时的那句话深深刺痛了我,我真的开始怀疑这件事了。这是我的问题吗,罗兰先生?我宁愿这是我的问题也不希望是她不对劲。” “安妮塔太太没什么不对劲的。”罗兰拿出另外一册活页本翻开,在粗略浏览片刻后回答道: “问题的确出在了你身上,佐治先生。你的妻子正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她的角色,但是你,你陷得有一点深。你要谨记,这是赎罪而非逃避,直面你的罪,扮演一个正常人,那样你才能真正得到平静。” “那,那我该怎么做?” 罗兰撕下一张空白活页,拿起墨水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印章,盖在右下角。 “拿去药店开处方,安非他命和碳酸锂药片,遵照说明,每日一次,然后回去和安妮塔太太道歉,下个星期一再来找我。” “下个星期?” “是的。到时,视乎你的精神状况,我再考虑应不应该给你安排一个新的扮演方法。” “好......谢谢您,罗兰先生,还有,您这里......真的不需要收费吗?” “自己负担你自己的医药费就好。我还能勉强维持这地方的收支平衡。” 罗兰停顿了一下。 “当然,自发性的捐款,我是不会拒绝的。” ...... “你的心情不错。” 赫尔克里先生看着佐治先生远去的背影,轻松地说。 “任何人的皮夹里平白无故多出了一叠大钞,心情多少都会变好。” “赎罪者”将皮夹收回白袍下方,微微扬起了嘴角。 “你给我伪造的印章很好用。” “你当初还不要,我费了不少口舌劝你收下,这些东西在关键时刻甚至可能救你一命。”赫尔克里先生说道: “对了,刚刚那个人的情况如何?” “也不是什么罕见的问题。”罗兰回答道: “佐治先生的扮演面具‘长’在脸上了,仅此而已。” “难怪我从他身上观察出了许多细微的古怪痕迹。”赫尔克里先生若有所思。 “他的嘴角有微微的红肿,很像豆子过敏,现在还早,他多半只吃了妻子准备的早餐。他的鞋子是新的,却有些挤脚,甚至稍稍影响到了他正常走路。如果这是他妻子送的礼物,说明对方既不知道他对豆子过敏也不清楚他的鞋子尺码。” “结合他刚才的几个疑虑......罗兰,佐治先生身边的安妮塔太太并不是他妻子吧?” “的确不是。”罗兰点头。 “佐治先生的太太不是安妮塔太太,安妮塔太太的丈夫不是佐治先生,他们现在正在扮演彼此的配偶。” 他翻开了其中一册活页本。 “尽管这属于对方的隐私,但我能多少告诉你,安妮塔太太也来接受过开导,而他们原本的配偶,已经死于非命。” “凶手正是他们自己,对吧?” 罗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平淡地开口道: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赎罪不是逃避,我安排他们扮演彼此配偶的角色,仅仅是为了在最大程度上维持他们的社会功能性。” “所谓的面具长在脸上,指的就是佐治先生忘了自己正在扮演的事实?” “是的。要是这些来找我的人在扮演过程中陷了进去,我就得把他们再拉出来。倘若他们在清醒后再度落入绝望,那引导就要重新开始,没有例外。” “看来,R型的一根筋性子果然名不虚传。”赫尔克里先生打趣道: “对了,罗兰,如果你有空,我需要你帮个忙。” “说吧。”对方点了点头。 “这件事是关于捷特.布莱米希的,我之前和你提到过他。” “我记得。”罗兰停顿了一下。 “如果你想让他接受引导,不是没有可能,但难度比较大,因为根据你先前的描述,他已经在扮演了,而倘若要强行中止他现在的扮演,重新来过,我也不确定中途会发生些什么。” “尽力就好。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脱离‘暇光’的影响,这也是我必须要让他留在欧克拉的原因。” 赫尔克里先生说道: “根据我自己的演绎,‘暇光’在这场上位者战争中的王牌,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孩子。” “我对这场‘战争’不感兴趣,只要战火不烧到与其他十二区脱节的欧克拉来就行。” “我们谁都无法保证这一点。”赫尔克里先生略显悲观。 “工作辛苦了。待会要我捎份甜甜圈给你吗?我记得你们R型都好这口,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设计的。” “多加点草莓果酱,还有彩色巧克力针,谢了。” 罗兰的脸上又静悄悄地扬起了一丝笑容。 ............ “啧,我总是记不住烈洋和都乐之间的汇率。” 找换店旁,捷特苦恼地清点着一叠叠被俗称为“欧克拉都乐”的绿色钞票,不时看向店内的汇率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咱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洛克茜,你应该没带够换洗衣物,待会我带你去买几件,不然你就得穿我的丑衬衫了。” 洛克茜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包,点了点头。在外面待久一点对捷特来说是好事,欧克拉是距离麦西坎最远的一个区,再加上其本身的特殊性质,“瑕光”的手应该很难够得着这里。 “来瓶可乐吗?别的地方喝不到这种东西。”捷特在路过一家冷饮店时递出钞票,用开瓶器撬开深棕色苏打水瓶,发出“呲!”的一声,瓶口悠悠冒出一阵白烟。 “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冰箱还没面世,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喝冰可乐......嘿,这感觉棒极了!” 他用手捏住鼻子,打了个嗝儿。 “噢,对了,忘了提醒你,在欧克拉得注意安全。尽管这里看起来很祥和,法律也不比其他地方松散,但依照我的经验,总是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咣!!! 他话音刚落,对街的停车场就传来了一阵巨响。 一名赤身裸体的女性砸到了一辆福德轿车的车顶上,惊动了一大片警报声,她本人瞬间成了一摊肉酱,鲜血顺着破碎的车窗流淌了下来。 “嘶,说什么来什么。这是有人跳楼自杀了吗?” 捷特刚说完,脸色就是一变,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看到楼。 停车场周围空旷一片,那辆被砸穿的车子上方,只有一片空荡荡的琥珀色天空。 洛克茜忙抬起头,看向天空,并没有看见鸟类,飞机或其他飞行物。 “......这就是我所说的怪事。”捷特面有菜色地开口道: “不仅仅是人的状态不对,欧克拉的其他东西有时也会变得不太对劲。有时候,你压根就找不到一个问题的答案,而这种事情并不是偶然。” 摔死的女人脸上洋溢着诡异的微笑,停在附近的几辆警车马上围了上去,鸣笛驱散群众。 “如果洛里达区只是以奇葩的人着称,那么欧克拉这个地方就连都市本身也有点疯。” 捷特小声嘟囔道: “更加瘆人的是,两者往往会相互配合,就像这座都市本身是活着的,能够理解人们的疯狂念头一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章 活着的都市 “捷特先生!” 熟悉而嘈杂的声音突然在这座陌生的都市中响了起来。捷特回过头,发现身后居然站着身穿制服的沃尔曼督察! “老伙计!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你不是退休了吗?” “咳咳!”沃尔曼督察的咳嗽依旧震耳欲聋,但精神好上了一大截。 “我打算再干上两年,直到我存够手术的钱,换一对正常的肺。距离我被叫到编号至少还有十年,我得确保我的猫儿们能安享晚年。” “为什么他们会把你调到这里来?” “没什么年轻人愿意调到这个本身就不太正常的区来。我,咳!我上年纪了,还有过些不良记录,只能任凭上级指派。” 沃尔曼督察正想把话说完,却又憋了回去。 “好了好了,老伙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捷特丢掉可乐瓶子,走向那片空旷的露天停车场。一块硕大的广告牌悬挂在不远处的钢梁支架上,上面是一位衣着暴露的红唇美女,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宣传着新款洁齿牙膏。 摔成肉泥的赤裸女性双目微睁,浑浊的双目向上望去,仿佛正怔怔地欣赏着广告板上风华正茂的“自己”。 那正是她本人!她的脸和广告板上的女人一模一样,甚至还涂抹着颜色相同的口红! “广告板上的女人掉了出来......”捷特抬头看去,微微皱起眉头。 “那块广告板是这附近唯一能被称得上高的东西,但它离得太远了,死者不可能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而且,这位还不是什么普通人......” 不知不觉间,他和洛克茜发现自己已经被各种各样的汽车包围。沃尔曼督察正和闻讯赶来的警察解释情况,要求他们放下指着捷特的枪。除此之外,闻讯赶来的还有摄制车,道具车甚至保镖的车子。 “莉莉.柯妮,就是她,福尼亚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传闻她与马丁.莱姆豪斯先生是地下情人,在暗中互有金钱和见不得光的往来。正因如此,有人怀疑这一届电影节存在所谓的暗箱操作。” 继马丁先生后,连他的情人也死了。 “欧克拉区是莉莉.柯妮的获奖巡回见面会的最后一站。” 数小时后,做完笔录的警察们一脸愁容地向捷特汇报起了案情。 “照理说,她毫无可能接近那座停车场,因为那并不是行程路线的一部分。考虑到欧克拉本身不安定的性质,她所居住的酒店大大增加了安保力度,但悲剧还是这样发生了。” “案发前后,她的行程是什么?” “休息。13点到14点期间,她在本应待在套房内午休,期间无人打扰。” “那么,会是什么让她凭空从天上掉下来摔死——又或者,我们应该说,从地面掉上来摔死?” “这不是个有意思的玩笑,捷特先生。”一位警员皱起了眉头。 “不,我这句话是很认真的。”捷特摇了摇头。 “众所周知,欧克拉的重力和其他十二区是反着的。别人的下方是我们的上方,与我们头顶相对。” “换句话说,如果作用于莉莉.柯琳身上的物理法则依旧和外界保持一致,那她的确有可能‘掉’到天上去。” “是的,但是重力颠倒的事情几乎从未发生过。”另一位警察指正道: “更加别提从地上‘掉’到天上,再从天上坠落摔死这件事情本身至少要经历两次重力翻转,这实在太过荒唐了!” “但这里可是‘疯子之都’。” “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叫法!”警察显然对这个蔑称有些不满。 “你们的未结案卷宗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捷特看向对方背后满满一墙的档案夹。 “从表面看,这件事多半和神秘因素相关,这意味着事情最好还是交到221调查局那边去。走吧,洛克茜,咱们回去放下东西,顺便把档案交上去。” 聚集在221调查局大楼下层的职员已经陆续回到了岗位上。不过,安东尼的房间所处楼层的上下五层依旧是空的,只留下了基础的技术人员。 赫尔克里先生已经回到了总部,呆在同层的另一个房间内捣鼓着那颗从马丁先生牙床内取出的黑色宝石。 “是你啊,朋友。” 捷特刚一敲门,赫尔克里先生就认出了他。 “正好,如果你有空的话,这两天去罗兰那里看看。” “罗兰是谁?” “噢,我差点忘了你不认识他,那你可能会相当惊讶。” “先不提这个。”捷特将档案夹往桌上一拍。 “又出事了,这回是马丁.莱姆豪斯的地下情妇,摔死在那边的停车场,我亲眼目睹了过程。” 赫尔克里先生滞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宝石,将椅子转了过来。 “我曾经想过可能会再发生一起命案,但我没料到会是在欧克拉,更没想到会发生在你的面前......带我过去看看。“ 他把一张白色纸片递给捷特,自己在安乐椅上舒展开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啧,每次都这样,你就不能自己走路吗?” 捷特把纸片往怀里一揣,打车来到了停车场,警察正为破坏现场的事情和莉莉.柯林的随行团队吵得不可开交。 女明星的尸身被盖上了厚重的白布,警员们正在停车场外围驱赶好事群众。眼见一片混乱,捷特无奈地耸了耸肩,撕开纸片,看着它化作白火消失。 “莉莉.柯林的确是摔死的,这点毋庸置疑。” 赫尔克里先生刚一现身,立刻开口道。 “你这就看出来了?” “汽车的凹痕,破碎的玻璃和外泄的汽油不会骗人,至少,它一定在这里被一个重量约为45公斤的重物自百米高度自由落体砸过。” 他把话说完,看向了随行的几位西装男子,而后者立刻面露难色。显然,他们是莉莉.柯林的经纪人。 “天空上没有出现过飞机,也没有其他任何飞行物。”一名警察插嘴道: “莉莉.柯林不会是从飞行器上掉下来的。当然,这在欧克拉的确算不上什么特别难理解的事情,这里不能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欧克拉这地方很奇怪。”沃尔曼督查补充道: “怪事总会出现在那些情绪失控的居民身上。我在这待了,咳!一个月左右,发现这座城市似乎在有意‘帮助’这些疯子,帮助他们将疯狂的想象变成现实。” “在我处理过的几个案子里,畏高的受害者总是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到了高处,总是妄想自己会被人杀害的人真的碰上了杀人犯,担心汽车失事的人碰上了罕见的连环追尾......咳咳!这座都市就像是活着的一样,将人们的恐惧和他们恐惧的事情一一配对!” “在你们的眼中,事情的确如此。”赫尔克里先生模棱两可地说道: “收拾现场,让可怜的莉莉.柯琳女士安息吧。你们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收取死亡罪罚款,但我想这并不会对她的家庭造成什么影响。” 警察们忙不迭地行动起来,将尸体搬运上车。尸体浑身赤裸,没有随身物品,若非摔得粉身碎骨,兴许还会让搬运者面红耳赤一阵。 “长官,尸体身上有些抓痕!”负责搬运的警察迅速向长官汇报了情况。 “福尔摩斯先生,您有眉目了吗?”一位认识赫尔克里先生的警察问道: “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卷宗都快堆积成山了。” “沃尔曼督查留下,其他人可以散了,留下看守现场的警力就行。” “我?”沃尔曼督查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在欧克拉工作的一个多月内,他显然已经听过了赫尔克里先生和221调查局的鼎鼎大名。 “是的,我的朋友,但我要问的不是莉莉.柯琳的事情,而是鹦鹉岛。” “咳!鹦鹉岛?” “是的,我听说你曾经去过那,因为某些原因。” “......”沃尔曼督查陷入了沉默,显然回想起了当时的不堪。 “可你为什么想要知道鹦鹉岛的事情?” “因为我这几天的调查有眉目了。”赫尔克里先生向后退了几步,远离清理尸体的人群。 “杀死马丁先生的高尔所拿走的背包里装着二十万烈洋,这应该只是杀人的巨额报酬的一部分。我记录下了那些钞票上的编号,查找到了它们被提领出的银行,发现在同一时间被转移的资金高达一千万,其中一部分被现场提出,而另一部分则分别转至了数个银行账户。” “无疑,提供这笔钱的人是王朝基金会,但接收这些钱的账户分别属于不同的区域,其中一部分是私人账户,还有一些属于比利本人。” “还有一部分酬劳,被转移到了一组流水庞大的不记名账户内。那些账户每年经手的资金数以亿计,而且来源和去向都十分隐蔽。尽管没能落实证据,但我估计这些账户,应该全都属于阿尔卡朋。” “嘿!你的意思是,比利,阿尔卡朋和王朝基金会勾结在了一块?”捷特挑了挑眉毛。 “咳!在鹦鹉岛,我的确听说过一些事情。”沃尔曼督查以一声响亮的咳嗽插入了话题。 “阿尔卡朋有在监狱里随意打电话的权力,这意味着他和外界的沟通几乎畅通无阻。我听说他的房间里摆满了电话,比警局还要夸张。” “有时,飞过他窗边的鹦鹉会复述他的只言片语。我听到过他称赞和咒骂手下,甚至听到过一些,咳!他想杀的人的名字。我在复职后有偷偷利用警局资源调查过那几个名字,发现他们的确无一幸免,全部死于非命,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政界和商界的显要。” “这代表着阿尔卡朋的确在关注着这一切。”赫尔克里先生点了点头。 “高尔被酒神亲酿的力量影响,比利此时正忙于选战的最后阶段。能够腾出注意设计杀害莉莉.柯琳,并有把握不受其影响的,只剩下阿尔卡朋了。” ............ “卡密尔,我出席过你的葬礼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银手”维克多从绿女巫镇回来,将外套挂在家门旁的衣帽架上,小提琴包往地上一撂。 “石楠婆婆哭得很伤心,看来她是真的把你当成她孙子了......可惜了,你还活着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他看着四仰八叉赖在沙发上的搭档,啧了一声,无奈地耸了耸肩,弯腰摸起了装火麻的瓶子。 “这些东西会害死你的,老大,不是今天就是明天。”红雀懒洋洋地嘟囔道: “到时候,就轮到我来出席你的葬礼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维克多将粉末吸入鼻腔,揉了揉太阳穴。 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停止这么做,就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现在只有他能见证这些人的存在,而这是唯一的办法。 “行了,别给我在那偷懒,开会,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空荡的长桌边空出了不少坐席,巴格尼先生和由他指派的数名帮派干部的眼神都有些疑惑。 “反攻的时候要到了。”维克多清了清嗓子。 “阿尔卡朋手下的三名副手正准备商议‘金鬃’的后续继任者,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现在,我们和‘中指’先生的人加起来也不足以发起一场正面火拼。”巴格尼先生指出了问题。 “更何况,‘双枪哈特’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单凭我们自己,同时对抗双方的几率为零。” “‘绯红’会下达这种要求,就说明他有把握。” “他也有可能打算让我们充当他的某个计划中的炮灰。”巴格尼先生指正道: “‘银手’先生,我建议一个月后再议......” “对他们的亲属下手。”维克多开口道: “我们已经不归阿尔卡朋管了,自然没必要遵守那些道上的死规矩。我已经派人暗中查明了那些中层干部的情妇的住处,他们的儿子下课途径的路段,死亡罪会自然而然地拖垮他们,让他们无暇抽身......我想你也心知肚明,老爷子,我们的生存空间正在被不断挤压,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仁义道德了。” 此话一出,几名干部同样动议,有人表示反对,更多的则是支持。 巴格尼先生在坐席上微微叹了口气。基于根本局面,他提拔上来的人大都来自原有帮派架构的低层,见风使舵,看热闹不嫌事大,算不上什么可靠的帮手。 而“银手”本人指出的问题同样是悬吊在头顶的一颗巨石。 “......好吧。那么接下来,开始规划突击行动......” ............ 洛里达区南部。 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悠悠行驶在乡野小径上。一名红发微卷的年轻人把着方向盘,正和副驾上的女伴调情。女孩的上衣下没穿钢圈胸衣,一缕头发在男孩的手腕上打了个结。 “你的眼睛一如既往地美丽动人,珍妮特。” “而你的情话一如既往地俗套,鲁多。”年轻女孩撇了撇嘴,看向窗外的巨幅广告牌。 “唉,我累死了。”她转过身,向男伴展示胸前轮廓诱人的汗迹。 “过了前面那个检查站就停吧,找家汽车旅馆洗个澡,然后开始为所欲为,怎么样?” “就照你说的做。” 轿车在检查站前停了下来,19岁的青年鲁多看向铁丝网彼端,发现哨兵比平时要多上不少。 “证件。”一个老兵粗声粗气地伸出右手。 鲁多摸向方向盘旁的凹槽,故作懊恼。 “噢,它一定是掉到某个缝里去了。稍等一下,伙计。” “鲁多?”女伴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等,亲爱的。”鲁多的手指在车座下方的毛绒垫子上摸来摸去,摸到了一盒不错的香烟——这是他闯关的惯用手段。 “抱歉,长官,它应该掉到很里面去了。”他摸出烟盒,抬起头。 “不过嘛,我在坐垫下面找到了这个好东......” 他的目光在看清窗外时骤然凝滞。 十多把许卡格小提琴正直指着车窗,枪口从检查站,草丛,后方的车子里伸出,将他重重包围! 手腕上的痛感将他一下拽回了现实。女友珍妮特正拼命拽着那缕缠在他手腕上的头发,试图挣脱束缚逃命。 “嘿,伙计们!”鲁多慌了神。 “我觉得我们应该......” 下一秒,清脆的开火声将他的诉求完全吞没在硝烟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一章 疯狂的水银 十二次突袭发生在同一天,无声无息,甚至压根看不出任何征兆。 洛里达南部城郊,欣帆乐园湖度假别墅,泰萨斯奥斯丁街区学校附近......枪手们毫不留情地对女人和孩子们开火,将他们变成一具具死相骇人的尸体,迅速登上各区的报纸。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沃幸屯候选人辩论当日。 “今届选举无疑是本世纪最一波三折的一届。多次暴动,谋杀,以及候选人的离奇死亡,无疑都将是施加在下届议长肩上的重重重压。为此,新德市需要一位真正的铁腕领导者,能够引导市民走出阴霾的能人,这意味着人民的目光将比以往更加锐利。” “‘银手’的行动有些着急,但并无大碍。” “绯红”翻阅着《沃幸屯日报》,越过头版上“自己”和比利的照片,翻看着二版和三版上的谋杀事件。 “金,打电话让你的人去帮他。尽快做好伪装,这几天你都要一直跟着我。” “嗯......”金点了点头,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倘若瑞文先生需要自己随时陪伴,那只能意味着这几天必然会发生致命的袭击! “不用担心。”上位者把报纸扔到角落的报纸山上,那里堆着近两个月他没来得及阅读的所有报章。 “我们不会输。即便我们手上的王牌未必是在实力上最强的那一张,我依旧能预见我们的胜利。相信我,这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金已经感受到了对方言语中的深意。随着内心的愈发深信不疑,“愚忠者的宝剑”所带来的力量就愈发膨胀,几乎要抵达这具身躯所能承受的极限! “走吧,准备上战场。” 上位者翻开“舞台剧本”,提笔在上面写下了名字。 下一秒,“齐格飞先生”从书桌前起身,打开酒店房门,大步走向暗流纷涌的沃幸屯国会大楼。 成千上万的群众和记者挤在广场上,无数闪光灯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灯光闪烁在和平党候选人严肃而坚定的面孔之上,映不出丝毫动摇。 此时此刻,人们的心中几乎已经笃定了他们的新领导者。齐格飞.斯帕德将会是带领整个新德市走出萧条,再度强大起来的领袖! ............ 斯加维丽人湖旅馆。 维克多左肩背着小提琴包,右肩上挎着红雀装狙击枪的大提琴盒,登上了丽人湖旅馆对面的了望塔楼。 十二次针对中层干部的袭击只是个幌子。他的真实目的是在分散敌人注意的同时直捣黄龙,直接暗杀三名副手! “如果老爷子提供的情报无误,‘绿蛇’应该就呆在这。”维克多从包里摸出望远镜,连着大提琴包一同塞给了红雀。 “根据迈克.柯里昂的描述,剩余三位干部手中各有一枚颜色不同的宝石。恐怕,每一枚宝石都像‘金鬃’手中那枚一样,拥有召唤出什么怪东西的力量。” “因此,近战肉搏是最不明智的做法。红雀,你有信心一击即中吗?” “包在我身上,老大。”红雀竖起大拇指,不再多嘴,直接趴在天台上调整起了准星。 “绿蛇”的身影很快就显现在了没拉窗帘的窗户后方。那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年轻人,有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这人是阿尔卡朋的四位副手中最年轻的一人,依靠火麻制品和垄断生物血清发家,就连莎诺菲公司都必须因货源因素让他一头。 一枚硕大的绿宝石戒指戴在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中指上,中间是一条幽幽的猫光,看起来就像毒蛇的竖瞳。 该打头还是该打手呢? 维克多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心知那颗宝石是对方持有的王牌,如果一枪打不死这家伙,他很有可能捏碎宝石,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召唤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 可如果以那颗宝石为目标,则完全无法造成致命伤,对方极有可能逃到红雀打不到的地方去!况且,谁也不确定主动击碎那颗宝石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红雀抬起头,不确定地瞄了他一眼。 银手的胳膊肘被天台边缘的栏杆硌得生痛。正当他准备拿定主意之时,“绿蛇”却突然站了起来。 “见鬼!” 房间内的电话铃声吸引了这名副手的注意。他慵懒地伸展胳膊,从长沙发上站起来,接起了电话听筒。 下一瞬间,他的神情紧张起来,立刻望向了窗外,却没看见任何人影。 及时趴下隐藏身姿的维克多啧了一声。 电话......他听说过帮派内部关于电话的传闻,这也是先前各方势力针对帮派成员的暗杀行动缕缕失败的原因。 当危机逼近帮派干部时,总会有一通神秘电话打到他们身边,通知他们潜在的危险。自己本以为这只是某种以讹传讹的小道消息,可现在看来却是真有其事! 不能再拖了,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他都必须假设对方从电话中听到了什么,再不行动,就没有机会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砰! 红雀手中的狙击枪无声开火。 一阵无形的风却忽然吹起了窗帘,忽地将窗户直接关了起来! 咣!!! 玻璃四溅,随之而来的还有喷溅到窗帘上的血点! 命中是命中了,可窗户挡下了一部分子弹的冲力,碎裂的玻璃挡住了视野,维克多没法确定这一击是否致命! 所幸,他还留有后手。 咒骂和恐惧的呻吟声在数秒后自房间内响了起来。维克多非常确定,这一定是水银顺着伤口蔓延的声音。 他将自己手掌的一部分皮肉包裹在了子弹外部,做成了一枚水银子弹! 就算不死,水银的毒性也为对方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我们走,启动备用方案!” “银手”纵身一跃,以水银为丝,用力一蹬,直接荡到了丽人湖酒店的天台,取出被写得一片漆黑的纸片,随意地在上面写了一个人的名字,进行伪装,从天台下到顶楼,顺手击晕一名闻讯赶来的侍者,换上了对方的衣服,朝“绿蛇”的房间冲去。 “先生!您还好吗?我们听见了枪声。” 他抢在其他侍者和守在门外的士兵之前拍响了对方的房门,外套之下,一把左轮已然备好,一触即发。 咔。 门开了,一双惨绿色的眼睛对上了他的眼睛——腹部负伤的“绿蛇”眼中立时闪过一丝疑惑。 维克多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方无法透过读心能力看出自己的思维。 “哼!”他在心中暗笑一声。 此时此刻,在火麻的作用下,他已经是个十足的疯子,任凭对方读心术再强,也不可能从他的脑袋里看出一分一毫! 砰! 还没等“绿蛇”反应过来,一发水银子弹便已精准地钻进了对方的心脏! 这次奇袭作战,没给对方留下分毫喘息的机会! 下一瞬间,维克多钻进房门,砰地将门在其他侍者眼前甩上,对准“绿蛇”的脑袋,砰砰砰地开了三枪,直到对方被彻底开瓢,死得不能再透为止! 他冲向还没有挂断的电话座机,拾起听筒,试图聆听对面的声音,却只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噪音。 “啧!”无奈之下,他看向屏幕上显示的一串电话号码,迅速默记下来,右手一扬,水银自“绿蛇”体内游走出来,回到了他的手掌上,还带着对方身上的两样物件。 其中一件是那枚有着蛇瞳绿宝石的戒指。 而另外一件,是从对方的血肉内生生挖出的一颗银色金属块。 这是一件遗产,几乎每个中层以上的干部都有,偶尔也会出现在低层干部身上。“银手”自己身上的这一件就是当初干掉前任队长时意外搞到的,正是它赋予了自己操控水银的力量。 这些遗产的外形都相当类似,但每一件都对应着一种独一无二的元素。自己的“水银”,“金鬃”的白磷,还有巴格尼先生身上的元素——几乎所有中上层干部都对自己的力量守口如瓶。 现在自己有两件了......“银手”曾经后悔过没能把“金鬃”身上的遗产带走,但转念一想,水银和白磷混合产生的磷火和剧毒注定了它们无法在自己身上共存。 如果这件遗产对应的元素能和水银共存的话就好了。对方刚才随手招风的能力,兴趣就是他的力量的其中一种体现。 维克多将两件战利品收好,纵身跳出窗外,马天尼街区的同伴们正在楼底等候着他。 “比我想象得要轻松得多啊!”维克多摸了摸额前的汗水,舒了一口气。 主动出击的策略果然是对的!哪怕是和“金鬃”同等麻烦的对手,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依旧等同于白板一块!对方没有在身上携带任何武器,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要不是那通电话,自己早就能打爆对方的脑袋了! 进入安全地带后,“银手”将目光投向了那枚泛着不祥绿光的戒指,在迟疑片刻后,慢慢将其戴到了中指上。 他一点都不想通过献祭灵魂的方式召唤出某种未必可控的未知,但,真要到了非常时刻,他也不会对此抱有丝毫犹豫。 比如自己的女儿受到侵害的时候。 “还剩两个......那通神秘电话的拨出者肯定已经知道‘绿蛇’遇害了,接下来的两名干部必然不会那么好对付。动作得快,最好再多宰一批干部家属,转移注意力......” “老大,接着。”红雀一甩手,将大提琴包递了过来。 “别什么东西都让我扛。”维克多接过大提琴盒,费劲地背到背上。 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的是同伴的重量,轻如鸿毛,重似山峰。 ............ 沃幸屯的天空暗了下来,变成了犹如电影院观众席般的深青色。沃幸屯国会大楼灯火通明,沃幸屯群众们簇拥在广场上,一如当初围观处刑的法尼尔市民一样。上百条横幅架在广场的边缘,表达着各种各样的诉求,包括减免所得税,兴建基建,改善环境问题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代表和平党的蓝色旗帜高高飘扬在广场东面,而富裕党的红旗则在西面。洛克菲尔证券交易所门口同样人满为患,人们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证券板块,不放过任何一个买入或抛售的机会,意图从这场盛宴中获利。 齐格飞.斯帕德的入场立刻引起了轰动。人们想要亲眼看清楚这位拯救法尼尔的伟人,从他们的呐喊和高举的标语中,不难看出这位公众人物的形象已经在民间被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神化,甚至已经达到了人民英雄的高度! 这是一位近乎无可挑剔的领袖!硬要鸡蛋里挑骨头,就只能从其较浅的政治资历下手。 然而,富裕党的明面呼声也并不逊色。 比利的出现先是让人们沉寂了一会。随后,犹如沸腾的深潭,欢呼声一波接一波地响起。富裕党候选人多年累积下来的民望依旧深厚,依旧有相当比例的选民对其寄予高度期待。 上千万新德市人在十三区各地观看着这场节目。有人在家里看,有人在街边橱窗看,也有人挤到邻居家,或是隔着一扇窗子观望。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因为经济倒退的迹象已经开始初现端倪。 黑兹太太抱着小多罗莉丝,和丈夫一同坐在了电视机前。她对这次辩论同样相当关注,不仅仅是基于新议长对丈夫仕途的影响,更是因为她在福尼亚矿业公司的长期投资收益开始下滑。 几乎每天都会有人从大公司被裁员,股票的价格也普遍在以相当可观的幅度持续下滑。唯一让人们高兴的事情是食物的价格正在下降,但这对泰萨斯的农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短短半年,小麦和棉花的价格竟开始急跌,采矿业同样面临着衰退打击。 正因这些可怕征兆的出现,经济手腕强大的富裕党在民间的支持率迅速回升了一波。而一切的定数,则要在这几天的最后拉票后落实。 两党候选人的首场辩论大会被安排在了国会大楼的一号会客厅内。那是一座半开放的大厅,一扇巨型窗户连着一座大露台,足以将国会广场尽收眼底! 场馆内已经搭建好了特殊的讲台,呈现出红蓝对立的布置,双方的旗帜各自高挂。 比利以一贯的玩世不恭,游刃有余的态度出现在观众面前,他的面容几乎立刻让所有的异性发出微微的惊叹声,甚至包括黑兹太太在内。 “咳。”注意到丈夫的目光,黑兹太太很快清了清嗓子。 齐格飞.斯帕德保持了一贯的严肃。他就像一尊雕像般站在台子后面,只有一双眼睛是活的,缓缓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被他的目光扫过的人,无一不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二章 高空失温 辩论大会主持人,拥有三十余年从政经验的前众议院议长卢克斯.喀特朗先生同时担任了本次电视辩论的议题制定者。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信步走到了红蓝两座台子之间,站在一条白线上,表明自己的绝对中立。 新德市众议院肩担监督参议院选举的重要责任。即便大选结果已经尘埃落定,他们也依旧拥有一票弹劾权,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可以主张重新进行选举。 没有人知道众议院内部成员的现有立场,因为这对外绝对保密。然而,基于富裕党在上流社会中的广泛影响力,不少支持和平党的市民忧心众议院内部大都偏向比利,并正计划推翻一切对其不利的结果! “喵呜!” 玛丽轻巧地窜到了沙发上,团了起来,一双幽绿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 窗外,大大小小的猫儿探出脑袋,排成一排,同样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发光的小方屏。一只巨大的姜黄猫挤在他们的中间,竖着耳朵,目光竟有几分像人。 “我从不知道猫也会看电视。” 黑兹先生瞄了眼窗外,见猫儿们安安静静,便没有去驱赶。 “看来,受这条街的气氛陶冶,就连动物都开始关心时政了。” “唉。” 黑兹太太在电视机的噪音中低低地叹了口气。 在立场上,她不得不支持与丈夫所属的友爱党结盟的富裕党。友爱党声望在最近两个月的风波中急速下滑,正是需要盟友撑腰的关键时刻。 然而,论理念,论作风,她无疑更加偏向于齐格飞先生。几个小时前,一直保持中立的莎诺菲公司突然宣布倒向和平党,让对方的胜算更添几分。 齐格飞.斯帕德接过卢克斯先生递来的话筒,发表了一段简洁有力的开场白。人们很快就注意到他的言辞中不带任何敬称或称谓,这似乎是一种另类的表述平等理念的方式。 与前者相比,比利的开场极具煽动性。事实上,他还没说完第一句话,场外的欢呼就盖过了卫星电视实时转播的声音。 “我以最高的尊敬向我的对手致意,同时不忘对方身为死敌的立场。” 比利以一句在新德市政界中显得相当惊世骇俗的结语结束了演讲,丝毫不掩饰挑衅的目光,而齐格飞先生看起来丝毫不为之动摇,只是微微露出了笑容。 按照惯例,候选人辩论以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小议题作切入点。关于经济,治安,黑帮暴动和候选人遇害的议题被放在了后半场,以防听众们彻底失去对这些次要话题的兴趣。 比利在开场就表露出了相当的攻击性,而齐格飞先生更多地偏向于防守,接招挡招,表现得相当从容。 这名初入政坛的政客所表现出的政治敏感度和远见性大大出乎观众们的意料,人们甚至隐约感觉他能预见未来,看见将来会发生的大小变故。 比起一位候选人,齐格飞.斯帕德给他们的感觉,甚至更加接近于王朝时代的一名先知! “斯帕德先生,我想在座的不少人都能察觉到斯帕德军备公司董事会在近日的大规模重组,以及不正常的大规模开支。作为元老之一,我希望你能向观众们解释一下这些非常规开支的去除。我很难不怀疑它们被用在了徇私舞弊,甚至更加恶劣的行为之上。” 比利一言既出,观众们的情绪立刻开始高涨。尽管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候选人互揭伤疤在历届辩论会上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这种事情被国会完全默许,而群众同样希望这件事情发生,因为这样他们才能更加全面地了解新德市未来的领导者,甚至包括他们不为人知的黑暗面。 “我正有公开这份报表的打算。”齐格飞先生从容不迫地接下了这一招。 “随着事故的频频发生,斯帕德军备公司必须增购一批吨数相当可观的钢材和燃料,以打造新型飞行武器。这些军备会被用于新德市边防和维持治安,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一颗炮弹落在无辜者的头上。” ............ “上位者们的‘战争’开始了......” 地表,约克公司工厂区旧址。琳和人民王国的高层们聚集在钢铁厂的休息室内,和工人们一同盯着电视机屏幕。 对于斯帕德公司的异常开销,她自己是最清楚的。 绝大部分的军备原料供应都来自这座钢铁厂,数十种精密零件的加工则被交给了奥大发明公司的技术团队。一个月下来,人民王国俨然变成了一座大型军工厂! 这是老师交给她的一项重要任务,以斯帕德军备公司的需求为掩护,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地发展人民王国的军事力量。 那样一来,即便洛克菲尔意图向人民王国下手,也会忌惮于他们的硬实力! 如今,在斯帕德的技术和资金支持,奥大发明公司没日没夜的钻研和工人们不辞辛苦的劳作之下,人民王国已经拥有了十二条轻型枪械生产流水线,五条重武器生产线,一座飞行器建材加工厂,甚至还在上周制成了第一辆重型战车的等比模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先生......”琳看着电视机中目光坚定,从容应敌的和平党候选人,暗暗咬紧了嘴唇。 瑞文先生站上了最前线,直面最强大的敌人,而她自己却只能隔着一层屏幕观望。 菲也不在这里。暗面远征将至,她这个月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往旷野跑一趟,探路,清理障碍,收集生态样本,以尽可能规划出最安全的行进路线。 然而,即便如此,她和自己都心知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就算做到了一切能做的事情,她大概率也只能把延续的希望带回光辉家族,然后凄惨地死去。 “唉。” “怎么了,琳夫人?”旺达立刻听出了琳被电视噪音淹没的微小叹息。 “没什么。”琳摇了摇头。 “我们必须将建造装甲战车提上日程。老师说过,上位者间的战争一旦进入白热化状态,我们的时间就不够了。” “另外......” 她将目光投向了桌面上一叠厚厚的文件。这是一册来自斯帕德公司的武器蓝图拓本,据说是从一位新德市发明家手中收来的图纸的一部分。 这册蓝图上有着许许多多难以辨认的古文字,看样子和自己在给孩子们上的第一节课上展示的那句话出自同一种语系,但又存在不一样的地方。 她无法从这册蓝图的封面上辨认出这种武器的正式名称,却认出了被标注在下方的那个字眼。 “代号:小男孩”。 ............ 白色皇后棋子被放置在了后翼城堡的斜线之上。 “你学得非常快,尤娜。”洛克菲尔满意地看着尤娜将一只黑棋士兵走上前来,与城堡连成斜线。 “这回,尝试在没有提点的情况下赢我一局。” “我不太舒服,爸爸......”尤娜扶着自己的额头。 哗地一声,窗玻璃应声而碎,无数的藤蔓钻入了房间,爬满了墙壁。 伴随着悲鸣声,天空中飞翔的鸟儿纷纷坠落到了地面,溪水里的鱼在游动的过程中竖起鳞片,鱼鳃粘连在一起,最终被活活溺死在水中! “还是不太稳定......”洛克菲尔的眉头皱了皱,身侧的烟霾顿时蒸腾而起,盘绕住尤娜的身躯,遮盖住她的视线。 “当鸟儿受惊了,就用一块深色的布匹蒙住鸟笼,让它安静入睡......” 烟霾散去,尤娜已经侧躺在沙发之上,金色横瞳被眼帘完全遮挡。 “等你醒了,我们再继续这一盘。” 洛克菲尔环顾着满目疮痍的房间,大大小小的爬藤撑裂了墙壁,绽放出色彩诡异的花朵。昆虫和壁虎死在角落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腐烂着,已然变成了一副副小小的骨骼和甲壳。 墨蓝色天空笼罩了墨尔库林镇的轮廓。有什么东西在房顶上空悠悠摇晃,却并不是旗帜或晾晒着的衣服。 细看之下,那些“东西”的末端,是一根根细长的手指。 辩论会在半小时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齐格飞先生逐渐转守为攻,开始了针对性的反击。然而,比利仿佛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切入点,每次都在对方还没把话说完之前就开始反驳,卢克斯先生不得不多次出声中断,提醒双方尊重规则和秩序。 ”他这种毫无章法的干扰必然有其深意。” 221调查局总部,捷特窝在一堆零食和文件内,与洛克茜和赫尔克里先生一同看着电视机屏幕。 莉莉.柯林的离奇死亡还没调查出所以然,但无需置疑的是,这件事一定会被提前搬出来,成为其中一方攻击另外一方的“武器”! “所以,究竟会是什么因素导致了那种离奇的死法?”捷特嘟囔道: “重力连续翻转两次,怎么想都太过离奇了。何况,莉莉.柯琳还什么都没穿,她总不至于就这样离开旅馆吧?” “飞机。”赫尔克里先生忽然嘟囔了一句。 “飞机的可能性不是早就被否决了吗?”捷特摇了摇头。 “天空上根本就没有飞行器,也没有其他的飞行物。” “这边没有,不代表‘那边’没有。”赫尔克里先生走向窗前,看着头顶的琥珀色天空。巨大的复制品城市倒悬在天空的上方,中间隔着厚厚的云层。 “嘶,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是被从地面的城市‘丢上来’的?!”捷特惊奇道: “倘若有云层阻挡,的确不容易看见‘那边’的飞行器......可两个小时时间足够把莉莉.柯琳通过白皮火车搬运到下面,又用飞行器丢过来吗?” “还有一种可能性。”赫尔克里先生看了看远处的高楼大厦,其中有好几栋直穿云霄,看不见顶。 “嘿,老兄,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那栋楼就是莉莉.柯琳住的欧克拉大酒店。”赫尔克里先生指向窗外的其中一栋高楼,它至少有三分之一隐没在云里,遥指地面的赝品城市。 “嘶,难不成他们能从那栋楼的顶部把人抛到另外一边去不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正是我现在想不通的地方。”赫尔克里先生嘟囔道: “我的朋友,你还记得你之前药片失效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吗?” “唔......”捷特皱起眉头,一点都不愿回想那段过往的不堪。 “最开始的感觉就像被扔进了蒸笼,热得不得了,头脑发昏,到后来,那种感觉变得像火烧,一忍不住就吐了一地......火烧!难不成那就是尸体浑身赤裸的原因?” “确切来说,这不是火烧的感觉。”赫尔克里先生纠正道: “你应该不知道失温症,这在新德市的绝大部分地方都不可能发生,但在欧克拉的高空有可能。在现实和镜像的交接处,人会在一瞬间失去所有质量,这包括他们的体重,包括他们的体温。” “那一瞬间的极度寒冷,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像是极致的炎热。” 电视机内的喧闹转移了三人的注意力。卢克斯.喀特朗先生清了清嗓子,将议题切入到了近期屡屡爆发的黑帮暴动,以及政治暗杀行动上。 “斯帕德先生,关于近些日子的帮派袭击,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更多的内幕。” 比利以略显夸张的语气阐述道: “我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些袭击的发生过于巧合。我们也都知道,斯帕德军备公司在福尼亚暴动的第一时间派出了增援,行动速度大大超乎了标准。” “如果这并非和平党的自导自演,我实在想不出还可能有什么其他原因。” 他的话音刚落,现场就爆发出了一阵轩然大波。观众们为这则重磅消息惊讶无比,现场的气氛在一瞬间被调动了起来! 下一瞬间,现场又重归寂静。 齐格飞.斯帕德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 “我不否认斯帕德军备公司的确和地下组织打过交道,然而,这并非指控我们策划暴动的理由。” 比利的嘴角扬起了一丝不自然的弧度。 伪装成安保人员站在一旁的金却在这时察觉了不对劲。 “刚才那些人的反应不正常......” 有一瞬间,他也感觉到自己被某种莫名的情绪所支配,却又被另一种无形的力量给压了下来。 “辩论......不,辩论的内容并不重要,比利和瑞文先生正在进行的是另外一场明争暗斗!” “酒神”的气息正在现场蔓延,而“绯红”正利用自己操纵血液的能力平息看客的情绪,阻止狂热的蔓延!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奇迹之雨 两位候选人的争斗,在于对围观看客情绪的操纵! 刚被压下去没一会的喧闹很快就卷土重来!论操控人心,“酒神”的力量远远超出“绯红”!聚集在国会大楼外的人数与当初在法尼尔观看处刑的人数相若,甚至还要更多! 然而,金却弄不明白比利的企图。 他难道想在沃幸屯掀起一场民众暴动?可这对选举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处啊! 不。 说不定,他的目的就是这个,电视台在十三区全境的转播! 刚一落念,他就看见,群青色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十三区的每一处,都开始飘下洋洋洒洒的细针! 新德市极少下雨,局部的降雨偶尔会发生在泰萨斯的小麦和花园区的血棉或鲜花欠收的时候,但近十年来从未有过全城同时降雨的先例。 忙着下班和在家电铺橱窗前驻留看电视的市民们抬起头,雨水落到了地面和他们身上,滴进了他们的眼睛里。 一股淡薄而诱人的香气在他们的鼻腔中洋溢开来。 那不是清澈透明的雨水,而是犹如琥珀般熠熠生辉的金针! “‘群青’出手有些着急了......” 洛克菲尔在轿车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细雨。车窗车门完全紧闭,甚至还用蜜蜡填充了缝隙。 “不过,在‘绯红’的压迫下,这也无可厚非。本来这场雨还能再下得更大一些,但法尼尔的炸弹被拆除了,那些本应在死亡罪废除后自杀的绝望者也没能死成......” “所幸,福尼亚暴动,近期徒增的犯罪事件,以及那被枪毙的四万少数民族加在一起,依旧勉强足够降下一场小雨。” 看着琥珀色雨点的降下,比利的脸上洋溢出了胜利的笑容。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表盘,继续说下去: “斯帕德先生,我不觉得你能在这场较量中获胜。要知道,仅靠暗处的伎俩,只会显得你更像一个江湖骗子......” 齐格飞先生脸上的表情微微凝滞,眼神却依旧从容不迫。 暴露在雨点下的人们纷纷在街道上停驻,汽车一辆接一辆停在了马路上,试图寻找气味的源头。这种香气很淡,虽不致人癫狂,却在无形之中令人陶醉。 国会广场上的人早就已经无视了两党候选人的发言。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比利身上,他仿佛镀着一层微微的光芒,让他的轮廓看起来无比立体,从所有人的视线中脱颖而出。 他在每个人的眼中都呈现出不同的形态,遵照每人隐藏在内心中的喜好,理念,追求,被塑造成最富亲和力的模样。 此时此刻,他成为了所有人的理想面! 喧哗声一波接着一波,声音和气味一同成为了传播热情的媒介。金紧紧皱起眉头,抵挡着空气中弥漫的狂热。 拜他自己坚定的意志所赐,“酒神”目前还没法对他进行支配。 但那份来自上位存在的压倒性力量依旧让他的内心颤栗。他担心自己随时可能支撑不住,落入对方的支配之下。 届时,对方很可能反过来利用自己的力量,对瑞文先生不利! 想到这里,他默默地将指尖掐入掌心,借用疼痛让自己维持清醒。 一条血在此时缓缓钻过讲台下方,爬过墙角,沿着蓝色旗帜的边缘爬上了他的裤腿,一路攀爬,抵达了他的右手掌心,组成了一行鲜红的文字。 ‘阻止他们。’ 阻止谁?金立刻紧张地看向了外面。黄金雨连绵而下,人群正像金色的海浪般起伏。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金悄悄隐没于安保队伍后方,穿过走廊,在离开的瞬间利用纸片改变样貌,混入人群,开始绕着国会广场一带奔跑。 他不能像瑞文先生一样穿梭,无法在短时间内让“囹圄之茧”包裹整座城市,但一个广场的范围绰绰有余! 然而,在雨点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了一阵无力。 身躯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怠工,从现实中抽离了出来,投入虚无缥缈的幻想之中。他的鼻腔突然被焦糊味和作物的香气填满,眼前是层次分明的明黄和焦黑。 一大片虚幻的焦麦田从他面前掠过,热浪吹拂着他的面孔,让汗水一滴滴淌下。 他又回到了焦麦田之中!远处高高在上,镀着一层光边的人影,与他在麦田中的回忆几乎一模一样! 叮! 什么东西落入了他的手里。 金伸出左手,发现掌心中躺着一个发光的小物件,被手掌中渗出的血污浸染。 那是一把钥匙。 那是艳阳街23号的门钥匙! “......” 手背上的剧痛让金迅速回过了神,“愚忠者的宝剑”间歇性传来的痛感将他拉回了现实! 毫不犹豫地,他让掌心中的鲜血蔓延开来,形成结晶,将裸露的皮肤包裹起来。 他迅速窜上一栋低矮房屋,牵引起了银色丝线,让它们在广场周围迅速编织成网,将所有人牢牢束缚! 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颗雨点落在无形的丝线之上,宛若强酸一般将其侵蚀烧断!金雨和银线之间的力量不断交错碰撞,无声地抢占着主导权,擦出无数看不见的火花! 而在被雨水影响的其他十一区,异变却正于无形之中蔓延开来。 ............ “明天再见!” “后天就要交报告了,我可不想当‘死线战士’。” “嘿!小矮个儿利奇,要和我们去打篮球吗?” 利奇没有理会那些语气里带着嘲讽的同班同学,撇了撇嘴,背起沉重的书包,跟着伊萨克先生的四个孩子一起走出了校门。 这些天,家里完全没人,他一直借宿在伊萨克先生家里。希拉丽太太每天会帮他做好早餐和要带去学校的午饭,把他当成自己的第八个孩子对待。 “嘿!今天要玩那个吗?”七兄妹中的四哥指了指等在校门口的家长们。 “猜老爸是吧?”利奇嘟囔道,他没在人群中看见伊萨克先生,但他多半就在那。 有时候,这名老顽童会假装成下班路过的员工,有时是货车司机,有时甚至是别人的家长来接孩子,孩子们管这叫“猜老爸”游戏,尽管仅有的一两次猜中都基本只是靠蒙。 “我觉得边上卖热狗的男人很可疑。”六弟说道。 “得了吧,不会有人把热狗车借给他玩恶作剧的,人家卖快餐的还要赚钱呢!”利奇摇了摇头。 “那个大鼻头怎么样?老爸也经常戴红色的假鼻子。”最小的妹妹指向人群边缘。 “那是花粉症搞的,四月份的过敏人士经常顶着红鼻子。”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那你说哪个是?”四哥鼓了鼓腮帮。 “唔......”利奇最怕被问到这种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放眼看去,这个也像,那个也行,但每个人又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找我吗,孩子们!” 伊萨克先生的双臂突然从身后圈了过来,将五个孩子牢牢圈住! “是的,我今天没在校门口等你们,因为我在和你们的老师谈话。噢!老四,你的算术又退步了。” “利奇,你的数学很棒,米歇尔老师说你甚至能掌握六年级的课本知识,你回去可以教教老四吗?” “唔......行吧。”利奇表面有些别扭,心底却在偷着乐。尽管有些知识他觉得自己压根用不着,但是和别的同龄孩子一样,他完全不经夸。 哒! 他忽然感到脖子一凉。 “下雨了?” 伊萨克先生难以置信地看着天空。麦西坎已经很久没下雨了,而这飘扬在天空中的雨滴看起来似乎不是一般的雨水。 下一秒,一股奇异的气味飘入了他的鼻腔。 “孩子们,快去躲雨,这雨水有点不对劲!” 五个孩子迅速跟着伊萨克先生跑向路边带檐棚的商店,躲避金针般的雨点。 利奇却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去。 他发现空旷的马路的中间有一只山羊,正慢慢悠悠地向自己走过来。 神奇的是,那山羊每走一步,每朝自己靠近一分,它的样子就越发像人! “!” 利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喊出了声: “老爸!” “危险,利奇!” 伊萨克先生一把揪住利奇的领子,将他拽回了马路边上,一辆车贴着他的鼻尖飞驰而过! “呃......”他自己突然扶住了额头,一阵头痛欲裂。 视线中的山羊和父亲化作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利奇回过神来,擦了擦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后怕后知后觉地袭上心头。 “那雨水肯定有问题......”伊萨克先生咧了咧嘴,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它似乎在和我身上的什么东西产生反应......利奇,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是我......老爸。”利奇鼻头一酸。 “......快进里面去,不要再碰水了。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我去楼上借电话,让你们老妈别出门。事情很不对劲,我想多半和那些上流人士有关。” 店里正播放着电视,声音开得很大。伊萨克先生将目光投向电视机屏幕,正对上富裕党候选人的眼睛。 他的全身忽然一哆嗦,险些没能站稳。 而围坐在电视机前的人,表情已然如痴如醉。 ............ 泰萨斯南部,奥斯丁街区。 简妮自绿皮火车的窗户后方探头,看向一片片颜色深浅不一的原野和牧草。天空的颜色浓得像蓝墨水,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都可能倾泻而下。 两个星期间,她在新德市到处寻觅着安身之地,身上怀揣着父亲“变成”的两百多万烈洋巨款。她不舍得随便花掉这些钞票,因为它们在背包里总会给人莫名的温暖。 自己很幸运,她心想,前脚刚离开福尼亚,自己居住的街区就发生了暴动,她差一点就要被卷入其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然而,她很快就在一幕幕灯红酒绿中失去了方向。她曾迷失在酒吧连绵的许卡格,在欣帆区的乐园湖畔与一位相貌不错的陌生男子接吻,仅仅是出于好奇。随后,她又造访了光怪陆离的洛里达,用石人脑袋承装的奶昔让她印象极其深刻。 在旅途的最后,她将目光投向了泰萨斯辽阔而安静的牧场。 自己手头上的钱应该能在泰萨斯买下一座不错的农庄,把田地分租给农夫,养一些牲口,雇佣几名牧鹅女和挤奶工,待生意有起色了,再在城郊置办些房产,以一位年轻牧场女主人的身份平稳度日,然后嫁给一位门当户对的男人。 如果到了五十岁,手头上还有一些余裕的话,她会想办法用税金把自己的生命延长一两年,最后,像父亲一样离开,把一笔相当可观的财产留给孩子。 淅淅沥沥。 金色的小雨点轻巧地划过天空,如同青金石上的金色碎屑般抖落,琥珀色水滴缓缓滑下玻璃,犹如一颗颗液体黄金。 “金色的雨......雨水有金色的吗?” 简妮凝视着一颗颗雨珠,感觉它们的模样异常诱人。列车到站了,车门缓缓打开,一阵淡淡的异香飘了进来。 简妮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她看见满天雨花化作了一颗一颗真正的黄金!它们犹如镶嵌在岩壁上的漫天金色星辰般闪烁着,迷眼异常。 在这一瞬间,她意识到那缠绕自己的梦魇或许并不全是恐惧。 她回到了洞穴之中!父亲,科勒伯伯和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正高举矿镐,凿下一块块带血的黄金,带回家里,换得大把大把的钞票。 如果父亲和其他人带着黄金回来了,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她和家人会在福尼亚过上幸福的一生,甚至有可能完成自己进入冬青木剧团的梦想! 在那场梦魇之中被压抑了十多年的贪婪和渴望于一瞬间迸发!简妮奔跑下车,冲进了雨水中,任由黄金雨点砸落在自己的身上,张大嘴巴,让黄金砸掉自己的门牙。 无数人和她一样在雨中起舞,眼中是金灿灿的美景。他们只是小市民,没有抱负,没有远大的理想。 和新德市的无数普通人一样,他们所能看得最远的东西,只有金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四章 雨中危机 欣帆区,乐园湖畔的一栋高档别墅外。 在完成了针对“绿蛇”的暗杀后,“银手”维克多直接驱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向了下一个目标地点。在没有办法直接“穿梭”过去的情况下,这足足耗费了他三个多小时! 埋伏在附近的士兵们却带来了坏消息。 “这家伙早就已经转移了?” 居住在这里的帮派副手是“苍鹰”,一位行动不便的轮椅老者,已经依靠税金为自己续了至少二十年寿命。维克多本将对付这人的难度排在最低顺位,比“绿蛇”还要低。 “留在这栋房子里的只有他的仆人,几名女佣和几位男仆。噢对了,还有两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女童,但并不是他的孩子。 “女童......”红雀在维克多身边皱了皱眉头,似乎被这个字眼勾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啧!”在想清楚之后,维克多自己也露出了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 “要拿他们怎么办?” “全揪出来,挨个看他们的脑袋,最后一次看见那老头是什么时候。” “苍鹰”离开的时间必然不会非常充裕,若非如此,他不会留下这些可能暴露他痕迹的人,独自逃亡。 “话虽如此,这混蛋能逃去哪?为什么在知情的情况下选择逃跑?论正面对抗,他的经验必然在我之上!” “似乎有眉目了。”巴格尼先生完成了针对一位男仆的检查。 “三个小时前左右,‘苍鹰’接到了一通电话,然后立刻要求这名男仆向警方呈交了一份文件。没过半小时,就有一辆囚车开到门口,把他带走了。” “他去了恶魔岛?!”维克多暗暗倒吸了口气。 三个小时前,也就是和“绿蛇”接到那通神秘电话差不多的时间。看来,这电话是同时打给三个人的,目的之一,恐怕正是召集三位副手前往鹦鹉岛。 俗称“恶魔岛”的鹦鹉岛,是新德市最大的监狱! “啧,难道阿尔卡朋那家伙真的躲在恶魔岛上?这可难搞了......” 普通人想要闯进鹦鹉岛难如登天。它所处的位置在新德市的上方,是个镶嵌在百米岩层中的巨大空洞,几乎完全与世隔绝。 而对于阿尔卡朋这样只手遮天的帮派老大而言,去鹦鹉岛寻求庇护就像去度假一样简单! “‘绿蛇’接到电话后,还没来得及准备就被我干掉了,但‘苍鹰’和‘火蚁’应该都在同时响应了号召。现在去找另一位应该也已经来不及了。” “火蚁”是阿尔卡朋麾下唯一的女性副手,也是最神秘的一位。维克多至今无法确切定位到她的所在。 “见鬼了去了......”维克多不由暗骂。 哗! 就在此时,金色的雨点从天上降了下来。 “银手”突然感到后颈一凉,皮肤上的毛孔在接触雨水的瞬间剧烈收缩! 然而,他眼前的事物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这雨有点奇怪。”红雀嘟囔道。 维克多看向身后,马天尼街区的同胞们一个没少,但巴格尼先生和他手下的士兵们却显得有些异样,眼神发直,目光涣散。 “见鬼!”维克多伸展双臂,水银一把卷住几人,和同伴们一起将他们硬拖到了别墅内,关紧门窗,阻隔那诡异的香气。 部下们在十多分钟后才终于缓过神来。 “这东西......是酒神亲酿!”巴格尼先生很快就认出了雨水的真实面目。 “什么?”维克多警觉地看向爬在窗玻璃上的雨点,金色的水珠看起来无比诱人,同时有些让人熟悉。 “不会有错,就和传闻中一样,这种味道会让人失控,看到......” 巴格尼先生不再说话。他似乎不想回忆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 “那怎么我没事?” 维克多看向身边的红雀和身后的同伴们,又看向窗玻璃上孑然的倒影,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已经疯了的人不可能再疯一次!” 想到这里,他扬起了嘴角。 “正好,省得我们一个个去找了。” “既然他们窝到恶魔岛去躲避雨水了,那我们也得想办法追杀进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德市的政府军备机关也在那里。” 这意味着那里是“双枪哈特”的地盘,是他本人的“巢穴”! 这次,他打算提前请求“绯红”的帮助,将帮派和“双枪哈特”一网打尽! “‘银手’先生,您现在的打算是?” “杀!继续杀,把这些人残留在新德市的家眷全部干掉,顺便摸清去恶魔岛的门路!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就行动!” 维克多看着手中的戒指和银色金属块。 “对了,还有,帮我联系日蚀综合公司的老哈桑,我需要他做个小手术。” ............ 倒悬在天空中的欧克拉区是十三区中唯一不受金雨影响的区域。 “幸好,我们及时将人转移来了欧克拉。要是受到了这场雨的干扰,谁也不知道安东尼会不会突然失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赫尔克里先生关掉电视,离开房间,乘坐电梯来到了调查局大楼底层。海德先生和一辆卡车正在门口等候。 “半天时间,这已经是这帮废物能做到的极限了。” 海德先生指了指卡车,从内部微弱的翻滚和敲击声判断,里面关着不少人,都是调查局四处搜罗来的罪犯。 “我们把你布置的所有窝点都刮了一遍,成果不算丰厚。” “太少了点。”赫尔克里先生沉下眉头。 “既然如此,我们不能只考虑罪犯了......给欧克拉区政府打电话,要求他们将一部分献祭品编号提前。‘献祭之都’是时候该派上它真正的用场了。” “我可不觉得区政府会答应得那么爽快。”海德先生提出了异议。 “我们手头上有他们的把柄。”赫尔克里先生摊开手掌。 “就算不情愿,他们也必须为了人类文明的未来服务。先把第一批人送上去吧,我担心他随时都有可能会饿。” “伪装者”安东尼在走廊上闭着眼睛,“聆听”着楼下的话语。声波的振动变为气味的浓淡变化,飘入他的鼻腔,在脑海中重新变回声音。 他听见了有关自己的全部对话。赫尔克里先生正忙着指挥职员们“卸货”,将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的活人用电击枪击晕,塞进电梯里,足有十来人。 饥饿感再度悄悄袭上了安东尼的脑海,即便他前不久已经开过一次餐。 这些都是为自己所准备的食物,他不确定对方打算分量分批,还是一次性将它们全部投喂过来。 这时,他突然嗅到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气味信标。 气味在这座没有味道的都市里尤为明显突出,所有职员身上的气味都被他记在了脑海中,但这一个并不是他所认识的。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和其他人一样身穿厚重的白色防护衣,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他能通过气味察觉到,对方不知用什么方法越过了大门口的安保设施,混入了职员之中,然后迅速溜走,上了另外一座电梯。两座电梯几乎同时开始快速上升,目标都是自己所在的楼层。 “伪装者”扭头看向自己的房间,那里面有着通讯设备,但是时间来不及。赫尔克里先生已经进了电梯,而电梯还差两层就要抵达23楼了。 叮! 伴随着清脆的铃声,电梯门缓缓打开,赫尔克里先生踏出电梯一步,目光立刻有些诧异地对上了另外一座电梯的出口。 身穿防护服的陌生人从电梯门内走了出来,右手平举着,手中赫然是一把手枪,瞄准的对象是安东尼! 砰! 在双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子弹就已出膛,不偏不倚地穿过了“伪装者”的侧腹! 伤口在枪声还没落下之前就已经接近完全愈合。然而,从伤处流淌而下的鲜血立刻开始挥发,“酒神亲酿”令人癫狂的香气迅速扩散开来,飘入了每个人的鼻腔之中! 赫尔克里先生迅速后退,试图关上电梯门,可电梯门完全合拢需要至少五秒时间。 无奈之下,他的身躯瞬间溃散,化作熊熊燃烧的白色火焰躲避,高温向外扩散,冲散气流,将“酒神亲酿”的气味赶到了对面。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 香气在他化作火焰的同一时间接触到了电梯里的其他职员,完全无视了他们身上的护具,直接支配了他们的大脑。 下一瞬间,几个着火的人冲向了“酒神”,撕扯下身上燃烧的布料,以奇大无比的力量扑了上去,其中一人首当其冲,竟生生撕下了对方的一条胳膊! 火焰点着了安东尼的衣服,迅速沿着他的身躯向上蔓延。一切发生在短短数秒之内,他压根就来不及做出反应! 而那位陌生的袭击者,在一阵沉默的闪光过后,变成了飘落在地的一套厚重衣服。 白色火焰在走道上流窜,眼看着烈焰焚烧“伪装者”的躯体,却又无法出手施救——一旦重新凝聚成型,“酒神亲酿”的气味会立刻招致疯狂。 而若打开楼层的洒水系统灭火,鲜红酒液会立刻将这一层楼吞没! 一道冷光忽然自另一侧电梯旁划过,在火焰爬上“伪装者”的头发前正中他的后颈。 安东尼的脑袋干净利落地飞了出去。银光没有消失,直直飞向墙壁,咚的一声钉在了墙面上。 那是一把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银色手斧! “伪装者”的身躯自被砍断的脖子下方迅速生长了出来,而他原来的躯体很快就被火焰完全包裹,在那些发狂的可怜人的簇拥之下化为焦炭。 伴随着空间的一阵微微扭曲,斧头的主人在“酒神亲酿”完全挥发后,很快就现身在了两人面前。 “......” 那是一名沉默的黑衣男性,看不清面孔,确切来说,他的脸上并没有能被辨认出的任何特征。 比起一个活人,他看起来更像一道黑色的剪影! “开膛手先生,你来得很及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赫尔克里先生恢复人形,看向地上的一大团人形焦炭。 他的同事,杰克.里帕先生没有多作表示,走向墙边,将嵌在墙壁中的手斧一拔,身形一隐,竟径直消失在了原地! “这显然是一次预谋了很久的袭击。” 赫尔克里先生走进安东尼的房间,拿起通讯器,迅速呼叫起了下方的增援。 调查局大楼内部迅速进入了警戒状态。电梯内的黑袋子被烧得焦黑,里面的罪犯们无一幸免。 “我想,我一直都弄错了一件事情。” 赫尔克里先生在乘坐另一部电梯下楼的同时自言自语道: “不是高尔。杀死马丁.莱姆豪斯的人不是那个被高尔‘寄生’的西装男人。凶手是从窗户闯进马丁先生的办公室的,而以那个男人的体格,显然无法徒手爬上那么高的窗,更加没有生生砍下对方的脑袋的力气。” “是这个矮个子!他的身形完全符合凶手的侧写。高尔只是负责接应的,那个装着20万烈洋的钱袋本来应该交到他手上。是这个人谋杀了马丁先生,也很有可能是他对莉莉.柯林痛下杀手。” “而现在,这个人盯上了我们。他甚至能够绕过调查局的安保,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进来。这个人的目标不仅是你,还有我,要不是杰克先生刚好在附近,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安东尼揉了揉眼睛,赤条条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确定自己刚才会不会被就这么烧死,也没有对逃过一劫,或者错失死亡机会感到丝毫遗憾。 此时此刻,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对他来说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你需要换地方了。调查局的行动太过大张旗鼓,现在有不少暗处势力知道你在这里。” 赫尔克里先生向“伪装者”伸出手,准备进行火焰穿梭。 “我们先去正常人治疗中心避避风头。然后再慢慢寻找新的藏身地。罗兰会很不高兴,但他那里的确是个不错的藏身地。” “不论这名袭击者属于哪个势力,他与阿尔卡朋,洛克菲尔和王朝基金会都脱不开干系。三次袭击都是针对性的,但我目前没法演绎出这些袭击在大局中扮演的角色,这是拼图还不完整的体现。” “换句话说......”赫尔克里先生的眉头慢慢沉了下去。 “袭击还没完,那个人一定还有其他目标!” 火光闪烁,两人顺着电梯残骸的余烬向电梯井下方攀爬,溜出大楼,径直窜向飘荡着焚香气味的天蓝色建筑。 罗兰还是那身一丝不苟的白袍,面无表情地坐在小礼堂尽头的讲台上。在听到动静的瞬间,他微微一顿,偏过头,瞄了瞄突然出现的二人。 然后,默默把塞满甜甜圈的纸袋收到了台子下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丑恶之物 “滋......滋......” “已丢失......‘深红乐池’宿主......生命迹象。” “代号塞巴斯丁上校......请求下一步指示,莫里亚蒂先生。” “你可以撤退了,我的朋友。时机未到,这件遗产晚些再回收也不迟。现在,我需要你立刻赶回沃幸屯,预备下一步计划。上周,我们已经从目的地回收了溶解圣母像,一切都在稳步推进。” “为仁慈的女王陛下......” “为无人知晓的格洛里亚娜陛下。” 阴影之中,一双三瓣瞳孔的诡异眼睛迅速隐没,化作一道不为人知的微弱闪光。 ............ 黑暗的甬道中,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拱动泥土,吓走了一条条人腰般粗的蚯蚓。 “跟着刚挖出的兔子洞走。”罗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那只八眼兔子虽然吓人,但它挖出的地道总能精准避开这个地方真正的危险。” “你常来这里?”赫尔克里先生问道。 “从去年年底就没怎么来过,只偶尔来补充一下鲜花和焚香药材的储备。” “这地方的表层地貌在‘电影院’出现后不久就几乎完全变了样,而地下则更加凶险。我不建议你们在这里逗留太久,但如果你们不得不躲藏几天或几个月,我会负责确保你们留在外面的躯壳不被渴死或饿死。” “我经历过比这艰难得多的情况,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轻松道: “我应该早一点想到这种办法才对。将躯体和精神隔开,才是收容‘酒神’的最佳办法。” “伪装者”安东尼在黑暗中抽了抽鼻子,他的确感觉不到饥饿了。这些土壤中的气味纷杂,各种各样陌生的信标交错在他的鼻腔中,他一个名字都辨认不出来。 “我们快到了。”罗兰的轮廓随着光线逐渐在前方显露出来。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显露在眼前的,是一座宽阔而热闹的发光洞穴。 ............ 琥珀色雨点一刻不停地自沃幸屯的天空上洒下。 银色丝线依然在对抗着广场上空的金色雨点,却逐渐落了下风。金感觉自己的意志越来越吃不消,几万人的感官与自己链接着,每一秒都在向他的脑袋输送远超负荷的巨量信息! 而比利与瑞文先生的辩论压根就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斯帕德先生,我必须承认,你是一个好演员。” 比利显然对广场上的僵局显得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因此退缩。 “一直以来,你都在为整个新德市表演一出精彩的英雄戏码。为了破局,你甚至不惜牺牲掉棋盘上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 这句话已经不再像是对观众的说服,更像是对“齐格飞先生”本人的逼问。 “你本来是有机会出手挽留这颗棋子的,但你并没有这么做。我想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想知道原因。” “......” 上位者短暂地沉默片刻,然后开口道: “论被踢出棋盘的弃子,我想你并不比我要少多少。斯加维的袭击,帮派的异常活跃,以及近期的一系列谋杀事件......你一直在试图让自己成为一名置身事外的教唆者。” “战争早就已经在我们僵持的期间于各区打响了。幕后运帷者,作壁上观之人,迟早会从高处摔死。” “女士们先生们,我现在仿佛在聆听一名罪犯的自白!”比利发笑道: “如果您是一位演员,斯帕德先生,我敢保证你能在冬青木电影节拿到奖项!可惜您是一位军官,一位没什么经验的政客。” 随着他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急,金色雨点所调动起来的民众情绪就越来越高昂。已经有人开始在广场上起哄,要求齐格飞先生澄清事实。 “囹圄之茧”的力量正在被“酒神”压制!金感觉维持异咒越来越吃力,双臂竟开始微微颤抖! “唔......要是丝线支撑不住了,广场上的群众恐怕会立刻失控!” 距离国会大楼较远的佐治城街口已经传来了不自然的喧闹,车子在路上拥堵鸣笛。他自己刚刚才领教过雨水的厉害,倘若广场周围的数十万人同时受到了相同的影响,场面可想而知! 广场的另外一边忽然警笛大作。 一队被车龙挡住,弃车步行而来的警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国会大楼边缘,迅速对接了广场边缘的警卫。 “城郊......墨尔库林镇......” 立刻有人吹响了警哨,尖锐的声响瞬间吸引了群众的注意。 “紧急情况!所有人立刻有序疏散回家!不要推搡,不要恐慌!” 国会大楼内,比利停下了他的滔滔不绝,注视着广场上的突然变故,齐格飞先生同样看向露台外面,面不改色,仿佛早就预见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随后,人们感受到了地面的微微震动。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沃幸屯的另外一边翻了个身,震感微弱而清晰。对于未知变故的恐惧瞬间冲散了雨水的魔力,从未接触过异常事件的市民们立刻开始撤离,不肯离开的好事者们被警察强行制服送走,短短一个小时之内,收音机和电视机内都开始播放起了十年间前所未有过的戒严广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黑棋皇后蹩住了自己的骑士,换取了一次更为猛烈的进攻。” 伴随着自言自语,洛克菲尔的车在交易所门口停了下来。 “尽管有些无奈,但平衡必须要被打破了。” 金色雨水所及之处,地面开始泛起淡淡的雾气。淡薄的雾气很快飘遍了大街小巷,透过门缝钻进缩在家中的人们的鼻腔。 在“酒神亲酿”的影响下,人们的精神开始恍惚,眼前出现了令人飘飘然的光晕,所有人都有种自己置身天堂的错觉,伸手一摸,手边却仍是熟悉的家具。 没有人注意到,遥远的城镇边缘处,一个巨大的阴影正慢慢站起,以极度诡异的目光,凝视着火柴盒般大小的楼房。 ............ 洋娃娃小姐从香甜的睡梦中苏醒了过来,感觉身体比以往要沉重一些,却不觉丝毫疲惫。 这是她第一次被分配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床铺又松又软,她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厚实的墙壁带来了无比的安心感。她曾经的房间是和十一名残疾人共用的,这意味着她不得不忍受十一种各不相同的坏习惯,以及各种各样的打鼾声。房门曾经有锁,但某天坏掉了,打那以后,她总是感觉有人在她睡着时偷摸进房间,欲行不轨。 现在,一切不快都烟消云散。她彻底变成了镇子的一份子,一个正常的畸形人。她是多么地幸运啊!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将令人愉快的气味送进了她的鼻腔之内。这股味道像奶油冰淇淋,像烤蝾螈和蓝莓松饼,都是她最爱吃的东西,她从前只敢偷偷从钱箱里摸出一两个子儿一饱口福。 “哈欠。” “哈欠。” 她似乎听见自己的声音重复了两遍,大概是还没睡够的缘故。 真想再睡一会儿啊!洋娃娃小姐心想道,她肯定已经错过早饭了,要是再错过午饭,肯定要饿肚子,镇子上的人从不给别人留吃的。 饥饿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有那么一两次,她曾经饿得放声大哭,恨不得从自己手上咬下一块肉来吃掉。 想到这里,她费劲地翻了个身,却听见了一声尖细的叫声。 “嗷!” 有人? 这是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有其他人呢? 洋娃娃小姐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那声音是从被窝里钻出来的! 不好的回忆立刻袭上心头。她反射性地弓起上半身,将被子用力一掀。 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孔,从被窝里露了出来! 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啊!” “啊!” 双方同时被吓了一跳,同时叫出了声。 紧接着,她们同时惊奇地发现,她们的腹部紧紧连接在一起。 她多出了一个上半身!一个完整的胸腔和第二颗脑袋,还有一套完整的五官! 比恋人女士的第二颗脑袋还要完整,还要漂亮! 两个上半身相互对视,哈哈大笑,然后紧紧拥抱在一起。 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洋娃娃小姐感觉自己依旧在发生着改变,一点点地,朝着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模样变化! 她能听见外面的走廊上传来的动静。一扇门打开了,一团臃肿的肉块软软地涌出了门口。 那是她崇拜许久的“大胖墩”先生,现在她终于能鼓起勇气和他搭话了! “嗨!”“嗨!”“嗨!” 她打开房门,向对面的房客打招呼,却发现声音多了一个。 第三颗脑袋和第三个身子从她的后背处探了出来,比原有的两个小上一号。虽然看不到,但她确定对方一定同样美丽异常。 畸变还在源源不断地让她的身体产生变化! 整座小镇都在飞快地产生转变,人们的身上爬出崭新的赘生物,长出第二排牙齿,身形变得越来越臃肿,越来越巨大,愈发朝着他们理想的形态发展!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洋娃娃小姐开心地笑出了声,比六个人的声音加起来更加嘈杂。 畸变依然在继续。 人们几乎每走一步都会发生变化,每呼吸一口气都会让自己长高。他们仿佛浑然不觉,继续着自己一天的活动,向彼此问好,身躯在和彼此的接触之中,如同树根般慢慢纠缠起来。 无数藤蔓和花朵包裹了墨尔库林镇的外墙,溪中飘着厚厚一层蓝藻,鱼类被活活憋死在水中,水面冒着鲜艳的大泡。 尤娜趴在窗边,用一双金色的山羊眼眸漠然地注视着一切。她看见人的手臂伸出屋顶,像海葵的触手般左右摇晃,抓住天空上飞行的鸟儿,吞吃入腹,脖子上立刻长出鸟类的羽毛和爪子。 在她的眼中,这座镇子就像被羊水包裹的母胎,无数发育不全的生命正在其中游走,慢慢嵌合在一起,被最庞大的胎儿吸收。 “癌之女神”的力量让他们增殖,畸变,“死亡女神”的力量却又奇迹般地让一切不协融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最终,在她的注视之下,它们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像一个统合的个体! 洋娃娃小姐终于感觉到了真正的归属感。 她在离开屋子后就立刻和恋人女士黏连在了一起,组合成了更加美好的姿态。随着融合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心灵也越来越趋向富足,圆满。 人生来就是残破,不幸的,只有在他人身上寻求共融,合为一体,一切才能得到纠正! ”齐格飞先生,现在是非常情况,请尽快回到礼仪宾馆避难。” “绯红”从容不迫地挥了挥手,挡开了前来护送的警察部队。 “我的军队会和你们一起去处理问题。尽快在主要干道上拦起应急路障,用尽一切办法阻止那东西闯入市区。” “至于我自己,我只要一人随行就行。” 上位者一招手,把金唤回了身边。看向了跟随富裕党团队离开的比利,后者的脸上始终挂着得以的微笑,仿佛他此刻已经坐上了属于胜者的宝座。 “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 回到宾馆的“绯红”向金伸出了手,片刻之间,两人消失于房间之内,直接现身于城郊的密林之中。 树木全都在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缠绕,环抱在一起。枝叶卷曲发紫,像蕨类植物的茎叶般张牙舞爪。 奇形怪状的动物在林子里相互结合,大到野猪和鹿,小至地上的爬虫,全都在进行着亵渎一般的黏连,变成全新的物种,不可言说的生命,任何人看到它们都会不禁咋舌。 ——这地方比地狱更像地狱。 “不要触碰任何东西。” “绯红”说罢,右手微微握起空拳。 啪! 那些畸形动物自体内爆裂开来,鲜血四溅,又迅速在上位者的脚下凝聚起来。“绯红”踏上浮空的鲜血台阶,一步步向上走去,金紧紧地跟随在后。 在越过最高的树冠后,他们看清了墨尔库林镇的全貌。 房子和人完全长在了一起,人像背负龟壳般驮着他们的房子,就像一座肉做的岛屿,正缓慢地向前爬行。 “真是难看......” “绯红”看着远处的怪物,流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厌恶。 “我的电影里,不需要这种恶心的桥段。”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镇保卫战 仿佛听见了“绯红”的低语,窗边的尤娜抬起头,山羊般的金色眼睛看向在半空中行走的上位者。 仅仅是这短短的一瞥,就让对方的身体开始了畸变! 大大小小的瘢痕组织爬上了“绯红”的手臂,形成凹凸不平的肉芽,又从其中增生出本不应当增生的毛发,角质,眼球甚至内脏组织细胞! 顷刻之间,“绯红”自己也开始肿胀,变成了他所不齿的丑陋怪物! 上位者不紧不慢,从空间裂缝中抽出了漆黑的人皮网,披挂在身上,用回溯的力量持续对抗着身躯的异变,化作一道漆黑的影子,在身边凝结起一圈血矛。 停滞在半空中的血滴却突然发生了变化,血液细胞迅速转化,变成了数排白森森的尖牙,直直朝着驱使者的双手咬去! 刷! “绯红”还没来得及应对,左臂竟被生生扯了下来!鲜血化作了好几条长着尖牙的无皮大鱼,在空中洄游了一圈,再度发起扑袭。 下一秒,它们又在空中尽数定住,如同红色的冰雕般坠落地面,摔了个粉碎! 金一挥手,将所有自血液畸变而出的怪物化作无机质的结晶。他的身躯再度朝着野兽的方向转变,无数动物的特征从全身上下冒了出来。 “癌变”同样影响着他的身躯,让皮肤像沸腾一般鼓动。他身上的特征一刻不停地转化着,却总是持着对宿主有利的形态。 猎人兽的特质让畸变在他的身上作用成了演化,每发生一次异变,他看起来就更加凶猛,更加庞大! 没过多久,人类特征就彻底被野兽的毛皮包裹了起来,尖锐的爪子自皮毛下方穿出,黑色羽毛环绕在脖颈周围,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野兽”展开畸形的双翼,抖落大量赘生的血块,向下猛冲,直直扑向了那座与镇子完全黏连在一起的肉山,张口撕下了一只突出房顶的修长手臂,又转身咬下了另一人的脑袋! 鲜血四溅! “绯红”和尤娜停留在原地,一上一下,注视着自己和对方的眷者间的殊死搏斗,仿佛正在观赏着斗兽场内的精彩表演。双方同时屏息凝神,仿佛棋盘上的棋子来到了现实之中。 警察和斯帕德军队很快也抵达了战场,但前者显然派不上什么用场,几名警员看到那肉山的轮廓,当场被吓晕了过去,身躯倒地后还在一个劲地抽搐。 更有经验的斯帕德士兵们开始在远处开火,试图用枪炮攻击这体型堪比独立存在的庞然大物。炮弹炸碎了肉山的一些肢体,让其余的镇民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但很快地,在黄金雨点的作用下,痛苦变成了欢愉,哀嚎化作了层叠不朽的笑声,从镇民们淌血的嘴边流出。 “原本需要耗费十到二十年的降临仪式,被洛克菲尔强行缩短到了半年,创造出的东西必然不会稳定。” “绯红”立于高处,在尤娜的注意被炮火声转移的同时再度凝聚出一排血矛。 “这样的存在......即便是呼吸都会带来灾难。” 轰! “绯红”的身影瞬间消失,躲过了一只手臂的挥舞,血矛尽数发射,将那只手臂撕成了碎片。 瞬息过后,“野兽”扑上被撕裂的伤口,大口地咬起了血肉! 第二轮炮火随即发射,但即便是穿戴了护具的士兵们也无法长期畸变的侵蚀。不足五分钟,他们的身上就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赘生物。 但雨水对他们没有作用。这些被切除了部分额叶的斯帕德士兵没有完整的情感功能,黄金雨点只能让他们产生微弱的情绪波动。他们不会害怕,不会退缩,立刻将身上的异变利用了起来,利用多余的手臂加速装弹,新生的眼睛观察后方,展开了第三波攻击! “野兽”撕开肉山的一层表皮,无数只新的手臂立刻从中延展而出!墨尔库林镇的增生无止无休,人们保卫小镇的意志似乎与增殖的力量形成了共鸣,加快了畸变的速度。 “这是......我们的......家园......” 呐喊伴随着血泡从肉山内部咕嘟冒出。更多的肢体自伤口内窜出,抓住“野兽”的皮毛和翅膀,将其生生拖进了伤口内部,肉芽增生而出,瞬间覆盖了表皮,将他严严实实地封在了里面! 刷!!! 一道不祥的黑光斩断血肉,在眨眼间将皮肉化作了倾盆血雨! “愚忠者的宝剑”被“野兽”叼在嘴里,又一道剑光划成半月,劈碎了肉山的上半部分,残肢,皮肉连同房屋的碎片一同飞散开来,又在半空中凝成无数晶刺,回转袭来,在镇民们的躯体上留下了上千道恐怖的豁口! 此时此刻,“野兽”的身躯已经膨胀得像一栋小屋!畸变让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肿胀到了可怕的地步,皮肤变为青筋密布的紫黑色,器官和肢体从无法想象的地方蔓延而出!每吞吃一口血肉,怪物的特征就多出几分,但他却始终维持着一丝不灭的理性。 因为“祂”始终在高空中注视着,犹如一颗不会发光的天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祂投向自己的目光,胜过最耀眼的太阳! 第二排血矛扎透了肉山,让整座镇子剧烈晃动起来。镇民们却并未因此退缩,依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呐喊。 洋娃娃小姐的身躯黏连在肉山中部,无数突出的少女身躯发出尖叫。 这是她好不容易达成的心愿!她终于成为了小镇的一员,她要像其他所有镇民一样,为所有人的安宁和幸福奋战至死! 第三轮炮火和第三排血矛在混乱中交织而过。尤娜的双目中映着烟尘和火光,丝毫不为所动。 然而,地面疯狂窜高的树木象征了她内心的纷乱,树枝向“绯红”的方向穿刺而去,对方却没有反击,仅凭穿梭轻松地避开攻势,在原地又留下一排血矛,瞬间发射! 下一秒,衔着黑剑的野兽再度突出重围,弧光一闪而过,将包含少女上身在内的一大块肉生生斩下!皮毛中突出一张鳄鱼般的巨口,衔住其中一颗脑袋,像咬胡桃般用力一合。 洋娃娃小姐带着笑容的面孔,在顷刻间四分五裂! “绯红”的身影再度消失,又一排血矛激射而出。金雨之中,他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了尤娜的后方! “让我们来继续下这盘棋吧。” 尤娜回过头,看着上位者信步走到桌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手执一颗白棋皇后,将其放置在了黑棋皇后的直线之上。 “将军。” “......” 尤娜神情恍惚地来到桌边,将手伸向那颗黑棋皇后,指尖却停在了半空中。 她看见了把守在另一条斜线之上,被皇后堵住,却直指国王棋子的王翼教皇。 “放弃皇后,是唯一能够逃脱死局的机会。” “绯红”的双眼从尤娜身上挪开,看向棋盘,他的说话对象似乎并不是她。 尤娜.晨曦的双目直勾勾地注视着“绯红”,似乎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沉于表象之下的东西。 “绯红”的目光,慢慢落在了那枚黑棋国王上,开口道: “你应该有想过,为什么你一直没能完成你真正的目的,为什么她的状况一直都未能达致你的预期。” “洛克菲尔,你自以为这一步棋天衣无缝,却算错了关键一步。” 语毕,他撩拨开一侧红色鬓发,从耳垂上摘下了那颗铅灰色的十面骰耳坠,在棋盘上轻轻一掷。 “我和‘祂’之间,早就已经达成了合作。” “!” 尤娜的眼睛在看清骰子落定的数字之时忽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她发出一声惊叫,抓着头发,踉跄地退到了沙发边上。 国王棋子的缝隙中突然涌出了大量灰黑色的烟霾! “绯红”向后穿梭,堪堪避过“烟霾”的突袭,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尤娜的躯体被灰烟卷了起来,飞出了窗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间内,一盘残局静静地站在桌面上,白棋皇后遥指的棋盘之上,只余下一堆黑色的焦灰。 “......看来,你的答案是拒绝。” “绯红”微微合上眼帘,摇了摇头,右手轻轻一握。 上百条“扰乱之丝”在同一时间化作了实体!坚韧的丝线连接在血矛末端,没入了肉山深处!顷刻之间,将它牢牢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肉山增殖的速度在尤娜离开后明显降低了不少,但墨尔库林依然咆哮着,顽强地抵抗着外敌的入侵。 飞行部队在此时赶到了墨尔库林上空。一排排黑色炮管自投弹口探出,遥指着肉山的底部。 如今,没了王朝基金会的协助,已经没法再用“裂帷者的六棱镜”强行转移目标,只能强行将整座小镇给歼灭! “野兽”抓住机会爬上了被束缚的肉山,数张巨颚同时撕咬了下去! 伴随着炮火和震耳欲聋的嘶叫声,与血肉黏连在一起的墨尔库林镇地基被炸塌,整座肉山歪向了一边,轰然倒向树林! “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伦道夫。” “绯红”从破碎的窗前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阿尔哈萨德老先生。 “‘癌症’夺走了墨尔库林镇所有人的灵魂,外面那东西只是代谢出的副产物。”对方出言提醒道: “洛克菲尔的这步棋没有完全走臭,他依旧保留着翻盘的后手。” “就像拦在这里的这颗小兵......” “绯红”低下头,看见了那颗并未被注意到的黑棋士兵。 “你的胜算的确高于对方,但切忌因此心急。”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又说道: “也许我应该提醒你一句,‘桥梁’,命运轨迹并不是一个既有参照物。它是一张网,在你窥探的同时不停地进行着编织。在你的视线之外,还有许多看不见的细节。” “多谢提醒,‘谎言’。” 上位者微微颔首,将右手伸进空间裂缝,取出了一部手提摄影机。 ............ 天空慢慢放晴,黄金雨水伴随着雾气一同消失无踪。 戒严警报在三个小时后结束了。人们宛如大梦初醒,纷纷在家中探出头去,依旧回味着不久前短暂而悠长的美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究竟怎么了?” 礼仪宾馆内,露莎小姐关掉收音机,询问坐在沙发上翻阅电报纸条的母亲。 “沃幸屯边缘的街道上发生了警民冲突,他们持有攻击性武器,险些在林子边缘引起大火,这是我刚得到的准确消息,这种事情至少有十年不曾发生。” 莎诺菲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看来,我们打破平衡的事情已经开始影响到整个新德市的稳定了。” 自从莎诺菲公司在朗姆战争后得到洛克菲尔的提拔,就一直处于不偏袒任何政党的中立状态,这不仅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更是洛克菲尔本人的要求。 这一次,莎诺菲迫于“绯红”的压力倒戈,显然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的只是市民暴动这么简单吗?” 露莎小姐有些怀疑。这些年来,新德市演变成武装冲突的市民抗议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没有一次是需要拉响全城避难警报的。 更奇怪的是,她似乎感觉自己的记忆中存在一些空白。 自己在从国会大楼回来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自己应该没有去睡觉,也没有在阅读书本,这几个小时的时光在她脑海中的印象特别淡,就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但很快她又自己想通了。 大概是过度紧张的缘故。自己和母亲被警卫一直护送到了楼下,在此期间的一切活动安排都被取消了。 在此期间,自己一直都在胡思乱想,以至于完全忽略了现实中的时间流逝。 “危机应该已经解除了。我去询问一下随行队伍,关于后续选举活动的安排。” 莎诺菲夫人起身打电话,把女儿一个人留在了客厅里。 过了一会,房门被敲了两敲,一封信从门缝下塞了进来。 是自己安排去望风的人! 露莎小姐一下跳了起来。 她在沃幸屯警局里有两个联络者,她在临走前有意安排他们去现场打探情况。 这样一来,不论媒体和情报部门如何掩盖消息,她都能得到第一手真实情报! 露莎小姐拆开信封,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眉头一垂,有些失望。 信上写的内容是: ‘暴动已被平息,临近的墨尔库林镇燃起大火,现已扑灭,并正有序安置全部镇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七章 消失的真相 “我发誓我看到了!“ 被烧得焦黑的墨尔库林镇废墟旁,一位被警员制服的中年男人正在大声嚷嚷。 “它,它就像山一样大!房子被它给顶了起来,一座座背在那东西上面!手,脚,头......各种各样的东西从上面伸了出来,还在笑,那东西还在笑!” “给他来针猛的!事后报销费用。” 警察一边向医护人员吆喝,一边猛拍那人的后背。 “醒醒,汇集,别给我们徒增工作量!擦亮你的眼睛,看看跟前,你说的事情压根就没发生过。这是一场火灾,仅此而已。” “我的眼睛还从没骗过我呢!”男人恼羞成怒地喊道: “我亲眼看见了!就算我的眼睛骗了我,难不成我的耳朵,我的鼻子,我酸软的双腿和狂跳的心脏能联手骗我不成?”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看走眼了?” 他朝路边的每一个行人大吼道: “你一定看见了!那东西这么大,隔着两条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你!还有你!还有你也是!不要害怕,告诉他们真相!” “我们知道真相是什么。” 围观群众后方走出了两名脱下护具的斯帕德士兵,胸前的三重冠冕金章熠熠生辉。 “警官先生,请把人交给我们,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 “你们相信我对吗?”男人又惊又喜。 “是的,请和我们上车,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将真相公诸于众。”士兵面无表情地说。 “太好了!太好了!” “这是最后一个。” 士兵们在将人装上车后向长官汇报。 “切掉他们脑子的一小部分,对记忆进行模糊处理,然后放回原地。”斯帕德小队长指示道: “他们的智力会稍微降低一点,偶尔会失眠,但除此之外,只有正面影响。” “是,长官......长官,任务结束后,能给批个假吗?”其中一名士兵开口问道。 “什么事?” “我想回法尼尔探望我父母,顺便给他们带去足以延续生命的税金......我有预感,机会不多了。” “......行,你去吧。” 长官随意地挥了挥手。对于和家人相关的私人事务,斯帕德军备公司一向放得很宽,这是对这些出生入死的士兵们的一种不成文补偿。 “我们很幸运。‘癌症’无意识的对外影响并没有与‘永恒的永恒’相当的侵蚀力。用不了多久,溪水和土地都会复原。” “绯红”和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眺望着烧焦的墨尔库林镇废墟,属于那座肉山的痕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知道,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这些士兵最后也会被消除记忆。除了我们之外,不会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似乎对斯帕德的技术很了解?” “事实上,斯帕德军备公司的记忆清除技术就是我发明的。从神秘纪元初期开始,被亲卫队一直沿用到现在。” “地球世界里的卡达斯人类保卫军沿用的是同一种技术吧?”上位者询问道。 “是的,同样是我传授给他们的。”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点了点头。 “‘桥梁’,也许你并没有相关的记忆,但要知道,我和你的合作关系其实远不止是现在这么浅显的层面。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甚至可以将‘遮蔽’的一部分权能让渡给你,就像在那个世界一样。” “我会需要这份力量的,伦道夫,但不是现在。” “绯红”摇了摇头,向前踏进一步,步入了空间裂缝中,来到了沃幸屯的边境处。 近乎于纯粹的黑暗之中,小山般高的肉块瑟缩着,发出低沉可怖的嘶吼声,脚下的草木随之微微颤动。 那是将肉山吞噬了大半的野兽。人类和动物的特征交错爬满了全身,在粗硬的黑毛下隐现。 “你做的很好。” “绯红”信步上前,向怪物伸出了右手。 从生毛发中探出了一只颤巍巍的正常人手,迟疑了一会,带着无上崇敬抓住了对方伸出的手掌。 手背上的黑色纹路立刻开始嘶嘶作响!“愚忠者的宝剑”被主人唤醒,贪婪地蚕食着侍者的力量,肉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了下去,变得越来越瘪。 “你很快就能基本恢复常人模样。”上位者紧握着小伙子的手,平静地开口道: “而宝剑会吸收冗余的力量。这将作为忠诚的证明,让它越来越强大。” 大块大块的皮毛和肢块从金的身上掉了下来。十五分钟后,手的主人被从肉山中拽了出来,浑身上下的皮肤都不翼而飞,肌肉在两米半高的躯体上不住搏动,甚至连血管内的涌流都看得一清二楚! 金剧烈地喘息着,仿佛这是他生平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过了一两分钟,野兽强大的愈合能力逐渐让皮肤组织爬上了他的身躯。 这次,他身上的野兽特征没能完全消除。黑羽和刚毛依旧零星地残留在身躯和脖颈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哈,哈......”他拼命维持着意识清醒,直到最后一寸皮肤爬上脸颊。 “回去休息吧,你需要洗个澡。” “绯红”用另一只手轻拍小伙子的后背。 “往后的局面只会越来越艰难,你需要吸收更多力量,始终维持在最佳状态。” “嗯......”金抹了抹脸上的血污,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会让一切如您所愿,瑞文先生。” ............ 麦西坎下城区。 维克多在街巷间漫步,活动着黑手套下的双手。 新遗产和水银的契合度相当不错。它所代表的元素是硫磺,在遇热瞬间会释出大量热能,形成空气对流,这也是“绿蛇”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大风的原理。 “蛇害怕硫磺的气味,总是会退避三舍。‘绿蛇’这绰号......还真有些讽刺。” 维克多摊开手掌,让水银和硫磺同时释出。它们在他的掌心中充分融合起来,化作了深红色的结晶体。 “辰砂......这就是两种物质充分混合的结果。” 这是种远比水银稳定的有毒物质。这意味着他可以将其合成为粉末状,利用硫磺生热生风的特性,制造一场致命的红色风暴! 至于他自己,在掌握了两种元素之后,同时也获得了对它们的一定免疫性。比这更加令人振奋的是,辰砂的稳定性极强,这让自己在接触其他敌人时多了一重保险,不必面对和“金鬃”对决时一样的窘境。 “现在,是时候准备朝魔鬼岛进发了。” “银手”扭头看向身边的红雀,却被手上的一行紫色瘢痕吸引了注意。 那是服药过量引起的紫癜反应。 ......管他呢。维克多完全不以为然,继续和副手商量起了潜入大计。 “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老大你犯个事被抓进去。” 红雀以一贯的欠揍口吻说道: “不过,考虑到你的过往事迹,加上人脉稀薄,他们估计会直接给你判上五六次死刑。” “岛上的那一大群鹦鹉也不是什么善茬,据说这些鸟会把模仿到的动静传得到处都是,而且它们的喙也不是好惹的。” 昨天,迈克.柯里昂明确表示自己无法直接让维克多一行人穿梭到鹦鹉岛,只会在抵达后提供援助。潜入计划只能靠他们自己。 “看来,除了走‘寻常路’外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他们一般是怎么把囚犯运过去的?” “十三区之间的每一条大型公路都隐藏着一条岔道,直达鹦鹉岛,罪犯就是从这些地方被运过去的。岛外的看守很少,因为那地方对任何人都不安全。” 红雀停顿了一下。 “我是听石楠婆婆说的,她的丈夫在二十多年前就走过其中一条路。” “单论潜入本身意外地简单......” 维克多沉下了眉头。 “不过,没法带太多人,只能寻求最稳妥的办法。”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旁边的车站。 “麦西坎这地方应该也有祭品银行吧。“ “老大,别告诉我你打算用和我相同的办法去死。”红雀戏谑地开着玩笑。 “啧,少说一句会死吗?” 维克多没有再和同伴斗嘴,循着地图指引,乘坐绿皮火车径直来到了南站,朝着果戈里街走去。 灵克斯银行的黑色逆十字检定死气沉沉地耸立在街道尽头。前些日子异常热闹的拉斯特密欧咖啡厅又恢复了平时的门可罗雀。 “......”压抑的气氛让维克多不禁咽了口唾沫。他无视了看向自己的咖啡厅女店员,大步走向灵克斯银行的黑色大门,迈上阶梯,对上了印着美女的巨幅海报。 “斯加维五日三夜......啧,该说是恶趣味好,还是这帮家伙真会做生意好呢?” 尽管目标并不在此,维克多在进门前依旧瞥了瞥标着市值的板块,看清了一条人命的价值。 “二百九十五万两千烈洋......” 前些天的供应量激增让借贷上限降低了不少,但依旧略微高于均值。 “低一点好,还起贷来没那么肉疼。” 以维克多如今的个人流动资产,还掉这笔贷款不算困难,但他的内心依旧有些犹豫。 倘若像红雀一样被子弹洗礼,或者遭受更加不可逆转的损伤,就算能完成复仇,他也没法再苟且偷生了! “......管他呢!” “银手”咬了咬牙,狠瞪着地面上的红色逆十字标记。一排漆黑的柜台分布在大厅的两侧,嵌着带圆窗的玻璃。员工穿着黑色双排扣制服,戴着黑帽子,面无表情地处理着文件。 “这地方未免也太压抑了......” 维克多深吸一起,朝着其中一扇玻璃走去。柜台后的员工立刻收起文件,以不带起伏的声音问道: “先生,办理什么业务?” 不等维克多出声,一沓厚重的问卷就通过窗口推到了他的面前。询问似乎只是例行公事,来这里的普通人只可能办理一种业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请仔细阅读条款,并在末页印上您的指印。” ”就这样?”维克多不仅咋舌。 他和绝大部分新德市人一样清楚祭品银行的规矩,却从未亲身造访过,他本来还以为这里需要借款人提供更多的文件证明,就像普通银行的业务办理一样。 紧接着,一根垫在红布上的银色细针被推了出来。针的一端尖细,另一边篆刻着细密的逆十字花纹 这是拿来刺破手指的吗...... 维克多仔仔细细地阅读了文件的第一页,然后是第二页,密密麻麻的说明让他脑袋发昏,到后来,他干脆粗略地翻了起来,完全没有在意上面的内容。 “先生,建议您仔细阅读内容。”黑衣员工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惊讶。显然,他接触过的绝大多数人都会在这一步骤迟疑不定,一字不漏地阅读条约。 “您希望款项以现金还是银行转账的方式送达?” “随便。”维克多脱口而出,对方的表情更加惊讶了几分,但他没过多久就反应了过来。 “我本不应该向您透露其他客户的私人信息,但在二月份的时候,有个来办理业务的女孩和你的反应差不多。” “她后来怎么样了?”维克多随口一问。 “谁知道呢?反正她没有来这家银行还过贷款,大概率......也和其他人一样吧。” “......”文件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维克多不再多问,直接拿起了银色的长针,刺破拇指,在伤处渗出一小滴鲜血时,将指腹印上了纸面。 他立刻感觉到血液被从伤口中迅速抽离,并没有留在纸上,而是顺着皮肤向自己的手背爬去! 柜台另一边,员工不紧不慢地打了个电话,按了几个按钮,点钞机飞快地翻滚起来。 在鲜血于手背上凝结成逆十字标记的同时,一个印着灵克斯银行徽记的钱箱也被送了出来。 “请妥善保管,先生。尽管这种事情不常发生,但记录中的确有借款人在出门后遭遇抢劫的记录,我有义务向您说明这一点。” “哦,知道了。”维克多拎起钱箱,快步走出了果戈里街,乘上火车,朝着偏僻的城郊墓园赶去。 在数百座墓碑的环绕之下,他放下钱箱,从外衣内袋中取出了一把左轮手枪,上满子弹,拨动转轮,拉下枪机。 随后,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接连打空了整个转轮! 砰!砰!砰!砰!砰!砰!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契约与交易 每一发近距离射击的子弹,几乎都把维克多的脑袋轰掉了一半! 但群青色的幽光几乎立刻就发挥了作用,不出数十秒,他的头颅就被完全复原,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没有任何子弹碎片残留在颅腔之中,因为一轮“狂轰滥炸”后,他的脑袋几乎已经完全翻了个新,没有哪块是原装的了。 ”看来不把脑袋整个轰掉就没事。” 红雀眼见此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银手”用食指关节敲了敲脑壳,揉了揉太阳穴,没有感觉到丝毫异常,记忆和感知也没出问题。 “需要重点防护的部位是易断的脖子和四肢关节,以及包裹重要脏器的躯干。脑袋本身倒不怎么需要管,反正在‘双枪哈特’的大口径子弹下一轰就碎......” 综合红雀先前实验得出的经验,他又陆续用子弹和利器在自己身上进行了好几次“死亡实验”。 “不关乎性命的小伤是不被不死契约照顾的,但是在真正受到致命伤害后,所有伤口都会得到一定的修复......” “可能造成失血过多的创口会被快速复原,这也是没法在契约生效过程中进行大型手术的原因......限制还真不少。” 一番实验下来,维克多大大加深了对于“不死”这个概念的认知。 ——“损坏”的东西能被修复,但“失去”的事物无法回来。 “传闻那些上流人士会利用这种契约进行所谓的换头换肢手术,正是借用了这一个特性......不过,想当然,他们有足够的办法让换下来的部位保持鲜活。” 他抬起右臂,水银从他的手掌徐徐上升,一层一层地叠在一起,形成一圈移动的水银屏障。 尽管单层强度薄弱,但强大的表面张力赋予了水银偏转子弹冲力的能力。“银手”抬起左手,猛然发力,让硫磺暴露在空气中,生出大量热能,推动屏障,与水银结合,让银色的液态金属化为深红。 轰! 屏障破碎成红色粉尘扩散开来,伴随风力流转,迅速形成“沙暴”,在无声的碑石间流窜。 “嗯......不光是毒性本身,阻碍视线的能力也相当值得利用,咳咳!” “银手”咳了两下,似乎是有辰砂碎屑硌进了喉咙里,尽管毒性并不会影响到他自己。 然而,下一秒,咳嗽就变得更加剧烈起来。维克多感到喉咙一阵腥甜,吐出唾液一看,里面夹带着斑驳血丝。 火麻对他的气管造成了近乎不可逆的损伤! “我早就就说了,老大。”红雀倚在墓碑旁,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东西会害死你的,比你想象中还要快。那些走在我之前的姐妹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见鬼,咳咳......”维克多用力清嗓子,咳出塞在气管里的血块。 “管他呢,反正一时半会死不成......至少在契约保护之下死不成。” 气管可以换,肺可以换。只要钱到位,他身体里的任何一个器官都可以抛掉换新,他想活到芭莎成年并不是大问题。 “走吧,去干票大的。” 维克多拖起有些过于沉重的躯壳,一个趔趄,慢慢朝车站走去。 “喵呜~” 他回过头,发现一排姜黄色的猫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上了他。其中一只特别大,就像一头小豹子。 “去去去,到别的地方凉快去!” 换作平时,维克多会停下来撸一会猫,还会找找口袋,看看有没有偶尔剩下的肉类零食,可他现在实在没这个心情。 巨大的姜黄猫喵呜了一声,蹲在了他的脚边,一个劲地闻。 “在绿女巫镇有个说法。”红雀开口道: “当一只猫突然停在人的脚边闻味儿,那它闻到的多半是死亡的味道,我不记得毛色有没有讲究了。” “嘶......” “银手”皱着眉头,看着围在自己脚边的一圈猫儿,心中隐隐冒出了不祥的预感。 “要不要这么晦气?你们绿女巫镇那就没有吉利点的说法吗?” 据红雀先前所说,在绿女巫镇,鸟儿在妓女头上打转意味着她患了不好的疾病,如果有老鼠从怀孕女性的双腿中间钻过,说明那大概率是死胎。 “有。如果在进店前从左脚方向捡到一枚十烈洋硬币,或者看见一个朝东的公鸡风向标,那大概率会碰上自己心怡的小姐,而且她同样对你有好感。” “条件也太苛刻了点吧!” “好运总比厄运难得。” “......这样啊。” 维克多不悦地嘟囔着,俯身摸了摸姜黄猫柔软蓬松的毛发。猫儿关切地叫了几声,不知怎地,他竟然觉得对方像是在询问。 “听不懂。” 过了一会,“银手”自顾自地地摇了摇头,转身跳上了离开麦西坎的火车。 两小时后,他在泰萨斯南站下车,用电话联系了巴格尼先生,挑选了五名值得信任的士兵。事实上,那就是从小队长时期一直跟着自己的几个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不回去了。让他们在祭品银行办理好手续,然后开一辆车过来。三天后,我们正式开始行动。” 维克多打算直接从麦西坎和泰萨斯的交界处入手,自德雷斯公路的中段进入鹦鹉岛。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德雷斯公路在一月底经历了一次塌方,至今仍在进行车辆限流,每个时间段只能允许一侧单行。 而如今,在几乎被泥手党完全支配的麦西坎地下世界,阿尔卡朋的渗透率微乎其微。他只要选择在特定时间段行动,基本就能杜绝其他帮派的干扰。 在这如火如荼的三天准备时间内,维克多在麦西坎和泰萨斯间来回往返了好几趟,有时坐火车,有时坐汽车,晕车症一度让他吐得狼狈不堪。 他需要找出隐藏在德雷斯公路中段的隐蔽通路,并迅速制定好潜行计划。 第一天结束时,往返三四次的维克多一脸郁闷地回到了位于卡特皮拉街区的旅店房间。 “完全没有收获。那条破路到底藏在哪里?” 虽说自己大可以浪费一点钱,在把贷款还清之后,再将不死契约续上一两个星期,但是他不想等,杀死“绿蛇”意味着阿尔卡朋很快就会对自己发动最猛烈的报复,他必须赶在这件事发生之前结束这一切! 第二天过去了,他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总不能是被用某种邪门的方向从我们的面前屏蔽了吧?” 对神秘学几乎一无所知的维克多只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着能够完全屏蔽一扇门,一道楼梯,一栋建筑,甚至一条大路的办法,但他并不太想承认这就是当下自己面临的窘境。 “啧,迈克.柯里昂那混蛋这次说什么都不肯事先提供协助,一定要我自己来!” “实在不行的话......只有采用红雀说的‘直接办法’了。” 犯罪被抓,然后被押送过去。 只不过,在此之上,还必须加上几层其他操作,至少,他决不能以自己的真面目被抓。 “最棘手的问题是......” 犯罪被捕后,往往要经过七天以上的审讯,拘留和内部审判,才有可能被押送去监狱。 要是在此之前就签好了不死契约,等到被押送去鹦鹉岛的那天,自己多半已经死翘翘了! “更加要命的是,阿尔卡朋在警局肯定有人!有人被抓进鹦鹉岛,他肯定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要是再不想出办法,计划就要延期了。 第三天,维克多郁闷地起床,正在到处寻找火麻药瓶的时候,发现门缝下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一封信。 “谁?”他警觉地伸长手臂,用水银勾起信封,却没有在上面看见黑点。 帮派的死亡信函,不可能没有黑点! “红雀,警戒窗外!” 维克多用水银封住门缝和窗沿,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一阵浓郁的麝香玫瑰味扑鼻而来。信纸是黑色的,烫着一道简洁的金边,上面只书写了一行字: ‘今日十五点,麦西坎城东,香榭丽舍葡萄庄园。’ “谁啊这是......”维克多皱起了眉头。 纸上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女性之手,那股扑鼻的香水味他似乎在某处闻过。好像是丽芙曾经受邀的一次小型,却不失高档的名媛茶会,也是唯一一次,他不放心对方一个人,像个狗仔一样躲在外面观察了老半天。 呼! 那张黑色信纸忽然在维克多手中解体,变成了一小撮黑色的粉末! 维克多猛然抽手甩了两下,把手掌中的残留物抖掉,所幸,那只是一堆普通的黑灰。 “......姑且去确认一下,反正死不了。”他看了看身后的红雀,却发现对方不见了踪影。 “糟了!” 他连忙找起了装着白色火麻的瓶子,卷好纸片,用力一吸。 红雀出现在了房间的另外一边,正在找电视遥控器。 “你走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维克多抱怨了一句,穿好外衣,准备出门。 繁复阴沉的三层殖民风格宅邸前。 “这栋房子看起来至少价值几千万烈洋......” 维克多暗忖道。在接手了“金鬃”的巨额财产后,他本应该给自己也换个大些的居所,但是他就是放不下自己的小公寓。新屋的装修对孩子的健康不好,他还担心芭莎会不适应新环境,睡不惯新的婴儿床。 两位身穿侍女黑裙的年轻女性已经在门口恭候着他了。 “先生,奎斯女士已等候多时。” “奎斯女士?” 维克多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但是他一眼就被右侧的侍女吸住了眼球。 那女性拥有一头柔顺的亚麻色头发,俏丽而妩媚,眼神像带尖刺的鱼钩,上面挂着蜜做的饵料。 在和丽芙结婚后,他不是没对其他女人起过感觉,但眼前的这姑娘不一样,她的美貌带着可怕的侵略性,一下就钻入了他的脑海中,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母亲,你还要套着男人的皮囊扮演多久下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阿加瑟女士略带埋汰的声音从客厅中传了出来。 男人?母亲??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差点让维克多磕过的脑袋宕机。 坐在客厅中的女性看起来分明超过了四十岁!就算皮肤和五官都经过保养,但她再怎么看也不可能比眼前的女孩年轻。 “‘银手’先生,我是代表麦西坎原生帮派来找你谈判的。” 阿加瑟女士没作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了正题。 “原生帮派......” 由“中指”先生统领的泥手党是从地表来的外来帮派,而麦西坎原本的帮派应该是灰熊帮,刻刀帮之类的零碎势力,基于地势偏远等综合原因,这里的地下势力一直都很分散。 而这位奎斯女士,似乎就是麦西坎本土帮派的其中一位首领! 她和“中指”先生是敌是友?找自己来是谈合作还是找茬? “我是来‘抓’你的。”阿加瑟女士不紧不慢地说。 “......啊?”维克多有些反应不过来。 “杀死马丁.莱姆豪斯的凶手需要有人顶替,以平息部分市民对和平党的猜疑,而现在,凶手逃逸到了麦西坎,被当场抓获,将立刻被押送至鹦鹉岛监狱,等待审判。” “我和麦西坎警局交情颇深,押送你去鹦鹉岛的人会是我的内应,这一切将避开大部分人的耳目。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阿尔卡朋的主要资产归我。”阿加瑟女士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可以拿走那些无关紧要的旁支,那足够让你荣华富贵一辈子。你要想清楚,这可能是你唯一安全进入鹦鹉岛的机会。” “我压根就不用想。”维克多嗤笑一声。 他压根就不在乎什么阿尔卡朋的财产,帮派首领的身份带给他的痛苦远大于得着。 “成交。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就出发。”阿加瑟女士满意颔首。 “如果你怕死,可以去把贷款还了,再借一次,那样你至少能在鹦鹉岛逗留七天。” “不需要。”维克多摇了摇头。 “剩下的三天就足够了,我不打算拖更久。” “你确定吗?到时可别后悔。” “如果三天没法成功,那七天也没什么差别。” “那好。从明天算起,我会在第三天想办法把你弄出来,前提是你成功了。”阿加瑟女士微微扬起嘴角。 “而老实说,我并不对你报什么期望。”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九章 恼人的鹦鹉 杀害马丁.莱姆豪斯的真凶在4月的最后一个周一被捕。 相较于“烟火师”,这消息并没有在民间引起过大的波澜。这位凶手不是女性,而且其貌不扬,这注定了他在先天因素上不会受到媒体青睐,因此,紧急插播的新闻里只将他的一张照片展示了几秒钟,便草草为马丁先生的惨死画上了句点。 这起案件和法尼尔区完全无关,不适用于法尼尔区法,因此,凶手没有被当众判刑处决,而是遵照新德市原有的程序被押送至鹦鹉岛监狱,在那里慢慢等待审判。 “老大,你的照片看起来可真寒碜。” 红雀窝在囚车的对面,不忘尖酸刻薄地吐槽两句。 “......”维克多无语地抓着一份还没正式发售的明天的《城南新报》,上面的照片当然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利用纸片乔装过后的另一张面孔。 囚车后厢里只有他和红雀,一些个人物品,外加他们的武器。它们会在抵达鹦鹉岛之前被收走,再在第二天的某个时候被秘密还给他们。 “那个阿加瑟.奎斯不允许我带任何人随行......” 在出发前的最后几个小时,维克多为自己手下的士兵们还完了贷款,让他们回家。 上岛之后,迈克.柯里昂应该就能提供支援了,但他依旧对于该如何单枪匹马地对付阿尔卡朋,两名副手外加一个“双枪哈特”毫无头绪。 不过,从阿加瑟女士口中,他得知“双枪哈特”此时并不在最佳状态,水银中毒依旧在折磨着对方,但同时也让对方的怒火更盛。 换句话说,对方同样也想报复自己! 囚车开上了德雷斯公路。一片如镜子般光滑的平地映入了眼帘,这里曾经是被称为死亡大峡谷的裂口。 维克多前两天着重侦查过这里,却完全没有收获。他看着车厢的缝隙,想看看囚车究竟会往哪里开。 车子却突然在半道停了下来,被黑暗所包裹。 这又是几个意思? 维克多和红雀同时好奇地等待着,却很快听见了一阵嘈杂的扑腾声。 那是鸟类振翅的声音。 “嘶,事情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维克多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颠簸! 勾住车后厢四角的四个铁钩突然松开,车子向前开去,而车厢则开始腾空! “见鬼!” 数十只大鸟从上方抓住车厢,扑腾翅膀,将它直直抓上了空中! “嘿!来根烟,老杰佛理。”车厢外突然传来了人声。 老杰佛理是谁?维克多听得一头雾水。 “呸!这玩意连臊水都他娘的不如!”又是一个不同的声音。 “见他逼的鬼去!这臭鸟在我脑门上窜稀!” “饶了我吧!求求你,求求......” 这些都是囚犯们的声音! 维克多很快就听明白了,这是鹦鹉在学舌! 抓着车厢的是几十只鹦鹉,确切来说,是几十只巨型鹦鹉,从它们拍翅膀的声音判断,最大的估计有半米多高! 押送囚车的“狱卒”不是人,居然是一大群鸟! “这些鹦鹉未免也太邪门了吧!” 维克多知道有人能够驯养黑斯雷夫大鹦鹉,教它们说话和小把戏,但他从没想过新德市监狱会雇佣一群鹦鹉当搬运工! 倒是完美地解决了飞跃危险地段的问题,但它们得到的工资是什么?每天一把葵花籽? 轰! 没过多久,伴随着一声巨响,车厢落地,维克多和红雀被掀翻在地,撞到了车厢大门。 门缓缓地开了。 一只绿色的大鹦鹉歪着脑袋,眨巴着乒乓球大小的黑色眼珠,满脸好奇和善意。 不,不能仅仅从鹦鹉喙部边缘上扬的弧度判断它们有善意,因为它们全都一个样! 维克多刚一落念,那鹦鹉就张开了喙,露出了两排瘆人的米粒状牙齿! “客人!客人,皮尔!” 鹦鹉们停满了绿地,不停摇晃脑袋,扑腾翅膀,各种颜色的都有。这是一片宽广的草场,隐约可见远处的一座白色方块建筑。 天空是凹凸不平的岩壁,镶嵌着繁星般的大型电灯。 维克多环顾四周,没看见任何警卫,尽管他很确定自己已经进入了鹦鹉岛境内。 直到他看见几只特别大的鹦鹉脱下了羽毛头套,从伪装下偷偷伸出几杆火枪。 他们是伪装成鸟儿的狱卒。显然,就连警察在这些巨型鹦鹉面前都得退让三分! 白色建筑外没有电网,没有围栏,鹦鹉是防止犯人们逃跑的天然屏障! “去办理登记手续,犯人。” 一杆枪令人不快地顶了顶维克多的后腰,那是一名绕到他身后的警卫。 “你不会想在这鬼地方毫无防护地逗留超过五分钟。” “老兄,贵姓大名?” “你没听见吗?皮尔就是我的名字。” 警卫皮尔没什么好奇地说。 “还有两分钟,它们在衡量你的气味。一旦它们察觉你好欺负,你的厄运就要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维克多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他打算和这个皮尔多聊上几句,混熟一点,目的当然是假扮成他。 和目标对象越熟,“舞台剧本”的扮演效果就越好。 “奇怪,鹦鹉们好像有点怕你。” 皮尔观察着满地鹦鹉的反应。 “你身上该不会带着什么违禁品吧?那些麦西坎铜猪怎么搞的?” 维克多摊开双手,他的心中隐有猜测。 鹦鹉们惧怕的大概率不是他本身,而是那枚能够呼唤某种不知名存在的绿宝石戒指。 而那枚戒指被他包裹在了掌心的水银中,就和不死契约的标记一样,在伪装下压根看不出来。 老皮尔亲自搜身,将维克多全身上下找了个遍,没发现什么所以然。 “你很走运,伙计,因为我们得给你做个特殊安排。” “什么特殊安排?” “这很明显。” 皮尔话音刚落,立刻对着维克多的后脑狠狠来了一枪托。 “鹦鹉治不住你,那就只能把你关押到更加特殊的地方去了......” 维克多在失去知觉前,只听见了这样一句嘟囔。红雀在他身边幸灾乐祸,皮尔显然看不到对方。 ...... 不知过了多久,维克多吃痛地睁开眼睛,立刻感觉到了手腕上沉重的镣铐。 哗啦! 铁链的声音磨得他耳朵生痛。 “你可算醒了,老大。” “卡密尔,几点了?” 维克多一下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内。一扇几乎看不出缝的门镶嵌在其中一面墙上。 “我也不知道,这地方没有钟表。”红雀摇了摇头。 维克多看了看周围,在确定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后,将双手化作水银,轻而易举地挣脱了镣铐。 “没有警卫被惊动......奎斯女士还算是办了点好事。” 他的衣服被换过了,身上穿着的是浅灰色的囚服,口袋里所有的物品都不翼而飞,但是最重要的东西都被藏在了手掌中,没有弄丢。 “问题是,这鬼地方该怎么出去?出去之后又该怎么确保不被发现?” 很显然,找到皮尔是这两个问题最直接的的解决办法之一。 倘若自己能把对方敲晕,利用纸片假扮成对方的模样,再用对方的手在纸片上写下自己现在的化名,应该就能勉强对调两人的身份。 就算是经过伪装的身份,甚至是虚构出来的身份,只要有一定的了解,同样能够进行扮演! “嘶,可这问题在于,岛那么大,我被关在这么个小地方,能碰上同一个狱卒的概率是有多小?” 自己既然已经成功“潜入”了,迈克.柯里昂也是时候该出手相助了吧! 维克多环顾四壁,等待着迈克.柯里昂的出现,可他很快就坐不住了。 “三天被这么一晕不知道还剩下多少......该死,当初不应该逞强的!” 算了,现在后悔只会浪费更多时间。况且,三天过后,阿尔卡朋恐怕已经可以发起反扑了,自己可不敢把芭莎一个人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那么久! 维克多又在心中默数了了五分钟,尽管他感觉实际时间只有他数的一半。 “还是靠自己吧......这扇门应该可以开。” 维克多尽可能地贴近房门,将手指化作水银,费劲地从门缝探了出去。水银延伸了他手指的部分感官,尽管非常微弱,他依旧能勉强摸出房间的锁头,相当厚重,但不是机械密码锁。 “这样应该还挺省力。” 水银作为液态金属,能够轻松钻进锁孔,依靠张力挤压说谎,把门给打开。 问题在于打开之后该怎么办。 自己说不定会立刻被走廊上的警卫抓个正着。解决一个两个很简单,但一个弄不好,很可能越来越多! “直接闯出去太冒险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只不过,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嗒!嗒!嗒! 他等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起来,犯人-2号,你需要补上签字。对了,你应该不知道,这是你的编号,2是高危的意思。” 一名狱卒在门口拍了拍,没好气地说。显然,一个被打晕的人没法在文件上签字,他们必须等他醒来补签。 咔! 厚重的大锁被打开,狱卒在进门的瞬间愣在了原地。 “......人呢?” 本应囚禁着高危杀人犯的房间内,此时却空无一人。镣铐还锁着,但犯人却不知怎么挣脱了!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警卫迅速通知了同伴。 “封锁走廊,把放风的人赶回去,清点人头!” 最多只有两分钟! 藏在墙角的维克多趁着没人注意门口时迅速溜了出去。他用水银铸成光滑的屏障,像镜子一样挡在身前,形成了一道障眼法。 就在刚才,他通过眼角余光,在走道尽头看见了皮尔! 好巧不巧,他就是那个负责拉闸封锁通道的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就是砸我一枪托的下场!” 维克多在心中暗忖,借助水银的掩护,一个箭步窜向皮尔,水银瞬间覆盖了对方的眼耳口鼻! “闸门怎么还没关?” 一名警卫拉响警报,看向闸门,皮尔已经不见了踪影。 维克多利用水银将半死不活的狱卒拉到了一间杂物间,麻利地扒下对方的衣服,为他换上自己的灰色囚服,在纸片上写下了对方的名字。 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狱卒皮尔,穿着对方的制服,兜里还揣着证件和一大串钥匙。 “问题在于,在‘我’被抓回去之前,警报都不会停,这点很麻烦......” 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断了维克多的思考。 两只红色的大鹦鹉正蹲在杂物间的窗户铁丝网外面,歪着脑袋看着他,窗沿上尽是干掉的鸟类粪便。 “见鬼!给我天杀的......” 维克多在骂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住了嘴,因为他想起了这些鹦鹉恐怖的学舌能力。 “见鬼!给我天杀的......” “见鬼!给我天杀的......” 下一瞬间,两只鸟儿就伸着脖子,开始惟妙惟肖地模仿起了他的半句话,连语速停顿都一点不差! 这些臭鸟! 维克多一眨眼,窗台上的鹦鹉居然变成了四只,然后又变成了八只。 越来越多的鹦鹉落在了窗台上,喋喋不休,自己的话被一传十,十传百,眼看就要变成大合唱了。 “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维克多紧张地想着。 身旁的红雀却突然朝鹦鹉喊了起来。 “救命!” “谁来救救我!” “我要死了!” “喂!你在干什么?” 维克多刚想阻止,却突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对啊!” 他立刻摊开手掌,释出气味刺鼻的液态硫磺,朝窗户泼洒过去。 嘶!!! 铁丝网竟被生生腐蚀出了一个大洞!无数的鹦鹉一拥而入,露出贪婪的目光,张开尖喙,露出牙齿。 “救命!“ “谁来救救我!” “见鬼!给我天杀的......” 维克多聆听着属于“自己”的惨叫声,用藏在手掌中的绿宝石戒指驱赶扑向自己的鸟儿。数十只鹦鹉扑向了昏迷不醒的狱卒皮尔,开始啄食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警卫们在不久后破门而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连拖带拽地救出了自己的同伴,砰一声关上了门,以避免鹦鹉们冲到走廊里。 “见鬼,这混蛋差点把我掐死!”维克多模仿皮尔的声音,边咳嗽边说。 “他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硫磺,想腐蚀窗户逃出去!” “这些蠢鸟们应该让他尝到教训了。” 另一名警卫聆听着门内连绵不绝的求饶声,耸了耸肩膀。 五分钟后,屋内重新恢复寂静。几名警卫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向内看去。 杀害马丁.莱姆豪斯的“凶手”,已然被啃成了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章 戒断反应 “现在,是时候开始真正的行动了。” 假扮成狱卒皮尔的维克多光明正大地跟随其他警卫处理起了善后工作。“越狱者”的尸体已经被鹦鹉吃了个精光,除了身上的一套囚服和鸟儿们学来的遗言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用于判别他的身份。 “但愿奎斯女士和迈克.不会认为我真的死了。”维克多心想。 刚才在放风的囚犯们陆续被从监室放了出来。刚才的凄惨事故立刻被狱卒们编成了吓唬人的故事,警告服刑者们不得随意离开。尽管这些犯人不戴镣铐,他们却只敢在封闭的室内进行活动,这一带有铁丝网保护,鹦鹉很难进得来。 这些鸟实在是太可怕了。它们真的和那些被当成宠物养的黑斯雷夫大鹦鹉是同类生物吗......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找到,然后去找“火蚁”,“苍鹰”,阿尔卡朋和“双枪哈特”。想当然,他们不会和这些普通囚犯呆在同一个地方。 “嘿,皮尔,今天轮到你打扫鸟粪了。” “啊?” 维克多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套毛茸茸的鹦鹉皮衣,一支喷雾剂和一把扫帚就被塞到了他手里。 这是干嘛用的?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警卫们和鹦鹉相安无事的一种手段。皮尔在出门接车的时候,也穿了这么一套鹦鹉皮衣。 “伙计,我还带伤呢!”他学着皮尔的口吻嘟囔了一句。 “时间表就是时间表,今天负责扫的人不能拖到明天。” “混帐东西......”维克多表面不爽地拿起了扫帚,闻了闻喷雾剂瓶口,发现是股刺鼻的青草麝香味儿,应该是模仿鹦鹉的体味用的。 有那枚绿宝石戒指,鹦鹉应该不敢近他的身,但这种事情还是要意思一下。 维克多套上绿色的鹦鹉皮衣,在腋下喷了几喷,刻意无视红雀憋笑的模样。 随后,他瞄了眼警卫休息室的楼层平面图,小心地用钥匙打开了一扇大门,从缝里挤了出去。 鹦鹉们立刻好奇地落在了他的脚边,那些个头大的在落地时会发出沉闷的声响。它们的爪子抓过地面,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划痕,整片空地上全是鸟粪。 这是要怎么扫? 维克多一边对着满地白花花发愁,一边在脑海中艰难地回忆起了地图上仓库的位置。自己显然已经断药一段时间了,再不快点搞到火麻,戒断反应绝对会在关键时刻拖自己的后腿! 他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的景物正在缓缓化成彩色泡沫,失去理性的形态,红雀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啧!维克多狠狠咬了咬自己的口腔内壁,咬出了血,试图利用疼痛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 “沿着外墙往东走,进两扇门,左转第一条走廊再下一条楼梯,应该就到了。” 鹦鹉们在他脚边越聚越多,却始终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也不知道发挥作用的究竟是鸟味喷雾还是绿宝石戒指。维克多小心地绕过遍地鸟儿,摸着墙壁,朝着目的地一步步走去。 忽然,他眼前的一切开始加速溶解! “完了!”维克多竭力遏制着恍神,却无法阻止眼前的一切像奶油般流淌下去,显露出掩藏在柔和色调下的鲜艳和凄惨! 自己应该至少断药十二小时了,不然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戒断反应! 他像攀附浮木般抓着墙砖,用水银勉强攀住缝隙,才让自己不至于栽倒在地,失去行动能力。 暖色调的假象几乎要完全蒸发,即将映入眼帘的,是黑暗中无以言状的恐怖,是无数只向他伸来的虚幻尖牙利爪,他几乎能听见它们摩擦的刺耳声响! “见鬼,见鬼,见鬼......!”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失去知觉,或者落入什么更加糟糕的境地之前,红雀上前扶住了他。 然后,是咖啡师韦伯特。 一只手接着一只手,他那些早已逝去的同伴们在行将从他的脑海中消散之前施以援助,支撑住了他即将倒下的身躯! “......谢了,伙计们。” 维克多死死咬着牙,朝目的地摸了过去,开门,钻过楼道,终于在不知走了多少步后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堆积的物品中,他的小提琴包和红雀的大提琴盒一下就映入了眼帘!显然,奎斯女士的帮助让它们暂未被处理掉! “找到了!” 维克多扑了上去,用颤抖的双手从小提琴包侧袋中找出药瓶,也顾不着卷纸了,直接一股脑儿地将火麻粉末往自己的鼻孔深处塞。 “阿嚏!阿嚏!” 在好几个喷嚏过后,眼前的景物慢慢恢复了它们原有的秩序。红雀扛起了自己的大提琴盒,仔细端详内容物的状态。 “看起来还行。现在怎么办,老大?” “拿出去藏起来,然后去找那些家伙的下落。我们时间无多,刚才的鹦鹉骚动肯定会传到阿尔卡朋的耳朵里。“ 就算不确定死的究竟是谁,他也一定会提起警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些鹦鹉的模仿能力过于吓人了,甚至还具备一定的逻辑性,我怀疑它们是不是已经搞懂了人类的语言体系。总之,在有鸟的地方,决不能讨论任何事情!” “模仿食物的叫声,感觉真是恶趣味。”红雀嘟囔道: “不过,说起来,外面的人类科学家似乎也一直在研究牛羊鸡鸭的语言体系。” “别废话那么多了!” 维克多迅速找到了一间空置扫把间,把武器藏了进去。这些东西要随着探索定期转移位置,确保它们随时都在够得着的地方。 “皮尔,你上哪偷懒去了?” 他刚藏好东西,就被值班同事抓了个正着。 “不少鸟粪黏在地上了。”维克多迅速找了个借口。 “我得来拿些小苏打清洁剂。” “这我可管不着。对了,清洁时间过后,上头特别调派你去那条走廊值班。” 那条走廊? 维克多尽量不让疑惑流露在自己的脸上。 “你可得记着,到那收起你这副臭脸,也别骂脏话。我们都是拿钱办事的打工人,谁也不想招惹他们。”狱卒提醒道。 听到这里,维克多算是听明白了。 不管是奎斯女士还是迈克.柯里昂,已经有至少一方掌握了他现在的身份和行踪,开始从暗处助推! 这次紧急排班必然是他们中的一位暗中操控的!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去外面找回扫帚,开始等待排班时间,顺便观察周围的环境布局。 每一处绿地上都落有鹦鹉。如果它们是吃素的,这地方怕是早就被它们啃得寸草不生,因而他能判断,这些鸟类必然是杂食,甚至纯肉食动物! 一大群鸟仅用几分钟,就能把人啃得只剩下骨头! “‘苍鹰’和‘火蚁’身上都有和自己差不多的戒指,鹦鹉应该没法侵扰它们。至于阿尔卡朋,他甚至可能拥有驱使鹦鹉的能力!” 这意味着,用食肉鹦鹉对付这几个家伙毫不现实,最多只能隔绝一些前来援助的警卫。 投毒又如何呢?自己还从没试过这种没底线的阴招,但是对付同样没底线的家伙,这种无声无息的狠招说不定能发挥奇效! “啧,在决定用哪种办法之前,还是先去看看好了。” 白色建筑整体呈正圆形,就像一座环环嵌套的堡垒,由窄小的走廊连接,环和环之间的绿地全都是鹦鹉的地盘。 所谓的“那条走廊”位于这整个建筑系统的最内侧,被重重保护着。尽管如此,整座鹦鹉岛监狱里依旧看不到什么超乎人类常规的监管措施。 “难不成是因为鸟儿不适应......”维克多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如果这就是事实,那么只能说明这些鹦鹉的力量比绝大部分神秘手段更加危险,更加强大! “话说回来,它们该不会是吃人长大的吧?” 想到这个,维克多不禁一阵毛骨悚然。他曾几何时听红雀说过一个绿女巫镇代代相传的恐怖传说,说是动物一旦养成了这种可怕的习惯,它们不仅会越来越像人,甚至还可能夺走受害者的灵魂! 事实上,他感觉它们注视自己的眼神已经相当像人了! “不想了!越想越瘆人!” 维克多装模作样地打扫着鸟粪,从外侧穿越一道道走廊。监狱的中部是一座座工厂区,生产棉花制品,火柴和各种日用品。人们将在监狱制作的商品称作“铁窗产品”,它们因实惠耐用在民间有着一定的市场,尽管也常有人因对囚犯的偏见而退避三舍。 在监狱内服刑会让编号提前,因为这消耗的是政府的资源。而自愿劳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这种消耗,因此,有望出狱的囚犯们全都在兢兢业业地干活,期待获取减刑奖励。 过了一会,他终于看到了隐藏在最内侧的楼房。鹦鹉们停在每一扇窗子外面,伸着脑袋,仿佛正在看热闹。 “普通囚犯在自由活动的时间也能到这里来,不算是什么禁区。问题在于,它们好像也可以......” 维克多很快就发现,这里的窗户是没有铁丝网的! 鹦鹉们悠然进出着门和窗洞,却不像外圈的那些一样凶暴。囚犯们虽远远避着这些鸟儿,却也心知这里并没有外圈那样危险。 “嘶,难不成这里真的有人能控制那些鸟?会是阿尔卡朋那家伙吗?” 咚!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突然砸在了他的脚边。看起来像其中一只鸟衔来的。 “见鬼!” 维克多臭骂一声,低头看向鹦鹉扔下来的硬物。 那是一颗印着数字的蓝色桌球。 “啧,这地方居然有桌球?阿尔卡朋在这里活得可真滋润。” 维克多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 鹦鹉能自由进出阿尔卡朋的生活空间。 换句话说,他不仅不惧怕那些鸟儿,甚至真的有可能驯养了它们! 监狱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由鹦鹉向他报信,倘若自己就这么贸然闯进他的房间,他可能会让鹦鹉群起而攻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砰! 又有一颗红色的台球砸在他的硬鞋头上,疼得他直咧嘴。维克多抬起头一看,顿时傻了眼。 十多只衔着台球的大鹦鹉正在他头顶盘旋。显然,这名身穿鹦鹉皮的警卫成了它们恶作剧的集中对象! “搞什么鬼啊!!!” 维克多竭尽全力把呼喊声憋在嘴里,转身躲避起了台球雨。这些台球是用紫铜做的,从几十米的高空掉下来,随时可能把人的脑袋砸出一个大洞! 他跑到哪,鹦鹉就跟到哪,直到他狼狈地逃进室内,甩上大门,才勉强躲过密集式追击,台球咣咣地砸在门口的台阶上。 “这群臭鸟疯了吗?”维克多咣地关上窗,断了鸟儿们从窗户入侵的念头。即便如此,它们还是一个劲地飞舞着,用嘴里的桌球撞击玻璃,试图找到可乘之机。 “天杀的,这些鸟中邪了吧!”维克多脱下鹦鹉皮,拍掉身上的鸟毛,从嘴里吐出几根。 “看。”红雀突然指向了窗外。 维克多顺着副手的指示,看向了对面的一扇窗户。 他看见了一个人影,轮廓模糊,叼着一根烟,正静静地朝这边投以目光。 他身上不是囚服,也不是警卫制服,而是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握着一根笔直的台球球杆。 阿尔卡朋! 不是女人,也不是老者,那人只有可能是阿尔卡朋! 那些扔台球的鹦鹉,正是他差遣来的! 可是他是怎么识破自己的?难道是有鹦鹉看见自己和警卫交换了? 不,更加直观的可能性是...... 维克多摸出了绿宝石戒指。 是这枚戒指!阿尔卡朋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追踪这枚戒指!这意味着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潜入! 嘶......可这枚戒指他还不得不戴!一来,它能驱赶鹦鹉,二来,它或许能成为自己的保命利器! “不过,现在转移位置才是当务之急。要是再派一群叼着别的东西的鹦鹉来,恐怕就不止头破血流这么简单了! 虽说自己被砸出伤也不会死,但动静很有可能会惊动其他警卫! “总之,先暂时给藏起来,然后换个身份。啧,问题在于总不能用同样的办法处理尸体吧!” “嘿!不许动,伙计!” 坚硬的触感突然顶上了维克多的后脑勺。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那是一把半自动式手枪!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一章 会魔法的鹦鹉 本能反应让维克多一阵毛骨悚然!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过是枪而已嘛。 反正自己现在死不成,就算真的有弹片留在体内,稍稍忍忍痛苦,也不是不能利用水银把它强行抠出来。 区区手枪,何足为惧? 想到这里,维克多干脆大胆地转过了头,直面那名稍有些吃惊的施袭者。 然后,冷不防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扭,直接将那把手枪夺了下来,反手一枪托打在对方的脑侧。 “见鬼了去了!这年头囚犯还敢带枪?” 警卫们在那人无声倒地的同时赶到了现场,其中一个皱起了眉头。 “伙计,你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你他娘的问我?!维克多在心中呐喊。 通过直视对方的眼睛,他确定对方没有对自己产生怀疑。 “这家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为什么他会带着枪?” “编号脑子有毛病,是个惯犯,要不是会被记过,我早想把他毙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警卫补充道: “他前些时候一直在三区看着外面的鹦鹉发呆。突然发作,抢了乔尔的枪,也不攻击,撒腿就跑,没想到跑到这里来了。” “鹦鹉?”这个字眼不禁引起了维克多的警觉。 “那些鹦鹉有什么异常吗?” “那群臭鸟今天一直在三区喋喋不休,嘟囔着听不懂的怪话,断断续续的,然后开始到处乱飞怪叫。” “听不懂的怪话?模仿一句来听听?” “大概是这样,伊啊,伊啊......” 一个记忆力不错的警卫真的开始模仿起了鹦鹉的声音。然而,当他说到一半的时候,维克多明显察觉对方有些不对劲。 “喂,老兄,你还好吗?” “啊......塔克......门......”声音还在继续,但警卫本人的眼珠竟开始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转动,他的口中吐出了大量粉红泡沫! “不对劲,停!停!” 维克多和其他狱卒纷纷后退,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异变。警卫没有停止念诵,鲜血正从他身上的每一个孔洞冒出,将脸和制服长裤染得通红! 哐!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裂响,旁边的一道门锁崩毁成碎片,墙壁竟冒出了无数裂痕! 扑通。 那人在将那句话念诵完毕之前就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仅仅是念了一句听不懂的话,居然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 维克多环顾周围,所幸这条走廊和外面个了开来,那句话没有被外头的鹦鹉们学去。 但那群学舌的鸟儿还在外面,它们早晚都要学会。尽管应该不会再有人复述它了,但天知道鹦鹉说出来会不会有什么糟糕的影响! 无疑,这又是阿尔卡朋搞的鬼,他的进攻在自己还没看见他之前就开始了! “嘶......”这时,维克多突然感到一阵瘙痒。 有一条血自那名警卫的鼻腔中爬出来,悄悄爬到了他的手背上,形成一行端正的文字: ‘这是异咒’ 是迈克.柯里昂!他终于肯出面了! “异咒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那家伙会变成那样?” 手背上的血变成了另一行简短的奥贝伦花体字: ‘错误施咒’ “......完全没有解答任何问题。” 对神秘领域了解几乎为零的维克多理解不了半个字。他放弃了这个问题,转而询问起了另一件事。 “现在几号?几点了?” 他没在这座监狱里看见任何时钟。电铃隔一段时间会响上一次,分别代表饭点,放风,工作等指示,但除了吃饭之外,没有哪项指示有着明确的时间指向性。 迈克.柯里昂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20点。这是你来到这里的第二十个小时’ 嘶,自己晕得比想象中还要久! 算上离开所需的时间,维克多剩下的只有不到48小时! “我现在被鹦鹉盯上了!”维克多小声嘟囔道: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避开阿尔卡朋的耳目?他这次必须死在这!” 还有“双枪哈特”,自己最主要的目标其实是他,但这家伙至今下落不明。 ‘脱下戒指’ 对方指示道: ‘塞进你的右口袋,然后赶紧离开这条走廊。’ 就在维克多照做的下一秒,一只手忽然冷不防地从他身后伸了出来,静悄悄地探进他的口袋,摸走了那枚绿宝石戒指。 维克多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阿尔卡朋定位自己的方式的确是那枚戒指。现在,迈克.柯里昂将它收走,等到必要的时候再还回来,给了他转换身份的时间。 但,这么做会暴露他自己的行踪。如果迈克.柯里昂没有事先做好其他准备的话,这形同于牺牲他自己换取转机!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银手”转身向走廊另一边奔去,佯装向上层通知同事的惨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现在怎么办?”他在跑过几条走廊后向迈克.柯里昂嘟囔道: “我变成谁比较合适?” ‘割你自己的手臂’手背上的血字命令道。 “啊?” 维克多只疑惑了片刻,就把手伸进兜里,掏出钥匙,用齿状边缘毫不犹豫地向小臂一划! “嘶......” 血珠连绵渗出,落到地上,立刻蜿蜒成线,游走在了维克多前面。 他在给自己指路! 维克多顺着血线的指向,快速朝监狱的中心部分穿去。很快,他脚下的地面变成了深红色的厚地毯,即便是在上面跑步也弄不出什么声音。他所处的地方仿佛不再是监狱,而是某位社会名流居住的高级宅邸。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那条走廊’吧......我就这么来真的没问题?” 如今的阿尔卡朋肯定知道“皮尔”等于入侵者,不赶快进行伪装,鹦鹉肯定还会找上门来! 这时,手背上的血字悠悠然地变成了一行长上不少的新指示: ‘即将从走廊走来的那个人,名字是克利夫兰。狠狠揍他。’ “......哈?惹他生气?” 维克多花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这对于他现在的狱卒身份来说再合理不过。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揍倒一名囚犯,然后变成他的模样。 只不过...... “之后怎么办?作为一名打了人的囚犯,我只会被押送回原来的地方去吧?那样一切不就要重新开始了吗?” 这一回,他手臂上的血字只给出了极其简短的信息: ‘你等着看。’ 几秒钟后,克利夫兰出现在了走道的另外一边。令人意外的是,他身上并不是囚服,而是一件宽松的棕色休闲外套。 这意味着他也不是一名普通的囚犯! 迈克.柯里昂的指示是有其用意的! “嘿,给我站住,混蛋。”维克多露出找茬的姿态,大步拦住了克利夫兰,尽管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比对方还矮上一个头。 “什么事,矮个儿?”对方显然不吃挑衅这一套,大步向前,阴影瞬间覆盖了维克多的头顶。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硫磺火焰瞬间扑上了那人的面门! 维克多没打算听对方过多废话。既然知道了他的名字,聆听到了他的声音,满足了扮演的最低条件,那他就能去死了。 克利夫兰刚要在火中高声叫喊,水银就堵住了他的嘴巴。维克多环视周围,发现这里是一处绝妙的死角,没有任何人经过。没有任何人目睹这起凶案的全过程,迈克.柯里昂谋划好了一切! 不出多久,克利夫兰就停止了挣扎。水银和硫磺的双管齐下让他很快就停止了呼吸! 硫磺味一时半会散不掉......维克多迅速和尸体交换了衣物,快速在纸片上写下了对方的名字。 随后,他利用水银将对方包裹起来,拖拽到了一扇门前。 尸体的血腥味儿立刻吸引了在外面盘旋的鹦鹉们。野性战胜了鸟儿服从命令的本能,它们扔下了嘴里的球,一哄而上。 很快地,“皮尔”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克利夫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了另外一串钥匙,上面用精致的烫金字体印刷着房门号“208”。 显然,这人和阿尔卡朋一样是一名特殊的囚犯,或许是个身份显赫的政治家,或者一名同样在躲避风头的帮派要人。 维克多回到监狱中心,环顾铺着红色地毯的各条走廊,看到了不少身穿常服,西装甚至是晚礼服的男女。热闹得就像是一场宴会。 不仅仅是阿尔卡朋,许许多多臭名昭着的上流人士都把监狱当成自己的庇护所。据说,甚至还有不少在外界被公认死去多时的人活在监狱之中。 不论如何,他在监狱的最中心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甚至还有独立的厕所,整座鹦鹉岛在他眼中畅通无阻! 普通囚犯偶尔也能来到这里,但那多半是在他们担任清扫工作的时候。偶尔也有人会玩性大发把他们请到这里来助助兴,听他们讲述自己的犯罪生涯,满足自己的一些猎奇癖好。 “克利夫兰”深吸一口气,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这间屋子比他自己的家还要宽敞,还要舒适!沙发看起来像招待所里的沙发,甚至还配备了空调和小型冰箱! “电视机,收音机,电器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最新出版的书籍和最近的报纸......除了无法到街上购物之外,他们完全可以在这里过得像正常人一样,甚至比正常人还要舒适! 过了一会,他发现了窗户之外的玄机。 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好斜对着对面的台球室,阿尔卡朋出现的地方!旁边的一扇窗后是一间亮着灯的起居室,比这里布置得还要更加舒适,豪华! 迈克.柯里昂竟然直接将自己安排到了阿尔卡朋的住处对面! “嘶......这下倒是方便了,既方便了我的进攻,也方便了对方的反击,毕竟就只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先歇会儿吧!今天可真是......” 维克多长叹了口气。他很想马上开始行动,但是四肢的酸软分明在告诉他,他今天不可能再继续以最佳状态支撑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着急,慢慢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开始思考起了下一步举动。红雀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了隔壁。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没有鹦鹉破门而入,偶尔有一两只小的飞过来,停在窗台上,好奇地东张西望。 “看来,阿尔卡朋这次没有发现我和克利夫兰交换了身份,自然也没意识到我已经到了他的房间对面。说不定他已经对外面那具被啃食的身体起了疑心,但他也没法确认和对方进行交换的具体是谁。” 迈克.柯里昂的计划可真狠,就这么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到了最佳位置! “卡密尔,你说这里适合架枪吗?” 维克多瞄了瞄装饰素雅的窗台,平台很大,狙击枪能架得很稳。 “阿尔卡朋曾经经历过不止一次暗杀。”红雀提醒道: “试图用枪狙击他的人最终都没好下场。” “直接说他不吃枪子儿不就成了?”维克多翻了个白眼。 不过,身为新德市帮派的顶点人物,要是阿尔卡朋的能耐和他手下那几个副手一样,那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何况,他的身边还有顾问,还有负责门面的话事人。 “那谁,你有办法吗?” 维克多问的是迈克.柯里昂,对方却没有回应他。 “该不会是没想到吧?切!”维克多盯着窗户看了一会,阿尔卡朋没再出现。事实上,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自己也没能看清他的容貌。 “好吧。那些鹦鹉叨叨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异咒?什么邪门玩意?” “在绿女巫镇有这种东西的传说。”红雀插嘴道: “那是一些可以被理解并利用的呓语,但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呓语一样,一步之差,它们就会让人陷入癫狂。石楠婆婆认识的一名药草师就略懂一点异咒,但她的精神状况堪忧,显然也是受其影响的原因。” “刚才那家伙可是一念就完蛋了啊!错误施咒又是什么?” “错误重复异语比单纯的念诵后果更加严重。最严重的情况下,对象甚至会直接......” 啪! 一阵沉闷的爆裂声将两人的目光吸引向了窗台。 一摊稀烂的血肉和红色鹦鹉羽毛糊在了窗玻璃上。 “会......直接爆炸。”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二章 倒霉的维克多 维克多朝窗外看去,只见绿地上已经堆了一层薄薄的鹦鹉尸体,死相千奇百怪,有像窗台上这只一样爆开的,有脱光羽毛的,有浑身表皮不翼而飞的,有自己扭断自己脖子的。 随着这些鹦鹉的学舌越来越完整,错误施咒的现象越来越频繁,因为它们并不理解这些发音的含义,在模仿人声时多少存在偏差。 “这玩意未免也太可怕了吧?话说回来,为什么鸟能施展异咒?” “绿女巫镇的传闻大概是真的。”红雀嘟囔道: “人吃多了,它们自然也开始像人了。” “你们绿女巫镇真的就不能流传出点吉利的东西吗?”维克多忍不住吐槽道: “那谁,你知道这句异咒是什么效果吗?” 阿尔卡朋不可能无缘无故教鹦鹉这么危险的东西。既然是“异咒”,它现在必然正在发挥着些什么作用! 迈克.柯里昂的回答让维克多差点背过气去: ‘不知道’ “你这......”维克多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至少,自己现在还没有被阿尔卡朋锁定,还有能够操作的空间。 ‘先睡上一觉吧’ 血字悠悠变换。 ‘你现在的状态不行,得恢复体力’ “......” 维克多以为自己压根不可能睡着,但睡意在他看完这一行字的下一秒就袭上脑门,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 又过了一会,他发现自己的眼皮已经沉得完全睁不开了,干脆就这么朝沙发上一倒,陷入五彩斑斓的黑暗之中。 能在这么危险的场合下呼呼大睡,也是没谁了...... ...... 维克多也不确定自己究竟睡了几个小时。他揉揉眼睛,伸了个大懒腰,迎来了在鹦鹉岛监狱的第二天...... “见鬼!”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伪装没了,忙抓过纸片补救。随即拉开窗帘,看向了外面。 鹦鹉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 这些学舌的鸟儿在无数次重复那些要命的话语后,纷纷自我了结在了地面上。 “我睡觉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些什么!迈克.柯里昂那家伙估计是料准了这点,才让我在那段时间休息,不被卷入事端!” 这家伙怕不是个先知。绿女巫镇里时有这些能未卜先知的人的传说,据说有的先知至今还活在地面上。 阿尔卡朋使用的是一种未知的异咒,自己目前对它的效果一无所知。重点在于,对方为什么要展开这种无差别的自损行动? 外面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这些残留在地面上的鹦鹉尸体会不会发酵出进一步的危机来? “克利夫兰”整理衣装,快速离开了房间。每一扇门上都有厚重的铁闸,看起来和囚禁重刑犯人的囚室没什么两样,但是钥匙掌握在房主的手中,他可以任意出入,或者反锁大门,杜绝危险。 此时此刻,所有门都是紧闭的,所有窝居于此的上流人士都呆在房间内,走道上空无一人。 阿尔卡朋居住的“囚室”位于第72号走廊。据说,他自己把自己关在里面,很少出门。 维克多突然听见了一阵扑扇翅膀的声响。 一只白鹦鹉飞到了红地毯上,用难听的声音叫了一声。它似乎没被异咒夺走性命,兴许是没学会那句话,也可能是学得太好,规避了错误施咒的可怕副作用。 “......”维克多立刻闭紧嘴巴,防止鹦鹉学到自己的声音。紧接着,他听见白鹦鹉张嘴说了一句话: “入侵者今天要倒大霉了。” “啊?”维克多先是一惊,左右张望,却发现空无一人。 冷静!他强迫自己定下心来,这应该只是阿尔卡朋故意放话出来吓人。要是他真的掌握了自己的信息,那早就该在自己熟睡时动手了! 白鹦鹉抖动了一下巨大的头冠,蓬起羽毛,一副乐呵呵的模样说道: “入侵者今天要被火烧眉毛了。” “这听起来就和喜鹊嘴一样。”红雀在维克多身边嘟囔道。 “这又是你们绿女巫镇的传说?” “不,喜鹊嘴是个新德市俚语,有引申为爱抱怨的意思,但本来指的是那些出口成箴的话,通常是不好的东西。” 维克多眉头一紧,他感觉一行血字在此时缓缓爬上了他的手背: ‘当心’ 这鹦鹉说的话肯定有问题! 他刚想利用水银把白鹦鹉弄死,它却拍拍翅膀飞到了高处,开始摇头晃脑的重复同一句话。 “啧!”维克多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爆了一下。见够不着那只鸟,他只能自己转身走人,朝相反的方向走,掏出那串属于皮尔的钥匙,打算打开房门出去。 咔! 没想到,门却打不开。维克多用力扭了几下钥匙,发现边缘微微弯曲。这把钥匙在当初被他用来划破手臂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变形,但他并没有发现。 如今,先前不经意的小动作体现出了恶果,钥匙彻底卡在了锁孔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嘶,为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他试着把钥匙从锁孔里拔出来,却造成了更令人无奈的后果。伴随着喀嚓一声脆响,门钥匙整根断在了里面,锁孔被完全堵住了! “见鬼!” 维克多当机立断地放弃了这一扇门,走向另一条走道。所幸,钥匙并不是唯一开门的途径,只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他同样能用水银把锁簧顶开。 咔! 这一回,门被他轻松打开了。维克多以“克利夫兰”的身份穿过红地毯走廊,再往外走,就是普通囚犯自由活动的区域。 “伙计,你听说过监狱里发生的怪事吗?” 外侧走廊内的一阵交谈声吸引了维克多的注意。两名身穿灰色囚服的普通囚犯搬着几木箱染料,在前往漂染车间的路上侃侃而谈。 “自从可怜的吉米少了一条胳膊后,我就感觉那些鹦鹉越来越邪门了。它们说的话总是应验,而且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好的不灵坏的灵? 维克多停下脚步,仔细聆听起了二人的对话。 “有时我会觉得那些臭鸟会诅咒人,最好离它们远一些......” 维克多的头皮一阵发麻。 万一这是真的话,那自己现在岂不是...... ‘六边形’ 手背上的血字慢慢地组成了这样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字眼。 “六边形是什么东西?” ‘的确是异咒让你倒霉的。’血字回应道: ‘我听说过吉米的事情,那恐怕是阿尔卡朋的实验之一。” “实验......” 维克多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了一声巨响。 咣! 也不知走廊那边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还没想完,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染料味。 准是装着染料的木箱翻倒了! 维克多没来得及细想,脸颊就感受到了一阵不妙的热浪! 五分钟前,远在鹦鹉岛南边。 几名因倒卖火麻入狱的囚犯正聚在一起,偷偷交易私藏的情人牌香烟。他们在囚服内侧用布缝了个口袋,将“货”藏在里面,交给那些有机会在短期内被保释出狱的幸运儿。烟盒里会塞各种各样的东西,除了香烟本身,还有支票,装火麻的瓶子,宝石,甚至纽扣炸弹。 这是新德市犯罪流水线中相当重要的一环,甚至有人认为这些轻罪犯是故意进来协助交易的。黑警有时也会代劳,但他们不那么值得信任,甚至有阴沟里翻船的危险。 “麦西坎,阿尔伯克街45号,会有人帮你加速保释,别想动什么歪心思。” 脸上遍布刺青的接头人警告过后,把塞了馅儿的烟盒和一盒正常的香烟同时交给了对方。普通的烟是个幌子,既能规避搜查,又能在关键时刻行个方便。毕竟,在鹦鹉岛这个挤满男人又物资匮乏的地方,香烟总是第一个消耗完的物资。 不走运的是,这名接头人还没走两步,就遇到了一位兴起的狱卒。 “站住,报出你的编号,随机抽查。” “他娘的......”年轻的囚犯哀叹一声,熟练地掏出了没有问题的烟盒。警卫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 “你小子,这会让你被狠狠扣上十分儿。” 警卫从对方手中抽出烟盒,忽略了对方松一口气的表情,走到了没人的地方。 “情人牌,这帮娘娘腔......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他嘟囔了一句,掏出一只打火机,美滋滋地点起了烟。却不曾想,刚一点着,手就是一轻。 “混账!” “呱!”一只绿鹦鹉叼着点燃的香烟,跳出窗台,飞到了外面的树枝上,装模作样地学起了老烟枪的咳嗽。 “混账!”“混账!” 鹦鹉们蹲坐在树枝上,嘲笑般喋喋不休。 “当心老子明天把你们炖了!”警卫咒骂了一句,悻悻走开,到别的地方点烟去了。 但那支香烟的故事还没完。它被鹦鹉们当成玩具传来传去,从一棵树传到另一棵树,从监狱的这一边传到那一边。最后,它被其中一只鹦鹉当成发光的宝贝藏到了窝里,烟头还没完全熄灭。 铺窝的枯叶和细树枝就这么在那只笨鸟的屁股下燃烧了起来。它发出一声怪叫,拖着着火的尾羽跳下树,一路哀嚎着飞向建筑,撞进窗户里,一头栽到地面上。 而那两名正往染料厂走的囚犯刚好搬着板条箱从窗前经过。 咣! 人鸟相撞,染料泼了一地,着火的羽毛落到油漆上,立刻开始熊熊燃烧! “入侵者要被火烧眉毛了!” “入侵者要被火烧眉毛了!” 鹦鹉们在外面的树枝上蹦蹦跳跳,重复着刚学到的句子。维克多心知不妙,他的父母曾经就是在许卡格开染料厂的。油漆释出的气味让母亲的骨髓产生病变,患上了不治的癌症,工厂的一场大火让家里失去了经济支柱,这才有了现在的自己,才有了这样混蛋的一辈子。 如今,油漆味唤起了这份深埋在内心中的不堪和恐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维克多拔腿就跑,冲着火源相反的方向。 “没想到真的是火烧眉毛......”红雀跑在他身边。 “你闭嘴!” 维克多跑到走廊尽头,却迎面撞上了那扇打不开的门——钥匙还卡在锁孔里! “完了!” 这是唯一一扇能让他出去的门,没有窗户,他被困在了这条连接两座建筑的狭长走道里! 火焰的灼热气息很快就再度扑到了维克多的鼻尖上! 这条走廊上铺着厚重的红色地毯,烈火正在顺着每一根纤维熊熊蔓延! 维克多眼见躲避不掉,干脆弯腰掀起这边的地毯,一脚踢开,为自己创造出了一条防火带。然而,哪怕火焰烧不过来,染料中蕴含的剧毒物质同样有可能在燃烧过程中挥发,他要么冒险越过火焰逃出去,要么被活活憋死在这里! 他可不确定不死契约会怎么处理他吸入毒气的肺,就算能够复原,他的余生可能都会活在无比的痛苦之中! “阿尔卡朋,你他娘的给我去死吧!” 维克多在心中咆哮,一抬头却看见了走廊的通风口。它位于距离自己三米左右的空中,自己的体型应该能勉强钻进去。 说干就干!维克多的双手释出水银,攀着墙壁向上爬去,三两下就到了通风口,用液态硫磺将螺丝侵蚀,在几秒钟内打开了铁栏。 “还好,没在这里给我出什么差错!” 他弓身在过道内爬行,思索着鹦鹉的话。倘若自己一直要遭霉运,那一路上他都得小心不知哪里来的巧合或蝴蝶效应,以免丢掉小命。 “见鬼了去了......居然会有这么无耻的手段!阿尔卡朋压根就不需要知道入侵者是谁,只需要笼统地设定条件就能让他倒霉......” 维克多刚想到一半,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妙。 那名递烟的年轻囚犯在应付完警卫后就悠悠离开了走廊,带着塞了馅儿的烟盒进入了饭堂。如无意外,过几天就会有人把他保释去麦西坎,完成交货任务。 在他脚边的墙缝内,一窝硕鼠正在等待着属于它们的午餐。这些聪明的小动物早早地学会了避开鹦鹉的追捕,在相对安全的饭堂桌脚下等待掉下的面包屑,实在饿得不行了,还能伺机而动,去啃一下用餐者的脚趾。 “话说回来,这回要交付的东西是什么......” 年轻囚犯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看看“货物”的底细。尽管这在道上不被允许,但在几次破戒却无事发生后,他的胆子已经大了起来。 如果“货”对自己的价值远大于自己跑腿的报酬外加被抓的风险,自己大可以偷偷独吞! 想到这里,他偷偷地将烟盒上的封条撕开,将烟盒打开一点,向内窥视,看见了一个用布包着的小物件。 “什么玩意......”他伸进一根手指,悄悄抠出小布包,小心地打开查看。 “青天在上!” 那竟然是一颗通体漆黑,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宝石! 然而,他并没有看见,在窥见光芒的一瞬间,他脚下的那窝老鼠突然发疯,不要命地逃向缝隙深处,沿着通风管道吱吱叫唤着逃窜。 而管道的那一边,恰好是正在爬行的维克多。 “入侵者要被啃掉嘴唇了!”鹦鹉们欢唱着: “入侵者要被啃掉嘴唇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最大的阴谋 趴在管道里匍匐前行的维克多听见了一阵不妙的跑动声,几个黑影正在朝自己飞快地跑过来。 还没等他作出反应,那些影子就直直扑到了他的面门之上! “嘶!”维克多慌忙伸手去拍,却不想老鼠们受到惊吓,越扒越紧,狠狠地咬了起来! 没等他将老鼠全从身上赶下来,脸上已经去了一大块皮! “该死,这绝对也是被霉运惹来的!”维克多狼狈地解决掉最后一只小生物,咬了咬牙。 自己还没开始行动,就已经出了那么多幺蛾子!要是真的对上阿尔卡朋本人......他完全无法想象后果! 这家伙,难不成一直在依靠这种方法维持自己在监狱里的统治地位?这种离谱的对手,到底该怎么解决? 这时,手臂上的血字又开始改变了。 ‘阿尔卡朋还没发现是你。’ “那又怎么样?”维克多借着通风管出口的光观察着血字,嘟囔道: “在这种针对入侵者的无差别攻击下,在他发现是我之前我就该一命呜呼了!” ‘我有办法。’对方回应道: ‘我已经大致摸透这种力量的底细了。’ “真的?那我该怎么办?”维克多忙问道。 ‘从最近的通风口出去,右拐,解除你的伪装。’ “从最近的通风口出......你说啥?解除伪装?!” ‘是的’对方回应道。 “你疯了吧?那样我压根活不过五分钟!” ‘照做’ 对方毫不留情地指示道: ‘不然,后果和你刚才想的一样。’ “行行行!”被弄怕了的维克多小心揭开通风隔板,落到了地面,在他右侧的走廊上是一间衣物仓库,里面堆叠着小山般高的灰色囚服。监狱工作人员正在进行盥洗工作,这扇门为图方便就这么虚掩着。 维克多悄悄钻进屋内,换上一套灰色囚服,划掉“克利夫兰”的名字,忐忑万分的变回了维克多。 他刚想偷偷溜出去,却不曾想刚好撞到了巡查点名的警卫! 下一瞬间,他的膝窝就挨了一记重击,跪倒在地,就被从身后反剪制服! “你小子,怎么跑到这里偷鸡来了?话说你是谁?” 维克多脸朝下趴在地上,疼得直咧嘴,用眼角余光看着自己的手背。 ‘不要反抗’ 血字提醒道。 “噢,是你这家伙,居然跑到这儿来了!”警卫对上了合上了厚重的名册,狠踢了维克多的腹部两脚。 “天杀的!这新来的家伙果然不让人省心,跟我们走,编号。” 嗯?维克多很是奇怪。 自己哪里来的编号?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脑后就狠狠挨了一警棍。 “嗷!” “老实点,小混球!” “老大,我想我明白了。”红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走在维克多身边。 “你又想明白什么了?”维克多嘀嘀咕咕地问,然后马上又挨了一闷棍。 “这样一来,你的身份就不再是‘入侵者’,而是‘囚犯’了。” “囚犯......对啊!”维克多自己也想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迈克.柯里昂所想到的“对策”! ............ 数小时前。 露莎小姐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波洛先生?!” 她认出了波洛先生的号码,立刻抓起了电话。 “波洛先生,您还好吗?”在确认房间完全与母亲的视线隔绝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不起。上一次,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母亲会......” “我没事。”波洛先生平静地说道: “但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情?” “帮我联系你在警局的人脉,更改今天送入鹦鹉岛监狱的犯人名单,加入一个名字......” 这要求可真奇怪,露莎小姐心想。 但她相信波洛先生要这么做一定有其目的。至少,在连母亲都站定立场的当下,她不需要再对波洛先生,以及“绯红”的行为抱有顾虑! 她穿上红色舞鞋,一个旋转,人就来到了楼下,找了个电话亭,联络起了她自己的人脉。 她从没做过这种事情,不知道可行度究竟如何,可事情进度似乎意外地顺利。 两个小时后,即将被送去监狱的人员名单上,多出了“维克多.锡沃”的名字。 ............ “所以,我现在的身份不再是闯入者,而是本就应当属于这里的‘罪犯’了。” 维克多窝在窄小的囚室内,揉着自己紫了一块的右脸颊。 在不清楚入侵者真实身份的情况下,阿尔卡朋只能为异咒的作用对象设置一个空泛的范围,进行无差别攻击。如今,自己已经从范围里脱离,霉运自然也不会再跟着自己! “只不过......这貌似也只是饮鸩解渴的权宜之计。” 以阿尔卡朋的谨慎,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发现名单上属于自己的名字。届时,异咒作用的对象就不会再是“入侵者”,而是“维克多.锡沃”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时间依旧很紧凑。现在我有几个小时的安全时间,外加两个可以自由切换的身份。待会必须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慢慢思考对策......” 咔! 牢门的突然开启,巨大的阴影覆盖到了维克多的身上。 出现在门口的人全身缠绕着带血的绷带,身穿警服,四只吓人的胳膊像蜘蛛般朝四个方向延伸。 那是他此刻最不想见到,却又恨不得马上将其大卸八块的人! 下一瞬间,他感觉领口一紧,双脚离地,颈椎发出咔咔的响声。 “双枪哈特”拎着维克多的脖子,将他直接提了起来! “真让我一番好找......” “呃......” 维克多半眯着眼睛,看着“双枪哈特”被侵蚀得不似人形的溃烂躯体。水银在他身上的侵蚀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地步,绷带下的皮肤呈现接近深蓝的淤紫色,血管成了黑色的网络。 但最让人胆寒的是他那只流露凶光的左眼,恨不得将自己立刻大卸八块。显然,对方也对自己恨之入骨! 下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颈椎错位,头颅偏转了一百八十度,看见了房间后方的床铺! 幽幽的青蓝光芒随即释出,慢慢让他的颈椎回归了原位,不死契约第一次发挥了作用,救回了他的性命! 然而,这并没有让维克多放下心来,恰恰相反,这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冷笑自“双枪哈特”的喉咙深处冒了出来。 “看来......你可有罪受了。” 维克多几乎立刻下意识发动了反击,但对方比他更快,伴随着清脆的错位声,他的手臂就此脱臼,无力地垂到了身侧! 自己死定了! 维克多在心中暗想。 不,比死更糟糕!对方会把自己的四肢拆下来,把他全身折磨得不剩一块好肉,却不致他于死地。然后,在不剩什么空间折腾的时候,直接扭断他的脖子,让一切重新来过! 这种酷刑将一直持续到契约结束的那一天,他会以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凄惨方式死去! 咚的一声,他的躯体栽到了地板上,双臂以夸张的姿势扭曲。 “我很想花一星期时间慢慢把你拆成碎片......” “双枪哈特”低沉地说道: “但是时间不太足够......让我们在两个小时后再继续吧。” 说完,他伸出右脚,狠狠地在维克多的膝关节上踩了几下,在对方凄厉的叫喊声中,愉快地聆听着膝盖骨粉碎的声音。 随后,他将四肢俱断的“银手”丢在了房间里,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呜......” 面对自己做梦都想干掉的存在,维克多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他这下彻底明白了迈克.柯里昂的意思,现在的他自己,绝不具备和对方抗衡的力量! “你能明白就好。” 伴随着平静的回应声,迈克.柯里昂的身体整个出现在了囚室内部! “你这家伙......” 维克多的身躯动了两下,勉强挤出半句话,疼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为什么刚才不出手......如果以这家伙的层次,对付“双枪哈特”应该绰绰有余才对! “这是你自己的复仇。”对方再度“读”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连他的眼睛都没看! “况且,时机未到。在你完成我的要求前,我是不会出手的。” “什么时机啊......”维克多嘟囔道。 对方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地为他愈合起了手脚关节。 “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可以用脖子去够那里。” 维克多伸长脖子,看向迈克.柯里昂所指的窗台,边缘的铁刺相当锋利,足以割开他的颈动脉。 “不带你这么无情的......” 维克多挣扎着爬了起来,活动新生的四肢。由于不涉及重要器官,回溯的力量在他的身上正常发挥了作用。 “现在该怎么办?” “我用你的血在‘双枪哈特’身上留了标记。”迈克.柯里昂不紧不慢道: “等着看他要去哪里。” 合着你故意让我被抓被揍的目的就是这个是吧? 维克多嘟嘟囔囔地在床上坐了下来,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他去了......”迈克.柯里昂开口道: “72号走廊。” “他去找阿尔卡朋了?” “是的。和我的预期完全相符。” “喂,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谁都知道“双枪哈特”和阿尔卡朋是不共戴天的兄弟,尽管明争暗斗多年,却一直没能抓住向对方下手的机会。 在干掉阿尔卡朋之前,“绯红”不会出手帮助自己复仇的原因...... 是因为他需要静待“双枪哈特”对上阿尔卡朋,借刀杀人! 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一切都被上位者看在眼里! 他们所有人,真的都只是剧本上的一摊墨水? “你该行动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迈克.柯里昂用皮鞋踢了踢维克多的脚跟。 “和我交换衣服,这段时间我来扮演你。” 这家伙是绝对理性的化身!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想有条不紊的发展! 想到这里,维克多就不禁一阵头皮发麻。他快速换下囚服,重新变成了克利夫兰的模样,迈克.柯里昂直接将他送回了铺着红地毯的中心区域,自己又无声无息地穿梭了回去。 维克多一路平安地回到了属于克利夫兰的囚室,发现自己和红雀的武器都斜靠在了房间角落里! 这意味着,在迈克.柯里昂的预想之中,自己是时候拿起枪杆,准备真正的战斗了!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关好的窗户,将窗帘拉开一条缝,看见阿尔卡朋的桌球室亮着灯,窗户大开着。 那曾在窗台上俯瞰自己的人端坐在桌球台边上,吸着一根上好的雪茄,窗户是开着透气用的。他西装革履,仪表堂堂,宛若一位上了年纪的上流绅士,目光中却尽是危险到了极点的暗示! 紧接着,伴随着轰的一声枪响,房门砸出了一个大洞,钢铁变形,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上头对在你身上浪费的资源非常不满,恼人的兄弟......” “双枪哈特”一步跨进了房间,迎接他的是阿尔卡朋略带戏谑的笑容。 “你现在的样子让人发笑,哈特。” 那声音不来自他自己的嘴,而是身边的一只红色鹦鹉说出来的。鹦鹉的声音沙哑颤抖,犹如毒蛇吐信。 越来越多的鹦鹉落在了窗台前,好奇地歪着脑袋。 “那些宝石全都被我拿回来了。托你的福,我杀了好几个女人,甚至连组织都崩了个角。” 另一只鹦鹉开口道: “但,没有那件事,你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正所谓子弹必会回火,有得必有失。” “......”维克多的拳头越握越紧,到最后,连指节都在咔咔作响。 他转身抓起自己的小提琴包拉开,与此同时,红雀也架起了他自己的狙击枪。 “我会让那家伙好看的......在将你的脸踩得稀巴烂之后。” “双枪哈特”伸手摸向胸袋,取出了一张折叠的纸片。 “这是一张合法的歼灭赦令。我之所以能得到它,是因为政府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新德市最大的阴谋,藏在这里......藏在这座监狱之中!” “子弹必会回火!”一只鹦鹉呱呱叫道。 “子弹必会回火!” 下一秒,“双枪哈特”抬起两条胳膊,举起了其中一杆重型步枪,对准了阿尔卡朋的脑袋。 砰! 阿尔卡朋的头颅安然无恙。 但射击者的一臂,已然被炸膛的枪械震得血肉模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四章 疯狂成真 鹦鹉四下分散开来,有几只直直撞到了维克多的窗玻璃上,甚至直接跌进了屋子里! 维克多连忙侧身躲避,吃了一嘴鸟毛,咳嗽了几声。随即听见了第二声枪响。 “双枪哈特”抬起第二双手,在没有丝毫犹豫的情况下进行了第二次射击!这回,步枪没有炸膛,子弹直直向阿尔卡朋飞去! 阿尔卡朋坐在原地,处变不惊。在子弹抵达他的眉心之前,一只鸟儿不偏不倚地撞上前来,立刻被子弹炸成了碎片! 这就直接开打了? 维克多俯下身子,满头是汗。 不,这一切早就有了征兆。“双枪哈特”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这种小角色,把事情闹大才是! 马天尼街区动乱,福尼亚街头火拼,这些都是他借由自己,借由身为宝石事件受害者的自己所挑起的暴力事件,目的正是引起区政府的警觉,新德市的各大利益团体在压力逼迫之下松口,放弃阿尔卡朋这颗重要棋子。 由此,他的计划才能真正得以实现!只是他没料到自己这个被利用的无名小卒会反咬一口,让他变成如今这副不堪的模样! “......” 自己只是“双枪哈特”推动这一切的工具,却失去了将近所有重要的东西! 砰! 枪口的轰鸣代替维克多的怒火迸发而出!他已经不想再被任何人摆布了!倘若迈克.柯里昂是一位先知,那他应该早就能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子弹在半空旋转着,扑向始料未及的两人,结结实实地从“双枪哈特”的后脑钻了过去,自对方的鼻梁骨处再度钻出,爆裂的弹片在阿尔卡朋的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然而,这精准一击没能让任何人毙命! “双枪哈特”在听见枪声的一瞬间微微俯身,这使得瞄准脖子的子弹错失了目标,没能直接将他的脑袋整个轰下来! 然而,子弹上包裹着的水银却立刻带来了钻心的痛苦! 维克多开完一枪,立刻俯身转移阵地。他打算持续采取这种放冷枪的策略,对落于下风的那一方进行妨碍,直至一方被彻底消灭,他再去解决另外一方。 “有只小耗子跑出来了......” “双枪哈特”看向窗外,对于维克多的偷袭不屑一顾,立刻将注意力挪回了目标之上。阿尔卡朋压根没看窗外,依旧在专心地擦拭着他的台球杆,仿佛这里除了他自己外别无他人。 “卡密尔,你走那边,我们分两路包抄过去,拿好!” 维克多拎起红雀的狙击枪,朝对方手中递了过去。 枪杆却啪一声掉在了地上。红雀呆站在原地,没有动手去捡。 “怎么了?”维克多急切地问道: “赶快,我们没时间了!” “老大,你似乎忘了我没法和你分开走。”红雀一本正经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呢?又不是死了,把枪捡起来,绕到那边去!” “......”对方的沉默让维克多的头皮一阵发麻。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刻又混淆了些什么东西,却不愿意承认它们才是事实。 “老大,要是我和你分开走,你可能就彻底疯了。”红雀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枪,认真地说道。 “......事到如今这还重要吗?”维克多摇了摇头。 “听我的命令,卡密尔,趁他们还没注意到我们,快行动!我天杀的怎样都无所谓!” “那好吧。” 红雀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枪,和维克多在走道上兵分两路。在对方的影子消失的瞬间,维克多本能地感到了某种奇妙的变化。某种微小的奇迹正在发生,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大脑彻底走向了腐败。 他感觉眼前的走廊正在变化,相互堆砌,形成便于他行进的捷径。他跑到走廊尽头,一扇门自动打开,一扇窗户出现在眼前,正正地对着台球室的窗台,以及“双枪哈特”和阿尔卡朋的后背。 砰! 他感觉自己已经扣下了扳机,可炸开的却是身后的一扇门。 转身一看,身后却是完好无损的一扇门。 但某种攻击已然到来,因为他闻到了一种刺鼻的味道。 维克多立刻运用硫磺的热能在身边卷起一阵风,将那明显闻起来不妙的气体从身边驱赶开来。 一抹耀目无比的白色闪光忽然在身边亮起!高温袭上了他的全身! 无数黑色的耀斑将他重重包围,仅一瞬间就烫掉了他一层皮! 一定是那两名副手之一!维克多不敢轻易放出水银或硫磺,生怕和弥漫空中的未知物质产生反应。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两者结合,化作深红的辰砂,混入风中,席卷整个房间,希望能借此将隐藏的袭击者逼出来。 闪光和高温再次来袭!仿佛无数盏闪光灯在他身边亮起,释出刺鼻的烟尘,却又转瞬即逝! 镁。 光亮让维克多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 这些闪光和镁光灯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空气中一定弥漫着镁粉,在遇热的瞬间,它们会自动燃烧,释出强光和上千度的高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是针对自己布下的陷阱,阿尔卡朋打算让副手来解决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小喽啰! 然而,现在意识到这些似乎有些太晚了。亮光和高温灼伤了维克多的双眼,他的眼底只有一片黑暗和彩晕! 在没受到致命威胁的情况下,不死契约不会管顾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伤! 下一秒,维克多当机立断,采取了迈克.柯里昂建议的办法。他一手摸到了窗台尖锐的边缘,借着手感,引颈就向铁片一撞! 刷! 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一身!与此同时,被灼伤的皮肤和眼球也在青蓝幽光的作用下开始复原! 维克多挣扎着爬起身,摸了摸被血沾湿的颈部,动脉和气管完好无损! 房间在他眼中旋转着变化模样,隐去了多余的家具,就连墙壁都变得透明,他得以隐隐约约地透过实体,窥见隐藏在墙内的管线。 “在那!” 通风管的那头分明藏着一个人,就是她通过管道把镁粉吹进来的! 砰! 对面的房间又传来一声枪响。 阿尔卡朋依旧擦拭着球杆,尽管那一枪瞄准的就是他的脑袋。建筑下方,数十名警卫和卫兵形成了包围圈,他们显然都向着“双枪哈特”。 维克多无暇管顾子弹究竟为什么没有命中阿尔卡朋的头颅,反正多半应该也是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霉运。他能看见通风管后的女人开始移动,显然打算发动下一波攻击。 以治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空气中的镁粉彻底消散后,他伸长双臂,让水银直接窜进通风管道追击! 一只鹦鹉却在此时落在了他的脚边。 “房间里的人将粉身碎骨!” “房间里的人将粉身碎骨!” “!”在那一瞬间,维克多的双眼察觉到了一丝他前所未见的异样。 在鹦鹉口吐人言的同时,它的羽毛和身躯竟开始瓦解,由立体变为平面,由弧线变为几何,最终成为了一个个完美的六边形! 下一秒,他感觉到了落在脸上的墙皮尘埃。 轰!!! 天花板在下一瞬间垮塌了下来! 十多分钟前。 昨天刚完成交货任务的接头人优哉游哉地走在前往饭堂的路上,聆听着身边囚犯的窃窃私语。 “听说昨天好几个区域里都发生了异常。鹦鹉莫名其妙地暴毙,警卫离奇死亡,走廊突然起火......” “这鬼地方该不会真被诅咒了吧?” “屁!与其担心诅咒,不如想想你的阳寿。每在这鬼地方多待一天,寿命都会少上一大截!”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 随即,四下扑腾的鹦鹉从各个窗户外一拥而进,扑到了囚犯们的脸上,不顾一切地抓挠了起来。 “见鬼,这些鸟疯了吗?” 监狱内环里的鹦鹉大部分时候都安安分分的,若非必须外出,大部分人都不会在乎这些总是在好奇观望着的鸟儿。 一时间,接头人和其他囚犯,警卫一同扯着在面前扑腾的鹦鹉,羽毛到处乱飞,有几片不偏不倚,顺着门缝飞入了监狱的后厨,悠悠飘到了煤气灶上方,惊动了两只偷吃的耗子,打翻了一个小汤锅,把火浇灭了。 煤气就这样在无人管顾的情况下开始了泄漏,逐步填满了整个后厨。 而这个空间,刚好就位于维克多的正上方!通风管道内部积聚了一层厚灰,在镁粉燃烧的作用下点燃了一簇小火苗,慢慢顺着管道向上层爬去。 最终,火焰与煤气相接触。 轰!!! 维克多压根就没来得及反应,天花板就伴随着冲天火光砸了下来,直直落到了他的身上! 碎石,烟尘和火焰埋没了一切! 过了一小段时间,青蓝幽光缓缓蔓延了出来。 “咳咳!”被砸成一滩烂泥的维克多在不死契约的作用下勉强恢复了生机,但他却被困死在了瓦砾下方。成吨的钢筋和混凝土压在他的身上,压根无法脱身! 下一秒,他却感觉地面开始凹陷,被掩藏在地毯下的地板变得无比柔软,凹出了一个大洞,让他直接掉了下去! 砰! 维克多重重地摔到了楼下的房间,红雀就在这里。 “老大,原来你还活着。” “刚刚......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维克多揉了揉脑袋。 “为什么地板会凹下去?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是你说要分头行动的。”红雀摇了摇头。 “所以,老大,不论你在哪里都很正常。” 这是什么意思?维克多有些纳闷。 他在几秒钟内逐渐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原来......这就是彻底疯狂的感觉吗?” 空间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再是束缚。他感觉整个房间都变成了一个内外一体的平面,仅仅是在视觉形式上维持着立体。不论他想抵达外面还是里面,都无需穿过门,打破任何障碍! 他似乎还看见了其他人。所有已死却还活着的人都聚集了起来,汇聚成了他能看见,能触摸,能理解的形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切似乎已悄然脱离了火麻的药效,变成了真实存在的实体! 维克多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环绕自身的“不死契约”。 它以自己的手背为起点,在他的身上不停地纠缠出一道道诡谲的圆环,拖出一条条青蓝色的线,与自己看不见的某处相连。 由始至终,他都像提线木偶一样被看不见的丝线与力量的源头相连,就像那源头延伸出来的一个外置器官一般! 维克多顺着线,视线突破一道道墙壁,岩层,最终,看见了新德市的天空。 “这就是所谓不死的真相。” 签订这份契约,意味着他成为了这片天空的一部分! “......我们上。”维克多活动筋骨,端起了自己的许卡格小提琴。 对于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来说,想太多是没有用的! “当心,老大!” 维克多在红雀的示意下看向坍塌的通风管,立刻在彼端再度发现了那个女人的踪迹。 那必然就是“火蚁”,阿尔卡朋唯一的女性副手,“苍鹰”应该还在伺机而动! 维克多立刻冲出房门,让水银倾泻而出。镁和水银之间的化合反应相对稳定,这是他小时候在染料厂里记住的知识。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走廊,水银像汹涌浪潮般猛扑,朝着走廊尽头的人影冲去。 刺目的闪光忽然与水银对冲!热浪击退了液态金属,卷携着玻璃碎片和地砖一股脑儿地砸过来! “果然......有准备的家伙就是难对付!” 维克多刚想退避,却看见了窗台上的鹦鹉,头皮不禁一阵发麻。 他听不清那只鸟究竟聒噪了些什么,但下一秒,他头顶正上方的灯管破裂,碎片不偏不倚地扎入了他的眼睛和手掌! 维克多一声痛叫,本能地用水银在身前形成屏障,勉强抵御了一次闪光和高温! 然而,当他试图移动双腿,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时,却感到双膝一阵剧痛! 他的关节不知怎地失去了弯曲的能力!甚至突出了吓人的白色骨刺! 走廊的另一头,轮椅的声音悠悠而至。仅几秒钟,维克多的四肢就彻底僵硬,整个人摔倒在了地面。 他已经知道另一位副手——“苍鹰”所掌控的元素是什么了。 钙。 人体骨骼中最主要的成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五章 化学反应 不到五秒钟,骨刺就已经从维克多的每一处关节,每一寸软骨组织中穿刺而出!他全身上下都在钙化!骨骼失去造血功能,身躯变得沉重无比! “......这也太他娘的不讲道理了吧!” 轮椅上的老者笑眯眯的,低垂着呈八字形垂落的白色眉毛。他的双腿呈现不自然的轮廓,遍布不正常的骨质增生痕迹。显然,这种能力对他自己的身体也造成了不少的副作用。 维克多用水银充当肢体,勉强支撑起身躯。在双方夹击之下,现在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去死”一次,并寄希望于“不死契约”能将异变的双腿复原。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抽出小提琴包里的一把手枪,朝自己的脑袋开火! 砰! 在那一瞬间,他看见连系自己和新德市天空的丝线发出了光芒。极光在天空之上打着漩涡,将青蓝色的“血液”输送到他的体内,修复着这个渺小的外在器官。 两名副手都为他的举动吃了一惊。维克多在脑袋复原的一瞬间发动了反击,利用硫磺点燃地毯,烧起不祥的黄色火焰。 不死契约并没有完全修复骨骼钙化的问题,但他的关节得到了最低限度的活动空间。维克多将另一只手高高抬起,释出暗红色的狂风! 他们与我素未谋面,应该还没能确定我是谁......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应该就能从能力特点判断出来! 厄运在他刚一落念时再度降临! 借助风力在地毯上蔓延的硫磺火焰突然猛地上窜。 与此同时,安置在上层的黄油哨兵警报器被温度触动,洒水装置开始运作喷水,顺着开裂的地板缝隙不停向下滴,蒸腾为水蒸气。 维克多突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鸡蛋味。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在自家的染料厂起火时闻到过差不多的气味,当时,他还以为那味道来自一只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可那根本不是事实! 空气中的水蒸气与燃烧的硫磺充分反应,释出了一种相当不妙的气体。 数秒钟后,维克多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剧烈的咳嗽溢出喉咙,他在同一时间想起了这种气体的名字。 硫化氢! 极高浓度的硫化氢能在一瞬间让一百只老鼠,以及相同数量的成人一命呜呼! 维克多将目光投向浓烟,看见了一组快速消散的六边形。“诅咒”他的鹦鹉已经被毒气取了性命,同时传递了一个救命的信息。 那里有窗户!自己可以趁机逃到外面去! 砰! 红雀在他想到这一点的同时朝窗户开了枪,发出了一阵令人振奋的玻璃破碎声。维克多纵身跃过烟雾,撞破被打穿的窗玻璃,身躯直直向楼下坠去! 他用水银攀住监狱外墙,抹了抹长出水泡的脸颊。“苍鹰”和“火蚁”应该不会穷追,前者不便于行暂且不论,就算是后者也不可能在充斥硫化氢的走廊内自保。 两位副手都没将任何士兵带进监狱,因此,自己要对付的只有他们本人! “我们曾经在我位于棕榈大道的那栋别墅里玩过台球。” 鹦鹉的学舌声吸引了维克多的注意。他抬头看向高处,透过本不可能看穿的墙壁看见了阿尔卡朋和“双枪哈特”,前者擦拭好了球杆,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台球桌前。 “我当时就相当明确地告诉过你,想要干掉我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鹦鹉们顺从地停在阿尔卡朋的肩膀上,而此时的“双枪哈特”,竟已又莫名断去一臂! 面对兄弟平静的挑衅,“双枪哈特”举起那杆炸了膛的重型步枪,将末端的尖刺对准太阳穴,一声不吭地刺入了大脑! 数秒后,他的双臂就完全恢复了正常! “你说的或许是真的......” 他嗤笑道,露出发黑的牙齿和腐化的牙龈。 “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阿尔卡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听见到了警用飞行器低飞的声音。 “基金会已经知道了那些宝石的真正去向,别以为他们不会在你身边安插卧底......你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宝石? 维克多想起了那枚绿宝石戒指,以及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种种异状。 由始至终,环绕着帮派与阿尔卡朋之间的问题,总是与宝石息息相关。 然而,这并不是他此刻需要管顾的事情。 监狱骚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警察,接连的爆炸和起火在监狱中部陆续造成了混乱! 想要干掉那两名副手,自己必须得使些阴招! “银手”松开双臂,垂直落在草地上,然后,看见了意外的发现。 一套皱巴巴的警卫制服正斜挂在一根隐蔽的树枝上,正是他昨天套在克利夫兰尸体上的那一套。 衣服内部裹着的躯体显然已被吃干抹净,但衣服却留了下来,闪亮的铜章被鹦鹉们当成了宝贝,连着衣物一同叼回了巢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运气还没完全抛弃我......” 维克多赶走鹦鹉,将警服取了下来,再度变成失踪的狱卒皮尔,趁乱混入了闻讯赶来的警卫之间,在他们之间逆行。 为了躲避硫化氢,“苍鹰”和“火蚁”应该都会选择撤离走廊,前者依靠轮椅移动,应该很难跑得过蔓延的气体。 问题是,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办? 只有预测出他们的行动轨迹,自己才能发动真正有效的反击。 “老大,你还记得当年染料厂起火时的情形吗?” 红雀在他身边提醒道: “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父母经营的工厂是生产硫化染料的。” “对。那些染料会被批发到衣料厂和床品公司,用于漂染棉料......” 维克多在一片混乱的空间和颜色中,回忆起了自己这混蛋的一辈子。他想起了向丽芙开枪的那一天,想起了女儿出生的日子,想起了丽芙虚弱而温暖的微笑和爬满汗珠的脸庞,想起了十个月前的不知所措,想起了第一次在酒吧听她的歌,舞台上铺着酒红色的天鹅绒布。 他回忆起了自己和卡密尔的第一次见面,对方差点被一枪子打穿下巴。他和自己在同一条街上打拼,嘴巴极其毒辣,那次对话让他产生的唯一念头就是拿枪打爆对方脑袋的冲动。 走马灯依旧在回流。维克多回到了自己偷偷离家的那天,回到了母亲走进祭品银行的那个小时,回到了父亲绞尽脑汁,该如何向一个孩子以尽可能委婉的说法解释“破产”这个词汇的那一分钟。 回到了闻到“死老鼠”臭味的那一秒。 一只真正的老鼠咬断了电线,火从工厂中层的电路室开始烧,触发了黄油哨兵,水蒸气飘进染料仓库,在高温下与一桶桶硫化染料接触。 当时,他在外面,看见工厂天台上站满了人,大声呼救,声音热闹得就像过节一样。 为什么他们都在楼顶? 当时的自己还小,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火势并不算大,为什么他们不从大门逃出来? “他们会逃到楼顶上。” 维克多的思绪瞬间回到了现在,他想明白了! “硫化氢会快速下沉,‘苍鹰’和‘火蚁’根本来不及往楼下逃命!” “而那栋建筑的上层刚好发生了煤气爆炸,应该还有剩余的可燃气体泄漏!” 想到这里,维克多立刻钻进外环的走廊,顺着楼梯朝天台跑去。 只需要一点火星,他或许就能在建筑里引发二次爆炸,直接将两名副手炸死在里面! 显然,打算在这里逗留超过七天的他们,身上不会有不死契约的保护! 硫化氢的密度远大于煤气,两者在建筑中形成了明显的分层。维克多爬到屋顶,远远看着另外一边的天台。 “还好,那两个家伙还没有抵达楼顶。不,以他们的谨慎程度,应该并不会在楼顶躲避。” 暴露在空旷的地方,就相当于成为了狙击手的活靶子! 想到这里,维克多当机立断,攀住栏杆,借助水银的张力猛然一跃,身体落到了对面的天台上,滚了一圈。 煤气的刺鼻气味在混乱的感官中显得无比鲜明!维克多低下头,朝下方望去。 在他的眼中,“上”和“下”似乎也没有了立体的透视感,变成了一块延展的平面。他很快就看见了正在逃命的两名副手,他们的身影像一幅画中两个会动的小店,正迅速朝着上层赶来。 “渗漏得还不太够......” 维克多似乎能够看见那些无形无色的气体——残留的煤气像七彩云霞一样在中层翻滚,却够不到上层区域。 与此同时,他还能透过不再阻挡视线的墙壁,看见排在建筑角落中的煤气阀和数十个煤气罐。 “卡密尔,瞄准!” 他转身看向随自己赶到的红雀,不等他把话说完,后者就端起了枪,仿佛能和他一样看透一切不应存在的空间障碍般,将枪口直直对准了目标。 砰! 子弹穿透眼前的一切障碍,不偏不倚地击中了目标! 无声的热浪随即在维克多的耳边炸裂开来,前半段仍留有轰鸣,但后半段已然听不见任何声音! 爆炸将维克多扔向了半空,又狠狠摔了下来,四肢关节摔了个粉碎!他的腹部突然一阵钝痛,一条变形的栏杆将他像昆虫标本一样钉在了地面上! “嘶......”维克多强忍着疼痛和眼前旋转的鲜红,拼命将铁刺向外拔。他知道要不了多久,那要命的玩意就会和自己的肉长在一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快起来!” 红雀一把帮他拔掉了刺,拽着他站起了身。 “那两个家伙应该死透了吧......”维克多吐出喉咙里的血块,喘着气嘟囔道。 “看。” “啊?”维克多顺着红雀的目光,看见一缕银色的微光逸散到了半空。本能让他认出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是被人们称作“灵魂”的东西!此时此刻,它正被下方的天空所吸引,悠悠飘去,闪烁了一下,突兀地消失在半空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位副手之一,已然一命呜呼! 维克多微微松了口气。看来,如自己所料,这次入侵的确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眼前的幻觉在加剧!楼房和树木在他的眼前变成了飞溅的颜料,墙砖一块接一块地流淌下去,耳朵里传来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尖声啸叫! 只有那扇窗。只有桌球室的窗户依旧保持着它原有的轮廓,隐约传来刺耳的开火声。 红雀端起枪,摆出了射击的架势。阿尔卡朋站起了身,走到台球桌旁,将球杆对准了一颗白球。 “你会死的很难看的,哈特。”鹦鹉在他肩上说道。 砰! 水银子弹在下一秒飞入窗内,命中了“双枪哈特”的右手,他及时抬手护住了颈部,避免了最坏的结果。 “我的兄弟,你依旧是一位头脑简单的疯子。”阿尔卡朋抬起头,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自从我们离开287号巷,分道扬镳的那天起,我就很确定,那份愚蠢会是葬送你的关键。你知道我针对羞辱者的报复方式,但这一次,出手的不会是我。” 砰! 红雀又开一枪。子弹贯穿了“双枪哈特”的另一侧肩膀。 维克多无心瞄准要害部位,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渗透进对方体内的水银越多,对方就会越痛苦! 有爆炸的废墟做掩体,他压根不担心会遭受还击,更何况,对方面前存在着更加棘手的敌人! 阿尔卡朋见状,慢慢后退了一步,仿佛正在看戏的观众一般。红雀打空了所有弹药,将枪扔到一边,维克多纵身跃下楼顶,借用水银的张力俯冲,在半空中滑行了一段距离,手持许卡格小提琴,一头撞进了窗户内部! 哒哒哒哒! 水银子弹在他落地的瞬间倾泻而出!维克多单手持枪,在地上打了个滚,反手扬起一道水银屏障,以守为攻,朝着“双枪哈特”直逼而去! 扫射的子弹在房间内扬起烟尘和碎屑。错失目标的水银在高温之下化为蒸汽,蒸腾起来,毒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桌球室! 水银之后,是一浪滚烫的硫磺! 维克多抛下打空的冲锋枪,用右手聚热生风,在空中划出一道硫磺火焰。 管他什么计划!管他什么理性! 反正自己已经疯了,除了干掉“双枪哈特”之外,再没有什么值得挂齿! 他只想赶快完成复仇,结束这天杀的一切! 又或者,赶快结束自己这混蛋的一生! 忽然,火焰熄灭了。所有的光线在瞬间消失,徒留一片黑暗。 不,火还在,他的手掌还能感受到火焰的燃烧。 确切来说,是他认为他还能感受到。 维克多低下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肩和臂膀脱了节,腥臭的粘液包覆上了他的全身,正拖拽着他迅速往什么东西的咽喉中滑去! 某种可怕的存在,将他在一瞬间吞入了腹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伤痕 火烧般的感觉让维克多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但他很快就察觉这并不是炎热! 这是寒冷,是与高温相反的刺骨严寒,却与火焰灼烧的感觉相差无几! 那名幸存下来的副手把宝石给捏碎了! 混乱中,他只能勉强想到这一个可能性。 维克多在黑暗中胡乱挣扎着,试图放出水银和硫磺解围,但他压根没法看见手中释出的物质,就连温度也在一瞬间被吸收殆尽!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可直视的危险,他的脚跟正与其中之一擦过。 那是一排排尖锐的牙齿!自己的确在某种东西的嘴里,即将被祂吞进腹中! 被宝石召唤而来的东西,是远超人类认知的恐怖存在! 而自己就这么被祂给吃了! 开什么玩笑! 下一瞬间,热浪在维克多的手臂处蒸腾了起来,迅速膨胀成抵御极寒的热风,硫磺层层渗透进黑暗之中,试图由内而外腐蚀它。 然而,对于连物质都未必算得上的黑暗来说,这种破坏徒劳无功! 他还能感觉到自己那只断掉的胳膊,此时此刻,它正在铺着厚重地毯的房间地面上挣扎,幻肢感让他怀疑它还与中枢神经维持着联系。 下一秒,他感觉那只手上多了个东西。 不是幻觉!那只手或许真的和自己的身躯还有一丝骨肉相连!维克多努力活动手指,强迫自己握住那东西,感知它究竟是什么。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 那枚绿宝石戒指回到了他的手上! 迈克.柯里昂把它还给了自己,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情! 维克多用尽全力,操控即将彻底折断的手臂,以几近失去知觉的拇指用力按压戒指上的宝石,指尖释出滚烫的硫磺。 咔! 他能清晰感到宝石表面出现了小小的裂隙,那只幽绿的眼睛正透过黑暗不怀好意地注视着自己! 咔!! 拇指更加用力,在宝石的表面掐出了无数裂痕! 自己现在只剩这一条活路可走! 不管是神,是恶魔还是怪物,自己需要依靠祂的力量完成复仇! 咔!!! 这一回,维克多清楚地感觉到宝石化作了无数碎片,藏匿在其中的眼睛被他捏成了一股飞溅的脓水! 下一瞬间,他窥见了那双眼睛的全貌! 那是一条阴森的蛇形幽影,盘踞在未知的远处! ——“复仇之蛇”卷动着身躯,对着他丝丝吐出了信子,鳞片上的一道巨大伤痕缓缓消失不见。 下一瞬间,光亮重新回到了维克多的视线之中!他在地毯上打了个滚,跪坐在地,身上一阵剧痛! 他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上千道大大小小的伤痕,弹孔覆盖! 维克多将目光投向墙壁,心念一动,手臂上的数道伤疤就随着墙体的开裂迅速消失! 再一看桌面,台球纷纷被从中间切割成两半! 砰!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双枪哈特”扣下扳机的声音! 子弹在半空中被一分为二! 在那一瞬间,维克多看见房间内站满了人,都是他所熟悉的同伴。 可是,和平日里不同,此时此刻,他们的身躯呈现着惨死之前的模样,无数枪眼贯穿了他们的躯体,将四肢撕碎,头颅贯穿,内脏搅成肉酱! 相同的伤痕层层叠叠,全都被烙刻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老大。” 红雀满身弹孔,用一只手捧着自己笑得没心没肺的脑袋。 “不要一下全用光了。” 鲜血自“双枪哈特”的脖颈中喷涌而出! 上百个鲜红的弹孔瞬间遍布了他的全身!硬生生地,将他撕扯成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筛子! 水银浪潮随即汹涌而至,在幽光来得及进行修复之前浇遍了他的全身! 地板的一角在此时轰然塌陷! 窗外的飞行器在同一时间开火了! 维克多一脚踏空,垂直向下坠去!他的右手触摸到墙壁,瞬间将三四道伤痕转移过去,形成了可供攀附的凹痕! 下一瞬间,建筑下方的栏杆纷纷断裂,形成一排朝上的尖刺,直指坠落的“双枪哈特”! 刷! 对方的躯体被断裂的栏杆直直洞穿!维克多扒在墙面上,伸手指向对方,双臂上的伤痕一道接一道消失,出现在了对方的躯干上,逐一叠加,让裂口越来越深! 他打算将对方腰斩成两半! 砰! “双枪哈特”的身躯突然以难以置信的角度弓起,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抬手就是一枪! 维克多忙在自己的脖颈前方架起水银屏障。子弹在张力下微微偏转方向,砰地炸碎了他的半个脑袋! 然而,下一瞬间,碗口大小的伤痕就被转移到了“双枪哈特”的颈项之上! 鲜血在这一瞬间炸裂成了无数种狂欢的色彩!万事万物彻底在维克多的脑海中失去了形状,失去了质感,迸发成纯粹的疯狂! 他掏出仅剩的手枪,连轰几次脑门,每发子弹都留下一个贯穿颅骨的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后,伤痕又尽数消失,落到了“双枪哈特”的脑袋上! “还给你!这些全都是还给你的!” 维克多接连朝头部开枪,将同等的痛苦转移到对方身上,随后,是心脏,手掌,躯干和大腿! “还给你的!全都是还给你的!” 砰!砰!砰!砰! 子弹很快就打空了。维克多松开手,从高空坠落地面,用水银卷起一节栏杆,直刺自己的胸膛! 他需要痛苦让自己保持清醒,他需要伤痕来为对方施加无穷无尽的惩罚! 这是他向“复仇之蛇”出卖灵魂获得的力量!用不死之身惩罚另一具不死之身的至高力量! 最后,在几近耗尽自己的气力之时,他走向“双枪哈特”,一声不吭地将水银灌入对方的表皮下方。 随后,在对方几乎细不可闻的呻吟声中,将那层紫黑色的皮活生生地扒了下来! “呵......” 高楼上方,观看着这一切的阿尔卡朋不禁失笑。发出笑声的不是鹦鹉,而是他自己,声音忍俊不禁,宛如电影播放到了异常滑稽的笑点。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越来越响亮,逐渐变成了夹杂着笑声的咆哮。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好导演。” “绯红”在阿尔卡朋身后举起了手枪。 “只剩最后一颗宝石,你已经没法再掀起什么波澜了。” “我还记得那场拍卖会,我就坐在你旁边。” 阿尔卡朋放下了台球杆,点燃了一根雪茄。 “‘琥珀面具’......当时你我都想成为它的主人,但王朝基金会最终占了上风。现在,我只是在小小地报复他们罢了。” “要是我们当中之一成为了‘酒神’,事情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滑稽了。” “那时我还没有接触到祖先的遗留物。” “绯红”平静地说道: “‘琥珀面具’是我能想到的最快接近那个层次的捷径......我很庆幸当初没能得到它。” “你打算杀死我么?” “当然。这是祂的意思,我很乐意遵从。” “我对此毫不怀疑,上位者,不,现在也许应该称你为上位存在。” 阿尔卡朋缓缓地举起了双手,一只鹦鹉代替了他本人的嘴巴。 “你觉得,我真的会愚蠢到,为了几颗宝石杀死下属的女人吗?” “自从你对伊萨克.尼斯先生下手的时候,我们就陷入了对于你的错误理解中。” “他并不是招惹我了。” 鹦鹉说道: “他和其他限酒探员一样知道得太多了。王朝基金会或许会透过他们得知限酒局隐藏的真正秘密。我抓那名记者的原因是威胁报社守口如瓶,让他们将报道的侧重点偏向限酒探员的英雄事迹,而非隐藏其后的秘密。” “幸运的是,基金会也成功被误导了,直到发现仓库里的宝石大量失窃之前,他们都没有将矛头指向我身上。” “只可惜,还是瞒不过你,米涅瓦爵士。” “那些宝石现在都在哪?” “越想得到它们的人越难找到它们......总是这样的。” 阿尔卡朋看向楼下,警卫们围在维克多四周,却压根不敢靠近。伤痕仿佛四溅的雨点,在周围的所有东西上留下痕迹,鹦鹉们纷纷惨死在地面上!有人试图朝他开枪,但弹痕纷纷被反弹回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你给他的东西,并不是那枚戒指。” “绯红”点了点头,用指节摩挲了一下戴在食指上的绿宝石戒指。 “魁扎尔伊格的力量,你应该比我更加熟悉。” “你很擅长欺骗,米涅瓦爵士,这种欺骗甚至不用你亲自把谎言说出口,单凭操纵血液的能力,加上对方自己的联想,你就能彻底操控一个人的一生。” “这次是我赢了,阿尔卡朋。” 上位者的食指扣上了扳机。 “即便我死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阿尔卡朋肩上的鹦鹉抖动了几下羽毛。 “属于我的价值不在我活着的时候,而是在电话拨出之后。” 铃! 铃!铃!铃! 隔壁的房间突然传出了一大串高低起伏的电话铃声,引得两人同时侧目。 “不过,我依旧承认是你赢了,米涅瓦爵士。” 阿尔卡朋微微叹息道: “如果你想动手,请尽快,我不是那么喜欢等待,时间在飞。” “我们自由了!” 充当传话筒的鹦鹉们越说越快,随后,欢腾着飞出阳台。 “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上位者看着四下飞散的鸟儿,摇了摇头。 “如你所愿。” 砰! 维克多将那张血淋淋的人皮披到了身上,复仇的快感短暂地抚平了伤口的疼痛。 然而,这种满足感顷刻间就被更大的空虚取代。“复仇之蛇”的意志鞭策着他,勒令他永远都不能停下! “双枪哈特”不能死,除非自己找到了新的仇恨,新的复仇对象,否则他必须活着!必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 仅有的一丝理智将维克多短暂地拉回了现实。 他不想这么活着,他决不能这样回去见自己的女儿! 维克多顶着越来越昏花的视线,越来越破败的知觉,拖着步子,披着人皮,一步一步地来到了“双枪哈特”身旁,抽出了那杆完好的重型步枪,却发现它的长度超过了自己的手臂。 无奈之下,他将步枪塞进对方手中,食指塞进扳机凹槽,枪口直指自己的脖子中央。 “开枪!” 他命令道。 浑身被鲜血覆盖的双枪哈特以不解而嘲弄的目光看着他。 “开枪!开枪!我叫你开枪!!开枪!!!开枪!!!” 或许是完全无力动弹,任凭他如何声嘶力竭地吼叫,对方的手指依旧没有挪动。 直到人群中,有警卫打着胆子发射了麻醉枪。 ............ 麦西坎,卡特皮拉街区。 伊萨克先生刚带利奇去医院检查回家。所幸,金色雨点似乎并没有对男孩的身体或精神造成什么影响。 刚一回家,他就听见了电话铃声。 “希拉丽,如果那是酒吧来的电话,我建议由你来接,而且绝不要告诉我内容是什么。” “你个老滑头。”希拉丽太太嘴上说着,却依旧从楼上探出了脑袋。她很清楚,丈夫指的是最近有人在酒吧和自己露骨调情的事情。 “号码是什么开头的?” “3。” “噢,那和我无关。那几个麻烦的都是本地人。” “那我想这应该是找我的了。我希望不会是哪个外地前同事想求我复出。” 伊萨克先生接起电话,没过几秒钟,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怎么了,老滑头?”希拉丽太太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她知道,丈夫极少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没什么。”伊萨克先生重重摇了摇头,哐地放下听筒。 “你很少这样。打电话来的是谁?” “孩子们该睡觉了,把他们从电视机前赶走!” 伊萨克先生挥了挥手。 在孩子们都上床后,他一屁股坐在了还没失去温度的沙发上。 “发生了......还是发生了。” 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这一回,不出所料,正是他在限酒局的同事,艾略特先生。 “你也接到了相同的电话......我们需要就这件事好好谈谈,就现在,去日蚀综合公司!” 先后抵达玫珑三街的,还有隐居在麦西坎各地的好几名限酒探员,艾略特先生发动自己的人脉把他们都召集了过来。 毫无疑问,他们每个人都接到了相同的电话。 “你们有头绪这究竟是谁打来的吗?” 没有任何人点头。 “这对我们来说是毁灭性的威胁。”艾略特先生严肃道: “远比伊萨克去年受到的那次死亡威胁更加严峻,比这更糟的是,限酒局早就已经解散了。” “这意味着......”他深吸了一口烟。 “我们需要在百分之一的时间内,以百分之一的人手,完成和限酒令年间同样,甚至更加艰巨的难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的名字是查理 ============ “我的名字是查理。” “我的爸爸是中国人,查氏技术集团的董事长。我妈妈是美国人,我有和她一样的金发和蓝色眼睛。” “我住在曼哈顿上东区的房子里,屋顶是浅浅的蓝色,和天空一样。有只大乌鸦每天都会飞到我的窗前找食,它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我是地球人,我属于地球,我属于人类社会。我是查理,我是我自己,我还不能绝望,我还不能绝望,我还有我唯一的朋友......” “......” 瑞文点了点头,安静地聆听着这段每天都要被重复不下十遍的自白。 这段话对于双方来说都没有意义,只是一种相互间的提醒,一种提醒对方不要在日复一日的单调间迷失自我的精神复健。 查理再也没提过逃跑的事情。在意识到这个地方不是地球,外面的世界不是纽约,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处人类文明聚居地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过。 “瑞文,我想去那一边走走,可以吗?” 重复完毫无意义的低语后,灿烂的笑容重新回到了查理脸上。 “嗯,没问题。” 瑞文微微点头,直接通过丝线进入了梦境世界,如今,这对他来说不过是眨眨眼的工夫。 至于事后该如何收拾残局,那是院长他们要考虑的事情,和他自己无关。 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坐在绿树青葱的校园长廊边上,手边堆着一摞参考书,咖啡罐和一只三明治。足球学会的成员正在远处的绿茵上追逐。 他二十一岁了,妹妹刚和他升上同一所大学,这是他们开始共同校园生活的第二个月。他住家里,妹妹住公寓。 梦境世界中的“自己”酷爱文学和历史,这稍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如今的自己对任何事情都谈不上兴趣,对方的喜好,完全不在他需要关注的范围之内。 只不过...... 瑞文从参考书和大部头下方抽出一本笔记,无语地看着上面狗啃似的汉字。 “这要是去学医,肯定是旷世奇才......” 又翻一页,一枚粉红色的爱心书签掉了下来。 这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上一次还没有。社团宣传日送的赠品?还是妹妹塞的? 总之,不论和自己还是“自己”的品味都严重不符。 瑞文有一丝怀疑,“自己”会不会在什么地方交了个女朋友,主要是瑞雪这些天老是调侃这件事,说他再单个十年就会变成魔法师云云。 “没有女朋友,男朋友也可以啊!咱们家风气很开放的,都已经21世纪了!” 这是妹妹的原话。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打算趁下午没课去别的地方溜达一下。 出乎他意料的是,叔叔在他参加高考前后离开了花都,说是要去看顾新华尔街那边的生意,顺便给兄妹俩多点个人空间。 此外,兴许是注意到了自己的怀疑,自那之后,他们就再没对瑞雪动过手脚。 最好永远别回来,瑞文暗忖道。 随后,他注意到了墙面上张贴的大幅禁毒海报。 “警惕新型毒品......应该是类似‘邮票’或‘太空油’之类的东西吧。” 瑞雪这些天曾经沉重地向他讲述过两位高中朋友嗑药过量送院不治的噩耗,并且再三提醒自己绝对不要碰相关的东西。 “哥,我知道学业辛苦,但再怎么说,也不准摄入比咖啡更加强烈的兴奋剂!” 隔三差五在自己耳边念叨一句的她在自己包里装满了红牛,打算从大一开始就埋头苦读,为平均分作铺垫。 “瑞哥!” 有个比他大一岁的中学学长在他穿过大学广场时叫住了他,塞给他一张彩色传单。 “有兴趣加入我们桌游社吗?” “......” 瑞文低头看向手中的彩印单张,花里胡哨的背景上,一组铅灰色的骰子显得尤为突出。 四面骰,八面骰,十面骰,二十面骰。 “我考虑一下。”他在脑海中快速思索了一下应该用怎样的笑容应对。 “社团招募周应该还有几天才对吧?” “对啊,想好随时来,我感觉你的精神分裂症状说不定很适合桌上角色扮演。” 他中学时期的朋友大都注意到了自己这种疑似“精神分裂”的小毛病,但大部分把这归咎为中二病作祟。 “嗯。”瑞文简短地应了一句,转身走出了校门。他对桌游社没有丝毫兴趣,毕竟那本就是以快乐为目的的同好组织。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感受不到快乐,以及其他任何情绪,这种东西纯属白白消耗时间。 乘坐电车回到花园区,途经体育馆和图书馆,从开满牵牛花的中心公园穿过,阳光遍洒全身。 “查理,这地方和你印象中的‘地球’有什么不同吗?” 瑞文在路边低头刷了会手机,向丝线的另一头询问道。 “乍一看,的确很像。”查理回应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仔细去看,还是能发现不少破绽。” “比如呢?” “比如白天和夜晚的时间总是恒定的。”对方回答道: “在地球,昼夜的长短会随着公转改变,但这里显然没有这种现象。还有,上次你去海边,我也没看见潮起潮落,说明这个地方不受月球引力影响。” “月球引力......” 瑞文从没听过这样的词汇,它在现实世界的书籍中不存在,梦境世界里也查不到。 “还有......”查理在意识的另一边补充道: “这个世界似乎正在有意识地限制科技的发展。没有飞机,也没有卫星电站,但是却有智能手机和无线网络......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存在底层上的漏洞。” 溜达着,瑞文来到了夜市街口,一家新开的,名叫“煮卖茶坊”的居酒屋。年迈的店长得就像一只和蔼的老猫,正在还没开业的店门前乐呵地悬挂装饰。 三面分别写着“居”,“酒”,“屋”的小蓝旗被挂上了门框,武士“古”和武士“至”的梁子就此结下,在微风中,尸堆下,开始了永不休止的决斗。 砰! 有个身穿白卫衣的男人从他身边一撞,擦着他的肩膀跑了过去。 “抱歉啦!” 那人在跑出好几步后才想起说声道歉,但步子没停,对方压根就没听到。 那是刚被调到花都虚拟安保部门,但第一天执勤就快要迟到的卫斯理。 “不好意思,能问个路吗?” 走了几步,瑞文被另一个人给叫住了。这是一个马来人种特征明显的中年男人,中文有些破烂,显然不是母语。 “当然。”瑞文点了点头。 “你是外地人?” 这些年的频繁造访让他几乎对附近的每一条街道都烂熟于心,几乎相当于大半个本地人。 “对。我在邻市工作,打算来这看看熟人,但是迷路了,车上的GPS导航有些秀逗,你知道花园南部三街怎么去吗?” 男人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灰色轿车。 “知道。” 瑞文边露出友善的笑容,边仔细地打量起了对方。 车牌号的确是属于大洋市的,挡风玻璃上有水,和那边刚下过雨的现象吻合,在这点上他应该没说谎。 不过...... 从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起,丝线就开始乱动了。 “顺着这条路往南开,到下个红绿灯,右转,那边一直要注意限速慢行......” 瑞文有意放慢了语速。他没有侦探的洞察力,只能依靠绝对的冷静慢慢观察。 “刚才他说GPS有问题......但是这路其实只是一条单行道。” “说话的时候,他好像一直在看我,不是看眼睛,而是看衣服......” “瑞文。”查理在那一边提醒道: “他好像把什么东西贴在你的衣服上了!” “......”瑞文没有立刻低头查看,镇定地报完了路线,看着那男人上车,这才开始观察衣角。 “这是什么东西?” 一张粘性颇强的贴纸被贴在了他的上衣后方,中间凸起了一点,像是个纽扣电池。 “唔......”瑞文读过类似的参考书,依稀还记得这类电子装置可能是什么。 “可能是个追踪器!” 那名陌生人的目标是自己!他打算追随自己的行踪,很可能是打算让自己暴露家的位置! “嗯......” 瑞文没有细想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目标,立刻采取了最理智的应对措施,反手掏出手机,拍下了灰色轿车的车牌号。 随后,他在街上漫不经心地逛了几圈,佯装要回家,实则贴着没有监控的道路,小心地绕到了警局附近,看到了一个监控摄像头,上面还贴着几天前的维修标签。 他将追踪器用袖子包好撕下来,悄悄地贴在了警局后面的休闲长椅上,转身就走。 ...... 过了一会,换上警员制服的卫斯理打开了大门,送走了一位絮絮叨叨的老爷爷。 “警察同志啊,你一定要作证啊,那只猫头鹰送来的时候就那样,我没伤害保护动物啊!”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卫斯理一脸头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执勤第一天会发生这种事,刚一开门,就有个大爷拎着只在马路中间捡到的胖鸟来找人求助,人和鸟都喋喋不休。他明明是虚安部专员,专搞电脑技术的,现在却做着普通员警的工作。 “为人民服务,为保护动物服务......”他只得这么安慰自己。 不管是虚安部专员还是普通警察,任务都一样艰巨,理想都一样崇高! “现在该拿这玩意怎么办?”他回头看了眼地上身材滚圆,宛若核弹,目光不善的肥鸟。 这应该是只雕鸮,不是本地野生品种,唯一可能出现在花都的可能性就是物种入侵。 当然,也不排除这涉及海关走私事件,他待会要和相关部门好好确认一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在这之前,他得等渔农部门的专家过来收走这只祖宗。警局内没有关得下这只鸟的笼子,也没人敢冒着被叨的风险去抓它。 “你......别盯着我啊。” 他尽力避免和那只有着飞蛾配色,已经摆出攻击驾驶的大鸟大眼瞪小眼,慢慢地关门。 大猫头鹰却在玻璃门即将关严前被门把手闪了一下眼睛,发出一声怪叫,笔直飞了出去! “喂!信不信我把你炖了?” 卫斯理接受过逮捕犯人的训练,但没有半点逮捕珍稀动物的经验。他追着那只不怎么会飞的猫头鹰跑到了警局后方,大鸟攀到了铁丝网上,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嗯?” 越过猫头鹰的轮廓,卫斯理看见了一个有些可疑的身影,对方行迹有些鬼祟,似乎并不想在那久留。 “先生,有什么能帮忙的吗?”卫斯理越过栏杆呼喊道,却不料那人竟拔腿就跑! “站住!” 拿着补鸟网和航空箱的渔农部成员来到了警局,看见眼前一幕,不禁哭笑不得。 “这里交给你们了!” 卫斯理丢下一句话,直接从后门绕了出去,那人却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没事儿......待会查监控,就不信逮不到......” 卫斯理眼尖,立刻看见了贴在长椅上的东西,认出了定位器。 “啧,这家伙胆子还真不小啊!” “这下应该没啥问题了。” 见把警察引了出来,躲在远处观望的瑞文放心地走开了。 追踪定位器的男人和安置定位器的那位并非同一人,那家伙果然还有其他同伙。 “回家去吧。” 他并不想让自己和梦境世界的警察牵扯上关系,除非是在抓住叔叔的犯罪证据的时候。若非如此,后果只能是让院长起疑心。 不过,既然警察介入了追查定位器的事情,如果他们最终还是查到了自己,稍稍配合一下也未尝不可。 “查理。” 在回家的路上,瑞文开口问道: “你想吃点什么?” 他在很久以前就发现查理能与自己的舌头共享味觉,因此,哪怕对自己没什么意义,也会买点好吃的让对方过过嘴瘾。 “让我想想......” 半个小时后,瑞文嘴里叼着一根炸热狗棒,手里拿着可乐,巧克力,甜甜圈,鸡蛋糕,面无表情地走在了街边。据查理所说,梦境世界的食物和对方回忆中的地球食物很像,还有不少他只在电视和书本里看到过的好东西。 叔叔不在,自己有时在梦境世界一呆就是一整天。辛迪疯人院里的书籍和其他东西对他没什么价值,他更乐意留在这里继续自己的自我武装,直到转机到来的某天。 瑞雪上大一,现在还在体验住校生涯。瑞文回到空无一人的客厅,开灯,自顾自地打开电视,往沙发里一窝,闭目养神。 丝线尽头的“祂”似乎也在看电视。如今,那陪伴了自己数年的沉默身影显得越来越清晰,亲切。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面无表情的美女主播开口道: “近日,海关走私案件呈持续上升趋势,有疑似‘毒汽水’流入民间,请市民谨慎购买,并在发现可疑物品后第一时间报警处理......” 嗒嗒嗒嗒! 夜深了,卫斯理在虚安部办公室内不知疲倦地敲着键盘。他手头上忙着两份工作,一是反追踪今天早上的人影和定位器,二是帮助上头测试最新研发的“蛛丝”初代设备定位系统。 有了这套合法追踪系统,虚安部的破案效率将会大大提升! “下面有消息,下午那个人抓回来了。” 重案组的师姐朱丽亚拿着咖啡瓶和一个厚重的档案夹上来,略带嫌弃地看了看桌子旁边味道颇重的老友粉。 “小卫,你这次,好像无意中钓上了一条大鱼。”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五年前的阴谋 “在警局后面被抓到的人名叫伯纳.康莱德,是新华尔街人。我已经在两岸合作数据库里找出了他的前科,来头可不小。” “真的?”卫斯理一拍桌子,兴奋不言而喻。 干了一年多员警,这是他第一次碰到真正意义上的大案子! “‘狮子’阿贝得.阿尔德福。也就半个月前吧,那场‘狮子亡魂案’震惊了新华尔街全境。”朱丽亚继续道: “这个伯纳.康莱德和他之间存在不少直接联系,我们甚至怀疑,他们属于新华尔街的同一个犯罪组织。为此,我需要你们虚安部的帮助,尽快调查出这两人之间的线上金钱往来,以及追踪这部设备的历史定位。” “包在我身上!”卫斯理在师姐面前拍了拍胸脯。 他正愁该怎么测试初代“蛛丝”。这套系统上周刚获核准试用,搜集到的证据全都合法合规,可用于呈堂证供。 两小时后。 两人看着打印机吐出的一堆纸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 相关者的数目,在他们预想中的三倍以上! “一个伯纳.康莱德,背后居然隐藏着一张这么庞大的犯罪网络......” “而且,似乎和最近海关汇报的那一系列走私案件,不无联系。” 卫斯理想起了今天下午那个老头拎来的猫头鹰,尽管不敢仔细靠近观察,但它的羽毛和喙部的确存在疑似修剪过的痕迹,不然,它应该早就飞走了才对。 “朱师姐,麻烦你去把这些文件整理好,虚安部主任和重案组各递一份。” 兴奋劲慢慢褪去后,卫斯理发现自己连眼皮都很难睁开了。 “要是主任来了的话,提前摇醒......” 咚! 还没说完,他就一头栽在键盘上,没电了。 瑞文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从浅睡中惊醒。 应该不会是警察传唤......他摸出手机,是妹妹打来的,这么晚了,她应该呆在自己租的学区公寓里,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挑灯苦读才对。 “哥!!!”瑞雪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瑞文还从没听过对方这么尖的叫声。 “怎么了?” “......有虫!” “虫?” 瑞文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虫子!好大一只!” 妹妹的声音快要哭出来了。瑞文将手机夹在颈窝里,起身穿衣服,拎上背包。 他不觉得一只虫子有什么好怕的,但瑞雪害怕的声音的确让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今天试图在自己身上放追踪器的人,也有可能对妹妹下手! ...... 公寓二楼。 “也没多大啊。” 合租的女孩们挤在角落里,看着瑞文戴着手套,不动声色地将一只天牛大小的怪虫子从洗手池旁捏起来,朝窗外一丢。 “你哥......好勇敢啊!” 同学杨玫压了压自己翘起来的刘海,在确认窗户关好后长松了一口气。 “嗯。我也不确定,他平时有这么勇敢吗?” 慢慢恢复平静的瑞雪歪了歪脑袋。 又来了,她又开始觉得今天的哥哥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了。 丝线没有牵动,说明这个房间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瑞文扔掉虫子,又不放心地把公寓里的大小空间全找了一遍,美其名曰可能还有。姑娘们跟在他身后,仿佛他一不在,虫子就会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冒出来一样。 “这是什么?”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小冰箱顶上一瓶没开封的饮料,瓶身上印着五颜六色的广告。 “哦,今天路边在发试喝装汽水,我今天去校外撸串的时候拿的。”杨玫回答道。 瑞文拿起汽水瓶子,看了一眼,用指甲一划瓶盖,顺手塞进了包里。 “诶,怎么回事?” “过期了,你都没发现。”瑞文不带感情地说道。 “啊?哦,我就知道没什么免费的午餐。” 汽水没有过期,牌子也是大众品牌。 但是瓶盖有不正常的二次封装痕迹,他用指甲一划侧面的锯齿就看了出来。 “那东西是在哪里发的。”瑞文询问道。 “哦,在东八二街路口,那家茶餐厅门口。为什么要问?” “检举无良商家,手里有证据了。” 瑞文说完,就大步离开了公寓。 “小雪,你哥......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很可怕,嗯,帅气高冷的那种。” 杨梅在瑞雪耳边小声说道。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他大部分时候走的是憨憨路线。” 瑞雪毫不留情地损了自己哥哥一句,自己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危险都已经蔓延到妹妹身边去了! 此时此刻,瑞文完全忘记了扮演正常人。他跳上公车下山,径直赶到了杨玫说的那家茶餐厅门口。 那里却早就已经收摊了,只剩下黄色的帆布棚架。 “......” 他拿出包里的汽水瓶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如果有问题的是瓶子里的内容物,最好的办法还是交给警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没什么时间了。 自己在这边放松得稍有些久了。逗留的时间越长,院长他们的记忆篡改程序就越是容易出现差错。 思索片刻后,他干脆合拢手掌,将小塑料瓶尽可能地包在掌心里。 随后,像只慵懒的蜘蛛一般,顺着丝线回到了现实之中。 卫斯理睁开眼睛,发现按键A和按键S之间的凹槽里积聚着他昨晚流的口水。他连忙抹了抹嘴,用清洁布把键盘擦干净。 下一秒,他睡意全无。 “醒了,小卫?” 虚安部主任的老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 “呃!我只是稍微打个盹儿而已,没有怠工!绝对没有擅离岗位!” “辛苦了。”主任有些好笑。 “我没有怪你,小卫,但是你这个状态容易给我们的新同志带来压力。” “嗯?” 卫斯理越过主任的肩膀,看见了一个梳着高马尾辫,警服笔挺,面容俏丽的年轻姑娘。 “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这位是卫斯理,也是刚从员警大队调过来的,但是他之前和你不在一个辖区。” “啊,我记得你是那个......” 卫斯理依稀记得自己在警校见过这个女孩,但校内男女间有三八线,对方又总是混在姑娘堆里,总共没打过几次照面,他只依稀记得和兄弟们在宿舍看合照的时候,她是全寝公认的美女之一。 “我姓安,名杰娜。” 卫斯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和女同事相处的经验几乎为零。 最后,只得略带尴尬地和对方握了握手。 “小娜,你刚来就赶上了大事情。”主任看了看卫斯理花花绿绿的电脑屏幕,皱了皱眉头。 “小卫,指导她熟悉一下系统,然后交给你们一个新任务,追查那批‘毒汽水’的去向。” “毒汽水是什么?”卫斯理有些没反应过来。 “毒汽水,指的是昨天在海关扣查的那批有问题的碳酸饮料。”安杰娜立刻挺直腰板。 “这些饮料经过重新封装,内部怀疑掺有违禁药品。其中的两百箱已经被海关扣查,逮捕两人,但仍有一百箱下落不明。” “我昨天晚上给你发过信息,但你应该是睡着了,没回。” 主任笑呵呵地拍了拍卫斯理的肩膀,后者只觉得脖子一阵发毛。 “我们手头上有一些电话号码,一张交易货单,以及其他可供追踪的线索。封装工作是在新华尔街区完成的,我们正在向对岸请求支援。” “马上开始!”卫斯理重新振作起来,立刻担任起了指导老师的职责。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新同事比自己还要熟悉设备操作,不到半个小时,就变成了对方指导自己! “诶,安小姐,你这计算机技术了得啊!哪里学的,警校的资讯科技课好像没教这个。” “在决定成为警察之前......”安杰娜麻利地敲着键盘。 “我的梦想是当一名黑客。” “有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卫斯理指向屏幕。 “‘蛛丝’用电话号码定位到了好几台可疑设备,虽然位置不算准确,但是可以确定它们之间离得相当近!” “我看看。”安杰娜凑近屏幕,看着虚拟地图上跳动的几个小点。 “这地方......我有印象,这里是马家的地盘!” “马家?” “嗯,他们算是花都的本土望族之一,也有一部分人住在新华尔街。” “不过......有这些地头蛇撑腰,这起案子可就有些难办了。” “有什么难办的?”卫斯理不理解地摇了摇头。 “触犯法律就要接受制裁,哪怕是土皇帝也不例外!” “主要的问题在搜证方面。”安杰娜指正道: “这些本土势力扎根已久,环环相扣。到最后,我们很有可能因为无人举证,有效证据不足而被迫放人。” “还有这种事情......”卫斯理不悦地嘟囔道。 “你的侦查程序课程没学好吧?”安杰娜适时地呛了一嘴,回到了座位上。 “总之,这种事情急不得。有时候,哪怕对方脑门上已经写着‘嫌疑人’几个大字了,我们也绝不能心急。我有点饿了,你早上那碗老友粉在哪买的?闻着好香。” “哦,老街那边,有家老夫妻经营的书店,过两条街。” “书店?”安杰娜睁大了眼睛。 “你说的该不会是我爸妈开的那家书店吧?我怎么没注意到?” “真的?那么巧?我之前看那有很便宜的编程书,还蛮新的,买过两三次。” “确认一下,你买的该不会我淘汰下来那几本吧?” “啊?嘶,你字挺好看的。” “噗!” 安杰娜的脸颊上挤出了一对小酒窝,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疯人院一楼躁动不安。 瑞文趴在窗边,看着那些垂挂房梁,溢出门外,将每一个活动的生命缠绕得严严实实的丝线。 不知从何开始,整座疯人院已经结成了一个巨大的丝茧。他有感觉,这是一切即将完成的征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看着其中一根丝线,心念一动,楼下的喧闹立刻停了下来,仿佛一滴落入海中的重水。 又是一念之下,狂躁以细不可闻的速度再次开始蔓延。 这种能力只能偷偷练习,但他进步得非常快。如今,他可以自由操控整座疯人院中所有患者的情绪,却还不能影响意志力较为坚定的正常人。 接下来,该试着探索外面究竟有什么了。 查理已经基本对外界失去了希望,但他自己却没被这种绝望情绪影响。外面肯定存在着文明,而且和地球文明应该是相似的。 这一回,他打算放弃之前的蠢办法,试着用丝线去探索未知。 “祂”在视线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似乎也对此表示默许。 随着他一动念,所有的无形丝线都乖乖地移动了起来,在他眼中,一点点向建筑外的苹果林延伸。 “唔......” 回过神时,他的额头上已经爬满了冷汗。 让丝线蔓延出去非常吃力,他感觉自己每天只能完成一点,积少成多,幸运的是,他并不会感到焦急,能有进展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现象。 这件事情已经拖了太久太久。现在他已经成年了,拥有了小时候无法企及的力量,是时候将真相以自己的双眼看明白了! 在确定自己今天已经没法再继续后我,瑞文从衣兜内掏出了那个塑料小瓶子,翻来覆去地端详着。 “你怎么把它给带回来了?”查理凑到了瑞文的背后。闷热的空气中,他的四肢冷得像死人。 “我要研究一下这东西里的成分。” 瑞文回答道: “梦境世界里不方便,只能在这里干。” 花都大学里有实验室,但想进去并不容易,除非拜托化学系或生物系的同学。 而在辛迪疯人院的地下有着相当完备的实验器材。瑞文早就偷偷掌握了所有器械的使用方法,只需要找个没人的时间溜进去就好。 时机很快就到了。 当丝线停止振动后,瑞文带着查理一同溜下了楼,钻进地下室,轻松地用丝线勾开了锁簧。 “水分需要先蒸干,然后用不同试剂让物质分离......” 瑞文拧开汽水瓶盖,手脚麻利地操作起了蒸馏器和显微镜。它们比起梦境里的器材落后,但原理大差不差。 十五分钟后,瓶中的内容物就变成了一堆细小的沉积。瑞文将少许样本放置在玻片上,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唔......这是什么东西?” 显微镜下的异样结晶不属于他观察过的任何一种添加剂或违禁药品样本,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在幽蓝之中,却又能隐约看见无数翻腾旋转的六边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九十九章 伦道夫 “那些‘毒汽水’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花都警署总部,重案组,化验部,虚安部和缉毒大队临时召开了破案会议。 “掺在内部的不明化学物质内混有大量杂质。这恐怕是一种新型违禁药品,而且还没有研发完善。” “食品安全部门正在全市范围内下架回收同款饮料,希望能尽可能减低负面影响。 “然而,根据新华尔街传来的消息,当地警方对这些东西的源头也毫无头绪。我们初步怀疑,在毒贩的背后有至少一间大型财阀或大型公司的支持,甚至合作。” 卫斯理在朱丽亚转身去接水的同时紧紧皱起了眉头。 果然......如果要说这所谓的财阀是谁,那多半就是马家那些人没跑了。 房间内的大部分成员都流露出了为难之色,显然都清楚这种问题的麻烦程度,只有安杰娜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对了,昨天下午抓到的伯纳.康莱德,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东西来吗?” “目前正在审讯流程中,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也许能够一举破获阿贝得.阿尔德福,以及他背后的整个组织!” “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伯纳.康莱会傻帽到在警局后门放定位器。” “没错,他的行为很不符合常理。” 结合花都的复杂路况和破烂导航系统,伯纳.康莱是新华尔街人,以及这片老城区的路牌很少标注英文这几个因素,也许能解释为什么他就这么“羊入虎口”。 但这些因素解释不了为什么他要在一把椅子上安置定位器。根据技术部门的研究结果,那张贴纸的构造相当简陋,只能笼统地传递位置信息。 而要是贴在一个本就不会动的死物上,它的价值约等于零。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定位器是追踪目标故意贴上去的?对方来了出金蝉脱壳,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同时,引诱对方落网。” “可惜的是,对着长椅的探头碰巧坏了。”虚安部主任不无遗憾道: “因此,我们暂时没法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我个人不建议在这个方向上钻牛角尖。” “那我们只能继续配合海关调查线上交易记录了。”卫斯理有些泄气地说道。 “不要心急,年轻人。”虚安部主任笑眯眯地打开保温壶。 “我能预感,你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壶盖打开的一瞬间,在场的警员们全都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大蒜味? “走吧。” 感应到院长进门,瑞文快速将桌上的试剂和工具处理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地下室。 回房间前,他随意扯了一下丝线,让整座疯人院内部弥漫起微妙的躁动,响起毫无意义的窃窃私语。 就仿佛,这地方已经不再是困住他自己的囚笼,而是他所盘踞的巢穴。 “小瑞,你又去那一边了是吗?” 院长和D教授推门进来,迎面询问道。 “对。”瑞文回答得毫无惧色。 “那个世界的‘我’被人追踪了,你们对此有头绪吗?” 对方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情,直接摊牌也无妨。 院长和D教授面面相觑。很显然,这个消息也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什么样的人?” “有副东南亚面孔,个子蛮高的。”瑞文漫不经心地陈述道: “他在我身上放了个定位器,也不知道是想跟我到哪里。” “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把他的同伙引到警察手里去了,那家伙现在应该正在被拘留状态。” 瑞文边回答,边观察两人的反应。 院长和D教授的脸色同时沉下去了几分。 “怎么,这不是件好事吗?”瑞文故意补了一句。 “你做得对。”院长点了点头,很快恢复了平静。 “小雪没事吧?” “有我看着,她很好。”瑞文不带感情地回答道: “处理记忆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两个了。” “行。另外,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院长停顿了一下。 “关于你身上的尝试,整体进度相当顺利。大概在这两月前后就能推进到最后阶段了。到时候......” “到时候我就不是我自己了。”瑞文接上了对方的话。 对于这件事情他早就不在乎了。然而,他还有些在意查理的状况,担心自己来不及看见外面的世界。 “是的,但你也不会彻底变成‘祂’。” D教授纠正道: “在最理想的状况下,你的意识能中和‘祂’的意识,甚至能让‘祂’误以为自己就是你。在我们的帮助下,你将保留主要的记忆,也许还有部分自我。” 瑞文抬头看了看丝线的另一端,“祂”少见地低下了头。 “成功概率是多少?” 他随口问道。 “乐观估计,能够达到百分之九十二。”院长回答。 “是的,并非百分之百,这还是我们双方共同努力十多年,投入资源无数的结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结果并非如此,我反而会怀疑你们没说真话。” 瑞文装出了一副认命的表情。他能隐约听出对方没有把话说全,但是不知道被隐瞒的究竟是哪一部分。 “没什么事的话,请出去。我需要独处的时间,好好品味我仅剩的‘人生’。” 没有时间品味了。 他在门被重新关上后暗忖道。 那些在显微镜下呈现蓝色的物质......说不定和当年阿求他们看到的那种蓝色注射物有关。若非如此,丝线应该不会给出反应。 是时候再向守护者们求助了。 这一次,瑞文算好时间,瞒着查理,在梦境世界的“自己”熟睡后,顺着丝线悄悄溜了过去,从床上坐起身来,将睡衣脱下叠在床边,换上外出服。 只要在正常起床时间前回来躺下,应该就不会引起什么问题。他平时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为这个时间大部分店铺都是关门的。 但,对于秘密行动而言,这个时间再好不过了。 夜晚的花都宛若一汪凝滞的墨,路灯下是一团团飞蛾,晚风拂动着每一个不眠者的影子。瑞文拍掉落到自己脸上的蛾子,朝小区后院的水泥空地赶去。 如他所愿,阿求,阿欲,阿怕和阿癫都在那里等待他。 在对上目光的瞬间,四位守护者都恭敬地低下了脑袋。 “后生仔,我真为您高兴。”阿求笑眯眯道: “您距离最后的蜕变只差短短一步了!” “你们必须要保护好这个世界的躯体。”瑞文平静地吩咐道: “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可疑人士在这附近溜达?” “没有。”阿欲摇了摇头。 “不过,有一个人想见见你。” “谁?” “你,你......你见了就知道了。”阿怕结结巴巴地说。 “他,他,他现在就在,就在那家居酒屋等你。” “......行。”瑞文整了整衣摆,又回楼上拿了钱包,换了件稍微正式些的夹克。 在推门离家之前,他想到了些什么,又折返了回去,摸进厨房,将一把水果刀藏到了外套内衬里。 被暖光映得通红的灯笼下,一位五十出头的中年先生孑然坐在卡座一侧,正悠闲地喝着啤酒。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今天我请客,不要客气。” 对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瑞文入座。 “你是谁?”瑞文沉声问道。 “看来你果然认不出我,那我必须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对方停顿片刻。 “我姓伦,名道夫。听起来像某部翻译小说会出现里的名字,但实际上却出自《道德经》:道,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律。也许这么说起来有些傲慢,但这个名字本身的含义,正是掌握了天地轮转之‘道’的人。” “又或者,是‘道’本身。” “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讨论道学和汉字学的吗?”瑞文在卡座另一边坐下,语气冷淡。 “我知道你在人文学和社会学上颇有造诣,年轻人。” 伦道夫老先生打开自己带来的一个老人保温壶,飘出一股淡淡的蒜味。 “我很乐意和你探讨这些世间大道,但这并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我的身份是一名警官。” “警官同志,这么晚了来找我干什么?”瑞文不动声色地反问。 “我可是个好公民,没犯任何事情。况且,这里也不是适合问询的地方。” “今天下午两点,你人在哪里?”伦道夫老先生同样平和地问道。 “在到处溜达,转了一圈后回了家,还有人来问了路。” “这番话里没掺假。”伦道夫老先生微笑起来。 “看来,你也是个很擅长撒谎的人。” “此话怎讲?没有掺假,怎么就是撒谎了呢?” “真正的撒谎者比你更擅长隐瞒关键。”伦道夫老先生指出道: “可惜的是,警局后面的那个监控探头并没有坏,只是没撕下维修封条而已。” “......” “不过放心,目前,只有作为虚安部主任的我自己知道这件事。不论你是否答应,我都愿意让此事保密。” “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瑞文并不想和对方过多寒暄。对方的身份意味着自己最好妥协,况且自己的确一清二白。 “追踪你的人是一名杀手。”伦道夫老先生说道: “对,我知道这在法治社会并不常见。他的目标不止有你,还有你妹妹。他在等你们会合的时候一网打尽。” “幕后主使是谁?” “这就是我希望你能为我找出的答案。我们可以合作,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如果你走法律程序,我明天可以去警局做证。” 瑞文摇了摇头,摆手拒绝了加单。 “但警察的私人拜访没有法律约束力,所以恕我拒绝。” “或许我应该想办法让你明白一件事,和我合作的好处并不只局限于这个世界。”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有那么一瞬间,瑞文以为自己会迸发出惊讶的情绪,但他依旧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还有时间考虑,年轻人。”伦道夫老先生没有正面回答。 “我现在只能给你一个忠告。当你在十字岔路和人撞上的时候,会有一幢惨案发生......又或许,不止一幢。” “什么?” 伦道夫老先生低下脑袋,专心喝起了金灿灿的啤酒。 “对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我是你,我会攻击腹部。” “......”瑞文瞄了一眼飘扬的蓝色小旗,转身走出了居酒屋。伦道夫老先生的建议让他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回家的路上压根就没有十字岔路。 然而,当他顺着来时的小路返回的时候,却看到一群环卫工人围在一棵倒下的老榕树旁。 “唉,这棵比我们还老的树,怎么说倒就倒了?小时候我还喜欢在下面乘凉哩!” “年轻人,这里走不了了,如果你要去花都小区,往右边绕吧!” 瑞文忙回头看向居酒屋,却发现从这里压根看不见酒吧街。 “难道他早就知道树要倒了?是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吗?” 瑞文点开手机导航,发现小路右侧正是一个十字路口,除此之外,他只能往回走,回到酒吧街去。 “......” 他在沉默片刻后,决定干脆绕道,从夜市街的另一边穿到主干道上去。 然而,在他刚想这么做的时候,丝线几乎立刻牵动了一下。 有个环卫工人静悄悄地离开了倒塌的榕树,正在跟踪自己! 瑞文立刻掉头钻入酒吧街,试图混入人群躲避跟踪者,暗暗握紧了怀中的小刀。夜市灯火遮蔽了他的行踪,他像条鱼一样在喧闹中穿行,轻轻松松地将跟踪者抛在了身后。 问题在于,这下就不好回家了。 他立刻决定改变行程,直接前往警局报案,寻求庇护。尽管这可能给自己添点麻烦,但总比把不速之客引到家里好。 然而,当他赶到警局对街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花都警署总部和自己之间,刚好隔着一个十字路口! 瑞文冷静地停了下来,思索着规避所谓“预言”的方法。 直接打电话报警吧。有警察在身边看着,应该不会有人敢发动袭击。 那样一来,伦道夫老先生的话应该就不可能应验了。 突然,他的眼前亮起了一阵炫目的光! 一辆亮着大灯的卡车朝着他的方向,直直地撞了过来!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瑞文反射性地后跳躲避,后背却突然一阵钝痛。 他已经抵达了十字路口的边缘,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牵着导盲犬狗的盲人,对方的手一松,受惊的狗一下跑了出去,冲过马路。 那辆卡车躲闪不及,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车身打滑侧翻。 随后,重重地撞上了路边的灯柱!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章 道可道 在巨响传来的那一刻,瑞文第一时间进行了回避,弓身钻进一旁的绿化带里,穿过荫间单车小径,和事故现场拉开了距离。 但他随即后颈一凉! 那名“环卫工人”不知何时竟已抄近路赶上了他,一直埋伏在绿化带的阴影中!一下擒住了他的手臂,一把手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不许动......” 瑞文才没空听对方废话,他压根就感觉不到恐惧。 下一秒,寒光一闪! 他抽出早就握在手中的水果刀,反射性地朝对方的侧腹捅去,用力一划! 没有鲜血溅出。对方身上的环卫工人制服胶衣挡住了血流,给了内衬吸收血液的时间。瑞文抽回小刀,回身一踢,将袭击者踢进了灌木丛中。 五年下来,他没少吸收格斗理论知识,但基本没有应用于实战的机会。 好在,绝对的冷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一不足。 没等那家伙反应过来,他就回身扑进灌木丛,打算制服袭击者。对方手上有把上了膛的枪,自己姑且能算正当防卫。 然而,灌木丛里却什么都没有。 “?”瑞文站起身来,四下观察着,确定单车小径附近唯一的活人就只有满身树叶的自己。 一低头,手中的水果刀却分明染满了血! “......” 他拍掉身上的叶子,找到附近一处还在滴水的自动灌溉器,用卫生纸把刀擦干净,径直走回了“煮卖茶坊”居酒屋。 伦道夫老先生还在那,悠闲地喊猫脸店长续杯。 “这是怎么回事?”瑞文往他对面重重一坐,没好气地问道。 “很好,你听从了我的建议。”伦道夫老先生笑眯眯地接过啤酒杯。 “要是你身上也沾了血,事情会稍稍有些麻烦。” “为什么你会知道将来发生的事情?为什么那个人会凭空消失?” 瑞文加重了语气,怀中依旧握着那把刀——这是他没把它立刻处理掉的主要原因。 “不仅是知道那么简单。”伦道夫老先生纠正道: “我说过,我就是‘道’。” “事先说明,这些袭击者和我毫无关系。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依旧会找你麻烦,而你未必能像现在一样化险为夷。”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来你忘记了很多事情。”伦道夫老先生将眼睛眯得像狐狸。 “不过,那些记忆现在理论上还不是你的。” “这么说,你认识的是‘祂’?” “我和‘祂’是老相识了。正因如此,我才能一眼辨认出你来——你的样子和当初的‘祂’至少有八成相像。” “说吧,你想要怎么合作?” 眼见自己似乎没什么退路可言,瑞文抬手点单,打算先讹上对方一笔再说。 “我需要你去帮我寻找一些东西。”对方竖起一根手指。 “还有你找不到的东西?”瑞文有意反讥。 “既然你有预测未来,凭空让人消失的能力,想要什么东西还不容易吗?” “有些东西的存在是无法用时间和空间来观测的。尽管我能够操控大部分事物和现象,但我的力量被局限在了已知之中。” “而那些东西存在于未知中,只有‘桥梁’编织出的丝线能够抵达。” “不过,这件事我并不着急,先来谈谈我能支付的筹码吧。我能给予你一部分‘权限’,篡改‘道’的权限。当然,在当今时代,我更喜欢将它称为‘遮蔽’。” “遮蔽又是什么东西?” 瑞文刚一落念,却发现伦道夫老先生的眼睛内部有些异样。 本应是圆形的瞳孔此时成了一个正六边形! 而在窥探到那只眼睛的瞬间,他眼前的景物竟以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震颤了一下! “道可道,非常道。年轻人,你应该对这句话并不陌生。” 伦道夫老先生喝下一口啤酒。 “人类眼中可以言说的‘道’,并非这个世界真实的形貌。我们说出的每一句话皆是假话,任何能被言语形容的事物,必然是虚假的,可被篡改的。” “道谐音‘道’,可被言说,这正是先人给予我们的一重启示。人类眼中的道是秩序,是保护,是人类至今还未陷入癫狂的唯一原因。” “一切可道,皆为虚假。” 随着伦道夫老先生的一下眨眼,周遭的一切再度回归“正轨”。 “很高兴和你再次达成合作,‘桥梁’。” “就这样?” “上一次合作的时候,我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伦道夫老先生笑道: “相互对立的本质往往容易相互吸引。不过,我希望我们之间不会因此出现相互厮杀的情况。” 瑞文抬头看了看悬吊在头顶的丝线,“祂”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反应。 然而,丝线与丝线之间,却隐约交错起了无数个六边形。 “对了,不用担心今晚的事情。” 伦道夫老先生在结账前最后开口道: “警察会帮你处理眼下的麻烦,你需要担心的只有你自己。要知道,现在的条件还不足以让你完全蜕变,你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家的小路恢复了畅通,那棵倒塌的榕树被环卫工人们搬走了。瑞文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自己可能忘了带门钥匙。 往口袋里一摸,的确空空如也。 这是“道”被篡改的结果吗? 回想起伦道夫老先生的话,瑞文在脑海中描绘起了自家的房门,他出门的时候或许刚好忘了关门,夜已经深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打歪主意。 回到家门口,他一眼就发现房门虚掩着,他的钥匙平躺在鞋柜上,似乎是在出门前一刻被落下了。 “......”这究竟是预测未来,还是改变未来的力量? 究竟是自己的想法改变了现实,还是对现实的预感催生了想法,他始终分不太清楚。 瑞文无语地躺回了床上,打算改天再来研究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 下一秒,他就回到了疯人院的床上,听见了查理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又来了..... 瑞文翻身起床,抓起床底藏着的纸盒,跑到了好友的房间,发现对方正用牙咬着束缚自己的细铁链,鲜血从擦破皮的颈项间流下。 “我是谁......我是谁......” “查理。”瑞文大声地回答对方,从纸盒里摸出药片。 自我暗示每隔几个小时就要重复一遍,但对方没法在睡梦中重复那段自白。他总是会让查理在睡前吞服安眠药,避免对方在中途醒来。 但药物并不是每次都能发挥作用,他不得不将那些早就取下的铁链和项圈又给对方戴了回去。 “我在冷冻途中突然醒来了......” 查理的牙齿深深嵌在铁链的缝隙中,声音含糊不清。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我能感觉到我的脑子结冰了,冰渣塞满了我的每一条血管,冻住了我的所有内脏......但我还醒着,我能感受到我的脑子在一点点坏掉,我的意识在所有器官都失去机能后依然保持着清醒,不知过了多久......” “所有不能醒来的人都死了......他们都被活活冻死了,死在了所谓的‘冬眠’中......只有我是清醒的,清醒了一百多年......” “......”瑞文无言地摁住查理的脖子,一边擦拭着血迹,一边强行将药片塞进他的嘴里,对方的力气比自己大得多,但他很少会推开自己。 “你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我们要逃出去,我绝不会让你在过去中迷失。” “我们干脆把这里的人杀光好了!” 查理用牙齿磨着铁链,突然开口说道: “我在床底藏了很多枚刀片......让他们都去死吧!让那些折磨我们的人,让那些妄图掌控我们的人全都去死吧!!” “......我今天就在这里睡。” 瑞文说完,默默把链子栓得更紧了些,从自己的房间搬来被褥,窝到了床边的角落里。 今天这种事情他经历过不少次,相同的故事也听过不少遍,早就习以为常。 直到对方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入睡后,他才慢慢合上双眼,强迫自己入睡。 ...... 第二天,瑞文又一次进入了梦境世界。 这一次,他趁着三更半夜溜出了门,在空地上测试起了从伦道夫老先生身上得到的力量。 “应该远远达不到对方能做到的程度......只能制造出一些可以利用的小巧合。” 瑞文自己倒没指望能够得到那种能在弹指间改变未来的力量,他更加在意的是那个人本身。在这个世界还有和自己形态相似的存在,但对方显然更加危险,更加不可捉摸。 他随意将手伸进三叶草丛,摘出一根长着五块心型叶片的苜蓿草。 妹妹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哥,你睡了吗?” “怎么,宿舍又进虫了?”瑞文故意开起了玩笑。 “不是。哥,你看新闻了吗?” “嗯?什么新闻?” “之前你带走的那瓶汽水......” 瑞雪在电话那边很快地讲述了一遍“毒汽水案”的始末。末了,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我这几天功课太忙,压根没时间看新闻。”瑞文装起了糊涂。 “我也就看到瓶身上的保质期过了而已,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 “可是,那天你的表情明明就不对劲,你平时不是那样子的......” “换作谁大半夜被叫去捉虫,表情都会那样。”瑞文轻描淡写道: “放心,我没事,别乱想了啊,你明天不还要去教钢琴吗?小心被孩子家长投诉。” “你嘴可真毒啊你!”瑞雪在电话那边扭起了眉毛。 “得,不聊了,睡,下次有虫不叫你了!” 瑞文挂断电话,马上搜索起了和“毒汽水”相关的新闻。 在搜索结果的第一页,他看到了卡车失事的新闻。这一起事故并没有被伦道夫老先生抹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辆卡车......”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则新闻吸引了。 那辆卡车正是装载那批失踪“毒汽水”的车!卡车司机在车祸中当场身亡,在车内并未搜出任何赃物。 那辆车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就和那个伪装成环卫工人的杀手一样。 这意味着,盯上自己的那些人,与毒汽水案有着直接联系。 而且,这次他们似乎已经想直接痛下杀手了。 瑞文蹲在花坛旁,远远地看着远处一块涂着一点红漆的小青石。那似乎是“自己”前两天和同学为完成某种社会科学研究报告而摆放在那的,目的是观察人们对于“信仰”的态度。 还没放上两天,青石前面就已经多出了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插着两根香屁股,还有两只干瘪的苹果。 “如果......”瑞文突发奇想。 如果运用篡改“道”的能力,能不能让它成为真正的“神”呢? 在落念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青石上涂着的那抹红漆向上扬了扬,犹如一张少女微笑的红唇。 一阵微风吹过,那只剩三分之一截的香屁股竟又复燃,飘出一缕淡雅的檀香烟。 与此同时,新华尔街。 奎尔丁.博罗警官放下手机,拿起思乐冰杯子喝了一口。 “远东那边传来消息,博纳.康莱德已经交代了几处位于新华尔街的制毒窝点。可以派人展开缉捕阿贝得.阿尔德福及其他走私贩行动了。” 半小时后,自由街区一带警笛大作。新华尔街警察们以一贯的大开大合作风,针对嫌犯供述的藏匿地点展开了突击行动。 “见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精神医生涅莫尔在自由街区精神病院里进行了最后一轮查房。警笛声让这些不幸的患者们躁动起来,甚至诱发了两三个人的PTSD症状。 “我的休息时间到了。先走了,待会换班的就来。” “再见,尼摩船长,祝你好运!” 这名嗓门宏厚,身形壮硕,身高足足超过一米九的女医生收好随身物品,像一名真正的船长般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她迈的是标准的水手步,仿佛她曾经在一艘真正的大船上工作过数年。 在她准备拐进小巷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个雪白而圣洁的身影轻盈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还在想呢,弄出这么大乱子,你居然还没现身。” 涅莫尔出声讥讽,对方却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是来挑衅你的,驰骋虚海的‘幽灵’阁下。”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暇光’,总不能是来叙旧的吧?我们之间的经历可不算愉快。” “合作。” 身披白袍的“暇光”缓缓开口道: “在你的鹦鹉螺号还没航行至虚海尽头之前,合作是相当必要的。”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一章 外面的世界 听闻此言,涅莫尔——尼摩船长将双手肃穆地交叉在了胸前。 “你不是会考虑这种问题的人,布莱米希阁下,你想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就连家族的延续也只是为了你自己的‘永生’。” “至于我,我并没有接纳新同伴的打算。有资格跟随我一起航行的船员,只有这帮潜艇里的精神病人。” “你剩余的探索时间不多了,‘幽灵’。再过五年,‘深空之眼’就会再度睁开。届时,你和所有被星骸污染的活物都将消逝,你们的航行也将止步。”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陆地上的人?” 对于上位者话语中暗藏的威胁,尼摩船长不屑一顾。 “我只听从海洋的建议。陆地上的一切腐朽而无可救药,人类的未来在海洋的彼端。虚海才是万物的主宰,波涛是我唯一的道标和引路人。我和我的船员们将只追逐虚海的尽头,不止不休。” “这是一个......很愚蠢的执念。” “瑕光”微微扬起嘴角,话语毫不饶人。 “既然如此,别妨碍老娘下班休息。” 涅莫尔医生重新操起了新华尔街口音,迈着水手步,大步流星地从对方身边走了过去,警笛的噪音在远处的街道上鸣成一片。 “真他娘的吵啊!算你走运,那些警察多半不会怀疑到一个纤纤女子身上。我不会和你合作,但也不会干涉你,这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宽容。” “......” “瑕光”没有回头挽留,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一片红蓝闪烁。 夜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枪响。 ............ “哥,你看什么呢?期中成绩?” 同一张长椅上,瑞雪嘴咬黄瓜三明治,瞄向正在戳手机的瑞文。 “嗯,占总成绩20个百分比呢。” 瑞文面不改色地划拉着屏幕,点开成绩栏,心思却并不在分数本身。 卷子上的选择题他全都会,只有短答题有时会用错文法,记错专业词汇。即便如此,拿个八九十分也完全不在话下。 但是,这次的社科卷子他有一半的题都没细读,完全盲选。 而他所期望看到的结果,是那一半全对。 就算蒙中四分之一左右,也不至于挂科,正好借机测试那份来自伦道夫老先生的力量极限究竟在哪。 “哥,你......”瑞雪在瞄到手机屏幕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你该不会是作弊了吧?” “你考了多少?记得你也报了这个选修课。”瑞文漫不经心地问道,低头看向分数。 不仅仅是选择题,就连短答题也全都是满分! “呃......不太理想,这门课要记的英文词汇太多。”瑞雪憋了很久才把话说出口,立刻转移了话题。 “哥,我记得你中学时期没那么学霸的啊?这些天有好好吃饭睡觉吗?” “这要靠平时积累,回去多看点书就行。” “你!老凡尔赛了啊!” 看来,不仅仅是浅层意识中所期望达成的目的,就连深层意志中的期望也会顺带“成真”......瑞文收好手机,朝学校食堂走去,妹妹一脸无趣地跟在他身后,跟了一会,又借口找同学诉苦离开了。 回到疯人院,他解开查理的链子和项圈,听着对方复述那段被重复了几千几万遍的自白,用丝线尽量让对方平稳下来。 楼下传来一阵不情不愿的脚步声,没有任何一人说话。看牙时间到了,疯人院内的患者每隔几个月就要接受一次牙科检查。那些最闹腾的人将会被磨平,甚至连根拔掉犬齿,那是在普通嘴套已经无法限制他们时的无奈之举。 后山的动物数目正在增加。山羊们繁殖了第一批幼崽,今年早些时候出生的牛犊已经开始产奶了。 有一件事是瑞文始终想不明白的。 这些承载着人类大脑的动物所繁衍出的下一代,究竟能被算作家畜还是人类幼崽? 显然,院长对于这些问题有着相当确定的答案,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将多余的羊羔和小鸡装进卡车,准备拉去集市售卖。平时,这类装货工作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进行,但后山这几天似乎经历了一次意外的山体滑坡,这次的装箱就在后院,还刻意挑在一天最早的时候。 但他们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醒了。 如果...... 瑞文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努力延展自己好不容易伸出疯人院范围的无形丝网,让其中一条丝线伸出去,勉勉强强地够着了一只羔羊的尾巴。白色的小羊被赶进了木头圈起来的小围栏内,没有人注意到那条丝线的存在。 就这么跟着车子出去肯定会被发现,现在他的目的也不单是逃跑。 他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真的像查理所认为的那样毫无希望。如果事实当真如此,他就放弃逃跑的念头,另觅他法。 卡车载着牲口们悠悠开进了苹果林。瑞文通过丝线的振动,仔细地观察着车子行驶的路线,希望能够找出一些规律,却发现规律根本不存在。车子下方没有路,专挑苹果树间宽敞的缝隙开,树木看起来几乎全都一模一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然而,在某个不期而至的节点,丝线却忽然被一阵开阔的微风吹动了。 瑞文连忙将所有的感官都汇聚到那一条丝线之上,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起来。起初,他看见的画面非常模糊,他能确定的只有树木不再存在。一大片深蓝压在斑驳的色块上,是这个世界的天空。 随后,景色逐渐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看见了房子。 稀稀拉拉的房子遍布在柔软辽阔的原野之上,一群群绵羊在悠闲地吃草。瑞文从没见过这种房屋样式,但它们的造型和书本中描绘的美国田园建筑相当类似。 随后,他看见了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疯人院外的人!他们是牧羊人,穿着书中牧羊人的衣服,手里拿着细长的手杖。牧鹅女的弯钩杖上系着可爱的蝴蝶结,那是方便她们勾上鹅棚,或勾住大鹅的脖子而设计的——瑞文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见到正常的异性,和疯人院里的女患者相比,她们的脸颊饱满,笑容自信,身上穿着粉蓝色的及膝裙。 “查理!查理!” 这也许是瑞文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激动。 外面的世界并不像查理所想的一样一片荒芜,更不是末日到来的景象。 外面是有人的!尽管和查理所生活的时代似乎存在出入,但却都是他能辨认出来的东西。畜栏,农舍,还有牧民和交易的卡车,宽敞的大路,不甚热闹的市集。 而在远处,霓虹灯正在熠熠生辉,赫然是一座发光的城市! “查理!外面是有人的!” 瑞文努力控制着自己不知该如何发泄的情绪,以免惊动整座建筑里的人,摇晃起了查理的肩膀,就像对方当初一样激动。 “外面......有人?”查理眨了眨眼睛,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而瑞文自己已经迫不及待了。 “有人。和你描述的那个世界有点不太一样,但都是我们认识的东西。外面的世界看起来有点像20世纪的美国,我能辨认出很多那个时代独有的东西!” “......真的吗?”查理又开始重复下一句话,就像一个做着长梦的人突然被唤醒一般,努力理解着每个字眼的含义。 “真的!”瑞文差点没咬到舌头。 “不管这里是不是地球,人类文明还是存在的,文明被用某种我们还不能理解的方式重塑了,而且距离我们认知中的时代并不算远,有牧场,有农舍,还有城市,高楼,霓虹灯......” 他努力地用支离破碎的词汇形容外面的世界,脑海中却突然传来了“啪”的一声。 那是那根丝线绷断的声音,他的视觉还连接在上面! 瑞文只感觉眼前忽然一黑,温热的鲜血慢慢从脸颊上淌了下来。没能从眼角流出的血液进入了他的鼻腔,流入了他的嘴里,顺着鼻孔溢出,顺着喉咙流入胃袋。 “瑞文?” 他听见了查理的声音,视线却怎么都无法恢复清明。 伴随着丝线的断裂,他的视觉就此消失无踪! “查理,帮我看看我的眼球,和刚才有什么不同吗?” 随着激情的消退,瑞文迅速恢复了绝对冷静。目盲并未让他感到丝毫恐惧,他清楚知道自己更加需要的是弥补这一问题的方法。 “......”查理没有回答。 “回答我,这很重要。” “......没有,除了眼白有些充血。” “还好。能帮我把脸上的血清干净吗?” 瑞文双手撑地站了起来,摸到了洗漱台前,慢慢清洗起了脸上的血污,用棉布擦拭失去功能的眼球。 当务之急,是绝不能让院长他们发现自己失明这件事情。幸运的是,自己的其他感官一样没少,并且能够迅速利用它们填补缺失的感官。 自己已经在这座疯人院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就算不用眼睛观察,也能清楚记得每个房间该怎么走,每样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况且,丝线也能够充当他的第六种感官,只要用一些时间练习,应该能够毫无压力地伪装成一切正常的模样。 “查理,我看不见了,之后你来帮我读书。” 瑞文抓住查理的双手,平静地嘱咐道: “计划要重启了。只有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找到医生,才有可能把眼睛治好。” 时隔十二年,他打算第二次尝试逃脱。失明意味着逃跑的难度会上升不少,他必须重新构思一套方案。 “梦境世界有着许多能够提供帮助的小玩意。手机GPS应该是不能用,指南针......如果这里不是地球,磁场还能发挥效果吗?” 早在五年前他就想过利用梦境世界里的东西逃脱的方案,可那时查理已经对逃跑失去了信心。 “总之,这些天得去梦境世界找找,顺便调查清楚那起针对‘自己’的事件。但愿那个世界的‘我’不会也瞎了......” 幸运的是,瑞文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梦境世界中的“自己”还保持着视力,尽管近视问题让人有些困扰。瑞文总是在晚上入梦,一边查看新闻,一边搜集自己可能用得上的小玩意,包在掌心里带回现实。小型指南针,计步器,手电筒...... 他还得想办法带走自己的妹妹,这是一切问题中最难解决的一个。 院长和D教授这些天不常出现在疯人院内,这点显得有些反常。照理说,临近重要关头,他们应该更加紧张自己才对。 莫非......是他们正在避讳些什么? “新华尔街的缉捕行动大获成功!” 安杰娜推开虚安部办公室的门,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阿贝得.阿尔德福抓到了。照这个势头进展下去,抓住走私犯的头目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太棒了,小娜!”卫斯理兴奋地站起了身,靠背椅却突然一歪,险些没把他摔到地上。 这两天,他对安杰娜的称呼已经从“安小姐”变成了“小娜”,原因是对方觉得前者听起来像在演连续剧。 “先别急着下馆子。”安杰娜拨了拨马尾。 “那批毒汽水的回收工作不算乐观,针对马家的调查也没有进展。就像我们先前估计的一样,这些地头蛇彼此死咬着不放,密不透风,我们根本搞不到搜查令。” “能不能从那些次要的家族成员入手?次子啊媳妇啊之类的,他们和马家的利益关系没那么紧密,兴许口风会松一点。” “马家......” 瑞文在夜风中按着手机,阅读着自己的新发现。 他就着自己当天拍摄下的车牌号,用智能搜图软件找了好几天,终于在网络上找到了一张出现了相同车牌号的照片。 那是一家研究所的照片,那辆灰色轿车刚好被拍了进去,还有那名司机,正是那天向自己搭讪的男人。 “位于大洋市的天使格蕾研究所......刚好和那个人描述的一样。” 瑞文进一步利用搜图软件匹配,确定了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罗迪尔格.马,是研究所内的一名药物数据管理员。 “马家人......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他们。” 这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点开了花都大学的社团网站,滑到了桌游社的页面,点按了几下。 一张有着几分马来特征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和罗迪尔格有几分相像。 瑞文忙上网搜索资料,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罗迪尔格的侄子,是大学桌游社的社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二章 骰子构筑的时空 瑞文并不打算以同学的身份直接和罗迪尔格的侄子进行接触。 相反,他想办法搞到了对方的社交账号,打算以匿名的方式接近对方,试图挖出马家隐藏的底细。 有了篡改“道”的力量,一切都在按他的期望顺利地发展着。现如今,他甚至能够自行修正梦境世界,在没有院长的情况让一切基本达致逻辑自洽,不引起“自己”的怀疑。 目盲的瑞文努力适应着黑暗中的疯人院。在其他感官的辅助下,他很快就能像视力正常时一样自如行走于每一个角落中。他能辨认出每一个人的脚步声,甚至还能通过操控丝线让眼前的患者改道,以避免他们突然撞倒自己。 院长和D教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倘若硬要说他们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那就是对方基本不会以正眼注视他们,外加书房里每天都有查理大声念诵的声音。书本是瑞文唯一无法攻克的问题,他不得不让查理将内容读出来一部分,自己再去梦境世界的图书馆,寻找相应的书籍阅读。 时间在失明的岁月中似乎流逝得特别快,一眨眼,半个多月就过去了。瑞文把藏在床底的一堆小东西摸出来,思索着究竟有什么是用得上的。 他的丝线已经延展到了苹果树林的边缘,蔓延于树梢之间,贪婪地将每一丝触感捕捉。然而,这些线的长度存在极限,他不可能将它们延伸得太远。一旦这些与感官连接的线崩断,他剩余的感知能力也会受到影响。 梦境世界中,瑞文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和已经开始混熟的桌游社社长聊了起来。 ‘乌鸦哥,改天约个时间出来面基怎么样?我知道一个很适合线下见面的地方。’ 对于这名聊了半个多月的“同好”,对方表现得尤为热情。当然,这显然是在不知道这个朋友险些在不久前被自己的叔叔派杀手干掉的情况下。 ‘没问题。’ 见时机快成熟了,瑞文随意答应了下来。他刻意隐瞒了自己在校大学生的身份,对方应该不会邀请他到桌游社社办里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约好的地点居然在夜市街,而且就在居酒屋隔壁! ‘那地方是我以前的朋友开的,后来关门了,也一直没人来收拾,我偶尔会带朋友过去玩。’ ‘对了,那个地方的名字叫,‘梦寻秘境’。’ 瑞文早一步来到了那条通向地下的窄小楼道入口处,走下楼梯,透过玻璃门向内窥视。 门内是个摆放着长桌和塑料椅的空间,墙面上贴着数张颜色暗沉,风格压抑的画报,上面印着不少形态扭曲,似人非人的怪物。 “......” 尽管感受不到恐惧,但画报中怪异的线条和色块依旧让瑞文后颈微微发毛。 叮! 有什么东西突然掉到了地上,折射出一丝手机的光亮,骨碌碌地滚到了他脚边。 瑞文低头看向被黑暗埋没的脚跟,弯腰把那东西给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十面体,一颗有着十个面的铅灰色骰子。 和自己当初在宣传单张里看见的那颗几乎完全一样,但是不止那么简单。 在将它捡起来的瞬间,所有的丝线都一窝蜂地缠绕了上去,环绕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丝茧! “祂”的目光从丝线的空隙中流淌了进来,仿佛在那一刻,祂通过这颗骰子和他建立了真正的连系! 完了。 在那一刻,瑞文无由来地感到了一丝绝望。他还没有完成他想做的事情,要是在这里结束了,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要是在这里结束了......查理永远都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我还......我还不能......” 下一秒,他用力将骰子甩了出去! 咔! 十面骰的棱角撞到了墙角,发出了蛋壳开裂般的清脆声响。 咔!咔!咔! 无数裂痕在空间一角缓缓绽放,流溢出难以言状的可怕色彩! 下一瞬间,空间整个开裂,裂痕取代蛋壳将他整个包覆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巨大无比的羽毛。 一只苍白的巨鸟翱翔于盘绕的星球,诡谲的星空中,在没有空气的虚无中竭力扑扇翅膀,控制着方向。 虚假的梦境之外,还有一个“祂”,一直都在向这个世界投以注视! 祂又是谁? 混乱中,瑞文在脑海中构筑出了伦道夫老先生的名字,却又很快否决了它。 不一样。 眼前的存在与“六边形”有着截然不同的本质!祂象征着“死亡”!象征着自我和个体性的湮灭! 仅仅是意识到这一点,他现有的意识就险些分崩离析! 瑞文忙抽回丝线,试图缝补越来越大的“破洞”,意识却不受控制地向着无垠外空漂移,朝着那拥有无限引力的巨大存在靠近! 随即,他感受到了“祂”那无比悲哀的目光。 那无法被超越的存在,那翱翔于空无的白色巨鸟自无法被理解的地方睁开了一只眼睛,将一个简短的信息,一句急促的呼唤直接灌入了他的意识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哥哥......” “啊!原来你已经来了啊,我在上面等了老半天。” 瑞文被身后的声音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罗迪尔格的侄子——马斯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抓着玻璃门的钥匙。 瑞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在脸上挂上了友好的微笑。 “乌鸦哥,原来你这么年轻!”对方似乎误解了自己的年龄。 “你在线上说话的方式特别老成,我还以为你至少三十岁了。” 为什么“祂”会喊我哥哥? 此时此刻,瑞文的心思完全偏移了原本的目的。 说起来,为什么还会有一个与“祂”相近的存在在梦境之外窥视自己? 难道......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怎么了,你的样子就像活见鬼了一样?”马斯探头看进玻璃的另外一侧。 “哦,这里的布置的确挺吓人的,我下次把那些海报给撤了。” “不,没必要。”瑞文摆了摆手,瞄向墙角,发现那颗骰子此刻已经不知所踪。他无意深究其下落,迅速调整状态,在脑海中思索起了套话的策略,顺便记下桌游的琐碎规则。 这是一个扮演的游戏,而他早就将扮演的要诀烂熟于心。 ...... “乌鸦哥,你其实是演艺专业出身的吧?” 马斯一脸惊讶地看着瑞文的脸,后者瞬间从角色中脱离出来,回归了平日里的从容和随意。 当然,这同样是一重扮演面具。 “栩栩如生,收放自如......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适合去演电影?” “我对电影没有兴趣。” 瑞文摇了摇头,看了看桌上的外卖空盒,默默收拾好,起身准备离开,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显然,这个涉世尚浅的大学生还不懂得隐瞒自己的家世背景。从和对方不时的交谈中,他粗略了解了对方的家境和家庭关系,包括他的叔叔和刚住院的姑妈。 “看来,他对于这一切的核心了解并不深,收获并不算多。” 尽管如此,依然有几条信息让他相当在意。 “游乐园......糖蜜工厂......这些都是罗迪尔格在造访花都时经常会去的地方。” 自从五年前那一次之后,瑞文再也没去过花都游乐园,但是他记得很清楚,查理就是在那个地方看见自己当初所没能看见的异常的。 如今,他自己也看见了那片星空。 “得找个机会再去一次......但晚上不行,晚上公车都停了,出租车很难叫,根本没办法及时来回。” “但是白天人多眼杂,更加不方便着手调查......要不这样。” 瑞文溜达回了花都小区,找到了大楼旁边的车库。 有几辆废弃的摩托车长期停在车库外面,似乎早就已经废弃了,也没有人管顾。 “轮胎好像没事......如果再加点油,兴许能够开动。” 他用丝线轻而易举地扭开了锁,将所有的零件都检查了一遍。他没开过摩托,对于驾驶知识倒略有了解,却从来没有实践过。 试试看总没损失。 ............ “花都游乐园!剩余的那批‘毒汽水’很有可能就藏在花都游乐园里,甚至可能还包括了其他的违禁品原料!” “嗯?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昏昏欲睡的卫斯理撑起身子,看向安杰娜的电脑屏幕。 “是个黑客......” 安杰娜看着屏幕上的发光小方窗,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且,不是一般的黑客,这名黑客几年前就在圈子里颇有名声了。” “哦?对了,我记得你之前的梦想是做黑客来着。嘶,可黑客是怎么打进我们警局内联网来的?照理说,这不可能啊!” “如果是‘那名黑客’,一切皆有可能......” 安杰娜皱着眉头,一点点翻阅自己跳出来展开的文件夹。 “‘守林人’,就连‘蛛丝’都没有办法定位他的设备,他的手段可能远超虚安部所掌握的科技极限!” “真的有这种怪物?” “在这座城市的暗网里,你甚至能找到核弹的制造蓝图。” 安杰娜耸了耸肩。 “所幸,在传言中,‘守林人’对于警方的态度相当友好。尽管当局组织过很多次针对他的抓捕行动,但他依然我行我素,时不时在大案中提供关键线索。” “这么说,你相信这次他提供的线索是真实有效的?”卫斯理难以置信道。 警方查了半个多月都查不出来的东西,一名小小黑客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找了出来,这让花都警察颜面何存? “至少,我觉得应该先去验证一下消息的真实性,等证据确凿之后,然后再申请正式行动令。我们等到快散场的时候再去,我刚好有亲戚在那工作,能给我们开后门。” “那我开自己的车吧。如果‘守林人’提供的情报准确无误,那他姑且还能算‘戴罪立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夜里,瑞文手把操纵杆,摇摇晃晃地开在偏僻的小路上。 骑摩托这种事情,没有实践经验果然还是很难...... 幸运的是,花都城郊未被开发的乡路很多,没什么监控。他就这么慢悠悠地开在没有月亮的小径上,朝城市的另外一边进发。 大约半夜的时候,他远远地看见了远处不亮灯的过山车轨道和停摆的摩天轮,犹如一头头钢铁怪兽。 紧接着,连绵的丝线自他的眼前一晃而过。 瑞文把车扔在野地里,徒步前行。走了一会儿,一辆轿车就这么从他身边擦了过去。 卫斯理没能看清漫步于黑暗中的年轻人的脸,他的注意力在隐没在夜色里的跳楼机上。 “也不记得我多久没来过这种地方了。” 像他这种单身汉基本和游乐园这种地方无缘,接触游乐园最多的时候是在玩儿恐怖游戏的时候。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同龄女孩到这种地方游逛。 就是时间不太对,情景也不太合适,他和自己的女同事更是压根没有暧昧可言。 安杰娜摸到游乐园的人工通道,刷了刷卡,闸门应声而开。 “问题在于,这座游乐园的占地面积至少有20平方公顷。”她嘟囔道: “就算是平时逛一整天,最多也只能逛一半。” “重点看看房屋。”卫斯理小声说道: “那些违禁药品的储存条件很苛刻,说不定会藏在小卖部或餐厅等有冷柜的地方。” 两名警员正琢磨的时候,瑞文刚抵达游乐园围墙旁的侧门,用丝线拨开了锁簧,篡改遮蔽,让本就昏昏欲睡的巡逻保安倒下,毫无阻碍地走了进去。 和两只无头苍蝇不同,他的目标相当明确,因为所有的丝线从他踏入游乐园的那一刻开始,都开始朝同一个方向汇聚。 不是过山车。 是那座和过山车差不多高的摩天轮。 为什么会是那里...... 瑞文回想起了五年前查理的异状。 抵达高处,距离这个梦境的天空足够接近,似乎就有一定可能看穿伪装,窥见外面的真实星空。 而如今,这片天空的外面,有“祂”的存在! 摩天轮附近没亮灯,伸手不见五指。瑞文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打算打开手电筒叼在嘴里,试图爬上摩天轮,爬到丝线汇聚的地方去一探究竟。 在打开屏锁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条被自己忽略的短信,似乎是在自己开摩托来这里的路上发来的。 发信人,是妹妹瑞雪。 ‘哥,雷叔下周从新华尔街回来,说要带我们去游乐园玩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三章 最大的谎言 手机险些没从瑞文手中滑下来。 游乐园......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说起来,五年前...... 他想了起来,五年前,在他发现叔叔的异常举动后不久,叔叔也带他们兄妹俩来了一趟游乐园。当时,守护者们看见,D教授为自己的妹妹注射了一种不知名的蓝色试剂。 结果,那次瑞雪没事,出事的反而是查理。 院长他们的那次尝试失败了! “......”瑞文抹掉额前的冷汗,无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咬住手机,开始攀爬。丝线汇聚的地点刚好位于摩天轮最高处,那个漆着彩虹和小马的酵厢中。 “小娜,那边好像闪了一下。” 正检查小卖部的卫斯理突然将目光投向了摩天轮的方向。 他似乎看见那边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但是离得太远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某台机动设备的信号灯。 “过去看看?” “行,看完这点就走。” 瑞文顺着爬梯爬上了摩天轮的基架。丝线的密集程度已经到了可怕的程度,“祂”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夜空顶端,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看不见的什么东西。 从高处往下看,一切都尽收眼底,尽管有些模糊。他在维修平台上稍作休息,摘下眼镜塞进口袋,试图利用篡改遮蔽的力量让自己的眼睛看得清楚一些。 这一尝试立刻获得了成功!他的视线变得无比明晰,黑暗中的色彩一股脑儿地涌进了脑海之中! 紧接着,他看见了远处朝自己走来的两个人。 “......” 瑞文立刻熄灭手电筒,将目光投向其中一个轿厢。自己现在站的地方太明显了,他们再走近一点就能发现端倪。 毫不犹豫地,他弓起后背,用力一跳,借助篡改遮蔽的力量,轻轻松松地钻进了最近的一个轿厢,猫下身子,躲了起来。 “诶?” 安杰娜感觉摩天轮的其中一个轿厢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小娜,你看这!” 没等她想好该不该走近一探究竟,卫斯理就在另一边低声呼喊了起来。 “什么东西?” 卫斯理指了指餐厅货仓的旁边,那里堆放着一小叠汽水纸箱。 “这不就是装毒汽水的箱子吗?不,也不能这么妄下定论,再怎么说,那也是个不小的牌子。” “这个类型的产品半个月前就已经全部下架了。而且,你看这里。” 卫斯理绕到餐厅后厨,打开手机电筒,透过窗户,照向了内部的两部简易封装机器。 “他们似乎打算给它们重新装瓶!同类型的饮料牌子不少,味道相近的也不是不存在。在游乐园餐厅,这种事情更加容易被忽略!” 瑞文猫在摩天轮轿厢底部,脸贴着铁皮地板,不经意地看向了座椅下方。 “这又是什么......” 座椅的下方,似乎绑着某种粗糙的电线装置,看起来就像瑞雪喜欢看的那些晨间肥皂剧里,有时会出现的定时炸弹。 但这并不是炸弹。在电线汇聚的地方绑着的并不是炸药,而是一个小型气罐。 “竟然......” 种种谜团在瑞文的脑海中豁然开朗。 整整五年......叔叔在这五年间远离自己,在新华尔街工作,正是为了避开自己的耳目,放松自己的警惕。 他的真正目的是改良那种药物!如今,它的多样性已经远远超出了原始版本。 气态,口服......现在至少有两种隐蔽的办法能让瑞雪摄取那种物质,甚至不需要依靠注射。 可他们的企图究竟是什么?向外界发放“毒汽水”的目的又是什么?实验? 不,说不定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 在那一瞬间,瑞文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或许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得回去。 自己必须尽快回现实世界去验证这件事情! 砰! 刚一落念,他就听见了一声枪响,随后,轿厢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谁?!”卫斯理和安杰娜一惊,花都是法治社会,枪声在两名新人警官的耳中有些陌生。 更加糟糕的是,两人现在穿的都是便衣,根本没有配备武器! 吊索被打坏了! 瑞文能明显感受到摩天轮轿厢的倾斜。枪手应该在很远的地方,没法准确瞄准自己,所以那家伙选择直接打掉吊厢。 哪怕高度并不算特别高,自己恐怕也得摔个半死! 想到这里,他将轿厢里的气瓶扯了下来,果断地选择了跳出去,一跃跳到了平台上,打了个滚,隐没进了夜色之中。 又被盯上了,这次又是马家人吗? 刚才冲着自己来的两个人是中国面孔,没有白人或马来人的特征。况且,他们和自己的距离已经超过了普通手枪子弹的射程,根本不可能一枪打中吊厢。 杀手另有其人。 “凶手身上有枪!”安杰娜提醒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赶快寻找掩护,向北区警署呼叫支援!” 两人躲进乐园餐厅后厨,随时戒备。枪声再度于远处响起,摩天轮上进出了一朵小火花! 子弹是从旋转木马那边打来的。 瑞文松开手,让身形隐没进黑暗,然而,子弹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一下打在他的身侧,险些贯穿他的大腿! 自己身上有定位器? 会是马斯那家伙干的吗? 不对。自己离家前换了套衣服,定位器不可能是那之前装上的。 瑞文低头看向了远方。 是那辆摩托车。 凶手恐怕是在自己去买汽油的时候对车做的手脚,然后就这么跟了自己一路! 而现在,对方必然正在用别的方法持续监视自己!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停下来思考。瑞文奔向有顶棚的售票亭,用丝线开锁,抱着气瓶躲了进去。 一颗子弹立刻击碎了售票亭的玻璃!也不知是不是弹片误触了什么装置,一阵失真的音乐声滴滴答答地传了出来,震得瑞文耳膜发麻。 眼见情势危急,他藏到了售票亭的桌子下方,摸索起了插座和电线。 桌面上刚好有保安遗留下来的两瓶矿泉水,足以用来做一个简易的短路陷阱。 瑞文调整插头和电线,将水倒在地面上,让液体缓缓流向门缝,与金属门板接触,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在对方触摸到门把手的瞬间,他就能启动机关,让对方瞬间触电! 没过多久,他就凭借剧烈振动的丝线,感应到了一个朝这边缓缓走来的人影——对方知道自己被困死了亭子里,手无寸铁,正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三步,两步。 瑞文手里紧抓着电线,与水面仅隔了几厘米距离。 一步。 砰! 对方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扶上门把,而是直接照着破碎的玻璃缝隙开了一枪! 瑞文忙缩身躲避,飞溅的木屑险些把他的眼睛划瞎!枪声又响了两下,又有两颗子弹与他擦身而过! 倘若对方已经锁定了自己的确切位置,自己就没命了! 所幸的是,两枪都只是盲打,他能勉强依靠篡改遮蔽偏移子弹,以及——予以反击。 铛! 其中一颗子弹撞到了售票亭的铁窗框,猛然反弹,在空间内形成了跳弹。 随后,弹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朝射击者自己飞了过去,穿过破碎的玻璃,正中对方的眉心! “该死!!!” 听见对方的咒骂声后,瑞文立刻起身,将气瓶用力砸向售票窗。弹片不可能造成致命伤害,只能给自己争取一点逃命时间。 咣!!! 钢化玻璃在金属气瓶的撞击下应声而碎!然而,本就不结实的瓶身因此严重变形,气阀处开始了泄漏!瑞文当机立断地抛下气瓶,捂住口鼻,快速爬出了售票亭,向远处的掩体奔去。他能听见袭击者在身后穷追不舍,子弹再度上膛,蓄势待发,但他还没来得及抵达下一个安全点,身形完全暴露在空地中。 然而,数秒钟后,恐惧的哀嚎取代了夺命的枪响。 “啊!啊啊!!!!!” 瑞文回过头,看见那人的手枪掉在了地上,他本人正捂着眼睛,连连后退,似乎在踉跄地躲避什么,而那东西却又似乎无处不在,他只能像追逐尾巴的耗子般可悲地原地旋转。 “什么声音?” 卫斯理和安杰娜都被哀嚎声吓了一大跳。 那人的嘴巴很快就彻底失去了表达任何东西的功能,发出的声音再不似人类,混在游乐园嘈杂的乐声中,犹如一台故障的机器,铁皮和零件慢慢溶解,流淌而下,化作铁浆。 ——他竟当着瑞文的面开始融化起来!先是面部,然后是四肢,最后是整个躯干。 短短不到一分钟,那个人竟然活生生地溶解成了一大滩血水! “!” 理智在一瞬间盖过了脑海中的恐慌。瑞文立刻撒腿就跑,原路逃出了游乐园,骑上摩托,找到了贴在上面的定位器。 随后,一溜烟扬长而去。 恐惧在半路上姗姗来迟,他停在了荒郊野岭中间,下车,双腿一软,倒在了草地和碎石之间,浑身不住地发着抖。 一定是那气体搞的鬼。 摄入那气体的人,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化作血水! 不,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毒汽水已经流通了一段时间,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死亡人数应该足以引起全城恐慌! 那么,为什么是游乐园?为什么非得是游乐园? 有一瞬间,瑞文的脑海中飘过了那奇怪的失真声音。 那声音......那声音,是摩天轮开始转动的时候,用音响播放的音乐。 “小娜,看!” 北区警署的支援姗姗来迟。卫斯理和安杰娜带着同胞来到枪击地点,所有人都一脸匪夷所思。 一套完整的黑风衣,裤子,鞋袜和其他衣饰散落在地面上,保持着从下到上的堆叠顺序。 然而,衣服内部却空空如也,仿佛其中的人凭空蒸发了一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枪找到了!”一名警员捡起了地上的手枪。 “衣袋里有一部手机,是开着的,屏幕还没锁。里面是......嘶,里面的东西还真不少!” 安杰娜难以置信地翻弄着手机内部的交易短信,通话记录,不禁感慨道: “这样一来,走私案的决定性证据就找到了!这可是重大突破......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只有衣服留在了这里?人呢?” 她抬起头,看向被打坏的摩天轮轿厢,看向玻璃碎裂的售票亭。 这凭空出现的证据,莫名消失的枪手,在她眼中都显得尤为诡异。 “!” 瑞文在疯人院的床铺上猛然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入一片黑暗。 他立刻翻下床,在床底翻找起了自己想要验证的那样东西。 那个被他带回现实世界的汽水瓶子,他一直都没注意过上面印刷的广告。 瑞文取出瓶子,扭开瓶盖,用手指感知到了一行细小的凸起文字。 瓶身的营养标签旁边印刷着一行精美的广告,那是饮料公司上常有的抽奖活动,奖品印在瓶盖内侧,通常会是“再来一瓶”或扫码现金。 那行细小的中奖字样显示着: “奖品:花都游乐园门票” “......” “毒汽水”隐藏的秘密,果然不仅在于内容物。 这些饮料在抵达境内后经过再次封装,换上“中奖”瓶盖,再通过不同渠道分发到顾客手上。 最终,再通过统一的兑奖日期,吸引中奖者尽可能地在相同日期前往花都游乐园。 “考虑到并非所有人都会兑奖,实际需要的目标人数可能比分发人群要少得多......目标,目标是什么?” 通过在摩天轮上释放“毒烟”,播放那段特殊的“声音”,激发这些人体内药物的作用,让他们像今天的袭击者一样溶解,化作血水。 可是,这么做的目的呢?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献祭。 一个字眼突然浮现在了瑞文的脑海中。 献祭,足够的献祭品,为了吸引“祂”的注意,需要足够的献祭品。 “祂”是谁? 毫无疑问,就是那只翱翔在星空中的苍白大鸟,那象征着溶解,融合和死亡的存在! 由始至终,院长和D教授从没想过放弃自己的妹妹! 他们从不满足于自己一个人的牺牲,一直都在试图用妹妹的躯壳,吸引第二位“神明”的降临! 在这一瞬间,又有一个念头溜进了瑞文的脑海之中。 妹妹。 自己有多久没去确认过现实世界里妹妹的状况了? 一周?两周? 一个月?两个月? 一年?两年? 不。 “从来都没有......”他喃喃自语道。 他想起来了。由始至终,妹妹在自己的脑海中似乎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符号。 她一直都在沉睡,她的房门一直都没有打开过。每当自己浮现出想要去看看她的念头,都会被某些外力打断。 她似乎,从未在自己的生命中真正存在过! 下一秒,瑞文从床上翻了下来,猛然推开房门,撞翻推车,穿过重重走廊,来到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前,用丝线挑开门锁,扶上门把,用力旋转。 第一次推开了妹妹房间的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四章 记忆囚笼 “我的名字是查理。” “我的爸爸是中国人,查氏技术集团的董事长。我妈妈是美国人,我有和她一样的金发和蓝色眼睛。” “我住在曼哈顿上东区的房子里,屋顶是浅浅的蓝色,和天空一样。有只大乌鸦每天都会飞到我的窗前找食,它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我是地球人,我属于地球,我属于人类社会。我是查理,我是我自己,我还不能绝望,我还不能绝望,我还有我唯一的朋友......” “......” 瑞文点了点头,安静地聆听着这段每天都要被重复不下十遍的自白。 这段话对于双方来说都没有意义,只是一种相互间的提醒,一种提醒对方不要在日复一日的单调间迷失自我的精神复健。 可是,这一次,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瑞文,我想去那一边走走,可以吗?” 重复完毫无意义的低语后,灿烂的笑容重新回到了查理脸上,尽管瑞文完全无法看见。 “嗯,没问题。” 瑞文点了点头,随意地将注意力投向了梦境世界。 比起一片黑暗的现实,他更想待在那个能看见色彩的地方。 下一秒,他的意识就越过重重丝网,来到了另外一边。 “还好还好,最后一科擦着平均分线过了......这种答案模棱两可的学科,不论温习多少遍都一样。” 瑞雪坐在长椅的另外一头,毫不顾忌地舒展四肢。 “好了,放下一块心头大石,暂时没什么要顾虑的了。诶哥,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给你两天期限,把客厅收拾得像点样子,不要让我在浴室看见男士用品。” 本来就没多少...... 瑞文在心中嘟囔了一句,随口问道: “杨玫也要回家去?” “杨玫?” “对啊,你室友,我第一次听到那名字觉得像吃的。” “我现在的室友是周晓青啊。”瑞雪有些纳闷。 “周晓青是谁?那杨玫呢?” “杨玫上个月就退租了,说是家里人给置办了套好房子。你不认识晓青?之前还一起吃过两顿饭呢!” “......” 瑞文在脑海中努力回忆着这名新室友的脸,却找不到半点印象。 “哥......”见对方陷入沉默,瑞雪一挑眉毛,半开玩笑地问道: “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失忆?” 在听见这个字眼的瞬间,眼前的丝线无由来地震动了一下。 奇怪了......瑞文也开始纳闷起来。他总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存在几处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诶你看。”瑞雪把手机拿到哥哥眼前,滑动屏幕。 “毒汽水案的凶手抓起来了,还记得这件事情吗?事情就发生在身边,当时我还吓得不行呢!” “毒汽水案......”瑞文对这件事还有印象。 当时,自己到妹妹宿舍捉虫,顺便处理掉了一瓶过期的汽水。 没想到,那竟然和一桩堪称本世纪最为恶劣的违禁药品走私案有关! 可是,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印象中......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照样穿梭于现实和梦境之间,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然而,也许是这些日子过得实在过于枯燥,他基本上没什么印象。 但,还是有些不对劲。 自从与“祂”建立连系后,自己很少忘事,但最近忘记的事情好像有些太多了。 瑞文抬起脑袋,试图向“祂”确认,可丝线彼端的“祂”却回以绝对的沉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回到卧房,他闭上眼睛,在辛迪疯人院的床上重新睁眼,在黑暗中听见了楼下的一阵骚动。 几名护工手忙脚乱地挤在查理的房间门口,一片大呼小叫。患者们在走廊里狂欢,发出各种怪声。 “安静。” 瑞文扯动丝线,迫使疯子们安静下来。 “他怎么了?” 他挤开护工,钻进房间内,鼻腔灵敏地嗅到了血腥味。 “他用刀片割了自己的手臂,又来了。”一人无奈地回应道。 “不给你看......绝对不给你看!” 查理又哭又笑的声音从房间内部传了出来。 “这不是给你们的!这不是你们的!我不会交出去!我死也不会交出去!” “让开。”瑞文推开护工,走进屋内。 他能通过丝线感知到查理左手拿着生锈的刀片,右臂上满是鲜血! “走,你们都走远点。” 护工们交换了个眼神,识相地退出了房间,瑞文关好房门,把查理给拽到了床上。 “你在干什么?”他朝查理的手臂摸去,用丝线代替视觉感知着。 只见,血淋淋的“真相”一词被新鲜的刀口篆刻在查理的右臂上,刀痕新旧交错,层层叠叠,甚至已经深可见骨! 每次发疯,这一行字,都会被对方用刀刻得更深! “瑞文,你想起来了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查理语无伦次地说道,露出了笑容。 “想起来什么,查理?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还是清醒的对吗?” “呵呵,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它......我不会让任何人......” 查理喃喃自语,意识似乎开始朦胧起来,脑袋向前一倒。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瑞文低声询问道,但对方却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不像是发疯,又或者说,这不像是一般的精神失常,他对于查理再了解不过。 有什么不太对劲。 然而,他却说不清异常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对方到底隐藏了些什么秘密。 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屋,一边用丝线监视着对方的状况,一边等待院长的归来。 “瑞文。” 过了一段时间,查理在他的脑海中说起了话。 “不要告诉他们......不要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瑞文自己也搞不明白。 “我......原来......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是他们......囚笼......我们......被困在......” “什么?他们什么?”瑞文在脑海中追问道,可对方却再度陷入了昏睡。 咔。 院长开门走了进来。 “小瑞,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偷偷往那一边跑,是吗?” “我呆在这太无聊,那个世界至少有手机可刷。” 瑞文在黑暗中一脸无所谓地回答道。他看不清院长的面孔,但对方的脸色必然不会好看。 “反正你们会帮我善后,不是吗?” “......下次最好先通知我们一声。”院长将本要说出口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 疑虑自院长的眉心一闪而过。 “怎么?”瑞文故意问道: “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你们的预期吗?” “......没什么。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们提出来。” 瑞文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地回想着让对方烦扰的原因,却没法想出来。 查理的话让他确信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动过了。院长和D教授很有可能对他的记忆动了些什么手脚,让他忘记了些什么东西。 他突然心念一动,伸手摸向床底,发现空隙内空空如也。 这让他莫名地感到了一丝违和。 “印象中,这里应该有些东西才对......” 几小时后,他又无声无息地钻进了梦境,让视线重新被色彩填满,发现卧室墙面上多了一张大幅海报。 “盗梦者......” 道姆.柯布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双眼从海报上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似乎想要告诉他些什么。 不怎么喜欢电影的瑞文没去理会电影角色的凝视,起身刷了刷手机,看见了那则关于毒汽水的新闻。 如今,案件档案已正式更名为“马家大案“,由于证据确凿,已有两名相关家族成员落网,另有数人遭受盘问甚至短期拘留。 社交软件的消息提示突然亮了起来。联络人昵称是“阿瓜”,也就是罗迪尔格的侄子马斯,花都大学桌游社的社长。 等等。 瑞文有些疑惑。 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自己对桌游毫无兴趣,怎么会和这么个人成为朋友? 为什么对方还会刚好是马家相关的人?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的脑子里居然一个也没有! 被篡改了。 瑞文的脑海中顿时警钟大作。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篡改了,自己的记忆不连贯,有一些片段从自己的脑海中被抹除了! “小雪......” 瑞文抓起手机,打给了住在公寓里的瑞雪。 “小雪,问你个事情。” “怎么了哥那么晚......” “这些日子里,你有没有碰上什么怪事?不连贯的,不合逻辑的事情?” 瑞雪的记忆被动过,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瑞文在意的是,对方可能会借此说出一些和自己有关的细节,帮助自己回忆消失的记忆片段。 “怪事啊......感觉大部分都和你有关耶。” “说说看,什么事?” “比如,你有时候突然会变得特别严肃,不近人情,我一喊你,你又突然露出傻笑,嘴咧得贼大,跟在演话剧一样。” “......还有别的吗?” “别的?嗯......对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看着。” “什么?” “就,怎么说呢?明明身边不可能有人,我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注视着我,甚至不止一双。不过,那视线并不让人感到害怕,反而......有些亲切?” “那视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应该是上面,天花板之类的地方......” “!”瑞文立刻扬起脑袋,竟与丝线彼端的“祂”四目相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祂’......” “什么?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该不会想说是闹鬼之类的......” 滴。 瑞文挂掉电话,看向自己的手掌。 为什么瑞雪也会被注视? 自己究竟忘掉了什么?院长究竟让自己忘掉了什么? 不,比这更重要的是...... 自己究竟忘掉了多少次? 五年,整整五年。 查理没有一刻放弃过逃跑的念头,但自己却没有丝毫印象。 寒意慢慢从后颈爬上了瑞文的头顶。 这五年间,他们真的没有尝试过逃离吗?又或者...... 是全都忘记了? 所有逃跑的记忆,全部都被院长和D教授给消除了? 冷静,冷静...... 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久违的恐惧竟然再度占据了脑海。瑞文深吸了几口气,走出家门,绕到后院,发现四名守护者都等在那里。 “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了吗?”他沉声询问道: “你们知道我的记忆被动了什么手脚吗?” 阿求代表其余三人摇了摇头。 “有一个人想见见你。” “谁?” “伦道夫。” “煮卖茶坊”居酒屋内,五十出头的中年人悠闲地品着啤酒,拿出一只飘着淡淡蒜味的保温壶。 “是你想见我?”瑞文直接在卡座另一侧坐了下来。 “看来你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伦道夫老先生微微笑道。 “比如?” “比如,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 “哦。” “事实上,这也并非我们的第二次见面。” “?” “我们在这座居酒屋内碰面的总次数,一双手应该已经数不过来了。” “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些什么?” “你的反应让我很满意。”对方抬手点单。 “看来这一次,也许是过于仓促,也许是偶有纰漏,你的记忆中留下了一些破绽。你得把握好机会,可能不会有下一次了。” “什么机会?” “自由的机会。噢,还有,逃离‘那个人’的追杀,要知道,有些人并不希望‘神明’降临到地面上——还记得五年前的过山车吗?” “我记得......那根安全带的锁扣?” “它并非是偶然松开的。”伦道夫老先生解释道。 “五年前就有人想杀我?” “是的,但在那之后,他们为了共同的利益与保护你的那些人合作过一段时间——直到如今再度决裂。” “我该怎么得到自由?” “自由不是单靠你一个就能赢得的。”伦道夫老先生接下一满杯啤酒。 “那些将你‘创造’出来的人几乎投入了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距离真正成功还差最后一步。” “回到现实里去吧,我可以短暂地分给你一部分‘特殊权限’,把握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在一切成为定局之前,不要再回来了,否则,他们可能会有所察觉......” “什么权限......” 瑞文还没把话问出口,身躯就迅速下坠,一下落入失明的黑暗之中,倒在了现实世界的床铺上。 伦道夫老先生的话化作无数碎片,在脑海中不住盘旋,最终,在他的眼前凝聚成了仅有的一个字: 逃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五章 死去的朋友 逃。 这个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瑞文立刻爬起了身,在黑暗中感知到了门的存在。 “开。”他心想道,在脑海中描绘出了开启的房门。 门竟在没有任何人动过的情况下咔地一声开了! 瑞文一抬头,天花板上的灯自行开启,然后,开始闪烁。 “权限”。 篡改“遮蔽”的力量,但这一次是特殊的!即便是在现实里,也能短暂生效! 而且,在自身失明的情况之下,这种依靠想象的力量更是能被发挥到极致! 必须逃出去,这次不能想那么多,唯一可行的办法是速战速决。 下一瞬间,他就听见了砸碎玻璃的声音。 疯人院的患者们在同一时间发了狂,不顾一切地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活物,破坏一切他们所能破坏的东西! 再下一秒,走廊上的灯全灭了,灯管一根接一根炸裂开来,走廊尽头的水管爆开,墙砖如书架上的书本般一块块掉出。 如他所愿,一切都在短短数秒内陷入了混乱! “查理,起来!” 瑞文从床上翻了起来,奔下一楼,用肩膀撞开虚掩的房门,正撞上一名推着银色推车的护工。 无疑,车上的盘子里是足以放倒一匹马的镇定剂。 “先生,回你的房间去,这是院长的吩咐。” 对方一个反手拽住瑞文的胳膊,掐得他生痛。毫不夸张地形容,那手指每根都有半根香蕉粗! 瑞文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抬头,在黑暗中“看”了对方一眼。 下一秒。 一片碎玻璃精准无误地扎入了护工的双眼之间!对方的眼球成了斗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贯穿鼻梁软骨,刺穿脑膜的反光物件,鼻孔内缓缓流出一条鲜血。 随后,轰然倒地! 袭击者是刚才那个打碎玻璃的疯子,口吐白沫,嘴里正不停发出马匹的嘶鸣声。 瑞文将注射针筒反握在手中,一把将查理拽了起来。 “逃,我们现在就逃,必须要在院长他们再度篡改我们的记忆之前逃出去!” 查理转动了一下眼球,眨了眨眼睛,前一针镇定剂的作用显然还没完全消退。 在终于理清眼前的现状后,他咧开嘴巴,以无比灿烂的笑容作出了回应。 “哈哈。” “别笑了,帮我去扛我妹妹,当我的眼睛。” 两人相互搀扶着跑出房间,跃过护工的尸体,险些在地板上的血泊中滑上一跤。 短短几分钟,鲜血就已经溅上了墙壁。在丝线和“遮蔽”的双重作用下,疯人院内部已然彻底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但混乱并不是瑞文真正的目的。 “去牵制住院长和D教授。”他在心中命令道: “只有制住他们,拖延记忆篡改的进程,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刚一落念,疯子们的动向就发生了改变。他们纷纷放下手头上的破坏和撕扯,开始朝同一个方向奔去,喉咙中发出难以言喻的咆哮声! 瑞文和查理逆着人流奔上楼梯,凭借记忆来到了妹妹的房门之前,用丝线打开了锁。 等等。 在瑞文即将扭开门把之时,一阵来自意识深处的警告忽然让他停了下来。 不能开。 在那一瞬间,他的视线,突然与无数个握上门把的“自己”重叠! 他隐约回想起了什么。 每次的记忆都断在这里。每一次,自己的记忆全都断在这扇从未被自己打开过的房门前,断在自己打开门的瞬间! 瑞文忙将丝线贴在门板上,试图感知内部最细微的活动,甚至包括人的呼吸,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这是个陷阱! 妹妹根本就不在这里,她从来都不在这个房间内! 可她又会在哪里? 蕾切尔,究竟在哪里? “走,我们走!” 查理在身后拽了拽瑞文的胳膊,将他拽回了现实之中。 “嗯,先走再说。” 现在想要再去寻找一个完全不留痕迹的人太困难了。等逃到了外面的人类社会,自己或许就能找到警察,让他们回来救人! 砰! 瑞文在听到破空声响的同时趴下身去,刚好躲过一名疯子的钳制。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人就像被丝线操纵的木偶一般,以古怪的角度扭曲着肢体,脑袋一百八十度旋转,竟然背对着自己冲了过来! 咣!!! 瑞文爬起身,反手指向上方,薄金属假天花板在下一瞬间轰然倒塌,电线和铁板一股脑儿地砸向了袭击者,将对方的脑袋压个稀烂! “......”他通过丝线感应到了对方尸体的异状。 被压烂的颅骨中包裹着的,不是脑灰质和脑白质,而是一条微弱挣扎着,奄奄一息的怪鱼! 就像其他被变成动物的患者一样,他们残存的躯体之中,居住的是可怖的怪物! “快,查理,快走!” 瑞文话音刚落,胳膊反被查理抓住,朝隔壁的房间出去。楼下的怪物们已经失去了理智,地面染上了一片鲜红,从大门逃跑已经不再可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咣! 铁栏和窗户玻璃在持续的重物撞击下迅速破碎变形。查理扔下椅子,翻上窗沿,身躯一坠,伤手没能抓紧窗框,险些摔下去,好在被瑞文拉住,堪堪悬吊在半空。 “坚持住!” 瑞文心念一动,窗外的棚架应声而塌,在下方形成了一道缓冲斜坡。他松开查理的手,自己也跳了下去,在破碎的木板和瓦砾上滚了几圈,爬起身子,立刻和查理一同头也不回地向苹果树林奔去! 路上,他“看”见了一道道布散在林间的丝线。丝线的延展范围还太小,远不足以让他找到出去的路。 但是,这一次他还有篡改“遮蔽”的力量! 丝线在他的眼前迅速连接成网,挂上了树梢,将树枝和树叶向两侧拨开,为两人开出了一条路。无数六边形在枝叶间纠缠,毫无节制地向前延伸着。 道路的尽头,必然就是外面的世界! 然而,在两人刚想冲进树林深处的时候,一阵狂风却忽然刮了起来! “唔......” 查理及时抱住了一根树干,避免了被风吹走的命运,瑞文没能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在双脚离地前拽住查理的衣袖。 狂风掠过树干,瞬间留下了数道抓痕般的深疤,那些疤痕颤动着,像嘴巴般一张一合。 “小瑞......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 D教授的声音自风中断断续续地刮过瑞文的耳膜。 “我妹妹在哪?”瑞文大声质问道。 “抱歉......你是找不到她的......瑞文,对于欺骗你,我感到相当愧疚......” “可那与我无关。” 瑞文朝半空中抛出丝线,固定住躯体,无数苹果树应声倒下,斜架在他的面前,形成一道防风带。 他知道自己距离终点越来越近了,若非如此,对方不会选择和自己进行谈判。 再前进一些...... 再往前走一点,就能出去了! 然而,风力却一下增大,瞬间吹垮整道防御!树枝和树叶划过两人的身躯,留下一道道可怖的伤痕! “我并不想动用暴力,但是你让我别无选择,你杀了人,这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你说什么......” “你现在应该看不到我吧?你的视线被别的东西遮蔽了,你知道你在哪吗?”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果然,就和我想的一样,他好像不知道他在哪,他的思维正在遭受某种幻觉的影响,可以针对这点进行减刑辩护......” “减刑?” 这番话像是对他自己说的,却又好像是在对别人说的。 又过了几秒,那声音又开始向自己搭话。 “小瑞,你能看到我吗?你能认出我是谁吗?” “你是谁?”瑞文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身边的风力正在逐渐减弱。 “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我是丁主任,醒醒,小瑞。” “!” 树林和狂风在一瞬间溃散,黑暗化作白色的墙壁,散发出一片炫目的光芒,让他的视线骤然染上了色彩! “瞳孔光照有反应,他好像开始清醒了......” 瑞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视力逐渐恢复,发现一只黑色的手电筒正在眼前晃悠。 “......丁主任?” “醒了,他醒了。”身穿白大褂的丁主任松了一口气,放下电筒,坐回了靠背椅上。 “孩子他叔,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现在才发现。”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被强行拖回了梦境世界? 瑞文忙看向身边,却找不到一根丝线,就连“祂”都消失不见了! “......我这是在哪?” “在医院。” “不,不对,我不是问的这个。” 瑞文看向窗外,发现外面并不是熟悉的街道。医院的对面应该是一家酒楼,还有一家发廊,中间夹着一家小宾馆,从这里应该能清楚看见。 可是,他眼前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街景。 “这不是大学附属医院吗?这里不是花都吗?” 丁主任和身边的瑞雷叔叔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似乎对这个问题惊讶不已。 “像是非常规类型的精神分裂症......” “难不成,这孩子一直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却对此浑然不觉,甚至还能和人进行正常交流?” 在转身低声交谈片刻后,丁主任慢慢走了回来。 “小瑞,这里的确是大学附属医院。” 他话锋一转。 “但这里不是花都。这里是香港。” “香港?” 瑞文知道这座城市,查理曾经提起过这样一座城市。 这是人类世界的城市! “小瑞,难道你一直都以为,你生活在一座名为花都的城市里?你以前就没有觉得奇怪吗?” “不,这不是......你们不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该怎么逃出去?这一定是假的!自己应该还在苹果树林里,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可是...... 瑞文迅速平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确没有逃出去的办法。 “......我好像清醒了一些,但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刚才在干什么?你们说我杀了人,我杀了谁?” 丁主任和瑞雷叔叔再度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次,由叔叔开口道: “你的一个朋友。你最好的一个朋友。” “啊?他是谁?我杀了谁.” “查理,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孩子,他死了。” “......” “看来你还记得他。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在说谎,但这就是事实,他死了,而原因和你有直接关系。” “......”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你必须接受这一事实。我们正在努力为你洗清嫌疑,我方的律师团队不差,这点你不需要担心。” “可那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查理会死?”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果然说不出来吧。我就知道这里才是假的。距离完全融合只差最后一步了,这只是你们为了拖延最后一点时间而制造出的幻觉。” 查理不可能会死,瑞文心想。 他肯定还活着,这是他们编造出来的幻觉。 “......也许,你应该亲自去看看。” 叔叔的话出乎了瑞文的预料。 在得到丁主任的同意后,叔叔接过一张门卡,带着瑞文走出了病房,绕过电梯,从逃生电梯慢慢走了下去。 “这件事得瞒着查家的亲属,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去过。” 叔叔在地下停尸间前停了下来,刷卡开门。 “我们和查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们为我们供应制药仪器。你和查理从小就是朋友,五岁开始就玩在一起。” 在两名医护人员的陪同下,一个存放尸体的冷柜被缓缓拉开。 “我们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都倒在城郊的树林里。查理伤得很重,全身上下都是被树枝和石块划开的伤口。” 瑞文的目光随着尸体的展露慢慢凝滞。 “那里除了你们两个之外没有别人。考虑到你大概率是行动的发起者,大部分人都怀疑,是你害死了你朋友。” 被白布遮盖的尸体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双目紧闭,却仍挂着微微的笑容。 “......”瑞文的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查理! “为什么......” 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这场幻觉会这么真实?” 为什么查理会死在这个世界里? “因为这不是幻觉,这就是现实。”叔叔无奈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你在那些幻觉里所看见的究竟是什么,但事实是,你的精神的确存在异常,你的好友的确死在了你的身边。小瑞,如果你能好起来,如果你能回忆起事情的全貌,也许能够帮助你自己洗脱罪名。” “......” “又或者这样,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你告诉我,在你的幻觉中发生的是什么?也许我们可以借此还原出事情的全貌。” “我......” 瑞文低头看着查理的尸体,喃喃着发生过的一切。 “我和查理在疯人院里......我们要从疯人院里逃跑。” “然后呢?” “你们,你们在阻止我们逃跑。我们的记忆被你们篡改了,这地方也是你们制造的幻觉。” “不,小瑞,这是现实,真正的现实。叔叔没有说谎,是你一直被你的大脑给欺骗了。” “那,真相究竟是什么?” “真相是......” 瑞文没有听进叔叔的话,他的注意力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 尸体的一只手从白布下垂了出来,摇晃了两下。 在那只手臂上有一组伤痕,一组由深可见骨的伤痕所组成的文字。 ‘真相’ “小瑞?” 叔叔晚一步注意到了那行文字,而瑞文已经在同一时刻向前踏去。 “小瑞,别碰。” 瑞文无视了对方的劝阻,伸出右手,向那只僵硬苍白的手臂抓去。 那一瞬间,他看见查理的尸体笑了,咧开嘴角,露出了无比灿烂的微笑。 “小瑞!” 尸体的手不是冷的,而是烫的。 在触摸到那些伤痕的瞬间,伤口内部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在触碰到“真相”的那一瞬间,无数的丝线冒了出来,将两只手紧紧连接! 一缕缕银色的微光正在顺着丝线爬向自己,连带着攀爬的鲜血和潮水般的记忆,瞬间冲散了眼前的假象!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六章 冰封 查理的记忆,从一只明黄色的恒温箱开始。 两只尚未发育完全的手在模糊的视线中乱晃,卵黄般的皮肤下,血管肆意游走着。 他是个病孩子,在还是个七个多月大的胎儿时就坠入了人世,外界的一切在他耳中都是疯狂的喧嚣,就连宁静都是一种噪音。 他能活下来,是个天大的奇迹! 没过多久,他的记忆中出现了襁褓和摇篮,出现了房间和婴儿床,一串贝壳风铃在头顶叮叮当当地响动着,声音慢慢将疯狂重组成秩序。 那是一个比梦境还要更加热闹的世界。 窗外,绿树和花草摇曳着,下课的孩子们喧闹不已,从铁艺栅栏外将笑声传入幽静的宅邸。 查理用没有发育完全的感官好奇地感知着一切,像只小动物般到处爬动,却总是受缚于孱弱的四肢,怎么也爬不出婴儿床的木栏,抵达外面的世界。 一只黑色大鸟扑腾翅膀,落在了他的窗台上,发出了呀呀的叫声,是只毛色黑亮的乌鸦。 查理停下了手头上没有意义的动作,专注地看着那只长着翅膀,生而自由的动物。乌鸦看了他一会儿,用喙叩击了几下窗户栅栏,随后,从缝隙里丢给他一枚亮晶晶的硬币。 随后,它拍拍翅膀飞向远方,飞向他看不见的外面的世界,回到它遍布装饰物的巢穴里,悠闲地梳理起了羽毛。 那是一枚印着希伯来字母的谢克尔硬币,是一位嗑药过量的以色列难民从家乡带来的遗物。 2025年,国际武装冲突在中亚西欧地带全面爆发,无数欧亚难民涌入美洲,间接宣告着资源告急,国际经济体系失衡的征兆。 乌鸦啄着羽毛根,用落下的绒毛铺窝。树梢对面的居民楼窗内,美女新闻主播正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讲述着境外的战争,死去的平民变为一串串冰冷数字,滚动在屏幕下方的蓝框内。 查理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胚胎般的手掌逐渐覆盖上了正常人的皮肤,盖过了血管和骨骼。他的视线中出现了自己的同类,逐渐在认知中被赋予了“爸爸”和“妈妈”的身份。 他的父亲名叫查曼,查氏技术集团的核心事务让他极少能抽空陪伴家人。他为妻子珊卓拉买下了这座位于曼哈顿边缘地带的宅子,好让母子俩在远离一切纷争的环境中成长。查理的确长着母亲的眼睛,但却一点也不像父亲,除了有些发育不全的耳朵尖和少许遗传缺陷。 他开始学习说话,比走路学得快。乌鸦依旧会飞来他的窗边,叼走一些小鸟喂食器里的种子,偶尔留下一枚硬币或一块啤酒瓶碎片。 瘟疫正在人类社会中蔓延。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研发的人造病毒在短短几周内夺去了数十万人的生命,瞬间冲垮了发展中国家的医疗系统。社会间的猜忌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游行示威和暴力冲突以不亚于病毒的速度在美国全境蔓延。 在他学会“自由”这个词语的那一天,自由女神像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将脚下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乌鸦对世界的动荡毫不在乎,它只是一心一意地收集着它觉得好看的小东西。它很喜欢查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总想拿自己的收藏和对方交换,可惜对方一直都“不领情”。 这一天,它往查理的窗子里扔了只金色的小甲虫,刚好落到他的手背上。 三岁半大的查理捻起闪闪发光的小虫子,端详着它不太好看的六条节肢,本能地伸出手指去撕。 第一条虫腿被扯下,一位患病的老人在两百公里外的纽约长老会医院里痛苦地停止了呼吸。 第二条腿被扯下,暴动的空军部队向数千公里外的难民营投下了两颗炸弹。 第三条腿被扯下,三名黑人男孩儿在布朗克斯贫民窟被难民活活打死。 第四条腿被扯下,四千名来自各个战争国家的男女老幼在哀嚎声中被活活烧成焦炭。 第五条腿被扯下,乌鸦巢穴对面的电视机滚动新闻上出现了最新的瘟疫死亡数字,超过五十万人在短短一周内被病毒夺走了性命! “咯咯!咯咯!” 查理看着窗外上的乌鸦,稚嫩地笑着,伸手去揪第六条虫腿。 在第六条腿被连根折断之时,六个主权国家在同一时间发布了核战争宣言。 金色甲虫扭动着仅剩的身体,滚到了床底,在挣扎片刻后慢慢死去,迅速开始腐烂变干。 天空很快就被染成了末日的红色。 避难警报在每一条大街小巷间悲鸣。查理趴在窗前,等待着大乌鸦的造访,却听见了比乌鸦叫声更加难听的哀嚎。 “辐射云朝这边来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活下来!!” 孩子记忆中的世界抽象而破碎,拼凑不出完整的故事全貌。眼前的风景突然开始变换,从天蓝色的墙壁变成了血红的大地,变成了摇曳的绿色火车,变成了灰黑色的地铁,变成了斑驳剥落的地下避难所。 地表成为了永远的过去。自由女神像的右眼眶中流出了避难者的鲜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通过巨大的电视屏幕中观看着这一切。 苦难与灭亡与他此刻身处的白色空间完全无关。母亲坐在一旁柔软的沙发上,对他诉说着他们是多么的幸运。 “我们不会死。” 她满怀振奋地看着电视屏幕中翻腾的血雾,看着它吞噬掉地面上仅存的人类,犹如在观赏被开水烫死的蚂蚁。 “查理,我们都能活下去。最新的冬眠技术是由你爸爸的公司开发的,我们都能成为第一批受试者,我们会在末日结束之后醒来,然后一起重建这个世界。” 查理点了点头,却不明白妈妈究竟在说什么。电视屏幕中闪过了一幅焦枯的画面,上面是倒塌的楼房,崩塌的屋瓦,一棵焦黑的枯树和树梢间闪闪发光的“宝藏”。 那是他的房子。那是乌鸦的家。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有些发困,眼前的景色依旧在变换着,从大变小,从空旷变得狭窄,但是他无暇管顾。 一只金色的甲虫爬上了他的冷冻仓外壁,腹部是那枚谢克尔硬币的图案。 这是他在失去意识之前,所能看见的全部真相。 ...... ...... ...... ...... 不知过了多久,查理的意识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试着活动自己的身躯,却发现这完全是徒劳。除了大脑中枢的一小部分区域之外,他所有的部位全部失去了活性! 他被困在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躯体之中,就像那只没有了脚的虫子一样! 查理徒劳地对身躯下达着指令,试图活动眼皮,嘴唇,手指,脚趾,任何可能被操控的细小零件。他一次次地尝试着,让神经细胞向外输送信号,似乎掌握了一丝窍门,慢慢地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轮廓,感知到了四肢的存在,感知到自己的内脏此时正以极低功率运作着,勉强维持着“生命”的存在。 终于,在不知是第几次,第几十次,第几千次尝试之后,他的眼皮动了一下,慢慢地睁开一条缝,失去活性的睫毛纷纷脱落,散落在他的下眼睑上。 他的眼球上覆盖了一层薄冰,视线中的一丝微光像万花筒般折射出数十万个棱面,泛着无比诡异的色彩。 查理努力地适应着这种诡异的视觉,寻找着规律,依稀辨认出了眼前的景象。一个小小的数位屏在他的视线角落中跳动着,数值为恒定的“-196摄氏度”。 那是冷冻仓内的温度,远远低于人类的极限生存条件,如今的他能恢复意识简直就是个奇迹! 我在哪? 恐惧自仅有的活跃突触慢慢蔓延开来。 让我走! 让我出去! 爸爸!妈妈! 查理拼命旋转着仅剩的右侧眼球,试图观察自己的身侧。他看见了更多的冷冻仓,犹如一口口棺材般整齐排列着。 在距离他最近的一口棺材内,躺着一具毫无生机的干尸。水分和油脂凝结在透明仓壁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层油冰! 他躺在一大群被冻死的尸体中间!爸爸妈妈也是其中的一员! 恐惧在死寂中无形地摧残着查理的意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有一大部分是结冰的,侥幸醒过来的神经束每时每刻都在与彻底死亡进行着搏斗。他无法思考,却又不能停止思考,睁开的眼皮迅速冻结起来,无法合上,眼球上的冰层越来越厚,很快就完全阻隔了他的视线。 救命。 救命。 救命。 没有人能来救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查理在冷冻仓中拼命维持着清醒,他很清楚,只要稍一松懈,只要奇迹溜走,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冻死,从世界上彻底消失,被彻底遗忘干净。 一秒变成了一分钟。 一分钟变成了一小时。 一小时变成了一天。 一天变成了一个月。 一个月变成了一年。 一开始,他苦苦坚持着。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仅存的神经细胞似乎适应了这种严酷的生存模式,维持意识变得越来越轻松。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无聊,无尽的绝望。幸运的是,这颗大脑还处于发育的前期,尚未完全知晓绝望的含义。 查理开始思考,开始回顾他所能记得的所有东西,爸爸和妈妈的脸,房间内的每样摆设,他所学会的每一个单词,窗外的每一片树叶。 还有那只乌鸦。 他在世上唯一的朋友。 有限的回忆很快用完了,查理便开始自行在脑海中编造起来。他将学过的词语逐一拆分成字母,用这些字母重新造字,好为他所知道的,所想象的每一种事物和现象命名。 冷冻仓中,一个疯狂的世界被逐渐在孩子的脑袋里构筑了出来。他结冰的右眼上衍生了一个文明,在一次又一次的霜降中毁灭,重生。无数荒诞的音节填满了被冻坏的海马体,电视机中的恐怖画面充当了一切的背景。 查理偶尔会心生羡慕,那些电视机里的人死在外面的世界里,死得轻松,死得一了百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死亡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救赎。 可是他自己死不了,他已经错失了当初的机会。 已经过去了十年,或许是一百年,他的意识开始固化,他再也没法睡过去了。 又一年过去了,或许是两年,或许是十年。 他的身躯已经彻底坏死,他的内脏已经彻底干枯,他自己体内的油脂也随着水分一同上升结冰,糊满了玻璃。 可他没有死,他的意识还在,被冰封在无尽的虚无中。 逐渐地,另一件让他恐惧的事情悄然到来。 遗忘。 无数扭曲的捏造回忆填满了他小小的大脑,那些真正的记忆开始被挤出自己的脑海,挤到意识之外的深渊里去! 遗忘,彻底的遗忘。他很快就会彻底脱离真实,他很快就要彻底陷入癫狂,变成纯粹的怪物! 然而,奇迹在这一瞬间再度发生了。 查理的一根手指突然抽动了一下。一百年的岁月催生了小小的蝴蝶效应,他仅剩的中枢神经竟然找回了一根手指的控制权! 查理用尽力气,弯曲手指,卷曲的指甲朝着掌心用力刺去。 他感觉到了疼痛。一百年不曾感觉到的疼痛,仿佛是重获新生的信号! 更加神奇的是,伴随着疼痛,那些即将滑落悬崖的记忆竟慢慢地开始回流! 查理一又一下地刺着掌心,感受着疼痛,每一下疼痛都能唤回一点记忆!每一下疼痛都让他变得更像人! 伤痕慢慢布满了他僵硬的手掌,冻结的皮肤和肌肉被一点点刮去,只剩下冰冷的骨头。 查理拼命蜷曲自己的指头,试图够到更远的地方。他还需要疼痛,以避免忘记!他还需要疼痛,阻止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一年,十年,又一个百年过去。 他不能忘记! 绝不能忘记! 不能忘记! “真是个奇迹啊......” 查理突然听见了陌生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外空的神秘声响。 “两百多年过去了,这个孩子......他竟然还有生命体征!” 那是人! 那是人的声音!那是人在说话! 末日没有发生!外面还有人活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可能也活着! 一股暖流突然灌进了他的身体。 查理猛然睁开了眼睛,他全身上下都不再僵硬,皮肤恢复了弹性,双目恢复了清明! 有两个身穿白褂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孩子,你醒了。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我的名字...... 查理努力地回想着。 我想起来了。 我的名字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似人声的嘶吼,在辛迪疯人院的地下实验室中回荡。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七章 新生 陌生的空间,坚硬的床铺,有些粗糙的被单。 查理躺在床上,用长了肉的手指仔细揉搓着每一寸皮肤,感受着温度和弹性,仿佛这一切本应是不该存在,极其遥远的东西。 “多了一个孩子,就多了一份希望......” 隐隐约约地,他听见外面有人在交谈,似乎非常远,却比想象中的接近。他听不懂半个字,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波动。 “瑞欧雷斯,我需要最后一次征求你的意见,毕竟,他们中的两个算是你的远亲......” “我觉得你像在说笑话,D教授,这是某种传承自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另一个人的声音轻佻且不屑。 “在人类的未来和三个还没发育的生命之间做选择,那是诗人或哲学家才会做的事情......我们不是那么软弱的存在,我们是科学家,是战士!” “但在此基础上,我们必须记得我们还是人。”D教授叹了口气。 “失去人性,失去同情和良善,我们什么都不是。” “这是A2教授的调调,什么时候开始被你挂在嘴边了?” 对方停顿了一下。 “况且,作为‘伪造人性’的先驱者,你似乎是最没资格就这点高谈阔论的人,D教授。” “放弃人类,只让‘人性’延续下去......当你提出这种想法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道德疯子。” “随你怎么想吧,瑞欧雷斯。”D教授似乎放弃了交流。 查理抓着自己的一根手指慢慢地掰着,感受着关节发出的抱怨。好奇心驱使着他去探索,探索这根手指弯曲的极限,骨头和肌肉之间的筋膜,以及连接血肉的纤维。 疼痛。 每一下疼痛似乎都能激发新想法,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咔! 屋外的两人听见了异常的响动。 推门进屋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 “查理!你在干嘛?” 映入二人眼帘的是被鲜血染红的枕头和床单,五岁男孩血肉模糊的脸。 还有那根被折断的小拇指。 皮肤的厚度,肌肉的纹理走向,内脏的触感......无止境的好奇心促使着查理不停探索,他没有别的参照物,只能对自己下手。 “小疯子......”瑞欧雷斯嘟囔了一句。 查理偏过头,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他还没学会怎么说人话,这种表达方式对他而言更加方便。 下一秒,他被护工摁在床上,一根针毫不留情地扎进了他的颈动脉中。 “他脑子肯定坏了......”失去意识前,他听见了瑞欧雷斯的抱怨。 “啧,一颗冻了两百年的大脑,想不坏都难。” “我对此无能为力。也许我们应该对他的记忆进行一些修改,至少消除他的部分攻击性......” ...... 查理的脖子上多了一条厚实的项圈。他好奇地咬着链子,舌尖尝到了血腥和铁锈味。 屋外传来了小小的脚步声。和那些成年人不同,这阵脚步的主人应该和自己差不多重。 “孩子接过来了......比想象中多花了些时间。” “还好......不像前两个那么恐怖,这个要乖多了。” “瑞文,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瑞文? 查理拖着铁链,试图朝声音的来源靠近一些。 “什么声音?” 屋外的男孩在查理的门前听了下来,似乎是听见了锁链拖拽的声响。 “什么声音都没有,小孩。”瑞欧雷斯否认道: “你生病了。你父母让你呆在这好好接受治疗,你必须听话。” 门上有个小窗,此时刚好没关严。查理透过细密的栏杆向外看去,对上了一双同样好奇的黑色眼珠。 是那只乌鸦的眼睛! 有一瞬间,记忆中的黑色大鸟又一次落在了窗前。 黑发黑眼的男孩被满身是血的查理吓了一跳,但恐惧很快就被好奇所取代。 “你是谁?” 对方所说的语言完全陌生,但像是在询问。 “我......”查理努力地张嘴,试图从喉咙深处吐出自己所能发出的几个语言音节。 但那双黑色眼睛却已经消失在了外面。 “走吧,孩子。”D教授和院长带着男孩离开了。 查理聆听着三人上楼的声音,默默地继续咬起了锁链。钢铁在他的眼中并非什么坚不可摧的金属,只要给予足够的耐性,奇迹总是会发生。 他想上去看看那双眼睛的主人,想去了解对方。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打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些什么。 他想试着和对方成为朋友。 咔! 终于,锁链在他的啃咬下脱开了一小节。查理用舌头舔了舔牙床,发现有几颗牙齿不翼而飞。 他没有立刻尝试离开,而是耐心地等待了起来,等待房门被第二次打开。肯定还会有人来,他们不会任由自己在床上流血至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等待的机会很快就到了。 咔。 “嗯?” 推着银色推车的护工面无表情地进了门,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查理躲在门后,在对方恍神的一瞬间,就用两条细腿一溜烟窜了出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跑上了楼梯,钻进走廊,越过一扇打开的门,踩过几根带血的白色羽毛。 房间里的男孩刚刚安定下来,坐在床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板。 查理的蓝色眼睛忽然出现在了小窗的另外一边。 “?” 男孩爬起身来,凑到门板前,认出了查理。他的脖子上没有锁链,显然是因为表现“乖巧”的缘故。 “你是刚才的......” 查理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铁栏,用血迹斑斑的手指握住对方的手,活动嘴角,露出崩裂的门牙和鲜红色的牙龈,咯咯笑了起来。 这就是那只乌鸦的眼睛。 终于,他们又见面了。 ...... ...... “瑞文!” “瑞文,快!” 呼唤声将瑞文猛然扯出了回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幻觉,回到了狂风大作的苹果树林中,眼睛不知何时竟恢复了视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血迹斑驳的右手。 查理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在狂风中负隅顽抗。伤痕遍布两人的皮肤,鲜血在狂风中起舞! 此时此刻,自己正被对方拖着前进! “坚持住,还差一点就能出去了!” “查理......你还活着吗?” 瑞文喃喃道。 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从自己抓着的那只手中感觉到任何温度。 查理的表情在听到瑞文的话时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走吧。” 风中的咆哮已然远去,两人拼命往外跑着,树木逐渐在眼前变得稀疏,遍布碎石的道路在脚下出现。 瑞文猛然抬起头,看见了辽阔的青色天空,以及遍布天空的丝线。 那是他和另一个世界的全部连系! 切断它们。 脑海中有个声音再说。 瑞文毫不犹豫地抬起了右手,朝着丝线用力一挥,一下斩断了现实和梦境的桥梁! 啪! 他和查理重重地摔在了碎石和绿草之间,在牧场滚了几个圈。 “我们自由了......” 两人慢慢爬了起来,看向远处模糊的一团绿色。风暴已然停息,再没有什么东西追赶他们。 “我们逃出来了......我们这次真的逃出来了!” “可是,蕾切尔......” 片刻欢愉后,瑞文心头忽然一紧,随即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何时恢复了喜怒哀乐的能力。 他的妹妹还没离开,他的妹妹依旧下落不明,他甚至压根就不知道院长把她藏在了哪里。 “......先走吧,先离开这里。” 瑞文和查理相互搀扶,沿着草地边缘往外走。不一会儿,他们看见了磨坊,看见了农舍,看见了转动的风车。 看见了草地上的牧羊人和收割麦子的农夫。 “真的是人......外面真的是人类社会!” 拉车的马儿晃动着脖子上的黄铜铃铛,悠闲地拉着一大车谷子。瑞文篡改“遮蔽”,和查理偷偷爬上了马车,慢慢离开了城郊,朝亮着霓虹灯的城市里前进。 眼前的繁荣景象令两人都大吃一惊。 老式汽车将道路中央挤得水泄不通,店铺满满当当地挤在两侧。路边酒馆的姑娘们在楼房二楼晾晒衣物,水珠从蕾丝内衣边缘滴到了两人的头顶。 现实世界的繁华、热闹远远超出了两人的想象,教人目不暇给。 瑞文篡改遮蔽,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塞满钞票的皮夹,和查理去买了新衣服,在餐馆吃起了他们从没见过的食物。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两人费尽心思钻研,熟悉这个陌生的新世界。他们阅读报纸,杂志,在电器店橱窗外聆听收音机广播,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文化,大小新闻。 “献祭品......编号......” 在熟悉光鲜的过程中,这个世界黑暗残酷的一面也逐渐在他们眼前展开。 他们不能在这座城市里定居。没有公民身份的人在这座城市里几乎不可能存活!即便克服了温饱问题,他们依旧会在极短时间内死去! 这是这座城市不争的秩序,残酷的法则! “我们得赶快找到我妹妹,然后离开。” 瑞文和查理窝在一座空置的居民屋里,啃着面包,商量着未来的计划。 这个世界不止有新德市一个人类聚居地。在两百多米高的地表上有另一座城市,而在地下同样有着辽阔的未知区域。 为了生存,以及远离院长的视线,他们必然需要离开。 可是,如今瑞文并不知道妹妹在哪里,一点头绪都没有。 “在查理的记忆里,妹妹的房门是打开的,地面上还有白色羽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只存在于梦境世界上空的巨鸟身上,同样长着苍白的羽毛! 难道她一开始就和那名象征“死亡”的存在进行了融合? 不,应该不会是这样,否则,院长他们应该不至于大费周章地在梦境世界吸引那只巨鸟的目光。 对于突然恢复的情感和突然消失的“祂”,瑞文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切断丝线后,本应进行到最后阶段的“融合”进程,就像突然被打断般暂停了。不仅如此,丝线另一侧的“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但他自己怎么也说不上来。 在成功逃离疯人院一个多星期后,两人开始尝试反过来调查辛迪疯人院。 然而,调查过程一点都算不上顺利。他们匿名联系警察和报社,试图引起对方的重视,但却完全没有得到答复。 他们又试图寻找那些疯子的家属,以及运送物资的搬运公司,但同样一无所获。辛迪疯人院仿佛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完全无法从外部攻入。 “恐怕,院长他们早就对此有所提防。就算我们跑了出来,也没有办法反过来把他们给端掉......” “事到如今,想返回梦境世界里确认也不可能了......” 为了彻底阻隔院长他们的追踪,他切断了连接两个世界的丝线。没有了“桥梁”,他现在连看到那边的可能性都没有。 “......要不然,干脆先尝试安定下来吧。” 现在自己和查理在这个世界上孤立无援,别说找到妹妹的线索,就连自保都成问题。 “查理,我打算成为一名侦探。” 某一天,瑞文窝在临时居所的睡床上,喃喃自语道: “只要肯花时间去掌握人脉,调查线索,深入这个世界的神秘一端,总有一天我们能彻底掌握那些存在的底细。” 一旁的查理没有回应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睡着了。 “到时候,不论我妹妹变成什么样子,不论院长他们真正的企图是什么,我都要回去把她给夺回来!” 话刚出口,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某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现在的记忆还是不完整的,经过篡改的。其中缺失的部分里,有很大概率包含着关于妹妹的事情! “查理,你还醒着吗?” 瑞文探出头,看向躺在旁边的查理。对方背对着自己,埋没在房梁的阴影中,似乎在呼呼大睡。 但,他还是隐隐感觉不对劲。 “查理?” 对方安静得有些异常,没有鼾声,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缓缓爬上了瑞文的后背。他想起了自己在那个幻境里看到的画面,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抓住了查理的手腕,触摸到了篆刻“真相”的疤痕。 那是一条冰冷的死人手臂。 没有温度,没有脉搏。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八章 真相不重要 “瑞文,你刚才说什么了?” “!”瑞文一回神,竟对上了查理的双眼。 那条“死人”的手臂还被他抓在手里,冷得像冰,可它的主人分明醒着,正用一双异样的蓝色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了?” “查理,我总感觉还有哪里不对。” 瑞文盯着查理的眼睛。 “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吗?为什么我感觉我的记忆还有错位?我妹妹究竟在哪里?我现在真的在外面?我们看见的究竟是不是真相?” “真相很重要吗?”查理在阴影中露出了笑容。 “瑞文,其实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如果真相会带来绝望,那不如继续逗留在这场美好的梦境之中,一个梦破灭了,就到下一个梦里去。” “......” “抱歉,我以前从来没意识到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现在我明白了,虽然稍微晚了那么一点。” “你还是查理吗?”瑞文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真的还活着吗?” “这同样不重要,不是吗?”对方摇了摇头,坐起身来,一双蓝眼紧盯着瑞文的鼻尖。 “只要结局是我们所希望的,那最不重要的东西就是真相本身!” “你没有妹妹,你从来没有妹妹,你甚至都没有亲眼见过她。” “比起直面残酷的现实,屏蔽痛苦,相信朋友和友谊是真的,难道不是更加幸福吗?” 在那一瞬间,瑞文的眼前出现了丝线,出现了翻腾的六边形和带血的白色羽毛。它们在查理的背后若隐若现,仿佛后者是遮掩它们的一层轻纱。 而后者正拦在自己和它们之间,竭力伸着双臂,阻止着自己的靠近。 “......” 瑞文握紧拳头,死死遏制住了要向那份真相伸手的冲动。 “......你说得对。” “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他害怕了。 他害怕真相会是远比眼前光景更加残酷的画面!他害怕自己无法承受它! 查理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就对了,瑞文,不要再想了。” 黑暗中,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永远不要从梦中醒来,永远不要再去碰真相。我永远都会是你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瑞文没有再继续搜寻下去。 两人在新德市各区内辗转了好几个月,找到了好几个临时落脚点,在下城区陆续打了几份零工,储存积蓄。 终于,有一天,他们乘坐前往地表的火车,来到了位于烈日之下的都市。 “呼......这地方可还真热!” 两人漫步在明黄色的天空之下,空气在焦灼的热力中翻涌着波浪。 伦道夫老先生赋予的“权限”正在逐渐消失,这意味着将来他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过活。 “嗯......没能利用这份力量多搞点钱,着实有些可惜。” 瑞文清点着手头上为数不多的资金和行装,兀自惋惜道: “算了,从今天开始新的生活吧。” 新生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地表上的日子并不比新德市更加好过,恰恰相反。地表残酷的生存条件对所有人类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但这里的规则比地底更加松散,意味着他们有着更多的秩序漏洞可钻。 在一年多的四处碰壁,摸爬滚打之下,他们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在城郊的艳阳街找到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定居点,为未来的事业做起了打算。 瑞文却开始做梦了。 每天一合眼他都会梦到过去,但不是以自己的视角,而是查理的。 查理从来没有停止探索辛迪疯人院的秘密。 他撬开窗框上的螺丝,每天偷偷从窗户里爬出去,在疯人院的各个角落里寻觅,窥探着院长和D教授的一举一动。 白色的羽毛经常在梦境中出现。它们散落在走廊上,门缝下,飞得到处都是。 只有查理能够看见它们,他的眼睛深处蒙着一层薄冰,持续地折射着肉眼所无法捕捉到的东西。他能够看见羽毛,也能够看见丝线,看得见属于“祂们”的一切,却无法理解它们所代表的含义。 瑞文将梦的内容讲给查理听,试图向他确认它们的真实性,但对方从不肯正面回答。 日子在不景气下一天接一天过去,梦中的光景随着年月慢慢地又被他抛到了脑后。阳光将瑞文的皮肤慢慢晒黑,他逐渐掌握了这个世界的生活规律,染上了地表人常见的糟糕脾气。 这天,他刚起床,门铃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谁啊那么早......”他有些埋汰地揉了揉眼袋和太阳穴。 “瑞文,是隔壁的老太太。” 查理在窗边窥探着门口。 “这么早?” 瑞文打发查理去准备茶水和焦麦饼干,自己去开了门。 希望那名老太太是上门送工作来的。自己才刚当上晨昏侦探,上门的客户屈指可数。拓宽邻居的门路或许能够给自己赢得个好名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请问,是瑞文先生吗?” 门开了,门外站着的却并不是一名老太太,而是一位老先生。 “?” 瑞文的目光在看清对方的面孔时微微一滞。 “你原来跑到这里来了,我在新德市找了很长一段时间。” 本应只存在于梦境世界中的伦道夫老先生一身笔挺西装,在门口悠闲地抽着烟。他的容貌看起来和梦境世界略有不同,脸庞上的亚洲特征被替换成了奥贝伦人的硬朗尖锐。 “怎么是你?那个老太太呢?” “我可没有看见什么老太太。”对方越过瑞文的肩膀,看向屋内。 “看来,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瑞文回头看向屋内,发现本应在准备茶水饼干的助手不见了。 不仅如此,屋外,街道上,整条艳阳街此刻都空无一人! 一滴冷汗悄悄顺着湿润的额角滑落下巴。 “......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已经帮了你,瑞文先生。”伦道夫老先生笑着摊开双手。 “现在,该轮到你帮我了。还记得我当初的条件吗?” “......帮你找东西。可你要我找什么?有什么东西是只有我能找到的?” 瑞文停顿了一下。 “还有,也许你还不知道,我已经切断了和‘祂’之间的连系。你来晚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已经并不具备你所说的那种能力了。” 听闻此言,伦道夫老先生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我没有来晚。之所以现在才来找你,是因为之前都为时太早了。” “你什么意思?” “你和‘祂’的连系从来都没有断过。不,确切来说,在你们逃走之后,那份联系才真正开始建立。瑞欧雷斯他们为你做好了大部分铺垫,但那为‘祂’奠定人性的最关键一步,他们却一直都不知道。” “可以说,在你恢复情感,恢复人性,自以为恢复正常之后,你才真正具备了容纳‘祂’的能力。” “......” “言归正传。”伦道夫老先生清了清嗓子。 “我希望你帮我找到的东西,是骰子。” “骰子?” 瑞文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丝久远的记忆碎片。 “看来你似乎已经见过其中一枚了。”伦道夫老先生笑道: “是的,就是那些骰子,一共有七枚。我曾短暂地得到过其中之一,可惜,命运轨迹不对,我没法长久地拥有它。” “可我该怎么去找?” “如果我知道,它们现在早就在我手里了,但我也并非毫无线索。七枚骰子中的一枚距离你现在的位置很近,对于你而言,应该不会是件难事。” “位置?具体是什么位置?” “关于‘位置’的解释有很多,但你可以笼统地认为,你距离得到它的命运很接近,只需要稍作编织。” “我不明白,什么是命运?什么是编织?” 瑞文思索片刻。 “还有,我和‘祂’的真正连系是怎么建立的?” “真相不重要。”伦道夫老先生摇头。 “我相信,那个聪明的年轻人一定这么劝过你了。” “查理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瑞文问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 他不想知道答案,他就是为了逃避真相才远离新德市,来到这里的。 然而,好奇心却让他差点忘记了这点。 “对。我没有妹妹,真相对我而言并不重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要当心。”伦道夫老先生回答。 “‘祂’快要和你完全融合了,但这也意味着‘祂’会找上你,‘祂’会追杀你,穷追不舍,直到你们其中一方消亡为止......” “又一个祂......那又是谁啊?” “侦探先生?请问你在说什么?” “?” 瑞文回过神来,发现门外站着一位满脸赘皮,仿佛一朵枯萎的花儿的老妇人,全身包裹在大衣里,就像只干巴巴的乌鸦。” “唔,您是?” “我是住在隔壁的多罗莉丝。”老太太揪着自己的衣摆,另一只手拿着手帕,不停擦拭脸颊。 “我听说我隔壁住着一位侦探,所以就找了过来......我的猫,我的玛丽走丢了。” “......” 瑞文挑了挑眉毛,接过多罗莉丝太太递来的照片。一只不讨喜的大黑猫正在照片里打哈欠。 ...... “我恨这只猫!” 烈日之下,瑞文揉着蓬乱的头发,将肉食植物的倒刺从肉里拔出来。 对面的窗户里,多罗莉丝太太抱着黑色猫咪,一个劲地亲吻着。 “玛丽!我亲爱的玛丽,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瑞文,要来点喝的润润喉吗?” 查理没心没肺地把茶杯推到了他旁边,挨着他得到的几张钞票。 橘色钞票上印刷的,是一张张和伦道夫老先生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没心情,离我远点......”瑞文翻了个白眼。 “知道了。”查理嘴上应着,一屁股坐在了安乐椅的扶手上。 “瑞文,你在想事吧?是不是发生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对,没错。”思忖片刻后,瑞文决定如实交代。 “那个帮我们逃出疯人院的家伙来讨要报酬了。骰子......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那种东西在哪?” “不过,那人也没有暴力讨债就是了。按照他的意思,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或者稍稍付出一点努力,就能轻松拿到那东西。” 他在安乐椅中反复变换着坐姿,试图让自己舒坦一点。 “唉,但是有些事情我就是放不下来。要命啊......” 啪。 查理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都不要想,瑞文。我们现在的生活很好,不要去记挂那些事情。” “嗯......你是对的,那都不重要。”瑞文一仰脑袋,栽在了靠背之中,身上的黑色猫毛还没拍干净。 朦胧间,他又开始做梦。 梦中,他成为了十多岁的查理,正和“自己”一同待在林间的那间伐木小屋里。闪烁寒光的钩子和斧头整齐排列在墙上,沾染着木屑和毛虫的血液。 他的双手,正死死掐在“自己”的脖子上! 愤怒,癫狂,绝望,在结冰的大脑中肆意流窜着,在被冻坏的神经中化作恐怖的火焰,到处蔓延。 “别杀我。” “自己”的脸上青了一小块,像具快断线的木偶般毫无生机地说道: “我要是......失败了......你和我妹妹......都要......遭殃。” “......” 他气急败坏地松开了手,将“自己”一把推到了墙边。他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服从那些大人的安排,用牺牲自我的方式保全大局。 这些年,他早就看透了院长的真面目。院长就是个疯子,不管他嘴上是多么的道貌岸然,但他对两人所做的只有伤害! 他比任何人都疯狂,却也比任何人更加清醒! “我们再逃一次。”他凑近对方的耳朵说道: “在他们彻底把你变成一个‘活死人’之前逃出去。办法不是没有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也不再是能用障眼法随便哄骗的小孩子了。”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但他没有说真话。 他已经利用自己不同于他人的视觉发现了一些异常的地方。那些白色的羽毛最近不再在疯人院内出现,却时不时地会出现在后山。 那片山脉之后,那座深渊之中,似乎还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零九章 黑影 数天后,查理沿着窗户蹑手蹑脚地爬了出去,循着那些若隐若现的白色羽毛,慢慢往饲养牲口的地方走去。 放眼望去,他的视线中尽是一些不寻常的动物。 在牧场上嚼食草料的母牛有着一双悲哀的少妇眼睛,绵羊的双目富攻击性,犹如不讲道理的中年男性。 他们在他眼中,全都有着再明显不过的人类特征。 那是灵魂的轮廓。 他那双被冰封了两百多年的眼睛能够感知到光谱之外的射线,其中的一些反射出了灵魂的轮廓。 查理利用自己与众不同的双眼观察着动物身上附着的人类灵魂,沿着地上的羽毛慢慢前进。越是向前,异样的压迫感就越是强烈。 从不安的死亡预感,到对于存在消灭的极度恐惧! 查理猛然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形形色色的白骨! 这里是比后山更加偏僻的一处空地。衰老的动物们踩着羽毛,缓慢地朝树林深处走去。 枝叶之间的黑暗中,隐约透出了一座巨大无比的骨山! 所有的骸骨之上,都附着着一大层白色羽毛,仿佛一只生有万翼的巨鸟! 下一秒,所有动物骨骸的眼窝中都睁开了一只乌溜溜的眼睛,骨碌转动了几下。 那是妹妹的眼睛! “!!” 瑞文猛然睁眼,险些一头撞上茶几。 他在查理的记忆里第一次看见了妹妹。 然而,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与“祂”相差无几的怪物! “又怎么了?”查理坐在扶手上,随口问道。 “......” 瑞文没有回答。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求知欲,极力说服自己继续逃避下去。 “......没什么。” “那就好。”对方拿起给自己准备的茶杯喝了起来,一脸若无其事。 自己早就逃出去了。 瑞文揉着太阳穴,在脑海中对自己嘟囔道。 接下来,只需要完成伦道夫老先生的要求,他和查理就真的自由了。他们不会涉足名利,也不会再被卷入“神明”的纷争,只会一辈子在夹缝中生存,日复一日地重复枯燥的委托,赚钱糊口,当个清苦而平凡的人类,最后,在某一天,因为某件再荒诞不过的小意外死去。 对他自己而言,这是比任何其他可能性更棒的人生,完全由自己选择的人生。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清点了一下自己薄得可怜的皮夹,拐过艳阳街北,顺着日降街一路溜达,到日升街上找起了吃的。 最近钱又不够了,他反而开始暗暗希望多罗莉丝太太的猫能再丢一次。 他的视野有些模糊。从疯人院逃出来后,自己的视力本就没能完全恢复,在强光的照射下一天比一天糟糕,如今只剩下了原本的一半左右。 昨天路过水鲜市场的时候,他偶尔看见了一种名叫“外视藤壶”的小东西,似乎能够取代视觉,当成遗产凑合着用用。 改天有机会,可以去买来试试看。 他在便利店旁支着玻璃罩的小摊上买了份三明治,准备当作今天一整天的粮食。三明治的面包是混合了小麦和焦麦的中低档类型,内馅是牛肉边角料和蛋黄酱。 “啧,见鬼......” 瑞文咬了口面包,发现梦中的画面依旧萦绕在脑海中,久久消散不去,仿佛在提醒他其中有什么细节不能被忽略。 梦中,查理在看见那座骨山后没多久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无疑,院长和D教授对自己说了谎。那个地方才是妹妹真正的藏身地点,而且,他们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实验! 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查理没有告诉自己这个秘密? 在自己打开那扇门后,在自己逃离苹果树林之前,自己和查理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刷! 瑞文突然抬起头,后颈汗毛倒竖。 “什么东西?” 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地面上的影子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 随即,他的双眼突然一黑,全身失重般向下一坠。 “啊!” “啊!” 正准备窝上沙发看电视的瑞雪被吓了一大跳。 “哥,突然嚎什么呢?吓死我了!” “这,这里是哪?” 瑞文慌乱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在梦境世界的家里!客厅和几年前相比已经大不相同,墙上的照片多了不少,墙纸微微剥落,电视机和冰箱也换了新的。 怎么又回来了? 自己不是已经切断了连系吗? “哥,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瑞雪的模样也变了不少,头发显然烫过一次,开始学会化淡妆。 “小雪,你还好吗?” 瑞文紧张地打量着妹妹,生怕她随时可能变成查理记忆中的那种怪物。 “叔叔他们怎么样?这段时间他们有来找过你吗?” “说什么胡话呢?雷叔大部分时间都在新华尔街。” 瑞雪对于哥哥的反应很是奇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嗯,不过最近他联系你的频率的确有点高。是在交代公司事务吗?” 瑞雪的意识似乎并没有被“祂”同化,这意味着院长他们的尝试失败了。 可查理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叮! 一阵粗糙的金属碰撞声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阵声音不是从客厅,而是从书房传出来的。 瑞文好奇地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发现一只黑色的大鸟正停在书房的窗台上,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珠好奇地注视着自己。 是查理记忆中的那只乌鸦? 书房内的东西比回忆中多出了不少。刚才发出的声响来自一叠被鸟喙碰倒的杂物。 “这是什么......” 在杂物顶端,瑞文看见了一个向上摊开,书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还有一只铅灰色的金属盒子。 忽然,他感觉空间剧烈地扭曲了一下! 窗台上的乌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漆黑的影子。 那道影子的手上,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他的意识突然被从梦境世界抽离,回过神来,明黄色的天空已经笼罩了他的视线。 “瑞文!” 查理从身后将他一把搀了起来。瑞文眨了眨眼睛,感受到了一条从额前滑下的鲜血。 他被埋在了一座倒塌的棚架之下,被一根火松木梁砸到了脑袋,木梁上的一根尖锐铁钉险些钉穿他的眼睛! 瑞文迅速回忆起了坠入梦境之前的那一瞬间。 有个黑影从他眼前一掠而过,仿佛正在追赶什么东西,在那东西掠过的一瞬间,他头顶上的棚子应声垮塌! 那道黑影,就和出现在梦境世界窗边的一模一样! “查理,有什么东西找上门来了!” 瑞文回忆起了伦道夫老先生最后的嘱咐,立刻回过头去,抓住查理的手腕。 “那东西是冲着我来的!是伦道夫老先生说的那个‘祂’!那家伙会不遗余力地追杀我,还有我妹妹,瑞雪可能也会有危险......” 他的目光在看清查理面孔的瞬间一滞。 那是一具早已腐烂风化的干尸! “妹妹?” 仅一眨眼,查理的脸就恢复了原样。他盯着瑞文的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 “什么妹妹?” “没......没什么。” 话音刚落,瑞文意识到自己压根就没法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恐慌。 为什么查理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 那些来自过去的噩梦,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瑞文再度开始尝试与梦境世界建立连系,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梦境和现实之间的丝线被他亲手切断了,想要主动回归梦境变得难上加难。 “事到如今,想要回去似乎就只剩下一种办法,最原始的那种办法。” 死亡。 很久以前,自己曾无意间从院长口中得知,“濒死体验”是重归梦境最直接的办法。 “嘶......问题在于,死了可就回不来了。又不是在疯人院,有电击这么简单快捷的方法。” 想到这里,瑞文将目光投向了笑得没心没肺的查理,后者正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摆弄绳索和小刀。 “查理,你来送我上路如何?” “这可不好玩,瑞文。”对方微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没要你真的把我给勒死或捅死,我还指望你把我给救活呢!” 瑞文半开玩笑道: “查理,这很重要。我必须要回去,我必须得确保我妹妹的安全,就这一次!在化解这次危机,确保‘祂’没法伤害她之后,我们就彻底忘记这件事情,继续过我们的小日子,怎么样?” “......” 对方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片刻,但并没有表示拒绝。 “那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的话。” 查理伸出双手,没有接过绳索或刀子,而是直接掐住了瑞文的咽喉,手指僵硬,掐得颈椎咔咔作响。 “唔......要不要这么狠......” 没过几秒钟,瑞文就开始喘不过气来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颈骨微微错位,四肢不受控制地乱蹬,可对方的双手反而越收越紧。 下一瞬间,他直接失去了意识,再度坠入了梦境世界。这一回,他肩上挎着一个公文包,手里拿着一个空咖啡杯,正走在从博物馆回家的道路上。 瑞文立刻加快了脚步,朝花都小区跑去,他必须得回去确认妹妹的安全,确保那黑影不会伤到她! 然而,在半道上,他却忽然感到一阵发毛。 一根白色的羽毛悠悠飘到了他的面前,撞到他的皮鞋鞋尖,停了下来。 “这是......!” 是梦里的白色羽毛!是那东西的羽毛!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瑞文猛然打了个寒颤,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 “祂”还在这,“祂”很有可能还盘旋在梦境世界的上空! 他已经切断了自己和梦境世界的连系,可妹妹的连系依旧存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祂”依旧可能通过她的身躯降临! “小雪!” 瑞文飞奔回家,推开房门,只见瑞雪坐在沙发上削苹果。 “哥?你又来了?怎么跟上次一样神经兮兮的?” 见哥哥满脸是汗,瑞雪不由挑起了一边眉毛。 “小雪,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来过?” “没有啊?你问的有点奇怪耶。东西是什么?该不会是脏东西吧?你信这个?” “呼......没东西就好。” 瑞文也不确定自己能在这里逗留多久,但他必须抓紧时间确认一件事情。 哐! 随着他心念一动,瑞雪手边的盘子一斜,摔到地上碎了,削成兔子形状的苹果摇摇晃晃地倒在了瓷器碎片之间。 “可惜了......”瑞雪拿布包住手,弯腰去捡盘子碎片。 果然,篡改“遮蔽”的力量在梦境世界里还能使用! 瑞文将目光投向书房的门,一阵不知从哪里刮来的风立刻将门给吹开了。 自己在现实中没有和那黑影抗衡的能力,但是在梦里未必。 如果就如伦道夫老先生所说,自己和“祂”之间依然保有连系,那么或许能够在梦境世界里拼一把! 瑞文将目光投向书房的黑暗之中,小心地打开了灯,预备随时迎战。然而,黑影这回却没有出现。 书房里的杂物还在,但他上次看见的笔记本和铅灰色盒子不见了。瑞文慢慢走近书桌,翻找了一会,发现盒子和笔记本跑到了抽屉里。 “唔!” 在拉开抽屉的那一瞬间,几根丝线竟莫名地缠绕到了他的手背上!瑞文甩手摆脱它们,取出了笔记本。 一缕似有若无的阴影缠绕在封面之上,载浮载沉,仿佛一颗孤单的墨点。 “这是什么东西......” 瑞文伸出手去,试图触碰它,那墨点却绕开了他的手指,躲到了另外一边,一缕银光在它的边缘微微闪烁着,映出了一抹淡薄的倒影。 那是他自己的倒影,然而,他却从中看见了一双不一样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蓝的,和查理的眼睛一模一样! “!” 还没等瑞文反应过来,房间的轮廓就突然一震,随后,开始了剧烈地变形! 来了! 黑影在灯管下方一闪,抬起了手中的黑色手枪! 砰! 瑞文本能地向下方躲闪,脑袋磕了一下桌角。那颗黑色子弹擦着他的身边飞过,却并没有击毁任何东西! 咣! 墙边的一堆书本应声而倒,砸向那黑影,却像穿透无物一般直接穿过了它! 对方能够攻击到自己,但自己却压根碰不了对方! 嘶,这该怎么打? 又一发黑色子弹朝着自己发射而来!瑞文急中生智,挪到墙边,啪地一声关掉了灯,让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尽管这看起来有些反其道而行,但篡改遮蔽的力量在黑暗中所能发挥的力量更强! 如他所料,子弹果然错失了目标!瑞文在黑暗中摸到了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手掌压到了其中一页。 那缕缥缈的墨滴竟突然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手掌流向纸张。 在他的意念之下,快速汇聚成了数行文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章 真正的人性 浮现在脑海中的文字是希伯来文。 瑞文并未深入研究过这种文字,但他知道它们象征着神秘力量的钥匙。 在文字完全成形之际,一种古怪的本能驱使着他作出了行动,将它们给念诵了出来! “伊啊-伊啊! 希拉-塔门-得拉哈-索!” 无数丝线在他念诵完毕的瞬间交织着出现,编织成了一道银色的巨网! 那是属于“祂”的力量! 扰乱。 瑞文在心中默念,利用篡改“遮蔽”的能力将这份崭新的力量放大,右拳一握,成千上万条丝线就朝着那黑影的方向反扑了过去! “哥,你在里面搞什么呢,这么大动静?” 在黑影和丝线交错的那一瞬间,书本和纸张轰然倒塌!瑞文在同一时间篡改“遮蔽”,消除了所有的声音,扯动丝线,竟将那影子牢牢缚住! “唔!” 然而,他立刻察觉到了一丝来自脑海深处的异样。 丝线和他脑子里的记忆交错,竟开始纠缠,交织起来! 最终的融合开始了!他能感觉到,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意识正在消失,变成别的存在的一部分! “嘶......怎么偏偏是在这么个时候?” 幸运的是,融合的速度并不算快。瑞文勉强维持着属于自己的意识,将目光投向黑暗中的影子。 丝线只勉强束缚了黑影一瞬间,随后就彻底分崩离析! 持枪的黑影在墙面上顿了顿,显然没料到对方竟然能够出手反击。 但这份迟疑没有持续太久,祂举起了枪,准备再度开火。 瑞雪却在此时推门走了进来,打开灯,看见满地书本,皱起了眉头。 “哥?啧,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撞翻大部头山峰了。叫你平时收拾不收......” 瑞文的目光在看见瑞雪时一滞。 他清楚地看见了对方身侧散落着的白色羽毛! 瑞雪的身后重叠着另外一个影子!那是一名陌生的白衣少女! 黑影再度从书房角落闪过,却没有再度发起袭击。少女看了瑞文一眼,目光中流露着悲悯。 紧接着,她慢慢后退了两步,和瑞雪拉开距离,竟在原地消失了。 “祂”主动放弃了容器的掌控权? 啪! 书房和客厅内的灯闪烁了两下,熄灭了。 “跳闸了?不对,好像我们整栋都停电了。” 数公里外的输电塔管控室内,“山羊”标记在跳动了两三下后消失不见。 这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类似于“祂”的存在? “小雪,我出门看看。” “诶?” 没时间再给瑞文思考了。转变依旧在继续,他必须得在所剩不多的时间内把黑影引出家门,做个了断! 他快步冲出家门,顺着逃生梯向楼下跑去,如他所料,那黑影穷追不舍,很快就跟上了他。 瑞文在狭小的楼道中再度吟诵起了咒文。 驱逐,他心想道。 无数丝线瞬间架在了他身前,泛起了不祥的暗红。 黑影试图绕开丝线,向他发动进攻,可那些暗红色的丝线却仿佛拥有生命,在半空中盘绕了一圈,反对祂展开了追击! “神明”的力量在他身上逐渐复苏,但属于他自己的意识也在逐渐被消磨殆尽!瑞文在缠斗中不慎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脑袋重重磕在了地上。 这一磕反而让他清醒了过来。 自己在梦境世界还有帮手。 伦道夫老先生应该还在警局,自己可以去找他求助! 只要对方一天需要自己,就肯定会出手相助! 想到这里,瑞文撑地爬起身来,奔出小区,看到了空中一轮巨大的月亮! 梦境世界的一切瞬间在眼前现出了原型!层叠血肉,精致灰质,包裹着丛丛草叶般的神经,蝴蝶般活跃的突触,包裹着正常的楼房和街道。月亮之上,可怖的繁星眨着眼睛,毫无规律地公转,向这可怜而可悲的虚幻世界投以贪婪目光。 这就是查理眼中的世界! 瑞文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这就是查理在过山车顶端看到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能在看见这副景象后维持清醒,除非他们所谓的清醒早就已经是癫狂的另一种诠释! 砰! 又一颗黑色子弹被他堪堪躲开!瑞文边摸手机边朝前方跑去,道路自动在眼前横陈,延伸向他认为是警局的地方。 已然看不清什么是什么的屏幕之上,伦道夫老先生的号码清晰可见! 瑞文迅速按下拨号键,在扭曲错乱的空间中奔跑着,等待回应。 “喂?” 对面很快就有了答复。 “帮我!”瑞文大喊道: “我会接受我的命运,我会帮你找到你想要的那些东西,所以,现在帮我解决‘祂’!” 电话那边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很高兴,年轻人,你终于做好了直面‘真实’的准备。” “我能帮你暂时拖住‘祂’。趁这段时间,去接受最后的真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最后的......真相?” 空间突然在瑞文的眼前扭曲,变成了无数交叠的六边形! 顷刻之间,颜色和形状从认知中完全消失,化作了交错线条,嵌套成无穷无尽的理想几何,紧密相扣! 紧随在他身后的黑影被线条裹挟着,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试图挣脱,却完全动弹不得! 瑞文抬起右手,无数丝线在眼前纵横交错,形成了一道高墙,将那黑影彻底封锁在了另外一边! 下一瞬间,他的意识就从梦境世界中脱离了出去,回到了现实之中。 “查理!” 瑞文从床上弹了起来,大声呼唤着助手的名字。 “你在哪?我们没有时间了。伦道夫老先生只能拖住那家伙一时,必须在我彻底蜕变之前做好应对祂的准备!” 自己的意识依旧在缓慢地消退着。他或许只剩下一周时间,几天,甚至是几个小时。 “查理,你人呢?时间无多了!” 瑞文又喊了一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查理?” 他揉着视物模糊的双眼,打开卧室的房门,走到了客厅,查理却并不在那。屋外的阳光从明黄变成了橘红色,正午马上就要到来了。 “出门了?怎么现在这种时候出门?” 瑞文拨开堆积在沙发旁的杂物,一个水盆搁在从来不用的小厨房边,一盆红眼藤壶正在水中静静地吐着沙子。 “人呢?” 不祥的预感缓缓爬上了瑞文的脊梁。他将门小心地打开一条缝,刺目的阳光让他差点睁不开眼睛。 距离正午只剩不到半小时,要是半小时后人还没回来...... 想到这里,瑞文转身捏起水盆里的一颗藤壶,把心一横,朝腹部一塞。藤壶底部的牙齿立刻牢牢地嵌进了肉里,流下一小条鲜血。 瑞文借助外视藤壶的眼睛视物,离开家门,在艳阳街上找了一圈,又逛到日升街,将平日购物和消遣的地点都找了一遍,却完全没有收获。 “嘶......” 汗水一颗颗滴落地面。瑞文赶在正午到来前跑回艳阳街,查理却没有等在家里。 鞋柜边上,两人的居家拖鞋整齐排列着,自己的外套和衬衣搭在沙发靠背上,等待自然风干。 吃剩的焦麦饼干和焦黑的茶叶罐子挤在橱柜的角落里,映着晨昏的最后一丝光晕,挥洒着金色尘粒。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不被卷入任何纷争,不为他人,只为自己和同伴的生存挣扎,自私自利地活下去。 然而,这个美好的梦境早在一开始就出现了裂痕。 属于“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消退,化为乌有。瑞文慢慢走到安乐椅前,坐了下来,捂住双眼和口鼻,试图以此阻止自我的流失。 他早就隐约意识到了真相。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恢复感知能力,为什么融合会被突然推迟。 朦胧之间,他又开始做梦。查理的记忆在梦境中隐约浮现。 他正坐在床边上,用刀片一点点割着自己的手,在手上留下名为“真相”的刻痕。 疼痛。 就像在冬眠舱内的两百年时光一般,他一刻不停地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让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回归正轨。 这,是他们第十次逃跑失败的记忆。 这,是他们第三十次逃跑失败的记忆。 这,是他们第一百次逃跑失败的记忆。 每一次失败,他们的记忆都会被篡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查理用皮肤代替大脑记忆,用一道道刀痕为记忆分门别类,在一次次失败中吸取着经验。 第十道伤痕,第五十道伤痕,第一百道伤痕...... 不论再失败多少次,他都要逃离这里,和自己唯一的朋友一起离开! “我的名字是查理......” 又一个记忆循环开始了。查理坐在床边,机械性地复述着自己过去的故事。 这并不是他维持理智的方法,而是他感知时间流逝的坐标。 在无数次的记忆篡改中,他早就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正确判断能力。为此,他利用习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精准的时钟,每过两个小时就重复一遍相同的故事。 一天清醒的时间有十六个小时,他一天要重复八遍相同的故事。 十六遍是两天,二十四遍就是三天,以此类推,他以这种方法测量记忆被篡改的具体时间,距离现在究竟有多远。 一旦出现错乱,他就立刻利用疼痛强迫自己回想起来! “瑞文,我想去那一边走走,可以吗?” 在将故事讲完后,他开口请求道,试图把瑞文给支开。 这一次的循环似乎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从后山飘来的羽毛比往常更多,地面的裂缝中流淌起了常人看不见的血痕! 趁着瑞文分神的时候,查理小心地避开丝线,用牙咬起了对方给自己拴上的铁链。 待终于挣脱束缚后,他绕开盘绕建筑的丝线,从窗户翻到了地面,朝后山慢慢走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羽毛和鲜血像河流般在他的脚下流淌。那些有着人类灵魂的动物尸体躺卧在地面,已经开始轻度腐化。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后,他来到了当初自己失去知觉的空地边上,发现院长和D教授就站在空地中央,那一大堆包覆羽毛的骸骨之间。 “真没想到那小子居然会发现游乐园的事情......”瑞欧雷斯咋舌道: “被他来上这么一下,我们恐怕一时半会凑不齐必要的献祭品数目了。” “你这次太冲动了,瑞欧雷斯。”D教授出言指责道: “‘暇光’本就不值得信任,和他们合作的风险可想而知,你差点把那孩子给害死。” “见鬼......为什么总是就差那么一点?” 瑞欧雷斯看着林立骸骨,眉头皱到了极点。 “这么多献祭,这么多灵魂,我们投入了我们能投入的一切资源,尝试了一切可行的方案,做了我们能做的一切,可怎么总是离预期差上一步?缺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想,缺少的部分是人性。” “人性?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考虑到的因素吗?D教授,恕我直言,‘人性’可是你毕生研究的成功。” “我们能做的只有伪造‘人性’,但真正的人性或许永远无法被复制。” “这就是计划一直差一步的原因?缺少真正的人性?” 瑞欧雷斯的眉头皱得更深。 “这种虚无缥缈的概念本来就没法被定义!人性是什么?善良?邪恶?同情心?欲望?贪婪?傲慢?这些东西,那群‘假人’的灵魂里统统都有,为什么还是不行?” “......你错了,瑞欧雷斯。” D教授摇起了头。 “这些品格我们都可以复制,因为它们仅仅是人性的外显特征。但,如果仅限于此,那么人类的本质就只是一台运算极度精密的机器而已。” “你的意思是缺少更加内在的东西?思想?感情?不可预测性?” “也不是。这些东西在宏观宇宙中,也只不过是上帝的骰子,一组无比复杂的运行代码。” D教授再度否认道。 “那人性究竟是什么东西?别忘了你可是个科学家。既然连灵魂都能被以科学语言诠释,人性肯定也有其定义!” “我很抱歉,瑞欧雷斯,但我早就说过,我所能模仿的人性,最多也仅能重现到内在代码的程度。” “但就像机器人永远无法变成真正的人类,造物永远无法推翻上帝一样,真正的人性,只属于那些受尽时间折磨,却依旧无法被完全磨灭的,真正的人类。” “只有他们和那些宇宙中的未知存在同源,只有他们才具备‘升华’的可能性。” “这么说来......那个在冷冻仓里躺了两百多年的男孩才是最好的选择?” “理论如此。但偏偏他的灵魂有缺陷,而且缺少媒介,难以和‘祂们’建立连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瑞欧雷斯,但我不打算这么做,总会有其他可行的办法。” “啧,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拖得越久,风险越大......谁在那里?” “是那个孩子......交给我处理就行。” 查理从地上抓起一根羽毛,拔腿朝疯人院跑了回去。 被发现了。 他必须得抢在记忆被篡改前跑回去! 一阵狂风忽然在他的身侧刮起,树叶疯狂地摇晃起来,夹带着摩擦黑板般的嚎叫! 尖锐的声响立刻让查理的意识恍惚了起来。他拼命向前狂奔,来到了墙角,用力跳起,抓着墙砖向窗户爬去。 待他终于翻进屋内,意识已经开始了扭曲! “啊啊!!!” 查理抓起刮胡刀,狠狠朝自己的手臂划去。剧痛让他瞬间恢复了清醒,却又马上被风声压制了下去。 护工们晚了一步冲进房门,试图夺下他手中的刀片。查理挣扎着,用大笑震慑来人,左手一下接一下地在右臂上划着,让“真相”渗出淋漓鲜血! “不给你看......绝对不给你看!” 他已经想到了逃出这里的办法。 “这不是给你们的!这不是你们的!我不会交出去!我死也不会交出去!” 他死也不会把这份记忆交出去!只有这么做才能逃出去,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们重获自由。 只有这一种办法,能拯救自己唯一的朋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一章 永远的朋友 记忆的支配终于有所减弱,窗外的风停止了吹拂,似乎已经认定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查理将那根白色羽毛紧紧攥在手心里,向闻讯赶来的好友嘟囔着胡话。 在对方离开后,他闭上眼睛,在镇定剂的作用下陷入了最后的沉思。 这根羽毛上有着“死神”的力量,他的眼睛能够隐约窥探到那份力量的微弱流动。 快回想起来。 他在残余的疼痛中搜寻着回忆。那份关于“死亡”的遥远的回忆。 倘若将那段冷冻仓内的时光计算在内,他或许已经活了将近两百五十岁,“死亡”早就被他远远抛在了身后,他甚至无法感受到它的存在。 正因如此,他才能作为“最后的人类”,将这份真正的人性保留至今。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走廊那头就传来了院长的声音。 “把那孩子放倒,推到实验室门口来。” 随后,是连绵的脚步和推车滚轮声。 护工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透明针筒,面无表情。 查理下意识往床脚缩了缩,试图立刻跳窗逃走,但脖子上的铁链被重新拴上了,一时半会解不开。 瑞欧雷斯显然没打算听从D教授的劝告! 查理拼命挣扎着,试图寻得一线转机,可护工的影子却越逼越近,他压根就没有逃脱的机会! 咣!! 就在针头即将扎入手臂之际,楼上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片刻死寂后,整座疯人院都被狂乱的嘶吼笼罩! “查理,起来!” 好友的声音顺着相连的丝线传入了他的耳畔。 下一瞬间,他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试图抓住他的护工摇晃了两下,轰然倒下。 “逃,我们现在就逃,必须要在院长他们再度篡改我们的记忆之前逃出去!” 记忆。 “哈哈。” 伴随着对方口中的字眼,查理终于完全回想了起来。 这一幕在他眼前重演了至少一百遍。这句话他也听过至少一百遍! 梦境世界中的某个存在赋予了瑞文篡改现实的能力,他在醒来后冲进房门,抓住自己的手,拉着自己一同逃出房间。。 然而,每一次逃跑都以失败告终。 有时,是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前。 有时,是在那片苹果树林里。 有时,他们甚至跑到了更远的地方,却又被不可避免地抓回来,被迫重新开始下一个循环。 “别笑了,帮我去扛我妹妹,当我的眼睛。” 瑞文,这份力量还不足以让我们逃离院长和D教授的魔爪。 两人跑向楼上,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稍作停留。这一次,对方并没有被那扇门给迷惑。 两人从窗户爬了出去,利用碎裂的瓦砾做缓冲,跳到地面,朝苹果树林跑去。丝线在眼前纵横交织,拨开树杈,为两人开出前行的道路。 眼前的一切历历在目,每一个场景都像被翻烂的剧本般从查理眼中掠过,每一次重演都以相同的结局告终。 在过去的失败中,他们至少有五分之一的几率逃到这里。 接下来,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 狂风自树梢间猛然灌了进来!这一次比刚才还要凛冽! 查理眼疾手快,立刻抱住树干,瑞文的手堪堪拽住他的衣服。 在无数次的重复之中,这个动作已经被刻入了他的肌肉记忆里。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拼尽全力回想着。 对了,他们的意识会被抽离现实,关进一个陌生的幻境里...... “呼!可算逃出来了!” 查理一转身,发现树林内的风已经停了。 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穿着灰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 “院长和教授可真眼尖,差一点就要被抓回去了!” “我这是到什么地方来了?” 回忆开始慢慢在查理的脑海中重组,形成了一幅和既有认知完全相悖的图景。 五岁那年,世界迎来了末日。天空和地面变成了血红色,灾民们挤在摇曳的绿色火车里,涌入灰黑色的地下铁,朝斑驳剥落的地下避难所进发...... 不,那并不是真实,只是自己在电视机里看到的一部关于末日的灾难片,可能是叫《2012》,也可能是叫《2025》。 六岁那年,爸爸带着自己和妈妈离开了那栋位于曼哈顿的天蓝色小房子,搬到中国香港。 同年,自己被确诊为重度精神分裂障碍,住进了由辛迪药业公司和查氏科技集团合办的特殊疗养院。 瑞文是某年在自家公司打暑期工的时候和自己认识的,一直到现在,两人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好朋友。 相同的冒险,他们早就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 “真搞不懂你,明明时不时就能来一次跨国旅行散心,非得让我带你来飞越疯人院这一套,又不是在演电影。” 瑞文抹了抹额前的汗珠,一屁股坐在了城郊的草地上。 “说到底,这所疗养院就是咱们两家开的啊,平白无故多挨一顿骂,图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另外一条时间线吗?查理心想道。 这是末日没有来临的世界,这是爸爸妈妈还活着的世界,这是另外一种可能性! 又或者,这本来就是现实。那令人窒息的冷冻仓,那绝望的两百年冰封,那一次接一次的逃跑,才是自己妄想出的幻觉? “你想什么呢?”瑞文嘴里叼着笔头,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在没有末日的未来,他背靠自家产业吃饭,当起了业余作家,自从大学功课紧起来后,两人已经很少这样见面了。 “又看到那个世界的画面了吗?讲来听听,我好写进我书里。我的读者很想了解一下真正的‘精神病人’,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看客心理’吧。” “你打算让他们看我笑话?”查理反讥道。 “不。我会写你出门坐劳斯莱斯,旅游睡总统套房,有个家财万贯的爹,呼风唤雨。不是你得了精神病,是他们得了穷病!” 两人笑了一会,在苹果林中悠闲地散起步来。 “瑞文,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你会来帮我扫墓吗?” “噗!开什么国际玩笑?你知道为什么精神病人拉低的美国GDP比癌症患者还多吗?就是因为他们死不成。” “你这是希望我疯一辈子?” “当一辈子疯朋友也不差啊,反正你又不愁吃穿,查总的儿子,想怎么疯都行。” 天空是澄澈的蔚蓝,点缀着一条条飞机云。树林的另一边是一条老街,开着几家干货店和老式糖水铺。 瑞文和查理在街上逛了两圈,到茶楼门口看老大爷挂在门口的八哥,在摆着矮木凳的小摊前吃了两大碗麻辣烫,要了两罐青岛啤酒,在压根没醉的情况下假装耍起酒疯来。 “你们以为你们是疯子吗?不,你们不是!你们跟街上的混蛋没有什么两样!”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两人踹翻凳子,像真正的疯子般勾肩搭背,招摇过街,哈哈大笑,直到云彩被火焚烧,路边的大黄狗开始仰望夕阳。 “再转两圈就回去吧......然后准备好挨骂。你说会不会有人拍到我们然后发网上?明天首富的疯儿子就要登报了。” “回去?回哪去?”查理忽然停了下来。 “疗养院啊,你还想去哪?” “那我们逃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们逃离那个地方,不就是为了永远都不回去吗?” “......你又陷进那个世界里去了吧?”瑞文皱起眉头。 “回来。你在这里有我,别在那种可怕的幻觉里留连。” “不......我不能回来。”查理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疯,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清醒!” 他一把甩开瑞文的手,在树林间后退了几步。 “我不能被抓回疯人院去。这次再回去,他们又会清除我的记忆。别的时候可以,唯独这次不行,因为这次我终于找到了能让一切圆满的办法。我不能忘记,我绝不能忘记真相!” “真相?真相是什么?” “真相是......这里只是梦,末日真的已经来了。” 查理忽然在瑞文身后停了下来,挽起袖子,露出了那条鲜血淋漓,篆刻着“真相”的手臂。 “他们是骗不了我的。我都记得,我全都记得!痛苦能唤回我的记忆,我记得那只乌鸦!我记得我在冷冻仓里躺了两百年!我记得院长他们对我们做了些什么!我记得我们一次次逃跑!我记得我们一次次被抓回来!” 他大笑着将手摊开,露出了那片被鲜血染红的白色羽毛。 “我还记得你是我的朋友。我还记得......成神的关键是真正的人性,只有真正的人性能造就真正的‘神明’!” 火烧云下,“死神”的羽毛开始在他的手心中燃烧,一阵狂风冷不防地席卷了苹果树林,将火焰越吹越旺! “查理,你怎么了?” “醒来,瑞文!”查理大声呼唤道: “这里不是现实!现实才没这么操蛋的天真!别忘了真正的你是谁!” 无数丝线在两人之间现形。自从瑞文第一次带自己去见识梦境世界开始,这些丝线一直都在,始终让他们保持着连系。 如今,这份连系终于派上了真正的用场! 随着缺席两百多年的“死亡”姗姗来迟,查理的灵魂开始向丝线彼端靠近,化作一缕银色的微光,他的意识被火焰逐渐吞没,皮肤焦烂,内脏瓦解。 “神明”降临所缺失的最后一点条件,在真正的人性融入载体的瞬间得到了补全! “醒来吧,瑞文。”查理的面容逐渐消失,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微笑。 “看见‘真相’,然后醒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叩!叩!叩! “呃呜......呃啊啊!!啊啊啊啊!!!” 瑞文在被惊醒的瞬间从安乐椅上猛然弹了起来,痛苦地抓挠起了头顶,放声大哭,眼泪止不住地从指缝间滑落。 他终于触碰到了最终的真相! 查理早就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他唯一的同伴,他永远的朋友,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借助“死神”的力量,将灵魂和自己进行了融合! 是遮蔽的力量。是自己利用遮蔽的力量重塑了查理的躯体,创造了一场他平安无事的假象! 如今,随着五年的自欺欺人画上句点,昔日的幻梦再也不复存在。由始至终逃出来的都只有他自己,由始至终,他都是孤独一人。 ...... 融合还在继续着,一点一滴地将他的意识化作乌有,重塑成不同于“自己”的存在。瑞文爬回安乐椅上,放弃了一切挣扎,静静地等待着自我的消逝,等待着“祂”的降临。 那会是一位被真实人性束缚的“神明”,一位形态稳定的降临者。 有了自己和查理的双重保险,“祂”应该不至于对这个世界构成毁灭性的威胁...... 叩!叩!叩! 仿佛等得不耐烦了一般,那阵把他从梦中吵醒的敲门声又来了一遍,然后又是一遍。 “谁啊到底......” 瑞文揉了揉眼睛,凭借着越来越淡薄的意识站起身来,絮絮叨叨地穿过小门厅,朝着门口走去。 如果又是多罗莉丝太太丢猫了,他可一点都不想去管。 毕竟,有谁会想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去帮忙寻找一只破猫呢? 咔。 滚烫的门把手被慢慢拉开,站在门外的,竟是个熟悉的金发雀斑脸! “瑞文,你睡过头了。”雀斑脸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 “查理?!你,你刚才上哪去了?” “我花了不少时间找过来,刚刚才到。这里离太阳太近,一不小心就会被晒伤。” “不对......不对,不对,应该是有什么搞错了。你不是,你不是查理,你是......” “醒醒,瑞文。”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你睡得太久了,是时候醒来了。” “查理,不对,你是......卡梅隆?” “卡梅隆?” 瑞文猛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片漆黑的大银幕。 ——电影院内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坐在丝之王座上,脸上爬满泪痕,犹如电影刚刚谢幕。 “这......刚才的是梦?我究竟睡了多久?林心在哪?导演上哪去了?梦里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 ...... 随着混乱逐渐消退,他终于理解了这一切。 容纳“自己”降临的灵魂不止一个。除了和“自己”建立连系的“载体”之外,还有一份真正的人性发挥着巩固作用。 “瑞文”和“查理”同时存在于自己的体内,共同构筑了自己的内在,这就是自己的存在形态如此稳固的原因! 这就是自己至今依旧完好地维持着人性的原因! 可是,这个梦境的最后依旧存在着无法解释的东西。 “院长和D教授他们的确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我的妹妹究竟在哪?她后来是怎么逃出去的?现在又成了何种模样?” 那道黑影最终有没有被消灭?“祂”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又会卷土重来? 这些问题并没有在“瑞文”和“查理”留给自己的记忆中得到解答,依旧被埋没在黑暗之中。 不行,自己的确睡得太久了!必须得赶紧回去,回去找院长和D教授他们把事情给问明白! 突然,一阵烂泥般的声响伴随着一股强烈的腐臭味自身侧飘了过来。 “瑞......文......” 瑞文的后颈一阵发毛。他小心翼翼地偏转脑袋,将目光投向身侧,对上了一双没有眼球的空洞眼窝。 一具重度腐烂的躯壳正用两只空眼眶注视着自己!溶烂的皮肤耷在颧骨两侧,金色头发如干草般纠缠。 那是属于“查理”的躯壳,是那具被“自己”利用“遮蔽”创造出的躯壳! 这具腐朽的空壳,是他的朋友曾经在世界上存在过的最后证明,然而,任何人在看见它的一瞬间,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感慨: 这绝对是他们见过最可怖的一具尸体! “瑞文......” 藏匿于尸体中的卡梅隆再度开口,用仅剩白骨的右手颤巍巍地抓住瑞文的手腕。 “你......终......于......醒......了。” “......” 瑞文没法用任何声音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本能地伸出了双臂,与这具昔日好友的残躯紧紧相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二章 命运之子 卡梅隆的腕足慢慢从尸体的孔洞中钻出,包覆住了瑞文的后背。这具腐败的躯壳看起来就像被他套着的一只破口袋。 但是他的内在同样有来自查理的一部分,这具躯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东西依旧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这名来自外空的存在,将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好了......还是得想办法把这身体修一修。” 瑞文松开双手,抹了把脸,将双手盖上查理尸体的脸,试图回溯溶烂的脸皮和五官。他的人皮网不在身上,只能依靠手掌一点点慢慢弄。 在经过好几次“精修”后,那张原属于查理的面孔终于有了点人样。瑞文没嫌麻烦,继续鼓捣起了脖子以下的部分,从里到外,直到这具烂得不像话的躯壳重新覆盖上完好的皮肤,被新鲜的脏器填满。 “真累人。” 完成大工程后,瑞文伸了个懒腰,在丝之王座上休息了一会。 依照卡梅隆的说法,这具躯壳的内部结构已经失衡,很快就会再度腐烂。 但,自己现在没有把它给舍弃的勇气,只能将就着缝缝补补。 过了一段时间,瑞文抬起脑袋,开始打量起熄了灯的电影院内部。 丝之王座上的八只眼睛全都闭了起来,他无法窥探到任何外界的景象。 “卡梅隆,我究竟睡了多久?” 他向自己的助手询问道。 “大概......”卡梅隆适应着被修复的声带肌肉。 “大概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唉......导演也真是的,睡过头了都不叫醒我。这是在外面玩疯了吗?” “林心也不见了......等等,难道是她说的那场仪式?真的有人成功让她降临到某个容器身上了?嘶......” 让自己“降临”的那场仪式前后一共花费了十几年。且不提适应人类形态所需要的大量时间,最后还是依靠查理的灵魂才勉强巩固人性。 “但是,从林心第一次听到呼唤,一直到现在,前后才不过半年!” 可想而知,被强行召唤到地面上的上位存在,会造成多么恐怖的灾难! 更何况,那可还是刚刚融合了“死亡”本质的,“癌之女神”! “啧,不行,卡梅隆,我们得赶紧回去!你怎么来的?我们能原路返回吗?” 最简单的回归办法就是直接自杀,或者屏住呼吸超过一段时间,但瑞文不敢采取这种办法,因为他担心这会对导演不利。 他从丝之王座上爬起身来,层叠丝线顺从地从他身上脱落。他来到电影院的出口处,从门缝向外窥视,看见了那片无垠的盒中星海。 星星们全都不在视线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那轮孤零零的月亮悬吊在电影院下方,中间是那座连接着梦者之屋北部山脉的通天巨塔。 “这该怎么下去......” 导演之前说过,之所以无法从电影院离开,是因为外面和里面的时间存在错位,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一下横跨个几百年,到那时,肉身早已腐化,压根就没法回到现实! “卡梅隆,你是怎么规避这个问题的?” “等。” “等?” “是的。我能感知到我究竟到了什么时候。如果被抛到了过去,就慢慢等待到正确的时间,再回到现实去。” “也对......反正在这里不会变老,想待多久都没问题。” 一想到卡梅隆或许已经在外面等了几十,甚至几百上千年,瑞文心中就是一阵唏嘘。 “那,要是被丢到了未来怎么办!” “......” 对方没有答案。 瑞文回想起了自己从地球世界回到月球的时候,他足足向未来跨越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那时,要不是卡梅隆一直妥善保存着自己的“尸体”,自己压根就回不去! “那就搏一把吧。反正外面的躯体有导演撑着,不会饿死或渴死。只要不是穿越个几百几千年......如果林心真的在地面上,估计月球压根撑不了这么久就是了。” 梦者之屋的表层有个被卡梅隆弄出来的缺口,能直接与现实相连。瑞文希望借助那个缺口向现实世界传递消息,让导演知道自己的现况,尽快回应,让自己回到现实里去。 运气好的话,甚至有可能碰到闲逛的宝琪女士,也不知道她最近还去不去采摘仪式材料。 “卡梅隆,我们走吧。” 粘稠的腕足立刻包覆上了他的身躯,钻遍了他的全身。 “呃......不论来多少次都习惯不了。” 包裹自己的腕足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显然,在自己睡着之后,卡梅隆又挨饿了很长一段时间,从现实世界爬出来也消耗了不少体力。 “嗯......回去之后再想办法觅食。实在不行的话,也就疼一小会的事情。” 瑞文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摸到了那枚粗糙的小木像。 还是把齐格飞先生也给带上吧......放在无人看管的地方让人有些不放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把木像重新揣回外衣内侧,轻轻一推电影院的大门,随后,纵身一跃! 一阵无形的乱流立刻将他包裹了起来!卡梅隆用手臂卡着他的腰,腕足费劲地攀住塔身,朝梦者之屋爬去。 随着塔底越来越近,梦者之屋的屏障越来越清晰。那是层层叠叠的蛛网,像蛋壳般包裹着虚幻的梦中仙境。 刷! 瑞文突然听见了刺耳的声响,随后,是自七窍中喷涌而出的热流。 “惨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变,脸皮自下颚处翻开,淌出黑色的半流体,触须从眼皮下方满溢了出来,躯干和腿脚间穿出了一根根黑色节肢! 这才是自己如今的真实面貌! 在吸收了那数十万名信徒的灵魂后,他早就已经跨越了人类躯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只能依靠伪装勉强维持人形。 而他的原型则卡在了这种半人半怪物的尴尬形态之间,显得极为滑稽可怖。 “......管他呢,反正这里又没人会看。” 瑞文在片刻之后果断放弃了纠结。他在现实世界里应该还能保持人形,至于梦者之屋这种本来就不怎么正常的地方,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应该都无伤大雅。 轰!!! 就在他这么想的同时,他和卡梅隆已经钻入了丝网的内部,在一声巨响中重重砸到了塔身上。 “唔......” 瑞文蜷曲着自己的触腕和节肢,慢慢爬起身来,在看清眼前连绵的山脉后暗吃一惊。 “这地方......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放眼望去,整座梦者之屋都蒙上了一层璀璨的光芒!晶莹剔透的缟玛瑙覆盖在群山,树木和岩石之上,开出朵朵晶花! 相比起上一次造访的时候,这里俨然成为了真正的仙境,以及其不合常理的方式展现着瑰丽和稀奇! “难道是因为我吗......” 瑞文依稀记得,梦者之屋的形态会跟随自己的意志改变。在他遭受“永恒的永恒”污染时,这里曾一度变成一片惨绿的疯狂之地。 还有那一次...... 一想到梦者之屋曾几何时因自己的“桃色想象”变成某种不可描述的形貌,他的头皮就一阵发麻。 “怎么样,卡梅隆?我们距离原先的时间点有多远?” “很近。”对方回答。 “偏差应该不超过一星期。” “太好了,赌赢了!”瑞文庆幸道: “那么接下来就该去找出路,然后试图联络上外界......” “啊......阿特拉克......” 一阵嘈杂的私语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不远处的密林中,无数声音都在念叨着相同的一句话。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芳香的雾霭逐渐填满了林间。 “纳克亚......阿特拉克......”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喧嚣,巨大的阴影逐渐从雾气中显现了出来。 那是由无数双人腿支撑着的塔吉亚神殿! 这座神殿变为了原先的两倍大小。三角形建筑的缝隙之间开满了鲜花,缀满了露珠般的闪耀宝石。一条条光滑的绸带悬挂在房梁下方,由女人们颜色各异的头发编织而成,随着微风摆动。 神殿缓缓地前行着,在瑞文的身前停了下来,上千双脚缓缓站定。身穿白袍,头戴荆冠的塔吉亚人匍匐着从殿内爬行而出,植物从他们的眼眶和耳朵眼里垂出花朵和藤蔓。 随后,整座神殿和内部的所有信徒一起,缓缓跪伏在了他们的“神明”身前! “......” 面对眼前怪异而美丽的一幕,瑞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随后,他在人群中看见了长胡须老者阿莫拉。那几位曾和他一同参加献祭仪式,贡献了鼻子和眼睛的男女就在他旁边,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 还能看见熟人,或许表示这次跨越的时间不算太久......可这里是梦者之屋,也不能完全下定论。 “卡梅隆,你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瑞文将目光投向助手,试图通过对方理解塔吉亚人们口中的怪话。 “他们在说......”卡梅隆开口道: “救主终于归来,‘祂’的复苏让所有人欢欣。他们已经准备好奉献一切,献祭所有人的灵魂,为‘祂’的再临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告诉他们算了吧。”瑞文皱了皱眉头。 事情本身荒唐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吸纳其他灵魂,这只会让他更加难以保持人形。 卡梅隆还没来得及开口,塔吉亚人们就再度开始起哄。一个个满载鲜花的木篮被传到了神殿的阶梯上。白色的晨昏花堆内部,躺着被漆成五颜六色的手臂和眼球。 “......”瑞文紧紧皱起了眉头,身上的触腕扭曲起来。然而,他的举动在塔吉亚人眼中似乎是满意和欢欣的表现,他们变得更加兴奋,从神殿深处传出了更多的花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直到一个活生生的婴儿被呈在花盆里,传到神殿门口时,瑞文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你们有完没完!” 他伸手一扬,无数丝线拔地而起,掀翻花篮,将那孩子倒吊在了半空中。 “谁是这婴儿的母亲?给我出来!”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一阵死寂过后,一名面容姣好,头戴花冠的金发少女被无腿的同伴们推搡着,送到了神殿的入口处。 瑞文的眉头在看清她的瞬间皱得更深。 这名少女,确切来说是女孩,几乎能当这名婴儿的姐姐! 他又将目光投向盆中的婴孩。这是个皱巴巴的小男婴,和小多罗莉丝,以及当初教授带自己去医院育婴室看的那些婴儿相比,这孩子的大小只有三分之一,活像只粉红老鼠,四肢发育未全,说是没足月的“胎儿”都不为过! “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大声询问,让卡梅隆替自己翻译。 没有人给他答案。显然,塔吉亚人们从未想过为这名为做祭品而生的孩子命名。 “......” 有一瞬间,瑞文想把这孩子带走,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念头。 这孩子出生在梦者之屋里,压根没有能够在外界生存的躯壳。 “传我喻令......” 思忖片刻后,他用腕足和节肢支撑起身躯,让自己看起来足有普通人的三倍多高。 “他的名字,是法图纳。” 他用腕足指向母亲,又指向婴儿。 “他的命运和你们所有人的命运相连。他能活多久,你们所有人就能活多久。” 他停顿了一下,等待卡梅隆把“神谕”传达完毕,接着说道: “如果让我发现这孩子身上少掉什么东西,多出什么东西,或者遭受其他任何伤害,你们所有人将立刻迎来你们的末日,无人能幸免!” “现在,把他还给他的母亲,想办法给他喂奶。” 语毕,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懒得继续管顾这群疯子们,在心中快速想象了一下婴孩的命运。 ...... 他想不出这孩子将来会怎么样,也许真的能平安长大,也许会变得更加糟糕。法图纳,他的未来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无人能知,无人能晓。 但不管怎样,这帮狂热信徒有点事干了,应该多少能消停一些。 塔吉亚人立刻团团簇拥住了孩子和他的母亲,无视少女的惊愕,齐声高颂,将鲜花堆积到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活活淹死在花香里! 阿莫拉长老和玛雅长老尚算理智,大声喝停了信众,在一番议论之后,他们推出了一名年纪较大,身材丰满的女性,让她担任起了给孩子喂奶的工作,将头发编织的绸缎从房梁上摘下来,铺在篮子里当作摇篮。 “法图纳......法图纳......”人们念叨着孩子的名字。这是“神”赐予的名字!这孩子是他们当中第一个蒙受神恩的人! “好了,我们该走了。” 瑞文摆动触腕,和卡梅隆一同开始往南方跋涉。通向现实的裂口位于梦者之屋的最南边,他们必须跨越相当于半个地表的距离。 本来,利用穿梭能大大减少脚程,但瑞文对于梦者之屋究竟成了什么样子稍有些好奇,决定边走边看,反正也不耽搁这么几个小时。他相信导演,对方应付不了的事情,自己也未必能行。 没过多久,他们抵达了位于梦者之屋西面的空地。此时恰逢两队没有脸的士兵休息的时间,这些永远无法战胜对方的士兵们三两坐在地面上,沉默地吃着白面包和黑面包,和初次见面时相比,他们的阵仗看起来宏大了不少,手上多出了各种各样的兵器。 他们有时候会擅自离开原地聊天,甚至找敌方的人说上两句,谈话内容空泛,没有任何意义。 “朋友,我们为了什么而战?” “我们为了不再有战争而战。” “真好啊......那怎样才会没有战争?” “战斗。只要我们战斗,战斗到其中一方彻底倒下为止,‘祂’就会原谅我们。” “到时候,我们就都能得救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初具神格 在注意到浑身缠绕着触腕和节肢的漆黑怪物时,所有士兵都停止了手头上的动作,一张张空白的脸孔直勾勾地转了过去。 “呃......” 被一群无脸人“注视”让瑞文有些发毛。紧接着,他惊讶地听见一杆接一杆兵器落地的声音,看见士兵们单膝跪地,用不存在的嘴巴齐声高呼道: “伟大的虚实之神!漆黑的梦境之主!我们祈求您的拯救!我们祈求战争的终结!” “等等啊,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群士兵怎么会认得“自己”? “先把话说清楚。”瑞文扭动节肢,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坐在触腕上。 “你们来自哪个时代?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为什么你们以前不能就这么干脆地丢掉兵器,这样‘战争’不就结束了吗?” 无脸士兵们面面相觑,脸皮之下似乎并没有足以思考这些问题的脑子。 直到狮子那一方传来一阵微微的骚动。一名衣饰较为繁复的士兵拨开人群,慢慢走了出来。他的脸上也没有五官,但和其他脸皮光滑的同伴不同,还能依稀看见一丝鼻子和眼窝的轮廓。 在他银色的胸甲上,一只狮子的脑袋在咆哮。 “我和他们一样,对于一切的意义忘却得差不多了......” 狮子将领缓缓开口道: “但我还依稀残存着一点印象。我的名字是拉曼查.桑丘,博克马托联盟的创建者......是伟大的阿里斯托王麾下的雄狮骑士。” 还好,这家伙说的是烈日语,只是用词比较老派,不像塔吉亚人的怪话那么晦涩难懂。 博克马托联盟这个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至于这名雄狮骑士所侍奉的阿里斯托王......记得是王朝时代最后的一名统治者! 瑞文很快就回想了起来。 是那场双王战争!他曾经在法尼尔区参观过着名的格底斯堡遗迹。在那场战争中,代表喜剧之王阿里斯托.卡内基而战的,正是被称作博克马托联盟的军队! 这么看来,对面那支独角兽军队,应该就是隶属悲剧女王伊莎多拉的军队。 这一支军队的领袖,是罗伯特.李将军。 “我们等待您已经太久了......”骑士拉曼查恭敬地低下了头颅。 “在漫长的时光中,士兵们丢掉了名字,丢掉了面孔,丢掉了荣耀和存在意义......我们不能停止战争,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将不再能够吸引您的目光,让您降下解脱。” 这话倒一点不假,瑞文心想道,当初,他正是被这叮叮当当的剑戟相交之声吸引过来的。 只不过......之前我早就来过好几次了,你们却完全没注意! 瑞文低头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的非人特征,心生唏嘘。 这才是他们眼中“神明”应有的面目。当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这些人认不出来,他们只认这副怪物面孔。 拉曼查骑士正想继续说话,军队里又开始分发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面包。瑞文越过对方的肩膀观察了一下,发现狮子军队的伙食是白面包,而独角兽军队则是黑面包。 他这下明白了黑白面包所代表的含义。 白面包是用地底的小麦制成的,而黑面包的原料是地表的焦麦,两种面包的背后暗藏着双王时代的割据局面。 “嗯?不对啊。” 瑞文想起了一个不对劲的细节。 “如果你们是那场双王之战的参战者,你们最终的下场应该是......” 他曾经在法尼尔区参观过格底斯堡遗迹附近的“镜面广场”,那里就是双王之战的主战场。印象中,那片“广场”是一个直径数十公里的巨大六边形,地面光滑无比,就像镜子一样。 无疑,在这场战争的最后,某股势力向战场投放了“裂帷者的六棱镜”,利用那件王朝遗物可怕的力量消除了战场上的一切! 这两支交战正酣的军队,应该早就被棱镜放逐到无人知晓的虚境里去了才对! 难道他们借助了“祂”的力量?是“祂”把这群士兵丢进了梦者之屋,让他们免于消失,代价是一直被晾在这里,永无止境地战斗? “唔......”两种结局,他竟一时无法判断哪种更好。 “我们蒙受神恩,活了下来......” 拉曼查骑士将脑袋垂得更低,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能感觉到,外面的岁月已经忘却了我们......即便重回人间,我们也早已是不复存在的人。” “所以,我们恳请您,伟大的女神,请您以您伟力,让一切虚无画上句点!” 等等。 是不是有些地方搞错了?女神? 瑞文纳闷地低下头。自己现在的形态比起人更接近怪物,压根无法从外在判断二元性别。 但是,为什么拉曼查骑士会认定自己是“女神”?当初的“祂”难道是以女性姿态降临的吗? “伟大的女神......” 其他无脸士兵也纷纷效仿他们的将领,吐出相同的话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您是悲悯与慈爱的化身!您是美梦与现实的桥梁!请您以您伟力,让一切虚无画上句点!让所有灵魂得到救赎!” 此时此刻,瑞文严重怀疑对方认错了“神”。 且不提“祂”当初是以何种形态降临的,以自己对“祂”的了解,悲悯与慈爱和“祂”压根沾不上边! 若非如此,也不会得出自己这么个脾气臭,小心眼,空有人性却不问苍生,事不关己的奥法守秘人。 他正想追问下去,十五分钟的休战时间却结束了。 “让我们在‘祂’的见证下再度开战!” 拉曼查骑士抽出长剑,其余的士兵亦纷纷重振旗鼓。弓兵和枪兵先摆好了射击和冲锋架势,随后,盾卫们开始列阵。 “为了自由!” “为了解脱!” “为伟大的娜克特女神而战!” 娜克特女神? 娜克特!自己通过“祂”的遗骸创造出的“完美”存在! 这一下子,瑞文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但更多的问题也接踵而至。娜克特怎么会出现在这群人的叙事之中? 瑞文随即想起,当初,娜克特或许已经在自己的指示下爬上了通天塔,碰上了相同的时空乱流。 这意味着,她很可能被乱流甩到了遥远的过去,成为了远早于自己的“古人”! “这么看来,因果关系很有可能已经被扭曲了......” 被创造者出现于早于被创造的时代,必然会形成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因果悖论。 也不知道这种悖论会不会对命运轨迹构成影响,又或者,干脆就是它既定的一部分...... 战争在瑞文思忖的同时再度开始了。箭矢雨点般铺满了天空,落在坚固的盾牌上,骑枪突入敌阵,将敌军连人带坐骑掀翻在地。 然而,不论战局多么激烈,都没有任何一人死去。被利刃砍中的士兵发出痛苦的哀嚎,但伤口里没有血液流出。 两支无脸军队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不分你我,仿佛在玩打仗游戏般拼死搏杀,却没法杀死对方的任何一兵一卒。 这是一场永远分不出胜负的战争,没有损耗,没有得着,只有无止尽的疲劳和痛苦。 “唉......你们先打着吧。” 瑞文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触须上观战了一会,很快就没了兴致。 他想不到让这群人解脱的好办法。接纳他们的灵魂意味着力量必然过剩,这是他最不想看见的结果。 另一方面,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娜克特会把他们关到这里来。以她的个性,或许是打算先救一时之急,然后慢慢寻找拯救这群人的办法。 在各种程度上,自己的造物都比自己更接近于世俗意义上的“神明”。 瑞文在心中自嘲,慢慢地滑动触须,挪向远方。士兵们并未因自己的离去而失落,或许他们早就忘记了何为失落,何为绝望,继续一刻不停地酣战着,只有拉曼查骑士扭头看了一眼。 又走了一会,两人抵达了贯穿梦者之屋的河流旁边。河水清澈见底,涟漪闪烁着光芒,玛瑙块和石英石沉积在河底,灯芯香草在其间摇曳。 “顺着这条小河走下去,应该很快就能抵达那座小镇,里面住着那些在梦者之屋里丢掉名字的人,他们的脸孔模糊不清,笼罩着迷雾。” 那些居民在梦者之屋逗留的时间应该没有士兵们长。再过个几年几十年,他们或许也会像那些士兵一样慢慢丢掉无关,丢掉自我,彻底变为梦者之屋的影子。 他很快就看见了林立的低矮建筑,一个钓鱼人坐在河边,重复着抛竿收竿的动作。 他还记得这个人,他正在这里钓名字。 钓鱼人抬起脑袋,被接近的瑞文吓了一大跳。 “你,你什么东西?” 他居然还能感觉到恐惧......这说明他应该还没来这里几年,瑞文暗忖道,突然有了个新奇的想法。 “我们见过。”他对钓鱼人开口道: “而且,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名字。” 扑通! 听闻此言,钓鱼人手一松,鱼竿掉进了河里,立刻沉进水底消失了。 “你的名字是......”瑞文稍作思忖。 “......格列佛。” 在那一瞬间,地球名着《格列佛游记》的书名在一瞬间掠过了他的脑海。瑞文直接脱口而出,然后立刻后悔起来。 嘶......这种级别的恶作剧,应该不会引起什么意想不到的蝴蝶效应吧? 然而,在下一瞬间,神奇的事情就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格列佛......格列佛......” 钓鱼人喃喃着自己的“名字”,脸上的阴霾开始散去,显露出了一张有些古板的方脸。 “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是格列佛!” “我全都想起来了!我,我是一位旅行家,靠撰写旅行日志赚取稿费过活。我在新德市全境旅行,也到过黑斯雷夫群岛,还有那些未知的海域边缘!我还记得我清醒的最后时刻,是在茅斯镇,我服用了一位茅斯巫师调制的安眠药水,然后就来到了这里!我都想起来了!我是格列佛!我是格列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难不成是自己歪打正着了? 又或者,是新的名字赋予了这个人新的面孔,新的过去,新的人生? 瑞文没有答案,因为就连他自己都理不清其中错综复杂的因果关系。 或许是命运轨迹让自己鬼使神差地将名字还给了对方,也可能是自己运用身为“桥梁”的力量为他重新编织了一段过往。 不管实情如何,一旦这段因果成立,那它就成为了不可动摇的事实! 格列佛先生看着自己映在河水中的倒影,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脸。 “我要回去,我还有要提交的稿件,我还有等待我回家的家人,我......”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外面的时间过去多久了?” “......”瑞文以沉默应答对方。 这个钓鱼人至少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呆在梦者之屋里,他留在外面的躯壳绝无可能存活。 兴奋劲儿过后,格列佛先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种残酷的可能性,慢慢地坐回了原地。 “是啊......这场梦不知道已经做了多久。我还记得那名茅斯人巫师说过的一句话:‘一旦踏上旅途,除了前路,你再无可能看见他物。’” “我肯定已经没法回去了......我还能去哪里?哪里会是我的前路?哪里又会是我的终点......” 眼见对方又回归了原来的姿态,瑞文在心中默默打消了给小街上的所有无名者命名的想法。 ——尽管自己能赋予这些人过去,却无法为他们铺陈将来。用不了多久,这些肉身早已坏死,无法离开的人们就会陷入另外一种空虚。 “走吧,卡梅隆。” 他拽起卡梅隆的手和腕足,继续沿着河流往南走去。 巨大的三叶草凝结上了缟玛瑙的光辉,就像包裹了一层诱人的蜂蜜。瑞文向高草那边眺望,照理说,从这里应该能够看见那具爱丽丝的遗体。 然而,草的那边什么都没有。 “嗯?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南部的地形变了。” 在拨开最后一层高草,看见空地的一瞬间,瑞文有些傻眼。 河流在眼前化作一条瀑布,垂直而下,落入一道巨大的断崖之下! 梦者之屋的南部整个坍塌了!宝琪女士的茶会桌和牛奶盒小屋消失不见,蘑菇地化为乌有,更南面的树林和塔吉亚村落不翼而飞。 放眼看去,他的视线之中,仅余下了一个望不见边际的,巨大空洞。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冤家兄弟 瑞文站在瀑布边缘,远远眺望梦者之屋紫色的天空,试图寻找那个通向现实的豁口,却看不见天空的边际。 “这地方怎么会突然塌下去?卡梅隆,你来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不是。”卡梅隆摇了摇头。 “我们没有跨越多少时间,这里应该是在我上去后的一星期之内变成这样的。” “啧,怎么回事?” 瑞文将身上的触腕伸展开,拉出一条条丝线,向对面延伸,试图够到对面,但丝线却轻飘飘地落了下去,垂入深渊之中。 “看来果然没有边界......要是通过连续穿梭‘飞’过去,却找不着落脚点,那可就尴尬了......” 无奈之下,他将目光投向空洞中的黑暗,仔细窥视起来。 不一会儿,他在无光的岩壁上发现了无数巨大的孔洞,小的有一人般高,最大的甚至足以容纳像“血红魔虫”克图鲁以斯那种级别的庞然巨物。 “就和宝琪女士说的一模一样,梦者之屋的地下还有东西!” 瑞文将注意力向下方挪去,试图看清渊底的东西。 “好像......是海?” 梦者之屋的地下深处也是海洋,和现实中的虚海一样! “也不知道梦者之屋里的海水会不会有诅咒......干脆下去看看好了。” 自己现在算是这座梦者之屋的主人,这里应该没什么能伤害到自己。来都来了,下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 如果梦者之屋下方对应着新德市,那么,地下的区域应该足有半个新德市大小!为防迷路,他得先在各处留下些标记。 瑞文立刻动手画起了标记,在瀑布旁边和小镇附近都留下了几个可供穿梭的“坐标”。 随后,他拽住卡梅隆的胳膊,延展两人的触腕,放出丝线,攀着岩壁,半吊半爬地垂了下去。 无数的岩洞呈现在了眼前,密密麻麻,宛若蜂巢般一个挨着一个,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地底全都是地道......简直就和迷宫一样。 在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破坏后,整座地下迷宫以一种奇异的“截面”形态呈现在了瑞文的眼前。瑞文朝其中一个较大的岩洞内抛出了“囹圄之茧”,探测深处,竟然感应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 “有人!而且还不少!” 看来,梦者之屋的地下也有居民,或许是些从新德市误入的家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自我意识。 那些人影移动的频率很频繁,和小街上那些失去自我的行尸走肉不同。如果有刚闯进来没多久的人,自己倒是可以负起主人的责任教他们怎么出去。 “卡梅隆,我们从这里进去吧。” 卡梅隆点了点头,从躯壳内探出腕足,攀住岩壁,先把瑞文送了进去,自己跟在后面,灵巧地钻了进来。 岩洞地面上的一片光点立刻吸引了瑞文的注意。他仰起脑袋,看见了洞顶上的“满天繁星”! 那是大块大块的萤石,由氟化物凝聚成的奇异晶体,散发着幽幽的绿色荧光。 无数伴生矿物和这些常被误认为夜明珠的可爱石头长在一起。瑞文用触腕卷起一小块岩石,看着五颜六色的截面。 “这是翡翠......这些又是?” “自己”在人类时期掌握的知识迅速回流进了脑海中,瑞文依次查看了几块矿石样本,发现了一些质地较软的银色金属矿,和银或铁都有不同。 “这些好像都是稀土金属!虽然不知道是哪一种.......” 瑞文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发现了蕴藏在梦者之屋中的重大宝藏! 这些稀土金属全都是能让人类进步到信息时代的重要矿藏!在地球世界,它们被应用在芯片,化工,机械等高科技领域上。 而经常伴生在这些物质附近的钍和铀,是制造核武器的重要原料! “要是外面的人类掌握了这些东西,还有前人的运用方法,过不了多久时间,奥贝伦的文明水平就能一举追平二十一世纪,或许连十年都不需要!” 这个世界上有着不少像瑞欧雷斯,D教授,赫尔克里先生那样的旧文明遗孤,他们可都是过来人,走前人走过的路可比开辟新方向快多了! “只不过......走前人的老路,是否意味着相同的结局,相同的末日会再来一次?” 瑞文没有答案,也不可能有答案。他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以“神明”之躯,思忖人类的科学,科技和未来,显得是那么错位而荒谬。 过了一会,他丢下石块,朝着先前感知到人类活动的方向继续深入,没过多久,洞顶的光芒就聚拢了起来。 那是大大小小的圆柱形吊灯,有相当一部分摔碎在了地上。这些吊灯的外层是玻璃,里面是被掏空的石英块和小小的“灯芯”。 “这不是......电灯泡吗?” 细细的钨丝被安置在透光的石英内部,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电灯泡!简陋的电线吊挂在洞顶,勉强照亮着过道,一看就是有人活动的地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再往里走,空间越来越开阔,出现了被镐子开凿过的痕迹。又过了一会,眼前出现了由木头和铁条搭建的简易工事,还有垮塌的石墙和纵横数米的房梁,俨然一座庞大的地下工事! “这里果然是那些误入梦者之屋的新德市人住的地方。但我想不通,为什么那群连自我都不复存在的人能建立起这些城镇来......什么人?” 远处的一闪吸引了瑞文的注意。远处,一个提灯的人影被投射在了墙壁上,几乎和他同时开口道: “什么东西?” “你才什么东西呢!” 被对方叫成“东西”的瑞文下意识地回了一嘴,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墙壁上投射出的影子完全不似人形。 “站在那。不许动。” 对方的声音低沉稳重,却又隐约给人一丝熟悉的感觉。 过了一会,说话的人影慢慢自通道那边走了过来。身影反射到了墙面的石英石上。 “你是......嘶!” 瑞文在看清那人的面孔时不禁咋舌。 他差点以为墙面中反射的是自己的倒影! 来人有着一张和过去的自己相差无几的面孔!一身白色长袍,看起来既像教会的神职人员,又有几分类似于实验室里的科学家。 “你......” 对方在看清自己的一瞬间微微皱起了眉头。一人一“怪”在岩洞两侧站定,沉默片刻,鸦雀无声。 “你没救了。” “......哈?” 对方在瑞文挑起眉毛的同时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把话重复了一遍,这次还加重了语气。 “你彻底没救了。” “你谁啊?别随便给初次见面的人下病危通知书!” 瑞文看着那张和过去的自己极其相似的面孔,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罗兰。”对方随口报上了名字。 “我只是把我的结论说给你听。别说是我,世界上的任何存在都不可能帮你赎罪。” “等等,赎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对我了解多少,凭什么上来就这么劈头盖脸的?” 被对方这么一说,瑞文顿时毛了,身上的触腕一条接一条地扬了起来。 罗兰抬起头,略带嫌弃地对上瑞文的眼睛。 “凭我至少帮你擦了十年屁股。” “什么意思?” 罗兰双手轻轻合十,转过身,示意瑞文跟上他。 “看了,你就知道了。” 洞窟深处流溢出丝丝光亮,尽头豁然开朗,一座座石质房屋整齐地镶嵌在岩壁上,一道道索桥纵横交错,架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上! 梦者之屋的地下竟有一座比上面更加宽阔的城镇!成百上千的居民木然行走在固定的轨迹之上,有的脸孔被阴霾笼罩,有的已经彻底失去了面容。 “他们,只是你罪过的一小部分。” “这座镇子难道是你建造的?”瑞文很是惊讶。 “两座庇护所都是A1教授留下的,负责打理的人现在只剩我一个。” 罗兰拍了拍衣摆,不带好气地回答道: “我把地表的一部分受害者带了下来,但这里也快塞不下他们了。” “A1教授......这里住的全都是误入梦者之屋的无名者?话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留在这里的网,总会有意无意地将人通过各种方式吸引进来,变为你自己的食粮。” 罗兰在走上吊桥时停顿了一下。 “即便你现在不需要了,牺牲品依旧在源源不断地被引诱进来。” “我?” 瑞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方所指的是过去的“祂”。 “自己”过去曾利用梦者之屋大量诱拐无辜的人类,利用他们的灵魂增强力量! “......” 想到这里,他微微低下了脑袋。 “我不知道过去的‘我’是怎样的......但我认了。” 听闻此言,罗兰停下脚步,在吊桥中央回过头来。 “我承认。过去的‘祂’暂且不论,单论现在的我,也早已经害死了无数人。任何和我有所牵连的好人,全都不得善终。” 瑞文将右手伸进衣袋,攥住了带着温度的小木像。 “但现在不是该纠结这个的时候,有个比我更加麻烦的家伙降临到了现实之中。如果你能够联系到外界,请立刻帮我这么做!” “三个了......”罗兰嘟囔道: “上一次出现这么多麻烦‘人物’,还是在王朝覆灭的时候。恐怕,现在这个时代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转过身,继续朝吊桥彼端走去。 “算了。尽管聊胜于无,认罪也是个好的开始......别妨碍福尔摩斯先生。如果你的人性还维持得不错的话,这是我能给你的唯一忠告。” “你认识赫尔克里先生?他人在哪?” “就在这里。”罗兰回答。 “他是来这里暂避风头的,但这里近两天也不安全了。” “赎罪者”的眼神里依旧带着微微的不满,但眉头不再紧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天前,有个不知名的独立存在从梦者之屋下层撞了出来,在南部大肆破坏,然后直接钻透屏障,冲入了现实。令人费解的是,祂的目标似乎不是地表,也不是新德市,而是两者之间的位置。” “就是那家伙把梦者之屋南部撞垮的?” 瑞文的头皮一阵发毛。 “地表之下,新德市之上的中间位置......等等,难不成是魔鬼岛监狱?” 除了长石镇和其他几座边陲小镇,他能想到的中间地带就只有那里。况且,他还记得和“金鬃”的那场恶战,对方手中持有能够直接呼唤独立存在的宝石戒指! “难不成是阿尔卡朋有所动作了?啧,我不在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 “别妨碍福尔摩斯先生的计划。”罗兰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办法帮你联系外界。至于你旁边这个东西......他身上‘穿’的是查家那名小少爷的遗留物吧?” “......你要这么说也行。”瑞文点了点头,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要论辈分,你该算我什么?哥哥吗?还是弟弟?总不会是爷爷吧?” 对方认识A1教授,很有可能是和“自己”一样的克隆体后代,但他并不确定自己和对方是不是同一代人。 罗兰在吊桥上沉默了片刻,仿佛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哥哥吧。” 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吊桥尽头走去。 “咱们这类人全都这样吗......”罗兰忽冷忽热的反应不禁让瑞文想起了曾在白塔中遇见过的R1。 恐怕,这批克隆人的个性全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同样乖戾,难以捉摸。 吊桥根本无法承受自己现在的重量。瑞文将目光投向对面,一下就穿梭了过去。两名无脸人从他身边沉默地走了过去,嘴里念叨着毫无意义的话语。 “奥古斯都城被‘祂’毁灭了......” “所有人都变成了石头......” 数百名无脸人在层叠岩壁间行走着,说着来自不同时代的只言片语。有的在嘟囔股票涨跌,有的在议论新王登基。大大小小的战争常在这些人口中被提及,从烈日48年的地表独立战,到烈日88年的宗教革命。 “到了。” 罗兰在一间堆砌粗糙的小石屋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开了,出来的人正是赫尔克里.福尔摩斯先生!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我早就知道你要来了。” 对方一眼就看出了眼前怪物的真实面目,叼着烟斗,一派轻松道。 “外面怎么样了?”瑞文略过寒暄,迫不及待地问道。 “上位者们的争斗已经开始了,再过一小段时间,王朝基金会和221调查局也会进入正面对抗。” “‘绯红’已经和‘烟霾’、‘群青’他们打起来了?” 难怪对方没有把自己叫起来,原来是这样! 现在该怎么办?就这么出去很有可能妨碍对方,但自己也不能就这么坐着。 这时,另一个人从门内走了出来,站在了赫尔克里先生身后。 是浑身一丝不挂的“伪装者”安东尼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五章 罗兰的军火库 安东尼觉得很热。 他的血像煮沸的红酒般流淌在血管之中,滚烫无比!包裹在皮肤之外的衣物让他很不舒服,早就给抛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若非会很快长好,他甚至想把自己身上的这层皮也给扒下来! 早在几个小时前,他就嗅到了那股让人发狂的气味。那是一位和自己相似的存在,却并不像墨尔库林镇的那位一样令人心生畏惧。 巴克斯对那气味相当垂涎,祂的躁动让安东尼吃足了苦头。他弓着背,紧盯着眼前“怪物”的眼睛,就像一只盯上猎物的大型猫科动物。 瑞文在同一时间本能地感到了危机,但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卡梅隆就先一步站到了他前面,从影子内伸出了腕足,睁开数只眼睛,摆出了警戒的架势。眼见气氛越来越僵持,越来越剑拔弩张。 砰! 伴随一声巨响,一颗子弹落到了两人之间的地面,打出了一个冒烟的小坑! “够了。” 罗兰一脸不爽地站在距两人十米开外的地方,将右手收进白袍内部,缓缓抽出,在胸前交握起来。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只会给我添乱。” 很显然,被他揣进长袍内袋中的,是一把小型手枪。 瑞文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去,显然没料到对方看着文质彬彬,居然是个会用子弹说话的狠角色! “这是信号枪,以前是拿来驯猫或驯狗用的。”罗兰平静地说。 狗......猫...... 瑞文自然而然地将对方的形容套用到了僵持的两人身上,哭笑不得地用触须拽走了卡梅隆。安东尼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原始的本能在此时反而充当了调剂。他逐渐意识到对方的力量强于自己,尤其是在对方自己的主场之中,正面对抗是相当愚蠢的做法。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体内滚烫的血液也慢慢冷却了下来。他转身走回屋内,默默地穿起了被他遗弃的衣物。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那个把南边撞毁的家伙还得对付,它估计还会来,得把它从这里彻底驱逐出去。” 见两人平静了下来,罗兰微微垂下眼帘,准备离开。 “需要我帮忙吗?”瑞文问道。 “你们这两个家伙,给我离远点就是在帮我的忙。”对方语气平淡地拒绝道: “我不否认你们比我有能耐,但你们的不可预测性同样高得可怕,核弹就应该好好待在各个主权国的军事基地里呼呼大睡,真正的战斗交给坦克和轰炸机就好。” “你能自己对付独立存在?”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瑞文总感觉对方的语气稍稍变得亢奋了些。 “我可没有这种能耐。”罗兰摇了摇头。 “不过,A1教授留下来的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伸出右手,指向了镇子的下方,那里的建筑显然比上层的石屋规整坚固,材质变成了金属,数辆滚轮车在无脸人们的推动下进进出出,运送着各种各样的矿物。 “他们这是在......帮着干活?” “总不能把这些人力晾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吧?”罗兰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回答道: “我没法让他们重拾自我,但是能帮助他们恢复作为人的功能性,这也算赎罪的一部分。” “所谓功能性是指......?” “执行一些简单的重复性指令,为人类做出一点贡献。” 瑞文倾听着脚下忙碌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岩洞的更深处开采矿物。更下方,甚至还隐约传来了熔炉冶炼的声音! “你,你把这地方当成军工厂了?” “A1教授留下的设施本就很齐全,我只是再利用了一下......若非受限于交通问题,地表那座镇子里的人力也能拿来用。” “犯不着惊讶,R型全都一个德行。” 赫尔克里先生插嘴道: “也难怪。当初这些实验品的应用领域以科研军事为主,做事全都一板一眼,糟糕的脾气是设计上的缺陷。” “不过,也许正是多亏了这种爱恨分明的特性,你们才不至于沦落为披着人皮的机器。” “少废话,管好那两个麻烦。” 罗兰不带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转身朝下方的吊桥走去,和一辆运送石块的矿车擦身而过。 瑞文朝镇子下方看去,发现那些最大的洞口都被用石块堵住了。每一处通向外界的洞口附近都缠绕着电线,连接着各种各样的通电装置。电网,炸药,甚至还有简易的红外机枪系统! 这些东西......真的能够抵挡那些来自神秘一方的存在? 只要自己使用“无形之锋”,随手一挥,不论是多坚固的防御工事都能在瞬间被一分为二,瑞文在心中暗忖道。 独立存在当中有的是比如今的自己更加强大的存在,更别提那可是一撞就能将梦者之屋撞塌一半的家伙! 罗兰这家伙,未免也太过自信了点吧! 转念一想,这地方已经存在了至少两百年。难不成爱丽丝.卡罗尔真的在这里遗留下了什么足以对抗独立存在的强大底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刚一落念,一小撮沙尘就落到了他的头顶上。 隆隆...... 沉闷的声响在黑暗中回响起来。 “会是那家伙吗?” 瑞文分开双脚,撑住卡梅隆的腕足,在强震中勉强稳住身形。赫尔克里先生平静地吐了一口烟,看向岩顶上掉落的钟乳石柱。 “不一定,我的朋友。这里能造成这种震动的东西有很多,每隔几个小时就会来一次。” “也只有在这种地方,一切的演绎都会失去效用——关于‘祂们’的每一种东西,每一个细节,对我们来说都是未知的。” “嘶,那他怎么会有必胜的把握?” “罗兰?他压根就没有把握。”赫尔克里先生的声音不见紧张。 “不过,放眼整个奥贝伦,人类正是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苟延残喘了两百多年。” “这可不像是‘福尔摩斯’会说的话。”瑞文咋舌道。 “事实上,有很多人都认为我配不上‘福尔摩斯先生’的名号。不过,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并不了解何为真正的‘理性’。” 此时,罗兰已经缓步走到了岩洞深处,微微弓下身子,钻进了其中一间方块状的金属小屋。 五分钟后,无数红色的“星星”在洞内闪烁了起来! 那是数百上千盏闪烁的信号灯,一边以奇异的频率亮起熄灭,一边发出了阵阵嗡鸣。与此同时,柔和的焚香气味开始在空气中飘荡。 在嗡鸣声传遍洞窟的同时,所有的无脸人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丢下工具,垂下双手,有条不紊地朝各自的石屋走去,关上房门。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罗兰自主研发的‘治疗’手段。”赫尔克里先生说道: “这种嗡鸣的频率模仿自夏恩虫的振翅声,原理和催眠声波类似,不同的是,它会直接刺激掌控认知和决策的前脑,从而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催眠’效果。” “在‘正常人治疗中心’,这种声波发挥了辅助他人扮演的作用。而在这里,不同的频率代表着不同的指示,佐以麻痹知觉的焚香,能够随意操控这些自我意识本就薄弱的灵魂。” “嘶......” 要换做从前,罗兰这种家伙必然是自己绝对不想与之为敌的类型! 就在瑞文这么想的时候,一阵嘈杂的喧嚣从洞外传了过来。不一会儿,一群不知名的飞虫突然从其中一个洞口涌了进来!它们的翅膀至少有人头大小,振翅的声音尖锐无比,活像刮擦玻璃。 安置在洞口附近的电网在它们即将撞进来的瞬间启动了! 有一瞬间,瑞文想起了梦境世界里安置在路边的灭蚊灯,亮着紫色的昏光,总是时不时冒出一颗火星,传出悦耳的噼啪声和淡淡的焦味。 此时此刻,一百个类似的灭蚊灯正在他的耳边轰鸣! 不过片刻,甬道中就堆满了那些诡异昆虫的尸体,有的焦尸在电流中反复弹跳,撞上接踵而至的同伴,节肢在空中舞蹈般抽搐挥舞。 在最后一只虫子被完全电成焦炭后,声音终于完全平息了。瑞文和卡梅隆在原地等待了一会,没听见其他声响。 “......没了?就这样?” 他穿梭到洞口,闻到了一阵刺鼻的气味,那是被电焦的虫子们流出的体液的气味。 洞穴的更深处,一阵窸窣声快速消失在远方。伴随着绿色信号灯的亮起和一阵频率不同的嗡鸣,无脸人们从石屋内鱼贯走了出来,重新拿起工具,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之上。 “不是祂......” 罗兰从金属小屋内走了出来,一个趔趄,脸色有些差劲。 “怎么样了?你刚才做了些什么?” 罗兰转头看向瑞文,似乎想说点什么,倦意却让他半眯起了眼睛。 “我要回去了。托你们的福,我近两天没合过眼......” 他没有回答瑞文的任何一个问题,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过了一会儿,直接化作一团阴影,融入了洞穴的黑暗之中! 原来从梦者之屋返回现实的时候是这样的...... 瑞文一边思忖,一边好奇地靠近了那座金属小屋,从门口向内窥探。 房间内部,俨然是一座小型军火库! 大大小小的枪支弹药堆放在木箱之上,堆叠成山,外形仿造了旧时代的武器,从手枪到冲锋枪,甚至还有大口径霰弹和火箭筒! 房间更深处,隐约可见数十口集装箱大小的木箱。那是大型迫击炮填装的炮弹。无数图纸贴在墙面上,除了重武器之外,甚至还有几类轻型坦克和轰炸机的蓝图! 毫不夸张地说,藏在梦者之屋地下的军火储量,甚至能赶得上斯帕德军备公司! 在房间尽头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面高达数米的巨型操纵台。数十个大小屏幕闪烁着颜色不同的光芒,错落纵横,接驳着错落的电线。 有那么一瞬间,瑞文感觉自己误入了一部设立在魔法时代的科幻电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罗兰花了将近十年时间制造它们。” 白色火苗从吊桥扶手上溜了下来,凝聚成赫尔克里先生的身形。 “不知不觉间,就连他的肩膀上都多出了不少担子。不用把他的态度太放在心上,本质上,他是在羡慕你。” “羡慕我?” 瑞文低头看了看身上扭动的黑色赘生物。他可压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羡慕的。 “有的人生来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有些窝囊废则恰好相反,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啧,我还想和那家伙换一换呢!”瑞文自嘲了一句,随即转移了话题。 “刚刚的响动肯定属于某种更大的东西。” 方才剧烈的地震,怎么看都不像是这群虫子能闹出来的动静。 “这些虫子是夏恩虫的近亲。”赫尔克里先生解释道: “振动会将它们吸引过来,然后被电网电死。它们的体液会在空气中挥发,驱赶一些避讳它们的小型生物。其他掠食者会被这些动静吸引,进而远离这个地方,让更大的威胁改道而行。” “能被这种级别的诱饵引走的存在,大都构不成什么特别的威胁,对人类也没有特殊的恶意。为了适应这片不属于人类的土地,必须在全副武装之下极力避免冲突,这是A1教授的理念。” “爱丽丝.卡罗尔当初的计划究竟是什么?”瑞文询问道: “几个月前,我在地表的几座白塔之一内听见过她的声音。她说,月球并非人类旅途的目的地,而最有可能实现的未来一共有十二种。她还说,人类应当去选择,去利用上位存在。” “在分离出所有幸存者的灵魂,带到月球上来之后,A1教授的下一步计划究竟是什么?你们原本打算带着人类继续迁徙到哪里去?最终酿成意外的又是什么,真的仅仅是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低估了这颗星球的危险性这么简单吗?” “长话短说。” 赫尔克里先生在瑞文语毕后立刻开了口。 “酿成这一切的最直接原因,是阿波罗的背叛。” “阿波罗是什么?” “是唯一两队以完整的人类形态抵达月球的驻月部队之一。我,还有221调查局的绝大部分主心骨成员,都是隶属于另外一支驻月部队的士兵或研究人员。” “是阿尔忒弥斯驻月部队?”瑞文隐约想起,D教授曾经提及过这个名字。 “没错,我的朋友。在登月的前夕,A1教授的方案内容被分作两半,分别交由两支部队执行,这正是为了防止任何一方背叛,一意孤行的保险栓......然而背叛还是发生了。掌握着能源技术的阿波罗首脑背弃了阿尔忒弥斯,销声匿迹。直到窥探到那座螺旋之馆的秘密之前,我都一直认为,他们遭遇了不测。” “螺旋之馆?慢着,那该不会是......” 听到这个名字,瑞文回想起了位于地表的诺达利亚旅馆——倒悬之馆。 “......背叛你们的那位首脑,叫什么名字?” “首脑在人类综合技术协会内的编号是M。” 赫尔克里先生稍作停顿,以给瑞文留下反应的时间。 “而他在阿波罗内部的行动代号则是,‘米涅瓦’。”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六章 背叛 “米涅瓦?” 瑞文的触腕在听见这个代号的同时微微抽动了一下。 米涅瓦.可图以撒,这正是导演的真名! “不,这应该只是巧合而已。”他迅速出言否认道。 导演和背叛人类的“阿波罗”之间至少相隔了四代人,家族谱系明明白白地摆在那,肯定不会是代号“米涅瓦”本人。 然而,他无法确认对方是不是“米涅瓦”的后人,又或者,会不会是其“转世”。 灵魂是不会随着躯体死亡而泯灭的。倘若没有被当成献祭品,它们在肉体消亡后的一段时间,就会出发去寻找下一个“宿主”,这正是爱丽丝.卡罗尔的方案核心所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朋友。” 赫尔克里先生立刻察觉到了瑞文心中的动摇。 “关于这点,我也没有答案。代号‘米涅瓦’将自己隐藏得很好,我也是在不久前才刚刚确认这个事实。” “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绯红’的确是‘阿波罗’的后人。那座塔楼的建造者是可图以撒的先祖,内部所应用的能源技术,正是‘阿波罗’手上掌握的那一部分。” “不可能。” 瑞文斩钉截铁地否认道: “就算真的有这么一回事,背叛这件事情本身也与可图以撒的后人无关。” 导演当初找上自己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尽管这件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眉目。 至少,对方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迄今为止,导演从没做出过任何一丝背叛之举。如今对方占据自己的躯壳,迟迟不叫醒自己,也只是在帮助自己摆平外界的麻烦而已。 “......” 想到这里,就连瑞文自己都察觉了这些信念的微微牵强。 他从很久以前就隐隐怀疑,对方的目的远不止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就和他迄今为止所经历的其他事情一样。 可导演的真实意图又会是什么?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刚想试图继续揣摩下去,头脑就一阵发昏。 “......总之,我不觉得他会背叛人类。” 就算“绯红”真的对自己隐瞒了什么,自己也无话可说。没有导演,就没有现在的自己,他曾无数次将自己从危机和绝望中拉出来,要不是他,自己早就不知死了多少遍。更况且,现在的导演和自己几乎等于一体。 “我总不能自己和自己为敌吧......” 瑞文嘟囔到一般,话就噎在了喉咙里。 尽管荒唐无比,但自己的确一直都在和“自己”作对,不止一次。 甚至于,几乎每一个和自己不同的意识,全都对自己抱有相当的敌意! “很遗憾,我也摸不透‘绯红’的真实想法。”赫尔克里先生摇头道: “不过,就目前221调查局的监视结果而言,他在新德市的行动并没有超出我们的预期,至少在我们躲入这里之前没有。” “至于爱丽丝.卡罗尔预测的十二种结局......” 他在脑海中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 “尽管我们不能完全证实,但它们应该多半和上位存在的目标相对应。” “上位存在的目标?祂们有什么目标?” 瑞文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着什么目标。爱丽丝.卡罗尔所预测的“结局”,必然不是扳倒比利,或者在上位者争斗中取胜这种“小事情”。 他随即想起了自己所认识的另外几名上位存在。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显然在筹划着什么大事。为了达成目的,这位“谎言”之神早从数年前就开始接触“自己”。他要求“自己”寻找的七枚骰子必然也是计划重要的一环。 林心的目标是“掠夺”。从刚见面的时候开始,她的注意力几乎完全放在夺取“溶解圣母”的力量之上。 要说目的性最为明确的两名存在,必然是“溶解圣母”和“恐怖大王”。 “恐怖大王”的目的,他在地球世界的那片浅滩上已经了解了。 根据变成巨大软体动物的珍妮博士,以及其他人所说,T教授的目的正是延续自己被否决的方案,让人类以退化的方式适应末日后的恶劣环境,抛弃文明和人性,只留下人类这个物种本身。 而“溶解圣母”的目标,似乎恰恰和祂相反。 “那只翱翔于星海中的巨鸟体内似乎早就已经融合了许多人的灵魂......祂的目的似乎是将尽可能多的灵魂收集起来,融为一体。” “然后,以一个整体的形态,直接飞向深空,寻找新的归宿!” 两名上位存在的选择,似乎已经对应了爱丽丝.卡罗尔预言的十二种结局中的两种。 “问题在于,‘我’想要的结局是什么?”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想要的结局是什么?其他上位存在想要的结局又是什么?” “还有‘酒神’。目前,我完全没法在安东尼那家伙身上看出任何目的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啪!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掠过瑞文身边,摔到了更深处的一块岩石上,瞬间炸成一滩放射状的鲜红! 那是从高处一跃而下的“伪装者”! “这是在干嘛?”瑞文忙后退一步,下意识地远离尸体。 “他‘饿’了。这是获得食物的最快方法。”赫尔克里先生平静地说。 洞穴深处的风很快吹散了酒神亲酿的味道。“伪装者”从自己摔得支离破碎的尸体旁爬起来,捡起衣服,挑出完整的肉块,开始啃食。 在梦者之屋内,他的食欲得到了极大的抑制,但并没有完全消失。因此,每天他都要来上这么两三次,勉强“填饱”自己,满足自己这么做的欲望。 “......” 瑞文站在高处,皱着眉头,观看着这名同类的“自我抑制”。显然,和自己不同,这名被上位存在直接挑中的人类并不能妥善地控制力量。长久下去,等待他的结局就只有完全失控,或被祂彻底支配两种。 不出一会,安东尼就将“自己”吃得只剩一堆骨头。他站起身来,将骨骸包裹妥当,爬上吊桥,找到一处标注了“焚化间”的地方,开门将残骸丢了进去。 随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小屋门口,开始发呆。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瑞文向赫尔克里先生询问道。 如果能将“深红乐池”一直困在梦者之屋内,三件“酒神”遗产或许就永远不会有相遇的一天,比利的野心将自然而然地破产。 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倘若放任这三分之一个“上位存在”继续膨胀,迟早会有失控的一天!事实上,他正担心这颗不定时炸弹一旦离开梦者之屋就会立刻失控,丧失理智,变成只会散播疯狂的怪物! “我打算让‘酒神’降临。”赫尔克里先生直言不讳。 “也许你会觉得我疯了,我的朋友,但在有了D教授的先例后,我觉得值得去冒这个险。只有看见‘祂们’,我们才能真正了解‘祂们’,进而选择最正确的那个结局。” “......可这么做的成功几率几乎为零。” 瑞文重重地摇了摇头。作为唯一的“过来人”,他比任何存在都更有发言权。 “想要将上位存在巩固在人类的躯壳内,除了长达十多年的磨合之外,还必须融入一份真正的人性。只有这样,才能够创造真正稳定的降临条件。” “而且,就算是这样,当上位存在重拾力量,肉身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崩溃,我现在的形态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知道查理的事情。”赫尔克里先生从衣袋里摸出小纸包,把烟斗重新填满。 “如果献祭旧时代幸存者的灵魂就能够满足降临的条件,包括我在内,221调查局的所有核心成员都愿意为此捐躯。” “至于另一个条件,‘酒神’的三份本质已经分别和三个载体进行了磨合,甚至比你的先例还要久得多。当这三分本质聚集在一个人身上,稳定性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既然你提起了这件事,我想我有必要向你这个‘过来人’确认一下......是否存在着我们还不知道的其他条件?” “......” 瑞文给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其中底细,但直觉告诉他,仅凭这两个已知的条件还不足够。 “......看来你和我想的一样。” 赫尔克里先生微微叹了口气。 “不幸的是,这类看不见的条件,往往处于演绎法望而兴叹的领域之中......也许,我得抽空回一趟欣帆。” 他在最后自言自语了一句。 “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时间?”瑞文问道。 “4月30号。”赫尔克里先生回答。 “4月30号......距离大选投票日只剩一个星期不到了!现在的政局怎么样?” “和平党占据相当大的优势,但比利中途有一些小动作,应该是在为某个更大的计划做准备。” “还有‘暇光’!”瑞文提醒道: “玛拉贝拉女士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低调。她的计划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只是她一直在另一个世界筹备,我们都注意不到!” “暇光”早在五年前就试图把“自己”扼杀在摇篮里,阻止“祂”的降临,五年前的马家大案正是因此而起! 若非“自己”负隅顽抗,那起阴谋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浮出水面! “说起这个......” 赫尔克里先生回到屋内,摸索了一会,拿出了那颗从马丁.莱姆豪斯的牙床中取下来的宝石。 “‘暇光’接下来的计划,和这个东西有着密切关系。尽管我们成功截胡了一次,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留下后手。” ...... “虚海女大公的宝石......” 在听完赫尔克里先生的猜测后,瑞文不禁皱起了眉头。 看来,阿梅罗车库里的那片虚海海面就是“暇光”搞的鬼。两个月前,肖森婆婆为了逃避献祭将孙女推进水井,误打误撞地破坏了上位者的计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等等,倘若她的目的是引出虚海海水,研磨新德市,那岂不是和地表的情况一样?” 半年之前,地表就被从暗巷内倒灌出来的海水淹过一次!那难道也是“暇光”在从中作梗! “嘶......那个时候,‘暇光’应该已经成功返回了现实,而自己却没有,她完全拥有避开自己作案的时机!” “真正需要对付的敌人,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她?” 瑞文在心中理了半天,却依旧理不出“暇光”的动机。由始至终,她都有意将自己置于事件的边缘,在暗中推动一切的发展。 “我只能明确的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的朋友。” 赫尔克里先生补充道: “捷特是‘暇光’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王朝基金会也知晓这一点。为了报复‘暇光’的背叛,他们曾一度试图杀死他。” “不过,捷特现在被调查局的人保护着,相对安全。罗兰在试着给他进行‘治疗’,让他在相对安全的状态之下回想起从前发生的事情,这或许能成为我们识破‘瑕光’计谋的关键点。” 话音刚落,脸色阴沉的罗兰就从阴影中钻了出来。 “怎么了?有人妨碍了你的休息时间?” “是上次那个叫做佐治的男人......陪我走一趟,福尔摩斯先生,你比我擅长应付这种事情。” 对方朝赫尔克里先生招了招手,后者点头答应,两人很快就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纯白圣堂的地面上盛放着一朵鲜红的血花,正顺着地砖缝隙慢慢流淌。 “愿你能从罪恶的一生中得到解脱......” 回到现实中的“赎罪者”恢复了圣职者般的平静虔诚,为不幸的死者合十祷告。 “子弹从太阳穴贯穿头颅,是一把小枪,就在死者的口袋里。” 赫尔克里先生立刻从死去的佐治先生身上找到了手枪。 “问题在于,为什么他要特意死在这里?这是他自己的意愿,还是被他人操纵或教唆的结果?” “找找他的另一边口袋。” 罗兰从赫尔克里先生翻出的东西里拿起了一张盖着印章的纸片。 “这是我留给他的处方条。他的口袋里或许会有开好的药物。” “在这里。”赫尔克里先生反手掏出了瓶子,里面是半结晶状的安非他命粉末。罗兰接过药品,打开盖子,微微扇动指尖嗅闻。 “不对,这里面掺了安非他命之外的东西。” “赎罪者”半垂下眼帘,一双无光的眼睛隐没在鼻梁的阴影中。 “恐怕,是你之前和我提过的那种东西——‘魔鬼呼吸’。”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七章 红海 “魔鬼呼吸......” 瑞文将触须盘成一团,支在手肘下方,皱着眉头,聆听着赫尔克里先生的叙述。 他对这种东西并不算陌生,因为他曾经在米涅瓦的宅邸中见过这种药物。另一方面,当初协助自己的鲍尔斯教授曾经研发过“梦界行者”,一种能让人快速进入另一个世界的药剂,原料之一也是魔鬼呼吸。 “佐治先生遗体的脸上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微笑。”赫尔克里先生陈述道: “巧的是,在不久之前,我还看见过一具拥有相同特征的尸体。” “莉莉.柯林斯......” 瑞文回想起了赫尔克里先生前不久为他讲述的外界故事。 “这么说,你怀疑那个从天上掉下来摔死的女人生前也有受到魔鬼呼吸的影响?” “一起命案缺失的拼图,反而在另外一起命案里找到了。” 赫尔克里先生从衣袋内掏出一份旧报纸,头版正是莉莉.柯林斯的照片。 “莉莉.柯林斯的经纪人和家属们强烈要求领回她的全部遗体,我没法在她的胃袋中化验是否存在毒物。不过,这种药物的作用的确包括了增强服用者的易受暗示性,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莉莉.柯林斯会爬上酒店顶端,以及佐治先生为什么会专程来到治疗中心自杀。” “话是这么说......可是动机呢?莉莉.柯林斯暂且不论,佐治先生的行为目前看来完全没有意义。” “只要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剩下的那个不论多么荒唐,都只能是真相,这是旧时代文学作品中的‘福尔摩斯先生’会说的话。” 赫尔克里先生从怀中取出了佐治先生的药瓶,平静地分析道: “佐治先生的拇指指腹上存在一处小伤口,与瓶盖上的螺纹吻合,他花费了很大力气才把瓶盖拧开。瓶盖和瓶身都没有被动过手脚的迹象,说明它的确是被佐治先生亲手开封的。” “这么说,医院没有嫌疑,是有人在事后往正常的安非他命中掺入了魔鬼呼吸?” “医院的取药流程没有宽松到随便哪个人都能动手脚的地步。况且,尽管这么说有些亵渎死者,但作为一个小市民,佐治先生太不起眼了。” “这么说,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能够知道佐治先生随身携带药瓶,并有足够时间对其做手脚的人...... “安妮塔太太,罗兰的另一个病人。” 赫尔克里先生一语道出了瑞文的猜测。 “佐治先生和她之间的‘夫妻’扮演流程出了些问题。罗兰打算观望两个星期,再决定是否应该让两人分开,重新开始治疗。” “如果她对于这种治疗安排产生了抵触,或许会选择在佐治先生的药瓶中动手脚。” “嘶......这么一来,似乎能够看出模糊的动机。可她是怎么拿到魔鬼呼吸这种东西的?” “我的推测有两种。其一,她通过某种途径或介绍得到了这种药物,以完成行凶。” “其二,安妮塔太太原本就和这种药物流通渠道的一环有所关联。事实上,这种情况在新德市并不罕见,每一位家庭妇女都可以是烟酒或药品生意的底层接头人。我曾经有建议罗兰对每一位患者的背景进行调查,但被他以太麻烦为由拒绝了。” “不管怎样,找到这种药的源头,应该就能找到两起案子共通的地方。” 两起特征相似的案件在短期内发生于同一个区域,其中存在联系的可能性不小! “可惜,我的标记没法让我直接窥探现实,只能暂时让赫尔克里先生为我在外面代办大小事务,直到导演有所回应为止。” 瑞文拿起赫尔克里先生带来的几份报纸,阅读起了近些天的新闻。 “监狱骚动......那名独立存在果然是冲着魔鬼岛监狱去的!” 新闻报道中对于独立存在或其他神秘事件只字未提,只提及了狱卒死亡,枪击事件和一场煤气爆炸。 “对外消息封锁得越死,说明事情的本质越严重!” 瑞文立刻向赫尔克里先生建议调查各个区域的地下走私网络。倘若货道出现了大规模断裂,那多半是躲藏在监狱里的阿尔卡朋出了什么变故! “在监狱骚动的一个多星期前,第一次候选人辩论当天,墨尔库林镇爆发游行冲突,燃起了一场大火……” “这同样是区政府作出的官方掩饰。”赫尔克里先生补充道: “但是,就连我都无法确定这起事件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这很不寻常。就算事后再回头去搜寻蛛丝马迹,也没法再进行任何追溯。整件事情的因果关系压根得不到追溯,就好像被突然屏蔽了一般。” “我知道这种手段……”瑞文脱口而出。 如果连赫尔克里先生都无法找出线索,那么这起事件多半是遭到了“遮蔽”! 换句话说,“不诚实智者”——真理党荣誉顾问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必然介入了这起事件,这件事必然和上位者,乃至上位存在之间的矛盾相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问题在于,在被我拒绝之后,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现在究竟站在哪一边?” “嗯……考虑到我们五年前的交易依旧还没有结束,他帮的大概率应该还是我方,毕竟他还得靠我去寻找骰子。” 在得出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目前依然算是协助者的结论后,瑞文基本能确定遮蔽这起事件对于自己有利,而且,导演应该还在利用自己的身躯和对方联系。 轰隆隆...... 洞窟再度开始了震动,碎石抖落,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又怎么了?” 瑞文将目光投向洞窟下方,罗兰还在外面,让无脸人们停止工作的嗡鸣声也没有响起。 “一般来说,震动超过五分钟,电网和广播会自动启动。”赫尔克里先生轻松道: “罗兰也没法时时看着这里,因此他搞了些自动化工序。” “可我总感觉这次不太一样。”瑞文嘟囔道。 咣! 伴随着轰鸣,几根木梁和钢筋发出了手指饼干被折断般的清脆响声,垂直砸下! 其中一座吊桥轰然垮塌!数十名无脸人像积木玩具般摔落到了洞窟下方,成了几滩刺眼的肉酱! “嘶,我感觉这次像是要来真的了!”瑞文伸开触腕,抓住岩壁边缘,试图以此稳住身体,但他所攀附的岩石却在一瞬间垮塌了下来,将他一下甩向了渊底!他立刻向上穿梭,在接连闪现数次后回到了安全的平台上。 木梁和石块堆积成一个巨大的滑坡,鲜血自缝隙中缓慢流淌而下,留下一道道笔直的红线! “卡梅隆,我们上!” 腕足立刻从卡梅隆的躯壳中伸展了出来。然而,在深空中消耗掉大部分体力的祂已经不再像从前般遮天蔽日,只能勉强膨胀到屋顶的高度。 瑞文伸手一扬,地面上流淌的鲜血立刻升起,化作一大圈缠绕在他身侧的血矛。他抓住一根腕足,钻进房屋大小的阴影之中,沿着洞窟的影子快速移动起来,寻找着震动的源头。 无数双蛰伏在黑暗中的眼睛闪烁了起来。那是洞穴中大大小小的奇异居民。它们有些躲藏在萤石缝隙内部,有的将自己伪装成发光的植物。一大群毛茸茸的影子跟随风向逃窜,那是上百只毛色各异的宝石兔,洞穴中的原住民,它们长而尖的耳朵善于捕捉最细微的响动,引导它们逃向危险的反方向。 ——换句话说,危险的源头就位于这些兔子逃跑路线的反面! 被留在原地的“伪装者”抽动鼻翼,比瑞文更早一步定位到了威胁的源头。那东西的味道冰冷而不祥,夹杂着粘稠翻涌的海水腥臭。 然而,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味却让他由自主地躁动起来! “酒神”的声音在提醒着他,眼前又是一只唾手可得的猎物。而祂正需要食物,祂现在非常饥饿! 饥饿感随着巴克斯的意志慢慢流淌进了安东尼的胃袋之中。那种火烧的感觉又来了,起先只是一簇不起眼的小火苗,却在顷刻之间冲上他的脑门,在大脑中肆虐,将所触所及的思想和理性全部焚烧殆尽! 若非有梦者之屋的压制,他恐怕会在一瞬间失控,变成只由欲望驱使的怪物! “伪装者”弓起身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没一会就来到了巨大空洞的边缘。洞底的海水不知何时已经搅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呈现幽幽的深蓝色,如同一面巨大的宝石镜子。 瑞文后一步赶到了洞窟边缘,稳住身形,没有丝毫犹豫,一排血矛直直朝下方飞去,扎破漩涡,直直没入蔚蓝深处。 巨浪在下一瞬间予以回击! 瑞文身形一闪,穿梭到了空洞上方,卡梅隆探出触腕抓住岩壁,腕足顺着影子延伸下去,卷住没入浪涛的血矛,猛然回缩,试图将隐匿于深处之物拖拽上来! 深渊在那一瞬间短暂地现出了轮廓。 那是一个活着的整体!海浪,宝石,漩涡,镜面,汇聚成一张没有任何生物结构的巨口,冰冷而空洞! 下一瞬间,血矛尽数分崩离析,在激流的冲击之下被稀释成血水,卡梅隆的腕足抓了个空,巨浪再度翻滚而上! 然而,在触及岩壁的前一刻,浪涛就被整齐地一分为二! 上百道“无形之锋”纵横交错在岩壁边缘,形成一圈天罗地网,将触及它们的一切斩断!瑞文卷动触腕,拉扯丝线,编织成网,夹在洞窟上方,牢牢地堵住了每一个洞口。 必须得把这家伙限制在祂自己撞出的空洞内部,决不能让祂跑到梦者之屋的其他地方去! 第二道丝网在顷刻间编织成形,扑向海面,试图像捆缚实体般缠住那无形的漩涡!丝线边缘泛着鲜红,在触及目标的瞬间紧紧收缩,发出刺目的红光。 “驱逐之威”的力量在初具神格的瑞文手中被放大了数百上千倍,丝线毫不留情地碾碎所触之物,割开浪花,在山岩上划出一道道裂口! “好,就这么把祂逼回去,从哪来的到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还未落念,就感到下身一轻,数条被整齐斩断的触腕和节肢向深渊跌去,被激流一口吞吃入腹! 漩涡逐渐向中心凝聚,水花凝聚成一颗颗有形的尖牙! 激流呈现出了危险而富攻击性的实体,每一颗牙齿都是高速旋转的冰冷流体,流溢出恶臭和指甲抓挠般的噪音!而在那张开的下颌之中,却是如同暴风眼般可怖的死寂。 “嘶......这该不会是用那颗蓝宝石召唤出来的东西的本体吧?” 瑞文连续向上穿梭,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从创口中溢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泛着诡谲色彩的漆黑流体! 相较起“金鬃”利用琥珀戒指摇来的那张嘴,这玩意显然更加恐怖! 显然,这怪物和虚海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如果栖息在虚海内的东西全都像这玩意那么恐怖,也难怪“暇光”会......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完毕,就不得不继续穿梭闪避。 漂浮在空中的水滴化作了千万把高速流动的尖刀,朝他袭来,片刻之间,竟又斩断了几条触腕! 用惯血液武器的瑞文自然知道流体刀刃的可怕之处。 然而,这种操纵水滴的力量远比操纵血液更加不讲道理!更何况,那本就是由纯粹流体组成的存在! 上万颗水滴像无数玻璃碎渣般袭来,漂浮在空中,很快就几近填满了每一处可供瑞文立足的空间! “嘶,这可难搞了......不对,这玩意好像在打退堂鼓?” 瑞文穿梭至高处,这才发现水滴大都集中在漩涡的正上方,形成一道旋转的水墙,似乎正像盾牌般围绕着本体。 祂所畏惧的,并不是自己。 他在嗅闻到一阵令人发狂的香气的同一瞬间猛然意识到了这点! 数十秒前,安东尼一个纵身,跳下悬崖,直直扑下渊底,无数水珠瞬间将他撕成碎片,一次又一次,他在自由落体中一次又一次复原,血肉和碎骨飞散在半空中。 所有被他触碰到的水滴,全都化作了鲜红的“酒神亲酿!” 咚! 伴随着清脆的水花,“伪装者”一头扎进了漩涡,迅速被浪花吞噬。由流体组成的深渊发出尖锐的咆哮,宛若一百扇玻璃窗在同一瞬间碎裂! 不一会儿,漩涡的中心出现了一抹旋转的深红。 那是“酒神亲酿”的色彩,疯狂地扩散开来,浸染着漩涡中的每一滴液体。 不一会,漩涡竟被染成了一片醇香的红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八章 哭泣 “那家伙......” 瑞文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红海”就掀起了波涛。“酒神亲酿”的气味在空气中打着旋,被劲风卷走了一部分,但那香气依旧源源不断地稀释进空气中,飘入他的鼻腔内部! 他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就和上次在欣帆区河边时一样,不,这次更加难以抵挡!他的意识几乎立刻就被那阵芳香的狂风卷走,高高抛向了空中,瞬间遭到了解体,拆散,化作无数碎块! 在那一刹那,他发现自己正与无数“自己”对视! 那些“自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高矮胖瘦不一,性格形态各异,就像一座被打碎的积木城堡般七零八落。 他们是那些被自己吸收的灵魂,由别人变成的“自己”,由自己扮演的别人! 那些曾经混合在自己梦境中的记忆被重新撕裂开来,化作无数段戛然而止的独立人生,许多意识在这场梦境中扮演着其他存在,扮演“黛儿”的“丽兹”,扮演好父亲的杀人犯...... 扮演人类的“祂”。 每个灵魂脸上的面具又进一步剥离开来,脱去“人类”外壳,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形貌。 它们并不是那些从地球逃来的人类灵魂,而是一团团黑色的不定型流体! 这些就是如今栖息在奥贝伦的“人类”的内在真面目,与那些旧时代生物根本谈不上半点相像! “人类归宿”中所苟延残喘的,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活物! “酒神亲酿”的魔力平等地荼毒着每一个分裂出的灵魂,让它们不断地扭曲起来,转变形态,化作不可理喻的畸形模样,那些为“渴望”而生的部分被无限放大,变得无比滑稽可笑...... 然而,失控的灵魂并非所有。 有个微小的意识在狂乱的浪潮中心,始终维持着平稳和理智,始终和意识的主体保持着紧密的连系。 瑞文一眼就认出了它,只有它没戴“面具”,只有它一直维持着本真的模样! 那是查理残存的意识!死死抓着这些的灵魂不放,拼尽全力,阻止着它们的流失! 下一瞬间,无数腕足自意识边缘伸了进来,牢牢缠绕住了这些行将失控的意识! 卡梅隆自外界强行介入了瑞文的意识深处,腕足顺着眼窝钻进他的头部,渗透进脑叶的缝隙,在神经突触间游走,维持着意识的一体性! 瑞文在一瞬间短暂地恢复了意识,立刻抓住机会向上穿梭,抵达了暂未被气味风暴席卷的上空。 啪! 下一秒,他的半个脑袋像砸落地面的瓜果般爆裂而开,发出清脆的声响,脑浆炸出,顺着身躯流淌而下! 卡梅隆的腕足立刻蜿蜒而上,堵住了颅骨上的巨大豁口,防止颅腔内容物尽数滑落出去。 “唔......”瑞文穿梭回梦者之屋的地表,用抽搐的触腕盖住豁口,开始回溯,不一会,他的脑袋就恢复了原样。 就差一点。 若非闪避及时,再在“酒神亲酿”的气味中多暴露一小段时间的话,爆炸的可能就是他的整个大脑! “嘶……看来就连梦者之屋也没法完全压制上位存在的力量,不,远远不够!” 只差一点,他就要在自己的地盘上“一命呜呼”,尽管在梦境中并不会真正死去。 但是导演还在外面,还占据着自己的躯壳。要是自己的意识真的被弹出了梦者之屋,极有可能对双方,至少是双方之一造成严重影响! 深红的漩涡一刻不停地搅动着,发出尖声哮叫和令人作呕的咕嘟冒泡声。“伪装者”的身躯在漩涡中被一次次搅烂,一次次重塑,血肉与海水搅在一起,变成一汪浓粥。 每每他试图朝漩涡的核心进发,巨浪都会将他打回来,无数水滴切割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撕成无法复原的细小碎片。 然而,哪怕被撕成碎块,撕成肉糜,“酒神”的力量依旧让安东尼得以一次次重生。他拼尽全力游动,对抗着几乎不可能被对抗的激流。 随后,他窥见了涡流中心那张漆黑的巨嘴。 一条显眼的伤痕以完全不合常理的形式烙印在那张由无形流体组成的嘴巴上,将其从中间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怪物在不久前受过相当严重的伤! 嗡...... 低沉的嗡鸣声忽然响彻了大空洞。五分钟时间过去了,罗兰设置的防御系统自行启动。岩壁之上,无数信号灯亮了起来,急促地闪烁着红光。 数十秒后,信号灯后方的黑暗中,缓缓探出了数十根漆黑的炮管! 轰! 一颗接一颗的迫击炮弹在流体怪物身上激起高达数米的水花!炮弹侧面闪烁着银光,篆刻着无数反复的仪式符号! 那不断旋转着的红色漩涡,竟短暂地被炸出了一个豁口,如同真正的伤口一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饥饿在此时此刻达到了顶峰!安东尼趁着上方狂轰滥炸的档口,快速下沉,朝着漩涡的中心游去,扯下自己的手脚,利用源源不断的毁灭和重塑为自己铺路,终于接近了一切恐怖的核心!无视了那无形存在猛烈的挣扎和拍击,朝最核心的黑暗中逼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后,他张开嘴巴,朝那无形之物一口咬了下去! 轰!!!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梦者之屋的震动戛然而止! “!”瑞文用触腕感受着动静的逐渐平息,最终归于死寂。梦者之屋的上空刮起一阵猛烈的风,裹挟挥发的香气,直直冲上高空,烟消云散。 “没想到‘梦者之屋’居然有这种应对威胁的‘自净能力‘.…..’’瑞文惊奇地抬起头,仰望着这座由自己的意志支配的领域。 “话说,安东尼那家伙该不会真的独自把那家伙给干掉了吧?” 就连如今的自己都没有独自消灭一名独立存在的把握!“食日之狼”靠的是多方援助,而“贪恶绿蟾”依靠的基本上是天时地利,以及“复仇之蛇”那不讲道理的强大力量。 真要让自己单枪匹马地对上一名独立存在,他还真的没有必胜的把握。 但安东尼那家伙却可以。 “且不论将水变酒的力量本就完全压制那个由液体构成的家伙,光是不死不灭本身,都足够他和对方无止境地耗下去……” 而那还仅仅是“酒神”三分之一的本质! “那要是三份本质齐聚到同一个人身上……”瑞文想都不敢想象那会有多么恐怖! 林心说的一点不错,单论个体力量,自己绝对是上位存在中最弱小的一个! ...... “伪装者”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头朝下地倒插在一根坍塌的钟乳石笋上,被从腹部到胸部斜斜贯穿,将他的颈椎洞穿一半,像串在签子上的烤肉般滑稽。 他微微转动了一下脖子,脑袋就啪嗒一声断开,掉落地面,重新长出完整的躯体。 他慢慢爬起了身,看着眼前倒过来的无头残躯,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袭上心头。他从未像现在一般饱足过,犹如重获新生! 冗余的力量并没有让他的形态朝着非人转变,恰恰相反,他的外貌变得更加像“人”了。他的面容和躯干在原有轮廓的基础下变得更加立体,结实,精致,每一处细节都趋于理想化,变为超脱于“人性”之上的“人形”。 此时此刻,他的样子与旧时代的古希腊神像相差无几! 自己或许永远都没法离开这里了。 他利用饱腹时短暂的清醒思考道。 这个地方能够对自己的本能欲求进行相当一部分的压制。一旦到了外面,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停止吃人的欲望,不,也许就连人类的血肉都将很快无法完全满足自己。 “酒神”渴求力量,期望能尽快复苏,自己如今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奴隶。 即便是在这里,他也能感觉到欲望的迅速膨胀,理性的逐渐消失。他正逐渐变成别的存在,某种不可能与人类共存的存在,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自己的呼吸对这些渺小的东西而言是剧毒,自己的血肉会为他们带来毁灭。 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哀忽然笼罩了他的思绪,化作一股无由来的气味。那是回忆的气味,记忆中格林达窄小瘦长的公寓正在发霉,然后坍塌成废墟。记忆中的豌豆炖肉正在失去味道,慢慢长满绿毛。他能闻到记忆中所有美好的事物腐朽的味道,变成暗巷内的绝望气息,阴沟里的臭水和翻肚皮的死老鼠。 在一切全都腐朽消失后,就算他最终找到格林达,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呜......呜......呜呜......” “伪装者”记得很清楚,自己生在暗巷的时候没有哭。与生俱来的本能让他在张嘴呼吸第一口空气时感应到了极度危险,将哭声压抑成了低低的呜咽,从而幸运地免于被饥饿的孩童当成食物吃掉的命运。 他在饿极的时候,在手臂被老鼠啃得只剩白骨时没有哭,在第一次被阳光刺痛眼睛的时候没有哭,在被“格林达”用刀他甚至不太清楚究竟该怎么哭。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却爬满了深红色的眼泪,喉咙中溢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 “这是怎么回事?” 罗兰和赫尔克里先生现身于空洞边缘,前者看着渊底逐渐平息的波涛,以及那不复存在的流体怪物在岩壁上留下的坍塌痕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让你看好他们两个的吗?” “那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看住两名上位存在几乎是不可能的。”赫尔克里先生耸了耸肩,目光盯着渊底的“伪装者”,表情有些难看。。 “整座镇子内部全都乱套了……光是重建就得花费好几个星期,我还得去清点究竟折损了多少人手。”罗兰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下次记得提醒我,不论如何都别再破例帮你干这种事。” “这点你放心,我当然会让你忘记的。”赫尔克里先生一边打趣,一边看向已经恢复清澈平静的谷底。“酒神”的哭声正回荡在岩壁之间,犹如一个初生婴儿的啼哭,足以让每一个人想起他们生命中最痛苦不堪的那一件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文小心翼翼地回到了空洞边缘,低头俯瞰着痛哭的“神明”,立刻被那哭声感染。 安东尼抱着自己的脑袋,浑身赤裸,在岩石边上蜷缩成一团,不远处,那具倒立的无头尸体在山谷的风中微微摇晃着,脖颈断口中同样淌出泪来,在地面上汇聚成细流,迅速开始蒸发。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自己的“同类”产生同情。 地下小镇内一片狼藉。海水自岩洞中倒灌了进来,冲垮了十几十座房屋。 “这名独立存在应该的确是从虚海里跑进来的。祂利用梦者之屋作跳板,直接越过,新德市,冲进了魔鬼岛监狱,也就是祂被召唤的地点。” “然而,祂在那里受了重伤,不得不又折返回来,蛰踞在梦境和虚海的交界处休息......那地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瑞文看着满目疮痍,心中一阵唏嘘。 无脸人们似乎并没有被“酒神亲酿”的气味影响,因为他们本就已经失去了神智,仅有一些保留了部分自我的人,摔死在深坑的底部。 “他们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外界的肉体早已死去,他们的灵魂在离开后将再无归处。 “这不是眼下你需要管顾的事情。” 罗兰放下为死者祷告的双手,摇了摇头。 “第二次辩论会,也就是大选前的最后一次拉票活动会在几个小时后开始。” “不过,我暂时没法联系到‘绯红’,也没法帮你出去。你需要做的是做好准备,一旦那家伙真的出现了背叛的迹象,你必须在第一时刻醒来,顶替他的意识。” “居然这么快就到了‘生死关头’......”瑞文不由咋舌。 现在自己贸然出去,很有可能会给导演添乱。 作为“齐格飞先生”,他最近的一举一动都将曝光于公众之下,不得有半点闪失! “请帮我密切关注选举现场。”他向同伴们请求道: “如果出现了任何差错,第一时间告诉我!” 比利,“瑕光”,洛克菲尔或“群青”都有可能向“齐格飞先生”使绊子,而唯一站在我方的只有阿尔哈萨德老先生。 从整体局面来看,“绯红”如今的处境其实相当危险! ………… 洛克菲尔证券交易所的门口人头涌动,小个子的人被人群推搡着,双脚几乎要离开地面。 斯帕德军备公司今日的股价来到了史无前例的新高!人们手里握着钞票,支票和一叠叠的拮据,抵押文件,争相购入股票,期待着大选前夕的金融狂欢。 这是一场被正当化的巨型赌博游戏。根据过往选举经验,历届当选者旗下的公司股票都会在短时间内平均暴涨四倍!就算是此后的两个交易季度也会持续稳幅上涨。 而今届选举的空前盛况对于狂热的投机者们来说,着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十三区市民们能通过两种方式投出自己的关键一票,其一是以匿名信件邮寄。信封和选票上都盖有特殊的印戳,配以独一无二的编号,以防造假。市政府早在一星期前就开始为每一位合法选民登记编号,并将选票用大车挨家挨户发放出去,事后,还需要本人亲自签名确认,步骤十分繁琐。 另一种投票方式是亲临市政厅外的投票站。十三区的市政厅外已经早早地搭建好了简易工事,立起了上百个小亭子,由一百名警察轮班看守。每一位投票者都要携带个人证件,并在进入票站前接受检查,确保身上没有危险物品。 今年的审查比过往的数届大选更加严格,除了以往规定的几类危险品外,打火机,油类和几种处方药品都被纳入了管制范围。显然,先前的几次袭击事件已经让“铜章”警察们长足了教训。 还没等工事建筑完毕,形形色色的食品摊,报纸摊,流动酒吧和小赌档就已经在附近支了一圈。法尼尔区政府不得不临时加颁一条临时法例,禁止选民在投票前饮用烈酒,或进行任何公然下注活动。 两个小时后,所有报社的特派记者都已经聚集在了沃幸屯火车站附近,务求拍摄最佳照片。这一次的辩论会舞台设立在新区,与时代前沿最为密切的区域,同时也被民间认定为新德市的第二首府。富裕党候选人正是在新区出生的。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呐喊声和口哨声,和平党的车队率先抵达车站。齐格飞先生依旧一身笔挺的黑色军服,金边肩章上装饰着柔软的穗子。他今日与平时唯一不同的一处装饰立刻吸引了人们的眼球,让他们爆发出在沉默片刻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 那是一支鲜红的玫瑰,被别在他的右侧胸袋上,这代表着一种特殊的纪念于警醒——“烟火师”的身影还未完全成为过往,而和平党会为了新德市的安稳繁荣奋战到最后时刻! 富裕党的轿车紧随其后,在五分钟后抵达了车站。这支车队的车身漆成了淡金的汽酒色,明快跳跃,与和平党肃穆的黑形成鲜明对比。 人群在富裕党候选人拉开车门的瞬间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静得连一个孩子的冰淇淋不慎滑落地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噢……”一位蒙纱的女士轻轻惊叫出声,打破了平静,她的声音几乎能代表在场所有人的心情 他们看见了什么? 从车里走下来的,是他们平生见过最光彩夺目的存在!没有任何苍白的词汇能够形容人们此刻的心情,硬要说的话,此时此刻的他们,宛若亲眼目睹神迹! 而那金光闪闪的“神迹”,就这么像一颗璀璨的金星,从他们的眼前悠悠飘过,飞进了狭小的车厢内部,在列车开动的同时留下一道明亮的金尘!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一十九章 阿多尼斯 “两百多年前,在人类旧时代的末期,曾有一群有钱又好事的‘绅士’试图创造出世界上最具魅力的人类。” 赫尔克里先生抽着烟斗,看着下方工蚁般忙碌的无脸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缓缓诉说起了一个过去的故事。 “当年,T教授曾出于好奇,给予过他们基因工程上的支持。他们搜集来自全世界的数据,试图以克隆技术制造出一个能被世界上所有人类公认为美丽动人的存在,并为其命名为‘阿多尼斯’,那是希腊神话中美神的名讳。” “讽刺的是,这些人耗资数亿美金,利用人类最尖端的生物科技满足他们内心对于美和爱的幻想,却都没能活到他们的‘阿多尼斯’诞生的那一天。他们试图利用冬眠技术存续,却无一例外地死在了冷冻仓内。” “所以,最终那个阿多尼斯活了下来?” “是的。出于研究目的,阿尔忒弥斯把阿多尼斯的胚胎带上了月球,他在月球上降生,在我们一开始的实验基地里成长。” “那他的外貌......” 瑞文在听故事听到一半时插嘴道。 “这正是最为讽刺的地方,我的朋友。” 赫尔克里先生卷起舌头,吐出了一个完美的烟圈,自喉咙深处咳嗽了两下。 “阿多尼斯的相貌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虽然相貌并不丑陋,但绝不到能令所有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他普通地长大成人,平静地度过了45年,甚至还有了妻子和孩子,然后以平平无奇的方式死去......当然,现在回过头去看,阿多尼斯的一生过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幸福,就连我都有些羡慕。” “但是,也不知是巧合使然,还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超乎逻辑推算的因果报应,在阿多尼斯夫妇死去后的一个月,基地就遭到了摧毁,他们的后代消失在外界,而那刚好是外界建立起卡内基王朝,人类步入神秘纪元的第二年。” “直到刚才,我终于对他的后续去向有头绪了。” 赫尔克里先生说完,将目光投向了洞底。 “呃,是他?” 洞底的“伪装者”依旧蜷曲着身躯,像渴望重归母胎的婴儿一般,一动不动。 “我已经记不清阿多尼斯生前的样貌了。” 赫尔克里先生缓缓诉说道: “关于他的一切都是那么易忘,所有的记录也都被毁在了废墟下。” “但是,在看见他如今的样貌后,我想起了那些绅士权贵们最初的臆测,他们利用数码合成技术,在电脑屏幕上整合出的,‘美神’的面孔。” “究竟是安东尼本人是阿多尼斯的后代,还是‘酒神’的本质中包含了阿多尼斯对人类的诅咒,我不得而知。不过,在我意识到‘酒神’与阿多尼斯有所联系后,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酒神’的本质象征着人类的‘虚荣’和‘渴望’,而祂所代表的未来,必然也是空想化的虚无。” “至少,在现在看来,人类选择这个结局是相当不明智的。” “那我们该把他怎么办?”瑞文低头望去。 “我们依然可以利用祂的力量,但是要更加小心谨慎。与此同时,必须加倍提防比利和‘瑕光’,前者现在应该已经登上了火车,那里会是大选的最终舞台......真正的游戏,很快就要开始了。” 长手长脚,形态各异的新区人聚集在群青色的霓虹灯下,伸长花瓶般的颈子,翘首以盼火车的到来。 新区是富裕党的大本营,富裕党在此拥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支持率,以及众多的资助者。换言之,比利在新区拥有绝对的主场优势! 年轻女孩们聚集在商铺外的电视机前,向同伴炫耀着她们为迎接偶像特意准备的新衣服,新项链。对于她们而言,这场盛事比起一场选举,更接近于一场大型追星活动。 新区北部的潮流广场上,曾受比利关照过的新德市名伶们发起了联名拉票活动,场面热闹非凡!观众们身穿群青色的礼服,一头群青色的头发,群青色的眼睛,群青色的嘴唇,皮肤,舌头和牙齿,犹如一汪涌动的无机质海洋。 无数人在比利还没出现之前就呼唤起了他的名字,仿佛那呼声能穿越千里飞到火车车窗内部,飘进比利的耳朵。许多人将他们的衣服,手绢铺在广场入口处,希望能够留下一些属于偶像的痕迹。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许多这么做的人压根就不知道比利这个人,他们只是突然有感而发,觉得自己应该,必须,迫切地需要这么做! “那场雨的效力终于体现了出来。” 青金石宅邸的看台上,洛克菲尔和“群青”并肩而立,注视着城市灯火和翻涌的“海浪”。 “呼......” “群青”以一阵低沉而优雅的低吼声作为回应。“她”今天顶在脖子上的不是一张美女或美少年的脸,而是一只母豹的头颅!这只可怜动物的毛发被漂染成了点缀金屑的深蓝,双目中流露出威严与慈悲,一圈孔雀毛翎遮住了兽首和人身衔接的部分,这身奇异的装扮让“她”压根说不出人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装束不符合你的社交美学......我猜是我的做法让你感到不满了?” 母豹的脑袋发出一阵低吼,不置可否。 “不管怎么样,我们之间的合作应该快要到头了。”洛克菲尔回到青金石大厅内,聆听着门外细微的踱步,踌躇和交谈声。“群青”从十三区物色了一批新的“藏品”,这次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为主。这些姑娘很快将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而她们的家人将会得到高达七位乃至八位数的巨额酬金。 “对于你来说,这就像购买皮草,帽子和项链。”洛克菲尔平静地说道: “‘群青’,你还记得你原本的躯体部件都去了哪里吗?” 母豹的脑袋微微侧偏,有意无视了对方的话。 “你就像条忒休斯之船,这是个很古老的说法。”洛克菲尔丝毫不为所动。 “即便满载金银,宝石以及这世界上所有的奇珍异宝,没有了离岸时的海图和罗盘,这艘船也将注定沉没在海洋中央。” “‘绯红’的末日就快要到了。不论胜利还是失败,他最终的结局都不会比当年的‘瑕光’要好。利用祂们本就是一种极度的傲慢,更何况是那些试图成为祂们的人。” 母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大型野兽独有的蔑视。 “我要先走了,尤娜还需要我的照顾。放心,我暂时不会和你翻脸,至少,在约定的期限结束前不会。” 说完,“烟霾”的身躯直接化作一团灰黑烟尘,自窗户飘散而出,朝新区北面的深山飞去。 群山和深林从熟睡中悠悠转型,树叶和藤蔓伸了个懒腰,花朵睁开了花心中的眼睛,叶片发出沙沙的响动,天真地迎接着“父亲”的归来。 林中的动物们小心地从草丛中探出了脑袋,每一种生物的模样都有所改变,鸟儿长着鱼类的脑袋和鳞片,鱼长出了可供翱翔的翅膀,吃力地在空中洄游。 林间的一切构成了一套崭新而诡异的生态系统,以常人完全无法想象的规律有条不紊地运行着。洛克菲尔在树林深处现出身形,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开满鲜花的空地。 “你感觉怎么样,尤娜?” 鲜花们动了一下,随后,慢慢升腾而起,犹如一阵色彩斑斓的花浪般慢慢涌来。 花朵一层层地覆盖在那移动的生物身上,仿佛是祂的身体器官,又仿佛祂用于掩盖原初样貌的“衣裳”。那高约数米的巨大花团鲜艳而美丽,花心处,婴儿般的蓝色眼珠温柔而清纯地眨动着。 看见“女儿”的这副模样,洛克菲尔的双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失望。在他分神的一瞬间,身上就已经开始畸变,皮肉开始扭曲,融入这片诡异的密林。 “看来,我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过于傲慢了……尤娜,你还记得你母亲吗?” 巨大的花团在洛克菲尔身前停了下来,仿佛听懂了对方的话。 “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却也很软弱,就像易碎的鲜花一样。” “尤娜,你今天让我见识到,鲜花也可以变得无比强大。但愿你不会责怪我的所作所为,就像你母亲那样。” 花团微微颤动,似乎是在表达困惑。 “我爱你,我的小蓝天使。” 话音落下,洛克菲尔再度化为烟霾,飞向了热闹的新区市中心。 巨大的花团在听见“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时愣了一下。下一瞬间,所有花瓣都化作了枯黄的腐殖。 人群在绿皮火车抵达车站的瞬间化作了一座喷发的火山!所有人都涌上前去,试图窥探窗户内部的影子,立刻有人发现一扇窗户被微微开了一条缝,一条缝着金线,散发芳香的手帕被从移动的火车上扔了下来。 人群的兴奋在那一瞬间达到了极致!无数人朝高空中伸出手,试图抓住那块小小的手帕,甚至是抓住手帕上的一点香味,仿佛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无价之宝! 当绿皮火车缓缓停定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了一幅属于自己的美好画面,一幅他们认为自己即将看到的理想画面。 而几秒钟后从车门内出现的身影,和每个人心中的幻想都不谋而合! 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 那是每个人心目中的阿多尼斯! “斯帕德先生,看看下面的那些人啊。” 比利站在车门的台阶顶端,对身后的“齐格飞先生”笑着说道: “我也很想知道他们的眼中现在究竟有些什么。普通人类的想象力总是充沛异常。” “.…..” “齐格飞先生”无视了对手的搭讪,将目光投向躁动的人群。成千上万的新区市民聚集在外面,每一个都有着独特的审美,独特的外形。 他们看见了胸脯大得不可思议的女人,腰像黄蜂般纤细的男人,以及形形色色分辨不出男女的人。他们的手举在空中,就像珊瑚虫的触手,试图过滤捕捉从火车上飞下来的一切,一根毛发,一丝温度,一缕呼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直到比利将食指的第二根指节侧面轻轻抵在了唇边,故作矫揉地抛去一个飞吻。 在那一瞬间,人群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忘记了如何发声,只是用尽全力张大嘴巴,放大鼻孔,瞪大眼睛,用尽全身感官试图捕捉那个不存在的东西,品尝它的味道,看见它的无形之形,用全身的每一条神经,思考着它可能代表的一切美好含义。 当脑海中的所有词汇都无法形容这一瞬间的美妙想象之时,撕裂喉咙的叫声像数万把尖刀般贯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如果我现在对他们说:‘谁想买我的一个亲吻,谁想买我的一日激情......’” 比利在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中开口道: “那么这里将会发生一场暴动,那么这里将发生一场屠杀,一场战争,就和古希腊的特洛伊战争一样。而我,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亿万富翁。” “你似乎对这种事情相当熟练。” “绯红”在喧嚣中平静地说。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过去的全部。”比利回过头,露出牙齿,嘴角挂上了夸张的笑容。 “基金会帮了我不少忙,包括为我夺回我应得的东西,让我得以完成这场盛大的演出,见证人类的自我消亡。” “我们在讲台上见分晓,斯帕德先生。” “绯红”没有回应对方,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胸前的那朵玫瑰。 人群挤在车站外,久久不肯散去,警察们不得不利用盾牌和警棍强行开路,护送两位候选人上车,一路鸣笛,用气枪和路障驱散人群。 远在新德市的另外一边,玛拉贝拉女士在阿尔伯克街二号的客厅里观看着电视机屏幕,手里织着毛线,嘴角微微扬起。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智慧生命”麦司卡林正静静悄悄地观察着。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章 圈套 市政厅外的景象更加令人震撼。群青色的海洋翻涌在群青色的天空之下,比起恭候参议院候选者的群众,更像一支连绵不绝,永无止境的嘉年华狂欢队伍! 不停有人试图冲到车道中央,又被在前方阻拦的警察拦下。警员们甚至不得不运用催泪弹开路,以防止狂热的群众们将自己的衣物,甚至是自己的肉身垫到车轮下方。 一开始,人们还能听见彼此震耳欲聋的叫喊声,过了一段时间,他们的耳中只剩下了自己的声嘶力竭,没过多久,就连自己的声音都完全听不到了。 他们渴望被“阿多尼斯”的车轮碾压而过! 他们渴望“阿多尼斯”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然而,不论叫喊声多么洪亮,不论市民的情绪已经亢奋到了什么地步,人群却始终维持着相对的秩序,这是为了防止市政府迫于混乱而不得不中止活动,结束这场狂欢。 车队在潮流广场的入口处被迫停了下来,警察们跳下车,一脸头疼地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群青色衣物和手绢。 无数只手在人群上方挥舞,每个聚集在广场周围的新区人都在听见汽车鸣笛声时陷入疯狂,路障周围迅速围上了一堵人墙,不停有信号弹被发射上半空,请求远方的警力支援。 在所有人看来,那都是为庆祝“美神”归来奏响的礼炮,燃放的烟花! 车队被挤在半道上,人群很快涌到了大路的后方,将几辆轿车团团包围了起来。 “不用紧张,先生们。”比利对车内的随行侍者们说。 “让我来就行。” 说着,他不顾对方的劝阻,直接拉开了车门。正对着门口的人群安静了片刻,随后,仿佛遭到了一阵无形的狂风吹袭,成千上万的手臂像麦田中的穗子般摇摆起来。 比利看着眼前的人海,朝人群中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名女士微微使了个眼色。 “奇迹”突然发生了。 那位留着群青色长卷发,嘴唇和舌头皆为青色的漂亮少妇就像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点住了额头般,仰着脑袋,慢慢向后退去。 在她身后,数百上千人同时后退着,步伐整齐划一,仿佛这是他们为了美和爱的追求所作的第一件事情! “趁现在,快开!” 警察们立刻趁着档口开始突围,清除堆积在路口的杂物。车子一溜烟开进了广场,绕过看台上的名伶女星们,冲进了市政厅停车场。 那位被注视的女士慢慢回过神来,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起了自己的额头。周围的人们也围了上来,探出指头,轮流抚摸她的眉心,神情无比虔诚,仿佛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宗教洗礼,主角是被“神明”投以目光的圣女。 远在千里之外,新德市十三区数十上百万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将食指伸向电视屏幕,轻触放大在电视中央的那名女士的额头部分,指头触及之处不是玻璃的平滑温润,而是像被烈火烧灼般的无比炽热! 与此同时,某处更为遥远的地方。 “定时维护报告……第一千二百三十七次检修结果为:正常。” “月卫一号通讯设备已全面恢复,可与月球展开正常信息交换。” “真是失策……仅仅是一次全功率粒子炮击,就让能源系统半瘫痪了将近整整一年!” “不过,现在总算能够回去看看那个叛逆的小家伙了。这是阿夏最后的嘱托,可不能给忘了。” 一座偌大的白色温室中,一只机器猫坐在一个棕榈花盆旁边舔着爪子,悠闲地自言自语着。 一只白色机器狗懒洋洋地趴在栽满罂粟花的花圃中,轻轻摇晃着尾巴。一只机器鹦鹉扑扇翅膀,停在苹果树枝上,模仿真正的鸟类梳毛的姿态。 在栽种了大片梨树和樱桃树的的温室中心区,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正怡然自得地翻着一本厚书。他的目光落在一行行文字上,带出一线真实的蓝光,快速扫描过一行行英文,将图像转译为编码。 他的双眼是一对装着光纤扫描仪的玻璃球,浑身的额皮肤是仿生材料,十指指节上是无比精致的机械关节。这名中年绅士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古板,手指关节上的轻微刮痕显示他这些天没少被书页割到手指。 叩叩叩。 温室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 “K先生。”, 从容进门的女人,是有着一头金棕色长发的女巫之女蒂娜。 “怎么样?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半年,应该还不赖吧?”K转过脑袋,用一张蒙着仿生皮肤的脸流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不怎么样。”女巫的女儿摇了摇头。 “这地方的确没地表那么热,但是死气沉沉的。我们两个连些像样的寻欢节目都找不到。我最喜欢的地方还是那个梦境世界,可惜那里已经暂时‘封锁’了。” “美好的乐园总会关门,再真实的美梦也总会有醒来的一天。”K以不无遗憾的语气说道: “我也很怀念那个世界的食物,我曾试着还原它们的味道,却总是失败。没办法,我总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去动用珍贵的谷物和水果样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新德市又开始乱了。”蒂娜靠近K的椅子,一头金发慵懒地垂挂在了椅背上。 “照这么下去,第二次失控狂欢迟早会全面爆发。更何况,这一次地面上还有另外两名存在。‘永恒的永恒’事件,以及‘漆黑教团’事件的余波已经开始发酵了。” “我知道。”K合上书本,露出封面上《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的烫金字体。 “你的姐姐早就已经开始为这件事忙碌起来了。” “我......姐姐?”蒂娜挑起了一边眉毛。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姐姐?” “你的不少兄弟姐妹都还活着。” K站起身,机器鸟飞了起来,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和赫罗先生很想回月球去执勤吧?我批准了。” 一群机器“动物”面朝人造太阳,同时伸了个大懒腰。 “嗯,在停摆十一个月后,奥贝伦侦探公司是时候该重新开张营业了。也不知道那个年轻人到底有没有参透我送他的‘礼物’究竟该怎么用。” ............ “新区现在就像个大型马戏团。” 罗兰从外面回到了梦者之屋,拍了拍外袍上的灰尘,把一叠最新的报纸扔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扛进来一只录音机和一堆录音磁带。 “你终于把它做出来了!”赫尔克里先生高兴地说。 “有现成的图纸和充足的赤铁矿藏,并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努力。” 罗兰对赫尔克里先生的夸赞不屑一顾,弯腰调试了一下录音机的旋钮。 “我录制了一些电台节目。你们的调查员安放在新区各处的收音装置也录下了不少东西,尽管大部分都是垃圾。” “有候选人的讲话吗?” 正努力将触腕掖进衣摆下的瑞文骨碌爬起身来,和卡梅隆一同蹲坐在了收音机旁边。 他很想知道导演的现况,至少得确认对方目前没出什么问题。 “有,但大部分都被杂音盖过去了。” 罗兰调试好了设备,磁带开始嗡嗡转动。一开始,声孔里只传出一阵细微的嗡鸣。 但随着时间流逝,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最后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成千上万人正用人类喉咙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高喊着,欢呼着,咒骂着,声音叠在一起,变成了比野兽嘶吼更加可怕的噪声! “.…..让人难以忍受。” 罗兰默默地退到一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就算他嘴上没说,瑞文也能看见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他们没救了”几个大字。 瑞文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似乎能够依稀听见“齐格飞先生”越过万千呐喊,在广场正中心的演讲声,却完全听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比起正在发表演说的和平党候选人,人们的注意力几乎完全偏向于另外一侧的比利,一切言辞在他们耳中都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嘶……比利那家伙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真正的大选投票还未开始,民调也仅作参考用途。万一新德市的民心真的在这种时候一边倒的话……” “事实上,真正的问题可不止这么一点。”赫尔克里先生指出道: “王朝基金会正在到处搜捕安东尼。显然,他们的目的也是得到‘酒神’,而比利是他们心目中最佳的载体。为此,他们必须要从我们这里抢到‘深红乐池’,进而去抢夺‘瑕光’的那一份。” “更糟的是,他们很有可能就是谋害莉莉.柯林斯的幕后黑手。所以,我怀疑佐治先生的死亡也与他们不无联系。” “我已经联系了近几个月我接待过的所有患者。”罗兰语气平静地说。 “除了佐治先生外,没有任何其他患者身上出现异状。我已经建议他们全部停药,并注意人身安全。” “只不过……现在我怎么也联系不上安妮塔太太了。” “你的意思是,她消失了?” “可以这么说。我刚去她和佐治先生同居的公寓里找过,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不过,有一个东西留了下来。” “什么东西?” “一块表,女式腕表,看起来和旧时代的表差不多。” 赫尔克里先生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块表是什么牌子的?” “莱达。上面是这么标的。“ “不好。” “怎么了?”瑞文追问道。 “这是个圈套……比利和王朝基金会恐怕已经已经盯上你了。” “什么?”瑞文将目光投向手表的表盘。突然,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中的一个疑问解开了。 为什么自己当初差点死在福尼亚区的旅店里,为什么比利能够掌握自己的动向,为什么自己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能发现他留下的标记。 “是表盘!他把表盘的图案变成了自己的标记!” 怪不得莱达表店会推出免费更换表盘的服务,怪不得新德市要急着改变时制! 其真正目的,正是为了在不违反现有的任何一条规则的情况下,将眼线遍布全城!自己的一举一动,从一开始就全部都掌握在比利,洛克菲尔和“群青”的眼皮之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么说来,他们现在已经……”罗兰眼帘低垂,抿了抿嘴。 “恐怕是的,罗兰。”赫尔克里先生沉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王朝基金会的人已经知道你去过了安妮塔太太的住所,知道你已经怀疑到了正确的人头上。他们甚至可能跟踪你到了治疗中心!” “快回去!”他突然喊道: “快回去!要是让他们找到我们留在现实里的躯体就完了!” 罗兰眉头一紧,刚想转移,表情却在化作虚影的同时剧烈地扭曲了起来! 砰! 在意识与现实交叠之际,鲜血瞬间在他的白袍上晕染开来! “快跑!” 赫尔克里先生在重归现实的瞬间将罗扑向对方,堪堪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随即,他反手一捞,拽起罗兰的胳膊,化作白色火苗,瞬间消失在了地下暗室的通风口内,以尘埃为燃料,一路向外面烧去。 “是同一人。策划了总部刺杀,设计谋害莉莉.柯林斯,马丁.莱姆豪斯先生和佐治先生,以及企图在焚化厂杀死我的都是同一个人!” “佐治先生的死并不是单纯的自杀,走廊上有不规则的脚印,说明他曾在附近无意识地徘徊过一段时间。” 赫尔克里先生在走廊上恢复尸体,捂着伤口,看着地面上残留的泥土。 “他很有可能是来杀你的!真正的凶手正是安妮塔太太。佐治先生的‘治疗’之所以会出问题,恐怕也是基金会的人动了手脚!” “基金会可能已经知道是你窝藏的我们了。还好,当初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把安东尼放在了别的房间。快走,趁他们捷足先登之前!” 两人在歇息片刻后再度化作火苗,朝地下室的另外一边赶去。 “等等!” 赫尔克里先生突然现形,拽住了罗兰的手臂。 “没有脚步声,没有任何人追赶的动静,袭击者并没有追过来。可他这是打算干什么?” 轰...... 一阵低沉的爆破声从治疗中心的上层传了过来,随即,天花板开始碎裂。 “又是这样......” 赫尔克里先生的脸色黑了下来。 “和上次袭击的时候一模一样,袭击者不打算亲自攻击我们,他打算把安东尼当成‘生化炸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一章 犯罪大师 咣!!!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巨响,几块砖瓦倒塌而下!赫尔克里先生一手按着枪伤,一手抓住罗兰的胳膊,再度化作火焰躲避。 然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迫走了一步错棋! “我们错失了最佳的救援机会......” 安东尼的躯壳有很大可能在坍塌中受到了损伤。一旦“酒神亲酿”挥发开来,想接近他就变得难上加难! 而在对方刚完成进一步蜕变的节骨眼上,他压根就不可能从梦者之屋回来! 香气很快就开始挥散。和上次一样,赫尔克里先生被迫一直维持着火焰形态,动弹不得。 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更糟糕的连锁反应! 大量的粉尘被塌陷的震动扬了起来。对于一簇明火而言,大量可燃粉尘的聚集意味着一场激烈的二次爆炸! 被炸死,或变成疯子,眼下留给他们的选项只有这两个! 罗兰却在此时猛地挣脱了赫尔克里先生的手,重新化作人形,捏着鼻子奔向即将完全坍塌的走廊,一把拉开墙上的一个暗格,按动上面的红色按钮。 在屋顶塌下来的前一瞬间,他从袍子的内袋中摸出一朵梦者之屋的鲜花,往嘴里一塞。 轰!!! 伴随着二次爆炸,横梁重重砸到了被他遗弃的身躯之上,走道整个塌了下来,成了一堆碎石! “咳咳!” 罗兰在梦者之屋中现身,咳嗽了两声,下意识地看向高处,随即意识到这么做毫无意义。 “怎么了?” 瑞文回过头来,看着对方身上染血的白袍。 “没什么......”罗兰扶着墙壁,喘了两口气。 “可能不小心丢了身体而已。” “不小心丢了身体......而已?” “先不提这个......得去找那家伙的身体。”罗兰指了指谷底的安东尼,重新恢复了端庄和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安置他的房间内有一扇活板暗门,通往欧克拉区的下水道。刚才我情急之下启动机关,让他掉下去了。” “下水道,嘶......”瑞文的头皮一阵发麻。 如果安东尼掉进了水里,整个区的排污系统怕是都要受到污染! “所以我才说要尽快。”罗兰补充道: “那里有一半的时间是没水的,直到每天的污水统一排放时间才会开闸。我们现在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足够我们做什么啊?”瑞文脱口而出。 自己出不去,“伪装者”自己更加不可能出去。罗兰自己的躯壳凶多吉少,赫尔克里先生还在外面,能用的人只剩下...... “卡梅隆!只剩你能钻出去了!去把安东尼的躯体带走,还有罗兰的,兴许还有救!” “......”罗兰在自己的名字被提及的时候看了瑞文一眼。 卡梅隆微笑着点了点头,本体迅速从查理的躯壳中脱离了出来,伸展成房屋大小,一下顺着影子爬出了梦者之屋! 王朝基金会怎么就突然开始闹事了?瑞文暗忖道。 自己在外面的那段时间,这个组织一直都安安分分的,甚至还和斯帕德军备公司合作过一两次。 然而,自己刚陷入沉睡,由他们引发的事件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找......到......了。” 卡梅隆的腕足很快就从梦者之屋和现实间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祂蠕动着身躯,慢慢钻回人类躯壳中,站起了身,夸张地活动了一下下颚关节。 “我把他们带到了地面上。欧克拉的地面还有一座没有人的城市,看起来很安全。” “罗兰还活着?还好......” 瑞文说完,再次注意到了“赎罪者”投来的淡淡一瞥。 赫尔克里先生过了好一会才回到梦者之屋。 “总算把他们给甩掉了。毫不夸张地说,刚才是我这三十年来距离危险最近的一次!” “到底是谁发动的袭击?”瑞文追问。 “我也没料到他还活着。” 赫尔克里先生慢慢地坐到石屋边上,缓了一会儿,慢慢点着烟斗。 “是M,我们通常叫他莫里阿,但他喜欢自称莫里亚蒂。和其他编号M一样,他曾经是阿波罗的一员,一位犯罪行为分析大师。用他的话来说,历史上所有的未解悬案,他都能一五一十地还原犯案过程,甚至做得更加天衣无缝!” “他也是个来自旧时代的人类?”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不确定我甚至不确定该不该贸然把现在的他归于同类......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他,和王朝基金会一样,是我们的死敌!” “嘶......” 自己的“死敌”已经够多了,现在还要再加一个!瑞文在心中头痛道。 “你们打算怎么办?” “决不能让‘深红乐池’落到他们手里。不,现在甚至不能让三份本质接近彼此!随着‘酒神’逐渐趋近苏醒,祂的力量已经开始膨胀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三份本质间本就有互相吸引的特质。‘瑕光’为了规避这点,这才一直龟缩在新德市的另外一端。正因她和比利占据了南北两端,‘深红乐池’现在不论出现在新德市的哪一个角落,都会被‘琥珀面具’或‘澄白歌喉’之一吸引过去!” “一件事没摆平又出另一件事,这可真是没完没了了......”瑞文心中发愁不已。独立存在刚被解决,他连导演那边的情况都没搞清楚,自家大本营就先起了火,还险些连最重要的底牌都搭进去! “算了......先解决眼前事。目前只要在梦者之屋里就是安全的,当然,前提是莫里亚蒂没能掌握进入梦者之屋的方法。只要有鲜花,是个人都能轻松跑进来。” 当然,身为梦者之屋的“主人”,自己在这里拥有相当大的主场优势,但对方善使阴谋诡计,连赫尔克里先生都招架不住!保不准下一秒就会被阴一下,吃致命大亏! “我去看看我们被带到哪去了。”罗兰转身要走。 “福尔摩斯先生,你的躯壳在哪?没记错的话,子弹应该伤到了你的右肺。” “我没事......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快去吧,记住,提防一切有着钟表图案的东西!” “我负责守着这里好了。” 瑞文穿梭到梦者之屋表层,张开双臂,心念一动,开始尝试利用自己的意志主动改变梦者之屋的形态。 “......” 过了好一会,周围的景物纹丝不动,只有三叶草的叶片长出了尖锐的锯齿。 “看来是我想的方法不太对。卡梅隆,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你要操控它。”助手笑嘻嘻地说。 “怎么操控?” “把自己当作它的一部分,把它当作你自己对于一个器官,就像这样。” 卡梅隆说完,悠悠地往瑞文的耳朵眼里钻去。 “唔,痒......啊!疼疼疼疼!” 卡梅隆爬过瑞文的耳膜和耳蜗,在脑叶间钻来钻去,直至抵达视神经中枢,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几根血管和神经。 瑞文只感觉眼眶一松,两颗眼球啪地从眼窝里溜了出去,掉在地上。紧张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因为他很清楚卡梅隆不会害自己。 下一瞬间,他感觉到卡梅隆的眼球凑到了自己的眼眶处,好几颗挤在一块儿。 他的视线突然变得一片绚烂! 梦者之屋内的景象就像苍蝇的复眼一般层层分割,光分出了七种颜色,进而分出了人眼所看不见的射线,相互重叠在一起,又彼此独立! 这种感觉和他在地球世界利用“冥想”所观测的画面有些相似,可与重叠的时空不同,眼前的画面全都聚焦于现在,却都像达芬奇的鸡蛋般呈现出无数不同的角度,有能用人类语言描述的角度,但绝大多数都是不可言说的画面! “感觉就像在......阿夏古雷.普雷斯考的飞行城堡里!” 瑞文回忆起了那座位于地球潜意识之海内部的宫殿,每走一步,景物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模样! “这么说,所谓的改变表象,就是让角度变换?我所视即我所想,所以,作为主人的我以哪个角度观测,梦者之屋就会呈现出相应的模样?” 瑞文饶有兴致地移动注意,在那些尚可辨出形貌的视角中穿梭,梦者之屋随着他的注意变化,也在相应地改变着形貌。 先是三叶草干枯,叶片发黄,呈现一片金色深秋的景象,然后,树叶瞬间消失,积雪出现在了树梢上。 过了一会,荆棘开始盘绕,无数尖刺向上攀延,遮住了梦者之屋的天空,山脉泛起了金属光泽,突出上万根铁刺,整座梦者之屋开始张牙舞爪,变成了富攻击性的模样! “暂时先这样吧......拥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感觉还真不错。” 瑞文将目光投向天边,发现塔吉亚人的神殿在高山上一动一动。显然,他们是在膜拜神迹。 在梦者之屋内,绝大多数人和事物的行动是没有意识的,除了这些虔诚的信徒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注意到梦者之屋神奇的变幻。 “只不过,现在问题又开始缺乏突破口了。” 瑞文坐在一个刚刚长出来的巨大毒蘑菇上,开始犯愁。 如果能来这里的人能再多一些,如果能让更多的人一起想办法......对了! “宝琪女士!” 瑞文钻入空间缝隙,回到了赫尔克里先生身边。 “宝琪女士!赶快回现实去联系宝琪女士,你瞧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宝琪女士是唯一一个有办法让更多人进来的人,她的手上应该还有不少梦者之屋的鲜花! 既然她人在麦西坎,自然可以利用她的黑外套侍者给自己的同伴送信送花! 不一会儿,宝琪女士的身影就像一个身穿蓝裙的洋娃娃般轻飘飘地从洞口飞了进来。 “好久不见,瑞文先生。我能感觉到,你现在的样子很......独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用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瑞文,露出小女孩般的微笑。 “宝琪女士,请帮我把伊萨克先生,艾略特先生,以及日蚀综合公司的人都带到这里来!” 瑞文低下脑袋,看了看自己的满身赘生物。 “唔......我现在这样子有些没法见人。且不提见过世面的老哈桑,伊萨克先生他们都只是普通人,绝对会被吓坏。对了,还有一件事,如果他们从麦西坎进入梦者之屋,那他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地表所处的位置大概是在花园区的正上方。罗兰的地下小镇距离地表的梦者之屋并不算特别远,所以,现在他们与现实新德市对应的位置应该处于东部偏北,而麦西坎位于很远的地方。 宝琪女士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说明那附近的落脚点应该还算安全。问题在于,她未必能带着所有人一同快速移动到这里。 且不提路上没有交通工具,只能靠步行这种蠢到极点的问题,万一途中经过什么怪物的巢穴,压根就没人有招架之力! “我早就帮你想到了。”宝琪女士一如既往地先一步窥探出了瑞文的所思所想。 “我已经帮你在我来的地方留下了标记,你随时都可以带着你的同伴过去。犯不着担心安全问题,那个地方很漂亮。” “那就好!” 瑞文没打算立刻把赫尔克里先生搬过去,主要是镇子里还有个麻烦的安东尼。于是,他让卡梅隆钻进自己的影子内部,集中注意搜寻标记,自己先穿梭了过去。 眼前的美景立刻让他惊呆了! 无数地底藤蔓攀爬在岩洞之上,垂吊下一串串可爱的铃铛状花团和一个个圆形的荧光果子,仿佛一盏盏明灯!一个地下泉眼淙淙地从一处小山洞内涌出,撞击到下方的石块,发出高低不一的叮叮咚咚声,比银铃镇的流水声更加悦耳! “宝琪女士可真会挑地方......” 瑞文将视线下移,无比惊奇地发现,在泉水汇聚成潭的地方,竟有一座用木头搭建起来的房子! “我会在我的小屋所对应的每一个地点建造房子。”宝琪女士出现在了瑞文的身后。 “你可以先进去参观一下,我很快就可以让他们过来。” 瑞文看着眼前的长条形斜顶房屋,鼻头竟突然一酸。 这栋屋子有用树枝和树干搭成的长矩形外框,墙壁是木头和树皮,内部空间想必宽阔无比。这是一栋最原始的长屋,和黑斯雷夫群岛的少数民族“长屋人”搭建起来的那些类似。 而它的造型和面积,与自己在威奇托街101号住的那栋长屋几乎一模一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二章 罪恶与牺牲 瑞文推开房门,慢慢走进了屋内。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长沙发,长柜子,安乐椅,半开放厨房内悬吊的锅碗瓢盆,以及铺着拼接桌布的长餐桌。茶壶和茶杯在茶几上围成一圈,餐具整齐地堆叠在碗柜里。 除了款式有所不同,所有家具的布置都和威奇托101号完全一样! 是宝琪女士和自己的装潢品位类似,还是她知道自己要来,特意布置成这样的? 尽管对方从没上自家做过客,瑞文还是不禁在心中怀疑起来。 这时,他的注意力落到了窗户外面的院子里。 小小的棚架中,一整排橘子树结着累累果实,弯着细细的枝条! “这,这是......” “你想起来了吗?这是你在蘑菇林栽下的那些种子。你不在的那段时间,它们都已经开花结果了,我帮你把它们都移植了过来。” 瑞文穿梭到院子里,小心翼翼地用触须卷起一颗橘子。它的个头很大,比拳头还要大些,表面油亮亮的。剥开一看,丰满的橘瓣和果肉填在里面,晶莹剔透。 “......”一时间,他的心中同时闪过欣喜和唏嘘。 一切都失去了,一切却又都以不一样的方式重新归来了。 瑞文巡视二楼,找到了那扇与自己的房间对应的门,推门走了进去,发现这里的布置也一模一样。 “嗯,就用这里吧。” 他伸出触须,把门关上,自己呆在里面,从窗户窥探外面的情况。 没过一会儿,他就在陌生的环境中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我曾经听说过这个地方......” 一身长风衣的艾略特先生惊奇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一些斯卡夫佬们曾经声称他们在酗酒后来到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地下世界,我还以为那是他们的集体癔症。” “瑞文先生会用这种方式召集我们,想必情况相当紧急!” 伊萨克先生的外套下还穿着睡衣,显然是匆忙跑出家门的。 “没想到,人的梦里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也难怪磕火麻的人这么多。” 伊萨克先生和艾略特先生来了,但老哈桑,奎尔丁和金他们还没到。 金现在可能并不在麦西坎。考虑到现在情况紧急,他大概率会追随在导演身边保护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自己和导演的区别。 其他人......算了,先通知一个是一个。 很快,他就听见了两名限酒探员进门的声音。 “瑞文先生,是您找我们?” “没错。” 瑞文在门内的黑暗中扭动着自己的触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那声音伴随他的意志直接穿透房门,在整栋长屋内回响。 “基于一些状况,我没法直接和你们见面。长话短说,我需要你们向我汇报一下外界的情况,尤其是发生在你们附近的事情。” “这正是我们打算告诉您的事情之一。”艾略特先生语气沉重地说道: “前不久,限酒局的许多探员都接到了同一个电话。通过那个电话,我们了解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顿了顿,似乎正在思索应该如何解释,最后开口道: “新德市内的大部分人,恐怕都有直接接触‘酒神亲酿’的风险。“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会造成什么影响?” “有一部分原因是前些天降下的雨水,我,伊萨克和他的家人都淋到了一点。” 艾略特先生在客厅内找了个位子坐下,继续道: “但,这并不是问题的全部。从那个电话中,我们了解到,‘酒神亲酿’早就已经混进了新德市的市场之中。而且,这次不仅限于常规酒类,就连部分日常食品中也掺入了‘酒神亲酿’,已经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流遍了新德市全境。” “嘶......” 瑞文想起了自己在欣帆冰淇淋仓库和许卡格工厂区的发现。 他早该料到,那压根不止是在市面上流通的“酒神亲酿”的全部!说不定,那只是‘暇光”故意放出来让自己安心的幌子! “经过我们这段时间的追查,保守来看,全城至少有七成人有接触含‘酒神亲酿’的食物和饮料的风险。但是,限酒局已经解散,我们已经不再能行使探员的的权力。考虑到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基本不可能,现在根本不能像当年一样进行调查和回收。” “事实上,就算限酒局还在,除非当局将限酒令从头开始再推行一次,否则,成功概率几乎为零。” 伊萨克先生补充道: “更何况,这次还不能只限酒。” “啧,还是没能制止这种结果。”瑞文在门后皱起了眉头。 新区人的狂热,应该就和接触了“酒神亲酿”有关,那场酒雨就是比利的手笔。 而流通在市面上的“酒神亲酿”,更有可能属于“瑕光”。 和安东尼的“酒神亲酿”不同,另外两件遗产生成的“酒神亲酿”不会在接触的瞬间就让人发狂,但全都具备同等的麻烦。“琥珀面具”会让人产生疯狂的迷恋,而“澄白歌喉”则允许宿主借用对象的嘴吟唱,释放大型仪式咒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且,随着“酒神”力量的进一步恢复,难保这些效果会不会跟着增强! “伊萨克先生,艾略特先生,带你们的家人和朋友来这里暂避。” 片刻思忖后,瑞文作出了决定。 “‘瑕光’随时都可能行动,而比利更是已经开始发动能力了。尽管现在影响范围仅限于新区,但不能保证后续会不会扩散。你们都接触过‘酒神亲酿’,躲进这里应该能够帮助你们规避影响。” “另外,通知日蚀综合公司的人也跟着撤进来,叫他们也带上他们的亲属好友,再去私下通知他们的熟人邻居,我们在不惊动‘瑕光’和比利的情况下,能保多少保多少!” 新华尔街的惨剧依旧历历在目。这一次,他决不能任由普通群众被“神明”的战争波及! “我们知道了。” 伊萨克先生点了点头。毫无疑问,他现在在想着的必然是希拉丽太太和孩子们。 “我这就去通知限酒局的前同事们。”艾略特先生也点了点头。 “叫他们都到宝琪女士的小屋里去。在别的地方进入这里,坐标可能会有所偏差,这个地方并不是所有区域都那么安全的。” 如果有自己看着,外加逗留时间不算太长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变成无脸人。 “卡梅隆,再帮我一下。” 瑞文将目光投向窗外,等待卡梅隆代替自己的眼睛。 当所有的角度再度重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聚精会神,挑选最合适的画面。 当视线再度恢复正常,潭水周围已然多出了一排整齐的房屋。它们看起来不像长屋般规整,更像是从地面上长出的巨大植物,中间的空洞恰好形成了居所的形状。 “应该勉强能待人......反正也不是长住,有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危险就好了。” 在两人离开后,瑞文回到沙发上,将腕足摊开,长叹了一口气。 尽管身为上位存在,自己能做的事情却实在是太过有限。即便如此,还是得把能做到的事情给做好,绝不能再让自己后悔! 要是教授还在的话,要是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看见现在的自己,他会感到高兴吗...... ............ 双方候选人的演讲都进入了尾声。 没有人在乎他们说了些什么,也没有人在乎他们打算将新德市引领至什么未来。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一片耀眼的金色光晕! “这下该怎么办......” 乔装过的金在人群中四下张望着。就连警察也受到了“酒神亲酿”的影响,陷入了狂热的恍惚之中!人群的骚乱正在膨胀,仿佛随时都要爆发一般! “再这么下去,瑞文先生肯定会输,而且场面必然会失控!”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他将目光投向广场另一头,正好对上大型屏幕中“齐格飞先生”的目光。 瑞文先生正在看着自己!电星电视的画面是十多分钟前的,但即便隔着时间差距,即便隔了一层屏幕,他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瑞文先生想告诉我什么,一定是这样!他肯定有办法了!” 瑞文先生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身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过了一会,他伸出右手,抚了抚胸前的红玫瑰,平静地发表起了最后一段演说。 “没有罪恶,就没有警醒。没有牺牲,就没有和平......” 这句话接着的是一段关于新德市治安改革的演说,但只有这第一句话深深烙印在了金的脑海中。 “罪恶,警醒......牺牲,和平......这就是瑞文先生想传递给我的意思!这就是他要我做的事情!” 他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指示! 现在,只有一种办法能够将这些人给“吓醒”! “嘶呀呀呀呀呀!!!!!” 狂欢般的喧闹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嚎叫!震耳欲聋,瞬间贯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人们宛若大梦初醒,神经中烙印的原始本能将他们从幻梦中惊扰,慢慢回到了现实。 在他们的脚边,一道道鲜血像蛇一般流淌着! “怪,怪物!” 一声不知从哪来的惨叫声将人们瞬间惊醒! 他们随即看见,广场那头出现了一个房子般大的阴影,一双眼睛在青蓝色天空下反射出血红色的光芒! 那是一头可怖无比的畸形野兽!嘴边满是鲜血,还咬着一条布满青色纹身的断臂! “嚎叫的血鹰”如同翅膀一般在他背上绽放,与青蓝城市毫不搭调的鲜红正自打开的肋骨缝隙中溢出! 屏幕上的“齐格飞先生”停止演讲,脸上流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野兽吐出那条断臂,连同被含在嘴里的活人一同重重落地,随后一下扑入了人群之中,将另一个人高高抛向空中,摔在地面上! 人群瞬间陷入了极度恐慌!青蓝色的海洋泛起惊涛骇浪,人们争先恐后地试图逃跑,被卷入其他人的脚下,像被狂风吹过的稻穗般倾倒一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恐惧。 只有恐惧是战胜魅惑,战胜痴迷的良药! 砰!砰!砰! 回过神来的警察们举起枪,接连朝那野兽开火。然而,子弹打在皮毛上完全不痛不痒。怪物仿佛毫无察觉般展开再度扑袭,再度撞倒一大片人,咬断其中几个的胳膊和腿,却并无意将他们杀死。 只有罪恶能带来警醒,只有牺牲能带来和平,瑞文先生一定是这个意思! 金并不确定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毫不犹豫。刚刚那一瞬间,瑞文先生的意思传递到了他的心灵深处,对方的决策一定不会有错! 只要相信“祂”就能得救赎,不论犯下多大的罪都一样! “这是一步不错的棋,斯帕德先生。” 比利半眯起眼睛,聆听着外面的惨叫,仿佛在聆听着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不过,充其量也只是权宜之计,争取不了多少时间。” “我相信‘祂’。” “绯红”一脸轻松道: “我相信,只要我为‘祂’铺好道路,‘祂’一定会在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然后,走向胜利。” “......” 比利没有回话,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在对外场合中表现出紧张。 斯帕德军备公司的飞行器仿佛早有准备般从低空飞了过来。一排全副武装的士兵分开人群,冲到广场上,一整排枪口对准了那畸形怪物的身躯。 野兽恰如其分地在同一时间放缓了动作,将抓在手里的人一丢,发出一阵咆哮。 他们来了!金在心中想道。 自己没想错,这的确是瑞文先生早就计划好的对策! 接下来,只需要让他们“击杀”自己就行! 砰! 刚一落念,他那庞大臃肿的身躯上就挨了一炮,裸露的肋骨像木棒般纷纷断裂! 军队毫不留情地朝站在自己这边的野兽开火,一排排子弹轰中它的头部,胸部,腹部,在其来得及再生之前补上第二轮炮击! 浓烟很快布满了广场。在人们惊恐的惨叫中,在绝望的哀嚎中,野兽被生生轰成了一滩肉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金的回答 “新区的失控狂欢前奏被打断了。” 赫尔克里先生很快就为瑞文带来了好消息。 “真的?谁干的?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怪物突然出现在了潮流广场上,把那些人给‘吓醒’了。” “怪物?”瑞文听到这个字眼,不禁挑了挑眉毛,他在赫尔克里先生回答之前想过许多可能性,但这种莫名其妙的展开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什么怪物?” “一头维持着半人形的猎人兽,我在好几年前曾经见过另一头类似的,但不是在新德市,而是在更深的地底。” 赫尔克里先生回答道: “这样的野兽照理来说是突破不了新德市的屏障的。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种:它一直维持着更加接近人类的形态,只是在最近突然解放了兽性。” “金!” 瑞文立刻从对方的描述中想到了那唯一的可能性。 “金怎么样了?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激动地追问道。 “斯帕德军备公司的军队及时赶到,朝它开火,现在,他们应该正在回收遗体。” “!” 瑞文全身的触须在一瞬间纠缠在了一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金会突然失控?导演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事实上,根据我的推论。” 赫尔克里先生停顿了一下。 “这应该正是‘绯红’所计划好的对策。” “......什么?” “斯帕德军备公司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从他们派出的士兵和飞行武装数量来看,显然是已经早有准备。” “况且,从潮流广场的僵局来看,这或许的确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不仅如此,还能反过来扳回一局,让人民意识到,只有掌握军事治安力量的和平党有能力维护新德市人民的生命安全。” “开什么玩笑!” 瑞文脱口而出。 “这太过火了!导演那家伙,不能再让他这么搞下去了!” 拿自己的家人去冒险,去牺牲,是他不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然而,当他正准备屏住呼吸,让意识强行返回现实中时,却又犹豫了起来。 倘若这么做,事情很有可能会向他更不愿看见的局面发展! “......见鬼!” 他为自己的无力大骂一声,随即转向了卡梅隆。 “卡梅隆,你能在现实和梦者之屋间穿梭。去帮我把金带回来,然后让导演停手,立刻马上!” 这个办法同样不是什么上上之策。想要快速穿梭到新区去,卡梅隆就只能以本体行动。万一他中途饿了,或者出现什么其他的状况,那问题可就难收拾了! 但,眼下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别的什么好办法。如果金真的遭遇了不测,他宁可再沉睡一次,也要用异咒把他给救回来! 助手一如既往地点了点头,影子迅速蔓延,消失不见了。 “等这烂摊子结束后,必须得去找一趟D教授!” 瑞文皱着眉头嘟囔道。 除了问清楚当年的真相之外,他还要为成为真正的上位存在做好准备。 自己现在的力量实在太过受限了!金,齐格飞先生......自己明明掌握了堪比“神明”的力量,却还是一次次让重要之人从指缝间溜走! 如果金做好了决定,自己随时都能完成下一步蜕变。到时候,住在梦者之屋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唔,可要是他希望我能继续做人,事情可就有点难办了。” 想当初,是自己亲自把选择权交到小伙子手上的,可眼下林心被困在了其他人的躯壳里,别提帮自己压制力量了,自己还得反过来想办法阻止她 “啧,现在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赶快确认金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 麻烦一件件堆在他面前,而他却只能坐在这里干等。这下,他可算明白罗兰当初“心有余而力不足”是种什么感受了。 好在,很快就有事情让他忙了起来。 伊萨克先生带着希拉丽太太,摩尔先生和孩子们回来了。 “老实说,一开始我听到你打算给孩子们请两星期假,就为了做梦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我都要怀疑你发疯了。”希拉丽太太的手上还戴着一双烘焙手套。显然,她是在给孩子们做午饭的时候被拉进来的。 孩子们看着眼前只会在童话故事中出现的发光洞穴,以及奏出歌曲的叮咚泉水,眼睛瞪得老大。对于他们而言,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梦幻游乐园,每样东西都是那么的新奇有趣! 瑞文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混在尼斯兄弟姐妹间,一脸闷的自家男孩。 “利奇也和他们在一起!”自己当初沉睡得毫无征兆,压根没来得及把男孩托付出去。看来,是伊萨克先生在学校了解到了情况,主动承担起了带孩子的责任! 见男孩平安无事,瑞文在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能把这些人带进来,就意味着还能带更多。自己的邻居,黑兹夫妇和小多罗莉斯,他们都能在这里避开“酒神”的影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往那边走。” 他用声音指引着活蹦乱跳的孩子们,有序地钻进那些巨大果实般的房子里,当他们消失在里面的时候,孩子们传出又一阵惊呼,这表明内部肯定别有乾坤! “他们的躯壳现在应该全都在宝琪女士的小屋里,这段时间必须拜托宝琪女士帮助他们维持躯壳的生命……可这也意味着能够进来避难的人相当有限,她和露西亚副教授不可能同时照料这么多人!” 艾略特先生的同事外加他们的亲属邻居,以及日蚀综合公司这边的人,应该就是这个避难所所能负担的全部。卡梅隆似乎能将肉身包裹在体内一并带进梦者之屋,但恐怕也没有哪个普通人能够承受得住他的力量。 轰! 外面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屋子里安顿下来的孩子们听见声音,好奇地探头出去,却被伊萨克先生和摩尔先生摁着脑袋拉了回来。 瑞文忙凑到窗边,向外看去,看见不远处的小潭正逐渐被染成红色! 卡梅隆把包裹在体内的庞然大物吐了出来,重重地摔进了水中。 那是依旧维持着野兽模样的金!浑身上下都是被炮弹和重机枪子弹轰出的血洞! “!!!” 见此情此景,瑞文顾不得自己可怖的身形,一下穿过了窗户,来到了小伙子身边,立刻开始检查。 毫不夸张地说,眼前的怪物几乎被打成了一大滩肉泥! 它的脑袋少了三分之二,脑组织惨兮兮地垂挂在颅骨之外,身上的骨骼几乎不剩一根完整的,肌肉,绒毛和赘生物缓缓鼓动着,似乎还在做着再生的徒劳努力。 他还活着!那顽强的非人生命力让小伙子依旧吊着一口气。鲜血在他的体表凝结成一层结晶外壳,勉强封住了伤口。瑞文能透过肋骨缝隙窥探到那颗跳动的心脏,以及残余下来的半张脸中,那只自他出现开始就始终注视着他不放的蓝色眼球。 下一秒,一缕不合常理的黑色光芒自野兽1皮毛下亮了起来。 金身上的赘生物逐渐萎缩,腐烂,獠牙从他的嘴里一颗颗脱落,畸形的皮肉干瘪下来,被手背上的黑色刺青花纹吸收。 在一阵令人作呕的变化过后,躺在潭水中的成了一个垂死的人,足有两米半高,脖子和躯干上还保留着部分非人特征。 那依旧残破不堪的半个脑袋中,竟用极度微弱的声音竟缓缓挤出了自己的名字! “瑞文……先生……这次……您……还满意吗……” “......”瑞文一时语塞,过去的光景迅速与现在重叠起来。 小伙子的右眼又不见了,就和他当初和前任“中指”大干一场的时候一样。当时,同样是自己独自帮他处理伤口,听他嘴里念叨不停。 不同的是,如今的光景,比当初惨烈一百倍! “闭嘴,金,有力气就撑着点,我帮你想办法!” 瑞文看着眼前的一大滩烂肉,一时竟不知该从何下手,但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抢救时间不多。如果连身体也一并死去,小伙子就再没救了! 他用触须把金给包裹起来,替代双手,小心翼翼地开始了回溯,从重要脏器开始,像捏泥人般一点点修复。先是颅骨,眼睛,然后是肺叶,肚肠。 “瑞文......先生......”对方还在试图开口,但一张嘴就有鲜血呛出来。 “叫你闭嘴!话留着之后慢慢说,反正我已经回来了,就像我承诺过的那样。” “承诺?” 金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但他随即又似乎想通了,闭上眼睛,流露出了无边心安的笑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躯干部分才被完全复原。瑞文边鼓捣小伙子的手脚,边开口询问道: “金,这一个月时间,导......‘我’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金迟疑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 “也没什么。”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那不是我了?” 对方的反应让瑞文有些始料未及。 “不。”金坦然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那就是瑞文先生,只不过是您不同的部分......您是更加温和仁慈的部分,而祂更加强大而理性......但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应该向‘我’隐瞒事实了。” 瑞文微微皱起眉头。 “告诉我,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我’会放任你变成这个样子?” “和您无关,瑞文先生,自从看了您的笔记之后,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金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一切付出和奉献,我都没有丝毫后悔。我相信您,事实证明,我相信得一点都没错。您遵守了承诺,那我更应该遵循您的教诲。” “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我可不记得我有这样教过你!” 导演那家伙到底给小伙子灌输了些什么歪理?自己才走开这么点时间,他就把路给生生走偏了! “唉......算了。”他长叹了口气,补好了小伙子的胸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果你还不困,给我听着,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必须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对了,也许你还没想好,但现在时间紧迫,我必须问了。关于那个选择,你的答案是什么?” 金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了瑞文的意料。 “我早就已经想好了。” “哦?是吗?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无法依靠我自己做出决定,因为我不想让您违背您自己的意愿。” 金稍作停顿,随后,无比坚定地回答道: “比起家人,比起信徒,我更希望成为您斩断一切的宝剑,您抵挡一切的盾牌......您不需要作出任何与内心相悖的取舍,您不需要作出任何让您自己痛苦的抉择,总有一天我会替您扛下一切,我有能力成为为您承担一切的存在!” “所以,我希望您能作出您最自私的决定,不用担心后果......不论您多么任性,我发誓我一定会做您最坚实的后盾,为您分摊您的所有痛苦!” “你……你真的能做到?” 一开始,瑞文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但他很快就察觉金的语气不像是夸大,对方的眼神坚定得让他有些害怕。 “是的,瑞文先生。我已经掌握了这么做的方法!” 金在水中支起上半身,用力点了点头。 “这次请您相信我,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把您的一切托付在我身上,我能扛下来,我一定能让您不再有所顾忌,只为您自己,不为任何其他人而活!” “大言不惭……等你能站起来走两步再说吧。” 瑞文松开了小伙子刚修复到一半的右腿,让它普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随后,他开始认真思索起了对方的话。 金的回答形同于把选择又抛回给了自己。倘若完全遵从本心,他自然想要继续做人,平静地度过余生,但眼下的局面从各种角度来看似乎都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可要是反其道而行之,形同于违背了小伙子的意愿。从这个角度来看,对方的答案其实相当明确。 “......” “......好吧!那就先解决这个烂摊子,然后再慢慢寻找继续当人的办法吧!放心,这没什么难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 眼见小伙子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瑞文重新把对方的断腿从水里捞了出来,开始修复,终于将他的身躯勉强变回了原样。 过了一会,他抓着看着小伙子那张老实巴交的脸,故作轻松地开口道: “如果你真这么想成为我的后盾,那就向我证明一下你自己。我这里还有个别的麻烦需要你帮我解决,要是你能做到,我就全都听你的,要是做不到,滚回去再多练两年。” “嗯,不管是什么问题都行!” 金点了点头,对上了瑞文先生略带别扭的笑脸。 他很清楚,对方撒谎撒得很累,很累很累。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电影制作人 瑞文在脑海中想的是让小伙子脱离前线,能离多远就多远。 老实说,对方现在单论力量,也许真的比自己还要强大,但让他代替自己冒险依然不是可选项,不论什么时候都不是。 与此同时,他的确有些事情需要交由对方去做,但眼下最主要的是把导演的计划搞清楚。他必须知道对方这些天究竟干了些什么,还有些什么意图。 一开始,金还是不愿意开口,但在他坚持不懈的安抚和鼓励之下,对方还是一点点交代了全部。 瑞文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显然,是导演诱导金解放野兽本能的。他将“愚忠者的宝剑”赠予了对方,以最大限度地激发对方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这家伙......的确玩得太过火了!” 哪怕动机多么有力,也不能将自己的家人当作工具,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卡梅隆,你找到他没有?” 自己必须得结结实实地揍他一顿,没得商量!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慢慢想。 “他不在那里了。”重新回到躯壳内的助手摇了摇头。 “啧,刚一逮着机会就跑了。他跑哪里去了?” 发生了那么大的袭击事件,“齐格飞先生”迟早得回来代表斯帕德军备公司发表讲话。导演应该没有开溜,但这显得他的匆忙离开更加可疑了些。 瑞文猜测,对方是打算利用金争取到的时间突围,去完成一件更大的事情。 “能大概感知到我的躯壳现在在什么方位吗?” 自己在新德市十二个区都设置了标记,对方有可能在瞬间穿梭到任何一个地方去。 “不行。他隐蔽了自己的存在感,我能感知到的东西很稀薄。” “啧,是‘消失的第三者’!” 瑞文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这件遗产!这段时间,自己一直都在做“大事”,存在彰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这件不起眼的遗产一如它本身稀薄无比的存在感一般,几乎被自己忘了个干净! 居然被导演在这种时候利用了......这是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苏醒,打算彻底断掉和自己的联系吗? “冷静。从现在的局面来看,他要去解决的事情必然至少和其中一个主要敌对势力相关。” “阿尔卡朋那边应该可以排除了。剩下的几个棘手家伙,分别是‘暇光’,‘烟霾’,‘群青’三个上位者,还有王朝基金会的莫里亚蒂。” “在这其中,最具威胁,必须要迫切解决的家伙......想都不用想,就是让‘癌之女神’强行降临的那一位!” 问题在于究竟是哪一位?肯定不会是‘暇光’,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自家附近,要有这么大的动静,自己和捷特不可能无法察觉。 假设“绯红”真的是冲着“癌之女神”而去的,那他的目的地必然不会是市区。考虑到一个不稳定的上位存在可能造成的重大破坏,林心的载体必然被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甚至有可能是边境之外。 “洛克菲尔和‘群青’的主要活动地点都在城北,他们不可能让这么危险的东西脱离自己的视线。这么一排除,可能的地点也只剩下城北三区的边境之一。” “卡梅隆,在城北三区的边境找一找。那么大一个上位存在降临地面,哪怕是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利用遮蔽干涉,也不可能毫无痕迹!” 在常人无法踏足的危险地带,卡梅隆的能力就显现了出来。 “金,我需要你帮我带回一些东西,我在房间里留下的所有仪式材料,王朝遗物,还有我的《女巫之书》。然后,帮我联系地表,我得让琳她们也想办法过来,这很重要!” 既然金的身体已经置身于梦者之屋内,他理论上可以通过梦者之屋抵达奥贝伦的任何一个角落。 “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回屋睡觉去,别让我看见你强撑。” 瑞文说完,就用触须连推带拽地把小伙子塞进了屋里,丢进了自己的房间,守在旁边,一边监督对方合眼,一边用自己的血在地面上画起了仪式符号。 等仪式材料都到了,他打算向宝琪女士请教,看看有没有办法在现实和梦境之间再打出一个缺口,让自己能够和现实进行进一步交流。 “赫尔克里先生和罗兰应该还在寻找合适的现实藏匿地点,我能帮上的部分相当有限。伊萨克先生他们还在召集同伴避难,我能做的也只有指挥,安排他们入住安全的场所。” “嗯,哪边先来消息,我就去管哪边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确保金没事,这比任何其他事情都重要!” 瑞文用触须卷着小伙子的脑袋,手中摩挲着齐格飞先生的小木像,双眼盯着天花板。这是他苏醒后第一次放松神经,在此之前,问题一桩接一桩,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如今,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家具,橘子发酸带点涩的味道和身旁小狗般的鼾声却是如此让人平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外面的世界明明应该才过去一两天,这里却已经成为了一切乱象的避风港。 “或许……” 他突发奇想。 “当年,娜克特就是因为相同的动机才把那些士兵们收容进梦者之屋的。可是后来发生了某些变故,让她没能及时把他们给放出去。又或者,她出于什么原因再也来不了了?” 他还没来得及就这个问题细想,门就被敲响了。 “谁?进来!”瑞文悠悠摆动触须,向窗外看去。 伊萨克先生?还是赫尔克里先生? 都不是,是卡梅隆,卡梅隆比他想象中更早发现了什么! “有发现了?” 瑞文检查了一遍金的状况,拉开长屋的门,把披着人皮的卡梅隆放了回来。 “瑞文,在一座山上。”卡梅隆说道: “一座山?” “嗯,我在一座山的附近感知到了‘祂’的气息。祂正在膨胀,速度非常快!” “嘶……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瑞文的头皮一阵发麻。想当初,自己刚刚降临之际,“永恒的永恒”让自己吃尽了苦头! 而现在,与这份本质相对应的上位存在正处于濒临失控的状态,其后果之严重,不用想都知道! “也难怪导演会那么着急……恐怕,比利和上位者们原本的计划就是用演讲时间拖住‘绯红’,趁机解放‘癌之女神’的力量!” “金的出现为导演争取到了一丝机会,现在,他正打算亲自去讨伐还未完全成型的‘神明’载体!” ............ 色彩斑驳的树林中,漫步着一个与景物格格不入的黑白身影,宛若全彩电影中被剪入了一帧黑白默片。 伪装成“佛雷德先生”的上位者披着漆黑的人皮网,像个没有色彩的幽灵般踏过一片片呈现诡谲色彩的草叶,缓缓沿着山路前进。路边的花朵好奇地注视着这名不速之客,叶片试图高喊出声,却被一根根血针逼住“喉咙”,哑然闭嘴。 “嘘......” “绯红”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万物噤声。一条条血蛇从死在灌木丛中的动物尸体脖颈中渗出,跟随在侧,在黑白身影的脚下拖出一道华丽的红毯。 随后,他顺着被踩秃的林间小径,一步步爬上了半山腰。一头不知名的野兽试图从暗处伏击,咬下他的脑袋,却在扑来的一瞬间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拦腰斩成两半! 鲜血缓缓流入“绯红”身后的河流,成为了红毯的一部分。 开满鲜花的林间空地逐渐呈现在了他的眼前。金盏花,百合,芍药,卷丹,以及成千上万朵玫瑰! 花儿们眨着眼睛,流露出天真无邪之色,似乎在用眼神议论这个人到底是谁。 “绯红”胸前的红玫瑰也在以眨眼回应它们。尽管花瓣已经开始卷曲,它的目光却丝毫不比同类们黯淡。 “洛克菲尔把你照料得很好。” “绯红”在花团边站定,以略带反讽的语气开口道。 “你......” 花朵们沙沙颤动着,发出声音。 “你......谁......” “我只是个电影制作人。” 上位者流露出了随和的笑容,解除了自己的伪装,一头红发在微风中飘动。 花朵们一下躁动了起来!一瞬间,“绯红”的脸颊就裂开了一半!无数叫不出名字的白黄色组织从伤处溢出! 上位者的脸在“愈合之触”的效力之下迅速复原,但新的异变接踵而至。他隐藏在人皮网下的身躯一刻不停地鼓动,畸变和回溯的力量激烈对抗着,不分胜负! “替身就位。这场戏难度很高,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从容地说着,步步逼近。见威慑没有效果,花团一下张牙舞爪起来,无数粗壮的荆棘从花朵下方探出,畸形扭曲,甚至还结合着动物和昆虫的特征! “各就位。世界上最伟大的电影,第二百二十三场,第一次,现在,开机!” “绯红”右手一扬,一把血红镰刀凝聚成型,顺着他的手臂向外延展,末端环绕着一圈血矛! 刷! 他背后的“红地毯”瞬间飞扬起来,化作一道飞舞的鲜血披风! 霎时间,整片森林都活了过来!无数只血红的眼睛自每一个拥挤的角落中投以可怕的目光,阴影像锐利的黑爪般朝入侵者抓来! “绯红”的身影像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鲜血像逆流的雨点般自四面八方汇流至高空! 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们在一瞬间就被血刃和丝线扯成了碎片!鲜血自它们伤口和喉头逆涌,附着于置身半空的“绯红”身侧,像翅膀般片片展开! 在他的脚下,花朵如同艳丽的喷泉般一涌而起,簇拥成芳香的海浪,层叠尖刺隐藏在柔软的花瓣之下,朝半空咬去!天空中,飞行的鸟儿露出了鲨鱼的獠牙,乌压压地扑了下来! 山体本身也在产生变化。生长在岩石之间的植物和真菌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推动着巨石,让石块轰然滚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绯红”手持镰刀,在接连不断的攻势间隙中高速穿梭,他的身躯在腐烂,膨胀,萎缩之间不断转换着,即便有着回溯的力量支撑,也正在逐渐失去人体应有的结构! 他眼眶内的眼球正逐渐增殖,从一颗变成两颗,瞳孔从一个变成两个,随后像葡萄串般挤满了眼球!可怖的肿瘤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肆意爬行,内部填满了一排接一排的珐琅质颗粒! 刷! 血刃整齐落下,将这些可怖的赘生物齐根斩断!“绯红”若无其事地挣脱束缚,钻入空间裂缝,瞬间出现在“癌之女神”的身后,向那万千花朵簇拥的臃肿身躯挥下镰刀。 花瓣瞬间飞扬起来,铺天盖地,化作被万千诡谲色彩填满的画布!花心中的眼球闪烁着蓝色,绿色,红色的光芒,将“绯红”团团包围了起来! “绯红”一抬右手,数十根“无形之锋”交错着横在了他的身前,反手一挥,身后的血羽纷纷朝花团中央飞去! “挣扎是徒劳的。” 明明稍落下风,但他却一脸平静地开口道: “我相信我的主角。祂铺陈的道路必然不会让我在电影结束之前真正死去。” “因此,这一场会以祂的胜利收尾,这是剧本的必然走向。” 下一瞬间,仿佛是为了否定上位者的傲慢般,一道从旁扑袭而来的阴影冲向丝网,在被丝线一刀两断的瞬间,张嘴咬下了他的一条胳膊! 鲜血在飞溅而出的瞬间逆流成刃,发起反击!然而,在整座山丘,所有生物的疯狂扑击之下,“绯红”微不足道的攻势很快就被彻底淹没在嘶叫之下! “特技已经足够了......但这场打戏的张力还不够强。” “绯红”的声音自咆哮中悠悠响起。 “时间差不多了。此时此刻,金应该已经对‘我’立下了那道誓言。” 下一瞬间,“驱逐之威”的震波将一切尽数轰出数十米远! “绯红”再度凌空而起,用鲜血在半空构筑平台。数十只畸形动物的脑袋被血柱托举着,犹如图腾柱般耸立在他的身侧。 每一根“图腾柱”之间,都耸立着一面由不合常理的黑光所构筑而成的盾牌! “我还需要,更加精彩的镜头。”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多重危机 与此同时,欧克拉区下方。 罗兰和负伤的赫尔克里先生在被天空映成蜜糖色的地面空城中会合,后者化作一小撮火焰,躲藏在白皮火车的燃料舱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地面。 “你还好吗?” “我做了些应急处理,应该能勉强撑到度过这场危机。” 赫尔克里先生打开一扇房门,看向内部与普通民宅无异的空间,以及尚算齐全的家具。一些来自欧克拉或城北其他地区的无业游民偶尔会占据这些“免费”的空屋,留下一些他们的私人物品,但他们往往会在一到两周内人间蒸发。 “调查局内部已经得到了紧急通知。莫里亚蒂不可能在他们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攻进去,但是比利距离这里太近了,他很有可能已经能精准感知到‘深红乐池’的确切所在。” “把这家伙丢回你们调查局太过冒险。” “赎罪者”越过赫尔克里先生的肩膀,看向被丢在床上的“酒神”躯壳。他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粉尘爆炸虽然没要了他的命,却让他全身上下都遍布烧伤,脸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擦干净。 “要是放进梦者之屋里去呢?” “更危险。他可能会在那里食欲大开,所有东西都会遭殃。” “既然如此,就只剩下速战速决一个办法了。趁着比利的计划被打乱,我们得想办法利用‘深红乐池’反将他一军,最好能够直接夺取那份本质,让他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完成吞并!” “这不像你的作风。到时候,不论发生什么意外,都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能够阻止的了。” 罗兰摇了摇头,对于赫尔克里先生的激进计划表示否定。 “这个地方也未必安全。我在附近一带发现了有人安营扎寨的痕迹,而且还不少。” “五月是无业游民数量激增的季节,那些不愿住进福利机构或领取低保的失业者经常会来这一带暂住,直到他们在城里找到了工作,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赫尔克里先生在空落落的街道间闲逛着,沿路观察地面上偶然会出现的脚印串,以及生火做饭的痕迹。 “不对。” 他突然站定了脚步。 “这些痕迹实在太多了。曾有很多人在差不多的时间聚集到这里来,至少五十个。跟我来!” 他拉上负责看守的罗兰,连同安东尼的躯体一同化作火苗,转移到了另外一栋房屋内部。 “脚印很多,但是和生活痕迹的数量不吻合,这表明有不少人曾临时来到这里,为了某种其他的目的。” 赫尔克里先生指着一堆燃尽的营火。 “脚印们全都汇聚到了这附近。从灰烬的新鲜度来看,这团火不是近一两天燃烧起来的。倘若从脚印和篝火的痕迹演绎,他们聚集在此的确切日期是......!” 他的肩膀微微一僵。 “我知道真相了......我知道莉莉.柯林斯是怎么死的了!” “快,我们在附近再找找,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两人沿着童话城市般的彩色石板路搜寻,绕过好几条街。赫尔克里先生伸手指出了前方一处没了顶的房屋,冲那里直奔而去。 “果真如我所料,罗兰。” 映入二人眼帘的,赫然是一架坠毁的小型飞机! 飞机的机翼残破不堪,机身从中间断成两节,数条断臂从中散落而出,还有一条碎裂的云梯。 “准没错,那架绑架莉莉.柯林斯的飞机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总算拼上了,莉莉.柯林斯的死压根不是蓄意谋杀,至少,凶手的本意并不是把她从天上丢下去!” “能把话说清楚吗,福尔摩斯先生?” “再明显不过了。那堆篝火,周边并没有烹饪或取暖的痕迹,说明它是出于别的原因被点燃的。那些鞋印,鞋码和款式都一模一样,而且显然不属于无业游民买得起的廉价鞋子。” “飞机本来应该降落到那空地上去。它是来把莉莉.柯林斯带走的!地上的篝火是取代信号灯的降落标,而那些一模一样的鞋印,显然属于那些一模一样的复制人,基金会制造出的王朝后裔!” “混蛋......” 罗兰的脸色在听见“复制人”这个字眼的瞬间黑了下来。他在意识到失态后迅速双手合十,用无声祷告恢复了平静。 “如果王朝基金会的目的是带走莉莉.柯林斯,那飞机怎么会坠毁?” “有外力从中作梗。” 赫尔克里先生的眉头也逐渐沉了下去。 “有人在莉莉.柯林斯受魔鬼呼吸暗示自行前往楼顶,王朝基金会正准备带她穿过重力交换层的时候动了手脚。飞机失事,强大的气压把莉莉.柯林斯甩出了机舱,抛向高空,刚好又被空中欧克拉的重力吸了过去。” “飞机向地面坠落撞毁,而依旧被药物控制的莉莉.柯林斯就这样带着笑容摔向‘高空’,摔死在露天停车场。” “谁干的?” “那必然是和王朝基金会对立的力量,一个最为了解王朝基金会,却最不希望他们的计划得逞的人......答案只剩下一个了,亲爱的罗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们赶快转移。正如你所说,这地方不安全!” 赫尔克里先生刚拽起罗兰的胳膊,动作就停了下来。 不远处,楼房缝隙间,有五六个衣着邋遢的男人探出了头,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注视着两人。 他们是真正的无业游民,满脸胡茬,手里还拿着空酒瓶。几人慢慢走近,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两人圈在了中间。 突然,其中一人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折了起来! 其他几人也在数秒钟后跳起了诡异的舞步!他们的喉咙间发出了意义不明,却又具备某种诡异韵律的音节! “快回去!” 赫尔克里先生一挥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火光,正想化作火焰,却发现身躯完全动弹不得! 不知何时,他的身躯竟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暇光’,是‘暇光’!就是她让飞机爆炸的!她已经盯上‘深红乐池’了,绝不能让她得手!” 他话音刚落,地面就开始了震动。 大地在仪式吟唱的作用下颤抖起来!尽管震幅非常小,仅仅是晃动一瞬就复归平静。 赫尔克里先生的身躯却因这微不足道的一晃重重倒地! 他那冻结成冰的双腿,竟被震波生生震断,碎成了血红的冰渣! ............ 与此同时,调查局总部内。 “赫尔克里那混蛋终于来消息了。” 海德先生看了看电报机内吐出的纸条,低声啐道: “把这么个臭小子丢给我,自己带着‘酒神’的一部分开溜了,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恕我直言,海德先生,您只是在这里细品了几个小时的樱桃酒而已。” 坐在沙发上的捷特看了看对方手上贴着“樱桃酒”字样的方形小酒瓶。 “这是尸体防腐剂,混球!” 海德先生瞪了捷特一眼,拧开瓶盖,灌下一口气味刺鼻的棕色液体。和赫尔克里先生不同,这瓶伪装成樱桃酒的防腐液是他维持身体机能和避免散发异味的必备用品。 “调查局内部已经开启了二级戒备。莫里亚蒂应该不可能再攻进来。收拾好东西,几个小时后,我们就通过电梯转移到地下,直到危机解除前,呆在那里不准出去。” “地下?嘶......所以所谓保护我们的办法,就是让我们和一群更加危险的东西待在一块儿?” “你管那些东西叫危险?” 海德先生尚算英俊的那半张面孔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你和一个随时可能把人类文明搅得天翻地覆的怪物共事了好几个月,还会觉得那些东西危险?” “那只是意外,伙计,意外!我也没想到那个拜日教徒居然那么有能耐!” 捷特忙为自己开脱。 “言归正传。我们眼中的‘危险’,在外人眼中同样是危险。而论了解,我们对它们了解得更多。” “我记得那地方关了好几只斑西女妖呢!”捷特嘟囔道: “我还记得,你们至今还没找到让她们完全闭嘴的办法,任何人只要稍微靠近那条走廊几步就会被她们骂得头痛欲裂,甚至当场昏厥。” “再废话一句,我就把你关到她们隔壁去!” 叮! 电梯的响声让两人同时警觉了起来。 来人是乘坐电梯上楼的洛克茜。调查局总部外已经设立好了全面的防御屏障,她没法直接穿墙进来。 “刚才,你留在我口袋里的其中一张名片忽然烧着消失了。” 她取出了烧剩下的一点残余,展示给二人。 “赫尔克里先生的名片?这玩意化成灰我都认识!” 捷特看着名片残骸,皱起眉头。 “没有别的信息?” “没有。就只有这个。”洛克茜摇了摇头。 “那混账,准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海德先生又啐了一口。 “某种让他连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完整的大麻烦!”捷特一拍大腿。 “准是王朝基金会盯上他了,而且‘深红乐池’还在他手上!” “赶快动身,小子!” 海德先生畸形扭曲的那半张脸此时看起来无比吓人。 “没时间耽搁了,立刻撤进地下!” “嘿,那我上司怎么办?” “我可不打算让那帮混蛋得逞第二次!”海德先生一拽捷特的领子,将他顺手丢进了一张从墙上豁开的大嘴中。 “给我跟上,小姑娘。” 洛克茜愣了一下,默默地跟了上去。海德先生走进了一座不一样的升降机,按下一串密码,轿厢无视了中途的所有楼层快速下降,直到深深坠入漆黑的地底。 又或者说,是遥不可及的高空。 大嘴蠕动了两下,将捷特吐进了黑暗的过道之中。 “这下耳朵清闲多了。”海德先生讥讽道: “外面的那栋建筑,充其量只是个诱饵或皇子。欢迎来到‘蚁穴’,真正的221调查局。” 一块透明玻璃地板铺陈于脚下,玻璃电梯和玻璃楼梯纵横交错,层叠向下,没有一处是看不清楚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调查局内部,我们看见一切,我们听见一切,我们竭力减少一切未知。” 海德先生低头看向透明地板下忙碌于各个岗位上的职员,如同玻璃缸中养殖的工蚁,在一条条被观测者看得透彻的甬道中走动,奔跑,搬运,记录。 “黑暗,混沌,无名,这里一共分为三个大型部门,同时,名字也代表了所属职员最有可能迎来的一种结局。他们就像可悲的蚂蚁,向着必然的毁灭前进。” 话音刚落,“蚁穴”的下层就传来了一阵骚动,伴随着混乱和“蚂蚁”们四下跑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一条条鲜血自走道深处蜿蜒攀爬了出来! “啧,那帮蠢货又搞出名堂来了,不过刚好赶在我回来的时候,问题不大。” 走道深处很快就传来了一阵咀嚼般的喀嚓声响。 过了一会,一切逐渐复归平静。 “通知医疗部门,大概有两三个人断了胳膊和腿,屁大点事。” 海德先生的手臂上豁开了一条细长的大嘴,粗大的舌头伸出嘴边,舔了两下,又悠悠缩了回去。 捷特和洛克茜交换了个眼神,前者微微叹了口气。 “这就是真正的新德市,洛克茜。这座城市之所以没有被异变侵蚀,人们之所以没有成为从外面闯入的怪物们的盘中餐,调查局占据很大一部分功劳。” 还没等三人走到电梯口,警示灯又一次亮了起来。 “又怎么了啊!” “外勤部队又出状况了,一群不让人省心的混蛋们......”海德先生啐道。 “海德先生!” 一位头戴信号接收器的职员跑上楼梯,看见海德先生,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海德先生,是新区北部的边境地带,离欧克拉边境不足二十公里的地方,观测部队观测到了准一级突发事件......不,现在已经正式升为一级了!” “听着,混蛋!” 一张嘴自那名倒霉职员的身后突然张开,一口叼住了对方的衣领,把他提到了半空! “今天之内,再让我听见第三件麻烦事,我会拿你来打牙祭!带路,我开车过去!” ............ 由黑光构筑成的护盾闪烁了数下,随后,向四面八方逸散开来,犹如彩色空间中豁开的一条条缝隙,一道道裂口,将景物犹如脆弱的照片般撕裂开来! 鲜花和叶片发出新生儿啼哭般的悲鸣,试图为主人抵挡灾难,但它们柔弱的身躯被黑光瞬间撕扯成碎片,还来不及挣扎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你做得很好,金,这份忠诚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绯红”的目光没有看向任何地方,右手微微握起,空间的隔阂随着黑光的撕扯逐渐分崩离析。 直到一团灰黑色烟霾自空无之中猛然俯冲而下,直直攻向他的身躯! “离尤娜远点。” 洛克菲尔的声音不带半点感情色彩,但攻势却不带半点迟疑。 “离我的女儿远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上位者战争 忽然介入战局的“烟霾”像旋风般绕过树林和灌木,带着纯粹的死亡象征铺天盖地而来! “绯红”的身影从容消失于其落点之处,但烟霾哪会善罢甘休,立刻向四面八方逸散开来,游走于每一块叶片之间,侵蚀所到之处的一切! 被灰烟卷席过的每一处角落,树木的枝叶纷纷脱落,花朵干枯,犹如绝望的深秋之末。 “离尤娜远点,离我的女儿远点。” 洛克菲尔的声音再度平静地重复道。 “你很擅长饰演反派,洛克菲尔。” “绯红”的身影现身于半空,脚踩鲜血平台,在“烟霾”抵达之际再度现身,穿梭至别处。肆虐的黑光自其身后流溢,反过来朝对方发起了追击! “亲情戏码在观众间很受欢迎。我的电影需要更多这样的好镜头,可惜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灰烟在空地边缘凝聚,化作上位者的身躯。洛克菲尔的脸色很差,眉头皱成一团,这代表他显然还是低估了对方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所获取的力量。 “我本不打算让事情演变成我们必须大打出手的局面。”他的声音依旧具备上位者独有的理性和沉稳。 “你的上一步棋有赌博的成分。” “绯红”从容不迫地闪躲着来自森林各个角落的袭击,开口说道: “你赌的是‘我’会接受不了我的‘鲁莽行径’,强行挤占我的意识,让我落于进退不得的局面,所以你才会刻意无视潮流广场上的那场闹剧,逼迫我提前放出其中一张‘王牌’。” “赌博是博弈的重要一环。”洛克菲尔平静道: “老实说,我的确对我的误判有些难以置信。” “遗憾的是,我比你更加了解‘我自己’。他比你想象的更聪明,更冷静,更加具备神性光辉。” “绯红”抬起右手,黑光裹挟着在方才肆虐中收集到的鲜血,涌上半空中的一圈“图腾柱”,在那些畸形头颅的下方快速凝聚成型。化作蛇的身躯,牛的身躯,狮子和母豹的身躯。 下一瞬间,这些被鲜血重新赋予“生命”的野兽们就挣脱了死亡的束缚,发出带着泡沫翻腾声的嘶吼,跳下“祭坛”,朝洛克菲尔扑去! 洛克菲尔的身形再度溃散成黑雾,试图包裹住这些由黑光,血液和畸变野兽结合而成的怪物,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让已然死去的生物再死一次! 刷! 有着母豹身躯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咬住了灰烟,仿佛那是一团有形之物般生生撕裂开来!狮子和蛇紧随其后,贪婪地分食起了烟霾的一角! 下一瞬间,却见上百根藤蔓自地面上席卷而来,只消数秒就将母豹捆住,撕成无数鲜红碎片! “爸......爸......!” 尤娜不似人声的低喃回荡在花丛和树木之间。随后,整片森林都陷入了彻底的癫狂之中!动物们不顾一切地扑咬在一起,啃食彼此,将弱肉强食诠释至极致,随后,彼此之间相互融合起来! “绯红”的血矛从天而降,有序地将这些亵渎造物的头颅一一贯穿,但这一瞬间的空档却给了“烟霾”可乘之机! 嗖! 一缕烟尘自灰黑烟雾中冲了出去,在“绯红”来得及穿梭闪躲之前,直直穿过了他的眉心! 然而,在光芒顷刻从上位者的双目中消失,当灵魂行将崩溃涣散之际,时间开始了倒流! “这没有用,洛克菲尔。” “绯红”在时间回溯至灰烟抵达前一瞬间时钻入空间裂缝,直接规避了即死的结局! “电影还未拍摄完毕,电影主角是不会死的。” “很有意思......你竟然还留下了操控时间的后手。” 洛克菲尔半眯起双眼,也不知是起了几分兴致还是多了几分警觉。 “不,这只是既定命运的合理编排。” “绯红”微微摇头。鲜血再度凝聚在了图腾柱周围,环绕着柱身,在半空中绘出一圈又一圈的仪式符号。 伴随着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尖锐嘶鸣,鲜血自四面八方涌向仪式阵法中心,宛若被其吸收一般消失在了旋转的轴心中! “可图以撒家族所掌握的神秘力量……看来你这次的确不打算有所保留了。” 洛克菲尔的双目又眯起了一些,宛若看见了太阳的强光,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被撕扯开的空间中所透出的纯粹黑暗,在黑暗内部,有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 鲜血在空中肆意环绕,慢慢凝聚成一条双头巨蛇,两条分叉的血红信子嘶嘶颤动,身躯遮天蔽日! 黑色的光辉自环绕在“图腾柱”周围的护盾边缘一涌而上,为双头蛇点上了两对漆黑的眼睛! “厄罗斯……”洛克菲尔看着眼前的一切,缓缓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厄罗斯.可图以撒,以身饲‘神’的狂信者,你让我想起了他。不,也许我应该说,你们几乎完全一样。” “厄罗斯是我的祖父。” “绯红”在双头蛇即将完全成型之际从容开口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对于戏剧和电影的爱好,有一部分正是来自于我的祖父” “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孙子是个比他更加疯狂的人。” 烟霾和藤蔓同时扑上前去,试图破坏血蛇的成型过程,竭尽全力地撕扯着,搅动着,碾压着。 然而,随着上位者一抬手,无数丝线瞬间拦在了“祭坛”周围,形成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双头血蛇空洞的四只眼睛透过罅隙,狡黠而阴险地注视着外界的一切。 随后,向着正下方哭叫的鲜花,奔涌的藤蔓俯冲,一口咬下! “紧急撤退!重复,全员撤退!警戒级别提升至准特级!这里没有任何人是那玩意的对手!” “吵死了!你们这些该死的传信员!信不信我下次把你们的嘴撕下来粘到我自己身上,让你们用自己的耳朵体会一下你们有多聒噪?” 海德先生的半边脸扭曲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他重重摔下车载电话,跳下汽车,一张血盆大口在他身后咧开,一口将车吞了下去。 “新区屏障的状况还好,城里的人一时半会察觉不到动静......但也只是暂时性的,这些混蛋就不打算消停了是吧?” 边境的山脉轮廓正大幅度扭曲着,就像一块坏掉的大银幕,时而呈现出正常的画面,时而扭曲为乱线,几何和不知名色块! 上位者和上位存在之间的争斗让整个新德市的北部的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市区外围的屏障负隅顽抗着,但城郊已经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波及! 一群乘坐公立校巴放学的孩子们嚷嚷着跳下车子,叽叽喳喳,议论着学校的援助午餐多么难吃,算术课老师今天吃了几颗螺丝,以及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三两成对,朝他们位于城郊边缘处的家里走去。 忽然,其中一个孩子摔倒在地,“哎呀”了一声。他身边的伙伴们迅速散开,绕着他围成一个圈,惊恐地大叫起来。 只见,那个十二岁男孩的双腿不翼而飞!膝盖之下没有创口,也没有流血,本应连接着小腿的部分成了一大团扭曲的二维线条! 仅一瞬间,那双腿的轮廓就恢复了原样。但孩子们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发出了更加害怕的叫声。 就在他们放眼所及之处,房屋,街道,街灯,店铺,广告牌,公鸡风向标......他们所熟悉的一切景物竟都开始陆续闪烁!变成他们无法理解的陌生形态!真实的形态! 随后,他们的感官感受到了“呼唤”。 成千上万蛰居于边境之外,深渊之下的存在的呓语自无数个不同的方向传来,被他们的耳,眼,口,鼻,皮肤,以及许多连他们自己也说不出名字的超感官所接收! 在那一瞬间,他们认知中的家庭,认知中的世界,认知中的人类,认知中的一切常识,都被从根源处碾碎成了粉末! “立刻展开救灾!” 此时此刻,海德先生半边正常人的脸孔也状似恶鬼。 “搜寻正常的生还者,处理掉那些被呓语影响的倒霉蛋!混蛋们,你们知道该怎么做的了,管他男女老幼,别让我看见你们手下留情!” “海德先生,对城里的说辞是?” “没看见我还在想吗?”对方怒喝道: “快去!” 咔! 从空中扑下的双头蛇将“癌之女神”铺满鲜花的躯壳生生咬成了两半! 色彩鲜艳的脓浆喷涌而出!花香和恶臭夹杂在一起,瞬间在山野间汇聚成河! 森林瞬间咆哮起来!伴随着“女神”残区的恸哭,一切都开始变乱,变形,变成色彩斑驳的沥青! 被黑光撑开的空间裂缝骤然豁大,化作抵挡在“绯红”身前的一道裂口,将奔涌上前的不祥之物尽数吞噬! 然而,盘踞在半空中的双头蛇并不像它的主人一般幸运,沥青反扑而上,形成巨浪,从中咧开数十张獠牙穿插的嘴,反咬掉了对方的其中一个脑袋! 此时此刻,场面已经化作了最为原始的力量拼杀!本质之间的战斗本无法用常人的肉眼理解,仅仅是具象成了勉强能被以语言形容的形态。 一旦有一方露出丝毫破绽,一旦有一方在一瞬间落于下风,等待着他的将是瞬间的毁灭! 然而,就在局面僵持之时,笼罩在森林上方的天空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群青”在远处悄然出手了。 天空上的“极光”骤然璀璨起来!炫目的光带宛如水母的裙边飘动,汇聚成一团乌压压的群青色积云。 金色的碎屑在其中飞舞,盘绕!犹如在海洋中洄游的群星! 下一瞬间。 轰!!! 一道青蓝闪电划破天际!电光裹挟着上千度的高温,向“绯红”站立的地方直直劈了过去! 在“绯红”分身躲避的一瞬间,一条从花朵中央钻出的钻出的蜈蚣抓住机会,迅速盘绕到了他躲避的落脚点处,迅速盘上了他的脖子,对准咽喉狠狠咬了下去! 时间瞬间因“绯红”受到的致命伤害而开始了回溯!回到了穿梭之前,天雷劈下的前一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位者的身躯随着惯性跌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然而,那道青蓝闪电却没有劈在原来的地方。 它的新落点,是那条蜈蚣钻出来的位置! 轰!!! 惊雷结结实实地劈中了刚刚完成穿梭的“绯红”,高温瞬间将他的身躯化作焦炭! “没有用的。” “绯红”在时间再度回溯后穿梭至别处,轻松避开了下一次袭击。 然而,他的目光在观察到自己复原如初的右手时微微一滞。 一个倒十字烙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右手手背之上! “想当年……” 青金石宅邸的阳台上,半倚在栏杆边缘的“群青”换回了人类女性的头颅,扬起了嘴角。 “这个所谓的‘不死契约’,是卡内基王朝亲卫队所研发出的一种,最为残酷的拷问手段。” “不枉我等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现在,终于有机会将这颗美丽而珍贵的头颅,收入囊中了!” ............ 地面又一次开始了震动! 浑身结冰的赫尔克里先生赶在整个下半身被震个粉碎前化作了一小撮白色火焰,沿着地面上的尘埃烧到罗兰身边,从火中伸手拽住他,一同变为火焰,径直朝安置安东尼躯壳的房屋赶去。 “暇光”恐怕早就精准定位到了“深红乐池”所在,和她耍诈没用,现在只能拼速度! 然而,严寒在下一瞬间笼罩了整个包围圈! 飞机残骸上结出了一大层冰!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冻结!白色的无温火焰失去了燃烧的必备条件,纵然负隅顽抗,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速度越来越慢,尽管依旧在向包围圈边缘靠近,但目标却似乎距离二人越来越远,越来越遥不可及! 咔! 冻结声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 下一瞬间,是一阵粘稠的咕噜声,以及吟唱的戛然而止! 仅顷刻之间,一切竟已然恢复了寂静! “谁?” 再维持不住火焰形态的赫尔克里先生和罗兰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仪式被打断了,是调查局的人吗?” “不像......而且并不是仪式被打断了,而是施展仪式的人全部消失了。” 两人环顾四周,发现飞机残骸周围已是一片乌有,仅余大片刺目的血迹。 “有人杀了那些游民,在短短一瞬间之内!” “我似乎感觉到了......” 罗兰一边双手合十,一边喃喃自语道: “相当令人熟悉的气息,就和那家伙一样,很像是同为R型的兄弟......不,应该说是姐妹才对。”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七章 没有气味 “伪装者”蜷缩在梦者之屋的谷底,开始在梦中做梦。 梦里,他努力回忆着过去,回到了一切开始的特里平斯111号巷,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回顾了自己的降生。 那是一个充斥着各种糟糕气味的地方。 他首先闻到的是汗,充斥着各个角落的汗味,表明巷子里挤满了人。有的汗水刚被从人们的毛孔中分泌出来,夹带着每个人独有的体味,忠实展现着每个人体内的疾病。有的汗水已经在腋下,颈窝,人们的头发根部囤积多时,变成了千篇一律的臭鸡蛋味。 然后,是血。每个人的血液气味都差不多,只有相当细微的不同之处。他能嗅出老鼠的血,孩子的血——男性孩童的血和女性孩童的血存在某种可供辨识的决定性差距,尽管微乎其微,压根无法被普通人察觉到。 紧接着,是腐殖。各种各样腐烂的东西,从一个月到一年,再到一载,各种各样的东西腐坏在111号巷的角落中,散发出千千万万种不同的腐坏气味。那是事物原本的气味被遗忘时挥发出的垂死呼救,是一只只行将僵坠的灵魂蝴蝶。 他是在一个盛装腐坏食物的大桶里降生的。母亲生下他,就像从体内艰难地拽出一个恶性肿瘤。她是一位崇高的教妇,她为这条巷子诞下过许多新生儿,以延缓巷道熄灭的厄运。 但她从来不会管顾被自己生下的孩子们,大部分孩子都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存活长大的。如果幸运的话,他们能够找到一位无力把他们赶走的虚弱乳母,趴在她的身上贪婪地吸食血和奶水,否则,那些腐烂的食物和老鼠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关键。 还有那些像小老鼠般的其他新生儿。 安东尼抽动鼻翼,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气味。气味信标从他降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向他示警,提醒他防范诞生之所数不清的危险,包括他的同类们。 他本该啼哭出声,但这种预警却让他奇迹般地遏制住了自己的本能!他蜷缩在黑暗中,极力克制着,小心地让肺叶扩张,最终,只靠几声被喘息和叹息声淹没的低哑呻吟就完成了呼吸。 可是,他很快又察觉到了新的危险。 是那些饥肠辘辘的孩子们。他们能在黑暗中勉强辨识出自己腿脚的挪动!自己在他们眼中就像一只大号的耗子! 安东尼努力挪动肢体爬行,慢慢远离气味,朝着只有腐臭味的阴暗角落爬去,那里刚好有个不小的老鼠洞。他接下来的好几年都缩在那里,以老鼠和垃圾为食,直到自己长大,总是有人把食物残渣往那里丢,他因此幸运地没被饿死,活了下来。 他像只苍蝇般在气味的花园中寻找花蜜。眼睛在暗巷内很难派上用场,相对起来,鼻子的作用要大得多。他能找到老鼠和发霉的面包,甚至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东西。他将它们照单全收,囫囵吞下,从没有一刻抱怨过它们的味道,因为他从没见过更好的东西,世界在他眼中本应如此。 他的双腿在年复一年的蜷缩中慢慢萎缩,变成了两根干瘦的,没有知觉的木棍。他不清楚站立的方法,也无意站起身来,那会让他脆弱的颈部和腹部暴露在外,非常危险。 直到有一天,他在巷子的另一个角落里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酒的味道。 事实上,所有腐坏的东西闻起来都像酒。酒香是事物的灵魂死去之时释出的最后一丝生命力,没有生命的无机物是不会腐坏的。 然而,这缕气味与别不同,它属于别的,更好的东西,却在微微躁动着,仿佛一个被困在容器内的精灵,正向外界发出呼救。 他循着味道,小心翼翼地摸了出去,双腿仿佛不存在一般拖在身后。慢慢地,他伸出手摸到了一个光滑的表面,带着暗巷内常见的粘稠温热触感,却显然是无机物。 一个酒瓶,可能是巷外的人丢进来的,也可能是顺着排水道被冲下来的。 瓶子内部,还残留着一些深红似血的液体。 安东尼轻轻摇晃酒瓶,仿佛新德市上流社会那些最有名的品酒师。待瓶子里的气味停止躁动,变得柔和,他把瓶口凑近鼻翼,深深一嗅。 在那一瞬间,111号巷内所有的人都朝这边看了一眼,但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有个散发芬芳气味的香气精灵漂浮在空中,那是他们这辈子所感受过的最美妙的感觉! 但他们感知不到安东尼的存在,他们只觉得那东西是悬在半空中的。 安东尼仰起脖子,不受控制地将酒液吞入腹中。 在那一瞬间,周围的事物染上了明亮,鲜艳,甚至远超人类感官观测极限的色彩! 然而,奇迹只闪烁了一下,随后一切复归黑暗。安东尼默默爬回角落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在回程中,他突然感受到了双腿的存在。 他那两条如同木棍般的腿长出了饱满的肉,双臂同样被肌肉线条覆盖了起来!他从一只只会爬行的动物变成了一个人,本能让他用双腿直立站起了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象征着文明和超我的深红酒液自此将他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存在!他继续忠实遵从着自己的动物本性,力量却在不知不觉间膨胀起来。那些曾经试图将他当成老鼠吃掉的孩子们成了他的捕食对象。过了一段时间,他走出自己出生的巷子,从外界的声音中快速学会了说话,学会了一个人类应该掌握的所有基础本领。 他继续遵从着动物本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过了一两年,他加入了一个名叫梅杰的帮派小头目麾下,第一次离开暗巷,走上了地面。 地表的气味比起暗巷好不到哪去,但是层次要丰富得多,就连人类本身也分化出了许多不同的种类。他从这些气味中闻出了为生存而挣扎的基层,努力向上攀爬的中下层,安于现状的中产阶层,以及俯视一切的中上阶级,上流人士,以及上位者们的气息。 “伪装者”用气味的角度回顾着自己的人生。他并不完全依照帮派命令行事,但学到了不少规矩。饿了,就咬断一两个人的脖子,拿走皮夹里的钞票去买吃的,剥下死者的衣服以替换脏衣服,在他们的房子里洗澡,睡觉。 他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用气味书写着他们的人生,有的活泼,有的低沉,有的烦躁,有的悠长。他利用气味辨别自己所经历过的每一天,阻止他们的腐朽风化,在气味的史书中洄游着。 直到某一天,他不慎在阳光下逗留得太久,仰头闻到了烈日的气味。 那是一种夹杂着生机和毁灭的气味,仅是稍稍吸入就开始灼烧他的鼻腔和肺部! 烈日用稚嫩的目光注视着祂那尚未觉醒的“同类”,阳光舞动着,似乎想要告诉他些什么,可对方却无法听见。他的人类之躯压根无法理解,承受上位存在想要传达的信息。密密麻麻的“刺青”开始爬上他的身躯,迅速让他丢掉了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安东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烈日的诅咒,和所谓的原罪完全无关! 人类之所以会变成拜日教徒,仅仅是因为他们听到了无法理解的声音!接触了无法理解的话语! 那高高在上的烈日,一直在试图对祂曾经的孩子们诉说些什么! “!” “酒神”在梦者之屋中回过神来,低头看见了自己披散在地面上的头发。 一头卷曲而夺目的白金色长发从他的额前垂落到地上,犹如一缕缕温和的日光! 不,这并不是他眼中所见,因为他并没有睁开眼睛。 但他的鼻子,他的嗅觉此时却完全取代了视觉的功能,将远比视觉世界更加绚烂的光景呈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洞穴在他的鼻腔中熠熠生辉,每一处小细节的气味都没法逃过他的捕捉!他能通过嗅觉“看见”一切,“看见”肉眼绝对无法察觉的一切,甚至看见还没发生,仅仅是通过气味隐约传递出一丝征兆的一切! 他站起身来,依旧闭着眼睛,头发盖过了他的面容。他迈起不大不小的步子,在谷底四处行走,触觉被嗅觉取代了,听觉被嗅觉取代了,就连味觉都被嗅觉取代了——不用伸出舌头,他就能够品尝到空气中的矿物气味,以及远方大型昆虫巢穴中那一丝丝甜甜的蜜味。 但是,他自己的味道呢? “酒神”突然停了下来。此时此刻,他那比世界上任何存在都更加灵敏的鼻子猛然让他意识到了一个绝望的事实。 他自己的身上没有气味了。 不,或许,从他降生的那一刻,从他的个体混进万千气味汪洋的那一瞬间起,他就已经是一个完全没有气味的人,只是他的鼻子一直在被衣服或环境中的其他气味蒙骗,从来没有察觉到! 他能闻到自己的头发,他能闻到自己的五官和四肢,他能凭借空气的味道和这些部位之间产生的微妙隔阂准确判断它们的轮廓,形状和色彩。 但这些隔阂的内部空空如也,一旦闭上眼睛,自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怪自己在人群中没有半点存在感!难怪所有人都能毫无隔阂地接受自己的存在!难怪那个盲眼女人会把自己误认成天使! 他是一个没有气味信标的人!就和世界上其他没有名字,无可名状的存在一样,即便存在,即便消失,都不会引起任何人,任何事物的丝毫注意!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存在! 可,自己现在却压根就死不成! “安东尼!” “伪装者”睁开眼睛,抬起脑袋,通过真正的视觉辨别出了从洞穴上层探出头来的赫尔克里先生。 “太好了,他好像恢复了意识,这能省很多时间!” 赫尔克里先生的语气相当急切,但在看清对方的脸孔后,他依旧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动容。 毫无疑问,那是每个人眼中所能想象的,最近似于“阿多尼斯”的脸! “我们得离开这里了。‘瑕光’盯上了你,你从这里出去的瞬间,‘酒神’的三份本质就会立刻开始相吸,必须抓紧时间!只要抢先干掉其中一方,吸收其中一份本质,我们基本就能稳操胜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安东尼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瞬间,整座梦者之屋的气味都向他涌了过来!每一处空间,每一道岩壁,他在无数种气味中寻找着,寻找着他想要寻找的那唯一一种。 没有。 她不在这里。 格林达没有在这里的可能性。 “走吧。” 他刚要起身,却忽然想起了些什么。 “要去哪?” “欣帆。”赫尔克里先生回答道: “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欣帆区,那里是新德市的中心店,而且,或许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 安东尼没有回应。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对方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但他没有作出任何异议,他心知,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回头的道路了。 “总算完成了......” 瑞文用触须扶着额头,满意地看着被清空的客厅地板上密布的仪式符号。 这是宝琪女士手把手教给他的一种仪式语法,而她本人则是从露西亚副教授那里学来的。 至于露西亚副教授创造这种语法的原因,正是卡梅隆。 “运用这种仪式,就能强行在梦者之屋和现实之间打开一个缺口,让我能和外界直接进行接触!” “就算没有躯体,无法穿梭,我也能通过我安置在十三区的标记窥探到绝大多数地方,当然也包括导演所在的地方!” 自己的躯体和自己之间存在必然连系,本就可以作为一个坐标使用。 瑞文伸出触须,反复确认了几遍涂画在墙壁上的辅助仪式,确保在长屋内打开的缺口不会对外界造成直接影响。 随后,他把金从屋内赶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划破自己的手心,将黑色的血涂抹在了仪式阵法的中央! 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包裹住了他的全身!瑞文连忙伸展触须,抓住附近能抓住的一切,却依旧抵挡不住那股力量! “嘶......糟了!” 再这样下去,他的意识迟早会撑不住,被在没有躯体依附的情况下吸到现实中去!他慢慢挪向门口,试图逃到缺口的范围之外。 然而,在抓住门把的瞬间,他的身体忽然凌空,整个人被直直甩向了空无之中! ...... 天旋地转中,他极力试图攀附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然而,就在他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之际,意识却突然“着陆”了。 “嘶......我这是到哪来了?” 瑞文努力适应着自己的状态,意识中竟慢慢有了视觉画面。 他看见了自己位于阿尔伯克16号的房间!电视机图灵静静地摆放在床铺对面,地上铺着天蓝色的圆地毯。 “我怎么跑回家来了?不对,我,我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瑞文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有视觉,除此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浸泡在水里,视线相当狭窄,而且还有些变形。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从自己所处的方位,判断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自己的意识,正寄宿在当初K教授通过机器鸟送给自己的那颗满布刺青的眼球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右眼 我怎么又变成了一颗眼球? 眼前的状况让瑞文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莫名地熟悉。 当初,当自己落入位于梦者之屋的天空之上,通天塔彼端的地球世界时,同样被困在“祂”的尸体内动弹不得,能够感知外界的唯一事物,就只有一只被重构出的右眼。 唔......虽然有些尴尬,但不管怎么样,自己姑且算是回到了现实,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总之,先看看现在我能做到些什么吧。” 眼球努力地在水里转动起来,好让自己看见房间的全貌。瑞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意识应该寄宿在了眼球根部的一小块脑组织内部,就和当初被困在“祂”的尸体中时一样。 印象中,K留给自己的眼球上全都是刺青,而眼球上的刺青往往意味着仪式符号。 换句话说,这颗眼球大概率自带一些简单的仪式语法,能让自己发挥一些神秘领域的力量! 当! 桌上的一根墨水笔突然动了一下,随后,顺着桌面骨碌碌地滚了下去,掉在地板上,发出声响。 瑞文很快就领会了这颗眼球所具备的第一种力量。 只要自己将视线集中在某样物体之上,聚精会神,就可以创造出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它进行有限度的凭空移动! 咚! 《贵族议会法》从安置于电视桌旁的书柜里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到了电视机的顶端,发出沉重的声响。 “图灵!醒醒!” 瑞文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造物,这个房间里唯一拥有“自我意识”的东西! 电视机屏幕闪烁起了雪花。图灵从休眠中悠悠转醒,立刻在屏幕上显示出了一行字: ‘妈妈?‘ “嘶......” 如果瑞文有头皮的话,他感觉自己现在必然会一阵头皮发麻,但现在不是管顾称呼的时候,他必须想办法把自己的意思传递出去! 灯。 对了,就是那个! 瑞文将意念传递至电灯开关,一下接一下地按了起来。电灯时开时关,时间长短不一。 “是......我......” 作为一台智能机器,图灵必然不可能读不懂摩斯电码! 电视屏幕上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妈妈,你在哪?’ “我......在......” 瑞文控制桌上的一只笔转向,笔尖指着容纳眼球的小罐子。 “这!” 图灵反应了一会,似乎慢慢明白了状况。 ‘我明白了,我能感觉到一点。但是,身为没有血肉的造物,‘感觉’这个字眼似乎有些不太恰当。’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瑞文在心中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能够在真正意义上和现实进行交流了! 过了一会,图灵询问道: ‘妈妈,你被困在了什么地方,对吗?’ ‘对!’ 瑞文忙用灯光闪烁表达出“是”的意思。 ‘现在你和我一样没有血肉,无法动弹。某种程度上,你的行动比我更加受限。’ 不需要把我的处境重复一遍,我非常清楚!瑞文在心中呐喊道。 ‘妈妈,如果我帮你出去的话,我能得到奖励吗?’ 嘶......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和家长谈条件了?他不是一直都在睡觉吗? 瑞文一遍暗忖,一边用灯光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至于对方想要些什么...... 很快,电视机屏幕上就显示出了和他上次询问时完全相同的答案: ‘脚’ ‘躯干’ ‘头颅’ ‘心脏’ “......” 眼见现在没有别的选择,瑞文用灯光简短地回答了“好”,随后又加了一句: “为什么?” ‘我想拥有人类的外壳。’图灵直白地回答道: ‘妈妈说过,我不是机器,而是生命,但是,我并没有被赋予高等生命应有的权利,包括进食,代谢,行动,社交等。作为“生物”,我希望突破自身的先天缺陷。’ 这孩子的执念倒是一点没变。不过,现如今,这个愿望本身倒是不难满足。 问题在于,满足这个要求后,自己的造物真的会就这么满足了吗...... “瑞文先生!!” 还没等他细想,门板就被“砰!”一声生生撞了下来! 只见,一丝不挂的小伙子猫着腰,吃力地钻进了房间里,一脸惊慌地大声喊道: “瑞文先生!瑞文先生!你在哪?您在哪里?” 金怎么这么快? 瑞文环顾四周,卡梅隆并不在附近。 不是卡梅隆把他带回现实来的,那只有一个解释,他在自己离开后察觉不对,也跳进了裂口之中! 幸运的是,由于方位和自己差不多,他连身体带意识直接回到了麦西坎,应该就“着陆”在不远处。 ‘妈妈在那呢。’ 就在金的神情近乎绝望之际,图灵出面为他指点了明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妈,妈妈?妈妈指的难道是......瑞文先生?” 啊嘶...... 在小伙子一头雾水的同时,瑞文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在图灵的指点下,金的目光慢慢在桌子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到了浸泡在小罐子里的眼球上。 “瑞文......先生?是,是您吗?” 瑞文通过对方的口型和神情快速判断出了话语的内容。 罐中的眼球无奈地微微浮动,表示肯定。 “瑞文先生!您,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见此情此景,小伙子口吃的老毛病都被吓了出来。 “您,您,您还好吗?” 不怎么好,瑞文在心中回应道,但也差不到哪去,想当初,自己经历过远比这艰难得多的状况。 “唔......这声音,是您吗?瑞文先生?” 嗯?难道他能听见自己脑袋里的话? 瑞文一愣,随即意识到,这有可能是这颗眼球上附带的第二种力量! 只要离得足够近,自己能够直接将脑中所想传递到别人的脑海之中! “是我,金。”他在心中默念道: “出了点意外,但我目前没事......你真是太鲁莽了,居然就这么跟着我跑了回来。” 他等待着小伙子的回应,却见对方吃痛地揉起了脑袋,咬紧了牙关。 “瑞文先生......您的意识,好混乱......” 混乱? 瑞文有些不明就以。 他随即意识到,金指的很有可能是那帮在自己的意识中闹腾的其他灵魂。 他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那寄宿在自己体内的十多万灵魂。纵然有一大堆杂音在脑袋里喋喋不休,他也权当那是客厅里放球赛的一台电视机。 但是小伙子不习惯,自己脑海中的声音对于外人来说就是足以将耳膜刺穿的噪音! 用不了多久,聆听者恐怕就会彻底失去理智! “......” 想到这里,瑞文只能“闭嘴”,放弃了和金进行持续心灵沟通的念头。传递信息倒是可以,但“说”完必要的话就必须中断连系,避免让杂音也流过去。 金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剧烈的头痛中平复下来。他揉了揉脑袋,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罐捧在了手心。 “没关系,瑞文先生,犯不着勉强您自己!我,我这就给您想办法!” 老实说,我自己都还没想出办法来,瑞文心想道。 自己身上什么遗产都没有,就连用于激活标记的血液都拿不出来。别提绘画仪式符号,就连动一动都成问题! 正在他发愁之际,玻璃罐子突然被轻轻打开了。 “金?你干嘛?” 眼球费劲地旋转向上,刚好看见小伙子将两根手指伸进自己的右眼皮内侧。 下一秒,他竟生生地将自己的右眼给抠了出来! “停!” 瑞文下意识地使用了精神传导的能力,直接用意识中的杂音震住了对方。 “麦金托什!你打算干嘛?“ “我......我总不能让您一直呆在这里!” 没了右眼的金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般回答道。鲜血慢了两拍,才缓缓从他的眼眶中爬出来,慢慢爬遍了他的半边脸颊。 “不用担心,瑞文先生,我的再生能力很强,您很快就能适应这里,呆在这一定会很舒服的!” “不是,你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你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瑞文有些生气。比这更加恶心的场面他见得多了,但他无法接受小伙子将这种自残行为当成习惯! 金似乎被瑞文的反应给吓到了。 “对,对不起。” “老实交代,这段时间你还干过多少这种事情?” 瑞文没好气地质问道。 倘若习惯了这种非人行为,金的未来必然会进一步与人性背道而驰,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况且,自己也不确定小伙子塞了这颗眼球会不会出问题。万一对方的意识和自己的意识产生了融合,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刚一落念,他立刻就从金的脸上看出了微微的失落。 “我......对不起,瑞文先生,我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仅仅是诚恳地道了歉。 “行吧,明白就好。清醒点,把你自己的眼球塞回去,别再打自己的身体的主意了。” 如果自己有嘴巴,估计肯定会下意识地长叹一声,瑞文心想道。 事实上,真要论不要命程度,现在的小伙子和过去的自己相比也只能算是半斤八两。 忽然,他灵光一现,心中有了个办法,连忙控制灯光闪烁了起来。 “图灵,你见过我画的仪式符号吗?” ‘见过。’ 屏幕上很快给出了回答。 ‘妈妈在房间里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记得。我的内存容量是人脑的两倍,大概能储存600年份的电视节目。’ “好!帮妈妈个忙,复现一下那个用于建立连系的阵法,显示在屏幕上就可以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电视机屏幕闪烁了好一会儿。尽管听不见任何声音,但瑞文能感觉到内部充当内存带的丝线在疯狂转动。 过了一会,电视屏幕上开始出现黑色斑点,缓慢地组成了一幅......点阵图。 “嘶,还是最原始的那种点阵图!” 想要图灵用这种原始数码屏“画”出高清图画属实是强“机”所难。但是,尽管粗糙到了极点,他还是能勉强辨析出几组不同的仪式符号,以及属于自己的标记。 “金,用你的血来试试,能不能发挥出同样的效果。” 瑞文快速地用心灵感应下达了指示。 “把电视屏幕放倒,放我上去。” 电视屏幕本来就能当作镜面使用!他打算用屏幕上的图案和小伙子的血充当临时的仪式媒介,直接窥看导演那边的状况! “幸好,下位魔学仪式不需要念咒,没有嘴巴也能施展。” 眼球被从小罐子里小心地取了出来,平放在涂了鲜血的阵法中央。瑞文下意识地试图闭眼集中,过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压根没有眼皮。 他迅速调整自己本就谈不上好的状态,聚精会神,在新德市全境搜索起了自己身体的所在位置。 “嗯?有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成功地“看”到了导演,以上帝视角“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躯壳。 但,只有一半。 ”嘶......” “绯红”只剩半截的身躯被藤蔓倒挂在半空中,只剩一条手臂。幽幽的青蓝光芒环绕在他的腰部,忠实地为宿主修补着伤口,却无力让腰部以下的部分再生! “不死契约?为什么导演的身上会有不死契约?” 这是他为了讨伐“癌之女神”特意上的保险? 不!不可能!导演不可能干这种蠢事!不死契约本就是“群青”掌握的力量,使用敌人的力量自保形同于往对方的枪口上撞! “既然这样,就只剩一种解释了......” 那份不死契约正是“群青”打上去的!目的正是遏制导演的回溯能力! 不死契约的修复能力会和“愈合之触”的力量相冲,在后者进行回溯的同时一刻不停地进行修复,让后者失去效果,甚至形成更加扭曲的效果! 而且,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绯红”的上半身正在膨胀,畸变!眼球和牙齿从躯干和颈项中爬出,夹带着一只只婴儿般的小手! 不死契约默许了这种变化,将这些可怖的赘生物也当成了宿主身体的一部分!导演身上的人皮网竭尽全力回溯着异变,但契约的力量却又一次又一次地与之抗衡! 那是“癌之女神”的影响! “一共有三股力量在同时夹攻导演!” 瑞文很快就注意到了在附近高速盘旋的“烟霾”。此时此刻,两名上位者外加一位“神明”正同时对“绯红”发起猛攻! 而后者,似乎再也无力抵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二十九章 支援 “啧,糟了!这件事情该不会在导演的计划之外吧?” 瑞文刚一落念,就为自己捏了把汗。眼见此情此景,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担心导演的安危,而是思索这究竟是不是命运轨迹的一部分! 转念一想,自己的思虑也并非毫无道理。 “自己”这幅躯壳里留着不少逃命手段。倘若导演真的被逼入了绝境,他完全可以通过穿梭逃到新德市的任何一个角落。 除非......他手头上没有任何能充当镜面的东西,或者“群青”他们早有准备,利用神秘仪式封锁了这份能力! 嘶......究竟是哪种情况,自己压根没法判断! 更糟的是,即便能下定论,自己距离对方足有十万八千里,压根就过不去! “金!从你刚才来的地方带我回去,带我回梦者之屋里去!” 瑞文心生一计,立刻将意念传递给了小伙子。 这颗眼球姑且也能够当作暂时的“躯体”使用。只要金把它带回梦者之屋,自己就能够在梦中重拾原本身躯的全部能力,通过穿梭回到罗兰他们所在的地底小镇,那个地方距离新区非常近。 届时,自己就能在卡梅隆,罗兰和赫尔克里先生他们的帮助之下,直接跨越整座新德市,抵达距离战场最近的地方! 至于到了那里之后能做什么,那是之后才需要想的事情。 “要是可以的话,希望能在梦者之屋里找到一点东西,任何有神秘力量附着的东西都没问题,我看看能不能试着利用异界召唤重构一副临时的身躯出来......你又想干嘛?” 眼球向上微微扬起,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把自己捧起来,正想往什么地方揣的小伙子。 “唔.....”金反射性地缩了缩手,险些没把眼球掉到地上。 “总,总得把您好好藏起来才行。” “......只要你不在身上弄个口子把我往里塞,我都没问题。” “......” 从对方的表情来看,如果自己不说,小伙子大概率真的会干出类似的傻事来,瑞文暗忖道。 金无比小心地把眼球又塞回了玻璃罐子,小心翼翼地揣进了颈窝里,那里有着一片柔软厚实的绒毛,刚好能把罐子裹进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重新回到了梦者之屋的内部。方才还冷冷清清的洞穴里已经热闹了起来,艾略特先生带来了他的十多个朋友,大都是下城区的侦探或限酒局的探员,其中甚至还有两位隐姓埋名的神秘学家。 “这是哈雷,这是蕾娜。”艾略特先生在房门前介绍起了两位新同伴。前者是个穿着皱巴巴衬衫,烟火气十足的邋遢中年人,而后者是位手脚瘦如麦秆的女士。 “他们在从限酒局退役后就一直是现在这个状态,好在,没有完全发展至歇斯底里症的级别。” 嘶......怎么看都是两位瘾君子!磕了几年份火麻的那种! 眼球从门缝里看着外面,在心中暗忖。 啧,不管了,得抓紧时间进行穿梭!导演那边随时可能出更严重的状况! 时间距离刚观测到导演的惨状只过了不到两分钟。瑞文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在心中默念异咒,利用屋内现成的仪式法阵,带着金穿梭回了地下小镇,刚好碰上了准备离开的赫尔克里先生,罗兰,和安东尼三人。 看见变成眼球的瑞文,前两位都有些吃惊。 “你们这是要去哪?”瑞文直接利用心灵沟通能力询问道: “唉,我现在的状况解释起来很麻烦,你们能给我搞到一些拥有神秘力量的东西吗?任何东西!” 赫尔克里先生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被那名独立存在撞出的大空洞的方向。 瑞文带着小伙子穿梭到了空洞边缘,只见,洞底的水竟然分成了两层,一层是深邃的海水,而浮在表面的第二层颜色浑浊,呈半流体状,似乎还在微微颤动,试图进行死后的挣扎。 “这是被安东尼‘吃剩下’的部分吗?” 眼见这一大滩残留物,瑞文不禁大喜。尽管应该比不上“祂”的残躯,但自己或许真的能利用这些独立存在的“残骸”为自己重构出能用的身躯! “把我扔下去!”瑞文吩咐小伙子。 时间无多,他不可能像创造娜克特那样精雕细琢,只能稍微“捏”一下了事,会弄出什么东西,他自己也没底。 面对请求,金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将眼球取了出来,抛下了深渊! 瑞文在半空中就开始凝聚精神力,利用梦者之屋的力量将眼球上移动物体的仪式能力无限放大,为重塑躯体做好准备。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远比他在通天塔彼端的时候要轻松得多! 在他找到状态的一瞬间,沉积在深渊底部的半流体被重新赋予了生命,再度搅起旋涡,以落入其中的眼球为中心旋转! 没过多久,就凝结成了一个轮廓不定,浑身通透无比的流体人形! “唔!感觉真奇妙,好像能感知得到四肢,又好像什么都感知不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瑞文活动了一下流动的手脚,发现这具新的身体极难控制。每个部分都仿佛有着自己叛逆的想法,就是不肯和自己的思维统一! 最终,他不得不给这具自己乱动的身躯再加上一层外壳,用“扰乱之丝”层层叠叠地环绕在了身形轮廓外面,束缚住顽皮的流体,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用乱线缠绕而成的木乃伊! 没有耳朵,没有舌头,自己依旧无法说话,依旧只能通过一只眼睛来接收外界的一切信息,唯一恢复了的只有行动能力,以及一双延展性十足的手臂。 “嘶,只能说,总比没有好。” 瑞文从丝线的缝隙间露出自己的右眼,调整了一下,试着走了几步。四处流淌的身躯有了丝线的拘束,姑且愿意乖乖受他控制了。 “这名独立存在的力量是什么还不太清楚......算了,不散架已经谢天谢地了!” 瑞文带着临时拼凑出的身躯重新穿梭回高处,与赫尔克里先生会合。 “事不宜迟,带我到新区边境去!快!‘绯红’需要我们的支援!” 赫尔克里先生看了看身边的安东尼,微微颔首。 “看来,去欣帆的行程要稍微耽搁一下了。” 流体从瑞文身躯的缝隙中流溢而出,立刻在空地上组成了宝琪女士教给他的仪式图案。 “想当初,露西亚副教授以自己的躯壳为祭品才得以开启缺口,但自己用掺杂了‘食日之狼’遗产的血液就能做到......这次,利用另一位独立存在的遗留物试试!” 事情正如他所料!在仪式阵法闭合的那一瞬间,通道立刻就被打通了! “金,我们走!”瑞文用流体触须卷住小伙子的胳膊,拉着他一同跳进了裂口中。 与地下小镇所对应的现实区域是罗德斯岛南部的一片废弃工厂区。一辆箱型车早早地等在了外面。赫尔克里先生和罗兰从车子的驾驶座和副驾上悠悠转醒。 “赫尔克里先生,您的......” 瑞文一眼就看见了赫尔克里先生空荡荡的膝盖下方,他的两条小腿都不见了! “出了点意外,我的朋友,这稍稍超出了演绎的预期。事实上,这段时间有很多事情在演绎的边缘之外乱窜,但对结果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赫尔克里先生若无其事地把着方向盘,但他的脸色表明他的状况已经差到了极点! “现在不是去医院的时候,朋友......在将一切能做的事情做完之前,都不是时候。” “让我来吧。” 瑞文努力控制着流体双臂,包裹住赫尔克里先生的双腿,施展“愈合之触”,没一会儿,他的双腿就恢复了原状。他又依样画葫芦修复了对方身上的枪伤。 “冰?” 他在修复过程中察觉到了异常。 “有人冻住了你的双腿?难道是‘瑕光’?” “没错。罗兰,你去后座,这位朋友不能和‘深红乐池’待在一起,他浑身是‘水’。” 赫尔克里先生发动引擎,将罗兰请到了安东尼的躯壳旁边,和体型巨大的金挤在一起。 “说到这个,我的朋友,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这地方距离新区北部有多远?”瑞文现在显然无暇管顾旁枝末节。他不仅要去救导演,还得想办法把林心给唤醒,决不能让危机进一步扩大! “不算远,最快的话,也就十分钟。”赫尔克里先生大力一踩油门,将车速提至极限,先回答了瑞文的问题,然后才继续道: “你的妹妹应该活着。” “十分钟,也不知道来不来得......你刚刚说什么?!!” 瑞文不受控制的意念让赫尔克里先生一个哆嗦,车子晃了两晃,差点翻倒。 “我妹妹?你看见我妹妹了?她还活着?她怎么样了??” “我没有亲眼看见她,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摇头。 “是她出手救了我们,罗兰感知到了她的存在......看样子,她现在应该是自由之身,而且,手上拥有着相当可怕的力量。” 蕾切尔真的逃了出来? 一瞬间,瑞文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在哪? 蕾切尔在哪? 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以前是什么样子? 自己明明从来都没见过她,可是所有的谜团却又都环绕着她。环绕着这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妹妹。 “到了。” 急刹车将瑞文猛然唤回了现实。映入眼帘的,是已然扭曲到了极点,辨不出形状,辨不出颜色,辨不出远近和空间的,黑暗森林! “我们不能再靠近了,上位者们和上位存在们的力量已经彻底扰乱了这个地方的理性和秩序。” 赫尔克里先生话音刚落,脸颊上就凭空出现了一连串水泡!他连忙用火焰烧掉它们,看向停在远处的其他车辆。 “调查局收到了我的信号,已经先一步开始行动了。” “我和金去就行!”瑞文伸手触碰到门把,手指直接化作流体顺着门缝滑了出去,立刻陷入混乱时空的洪流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距离和高低在这片森林中完全失去了意义!上和下没有区别!远和近没有区别!到处都是光怪陆离的活物!植物和动物也完全没有区别! 瑞文几乎立刻在一片混乱中捕捉到了自己先前观测到的光景! 只剩半截的导演已经挣脱了藤蔓。一条断了一颗脑袋的双头蛇衔着他扭曲的上半身爬升至半空,在漫天飞舞的血矛中上下闪躲着! 一道道青色落雷自天空中接连劈下!置身事外的“群青”在远处发动了最为猛烈的攻势!地面之上,无数野兽探出长得吓人的颈项,撕咬着它们所能触及的一切! “心!你在干什么?” 眼见根本无法近身,瑞文直接传导意念,让自己的意志连同十多万灵魂的杂音一同扩散开来,传递至空间中每一个拥有思想的个体之中,宛若一颗巨大的精神炸弹! 他的进攻立刻发挥了效用!地面上的许多小型野兽在接收了这完全无法被理解的混乱信息后立刻发狂,甚至直接炸裂成了碎片! 空地间,被血红花朵簇拥着的巨大身影探起了不可言状的上半身,纷飞花叶夹带着可怖的腐臭逸散开来! “导演!!” 瑞文抬起头颅,眼球与自己的身躯三目相对! 被双头蛇衔在半空中的“绯红”看着自己,嘴角微微扬起了笑容。 瑞文来不及多想这个笑容的含义,立刻延展双臂,挣脱丝线外壳,将身躯化作无限延展的流体,突入重围,惊涛骇浪扫过地面上的荆棘,高速涌流的“利刃”将花叶迅速碾成碎片! 残留在独立存在遗骸中的力量,此刻竟已能彻底为他所用! 新对手的加入让悬停在半空中的“烟霾”微微停滞,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展开还击,灰黑色的烟雾铺天盖地,直接朝瑞文涌了过来! 瑞文却丝毫没有理会对方。他随意一挥手臂,一道巨浪从侧面涌去,掀起的气流瞬间吹开了烟尘,将烟霾打散。他趁着对方重新凝聚的空档冲向包围圈深处,双脚化作流体,抬着身躯上升,朝着导演伸出了手!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像在电影院里那般,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去!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章 血与水 一道青色闪电猛然劈了下来,直直落在瑞文和“绯红”之间!电流化作一条条扭曲的蛇,朝着瑞文液态的身躯爬去! 与此同时,重新凝聚起来的“烟霾”抓住空档,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来! ”见鬼!!” 瑞文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预想中的巨大疼痛却并未到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躯压根就不会感觉到痛!电流在流体中肆虐,穿行,却不能像撕裂血肉般破坏它! 对于没有生命,没有实体的事物而言,死亡压根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烟霾从他的身前一掠而过,洛克菲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我希望你能三思,年轻人......” 他的语气依旧像在斯加维时那样平静。 “看清楚......谁才是人类真正的敌人。” “别挡道!!” 瑞文抬起胳膊,唤出一道水墙,一下挡开了“烟霾”,朝高处跃去。 “导演,伸手!” 他抬起另外一条手臂,拼命向浑身是血的导演抓去,过往种种在一瞬间自脑海中掠过。电影院,两声枪响,大银幕上滚动的字幕和“血红魔虫”空洞的眼睛。 自己和当初不一样了,一切都和过往不一样了!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会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在眼前重现! “抓住!快抓住!!!” 他竭尽全力“嘶喊”着,竭尽全力将手往前伸,只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 只有这一次,他绝不能在“差一点”的地方停下!!! 下一瞬间,他狰狞而滑稽的面孔倒映在了属于“自己”的眼睛里! “绯红”向他伸出了手,流体的末端像丝线般延伸而出,旋转着缠绕上了对方的指尖! 在接触到对方的一瞬间,他的指尖处迅速染上了鲜艳的绯红! 仅剩一个脑袋的双头血蛇在被触碰的一瞬间分崩离析!鲜血混入了透明的流体之中,迅速晕染开来,猩红在他的躯体内肆意蔓延,将全身都染成了血色! 瑞文顾不得那么多,立刻拽住导演完好的那只手臂,左手一挥,高速旋转的鲜红流体在身侧形成高墙,将一切阻拦在外! “你还好吗?” 他低头看向被自己裹住的导演,后者的脸上依旧是那抹捉摸不透的笑容。 “我的主角,电影里的英雄......” 他缓缓开口道: “你终于来救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别装可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吗?” 瑞文强忍住立刻开揍的冲动,反手一挥,巨浪再度向着“烟霾”和尤娜奔涌而去! 先解决掉眼下的麻烦,回去再好好找这混蛋算账! “心!” 瑞文转过身,朝被鲜花团团包裹的尤娜“大喊”道: “你要是自己清醒不过来,就别怪我把你给打醒了!” 藤蔓毫不留情地回应了他的“呼唤”。与此同时,巨大的阴影瞬间覆盖住了整片密林。 卡梅隆的眼睛自每片树叶,每根树枝,每朵鲜花和每具动物尸体的阴影中猛然睁开,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混战双方的“人数”已然持平,位格不相上下! 然而,“癌之女神”的绝对主场优势依旧无可动摇!在祂的意志之下,那些本就已经扭曲得无法辨识的生物再度开始了混乱的撕咬,创口中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五彩斑斓的脓浆! 在同一瞬间,瑞文身上的流体忽然开始分裂,上升,化作漂浮在半空中的无数水珠,迅速凝结为一排排尖锐的猩红矛枪! “回来吧。”导演开口道。 “什么?” ”替身退场。接下来的戏份,是属于主角的。” 正当瑞文摸不着头脑之际,他的身躯突然开始了不受控制的移动,变形! 血液和水融在了一起!导演利用操控血液的能力,强行将自己融合进了原本的躯壳之中! 混杂鲜血的流体凝结成了“绯红”的下半身和一条手臂,补足了缺失的部分!布满刺青的眼球顶替了原本的右眼,镶嵌进了原本的眼眶。 “唔......” 重归原躯的瑞文一阵头晕目眩,竟在自己的躯壳内感到了无比的陌生。 但很快,这份陌生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感觉自己又回来了!就和平时一样,不,并不能用“一样”来形容。 自己并非完全回归了原本的躯壳,更像是以一个寄生物体的形态窝居在了其中,依靠眼球后方连接的一束神经与宿主共享感官。 此时此刻,他的形态,几乎完全算不上是一个“人类”了! “欢迎回来,中场休息结束了。” 导演在意识中说道。 “我就知道......” 瑞文大口喘息着,适应自己原本的声带。 “你不可能背叛我......现在该怎么办?你知道该怎么摆平这一切吗?” “绯红”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手一扬,悬停在空中的数百根血矛有了生命,立刻向“癌之女神”飞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与此同时,地面上的影子也躁动了起来。卡梅隆伸出腕足,捕捉血矛的影子,和实体一并投掷了过去! 然而,在下一瞬间,一道青色闪电冷不防地从天上扑了下来!“绯红”不紧不慢地向后穿梭,却见地上拖出了一道可怖的电弧! “糟了!” 瑞文还没来得及反应,电流就已经顺着地面上的流体残留爬上了他的脚踝! “啊嘶......” 一瞬间,他被电得头脑发昏!他此刻的身躯已不再仅是没有触觉的流体,巨大的痛楚瞬间贯穿了他的脑门! 然而,不死契约却在此时发挥了作用!青蓝幽光缓缓亮起,瞬间舔平了所有烧伤! “嘶,刚才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瑞文穿梭到安全的地方,痛苦环绕在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久久不能散去! 倘若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失去一臂和下半身的“绯红”必然会被像砧板上的肉一样反复蹂躏,却又无法死去,而癌变更会在此时乘虚而入,最终让他彻底丧失反抗能力! 这比凌迟还要恐怖一百倍! “更恐怖的是,明明随时都能逃跑,但一旦脱战,再也不被牵制的‘癌之女神’必然会瞬间失控!” 为此,导演只能被迫留下来,任人鱼肉!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刚丢出去的一圈血矛全都正中目标!被淹没在鲜血和花瓣下的巨大黑影翻滚着,试图挣脱束缚,却被牢牢钉在地面动弹不得!混杂着流体的血矛在脱手之后依旧告诉旋转,一道道流体利刃破开黑暗的表皮,钻入深处! 与此同时,卡梅隆伸展开全身的腕足,从阴影中扑了上去,和花团缠斗在了一起!更远的地方传来了猎人兽的咆哮声,金牵制住了从别处赶来增援的畸形怪物! “心!给我清醒点!” 瑞文悬立于半空,凝聚意志,又是一发精神震爆! 回应他的,是无数贯穿躯体的荆棘! “嘶……”瑞文刚想操控身体闪避,导演却作出了完全相反的动作,直接向前迎了过去 “你干什么?啊!!” 瑞文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身躯就已经被棘刺贯穿! “你疯了吗?为什么不躲?” 话音刚落,他却看见,自己身躯中血液和流体顺着藤蔓迅速向下攀爬,渗入它们的根部! “要有耐心。”导演在他脑海中说道。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故意挨揍?”瑞文很快就理解了对方的意图,但他还是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我们要拖到什么时候?” “全剧的高潮。”对方回答道: “高潮?什么高潮?” “用不了多久,高潮就会到了。” 上位者对瑞文的吐槽充耳不闻,闪身挣脱藤蔓,再度让鲜血在周身凝聚成矛,口中竟开始了倒数。 “十,九,八……” “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伴随着血矛的再度发射,藤蔓的再度还击,一切都被疯狂的嘶叫所吞没! “六,五,四……“” “这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吧?” 又一道光亮从天空上闪烁而至,破开了青蓝色的天空,盘旋了一圈,朝着森林直直劈了下来! “三,二......” “等等,那不是闪电!” 俯冲而下的光芒不是青蓝色的电光,而是犹如树根一般,夹带着白色光晕的漆黑光芒! “一!” 轰! 伴随着尖锐到了极点的嘶鸣,那道纯黑色的“阳光”穿透树顶,瞬间笼罩了整片森林! ............ 数小时前。 地表艳阳街裁缝店,老杜奇的锅子正在火上欢快地冒着烟。这口老锅子是他从隔壁杜琳太太那里借来的,看起来就和他被凯伊弄坏的那口一模一样。 “唉,那小兔崽子。” 想起那调皮捣蛋,有时却会突然认真,语出惊人的男孩,老杜奇就不由一阵头疼。 当时,他的确听进了男孩的嘱咐,一连几天没在家里烧饭,尽管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也没有任何征兆表明不那么做就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已经有邻居开始怀疑起他那不同寻常的能力了。也不知道还能帮他隐瞒多久。这可是人民王国的头等机密,那小子也不知道收敛点儿......” “杜奇先生,我是布鲁诺,来取给炼油厂工人们定制的那批工作服!” 炼油厂的工头在外面叫唤起来。老杜奇瞄了眼还没烧热的油,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往储藏间去了。 地面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装满了菜油的老煮锅一下翻倒,热油顺着燃气管迅速向下蔓延,很快就燃起了火苗,烧到了搁置在炉灶上的抹布,又烧到了不远处的桌子和桌布,顺着桌腿舔到了放在地上的谷物袋。 仅在顷刻之间,整栋房子就被熊熊大火所吞没! “地震!地震!” 很快就有人在艳阳街上嚷嚷了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有房子着火了!快通知救火队!” 日升街,童划基金会办公室。 琳的办公桌被震断了一条腿,堆成小山的文件一下倾倒到了地面上!她连忙从裙下伸出藤蔓稳住身体,身上的蔷薇花朵因主人受到惊吓而不停开合。 “地震?怎么突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时间,整座办公楼内都蔓延起了极度恐慌的情绪。人们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那段可怕的日子,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不断重复的声音: “地表这次真的要毁灭了!” 好在,震动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时间,随后就开始慢慢平息。 “快通知同胞们做好避难准备,工厂和康乐中心为每一个避难者开放!”琳找到一个从桌子下钻出来的职员,吩咐她尽快把消息传出去。 过了一会,人民王国的核心成员纷纷集中在了办公室内,随之而来的,还有满脸气定神闲的佩特尔.阿特米斯先生。 “震动是从哪里来的?” 身穿黑衣,手持“死神手杖”的菲抹了抹脸。她显然在半道上摔了一大跤。 “暗巷。” 佩特尔先生用他慢条斯理的社交革命腔调给出了答案。 “暗巷?” “对......洛克菲尔当初算漏了一件事情。一件,极有可能让他输掉和我之间的赌约的……事情。” “别卖关子!”菲有些不耐烦。 “难道这是在你意料之中的事情吗?为什么瞒着我们?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爱。” 佩特尔先生给出了匪夷所思的答案。 “什么?” “爱。真正的绝对理性,能够将最不理性的情感也算计在内。而目前唯一一个能用理性驾驭纯粹的非理性的上位者……只有‘绯红’。” “至于‘烟霾’,他不可能将这个不稳定因素也归纳进他的计划之中,因此,这个偏差……很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菲有些气恼。 “现在事态非常紧急,我们没有时间猜你的谜语!” “是‘纯黑日冕’......” 尖刺女士代替佩特尔先生作出了回答。 “就在不久前,我们观察到了‘纯黑日冕’的失控。刚刚的地震,恐怕就是祂所引起的。” 话音刚落,地面再度开始了震动,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激烈! “你们快看!” 琳连忙指向办公室朝南的窗户。 层叠建筑彼端,黑色的太阳正溢出出猛烈而不祥的光辉! 巨大的光树在暗巷表层肆意延伸着枝杈,无数几何棱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辉,在地面上留下无数道抓挠般的焦痕! “邦克究竟在发什么疯!” 菲站到高处,举起了“死神手杖”。 “我们和祂真的没有交流的余地吗?” 琳忧心道。她很清楚,要是在距离人民王国这么近的地方开打,不仅会酿成惨烈到极点的伤亡,还有可能惊动身在地底的洛克菲尔! “没有选择了!” 菲的杖尖亮起了光晕,白色火焰开始汇聚。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 “黑日”的悲鸣顺着光树蔓延,在整座人民王国上空回响着。 “尤娜......尤娜......”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蓝天使 邦克感觉自己的人性在逐渐消散。 记忆和意识在日日月月的烧灼下终于迎来了崩毁,化作无数飞散的碎片。他在弥留之际伸出手去,其中一片正好飞入了他的手心。 这块记忆碎片,属于自己出生的那条巷道。 出生在146号巷的孩子相对于邻近的几条巷子而言要幸运得多,因为巷道深处总是亮着一盏小小的明灯。 那是一位骨瘦如柴的妓女,全身的骨架就像小女孩一样纤细。她在很早以前就从新德市流落到了这里,却从未对她照顾的任何孩子描述过过去的美好,生怕他们对现状产生绝望。 她很喜欢孩子。每天晨昏即将结束时,她都会将自己的小破门打开一条缝,伸出一条少女般纤细的手臂。孩子们只要放上几个子儿,或者他们收集到的食物,药物以及其他东西,她就会把门打开得更大一些。就算他们手上什么都没有,也能在那盏小灯下待上一整天。 邦克几乎每天都会过去。他还记得那只手,直到她死的那一天依旧是少女的手。她就像个孱弱,破碎的微小太阳,每天都亮着那盏灯,以这种交易循环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她已经丧失了做教妇的能力,但巷内的男人却给予她几乎同等的尊重,只因他们几乎都享受过她的怀抱,但她的身上却隐约散发着一种奇妙的克制能力,让他们谁也无力真正占有她。 邦克出生的那一天,那条少女的手臂在灯光下散发着光芒。 十年后,当他从巷外觅食归来时,所看见的依旧是一条少女的手。 那盏灯是蓝色的,灯光也是蓝色的,许多年后,他才回想起上面贴着蓝色的糖果纸。 而“少女”却在那时突然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看见她的尸体,也没有人记得她有没有被砍断手脚丢进那些熄灭的巷子里。人们几乎立刻忘记了她,遗忘在暗巷中是比安非他命更好的良药,能够悄悄带走一切痛苦。 但是邦克还记得。那是他所记得的第一个女性,却是距离“母亲”最远的角色。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是蓝色的,像个小小的蓝天使。 灼烧。 光芒在灼烧着。黑色的太阳被祂自己的光芒灼烧,一切信念,一切过往都正被绝望所淹没。 他伸手抓住了第二块记忆碎片,那是他获得上位存在启示,掌握操控金属能力之后的回忆。 他的脑袋里开始充斥金属摩擦的声音。起初,像两根针在打架,叮叮当当,慢慢越变越多,不知不觉间,他的耳膜深处爆发了一场针的战争,刺得他头痛欲裂。 他在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里邂逅了红娜,他生命中第二个值得铭记的女人。 起初,红娜的样子让他感到相当害怕。和146号巷中的少女不同,她是一位巨大,臃肿的女性,身上常年散发着汗水和油脂的香气,这在暗巷中是相当反常的气味,它们代表着健康和力量。更令人稀罕的是,这种味道相当洁净,红娜似乎总是能找到办法,避免自己身上的体味发陈。 她是一位备受暗巷居民尊敬的女人,手中掌握着暗巷内许许多多的秘密。她所经营的荨麻旅馆似乎具备着某种能够逾越暗巷规则的神奇力量,一双肥胖牝鹿般的腿让无数人垂涎。 她陪伴着邦克度过了一段最为煎熬的时光,就像一轮燃烧着灯油的红色太阳,明亮而温和。但是她并不喜欢孩子,因为孩子的哭声会吵到她的休息。 “我认识那个从新德市来的女人。”在一次不知因何而起的谈心中,红娜一边用指腹摩挲着邦克的额头边边说。 “她的父亲在十五年前为瓦伦丁南边帮运送私酒。印象中,许卡格阿尔卡朋兄弟曾和他往来密切。后来,在限酒令中期,兄弟决裂,连带着她的父亲一同遭了殃。他那可怜的小女儿就是在那时沦落至此的。一开始似乎是作为人质,但慢慢地,再也没人记得她了。” “你知道……”邦克强忍着头疼和脑内刺耳的噪音询问道: “那个女孩的名字是什么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红娜耸了耸肩膀。 “况且,邦克,她在和你有所交集的那段岁月里,应该很难称得上是‘女孩’了。” 听闻此言,邦克略为不解地摇了摇头。印象中,从门缝中探出的始终是一条少女的手臂。 在他幼年的记忆中,那位门内的蓝天使似乎永远都不会变老。她总是沐浴在淡蓝色的朦胧光晕中,半坐在床上,身形像比人类娇小得多的精灵,面孔永远年轻美丽。除了那个房间之外,暗巷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斥着黑暗,腐臭,绝望! “孩子的记忆总是会出错的。”红娜听了邦克的描述,轻轻笑道: “至少,在我的印象中,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接近快接近四十岁了。她活得比大部分人长,这或许是善有善报的奇迹。” 邦克再度摇了摇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个在房屋里的身影是一名永远不会老的少女。十年间,他曾无数次造访那里,无数次看见那张美丽的面孔,绝对不可能看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现如今没有任何办法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或者红娜是错误的,因为蓝天使已经被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所有人遗忘了。 意识正在彻底化为虚无,仅剩的一丝理智崩毁为璀璨的碎片。 金属的寒芒反射出的光辉几乎吞没了所有记忆。邦克在残缺的记忆海洋中回顾着,努力地尝试着从变成浮渣的回忆中抓住些什么。 他好不容易抓住的下一个记忆碎片,属于他成为暗巷帝王的那一天。 那是在瓦伦丁屠杀事件发生没多久之后的事情。有十来个伊格老鼠帮的混混试图躲进红娜的旅馆中避过清洗。然而,红娜并不欢迎不速之客,他们就和婴儿一样聒噪,而且不会和她交换任何有意义的故事。 “混账!从我的门口滚出去!”红娜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浑身上下的皮肤像沸腾般鼓动着。 那些人拔出了枪,试图以此威胁,但旅馆忠实地保护着它的女主人,子弹根本无法伤她分毫! 于是,他们开始在门口咒骂起来。骂她是妓女,出卖身体的婊子,搜刮出脑海中为数不多的侮辱词汇,在绝望中叫嚣着。 与此同时,邦克悠悠穿过一条条亮着灯的巷子,脸上身上全是鲜血,头发结成了垂挂在额头前的硬块。 他正是为了猎杀这些“老鼠”而来!然而,在赶到荨麻旅馆附近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没有出手,也没有阻拦,静静地听着“老鼠”们的谩骂,直到他们用尽最后一个词汇,直到他们的嘴角干裂。他们的身形隐没在暗巷的黑暗中,仿佛一道道可悲而绝望的影子。 这地方太暗了。邦克抬起安装了金属骨架的右手,预备了结他们,却始终无法看清眼前的目标。 记忆中的146号巷总是亮着那盏小蓝灯,尽管十分微弱,但那光芒却像太阳般恒定,总是能让他恰到好处地看清前路,从不会让他迷失归途。 要是有光就好了,他心想。 要是这个地方能稍微亮一点就好了。 回忆中的灯火忽然剧烈地膨胀起来,化作无穷无尽的阳光!从他的右手中涌现而出的并不是铁浆,而是一颗无比璀璨的光树! 在那一天,成千上万暗巷居民看见了自绝望中升起的黑色太阳! 在那之后呢? 在那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邦克不记得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回忆的碎片变得越来越难以捕捉,就像在他指尖飞舞的调皮尘埃,而他像个笨拙的孩子,费劲地跳起来,却始终无法将那些闪闪发光的颗粒捉在手中。 它们快要全部消失了! 再不抓紧时间,一切都将被彻底遗忘!他属于人类的部分将彻底消失,他将彻底成为悬挂在暗巷上空的发光怪物! 他伸长不存在的手臂,竭尽全力地跳着,抓着,终于又抓到了第四块记忆碎片。 在这块碎片中,他看见了一个男人。 是将他带出暗巷的洛克菲尔.晨曦。初次见面的时候,对方亲自来找巴尔德蒙家族进行商业谈判,以勾销一笔累计上亿烈洋的货物,刚好撞上前来找茬的瓦伦丁南边帮,双方矛盾一触即发。 当天的光景依旧深深烙印在记忆碎片之中。 灰黑色的烟霾静静地弥漫在巷道之间,没有流血,没有哀嚎,躺在地上的数百个人却已经悄然失去了生机! “我们应该想办法将它们搬运出去,先生。” 上位者面对墙壁,看着漆黑的地面,话却显然是对唯一还站立着的自己所说的。 “收尸队进不了这里,阳光也没法照射进来,把它们烤干,这里很快就会充满臭味......这里一般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丢进井里。”邦克简短地回答道。 “好吧,那请你帮我把它们搬过去。我还依稀记得,在暗巷里,杀人者需要自己收尸。” 烟霾凝聚在洛克菲尔的风衣下摆处,微微晃动着。 “作为回报,我可以邀请你到我的宅子里作客。许多新德市的商人和政客愿意花费他们毕生一半的积蓄来购买这么一个机会,当然,我想你应该不会有和他们一样大的野心,但这或许依然会受用于你。” “烟霾”给邦克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这是头会为了大局牺牲一切的冷血动物,甚至不会为此眨一下眼睛! 但,他却依然鬼使神差地赴了约。那是“黑日”第一次离开暗巷。真正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 ——被阳光支配的世界同样是绝望的,但这里的人们总是抱着一丝他们尚有挣扎余地的错觉,不像暗巷里的人,什么都没有。 “我听过你的名字,邦克先生。” 野玫瑰庄园门口,洛克菲尔仿佛早有预知般等在了台阶边缘。 “你能赴约,我非常满意。不过,我想你也应该能猜到,我的目的并不仅有让你来作客这么简单。” 邦克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烟霾”身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洛克菲尔带着他穿过回廊,经过一扇窗户的时候,他用眼角余光瞥到了外面一辆穿过大门,开向东翼草坪的黑色轿车。 车窗半开着,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正耷拉在车窗外面。车子穿过镶嵌着蓝玻璃的露天棚架,将一条蓝色的光带投到那白皙的皮肤之上,犹如裹上了一层蓝色的玻璃糖纸。 那是一只属于蓝天使的手! “这个社会的平衡岌岌可危,邦克先生。” 洛克菲尔走在他前面,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分心。 “有些势力的野心正在暗中膨胀,尽管他还没有找到行动的奇迹,但是我必须采取相应的应对措施。为此,我必须从暗巷中借取一些力量......你喜欢尤娜吗?” “什么?” “我的女儿。你刚才看着她,不是吗?” “......” “言归正传,暗巷帝王,我需要你暗中协助我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务,包括为我摸透瓦伦丁家族内部的架构,从中挑选出适合的渗透对象。尽管我明面上的合作对象是巴尔德蒙,但我希望在对面也安插眼线。” “你必须尽快作出决定。尽管距离那个人的实际行动还有五到六年的时间,但我也需要相当的准备时间。” 那是一个怎样的少女? 邦克的脑海中回荡着这样的一个声音。 那只手属于怎样的一个女孩儿?她显然比回忆中的蓝天使要胖上不少,想必会拥有一张肉乎乎的面庞,以及一双玻璃般的眼珠,蓝色的眼珠,必然是蓝色的! “倘若我们失败了......” 洛克菲尔全然无视了邦克脑海中的旖旎和龌龊,继续说道: “倘若我们失败了,而那个人得以掌控一切的话......” “那么这个世界,这个苟延残喘的人类文明将很快迎来彻底的毁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二章 救赎 尤娜。 那只肉乎乎的小手又出现在了东翼的廊柱之间,随着那名十二岁的疯姑娘从走廊上一掠而过! “前不久的黑点病瘟疫带走了尤娜的母亲。”洛克菲尔平静地开口道: “那一场都市病让我意识到了失衡的征兆。那群不期而至的‘外乡人’是那些居住在我们上方的‘人类’降下的一次试探,也是一次警告。” “那尤娜呢?”邦克问道。 “母亲的离去让尤娜很伤心。遗憾的是,我除了尽力推脱公务,腾出一些陪伴的时间之外爱莫能助。我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遗忘之上,希望她能尽快淡忘这份伤痛。” 洛克菲尔突然停下了脚步,话锋一转。 “邦克先生,你想留下来陪伴她吗?” “......什么?” “你的一举一动骗不过我的眼睛,我甚至都不需要看。” 洛克菲尔回过头,看向窗外的玫瑰花从,眼里头一回流露出了近似于“父亲”的温情。 “有时候,爱不需要任何缘由,甚至不需要直视对方的眼睛。我算是个过来人,当我第一次看见尤娜的母亲时,她也还只是个小姑娘。” “只要你肯帮我,我很乐意让你留下来。” “这听起来可真草率。”邦克偏开了目光。 “通过短短五分钟的相处,我就可以看出你是个怎样的人。说实话,我很惊讶,暗巷的帝王竟然是一个这么纯粹的人,就像真正的‘太阳’,从不会管顾被祂照耀的人是死是活。” “我从来没打算成为暗巷的‘太阳’,是他们自己创造了这种该死的信仰,将黑日画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打算向我献祭他们的女人和小孩!” “我很理解你,正因如此,我建议你离开那儿,到真正的太阳之下生活。尤娜的生活日程很紧凑,下课后不能和她的同学们在一起。我想,有个大人陪伴她,能让她尽快走出失去母亲的阴影。” 她的眼睛是蓝的。 邦克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那双眼睛,就像记忆里透过蓝玻璃灯罩看到的小小灯芯,有一小簇火苗在里面跳动着,让那光芒看起来像活着的一样。 那个女孩儿的面容永远都不会变老!他仅凭一眼就看出她和那窝居在窄巷中的“少女”是同一类人,但她看起来更加健康,更加活泼,仿佛有着永远消耗不完的精力。 他刚将目光挪开一刻,又看回去,正好看见她撒开手脚跑进花园里,用手中的球拍将一颗网球用力打了出去,哐啷一声,打碎了那座棚子上的蓝色玻璃! “喔!正中红心!”她大叫大笑着,光着脚在草地上蹦跳。 “尤娜,别胡闹了。” 洛克菲尔探出头去,对女儿柔声呵斥,语气中听不出一点怒意。 她很难过,邦克心想。 这是个非常擅长伪装的女孩儿。和她表露在脸上的天真快活截然相反,她急于用荒诞的方式吸引父亲的注意,装成一个野孩子,意图用不符合逻辑的狂野行为发泄失去母亲的郁结。 只有一个真正无忧无虑的女孩,才会作出如此任性的举动。 “我想你也看见了,邦克先生,她的确需要陪伴。”洛克菲尔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如,你试着去和她聊聊?” 那个疯姑娘已经绕过走廊,跑上楼梯,像一阵轻快的风一样冲到了父亲面前,脚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爸爸,你回来了!这位叔叔是谁?他看起来不像是你的商业合作伙伴,他们的表情总是这样。” 她先是摆出一副扑克脸,然后挤出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似乎是希望父亲能被逗笑,但洛克菲尔没有笑。 “尤娜,这是邦克叔叔。” “这是什么?”尤娜眼珠滴溜一转,目光落在了邦克的一双金属手臂上。 “它们是拿来做什么的?你原来的手呢?”她极其失礼地发问道。 “我......”邦克一时语塞,最后决定如实回答。 “我不需要它们了。一双肉做的手很碍事。” 自从得到启示后,他的双手早就因为频繁使用能力扭曲变形,变得像两根毫无知觉的分叉树枝。他在两个月前决定把它们砍掉,换上红娜为他打造的一双铁手。 “它们能干什么用啊?” 尤娜出神地看着这双从没见过的铁手,都快要把鼻尖贴到关节上去了。 “充当导体,摧毁事物......还有杀人。” 邦克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全。 尤娜忽然抬起了那双蓝色灯芯般的眼眸,一缕光亮顺着虹膜边缘游逛了一圈。 “叔叔,你杀过多少人?” 她的语气很兴奋,就像在听冒险故事的小女孩。 “嗯,这个......我从来都没有去数过。” 单是在光树绽放之时,就至少有上千人被光芒刺穿、被“黑日”烧死! “不用害怕,尤娜。邦克叔叔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为我办事。”洛克菲尔平静地解释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邦克没从尤娜的目光中看出一丝害怕,相反,害怕的是他自己。 他害怕对方能够看出自己的所思所想,他害怕对方能听见自己脑海中越来越嘈杂的噪音。他更加害怕自己会突然失控,在纯粹的美丽和天真前失去理智,将眼前的这朵小花撕个粉碎! 在暗巷里,人们只要得到哪怕一缕阳光都会发疯般地朝拜。 而在这里,阳光简直要将他淹死! 野玫瑰庄园内常年盛放着各种各样的花朵,室内喷泉总是喷吐着芳香的涌泉。 这些地方很快就成了邦克时常驻留的歇脚处。鲜花和泉水不仅仅是在暗巷内,就连在地表全境内都算得上是稀罕的风景。 洛克菲尔开始利用他打通瓦伦丁家族内部的关系,在各个隐藏的混沌崇拜势力之间牵线搭桥,从暗巷窥视者们手中购买情报,一步一步搭建起地下互助网络,让各类违禁品流通起来。 邦克很难从冰山一角窥探出“烟霾”的真实意图,但他能看出来,这个人绝对不比他想对付的家伙要善良到哪去。 但尤娜一直都是纯粹的。她一周有五天在学校住宿,只有周末会回来,带回网球拍,自行车和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洛克菲尔对他的管束很宽,只有一点要求,他决不能闯进尤娜的房间里去。十三岁那年,同学送了只猫给尤娜当生日礼物。那只慵懒的白色毛团喜欢趴在她的窗台上。邦克有时会远远地站在窗台下,看着那根摇晃的蓬松尾巴。窗户里偶尔会隐约传出尤娜啜泣的声音,那是她在独自想念妈妈。 “邦克叔叔,给我讲讲暗巷里的冒险故事吧!” 邦克在一片黑暗中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他上周答应过,要给尤娜讲故事。 低头一看,一双铁手的关节内尽是凝固的血块。 放眼望去,巷道的墙壁上滑下一道道黑色的血痕。 236号巷熄灭了。存活的居民们像老鼠般逃窜向其他栖所,却大都难逃被黑暗吞没的命运。 ......这可不是什么适合讲述给小姑娘听的故事。 “黑日”默默穿过几条巷子,所经之处,地面上的尸体全都凝结成了扭曲的铁块。 在通道的尽头处,他发现了一台从没见过的口香糖贩卖机,几十颗彩色糖球黏成一大团,惨兮兮地粘在底部。 这东西是从哪来的?他对这完全没印象。 “暗巷里经常会多出一些从前没有的东西。” 红娜在荨麻旅馆内接待了他,用一块湿布小心地将关节缝隙内的血污擦干净。 “我猜测,这地方或许连接了一些其他空间的入口,但我们都没法下定论。” 尤娜很喜欢听口香糖贩卖机的故事,尽管邦克本人觉得这个故事无聊透顶。 “外面的世界一定是个充满新奇冒险的好地方!”她那双蓝色灯芯般的眼睛闪烁着。 “邦克叔叔,带我出去好不好?你可以在我放学的时候去接我,就说学校有社团活动。只是晚一点回家,爸爸不会说什么的!” “当然没问题,我的蓝天使。” 邦克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他的思绪忽然回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回到了他把两张钞票,几个铜板甚至是一块干硬的焦麦面包交到那只从门缝里伸出的手中,那扇门被缓缓打开的时候。 那名永远的少女,也从不会拒绝任何人。 他开始在周五放学时带她去街上闲逛,在日升街的杰尔克奶油苏打店流连,或到城西去造访一排排的汽车旅馆。尤娜把一双光着的脚丫贴在温暖的车窗玻璃上,一看见她没见过的东西就兴奋地大喊大叫。 “带我到那边去,邦克叔叔,我想看那边的宠物店!” 邦克低头看向自己握着方向盘的铁手,红娜忘了把右手的小拇指给擦干净,还有一小块肉片楔在里面,在阳光下呈现湿润的橘红色。 “......我们应该回去了,尤娜。” 这次,他没听从对方的愿望,直接将车开向了另外一边。 ...... 记忆碎片化作更加细碎的光尘,从曾被称作“邦克”的存在手中飞走了。 所有被打碎的记忆都上升到了他无法触及的高空,只给他留下一片纯粹的黑暗。他使劲睁开不存在的双眼,试图在它们彻底消失前多看上几眼。 每一块碎片中,都映射着在他生命的不同阶段,恩赐他以救赎的女性。 尤娜。 尤娜,他的蓝天使。 尤,他的少女神。 随着一切的缓慢消逝,除了这个名字之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然而,他依旧感觉自己有些什么放不下。 还有什么东西藏在他的身上,没有随着其他碎片一同飘走。 “......” “黑日”伸出自己看不见的手,缓缓摸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那里是他放车钥匙的地方。 他清楚地摸到了那把钥匙的存在。 但,从中取出的却不是钥匙,而是早就被他自己所遗忘的,第五块碎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叔叔,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吗?” “黑日”手里握着从胸袋中取出的车钥匙,站在汽车门旁。车载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他所熟悉的那首《你的美丽温婉是种时髦》 尤娜就在车的另外一边,一双蓝眼睛透过两层玻璃,微笑着看他。两人的身后是从未见过的陌生风景,一片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广阔平原。 “当然,尤,我还记得。” 这不是一块记忆碎片!这一幕从来没有在现实中发生过! “你说过,你想离开这里,去看这个世界另外一边的人类,想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倒立过来行走的。” 尤娜摘下了嘴里的牙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还以为,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很容易忘事,就像爸爸一样,他总是‘忘记’和我约好的事情。”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邦克叔叔,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假名’呢!” “假名?” “我们约好了要用假名称呼彼此的啊,那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是谁了。” “......” “唉,看来我想的一点没错,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就是容易忘事!”尤娜不满地鼓起了腮帮。 “这不是我的记忆。” “黑日”摇了摇头。有一件事他很清楚,自己的耳朵应该再也听不见任何音乐了。 “尤,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在你刚刚离开地表的时候,我还能通过岩层中的回音感应到你的存在,但最近这几个月,那些回音慢慢变得扭曲了起来......你究竟是怎么了?洛克菲尔对你做了些什么?” “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玻璃那边的面孔忽然剧烈地扭曲了起来。 “邦克叔叔,救救我!” “尤娜?你在哪?” “救救我!救救我!”尤娜的声音愈发扭曲,越来越远。 “我正在消失!我正在被不是我的东西支配!” 陌生的平原一下扭曲了起来!裹挟着尤娜细小的身躯,潮水般朝远方褪去! 娇小的蓝天使哭喊着,朝邦克伸出了一只手,就像当初那般的一只手。 蓝天使的手! “尤娜!” “黑日”立刻钻进驾驶座,用钥匙发动引擎,开着车追了上去!车子紧跟在扭曲的潮水后方,穷追不舍,却怎么也无法拉近距离! “该死!该死!” 轰! 光树的根部深深扎进了地面,黑光循着岩层的裂缝迅速游走,穿透了暗巷,钻越一切障碍,无数道黑光朝着新德市北部飞驰而去! “尤娜!抓住我,快啊!” “黑日”单手一扬,车子的挡风玻璃应声而碎,尤娜的面孔出现在了她的正前方! 他在飞舞的玻璃碎屑中探出上半身,朝对方伸出了手! 轰! 伴随着尖锐到了极点的嘶鸣,光树的根部钻透了新德市的屏障,笼罩森林,直直劈在了“癌之女神”巨大的躯体之上!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机械降神 “纯黑日冕”的光辉像一条条扭曲的树根般在林间疯狂地游走着,最终,尽数钻入被鲜花簇拥的怪物体内! “是‘黑日’!” 瑞文从金属狂乱的摩擦声间隐约听出了昔日合作者的声音。 “那家伙......” 没时间留给他思考“黑日”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模样了,在“癌之女神”被“纯黑日冕”的树根贯穿的瞬间,整片森林都陷入了彻底的癫狂之中,每一棵树都化为了尖叫的影子,每一种形态迥异的生灵都异化成了相同的紫黑色肉瘤! 距离异变中心最近的“烟霾”试图拉开距离,却已经来不及了!瑞文连忙操控身躯向后穿梭,堪堪穿梭到森林的边缘地带,即便如此,他的半边身躯还是产生了畸变,进裂出彩色的脓汁! 包裹着“癌之女神”的鲜花外壳被彻底撕了个粉碎,露出了其下掩盖的畸形不堪之物!一颗诡异到了极点的脑袋镶嵌在无法用色彩和形状形容的巨大身躯中央,有着半边少女的面庞,和半边山羊的脸孔! 黑色的阳光在这团可怖之物间穿梭,撕裂,仿佛正拼命挖掘着其中最本真的事物! “这......” 瑞文正思索着应对之法,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两种不同的力量相互纠缠,竭尽全力地抵挡着对方,却又逐渐显现出了融合的迹象! 和他在梦中看见的光景几乎如出一辙! “融合!” 瑞文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是“溶解圣母”的“融合”本质!当初,查理正是利用了“死神”的羽毛,成功和“自己”进行了融合,完成了降临的关键一步! 而林心的身上同样带着从“死神”身上掠夺而来的“融合”本质!眼前的一幕阴差阳错地与当年完全重合! 只是,哪怕有“溶解圣母”近乎完全的本质,融合进程依旧不顺利。黑色阳光遭到了“癌之女神”的强烈排斥,尽管一次次发起猛攻,但依旧只是环绕在其周围,无法近身! “嘶,且不提时间条件完全无法满足,灵魂的选择也......导演,这就是你所说的高潮?” “多么完美的一镜!”导演的回应带着压抑许久的欣喜。 “多么绝妙的机械降神!” “降你个头!现在该怎么办?” 咔! 伴随着尖锐的撕裂声,空间发生了进一步的崩毁!原本的色彩和轮廓纷纷碎裂,露出了更加深处的黑暗和空无! 瑞文在下一瞬间朝着异变的中心穿梭而去,流体自下半身溢出,形成环绕在身边的上百条鲜红触腕,向留在“癌之女神”身上的血矛放出了丝线! 眼见融合即将彻底失败,他决定帮上林心一把! 伴随着细不可闻的编织声,成千上万条丝线自触腕末端缠绕上了“癌之女神”的庞大身躯,将“纯黑日冕”的光辉与其牢牢捆绑在一起! 邦克放开方向盘,自高速飞驰的汽车中向外探出了上半身,一把抓住了尤娜的手! 黑暗迅速缠绕住了他的意识!虚假的记忆碎片在瞬间破碎,将他丢进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可他还能感觉到!他还牢牢抓着那只手,那只从门缝中探出的手!那只永远不会变老的手! 光晕穿透蓝色的玻璃糖纸,幽幽映入他的瞳孔深处,那是一颗比太阳渺小却又更加温和的星辰! 那是他的蓝天使!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开这份唯一的救赎! “心!你也差不多该清醒了吧!” 眼见丝线上开始泛起淡银色,灵魂正被从“纯黑日冕”的树根内剥离而出,瑞文意识到事情出现了转机! 他试图靠近一些,加固丝线的连系,却被一股空间乱流冲开,险些掉进一无所有的空无中去! “见鬼......”他手忙脚乱地抽出一部分丝线用于固定自己,用手牢牢抓住地面,打算找准时机穿梭过去。 下一瞬间,原本支离破碎的空间竟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只见,空间裂缝被某种无形的框架死死禁锢,犹如一个巨大的六边形! “看起来,你现在需要一些额外的帮助,年轻人。” “烈日亲王”的声音在瑞文的耳边悠悠响起。下一秒,六边形的框线猛然收缩,迫使视线中的万事万物回退到了它们虚假的表象之中,开始不断地挣扎,闪烁! 全都集齐了! “溶解生命”的融合本质,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谎言”本质,再加上自己作为“桥梁”的本质! 五年前,上位存在降临地面的硬性条件被完全复现了出来!在两名上位存在的共同注视之下,新的奥法守秘人即将诞生! 少女和山羊的头颅同时发出尖利的哭嚎!在银色丝线的环绕之下,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响从相互排斥,逐渐变为相互融合!大朵大朵粉红色的肉花自庞大的身躯上冒了出来,像襁褓般簇拥在“癌之女神”身侧,层层叠叠,一如在地球世界时那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尤娜!” 邦克从破碎的挡风玻璃后探出另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尤娜的肩膀,用力将她扯回了车内!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他的双手,他的灵魂和他的存在都开始瓦解,化作银色的飞灰!灰烬落到了尤娜娇小的身躯中,犹如点点不堪的污秽,慢慢融入了她那洁白无瑕的小肉手中。 “系好安全带,小姑娘。” 这是“黑日”对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要出发了。” 黑色轿车一溜烟地走了,开向远方,开向太阳的方向,直至变成日轮上一颗不起眼的黑色耀斑。 刷!!! 无数朵肉花轰然破裂,鲜血奔涌而出!“绯红”立刻抬起双手,脓血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高耸的屏障,将接踵而至的汹涌怒涛阻拦在外! “心,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抓稳了!” “六边形”的力量死死压制住畸变的力量,以免周遭的一切化作巨一个巨大的肉团!瑞文趁着异变稍有停歇,将丝线拧成一股绳索,向血泊内抛去。 “心!你听到没有?我坚持不了多久!”这次,他没用喉咙喊叫,而是直接将意念运用眼球的力量轰了出去!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耳垂上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是那颗被他当成耳坠戴着的十面骰子! 血泊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血红而纤细的右手,一把抓住了丝线编织成的绳子! “抓稳了!” 瑞文用全部触腕抓住地面,双手拉住绳索,用吃奶的力气往外拖拽! 两只血手从他的肩胛骨后方猛地破体而出,维系住鲜血屏障的稳固,另外两只则自腋下探出,操纵血矛向四面八方划动,仿佛正为难产的母亲取出即将窒息的婴儿! 鲜红的右手逐渐被拽出了巨大的团块,肩膀露了出来,然后是染满鲜血的头颅和一双巨大的犄角。 在那属于少女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新生的“奥法守秘人”猛然睁开了眼睛,暴露出细长的瞳孔,以及镶嵌着白边的翠绿虹膜! 这,这是把三个人的特征全都混合起来了吗? 瑞文不禁有些忐忑,眼前这混合了三个意识的个体,究竟会由谁的灵魂占据主导?还能保留多少属于各自的记忆? 鲜血一刻不停地喷涌而出,将视线内的一切染得通红!由三个意识融合而成的“新生儿”用另一只手攀住绳索,一点点地爬了出来,啪地跌倒在地,身后血红色的肉球轰然炸裂! 在树叶滴答的血雨之中,她单膝跪地,用双手托住沉重的犄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瑞文试图看清对方的样貌,但放眼所及的一切都被半凝固的血块糊得严严实实。对方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从咽喉中呛出几大块黑血。 随后,她缓缓地开了口。 “好吵......” 随着对方缓缓抬头,抹去脸上的血污,瑞文逐渐认出了那张脸。 和他在狂风山矿洞深处看见的那尊雕像几乎完全一模一样! “心,是你吗?” “好久不见......” 对方冷淡而带点呛味的声音立刻让瑞文确认林心占据了这具身躯的意识主导! “癌之女神”用双手捧着自己过于沉重的犄角,大张嘴巴,让空气流过肺叶。 “这地方的空气足以在一分钟内把任何一个来自地球的普通人活活毒死......难以想象,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类究竟经历了多么可怕的演化!” “你......意识可真是清醒。” “这是因为融合得不够彻底。” 林心话音刚落,她的下半身就开始扭曲,变形,从人类的双腿变成山羊的四足!好在她及时念诵异咒,控制住了异变。 “时间本来就不足够,用于稳固形态的两个灵魂又太脆弱。我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只拼凑起来的科学怪人,生理结构姑且还好,但意识随时都可能散架。” 她自顾自地剖析起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还好,这次我拥有完整的‘融合’本质,再加上你和‘那位’的帮助,勉强弥补了缺失的那个大口子。” “这么说......你现在,随时还有可能再次失控?” “相比起你的‘教科书’级别案例,我可差得远了。” 林心趟过地上的血池,慢慢走了过来。 “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之前你欠我的那些人情,一笔勾销。” 反正我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还......瑞文心中暗忖。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去过过久违的人类生活。” 林心大刺刺地分开双腿,叉腰站在瑞文面前,完全不介意自己一丝不挂。 “躺在床上睡觉,吃吃冰淇淋,可惜了,这地方连手机都没发明出来......当然,如果你现在很急,我也不是不能先帮你解决你的问题。” 何止是很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没个人样的身躯。 如果说半年前,自己好歹只是满身瘢痕,没块好皮,但姑且能算作样貌丑陋的人类,现在的自己任谁看了都不会和“人类”二字联想到一块去! “算了,这不是现在该处理的事情。” 自己现在可不能压制力量。眼下要打的仗还不止一场。自己还必须对付比利,对付“暇光”,未来的路只会越走越凶险! “对了,说起这个......‘烟霾’哪去了?” “那儿呢!” “癌之女神”指向远处的一棵树。 “烟霾”洛克菲尔浑身是血,半倚在树干上,尽管还能勉强站立,浑身的伤口和撕裂的半边躯体却明明白白地表明他已没了招架之力! “这家伙的身上似乎没有不死契约续命......啧,得小心,说不定他还留了些其他后手!” “瑞文先生......” 见瑞文转头看向这边,“轻工业帝王”的脸上流露出了标准的绅士微笑。他掏出一块被鲜血浸透的手帕,轻轻抹了抹脸。 “你知道......在这短短几个小时内,新区北部死了多少人吗?” “......”对方不带感情色彩的设问让瑞文暗暗咬紧了牙关。 “——保守估计,至少五千人,约为焦麦危机的一半。新区北部有几座官立资助学校,在你们交战得最为激烈的那段时间,孩子们刚好在放学......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生产七色烟的工厂,那时候工人们应该都在街上流连......咳咳!还有......” 洛克菲尔掩住嘴巴,染得通红的手帕上滴下新鲜的血液。 “还有......那些游民,那些种植果树的工人,以及那高达数亿烈洋的经济损失,将随之失去工作的人......” “别说的好像一切事不关己!”瑞文总算忍无可忍,右手用力一挥,两根血矛飞上前去,一左一后钉在树上,交叉架住了“烟霾”的脖子。 “我并不打算从责任中脱身。”洛克菲尔笑了起来。 “我只是很欣慰......这一切的投资,这一切的下注,这一切的牺牲......最终能让这个社会得到延续,能为我的女儿换得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你这混蛋......” 第三根血矛在瑞文的右手中迅速凝聚起来,目标是上位者的咽喉! 然而,就在血矛即将发射之际,“绯红”的左手忽然拦在了他的右手前面。 “不行。”导演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哈?”瑞文很是吃惊。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他似乎头一次从对方的思想中感受到了一丝慌张。 “不能杀我......‘绯红’对你这么说了吧?” 此时此刻,洛克菲尔一反先前的颓态,竟然流露出了反败为胜的笑容! “现在该轮到我说了......将军。”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三十四章 猜疑的种子 “导演,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杀他?唔......” 瑞文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杀死新德市的“轻工业帝王”,意味着折断新德市一根至关重要的经济顶梁柱!且不提这么做可能造成的长期影响,在经济逐渐出现萧条征兆的现在,这必然会加快衰退的整体进程! 不料,洛克菲尔却在此时出言否定了他的想法。 “瑞文先生,奥贝伦的平衡虽然脆弱,但也不是简单死一个人类就能被打破的......” “我早就为自己准备了一套傀儡方案......所有我名下的资产都会自行周转,所有我掌控的生意都会运营如初,人们甚至不会察觉我已经死了......” “很显然......‘绯红’顾忌的是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导演,他什么意思?” “米涅瓦阁下,看来,即便你有意回避,但我们之间的对决在最后依旧演变成了一场豪赌......” 见瑞文有所动摇,“烟霾”脸上的胜利微笑更盛。 “你敢赌我知道了多少关于你的秘密吗......你敢赌你所选中的‘神明’必然会把你排在他的良知之上,排在数十亿人类的存亡之上吗?” “什么?嘶......你真的在害怕?” 瑞文敏锐地察觉到“绯红”一瞬间的惊惶。 “导演,你在害怕什么啊?等等,你还瞒了我什么东西?你不想我知道什么东西?” 一瞬间,他意识到了“烟霾”的真正用意。 倘若洛克菲尔死于自己之手,自己就能够通过灵魂分毫不差地读到他的全部记忆! 当中,很可能含有导演不希望自己看到的东西,而从对方的反应来看,那断然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背叛。 赫尔克里先生说过的故事逐渐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我说,导演,你该不会真的是那个背叛者吧......啧,你是不相信我的承受能力吗?那么多事情我们都过来了,我可不信有什么东西能把我们打垮......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相信我,只要你说那都是假的,我肯定会信你!喂!你到底瞒了我什么?说话!吭声!听见没有?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烟霾”满意地听着瑞文的声音从开玩笑,变为动摇,变为气急败坏。那根血矛一直悬在他的眉心上方,但“绯红”的左手却始终死死抓着瑞文的右手。 “需要我出手吗?” 一旁的林心看不下去了,刚要抬手,手臂却像树枝般迅速枯萎干瘪! “啧,那个女孩的影响力比我想象中强大!” 眼见此幕,洛克菲尔笑出了声。 “我很高兴,她果然还真实地存在着。” 洛克菲尔的目光对上了瑞文的眼睛。 “瑞文先生,现在还有机会......看过我的记忆,经历我的一生,然后你就会明白......真正的敌人究竟是谁了。” “.…..”瑞文能明显感觉到右手的抵抗在减弱。导演一定在强行操纵他的手臂! 这是他头一回看见对方心虚! “放开我……有什么这么见不得人的?拜托!那家伙或许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好,我发誓我绝不会动摇,我们不能在这里被他反将一军!!” 没有回应。 又是该死的没有回应! 瑞文不想知道真相,压根就不想,他担心“烟霾”所掌握的真相真的会让自己产生动摇。 但,他心中同样隐隐害怕着,自己的选择真的会再度酿成惨剧,又一次让数以万计的普通人为此牺牲! 他不敢赌,他不敢拿普通人的命去赌,他知道自己断然承受不住再一次酿下大错的罪疚! “拜托了!我需要知道!我需要知道真相!” 他发现自己的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央求,而“绯红”依旧没有应答,只是将左手越握越紧。 哗! 凝结在“烟霾”眉心处的血矛溃散为血水,无力地倾泻到了地上。 “你……你给我说清楚!” 瑞文按着自己的额头,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一抬右手,血矛再度从地上飞了起来,但这次,矛尖对准的却是自己的脑袋! “再不开口,你就给我滚出去!说!你到底瞒了我些什么?为什么那么害怕我知道?” 刷! 一声钝响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有些沉闷的心跳声。 “......” “烟霾”略显惊愕地低下脑袋,看向自己已然空空如也的胸膛。 心脏原先所在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没有流血的六边形窟窿,边缘平整无比,就仿佛它本就是属于这具躯壳的,不符合生存逻辑的一部分! “原来是这样啊......”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身影自空无中顺理成章地显现了出来。他的手中,轻轻捏着上位者仍在跳动的心脏! “那就让我暂时保管这份赌注吧。洛克菲尔先生,米涅瓦先生。放心,作为守秘人,作为真理党的荣誉顾问,我非常擅长保守秘密。待到正确的时机,我必然会让那位年轻人在最公平的环境下做出选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你把那家伙怎么了?” 瑞文全身猛然一松,险些栽倒在地。 “放心,年轻人,我已经代替你看过了那些‘真相’,它们不会随着‘烟霾’的消逝而消失。在时机成熟的那一天到来之前,它们就先由我代为收藏。米涅瓦阁下,您对此有异议吗?” “没有。” “绯红”回答道。 “洛克菲尔先生,您的意向如何?”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转向了已然垂死的“烟霾”,后者的身躯微微抽搐着,眼中有些许不甘,但更多的是看透和释然。 “邦克......保护好......尤娜。” 上位者的口中吐出最后一句话,身躯开始逸散成灰黑色的烟霾,稀释于空气中,仿佛从来都没存在过。 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的林心摸了摸脸颊,将满脸鲜血抹开。 一道泪水正从她的两只眼眶中无声滑落下来,和血混合在一起。 轰! 一道青色闪电忽然从天空上落了下来,直直劈在了“烟霾”消散的地方! “我很遗憾,‘群青’。”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平静地转向从浓烟中缓缓步出的上位者。 “你想要的头颅拿不到了,你想要的灵魂也是。” “那还真是可惜啊......” “群青”微微露出青色的牙齿。 “我可真没想到洛克菲尔会输,更没想到,他竟然会任由自己最强的一张王牌被他们‘吃’掉。”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最大的夙愿。”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摇了摇头。 “事实上,以他的能力,当时是完全可以避开冲击的,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洛克菲尔的理性的确过于薄弱。” “群青”轻笑了起来。 “我想,多半和他妻子的死有关。” 说完,“她”向后退了一步,悠悠地消失在了一道空间裂口之中! “嘶......那家伙该不会只是来观摩盟友的死相的吧?” 刚一落念,“群青”的声音却又突兀地在瑞文耳边响了起来。 “我们也可以做个交易,‘绯红’。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来我的宅邸。” 交易?嘶...... 瑞文低下脑袋,这才发现手背上的“不死契约”还在! 尽管整体来说算不上个坏东西,但这同时意味着他在某种程度上依旧受到“群青”的操控! “啧,那看来这次不去还不行!算了,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再说。” 瑞文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真理党的荣誉顾问。 “阿尔哈萨德先生,我能确认,你现在还站在我这一边吗?” 他警惕地问道,随时作好应战的准备。 “当然,年轻人,我们之间的合作还远没有完成。”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把那颗没有半点血迹,却依旧不停跳动着的心脏收入怀中。 “包括你身上的这颗骰子在内,目前一共只有四颗的位置是确定的。” “四颗?” 自己的印象中,迄今为止出现过的骰子就只有三颗。 “话说回来,这里真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阿尔哈萨德老先生转移了话题。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去喝杯咖啡。” “哈?喝咖啡?” 瑞文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一丝不挂,满身是血,还顶着一对巨型犄角的“癌之女神”。他敢肯定,卡梅隆和金现在也不成人样。 倒是能利用“舞台剧本”给这群奇形怪状都伪装一下,可是在这种时间去喝咖啡…… “我习惯在十五点来一杯黑咖啡。”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笑眯眯地说。 “去米歇根的那家工薪阶级咖啡馆吧,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对那里的咖啡印象很不错。” “......” 瑞文一时语塞。 有一瞬间,他在这名奥法守秘人的身上看见了货真价实的神性!那是一种温和的冷酷,有礼的无情,不被任何外物所动摇的,甚至与外物毫无牵连的至高理性! 倘若用“伦道夫老先生”的话来形容,一言蔽之,便是“视万物如刍狗”! “年轻人。你得当心。”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在转身前随口丢下了一句话。 “‘烟霾’将你的那军依旧保有效用。洛克菲尔的棋局并没有因为他自己的死亡而划下句点,即便是他本人死了,他的手头上依旧留有‘王牌’。” “嘶……” 瑞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果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刚才的的确确以和自己类似的方式看过了洛克菲尔的全部记忆,那他这番话应该是完全准确的。 “您……您知道他还留有什么后手,对吗?” “我知道。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因为那和他所知道的‘真相’息息相关。” “.…..”瑞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无心一言揭露了一个决定性的事实。洛克菲尔死前那番话绝非戏言,他的确知道了许多不该被知道的真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且,在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判断之中,这些真相断然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承受的! 此时此刻,瑞文恨不得直接揍导演一顿,让他把话全都吐出来。又或者,揍到自己头脑发晕,好把这一切直接抛到脑后,将那种别扭的感觉统统忘记。 可是他就是无法忽略这种隔阂感。洛克菲尔切在死前切实地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颗猜疑的种子。即便自己在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的帮助下暂时避开了问题的核心,但依旧是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 导演究竟有什么秘密?他难道真的是背叛了人类的“阿波罗”?他的计划难道真的会危害所有人? “唉......”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导演,坦白从宽,你最好现在就把事情全部交代清楚,说得委婉一点也没问题,算我求你了,别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行吧。你现在不说可以,但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把我的家人当成棋盘上的棋子,别怪我直接翻脸!” 瑞文强忍着用血矛在自己脑壳上扎个窟窿的冲动,强硬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消失在了原地。 ............ 米歇根区,汤姆斯运河上游。 林心的手中捧着个足有拳头般大的奶油冰淇淋,正一脸若无其事地舔着螺旋形的彩色奶油霜。她的外貌经过“舞台剧本”的伪装,一双巨大的犄角不见了,看起来就和普通的人类少女没什么区别。 “这地方的冰淇淋味道真淡......恐怕,和这里出产的甘蔗有关。” “黑斯雷夫群岛本就不是土壤肥沃的地方。”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从侍者手中接过了一长串账单,眯起了眼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癌之女神’,你应该是目前唯一一个不因任何原因,只是出于机缘巧合而被赋予本质的普通人类。” “那我可还真是荣幸。” 林心没好气地回应着,看向面前堆成小山的各色点心。甜馅饼,甜奶油卷,以及菜单上的几乎所有饮料。 你这......小心把自己齁死! 瑞文看着面前孤零零的一杯甜咖啡,摇了摇头。 实话实说,如果当初降临到地面上的自己没有失去记忆,估计也会做出类似的行为。前提是,自己真的还保有人性的话。 金和卡梅隆被他强硬地塞回了梦者之屋。现如今,聚集在这张圆桌旁的,有且仅有三位奥法守秘人。 这可谓是货真价实的“神明”开会! 想到这里,他捧起咖啡喝了一口,立刻感觉液体和填充了自己一半身躯的流体混合在了一起,感觉相当别扭。 “赫尔克里先生他们正联同调查局一起收拾残局。”他开口道: “阿尔哈萨德先生,以您的能力,应该能完全遮蔽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吧?” “当然可以。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会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烟霾’呢?” “我同样可以遮蔽他的存在,但是这么做风险很大。他已经为自己做足了‘身后事’,而且一环扣一环,在每一个节点上都设置了保险,任意的干扰,都反而可能让他精心维持的平衡崩溃,让新德市陷入可怕的经济寒冬!” “嘶,意思是我们完全没法去动他留下的东西,也没法调查?” “正是如此,瑞文先生。”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点了点头。 “刚刚,‘群青’的话并不准确。洛克菲尔的理性并不脆弱,相反,他已经以一个人类所能做到的极限,把他所能保护的东西的全都保护了下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守秘人的聚会 听到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相对正面的评价,瑞文心中有些发堵。 他本想向对方询问洛克菲尔的动机和愿景,但转念一想,对方绝不可能告诉自己,因为这必然又会和那份自己无法承受的真相有关!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继续道: “事实上,若非‘烟霾’并不知道‘癌之女神’和我们相识,以及我和你之间早有合作关系,若非我们三名上位存在早就已经站成了一线,他的计划将会是无可攻破的!” “‘绯红’给过‘烟霾’放弃的机会,我对这点有印象。” 林心满嘴奶油,面无表情地插嘴道: “但是他执意要继续下去,他执意要让尤娜与上位存在融合,说明他必然知道一些关于未来的事情,而且,在他的预想中,只有这么做才能给女儿的灵魂带来一线生机。” “你的意思是,未来会发生只有上位存在才能挺过去的灾难?” “恐怕,不是只有上位存在能挺过的灾难。” 林心平静地否定道: “而是,只有一名上位存在能挺过的灾难。” “什么?” “说到底,我们都是‘细胞’量级的存在,只是在因果交错下变得和‘大象’一样大的‘蚂蚁’而已。” 林心嘴里塞着奶油面包卷,声音有点闷。 “而面对跨越量级的灾难,‘细胞’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倘若吞并了其余十一头‘大象’的力量,倒还可能争取到一丝存活的机会。” 瑞文眉头又是一紧。他想起了A1教授的那段录音。 焦麦危机、梦魇九灾和地表毁灭都只是某种更大的浩劫的前兆!因此,人类必须要在短时间做出选择,从十二种未来中选择其一,从十二名上位存在中选择一位依附! 而这被选定的一位,必须吞并全部十二分本质,杀死所有其他上位存在! “就算没能吸纳全部,至少也需要一半。”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补充道: “而且,这一半的本质当中,必须包括质量最为接近‘星球’量级的烈日在内。” “烈日......烈日也是一名上位存在?” “是的。而且,就在我们交流的现在,烈日也在做着吞并我们的准备。太阳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整个星球最终都会落入其中。” “嘶......” 瑞文低头看向手中的空咖啡杯,强烈的错位感袭上心头。 攸关文明延续的“神明”聚会,居然开在一间小小的工薪级咖啡馆里! “要续杯吗,瑞文先生?”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习以为常地从衣袋里取出一颗大蒜,无视了侍者疑惑的目光。 “谢谢。”瑞文觉得有些头晕,又要了份樱桃馅饼。他感觉自己迫切地需要补充些糖份。 导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了,任凭自己怎么在脑海中叫他,软磨硬泡一起上,他都不肯吭声。 “现在,是时候讨论另一个问题了。”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没有继续灾难和吞并上位存在的话题,直接推进到了下一个阶段。 “关于‘酒神’,应该怎么处置?” “赫尔克里先生打算让三分本质在安东尼身上聚集,变成完整的‘酒神’......他似乎打算带安东尼去欣帆区,但我不知道他的确切目的是什么。” “对了。” 瑞文提出了一个他想问很久的问题。 “阿尔哈萨德先生,当初‘酒神’是怎么死的?” “我并没有直接出手。”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摇头。 “但是我知道,最终结果祂的存在,是‘恐怖大王’。我想你也应该注意到了,‘恐怖大王’身上沾染了‘酒神’的少许力量,这直接体现在了梦魇灾难之中。” “梦魇灾难......对了,我有印象,梦魇会以两种可能的形态体现,分别是宿主最大的恐惧或最大的渴望!” “渴望的那一部分,莫非就是‘酒神’那一部分力量的具象?” 瑞文回想起了那些属于其他灵魂的记忆。漆黑教团的信者们凭借自身对于食物,居所,和平,幸福的渴望,竟凭空创造出了一座完整的梦魇都市,一座昙花一现的乌托邦! “多半就是如此。”林心表示了认同。 “那‘暇光’呢?她和这起事件之间存在什么关系?” “巴克斯降临的欲望比大部分上位存在更加强烈。”阿尔哈萨德老先生解释道: “我的猜想是,‘暇光’被祂选为了最初的载体......不,或许应该这么说,布莱米希家族由始至终,都在为‘祂’的降临准备着。” “这话怎么说?” “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布莱米希家族的特殊之处。除却最近的后代,以及因信仰分歧而脱离出去的光辉家族初代长辈之外,‘暇光’的灵魂会寄宿在每一代的躯体内,以此达到接近‘永生’的效果。” “那,35前的那场失控狂欢,就是她搞的鬼吗?” “那场失控狂欢代表了神秘纪元余波的彻底消失,神秘学家销声匿迹,神秘力量被从新德市驱逐,而位居神秘学界龙头位置的‘暇光’本人则同时遭到了数名上位者的诛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为此,她才借以报复之名,制造了这样一起混乱,而本人则舍弃躯体,匿入另一个世界暂避。” “竟然是这样......” 瑞文端起第二杯甜咖啡,看着里面浮沉的冰块,这是他为这个世界带来的小小发明。 “那,‘酒神’本质也是在那时被她舍弃,碎裂的?” “她只留下了其中的一部分,由她的女儿代为保管。第二部分以‘琥珀面具’的形态被转手了好几次,出现在了几场拍卖会中,最后落入了王朝基金会手里,直到被交给现在的宿主。” “至于第三部分,从一开始就没人知道它在哪。现在的宿主能得到它或许仅仅是出于机缘巧合......但我还有另外一种猜测。” “什么猜测?” “阿多尼斯。三位宿主体内也许都或多或少地流淌着阿多尼斯的血,他们的身上很有可能都带着阿多尼斯的‘诅咒’!” “您知道阿多尼斯?” “我的先祖和人类综合技术协会有过一些交情,‘美神’计划我多少知道一些。”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稍作停顿。 “当时的场面,或许要比你想象的要血腥一些。” “......” 瑞文点了点头。“酒神”的恐怖,他这段时间已经领教得够多了! “那么,您怎么看?在‘酒神’苏醒之后,我们有压制住那份本质的可能吗?” “就在刚才,我们已经成功运用三分本质的力量再现了一次降临的奇迹。”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吞下嚼碎的大蒜,喝了口黑咖啡,将目光投向“癌之女神”。 “现在,想要稳住‘酒神’的本质,我们其实只差一样东西。” “用于维系人性的牺牲品?” 查理和邦克是目前仅有的两个案例。其中,一位是被冷冻了两百多年的旧时代人类,而另一位则是已经变成怪物的受启者。 “两个成功例子之间的差别很大。”林心开口道: “我们该怎么去找出第三个适格者?” 邦克的个案完全推翻了瑞欧雷斯和D教授的判断。显然,“黑日”并不是活了两百年的古人,也未必拥有货真价实的人类灵魂。 “话虽如此,牺牲品也必然不可能是随随便便的一个灵魂,两者之间的共通点,共通点......” 瑞文托着下巴,冥思苦想。 “等等。” 他突然回想起了一个细节。 “我第一次在新德市看见安东尼的时候,他的身边好像有一个婴儿。当时,他似乎特别在意对方,甚至超越了他自己......” “可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孩子却不在他身边了!” 总不能是死了吧?他暗忖道。 那孩子应该被安置在了什么地方,毕竟,一个婴孩跟着两个“高危人士”旅行实在太过不切实际。 瑞文回想起了他在欣帆看见的那户人家,那位和赫尔克里先生一起开车离开的,样貌接近女人的美丽男士。 “赫尔克里先生的欣帆之行很可能就和那个孩子有关!” 他猛然一拍桌面,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 “他那么着急过去,应该对自己的判断相当有把握......恐怕,那个孩子,就是最为适合安东尼的人性牺牲品!” ............ “好了,好了,别哭了,格林达,我们就快要到新家了。” 穆莎太太推着系着巨大蝴蝶结的婴儿车,用一只玻璃小风铃逗着啼哭不止的小格林达。她的胸前戴着一条亮晶晶的项链,主石是一颗硕大的海蓝宝,一看就知道价钱不菲,那是丈夫上个月送给她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她的身上穿着一条新买的丝质绿裙,布料厚重讲究,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像穿着一整幅窗帘。 弗利夏教授在上个月就购入了新房,但穆莎太太坚持要等待一个月时间,待油漆的臭味全部散掉才搬进去。她在地表的一对邻居被劣质油漆活活毒死,她至今仍历历在目。 事实上,她如今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因为他们即将成为欣帆区最有钱的那一小撮人! 弗利夏教授从螺旋之馆带回来的蓝图刚一在学界传开,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弗利夏教授本人在旧友鲍尔斯教授,数名经济学者朋友和奥大发明公司的共同支持下,巧妙地避开了那些试图占便宜的人,牢牢把控住了这颗巨大的摇钱树! 如今,在仍未为绝大部分知识和技术申领专利的情况下,他单靠口头约定和商业合作金就收获了将近五千万烈洋,财源还在滚滚而至! “亲爱的,我知道这很让人高兴,但我们依旧要做好经济规划。这个月,我的家庭账本都已经填满了。” 穆莎太太把婴儿车交给大女儿迪莉娅,走向装饰着铁艺围栏的花圃。 “还有,这栋房子未免也太大了点,我可没法同时打扫四个浴室,三间厨房和十个房间!” “我们当然需要请家政公司,或者雇佣仆人。”弗利夏教授拉开大门,让推着一堆行李的帮工进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很清楚高等学校那一套。迪莉娅很快就要上大学了,她会需要带同学回家来玩,或者举办派对,到时候,房间还会不够用呢!” “唉......我依然感觉这一切像在做梦。”穆莎太太叹了口气。 “亲爱的,我希望你能记住,阶级跨越是很危险的。一旦把控不好度,我们会变得奢靡放纵,甚至欠下巨额债务......千万不能染上赌瘾,这是我的底线。” 弗利夏教授对妻子笑了笑,然后默默走远了两步。他已经听她喋喋不休了一路,耳朵都有些起茧子了。 小格林达依旧在哭,似乎是因为身上的褥子太重,也可能是因为环境过于陌生。这是位于乐园湖畔的一片别墅区,渔人们在湖面上摇着木船,唱着不着调的号子。 两个大女孩在走进有着小拱顶的客厅时都不由惊叹了起来。就在前不久,她们还必须共用同一个房间,睡在翻身稍显困难的小床上。 就连她们在地表居住的小别墅,客厅也不及这座宅邸的五分之一,不,十分之一大! 穆莎太太没有丝毫犹豫,一进屋就直奔厨房而去。没过多久,厨房中就传出了她的叹气声。 “切肉台和洗手台距离炉子可真远!在我切好洋葱回来之后,我煎的鱼排和鸡肉怕是要变成焦炭了!” 迪莉娅和塔可儿在空荡荡的回廊中逛荡,经过一个个空置的玫瑰花坛。前者已经见过了不少世面,但依旧对眼前的一切啧啧称奇。 这栋房子肯定比不上晨曦家族的野玫瑰庄园,但是应该,不,一定比光辉家族的宅子要大! 光辉家族少说有十来号人,而这么大的房子只住他们一家五口......想到这里,她不禁拍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再一睁眼,眼前依旧是空旷的走廊。 “诶?”她突然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塔可儿,我们刚才是从那边来的吧?”她向自己的妹妹确认道。 后者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显然早已把空间感丢了个精光。 “不对,我记得刚刚明明是走这边,但是那些花坛哪去了?” 迪莉娅回过头,记忆中的那些白色花坛消失得无影无踪。窗外,渔夫们在湖面上摇着船桨,唱着有些诡异的歌谣。 她随即想起了昔日同学分享给她的一些小说里的情节。 “我们......该不会在自己的家里迷路了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迷路 两个女孩牵着手,在陌生的家里兜兜转转。 “真奇怪啊......我记得这里的拐角应该是向西的,可现在它却是向东的......冷静,迪莉娅,在自家迷路可不是一个即将成年的人应该犯下的低级错误。” 这名爱穿男装的坚强女孩儿总是会在慌张的时候不断鞭策自己。然而,除了怀疑自己的记忆力出了问题之外,她怎么也想不到该怎么解释这种怪像。 照理说,新德市应该不会像地表一样怪事频发,但她很快就意识到问题并非出在自己身上。 因为,当姐妹俩拐过几道走廊,将整座宅子近乎绕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在窗外看见院子的大门。窗外的风景永远都是挨着乐园湖的那一面,不论她们拐到哪个房间,都能看见那些一边唱歌,一边在湖面上撒网捕鱼的渔夫。 “别走了,塔可儿!” 迪莉娅一把拽住了还不死心的妹妹。 “我们先在这里留个记号,再转一圈,回来看看它还在不在。” 说完,她解下塔可儿头上的一条红色发带,绑在了其中一个靠窗的玫瑰花坛上,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拐过了两条走廊,边走边叫爸妈的名字。 这个地方的一切对她们来说都很陌生,留下熟悉的东西更容易被分辨出来。 没过多久,姐妹俩又绕了一圈。迪莉娅回到了原先的走廊上,看见了绑在花坛上的红色发带。 “还在啊?可是......” 她机敏地看向了窗外。渔夫们还在收网,身影在青蓝色的光线中若隐若现,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少了一个人!”塔可儿叫了起来。 “刚刚明明是三个人的,现在变成两个人了!” “应该是下水去了吧。” 迪莉娅不信邪地扒在窗口看了一会儿,但第三个人始终没有浮上来。鱼群簇拥在船的边缘,用尾巴拍打着水面,好不热闹。 “在水里待这么久应该早就淹死了......船这么靠近湖心,想游回去可不容易,那艘船上的的确确只有两个人!” 走廊里的风景没变,但是外面却变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一定是我们走得太久了,原来那艘已经回去了吧。” 迪莉娅话音刚落,船上就又传来了诡异的歌声。 调律和嗓音与她先前听到的完全相同! 迪莉娅的后颈不由一阵发毛。她拽起妹妹的手,离开窗户,跑进了其中一个房间内。 “该怎么办?爸妈好像没听到我们的喊声。电话呢......不行,我们才刚来,电话和传真机都没装!外面的那些渔民太诡异了,不能向他们求助!” 她越想越不安,不停地深呼吸着,希望父母能赶快找到自己,他们现在应该也在寻找自己和妹妹才对! 叮铃铃! 就在这时,风铃清脆的声响传进了她的耳朵。 “风铃......是格林达的婴儿车上系的风铃!” 爸妈肯定不会放着小妹妹不管的!他们一定就在格林达身边! “我们快走!” 迪莉娅带着妹妹跑出房间,循着风铃声的方向跑去,那清脆的叮咚声很快就变得近在耳边! “孩子们!” 姐妹俩很快就听见了弗利夏夫妇焦急的脚步声。塔可儿冲出去,扑到爸爸怀里,哇一声哭了出来。 “你们上哪去了?我不是让你们看好小妹妹吗?”穆莎太太略带责怪地问道。 “哭成这样,该不是在新家里迷路了吧?”弗利夏教授摸着塔可儿的脑袋,半开玩笑道: “好吧,我承认,这房子的确买大了点,我刚刚也差点找不到通往花园的门。好了,格林达人呢?” “奇怪了,我刚刚是听着风铃声找来的......” 穆莎太太和孩子们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同一个方向。 小格林达的婴儿车安安静静地躺在过道的尽头,挂在上面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着。 褥子下方,已然空空如也! ............ “虽然不知道赫尔克里先生是从哪来的信心,但姑且还是去那户人家看一看,图个心安。” 瑞文在明确赫尔克里先生的真正目标后,直接穿梭到了欣帆区林肯岛,刚好看见搬家公司的车子停在那一户人家的门前。 “这里的人搬走了?” 他立刻伪装成仪表彬彬有礼的夏洛克.波洛先生,凑上前搭起了话。 “快要搬了。听说赚了一大笔钱,要搬到乐园湖那好地方去了。” 刚搬完沙发的两名工人靠在车边歇息,用带着浓重前鼻音的欣帆口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道: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被天上掉下的馅儿饼砸中的幸运儿,要换作是我,我压根不会要这些旧东西。” 瑞文随口敷衍了几句,随手在车身上用流体留下了标记,待车子离开一段时间后,他直接锁定目的地,穿梭到了波光粼粼的乐园湖畔。 “唔,这里是叔叔带我来吃过的那家餐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几位患了美人鱼症的漂亮姑娘正在“银鳕鱼的谎言”餐厅旁边眺望,彼此用眼神交流着喜悦之情,她们的丈夫或心仪的男孩正在湖边晒网。 “不对。” 瑞文的右眼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里的神秘残留物实在太多了,而且都是新的,还在微微波动!” 眼球上的刺青让他得以通过肉眼辨别出这些神秘残留。此时此刻,这些扭曲的残影就像堆积的灰尘一样落满了桌面,房屋和路面上的牡蛎壳,到处都是。 还有那平滑如镜的湖面。 “嘶......” 整片湖水上方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暗色重影!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规模的异咒残留,恐怕仅仅是接近都有可能遭到污染!” “这怎么办?把林心叫来?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或许也能帮上忙?三名上位存在联起手来,应该能把问题压下去......问题是源头在哪?” 瑞文刚一落念,就看见几辆警车呼啸着开向几条街外的宅子。几名别着铜章的警察跳下车,迎上了满脸愁容的弗利夏夫妇。两个女儿也在,紧紧牵着手,塔可儿的一侧头发凌乱地垂在肩膀上。 “......二位的意思是,你们的孩子在自家里丢了?” 警长刚一问完话,身后的警员之一就挑了挑眉毛。显然,在他们眼中,住在这里的人全都是人傻钱多。 “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她已经会走路了,很可能会独自跑到危险的地方去。” “我们会立刻在附近展开搜寻。” 警长垂下了眉毛,平日里对少数族裔和交不起差饷的城郊人嗤之以鼻的他,在有钱人面前却会自然而然地点头哈腰,这几乎成了他的条件反射。 “需要我对附近的街道展开封锁,扣留下所有的游民和少数民族人士吗?” “别那么兴师动众,我相信格林达不会跑远的......要是半天之后还没找到的话,再说吧。” 孩子不见了? 瑞文在不远处默默地聆听着对话。 自己刚一摸清楚赫尔克里先生的目的,孩子就不见了,肯定事出有妖! 事不宜迟!他立刻在附近穿梭起来,围绕着乐园湖一带布下“囹圄之茧”,以侦测范围内的每一个活人! 最有可能对孩子出手的人不是比利就是“瑕光”,他们是最见不得“深红乐池”占据优势的人!但是,两人目前一南一北,彼此不敢靠近,生怕被“酒神”的力量相吸,因此,他们本人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位于新德市正中央的欣帆区。 眼下,瑞文只能暗暗希望掳走孩子的人没有瞬间穿梭到其他区域的能耐,而小格林达的确还在附近。 在丝网闭合的一瞬间,成千上万欣帆人的一举一动都与瑞文牵连在了一起! “唔......嘶......”瑞文忙穿梭到无人的橄榄树林间,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形体像行将倒塌的积木般岌岌可危! 下一瞬间,流体就从他身体的每一个孔洞内喷涌而出,从眼耳口鼻里!从下半身内!从断臂的截面中! 一瞬间,他的身躯流淌得到处都是!将放眼所及的一切都染成了鲜红! 丝线所链接到的东西,远远多于乐园湖周边的居民数量! 他感应到了更多的存在!它们在湖底!在乐园湖的深处!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纠缠在一起! 倘若无法用恐怖形容它们,那这世间就再找不出能够描述出它们的词汇!!! “唔......呃......” 瑞文感觉自己的形态正在进一步瓦解!他属于人类的内脏和肌肉也随着流体的溢出而淌了出来!头发和牙齿夹杂在其中! 就在他即将完全化作一滩肉泥之际,导演的意识默默地操纵起了他的左手。 “救......救命......” 瑞文艰难地向对方求救,莫名尴尬地想起前不久自己还臭骂过对方一通。 在“绯红”的操控之下,地面上的流体逐渐回流,裹着内脏再度回到体内,重新构筑成了手臂和双腿。 青蓝色光芒在同一时间涌出,尽力抚平起了创伤。 “群青”施加的不死契约现在反过来帮了个大忙! “......谢了,导演。” 眼见自己的身躯勉强复原,瑞文长叹一口气。 ——就算对方真的有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计划,自己还是得依靠对方继续走下去,这一点是不可置疑的事实。 导演依旧不吭声。瑞文怀疑这会儿对方只是在单纯地耍小脾气,他已经领教过很多次类似的“报复”了。 “湖底的那些东西......数量也太多了!所处的位置也并不算特别深!而且......而且......” 而且,他们真的是人类,至少,在神秘学角度上,它们被异咒的力量认可为人类! “院长和D教授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说谎!至少,目前我的的确确窥探到了那些东西......而且躁动得很厉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会是它们即将失去控制,倾巢而出的征兆吗? 待会必须得去通知他们一声,顺便,问问蕾切尔的事情。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小格林达!‘囹圄之茧’是用不了了,该怎么从芸芸闹市里找出一个孩子呢?” 正当他在冥思苦想之际,目光不经意地瞄了下湖面上的那艘小船。 “这种渔船......一个人能开得了吗?” 渔船之上,分明只有一个人在收网。照理说,这种需要引擎驱动的渔船上至少会有两个人。 “也不像是潜到了水里,总不能是游回去了吧?” 瑞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船身上刻着的三个名字表明这艘船属于三个人,而且,船边上还挂着两套不同的衣服,就耷拉在第三个渔夫的旁边,后者的嘴里还哼着调律诡异的歌。 “嘶......感觉就像他们趴在船边,然后一个接一个消失了!” 啪! 正当他一分神,正在重复拉网动作的第三个渔夫居然也不见了!湖面上只剩一条无人的小船,孤零零地飘着。 但瑞文没有错过大群鱼类从湖水中扑到船身边缘的画面,以及从船边流淌下去的肉块和血水! “自,自爆了?!” 瑞文立刻警觉起来,一下穿梭到了船上开着一半的储鱼仓里。 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瑞文在黑暗中环视,看见了躺在鱼仓底部的几条垂死鱼儿。他爬上甲板,来到三名渔夫消失的位置。 “这地方的神秘残留多到不像话,差一点就可以达到诅咒的级别了!” 他突然感到了一片瘆人的目光,来自于船身之下。 聚集在船边的鱼儿全都在看着自己!它们本应不具备智慧的鱼眼此时泛着极其诡异的光芒,一双双眼睛白中夹黑,直勾勾地注视着船上的人,嘴里不停吞吐着被染红的湖水! “搞什么鬼?” 这些并不是会占据人类身躯的透明怪鱼,仅仅是普通的鱼类,然而,它们如今的目光处处透露着凶险! 瑞文不敢搞出大动静,生怕惊动湖底的东西。他朝湖岸远眺,看见了弗利夏夫妇的宅子。 “两件事情之间估计是有所联系的,但仅凭这点也没法搞清小格林达究竟去了哪里......” 然而,他刚一落念,船身就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又怎么了?” 聚集在小船边的鱼开始撞击船身,用它们的尾鳍拍打涂着白漆的铁皮,起初,这些轻微的骚动并不足以撼动数百公斤重的渔船。 但鱼群逐渐越聚越多,一层堆一层,几乎要叠出水面。小渔船开始大幅摇摆,如同澡盆中的橡皮鸭! “嘶......这些鱼发的什么疯?” 瑞文勉强维持住平衡,看向船下,对上了数百双贪婪的,泛着智慧光芒的眼睛! 他瞬间想明白了。 是因为船上还有人! 这些得到智慧的鱼尝过了人血人肉的味道,打算主动把船上剩余的人拖进水里吃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七章 禁果 没时间多想!瑞文穿梭至半空,利用掺杂血液的流体在脚下凝聚出一道平台,站稳身躯。 小渔船就在下一瞬间翻了过来!数千条鱼一哄而散,无数尾鳍在水面上拍打,激起一层层白沫! 这多半是“暇光”搞的鬼!他基本上能确定犯人是谁了。 渔夫哼的歌他有印象,就是“跳舞的人”事件中的那首!“全知的愚昧”不仅仅将“智慧”赋予了船上的人,就连船下的生物也一并遭到了感染! “麻烦了,我至今没能摸清‘暇光’力量的极限!她给自己留下的那份本质恐怕是三份本质里最强的一份,至少也是最容易操纵的一份!” 三位“酒神载体”中最显低调的竞争者终于出手了! 不,她的行动从一开始就有征兆,但总是容易被忽略。从“跳舞人事件”开始,她一直都在默默散播着自己的媒介,直到“酒神亲酿”流通全城。冰淇淋工厂事件是她无意露出的其中一个破绽,可惜自己当时并没有把握住机会。 如今,准备阶段终于完成,将媒介传遍全城的“暇光”有能力在新德市的任何一个角落施展大型仪式,做到她想做的一切! “啧,这家伙扮猪吃老虎的能力未免也太强了点!” 直到艾略特老先生在不久前点明问题的严重性为止,“暇光”在他眼中都是最不作为的那名上位者,如今,这份无心的轻视总算让他付出了代价! 瑞文穿梭到岸边,来到宅子的窗户下方,立刻感受到了一丝空间的错位。 “果然是‘暇光’的手笔。” 导演平静地在他脑海中发话了。 “这会儿你肯理我了?” “我曾经在开往沃幸屯的列车上被困过一次,这种手法极其相似。” 对方无视了瑞文的小抱怨,接着说道: “那个孩子应该还在附近。”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暇光’的力量只能赋予人‘智慧’和‘灵感’,无法操控别人。她现在和王朝基金会,以及与‘烟霾’,‘群青’他们临时组成的小同盟决裂了,一举一动都会遭到严密监控。” “因此,她更可能会把目标就地毁灭,伪装成一起普通的家庭事故。” 想要解决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压根不需要将她带走,只要将她和养护者隔开就好。这样一来,也能有效避开其他势力的耳目。 “照这么说,她很有可能还留在这栋房子里!” 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在地球世界互联网里刷到过的种种儿童惨案,包括玩插头触电,被开水烫死,从没有护栏的窗户摔下去。 想杀死一个婴儿,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瑞文无声无息地穿梭到走廊内,看见了一个系着红色丝带的玫瑰花坛。 “是刚才那个小一点的孩子的,她脑袋上的发带缺了一边。为什么她要把发带留在这里......” 他很快就想到了可能性。 “她在做记号!‘暇光’的干预一定也影响到了宅子里的其他人!” 想到这里,他立刻开始以宅邸为中心穿梭起来,再度布下“囹圄之茧”,认真感知起了内部的活人。 “有人!是个小姑娘,她果然在!” 他的丝线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孩子,正在到处走动。 “具体的位置是......啧,压根没法判别方位!” 明明丝线能够感知到存在,却没法辨别方位和远近。 “刚才那对姐妹和他们的家人得以逃生,应该就是因为船上的人承受不住咒语的反噬溶解,导致仪式出现了短暂的破绽。可是现在施咒者全死了,仪式应该早就解除了,为什么我还是定位不到那孩子的存在?” 小格林达依旧在他能感知到的范围中走来走去,似乎对于迷路并不害怕。过了一会,她停了下来,仿佛在地上看见了什么,弯腰捡了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瑞文集中起了精神。 “从手的姿势来看,应该是个球状物,和苹果差不多大小......苹果?” 苹果这个字眼似乎勾起了他的某种回忆。 “导演......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在你的房间里,偶遇过你的两个孩子吗?” 瑞文自言自语道: “印象中,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曾经开口问我要过苹果,当时我完全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导演,你说,那孩子该不会,在机缘巧合之下,也闯进了他们所在的空间吧!”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有道理。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如果他们真的在同一个空间里,那要是能找到把她救出来的办法,也就能找到把你的儿子们救出来的办法了!” “你在听我说话吗?” 见脑海中没有回应,瑞文又接着说道: “你该不会忘了吧?你的孩子们,赫利,艾利克斯,你不是为了找到他们才实施这一系列计划的吗?我们距离你的目标很近了!只要找到他们就好了对吧?找到他们,咱们就可以停手了,不需要再去做些什么离谱的事情了,不是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得对。” 出乎他意料的是,导演居然表示了同意! “唔,你说真的?” “是的。只要找到他们,一切就能结束了。” “嘶......感觉被你那么一说事情又显得没那么简单了!”瑞文皱起眉头。 “的确,这还只是我的猜测。况且,我在这里能感知到小格林达,却感知不到那两个男孩,就算他们真的在同一个空间,应该也不处于同一个地域。”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试着用精神传递和对方建立沟通。眼下就怕那么小的孩子听不懂大人说话,或者被杂音给吓到。 “嗯......格林达,格林达,你能听见吗?” 瑞文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境平缓下来,在脑海中用尽可能温和的声线询问道。 “意念立刻沿着丝线爬了过去。不知身在何方的小女孩停了下来,显然“听”见了瑞文的声音,却不知道该向何方做出反应。 “成功了!成功了!” 瑞文难掩喜色。这次能成功,意味着下次他再感应到赫利和艾利克斯的时候,大概率也能通过相同的方式和他们进行交流! 只要把他们找回来,一切就能结束,自己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他在脑海中自己安慰自己。 小格林达歪着脑袋,似乎听懂了瑞文的话。咿咿呀呀地吐出了两个字: “......哥哥?” 在听见意识反馈的同时,瑞文感觉“连接”的力量变得更加紧密了。 “嗯,来哥哥这里!” 他继续传递着脑海中的声音。随着连接的逐渐加深,他似乎能在无物之中稍稍窥见对方的一点轮廓! 对,对,就这样!只要自己能“看”见,就能够用丝线拉住她。只要拉住了她,兴许就能把她给拽出来了! 小格林达似乎也辨认出了瑞文的轮廓,目光开始有了方向。然而,正当瑞文打算进一步加深连系之际,身边的空间却开始了剧烈扭曲! “嘶!被发现了!” 铺满牡蛎壳的街道两侧,喝酒的渔夫们开始歌唱。白色联排建筑二层,晾晒衣物的妇女开始歌唱。宅子的门口,几名警察流露出飘飘然的神色,为首的警长挺着啤酒肚,同样开始了歌唱! 走廊的结构在肉眼中没有发生任何转变,但瑞文能看见异咒残余物的高速扭动,它们纠缠在一起,活像一条衔着尾巴的蛇,没有入口,没有出口! 瑞文试图定位外界的标记,视野却被牢牢封锁!他紧接着在身边编织出丝茧,一把撕开,试图利用“破梦之网”打破幻觉的力量破解异象,却完全无济于事! 这不是幻觉,空间确确实实地在扭曲! “啧,几种办法都不奏效!导演,你上次是怎么逃出去的?” “那个办法现在用不了。”导演摇了摇头。 “那该怎么办?” “只有一种办法能破解‘暇光’的仪式,那就是让参与施咒的人自己停下来。 “说得轻巧,我们所在的地方压根就碰不到外界,怎么影响外面的人?” 瑞文还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周围的气温就开始急剧降低! “啧!她想用和上次相同的那一招!” 玫瑰花坛和墙面上迅速地覆上了一层白霜!瑞文一阵哆嗦,竟发现体内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奇怪声响。 他体内的流体居然在结冰!红色霜花自手脚内部不断溢出,快速将他的肢体凝结了起来! 对于他此时的形态而言,冰冻是最简单有力的袭击方式! 瑞文忙将人皮网裹在身上,试图减缓霜冻进程,然而,冰霜很快就连后者也一起冻了起来,黏在他的身上,痛苦不堪! 好在,在不死契约的作用之下,他还不至于被活活冻死。每当内脏达到承受极限之时,青蓝色的幽光就会自动涌现,将他的身躯化冻。 然而,仅仅数秒钟后,他的全身又会再度冻起来!就像一个被丢进深海之中,重复着无止境的溺水和复活循环的倒霉蛋! 这或许是瑞文生平第一次亲身体会到极寒的恐怖!他全身的感觉就像火烧,不,比烧灼更多了刺痛的麻木!炎热残酷却并不立即致命,但寒冷不一样,寒冷仅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让人一命呜呼! 他“看”向丝线彼端小格林达的轮廓,确认对方的安危,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那片不知名的空间比起困囚,更加像是在保护着她! 瑞文试图挣扎,被冻成冰的双腿却完全动弹不得!无奈之下,他用唯一一条完好的胳膊拉出“无形之锋”,一下斩断了膝盖以下的部分,舍弃了冻在地上的两条小腿,在身躯落地前朝天花板放出丝线,将身躯吊挂在了走廊之上! 随后,他从随身携带的“舞台剧本”中撕下了一张纸片,艰难地用打火机打出一簇火苗,点燃纸张,随后,将那一小团火苗直接塞进了结冰的躯干内! “嘶......” 被内脏和骨骼保护的火苗勉强烧了起来,从内部烤化了一小部分流体,瑞文揣着这节以自己的躯体点燃的“灯芯”,勉强用融化的流体重构了右臂,随后,抓住这点宝贵的时间,隔空操纵不远处的玫瑰花坛,让它翻倒下来,打碎了走廊另一侧的窗玻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后,借助丝线用力摆荡,身躯像荡秋千一样荡了出去! 空间迅速在他身边扭曲,像是要填补这一瞬间的破绽!瑞文抓准这一瞬间与现实连接的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向现实轰出了一发广域精神震爆! 一瞬间,歌声戛然而止!人们全都痛苦地捂住了头颅,更有甚者自耳膜和眼眶中渗出了鲜血! 空间扭曲因施咒者受扰而出现了大幅波动!瑞文的身躯飞出窗外,直直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下一秒,几条触腕自下方稳稳地接住了他! “卡梅隆?” 卡梅隆笑眯眯地把瑞文放到地上,将触腕缩回了影子里。 “咳咳......”瑞文弯下腰,从喉咙里咳出红色的冰渣。 “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担心你,瑞文。”助手一脸若无其事地说。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还有,我好饿。” “果然......想吃冰棍吗?”瑞文没什么好气地打趣道,他注意到卡梅隆的腕足的确又缩水了。 “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就让你吃,但我现在不太能保证味道。” 扭曲逐渐恢复正常。瑞文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栽到了乐园湖旁的堤坝底端,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鸟正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 “奇怪了......鸟是这么叫的吗?”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鸟的眼中全都闪烁着和那些鱼一样的光芒!它们的叫声和普通鸟儿完全不同,叽叽喳喳中带着明显的停顿,节奏甚至是抑扬顿挫。 就仿佛,它们发展出了一套复杂程度堪比人类语言的交流系统! “嘶,不光是鱼,连鸟都被感染了?” 他的身下突然也传出了丝丝的声音。 瑞文低头一看,发现“叫”出声的居然是被他坐弯的几颗小草!它们利用叶脉中的液压吱吱叫着,像是在抱怨被压痛了! 和“癌之女神”造成的畸变完全不同,这些异变仿佛将万物指引向了更有智能的进化之路。 倘若用齐格飞先生的话来形容,那或许就是它们全都误食了禁果,获得了本不应被赋予的智慧!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与昔时的和解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继鸟儿和脚边的植物后,又有东西开始躁动。 瑞文将目光一转,不禁咋舌。 声音的源头之处,除了堤坝上的石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嘶......不会吧!” 很快,他脑海中的想法就得到了证实! 就连没有生命的死物也被赋予了“智慧”!那些灰黑色的石块正在微微颤动着,和彼此进行交流! 堤坝上方,大树的树冠正在摇头晃脑,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它们似乎在拿枝条上飘落的树叶打赌!水里的鹅卵石正在和一只青蛙吵架,尽管它们的“语言”似乎并不互通。 “这......醉鬼眼中的世界也不过如此吧?” “全知的愚昧”不仅能影响人类,动物,植物,甚至死物也能蒙受智慧的恩泽! 看来,艾略特老先生他们的分析还不够全面。被掺入“酒神亲酿”的不仅有食物,甚至可能还包括食水,肥料乃至工业产品!如今,他放眼所见之处,尽是诡异的交流和冲突! 此时此刻,瑞文更加确定了那层将小格林达与现实隔开的屏障是在保护她的猜测! “恐怕,她现在待在那里面才是最安全的!‘暇光’的影响力实在太强,就算我带着她逃出来,也未必能逃过她的监视和下一步行动! 倘若再被冻结一次,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街上和宅子外面,那些被震倒的人慢慢爬了起来,揉着脑袋,同样注意到这些好笑的异象。 “亲爱的,你听见了吗?窗外的那对喜鹊和布谷鸟为做窝的事情吵起来了!” “是错觉吗?我好像听见房梁在抱怨自己缺乏保养。” “嘿!嘿!有话好好商量,你们能不能从我的后院里搬出去,乐园湖那边更加适合你们搭建蜂巢。” 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喝得烂醉的斯卡夫佬们所说的胡话! 一时间,就连瑞文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事物本身产生了变化,还是“酒神”的力量在所有人的眼前创造出了这般万物有灵的情景。 “小瑞?” 就在他有些混乱的时候,河堤上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瑞文一下警觉了起来。 瑞欧雷斯院长站在他的小货车旁,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小瑞,你在这里干什么?” “调查一些事情。叔叔您呢?您来这干什么?” “我本来是要去‘银鳕鱼的谎言’好好吃一餐饭的,但餐馆里的那几个美人鱼女孩非常惊慌,说是有艘船在湖心沉没了,我有些担心乐园湖的状况,就过来看看。” “小瑞,你也是为这件事来的吗?你怎么成这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还好。” 瑞文这才发现自己的伪装已经没了,现在的他顶着一头红发,只有脑袋像人类,下身全都是夹血的流体。 倘若看见自己的是别人,想必会当场晕厥过去! “没事就好,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那艘船是怎么消失的?” 瑞欧雷斯院长正想继续问下去,目光却滞在了瑞文身边的卡梅隆身上。 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你,你是......” “没错,是我。” 出乎瑞文意料的是,卡梅隆竟然主动回应了对方。 ”好久不见,院长,虽然我是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你这家伙。” “等等,你......” 瑞文忽然住了嘴,他看见地上的影子里有一条腕足在冲自己摆动着。 他立刻反应过来,对方居然打算和自己打配合! 对方应该也已经看过了查理的记忆,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倘若想从院长口中逼问出关于过去的真实信息,上演一出“死而复生”的戏码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好小子,演的还真不赖啊! “......” 想到这里,瑞文不禁鼻头一酸。卡梅隆的扮演简直就和他在梦中看见的查理一模一样!不论是语气,神态,还是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 究竟是他在模仿“自己”昔日的好友,还是查理的记忆和意识真的反过来影响到了他? “查理……” 瑞欧雷斯院长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存在。良久过后,忽然唏嘘地扬起了嘴角。 “时过境迁啊......真没想到,我们三个最终都变成了不再是我们自己的我们。” “.…..” 瑞文没有立刻说话,他能听出对方的语气中包含了真真正正的无奈,和记忆中的院长天差地别! “查理,小瑞……我对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对于先前瞒着你们的那些事情深深感到抱歉。” “现在说抱歉也没什么用。”瑞文微微叹了口气。 院长说的一点不错,自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卡梅隆不再是原来的查理,就连院长他自己也不再是他本人,过去的所有记忆,所有恩怨,全都与如今这三个名存实亡“冒牌货无关了。 “叔叔,我只想你告诉我一件事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做好伪装,爬上堤坝,开口问道: “我妹妹当年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您知道蕾切尔现在怎样了吗?” “蕾切尔......” 院长低下脑袋,回想着那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她的确跟着你们一起离开了,但,方式和你想象的可能不太一样。” “这话该怎么说?” “现在回想起来,查理,应该是你当初带走的那根羽毛,那根羽毛让她短暂地挣脱了束缚,逃了出去。” “你们一直都在瞒着我对她动手,对吗?” “就算我们想停下,也停不了。”院长摇了摇头。 “在和你定下所谓约定的时候,蕾切尔就已经是半个异形了。因此,在我们的预想中,实验必须要完成,如果半途而废,她也活不了。” “我能相信您这番话是百分百真实的吗?” 瑞文沉下了眉头。直觉告诉他,现在的院长并没有向自己隐瞒的必要,他或许有瑞欧雷斯的记忆,但本质上,他并不像瑞欧雷斯一样扭曲暴戾。 “我也没法确定我这番话是不是百分百真实的,因为D教授很有可能连我的记忆也做出了修改。” 院长话锋一转。 “但是,不论怎么样,你不能相信寄宿在我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它先前是不是短暂地恢复了自我意识,告诉了你些什么?” “是的。”瑞文点了点头。 “关于这一点,我自会有我的判断。那后来呢?后来的事情您知道吗?” “欣帆区周边大乱,但很快就有人出面摆平了事端。印象中,那应该是奥贝伦侦探公司的人。” “是K教授的人?”瑞文挑了挑眉毛。 “这么说,我妹妹现在有可能在侦探公司?”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院长摇了摇头。 “先上车吧,我得去湖边绕一圈,看看事态会不会向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 “‘酒神的力量正在侵蚀这里。”瑞文说道: “我不知道这份力量会不会连带影响湖底的那些东西。实话说,我眼下有些分身乏术。” 小格林达依旧在那片未知空间内,新区那边很快就会需要齐格飞先生出面平息恐慌,他还有“群青”的一场鸿门宴要赴。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把自己给掰成两半来用! “要不然,你试试化身吧?”院长突然打趣道: “我本人没试过,但听D教授说,这是个相当方便的能力。只要掌握诀窍,同时控制几个化身也不是问题。” “化身……”瑞文当然知道这个玩笑背后意味着什么。 “小瑞,D教授的话,你想好了吗?”院长随口问道: “我还是那句话,这回我们决不强迫你们作出任何决定。” “那就让他做好准备吧。”瑞文点了点头。 “正好,我最近获得了一份新的力量,这应该会让转变更加轻松。” “就是刚刚那个吧?看起来相当了不起。”院长露出了笑容。 “好了,先不说这个,你刚才具体看见了些什么?” 瑞文在车上快速地阐述了一遍鱼儿,鸟类和街道的异变。 “难怪!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我的方向盘今天好像总是不听我的话。咳咳,不开玩笑了,这件事还蛮严重的。你注意到天空的变化了吗?” “什么变化?”瑞文抬起头,发现天空蓝得发黑。比蓝墨水的颜色还要深!” “最近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在那场黄金雨过后,人们似乎越来越轻视自己的生命,这会让歇斯底里症趁虚而入。要不是现在依旧有死亡罪的约束,自寻短见的人数会是现在的五倍之多!” “幸亏比利没能得逞……”瑞文想起了齐格飞先生为阻止废除死亡罪而作出的牺牲。 哪怕是已经不在了,他也依旧在拯救他人! “这么说来,‘群青’的力量应该也得到了大幅增强。现在,哪怕是失去了洛克菲尔这名盟友,‘她’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我会帮你的,小瑞,虽然先前发生了许多不愉快,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侄子。” 院长在拐弯处猛打了两下方向盘,车子剧烈震动了两下。 “真正的瑞欧雷斯院长也会这么说。”瑞文嘟囔道: “不过,根据我看到的记忆,他在我面前说的话基本没一句是真的。” “这么说,你觉得我现在在说谎?”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我会特别想要伊萨克先生的读心能力。”瑞文嘟囔道。他想起了D教授的话,占据身躯的怪物最终会慢慢朝着宿主转变,不论对方原先是好人还是坏人。 “查理,你呢?” 院长转向了瑞文身边的卡梅隆,而后者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瞪,这让瑞文相当惊奇,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一坨不可名状之物如此露骨地对他人表现出不屑。 “你是怎么看你自己的?” 院长无视了对方咄咄逼人的神态。 “我不能确定这具身体的内部有什么,但我相信,你很快也会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就像我一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是瑞文最好的朋友。”卡梅隆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会是。” “嗯,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他很好吃。” “.…..” “.…..” 一时间,车子里陷入了沉默。 别在这种时候说真心话好吗?瑞文在心中呐喊。 “他的脾脏美味极了,胃袋口感也很棒,肝脏表面有点韧,但非常柔软。”助手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肠子也很不错,一动一动的很有意思,肺叶的口感很不错,但是气泡需要一些时间咀嚼。我最喜欢的是心脏,哪怕被我吞到肚子里,它依旧会跳很长一段时间。” “你够了!”瑞文终于忍无可忍。他一点都不想在这种场合之下聆听关于自己的“美食测评”! “当初是你问我哪个部位最好吃的啊,瑞文。”卡梅隆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而且,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以后会和我一起回家,回到我原来生活的那颗星球上去。” “或许,那里真的会有我的‘爸爸’和‘妈妈’。” “唔......”瑞文突然陷入了沉默。 就在刚才,他的的确确在卡梅隆的身上看见了查理的影子。 “哈哈!你们两个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啊!” 听到这里,院长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是的,我知道这听起来非常别扭,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和过去的和解吧。” “也是啊……”瑞文喃喃道。他从来没想过,在知道一切真相之后,他和院长的重逢依然能这么其乐融融。 “不过,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了。”院长的脸色忽然一变。 路边,几名喝着米酒,腰间揣着圆头刷和扁头刷的油漆工人忽然开始喃喃自语,脸上流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没过多久,那低喃就变成了富穿透性的歌声,穿透玻璃而来! “真是阴魂不散!” 显然,眼见动不了小格林达,“瑕光”干脆开始针对自己! 这次,瑞文有了经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在歌声开始成调之际,一发精神震爆轰出! “开车!去人少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小货车就一个漂移,在弯道上来了个急转。 “别离那栋宅子太远!”瑞文想起小格林达,连忙补充道。 “别怕,小瑞,对我有点信心,你叔对这儿熟得很!” 小货车又一个急转弯,冲出大路,直直冲下一个斜坡,到了一片宽阔的鹅卵石浅滩上。 “这地方应该行了......好吧,还是有点吵。” 地面上的卵石正在滴滴答答,相互碰撞,仿佛成千上万人在喋喋不休! “还好石头不会唱歌......” 瑞文试探性地踢走了一块石头,立刻听见了它喊疼般的颤动声。 “那个孩子不能没人看着,谁也不知道‘暇光’有没有进一步的手段。” 瑞文在心中盘算着叫一两个帮手来。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正在新区,以真理党的名义帮自己撑住台面。 至于林心......她一旦使用能力,恐怕就会立刻造成上百人的牺牲! 啧,自己手上拥有的“大牌”不少,但绝大多数都太具破坏力了! 正当瑞文冥思苦想之际,天上突然掠过了一个小小的黑影。 “什么东西?” 瑞文立刻抬手,随时准备将飞行物击落! 只见,一只模样憨憨傻傻的胖鸟悠悠落在了一块鹅卵石上,装模作样地梳理起了泛着金属光泽的飞羽。 那是一只圆滚滚的机器鹦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九章 赴宴 “K教授......” 瑞文眉头微皱,真是想谁来谁。 “你那边信号修好了?” 飞到他面前的不再是那只用纸带驱动的大铁块,而是一只充满科技感的鸟。在他的脚边,一只机器猫和一只机器狗一左一右地出现。 “好久不见,瑞欧......R5112。” 机器鸟开了口,首先问候的却是院长。 “看见你和‘侄子’和好了,可真让人高兴。” 院长生前是和我一样的克隆人......而且编号还那么靠前! “哦?瑞文先生,你叔叔没和你说过这件事?” 机器猫在瑞文的脚边问道: “他是源于20世纪80年代最早的一批克隆体,现在的名字是他自己改的。” “既然这样,‘我’的父母是谁?”瑞文脱口而出道。 机器猫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我妹妹呢?院长说,我妹妹在你这儿!” 三只机器动物同时仰起了脑袋,如果能从一台机器上看出惊讶的神态,应该和它们现在的样子无异。 “你妹妹?她很早就来找你了啊!我以为你们早就已经见面了呢!” “什么?!”瑞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什么时候的事情?” “也许我要订正一下我的说法。来的不是她本人,而是一个化身。她的本体要是出现在新德市,可是会带来大麻烦的!” “噢!你已经用上我送的礼物了啊!” 机器狗抬头看着瑞文的右眼。 “用得还习惯吗,孩子?” “还行......这究竟是谁的眼睛?” 瑞文嘴上问着,心中却在拼命回想自己有可能在哪里和妹妹见过面。 嘶,难道...... 机器猫再度摇了摇头,但这次,它表达的意思是“不能告诉你”。 “我知道洛克菲尔已经死了。能说说这里的情况吗?” 瑞文点了点头,将现状简短地又复述了一遍。 “我明白了。你去吧,这里可以交给我和你叔叔看着。放心,奥贝伦侦探公司已经重新恢复运作,支援很快就会赶来这里。” 瑞文点了点头,院长反而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什么?”瑞文挑了挑眉毛。 “K教授,当初我得到的消息是你和阿波罗一起叛变了!” “都已经两百年了,瑞欧,你还惦记着那件事情呢?” 机器鹦鹉歪了歪脑袋。 “我是背叛过一些东西,一些人,一些信念,但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人类文明,哪怕一瞬间都没有。” “小瑞,别信他的。” 院长皱起了眉头。 “把事情交给侦探公司,难保他们不会在暗中动什么手脚。你一时是发现不了的,他们擅长埋长线,等你发现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晚了!” “......” 瑞文摇了摇头。老实说,在他眼里,K的可信度略微高于院长一些。 “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们。” 最终,他将目光转向了自己能够百分之百信任的存在。 “一旦哪边想作妖就立刻制住他,我去会会‘群青’,很快就会回来。” “对了,先开饭,省得没力气应付他们。” 话音刚落,他居然莫名其妙地难堪了起来。 再怎么说,在他眼前的也是两个长辈级别的人物! “难为情干嘛?”机器狗摇头晃脑道: “想当年阿夏带你的时候,我啥没看过?” “怕啥,小瑞?”院长也一副看乐子的模样。 “在我的记忆里,我还帮你和小雪洗过澡呢!” “都给我靠边站去!” 瑞文大喝一声,摸出一颗止痛药塞进嘴里,拽着卡梅隆钻进了小货车里,砰一声关上了车门。 待他从车里爬出来,已经伪装成了“盖兹比先生”的模样。一头金发略显凌乱,神态中透露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是他目前最拿得出手的伪装。 “那我先走了......你们守在这里,千万不能让事态失控!” 说完,他就钻入空间裂缝,直接回到了新区北部,从一条窄巷里钻了出来。 一大群人围在电视机屏幕前,通过电星转播观看着广场上的乱象。士兵和警察正极力维持现场秩序,莎诺菲公司的医务人员穿梭在人群中寻找伤者,将他们带到广场边上的小帐篷里进行应急处理。 “莎诺菲夫人也站到我们这一边来了......” 瑞文看着广场上被记者簇拥着的莎诺菲公司董事长。莱雅夫人一脸镇定,应付着采访者的每一个问题。 “我们必须相信和平党。”她的声音中带着无法被镇静掩饰的憔悴。 “镇压这起暴动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时间,我相信他们将来必然只会做得更好。” “他们都在想办法拖时间。”瑞文暗忖。 他心知现在的局面维系不了太久,所有势力都进入了备战状态,一触即发!“烟霾”已死,现在是他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麻烦的问题在于,不论是‘群青’还是‘瑕光’保留的底牌都非常多。而我这边虽然占据优势,却要处处顾忌后果。 “不管了。总之,先看看那家伙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实在没法脱身,外面还有金和林心能强行突破进去。” 想到这里,瑞文不再犹豫,直接穿梭到了山坡之上,青金石宅邸的附近。 数只低垂着尾羽的孔雀正用肉食动物般的危险眼神注视着他。 “您来得正是时候,‘绯红’阁下。” “群青的声音冷不防地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瑞文转过脑袋,看见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为诡异的一张面孔! ”几十颗蓝色眼珠密密麻麻地镶嵌着“群青”的一张鹅蛋脸两侧,一刻不停地眨动着。 “您喜欢我的打扮吗?这是我为此次会面精心挑选的。”上位者扬起嘴角,露出青蓝色的口腔,舌头和牙齿。 “我从二十名金发女孩手中收购了她们的蓝色眼睛,每一颗的价值都堪比成色上佳的同克数蓝宝石。这颗头颅的胚子来自于电影节上排名第二的女主演......为此,我感到相当遗憾。” “看来,就是你设计绑走了莉莉.柯林斯。”“绯红”平静地说道。 “不,我只是帮了王朝基金会一点小忙......可惜,最近事情一直都不顺利。别站在这里说话,让我们开始宴会吧。” 阴影中,上百只眼睛徐徐睁开,那是上百根孔雀的尾羽,闪烁着绝望的光芒! “群青”拖着一身厚重到了极点的华服,活像一座宴会上的巨型蛋糕,款款走入青金石宅邸内部。 宅子内部竟热闹无比!数百只手像花朵般被错落地插在长颈瓷瓶中,指甲被染成了青金石的颜色,窗帘换成了拼接在一起的青色头发! 一百颗人头从走廊两侧的烛台上直勾勾地注视着宅邸的主人,脸上的表情辨不清喜怒哀乐。他们张着嘴巴,却吐不出人类的语言。 “这是......”瑞文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这个星期光顾灵克斯银行的客人都得到了特殊待遇。” “群青”穿过由目光堆砌而成的走廊,沐浴着渴望和好奇,身上的孔雀尾羽反射出一道道令人目眩的青蓝光辉! “我没有收回他们身上的契约刺青——至少在宴席散尽之前不会。只有两个人的盛宴,未免太过冷清。” “什么情况......” 瑞文的眉头越皱越深。上位者们都是理性的化身,但“群青”打从一开始就像个不折不扣的变态,狂人,疯子! “看来,您并不能理解我的理念。” “群青”几乎在瑞文落念的那一瞬间就停下了脚步。 “但在我看来,您和‘烟霾’的执念更加让人难以恭维——一个倚靠上位存在的人类文明,即便挺过了所谓的末日,也不过如烟火般多续一瞬间的命。” “这个世界的未来是需要人类自己争取的。人类要存活下去,只能以人类为燃料,只能以人类为支柱,只能以人类自己的牺牲作垫脚石。若非如此,文明存续将毫无意义。” “她”继续走向前去,缓缓拉开了青金石大厅的门。 “而我的所作所为,只是让人们不再畏惧牺牲,甚至,以牺牲为乐。” 咔。 随着大门被缓缓推开,掺杂着血腥的麝香味涌入鼻腔! 数千条鞣制在一起的人皮悬吊在大厅两侧,镶着金边和宝石,毛孔正一张一合地呼吸着!长桌和椅子重新粉饰了一番,桌腿被换成了活着的人骨! “每个人类都有价值,他们的牺牲能够造就许许多多美丽的事物。” “群青”的手轻轻抚过椅背。 “我亲自引导世人脱离了神秘纪元,为他们铸造了这片属于人类自己的天空,这座不需要‘神明’庇护的乐园。” “代价,仅仅是让他们用自己的血肉维护属于自己的土地,用自己的灵魂修补属于人类的家园。” “这么说,是你创造了新德市的秩序?”瑞文难以置信道。 是“群青”构筑了新德市的献祭品制度!是“她”带领人类走出了被恐怖和怪物奴役的时代,驱逐了“神明”,为人类建造了这座不被任何存在支配的城市! “我曾经的名字,是格洛里亚娜.梅森.卡内基。” 群青色的侍者们在上位者自报名讳之时鱼贯而入,端入一个个盖着银盖的巨大银盘。 “梅森......!”瑞文对这个中间名有印象。 “凯夏.梅森.卡内基和你是什么关系?” “真没想到我还会再听见这个名字。” 格洛里亚娜略显惊讶地眨动着脸颊上的蓝色眼睛。 “梅森这个名字属于我们庶出的父亲,而疯狂的母亲赋予了我尊贵的姓氏。” “凯夏是你的姐妹?” “她曾经是,直到那场崇高的背叛发生为止,但这与我们今天要探讨的问题没什么关系。” 银盘被整齐地排列在长桌两侧,盖子微微地起伏着,昭示着内部的东西还具有生命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你应该已经领教过不死契约的力量了,感觉如何?” 老实说,没有它,我兴许没法像这样出现,瑞文在心中暗忖。 短短几个小时内,它已经救了自己不止一次! “我该怎么做才能解除它?”他反问道。 “不要这么着急,我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东西,你需要做的只是享受这场盛宴,直到它散场为止。” 随着“群青”话音落下,一个个银盘被揭开,一道道“佳肴”呈现在了两人面前! “三分熟的活肋排,属于一位三十岁的强壮男性,职业是银行副经理......” “用杜松子酱调味的腌活肠,其主人是一名二十二岁的女性,与丈夫育有一儿一女......” “新区风味冷盘心脏,作以白醋汁和新鲜梅子酱,取自一名十岁的男孩......” 侍者们用没有感情的声音一一介绍着桌上的“美食”。 瑞文听得寒毛倒竖,不论他看向哪里,哪里都会有一双眼睛回看他自己,它们是镶嵌在餐巾扣上的“宝石”! “这就是你所谓的秩序?” “只有当牺牲被赋予价值,人们才会甘之如饴,忘却隐藏在其下的痛苦。” 卡内基公主眯起一半的眼睛,笑着说道: “这座城市之所以能够延续至今,就是因为人类忘却痛苦,为它所奉献的种种价值,而成为美味的食物,正是价值最直观的一种体现。” “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这些上位者的看法都是一样的。我们不希望这座城市消失,我们渴望看见文明的存续。本来,假如你能成为我脖子上的一颗脑袋,你就能深刻地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瑞文沉下眉头。 “倘若你不打算选择十二种未来的任意一种,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是已经亲身体验过答案了吗?” “群青”看向了对方的手背。 “只要所有人类都甘于奉献,福泽自然会尽数返还到他们的身上。只要所有人都甘于用灵魂维系新德市的力量,那么最终,所有人都将不再会死去!” “嘶,这就是你经营祭品银行的真正目的?” “我的母亲怎么也不会想到,昔日用于重刑犯人的酷刑,有一天能造福于人类文明的存续。” 格罗里亚娜平静地说道: “空口无凭,不如,让您亲自见识一下好了。” 话音落下,餐盘里的“食物”竟一同发出了欢呼般的躁动声!肋骨下的肺叶开始扇动!肚肠蠕动不止!心脏起劲地跳动起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章 化妆舞会 伴随着餐盘的欢腾声,走廊上同样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声响。 “举杯吧!敬伟大的格洛里亚娜陛下!欢呼吧!为慈爱的格洛里亚娜陛下!” “在昔日的皇宫和乐佩歌剧院内,每天都举办着相同的宴会。” “群青”在餐桌首席入座,身下的羽毛被她压得吱吱作响。 “我可悲而可怜的母亲总是会在宴会散席时恩赐宾客死亡,那在我看来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洛克菲尔还在的时候,你不敢这么做吧?” “绯红”平静地询问道。 “洛克菲尔不太喜欢铺张浪费。托他的福,我购置收藏品的速度慢了很多。” 格洛里亚娜的两排蓝色眼睛分别看着两个方向,重新修缮过的陈饰架再度排列在了大厅两侧。 “你的上次造访也是,害得我损失了不少藏品,好在没有弄坏最重要的东西。” 侍者们开始分割“菜肴”,从每一种肉类顶端切下一小片。霎时间,瑞文听见了来自走廊外海潮般的轰鸣声,那是“被吃者”们的惨叫! 叫声久久回荡在大厅的青金石块间,穿过狭窄的缝隙,化作了美妙的音乐! “看啊,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意识到自己真正的价值所在。” 格洛里亚娜用餐叉叉起一小片肉,肉片竟也是活着的!在叉齿间拼命地扭动着! “属于‘神明’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一旦大部分人类都愿意加入自我牺牲的循环,契约的力量将永远不会枯竭,不论那些外面的存在怎么引诱,试图伤害,祂们都无法让人类再度屈服!” “......”瑞文抬起右手,混杂鲜血的流体在半空中凝结成水珠,又变形为锥状,鲜红的血锥在青蓝色空间中尤为显眼! “请入座吧,‘绯红’阁下,我们都知道这毫无用处。倘若您打算在拼接躯体上浪费额外的时间,我倒是乐意奉陪。” “绯红”按住了瑞文的手,从容地坐在了长桌的另外一端。在宾客全部入座的瞬间,白色的餐具开始颤抖,盘子发出喀拉喀拉声,它们同样是用活着的骨骼磨制而成的! “言归正传,你为什么打算举办这场宴会?” “很久以前,当双王之战在法尼尔区打得如火如荼之时,悲剧女王和喜剧之王也曾经像这样坐在餐桌的两头,享用美酒和美食。” “群青”卡内基公主将肉片送进嘴里,仔细地咀嚼起来。 “这样一来,外面的事情就和我们完全无关了。胜利的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您。老实说,若非您积攒的力量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并不想采取这种方法。” “你的意思是,放出我们手上所有的底牌,任由他们决出最终的胜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才是上位者战争应有的模样,布好全局,放任我们手下的棋子在千里之外自行拼杀,反而是您那种亲力亲为的做法太过粗鲁,有失礼数。”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瑞文攥了攥拳头。他绝不会放任自己的同伴们在自己的眼皮下去送死! “这正是自我牺牲的一种体现。倘若赢的人是您,那就能证明您手中的底牌有更高的牺牲觉悟。” “如此,我便也输得心服口服。” “原来如此。和洛克菲尔把这一切当成棋局一样,在你的眼中,这依旧是一场优雅的宴会。” “绯红”微微颔首,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空餐盘上。 “倘若一切太过严肃,人们反而可能惧怕牺牲。” “群青”露出了染色的牙齿。 “只有将一切当成无关紧要的狂欢,只有连死亡都成为享乐和欢愉的代名词,这座城市才会真正变为人类的乐园。” “原来如此。”上位者点了点头。 “我曾经也很喜欢宴会,但这样的宴会索然无味。” “我真正喜欢的,是电影里的化妆舞会。” ............ 花园区,莎诺菲宅邸内。 又来了。 露莎小姐趴在卧室的窗子后,忧心地听着收音机内的播报内容。 今年的每一次重大政治事件几乎都伴随着一场袭击或暴动,这对新德市的稳定是极大的冲击! 再这么下去的话,且不论暴动本身造成的伤亡和经济损失,下城区帮派,地下组织甚至是企图颠覆政权的恐怖分子,法外狂徒都会将这一系列事件视为信号,倾巢而出!要是事态发展成那样,新德市就不再是繁荣稳定的人类乐园了。可怕的大萧条将会变成现实,失业率将大大上升,无数的人将流落街头,成为游民甚至献祭品! 就连莎诺菲公司也开始筹划起了大规模裁员!届时,恐怕会有超过两千名员工在一个月内失去工作! “波洛先生呢?为什么波洛先生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沉默?他在忙别的事情?还是说……还是说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铃!铃! 就在她越想越担心的时候,房间内的电话突然响了。露莎小姐从窗户后方蹦了起来,满怀期待地抓起了听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喂?” “露莎小姐,请您立刻过来,我在和上次相同的电话亭后等你,请尽快,事态很紧急。 真的是波洛先生!” 露莎小姐立刻从床底抽出自己的秘密行李包,从包里翻出波洛先生送给她的舞鞋,穿在脚上,在房间的正中央转了一小圈。 下一瞬间,她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人头涌动的街道尽头,再一转,到了琳琅满目的商铺后,穿过露天停车场停得密密麻麻的轿车,朝着目的地一次次跳跃! 穿着黑风衣的波洛先生就等在电话亭的旁边,就像平时一样镇定自若,风度翩翩!只不过,这次他没有问候或寒暄,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露莎小姐,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欸?” 露莎小姐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觉告诉她今天的波洛先生有些不一样,而且,他嘴里的敬称又回来了。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她很快就在脑海中想出了解释:波洛先生最近一定相当疲惫,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 “切断这座城市的水电。” “啊……啊???” 露莎小姐立刻傻了眼。诚然,她在水电公司都有眼线,但任凭她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让十三区在同一时间停水停电,况且,那会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啊! “新区,欣帆区,麦西坎区,如果无法让全城停水停电,就只停这三个区。虽然,那会让我的意图暴露得更快。” “三个区?唔……” 也不是不能做到,露莎小姐心想。 新德市全城的水电由三间大型公司掌握,而波洛先生提到的三个区刚好都由分公司代理。只要绕开总部,让公司的技术部和信贷部之间通气,再从自己的存款内拨出相当一部分买通高层,一两天之内,应该能停掉三区百分之八十的水电! 只不过......这么做的后果可想而知。要是事后被追责,就算母亲能帮自己逃脱牢狱之灾,莎诺菲公司的信誉也会大打折扣! 就算波洛先生真的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上位者,那也...... “波洛先生,我想问……” 露莎小姐清了清嗓子。 “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对方真实的目的。由始至终,自己都只是在追逐着一个被她自己一厢情愿地看成“英雄”的理想影子。 “请您这次不要说谎,也不要用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我。我想知道您的真实目的,我相信那不会是什么坏事!” “我的目的……” 波洛先生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笑容。 “当然是为了拯救这座城市。” “我明白了,波洛先生。”露莎小姐点了点头。这一次,她还是选择相信波洛先生。 “我去帮您,给我一段时间!” 身披黑色风衣的“绅士”目送着女孩的离开,微微摇了摇头。过了一会,他慢慢起身,走入人群,在走进一条小巷后拿出一张纸片,划掉了上面的名字。 “老实说,老哈桑就只有刚才那一句话没说谎……可怜的小姑娘啊。” 老哈桑转动着眼眶里的黄色眼珠,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真没想到,老哈桑一把年纪,居然还要玩这种适合年轻人玩的把戏。幸好啊,姜还是老的辣,老哈桑见过的世面可多了!” “只不过……这么做真的能拯救这座城市吗?” 他自顾自地耸了耸肩,走入了闹市之中。 “算了,姑且相信‘绯红’阁下一次吧。以老哈桑看人的经验,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尽管我有时候也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 许卡格,金汤力街区。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巴格尼先生的宅子门口。 “欢迎,尊敬的阿加瑟阁下。” 巴格尼老先生衣着正式,亲自出门迎接。 “在话事人的帮助下,阿尔卡朋的资产已经大致清点完毕,再过一段时间,它们就能正式转移到您的名下了!” “哦?只有你?” 阿加瑟女士看了看四周。 “我还以为新德市地下世界的新统治者会亲自出面迎接我。 “维克多阁下最近不愿接见任何人。”巴格尼先生摇了摇头。 ”“我想您也清楚……他现在的状态有些不乐观。” “他总会习惯的。”阿加瑟女士轻描淡写道: “我并不是来慰问他的,也不是来讨论财产的事情的。我来向你传达迈克.柯里昂先生的一个要求。他命令你们向麦西坎,欣帆和新区派兵,有多少派多少。具体该怎么做,听从他的下一步指示。 “这……”巴格尼先生有些为难。 “阁下的意思,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没有维克多阁下的同意……” “这算是他欠我的人情,外加欠迈克.柯里昂阁下的人情。” 阿加瑟女士并不打算松口,而是幽幽加上了一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鹿’先生,在上头无法话事的时候能掌控多少大权,决定了您日后在这名疯子的统治下能存活多久。” “......” 巴格尼先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好,就按您说的办,阿加瑟阁下,新德市地下世界的女王。” “很好。我的助理会留在这和你商讨细节,我就先告辞了。” 阿加瑟女士回到车内,叼住长烟管。 “母亲现在应该正在处理最棘手的部分。好一个上位者,由始至终都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不过,看在令人垂涎的‘不死’的份上,姑且就陪他这么玩下去吧。” ………… 新区潮流广场。 陷入混乱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记者们再度架好了摄影机,拿起了记录本。 齐格飞先生出现在了广场中心的台子上。 “对于今日发生的意外,我感到尤为遗憾。” 他的声音迅速被无数摄录机捕捉,通过电星信号传递到了新德市的千家万户! “但,就在刚才,我从莎诺菲公司的官方数据得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数字。由于行动及时,在本次事故中不幸身亡的人数为零!” “我相信,在当选执政党后,和平党会将类似恶性事件的救援行动缩短至五分之一,并杜绝至少百分之九十的悲剧!” 这段慷慨激昂的宣言在十五分钟后就遭到了富裕党的猛烈还击。 “你们打算用枪和炮弹支配这座城市,将女人和孩子变为战争的奴隶!这里的所有人都还没走出那些内战的阴影,而斯帕德军备公司就打算让新德市再度笼罩于独裁的阴霾之下!”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在帮我们拖住比利?” 瑞文很快就理解了“化妆舞会”的意思,他终于明白日蚀综合公司那些失踪的高层人员都去了哪里! 他先前所使用的所有身份,都以不同的方式,被不同的人重现在了新德市的各个角落! “一部好的电影需要的可不仅仅是高潮时为观众带去的快感。” “绯红”以“盖兹比先生”的面孔露出微笑,抬头看向镇定自若的格洛里亚娜。 “你有一位稀客在楼下等候。” 宅邸之外,红衣女郎双手各提着一缕拖地的发丝,嘴角弯起了美艳异常的微笑。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一章 第一支舞 “话先说在前头,伙计,我可不乐意干这种事情!” 奎尔丁略带愤懑地在脑海中抱怨着,随即,听见了女巫凯夏的轻笑声。 “可这很有意思,不是吗?我小时候最喜欢宴会了,而我那同父异母的姐姐总喜欢窝在一旁看书。也不知道她现在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恕我直言,记得你说过,你母亲是卡洛琳女大公吧?” “是啊,怎么了?” “那这么说......你母亲和女王陛下都喜欢同一个庶民?”奎尔丁感觉这个猜测的信息量有点大。 “姐妹的喜好相似,也是很正常的嘛!”女巫再度咯咯笑了起来。 “时至今日,我也不确定那个‘人’还留有多少我姐姐的成分,但只剩一张嘴巴的我似乎也没资格说什么。时过境迁,我们总会变得不再是我们自己。” “所以,来吧,我亲爱的身体,让我们在这场化妆舞会中纵欲狂欢一场吧!” 砰!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女巫面前吹开了! ”你可真是给我准备了个不小的惊喜。” 格洛里亚娜的眉毛轻挑了一下。 红衣女郎款步走入刺目的青蓝大厅,群青在她脚下流淌,仿佛打翻的蓝色墨水。 “真可怜。” 她将目光投向走廊上的一颗颗头颅,一双双眼睛将目光投到她的脸上,为这世间难得的美貌惊叹! “我知道这样活着有多不好受,毕竟,我曾经被困在一个小瓶子里,许多许多年。” 走廊尽头,“群青”自大厅中走了出来,面孔是纯粹的青蓝色。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大巫瓦尔普吉斯。” “我们能以活着以外的各种形式存在,活着这件事本身,并不具备任何意义。” 红衣女郎抬起一只修长纤细的手,仅仅是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就让周遭的一切噤声,将狂欢化作了死寂。 “我还记得......” 格洛里亚娜眨动一半的眼睛。 “那天你在乐佩歌剧院中大闹一场,在舞台上将厄罗斯.可图以撒啃食,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你。” “没想到,在那么多年过去后,可图以撒家族的人竟再度和你走到了一起。” “我来这里仅是因为听说有一场宴会,但我并不喜欢喧闹。” 红衣女郎缓慢地收拢手掌,拇指和食指指尖像拉拉链般轻轻滑动。 在那一瞬间,走廊上所有人头的嘴都像被拉上了一条真正的拉链,上唇和下唇紧紧黏合在了一起,怎么都分不开! “女巫的力量......” 格洛里亚娜的眉头微微一沉。 “来自旧日的余孽,果然还存在于世上。” 下一霎那,青金石走廊的两侧亮起了青蓝色的火光!夹杂在石块之间的金色沙砾开始像星星般闪烁! 整栋房屋在火光亮起之时却反而暗了下来。 不,暗下来的并不是房屋本身,而是笼罩在新德市之上的整片天空! 女巫的指尖再度划动,人头的眼皮同样被缝合了起来,随后,他们的耳廓弯曲下去,遮住了他们的耳道。 “不要说,不要看,不要听。” 女巫作出噤声的动作。 “女巫的真容,可是会让人发疯的。” 话音刚落,她的身躯就轻飘飘地落到了青金石大厅的入口处!长裙下摆开始溶解,深红爬入地板的缝隙,在地砖间绽放出一朵朵艳丽的花! “!” 瑞文被对方吓了一大跳。即便心知这不可能是真的,眼前孑立的红衣女郎却依旧让他不由自主地后背发毛,心脏漏跳了两拍! 那是属于娜克特的面孔!那是他照着红衣女郎的面容赋予自己的造物的容貌! 他的呼吸几乎要为那张理想中的脸孔停滞,以至于在他意识到的时候,鲜血竟已从右鼻孔滴下了他的下巴! 红衣女郎绕过长桌,在大厅中央的圆形舞池中提起裙裾。一霎那间,餐桌上的人骨刀叉尽数漂浮起来,角落中的弦乐器和管乐器自行奏出了舒缓的音乐!整座大厅一下变得美妙而鲜活,梦幻而华丽,以至于险些让人忘记其可怕的本质! 女巫稍作屈膝,随后,跳起了一支无人陪伴的华尔兹。鲜红在她开始旋转之时自裙摆末端迅速逸散开来,流入地板的一道道青色花纹,迅速取而代之!仅一眨眼的工夫,深红竟开始将青金石大厅浓郁到可怕的青蓝侵蚀! 她这是在干什么? 瑞文想问,声音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女巫的魅力盖过了危机感,盖过了血腥味,甚至盖过了他正与敌人对峙的事实本身! 整座大厅中,仿佛就只余下了美丽的具象! “你手中的底牌留得还真是出乎意料啊,‘绯红’。” “群青”的数十只眼睛同时注视着自己的姐妹。放眼望去,空间本身似乎都为女巫之舞所撼动,廊柱在裙摆纷飞之中微微扭曲,餐具和餐巾自行组合在一起,像一大群百灵鸟般飞翔在半空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你不过是一个冒牌货......真正的‘爱神’早就已经消失在了深空的边境之中,不可能再回来。” 然而,仿佛是为了反驳上位者一般,女巫的长发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披散开来,随着裙裾旋转,长度仿佛正永无止境地延伸,直至在舞池中搅起漩涡! “你......” “群青”头一回皱起了眉头,伸手一挥,层叠发丝便接连断开,露出了女巫洋洋得意的面孔。 “你居然连你的姐妹都不认得了?” 凯夏扬起嘴角,将殷红如血的指尖掩在嘴边。 “但,老实说,我的确是认不出你来了。除了格洛里亚娜这个名字之外,你身上没有一分一毫像我姐姐的地方。” “而我,至少还留下了一张嘴,比你稍微多上了那么一点点。” “你是怎么和‘杀死’你的仇人混在一起的?” “群青”流露出了轻佻的笑容。 “难道,就像我们小时候看过的那些烂俗故事一样,公主总是会爱上那个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男人?” “我可不是那种公主。至少,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不会有八个孩子,以及数不清的情人......” 凯夏没有停下脚步,被切断的发丝犹如长蛇般扬了起来,大厅内的群青开始逐渐被猩红取代! “你想干什么?” 上位者饶有兴味地托着下巴,礼服下摆如同开屏的孔雀般层叠展开,露出了其下更加可怕的一幕。 ——六条穿着水晶高跟鞋的腿,正如昆虫节肢般衬在鲸骨裙撑之下,以不同的角度弯曲! “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力量几乎是完全同源的!” 女巫的裙摆也在随着旋转而拖长,猩红像海洋般淹没了大厅! “既然你喜欢玩乐,那我们今天就来尽情地玩,直到将脚踝跳断为止!” “凯夏?怎么是她?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瑞文用力抹了抹鼻血,惊讶道。 “不是。是她自己要来凑热闹的。”导演平静地回答。 “哈?” “就像《教父》片场里闯入的那只小猫一样,不经意的‘新演员’或许反而能造就经典。” “可她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瑞文完全无法预测凯夏的下一步行动。在他的眼中,对方似乎只是在玩闹,然而事实显然远不止如此! 鲜红围绕在”红衣女郎”的身侧,周遭的一切色彩似乎都在被其吸收! 青蓝色的侍者们似乎也受到了她的感染,不由自主地开始起舞。他们的身体以不自然的姿态扭曲,他们的脚踝弯折成了夸张的角度! “全都是最为纯粹的灵魂!这感觉可真棒!来吧!让我们一起加入这场舞会!让我们将喉咙喊哑!让我们把脚趾磨烂!” “哦......” 事态似乎稍稍超出了格洛里亚娜的预料。点缀繁星的如夜流体夹杂在女巫的裙摆之下,竟也开始蔓延开来! “那,那是!”瑞文不禁脱口而出。 那东西,就是当初在地球世界袭击他的,那属于夜晚的尸骸! “夜晚的尸骸......看来,这一切都是瓦尔普吉斯在生前就已经嘱咐好的。” “夜女士......嘱咐好的?!” 嘶......难道瓦尔普吉斯打算借助凯夏的身躯复苏不成? 不对。瑞文很快就在心中否定了这种猜测。 凯夏的身躯本就只剩一张嘴,倘若瓦尔普吉斯的“复活”载体是奎尔丁,那也未必太离谱了点! 青色侍者们的肢体开始扭曲,纠缠成无比可笑的模样,脚踝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发出折断的清脆声响。在优美的华尔兹圆舞曲中,他们被卷入夜晚尸骸延展出的黑暗,身躯上的青色逐渐化为耀眼的粉尘,成为遍布黑夜之上的繁星! 夜晚的尸骸逐渐凝聚起来,牵住红衣女郎的手,跳着男步,与其翩翩起舞! “这是......” 眼前的异象让瑞文不由想起了自己在绿女巫镇的经历。 那一支舞,就和现在的一幕截然相同!不同的是,红衣女郎换成了女巫凯夏,而自己的位置则变成了漆黑如夜的影子! “群青”在此时发动了反击。 积云开始在宅邸上方的天空中汇聚,一道道极光般的光带高速旋转着,昭示着能量的逐渐汇聚! 天空中开始落下青蓝色的雨点,一颗接一颗,从打开的窗户外面飘摇而入,吹入走廊,被裹挟着在空间的各处打转。 “她打算干什么?等等!” 轰! 下一瞬间,一道闪电拖着尾巴从半空中劈了下来!劈到了青金石宅邸的屋顶上,电流顺着潮湿的地面蔓延,像蛇一样铺满了地板! “嘶......” 瑞文立刻穿梭到半空,免于被电流穿透身体的厄运!青蓝电流在极易导电的青金石块间流窜,桌上早已冷却的各色“佳肴”立刻散发出了滋滋的焦味! 走廊上,被缝住嘴巴的人们发出了可怕的呜呜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电光瞬间笼罩了在舞池中心旋转的女巫,强光将他们的身影迅速吞没! 然而,下一瞬间,夹带着繁星的黑暗就从光芒的缝隙中漏了出来!凯夏的笑声回荡在了大厅中! “不要着急啊,我们还没跳完第一支舞呢!” ............ 麦西坎,阿尔伯克街45号。 两个女性的声音正在宅子里为嗡嗡响起,其中一个,属于某个自诩“智慧生命”的“外星人”。 “喂......你确定这种办法可行吗?” “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 头戴黑色宽檐帽的“欧若丝女士”自帽檐下扬起了嘴角。 “我的作风一向是先行动,后考虑,这一点,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其实差不多。” “好了,上吧,都已经蹲点这么久了。你啊,别老是对我的伪装技术没信心。” 她的声音一改对外的沉稳优雅,甚至能够听得出一丝丝俏皮! “不要压榨智慧生命!” 麦斯卡林不满地抱怨着。 “我来自遥远而古老的星系,我的族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把你捏烂,我......” “要我通知侦探公司的人也行哦。” “咕......” “智慧生命”老老实实地闭了嘴,举起双手投降。 “嗯,这才像话。好了,现在,让我看看你说谎的本领学得怎样了......” ...... “老妈,我回来了!” 十五分钟后,阿尔伯克街2号的门被咚咚敲响了。 玛拉贝拉女士缓缓地开了门。 “捷特啊。洛克茜呢?” “啊......她得晚点,果戈里街南边开的那家辣酱热狗店把她吸住了。” “在我的印象里,你们很少分开回家。” 玛拉贝拉女士不带丝毫怀疑地坐回了沙发上,开始用粗毛线织衣服。 “我怎么感觉你老是在织这同一件衣服?” “捷特”挑了挑眉毛。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上位者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它看起来像两三岁小孩穿的,而且颜色更适合女孩。嘿!难道我在什么地方真的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小妹妹?” “......是的。” 玛拉贝拉女士的回答让“捷特”有些出乎意料,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在想,或许这两天应该和你讲讲几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二章 “智慧”生命 “我,你的母亲,曾经诞下一个女孩,当时她还很年轻。” 玛拉贝拉女士编织着毛线衣,没有回头去看自己的“儿子”。 “那个孩子的父亲名叫捷特,在孩子出生前不久就消失了。” “等等,捷特?那不就是......” “按照家族的规矩,布莱米希的第一个女儿应该继承玛拉贝拉的名字,你母亲是如此,你的外婆也是如此。但你母亲希望将那孩子叫做‘捷蒂’,以纪念她离开的父亲。我当时并不在新德市,自然无法作出明确的干涉。” 玛拉贝拉女士没有回应“捷特”的问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但,或许是因为打破了规矩,或许是因为其他不可预测的变数,小捷蒂在出生后没多久就夭折了,遗体被埋葬在了麦西坎墓园。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你母亲再也没生第二个孩子。” “没有第二个孩子?那,那我是怎么来的?” “第二个故事,你母亲也是在五年前才知道的。” 玛拉贝拉女士的手指在线缝中忙碌地穿梭,睫毛低垂着,仿佛正在对着墙壁说话。 “捷蒂死了,但她的大脑还活着,我拜托当时仍与我有所合作的王朝基金会保留了她的头部,寄存在他们那里。” “和她一并被保存下来的,还有她父亲的遗体。那具死去的身体停止了生长,但那颗还活着的大脑却在一点点发育成熟。直到某天,它们达到了相互适配的阶段。” “你,你这......” “这就是现在的‘捷特’,我的儿子,我的外孙,你是在五年前真正获得自我意识的。你母亲因为知道这件事情发了疯,那是你真正的记忆的开始。” “这么说,大煤......我实际上只活了五年,之前的全部记忆,都是假的?” “也许这么说对你而言有些难以接受,但......是的。” 玛拉贝拉的背影点了点头。 “捷特,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是你不能忘记家族延续的使命。你母亲的躯体还能支撑一小段时间,但总有一天,你需要继承她的位置,继承你外婆的位置。” “继承他们的位置是什么意思......不对,也许我应该这么问,你是谁?从刚才开始,你一直都像第三者般描述老妈和外婆!” “她们是玛拉贝拉.布莱米希,我也是。我是‘暇光’,她们也是。” “!......” 上位者微微转过头来。 “不会说谎的孩子,我希望你务必将这件事情如实转告给真正的捷特,这是他母亲的意识向我恳求的唯一一件事情。时间所剩不多了,让他回来,回到他母亲的身边,她需要他。” “你,你早就......啧,我就知道不靠谱!” 伪装成捷特的麦斯卡林皱起了眉头。 “你的反应太过平淡。”上位者说道: “不过,如果你真的是捷特,我可能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就算以智慧生命的角度来看,你们也真是十足的怪胎!” “这是为了传承和‘祂’之间的契约。” 玛拉贝拉女士微笑道: “外面已经变乱了,捷特呆在外面并不安全。你也可以去告诉你身后的那个人,我和侦探公司的目标并不冲突。相反,221调查局的所作所为反而可能对他们不利,他们太过自以为是,在新德市的地下禁锢了太多怪物,总有一天会招致恶果。” “对了。”她在稍作停顿后继续道: “我知道一些关于你的族群的事情。221调查局同样在地下囚禁了不少你的族类,并将他们应用于一些相当不人道的研究之中。” “智慧生命”的脸色骤然一沉,身躯僵在了原地。 “你......你说的是真的?” “在那些旧日遗民的眼中,你们这些外来种族全都是危险的敌人。为了将你们彻底从这颗星球上驱逐出去,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你的同类了,事实上,当你披着一张人皮住进这栋房子的时候,我很惊讶,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残存于外界的伟大种族遗孤。” “你,你这什么意思?什么叫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我的族类了?” 麦斯卡林的语气中尽是难以置信。 “他们,他们应该早就开始支配人类社会了才对!我听说他们已经混进了这个社会的高层,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然后实施伟大的计划!” “或许你还不了解一些事情,你们的意识会极大地受到宿主的影响,但与此同时,你们自己的自主认知会与其发生强烈的互斥反应,从而封闭大多数记忆。” 玛拉贝拉女士平静地说。 “因此,我遇到的每一个你们的族类,认知都和儿童相差无几。也许你们的确曾有占领这颗星球的伟大计划,但他们甚至连如何自保的知识都不具备。” “......” “智慧生命”攥紧了宿主的双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们最后都死了吗?” “至少,在我的记忆中,他们无一存活。不是自己饿死渴死了,就是被调查局或其他痛恨入侵者的组织当场消灭。” “我天生就会吃饭!” 麦斯卡林作出了幼稚的反驳。 “我知道这具身体不吃饭就会饿死,不喝水就会渴死,所以我一有机会就把肚子填满,用干净的水把胃袋灌饱,我可不会犯把宿主饿死渴死的低级错误!” “所以......所以你肯定是在说谎!你们人类最擅长说谎了!我的同类一定还存在在这里,只是你们不知道,只是你们不敢承认罢了!” 玛拉贝拉女士静静地听完了“智慧生命”的语无伦次,然后摇了摇头。 “你的反应,和你的那些同族一模一样。” “......” “我没有说谎的必要。我也不认为我要将人类引导向的未来有错,尽管我知道我的做法必然会让大多数人,甚至非人感到惊世骇俗。” “此世一切,皆为罪恶,我们只能尽量选择最为温和的方式诠释这份罪过,让世人平静地认识,接受。” “因此,不会说谎,没犯过罪的孩子,请你向那位女士如实转达我的话,让她自行决定应该站在哪边。” “我......你有什么办法证明这一切吗?” “当然有。” “暇光”的嘴角微微扬起。 “我可以和你分享我的智慧,我的全知,得到这份知识,你自然就会知道你的同族发生了些什么。” “而且,这或许能让你免于遭受和他们相同的命运,甚至,解放那些被囚困在地下的同伴。” “唔......” 上位者的最后一句话打从心底撼动了麦斯卡林。 “我,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做我刚刚说的那些事情,仅此而已。那样,我就愿意把我的智慧分给你。” “......好。” 麦斯卡林转过身,正要走向门口,却又转过了身。 “你,你千万不能食言!” “不会的。我其实也很希望你能得到帮助。” “瑕光”的嘴角忽然一扬。 “来了。我感受到了呼唤,第三个部分来了。我也该是时候准备离家了。” “果然变成这样了啊......不得不说,‘暇光’的煽动力真强。” 见麦斯卡林魂不守舍地离开房子,“欧若丝女士”在窗边内放下了镜子,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想打探的东西,倒是一样不差地打探到了,倒是没什么损失......现在,该去帮帮那个孩子了。” 说完,她扶了扶帽檐,身形竟消失在原地,来到了阿尔伯克14号的客厅内! “看来,那家伙想到了在我的房子里放标记,却没想到我也会依样画葫芦,完全没发现啊!” 下一瞬间,她穿梭上楼,到了主卧。桌上的电视机闪烁了一下,屏幕上冒出了一个大问号。 ‘你是谁?’ “我是......” “欧若丝女士”稍加思索。 “论辈分的话,我应该算你姨妈吧。” ‘姨妈......’图灵很快就理解了这个称呼。 ‘这么说,你是妈妈的......’ “我是来帮你妈妈兑现诺言的。” ‘你想干嘛?’ “我送你去你妈妈那里,他现在正在参加一场宴会,你想要的东西都在那里。”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是谁?在我的程序运算中,你只是个擅闯民宅的陌生人。’ “我?我是......” “欧若丝女士”的嘴角在帽檐下方微微扬起。她缓缓地伸出双手,用指尖提起了拖地的黑色裙摆。 下一瞬间,无数洁白的羽毛从她的裙下溢出,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 “上面怎么样了?” 捷特坐在总部的房间内,看着从外面回来的海德先生。 “真天杀的!”海德先生进门就骂了一句。 “我明天就去向总部递辞呈!这已经超出特级警报能形容的范畴!” “恕我直言,真的有人成功从调查局辞职过吗?” “没有!除非我朝脑门上来两枪,但这样能死成的几率也不高。” “到底怎么了?” “三名上位存在一起大闹,上次发生这种事情还是一百年前!” 海德先生的两半面孔扭曲成一团,几乎分不出哪边是哪边。 “死了多少人?” “那倒不算多,比起先前的记录可以算是小巫见大巫,甚至没突破五位数。” “少吗......看来人活久了真的会对死亡数字麻木。” “闭嘴,混球,别以为你呆在这鬼地方什么都不用干!” 海德先生一把拽起捷特,拖出房间,朝过道深处走去。 “疼,疼......洛克茜人呢?” “调查局有人把她支走,这件事属于一级机密,由福尔摩斯那家伙亲自指派,倘若她事先知道哪怕一星半点,都有可能面临糟糕的处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原本这事至少应该等你到四十岁再提的,而且要经过相当严苛的评估,通过率大约只有百分之七......调查局决定提前让你‘转正’。” “转正?嘿,等等!你的意思是,提前成为‘你们’的一员?” “这是我们第一次破例,在将来的至少一百年内,你会是调查局内外貌年龄最轻的正式职员——你将会和我们一样,拥有不老的躯体和漫长的寿命。” “竟然这么快......” 捷特微微低下头,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兴奋,可是并没有。 “恕我问一句,你们还会招新成员吗?” “你是说你那小女朋友?”海德先生挑了挑眉毛。 “就算真的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得和其他人一样等到四十岁,然后经过同样,甚至更加严格的评估。” “况且,她身上的东西相当不安分。因此,就算她真的进来了,也很有可能是和那些被关起来的东西为伍。” “......既然如此,那我能拒绝吗?” “不行。” 海德先生斩钉截铁道。 随后,他的表情竟少见地缓和了几分。 “你会习惯独自一人的,小子。不少正式成员都会经历难熬的一百年,但在那之后,他们多半都会开始麻木,看开。在这点上,我是过来人。” “噢......没想到你也有过这种经历......她是什么类型的姑娘?” “少废话,走快点,不然你就得进嘴里蹲着去了!”海德先生不耐烦地从背后踢了捷特一脚。 两人穿过迷宫般的玻璃走廊,乘坐一台又一台的升降机,斑西女妖的哭声隐隐约约地回荡在上层。其他地方一点声音都没有。 “已取得221区最高权限认证,放我过去。” 海德先生将一张特制的纸片塞入一扇门的门缝里,锁簧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至少持续了两分钟,层叠声响表明装置内至少有上百套不同的锁簧。 随后,看似轻薄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嘶......这地方怎么跟蒸笼一样?” “这就觉得热了?我们距离目的地至少还有两公里。” “两公里??”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它要被藏得那么深?两公里算近了,倘若它所处的距离和总部再近一些,所有东西都会被它熔化成液体。” “而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冒着被烤化的风险接近它?” “怕了?就算你怕,也不能回头。普通人接近那玩意,就算做好了全面防护,也有相当的概率直接变成拜日教徒。”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是一块烈日的碎片。” “烈日的......碎片?!” “停下,小子。你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海德先生刚迈出一步,忽然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三章 黑焰 “舌头?为什么?” “你难道忘了你身上还有件遗产吗?”海德先生正常的半张脸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刍狗的忠诚’靠近烈日碎片肯定会超载爆炸,我可不想看见我们辛苦建设一百多年的总部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混球给炸塌。” “噢......”捷特眼珠一转。 “可惜了,我还蛮喜欢这件遗产的——谁不喜欢从嘴里喷火呢?” “你马上就会见识到更加强大的火焰了。和太阳的炙热相比,哼,你那点火连个小火星都比不上!” “嘿!你这么说可就不礼貌了,它可是救过我好几次命!” “现在更让我感到高兴的事情是你很快就能彻底闭嘴了。” 海德先生反手将一把闪烁黑色光泽的短刀抛了过去。 “快点,别耽搁时间!” “这是什么?” “你自己动手,遗产对宿主本身的行动排斥度最低。” “......” “该不会还要我教你吧?舌头连在口腔深处的部分可是很长的,必须全都拽出来,不然你会把自己活活呛死。” “这点常识我倒是懂......真的不能用麻醉剂吗?” “你还有十秒。” “行行行......” 海德先生转过身去,看向漆黑而灼热的甬道。没过多久,他的身后就传来了啊啊呜呜的,仿佛活人被穿在烤架上炙烤的叫声,那是人类出于本能的痛叫。 “啧,没了舌头反而更吵了......遗产锁进那边的柜子里去,自己想办法止血,别自己把自己搞死,那是傻子的行为。” “啊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唔唔唔......” 捷特故意夸张化的怪声在窄道内回荡,被热浪扭曲。 “小混蛋......” 下一瞬间,白焰升腾而起,化作一张嘴巴,将两人一口吞下,朝过道深处高速移动,一路向下。 铺设着金属墙壁的过道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凹凸不平的天然石壁。过了一会,黑色的石壁开始扭曲,形成一道道流线型的石纹,紧接着,化作了流动的彩色岩浆。 无数条鲜艳的岩浆带流动旋转着,向越来越辽阔的通道的尽头奔涌,仿佛已经深入太阳的引力层!空气已经不复存在,温度正在迅速爬升,直至达到正午的百倍!千倍!万倍! 白色火焰在众多色彩各异的火焰带中盘旋,艰难地寻找着能够见缝插针的空隙。 “和大部分异咒使用者不同......” 海德先生的声音在极度高温中扭曲成了热浪的波动。 “我们不依赖异语和启示,而是直接在这里点燃灵魂,将身躯化作不会消亡的火焰,然后重塑回原本的样子。” “两百年间,将近五百个人失败了,成功的有七十一个,几率还不算特别糟糕......如果你成功了,你就是第七十二个。” “五秒钟后,我就会把你丢出去。至于烈日愿不愿意宽恕你作为人类所犯下的原罪,就看你造化了。” “愿星火......永远照耀人类未来。” 下一瞬间,一块渺小的“柴薪”如同烈日中的一小块黑色耀斑般划过诡谲鲜艳的火焰,直直飞入了色彩的中心! 光带的中心泛起了一丝涟漪,犹如一颗小石子被投入汹涌浪涛,火焰的扭动出现了一瞬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了绚丽无序,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只飞蛾扑入了太阳的火光。 烈日的碎片没有丝毫反应,仿佛正沉默地注视着又一个牺牲品的消亡。 “啧,看起来不容乐观啊......” 海德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遗憾。 “不过,也无可厚非。这家伙貌似才二十出头......” 他的声音忽然停下了。 无穷无尽的火光中,有一瞬间闪过了一颗小小的黑色火星。 “是我看错了?” 仿佛是在回应他一般,又一颗黑色火星迸发而出,随后,一条细如黑蛇的黑色火带迸发而出,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活力般,在空间中一刻不停地到处乱窜! “黑色的火苗......黑焰!那小混球的灵魂里掺了什么天杀的怪东西?” 黑色的小火苗在火焰中逛了一圈又一圈,仿佛在和它们打招呼一般。 “嘿!这感觉可真好......!” 捷特的声音随着热浪被抛来抛去。 “感觉就像坐了趟过山车,虽然很晕很想吐,但真是酷毙了!” “看来你的状态还行。” 白色火苗试探着挤了过去,将黑色火苗包入其中,一溜烟地离开了地底洞穴,在浅层把他给吐了出来。 “现在,集中精神,回想你几分钟前的人类模样,还有你在人类社会接触过的东西,越多越好。回想得越仔细,你变回原样的几率就越高。这个阶段也很危险,不乏直接灰飞烟灭,或者变得奇形怪状的可能。” 黑色火苗在洞窟内盘绕了一圈,咚的一声,变化成捷特原本的模样摔到了地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么快?” 海德先生深深皱起了眉头。 “我会联系医疗部门给你做个检查。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有的人变回来后看起来很正常,但肚子里全是空的。” “可我感觉很好,伙计!” 捷特爬起身,精神抖擞,从口中喷出一小股火苗,纠缠着变成了他的新舌头。 “不,确切来说,是从来没像这样好过......你能联系他们给我拿套不那么厚的衣服来吗?我现在感觉皮肤和内脏都在烧,就像在烤肉。” “大部分成功个例不会像你这么欢脱......最常见的反应是痛苦,抽搐,迷茫和精神错乱。” 海德先生的两半面孔又扭在了一块儿。 “你刚才回想了什么东西?” “卡萨兔漫画的其中一集,记得是第89刊里大战火焰人卡里戈尔那一集。不得不说,那个反派的刻画帅呆了,全身上下都燃烧着黑火!” “......” 面对捷特的直白,海德先生一时语塞。 “......我会去呈交一份报告,看看以后需不需要把适格者的年龄门槛调低。” 显然,眼下的状况完全超出了任何已知的案例,他只能用这种借口搪塞过去。 “我现在能去见洛克茜了吗?” 捷特跃跃欲试道,双手一抬,各冒出一簇黑色火苗。 “我必须得让她看看这个!我的双手能冒火,就和漫画里一模一样!” ”你哪也不准去,小子。在一级隔离间内呆着,直到我们开完会为止!” “在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想想,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一天不弄清楚,你一天就别想离开地下!” “噢......” 捷特眼珠一转,用对方几乎完全听不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我都差点忘记我不是‘人’这回事了......” ............ “危机暂时解除了,趁着这个空档,我们必须尽快赶去欣帆。‘琥珀面具’和‘澄白歌喉’都有可能先下手为强!” 赫尔克里先生发动引擎,载着罗兰和安东尼的躯体继续向南开去。 “幸运的是,开车要花费的时间不多。我们只需要穿过新区和沃幸屯,最快明天就能到!” 赫尔克里先生踩尽油门,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摸出一张印刷着标记的纸片。 “既然有直接穿梭的办法,为什么还要用开车的?”罗兰询问道。 “因为对方很有可能直接埋伏在欣帆。没了交通工具,我们到时很可能进退两难。” 赫尔克里先生右手一扬,纸片化作一缕白火消失。 “如果我的演绎没错,捷特现在应该已经完成了转化......尽管这么说有些得罪人,但即便他失败死了,我们也能粉碎‘暇光’计划最核心的部分。” “‘游戏’已经正式开始,而‘酒神’的复苏将让它进入下一个阶段。” “你也把这一切当成了一场游戏?”罗兰略带不屑地问道。 “若非如此,这一切对你我而言都太过沉重了。”对方回答。 “这并不是一场单对单的战斗。牵一发动全身,这一两天发生的事情将决定我们手中各能剩下多少底牌,以支撑到更大的灾难降临的时候。” “当末日第二次接近,人类依旧毫无长进,依旧优先选择消耗彼此。” “赎罪者”微微叹了口气。 “毫不夸张地说,我觉得你们都已经没救了。” “放心,真正的冲突应该至少需要再等十年,我们依旧可以试图拯救更多人。”赫尔克里先生乐观地表示道。 “到时候,我可没信心能赎清你身上积累的罪。”罗兰摇了摇头。 “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就回欧克拉去继续经营治疗中心。记住,这是我......” “这是你最后一次帮我对吧?这一路上,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你能听明白就好。” 活过漫长岁月的旧文明遗孤将手伸向座椅下方,四下摸索,似乎是想找一小包卷烟来缓解紧张感。 然而,一颗子弹就在他弯下腰去的一瞬间从他的后背擦了过去! “果然!” 赫尔克里先生仿佛早有准备般一个换手,将方向盘朝反方向一转。箱型车一个急转弯,穿过沃幸屯边境,朝着佐治旧街的方向开去。 “王朝基金会一定会在沃幸屯这一关设伏,而这地方最适合伏击,因为‘酒神’的血不会影响到别人!“ “你早就知道会有埋伏?” “我开车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这些埋伏。” 赫尔克里先生一踩油门,车子朝着熙熙攘攘的市区穿行而去! “往人多的地方去,‘深红乐池’就会反过来变成我们的威慑武器!” 十几名家庭主妇和放学的孩子们正围在百货大楼底层的电器商店橱窗前观看电视节目,食品车和冰淇淋车趁机围上去兜售汉堡和冰奶昔,举广告牌的兼职员工们也上去凑热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箱型车从这群看热闹的人们身边一掠而过,拐入佐治旧街南,沿途经过一家家装潢精致的小商铺。 “右侧车窗碎了,下侧玻璃尚有残留,射击者刚才的藏身地点是那个位于车身右侧的废弃检查站顶部。” 赫尔克里先生快速地推演着。 “能从那个角度进行精准射击的......只能是他,莫里亚蒂手下的那一位,他亲自来追我们了!” 车子绕过商业街,冲进了旧城区内部,上百名下班的银行家,会计等商务行业人员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 “乐观的话已经说够了。”赫尔克里先生将烟卷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眉头慢慢低垂。 “待会,要是真的被逼入绝境,我们当中的一个人可能需要牺牲躯体。” 他打开纸卷,上面是一张复写好的仪式阵法。 “你什么时候抄的?” “就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必要的时候,它能暂时拖延一些时间。” 那正是打通现实和梦者之屋的仪式。 “撇去‘神血’那种特殊的媒介,大部分情况下,启动仪式都要献祭一个人的躯体。” “我来。”罗兰面无表情地说。 “反正又不是去死,我在梦者之屋里住得还挺习惯的。” “把生命看得太轻不是好事。” 赫尔克里先生嚼着烟叶,摇了摇头,用力一打方向盘。 “这只是万不得已时的应对之策。如果不是留有后手,我也没必要主动拿诱饵将他们引出来。” 砰!砰!砰! 一阵枪声从边境的方向传了过来。 “正如我所料,准备前往新区支援的帮派士兵刚好就在这段时间抵达沃幸屯车站。” 赫尔克里先生将碎烟叶连同纸包一同吞进了肚子里,松了一口气。 “帮派本就和他们有过节,由他们拖住王朝基金会的人再适合不过。不过,不能排除那名枪手会突围出来追杀我们。佐治城是沃幸屯的旧金融区,警察和本土其他地下势力管得最严的地方之一,那家伙不敢轻举妄动。” 几名持枪警察从街边的沃幸屯警署总部里跑了出来,个个面露疲色。前些天,他们才刚为送走了两名麻烦连连的参议院候选人而庆幸,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了新的麻烦。 一道闪光忽然从他们面前掠过。其中一人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快困晕了。 “西面那座银行旁被广告牌遮住一半的小巷子里,那是最适合展开下一次攻击的地方!” 赫尔克里先生预测的攻击很快就来了。只不过,这次袭来的并非子弹,而是一根被坠落的广告牌砸断,直直倒向车顶盖的粗树枝! 对方直接切断了广告牌的挂绳! 砰! 树枝深深地砸凹了车顶盖,铁片和枝叶弯进车内。罗兰眼疾手快,立刻撑在了安东尼的躯体上方,用后背挡住了几根尖锐的树枝。 然而,在下一瞬间,他对上了“伪装者”忽然睁开的眼睛。 “!” 街道上,一个少女手里的冰淇淋掉到了地上,飘出一缕淡淡的奶油柠檬清香。 在那一瞬间,整条街道上的行人都顿住了脚步。 安东尼从梦者之屋中醒来,不停抽动着鼻孔,脸上尽是无法言说的错愕。 就在刚才,一缕淡泊到了极点的气味顺着冰淇淋的柠檬香流入车内,飘进了他躯壳的鼻孔之中,被他的意识牢牢捕捉。 那是格林达的气味!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四章 存活的意义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味? 像亚麻,像露水,像墨水,像砂糖......但那全都只是冰山一角,如今被完全拓展的气味世界中,他又闻到了许许多多他先前根本闻不到的部分! 他闻到了她手臂上的蓝色刺青,那是她父母和哥哥沃伦的死亡日期。 他闻到了她编三股辫的发绳,因常年沾染油脂而微微发硬,但她却舍不得丢掉。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毛发,每一个角质细胞和每一根血管,闻到了她在灰质花园中轻盈飞舞的灵魂蝴蝶! 可是,那些气味全都很淡很淡,他分辨不出它们的具体方位。 就仿佛,它们并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中,却被他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方式,从时间,从记录,从濒临绝望时的幻想中捕捉了出来! “格林达!” 他原本已经准备放弃追寻那女孩儿的气味,平地静迎接蜕变和死亡。然而,他的救命稻草,那根吊在他面前的胡萝卜却偏偏开玩笑般地在此时于他的鼻孔前轻轻晃动了一下。 安东尼一下直起上半身,险些撞到罗兰的鼻子! “格林达!!” 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在某个时空!某个角落!自己已经闻到了她的气味,那是属于一个新鲜活人的气味,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气味! 可她在哪儿? 为什么自己能够精准定位这座城市中的每一种气味,却偏偏定位不到她的? “伪装者”不顾一切地钻出车窗,赤条条地站在了街道中心,一头金发盖过躯干,拖到了地面。 不论如何,不论目的如何,不论结果如何,自己都一定,一定要去找到她! 随着“酒神”的亢奋,街道上的氛围一下躁动起来。人们看了看周围的同类,心中莫名涌现出了一股悸动,爱慕,仇恨,喜悦,愤怒,全都被糅杂在了一种叫不出名字的情绪中,搅动着他们的脑海。 祂看向哪,他们就看向哪,仿佛祂的目光所及之处存在着宝藏。祂的一举一动都成了他们眼中的榜样,祂是他们的领头人,即将带领他们举行一场盛大的狂欢游行! “脏死了......” 罗兰下意识地双手合十,眯起眼睛,仿佛在人群中看见了什么难以忍受的脏东西。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不,不是......”赫尔克里先生摇了摇头,静观下一步发展。 “酒神”再度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让万千气味涌入鼻腔。格林达的气味依旧像一颗小小的尘埃般浮动在万事万物的边缘,难以捕捉,却又切切实实地存在着! 她到底在哪? 自己究竟该怎么抵达她所在的那个地方? 下一秒,祂双腿发力,犹如天使展翅般跃至半空,轻盈地降落在了一座阳台上,金发在身后飞扬起来,犹如身披一件阳光编织的羽衣! 骚动很快就在祂的脚下爆发。人们纷纷效仿祂的动作,在地面上滑稽地蹦跳着,仿佛这样他们就能像祂一样“飞”起来! 阳台后方,一位正在浇花的年轻妇女探出头来,被浑身赤裸的“酒神”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上来的?下去!快下去!” “我要找她。” 安东尼对着女人开口道: “格林达,你知道她在哪吗?” 他吐出的空气夹杂着微微的潮湿,化作“酒神亲酿”的香气,一丝一缕地飘了出来,飞进了那个女人的鼻孔之中。 她看见了自己在空中飞翔的画面!整整两年,她受困于一段不愉快的婚姻,丈夫在婚礼后的两个月内就展现出了种种让她作呕的缺点,但她却不能离开,因为孩子和经济困顿都在束缚着她。 而在那一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双臂上长出了细密的羽毛,飞羽一根根展开,被掏空的骨骼强健有力。她看见那坐在阳台边缘的天使朝她伸出手,邀请她来一场自由自在的飞行! 两个嗷嗷待哺的男孩在卧室的襁褓中踢着手脚,讨要奶水,让她无比生厌。 她才不要照顾这两团肉!她要属于自己的人生! 只见,她伸展着新生的双翼,迫不及待地冲出阳台,清新的气流流过她的十指指缝,带来丝绸般的触感。 然后,她的身躯重重地摔到了楼下,头顶着地,炸开一朵粉红色的血花。 啪! “哇哇哇!!” 婴儿的哭声依旧在安东尼耳边不绝于耳,但他无暇在乎这些,这一切和寻找格林达无关。 他纵身跳上第二栋房屋的窗沿,对上了一杆猎枪的枪口。 “怪,怪物!” 眼见对面阳台上的女人在这个陌生人的身边跳楼而死,家中的男主人用颤抖的双臂举起了枪,将妻子和女儿保护在身后。 “我在找格林达。”安东尼开口道: “你知道她在哪吗?” 入侵者的身影突然从丈夫的双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葱的森林。 在成为一名平平无奇的会计前,他在沃幸屯下城区长大,十多年前城西那片还没被开发的林子是他补贴家用的主要来源。他喜爱在林间穿梭的感觉,用猎枪瞄准那些无辜动物的影子,追着它们的血迹,看着它们倒地抽搐而死,然后变成美味的烤肉和肉汤。有好几次,他差点被边境闯进来的异形生物猎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今,他又看到了那些眼神可怜无辜的小鹿和兔子,它们眨着眼睛,有些惊讶,似乎并不怕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它们流血致死的模样,浮现出了美味的野兔派,烤鹿肉,能卖出好价钱的鹿角和鹿皮。 砰!砰!砰! 伴随猎枪鸣响,鲜血和尖叫自妻子和女儿的胸口和喉咙中溢出。她们双双倒地,身躯抽搐着等待死亡,而她们的丈夫正忙着进厨房找刀,好剥下一张完整的鹿皮,在下城区市场卖了换钱,给妻子买一件她想要很久的新衣服。 地面上的人们愈发兴奋起来。尽管并不像直接接触到“酒神亲酿”时一般癫狂,但从“酒神”皮肤中挥发出的气味同样带来了无尽的渴望! 但安东尼没有管顾这些和自己素未谋面的“信徒”,他们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他只想找到格林达。 不论用什么方式,不论多么愚蠢,多么不可能,他都要问遍每一个人,搜遍整个角落,直到找出她的下落,因为她的气味在呼唤着自己! 那是他这具令人绝望的不死身躯至今依然存在的唯一意义! “目标即将脱离瞄准范围......莫里亚蒂先生,请下达指示。” “等他离开佐治城范围,他在这的影响太大。最好能将他引进下城区,大总统阁下应该不会对基层人士的牺牲表示过多的不满。” “你的意思是使用棱镜吗?” “那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了。” “现在该怎么办?” 罗兰捂着鼻子,看向“酒神”消失的高处。 “你看着车。” 赫尔克里先生说完,身躯化作白火,朝着同一个方向追了出去。在他的身后,人们依旧徒劳地扑扇着双臂,试图让自己的双脚离开地面,哪怕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 “安东尼,停下!” 白火顺着燃气管道爬上屋顶,追上了正欲离开佐治城区的安东尼。 “伪装者”低下头,沉默地看向身边燃烧的火焰,逐渐凝结成了赫尔克里先生的身形。 “你想去干什么?” “找格林达。” “就算你找到她,也只会毁了她。” “......” “冷静点想想,我的朋友。” 赫尔克里先生一半的身躯燃烧着,拦在安东尼身前,一边劝说着,一边偷偷从身后摸出了绘制着仪式阵法的纸片。他的眼神中透着平静,或许还有一丝对于昔时的愧疚。 “我不是在以一个两百岁的旧文明遗孤的身份和你说话,我是在以珍娜面包店老板的身份和你说话。我不打算伤害你,小伙子,但是如果你无法稳固你的人性,你为这个世界带来的就只会有伤害,对她也一样。 “我相信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也知道我是对的。如果理性无法凌驾于你的执念之上,那想想小格林达,想想她吧!” “!......” 在听见这个名字的同时,安东尼停住了,但那迟疑仅仅持续了一瞬间。 “我也不想伤害你。” “既然如此,那就抱歉了。” 赫尔克里先生抬起右手,指间的纸片开始燃烧。安东尼脊背微弓,预备强行突围。 轰!!! 一道惊雷同时打断了两个人的行动。 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接近纯黑的深蓝色!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划破天际,劈向远方! 赫尔克里先生趁机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安东尼的手臂,白火瞬间点燃,将两人一同化作火焰,烧向远离市中心的城郊区。 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劈向遥远的新区北部,犹如一条条狂舞的长蛇。狂风呼啸中,女人的笑声若隐若现。 ............ 青蓝幽光在青金石大厅中旋转着,伴随着无数人的叫喊声。电流顺着石缝钻遍大厅的每一寸角落,劈在与黑夜狂舞的女巫身上,顺着她的黑发流淌。 “真是意想不到,夜晚的尸骸竟然会在你身上。”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亲爱的姐姐。” 凯夏不知疲惫般的声音从满溢的深红中漏了出来。 “就像你当年盗走夜晚的双眼,铸造了新德市的天空一般,我也相当为之惊叹。” “夜晚的......双眼?” 瑞文一阵错愕。 夜晚的双眼就是“群青”的力量来源? 的确,自己每次与对方相遇之时,对方的眼窝都是一片空洞。 “等等,这么说,这两种力量是完全同源的?” 瑞文很快就弄明白了凯夏的真正意图。 她打算从“群青”手中盗取力量!利用被聚集在青金石宅邸中的灵魂让夜晚的尸骸复苏!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所需要的力量必然无比庞大,所以她才特意等待到“群青”收集到足够的灵魂,直接出击,趁机来个黄雀在后! “我们行动的时候到了。”导演忽然在他脑海中发话。 “嗯?” “现在局势已经偏向我们,‘群青’打算用她最强的一张王牌锁住我们,搏一把翻盘的机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尽管她应该已经料到了我会有所回击,但夜晚的尸骸应该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现在是我们反将一军的时候!” “王牌?哪张王牌?”瑞文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死契约的仪式阵法。” “就在这里?嘶,难怪!” 自己上次闯入大闹一番,“群青”采取的第一个行动不是找自己算账,而是制住了倒灌进屋子的海水,为此错失了拦截自己逃跑的机会。 只要破坏仪式,就能销毁“群青”最强力的一张王牌,届时,她基本就再无翻盘之力!” 想到这里,瑞文立刻钻入空间裂缝,穿梭到了走廊之上。身后的门缝中,深红和群青正交替满溢而出! “仪式阵法在哪?” 一个能够覆盖全城的魔学仪式,所运用到的仪式语法之多,之复杂远超想象,可想而知,阵法本身肯定不会小到哪里去。 “到外面去。”导演开口。 “外面?” 轰! 还没等瑞文细想,一道闪电夹带着青蓝湖光从走廊的尽头蔓延而至!他立刻穿梭闪避,却还是被电焦了胳膊! “嘶......” 流体极易导电,传递到他身上的是加倍的痛苦!瑞文凝聚出一根血矛,熟练地往脖子上一划,等待不死契约修复伤口。 随后,他直接穿梭到了窗外,在暴雨中接连穿梭滞空。 “现在呢?现在要往哪找去?” “低头。” 瑞文低下头去,整栋青金石宅邸的全貌以鸟瞰的画面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唔......”瑞文立刻发现了其中端倪。 整栋青金石宅邸的布局俯瞰下去,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个“人”的头颅完整,四肢健全,青金石大厅正位于靠近心脏的位置。 但不寻常的是,连接这个“人”的头部,四肢与躯干的是五条细细的走廊,从高空看,就像这人正被五马分尸一般! “丢了脑袋,丢了四肢,却无法死去......” 瑞文恍然大悟。 “这栋宅子本身,就是那个阵法!”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五章 自私的选择 “不管怎样,先闯进去看看再说。” 瑞文当即立断,打算先前往构成“头部”的北翼塔楼一探究竟。 轰!轰!轰! 闪电接连在他身侧劈下,仿佛永无止境一般,任凭他穿梭到哪里都紧随其后! “真缠人!” 瑞文凝聚出一根血矛,抛向高空引雷,在下一道闪电劈下之时,他穿梭到北翼塔楼的正上方,停止滞空,利用自由落体的冲力直直撞了下去! 反正撞不开也死不成,管他呢! 砰! 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摔个粉碎,刚才坠落的高度至少有五十米以上! 然而,那由青金岩块构筑成的塔尖,却只被他撞破了薄薄一层“皮”。 “啧,幸亏不死契约还在......” 瑞文在躯体修复完毕之前就用流体支撑着站起了身,再度凝聚出一根血矛,用力朝被砸开的砖瓦缝隙间刺去,缝隙却只稍微扩大了一点。 下一瞬间,血矛末端却忽地爬出了几条蜿蜒的树藤,顺着缝隙拼命往深处钻。 “心?” 瑞文抬头看向暴雨之中,只见一双幽绿的山羊眼睛在千丝交错间闪烁。“癌之女神”站在不远处的塔尖上,一脸若无其事。 “你的力量在实战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废物。” 随着她右手一翻,钻入缝隙的小树藤骤然胀大,变成了青紫色的粗壮树根! 原本只是裂开了一条小缝的塔顶,竟被树根生生扯开了一个大口子! “谢了!” 瑞文赶在下一道闪电之前纵身一跳,身躯从缝隙间钻了过去,借助流体缓冲,在光滑的青金石地板上打了个滚。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如他想象中阴暗的空间,或遍布墙壁的仪式符文,而是一排接一排的青金石衣柜。 房间的一侧有个大型梳妆台,错落交叠着各种各样形状夸张的帽子,羽毛头冠,宝石首饰,以及堆成小山的化妆用品。 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个更衣室! “闪电没再追着我劈,说明这地方碰不得,我应该是找对了......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瑞文警惕地走向其中一个衣柜,慢慢拉开了柜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又一排紧闭着眼睛的人头! “!!!” 瑞文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反应了过来。 这些全都是属于“群青”的藏品!她就像收集潮流单品般收集这些各有特色的人头,丰富她的收藏。 仔细一看,这些脑袋居然都是活的!他们偶尔会抽动一下眼皮,或是抿一抿嘴,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诡异的金属器械连接在他们的脖子下方,似乎是支撑着他们的“维生装置”。 “为什么‘头颅’所在的地方会是个衣帽间......等等,如果这里就是仪式的维系点......” 瑞文忽然想明白了。 这些头颅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它们不仅仅是“群青”的收藏,更是她维系这座城市运作的献祭品! “这么说来,这栋建筑的躯干部分,手脚部分......” 瑞文想起了“群青”每回出现时都不尽相同的身高胖瘦,以及形态各异的手。 事情的全貌在瞬间展现于他的眼前。 “群青”从祭品银行获取献祭品,从中挑选中意的躯体作为藏品,将他们拆分开来安置在宅邸各处,形成维持不死契约的仪式。 而那些献祭品的灵魂,则被“她”用于填补天空,以维持新德市的日常运作! “换句话说,只要把这些脑袋啊手啊脚啊全部摧毁,仪式也就会自然而然地毁坏吧?” 瑞文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暗忖,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破坏这些躯体部位肯定不是一件易事。这里是仪式的核心位置,不死契约的效力比新德市的其他地方要强得多,就连自己的复原速度也远超在新区森林的时候。 这些脑袋必然也受到了不死契约的庇佑。倘若不死契约依旧生效,想要“杀死”它们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要让不死契约,就必须破坏仪式,而想要破坏仪式,就得先让不死契约失效。 两者之间,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嘶……可既然如此,‘群青’当时究竟在怕什么?” 如果这个阵法真的是无解的的,为什么“她”当初宁可让自己全身而退,也要先去阻止海水倒灌? “等等,莫非是因为海水的诅咒?” 虚海的诅咒会将人类变成类鱼怪物,这或许会让他们丧失作为献祭品的资格! “虚海......‘暇光’!” 随着这一条线索的连接,“暇光”的目的也随之展现了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和曾经的同盟翻脸,原来她打算暗中阴对方一手!” “心,来帮我一把!” 瑞文朝着漏雨的屋顶喊道。 如果虚海的诅咒能够让这些脑袋失去维系仪式的效用,畸变的力量说不定也可以! 然而,屋顶上的林心却没动。 “怎么了?”瑞文问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一秒,他心中也涌起了疑虑。 要是这么做,新德市会死多少人? 祭品银行肯定会因此瘫痪一段时间。实际上,整座新德市内真正因不死契约获益的人并不在多数。 可是,有些垂死的病人正依靠契约续命! 瑞文忆起了莎诺菲夫人的话。不少有钱的绝症患者正依靠不死契约吊着性命,等待最新的药物和疗法。 “另外,还有那些上流人士......” 他回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在上流社会的早餐会上看见的怪异场面。 倘若仪式被破坏了,那些热衷于换头的上流人士肯定会丧命!尽管那未必会对新德市的人民造成直接影响,但后续的资金断裂,公司上层动荡必然会在一段时间后将余波传至整座城市,加速大萧条的进程! 到时候,尽管并非自己直接所为,但仍会有无数人因自己而失业,妻离子散,乃至失去性命! “不行,这办法行不通!‘群青’的这张底牌牵连到了太多东西,这么做牺牲实在太大!” 如果破坏一张“王牌”,会牵连数十上百万人,甚至直接导致一个时代的衰败,那胜利的意义又是什么? “去破坏吧。” 就在这时,导演突然在他脑海中开了口。 “胡说八道什么?你脑子又不正常了是吧?” “大萧条一定会到来,这是命运轨迹中不可逃避的一环。届时,新德市将有数以千万计的人失业,流离失所,成为献祭品,这是无可避免的发展。”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打算拿命运论那一套来搪塞我?”瑞文有些光火。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干!凭什么一切又要重演一遍?凭什么我就非得要当这个罪人不可?” 短短一年时间,他已经在无意之中背负上了太多无辜的人命! “这次我绝不会听你的!凭什么要让我背负上那么多人命?” “因为毁灭,从来都不需要理由。”对方平淡地回答道。 “毁灭?难不成……” 洛克菲尔临终前的那一番话再度浮现在了瑞文的脑海中。 “要清楚,真正的敌人是谁。” “导演,难道你真的……” 在那一瞬间,瑞文好不容易稳固的信念,又一次产生了动摇。 “我想我必须收回我先前的评价。” “群青”的声音忽然自穹顶上响起。 “洛克菲尔是个很好的盟友。他用自己的性命打出的这张底牌,的确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 “‘群青’!你都知道些什么?”瑞文仰头喊道: “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洛克菲尔透露给我的信息并不多。”格洛里亚娜似乎似乎对瑞文的反应很是满意。 “但,你的猜测的确是正确的——我和‘烟霾’所希望维系的是这座城市的现状,而‘绯红’向往的,则是毁灭。” “不论胜利或失败,未来总是会到来的,‘群青’。” “绯红”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胜利从一开始就注定落在我这一边。我会成为命运的推动者,让一切走向被预定的大结局。” “是吗?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瑞文强硬地打断了“自己”的话,向天空慢慢举起了双手。 “你赢了。我投降。” 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新华尔街,想起了那因自己染疫而死的十多万人。想起了那座人山之中,拼死把自己和婴儿们保护起来的人们! 金的回答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输了就输了吧,但我绝不会让更多的人因我而死,我不想再次成为杀人犯。” 事到如今,这是他能做出的最自私的选择! 瑞文放下手臂,等待着“群青”的回应,也在等着导演的反应,他依旧抱着对方可能回心转意的一丝侥幸。 “......” “绯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缓缓开口道: “很抱歉......但在电影剧本里,主角是不被允许失败的。” “什......” 下一瞬间,深红和点缀繁星的漆黑随着凯夏的大笑自房间门口一涌而入,夜色瞬间盖过了瑞文的全部视线!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胆小,我的救星。”凯夏讥笑道: “但你可真幸运,总是有人愿意为你承担一切罪过!” “该死!” 瑞文一抬右手,扬起一道流体屏障,试图将夜色阻隔在外。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然而,下一秒,他所筑起的屏障就轰然倒塌!黑夜涌入了收藏头颅的大厅,在陈饰柜间肆意游走。 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浑身的感知就开始消失! “绯红”将手指抠入右眼眶,竟生生将他的意识所寄宿的那颗眼球抠了下来,送入了口中! “一切终将走向‘主角’的胜利......” 这是瑞文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你和我,都只是一滩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群依旧在佐治城外骚动着。 罗兰开着破破烂烂的箱型车,一路横冲直撞,抵达了赫尔克里先生所在的城郊工厂区。 “我有些后悔没让你去考驾照了。 一团白色火苗从一栋厂房的门缝里钻了出来,赫尔克里先生的脸从火焰中露出一半。 “他怎么样? “勉强制住了,多亏那一阵闪电,但我必须一直保持现在的形态。” 赫尔克里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依旧轻松无比,但他身侧的火苗却在虚弱地摇曳着,表明维持现状非常勉强。 “不用担心,我活了两百多年,这种小事还不至于让我从历史舞台中遗憾退场。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危机的解除,我们必须在这里和那名难缠的袭击者做个了断,不能把祸患带到欣帆区去。” “所以你才来这里?” 罗兰环顾四周的方块工厂,它们看起来废弃已久,墙身上烙刻着无法辨清的符号。 “这里是欣帆,福尼亚和沃幸屯的交界处,昔日淘金工厂的聚集地之一。五十多年前,我曾目睹几场大大小小的内战在这一带发生。如果我的印象没错,这里应该还埋藏着一些老东西……” 白火摇曳着向西方游荡了一段距离,在一块光秃秃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是的,就是这地方。我们要在这地方和那位枪手进行对抗。” “这里埋的究竟是些什么?” “一些你我都很熟悉的东西。”赫尔克里先生解释道: “那些战争发生在神秘纪元之后,资本家和淘金工人之间,后者将他们探矿的本事发挥在了战争上,用上了他们手头上的一切储备。” “地雷?” “是的,尽管技术并不成熟,但那的确是一踩就能把人炸飞的厉害玩意儿。里面塞着的是矿坑炸药,威力甚至强于旧时代的一些步兵地雷。这是时代的智慧,罗兰,历史幸运地将它们留给了我们。” “你确定你知道该怎么用?” “我年轻时上过阿富汗战场。”赫尔克里先生的脸在火中微笑。 “你应该还记得该怎么躲避地雷爆炸吧?记得我很久以前随口教过你。” “我以为那会是我一辈子用不上的知识。”罗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们来了。刚才他们一直在追着我的车。” “做好准备,十,九,八……” 火焰开始剧烈摇动起来。 “七,六,五……” 罗兰弓下身子,目光紧盯着工厂和树林。 “四,三,二……” 就在赫尔克里先生数到二的时候,工厂的另一头忽然闪过一道光芒。 “一!” 上膛的声音随即响起!罗兰忽然爬起了身,朝赫尔克里先生伸出了手。 “零!” 在喊到零的瞬间,火苗包裹住了他的手,将其迅速包裹起来!与此同时,火苗的另一侧剧烈变形,将“伪装者”从中吐了出来! 轰! 一团夹杂着鲜血的火球瞬间扩散,吞没了附近的一切!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后手 鲜红的血雾伴随着滚滚烟尘扩散开来,瞬间吞没了整片废弃工厂! 安东尼从爆炸的中心处爬了起来,身陷被地雷炸出的巨大凹坑之中。 格林达的气味被他自己的血肉味给掩盖住了,这让他有些焦躁,却也稍稍恢复了一丝清醒。 他很快就嗅到了距离自己很近的土壤的味道,金属锈味和硝化甘油炸药的气味夹杂在一起。这片地雷区的设计者巧妙地让自己埋藏的每个死亡陷阱错落开来,彼此互不影响。 自己所在的地方,到处都是炸弹! 不远处,一道闪光被血雾逼得连连后退,在更远的地方化作了一道矮小的人影,他立刻就捕捉到了对方的气味信标。 那正是先前在调查局袭击自己的人,他的存在必然会对自己的搜寻造成阻碍。 “伪装者”从坑里爬出来,不假思索地扑向了另外一颗地雷。 轰!!!轰!!! 他的身躯再度被炸个粉碎!这回,炸弹连响了两次,他刚复原的身躯再次被炸成齑粉,“酒神亲酿”的香气迅速扩散开来,朝那人影飘去! 安东尼的头发在爆炸的烟尘中飞扬,犹如滚滚战火中的美丽曦光。尘粒附着在他富轮廓美感的身躯上,又很快被不可抗拒地驱散开来。 眼见对方被连连逼退,他追了上去,沿途触发埋在地里的炸弹。被蒸发的鲜血化作醇厚的美酒挥散开来,将空气染成了令人迷醉的深红色! 他很快就和对方拉近了距离,显然,在光芒中跳跃会花费对方不少体力,而他自己的耐力远强于对方! 那人很快就在另一栋厂房天台的生锈栏杆边上停了下来。他在第一次爆炸中就已经受了些伤,却侥幸逃过了“酒神亲酿”的侵蚀。 然而,芳香的酒雾已然伴随着“酒神”的到来迫近,所见所闻之处,一切尽是深红! 面对远超认知的存在,人类的力量终究还是不值一提! 然而,就在安东尼与对方只差了一栋建筑的距离之时,他听见了一声有些过于吵闹的枪响。 对方手中拿着的不再是手枪,而是一杆造型看上去有些诡异的双管猎枪。 “伪装者”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随后,上半身往下一斜,脑袋比下半身更早砸到地面。 他的身躯,竟被那杆“猎枪”发射出的子弹直接轰成了两截! “那是专门对付非人存在的武器......”赫尔克里先生在火焰中喃喃道: “王朝基金会果然还留了后手!” 在极近距离下射击的恶果很快就体现了出来。血雾迅速飘向了射击者,在他来得及依靠光线跳跃拉开距离前钻入了他的鼻腔之内! 啪! 下一瞬间,他的头颅就像砸到地面上的西瓜一样炸了开来,脑浆四溅! “......辛苦了,塞巴斯蒂安先生。” 沃幸屯区立大学,一位端坐于教职员办公桌旁,翻阅着研究生论文的年轻绅士托了托金边圆框眼睛。 “你很好地完成了你的工作,但我不得不批评一句,你在过程中展现了过于旺盛的求生欲,这很有可能造成不稳定因素。” “不要畏惧死亡,你的自我意识将会由其他优秀的个体继承,除了旧躯体,你什么都不会丢掉。” 安东尼的上半身匍匐在地上,略带惊愕地看向自己的双腿。 他竟然没能立刻再生!腹部的血肉挣扎着伸出粉色的肉藤,试图重塑他的身躯,却怎么也无法凝聚成型! 鲜红的脏器慢慢自他的腹腔内流淌了出来。 白色火焰悠悠绕到了安东尼的身边,绕出一个火圈,将他围在中间。 “他的再生能力似乎被那颗子弹干扰了。” 罗兰的声音从火焰中传了出来。 “这是昔日王朝亲卫队与非人存在对抗的主要手段之一。” 赫尔克里先生的手从火焰中伸出,指了指地上的双管猎枪。 “两盎司的正义......他们在前两次袭击中藏了这张底牌,为的就是等待我们远离总部,孤立无援的这一刻!” “我们被莫里亚蒂阴了关键一手!这里没法及时叫到帮手,在‘深红乐池’的再生能力受阻,谁又都没法碰他的情况下,他很可能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真正的死亡...... “伪装者”半躺在地上,聆听着赫尔克里先生对自己的“判决”。 “酒神”的力量并没有从自己体内完全消失,但他能确切地感受到它受到了限制。那是一种让人恐惧的气味,和那天他在边境嗅到的很像,却夹带着无可抗拒的威压! 倘若身体修复的速度赶不上器官衰亡的速度,自己或许真的会死,再无再生的可能! 赫尔克里先生说过,来自外界的强大力量,有可能带给自己想要的死亡。 但,他不想现在死,因为他刚刚嗅到了格林达的气味。 “伪装者”伸直双臂,拖着上半截身躯,向工厂的方向慢慢爬去。他能嗅到石灰的刺鼻气味,那能用于止血。许多年前,当他在暗巷苟且偷生之时,剥落的墙灰让他死里逃生了很多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挣扎求生……他忽然有了种重返过去的奇怪感觉。先前一昧求死的行为在此时的自己眼中竟显得如此荒谬。 他还不能去死!他还不能让自己随便去死! 在确认格林达的安全之前,在找到她之前,死亡永远都不会是选项和出路! 他爬行时面无表情,肚肠在他身后拖出拖出长长一道血迹,很快便化作美酒挥发,却仍带着一股血腥味。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块块内脏碎屑,肝脏和肾脏被地上的碎石硌破,迅速坏死。 他一步一步地跑向墙根,抬头一看,却发现死亡早已在目的地翘首以待。朦胧中,他似乎看出“死亡”有着一个高瘦的人类轮廓。 不。 那的确是一个人。 有个身穿西装的高个子男人站在不远处,背靠工厂的外墙,全身沐浴在还没散去的红雾之中。令人诧异的是,他丝毫不受“酒神亲酿”的影响! “看来我赶到的还是有点迟……夏利,我的老朋友。 “你着实让我松了口气,我的朋友。” 白色火焰轻微地摇曳了一下。 “我很高兴你并不属于‘背叛者’的一员。阿尔忒弥斯的绝大部分成员在月卫一号切断通讯后都认定你站在了阿波罗的那一边,向月卫一号求援的方案被以三分之二的反对票否决了。” “我并不对此感到惊讶。我想,原因有一半在于我和背叛者一样,拥有看见‘剧本’的能力。” K教授无奈地耸了耸肩。 “感谢你还愿意给我这份信任,夏利。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把通知我来支援当成你的最后手段。” 这不是个活人! 安东尼很快就透过嗅觉闻出了对方的底细。 对方的身上没有一点属于有机活体的气味,皮肤,血液,汗液,内脏都没有,有的只是硅胶,金属,玻璃等无机质的味道。 “他怎么了?”机器人一步向前,将只剩下半截的安东尼扶了起来。 “看起来不怎么好。幸运的是,我的身上刚好装着基础的医疗组件,还带着几只‘迷歌’的胚胎。” “他吃了一发‘两盎司的正义’......王朝基金会应该认定他们胜券在握了。” “遗憾的是,这很快就要成为事实了。” K教授在西装袖子里掏了又掏,掏出两只六寸长的粉色生物幼体。这些被称作“迷歌”的生物幼体是地表烈日医院常见的医疗器械,分泌的生物酶被广泛应用在止血和修复伤口上。 “欣帆在‘澄白歌喉’的掌控之下,‘琥珀面具’也即将采取正式行动。双方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们现在处于竞争劣势。” “那个孩子呢?” “小格林达?她很安全,但或许有些过于安全了,我们全都碰不到她......她很有可能遇到了‘那种’罕见状况。” “我的朋友,你的意思是,她进入了那个被称作‘卡达斯’的未知领域?” “或许是的......卡达斯,我们名字的缩写,也是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昔日向往的目标。” K教授以机械之身,模仿人类的姿态叹了口气。 “至于她什么时候会回来,能不能回来,就得看造化了。” “伪装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部,伤口在生物酶的作用和自身的强大自愈能力下迅速闭合,长出了一层粉色的半透明黏膜,将内脏封在了体内。他能看见自己脊椎的断口,正不停地冒出肉芽,却迟迟长不出下半身,仿佛被某种力量死死压制。 现在的他只剩下半截,连走路都办不到,更别提去寻找格林达! “别担心,小伙子。” 见对方平静了下来,赫尔克里先生从火中探出了半张脸。 “我们会帮你。当务之急,你需要尽快地‘吃’下其中一份本质,朝上位存在更进一步。‘琥珀面具’和‘澄白歌喉’,我们必须二择其一。” “很显然,后者势单力薄。”火焰中的罗兰开口道: “王朝基金会的那群罪大恶极之人有些棘手,我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你就是夏利带大的那个孩子?” K教授盯着火苗,来了兴致。 “嗯,性格还不错,比瑞欧的侄子要讨喜一些。可惜了,没能趁你小时候抱抱你。” “......” 火中的“赎罪者”一时无言以对。 “我反而倾向于‘琥珀面具’。”赫尔克里先生提出了相反意见。 “第一个投票日快到了。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富裕党候选人,他的行动将受到极大的限制,这是第一个关键。” “第二个关键是三件遗产间的相互吸引力。如今,‘酒神’的吸引力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安东尼丧失行动能力未必是一件坏事,这意味着他不会主动接受‘澄白歌喉’和‘琥珀面具’的吸引,而另外两方却会被他‘吸’过来。” “明天,我们抵达欣帆北部,在那片无人的橄榄林里暂留,‘瑕光’的力量碰不到那里。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三份遗产就会开始聚集,比利将会被迫离开他的主场,这意味着他将成为更容易得手的目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 “什么因素?”K教授问道。 “‘暇光’已经不再具备融合全部三份本质的能力了,但她本人应该并不知情。我已经事先掐断了必要的条件,因此,即便结果是她抢夺到了‘琥珀面具’或‘深红乐池’,也无法让‘酒神’复苏,事情不会向我们最不期望的方向发展。” “原来如此。” K教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夏利,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老谋深算。即便有不少人质疑你表面上的感情用事,但正如我一直相信的一样,你才是真正配得上‘福尔摩斯’名号的人。” “别以为我忘了,你当时的说法是我是你认识的唯一一个还活着的英国人。” 见血液已经完全挥发,赫尔克里先生恢复了人形,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叶,仔仔细细地塞进了檀木烟斗内。 “事实上,我还留了两手准备。” “不过,它们是最为关键的时刻才能翻开的底牌,现在揭晓还为时过早。” ............ 地表,人民王国。 救灾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好几片影子街区随着暗巷的局部崩毁坍塌,来不及避难的居民被活活晒死在烈日之下! 老杜奇的裁缝铺被大火烧了个干净。所幸,他当时正带炼油厂工头布鲁诺先生去储藏间拿衣服,没被烧死在自己的家里。 人民王国紧急开放了烈日医院的全部医疗设施,并将好几栋仓库改造成了临时病房。将近大半年的积累让救灾效率远超焦麦战争时期,医院再也不需要像以前一样偷偷放弃重伤者。 “人民王国承诺将补偿每一位灾民的经济损失,并重新安排住房。” 康乐社区的电视机屏幕内播放着麦姬.日升的救灾宣言,失去房子的人们将活动室堵了个水泄不通。在听见人民王国的承诺后,屋内集体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理想国度!一个相互扶持,人人平等,和谐发展的人民乐园! “凯伊,你怎么了?” 从学校赶回艳阳街来的爱丽丝拍了拍凯伊的肩膀。老杜奇正在不远处的小棚子外,用颤抖的双手点数着一张张补偿单据和人民王国配给的额外食品券。 从前,他也曾因为意外失去过自己的房子,但是大都会保险公司用各种理由拒绝赔偿,例如房屋太旧,地契过期,没有合资格的房产证明等。 现在,他不仅能无条件领到新的住房,新的作坊,还比以前的更大更好,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凯伊?干嘛垂头丧气的?” 爱丽丝又拍了拍凯伊。从看见老杜奇被烧焦的旧房子那一刻开始,对方一直都魂不守舍。 “唔,虽然火灾真的成了现实,但是你叔叔没事,他们也答应补偿了呀!” “昨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凯伊的双手也像老杜奇一样颤抖着,不,比老杜奇抖得还要厉害! “什,什么梦啊?” 爱丽丝的脑海中莫名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梦见......”凯伊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梦见了战争,梦见了猛烈的爆炸,梦见了蘑菇般升起的巨大云团......世界毁灭了,王国坍塌了,所有人类都被晒死在了阳光之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七章 导演已死 “导演,这部电影我看不太懂。” 东风大厦4001室,瑞文戴着蓝牙耳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手里拎着一大袋薯片可乐进了客厅,用脚顺势把门一带,发出砰的一声。 导演难得没宅在房间里剪片,从客厅另一侧转头看向他。 “哪部电影?” 他看起来刚洗过头,脑袋上包着毛巾,上面印着一个红色的“福”字。 不会和送我那条“寿”字毛巾是一套吧?瑞文边想边走上前去,把手机屏幕凑到对方眼前。 “这部,《调音师》。” “哪里看不懂?”对方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一角,开始吹头。 “那只撞上车窗玻璃的瞎眼兔子。”瑞文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我上网查了影评,绝大多数解说都认为这只兔子是不存在的,但我看着不像。” “为什么?” “我感觉......如果它不是真的,这个故事就会失去框架和意义。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因为大部分人都听信了导演的镜头语言。” 导演解释道: “但,总是有人上不了当。” “什么意思?” “导演想什么,这部电影想要表达的内容就是什么,许多人都有这样的偏见。” 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导演一半的话语。 “但是,‘作者已死’的概念同样能运用到电影之上。当一部电影完成之后,它的意义就已经将原本的制作人排除在外,甚至于,就连导演本身,也只能够凭借事后的意识,去揣摩过去的自己的想法,和普通观众没有任何区别。” “导演已死,吗......”瑞文若有所思。 “怪不得大部分电影的续作都拍得很烂,原来是因为原本的导演已经‘不在’了啊!” 瑞文把薯片包装拆开,挪到沙发中央,递给对方。 “话说,我想问个问题。” 见对方不接,他自己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嘎巴嘎巴嚼了起来。 “导演,我有没有可能是个反派?”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自己说的,导演已死,既然如此,我在别人眼中是什么,应该也由不得你的镜头语言来决定了吧。” “......” “喏。”见对方一时语塞,瑞文又拆开一包焦糖爆米花递了过去。这次,对方爽快地抓了一大把。 吃着吃着,导演开了口。 “我不会把你塑造成一个反派。”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也想让更多观众喜欢你。”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瑞文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手掌一把按到了对方垂到沙发座垫上的湿头发里。 “......你头洗干净了吗?” 他掌心里的触感又冰又黏,很是不好受。发丝一缕缕缠在他的手背上,就像受伤流血了一样。 ...... 黑暗中,瑞文回想起了来自昔时的对话。 这不是同一部电影。 那个世界的电影早就拍摄完毕,而当前一部电影拍完后,执导电影的导演就已经死了。 那现在的导演又是谁? 他的意识猛然凝聚起来,右眼中隐约浮现出了猩红色的气泡。 自己正在自己的躯体之内,被牢牢包裹在流体之中! 就在刚才,“绯红”把自己给咽了下去! “嘶......导演,你个混蛋!放我出去!” 瑞文在黑暗中无声地呼喊着,努力发出动静,却被两颗心脏的轰鸣声尽数盖了过去! “如果你不肯让我出去,至少......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他试图感知外界的动静,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他仅剩的视觉中只有一片微红的黑暗。 外面必然是一片大乱,夜晚的尸骸正在肆虐,仪式随时都有可能被破坏! 没有了秩序,没有了不死契约,这座城市必然会在短时间内陷入危机!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瑞文喊道: “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原因,我不相信你是毁灭世界的疯子!” 没有回...... “别再没有回应了!”瑞文大吼道: “回答我!迄今为止你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而拍摄这部电影的?你不是要拿奖吗?没人会想看这种烂桥段!” 他努力凝聚着身侧的流体,拼命挣扎着,试图从自己的身躯中挣脱出去。 “混蛋!别一副什么事都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流体终于汇聚了起来,漩涡慢慢形成五指,在他的体内凝结成型。 “告诉我你不是那个背叛者!告诉我你的目的是好的!告诉我这一切灾难都和你无关!” 刷! “绯红”微微低下脑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右胸。 一只血手穿透了他的胸膛,正从他的体内挣扎而出! “告诉我!告诉我!” 瑞文用尽全力伸出流体凝聚的手臂,死死地掐住了上位者的脖子! “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告诉我洛克菲尔在虚张声势!告诉我阿尔哈萨德先生在说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绯红”依旧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地抓住了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一点一点地向上扳。 “?” 瑞文忽然一阵错愕。 对方的脖子上方一点阻力都没有!他没有在脖子之上感知到对方的下巴!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能隐约看清周围的流体和脏器,是因为上方有一丝光亮照射进来。 但人体内部怎么可能会有光? “导演,你......我的头哪去了?” 没有回应。瑞文猛然意识到,刚才压根不是导演抓住了自己的手,那只手属于别人! “导演?” 他透过胸膛的缝隙看了出去,竟对上了“绯红”只剩一只眼睛的脸! 那颗本应在自己颈项上的头颅,此刻竟被捧在格洛里亚娜的手中! 刺眼的青蓝色光芒从房间的每一处纹饰,每一道凹槽中射出,将夜晚的尸骸节节逼退!天空中接连劈下闪电,与林心释放出的藤蔓对抗! “别担心,他还活着。” 瑞文从“群青”的嘴形判断出了对方的话语。导演的头确实还活着!不死契约的力量让他在掉了脑袋的情况下依旧维持着生命力! “现在,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这份力量的重要性。” 格洛里亚娜手捧着头颅,露出了微笑。 导演并没有害自己! “剧本”是不可改变的!他已经通过命运轨迹看到了自己失去脑袋的未来,这才提前将自己藏了起来! “混蛋......” 流体从失去头颅和手脚的躯体中猛然涌了出来,汇聚成人形!瑞文抬起双臂,让流体凝结成数十根长枪! “我知道‘绯红’拥有看见未来的能力。” 格洛里亚娜丝毫不惧地捧着上位者的头颅,后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可声带却没连在他的头颅下方。 “这是他最为棘手的一个优势,不过,他并没有看清未来全貌的能力,那些被在眨眼间错过的细节是他致命的弱点。” “然而,即便如此,我依然也只能落得和他打得平手的境地。” 格洛里亚娜看了看被堵在门口的黑暗,又看了看屋顶上的“癌之女神”。 “也要怪我们低估了你们的准备。多亏洛克菲尔的底牌发挥了作用,否则,我或许连现在的僵持局面都无法达成。” “你想怎么样?”瑞文用意念质问道。 他心知自己已经错过了破坏仪式的时机。一旦不死契约失效,导演就会立刻一命呜呼! “别担心,这不会是什么严肃的交易。既然我的谈判对象是你,而非‘绯红’,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 “群青”脸上的笑容更盛。 “我希望你能奉献你自己,以人类的身份加入新德市的循环。” “什么叫奉献我自己?” “你应该很清楚你自己的成分。”格洛里亚娜回答。 “你身上的本质被人性压抑,只相当于一个比常人更为强大的人类。因此,你依然有资格加入这座城市的循环。” “你的意思是……让我献祭我自己? “献祭并不意味着死亡。”上位者补充道: “这片天空会将你的力量接纳,为整座城市带来庇护。有了额外的本质作支撑,新德市将会真正变得强大,隔绝外界的屏障将变得坚不可摧,甚至可能隔绝大多数存在的呓语。” “而你自己,将会以一个人类的姿态重归地面,开始一段新生活,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至于我自己,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美丽而稀罕的收藏品。” “白痴。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说辞你都信?”林心在屋顶上方嘟囔道: “嘴上说着不依赖‘神明’,还不是依旧贪图着上位存在的力量?” “......” 瑞文没有回应“癌之女神”的话,只是沉默着,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甚至完全对“群青”的话语置若罔闻。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导演的头颅上。对方依旧微微张着嘴,像是想对自己说什么。 他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挫败! “你能听见吗?”瑞文用意念将话语传递了过去。 “能。” 对方给出了短促的回答。 “你现在能回答我了吗?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行。” “为什么?” “只有这一件事,我必须守口如瓶。” “好吧......”瑞文停顿了一下。 “那我换一个问题问,这一切还在你的计划中吗?” “在。” “包括我的反抗,还有你自己掉脑袋的事情?” “后者是......前者不是。” “你还有办法翻盘?” “有。” “怎么做?” “破坏仪式。” “什么?你还打算坚持这种做法?” “这是唯一一个机会。” 对方强调道: “唯一......也是最好的机会。” “不会有人牺牲?” “我不敢保证。” “你有把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有把握。” “真的?” “相信我。” 导演的表情平静而坦然,就和当初接过爆米花的时候一样。 “你还好意思提相信啊你!” 瑞文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就因为你不肯好好说话我才会动摇!你要我信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先信我呢?” “抱歉。”对方平静地回应道: “我信你。” “真没诚意.…..好,我也信你,我愿意相信你是一个好导演,绝不会在剧中整出烂活儿来!” 瑞文中断了意念传递,“群青”的最后一句话在自己的耳边响起,现实不过过去了短短数秒钟时间! “.…..行。” 他点了点头,转向了“群青”。 “哦?” 格洛里亚娜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反而有些警惕。 “我以为你会提出更多要求。” “我的家人希望我能自私一些。” 瑞文耸了耸肩,将意念传递了出去。 “不过,我能想到的最自私的愿望就是当一个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最好能有一辈子花不完的烈洋钞票。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全都能好好的,过上吃得好,穿得好,不用为生存而挣扎的好日子。” “有好几次,我以为这一切已经近在眼前,却总是在一眨眼间失去一切,每当我找到一个家,都会在短短几个月内再度跌回最初的起点。” “我想不明白,这不公平。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为什么就是不能实现呢? 格洛里亚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正在判断对方的陈述是否发自内心。 过了一会,她点了点头。 “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追求,那你一开始与我们为敌或许就是个错误。” “或许吧,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不定型的面孔之上,发自内心的苦楚凝结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弯钩。 “这才一年。我降临的第一年就有无数人因我而死,我感觉我就像颗行走的灾星,任何人只要呆在我身边就会遭遇不幸,死的,疯的都有。” “最后,我甚至害我自己变成了这么个鬼样子。” 瑞文转过头,看向地上那具没有脑袋,没有双腿,只剩下一条胳膊的残躯。 那具陪伴他一年的人类躯体,如今已经成了一团堪堪包裹着脏器的活肉块。 “也许打从一开始我就不适合做人。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想要脱离那份囚困了我两个世纪的孤独,想要来到人间。” “还有……想要拿奥斯卡奖。” “群青”的脸色在此时微微一变,抬头看向了屋顶。 交织的藤蔓不知何时悄悄地爬入了屋顶的破洞,交织成了错综复杂的图案! “仪式语法的构成材料包括黑藤,灯芯草,七瓣苜蓿,以及……青金石块!” 在仪式阵法构筑完毕的瞬间,瑞文举起流体构筑的手臂,让混杂其中的鲜血朝天花板上蔓延。 “看来,你也相信那只盲眼兔子并不存在。” 等哪天有机会了再向金道歉吧,他心想道。 轰!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轰鸣,空间开始搅起漩涡。 现实和梦者之屋之间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裹挟着整个房间中的活物沉入翻腾的梦境之海!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三败俱伤 眼见一切都开始扭曲,瑞文一个箭步扑上前去,将自己的脑袋抢了回来,身躯随即开始下坠,被吸向漩涡的正中心! 这次,他有了经验,立刻将流体化作触须,攀附住青金石廊柱,将更多触须缠到周围。一根,两根......直至半个身子都牢牢贴在石柱之上,这才勉强稳住身体。 失去平衡的“群青”向后倒去,跌入扭曲的漩涡中心!仪式阵法在现实和梦者之屋间切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陈饰柜中的人头骨碌碌地滚了出来,被尽数吸入另一个空间! 瑞文在廊柱间攀行,向门口爬去,斑驳的黑暗从他身边一擦而过,他的流体手指擦过了一个平滑而坚硬的小东西,但他没有在意。 夜晚的尸骸伸展着边界,却没像他那么走运,一下就被吸进了漩涡之中!走道上的人头打着转,相互撞来撞去,同样正被吸向漩涡中心。 瑞文奋力抵抗着吸力,抱着自己的脑袋朝反方向前进,突然听见了一声巨响。 天花板正上方忽然豁开了另一道口子!一个方形的大铁块从豁口中重重地摔了下来,铁壳和玻璃碎屑摔得到处都是,露出了内部复杂的零件和高速旋转的丝线! “图灵!” 瑞文认出了自己的造物。 摔散的图灵似乎并不受仪式阵法的吸力影响。他兴奋地将丝线伸展开来,从半空中卷住一颗脑袋,兴奋地摆弄了一会,然后撑开它颈项的部分,令人毛骨悚然地将一个个零部件塞入了血肉和脑髓之中! “我有头了!” 被塞满零件的脑袋骨碌一下睁开眼睛,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不一会儿,他又抓住了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胳膊和一条腿,同样装在了身上,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 “我有手了!我有脚了!” 瑞文无暇管顾自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造物,继续艰难地朝着安全地带进发。各个仓库中收藏的身体部件都被仪式吸引,从一扇扇门内飞出,半空中到处都是飞舞的断臂残肢,看起来骇人无比! 来到青金石大厅内,吸力堪堪有所减弱。瑞文在墙角稳住身躯,用丝线加以固定。 “接下来该怎么办,导演......导演?”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脑袋,发现对方毫无动静。 被吸入梦者之屋的头颅和手脚纷纷与现实断了联系,维系不死契约的仪式阵法已然分崩离析! 镶嵌在脑袋里的那颗左眼,早在不知什么时候涣散开来。 同一瞬间,新区北部,玻璃和瓷器碎裂的声音自拉曼达餐厅的高级包间内成片传出。 宝华利夫人和其他参加早餐会的宾客们手中的餐具同时自失去力气的手中滑落。他们略带惊愕的看着对方,随即用微笑,点头和轻叩茶杯掩饰自己的失态。 下一秒,他们精致的头颅从颈项上滑落,手脚从关节上脱节,身躯犹如散架的木偶般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堆死气沉沉的尸块,几乎立刻散发出了难以忍受的腐臭味,在侍者的尖叫和各种香水的芬芳之间悠然飘荡着。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形容词能将这群曾经美丽动人的碎块和地上那些摔碎的玻璃渣区分开来。 花园区西部,莎诺菲疗养院。 各个重症病房的警报器在同一时间鸣响不止! 那些在病床上吊着性命的老人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副完整的褐黄色枯骨,肌肉和脏器早已邦硬,砂纸般的干皮覆盖其上!他们当中已经有人用不死契约延续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寿命,旗下的产业将昔日的创始人当作傀儡,让他们在生不如死中度过了无数时光。 如今,他们一下回归了原有的模样,骷髅的嘴角上竟泛起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斯加维下城区,六名在祭品银行贷过款的倒霉赌徒聚集在一家全日经营的小酒吧内,每个人身上都只剩下最后的几万烈洋。 “我提议我们把剩下的钱都交到一个人身上,让他为我们争取一个翻盘的机会!” “万一他卷钱跑路怎么办?”有人不同意。 “反正我们明天就要死了,今天不搏,也就多活十几个小时。” “那我们怎么知道谁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玩轮盘赌吧。”其中一人掏出了一把六响左轮手枪。 见其他人目露惧色,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刚用这个在厕所开了一枪,结果没死成,里面刚好剩下五颗子弹。来吧,懦夫们!祭品银行不会让我们死在外面!” 赌徒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其中的一个金发矮个子第一个接过枪,右手将枪口抵在太阳穴上,左手紧紧攥住了胸前的幸运兔脚。他的手指在颤抖,眼珠不安地转来转去。 “他娘的快点,胆小鬼!开枪!别浪费我们所有人的生命!” 酒吧老板走了过来,细声细气地提醒他们不要弄脏墙壁。这种事情他见过不少,也心知不能招惹这群不要命的家伙。 砰! 伴随着整个酒吧的惊愕和沉默,大颗大颗的血点溅上了那幅干干净净的墙壁,染红了滴答走针的时钟表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那名不幸的赌徒一头撞翻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前,所有人都通过他另一侧太阳穴上碗口大小的窟窿,看清了他的全部脑组织。 下一秒,时钟的指针开始倒着走了起来! 瑞文抓着自己身首分离的两节身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一切开始朝着相反方向流逝,他自己的身躯不由自主地离开了青金石大厅,开始顺着来时的方向倒退! 时间倒流! 他回想了起来。每当自己的身躯“死去”时,时间都会以某种方式倒流,回到自己死前的某个时刻,不论是自己在诺达利亚旅馆地下被撕成碎片的那次,还是自己在焦麦田开枪射击太阳穴的那次! 整个空间都在回归几分钟前的模样,头颅和四肢逆飞,回到它们本应该在的地方! 导演的死亡和仪式的毁坏发生在同一瞬间,因此,当时间回溯到他的死亡之前,仪式阵法也会随之恢复原样! 时间的逆流依旧在继续,瑞文倒着穿过走廊,看见了正试图从空中抓住头颅安到身上的图灵,继续朝后倒退,直到再度逼近漩涡的中心地带! 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即将被时空逆流从梦者之屋抛回来的格洛里亚娜! 当一切被回溯到原点,“她”也会随之回到原位,一切就相当于从没发生过! 就在瑞文这么想的同时,他的流体手指擦过了一个平滑坚硬的小东西。这次,他没有忽略它。 这是那颗十面骰!它一直被自己挂在耳垂上! 瑞文回想起了自己梦中的情境,五年之前,这颗骰子同样在紧急时刻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骰子中蕴含着命运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采取了和五年前完全一样的行为,在“群青”从梦者之屋的漩涡中脱身的前一刻,卯足吃奶的力气,将那颗十面骰丢了出去! 叮!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动声,倒流的时间一下定格!包括“群青”在内,一切都定格在了金属撞击声传出的这一秒钟! 随即,空间就像五年前一样,猛然被撕裂开来!有着六边形轮廓的诡异星海随着帷幕的撕裂展露出了圆形! 映入瑞文眼帘的,是一轮巨大的太阳! 颜色各异的光带以上天文数字的庞大密度汇聚在这颗巨大的火球表面,一刻不停地流动,犹如包裹胎儿的羊水一般! 那就像是一颗遍布血丝的无壳鸡蛋,就和他昔日在晨昏时所看见的天空一般! 阳光在没有空气折射的空间中并不刺眼,但高温却像一根根灼烫的触腕般扭动着,一刻不停地炙烤着他的眼球! 他听见了“声音”。 那是来自太阳的呓语,从来都不曾停歇!整个奥贝伦的人类无时无刻不在被烈日的呓语影响着,可他们却浑然不觉! “伊......啊!” “伊......啊!” 那如同婴儿般的声音是所有异咒的第一段前缀!没有任何能被人类感知的情绪!没有任何能被人类理解意义!却蕴含着无数不可知,不可闻的,发自原处本能的信号! 仅仅是意识到这些信号的存在,仅仅是模仿它们发出声音,都会让普通人瞬间陷入癫狂! 所有异咒施展的前提,都是直接回应烈日的呼唤! “每一次呼唤,都会让祂距离苏醒更近一分!将祂向我们所在的星球吸引一分!” 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瑞文猛然明白了些什么。 这就是新德市排斥神秘学的原因!这就是奥贝伦必须脱离神秘纪元的原因! 而让永恒正午降临的一个主要因素,是漆黑教团! 十多万人的同时回应直接加速了烈日的苏醒!而祂的苏醒让异咒的施展没了限制,更是促进了这一循环! 这就是烈日的“计划”! 尽管很有可能只是属于上位存在的本能,但祂依旧在以自己的方式促进着自身力量的膨胀,意图吞并半数以上的“同类”。 随后,让人类文明走向由自己带领的那一种未来! 空间一下扭曲了起来,太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错乱纷杂的画面! 被打破的时间逆流化作无数碎片,毫无章法地飞舞着,无数声音在瑞文耳边响起,震耳欲聋! “这部电影需要一个好结局。” 忽然,一阵低语飘入了他的耳中。 那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但绝望过后的淡漠掩盖住了那话语中其余的全部特征。 “我要去创造一个好结局......我要去毁灭那列留下轨迹,将祂碾死在车轮之下的,该死的火车。” 火车? 刷! 空间在下一瞬间重新闭合了起来!就和五年前一样,伴随着那颗十面骰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回溯被骰子搅出的空间乱流强行中断!外来的冲力打散了天花板上的仪式阵法,关闭了梦者之屋和现实间的缺口,将“群青”困在了另外一边! 大部分头颅和肢体都回到了它们原本的位置,不死契约的仪式阵法得以维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回到过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意识,还有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 “嘶......没想到居然是这一招......” 瑞文拍了拍手中的脑袋,只见导演缓缓地睁开了仅剩的一只眼睛,涣散的瞳孔开始收缩。 不死契约依旧吊着他的性命! “这才是你真正的计划?”瑞文捧起脑袋,强忍着把它砸烂的冲动,看着对方的眼睛。 “外面的那些人,那些因为不死契约中断的那一瞬间而丧命的人不会回不来了吧?” “不会。”对方平淡地否认道: “这也是......命运轨迹的一部分。” 又来了,瑞文无奈地摇了摇头。 命运的轨迹绝对无法被改写,但命运轨迹并不完全服从于时间,这段时间回溯同样是被注定的环节! 那些死去的人,应该也都随着时间的倒流回归了原样! 不死契约还在,问题并没有从根源上解决,但是“群青”的意识被和躯体一同关在了梦者之屋内,应该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瑞文用流体支撑地面,艰难地稳固形态,爬起身来,开始四处寻找。他在仪式生效的瞬间抢回了自己的脑袋,可却因此没来得及去抓自己的身体。 然而,任凭他怎么找,身躯都不知所踪! “嘶......不知道是被吸进了梦者之屋,还是和骰子一起跑到了不知名空间里!” 前者再怎么说也还有迹可循,要是后者的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找回来了! “虽然不确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从结果来看,你赢了。” 天花板上方传来了林心的声音。 “还剩下一个‘瑕光’。她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家伙,我们对她的了解并不多。” “你,你们早就商量好了?” 瑞文捧着脑袋,看向随着藤蔓轻盈降落到地板上的少女。 “关于如何获胜,我和‘绯红’在电影院里讨论过很长一段时间。” 林心面露不屑。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真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回应召唤,降临到地面来吧?” “你们两个......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事实证明,少让你知道点更加稳妥。” 林心浅浅地翻了个白眼。 短短两天时间,由“烟霾”和“群青”组成的同盟就被成功瓦解。洛克菲尔死亡,格洛里亚娜被困,结果上的确算是好的。 只不过...... “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啊!” 瑞文无奈地看着手中的脑袋,这是“绯红”仅剩的一小部分。 单论状态,三名上位者之间算是斗了个三败俱伤,而躲藏在幕后的“暇光”依旧保存着全部的实力! “凯夏和夜晚的尸骸估计也被吸进梦者之屋去了,我们这边着实算是元气大伤!” 走道外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瑞文将脑袋顶在流体的上方,眼球固定在眼眶里,走出房间,向外看去。 他看见了一大团血红血红的拼接肉块。 图灵头顶着好几颗脑袋,将几条胳膊和几条腿插在自己的身上,怀中还抱着几具活着的躯干,快活得像圣诞节拆礼物一般! “妈妈......” 听见动静,他转过身子,用其中一颗头颅发出了半人半机械的古怪声响。 “你觉得,我戴哪颗头比较合适?”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投票日 “你这......” 眼见自己的造物将身躯拼凑得和个科学怪人一般,瑞文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心知只剩一个脑袋的自己貌似是最没资格发话的人。 思索片刻后,他决定简短地向对方教授一些最基础的人类知识。 “图灵,通常来说,一个正常的人类只会有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而且不能都是右腿。” 直到对方依照自己的指示依依不舍地抛弃掉身上多余的部件,看起来终于和人类有那么点沾边时,他才点了点头。 “图灵,你怎么来的?” “有一个女人,一个自称是我姨妈的女人......” “姨妈?嘶,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她没跟我过来。” “她长什么样子?” “她,戴着一顶帽子,脸上挂着有点奇怪的笑。” “......” 瑞文抿了抿嘴,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转身走向青金石大厅。 桌上的“美食”依旧在抽动着,内脏和肉排的蠕动越来越慢,青蓝幽光微微闪动着,却始终无法赶上它们步向死亡的速度。 走廊上的头颅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没有维生装置,他们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有一小部分头颅和‘群青’一同掉进了梦者之屋里。外加被夜晚的尸骸夺走了部分力量,不死契约的力量似乎削弱了不少。” 瑞文试着将自己的脑袋扶正,它却骨碌一声掉了下来,他试了好几次才让它重新回到原位。头颅中的黑血悠悠渗出,像血管般攀附在流体表面,勉强抓牢身躯。 “该回欣帆了。” K教授和瑞雷叔叔还守在小格林达附近,而“暇光”随时可能趁人病要人命! “嘶,但是......” 瑞文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很快就发现了大麻烦。 “昔时的绯红”随着自己的身躯一同不知所踪。没了第二颗心脏,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操控血液和回溯时间的能力! 至于食日之狼的血,只剩下头部残留的一点点。尽管还能进行短距离的闪现,但压根不足以支撑横跨十三区的长距离穿梭! 换句话说,自己根本没法在短时间抵达欣帆! 算上刚刚获得的眼球和用独立存在遗骸塑造的新躯体,他现在拥有施展异咒,操控流体,隔空移物和意念交流这几种力量。 “偏偏丢了最顺手的那几种......流体操控姑且能凑合着用用,只是缺了控制情绪的那一部分。” “没了长距离穿梭,提前收在别处的人皮网也拿不到了,好在流体能充当触手,增加‘愈合之触’的回溯面积,也不至于不能用。”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该怎么到欣帆去。心,你有快速移动,空间穿梭之类的能力吗?” “”林心摇了摇头。 “在地球世界,只要有网的地方我都能去。但这具身躯可不好带,这具少女的身体可不像你的身躯那么耐造。” “说的是。” 听着林心用十七岁少女的面孔说出男人般粗糙的话,瑞文总觉得有些别扭。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坐火车。” “啊?” “不然还能怎样?” 林心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票根,以及一张“舞台剧本”的纸片。 “你去欣帆区逛那一大圈的过程中,我一直都在火车上颠簸。车上卖的东西很贵,就和人类社会的长途高铁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也得跟你坐火车?” 从新区坐火车到欣帆至少要半天时间。算上他们现在还没买长途票,或许要整整一天! “一天......说不定‘暇光’早就已经出手了!” 卡梅隆正在欣帆把着,自己没法借助对方的力量直接穿过梦者之屋,节省一半左右的路程。 “一天时间,应该刚刚好。” 林心从女式外套的内袋里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新区日报》。 “这是两小时前我在火车上买的,看头版。” 瑞文用流体凝聚成手臂,小心捻住报纸的边缘,防止它被打湿,看向头版新闻。 “《史无前例,两大候选人将同时前往欣帆区,进行拉票期角力!》” ............ 参议院议长选举的第一个投票日设定在了五月的第五天,其后将持续整整一个星期。历届候选人会在投票期间进行最后的宣传,并准备胜选及败选演讲的内容。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们会各自前往所选的摇摆区,争取稳固胜局或绝地翻盘的机会。 “在欣帆区最新的民调中,约有54的支持者愿意为了和平党而投票。这并非竞争最为激烈的摇摆区,民意甚至已经基本稳固,很难想象为何两党会同时选择将这样一个稳固区域当作最终的‘战场’。” 欣帆区台记者如是作出新闻报道。 对于旅游业兴盛的欣帆区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推广产业的好机会。乐园湖边上的餐厅纷纷开始了特殊酬宾活动。选票站边的食品车数量是前一天的两倍之多!不少人拿上了象征两党的红蓝旗子,穿上红色或蓝色的衣服,前往选票站外参与这别开生面的盛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鉴于先前几次拉票活动中中发生的意外,欣帆区象征性地向市民颁布了外出警戒令,并向现场增派了尽可能多的警力维持秩序,但这依旧阻挡不了人们的热情。尽管没有任何明显的征兆,但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次选举将决定新德市的未来。许多人相信富裕党能带领人们走出萧条的阴影,更多人相信和平党能为新德市带来一百年的安定盛世! 一边是受新德市人民喜爱,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都令人着迷的传奇侦探。 而另一边,则是曾多次将新德市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民英雄! “导演,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吗?” 瑞文在镜子前捧着自己的头颅,一手拿着刮胡刀片,仔细地刮了刮胡茬,连他自己都觉得滑稽不堪。 这颗脑袋居然能在这种状态下长胡子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他记得自己听说过,人的头发就算死了也会继续长长。 “不行。”导演再度拒绝了瑞文的请求。 “我不能说。” “......好吧,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强。” 瑞文耸了耸肩膀,将脑袋接到了自己用流体塑造成形的“脖子”上,反复调整了几次位置,好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古怪。 “只要你自己觉得你的目的是好的,那我以后就不再问了。” 紧接着,他拿起笔,小心翼翼地在“舞台剧本”的纸片上写下了“齐格飞.斯帕德”的名字。 他打算再度扮演齐格飞先生,与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接力,让对方提前赶到欣帆区,而他自己则全程监视着比利的一举一动,直至对方抵达最后的战场! “对了,你给我记着,你还欠我几顿揍。” 瑞文在更衣室门口停下,仔细想了想,又回到镜前,照着自己的脸就是一拳,反过来,又是一拳! 砰!砰! 流体凝聚而成的拳头无比有力!他抬头看向镜子,只见两条血从鼻孔中缓缓流出来。 “嘶......”他和导演同时吃痛,微微皱起了眉头。 “痛死了......这还不如不揍呢!” 瑞文郁闷地把脑袋重新扶正,擦干鼻血,走出了门。 至少,自己的身上还有那么点像人的部分,他心想道。 他的耳膜立刻被无止境的喧闹声填满!无数人聚集在酒店的外面,试图成为历史微不足道的一份子。无数只左手中挥舞着蓝旗,右手里拿着一朵散发芬芳的红玫瑰,鲜花公司有意将红玫瑰包装成了英雄之花,以增加今年玫瑰日的鲜花销量。 看着眼前令人眼花缭乱的红色花朵,瑞文的心中无比唏嘘。 真正的齐格飞先生早就不在了,两名上位者从新德市消失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所察觉。 他们甚至不知道眼前假扮和平党候选人的冒牌货,只有脑袋部分勉强能算得上是人类! “外面那些玫瑰很适合您,斯帕德先生。” 瑞文转过头,看见了将脸隐藏于走廊阴影之下的比利,后者的脸上挂着一副不讨喜的微笑,头发在斜光中拉出一缕缕金线。 “当那些玫瑰花瓣在‘烟火师’手中被碾碎的时候,我第一次在您的眼中看见了绝望。” 瑞文点了点头,利用流体的张弛代替声带,冷淡地回应道: “幸会,比利......” “弗林特。”对方爽快地报上了自己的姓氏。 “在哪都是一样的,比利.弗林特。这个姓氏来自我的母亲。如果你是绿女巫镇的常客,你可能会听说过她。” “这么说,你母亲是个......” “她‘兜售’自己,卖了二十年,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 比利直言不讳,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我知道,比起我的个人吸引力,这点小细节对于记者来说太过微不足道,但这依然不是个特别光彩的故事,我们还是别在这种地方说了。” “你想表达什么,弗林特先生?” 对方的拐弯抹角让瑞文有些心烦。 “您似乎没有为‘酒神’的力量折服过,斯帕德先生,一次都没有。”比利打量着对方,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 “哪怕您离我这么近,‘面具’似乎也没对您造成任何影响。您觉得,这究竟是因为您本身的特殊,还是因为您压根就不知道爱为何物?” 在瑞文反应过来前,对方低头看了看手表。 “就像观察我一样,我也观察了您很长一段时间。” 他撇头看了看瑞文空空如也的右手腕。 “斯帕德先生,您是位十足的伪君子。您信神,甚至将经文抄录到这个世界里来,以寻求心灵的慰藉。但您只知道神的名字,坚信爱祂必得救赎,却压根没有直视过您自己的行为,与您的信仰是否匹配。” “......” 瑞文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知道对方在激怒自己。 比利当然清楚自己并不是齐格飞先生,但他这一番话比直接贬低自己更加尖锐! “我记得,您还有两个孩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比利低下头,用两根指头为手表校准。 “我衷心祝愿他们健康快乐,还有你的妻子。但愿父辈的罪恶不会让孩子们的人生蒙上阴霾......” “关心一下你自己,比利。” 头颅开了口。 瑞文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导演会回嘴。 “彼此彼此,斯帕德先生。” 比利拉了拉袖子,微微鞠躬,从另外一条走廊走向出口。为了避免冲突,警察们把举着红旗的富裕党划分到了酒店的另一边,让两名候选人从不同的出口离开。 “对了。” 比利.弗林特在走道尽头回过了头,声音顺着墙壁爬进了瑞文的耳中。 “有一个圣经故事,我特别喜欢......是约翰福音中的将水变酒。” 说完,他拉开了大门。 一阵炸弹轰鸣般的欢呼声从走廊的另一头灌了进来,震得瑞文耳膜生痛! 十三区的投票活动伴随着这阵雷鸣掌声正式开始了。 麦西坎区,阿尔伯克街14号。 “真是一场盛会!” 黑兹太太盯着电视机中的人头涌动,将属于自己和丈夫的选票塞入区政府提供的特制信封。身为前众议员,半个公众人物,黑兹先生不大方便在投票站露面,夫妻俩选择将支持和平党的选票邮寄出去。 “好了,别郁闷了。” 贴好邮票后,她走到餐桌旁,拿走了丈夫黑兹先生手里的威士忌酒杯,换成了一杯清水。 “只要投资有道,我们的积蓄足够我们幸福生活一辈子,我们的女儿还需要更多和父亲相处的时间。” 黑兹先生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 马丁.莱姆豪斯的死对于他的仕途是个重大打击。前者曾为自己写过介绍信,而友爱党近期决定将所有的丑闻都归咎到这个死人身上,以保住众议院议长的威信。 莉莉.柯林斯的绯闻曝光让这一系列黑锅变得更加可信。为了明哲保身,他自己不得不主动请辞,辞去议员职位。 “得了,亲爱的,又不是没有第二次机会。” 黑兹太太在信封封口上贴了两层胶带,再粘上印着区政府标志的封口贴。 “齐格飞.斯帕德先生和我们的邻居瑞文.日蚀先生交情甚好。你可以先隐退一两年,直到下一届选举,然后考虑加入和平党。我相信他会帮你引荐的。” “说起来,瑞文先生似乎有段时间没回家了。” 黑兹太太看了看窗外,对街的电线杆上挂着一幅很大的玫瑰日海报。 “嗯,或许他已经找到一个能让他日不归宿,流连忘返的对象了......希望是个好女孩儿,最好在政界或金融界有点关系,关系嘛,总是不嫌多的。” 电视机内的画面看起来并不像一场政治盛会。两排持枪警察站在各个选票站的两侧,随时准备应对不法之徒。旁边有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我们不会警告闹事者。” “唉,看起来怎么有点像咱们的父辈经历过的战俘营时期呢?” 黑兹太太看向丈夫,皱起了眉头,她发现威士忌又回到了对方的手上。 “别喝了,亲爱的。我说过要振作一点。” “我没喝,胡说什么?” “那你手上的是什么?” 黑兹先生有些奇怪的看向手中的杯子,里面摇晃着晶莹剔透的琥珀色酒液。 而那个被黑兹太太拿走的威士忌杯,正静静地站在餐桌的另外一头。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章 水与酒 “喵呜!” 一只大黑猫突然从窗外跳了进来,用尾巴将酒杯一下扫到了地面上,幽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上,小多罗莉丝安睡的婴儿房内。 琥珀色酒液泼洒到地毯上,被纤维吸收,散发出一阵微微的香气。 那场雨早就已经污染了新德市的食水系统! 瑞文在前往欣帆的火车上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平滑的流体中浮现出黑血凝结而成的标记,让他得以窥探十三区的任一角落。 “乌撒那边已经提前收到了风声。在处理这些事情上,猫比人类强多了!” 喵呜! 伴随着一阵高低起伏的猫叫,瑞文看向窗外,看见了一大群高速移动的白色,黑色和黄色毛团,或细长或蓬松的尾巴高竖着。 “梅乐斯!” 他一眼就认出了猫群中一只体型硕大的姜黄猫。梅乐斯和一百多只毛色各异的猫科动物正以媲美火车的速度在铁轨上奔跑着,跟随着他一起朝欣帆赶去! “这些可是能和独立存在打得有来有回的狠角色......” 被乌撒教廷帮过不少次的瑞文自然清楚猫儿们的能耐,心中暗暗地衡量起了比利和自己手头上的底牌。 在两名上位者相继失利后,比利的靠山一下塌了一半!如今的他,除了自身的三分之一本质之外,就只剩下富裕党和王朝基金会两股明面势力撑腰。 反观自己,除了执掌军事大权的斯帕德军备公司,他还有乌撒,人民王国,221调查局,以及两位奥法守秘人助阵! 绝对的压倒性优势! “就算比利真的成功搞到三份本质,成为上位存在,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和林心应该也能压得住!不过,这两位一旦动起真格必然会造成大规模破坏,必须有所节制。” “真正的问题在于‘暇光’......” 尽管明面上完全孤立无援,但她在暗中隐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瑞文正想着,忽然在车厢内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香! “嘶,车上的蓄水箱在几个小时前就装满了自来水!”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隔壁的车厢就传来了骚动。几名从水箱接水喝的随行人员忽然开始放声大笑,仿佛在几秒钟前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似大笑,半似呕吐和咳嗽的可怕声响回荡在车厢连接处!瑞文连忙起身,一个箭步赶到隔壁车厢,刚好看见鲜血从两位笑得最厉害的侍者喉中溢出! 在直接饮下“酒神亲酿”后,他们的情绪被连同生理反应一起无节制地放大,直到将自己的声带笑哑,直到把自己的内脏全部笑吐出来! “嘶!” “琥珀面具”的可怕之处终于体现了出来! 啪! 瑞文伸出流体触须,将几人一下放倒,立刻进入精神戒备状态。 “梅乐斯,进来!” 他把车窗用力一拉,朝外面高喊。窗外奔跑的巨大姜黄猫耳朵动了两下,轻轻一跳就进了窗子,轻巧地落到了地上,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响了起来。 “喵!喵呜!” 梅乐斯抖了抖耳朵,似乎发现了瑞文伪装下的变化,关切地叫了几声。 “咱们待会再叙旧吧。”瑞文摸了摸梅乐斯的脖子,将对方的毛发沾湿了一点。 “去找车厢里的水仓水阀,我们得把水给停了!” 说完,他立刻躲进车厢厕所,用纸片伪装成乘务人员,穿梭到了另一节车厢,在厕所和隐蔽的角落间接连短距穿梭,迅速朝着驾驶室前进。 他最担心的是火车司机。对方需要全程驾驶火车,离不开驾驶室,必然会在手边备水。 而一旦司机出事,整列火车就会失控! “晚了。”导演在他脑海中平静道。 “这就晚了?嘶!” 瑞文还没落念,列车就是剧烈一晃! 他立刻改变策略,直接穿梭进驾驶室,一下放倒喝下“酒神亲酿”的司机,挤到驾驶座上,看着眼前的一大堆机械装置,泛起愁来。 “你会开火车吗?” “不会。” “你居然不会?不是说导演什么都会一点的吗?” “不会。但是......” 滴!滴! 瑞文用触须缠住驾驶装置,将目光投向了一旁亮起灯的对讲机。 “这里是车组副车长,有什么状况吗?” “......但是火车上总是会有替补司机。”导演平静地说完了下半句话。 “......”瑞文在心中暗恼自己太过着急了,朝对讲机开口道: “我是齐格飞.斯帕德,车长似乎害了突发性心脏病,请速来支援。” “喵!” 梅乐斯的叫声从车尾处传了出来。瑞文立刻穿梭离开,赶往空无一人的三等舱尽头,发现对方已经找到了水箱。 透明管道内流淌着的不是清水,而是闪闪发光的琥珀色酒液! 这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下马威,瑞文暗忖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破坏火车上的水箱不难,但那场雨影响的可是新德市全境!放眼欣帆市地下,足足埋藏着几千条大型自来水管道,通向数百上千万家庭,店铺,工厂,学校的水阀! 没有任何犹豫,他拉开车门,凝聚流体,化水为刃,用力砍向连接水管的管道,在“酒神亲酿”涌出的前一瞬间,触须发力,直接将整个储水箱拆了下来,扔出了车外! 在水箱落入铁轨下的深渊,被黑暗完全吞没时,欣帆市全境的自来水阀在同一瞬间关闭了! 餐厅后厨,厨师们看着缓缓滴水的龙头,一脸错愕,门外传来服务生催菜的烦躁脏话。 洗衣店的两排洗衣机在同一时间停转,纺织厂和造纸厂的清洗车间完全断水,停止运作。各家各户空调的冷凝塔发出嗡嗡的声音,热浪随着冷气的消失从门缝里灌了进来。 新区,欣帆区,麦西坎三区全境在短短五分钟内完全停水! “成功了!” 露莎.莎诺菲小姐看着传真机内吐出的纸片,心中既兴奋又忐忑。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三区大乱的画面,无数人因突如其来的事故陷入恐慌,甚至相互猜疑,引发暴动...... 不,不!事情不会变得这么糟的,就是停个水而已! “可要再加上停电的话......” 电力公司的传真还没来。考虑到电力公司的操作要更加复杂,应该还需要再等一两个小时。 “嗯,要相信波洛先生!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不会出问题的!” “停水了!” 瑞文很快就通过标记观察到了欣帆区的乱象。此时,火车已经进入了欣帆北部边境,穿过一片片橄榄树林,距离到站只剩将近十五分钟。 “导演,是你之前的安排凑效了吗?” “是露莎。我事先让她做了些手脚。” “原来如此!你早就知道了!” 导演早就已经预见到了比利的招数,特意让露莎小姐运用莎诺菲公司的影响力切断了全区供水,保护了欣帆区的大多数人! “露莎小姐的能耐可真不小!没想到她居然愿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忙做这种大事!只不过,光是停水恐怕没法完全阻断比利的影响!” 投票站附近的那些食品车上肯定预先储存了几千升被污染的饮用水!只要比利进一步发动力量,那些水迟早会在投票站引发大乱! “梅乐斯,那些饮用水能交给乌撒的军队处理吗?” 瑞文看向蹲在座位上的姜黄猫,后者的猫须轻快地抖了两下,他知道这是“可以”的意思。 紧接着,他看见梅乐斯从窗口一下窜到车顶,呜呜地叫了起来。车外的猫群们得到了大祭司的命令,纷纷以同样响亮的“呜呜”声回应。 猫儿的呼声穿过树林和山野,窜遍大街和小巷。一只只躺在街头巷尾,窗台屋顶的黑猫,白猫,蓝猫,虎斑猫,豹纹猫纷纷竖起耳朵,呜呜地叫了起来,尾巴像天线一样竖得笔直。 紧接着,这些平日慵懒的毛绒生物纷纷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它们躺的地方窜了出来,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惹得看客啧啧称奇。 乌撒军队在麦西坎全境的大街小巷窜跳。它们跳上咖啡馆的桌子,掀翻客人们的咖啡杯。钻进餐馆的厨房内,将水桶和即将呈上餐桌的热汤掀翻。 短短几分钟内,这些被打翻的液体竟都开始产生变化,化作散发芬芳的琥珀色酒液! 更多的猫科动物冲向人头涌动的选票站,从人们的脚下钻过。警察们饲养的警猫趁机挣脱项圈,从内部为外面的同伴开路。猫咪们在仓皇避让的人们脚边钻来钻去,跳上食品车的柜台,把一瓶瓶水掀翻,咬坏水箱阀门,冲驱赶他们的人哈气,弓起后背,露出牙齿和爪子。 “这些该死的猫是怎么回事?” “滚!再不滚就用开水烫死你们!” 被搅了生意的小贩们拿起扫帚和烧热的锅,试图驱赶这些不速之客,但猫咪的速度比他们快上几倍。他们以这种近似恶作剧的行为保卫着这些毫不知情的人类,避免他们受到侵害。 “很好!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嘶!” 瑞文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比自来水更加棘手的东西。 “湖!那些雨水不可能没有落进乐园湖里!” 乐园湖的庞大水体或许能稀释少量的雨水,但就怕万一,万一比利能够将整片水域直接化作酒液,欣帆区恐怕就会直接爆发第二场失控狂欢! 瑞文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反制对策。 “把流体盖在湖面上,说不定能够隔绝‘酒神亲酿’的影响!” 当初,独立存在的尸骸和水面完全分层,这说明它是与水不甚相同的物质,应该能够像一层薄膜一样盖在水面! 只不过......自己身上的流体真的足以覆盖整个湖面吗? 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面对比利和“瑕光”,自己还能剩下多少招架之力? 正当瑞文焦急思忖时,火车到站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上百名记者挤在车站外面,争先恐后。突如其来的猫群骚乱和全区停水让他们的笔记本上又多出了一连串的新问题,在得到答案或被强行驱赶之前,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又来了......” 一个问题没想完,马上又迎来了第二个问题。 瑞文立刻扮演出齐格飞先生一贯的严肃,整理衣襟,走下台阶,玫瑰的浓香立刻扑面而来! 成千上万朵红玫瑰组成了欣帆和平党拥护者的欢迎队列!它们红得刺眼,仿佛正在滴着鲜血。瑞文眼见那被拿在人们手中,开得正艳的血红花束,注意力却全在他们脚下那些被踩烂的花朵之上。 花心中央的眼睛被无数双脚得稀碎,淌着眼泪和血,一只又一只,绝望地注视着他。 “......” “齐格飞先生,对于如此盛大的欢迎仪式,您有什么看法?” “齐格飞先生,您是否觉得这些玫瑰象征了人们对您的信任和尊重,以及对您一定会胜选的信心?” “斯帕德先生,您有把握不辜负每一个支持者的期待吗?” “齐格飞先生,您在胜选后会兑现您拉票期间的每一个承诺吗?” “齐格飞先生,您有信心阻止第二次‘烟火师事件’的发生吗?” “齐格飞先生......” “齐格飞先生......” “齐格飞先生......” “齐格飞先生。” “够了!” 瑞文在意识到失态的前一瞬间脱口而出,随即对上了人群的一片死寂。 “在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我会先让我的士兵们前往投票现场维持秩序。”他很快就找回了状态。 “比起口头上的花言巧语,我认为实际行动更能体现一个人的决心。” 在人群被这句话的分量镇住的同时,他在警卫的护送下迅速穿过欢迎队列,钻入了轿车内。 欣帆区白色的街道两侧此时挂满了蓝色和红色的旗帜,贴满了和平党和富裕党的海报。和平党的青年拥护者们在街边高唱《和平之歌》,尚未完全进入变声期的童音在耳边悠然回荡着。 “可我们的未来在哪啊?我们的明日将去向哪啊~” “难道我们眼中的未来,和你们所期盼的未来不一样吗~” 投票站外早已排起了一条长得不可思议的队伍,从票站门口到区政府大街,在西面的商业街来回弯折了六个大弯,顺着铺满牡蛎壳的斜坡直直向下,犹如一条黑,红,金,白拼接而成的彩带,在“银鳕鱼的谎言”外面又拐了个弯钩,一直延伸到乐园湖的边上去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一章 和幸福道别 比利早一步抵达了投票站。现场聚集的人至少有一半是为他本人而来的。 “这次,人们似乎没有像赫尔克里先生和罗兰描述的那么狂热。看来,比利对于自身的力量具有相当的控制能力,但这同样代表着他能在一念之间让所有人都失去理智,变成他的狂热追随者,甚至是他手中的武器!” 猫群在完成破坏水箱的目的后就四下奔逃而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人群的困惑和恐慌很快就被候选人到来的兴奋掩盖。对于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来说,这一届议长选举不是一场政治活动,而是一次盛大的偶像崇拜! 是落入凡间的天使与从人类传奇中诞生的英雄的正面交锋! “幸会,齐格飞先生。” 比利走上前来,与瑞文隔着手套握手,仿佛今早从未和自己见过一面。 “真没想到,您和我选择了同一个宣传区。大半个新德市的人恐怕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说得好像自己毫不知情一般,瑞文腹诽。 他紧接着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并不在自己的身上。 那道目光越过自己的肩膀,看向北方,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点,仿佛无法从那个方位抽身。 “你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有意引导对方偏移目光,可对方的眼珠一动不动。 “正相反,斯帕德先生,我现在正全神贯注于唯一的目标之上。” 北方......那家伙注视的是“酒神”遗产,是“深红乐池”!赫尔克里先生肯定已经到了! “好吧。预祝你一切顺利。”瑞文平淡地祝贺了一句。 两份本质之间的吸引力已经强到让对方压根无法转移视线了!倘若观战的“瑕光”选择在此时下场,冲突肯定会立刻爆发! “现在该怎么办?我该还应该继续留在这吗?” 瑞文并不想在这里久留。他还要去确认瑞雷叔叔和K那边的状况,尽快和他们会合,商量下一步对策。 “时间还没到。”导演在他的脑海中回答。 “时机还没到,你可以先把话给说完。” “我可从来没有公开发表过演说。” 瑞文还没在脑海中想完,就有人将一束红玫瑰递到了他面前。 卫兵和警察同时上前,强行将送花的少女和他拉开,一手摸在枪袋上,对花束进行了仔细的检查。 在确定鲜花,枝叶和包装纸完全没有问题之后,他们对那女孩鞠了一躬以示歉意,把花给了“齐格飞先生”。 “愿正义与和平永远伴随着您,先生!”女孩朝瑞文露出了微笑。 瑞文微微颔首,抽出一朵玫瑰别在了胸前。卫兵们早早地用栏杆和警戒线分开人群,为自己腾出了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蓝红交织的海洋涌动在身穿黑衣的警察和白色防暴盾牌组成的警戒线外,地面上散落的花瓣足以将老鼠和昆虫淹死。 “齐格飞先生”来到了为他准备的空地上,对上了成千上万双眼睛。 在距离他大约两三个足球场的空地上,比利同样准备就绪。他身边的“海洋”涌动着红色和金黄,人们挥舞着红旗,另一只手中拿着镀了金边的传单,它们在青天下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现在可以提问了。” “齐格飞先生”一开口,所有人都能从他的声音中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和沙哑。在他们眼中,那是这位人民英雄疲于奔命的结果。 “记者排在群众代表之后,时间无多,我更想听听人民的声音。” 红蓝相间的“海洋”一阵涌动。各界群众代表被人群慢慢挤到了前方。 过了几秒,其中一位女士开了口。 “我是欣帆区医疗委员会的代表。在近日和十三区代表的会面中,我们判断新德市的医疗资源已经逐渐接近饱和,越来越多病因不明或精神失常的个案让医疗机构倍感压力。齐格飞先生,您在上任后是否能为我们拨出足以支撑医疗系统运作的资源?” 嘶...... 从这名女士的阐述,瑞文意识到,新德市的潜在问题正逐渐浮出水面。 保护这座城市的屏障似乎正在逐渐减弱,再加上自己前天那么一搞,短期之内,被呓语影响的人数必然会呈直线增长! “我会尽全力弥补漏洞。” “齐格飞先生”向问话的女士点了点头。 “这两个月,莎诺菲公司将向中层和基层医疗机构下拨资源,兴建数座医院,并捐献一批高端医疗器材。与此同时,莎诺菲夫人计划推行临床实验规则改革,将近二十八种新药的专利权下放,供医院和市民以相对低廉的价格选用,只要他们愿意事先签署免责协议。” 这件事情是他在火车上听导演说的。莎诺菲公司的计划相当于将全新德市基层当作试药小白鼠,通过直接废除第二和第三阶段临床试验,得到数量可观的数据样本。 随后,他们会为改良过后的药物申请专利,面向上流社会。在经过一定程度的包装美化后,这个计划本身听起来的确是个双赢策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被挤在人民代表后的记者刷刷抄录着笔记。大部分人并没有听清“齐格飞先生”的话,一方面是因为现场实在太吵,另外一方面,他们全都沉浸于自己的英雄幻想之中,根本无暇顾及现实的问题。 过了一会,一名西装革履的老先生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齐格飞先生,您似乎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讨好弱势社群之上。您是否知道那些位于经济链前百分之三十的新德市人才是真正的经济命脉。银行家,董事层,集团公司,龙头企业,您在上任后将如何让他们信服,用枪和炮弹吗?” 最后半句话带着讥讽的意味。瑞文稍作思忖,开口道: “如果有不得不利用武力解决的问题,我将毫不吝啬地使用它们。” “不过,地表发生的惨剧已经让整个新德市意识到了阶级分化的可怕。人类文明的未来承受不起接二连三的内战,所以......” 所以,两边各少点事情吧,瑞文在心中无奈地想着,抬头看向泛着极光的,童话一般的虚假天空。 “所以,枪炮的作用只在于维系和平。但我必须告诫包括我的士兵在内的所有新德市民,即便是你们当中最强壮的人,也决不能为与之相左的目的拿起武器。” 此话一出,四周逐渐安静了下来,就连手持蓝旗和红玫瑰的人潮也逐渐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一位中年妇女开了口。 “我是新德市关爱家庭协会的代表,我的问题和您的家庭有关。许多人只看见了您作为政客和军官的形象,却忽略了您丈夫和父亲的一面。” “......” 在“齐格飞先生”的脸色微微阴沉之际,那名体型丰满的女士又开口道: “您想对您的妻子和儿女说些什么吗?您是否有在追求新德市大权的同时给予他们应有的陪伴?在您的眼中,家庭和政治的优先顺序是怎样的?” “......在我的眼中,我的家人优先于一切。” 在片刻的低沉之后,“齐格飞先生”开了口。 “我想和他们说,对不起。” “我很清楚,在一个未来低迷,社会动荡,被外界阴霾笼罩着的新德市中,他们永远不可能获得我想要他们获得的东西。” “因此,我将用一切可能的方法维持这座城市的稳定,维系人类文明的延续,即便这意味着我需要一次次背叛我自己的私心,即便这意味着,我会就此和我所拥有的一切道别。” “我并不奢望,自己能够得到和他们一样的幸福。” 啪! 街道两侧的路灯在瑞文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闪烁了两下。伴随着人们的惊呼,欣帆区全境就像一条垂死的电鳗般高速闪动着,随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光芒从瑞文的眼中完全消失了,只余下漆黑中的一片空洞,以及天空上静静漂浮着的“极光”。 “该换替身上场了!” 他的“替身”很快就从黑暗中顶替了上来。 “金,这里的事情交给你,犯不着和他们废话了。军队会帮你维持现场秩序。一旦比利那家伙有所行动,不要犹豫,直接干掉他!” 瑞文快速嘱咐道。他是在半个小时前才通过卡梅隆和对方取得联系的。 “嗯,我明白了!”金点了点头。 “好。你自己保重,情况不对就跑,千万别逞强......” 瑞文在黑暗中对上了小伙子怀疑的眼睛。 “别信我刚才那些鬼话。我现在很好,缺条胳膊少个身子,对我来说都不是事儿。” 没等对方反应,他立刻伪装自己,穿梭到了人群中间,在投票队伍旁一路逆行,掠过“银鳕鱼的谎言”,朝乐园湖边前进。 一路上,他听见了墙砖的窃窃私语声,听见树上的叶片和果实谈论天气。可诡异的是,人们似乎已经不再认为这些是什么奇事,仿佛这些交谈和树叶的沙沙声没什么区别。 浅滩上的石头正在唱歌。尖锐的长石块和圆滑的鹅卵石自发分成了高音部和低音部,唱出此起彼伏的和声。 “叔叔,K教授,这边情况怎样了?” “哎呀,小瑞啊,你可算来了。再晚来一点,这些石头可能就要开始讨论政治和电车难题了。” 瑞欧雷斯打趣道。 “看来你们这边没什么麻烦。” 见对方还能开玩笑,瑞文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 “可你看起来不怎么好。” 机器猫晃了两下尾巴。跟着瑞文赶到浅滩上的梅乐斯凑上前去,仔细地闻了闻这只“同类”的耳朵。 “我的扫描仪能看破你的伪装。你的身体貌似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那人性呢?”瑞欧雷斯有些担忧。 “别担心这个,至少我的自我感觉还行。””瑞文平静道: “这您应该谢谢查理。” “躯体只剩下一个脑袋,但灵魂依旧稳固。不得不说,你和丁教授做了一件相当伟大的创举。”K由衷赞叹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好了,不逗孩子了。瑞文先生,我已经在欣帆边境接回了夏利,你哥哥和‘深红乐池’。他们马上就要抵达欣帆境内。” “本来,‘瑕光’会在几乎同一时间抵达,但突如其来的大停电意味着她必然会被堵在路上。这稍稍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但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专注对付‘琥珀面具’,不受任何因素干扰。” “原来停电的目的是这个!瑞文恍然大悟。 “你打算拖她多久?” “直到必要的时候。”对方回答。 “切,说了等于没说!””瑞文转向K教授。 “赫尔克里先生他们有对付比利的计划吗?” “有,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连我都觉得相当冒险。” 但愿不会又要在牺牲无辜群众与否之间做出抉择,瑞文心中暗想。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会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将牺牲最小化。 “我们这边也取得了一点小突破。” 瑞欧雷斯补充道: “小瑞,我们可能找到把小格林达带出来的方法了。” “真的?” 瑞文大喜过望,这是他这段时间听到的最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能把别人从那个未知空间拉出来,意味着赫利和艾利克斯也能出来! 只要把导演的孩子找回来,一切就真的能结束了! “怎么带?” “这要追溯到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K教授开口道: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段回忆和你有关。” “我?” “确切来说,不是你,而是R1.”” 机器鸟顿了顿,像是信号短路了。机器狗接着把话说了下去。 ““瑞文先生,你还记得阿夏的那座飞行城堡吗?”” “我记得。我进去过几次。” “那你还记不记得,城堡的原型是怎么来的?” “唔……” 瑞文回想起了回忆中的细节。那座用缟玛瑙堆砌而成的天城,那座宛若神明居所般的美丽国度…… “‘我’的梦里!”他很快就回想了起来。 “那座空中城堡的原型来自R1小时候做的一个梦!” “你知道卡达斯吗?”机器狗接着问道。 卡达斯……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缩写,奥贝伦传说中的神之国度…… “纵观人类历史,有许许多多和这个神秘空间相关的传说,伊甸园,奥林匹斯,瓦尔哈拉,极乐净土......所有神话传说中的神之居所所指的可能都是它。” “瑞文先生。你很可能去过哪里。” 机器鸟重新开口。 “在你还是R1的时候,你很可能在梦里造访过真正的卡达斯,你亲眼见过那座属于未知存在的国度。” “而那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孩子所处的未知空间。”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二章 卡达斯 “你是说,我才是第一个进入那片未知空间的人?” 瑞文低头看向机器狗,后者以极其拟人化的动作点了点头。 “确切来说,你可能是我们已知的第一个成功从那里回来的人,当然,前提是我们的猜想没错。” “可我已经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了。” 瑞文遗憾地摇了摇头。 自己对于前身的记忆本就只剩一星半点,更何况是小时候的一个梦? “所以这只是个小突破。”机器鸟扑了扑翅膀。 “从前,A2教授对于进入卡达斯的方法有两种笼统的猜测,其一是个体本身的特殊,只有从某些本就生活在常人无法企及之地的本源存在身上继承了一些事物的个体,才有进入‘神国’的资格。” “另一个猜想,则是只有被卡达斯内部的某种存在主动‘邀请’,才有可能造访那片未知之地。当初,你的情况印证的是第一种猜测,而现在,小格林达印证的是第二种。” “从那孩子在危机将临之际被立刻拉进去的情况来看,我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瑞欧雷斯补充道: ”小瑞,你真的没有什么眉目吗?” “没有......”瑞文摇了摇头,随后,看见了在自己脚下打转的姜黄猫。 “梅乐斯,乌撒教廷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同样生活在未知空间内的还有乌撒的猫儿们!眼下,小格林达不出来,让三份本质合一的计划就无法执行,他觉得有必要去问问看。 “乌撒的几名大法官现在允许我进去了吗?” 瑞文话音刚落,眼前就是一黑,意识开始向属于未知的国度中坠落。 “去去就回,不能待太久,外面的环境并不安全......” 他还没把话说完,神智就落入了一具毛绒绒的躯体内。 瑞文睁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年前接受审判的神殿中。上百只大大小小的猫儿围在他旁边,目光警惕,背毛微微竖起,大法官袜子和伟大的戴拉都在。 他又变成了有着白色脚爪的黑色家猫,十二根猫须整齐地排布于腮帮两侧,胸前还有一团暖融融的白毛。 “是谁放他进来的?”猫群开始起哄。 “是那名血统不纯的大祭司。” “我就知道,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为什么伟大的慈兽之主会让一个人类成为眷属?这当中肯定有猫腻!” “肃静!” 戴拉用一贯威严的嗓门嗷呜一声,喝停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你们好大的胆子,现在竟胆敢在祭司脚下说三道四了?” “乌撒第十戒律,法庭内众生平等,谁都一样,这可是你自己经常引用的法例。” 有猫不甘心地嘟囔道。 “梅乐斯呢?” 瑞文在猫群中四下张望,没有发现体型特别大的姜黄猫。 “瑞文先生,我在这呢。” 一声洪亮而温和的低吼声从瑞文的上方响了起来。瑞文平移目光,看见了一双足有猫儿脑袋大小的爪子! 一头巨大的人面狮子静静地趴在法庭的一端,目光愉快而慈祥,似乎压根没把众猫的议论当一回事。 “瑞文先生,我现在这副模样不会吓到您吧?” “喵......” 瑞文仰起脑袋,看着眼前超出想象的大块头,不由一阵鼻头发酸。 嵌在鬃毛之间的面孔,仍然是他在地球世界所熟悉的那位小伙子。 “梅乐斯......你真的在这!”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确认对方真的没事! “臭小子们,现在是废话的时间吗?” 袜子扑通一声从台阶上跳了下来。 “乌撒在上,外面都成那鬼样子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问卡达斯的事情的。”瑞文单刀直入道: “请问,你们知道卡达斯在哪吗?” 此话一出,所有的猫儿都高高竖起了耳朵。 过了一段时间,袜子悠悠开口道: “上一次有‘人类’问我们这个问题,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这么说,你们真的知道卡达斯在哪里?” “乌撒能给你的回答,和三百多年前我们的祖先给予那名人类的回答是一样的:没人知道卡达斯的位置是极其幸运的,因为如果有人找到卡达斯,其悲惨下场将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注视着那个地方的东西已经不是用上位存在能够形容的了。乌撒极度忌讳那些存在,就如同我们忌讳你身上的那种气息一样。” “你是指那些‘邪神’?” “还有远比那些邪神更加可怕的存在!”戴拉补充道: “尽快放弃你那危险的想法吧!乌撒戒律中没有让我们阻止人类窥探祂们,这只是我的劝诫。” “嘶......那,你们知道怎么让已经进入那里的人离开吗?” 此言一出,猫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小子。”袜子在一阵无语的沉默后抖了两下猫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知道天国吧?” “当然。” “在你们人类的愚蠢传说中,有人从天国回来过吗?” “.…..” “卡达斯,在我们的传说中,与天国是同一种性质的东西。或许有猫科动物去过那里,但他们不可能回来告诉我们那里有什么,或者回来的方法是什么。 “换句话说,还是没有办法……””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瑞文依旧难掩失落。 导演的目标果然不是一件易事。且不提赫利和艾利克斯的事情,小格林达要是出不来,让“酒神”复苏的计划风险就会立刻高上一大截! “我相信瑞文先生能做到。” 一直在旁聆听的梅乐斯摇晃起了尾巴。 “在祂给予我的诸多启示之中,我看见了瑞文先生的影子。”祂将身躯微微趴下来了一些。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瑞文先生。要是想去往那里,你需要丢掉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样……”瑞文点了点头。 想要继续走下去,他所舍弃,所牺牲的东西还远不够多。只有成为更高层次的存在,他才有可能真正抵达那里,结束这一切。 “梅乐斯,能把你在启示里看见的东西告诉我吗?” 他靠近足有五六只猫儿般高的人面狮子,脚爪踩到了对方柔软卷曲的鬃毛里。 梅乐斯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无法承受?” “不,瑞文先生,我相信您能坦然接受一切,今天或许不行,但明天一定可以。” “那是为什么?” “原因和您说的刚好相反,我害怕您接受得太快了。您就是这样的人,从我在图书馆看见您的第一刻起,您就都没有停止过操劳......我想,现在您应该也在想着自己的身上还有什么能够舍弃吧?” 瑞文没有回答,因为小伙子说得一点都没错。 梅乐斯的双眼中闪烁着柔和的星光,仿佛能够洞穿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您的表情已经很疲惫了,可是您却从没有真正地停下来休息过。也许现在我还能想办法为您分摊痛苦,可当您走向更远的地方,我可能就没有办法追上您了。” “......既然这样,就先把这个方案搁置吧。” 瑞文撇开了话题,对猫儿们说道: “如果不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让小格林达出来,那我们也决不能让三份本质融合!” 倘若没法让安东尼的人性压过“酒神”的意志,复苏的“酒神”只会让失控狂欢再度于新德市境内爆发! 可是,同时放任两位敌人存在同样是不可能选项。 “既然如此,就先把比利给干掉,然后,动用我们所有人的力量,把拥有两份本质的安东尼强行‘关’起来!” “瑕光”的脚步被拖慢了,这意味着只要把握住时间,强行先让两份本质融合,然后实施封印,“瑕光”的计划自然会破产! “这行不通。”导演忽然说。 “为什么?” “‘酒神’必然会复苏,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至于祂究竟复苏在了谁的身上,我看不到。” “啧,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朝这个方向努力也一定会失败吗?” 瑞文皱起了眉头。 “那你有没有看见,酒神复苏之后会怎样?” “没有。” “你这预知未来的能力怎么总是漏掉关键部分? 瑞文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总之,干掉比利这件事是肯定要做的,而且必须要快。走,梅乐斯,带上你能调配的所有军队,要正式开干了!” 人面狮将脑袋贴到地面,将黑色家猫包裹在松软的鬃毛内。下一瞬间,就变成了窝在瑞文怀中的姜黄猫,跟随他回到了现实。 一股浓烈的酒气立刻飘入了瑞文的鼻孔之中! “嘶!难道湖水真的被污染了?” 他朝远方看去,发现湖水平静无波,颜色没有丝毫改变的迹象。 那气味来自于各家各户,每一个安置在阳台上的盛水花瓶,每一个养鱼的鱼缸,每一张洗过的渔网。 在这座与水相伴的城市之中,即便断绝了所有的自来水源,也无法完全隔绝“酒神亲酿”的散播! 更加致命的状况出现在分布于大街小巷的酒吧内。每一杯兑水威士忌,每一颗在杯中闪烁的冰球都开始散发出更为醇厚的香味!酒客们无视忽然熄灭的电灯,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看向店内的其他客人。 随后,一声谩骂在点着蜡烛的昏暗空间内响起。 “我就知道,你和我老婆上过床!” “见鬼,蒙斯特,你是酒喝蒙了吧?酒精一定已经把你的脑子腌入味了,我能看见它在烛火下烧。” “别想蒙我!那些画面全从你的脑子里冒出来了!我甚至能看见电视机柜上的金鱼小摆件,你们这对狗男女就是在我沙发上偷腥的吧!” “我说,酒蒙子蒙斯特,你可别血口喷人,你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儿,火都快从你眼睛里喷出来了。嘿,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整个酒吧里的斯卡夫佬都躁动起来。就像两名扭打在一起的男人一般,他们互相看见了彼此脑海中的事物,有从网子里捕上来的大鱼,有瞒着妻子偷偷买的香烟。 有在小巷里偷偷杀了两个人,将骨头装入布袋,扔进湖底的记忆! 在熄灭的街道旁上演的并非全是惊愕与怒火。一对偷溜出来观看选举的学生在各喝下一杯龙舌兰酒后忽然紧紧拥抱在一起,因为他们看见了对方埋藏在心中却不敢言说的爱意,胜过世界上最粘稠的蜜糖。 一些滑稽的循环发生在拥有相同情绪的两个人身上。两个愤怒的人互相注视着彼此,对方脑海中的怒火在自己心里熊熊燃烧。两个悲伤的人看着对方嚎啕大哭,哭着最让对方心碎的伤心事,泪如雨下。两个比赛讲笑话的人在对方尚未把话说出口前就听见了笑话,面对面捧腹大笑,笑得浑身抽搐,笑得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光,笑得把胃袋也吐出喉咙! “不好!” 瑞文在路上穿行,明显地察觉到了所有人的变化。 他隐约回忆起了一件事情。 “银手”维克多曾经对他说过“酒神亲酿”真正的作用。 “‘琥珀面具’的力量压根就不是调动一个人的情绪,而是赋予人们看穿他人所想的能力!” 紧接着,后半段谈话的内容也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家伙还说了,如果情绪过于激动,就有当场失控,变成怪物的风险……糟了!” 他立刻往回跑去,冲入了传来扭打声的酒吧内。 蒙斯特和那位和他妻子偷腥的酒客依旧缠斗在一块。只不过,现在他们已经不再仅仅是用拳头和脚踢打对方。 两团火焰从其中一人的眼眶内冒了出来,迅速地将两人全都包裹在内!两个大火球迅速点燃了酒吧内所有可燃的东西,酒水尚未下肚的客人们仓皇逃窜,但那些已经遭受影响的人却依旧在为其他人脑中的混乱而感到困惑不已。 哗! 瑞文没有多想,直接让身上的流体倾泻而出,瞬间浇灭了整个酒吧里的火焰。黑暗中,他看见两团黑糊糊的东西依旧扭打在一起,身躯上覆盖的已经不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某种粘稠的凝胶状物质。 铺满了牡蛎壳的狭窄街道上,正有近两百多起相似的异变,正在同时进行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与大象对抗 刷! 瑞文扬起右手,让流体重新汇聚,回归自己的身躯。 昔日最为忌讳的火焰已经成了他的手下败将。如今,他能轻轻松松地“发大水”,在瞬间灌满数个足球场面积的空房间,甚至更多! 火光化作黑烟,两块蜷缩于烟尘之下的焦炭不住颤动着,依旧试图扑上去撕咬对方。 “这就是比利的真实目的!让所有人彼此窥探对方的思想,最后在滚雪球般的情绪混乱中发疯,变成一群怪物!” “尽管控制住了大规模的惨剧,但这些旁枝末节还是阻止不了......” 下一瞬间,两道“无形之锋”在黑暗中交错,利落地结果了两名可怜人的性命! “梅乐斯,街上的事情要拜托你们了!” 偏偏是在这时候失去了长途穿梭的能力,没法利用“囹圄之茧”包裹住整条街道!如今,瑞文只能寄希望于乌撒军队的效率。 梅乐斯扬起毛绒绒的脖子,朝巷子里呜呜叫了两声,无数幽绿的亮点瞬间在黑暗中呈现! 瑞文抬起胳膊,轻轻一甩,流体化作猩红色的水滴附着在了每一只猫儿的耳朵或尾巴上,凝结成属于他自己的标记,成为了他会移动的眼睛! 与此同时,影子本身也开始了剧烈颤动!腕足自路灯,旗杆,广告立柱的阴影尽头拖长,延伸到了瑞文脚下! “卡梅隆,我们从另一边走!” 瑞文打算让卡梅隆带着自己的躯体一起潜入梦者之屋,借此进行高速移动,定点打击! 在猫群四下分散开后,他聚精会神,开始感应散布于大街小巷中的所有标记! 黑暗中的乱象瞬间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平日喧嚣却又淡漠的街道此时仿佛一下爆发出了情感,如同一只井然有序的钟表忽然被赋予了生命,不受控制地疯转起来! “这太神奇了!我没看见任何人张嘴,但我却听见所有人在说话!” “你的脑袋真吵!太吵了!” “瞧那平时老实巴交的伙计,脑子里居然装着这么肮脏龌龊的念头!” 获得了读心能力的人们好奇地四处窥探,脑子里逐渐被其他人的想法填满! 起初,他们排斥,谩骂,嘲笑他人的内心,但当他们的思想开始理解对方,接纳对方,与对方的喜怒哀乐产生共鸣之时,他们的形态就开始逐渐向怪物转化! 瑞文在梦者之屋的岩洞和现实之间来回穿梭,一路寻找着产生异变的人。倘若他们还没完全变成异形,他就会尝试利用回溯的力量将他们变回原样。 而若情况已无法挽回,他也不作停留,直接让他们以没有痛苦的方式解脱。 一眨眼间,他就已经将相同的拯救和杀戮重复了不下百遍!让他有些错愕的是,一开始他还会为得救的人感到欣慰,对死去的人感到惋惜和愧疚。 而当事情重复到第三十次,第五十次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瑞文再度钻入梦者之屋,预备下一次行动。投票站的人实在太多,他不好钻出去直接把比利拿下! “要是从梦者之屋内部直接把仪式阵法开在比利脚下......不行,不晓得会有多少人会被吸进去!况且,比利要是进了梦者之屋,在里面躲避的伊萨克先生他们反而不安全了!” “酒神”的力量能直接将液体同化成“酒神亲酿”,自己正面对上比利有先天劣势!要不要等一手赫尔克里先生的计划呢...... 瑞文刚一落念,身边的路灯和霓虹灯招牌竟重新亮了起来,街道再度恢复了灯火通明! “这么快就来电了?”瑞文为导演的失策捏了把汗。 “不是来电了。”导演否认道: “主要电缆并没有恢复运作。从麦西坎到欣帆的铁路系统依旧在瘫痪,‘瑕光’乘坐的火车仍然卡在路上。” “那电是从哪里来的?” “那边的计划也开始执行了。” ............ “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白色火苗升腾而起,罗兰和赫尔克里先生出现在了橄榄树林的边缘。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弃的白色建筑。 机器人K教授留在几人的藏身地,照看只剩半截,再生能力开始逐渐恢复的安东尼,赫尔克里先生却先走一步,来到了这片废弃厂房附近。 “四十年前,这里才是欣帆区的电力厂。现在的新德市电力公司一家独大,分部挤兑了十三区所有小公司的生存空间,这里因而废弃......但,为我们留下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赫尔克里先生说完,再度化身为火苗,带着罗兰钻入了门缝下方。 “这些是,旧电缆?” 长蛇般的缆线铺满地下暗房,连接着陈旧的操纵台。 “它们全都还连接着这座城市的供电系统,将它们从地下挖出来是非常大的工程,不会有人去动它们。” 赫尔克里先生端详着设备和线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地方还藏有一个很大的备用电仓。” “别弄乱,我来。” 看见复杂的电路装置,“赎罪者”本能地走上前去,轻车熟路地开始摆弄。 “你想干什么?” “对这些变压装置做些手脚,加大电伏,把它们用作对付‘琥珀面具’的武器。” 赫尔克里先生解释道: “半个世纪的地形变化应该已经让乐园湖底出现了地下支流,欣帆区人倚湖而居,铺设在湖边的电缆不在少数。” “要是我们足够走运的话,或许可以让整个乐园湖‘通电’!” “改变电压一点也不难。”罗兰专心地调试着仪表盘。 “但,这个计划本身既愚蠢又傲慢。” “渺小的蚂蚁想要与大象对抗,就必须跳出属于蚂蚁的思维框架。” 赫尔克里先生点燃烟斗,呼出一口芬芳烟雾。 “你不需要懂这些,罗兰,我更希望你维持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方式。” “我不想懂。” “赎罪者”停下手头的动作,双手合十片刻,像是在驱赶看不见的污秽。 随后,又开始忙碌起来。 “去帮我接通电源试试,有些回路可能生锈了。” 赫尔克里先生化身火焰,顺着铺满地面的灰尘攀爬管线,用温度烧开黏着在一起的橡胶包体。 “我数到三。” “一。” “二。” “三!” 随着最后一组线路的归位,一阵嗡嗡巨响从失修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巨型机房中传了出来! 欣帆市一半的路灯重新亮了起来,五分之一的民居和商业区域恢复了供电! 而平静无波的乐园湖面上,渐渐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泡沫,下方逐渐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救声。 过了一会儿,鱼儿一片接着一片,翻着白肚皮浮到了水面上! “水体通电......亏那家伙想得出来!” 瑞文在想明白赫尔克里先生的意图后再度捏了把汗。 不光是附近居民的安全问题,在湖水中通电还极有可能惊扰栖息在湖底的那些怪鱼! 不过,以赫尔克里先生的能耐,必然会在行动前做好考量。要真能成功的话,不仅能够通过极少的牺牲让大多数人远离水域,还有可能让自己反客为主!他可不认为比利能承受住高压电的威力,就算自己操控的流体被对方同化,对方在接触液面的那一瞬间也要遭受上万伏特的电击! 待自己将对方削弱到一定程度,赫尔克里先生那边就能趁机让安东尼给予致命一击! 而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从梦者之屋伏击,利用“决斗之舞”强行限制住比利的行动,通过穿梭把对方拉到湖边去! 至于后续的收尾工作,就交由掌控遮蔽的阿尔哈萨德老先生处理! “卡梅隆,带我过去!” 瑞文向地上的影子伸出手,后者顺从地用腕足卷住他的手臂,一下将他拉入体内,包裹其中,消失于现实之中! 投票站附近,早有准备的士兵和警察们迅速联同在场技术人员,启用了早已准备妥当的备用发电机,并迅速控制群众,有序疏散,展开全面搜索。 在确定没有炸弹,暴动或怪物袭击等进一步危机后,几乎所有警卫都叹了口气,露出了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再看人群中心的两党候选人,皆是安然无恙,神情镇定自若,仿佛突如其来的黑暗只不过是电影开场前的熄灯仪式。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放下心头大石之际,人群却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一个方向。 所有人都仿佛看见了别人脑中的思想,他们自己的所思所想同样呈现在了别人的脑海之中。 然而,没有任何思想,比他们目光所及的那处更加耀眼夺目! 在目光的尽头,他们看穿了那张属于凡人的脸,窥探到了无尽的怜爱,悲悯和仁慈!巴克斯的意志通过“琥珀面具”,通过被祂选中之人的面孔传递到了每一人的眼底! 祂的样貌与所有人无异,却又超脱于所有人之上,比任何哲学家都要深沉,比最受欢迎的妓女更加富诱惑力! 祂的目光许给每一位地上的圣灵无尽的满足,从生存到被爱,从自尊到自我实现,每层需求皆在一瞬间得到了填充! “天使......”有人在人群中低喃,立刻得到了一百张嘴的回应。 “天使!那是天使!” “琥珀面具”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会形成一股无形的吸力,让所有人被牵引着靠近他一步。人群逐渐向他靠近,他们渴望触碰那种思想,渴望了解祂,渴望成为祂! 然而,就在人们行将失控,一涌而上之际,身后却忽然闪过一道黑色光芒! 下一瞬间,无数道黑光犹如长钉般在黑暗和光明中穿行,钉在人们的身前,形成一道高墙,让他们寸步难行! 人们纷纷回过头去,看见了神情肃穆,手持黑色长剑的“军官”。 “齐格飞先生”立于与光明对立的阴影之中,与“天使”相视,目光中流露出不可动摇的忠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下一瞬间,自剑锋中溢出的黑色光芒便朝着对方直直扑去! 铛!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盾牌阻挡在“琥珀面具”面前般,黑光在距离比利不过五米之遥处忽然碰了壁,发出了金属剐蹭般的尖锐声响! “斯帕德先生......这可真是让人意外。” 比利低头看了看表,从容地开口道: “看来,我们都已经变成了不是我们的‘我们’。” 不对! 正准备冲出梦者之屋的瑞文停了下来。 这不对。 刚才人群陷入发狂状态的时候,自己已经安排小伙子盯着投票站的比利了。倘若对方一有异状,金应该会立刻出手,小伙子要是一出手,动静绝对不会小。 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投票站那头一点骚乱都没有? 事情越想越不对劲。 比利的身后可是站着一整个王朝基金会,他们所掌握的王朝遗物不计其数! 如果自己能想出替身这一招,为什么对方不能呢? 瑞文猛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当初,自己监视比利的住宅许久,却从没有见对方有什么大动作。 然而,在回过神的时候,对方的一切布置却都已经悄无声息地完成了! “比利不止一个人!打从一开始他就有替身!” “从刚才开始,真正的比利一直都跟在这个替身的附近!或许,就像安东尼一样,继承了阿多尼斯血脉的比利.弗林特样貌并不出众,在卸去了光鲜的妆造和高档的服饰之后,他就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普通人!” “人们所感觉到的魅力并不来自于明面上的传奇侦探,而是来自于隐藏在他身边的‘琥珀面具’!” “那,这个比利,他又会是谁?” “真正的比利,究竟隐藏在了什么地方?” 人群中央,金发蓝眼的“传奇侦探”微微扬起下巴,面露些许意外,仿佛他的某种期待落空了。 “看来,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否则在这个时候,攻击应该已经从我脚下到来了。” “好吧,我的朋友啊!多亏了你那明澈的洞察力,真正的游戏要提前开始了。” 铛!铛!铛! 黑光一道接一道地被无形屏障阻挡开来,犹如遭遇铜墙铁壁! “也好,趁格洛里亚娜陛下不在,我可以借机让事情变得更加有意思一些。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提起兴致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上一回......还是谋杀夜晚的时候。”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二十四个比利 真正的比利.弗林特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早上和自己交谈的那个人应该是真正的比利.弗林特。若非如此,他没有必要与自己随口谈起那些“家事”。 因此,那家伙肯定是跟着这名冒牌货一起上了车,从新区来到了欣帆,此时此刻,他很有可能假扮成了他的其中一位随行人员。 “啧,范围没有缩窄多少,我对那些人压根就一无所知!” “深红乐池”对于其他“酒神”遗产的吸引力已经开始生效,两份本质必定会自然而然地汇聚到一起去。因此,就算自己不管,最终也一定会在有安东尼的地方找到真正的比利。只不过,那时双方应该早就已经开干了! “这么想来,刚才‘比利’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 瑞文回想起,自己和对方握手的时候,对方的视线一直都在注视着北方,一个相对较远的角落。 “如果,他紧盯着那个地方的原因并不是被藏身在橄榄树林中的安东尼吸引,而是不能将目光从真正的‘琥珀面具’身上撇开的话......” “嘶,这意味着真正的‘琥珀面具’已经利用这段时间开始朝‘深红乐池’接近了!” “橄榄树林在乐园湖的另一边,绕路需要时间,他应该没跑多远......当然,不排除王朝基金会手头上有能让人进行瞬间穿梭的遗物或遗产!” 瑞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压根没有必要为此担心。 因为,在真正的“琥珀面具”宿主逐渐远离投票站时,人群也开始慢慢地移动了起来! 他们就像听了花衣魔笛手演奏的小孩子,一摇一摆地越过投票站的帐篷和警方的防线,朝着乐园湖边的鹅卵石滩走去,从一艘搁浅的小破船上翻过去,把木板和铁皮踩得咯吱作响。警察们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没法应对刚才黑光对坚盾的可怕对决,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犹如木偶游行般的诡异场面。 最终,呆愣在原地的他们在第一波人开始从乐园湖东面绕行的时候才拔出枪,却再一次陷入茫然,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要将枪口指向什么人。 紧接着,他们也被“酒神”耀眼的光辉所吸引! 金收回了“愚忠者的宝剑”,警惕地注视着一脸悠然自得的“比利”,后者以带着几分讥讽,几分怜悯的目光回看着他。 “陛下会很喜欢像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仆人。只可惜,你选错了主人。” 真正的比利.弗林特就在湖边! 瑞文注视着湖边潮湿的卵石,眉头紧锁。 显然,这是对方对赫尔克里先生计划的反制,大部分跟随“酒神”的人依旧走在干燥的卵石地上,但已经有少数人半只脚踩进了浅水里!脚上的鞋子能有效隔绝电流,但他们慢慢越来越靠近湖边,水很快就要漫上他们的脚背! 就在此时,湖边浅滩上忽然冒出了大量带刺的植物!这些藤蔓的表面附着着厚厚的蜡质,以隔绝带电的湖水,肥大而狰狞,用粗重的茎叶卷住人们的小腿,将他们吊到半空中,抛到安全的地方。 “癌之女神”在暗处出手了! 游行队伍沉默而热烈地前进着,宛若一群吵闹的鬼魅,丝毫没有被同伴的遭遇所影响。瑞文回到现实,穿梭至高空,以鸟瞰视角寻找着队伍的领头。 他很快就定位到了干地附近的一处芦苇丛,在接近那群芦苇的地方,人们行走的动作变成了小跑,脸上的渴望变为了狂热! 在捕捉到比利所在的那一瞬间,瑞文就出手了。 哗! 一道红色的流体屏障忽然自最前面的人身前拔地而起!与此同时,瑞文自高空俯冲而下,双手一扬,自带电的湖水中掀起一道巨浪,朝芦苇丛盖去! 命中的机会只有一次!倘若这道浪没能对比利造成严重损伤,“酒神亲酿”的威力可能会反过来对他自己构成威胁! “把电压加到最大!” 另一方面,身居旧发电厂楼顶观察湖面的赫尔克里先生低头向罗兰喊道。 在浪尖接触到芦苇丛的一瞬间,青白色的电光像无数条小蛇般覆盖上了液体的表面!变电器将高压电加强了至少十倍,足以直接电死触电的一切活物! 火星从冰冷的液面上迸发而出!仅一瞬间,芦苇丛就成了一片焦地! 瑞文还没来得及观察内部,就闻到了让人不安的气味! 席卷芦苇丛的大浪中夹上了一丝蜜糖般的琥珀色,随后,迅速向整个湖面蔓延而去! “卡梅隆,接着!” 瑞文当机立断,立刻分出自己身上的流体,在湖面和芦苇丛间形成一道屏障! 与此同时,他从颈项上把属于人类的脑袋拔了下来,扔向等在影子里的卡梅隆。琥珀巨浪扑向他铸造的流体屏障,被完全阻挡了下来。 但,在同一瞬间,他自己也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发电击! 刷! 电流在一瞬间缠绕上了他的身躯,化作无数条颜色各异的光带!然而,他那已经完全化为非人存在的身躯却未收到丝毫阻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水虽能导电,本身却不会受到电流的伤害! 同理,“酒神亲酿”也无法对他没有鼻子,没有大脑的身躯构成半点影响! “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可......” 在那一瞬间,瑞文意识到,如今的自己,真的已经很难算得上狭义层面的人类了! “湖底的东西似乎并没有被上方的东西过分惊扰,说明湖水深处肯定是分层的的,而那些生物待的地方很深!” 见湖水深处的怪鱼并没有在湖面上惊起什么波澜,瑞文微微松了口气。然而,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人群的癫狂! 狂热的情绪迅速随着香味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人们顿觉汗流浃背,仿佛周遭一下成了个巨大的烤炉。他们的衣物变得像坚果的硬壳一样厚重,而他们自己是一颗颗成熟的果仁,急着挣脱外壳的束缚,获得心灵的自由! 于是,当着瑞文的面,人们在前进的过程中撕扯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花花的一大片,诡异而滑稽! “失控不如想象中那么激烈,看来真正的比利还是受了伤,无暇调动‘琥珀面具’的力量......但这玩意也不能就这么晾在这!” 瑞文迅速将被污染的湖水团成水球,直接用流体包裹了起来,往身下的影子里一丢。卡梅隆从地面上伸出腕足,将水球迅速包了进去! “好样的!可是比利究竟上哪去了?” 芦苇丛一片空荡,并不见比利的影子。下一瞬间,瑞文注意到,赤身裸体的人们似乎失去了目标。队伍一下分散开来,女人们茫然看着周遭扯去上衣的人体,又低头看向自己,仿佛在这一瞬间才回想起什么叫羞耻! “吸引力消失了?难道比利的身上也有能够进行空间穿梭的遗产或王朝遗物?” “我想,你是在找我吧?” 正当瑞文疑惑不解时,比利的声音竟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比利.弗林特就站在他的后面,右手覆在半边脸上,遮住了右眼。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福尔摩斯先生没想明白的事情,却被你先看出了端倪。” “可惜,你也没有完全想明白。” 金发男人将右手从脸上缓缓挪开,作出了一个摘面具的动作。 下一瞬间,他浑身的气质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尽管五官特征完全一致,但却仿佛变成了第二个人! “你......” “比利不止一个人,这点我想你已经猜到了。” “但,‘琥珀面具’能摘下来这件事,你是否又曾想到呢?” “什么?” 对方露出了嘲弄的微笑,那种惹人讨厌的态度极其熟悉,瑞文几乎立刻就意识到,眼前的人就是那个曾和自己见过几面的“比利”! “噢!这只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字谜,归根究底,是你对于遗产的刻板印象束缚住了你的认知。” “毕竟,‘面具’,怎么可能是摘不下来的东西呢?” 与此同时,空无一人的投票站旁,另一个“比利”将右手覆到脸上,作出了佩戴面具的动作。 金立刻察觉到了不同,对方的气质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简直像瞬间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不会将他和先前的那个人联想到一块去。 芦苇丛旁,人们再次将目光投向湖泊的另外一头,仿佛再度寻回了失落已久的珍宝一般,开始朝来时的方向前进! “你,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多少个比利?” 瑞文用意念质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那本有名的传记小说吗?” “比利”整了整自己完好的衬衫领子。显然,他并不是在芦苇丛里被电的那个“比利”! “《二十四个比利》,很有意思的一本书,我很推荐你去看看。” “你这家伙……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过我真正的名字了。” “比利”从容回应道: “比利.弗林特是我手中这张‘面具’的名字,‘酒神’的其中一部分附着到了这个不幸的斯加维男人身上,而他后来发狂死了,脸皮被剥制成了这张面具,那就是阿多尼斯后代的遗物,当初你在拍卖会上看见的东西。” 他的这句话是说给导演听的。 “后来,王朝基金会在拍卖中赢过了你,然后用我们的技术对这件遗产进行了一些细加工,让它成了现在的样子。” “戴上这张面具的时候,我的确是‘比利’。但在摘下它之后,我的朋友,请你称呼我为莫里阿.莫里亚蒂。” “是他。” 在旧发电厂顶端观察的赫尔克里先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旅途中的频频失利,演绎法的一次又一次失误,在此刻终于得到了解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只有这一个人的骗术,我怎么也看不穿!” “怎么了?” 罗兰从楼下问道。 “我们回去,比利很快就要抵达安东尼的藏身地点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意思?他不是在湖边吗?等等。” 罗兰听出了赫尔克里先生的意思。 “是我想的那样吗?” “没错。王朝基金会并没有说谎,酒神面具一直都被基金会掌握在手中,从来都没有给过外人。” “是他。掌握着面具的人一直都是莫里亚蒂本人!就和王朝基金会的其他成员一样,莫里亚蒂也有着许多克隆体!让躯体共享意识的技术就是他们发明出来的!” “......”罗兰的眼神在听见“克隆体”这个字眼的时候再度流露出了相当的厌恶。显然,在他的眼中,这是人类所犯下的最大的罪行! “快走!”赫尔克里先生一把拽住罗兰的手臂,化作火焰消失在门缝的另外一端。 “肯定有莫里亚蒂正在赶往橄榄树林那边,要是被他夺得先机,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不可否认,和你见面的人都是比利,也都是‘我’。” 芦苇丛边,莫里亚蒂低头看向手腕上的金表。 “在这个世界上,共有二十三个我,算上刚才被你电死的那一个,本来总共是二十四个,和那本小说里的数量一模一样......真是可惜。” “你......难道......” “你是在想发了疯的高尔吗?” 对方轻松猜出了瑞文的心中所想。 “是的,你想对了。那些皮纽扣,‘灰衣天使’手头上掌握的那种技术来自基金会。更确切地说,‘灰衣天使’内部的许多技术人员,其实都是王朝基金会出身。” “从一开始就是你们搞的鬼?” “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瑞文先生。” 莫里亚蒂轻松地摇了摇头。 “你应该感谢我。没有‘宿敌’,故事里的‘主角’就不会成长。当然,以我的角度来说,事情应该反过来。所以,我非常感谢你和福尔摩斯先生。” “......” 瑞文没有说话,在心中默默地衡量起了自己如今的胜算。 自己已经失去了长途穿梭的能力,而“比利”极有可能将自己的“分身”安插在了全新德市!就算在和自己或“深红乐池”的正面交锋中受挫,他在一念之间就能脱离到安全的地方去,而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找得到他! 从这个层面来看...... 自己完胜的概率,无限接近为零!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五章 莫里阿.莫里亚蒂 “教授。” 沃幸屯区立大学教职员办公室走廊上传来了一阵犹犹豫豫的敲门声。 “莫里亚蒂教授,我是......” “请进,菲克拉先生。来杯咖啡,我刚想找你,关于你那篇数学毕业论文的二稿,我有几个修改建议。” 门开了,进门的学生菲克拉脸色有些暗沉。 “你在极力假装镇定,菲克拉先生,看来你不是为了论文的事情来的。离终稿期限还有两个星期,成绩中游的学生通常不会这么早来找他们的导师。” “我,我......” 见伪装被识破,菲克拉的声音立刻开始颤抖。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刚杀了个人!但我不是故意的!” “哦?” 莫里亚蒂教授抬起下巴,合上了他厚重的笔记本。 “那想必你是来向我寻求咨询的?” “咨,咨询?什么是咨询?” “如何处理尸体?如何湮灭证据?不然你应该不会把我选作你的第一个倾诉对象,有很多更合适的人选。” “我,不,我也不知道!” 菲克拉紧张地摇起了脑袋。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来找您了!您,您是我认识的最善解人意的人,这可能是原因,所以我就,我就......” “放轻松,我的朋友。” 莫里亚蒂教授用右手托了托金边圆框眼睛。 “我只能说你误打误撞地找对了人,等待你的不会是绞刑架。你杀的人是谁?尸体在哪里?” “是,是一个不认识的家伙,应该低我一年级。我昨天在朋友的聚会上赢了他五万烈洋,那家伙,那家伙喝多了,在回家的路上拿酒瓶敲我,我从地上随手抄起一块石头......这,这不是犯罪,这只是正当防卫!他想杀了我,这是正当防卫!” “打住,菲克拉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尸体在哪?” “......在佐治旧街那家理发店后面的,一个小仓库里。” “选的地方不错。” “什,什么?” 菲克拉诧异地发现,莫里亚蒂教授眼中竟流露出了几分赞扬。 “我今天刚好从佐治旧街走过来,没发现明显的藏尸迹象。能在极度恐慌之下把现场清理得这么干净,你其实是个聪明人,菲克拉先生,只是对你的论文不太上心而已。” “那,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回去,把死者的脸打烂,手指切下来,然后离开,等待尸体自然腐坏。死者的家属会感谢你的。” 莫里亚蒂教授像指导论文般平静地说着。 “放心,菲克拉先生,这一个星期你可能会睡不着觉,但很快就会没事了。现在,关于咨询费的事情......” “咨,咨询费......?” “五千烈洋,你的皮夹里现在应该就有。你很走运,我平时不会对男性这么有耐心。” 菲克拉颤抖着手,慢慢从皮夹中掏出钞票。一片空白的大脑完全不允许他思考这究竟是贵是便宜。 “谢,谢谢您,教授!” “如果你真想谢我。”莫里亚蒂教授停顿了一下。 “就别在论文鸣谢里写我的名字。” ............ “又一名优秀的犯罪者诞生了。” 芦苇丛边,莫里亚蒂将目光投向瑞文,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我刚才为我的一位学生做了咨询。作为人们口中的传奇侦探,咨询是我的主要工作。” “什么......” 瑞文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过来,对方很有可能在说另一个“分身”的事情。 二十三个莫里亚蒂的意识,全都是有所联系的! 莫里亚蒂们共同执导着自己的犯罪大计!当初自己和斯帕德先生所盯梢的或许只是其中的一到两个。他们巧妙地规划自己的行动路线,在恰当的地方“暴露”,好让自己轻敌! 他们就这样谋划了火鸟袭击,制造了高尔骚乱,逼死了齐格飞先生,杀掉了马丁.莱姆豪斯和莉莉.柯林斯,还险些直接把自己和“深红乐池”干掉! 除此以外,先前的灰衣天使和六旬弥撒背后,也全都是他们的影子! 自己真正的宿敌,自己应该对付的“教授”,从一开始就是这位莫里阿.莫里亚蒂! 不行!不能被对方带进坑里去了!在这个家伙拖住自己的同时,金的那边,还有赫尔克里先生那边都有危险,与其思考这些没用的,不如想想该往哪去支援! “干掉他!” 随着瑞文的命令,卡梅隆的触腕从影子里猛然抽离出来。与此同时,瑞文朝半空一跳,依次环顾南面和北面,那分别是投票站和橄榄树林所在的方向。 两边几乎在同一瞬间传出了不小的动静! 从南面湖边迸发出了犹如长蛇般的黑光! 北面树林中,则是剧烈的震动,以及耀眼的白色火焰! 瑞文稍作犹豫,想去帮小伙子的忙,但理性让他迅速转向了北边,赫尔克里先生显然更加需要支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下一瞬间,他的身形消失于空间裂缝之中,朝着橄榄树林穿梭而去! 黑色宝剑再度浮现于金的右手中。他竭力按捺着再度化身猎人兽的厮杀渴望,双目死死盯着对面! “真是一条忠实的小狗儿。” “比利”嘲弄地偏了偏头。即便相隔二十多米,金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那隐约散发出的压迫感,以及似有若无的亲和力。 让他奇怪的是,他无法从对方身上看到敌意,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怜悯。 “我记得这件遗物,它曾属于一条同样忠诚而可怜的狗儿,以愚忠作为力量之源,意味着不论最终变得多么强大,都无法脱离主人的掌控......” 刷! 金不等他继续说下去,直接挥出一剑!霎时间,黑光从地面掠过,竟削出了一条没有烟尘的深沟! 然而,在无形屏障的保护之下,那道光依旧无法伤及“比利”分毫! “讽刺的是,我手头上的这件遗物,正好叫做‘背叛者的盾牌’。” 被透明坚盾牢牢保护着的“比利”从容地露出了牙齿。 “我能看穿你。”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与你真正的愿景并不相符。也许你自己并未察觉,但你正在逼迫自己成为一个信‘神’的疯子,哪怕你本身的信念与之完全相反。” 回应他的是第二道黑光,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金并不想听对方废话,他满心只想尽快干掉眼前的敌人! 不论瑞文先生有没有说谎,不论瑞文先生有没有听从自己的嘱咐,不论瑞文先生作出多么自私的选择,他都会为对方奉上坚定不移的信仰,因为“神明”是绝对正确的,“神明”的命令无可抗拒,“神明”不需要背负任何俗世意义上的罪恶! 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为对方分摊痛苦,顺理成章地为祂担下罪责! 因而,为了彰显祂的绝对权威,自己必须完成祂下达的一切命令! 这是,他用自己的方式所诠释的,绝对理性! “不要欺骗你自己,我的朋友。” “比利”摇了摇头,右手微微低垂,仿佛从身边拿开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下一瞬间,一道黑光从距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掠过,余波直接削下了他的一只耳朵! 金挥剑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琥珀色的血液从“比利”的伤处缓缓流淌而下,宛若一道看不见的气味巨浪,直直朝他卷席而来。 “别对你自己说谎。我在你脑海中看见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敌人,战意和狂热像潮水般迅速从金的眼前褪去,仿佛它们只是覆盖在真实之上的一层薄薄幻象。 隐藏其下的,又是那一片焦黑的,毫无希望的麦田。 “我从你眼里看见的从来都是这片焦麦田。” 曾在脑海中涌现一瞬的景象此时竟变得无比清晰! 金辨认出了自己睡了两三个年头的破旧谷仓,那些生锈机器的边缘还残留着数年前留下的干涸血迹。他看见风魔鸟们在天空上盘旋,等待着他从隔壁牧场抓来没人要的病弱小鸡投喂。翎羽残破的鸟王“老大”总是第一个冲到他面前,如果他手里抓着从田里逮到的活田鼠,它会高兴地蒲扇几下翅膀,用喙不轻不重地敲他的手背。 他把挣扎的田鼠放开,它就会立刻冲上前去,叼着猎物飞到高空,像猫一样抛着玩。星点血迹像下小雨一样滴到地面上来,被泥土和焦麦杆吸收,总是看不厌烦。 那是他过去和“家人”们常玩的游戏,这一切都来自于那些最初的回忆! 然而,回忆中的天空却不是明黄色的。放眼所见,不是令人绝望的烈日,而是一片黑暗。 一片仅仅庇佑着他一人,向他伸出手的,无比温暖的黑暗! 而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钥匙,那是艳阳街23号的门钥匙。 刷! 金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下一瞬间,他伸直右手五指,在自己的脸上用力一抓,将一双眼球生生抓瞎,利用痛对抗自己的内心! “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这种东西!” 刷! 又是两抓,他的脑侧再看不见耳朵,只留下两个鲜红的小血洞,嗡鸣声掩盖住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 等有机会的时候,再去向瑞文先生道歉吧。 随着目光的遮蔽,听觉的丧失,黑光失去控制般肆虐起来!光线流窜于帐篷之间,卷起的狂风掀翻桌椅,如刀刃般切割着墙砖和地面!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乐园湖边,从芦苇丛折返的队伍正像一大片移动的脆弱麦芒般前行着! 轰! 一束黑光掠过市政厅的东翼塔楼,将它炸个粉碎,夹带着碎屑袭向人群,就像收割麦子的黑色镰刀,即将从他们的脖颈旁一掠而过! 显然,这正中“比利”的下怀! “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在黑光行将斩下一大排无辜者的头颅之际,石缝间的草籽忽然生根抽芽,拔地而起,卷住人们的脚踝,让他们像大片大片被收割的谷物般倒了下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同一瞬间,交织树藤毫无节制地生长,挡在人群面前,又生出无数带着尖刺的荆棘,朝着“比利”扑了过去! 轰! 荆棘和黑光同时撞上了无形坚盾,又从两个相反的方向缠绕了上去!棘刺上绽放出无数紫红色的花朵,吹出带毒的花粉状物。 “既然普通的东西奈何不了他,就把他给活活憋死。” 林心的声音在每一片草叶,每一朵花心中回荡着,如同死亡在冷漠地呼唤着。 “癌之女神……果然,从别人那偷来的王牌就是好用。 藤蔓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在他的身侧缠得越来紧。与此同时,泥土也开始了躁动,混杂着有机物的土石连同土中的虫子一同冲破水泥地面,包裹在藤蔓之外,形成坚不可破的岩墙,将“比利”死死地困在了里面! 然而,在囚笼彻底封口之前,“比利”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作出了脱下面具的动作。 “现在,只剩二十二个了。” 轰隆!!! 黑光从土石之间直直贯穿!一道接一道,直至将其中的血肉彻底搅个稀烂! 伴随着半空中一闪而过的六边形,摔得人仰马翻的人群爬起身来,纳闷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投票站。记者和警察迅速回归岗位,端起摄影机和步枪,却发现和平党和富裕党候选人同时不见了踪影! “真是苦了这帮蠢货。” 混在人群中的林心放下报纸。 “可算及时赶到了,老爷子。” “王朝基金会的人也在防我,特意派了一队记者在路上拦截我们。” 阿尔哈萨德老先生摇了摇头。 “现在干什么?去支援那一边?” “先静观其变吧,维持好这边的秩序。要记住,遮蔽终归只是遮蔽,是没有人能够识破的表面功夫,仅此而已。”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都......” “我不知道。”阿尔哈萨德老先生看向干干净净,却本应染满鲜血的地面。 “毕竟,骗人先骗己。” 同一时间,橄榄树林。 白火在树枝和腐殖间来回跳动。遍地都是的易燃物是赫尔克里先生选择这里作为据点的主要原因。 火焰在藏身地附近晃了几圈,留下几片独自燃烧的树叶,然后一溜烟烧向目的地。一栋废弃的小屋静静坐落于林地的中心地带。 “他怎么样了?” 赫尔克里先生在门口现了人形。 “再生能力正逐渐恢复。再过个十五分钟左右,他的身体应该就能长全。”K教授回答。 “来不及了。莫里亚蒂可能会在五分钟内抵达这里!他甚至有可能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先生们。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谈论我。” 莫里亚蒂文质彬彬的声音从几人耳边掠过。 那声音并非来自外面。 而是来自小屋内部。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旧时代的傲慢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赫尔克里先生,罗兰和K教授三人同时转过了头,看着莫里阿.莫里亚蒂反客为主地走出了小屋,有些瘆人地露出了牙齿。 “我料想过你们会守着一座空屋。”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但这种做法......着实是有些创意。” 小屋内部,立着“伪装者”的半截躯干。颈项的截面已然闭合,但头颅却不翼而飞! “也亏得夏利能想出这种惊世骇俗的妙计。” 橄榄树林的另外一边,一只白色机器猫叼着安东尼的脑袋,看着躯干慢慢从他的脖子下方生长出来。 “酒神”的力量正随着时间慢慢恢复,在赫尔克里先生离开小屋时,安东尼就已经重新变为了不死之身。 因此,赫尔克里先生特意留下嘱咐,把头和躯干分开藏匿,借此迷惑突然袭来的敌人,以防万一。 尚未“戴”上“琥珀面具”的莫里亚蒂感应不到“酒神”遗产的存在,自然而然地上了当! “这的确是我的疏忽。”莫里亚蒂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我应该多和其他几位交流一下,持续确认‘深红乐池’的确切方位。” “叛徒......” 罗兰缓缓握紧了拳头,眉头皱得非常深。 “覆灭人类未来,却仍苟且偷生的罪人,你今天必须血债血偿!” “牧师先生,看来福尔摩斯把你娇惯得厉害。” 莫里亚蒂嘲弄道: “你真的以为,待在你那座小教堂里,就能为当下的这群蠢货赎清罪过吗?” “啊,原来这里还有老朋友!” 他转向了K教授。 “看来......全都成了不是我们的‘我们’!” “别以为你能从里离开,莫里阿。阿波罗的那笔旧账我还没开始算呢。” 赫尔克里先生褪去了从容温和的神态,衣摆上燃起了白色的火焰。 “噢,听起来真吓人。” 莫里亚蒂举起双手。 “福尔摩斯先生,我想你我都很清楚,我们这些活了两百多年的老不死早就不把肉体的损耗当回事了。区别在于,我比你要多几条命,而你死了,基本就没了。” 紧接着,他缓缓将右手放下,预备朝面部覆去。 砰! 罗兰眼疾手快,抽出宽口袖里的一把手枪,照着对方的手掌就是一枪,紧接着,又朝对方双肩各补一枪,最后朝着胸口又是两枪! 从对方掌心中溢出的是红色血液,并没有变为“酒神亲酿”。 “果然......‘面具’同时只能在其中一个个体身上奏效。只要这混蛋不‘戴上’面具,他就只是个没有威胁的普通人。” “你说的对,小牧师......” 莫里亚蒂口中涌血,两排牙齿被染得鲜红。 “不过,但愿你能猜到......基金会手头上还有多少其他可怕的遗物。” 咔啦!咔啦! 下一瞬间,他被子弹打断的指骨和肋骨忽然活动了起来,关节扭转,化作一根根尖刺扎入了地面! 赫尔克里先生从身后一把拽住了罗兰的胳膊,堪堪在异变发生的前一秒钟化作火焰。 上百根骨刺从地面上穿刺而出,直直贯穿了两人先前落脚的地方! “哦,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们......” 莫里亚蒂被弹片炸飞了一半的脑袋在原地悠悠地开口道: “我在小屋内给你们准备了些礼物。” 轰! 他话音刚落,整栋林间小屋就瞬间化作了一颗庞大无比的火球,连同安东尼的半边尸骸一同炸个粉碎! 莫里亚蒂的攻击对象并不是化作火焰的赫尔克里先生和罗兰。 而是被震动和火光吸引而来,却来不及闪躲的瑞文! “嘶!” 瑞文没有听觉,在看见爆炸的火光时已经离得太近。他忙向后闪避,但热浪已然冲到了他的面前,瞬间将他掀飞出去,将部分流体化作蒸汽! 若非此刻他没有头,掺杂“酒神亲酿”的热浪极有可能让他的脑袋当场爆炸! 然而,他的落地点刚好是赫尔克里先生所化的火苗所在的位置! 哗! 伴随着烟尘,翻滚的流体将火苗直接压灭!失去了燃料的白火无法维系燃烧,只得紧急变回人身,莫里亚蒂巧妙地利用这一连锁反应将赫尔克里先生打回了原形! 而等待着他们的,是已经近在眼前的烟雾和“酒神亲酿”致命的香气! “危险!” 瑞文迅速伸出手去,利用流体将两人包裹了起来。然而,穿出地面的骨刺不给三人喘息的机会,立刻从半空中铺天盖地地刺了下来! 莫里亚蒂的阴谋再度创造出了尴尬的二选一局面。 是被扎成筛子,还是脱离流体的保护范围,在“酒神亲酿”的香气中发疯? “见鬼去吧!” 瑞文将流体凝聚成数十条触须,朝着行将袭来的尖刺放出了交错的“无形之锋”!骨刺撞上脆弱的丝线,纷纷折成两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身为上位存在,身为凌驾规则之上的上位者,他可不会傻傻地去遵从什么二选一的逻辑! 一条触须卷向远处的莫里亚蒂,将他缠住,整个拎了起来,抛到瑞文的脚下。卡梅隆的腕足从瑞文的影子下冒了出来,将失去了活动能力的背叛者死死缠住。 “干掉他。” 瑞文不打算废话,一个字都不想。只要结果了这家伙,他自然能从灵魂丝线中看见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只剩二十一个了......” 莫里亚蒂的半张脸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下一瞬间,身躯化作齑粉。 然而,银色的丝线并未如想象中出现。 “没有灵魂......啧。” 这倒不是一个特别出人意料的结果。只不过,如果连死人都没法说话,活着的莫里亚蒂就更加不可能开口了。 “比利不止一个人!” 他将意念传递给自己的同伴们。 “我们已经知道了。” 赫尔克里先生在血雾蒸发后点了点头。 “‘琥珀面具’来源于一位已经死去的阿多尼斯后代。现在佩戴着它的是......” “莫里亚蒂。是的,我的朋友,而且他大概率不会再上第二次当。这一回,他会死咬着‘深红乐池’不放。” “包括投票站的那一个,芦苇丛里被电死的那一个,和我交谈的那一个,以及刚才死在我们面前的那一个,欣帆区至少有四个莫里亚蒂,甚至更多。” 瑞文快速阐述着自己如今掌握的情报。 “另外,他肯定会在新德市其他地方留下一批克隆体。假设其他十二区各有一个后备,那他还有八个下落不明的分身。” ”这还必须建立在他没有说谎的情况下。” 赫尔克里先生补充道: “不过,以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技术,以及阿波罗掌控的资源,这个数量应该也已经是极限了。” “不管怎么样,剩下的那个莫里亚蒂肯定会直接去找‘深红乐池’!” 瑞文急切道: “他现在在哪?” “在我那。” K教授开口道: “瑞欧会在橄榄树林边境和我会合,我们计划沿着边境绕到南面的无人区。一旦‘深红乐池’的再生能力完全恢复,我们就能开始反击了。” “那我们快走!” 瑞文不晓得莫里亚蒂还会耍什么花招,但他已经将所有能够聚集的力量全都聚集到了欣帆。与三分之一个“酒神”相比,着实是绰绰有余! 但是他们很难阻止莫里亚蒂逃跑。对方能拖,但安东尼拖不了,他的那份本质正在逐渐趋于失控,这次行动要是失败,欣帆区不晓得要有多少人遭殃! 出乎意料的是,赫尔克里先生居然微微摇了摇头。 “嗯?” 瑞文正疑惑,却看见赫尔克里先生将眼角余光投向了小屋的废墟。 一块被炸碎表盖的手表,正静静地躺在瓦砾堆中。 K教授的话是胡诌的,他们另有计划! “伪装者”的脑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又闻到了格林达的气味。依旧很淡,依旧辨别不出具体方位,但这次,那气味在他的鼻腔中描绘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少女的身影背对着他,头发在不知从哪里吹出的风中飘扬,让他确信那地方位于空旷的室外。他能从她的肩窝里嗅到微锈金属和老旧皮革的气味,那是一条挂在她脖子上的细长皮带,连接到她手中的一部锈迹斑斑的摄影机上。 那是哥哥沃伦留给她的雷卡一型摄影机!她一直都将其视若珍宝! 那一定是她,那一定是格林达! 可是她在哪儿?哪儿? 随着安东尼更为急切的嗅闻,少女周围的景物也开始以气味的形式具象。 他闻到了清新的草叶,他闻到了带着腥味的土石,他闻到了坍塌的瓦砾和游窜于石缝间的小动物,以及一些曾经属于人类,如今属于腐殖和泥土的气息。 他一直在寻找着的格林达站在一片安静的废墟之上,高举着摄影机,接连按下快门,拍下一张张照片,将眼前的一片平静和荒芜记录。 可他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他敢肯定,自己曾经嗅闻过的一切气味中没有包含这个地方的气味。 可她看起来就和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一样年轻!她一定在什么地方!她一定存在着!她在哪儿? “伪装者”在睁眼的数秒钟后醒了过来。 他的身躯已经长回了大半,只剩下膝盖关节以下的部分,依旧在冒出肉藤,速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 他一下站起了身,因为他感受到了某种东西的接近。 那东西的接近,伴随着他自己无止无尽的渴望! “伪装者”本能地一口咬向自己的手背,撕下一大块皮肉,连同香醇的血点一同吐在地上,然后又是一大口! 这是“酒神”意志促使他作出的防卫行为。每一块被他舍弃的血肉,都能让他在躯体彻底湮灭之时得到一次重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沙!沙! 他听见了让人紧张的脚步声。每靠近一步,那份渴望就更增加一分! 不,确切来说,他闻到的是声音的气味。 安东尼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听觉,以及视觉,触觉等一切其他感知外界的能力。为了尽快恢复力量,“酒神”的意志似乎擅作主张地牺牲了他的眼睛,耳朵和舌头,将它们当作了自己的献祭品。 他的鼻子成了他仅剩的一种感官的凭依。然而,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却远比能看见,听见时更加斑斓,清晰! 他嗅到了那份渴望的源头,一个同样渴望着自己的人正向他不断靠近,犹如一颗泛着五彩光辉的大球! 巴克斯同时在两具躯体内呼喊着。直到其中一方被杀死前,没有任何一方会善罢甘休! “福尔摩斯先生似乎已经发现了我留下的‘监视器’,但这并不妨碍我找到确切的目标。” 安东尼闻到了对方的“声音”,那是对方口腔和内脏的气味随着气流震颤的变化所形成的,即便隔了相当一段距离,但波动依旧被鼻腔一丝不漏地进行了捕捉。 “巴克斯”的意志一反常态地让他保持了警惕,没有迫使他像上次一样贸然出击。 这意味着,那人手上所拥有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可就在他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行动之时,一阵来自上空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来了。” 机器猫摇晃着尾巴。远处,戴着“琥珀面具”的莫里阿.莫里亚蒂抬起头,看见了两三个在空中低飞的黑影。 三架斯帕德军备公司的飞行器正护送着一架221调查局的直升机,悠悠飞过橄榄树林上空。 而那架直升机的下方,有着极其明显的改装痕迹。 “傲慢......” 莫里亚蒂的嘴角微扬。 “两百多年过去了,旧人类依旧傲慢得让人发笑。” “是的,这的确很傲慢。” 赫尔克里先生仰头看向远方的飞机。 “可正是因为我们仍旧傲慢,正因为旧日的遗孤们始终坚信着人类的力量能够战胜外来的神秘,战胜那股不可抗拒的东风,文明才得以延续至今。” “现已抵达目标正上方......各就位......预备......” “愿星火,永远照耀人类文明的前路。” 伴随着一阵轰鸣,武装直升机下方的投弹仓缓缓开启,露出了一枚枚细长的银色炮弹! “投弹!” 数秒钟后,伴随着清脆如鸟鸣的声响,一枚银色炮弹从天而降,落入了茂密的橄榄树林之中! 这是赫尔克里先生留下的第一层后手。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七章 掀桌 “最新消息,斯帕德军备公司预定的三颗新型空投弹已经在欣帆边境完成交接!” “呼......时间应该还赶得上。” 琳听完了来自边关的汇报和邦尼克文教授的确认,放下电话,长舒一口气,身上的蔷薇花朵纷纷闭合,正如她自己一般,它们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眼了。 “纯黑日冕”引发的地震震塌了其中一座被封锁起来的边关入口,刚好就是通向欣帆区的那条路。交通部队和工程部队与时间赛跑,不到一星期就疏通了道路,重新打通了地表和新德市的第二条连接通道。 如今,洛克菲尔已死,上位者的阴霾不再笼罩于人民王国之上,而奥大发明公司在斯帕德军备公司的暗中扶持之下,已然成为了一座庞大的军工厂,每天都有将近两百把手枪,一百把步枪,以及数不胜数的弹药被生产出来,分发到王国新培养的士兵手中! 据学者们预测,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出三年时间,地表的军事力量就能超越安于现状,贪图享乐的新德市,成为奥贝伦的第一强权! 届时,先前所签订的那些极富针对性和打压性的条约将被全部推翻,人民王国至少能和新德市达成平起平坐的关系! 不过,这一回,斯帕德向奥大发明公司预定的武器却有些不同。 那张武器蓝图来自弗利夏教授从螺旋馆带出的神秘图纸里的一角,所需要的原料相当苛刻,冶炼技术刁钻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早在两个多月前,奥大发明公司的高层就认定这是压根不可能实现的空想。 但事情在一周之后出现了转机。 技术人员们研究了那几具从狂风山矿洞中抬出来的诡银生物残骸,发现其中恰恰蕴含着那几种必要的稀土金属,而且质地相当纯粹,能节省好几个难度较高的提炼步骤。 为此,在“纯黑日冕”消失前的一个月前,人民王国不惜以高昂的代价和暗巷进行了数次谈判,终于用西部城郊换得了诡银的稳定供应。 这一举动,最终间接地救下了不少本应随着特里平斯环巷坍塌一同死去的暗巷居民。 “那种炸弹......似乎是来自于上个时代的东西。在过去,人们曾经利用科学的力量,与来自外空的恐怖和绝望负隅顽抗。” 随着历史逐步揭开自己的面纱,那些属于过往的神秘变得越来越明晰。菲曾经的猜测在一个个真相的揭露下逐渐变为了事实。 人类对于神秘的认知是不正确的。它们不应该是存在于生活之中的稀松平常,更不是能被广泛利用的遗产,而是必须被完全驱逐,彻底避讳的存在! “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愿,毁灭不会真的降临到我们身上来!” 轰!轰!轰! 一颗接一颗的炸弹在橄榄树林中爆炸,进发出的不是红色火光或黑色烟尘,而是耀眼的纯白火焰! 纯白粒子逸散到半空中,不等散尽,又是第二次爆炸,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莫里亚蒂或许早就已经忘了,当初我们是如何靠着不切实际的愿望,和对后代未来的期许挣扎着生存下来的。” “倘若没有这份保护孩子们,与‘祂们’抗争到底的傲慢......人类或许连这最后的一颗文明星火都无法保存下来。” “那颗炮弹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瑞文看向赫尔克里先生。 很显然,那并不是寻常的空投炸弹! “希里暗聚变弹。”赫尔克里先生给出了惊人的回答。 “这个概念早在原子弹发明的二战时期就已经被同步提出,但并未得到实践,因为其研究成本与当年的战争成本极不匹配。这种物质半衰期极短,几乎不存在辐射残留,因此被协会内部称作‘干净的氢弹’。” “地球上的氦-3同位素极其稀少,旧时代对于这种物质的探究始终停滞不前,但在月球,这种物质的蕴含量极其丰富。阿波罗留下的蓝图中恰恰包括了制造这种聚变弹的方法,倘若能够完全掌握它,我们就能够得到威力不亚于氢弹的氦武器!” “A2教授最初的方案就包含了这种聚变武器的应用。倘若人类能够赶在末日降临之前在月球建造出开采站,并汇聚全球三成以上的稀土资源,制造出完备的希里暗武装,人类文明甚至可能完全规避两百多年前的那场灭绝!” “教授......”瑞文缓缓低下了头。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阿夏古雷教授真正的方案——倘若人类停止互相争斗,团结起来,的确有概率从未知的恐怖中存活,不需要抛弃家园,挑起内战,散播疫病和恐慌,抛弃绝大多数的同类! 但,那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的遗憾。 空气中的爆炸连绵不绝,犹如一道永无止境的连锁,将所触所及的活物化作纯净无暇的粉尘!树木掉光了叶子,枝干碎裂成尘埃,鸟儿和树丛中的动物来不及叫唤就化为乌有! 希里暗聚变并不只是单纯的物理爆炸反应。它所释放出的高能粒子能够瓦解物质原有的分子结构,将它们从内部化为乌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然而,奥大发明公司的技术仍然停留在最基础的阶段,别说利用提纯稀土制造的中子反应层,就连释放能量的聚变装置都还处于半吊子状态,裂变率不超过千分之一。因此,这批氦武器的威力极其有限,只能在小范围内进行聚变,对分子结构简单的物质进行破坏。 即便如此,这颗小小的银色炮弹也依旧能将整片橄榄树林,连同其中的一切生物在一瞬间内消灭殆尽! 就连“神明”的载体,也不例外! “如果‘比利’只有一个的话,一切在这里就能结束了。不过......” 赫尔克里先生微微叹了口气。 “变化总是快于计划。” “伪装者”爬起了身,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发现那股庞大无比的吸引力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所在的位置距离投弹区至少有两公里,仅仅是被气流掀飞了几米远。 这意味着,他的敌人,他所渴望得到的另一份本质,已经被从原有的地方彻底抹去! “嘶......可莫里亚蒂就算被轰炸彻底消灭了,也能将‘琥珀面具’转移到其他个体之上。从结果来看,这么做的作用其实微乎其微!” “不,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摇头。 “如果希里暗聚变的作用仅仅在于消灭活物,那绝不足以在当年引起A2教授的重视。” 哐! 教职员办公室内,没拧上盖子的红色墨水瓶一下翻倒在了地上。 “这一步棋的走法,是从安东尼污染高尔的过程中得到的启发。” 堆积成山的书本一下翻倒在了地上!莫里亚蒂教授的金边眼镜从鼻梁上滑落,他的双手在不住地抽搐着,冷汗瞬间密布额头! 一直到他挣扎着爬起身,将右手覆盖到左脸上,作出一把撕下面具的动作之时,一切异变才总算停止! “本来还想着暂避一下。有你的啊,福尔摩斯先生......”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挣扎着爬回了他的靠背椅中,手背上的一条条血管剧烈地颤动,仿佛一条条寄生在他皮下的蠕虫。 “幸亏菲克拉先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我可不想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暴露丑态。” “聚变能对上位存在造成伤害?!”瑞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确切来说,是让祂们的存在结构产生一定的改变。本质上,这还不足以让上位存在以及高于祂们的存在受到伤害。” 赫尔克里先生解释道: “可是祂们的载体会受到影响。被改变了形式的本质无法为人类的感官所理解,即便是我们这些老古董也不例外。希里暗聚变撕开了这些存在的‘面纱’,暴露出了其下的真实面目。” “任何人,哪怕是我们,在接触了这些存在的真实面目之后,也会在短短数秒间丧失理智!” “换句话说,‘琥珀面具’现在成了对方手中的一颗烫手山芋,不论戴到哪个克隆体的脸上,都只会散播癫狂!” “一点不错,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点了点头。 “因此,莫里亚蒂现在就只剩下了三个选项。” “第一个选项是主动放弃‘面具’。” 芦苇丛边,莫里亚蒂喃喃自语道: “显然,这是个极其消极的做法。第二个选项,把‘面具’安置在其中一个边远的个体上,拖延时间,但那意味着我将同时失去对‘面具’和那名个体的控制,只能由基金会进行回收,那同样危险。” “第三个选项......就是直接把持有面具的个体从意识集群暂时孤立出去,让他和‘深红乐池’死磕到底,寄希望于让另一份本质冲淡这份本质上的‘污染’。” “如果‘比利’只有一个的话,那他就算不死也疯了!”瑞文明白了赫尔克里先生的意思。 “哪怕是对上现在这种状况,他也只能选择硬着头皮上,以丧失理智的状态试图抢回第二份本质,而逃跑只会让他数量有限的克隆体接连遭受精神污染!” 赫尔克里先生的这一步棋并没有走在棋盘上。 正相反,他选择了直接把整个棋盘给掀翻! 对方实力难辨,莫里亚蒂的手段莫测。为了杜绝对方可能的后手,赫尔克里先生采取了最激进的手段! “唉......” 莫里亚蒂先生微微叹了口气。 “尽管先前调侃过赛巴斯蒂安先生,但当真正轮到我的时候,我发现我原来也有点怕死啊!” 说完,他无奈地抬起了右手,将“面具”缓缓地覆到了自己的脸上。 在那一瞬间,安东尼再度感知到了另一份本质的存在。 这次,它来自另外一个方向,而且,带着难以抑制的诱惑和疯狂! “湖边!”瑞文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还有一个莫里亚蒂在湖边的芦苇丛旁,那里离居民区并不远!” 两三公里开外的地方就是弗利夏夫妇的宅子,那里是欣帆的富人区! 发疯的“酒神”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预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们必须在那里做个了断。”赫尔克里先生说道: “把所有的力量全都投入到那里,争取速战速决!” 安东尼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在粗糙的牡蛎壳道路上奔跑!牡蛎壳尖锐的边缘划破了他的脚底,将星点血迹遗留在地面上,但他丝毫不在意。 然而,“酒神亲酿”的香气几乎立刻扩散开来,在欣帆区的大街小巷间飘荡! “酒神”所经过的地方,喧嚣和大笑渐起。那些被爆炸声吸引而从窗边探出脑袋的人们几乎立刻在不远处看见了美丽的空中楼阁,而那华美的轮廓之下是漆黑的深渊。 他们的思绪立刻被那不存在的虚幻之境吸引,仿佛他们本就归属于那里!住在高层房屋中的人们从窗户中探出了上半身,渴望地看着外面,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肉体,正飘飘然飞向那处没有落脚点的天国! 然而,就在他们意欲挣脱肉体的束缚之际,从石缝中探出的藤蔓和树木突然分出的枝杈却挡住了他们!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们应该待在原地不动。” 阿尔哈萨德先生轻松地说道: “修复的任务总是比破坏要困难得多......我想,借由我们两名上位存在的力量,应该能够勉强抵御第二次失控狂欢的爆发。” 伴随着六边形的闪动,街道一下安静了下来。人们一下匍匐在了地上,脸颊贴地,背部弓起,开始了形态歪曲,姿势怪异的爬动。 在遮蔽的篡改之下,他们不再认为自己是人类,而是一条条靠进食泥土为生的虫子! 瑞文紧随在“伪装者”的身边,接连穿梭。对方一定感应到了“琥珀面具”对存在,他的目的地,正是“比利”所在的地方! 湖边的那块无人区就是最后的战场!他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让影响扩散出去! “呀!” 路边的一块小石头忽然叫出了声,迫使他短暂地转移了注意力。 “这......石头是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路边的石块的的确确在说话,不仅如此,它们的“语气”还极似人类!通过震颤和敲击彼此而产生的声响高低错落,像极了一首悠扬的歌谣。 “嘶......” 在自己专注于对付莫里亚蒂之时,“全知”的力量竟开始影响这些死物,让它们获得越来越接近于人类的知能! 下一瞬间,街道和湖泊竟开始在瑞文的面前扭曲起来! “暇光”! 莫里亚蒂把战局拖延得太久了,“暇光”已经开始干涉欣帆区! 第三份“酒神”的本质,即将要加入争夺战之中!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八章 觉醒 瑞文立刻遁入了空间裂缝,试图从“暇光”的扭曲空间中逃出去。 赫尔克里先生手里还有两颗聚变弹!但“暇光”现在下落不明,直升机炸不到她,但她却能反过来攻击直升机! 然而,在他的身躯即将完全隐没于空间裂缝之前,外面的街道却忽然折叠了起来!锋利的牡蛎壳路面和房屋的外墙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夹角,将他来不及钻进裂缝的下半身夹个粉碎! “嘶!” 瑞文在穿梭目的地重新凝聚下半身,却又马上听见了墙砖和屋瓦的歌声! 下一瞬间,严寒袭来!他那用流体构筑而成的躯体内部瞬间开满了冰花! “糟了!” 冻结成冰的流体压根就不受他控制!瑞文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上,上半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全冻死! “小瑞,上车!” 街道的拐角处,小货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在车身周遭,建筑窗户化作扭曲的漩涡,可货车本身却仿佛与外界绝缘了一般,完全不受影响! 瑞欧雷斯院长打开车门,对瑞文伸出了双手。 “快!” 瑞文没有多想,直接钻进了车内。院长把门用力一关,挂在车顶上的一块帆布掉了下来。 瑞文这才发现,小货车的车顶,车底和车厢侧面,全都绘制着密密麻麻的仪式符号! 这就是车子完全不受“暇光”的仪式干涉的原因! “可别小看了你丁主任的能耐!”叔叔比了个大拇指。 “在搞这些花拳绣腿上,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D教授他人呢?” “他已经在边境拦截‘暇光’了。她就在那列被困在深渊之上的火车里,就像砧板上的肉。” 对啊! 瑞文回想起了呼啸在欣帆边境中的狂风。 那个地方刚好是D教授的地盘!对方在独立存在中算是相当强大的那一类,应该足以和“暇光”抗衡! “不用管她,小瑞,专心做好我们的事情就好。” 瑞雷叔叔猛打了几下方向盘,随口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真正的叔叔还活着,他口气可不会有我这么好。” “......”瑞文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把卡梅隆从影子里递来的脑袋重新装回了身上。 湖边的芦苇丛已经近在眼前!小货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鹅卵石地的边缘。 被车子赶超的“伪装者”在十多秒后抵达了相同的地方,不加犹豫地向前冲去。 “莫里亚蒂就躲在那里!” 瑞文指向对方双眼看向的地方。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下,鹅卵石们的大合唱就达到了高潮部分! 空间在他们的面前再度扭曲起来,直接将安东尼的身躯撕个粉碎!后者毫不在意地从血沫中爬起来,继续向前奔去。 即便受到了D教授的牵制,“暇光”依旧有余力对付这边! “她打算先弄死哪边?不,不论先削弱‘深红乐池’还是‘琥珀面具’对她来说都没好处!” “暇光”本人并没有亲自参与进战局内,这意味着她够不着那两份本质,一旦让其中一方遭受重创,另一方就能趁机抢夺本质。 到时,她再想对付三分之二的“酒神”就难如登天了! 想到这里,瑞文就弄明白了“暇光”的目的。 她正试图通过攻击安东尼来阻隔其他人! 一旦“酒神亲酿”扩散开来,这片地方就几乎无人能近身了!除去没有嗅觉感知的自己,以及能够化身火焰的赫尔克里先生,绝大部分人都会被隔绝在外。 自己一旦出去就会立刻被“暇光”冻结成冰,而寒气对赫尔克里先生的火焰也有着绝对克制。结合前后两个因素,没人能干涉两位“酒神”载体的对决! “她不是打算帮任何一方,她是在拖时间!” 不死的“深红乐池”和疯狂的“琥珀面具”力量恐怕不相上下,前者在正面作战上可能更胜一筹,但是,一旦战局出现偏斜,“暇光”依然能通过场外干涉将局势重新扳平。 她的真正目的是拖到自己摆脱D教授的纠缠,抵达欣帆区的时候,并在过程中任由两位载体相互削弱,自己则趁机一网打尽! 还未落念,瑞文就看见带着“琥珀面具”的莫里亚蒂从芦苇丛中走了出来,正是之前和他打过照面的那一位! 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看上去神情平静,衣着整洁,就和刚才差不多,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发疯”迹象。 与之相比,浑身赤裸,一头长发缠绕全身的“深红乐池”,看起来显然要不正常得多! 莫里亚蒂神色平和地看了一眼警惕的安东尼,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对他友好地致意。 下一秒,更加出乎瑞文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对方并没有直接走向安东尼,而是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家伙在干什么?等等!” 瑞文心中骤然一紧。 “见鬼,那是湖的方向!” 莫里亚蒂的目的地正是乐园湖!那片平静的湖面上翻着无数死鱼的浮尸,在天空的幽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仿佛坠入水中的一轮明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在这一瞬间,瑞文意识到,在对方从容不迫的外表之下,的确隐藏着一个货真价实的疯子! 抢夺本质在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排于第一要位,引爆第二场失控狂欢才是! “啧,这里距离湖面太远了,我够不着那里的湖水!” 乐园湖的浅层水域应该还是带电的,可是自己离得实在太远,没法故技重施把对方电死! 一计不成,瑞文立刻改变策略,试图用“决斗之舞”限制住对方的行动。照理来说,只要能被自己看到,“决斗之舞”就能发挥效用。 然而,红色丝线无法定位对方。 “这又是搞的什么鬼?这家伙难道还能对异咒免疫不成?” 瑞文在下一秒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 “决斗之舞”只对人类生效。 换句话说,对方在丝线的判断之中,压根就不算是人类! “没有灵魂,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瑞文不由皱起了眉头。眼前的那家伙长得比自己更像人,内在却早就已经不是人了! 眼见“莫里亚蒂”距离湖边越来越近,安东尼猛地扑了上去! 他心知这一切的终点将会是虚无,但他依旧作出了反应,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格林达,或是“酒神”意志的驱使。 在刚才被碾碎的那一瞬间,他闻到了数公里外的大宅,闻到了一直照顾自己的弗利夏夫妇的味道。 弗利夏夫妇依旧在寻找着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女儿,他们让警察们把寻人启事贴遍了大街小巷,在屋子内焦急的地等待着消息。 另一方面,一路上保护着他的赫尔克里先生正在驱车赶来的路上,身上血腥浓烈,伤口错落,显然也已经接近筋疲力尽。 在闻到那些气味的那一瞬间,残存的理性让“伪装者”短暂地抛下了那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将自己没有价值的生命寄托在了近在眼前的事物之上。 一旦“琥珀面具”走入湖水之中,那些曾经帮助过过自己的人全都难逃于难,他将失去能证明自己存在的全部意义! 自己必须要阻止他! 仿佛早就在等待着安东尼的进攻一般,“莫里亚蒂”悠然转身,将右手伸向潮湿的石块。 随即,五指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之内! 数颗晶莹的“琥珀”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了出来,哒哒地落在了湿润的鹅卵石上。 黄金的奇迹在下一瞬间于地面上蔓延开来! 在那一瞬间,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欣帆区的人们脸上,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住在乐园湖附近的渔民和商人们瞪大了眼睛。他们隔着楼房,隔着树木,隔着屋瓦和墙壁,看见一片璀璨的金色自远方显现! “女士们!先生们!” 佩戴着“面具”的“莫里亚蒂”举起双手,将琥珀色的鲜血挥洒向四方。 “我,你们伟大的,独一无二的比利.弗林特,即将在此发表我的胜选演说!我会被你们选择,因为你们必将选择我!” “在这值得庆贺的一天,我们举杯庆贺,高唱赞歌!为朋友欢呼,为敌人降下甜美的死亡!” 刷! 安东尼的身躯忽然向前一扑,摔倒在地。 一根一米多长的鱼叉自右肩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浅滩的边缘,一名身材高大的渔夫手中握着一把刚刚发射的鱼叉枪,目露虔诚之色,仿佛刚刚完成了人生中最伟大的壮举! “那家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瑞文看向周围,不禁咬紧牙关。 伴随着空间的扭曲,附近的街道和浅滩之间只剩下了不到五十米的距离!越来越多的人正离开家门,被“酒神亲酿”的香气吸引过来。他们手中拿着枪械,刀子以及能够顺手摸到的一切武器,目标是被“酒神”称作“敌人”的赤裸怪物! 此时此刻,他们的情绪和思想全都在“琥珀面具”的操控之下!他们愿意无条件追随“酒神”,不论付出多少代价,因祂慈爱的光辉过于夺目! 安东尼抓住刺穿肋骨和肺腔的鱼叉,正想拔出,却又改变了主意,反握叉柄,用力一提,竟生生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任由那把鱼叉随着伤口的愈合长进肉里。 刺入体内的鱼叉能够阻挡血流。他不想让自己的血流出来。 自己已经在这场荒诞的旅途中害死了太多人,他不想让路上帮过自己的人也受到伤害! 刷! 又有两根鱼叉刺穿了他的后背,紧随其后的,是三发威力不大的手枪子弹。 “伪装者”丝毫不为这些无谓的伤害停留,直直向着比利.弗林特冲了过去,将对方直接扑倒在地,一双钢铁般的手死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他必须亲手结束这一切,找到格林达,最后结束自己,让一切荒诞和虚无画上句点! 刷! 然而,随着比利的脸上流露出笑容,安东尼不受控制地松开了双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躯,只见鲜血正如未干的红油漆般顺着胸脯流淌而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一瞬间,他的身体和脑袋错了位,头颅咚地掉在了地上,滚向远方。 为了让双方战局保持平衡,“暇光”直接扭曲空间,碾断了他的颈椎! “伪装者”的身躯几乎立刻恢复原状,爬起身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正从他留在原地的那具无头躯体中喷涌而出,在空气中急速挥发着!深红的酒液与琥珀色的酒液混合在一起,气味分子相互纠缠,碰撞,谱写出了前所未有的美妙乐章! 下一瞬间,人群间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悲鸣。 紧随其后的,是鲜血涌出咳嗽的呛水声,咳嗽声和干呕声! 人们看向彼此,眼眶淌出鲜血,微笑咧到嘴角,鲜血正从他们身上的每一个孔洞中涌出,温热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充实,犹如在一瞬间内达成了自我的视线,觉醒为了更高层面的神奇存在! 砰! 砰! 砰! 一个接着一个,人们的头颅像软烂的番茄或绚丽的礼花般爆裂开来,鲜血淙淙涌出,伴随着下颌骨的脱落和笑声的泉涌! 他们的鲜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地面上乱爬,仿佛终于通过死亡寻找到了自由的真谛!一条,两条,上百条血在地上画出美妙的文字,疯狂的音符,交织着在土石间勾勒出五线谱,又回到沉重的残躯之中,陶醉地拨弄起它们的肋骨,奏出美妙的乐章。 ”嘶......这是怎么回事?” 瑞文震惊地注视着远处所发生的一切。 “祂来了。” 瑞欧雷斯院长嘀咕道: “就和三十五年前的时候,一模一样。” 更多的血痕朝着“深红乐池”和“琥珀面具”汇聚而去,触碰他们的脚跟,爬上他们的脚踝,犹如一只只朝圣者的手一般攀登着,祈求着,希望狂欢尽快降临!鲜血在两人的身上化作最为醇厚的美酒,一条接一条,深红和湖泊将它们美妙的气味散播至更远的地方! “酒神”巴克斯在尘世的簇拥中露出了微笑。 借由两名载体的聚合,祂主动开始了复苏的献祭仪式!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五十九章 等待的一刻 “酒神”正在自发性地进行针对自己的献祭!祂需要更多的灵魂加速自身的复苏,不管是在比利身上还是在安东尼身上! “小瑞!” 瑞文无视了叔叔的呼喊,拉开车门跳了出去,在空中连续进行了几次短途穿梭,随后,对着人群放出了“囹圄之茧”,将上百条丝线汇聚到了自己身上! 一方面,他打算利用丝茧让所有还活着的人失去意识,从“酒神”的精神污染中脱离出来! 另一方面,他要拦截所有已死之人的灵魂,阻止巴克斯利用自我献祭加速复苏进程! 他绝不会让“酒神”的阴谋得逞! 随着丝线的干涉,爬在地面上的血液开始逐渐失去活力。本应涌向“酒神”巴克斯的灵魂仿佛被一股更加不可抗拒的力量所吸引,褪去了深红与琥珀的色彩,化作了纯粹而干净的淡银,开始顺着丝线攀爬向瑞文的身躯! 与此同时,伴随着芦苇,卵石和尘埃的合唱,瑞文自己的身躯开始迅速结冰! “嘶......” 瑞文强撑着意识,强迫自己不要分神。伴随着第一缕灵魂丝线的到来,他的意志开始被别人的记忆所侵占! 最先到来的是那名投掷鱼叉的男人的记忆。他曾在一次喝醉酒后的聚众斗殴中错手杀死三人,但被警察带走的却是另一名无辜的酒客。在一些阴差阳错的巧合下,他结识了一名美丽的寡妇,并与其成婚,生下了两个孩子,却并未对她就是当年那个被自己害死的人的妻子有所察觉。 随后,是一名年轻的姑娘。她的父母在她还未出生时遭遇破产危机,拼死将她保了下来。她在福利院中长大,被一位参观的慈善家看中领养了出来。但她很快识破了对方龌龊的企图,在偷盗了一大笔钱后逃了出去,在“银鳕鱼的谎言”中假扮美人鱼,平静度日。 那艘沉没渔船上的其中一个年轻渔夫,是她相识两年多的爱人。 接下来是...... 接下来是...... 接下来...... 停!!! 瑞文挣扎着,试图从他者的回忆中挣脱!他很清楚,现实中一秒的耽搁,都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你干什么呢,小瑞?回车上来,快!” 叔叔的呼喊一下就将瑞文唤回了现实。 瑞欧雷斯将半个身子探出了车外,一把拽住他,用力往回拉,仅这一瞬间的工夫,他的手臂就覆上了一层薄霜,迅速冻结成冰。 瑞文被拽回车里,打了个滚,再一看外面,那些极度亢奋的人几乎都在“囹圄之茧”的作用之下完全失去了知觉。 而那些死去之人的灵魂纷纷汇聚到了他自己的体内,成了他的一部分。他残存的那只右眼也开始染上一丝金色。 远处,环绕着安东尼和比利的血蛇纷纷蒸发,两人同时后退几步,似乎都消耗了极大的气力! “酒神”的第一次自我献祭被成功阻止了! 瑞文回头看向车内,看见院长咬着牙关,紧抓着自己被冻僵的右臂,表情痛苦不堪。 “叔叔,你还好吗?” 瑞文立刻用流体包裹住对方的手臂,立刻就将其恢复原状。瑞欧雷斯松了口气,对着瑞文摇了摇头。 “小瑞,下次不能再这么冒险了。” “我知道,可......” 瑞文一时语塞,险些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他印象中的院长,并不会说这种话。 “小瑞,也许你会很难相信这点。” 瑞欧雷斯一踩油门,开口道: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我’曾试图把你和小雪当成真正的家人对待。” “......”瑞文以沉默回应,双目盯着最初的R型克隆体。 瑞欧雷斯以平静的口吻继续说道: “可是你又回来了,这意味着计划必须要推行下去。‘我’曾想过直接告诉你真相,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其一是因为我必须守秘,其二是因为我怕你和小雪不够坚强,又或者,觉得我说的全是疯话。另一方面,如果你们真的相信的话,以我的所作所为也配不上当你们的叔叔。” “噢,但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晚了点。算了,不提了。” 瑞雷叔叔叹了口气。 “K教授告诉我,侦探公司很快就会出手。如果情况紧急,他们甚至会再次动用月卫一号上的武装。” “届时,管他什么‘酒神’,什么莫里亚蒂,全部都会灰飞烟灭!” 这就是赫尔克里先生的第二后手? 瑞文微微皱眉。有这样一张底牌固然是好,但不用想也知道,这必然会对欣帆区造成重大破坏! 而且,有导演的预言在先,他担心这个计划会在命运的轨迹中出岔子。 “话虽如此,我比较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小货车绕到了稍远的地方,瑞文隔得老远,就看见乐园湖水在微微冒泡。 “湖面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下面的东西。它们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带电的表层水域封住了它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另辟捷径,从湖底的支流钻出去。乐园湖深处的地下河通向欣帆区的好几处水域,辛迪疯人院旁边的池塘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它们那时候就是从那里......” 瑞文说到一半,就住了嘴。 “放心,小瑞,我大概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但我没有身为它们的同类的记忆。” 瑞雷叔叔摇头道: “现在的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的监护人。当然,前提是你本人承认我是。” “......” 瑞文继续保持着沉默。他隐约觉得对方的话中包含了扯谎的成分。 但,冲着对方刚才的那句话,他愿意去相信对方。 片刻之后,他嘟囔道: “那您就给我好好活着。我不想再后悔一次。” “唉,都是男子汉了,净扯这些婆婆妈妈的。小雪都比你坚强。” 瑞雷叔叔调侃道,猛踩刹车,让小货车嘎吱一声停在了水边。 湖心深处泛动着诡异的涟漪。铺满湖面的银白色鱼尸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 “我们要快,趁着那边还没开始第二波混乱,得先把湖底的问题给解决!” “要怎么做?” “用你身上的流体,封死所有的支流,这是D教授和我临时探讨出的办法。” 瑞雷叔叔解释道: “小瑞,我们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原本我们还可以再等一会,等到你进一步掌控你自己的力量。但是现在不巧撞上了别的事故,我们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没问题。” 瑞文点了点头,心中的思绪有些复杂。 他正是为了终结乐园湖的危机而被叔叔召唤于世的,为此,瑞欧雷斯和D教授花费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投入了无数的资源,牺牲了“自己”和查理的生命。 然而,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事情却又显得是那么的轻巧,仅仅是一个点头,就能够答应。 下一瞬间,他就隐入空间裂缝,穿梭到了乐园湖的正上方,在空中创造出流体平台,稳稳站立。 “深红乐池”和“琥珀面具”被朝两个方向震开,还没能爬起身来。献祭失败的“酒神”似乎在有意干涉他们的苏醒。 在附近同时存在着三名上位存在的情况下,祂不打算以力量衰微的状态复苏! 高空之中空无一物,没有任何能被赋予智慧的东西,“暇光”干涉不到这里! 而在融合了那些本应被献祭于“酒神”的灵魂后,瑞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伴随他的心念一动,无数丝线飞散向欣帆区的大小溪流,河道,池塘,湖泊,将所有的水域与他自身连接在一起! 紧接着,他分出身上的流体,让它们顺着丝线流溢而下,开始填充每一片水面! 一位在河边打水的浣洗女工吓了一大跳,装着搓衣板的水盆带着泡沫顺流而下,而河心处宛若漂浮着一具被鳄鱼撕扯过的新鲜尸体般,鲜红正逐渐晕向整片河面! 流体窜遍了每一块连接着乐园湖的水域,在湖水和溪水之上覆盖鲜红的隔膜! 与每一片流水相连的瑞文紧张地感应着每条丝线末端的动静。倘若有哪条丝线末端出现不寻常的动静,他就会立刻出手歼灭水中一切比普通鱼类更大的活物,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这种做法直接把他自己“绑”在了高空之中,动弹不得,基本不可能有余裕应对其他危险! 他低头看向不远处的湖边,两位“酒神”载体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从地上爬起身来的“莫里亚蒂”褪去了文质彬彬的伪装,脸上显露出了瑞文料想之中的那种疯狂! “伪装者”几乎在恢复气力的第一时间就再度冲了上去!他的躯体内还残留着几颗子弹,三根鱼叉错落地从后背贯穿至胸前。 只见,他在即将与对方近身之时用手抓住了其中一根鱼叉,以不可思议的力量用力一折,连同叉尖一同折下了前半段,化作一杆短矛,反握着朝对方的心脏刺去! 他比大部分人都更加了解杀戮!在暗巷为梅杰老大卖命时,他有把握一击贯穿敌人的心脏,却不让鲜血喷涌而出! 然而,比利却只是再度抬起了手,这一次,他似乎并不打算故计重施。 可是,在高空看清对方的手背之时,瑞文却不由皱紧了眉头! 一个花纹繁复的逆十字标记,正静静地躺在对方的手背之上。 不死契约! 只有这一个“莫里亚蒂”的身上有不死契约,他并不清楚确切的原因,或许是让自己和同伴们放松警惕。 但很显然,莫里亚蒂一开始就打算让这一个不死的个体承担让“酒神”复苏的任务!眼下,贯穿心脏不会对他的生命构成任何威胁!除了将他的头颅或身躯劈成两半,并加以完全破坏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能杀死他的办法! 而这么做,恐怕会让全欣帆的居民在一瞬间陷入完全疯狂! 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深红乐池”的鱼叉一下贯穿了对方的胸膛! 比利的神态扭曲起来,手依旧伸向前方,缓缓地垂了下来,触碰到了安东尼的后背。 下一瞬间,无数形态扭曲的花纹开始向比利的皮肤蔓延!瞬间覆盖了他的后背! “诅咒!” 瑞文通过K教授给自己的眼球,一下就看出了满溢而出的诅咒痕迹!这种痕迹看起来无比熟悉,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东西! 他随即回想起了比利.弗林特和“恐怖大王”之间的联系。 这家伙的身上难道有着“恐怖大王”的遗留物? 下一瞬间,安东尼的后背就开始扭曲,皮肉随着那些花纹的走向而动,整个躯干开始扭曲成奇形怪状的肉块! “伪装者”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抛弃躯体,用空余处的那只手在下颚处狠狠一捏,竟让颌骨脱臼,上半个脑袋和下颚分体,朝后滚去。 那只将头颅掐成两半的手,依旧不忘在最后时刻掩住伤处,阻挡血流的溢出! 安东尼的头颅在落地的一瞬间就长回了原样。由于没有从脖子处把头拧下来,流出的血并不算多。 即便如此,“酒神亲酿”的香气依旧再度飘散开来!眼看着就要再度开始扩散! 一阵狂风在此时猛然自欣帆区南面吹袭而来! “风!是D教授那边来的!” 正在牵制“暇光”的D教授眼见情况不对,立刻从边境对欣帆区进行了支援。 大风吹袭下,街道两侧的门窗砰砰作响,像无数片蚌壳般一开一合。“酒神亲酿”的气味一下就被吹向了远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好了,还有这么一手!只要D教授持续往欣帆区吹风,失控狂欢就能被控制住!” “只是,他能同时顾及两边的战况吗?” 瑞文正担心,身上的其中一根丝线却忽然一紧! “来了!” 他忙感应丝线的另外一端,却在下一刻咬紧了牙关。 出状况的水域是欣帆区西部林肯岛附近的那条小溪,他曾险些在那里吸入“酒神亲酿”的香气,头颅爆裂! 可问题不仅仅是如此。 今天一早,他曾以齐格飞先生的身份驱车经过那条溪流的下游。 那条小溪的尽头,正是欣帆南部火车站! ............ “嘿,老兄,我一直想问了。不是关禁闭吗?怎么又突然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少废话,臭小子!”海德先生不快地说道: “就你那捉摸不透的情况,没把你当场处理就不错了。叫你到这里来的是赫尔克里先生,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想干嘛。” “嗯,总比闷在地下小房间里好。“ 护送聚变弹的一架斯帕德飞行器在半途脱离队伍,慢慢降落在了欣帆区南部火车站。捷特从车上跳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海德先生和洛克茜。 他们立刻听见了火车进站的鸣笛声。供电系统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一列绿皮火车缓缓驶入了车站。 乘务员们在头等车厢门口安置好一块斜板,一辆轮椅慢慢地被推了下来。 “老妈?外婆?”捷特在看见轮椅上的人时惊讶道: “你们来这里干嘛?” 在看见捷特的一瞬间,玛拉贝拉女士的脸上,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愕。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章 母与子 “老妈,玛拉,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洛克茜表情阴沉,而捷特则一脸状况外的样子。 “我记得你对政治活动并不感兴趣啊?”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暇光”的脸色非常难看。 “什么?噢,抱歉,这我可不能说。” 捷特回头看了看海德先生。 “我们调查局有保密协议,你是知道的。” “为什么我在你身上看见了其他存在的影子......” “暇光”继续喃喃道。 “什么?你在说什么?” 捷特有些懵。 “嘿,老妈,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 “捷特。” 洛克茜终于脱口而出。 “你的母亲......已经死了。” “......啊?” 捷特和“暇光”的表情同时凝固在了脸上。 “她已经不再是她了。”洛克茜强忍着内心中的情绪翻涌。 “这是宝琪女士告诉我的。她告诉了我布莱米希家族代代相传的秘密......她打算让你成为她的载体。” “等等,等等洛克茜......你一直都瞒着我?” 捷特的眉毛跳了好几下,生硬地试图转移话题。 “不,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搞错了。我知道我没有‘我’那么聪明,但这么点事情我还是能够自己判断的......” “你说错了,洛克茜。” 玛拉贝拉女士恢复了平静,开口反驳道: “捷特,你的母亲还活着。就在刚才,她告诉我,她很高兴看到你平安无事。” “外婆,你,你又在说什么?” 捷特摇了摇头。刚才,他并没有看见母亲开口。 “即便合为了一体,载体的意识也仍旧存在,只是不再占据躯体主导权。” 玛拉贝拉女士继续道: “你的母亲不想你受到伤害,正因如此,这副躯体才能坚持到现在。她依旧存在着,你能看见她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有布莱米希家族的后人,能够看见。” “!” 捷特猛然打了个冷颤,后退了几步。 他看见“暇光”的身躯中开始流溢出光晕,光从她镂空的躯干中不停地溢出,竟在地面上投射出了一排影子! 每一个影子都是女性,有着不尽相同的发型,身高和身形轮廓。 然而,每一名女性,都是玛拉贝拉.布莱米希! 地面上的影子同时开口,发出一模一样的女性声音。 “家族每一代的长女都是玛拉贝拉,正因名字的传承,灵魂才能存续。可你的母亲破了戒,她希望以你的名字纪念她自己的丈夫。” “因此,孩子夭折了。也因此,才有了你,捷特。你或许能为布莱米希家族新的开始,你是家族里的第一个‘长子’。” “所以,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在你的身上看见其他的存在?” “......”捷特的眼球迷茫地转动着,显然还没能够完全搞清状况。 “‘暇光’......外婆......你对老妈做了些什么?”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海德先生哼了一声,回答了“暇光”的问题。 “他的躯体已经属于‘星火’了,而这正是为了破坏你的企图。身为另一名上位存在的所有物,他自然不可能成为‘酒神’复苏的载体。” 在听见“星火”这一字眼的瞬间,“暇光”的脸色,犹如沉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霾! “放弃吧,臭婊子。识相的话,就乖乖放弃你自己的那份本质,然后去死,别逼你儿子对外婆动手。” “她还活着,对吗?” 捷特慢慢地咬住了牙关。 “玛拉......她还活着,她还有回来的可能吧?把她还给我!” “你对我女儿的执着就和当初一样,捷特。” 玛拉贝拉女士换了种口吻,口吻听起来不像对孙子或儿子,而是对着自己的女婿。 “你是布莱米希家族两百年来最大的变数,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有所感应,但我女儿不肯听劝,她执意要和你在一起,而我无力干涉。” ”如今,布莱米希家族又迎来了另一个变数。洛克茜,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孙子也不会......” ”少废话!” 捷特的身边忽地燃起了黑色火焰!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确定我是什么东西,但你要是不肯把玛拉还给我,你要是敢伤害洛克茜,你就给我去死!” “当心,臭小子!” 海德先生和洛克茜将目光同时投向两个方向。 火车站周围的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围了过来,口中吟唱着诡异的音调! “既然如此......” 白金色的光辉自白衣中溢出,染上了“暇光”的发梢。 “我只好对你说声抱歉了,捷特,我的儿子,我的女儿,我的孙子,我的孙女,我的女婿,我的丈夫,我叛逆的后人......” 上位者每提及一个字眼,光芒就璀璨一分,一缕一缕的光线从她身躯的罅隙中投射到捷特身上,仿佛正昭示着对方与自己密不可分的联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下一瞬间,捷特的身躯化作了黑色的火焰! 人们的吟唱声骤然拔高!气温骤降,空气开始迅速冻结!黑色火焰在严寒中拐了一个弯,明显缩小了不少,但却没有熄灭,依旧顽强地朝着“暇光”冲了过来! 玛拉贝拉女士的身躯却已然不在原地!空间扭曲,她一下来到了火焰轨迹的后方! 人们吟唱的调律发生了改变,严寒化作了扭曲空间的力量,随后,是岩石和草木的畸变! “全知的愚昧......这婊子所掌握的力量全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海德先生啧了一声。 “只要她曾领教,只要她曾了解,她就能掌握并使用所有其他上位存在的力量!” 而以一代代布莱米希后代躯体活过悠久岁月的“瑕光”,想必已经见过了一大部分上位存在! 洛克茜迅速化作虚影,规避“暇光”近乎无差别的攻击。海德先生也迅速隐入从地面豁开的巨口中,对危机的预感让他们恰好避开一劫。 轰!!! 仅数秒后,他们先前所乘坐的飞行器轰然爆炸,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捷特化身的黑焰在火球中转了一圈,补充热力,再度朝上位者冲去! “你这混蛋......给我滚出去!!!” “暇光”微微摇头,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别处。 地面一下化作了钢铁,尘埃变为了无数的铁屑。黑色火焰在失去温度后又失去了可供燃烧的燃料,一下熄灭在原地,捷特的身躯从黑焰熄灭的地方翻滚而出,喉咙里呛出几口烟尘。 他还没能熟练掌握“星火”赋予的力量,何况对手是三分之一名上位存在! “捷特,你母亲还活着。” “瑕光”向前迈进一步,语气依旧柔软温和。 “我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动手,是因为你母亲的苦苦央求,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你和那位存在建立连系的时间还不算长,倘若能够借助其他存在的力量,或许能将这份连系剥离。比如......星骸女神。” “你......”捷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再度化作火焰,可没过多久就再度熄灭。 放眼周围,整座车站都化作了纯银的金属!再没有可供他燃烧的东西! “来吧。” “瑕光”伸出了手。 “我的后裔,我的血亲,直面你的家族责任,配合我,完成你必须做的事情。这不会有丝毫痛苦,每一名经历过的先祖都会这么告诉你,你的母亲也在看着你,她会为你的顺从感到骄傲的。” 吟唱之声越来越嘹亮,空气的温度已然跌破冰点!洛克茜试图上前帮忙,可她随即意识到,自己一旦解除虚影状态就会立刻被冻成冰棍! “你不可能是我老妈......”捷特咬牙切齿道: “就算你是,我也不会留情。我会干掉你这混蛋,结束她的痛苦,然后忏悔一辈子!” “见鬼!” 海德先生在远处现身,摸出赫尔克里先生的名片撕开。 “准备投弹,这家伙天杀的难对付!别管这附近都有什么人,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死!” 名片燃起一簇白色的小火苗,消失在空中。 与此同时,洛克茜眼尖,发现“瑕光”的怀中有什么东西一闪。那东西在光辉中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光芒的边缘却又像深不可见的海底。 被上位者拿在手中的,是一颗泛着黑色光芒的宝石。 那颗石头的表面,正泛着水波一般的幽深涟漪! “见鬼!怎么还是有一颗到了她手上?” 海德先生一眼就认出了那颗石头,不由咋舌,地面上的嘴一下张开,朝捷特和洛克茜大吼道: “小鬼们,离远点!那玩意儿不好惹!!” 下一瞬间,仿佛与人们的歌声产生了共鸣一般,黑色宝石表面的涟漪剧烈颤动起来,传出了鲸歌般幽深的震波! 那声波随着空气飘荡,一下就传遍了整座欣帆市,传到了瑞文的耳中! 瑞文一下就认出了这声音。 过往的回忆瞬间在他脑袋中涌现了出来——地球世界,“天使格蕾”疗养院,鲸歌,在天空中浮现的虚海海面! “是鲸歌!是星骸巨鲸的歌声!” 一瞬间,过往与现今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再度衔接! 阿梅罗工厂的爆炸,出现于工厂井底的虚海海面,“瑕光”所秘密收集的阿卡艾遗物正与这鲸歌有关! 友爱党的马丁.莱姆豪斯先生之所以遭到莫里亚蒂暗杀,正是因为他打算从基金会将宝石深空的陨星”偷给“瑕光”,而他进而绑架莉莉.柯林斯的原因,除了满足“群青”的需要之外,或许还有从她口中逼问已经落入“瑕光”手中的其他阿卡艾遗物的下落。 为此,“瑕光”才会对飞机动手,杀人灭口! “暇光”已经冲破D教授的阻截,成功抵达了欣帆!如今,鲸歌的再度出现,意味着她手中的确存在着另外一件遗物,而且,正打算利用它再度让虚海降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尚未落念,丝线就开始了更加剧烈的震动! 无疑,那些湖底的怪鱼们会从那个方向突破绝非偶然! 它们是被那鲸歌所吸引过去的! “卡梅隆,你过去那边!” 瑞文心知自己可能无力独自应付南面的状况,把卡梅隆也给支了过去。下一秒,汇聚成漩涡的流体顺着丝线朝南面急速涌动而去! 扑通!扑通! 流体犹如一支支旋转的利箭般扎入水面之下,朝水底扑去!瑞文几乎立刻感知到它们命中了水底的活物。 更加骇人的是,几乎每一支箭,都命中了不止一个目标! 藏匿在深水区的东西一个叠着一个,宛若肉串般被流体长矛贯穿!那些东西成千上万,就和地面上的人一样,不,甚至比欣帆区的人类数目还要多! 这些曾经是人的怪物正疯了般涌向水面,犹如一大锅活着的浓粥,然而,覆盖水面的流体却瞬间向下突出无数尖刺,水体卷起刀割般的激流漩涡,生生逼退着它们! 然而...... “啧,数量完全......” 处于水底深处的怪鱼正挤过同伴的尸体,争先恐后地涌上水面,试图利用后者作为肉盾冲破屏障! 瑞文正要加厚流体屏障,却忽然愣了一下,他看见数十缕色彩诡异的丝线正逆着水流,从丝线的另一端朝他爬来! 这是那些“人类”的灵魂,颜色让人毛骨悚然! 还没等瑞文做出反应,灵魂丝线就就已经抵达了他的身边,强行融入了他的意识! “唔!” 瑞文还没来得及呼救,视线就瞬间被黑水吞没! 那是一段让人无比窒息的回忆!处处充斥着绝望!处处充斥着死亡!处处充斥着混沌! 无数纷乱扭曲的图像和声音在感官间扭作一团!尾鳍拍动的声音,鳞片剥落的声音,气泡声,磨牙声,鱼类粘液的腥味,全部都混杂在一起!伴随着无数巨大,可怕,无可名状的存在的呼唤! 咿----- 咿呀----- 他的意识忽然被抽出了混沌的水面,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城池! 无数幽灵般的影子游荡于古老剥落的街道之间,无数填好的土坑遍布于眼前的空地上。地面如同裂冰般遍布着细密的裂痕,但没有任何人有所察觉。 瑞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 这是两百多年前的伊萨乌拉!这是那座不会有人死去的城市! 某一个灵魂的记忆,意外地将他带回到了城池坍塌之前! 他的意识混入了熙熙攘攘,夹杂在人群之间,朝着城池尽头那座闪烁金光的高塔漫步而去。 隔得老远,他就看见了高塔顶端的两个人影。那是伊萨乌拉的两位湖中女王,身穿拖地的白裙与红衣,背上生着美丽而圣洁的羽翼! 让人惊讶的是,两位都是他曾见过的面孔! 红衣女王有着和娜克特别无二致的面孔! 而白衣女王,则是“溶解圣母”蕾切尔!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一章 瑞欧雷斯 这座城池即将迎来毁灭。 娜克特自高塔之上俯瞰着聚集于脚下的臣民们,沉默不语。 数年前,一位自远方来的古老先贤前来觐见两位女王。他看起来与伊萨乌拉的居民极为不同,白色半透明的胡须从下巴一直拖到地面上,全身上下的皮肤也有着相同的颜色,双目的颜色犹如深空。 先贤自称诺尔查丹玛斯,向湖中女王们呈上了一叠比历史还要更加古老的羊皮卷。 “从旧时代的七世纪起,这些羊皮卷就开始预言人类的未来,从开始,到结束,人类不断地破译它们,而羊皮卷中的内容总是会在被破译不久后应验。” 先贤诺尔查丹玛斯为两位女王讲述起了很长的故事,从戒日王朝的统一,到玛雅文明的覆灭,从十字军的东征,到圣卢西亚的洪水,从黑死病的爆发,到日心说的发表,从法国大革命,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从苏维埃解体,到冠状病毒肆虐。 最后,在讲到人类发动核战争,幸存者逃离地球之时,故事已经讲了整整十个夜晚! “羊皮卷上共有六百六十六个预言,我为你们所讲述的是其中被破译的六百六十个,它们都已经成为了历史。” 先贤摊开最后一张羊皮卷,显露出其中晦涩难懂的字符。 “最后的六个预言尚未被破译,但这一定不会持续太久。当羊皮卷被完全破译之时,一切必将迎来结束。” “勿要对破译它们而感到恐惧,尊敬的女王陛下。羊皮卷的破译超脱于历史之外,您不会因此成为时代的罪人。” 先贤诺尔查丹玛斯在离去前又补充道: “甚至,可能通过解读的偏差,在一定程度上做出偏转。” 而就在不久之前,娜克特已经完成了第六百六十一则预言的破译。羊皮卷上的语言是希伯来语的其中一个前身,甚至比闪米特语更加古老。 拜自己的创造者在语言学上的造诣,她在数年之后从字符间找到了一定的规律。 被破译的诺尔查丹玛斯预言如是说道: 我是贪婪,是尊贵,是虚伪的繁荣; 我是无虑,是无知,是无辜的恶意; 是统治者,是逃亡者与人类的诅咒。 城池即将倾覆,遗孤即将迎来灭亡。 在外来者的注视之下,闹剧将随陆地一同坍塌! 在破译完毕的一瞬间,娜克特感受到了地面轻微的震动。 这座城池即将迎来毁灭,站在这块地面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它承受不了他们所有人的重量。 很快,一切都将伴随着轰鸣声,沉入这座城市之下的幽深水底! 娜克特!蕾切尔! 瑞文在他者的记忆中仰头看向立于塔顶的两位女王。 她们就是伊萨乌拉的统治者!她们就是叔叔口中的湖中女王! 娜克特在爬上高塔后,蕾切尔在离开白塔后,双双抵达了遥远的过去! 自己的造物回到了历史的开端!一切的“果”倒转成了一切的“因”! 这时,他注意到了站立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如同幽灵般的削瘦身影,就和聚集在高塔下的其他人一样,但是他并没有向高塔上的女王们膜拜,只是静静地仰望着,眉头紧锁。 那是一张他不久前还见过的脸。 瑞欧雷斯! 瑞文立刻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叔叔,认出了最初的R型克隆体。他的样貌比起现在稍显年轻,与自己的人类样貌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可是,不对啊? 为什么瑞欧雷斯会出现在即将坍塌的伊萨乌拉?他不应该和阿尔忒弥斯的人在一起吗? 如果瑞欧雷斯随着伊萨乌拉一同沉入了湖底,那,自己的叔叔,那名跟随D教授活过了两百多年的克隆体,又是谁? 瑞文正纳闷,却见身边的瑞欧雷斯低下头,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在与自己的目光交错之时,他露出了微笑。 轰!!! 还不等瑞文作出回应。地面就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承受了太多重量的城池开始开裂,地面上的冰纹变成了开裂的鸿沟!无数石块落入深沟之中,溅起漆黑的水花。 高塔之上,两位女王依旧俯瞰着,神情中没有悲哀,没有无奈,只有命定之刻近在眼前时,那淡淡的唏嘘之色。 下一瞬间,城池崩毁!瑞文和其他人影一同随着地面下陷,落入深不见底的黑水之中! 瑞欧雷斯依旧在随着他一同陷落,脸上挂着庆幸的笑容,像是在感慨这场属于人类的闹剧终于要迎来终结! 顷刻之后,无数的呓语将落入水中的人们包裹! 他们的四肢开始扭曲,皮肤中刺出尖锐的鳞片! 他们的眼皮脱落,瞳孔变得腥臭而浑浊! 他们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脊柱扭曲成鱼骨,逐渐退化为更加原始的生命形态,人类先祖还未离开海洋之前的形态! 在他们的上方,一只巨大的眼睛正静静地凝视着他们可怕的退化。 瑞文曾经在梦中见过那只眼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是阿琴波尔迪.锡沃和他的漂流瓶号所追逐的深空之眼! “!” 失重感将瑞文猛然拉回了现实!他正在下坠!从他所处的高空中下坠,距离带电的乐园湖面仅有咫尺之遥! 瑞文连忙重新穿梭至高空,稳住身形。在岸边,他远远地看见了叔叔的身影。 “小瑞!坚持住!” 叔叔朝他高喊道: “他们马上就要扔聚变弹了!再多撑一小会儿!” 在那一瞬间,瑞文想明白了。 K教授又和自己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名字一样,他对真相完全知情! 眼前的“叔叔”是瑞欧,是真正的R5112! 而跟在D教授身边的是被改写记忆的另一个个体,是冒牌的“瑞欧”,因而,名叫瑞欧雷斯。 只不过,恐怕就连失去原本记忆的前者,也没有意识到这一层关系。 合着,这回是本尊阴差阳错地借用替代品的躯体重回人间了? 想到这里,瑞文的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正如叔叔所说,从自己降临的那一刻开始,包括自己在内,所有的人都在变成不是自己的“自己”。 究竟谁是假,谁是真,分辨假与真到底有什么意义,他已经彻底搞不清楚了! 刷! 丝线的震动让瑞文意识到自己已经分神太久!他忙从身上分出另一股流体,化作漩涡,再度朝着溪流南面袭去! “啧!” 他紧张地感知到部分怪鱼已然突破了深水层!同伴的尸体已然在水下堆积成山,而它们正用鳍和头部将鱼尸堆挤到一起,形成巨大的肉块,试图借其攀爬出水面! 与此同时,鲸歌已然化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歌声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无法被肉眼捕捉的水波,一道接一道扩散开来,逐渐有了微微潮湿的感觉,仿佛随时都要变成真正的海水! 安东尼的身躯在诅咒中迅速萎缩,变形,他迅速地舍弃着那些变形的部分,再度朝着“琥珀面具”冲去。 在距离比利还剩两三步远的时候,他从地上拾起一块尖锐的石片,一下插入自己的后颈,用力一翘,将颈椎生生撬断!在倒地的前一瞬间借势一划,头颅和颈项再度分体,朝比利飞去,在半空中重新生出身躯,直接将对方扑倒在地面上,用牙齿朝对方的颈动脉咬去! 狂风吹袭之下,他没了多余的顾虑,开始以自己最为擅长的形式发动袭击! 咔!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他的颅骨连同牙床一同被诅咒扭曲,脑髓和牙齿遍散四方,连同身躯一同完全瓦解! 比利被咬断的咽喉处溢出青蓝幽光,伤口迅速愈合。琥珀色的酒液染上了他笔挺的西装,看起来就像镀了一层璀璨的黄金! 不远处的无头躯体迅速爬了起来,脑袋在数秒钟内再生完毕,没有丝毫停顿,再度冲上前去,这次,他没有从地上捡石子,而是拾起了自己一块被碾碎的颅骨骨片! 下一瞬间,他身形一闪,已然绕到了对方身后,在比利回过头的瞬间,将骨片深深地刺入了对方的右眼窝! “这没有用,尊敬的先生。” 比利的眼窝里淌着血,从容地说道。安东尼用力一抽,只抽出了半截骨片,另外一半生生断在了对方的颅腔内部。 下一刻,他自己的身躯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啃噬,迅速化为无数碎块! 青蓝幽光迅速修复了比利的右脸,将断裂的骨片包裹在了颅骨中。与此同时,安东尼的身躯从其中一块碎片中再生,正欲再度发动袭击,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鼻腔中传来了湖水浓烈的腥气,这表明他们两人现在距离湖边只有一步之遥。 而比利只要稍稍再后退一小步,就能够完全踏入湖水之中! “尊敬的先生,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比利张开双臂,看着眼前长发拖地的对手。 “我会死,你会赢,但与之相应的,这地方的所有人都会死,在此之前,会有一场盛大的狂欢。” “来吧,只需要轻轻一推,这是你能杀死我的唯一一种办法。” “伪装者”没有动。 “你居然怕了。”比利戏谑地露出了牙齿,牙缝中还残留着鲜血。 “别告诉我你居然在这种时候觉醒了所谓的人性?这倒是件新鲜事,可惜毫无用途。” “你想做什么?” 安东尼向眼前的黑暗开口,他能够嗅到对方内脏中逐渐衰败的气味,以及脑海中无尽的混沌! “你问我?我只是个疯子而已!” 比利咧开了嘴角。 “我不想成为议长,我不想成为神,让这些天杀的浮云都给我见鬼去!” “比起这场对决的输赢,我更想在我死前看见那些倒霉蛋载歌载舞的模样。我想,那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从比利的嘴里吐出了不着调的疯言疯语。见安东尼依旧没有反应,他眼珠一转,露出了有些厌烦的表情。 “算了,这一点都没意思,好在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嘀!嗒!嘀!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高空中的瑞文察觉到了不对。他注意到,疯掉的比利在安东尼发动一次次袭击的同时,始终没有将目光从手腕上的表盘里移开过。 他一直在利用标记观察其他的地方!他不是在挑衅对方,他是在拖延时间,为他等待的某一个时刻拖延时间! 还没等他落念,比利等待的那个时机就已然到来。 轰!!! 伴随着轰鸣和气浪,第二颗希里暗聚变弹在欣帆区南部爆炸了! “报告,第二次投弹完成,等待下一步指示。” “已得到下一步指示,立即前往乐园湖待命,准备第三次投弹。” 第二颗聚变弹在距离火车站不远处的溪流下游炸裂,白色火焰一涌而出,将火车站整个炸成了碎片! “洛克茜!!!” 捷特大喊着洛克茜的名字,化身黑焰,朝对方冲了过去,将她的身躯也包裹在了火焰中。 “暇光”的身躯沐浴在耀眼的白色火焰之中,瞬间被光芒所吞没!爆炸直接炸塌了溪边的几片废弃工厂,瓦砾和土石顺着斜坡倾泻而下,巨大的石块砸入溪流之中,将它彻底埋藏在了废墟之下! 这一次,没有树木的抵挡,第二颗聚变弹的冲击波直接扩散到了欣帆中部!高空中的瑞文被气浪掀了个跟头,险些没能稳住身子。 安东尼没能对爆炸作出准备,一下就被掀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早有防备的比利稳住身子,身形一闪,竟从原地直接消失! 一道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闪光将他的身躯包裹了起来,一下穿梭到了安东尼的身后,用手按上了安东尼的后背! “让狂欢......真正开始吧!” 说完,他一个借力,竟将失去平衡的安东尼直接推向了湖边,身躯直直跌向水面! “不好!” 瑞文试图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扑通! “伪装者”的身躯落入水中,立刻被电流所包裹!他的躯体通过岸边的一块残骸复苏,完全没有遭受伤害的迹象。 然而,就在他的遗骸落水的地方,一片耀眼的深红正迅速扩散开来! 随之而至的,是足以让每个人彻底失去自我的香气漩涡!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失控狂欢 最初,香气在半空中敲响了一只寂静的气味大钟,“钟声”在整个欣帆区回荡,一声又一声,将沉睡在人们脑髓中的灵魂蝴蝶尽数惊醒。 他们抬头看着,大睁着眼睛,对这前所未有的“声音”趋之若鹜,仿佛在那青蓝天空的彼端,有圣洁的天使轻轻撞动钟锤,在每个人的耳膜深处敲出天籁。 随后,一阵醇厚烂熟的香味风暴铺天盖地袭来,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内部。 几乎立刻有尖叫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他们从没听过这种声音,那是细胞渴求解脱的尖叫! 他们的鼻腔开始流血,因微笑而暴露在空气中的牙龈一片鲜红,血液接触到空气中蕴含的气味信标,化作深红色的“酒神亲酿”,直接回流进了每个人的口中。 紧接着,他们的内脏开始错位。 五脏六腑仿佛都拥有了自己的感情!肺叶抱怨着没日没夜的操劳,肝脏在有毒的血液中挣扎呼救,胃袋品味着食物的美好,肠子发疯般地扭动起来! 他们的五官同样扭曲了起来,仿佛各自作为独立的个体在香气中达成了崇高的自我实现!他们的眼球中闪烁着此世最为耀眼的色彩,欢欣雀跃地跳出宿主的眼眶,将更加辽阔的天空尽收眼底。 每一滴血液,每一条神经,每一缕灵魂都迫切地祈祷着,希望此生能单纯地为爱做出一点小事! 酒香风暴如同上千万片沉重的玫瑰花瓣般席卷大街小巷,风中夹杂着歌颂“酒神”的赞歌!从人们的喉间溢出了完全相同的歌声,他们用生命的歌声高唱着从未听闻过的曲调,鲜血如酒桶中溢出的佳酿般从全身的每一个孔洞中疯狂涌流! “祂掌控世人之欢乐,祂手执俗世的欲望~ “祂许给世人不休欢愉所需的一切,不朽的永生,致命的魅力,全知的愚昧~ “三件宝物,三个愿望,三份极致的恩赐,三份极致的诅咒,被赐予神选之人~ “快快唱起这酒神的颂歌吧!把酒杯斟得更满些吧~ “往叮当作响的杯底,扔进我们镶金戴银的手指吧~ “踏入祂的乐池吧!揭开祂的面具吧!撕裂祂的歌喉吧~ “敬,巴克斯!敬,智慧~ “敬,巴克斯!敬,美丽~ “敬,巴克斯!敬,永生!” 鲜血在他们高唱之时从他们的喉咙间咕噜噜地流出,一条香醇的酒河自每家每户的门前流过,他们的鲜血自行汇聚其中,顺着大街小巷流淌,向每位欣帆市民宣告“神明”行将复苏的大好消息! “酒神”即将归来! 祂需要鲜血和灵魂作祭品! 祂将实现人们心中最为深重的祈愿!给予世人美貌!给予世人智慧!给予世人永生! “见鬼......” 眼见深红在湖水中扩散开来,瑞文忙试图操控流体,将被污染的乐园湖水从水体中抽离。 然而,抽离湖水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深红蔓延的速度!不出片刻,“酒神亲酿”就已经侵染了小半个湖面! 香气随着狂风的吹袭迅速涌了上来!瑞文猛然想起,自己还戴着那颗属于自己的头颅! 下一瞬间,黑血就从他自己的眼眶中进了出来! “嘶......”瑞文堪堪来得及把自己的脑袋从颈项上扯下,却见身形严重缩水的卡梅隆顺着影子虚弱地游回了他的身边。 祂的体型看起来只有刚才的十分之一大小。希里暗聚变弹爆炸之时,祂一定是没来得及逃跑,受到了爆炸波的影响! 然而,在看见瑞文的焦躁之色时,祂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往湖水里一扎,伸出所剩无多的腕足,尽可能地膨胀身躯,大口大口地吞吃起了湖水! 安东尼忽然感觉到了力量的涌现! 鲜血河流从街道的那边绕了一个大弯,直直涌向他的脚下!无数只渴求着爱与永生的手自血泊中伸出,抓住他的脚踝,被他的皮肤所吸收! 都市空洞的呼嚎在他耳边回荡,无数劳碌无为的生命渴求从他身上获取存在的价值!如空壳般的人们献祭生命,换取一份充实的死亡。 “酒神”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为了文明的苟延残喘,而是为了人类精神迎接灭亡和虚无前达致绝对自由和自我实现的那一瞬间! “安东尼,快和他拉开距离!” 一簇白色火苗忽然在“伪装者”身后燃起,他从中“听”见了赫尔克里先生的声音。 “巴克斯的意志已经大幅倾向于‘深红乐池’了!” 眼见酒香扩散,远处的赫尔克里先生立刻化作火焰,带着罗兰跳下了车。 “‘澄白歌喉’的宿主,祂原先的最佳选择已经被我们断了前路。至于比利,他作为阿多尼斯的后人早已死去,本就不被‘酒神’亲睐。” “莫里亚蒂为了明哲保身,已经和‘琥珀面具’断开了联系,只要用第三颗聚变弹将他彻底解决,你自然能得到第二份本质!” “快走!直升机会在一分钟后投弹!只要逃出爆炸范围,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安东尼抬起头,“听”见了螺旋桨盘旋的声音。 高空中的瑞文也看见了从南面飞来的直升机,他立刻明白了赫尔克里先生的用意。 他打算直接用聚变弹消灭比利,让第二份本质汇聚到安东尼身上! 届时,只剩一份本质的“暇光”就彻底没了胜算,他们要赌的就是安东尼能够维持人性,不被疯狂的“酒神”意志完全支配! “嘶......可是小格林达还没能救出来,少了最关键的人性支柱,只能依靠我,林心和阿尔哈萨德老先生三名上位存在的力量合一,勉强去搏一把!” 倘若三份本质聚合后诞生的是货真价实的“酒神”本尊,那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不顾外界牺牲,联手将祂再度杀死! 不过,这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事情。 “眼下最关键的事情是牵制住比利,将他捆死在原地,成为聚变弹的活靶子!” 论牵制拘束的能力,他自己敢当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想到这里,他立刻用流体凝结出数条触须,代替手臂,牵引身下的湖水,一面压制“酒神亲酿”的扩散,一面将湖水往正上方引。 与此同时,他从触须的末端抽出丝线,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密集的丝网,在湖水和自己身上的流体接触之时,丝线骤然活了起来,朝岸边的比利袭去! 电光瞬间缠绕上了他的身躯,缠绕上了每一条丝线的末端! 他将自己的身躯当作了电流的传导体,对“琥珀面具”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一旦与哪怕一条丝线接触一瞬,都会瞬间被上万伏特的电流穿透! 南部火车站旁,黑焰从聚变弹爆炸所留下的每一簇火苗中升腾而起,重新凝聚成了捷特的身躯。 “哈……哈……” 尽管避开了爆炸的中心点,但他的身躯多少受到了聚变的影响,无法完全化作实体,身躯的边缘依旧像火焰般扭曲着。 然而,不等他分身去寻找同伴,湍急的轰鸣声就再度在头顶响动起来! 火车站上方的天空仿佛被骤然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颜色诡谲的漩涡开始涌现,海水以一颗澄白的明星为中心点,一刻不停地旋转着。 那颗耀眼的辰星,正是沐浴于光辉之中的“瑕光”! 她那雪白的长袍被聚变弹彻底蒸发,化作了悬浮在她身侧的焦黑残渣!她的头发上依旧跳跃着白色火焰,仿佛再将她烧尽之前永不会熄灭。 然而,她还活着,毁灭的痕迹在她濒临崩溃的躯体上映不出一丝不堪,只是愈发衬托她的圣洁! 在聚变的影响下,她已失去了大部分属人的理性。此时此刻,她更像是一尊美丽的,具破坏性的纯白神像! 在“神像”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就连那试图吞噬她的火焰,也被赋予了思考的能力,开始唱歌。 “Ia! Ia! Lend ya ymg'' bthnknahor, uh''eog ot yogfm''l bthnkor!” 这是那首摇篮曲中其中一句晦涩难懂的歌词!在被火焰传唱之后,每一个音节都以一种古老而诡异的形式被呈现了出来! 在火焰唱诵完毕之际,涌潮自豁口之中猛然涌现!墨绿色的浪花夹杂着来自深海的可怕嘶吼,在众人耳边层叠起伏! 洛克茜的手上忽然燃起了两团火焰。 一道深红色的纹路在她手上蔓延开来,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冷汗自洛克茜的脸颊上细密泛出,表情因灼烧的痛苦而扭曲。 她在同一时间使用了“火烈鸟的长手套”上十道火焰花纹的力量,在极短的时间内创造出了一颗不会熄灭的巨大火球! 仿佛感应到了热源的呼唤,捷特身上的黑色火焰一下升腾了起来! 顷刻之后,他一跃而起,将那团火球的热能尽数包容进黑焰内,在严寒中顽强燃烧了起来! “玛拉,你能听见吗?” 漆黑的火焰翻腾着,朝天空中的澄白明星说道: “我曾经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我明白了,自从你被那怪物占据躯体之后,你就已经算不上是我的母亲了。” “暇光”微微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后代,目光微闪。 “同样的,被其他东西支配头脑的我自己,也算不上是你的儿子。我只是在假借别人的怒火,演出本不属于我的复仇。” 火焰一下升腾起来,在半空中翻滚! “我们全都变成了不是我们的‘我们’......所以,不论我们当中的哪一方得到解脱都不是坏事。”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暇光”的面孔明显地扭曲了一下。 下一瞬间,数十根蔓藤钻出化为钢铁的地面,缠绕上了捷特的身躯,成为了黑焰的燃料。 六边形在空中一闪而过,裂隙中奔涌的墨绿海水瞬间化作了纷飞的尘埃! 越烧越旺的黑色火焰腾空而起,化作了一条漆黑的火蛇,穿透层层严寒的封锁,朝着“暇光”猛冲而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再是‘我们自己’的怪物,就该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刷! 比利再度乘上了那道不知名的光芒,瞬间从原地消失,瑞文的丝线扑了个空,但他立刻回身在地面上编织出另外一道丝网。丝线交织重叠,对“琥珀面具”穷追不舍! 与此同时,安东尼的身躯在鲜血和美酒的簇拥之下逐渐离地而起,牺牲品们的血液缠上了他的全身,将皮肤染得血红,犹如刚刚被剥下了一层血淋淋的外皮! 力量在他的身边逐渐汇聚,但与此同时,他那仅剩的理性也在巴克斯的影响下被逐渐抽离。 格林达,弗利夏夫妇,赫尔克里先生......属于他自己的回忆一点一点化作尘埃,彻彻底底地消失于无物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无止无尽的黑暗,无穷无尽的虚无! 直升机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通过嗅觉,安东尼感知到无数人正朝他这边汇聚。 人们终于发现了“天使”的下落,正像朝圣者般向他赶来!鲜血一刻不停地从他们的体内涌出,将每个人的身躯染得通红一片! 但,他的心中仍剩下一丝挣扎的执念,正试图从逐渐蒸发的记忆中抓住哪怕一丝一缕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这一生,虽不堪至极,却仍然有着一些很小很美的事情! 有些记忆,他不论如何都不愿舍弃! 咔! 他伸手抓住了自己的一条胳膊,生生折断,将骨头连同皮肉一同从身上硬撕了下来! 疼痛转瞬即逝,但依旧为他赢得了片刻的清醒! “伪装者”想起了赫尔克里先生的话。 尽快离开这里,做好接纳第二份本质的准备! 然而,比利显然也意识到了赫尔克里先生的计划,也正准备做出相同的举动。 而且,有了同伴的帮助,他的速度显然会更快! 安东尼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了出去!跃上半空,将手中的断臂朝着那道正准备逃逸的光芒用力一掷! 随后,他解放了身上的全部力量,朝自己的另一条胳膊用力一咬,将手一扬,犹如挥舞沾染了世间最为美妙的香水的手帕一般,将香气向逐渐汇聚而来的人们挥洒而去! 下一瞬间,蜂拥而至的人群一下将他团团簇拥,一个叠一个,无数张嘴吻在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之上,无数颗牙齿嵌入他的肉里,在同一时间用力撕扯! 仅一瞬间,他那残留在原地的身躯就进了所有人的肚子里!数百上千人满足地咀嚼着口中的肉片,又被迟来一步的人撕扯,分食,一波接一波,仿佛一场永无止境的酒神盛宴! 而“伪装者”本人在被撕碎的那一瞬间,已然从那截被扔出去的断臂中重生,一下和比利拉近了距离,迎面撞上了逃窜的光芒! 光芒迅速分成了两个人,分别朝两个方向滚去,其中一个是比利,而另一个,则是一直在追杀他的塞巴斯蒂安! “各就各位,十秒钟后,预备第三次投弹。” 安东尼飞扑向前,一把掐住了“莫里亚蒂”的脖子,将他牢牢按在了原地! 他不打算逃跑了。在这最后的十秒钟内,他将一直牵制住对方,直到聚变弹爆炸为止! 这样一来,“酒神”就永远都不会复苏! 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得到彻底的解脱! “九,八,七……” 被按在地上的比利疯狂地大笑着,双腿以不可思议的力量乱蹬乱踢! “六,五,四……” 砰! 一道来自身后的光束炸碎了安东尼的下半身! 远处的塞巴斯蒂安爬了起来,扣动双管猎枪扳机,让他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发“两盎司的正义”! 然而,在吸收了众多献祭品后,“酒神”的再生能力并没有像上次一般被彻底剥夺,仅仅是有所延缓! 而只剩半截身躯的安东尼依旧死死掐着“莫里亚蒂”的脖子不放! 与此同时,从天而降的丝线追赶了上来,将比利牢牢缠住,电流顺着丝线迅速蔓延至“莫里亚蒂”的全身,瞬间激起青白电光! “三。” “伪装者”扭头“看”向远方,人们正在相互蚕食着,脸上挂着此生此世最为幸福的笑容,宛若倒错的人间炼狱。 爆炸的威力绵延一两公里,短短两秒钟时间,绝不足以让失去双脚的他逃离爆炸中心! “二。” 安东尼低下了脑袋。他以为自己会在这一瞬间回想起许多东西,但让他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回来。 “一!” 下一瞬间,他释然地闭上了眼睛。 在那迷乱,癫狂,却又无比美妙的气味狂欢之中,他没有嗅到赫尔克里先生的味道,没有嗅到弗利夏夫妇的味道,也没有嗅到小格林达的味道。 这表明,他们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零!” 瑞文在最后一瞬间松开丝线,快速穿梭到了安全的地方! 随后,他看见了聚变弹的白色火焰! 希里暗聚变席卷了乐园湖边,芦苇丛被瞬间蒸发为无物!狂欢的人群们被白火吞没,彻底消失在空气中,笑容凝固在了最为欢乐的一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在那爆炸的中心点,被掐住脖子的“莫里亚蒂”和“伪装者”安东尼,已经彻底化为了灰烬! “结束了吗......” 瑞文心想道。 如果两份本质就此消失,“暇光”对他们来说就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但,心中的一丝忧虑却在提醒他,一切可能还没完。 导演的“预言”没有应验,这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情! 当他将目光投向湖泊对岸之时,表情却骤然凝固。 “!!!”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比利身穿笔挺的西装,正对他夸张地咧开嘴角! “这,这怎么可能?这是莫里亚蒂的另一个分身吗?不对!” “莫里亚蒂”的身上流淌着琥珀色的水痕,那显然是货真价实的“酒神亲酿”!而他身上被聚变弹所波及的伤痕,此刻也在随着“不死契约”的效用快速愈合! 紧接着,仿佛是为了宣告胜利一般,他从自己的怀中,慢慢地摸出了一张小纸片。 “这是......这是‘舞台剧本’的纸片!” 瑞文立刻认出了对方手上的东西,真相豁然开朗! 就在隐入光芒的那一霎那,他已经利用纸片和自己的同伴交换了身份,被安东尼掐住咽喉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比利! 只要足够了解伪装目标,“舞台剧本”甚至能欺骗他人的一切感官!由于本尊并没有离开太远,安东尼并未察觉两者已然掉包! “可是,这家伙,这家伙是从哪里得到的纸片?” 自己从来都没有把纸片流落出去过,即便是给予他人,那必然也是信得过的同伴! 紧接着,他想起来了。 只有一个地方。只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有纸片外流出去。 那就是死去的齐格飞先生身上! 比利一定在行刑过后搜刮过齐格飞先生的随身物品!在其中一本笔记本里夹着自己为他留下的一张纸片,以供应急之用。 而那一本笔记上摘抄的经文,恰恰就是记载了了“将水变酒”这个圣经故事的《约翰福音》! 比利早上的话语在瑞文的脑海中回荡着,而“莫里亚蒂”看着他,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你……” 悲愤在一瞬间涌上瑞文的心头。带电的流体开始在他的掌心中汇聚。 不论如何,他都必须和这混蛋在今天做出了断! 然而,不等他动手,比利的笑容就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啪的一声,他的右眼球像金鱼般从眼眶里突出,掉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只血红的右手从他的颅腔内部猛然钻了出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升变 安东尼的右手从比利的眼眶里伸了出来! 那块卡在对方颅腔里的骨头成了他再生的媒介,他的身躯在对方的头颅中迅速成型,生生将对方的脑子挤成了烂泥! “伪装者”的胳膊撑裂了比利的头骨,肩膀发出喀吱作响的声音,将对方的上下颚一下分成了两半! 在聚变弹爆炸的那一瞬间,他想明白了。 自己之所以要进行这场荒诞的旅途,自己之所以要锲而不舍地追寻格林达的下落,只是因为自己发了疯地想活下去。 是因为他不想遗忘,也不想被遗忘。他需要一个活命的理由,需要一个存在过的证明,他本就同为人类求生本能和求死本能的化身,是“欲望”本质绝佳的载体! 而就在刚才,他清醒了过来。 安东尼的上半身从比利稀烂的颅骨中探了出来,后者的颈椎清脆地断成两半,脑袋的残骸一声不吭地散落地面,已然彻底失去了再生能力。 “嗯......” 办公室中的莫里亚蒂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把正在阅读的论文叠起来,放到了一边。 “真没想到,我最终会输在偶然因素之上......唉,就和一百多年前一样,我的运气总是差一点。” “算了......成为上位存在本就只是个备选方案。在大选期间得到的秘密情报,那些关于地底大总统的情报,已经值回了一半票价。” “夏洛克先生,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的眼前都还没出现瀑布......今天并不是个去死的好日子。” 安东尼感受到了第二份本质的汇聚。巴克斯的意志在他的四肢中迅速蔓延着,雕琢着他全身的肌肉轮廓,他的双目被裹入了深邃的眼眶之中,犹如两颗碧蓝的宝石。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人能准确描述出他的样貌,人间没有任何一个词汇能准确形容他的面容。 但每一个人都会由衷惊叹,他的面孔凌驾于他们每个人最为肮脏而又最为美好的梦中幻想之上! 深红的血管与琥珀色的发丝交错缠绕在他的皮肤之上,其中流动着永不干涸的美酒! 他成为了世人所渴求的“永生”!他执掌了人类对美的高尚欲望! “伪装者”深吸了一口气,万事万物的气味都在朝鼻腔奔涌而来,宏大到每一座深渊,细微到每一颗尘埃,他能清晰地辨别其中的每一种信标,他能毫无压力地接纳每一种气味。 但是,他还缺少全知的能力,无法为每一种气味分门别类地命名。 “成功了......” 立于高空的瑞文亲眼目睹了两份本质的汇聚,灵魂为之深深惊叹。 随即,他当机立断,向对方抛出了“囹圄之茧”! 两份本质已然汇聚,胜利的基础已然奠定,他必须运用自己的力量彻底牵制住对方,以防新生的“酒神”失控! 然而,他很快就感知到了从南边袭来的一股巨大吸力! 欣帆区南部的天空上豁开的巨大口子冲破了六边形的拘束!虚海海水再度搅成了巨大的漩涡,正将一切不受控制地卷向其中! 那是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强大力量,甚至连上位存在都难以与其相提并论! 那片虚海的深处,是这个虚假世界的面纱下所隐藏的,最原初的恐怖! “糟了!” 瑞文一下失去了平衡,身躯不受控制地被朝那漩涡拉去! 他隐约看见,交织的骇浪之间,有黑色的火焰正在燃烧! 捷特化身的黑焰在涡流和浪花之间窜跳,试图逼近“瑕光”。海水和严寒一次次浇灭火焰,但洛克茜双手中燃起的火球却一又次次地让余烬重燃! 这种僵局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再过一分钟左右,遗产就会彻底烧焦洛克茜的双手!届时,火焰将会彻底熄灭! “玛拉!” 捷特在又一次被逼退的同时向“母亲”不顾一切地大吼道: “我知道你在那!我知道你一直在和这怪物对抗,不然我早就死了!” 潮水迎着黑焰冲击而上,再度将火焰节节逼退!洛克茜的虚影从下方冲了上来,接住行将熄灭的火焰,将其重新点燃! 她的十根手指已然化作焦炭!身形轮廓也正逸散为尘埃,这是遗产行将失控的迹象! 支援很快就会来!她心想道,赫尔克里先生曾向她保证,按照他的演绎,捷特不会出事。 可她现在担心的是捷特的精神状况。聚变弹多少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倘若继续让他直面这让人绝望的事实,事情或许很快就将无可挽回! “老妈!”捷特再度嘶声力竭地呼喊起来! “快回答我!告诉我你想要解脱!快!告诉我你愿意!给我理由!给我放下一切的理由!给我毁灭一切的理由!快啊!!!” 黑焰在空中生出双翼,焰尾升腾为一根根漆黑的羽毛,在疾风激流中化作一只黑色海燕,直直冲向风暴中心! 安东尼再度嗅闻到了格林达的背影。 她的手中捧着摄影机,缓慢地行走在废墟之上,三股麻花辫在脑后一摇一摇,边走边看,仿佛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的鼻腔中弥漫着露珠和青草的香味,残砖和破瓦的陈味,却没有人味,除了格林达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她在哪? 只有得到全知才能知道她在哪。 巴克斯在他的脑海中呢喃道。 只有得到了最后一份本质,蜕变为完全的上位存在,他才能掌握破译这份气味密码的关键! “伪装者”的双脚缓缓踏上了湖水,脚尖点在水面之上。 湖面微微震荡着,泛着深红和琥珀色的涟漪。他在水面上缓慢地行走着,没有触电,仿佛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绝缘! 下一瞬间,他感知到了第三份本质的所在。 瑞文在半空中抛出丝线,试图缠住树木固定身躯,但却缠了个空。他那由流体构成的身躯仿佛原本就是虚海的一部分,正被某个更为庞大的主体吸引! “啧,那名独立存在本来就是‘水’,本来就是从虚海里来的!” 此时此刻,他就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被牵引着回归他本应所在的地方! 那翻涌着浪涛的漩涡瞬间便已近在眼前!他正不受控制地被拖入其中! “卡梅隆!卡梅隆!” 瑞文大声呼唤着助手的名字,立刻就得到了回应。 卡梅隆的腕足立刻缠上了他的手脚,拼命往回拉,试图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 然而,没过几秒,祂也开始力不从心! 希里暗聚变弹,被污染的乐园湖水,外加和湖中怪物的长期搏斗让祂的力量遭到了严重削弱!此时此刻,祂的身形比刚才还要缩水不少,甚至接近于祂在地球世界中最虚弱的那个时期! 与虚海漩涡的庞大吸力相比,祂的力量完全不足一提! 就在僵持之时,他通过眼角余光瞄到了自湖泊彼端缓缓踱来的安东尼。 “酒神”的长发拖在湖面上,双目无喜无悲,只由最后一丝属人的执念牵引着,让那目光看起来尚未超脱于人类的超我之上。 他要找到格林达。这曾经只是一种象征,是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但现在,事情已经反了过来。 他要找到她,为此,他依然存活。 半空中的“暇光”同样注意到了漫步而来的“酒神”,目光一下黯淡了下去。 两份本质已然齐聚。她需要面对的是一位新生的“酒神”,外加其他三名上位存在的围攻! 就算在争斗中侥幸取胜,以她如今残破的身躯,濒临崩溃的精神,也全然不足以容纳下完整的本质! 而她最大的寄托,她唯一的后代,她的儿子,她的丈夫,此刻正对她拔刀相向! 胜负已然注定,挣扎反抗,已无意义。 但,她依然有能力强行终结这一切。 她所准备的后手,能将这场斗争的胜利者,连同整个欣帆区一并抹杀! 刷! 伴随着漩涡的骤然膨胀,瑞文的身躯又被向涡流中心牵引了几分! 在漩涡的中心处,他再度隐约窥见了那只无形的巨大眼睛! “深空之眼”贪婪地吸纳着祂所能看见的一切事物!无数深红的鱼群盘绕在波涛之中,通体透明,黑曜石般的鱼骨清晰可见! 那是远比上位存在更加可怕的高位“生物”!超越了细胞量级的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神明! 尽管只是其中一个化身,甚至是被其他事物反射出的化身的倒影,但和星球量级的事物相比,细胞,永远都只是细胞! “卡梅隆!!!” 卡梅隆终于再也无力坚持。然而,就在腕足即将彻底松脱之时,祂松开了与现实间的连接,扑了上来,包裹住瑞文的身躯,和他一同坠落进了漩涡中心! 黑暗随着斑驳的色彩一同包裹了瑞文的视线!他正被拉向虚无!甚至是比虚无更加缥缈的空间之中! 忽然,有什么东西自深渊中猛然缠住了他的腰部! “?!” 瑞文低头一看,缠在腰间的竟是一根雪白的黏滑触须。 顺着那白色触须看向尽头,戴着黑色卷檐帽的“欧若丝女士”赫然出现在眼前! 不,此时此刻,应该称呼她为...... “蕾切尔!” 蕾切尔从帽檐下露出了微笑。 下一瞬间,白色的腕足朝旁边一甩,竟将瑞文直直甩向了深渊的边缘!一头扎进一个大浪中,彻底消失在泡沫之下。 在最后的最后,瑞文的眼前所浮现的,是金佩戴着银戒的右手。他想伸手去抓,但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得太远太远。 “暇光”的表情微微凝固。 黑焰正在他的面前凝聚,凝聚成捷特的模样。一瞬之前,火焰在经历过无数次重燃后,终于找到破绽,突破了风压和水潮的层层险阻,抵达了自己的面前,手心处攥着一团红黑色的火球。 那是被他所舍弃的舌头。 上位者试图逃向其他地方,但身躯却动弹不得。带着尖刺的藤蔓不知何时从身后悄悄缠绕了上来,缠住了她的身躯! 与此同时,“癌之女神”发动了畸变的力量! “暇光”的双脚一下并在了一起!两腿之间生出了一层白色的粘膜!她的双手则在“融合”本质的影响下迅速溶解,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拜托了,玛拉。” 一瞬的一瞬前,她的耳边仿佛传来了捷特的祈求。 “我有了我的新生活,新的身份,我有了洛克茜,我必须走下去。” “所以,请允许我,终结过去。” “暇光”的脸上逐渐流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在被火焰笼罩的那一刹那,母亲的意识冲破了被希里暗聚变扰乱的意识,短暂地夺取了主导权。 “是的,我愿意......捷蒂,我的捷特。” 她以纵容一个孩子的任性般的口吻,轻柔地回答道。 下一瞬间,“刍狗的忠诚”达到了热力的临界点,在两人之间轰然爆炸! 安东尼的眼前浮现出了色彩。 第三份本质随着“暇光”的自毁向他急速汇聚而来,带着那份全知的馈赠,迅速地浸透了他的全身! 他赢了。 他成为了“酒神”之战中最后的幸存者,唯一一颗成功“升变”为“皇后”的棋子!三份本质即将齐聚,“酒神”即将从他的体内复苏! 无数不属于他的回忆涌入了他的脑海,仿佛是在企图弥补他自己所缺失的那部分一般。无数相貌普通的人映入了他的眼帘,他们是阿多尼斯的后代,被诅咒的后代。 他看见了在绿女巫镇出生,背负累累债务,最后因诅咒发狂而死的男人。 他看见了与“神明”签订契约的女人,于契约成立的那天开始,诅咒就让她再也无法真正死去。 然而,他对此并不在意。 有了全知的力量,他迫切地想要读出那份气味密码中蕴含的奥秘,他要知道格林达究竟在哪! 他很快就重新捕捉到了那缕气味。那夹杂着露水,亚麻,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信号的,独属于一人的味道。 他看见了格林达,格林达也看见了他。 那梳着三股辫,手捧摄影机,有着男人般坚毅的眼神的少女转过身来,惊异地看着他。 紧接着,仿佛久别重逢一般,露出了笑容。 “哥哥。”她笑着说道。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安东尼知道了她究竟在哪。 他所看见的格林达,与某个更为矮小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在真相终于大白的一瞬,“伪装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无数的六边形在空中交错,层层叠叠,仿佛正尽力用错误修复错误般,将一切竭力恢复原状。 “报告,报告,目标已消失。我重复,目标已从此空间完全消失。” “这他娘的是什么回事?” 从地上爬起来的海德先生诧异地看着远处的湖面。被希里暗聚变弹炸崩一角的湖岸是此处曾经发生过一场曾有四名上位存在参与的恶战的唯一证明! 空中的虚海入口关闭了,一切的一切都复归平静。 第二次“失控狂欢”,就和第一次一样,在爆发后的4分33秒后彻底结束了。 “祂离开了。” 一簇白火在海德先生身边燃起,赫尔克里先生姗姗来迟。 “我距离那里比较近,我看见了事情的全过程......‘酒神’诞生时,周遭的空间都向高维短暂地跃迁了一瞬。安东尼自知自己的人性不足以战胜巴克斯,利用最后的一丝清醒,将自身投入了更高的维度之中,走了。” “因此,从结果而言,我的计划还是失败了,幸运的是,没有其他人的阴谋得逞。” “你这次最好是在说实话,混蛋。” 海德先生朝地面啐了一口。 “死了多少人?” “你平时不会问这种问题,我的朋友。”赫尔克里先生摇了摇头。 “莫里亚蒂还在外面。尽管他一时半会应该搞不出什么别的风波,但我们依旧要小心。” “毕竟,就像我之前说的,这,只不过是人类终末的一个前奏而已。”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切如故 瑞文的身躯像片浪涛中的树叶,在黑暗中一刻不停地翻滚着! 蕾切尔的那一拽让他偏离了直接坠入“深空之眼”的最坏结果,但貌似也好不到哪去!他正向未知坠去,而坠落仿佛永无止境! 在不知翻滚了多久后,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空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尽头,而他已被永远困在了失重和无物的囚笼中! “喵呜!” 这时,一声悦耳的喵叫声将他从恐惧中猛然拉了回来。 一只巨大的姜黄猫从黑暗的一角中钻了出来,扑到他的怀中,随着他一同掉向未知! “梅乐斯!” 瑞文大喊道,用流体手臂将猫儿紧紧抱住,避免带诅咒的海水溅到他身上。 梅乐斯竟然跟着自己来了! 然而,梅乐斯的加入似乎并没有带来什么好的变化。他们依旧在下坠,被像石子般在海浪间来回抛动! “卡梅隆,你还好吗?” 瑞文继续喊叫,希望以此缓解紧张。他渴望得到回应,任何回应都好,只要能让他忘记自己现在正置身绝对孤独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被漩涡给“吐”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橡木色的天空,带着少许暗沉的积云,不,那不是真正的云朵,而是海水蒸腾而上形成的淡淡烟气! 而那所谓的天空,则是凹凸不平的红色岩壁! 瑞文扭头看向下方,映入眼帘的不是地面,而是一片深琥珀色的诡异汪洋! 他正朝海面上坠落!他已经顺着漩涡穿越了新德市的地层,坠入深渊,来到了位于地下六百多米深处的虚海! 此时此刻,瑞文无比庆幸自己的身体是流体构筑的。倘若以凡人之躯坠入虚海,他将直接被海水中的诅咒彻底侵蚀,变成一条可怖的怪鱼! 而现在,这个问题根本不足为惧! “梅乐斯!卡梅隆!你们抓好!” 瑞文伸展流体,反包住自己的同伴们,海面已然近在眼前! 咚! 他们一头扎进了温暖的深琥珀色海水之中,在浪里翻滚着。出乎意料的是,海水似乎并不深,这表明他们距离岸边并不远。 密密麻麻的小眼睛正从海床上惊异地注视着他们。瑞文用流体包住脑袋,在水中睁开眼睛,仔细一看,竟莫名感到了一丝亲切感。 他看见了自己的“老朋友”。 无数枚外视藤壶依附在浅水的海床上,红眼和绿眼的都有!在感受到海水震动之时,这些胆小的贝类动物和它们的邻居畏缩扇贝们一同缩进了壳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我好像看见了房子!” 瑞文冒出水面,看见了一大片陆地。房屋的轮廓在大片大片的棕榈树彼端若隐若现。 他们并没有掉到无人之境!这地方是有文明活动的!或许是摩斯港,也有可能是黑斯雷夫群岛上的某个少数民族聚落! “太好了,至少掉得还不算远。” 瑞文暗中庆幸着。只要找到人,确定自己身在什么地方,应该很快就能回去。 几人慢慢地顺着洋流,被海水冲上了岸。瑞文爬上黑色的沙滩,把梅乐斯和卡梅隆放在了干燥的地面上。 “唔......” 他立刻注意到助手的状态差到了极点。几条细细的腕足可怜兮兮地缩在查理的外壳里,又开始了快速的腐烂。 “啧,看来还不能就这么回去......” 新德市里没什么猎物,自己又没了身体,想要回去,得先想办法让卡梅隆填饱肚子。 “只不过,我也不确定这家伙究竟能吃些什么。” 瑞文可不打算让卡梅隆在人类聚落里大开杀戒。如果能碰巧遇到落单的独立存在,倒是能趁机让他美餐一顿。 可是,自己的力量未必能应付得了虚海的怪物。和这里相比,地表和新德市简直就是和平的天堂! 瑞文低下头,发现自己穿的衣服还在,虽然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不远处,梅乐斯正在悠闲地抖毛,把身上弄干,毛发变得又松又蓬。 “如果衣服还在,那说不定......” 瑞文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伸进了左侧口袋,摸出了“塔林伯爵的钢笔”。 在右侧的内袋里,他找到了“幽闭男爵的雪茄盒”。 “太好了!多一点力量,就多一点希望!” 瑞文继续翻着口袋,希望能找到自己最需要的东西,没有那东西,他不好直接接近人类居住的地方。 “嘶......” 可是,他摸遍全身,就是找不到“舞台剧本”的纸片。 “你在找这个吗?” 就在这时,一张纸片递到了他的面前。 瑞文低头一看,鼻头不由一酸。 这张纸片上是写了字的。那个被划掉的名字显然出自莫里亚蒂之手。 这是夹在齐格飞先生的笔记本里的那一张纸片。 “我从他的尸体上拿了过来。”助手笑眯眯地说道。 “谢谢。” 瑞文接过纸片,拿起钢笔,思忖片刻,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瑞文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这个名字究竟该怎么写。 瑞文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看见了正常,苍白的人类肌肤。 他变回了最初的自己,刚刚降临时的“瑞文”,一头黑色短卷发,身高一米八,轮廓硬朗,体格瘦削,却有着一双结实的拳头。 “走吧,梅乐斯,卡梅隆,我们去有人的地方。” 他用流体触手修复了助手的身体,用俯下身子,脸颊蹭了蹭梅乐斯的脑袋,朝着棕榈树林的另一边走去。 “一切都变回了当初的样子......”他嘟囔道。 地球世界里的同伴此时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回归查理躯体的卡梅隆,变成猫儿的梅乐斯,还有他脑子里的导演。 一切似乎都复归原样。 然而,一切却又都完全不一样了。 沙滩旁的礁石上镶嵌着不少空藤壶壳。显然,住在这里的人会在退潮时冒着遭受诅咒的危险来采集它们。 在瑞文看过的书本中,虚海的潮汐和地球世界非常不同,太阳的引力造就了更加频繁,更加剧烈的潮起潮退。有时,海水一退就是数十公里,暴露出一大片海床。有时候,潮落期长达几天,甚至几个月,但一旦涨潮,短短几分钟内,陆地就会被海水彻底淹没! 穿越棕榈树林的过程中,他听见了咕咕呱呱的声音。红色,绿色,蓝色的大型鸟儿栖息在弯弯绕绕,爬满藤蔓的树木间,用好奇的眼神注视着陌生人,但当他一靠近,它们又会立刻逃走,显然知道人类的可怕。 “全都是黑斯雷夫大鹦鹉,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就有股麝香味儿!” 黑斯雷夫大鹦鹉的肉和粪便都有股浓烈的麝香。它们的血是蓝色的,非常聪明。在新德市宠物店里,它们的售价是几千甚至上万烈洋,但在这里,它们随处可见,随心所欲地唱着歌,模仿着海浪的声音和动物的叫声。 这些鸟类喜欢栖息在食蛇树上。顾名思义,这种树以蛇为食,也会捕食小毒虫,用它们体内的毒素作为武器。鹦鹉们喜吃食蛇树的果实和嫩叶,巧妙地避开血红的树汁和那些有毒的老叶子。食蛇树的树汁被一些少数民族做成毒箭或吹针,而它们的枝干是某种高级纸张的材料之一。 瑞文听不懂这些黑斯雷夫大鹦鹉叽叽喳喳的怪话,可能是少数民族的土话,但他很快就看见了一块用烈日语书写的告示牌,它插在距离棕榈树林不远的一处香蕉树林边上,看起来已经废弃许久。 香蕉公司伊洛克岛分部 远处,大大小小的房屋林立于错落街道两侧,肤色黝黑,四肢细长的人赤裸着上身,稀稀拉拉地行走在土石街道上。 瑞文一眼就认出了这些屋子。 这些全都是长屋! 这些人是长屋人! 想到这里,他一下就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是昔日发生长屋人暴乱的伊洛克岛,位于黑斯雷夫群岛的东北部。在焦麦战争的声浪波及地底的时候,长屋人们揭竿而起,赶跑了剥削人民的香蕉公司,间接促成了阶级斗争的胜利! 但,在香蕉公司离开后,人们的生活似乎并不见得有所改善。 放眼所见,一切都是陈旧的。荒废的香蕉园无人打理,熟透的香蕉在地上变成了烂泥,散发出甜腻甜腻的腐烂气味。 另一方面,没了外贸生意,长屋人们与不时造访的船队断了联系,也没了物资交换,大量本土货物囤积在仓库里,无法交易,间接断了许多本地生意人的命根子。 瑞文刚一走上街道,立刻就有人投来了警惕或渴望的目光。 显然,自己的肤色和讲究的着装,让长屋人们将自己误认成了一位来和农民或工人谈生意的商人。 但渴望着外乡人的长屋人只占少数。 大部分人还记得那场恶战,记得他们在战争中牺牲的家人,也记得他们被“群青”枪毙的四万名同胞! 因此,没走几步,两人一猫就被长屋人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梅乐斯轻巧地跳进了瑞文怀中,喵了两声。瑞文抱着姜黄猫,听着周围的长屋人发出撕扯树皮般的声响,喋喋不休。 过了一会,他听见了枪械上膛的声音。 “我们应该打死他!” 他敢肯定那个掏枪的人说的话是这个意思。那名身材壮硕的长屋人从皮带扣上掏出了一把老式手枪,指向了瑞文的脑袋。 见对方丝毫不惧,连眉毛都不带动一动,他自己反而有些犯怂。 瑞文看着黑色的枪口,只觉有些唏嘘。 曾经,他不怕死,那是因为遗产的作用。 后来,他不怕死,是因为命运轨迹使然。 现在,他不怕死,是因为小小枪子儿压根就没法杀死自己。 而他自己,似乎也已经对死亡没有丝毫感觉了。 “安静,都安静!” 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句烈日语。 “我提议我们把他交给神父,由他来判断这人是否有罪!他曾作出公平的裁决,我相信他的判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言一出,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一个白皮肤,金头发,却和长屋人作相同打扮的男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向瑞文伸出了右手。 “摩斯科特,工艺品商人。” “......我不方便透露自己的名字。” 瑞文本想随口报个假名,但想了一想,还是摇了摇头。 “你也是遭遇海难来的吗?我没在海面上看见船。你可真幸运,我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把身上的鱼鳞刮干净。” 他看着瑞文干干净净的脸和双手,羡慕道。 “算是吧。神父是谁?裁决又是怎么回事?” “这里的神父是个不错的人。” 摩斯科特先生压低了声音。 “我是随着运佳节装饰品的船只残骸飘来的,刚好是那些长屋人被上位者枪毙的时候。那些人群情激愤,我差点被他们活活打死,是神父保住了我,我相信他应该也能保你。相信我,这里的人发起疯来太可怕了!” “这里的人信什么教?”瑞文问道。 “是个我完全没听过的东西,好像是叫什么......烈日之影?” “什么?” 瑞文皱起了眉头。他听金说过关于漆黑教团的事情。 那所谓的“烈日之影”,指的就是被地表难民们神格化的自己。 “带我去吧。”他点了点头。 “我很想见见那位神父。” 长屋人们押着瑞文一行,慢慢地朝街道尽头走去,倒闭的酒吧和冷清的甘蔗园分布在街道两侧,墙砖上粘着陈旧的美女画报,上面的女人脸蛋沾了潮气与灰尘,变得又丑又肿。 其中一张剥落得快看不见的海报上印刷着一行黑色粗体字:“烟酒大于神明”。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曾是个繁华热闹的殖民地,然而,如今只剩来自过去的余烬。 人群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瑞文一下瞪大了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小教堂! 教堂的屋顶铺陈着红瓦和食蛇树皮,外墙是涂了白漆的血杉木。正门有两层小门廊,悬挂着一个硕大的木制十字架。 除了面积小些,简陋些,这栋建筑和他在地球世界看见的教堂几乎完全没有区别! 一瞬间,瑞文又想起了齐格飞先生,他曾以为这名虔诚教徒手抄的圣经会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看到的唯一与那一边有所联系的事物! 难道,这名所谓的神父,也是旧日遗孤之一? 红木房门的缝隙内,隐约传来了讲经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同时,让人感觉莫名熟悉。 “......于是,父亲让仆人拿来上好的袍子,并宰杀羔羊,只因那浪子是失而复得,死而复生的,曾一度迷途,而今知返的,再没有什么比此更加让人欢欣雀跃。” “神父先生,我们带回了一个人。” 摩斯科特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缓缓地开了,出来的人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年约半百,没留胡子,夹着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梳在鬓旁,比起神职人员,更像一位大学里的教授。 他的右眼是浅蓝色,左眼泛着浑浊的白,显然已经失明许久。 “!” 瑞文的脚步忽然僵在了原地。 “教授......” 眼前这位“神父”的面孔,与记忆中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教授在看清瑞文的双眼时,同样愣了一下。 “教授,我......” 瑞文试图抢先开口,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话语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几乎要让他立刻窒息。 随后,它们化作鲜红色的流体,积聚在他的眼眶中,将眼球染得通红。 “没事的,孩子。” 教授慢慢地走上前来,微微地摇了摇头。 “没事的。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在第二句话被说出口的瞬间,在对方将手搭上他的后背的瞬间,瑞文的情绪终于彻底决堤,罪恶,愧疚,悔恨,全都化作鲜红的泪水,从他体内流了出来。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六十五章 浪子回家 在那一瞬间,千言万语融化成眼泪,仿佛永无止尽般从瑞文的脸颊上流淌而下。 他犯下了太多的错误。 他害死了太多的人。 他有太多后悔的事情来不及补救。 他有太多重要的人没能挽回。 他甚至,已经不再是他自己。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紧紧地拥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用手掌抚摸着他的头发。 “抱歉,我知道你一定经受了很多。我想过去新德市找你,但我离不开虚海,我不能这么做。” “这段时间,您一直都待在这里吗?”瑞文哽咽着问道。 “快半年了。”教授摇了摇头。 “我花费了一两个月的时间修养,重新创造出化身,但那只受伤的眼睛再也好不了了。” “我顺着洋流往人类的聚居地慢慢游动,在抵达这里的时候,战争刚好结束。我看见了满目疮痍的城镇,看见了遍地尸体。” “这里的人遭受了太多的苦难,我打算在养伤的同时留下来帮助他们。一开始,我尝试过现代化的心理治疗,但很快我就发现,也许比起治疗,他们更加需要一个可以支撑心灵的信仰。” “所以,我开始用《圣经》里的故事开导他们,在他们原有的信仰中进行纠正,指引。我还记得其中的一些故事,都是齐格飞分享给我的......” “......”在对方提到齐格飞先生的一瞬间,瑞文紧紧咬住了牙齿。 “怎么了,孩子?” “他......齐格飞先生......死了。” 瑞文一字一句地吐露着噩耗,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我救不了他......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砍头......我试图留下他的灵魂,但他并没有因此死而复生。” “你留下了灵魂?”教授的神情一振。 “留下灵魂是好的......我们可以试着让他回来,只要有灵魂,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没事的,我的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只要愿意回头,诚心悔改,一切过错都会被原谅。现在,能和我讲讲上面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吗?这几个月,伊洛克岛上收不到任何报纸或电报。” “......这是个非常长的故事。”瑞文点了点头。 “可以慢慢说,我们还有时间。不过,今天的讲经还剩最后一部分,来吧,我的孩子,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向他们分享我的喜悦了。” 小教堂内点着蜡烛,没有讲台,没有椅子,围坐在地板上的,是一群脸孔黝黑的孩子。 他们用好奇清透的目光打量着瑞文和卡梅隆,有的凑上前去,想揪梅乐斯的耳朵和尾巴玩儿。 “他是谁?” 一个小男孩指着瑞文,用长屋人的“黑语”询问道。 “他就是我久别重逢的孩子。”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用烈日语说道: “上帝把他送回了我身边。就像刚才的故事一样,没有什么,是比迷途知返的羔羊,失而复得的浪子,更让人欢欣,更让人热泪盈眶的。” “神父先生,他是您的儿子?” 摩斯科特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但他随即在脑海中自己说服了自己。 想必,这名年轻人正是为了追寻父亲的下落出海,遭遇船难的! 教授微微摇了摇头。 “如果他愿意承认我为父亲,我才有资格称他作我的儿子,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孩子们,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今天你们有羊肉吃。” 比起晦涩难懂的经文故事,这个消息显然更让孩子们开心。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小教堂是在被长屋人战争摧毁的一所学校上重建的。他教孩子们烈日语,带领长屋人们慢慢重建岛上的建筑和通讯设备,复兴种植业和制造业。 “信仰让这些各有分歧的人们看向同一个方向。” 教授向瑞文解释道: “我在他们的面前施展了一些我自身的能力,好让他们信服,但我并不希望他们依赖我的力量,因为我终归是要离开的。” “您要走吗?”瑞文一下意识到了这段话的重点所在。 “您要去哪?” “像我这个量级的存在,距离人类文明太近是很危险的。” 教授解释道: “我也是在最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我是星间的掠食者,由于我的存在,附近海域的生态正慢慢发生危险的改变。我正在考虑迁移到无人之境去,又或者,直接离开这颗星球。” “离开这颗星球?” 瑞文注意到,身边的卡梅隆对这句话有了反应。 “您,您还记得您是从哪颗星球来的吗?” “‘亚空巨鲸’不以任何星球为家。”教授摇了摇头。 “我们与人类在夜空中看见的流星同类,终日在星间游荡,捕食。事实上,星球的血肉正是我们最主要的食物。” “你们,吃星球?!” 瑞文难以置信道。 这意味着,亚空巨鲸的本质绝对超越了细胞量级!教授的本质,甚至可能达到星球量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回想起,当初对方正是为了捕食自己才降临地球的! 他自己,就是对方最喜欢的食物! “放心,孩子,我现在能抑制住我的掠食本能。” 教授将目光越过长屋顶端,注视着琥珀色的海平面。 “亚空巨鲸”的本体隐藏于距离伊洛克岛五百海里的无人外海中,就和祂当初藏在地球世界的海底一般。 “上一次进食足以让我维持数十年的活动能力而不感到饥饿。星间掠食者的时间非常漫长,我们都很有耐心。” “您把第三颗陨石吃了吗?” “我将祂的绝大部分能量都化作己有,祂已经不再有威胁了。” 烤羊肉的香气从远处悠悠飘进了瑞文的鼻腔内。长屋人们用食蛇树皮冲泡茶水,从废弃的甘蔗园里砍来野甘蔗榨汁,做成清甜可口的饮料。孩子们围在滋滋冒油的烤架旁,馋得眼冒金星。几名长屋人女性正用圆形小钵磨制香料,将散发辛香的肉豆蔻粉末涂抹在羊肉上。 红橡木色天空不知何时黯淡了下来,岛的另一端忽然闪烁起了一道光芒,那是一座隐没于雾气中的灯塔,被血衫树林环绕在中间,似乎并没有任何人点亮它。 一座接一座,在更加遥远的彼方,灯塔们接连亮起,尽管有些早已超出了人类的可视范围,但那光亮却宛如天空中的一等星般明亮。 虚海的星空不在天上,而在岛屿上! 瑞文曾经听过关于灯塔的传说。 黑斯雷夫群岛的每一座小岛上都有这样一座无人灯塔。当天空黯淡下来的时候,灯塔会自动亮起,将可见度维持在安全的范围之内。 一旦变得太暗,诅咒和怪物就会从海中爬上来,杀死岛上的所有人! 梅乐斯似乎特别受孩子们的欢迎。他往人群里逛了一小圈,脖子上就多了几串可爱的贝壳和珠串。小铃铛被这些沉重的饰物压在中间,都快发不出声音来了。 “我会留在这儿,直到我的同伴恢复力量为止。”瑞文对教授说道: “但是,我必须先通知新德市的同伴们,告诉他们我没事。” 自己在掉进旋涡前一瞬间,看见的是金伸出的手。 小伙子现在恐怕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自己必须尽快向他报平安! “这里距离摩斯港有将近一千海里,那里是唯一一个能通往新德市的地方。” 教授说道: “不幸的是,伊洛克岛已经和新德市彻底断了联系,没有船会从那边来,我曾试图修复这里的电话线和电报发射装置,但是并不成功。” “嘶,那怎么办?” 瑞文犯起愁来。 照理说,有卡梅隆在,他完全可以通过梦者之屋直接回到新德市,但偏偏卡梅隆虚弱成了这样,让他载自己跑这么远一段路实在太过勉强。况且,梦者之屋更深的地段还没被探明,贸然进去不是明智之举。 “最近的一座大型岛屿距离伊洛克岛大约五十海里左右,那里是阿斯泰克人的地盘,他们或许仍与文明社会有所交流。” 五十海里大概是九十公里......合着自己要跑九十公里的距离去借个电话? 唔,总比横跨一千八百公里要好。 “那段海域特别危险。”刚好路过的摩斯科特插嘴道。 “我曾经想过去搭那边的便船,但......别提了,船刚下水,我就差点失去一条腿。” 这倒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瑞文心想。 他相信这片有人的海域不会有什么比独立存在更加危险的东西。要是过去的路上能顺便抓点什么让卡梅隆打打牙祭,说不定还能让自己和新德市更快建立连系。 焦脆的烤羊肉上刷了一层芳香四溢的墨蓝色酱汁,那是用蔗糖水混合黑斯雷夫大鹦鹉的血调制而成的,比蜜糖更加香甜。 瑞文接过一片肉,小心地咬了一口,肉汁带着少数民族独有的异域风味流淌于口腔之内,比法尼尔区的德曲人们做的肉菜口味更浓烈。 一直到他意犹未尽地将肉咽下喉咙,沉入流体中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再也不需要吃东西了。 “......”瑞文沉默地将手伸进流体内,把咀嚼过的肉片掏出来丢掉。幸运的是,他的舌头还能尝到一些味道,进食的乐趣依旧存在。 几名长屋人小伙子弹起了四弦琴,这是黑斯雷夫群岛流行的乐器。他们唱的是一首奇怪的调子,那显然是属于水手们的歌儿,似欢唱,似怒吼,似悲鸣。 “唷,吼!吼!文明杀手朗.乔.锡沃!” “他在东北角立足,杖毙103名男人,唷,吼!吼!文明杀手朗.乔.锡沃!” “他在奈布湾登岸,闷死214名女人,唷,吼!吼!野蛮救主朗.乔.锡沃!” “唷,吼!吼!文明杀手朗.乔.锡沃!” “他在长屋湾立足,摔死240名平民,唷,吼!吼!文明杀手朗.乔.锡沃!” “他在摩斯港登岸,烧死117名贵族,唷,吼!吼!野蛮救主朗.乔.锡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咚! 一位身材健硕的女人拿着大木勺,从身后给了其中一个小伙子后脑勺一下。 “Ki te tino waiata i taua waiata kuare!” 她的口中冒出一串雉鸡叫般的黑语。从几个小时的聆听和学习中,瑞文依稀判断出,她应该是在教训自己的儿子,不要唱这种没教养的歌。 如果他们唱的歌词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放在奥贝伦这种地方,倒不是没有可能。几百个人算什么,就连自己都...... “......” 不慎触及心中伤痕的瑞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跟我来。” 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想带你去看些东西。” 两人从小教堂后的小路绕行,穿过种满甘蔗和烟草的种植田,以及长满百年大树的血杉树林,爬上了一个小山坡。山脚下是一片被浮萍覆盖的沼泽,咕嘟冒着泡,长蛇般黏滑幽暗的轮廓正在水草的阴影间悠悠游动。 教授在山坡的顶端停下了脚步,等着瑞文来到自己身边。 映入瑞文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白色小墓碑。 “这是......” “过去牺牲性命的人,以及在不久前死去的人,我没法记得他们全部,只能为所有认识的名字都立下一块墓碑,再加上一些没有名字的,以尽可能地代表那些我不知道名字的人。” “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身而为人,第一次死亡是肉体上的死亡,第二次死亡是被所有人遗忘。” 教授用仅剩的一只右眼眺望着满山碑林,微微颔首。 “我们无法挽回第一次死亡,只能竭尽所能地铭记。” 说完,他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从衣袋内取出了一支笔,在叶片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埋进了土里。 就和他当初在地球世界的瀚园里,为那架坠毁直升机内的士兵们所做的一样。 “这是我们仅有的赎罪方法,孩子。我们无法自己原谅自己,我们只能让死者原谅我们。原谅一切我们来不及阻止的,还有一切我们没来得及感激的。” “您觉得,他们真的会原谅我们吗?” “神不会宽恕任何人。”教授回答。 “但是,人会宽恕他们的同类。” 瑞文也弯腰捡起了一片叶子,让指尖上的流体蔓延了上去,汇聚成了一行简短的文字。 ‘你们不会再死一次’ 随后,他弯下腰,将叶片深深地埋进了湿润的土壤中,触碰到了一颗种子冒出的新芽。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章 灯塔 烈日历156年,5月7日。 噩梦,在谎言铺陈的绳网上攀爬。 ============ “查理,你还记得你爸爸长什么样子吗?” 烈日之下,瑞文满头大汗地窝在安乐椅中,一手扇着热风,另一只手翻阅着《贵族议会法》,随口询问自己的助手。 “不记得了。”查理坐在扶手上,干脆地摇了摇头。 “老实说,我已经不记得任何一张来自过去的人的面孔了。我在冷冻仓里待的时间可能是我童年的五十倍那么长,所有的东西,全都被寒冷和虚无盖过了。”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怎么了,瑞文?”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不记得了,就算他们真的活着,你也找不到他们吧?” “好问题耶!我以前从来都没想过......” 查理在扶手上挑了挑眉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不过,我猜,如果真的能见到的话,说不定能认出来呢?” “怎么认?” “感觉?” “真不靠谱。” “我可是依靠那份一定能找回爸爸妈妈的信念才一直撑下来的啊!你突然提出这么现实的一个问题,搞得一切听起来都突然跟个笑话一样了!” 说完,查理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捧住了肚子,就仿佛自己刚才真的说了个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 瑞文被对方仿佛永远无忧无虑的态度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看着空无一物的窗外,捧腹大笑,笑着笑着,不知道是谁先呛到了口水,又相继咳嗽了起来。 “那你呢,瑞文?” “咳咳,什么?” “当你看到我的时候,你有办法认出我来吗?” “这不废话吗?”瑞文翻了个白眼。 “就你这欠揍样,我能认不出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我说的不是现在。”查理摇了摇头,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 “我说的是将来,当你不再是你自己,我也不再是我自己的时候。” “到那时候,如果我出现在你面前,你还能认得出我来吗?” ============ 灯塔熄灭的时候,瑞文坐在小教堂顶端的塔尖上,翻阅着一本名为《香蕉与长屋人》的书。书是用黑斯雷夫文书写的,他正努力熟悉着黑斯雷夫群岛的语言,包括咳痰般的元音和鸟鸣般清脆的辅音。 有了过去的“自己”们打下的语言学基础,以及极强的学习能力,他不出一天就掌握了黑语的基础要领。和烈日语不同,黑语的名词被放在一句话的动词和形容词之前,副词则位列最后。 《香蕉与长屋人》讲述的是长屋人完整的被殖民史。烈日40年,探险家们在地底大开拓中发现了居住在伊洛克岛上的长屋人,并决定将黑斯雷夫群岛拓展为重要的农业发展区,以补足地表和新德市土地贫瘠,产能不足的问题。 虚海至今还未被人类完全开拓。更加确切的说法是,人类至今只探索了虚海不到百分之一的地域。新德市的面积相当于十三个地表,而虚海的面积则相当于千千万万个新德市。整个星球的内层都被虚海和大大小小的岛屿包裹,虚海水似乎取代了这颗星球的地幔层,包裹住了更深处的核心。 长屋人的历史是一段孤独而悲哀的血泪史。烈日83年,他们曾以星骸女神的名义发动过起义,试图驱赶殖民者,但换来的是猛烈的火力压制和雇佣军队的驻扎,以及更加严苛的税收制度。 如今,起义再度爆发,长屋人第二次赶走了雇佣兵和香蕉公司,但瑞文相信,一旦对方缓过神来,伊洛克岛一定会被再次占领。不论是在旧人类史,还是奥贝伦历史中,这都是少数民族逃不脱的命运。 “导演,你打算以虚海为主题拍一部电影吗?”他在脑海中询问道。 “拍这种电影的人太多了。”他自己回答自己。 “我不想让虚构的镜头,对准在他人真实的痛苦之上。” “你还好意思说?我的痛苦不算痛苦啊?还是说,你觉得主角吃苦是理所当然的?” “哦,也有道理。”他自顾自地开脱道: “没有痛苦的主角,没有人会想看。一帆风顺的主角,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没有区别,没有被拍成电影的价值。” “原来是这样......主角和普通人,本来就是完全对立的两种角色啊!” 瑞文一低头,发现一个分神之下,书页已经全湿了,字全部晕了开来,再也看不清楚。 “今天的讲经和识字课都结束了。”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爬上塔楼,抬头看向屋顶。 “下来吧,我带你去看海图。” “知道了。” 瑞文慢慢挪动身体,从塔尖上滑了下来。温暖的海风吹在他的脸上,带着一股铁锈味。 老实说,他还不习惯和对方的交流模式。不论是载体还是内在,他的记忆里都没有和“父亲”相处的经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几只黑斯雷夫大鹦鹉蹲在教堂的小圆窗前啄食草籽和种子,叽喳直叫。这些鸟儿是教堂的常客,经常来偷厨房里的麦饼和面包。久而久之,居然学会了几句教授讲的经文。 “我们爱,因神先爱我们!” “当常喜乐!” “不得偷盗!不得抢夺!” 街道两边的长屋人妇女依旧对陌生人有些警惕,但能看出他们非常尊敬教授。小教堂门口每天都会放满鲜花,面包和书本,这些都是她们为感谢“神父先生”教导失去了学校的孩子们识字而送的礼物。 她们没认出我来,瑞文暗想。 自己的形象曾一度被当作“烈日之影”塑造成雕像,供奉在地表的教会都市中,但“烈日之影”的形象似乎并没有随着信仰传到虚海来。 “梅乐斯,消息传去乌撒了吗?” 他看向一条落满小黄花的小巷。在长屋人的传说中,路面满地黄花代表有某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过世了。 梅乐斯头顶几片花瓣,喵喵叫着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那就好。希望口信能顺利捎到金那里去。” 半年前,梅乐斯就是通过玛丽报的平安。瑞文打算先通过乌撒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尽快带给小伙子,省得对方担惊受怕。 一旦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他就回去找金,顺便确认新德市的现状。 金菠萝街的尽头有座小图书馆,这是殖民建筑中仅有的没被拆毁的几栋之一。教授拉开碎裂的玻璃门,带着瑞文走进了存放地图的房间。 “黑斯雷夫群岛由大大小小两万多个岛屿组成。我们所处的伊洛克岛是第三大岛,就在这。” 他向瑞文指出了地图左侧的长条形岛屿。 “岛上零零散散地分居着五十万人左右,这里居住的是其中一部分。再往北走一段距离,有一座比较现代化的城镇,但通讯系统同样不灵光。那座城镇里有电,以及比较完备的资源循环。” “那里的人靠什么东西发电?”瑞文问道。 “石油。” “石油?!” “是的,虚海下层有着超乎人们想象的石油储备。尽管潜入虚海开采石油一直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殖民者们在十五年前制造出了潜水艇,让不可能成为了可能。” 这么说来......早在人类抵达之前,月球的内部肯定就已经存在生态圈了。没有数百上千万年的积累,不可能会有石油这种有机资源。 “尽管如此,人类能够下潜的海域只占已探索海域的不到百分之五。大部分地方,仅仅是涉足,甚至是感知到其下存在之物,都会立刻招致毁灭。” “您去看过那些地方吗?”瑞文追问。 “‘亚空巨鲸’所看见的事物并不能代表任何东西。在这颗星球上,祂看任何东西都像尘埃。” 教授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如果你要去阿斯泰克人居住的地方,也就是这座奇克莫斯托岛,你可以尝试这条航道。这里已经几个月没有行船了,而且情况一直都在恶化。” “尤其是你说的那件事情。‘深空之眼’,最近我有必要仔细查看一番......” 一阵纷扰的脚步声夹杂着黑语从破烂的玻璃门外传了进来。 几名长屋男人用木棍和海藻编成的绳索架着一条两米多长的双头金枪鱼,兴高采烈地往市场的方向走。这是他们出海捕鱼得到的最大战利品,他们身边跟着去沙滩采集贝类的工人,搬着一箱箱的扇贝和藤壶。除了金在地表开餐馆时经常料理的那些水产外,还有许许多多瑞文不认识的鱼类。 这一队打鱼人受到了沿途所有人的欢迎。鱼获是长屋人在香蕉公司撤离后的主要经济支柱,能拿到城镇里换取物资,能拿来向同行炫耀,贝肉里的珍珠和鱼腹里的胃石甚至能够当成女儿的嫁妆。 “在船只全部被炮弹炸毁的那段日子里,人们只能拿鹦鹉肉充饥。” 教授沉声诉说道: “但他们拒绝食用同类的尸体,这是长屋人的信念和骄傲所致,他们相信,被消化与被遗忘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这么做形同于将他们的朋友杀死第二次。” “......比新德市的某些人要好。”瑞文嘟囔道: “他们甚至把这当成一种奢侈的享受。” 梅乐斯的耳朵忽然动了两下,一下窜进了海图室的角落里。 过了一会,它慢悠悠地走了回来,昂着脑袋,嘴里赫然叼着一只圆滚滚的老鼠! “......梅乐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抓老鼠?” 瑞文挑了挑眉毛。猫抓老鼠是天性,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天性会跑到小伙子身上去。 梅乐斯用牙轻轻叼着大老鼠,没有咬破它的皮毛,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等等,这只该不会是......” 瑞文蹲下身去,仔细地观察起那只灰色的老鼠来。它从地上爬了起来,用两只前爪搓了搓脸,居然像人一样用后脚站立了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该不会是之前住我床底下的那只老鼠吧?” “您果然还认得我!” 小老鼠阿祖高兴得吱吱叫了起来。当他听到瑞文还活着的消息后,立刻顺着祖格森林里的地洞爬了下来,几经凶险,终于抵达了地底。 眼前的这只灰老鼠至少是当初在艳阳街看到时的三倍大!想当初,他还在乌撒帮自己说过情,算是对自己有恩! 瑞文伸出手,让阿祖爬到自己的掌心里,小心地揣进了衣袋。 又有一样熟悉的事物回到了身边,哪怕只是一只小耗子,对他来说都弥足珍贵! 天空又一下变暗了。红橡木色的岩顶上盘旋着一大群海鸥,脖子细长得像蛇,头圆滚滚的,有着鳄鱼般的长吻和尖牙。 在天空变暗的一瞬间,灯塔就亮了起来。这次,瑞文清楚看见,那光不是寻常的白色或黄色光晕,而是一个接一个跳动的斑斓光块。 宛如梵高绘画的《星夜》一般,那光仿佛由无数活着的小光点凝聚而成,手牵着手,在灯塔的周围盘旋,似乎还唱着调律奇异的歌。 “那些灯塔的光,是靠什么东西点燃的呢?” 正想着,他透过海图室的窗户,看见远处的伊洛克城镇也亮起了灯。城里的电灯光芒也和灯塔一样,是一块块活着的光斑,色彩诡异绚烂,整座城镇隐没在黑暗的树丛间,就像斑斓的伤口一般。 “是石油。” 教授回答。 “我的猜测是这样,灯塔和城镇一样用石油作燃料,因此会发出相同的光。和地球的石油不太一样,这里的石油应该是活着的。” “活着的?” “那些光点就是活着的证明。这些石油应该来自于某些永远都不会消亡的存在的沉淀,石油是祂们的一种存活形态,光也一样。” “这些东西对人无害?” “是的,而且,恰恰是这些东西在保护着人类。一旦灯塔熄灭,一旦没有了光,伊洛克岛就会立刻迎来毁灭。” 在新德市,人们有着厚厚的神秘学屏障保护,而庇佑着虚海人的东西,就只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光? 瑞文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虚海没有屏障保护,这里的人究竟是怎么规避深渊存在的呓语的呢?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章 异变神女 跃动的光斑之中,长屋人们开始了“夜晚”的活动。 和地表或新德市不同,虚海的一天分为黄昏和午夜,而两者的更替毫无规律,比晨昏和正午更加难以预测。 黄昏来临时,灯塔熄灭,渔民和商船可以进行水上活动,捕捞水产或横跨航线,甚至探索未知领域。 而一旦黄昏开始闪烁,所有人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返回接近陆地的地方。倘若远洋船行驶到半道,无法泊岸,则必须就地抛锚,尽一切努力将船身固定在海床上,因此,远洋船上至少会装有五个船锚,甚至更多。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要在午夜来临前祈祷,祈祷船锚不会松脱,整艘船不会被直接拖入深渊中去。 一般而言,午夜在数小时或几天后就会过去,虚海重新迎来可供活动的黄昏,然而,在奥贝伦的历史中,曾有过数次持续数月甚至数年的午夜。那些被困在航道中央的水手们别无选择,只能活活饿死在海面上。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只有一位船长无惧于午夜的恐怖,甚至敢于挑战未知海域的深渊。” 一位长屋人老水手用颤抖的黑语向孩子们讲述着故事。孩子们就像在教堂听故事一样围坐在他身边,尽管这些故事他们已经听过许多遍了。 “‘幽灵’涅莫尔船长和她伟大的鹦鹉螺号!我用我身上的刺青发誓,她和她的船员是人类中最勇敢,最聪明的!鹦鹉螺号已经在未知海域探索了整整五年,自从五年前有人在吉登角看见她上浮一次后,就再没有她回来的消息了!” “他们在海上喝什么?” 其中一个孩子问道,他们都已经过了会乖乖坐在原地将大人的故事全盘接受的年纪。 “海水是不能喝的吧?” “鲸鱼奶。”老水手笃定地回答道: “一头鲸鱼能产出足以支撑一艘潜艇好几个月用水储备的鲸奶。他们把醋和腔棘鱼的血加进大木桶内,以确保鲸奶的新鲜。鹦鹉螺号船头有一杆巨大的矛枪,能够精准无误地刺穿每一头鲸鱼的心脏!” “可醋也会有用完的一天吧?”另一个头脑机敏的小男孩反驳道: “而且,我听妈妈说,哪怕是最好的水手,在海上风平浪静地漂泊一个月,也会不可避免地发疯......” “你这小兔崽子!!!” 老水手的面孔突然扭曲,朝那孩子扑了过去,脖子和手腕却被铁链牢牢锁住,反绑在了他身后的一棵山楂树上。 “‘幽灵’是不会死的!‘幽灵’是不会疯的!她一定会回来!她一定会回来!!她一定会回来告诉我们新大陆的消息!她一定会开拓出更适合人类居住的疆土!她一定会活着回来!!!” “回家去!回家去!” 女人驱赶着孩子们,男人们抓住手腕般粗的铁链,将老人重新绑回树上,给他灌了一大碗用水稀释的食蛇树树汁。 没一会儿,他就脑袋一歪,不省人事了。 “唉,哪怕失心疯了,他依旧是值得尊敬的老布尔。”一位妇女低声唏嘘道。 瑞文站在山楂树附近,看了老人很久。 “‘幽灵’涅莫尔......” “幽灵”是传闻中的上位者之一,凌驾于午夜的“规则”之上,大概就是她能成为上位者的原因。 “我相信那个人的故事。”他在心中自言自语。 “我也觉得是真的,但我不认为‘幽灵’的精神能正常到哪去。” 老实说,不论活在奥贝伦的哪一个角落,人类都难逃疯狂的阴影。 “对了,卡梅隆呢?” 从上一个午夜结束后,他就没再看见助手的身影。 “卡梅隆,人呢?” 他沿着送鱼的队伍逆行,看见每一位渔夫的手臂上都爬满了厚厚的墨绿色鱼鳞。 嘶,该不会是饿得受不了了吧? “卡梅隆!” 瑞文找了一大圈,终于在废弃里正办公室门口的一个小花圃附近找到了卡梅隆,这里曾经是殖民者办公的地方,屋顶漆成了明亮的天蓝色。 卡梅隆靠在墙角,闭着眼睛,活像个断线木偶。 “卡梅隆,醒醒,醒醒!” 瑞文忙抓住对方的肩膀,用力摇晃。好一会儿,对方的眼眶里才伸出两根细如手指的腕足,撑开眼皮。 “你跑这儿来干嘛?”瑞文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本来就消耗得差不多了,还乱跑。现在倒好,还得我把你扛回去。” 他在这时注意到了卡梅隆手里和花圃里的白色单瓣小花,花瓣娇弱而坚强。 “这......” 这不是晨昏花吗? 久违的晨昏花让瑞文一下就明白了助手跑出来的原因。再一低头,卡梅隆把触腕又缩了回去,眼睛一下闭上了。 “......好了,抱歉。把手伸过来,我背你回去,你现在的样子更适合待在水里。” 他回想起了在地球世界的时候。泡在水里似乎能让卡梅隆舒坦点。 “这位先生,您的朋友看起来有些中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位长屋人妇人忽然以蹩脚的烈日语叫住了刚背上卡梅隆的瑞文。显然,她在殖民时期就经常来这一套,借此把水果或其他东西以高价卖给来自文明社会的游客。 “为何不来领教一下‘烈日之影’的奇迹呢?只需要五十个神太伏,不管是大病小病,一瞬间就能痊愈!” “噢,如果您没听懂的话,一神太伏和一烈洋的价值是一样的。” “哈?” 身为“烈日之影”本尊的瑞文不知道神太伏是什么,更加不记得自己曾经向虚海降下过什么“神迹”。 但,他很快就有了猜测,改用不太熟练的黑语开口道: “很遗憾,我身上没带神太伏,但我的确想见识一下祂在这里降下的恩泽。你可以随时去教堂讨要这笔钱。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黑发黑眼,一身上好西装外套的陌生人,随后,猛然捂住了嘴巴。 “您,您是神父先生的儿子?!” 她眼珠一转,像在思忖“神父”究竟该不该有儿子。过了一会儿,她似乎终于想通了,神情一下缓和下来。 “噢,我可不敢收您的钱,这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快快随我来吧!” 看来,这真的不是个神棍,瑞文心想。 倘若仅是以神明的名号坑蒙拐骗,在自己提到正统教堂的时候,这女人就该知难而退了。 “我们收到的钱本就是捐献给教堂的,有很大一部分用于给孩子们购置识字课本,我们只会拿走一点,用作日常开支。” 女人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座巨大的黑色帐篷前,停了下来。瑞文注意到,还有不少渔民等在外面,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或因诅咒生出的鳞片,已然浮肿,化脓甚至变黑! 装神太伏的钱箱里满满当当,全是硬币。 “里面已经满了吗?” 瑞文问道。 “不,只能等在外面。”女人摇了摇头。 “这也是不得已的做法,要是看见神医特尔内莉的模样,任何人都会被吓破胆子。” “特尔内莉......”瑞文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心中的猜测越来越确凿。 “下一位。” 一位抱着婴孩的妇女走到了帐篷前,往钱箱内投入五十个神太伏,将孩子放在了棕榈树叶编织的席子上。 “伟大的烈日之影!”她自己跪在了一旁。 “漆黑的编织者,您是黑暗的,温暖的,慈爱的!我恳请您降下奇迹,救助我高烧不退的孩子!” 此言一出,周遭的其他病人同样双手合十,呼唤起了“烈日之影”的名号! 窸窸窣窣。 帐篷的蒙布被慢慢揭开了。 女人微微抬起头,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探出帐篷的,是八只巨大发黑的手掌,手指足有二十厘米长,连接着足有常人三倍长的手臂! “!”瑞文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 透过黑暗,他能看见,在那被八条手臂撑起的帐篷内部,还堆积着数不清的节肢和触须! “她,她这是怎么了?” “这只是蒙受神恩的一点小小代价。特尔内莉曾经靠卜神算卦为生,是个以星骸女神的使者自居的骗子。在亲眼见证了真正的神迹后,她毅然将自身奉献给‘烈日之影’,成为了受人尊敬的神医!” 八只手掌轻轻覆在了小婴孩的身体上,将他包裹。 随后,瑞文听见了帐篷内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念诵声。 “伊啊......伊啊......” 这分明是念诵异咒的声音! 下一瞬间,丝线就从八只手掌中涌现了出来,覆盖住了婴孩的身躯。 毫无疑问,这就是“愈合之触”,这就是由瑞文自己创造出的异咒! 瑞文一下全都明白了。 长屋人们并不懂得利用异语遗产辅助施咒!特尔内莉身上的异变,正是异咒反噬外加错误施咒的双重影响所致! 在没有遗产庇护的情况下,异咒已经让她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没有区别......” 瑞文喃喃道。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和大部分上位存在有所不同。 可是,在揭去人性的面纱之后,自己和那些无法被理解的存在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自己创造的异咒依然会带来疯狂,依然会把人变成怪物! 本质上,上位存在为人类带来的依旧是毁灭和灾厄!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惊叹之声。 八只手掌缓缓缩回了帐篷里,刚才那个脸色青紫发黑的孩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红润健康的婴孩。孩子的母亲立刻冲了上去,把孩子牢牢抱在怀中,仔细检查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 紧接着,她的脸上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谢谢您!赞美伟大的‘烈日之影’!” 瑞文远远地看着,心中莫名有些唏嘘。 五十个神太伏,照那女人所说,价值等同于五十烈洋。 五十烈洋,换取一个治病治伤的“神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别说新德市,就算是在昔时的地表,这也才刚够买一份报纸的钱。 他无言地转过身,刚想背着卡梅隆离开,帐篷却忽然一阵抖动。 “我感觉到了......” 帐篷内的怪物特尔内莉用含糊不清的黑语喃喃道: “我感觉到了......祂在注视我......祂刚才向我投以了目光!” “这是真的吗,尊敬的特尔内莉?” 女人忙问道: “祂真的有所回应了?” 八只手在同一时间探了出来,直指向瑞文的方向! “祂,祂就在那!祂刚才就在那啊!” 她手指的地方,已然空无一人。 瑞文放出丝线,轻巧地跳到了一棵血杉树的树冠上。 他可不想被指认为“神明”。那位变成怪物的疯女人必然和自己之间建立了某种感应。 “回去吧。” 他跳下树,背着卡梅隆慢慢回到了教授为自己安排的住处。那是一栋位于教堂后方的小房子,原本似乎是学校的老师们居住的宿舍。 瑞文找到一间浴室,把卡梅隆扔进了浴缸里,扭了扭龙头,发现居然没自来水。 自从香蕉公司离开后,这里的水电早就停了,居民的日常用水都要去水井里打。 “算了。” 瑞文手一扬,直接把身上的流体注入了浴缸,没过了卡梅隆的脑袋。 他自己身上最不缺水。 “感觉怎么样?” 瑞文趴在浴缸上方,密切注意情况,他担心自己身上的流体会反过来造成不好的后果。 “我觉得很舒服,瑞文。” 卡梅隆在红色的流体中吐出几个泡泡,看起来相当惬意。 “血的味道,很浓烈......” “血?” 瑞文想起,自己的流体内掺杂了大量的血液,绝大部分来自被“癌之女神”影响的动物。 “那你就先这么泡着吧。” 如果用流体泡澡也能让卡梅隆恢复力量,那他不介意让对方泡一整天。 “瑞文。” 水里又冒出几个泡泡,卡梅隆隔着一层流体,在浴缸里睁眼看着瑞文。 “最近,我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嗯?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个不一样法?” “从你醒来的时候,在看见那些关于‘我’的记忆的时候......瑞文,我开始感觉我不像我自己了。” “听着。” 瑞文清了清嗓子,他正好想找个机会好好谈谈这件事。 “那不是你,查理和卡梅隆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硬要说的话,那只是你的躯体,和‘我’的回忆。” 他从不久前就隐约察觉到了两者开始混合的征兆,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记忆回归,也有可能是因为卡梅隆的力量减弱。 “不要想自己的过去究竟掺杂了些什么,卡梅隆,那只会让人难受。” 他最不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同伴像曾经的自己一样为“我是谁”而迷茫。 “瑞文,你能认出来吗?” 声音伴随着气泡从水里冒了出来。 “什么?” “当我也搞不清楚我是谁的时候,你能够认出我来吗?”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章 四十五万年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瑞文挑了挑眉毛。 “老实交代,卡梅隆,最近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关于自己的过去还存在许许多多的未知,可瑞文却不希望由自己的同伴来想起它们。 回忆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这件事情他最有发言权。自从接纳那十多万信徒的灵魂后,他的每个梦里都充斥着无数的回忆,他每每在无意识中和它们抢夺着自我,竭力避免被他们同化,彻底混淆。 身为过来人,他不想让自己的家人经历自己曾经历过的痛苦。 卡梅隆再度从眼眶里探出了腕足,卷住瑞文的手掌,顺着他的手腕慢慢向上攀爬。 “是的,瑞文,在被吸进漩涡的时候,我的确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我来到这里之前的一件事。我离开了我的‘家乡’,在真空中漂泊,被无数星球的引力拉扯,却始终没法靠近它们当中的任何一颗......我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孤独。” “那,那得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啊?” R1与卡梅隆在地球上的相会至少是在两百多年前,比那还要早的时候...... 瑞文回想起了卡梅隆的“故乡”,那颗被称作“北落师门”的南鱼座α星,距离地球至少有25光年。 倘若那颗承载着卡梅隆的陨石以第三宇宙速度飞行了25光年的距离,那这段回忆最早可能要追溯到......将近四十五万年前! 四十五万年的孤独......和卡梅隆相比,自己经受的折磨不过转瞬而逝! “在不知漂泊了多久后,我被其中一颗行星的引力捕捉,我能感受到,那是一颗生机勃勃的类地行星,和地球一样有着高等文明。” “我想接近祂,我试图摆脱孤独,我试图和那颗星球上的生命进行接触和互动。然而,我的外壳直接撞穿了那颗星球的地壳,引发了连锁反应......它就这样被我给撞碎了。” “嘶......” 瑞文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第二颗陨石完全有直接摧毁一颗行星的能力!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那颗倒霉的类地行星帮地球挡了灾,为人类争取了逃亡的时机。 倘若没有前者为卡梅隆二号减速,当年惨遭撞碎的,恐怕就是地球本身了! 这么说来,人类的灭亡,星球的毁灭,一切悲剧的起因或许都只是因为某个更加强大的存在所散播的孤独细胞对那颗星球产生了好奇,甚至,可能只是想去打个招呼! “瑞文,我想,我应该永远都没法带你回去了。” 卡梅隆的腕足慢慢垂回了水中,在水底摊成头发的影子。 “我没有办法模拟当时的飞行轨迹,也没有办法维持动力。况且,瑞文,我不觉得你能忍受得了四十五万年的孤独旅途。” 这话倒一点不假......瑞文暗忖。 “所以,我在想......” 卡梅隆的脸继续在水中微笑道: “也许,我应该彻底转变成不是我的‘我’......彻底变成一个人。” “你人话倒是说得比从前利索了。” 瑞文坐在浴缸边上,叹了口气。 他不敢说自己一点都不赞同助手的想法。事实上,伴随着记忆的回归,他感觉卡梅隆身上非人的感觉正在一点点消退,这本应该是件好事。 可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卡梅隆,从躯壳里离开一会儿,我得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瑞文把西瓜大小的粘稠团块从水里捞出来,又把查理的躯壳拖出来,上下检查了一番。 “啧,又开始变烂了。” 距离他上次修复才不过两天,腐烂就从内部再度开始侵蚀这具躯体。肌肉和内脏的轮廓烂溶溶的,呈现不新鲜的脏紫色。 “莫非......” 瑞文开始怀疑,这副烂掉的躯体会不会有一部分融进了卡梅隆的体内,这才让他萌生出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这几天,你先待在我的影子里,我得把这副躯壳拿去晒一下。” “好......我知......道了......” 脱离躯体的卡梅隆断断续续地用咕噜声模仿人类发音。 “啧。” 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瑞文不由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这家伙的内在真的在逐渐转变成人类? 他说不出这究竟是福还是祸,但是怎么想就感觉怎么别扭。 说到底,卡梅隆的“人性”,一半来自于R1潜移默化的“洗脑”,而另一半很可能是查理的影响。 卡梅隆不是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可是,要是把这两半影响全部去除,让祂真正地“做回自己”,那么,自己要面对的,或许就是一个完全无法沟通,没有人性,彻头彻尾的怪物! 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冥思苦想无果后,瑞文拿定主意,打算去问问教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同为拥有“人性”的非人存在,他或许能给出些好建议。 “我没有多少为非人存在治疗心理问题的经验,硬要说的话,你是唯一的个例。” 教授坐在教堂后院的棕榈叶棚子里,翻阅着几本殖民者带来的神经学参考书。午夜还未过去,他的手边亮着一盏跳动的小油灯,比起神父,看起来还是更像学者几分。 “不过,我很愿意为你的同伴试一试。看来,这几天我要多花些时间在阅读参考文献上了。说起这个,帮我去跑个腿怎样?” 他推给瑞文一个缝着十字架装饰的小口袋,里面叮当作响,装的都是神太伏硬币。 “越过山脚的大泽区,就是热闹的伊洛克镇,我需要给孩子们买些纸和画笔,但那条路不太好走,我腿脚也不方便了。” 瑞文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腿脚不方便只是个借口。 教授正在以自己的方式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他比任何人都擅长缓和人际关系。 “那多出来的钱,我可就不客气咯!” 他一抓袋子,感觉里面至少有两百个神太伏。 两百烈洋,新德市人掉到地上都未必会去捡,但在这里,似乎已经是相当可观的一笔钱财! 紧接着,他的身形从原地消失,一下就穿梭到了道路的尽头,沼泽地的边上。 “走,卡梅隆,咋们去市镇上好好逛逛!” 大泽区的路的确极其难走! 瑞文在冒着绿泡的沼泽和丛生浮萍间寻找着人走出来的小路,接连穿梭,险些一个不稳摔下水去,这才意识到教授所言不假。 换做普通人,或许得要整整一天时间才能往返一趟!沼泽里的水同样带着诅咒,而那些隐藏在水中的生物一下就能咬断人的一条胳膊!小路非常暗,只有灯塔的光能勉强穿越雨林,跳动着为人指引前路。 道路的两侧,密密麻麻地绘制着各种符文。在这里,没有活人献祭筑基,长屋人们只能运用代代相传下来的神秘学知识自行铺路。鹦鹉血是相当常见的仪式材料,到处都可见用蓝色血液绘制出的仪式语法,它们可以驱虫,也可以让行走在道路上的人心安,降低失足跌入水中的风险。 “卡梅隆......提醒我,下次绝对不要过度解读教授的话!” 瑞文好不容易在一块滑溜溜的大石头上站稳脚步,刚好看见一株食蛇树用藤蔓卷住一条一米多长的绿色树蛇,咧开长满牙齿的血红树皮,当着他的面将蛇吞吃进去! 还有几只鹦鹉在树冠上看热闹,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所幸,伊洛克镇已经近在眼前。 热闹的市集一下吸引了瑞文的注意力。 小商贩们赤裸上身,席地而坐,向过往行人展示着身上密密麻麻的彩色刺青。长屋人们喜欢将自己的过去纹在身上,任何值得纪念的事情都会在他们的胳膊或胸脯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母亲的离世,结婚,第一个孩子的出生,乃至买奖券中了一台收音机等。 当然,最值得用刺青铭记的,莫过于水手们在海上战胜巨大鱼类,甚至是海怪的英勇事迹! 卖蘑菇鱼干的大胡子矮个儿胸前纹着他年轻时一叉刺穿一条一人多高的双头金枪鱼的生动画面。一名兜售贝壳装饰的老人胳膊上竖着纹了一整条捕鲸船,正在被一条头部长满眼睛的巨鲸拖着前进! 长屋人们以各种各样美丽细致的线条夸张他们的伟大事迹,但只有一点是绝对的禁忌,那就是在身上纹从没发生过的事情。长屋人从不用刺青说谎,这是他们的原则和骄傲! 这片城镇中也有炮火留下的痕迹。香蕉公司的雇佣兵用大炮将房屋和街道打得千疮百孔,一切都急待重建。 一开始,镇子里的人们对瑞文同样警惕,怀疑他是香蕉公司派来的探子,直到他掏出装饰十字架的神太伏小口袋,并用蹩脚的黑语解释他是在为“神父先生”跑腿时,所有人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教授的名字这么好用,瑞文心想。 想必,短短几个月,他已经为整座伊洛克岛办了不少善事! 一路的轻松购物过程中,瑞文了解到,神太伏曾是黑斯雷夫地区最古老的货币,但直到近半年才重新通用。在中间的一段时间,在黑斯雷夫群岛流通的东西是“薪资券”,一种殖民者用于压榨工人而发明的毫无价值的废纸! “神父先生花了小半年时间修复了伊洛克岛古老的货币系统,让人们重拾对‘钱’的信任。” 一位长屋人妇女在交易彩色画笔时眉飞色舞道: “愿‘烈日之影’永远与我们同在!愿可恶的压迫者被彻底驱逐出这片土地,永不再临!” 留在伊洛克岛上的白人境遇都不怎么样。教授同样在以神父的身份证明他们的清白无辜,但在他管不到的地方,那些来自文明社会的人依旧被怀疑为香蕉公司的走狗,干着最脏的活儿,以此维生。几乎到处都有传闻认定白人吃人,是最野蛮的食人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百神太伏在买完教授交代的所有东西后,还剩下整整一半!瑞文用棕榈叶把图画本紧紧包裹,防止弄湿,随后,高高兴兴地找起了好吃的。 “如果金在这里,他肯定会两眼放光。” 上千种不同的海鱼游动在水缸里,模样各有各的奇怪。虚海章鱼的皮肤就像一块柔软的镜子,忠实地模拟着它看见的所有事物,甚至能映出行人模糊的面孔来。 一些用拖网打捞上来的深海鱼被禁锢在蒙了黑布的水缸里,在有经验的老水手判断出它们是否能够食用前,它们不对外出售,但路人能用一个神太伏的价钱接近观赏这些来自深渊的奇观,后果自负,而街上早已排起了长队。 “卡梅隆,要尝尝焦糖香蕉吗?” 瑞文来到安静的小巷里,把卡梅隆从影子里掏了出来,又摸出裹了一层脆糖壳的焦糖香蕉,给小老鼠喂了一点,又伸向地面。 一条腕足轻轻卷住香蕉肉,缩回影子里,瞬间就没了。 “我喜欢......这味道。” 他从卡梅隆的声音里明显地听出了高兴的情绪。 “又甜......又脆......又烫。” “唔......”瑞文微微皱起了眉头。在他的印象里,卡梅隆明明是没有味觉的。 “算了,你喜欢就全拿去。” 他把剩下的焦糖香蕉全塞进了影子里,起身往高处走去,越过一个小山坡,来到了海边。 据路边的小贩所说,那里是香蕉战争爆发的地方。 电灯的斑驳光斑在道路的前方跳着舞,唱着歌,犹如一圈拖着手转圈的五角星。瑞文从衣摆下伸出流体触须,将它们赶向两边。 隔得老远,他透过黑暗,看见了海边一座如高山般耸立的黑影。 那黑影的顶端,是一个女人上半身的轮廓,她张开双臂,仿佛正在朝天呐喊,在她的正上方,一颗黯淡无光的大圆球静静悬挂着。 那是一颗人造太阳,殖民者们为了让岛屿亮一点而斥巨资打造的巨型发光装置,目的是让长屋人能整天上工,不受黄昏和午夜的影响。 再走近一些,瑞文看清了那个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由无数半鱼怪物堆砌在一起形成的巨大尸块!这些尸体的轮廓像人,还能勉强辨认出长屋人长手长脚的特征,身上覆盖着石化的鳞片,眼睛像死鱼一样泛白。这座尸山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被海水里的盐分腌干,海藻,珊瑚和藤壶于某个涨潮期在上面附着了一层薄薄的石灰壳,这才让它被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尸山顶端的女人,是被称作慕亚亚塔的“神女”。她是长屋人的女英雄,带领着被压迫的工人们打响了反击的第一枪。无数畸形的赘生物像翅膀般从她的背后伸出,支撑住了她的身体,让她的姿态永远定格在了胜利于死亡的一瞬间。 她那几双没有眼皮的眼睛里,依旧流露着虔诚而骄傲的目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章 报复的征兆 瑞文站在由尸体堆砌而成的“纪念雕像”前,静静地感受着过去的沉淀。 这是一场自己从未参与的战争,却处处都有着“自己”的影子。 无数的革命者们呼喊着“烈日之影”的名号,却未真正蒙受过“烈日之影”的神恩,硬是靠着自己的奋斗和牺牲赢下了这场看似不可能的战争! 午夜在他沉思时悄然结束了。 灯塔熄灭,地平线上隐约浮现了一片光晕,橡木红色的岩顶仿佛布满晚霞。 午夜褪去,随即,黄昏降临。 水手们似乎一直都在岸边守候着这一刻,立刻开始起锚,仿佛在跟黄昏赛跑般跳上甲板,吹响船号。 “舵手就位!” “全速前进!” “黑琥珀海的风在呼唤我们!听,这小美人儿唱得多欢啊!” 真的有少女的歌声顺着风儿飘进了瑞文的耳朵里。那是三艘有着黄铜长发的活船,戴着珊瑚头冠和贝壳项链,船身上刻着她们好听的名字:拉佩泽,仙蒂和奥罗拉。 “啊~若命运要带给我的水手一场风雨~ “他必将乘风破浪,追逐命运而去~ “啊~若午夜要赠予我的船长一场死亡~ “他必将不畏险阻,凌驾死亡之上!” 活船们的歌谣让水手们陶醉,却也不禁黯然神伤——战争爆发前,伊洛克岛上至少有二十艘以上的活船,可在香蕉战争最为白热化的时候,有太多英勇的船长与船俱沉了。 一位头顶热带水果盘的妙龄少女经过瑞文身边,亲切地问他要不要买一神太伏两颗的甜杏子。 “从香蕉公司离开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只为自己种植水果,赚自己人的钱。” 她看着瑞文腰间挂着的十字架小口袋,显然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这位姑娘的小臂上也有刺青,是她在战争时期的一个寂静午夜用给杏子去核的尖刀一下刺穿一名香蕉公司雇佣兵心脏的画面。 当瑞文带着画笔和图画本满载而归的时候,黄昏已经开始再度闪烁。剩下的一百个神太伏仿佛怎么也花不完,他甚至在一个小酒馆门前的投石子游戏中又赢到了二十神太伏。 教授依旧坐在棕榈叶棚子下,一动不动,双手按着书本的某一页,他以旧时代神经生物学家卡哈尔的理论为书里的很多段落作出了标注,包括了其自传中最广为人知的一句:“我们在灰质的花园中寻觅着形态精致而优雅的细胞,它们是神秘的灵魂蝴蝶。” 午夜到来的时候,摩斯科特神神秘秘地找上了瑞文。 “我观察了你一天多。”他说。 “你应该是一个来自新德市的有钱人吧?你的言行谈吐都像一位绅士,衣服的料子也是上好的。” “钱在这里没处花。”瑞文耸了耸肩膀。 “我把肚子填得饱饱的,还玩了不少酒桌游戏,钱袋子还是满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摩斯科特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这里需要些小小的......改变?” “改变?” 瑞文觉得对方的话有些蹊跷,决定试他一下。 “就算想要改变,可是谁能带来改变呢?” 摩斯科特见状,眼里立刻流露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帮我一个忙。”他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说你要乘船去奇克莫斯托岛吗?如果你成功到了那里,找到了通讯设备,请帮我给这个号码发一份电报,内容很简单:‘黎明将至’,成吗?” 瑞文接过写有号码的纸片,故作平静地摇了摇头。 “这是谁的号码?” “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为这里带来改变。” 摩斯科特强调道: “听着,老兄,我不确定你和神父是什么关系,但平心而论,在没水没电,与外界断绝联系的情况下,这里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化成野蛮人。” “况且,我在摩斯港有老婆和女儿,她们等着丈夫和老爸回去养家。已经过去快半年了,航线一直封锁着,她们一定以为我死了。” “相信我,这么做对神父先生,对这里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我大致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 瑞文一边回应,一边在心中暗忖,教授当时真是看走了眼。 这个摩斯科特,活脱脱的一个反动分子!不论他打算发电报的对象究竟是谁,他的最终目的必然是让殖民者们再度登陆! 香蕉公司必然还保有部分雇佣兵力量。他们在这些岛屿上投入了太多资源,从那颗熄灭的人造太阳就可见一斑。一旦找到机会,他们大有可能卷土重来,再度发起战争! 本就元气大伤的长屋人获胜的概率微乎其微!自己和教授倒是能出手助阵,但“亚空巨鲸”闹出的动静必然不会小,一个不小心,把整座岛弄沉都有可能! 他把纸片折叠收好,慢慢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让守在家的梅乐斯饱餐了一顿。 在午夜将尽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去了小教堂,找到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帮他这个忙吧,孩子。” 让他没想到的是,教授居然点了头。 “什么?那家伙一看起来就没安好心!” “将入侵者暴露在明处,远比让他们藏匿在暗处要强。” “您的意思是......” 瑞文很快就想明白了。 不管发不发电报,那伙觊觎着伊洛克岛的人都在那儿。与其一直被蒙在鼓励,不如取得摩斯科特的信任,打入敌人内部,搞清楚对方究竟是谁。 “岛上的人已经在给你准备航船了。我在这里还有些事脱不开身,但不用担心,在海上,我可以一直照应着你。” 家里有条鱼可真不错,瑞文莫名其妙地乐了起来。 至少,在黑斯雷夫群岛这片海域,自己应该能够横行无忌了! “现在,帮我拿着这些。” 教授随手把好几叠白布和散发刺鼻气味的白色鲜花塞到了瑞文怀里。 “蕾米尔家的女儿要在教堂举办婚礼,我还得让人多运些白色海棠过来。” 接下来,他又交给了瑞文一堆琐碎的小工作,将他下一个黄昏的行程填得满满的。 长屋人的婚礼是热闹而含蓄的。人们竭尽所能地发出声音,用乐器闹出大动静,却不约而同地对新郎和新娘表现出了最大的尊重。瑞文看见了那个穿着白色丝绸,头戴花冠和长纱的长屋人女孩儿,白色头纱盖着她的脸,仿佛在她可可棕色的皮肤上撒了一层糖霜。 教授换上了一身相对正式的黑色长袍,忠实履行着一位神父的职责,引导新郎和新娘交换银戒指。过程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一只半个巴掌大的蜘蛛从屋顶垂下丝线,悄悄落到了新娘的头纱上,被旁边的瑞文看在眼里。 他悄悄从袖管中伸出一根小触须,放出丝线,一下把那捣蛋的家伙钩到了面前。 “别以为只有你会吐丝。”他沉声警告道,把蜘蛛朝窗外一丢。 欢乐持续了一整个午夜,又延续到了第二个黄昏。瑞文回到住处,把卡梅隆丢进浴缸,换下自己湿透的衣服。 几条腕足从水里伸出来,慵懒地扒在了缸边上。 “我......喜欢......气泡酒......还有......新娘的......笑容。” “你......行吧,你高兴就好。” 看来,把本体和躯壳隔离开来并没起作用。 眼见卡梅隆越来越有“人味儿”,瑞文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他找出一瓶从婚礼现场顺回来的黄金气泡酒,往浴缸边上一放,抬头看起了天花板。 他很想尽快渡海到奇克莫斯托岛去,找到通讯设备,然后告诉小伙子自己平安无事。 此外,他还想知道新德市的现状。“酒神”最终有没有成功复苏,复苏之后,欣帆区又怎样了。 还有一大堆来不及解决的事情。 莫里亚蒂大概率还活着,王朝基金会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两位候选人同时消失,新德市政局不晓得会如何发展。 还有,那些牺牲的人,最终应该如何收尾。 在两个不算长的黄昏和午夜过后,教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船已经备好了。 坏消息是,没有水手愿意上船。 渔夫们对横拦在伊洛克岛和奇克莫斯托岛间的大叶藻海峡退避三舍。那些敢于直接横跨那片海域的勇敢船长已经全部葬身于幽深的海底。 “啧。危险不危险的,我倒无所谓。问题在于,我一个人怎么开船?” 瑞文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甲板中央,伸出十多根流体触须,同时进行掌舵,控帆,下锚,整理压舱物等工作的滑稽场面。 “挺极限的,但貌似也不是不可以......不行,要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危险,船怕是就要翻了!” “就不能绕路避开那道海峡吗?”他指着海图问道。 教授摇了摇头。 “旁边的海路都偏离了航道。灯塔的光照射不到那些水域,如果午夜突然降临,那些地方就和漆黑的外海没有区别。” “难不成真要我一个人去?” “我要订正一下我刚才的说法。” 教授补充道: “有一个人愿意和你去,但他不是水手,或者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水手了。” “小子,让我成为船长,我保证能带你平安穿过大叶藻海峡!” 说这话的,是被铁链牢牢绑在山楂树上的水手老布尔。他的妻子厄索娜捧着一碗食蛇树汁,无奈地站在树边,随时准备给老伴灌下去。 “他?”瑞文挑了挑眉毛。 从先前所见,他能看出这名老人力大无穷,出动了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才能勉强把他摁回树上。 “别想把我一辈子困在这儿,婆娘!” 老布尔冲着厄索娜吼道,又转向瑞文。 “小子,我能以我身上的刺青发誓,我见过‘幽灵’,我曾被她的鹦鹉螺号救起来,在那艘潜艇里干过一段时间,刺青是不会说谎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猛地用双手抓住上衣一扯,扣子崩得到处都是! 在他心脏的位置,赫然是一杆连着钢索的螺旋状长枪! “看!这就是鹦鹉螺号的角,她引以为傲的巨型矛枪!只有亲眼见过它的人,才有资格把它纹在身上!” 山楂树对面是一家小酒馆。老布尔话一说完,坐在门口的几个小伙子立刻拨动四弦琴,奏出一段带着嘲弄意味的调律。 “你可能的确见过它~”其中一个人就着音乐唱道。 “但有可能是在梦里~”另一个人接上唱腔。 瑞文皱了皱眉头,将求证的目光投向厄索娜。 “他的确在海上失踪过一段时间。”厄索娜开口道: “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可他却在某天奇迹般地登陆在吉登角......和以前务实果敢的他完全就像两个人。” “我不敢说他是否真的登上过‘幽灵’涅莫尔的船。因为,就和传闻中一样,所有登上鹦鹉螺号的人,都会变成疯子。” “‘幽灵’不是疯子,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类!和你们这些只敢蜗居在陆地上的胆小鬼不同!” 老布尔再次朝瑞文喊道: “把船给我!别说区区大叶藻海峡,就连那带来死亡的朗姆酒海,我都能够为你征服!” 瑞文摇了摇头。 照老布尔前些天表现出的暴脾气,他担心事情最终会演变成自己不得不把他丢进海里去。 但,眼下,他的确没什么别的选择。 “我可以让你上我的船。”他回答道: “但船长是我,你得听我的。” “你?” 老布尔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黑发年轻人,随后,低声嘟囔道: “我可不会认你这种没骨气的娘娘腔小白脸儿当船长。” 你......说......啥? 瑞文在心中默默改口。他现在就想把对方丢进海里去!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他强忍火气,平静地说道: “那你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下水的机会了。” 此言一出,老布尔的态度一下软了下来。 “......那就依你的吧,但可别想着我会打心眼儿里服你的话!” 在海面上,可由不得你说这话,瑞文心想。 “卡梅隆,回去穿上你的身体,你来当我的大副。” 有了船长,有了大副,有了大概熟悉这片海域的老水手,但船上需要的可不止这么点人。 一艘能航行五十海里的船,至少还需要轮机长,管轮等负责技术性操作的人员,此外,还得有人负责观察海况。 “喵。” 这时,梅乐斯慢慢地走到了瑞文的脚边。 “你有办法?” 瑞文朝着姜黄猫的身后看去,只见,黑猫普鲁露以及她手下的一整支毛色各异的肉球军队,全都抬头看着他。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章 高傲挺拔号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每天都有长屋人带着孩子围在码头边上,啧啧称奇地看着一大群猫咪船员在船上船下忙碌。他们用双脚直立行走,用尾巴清扫甲板,三两只叠在一起,熟练地摆弄涡轮机。 “嘶,我都给忘了,别说渔船,乌撒的猫恐怕连飞船都能开!” 想当初,普鲁露和教皇军士兵们的敌人可是来自外空的土星猫!区区一艘小渔船对于这些聪明绝顶的生灵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船是由一艘在战争时期被打捞回来的机动帆船改造的,她在香蕉战争中被紧急征为战船,英勇的船长尼卡诺已然为家园捐躯,长眠海底。 “尼卡诺船长是我多年的好朋友。” 被从山楂树上解下来的老布尔哀叹道: “多么悲哀啊!他心爱的小船很快就要被女人,懦夫和漫天猫毛占据了! 瑞文没有理会老水手的臭嘴,顺着舷梯登上了甲板。猫儿们将这艘不大的船打理得井井有条,外加前主人的格外爱护,它现在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唯一不协调的地方就是船身两侧开出的几个粗糙孔洞,那是临时改装的炮口。 “想要远航,船炮是必不可少的。”老皮尔说道: “除非你有徒手对付那些海中之物的胆识,或者鹦鹉螺号上那把锋利的矛枪。哈!相信我,用过那玩意儿,你看所有的炮弹都会像米粒儿,所有的鱼叉都会像绣花针!” 快速号是这艘船曾经的名字,可是按照长屋人的传统,船长死后船只必须更换名字,否则可能会遭到鬼魂作祟。 一天,瑞文在检查甲板时发现桅杆下方留有一行浅浅的爪痕,上面是乌撒的一行座右铭:“猫儿高傲挺拔!” 瑞文看着这行新鲜抓痕,转头狠狠瞪了一下旁边那只极有可能是肇事者本猫的年轻花猫,后者耷下飞机耳,露出了一个无辜的小眼神,转身跑开。 第二天,当他又来到同一个地方时,发现这行爪痕的前面又多了几个字:“人类和猫儿高傲挺拔!” “这臭家伙......干脆就叫她高傲挺拔号好了!” 就这样,“高傲挺拔号”字样被用掺了鹦鹉血的蓝色油漆漆上了船身。瑞文叼着一支鹦鹉毛做的羽毛笔,在日历上计算着高傲挺拔号下水的日子。 “刚刚过去的三个黄昏有长有短,加起来,我来到伊洛克岛应该已经有十天左右了。” 希望梅乐斯的口信已经成功通过乌撒传到了小伙子那边,等自己千里迢迢找到电话,一定马上和他联系! 高傲挺拔号试航的前一个午夜,教授把瑞文叫到了棕榈叶棚子下。 “对于你的朋友,不,确切来说,是对于我们的问题,我大致有点眉目了。” “我们?” “对,我们。”教授翻开自己做好的笔记。 “类比人类的异常心理学说,我们的问题类似于认知障碍。” “怎么个障碍法?”瑞文不清楚为什么教授要把自己也包含在内。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好了。我在地球世界接诊过的个案里,曾经有精神病患者认定自己是一只蟑螂。” “噗,蟑螂?“ “是的,他认为自己活在蟑螂的世界里,有着蟑螂的一切习性,是一个相当有趣的病例。还有一个病人,他相信自己是一株植物,每天都到疗养院楼顶去晒太阳。” “这也太离谱了点吧?” “一点也不夸张,孩子。这些患者对自己的认知都存在一种自圆其说的逻辑,有人相信自己遭遇了某种变异,也有人认为自己的灵魂恰好被困在了人类的身体内。” “我的孩子,你会觉得你是一只蟑螂,或者一株向日葵吗?” “当然不会啊!等等,您的意思是......” “那么。”教授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我们会坚定地相信,我们是人类呢?” “这,这背后有不少原因。我曾经就是人类,而且D教授和叔叔他们给了我......” 瑞文突然不说话了。 他意识到,自己正和教授所描述的那些患者一样,用各种原因自圆其说。 “你同伴开始觉得自己是人类的情况,和人类开始相信自己是蟑螂的情况相当类似。我无法从主观的视角判断这是好是坏,但从过往案例来看,有一个问题是无法避免的。” “什么问题?” “就算再怎么相信自己是植物,也不可能真的变成植物,就算再怎么相信自己是蟑螂,也不可能真的变成蟑螂。” “而这份无法逾越的差异,往往就是酿成悲剧的原因。” “......” 瑞文点了点头。 教授的话让他明白了,自己的痛苦究竟源自什么地方。 “如果非人存在也有精神病这一说法的话。”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我们就算是非人存在里的精神病患了吧?” 就像人类不会为自己踩死的蚂蚁愧疚一般,自己身为上位存在,本不会对被自己“踩死”的人类感到罪恶,可是自己却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身为星肉的卡梅隆本应没有人类的情感,可他却感觉到了,那四十五万年的漂泊因而变得无比孤独,无比痛苦。 类比下来,这的确是一种严重的心理问题! “放心,孩子,病理学的诊断总是这么无情。” 教授安抚道: “可是还记得我从前是怎么说的吗?在人本主义的观念里,就算是疯子也能实现自我,超越自我,为这个世界带来好的转变,而我们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加以引导。” “您的意思是,再多观察一段时间?” “不是有句老话吗?不要害怕变化,在我们每天睁眼的时候,昨天的自己就已经死了。新的我们可能会更好,可能会更坏,但这只有在新的一天到来的时候才知道。” “......只要不耽搁了时机就好。” 瑞文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小油灯,它散发出的光芒似乎和他见过的所有灯光都不一样,仿佛能够吸收噪音,让周围安静下来。灯油是红色的,冒着小气泡,泛着光泽奇异的涟漪。 “里面烧的是什么?”他问。 “我的血。”教授平静地回答。 “这里的老人之间流传着鲸油和人鱼油之类的故事,据说能够驱逐黑暗和邪恶,我就试了试。” 您这条老鱼的联想力还蛮丰富...... “我在你的船上也涂了些,兴许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谢谢您。”瑞文露出了笑容。 他头一回感觉,在这片充斥着未知和恐怖的海洋之上,自己或许什么都不用怕。 二十个小时后,半个聚落的长屋人都来围观这次不同寻常的下水仪式。猫儿们在普鲁露的领导下钻进涡轮舱,启动引擎,用嘴叼起缆绳,扬起三叶大帆! 最后,所有的猫咪都跑到船头,自豪地昂起脑袋,嗷呜叫唤了起来。 长屋人们纷纷鼓掌叫好。他们全都喜爱猫儿,在古老的传说中,猫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不仅能消灭啃船底的老鼠,甚至能吓退海上的暗影! “卡梅隆,我们要出发了!” 瑞文将教授给的“零花钱”塞进口袋,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单排扣航海服,头戴一顶插着红色和绿色鹦鹉飞羽的帽子,大步登上甲板。在此之前,他和教授花了大半个午夜的时间才说服厄索娜真正放手,让老伴重返海洋。 “一定要带他回来!”厄索娜千叮万嘱。 “唉,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鬼迷了心窍。我就应该强硬拒绝,然后把他绑回树上去的......仅此一次,让他再去航行一次吧!让他再快活一次吧!他要么死,要么就此消停!” “哈哈哈哈哈哈!!!” 高傲挺拔号离岸时,整个码头都能听见老布尔洪亮得能把窗户玻璃震碎的疯狂大笑! ”再见了!娘们儿,懦夫和软脚虾们的巢穴!再也不见了!你们这些陆地上的胆小鬼们!只有大海是男人该呆的地方!只有葬身于涅莫尔船长建造的海底墓场中,我才能瞑目!” “你够了你!给我乖乖领航!” 瑞文听得烦不胜烦,恨不得把脑袋给扯下来蒙住。 “好了,现在,满帆前进,右满舵!” 猫儿们熟练地开大马力,用尾巴扯起缆绳,调皮地吹响船号,高傲挺拔号以十节的速度轻快地朝着西南方向前进。黄昏时分,海水翻起琥珀色的小浪,一大群头上长满瘤子的蘑菇鱼轻快地跟在船底,试图寻找藤壶或海藻,却失望而归,因为这艘船还处于最崭新的状态。 “怎么感觉教授的血反而会把鱼引过来......” 瑞文并不对此特别担心。要是吸引来个大东西,他刚好给卡梅隆加餐,但卡梅隆很快就吃不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力量耗尽,他很快就钻回了船舱里,再没有动静。 “啧,可惜了,这风景还蛮好看的。” 辽阔的大叶藻海峡很快便近在眼前。出乎瑞文意料的是,这里的海水清澈透明,比他看过的任何一处湖泊更加干净,甚至到了有些诡异的程度。海水仿佛压根就不存在,水底的一切仿佛在空气中一般清晰可见,高傲挺拔号犹如漂浮在空中一般行驶于水面之上。 无数逾百米长的巨型大叶藻林立于船身之下,阴森地摇曳着,鱼类的影子不时在叶片中游曳而过,小鱼窜得快,一下子就没了影,大鱼则仿佛有意向船只展现自己庞大的体积一般,拖动着长蛇般的漆黑躯体,缓慢穿行于海藻之间。 在瑞文看透黑暗的左眼中,一切都无比清晰,清晰得让人不寒而栗!他看见海藻的底部钻出螃蟹的节肢,每一条都有高傲挺拔号的桅杆那么长! “这就怕了?” 见瑞文一声不吭地注视着船舷下方的海面,老布尔讥笑道: “等回到岸边,你就应该乖乖把船交给我,过你自己的逍遥日子去。” “这里有什么危险的?”瑞文不动声色地问。 “如果你指的是那些庞大的水生动物或栖息在海峡底部的裂口蟹,那当然不是危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真正的危险,来自‘同类’。” “同类?” “哈哈!是的,同类。恐怖就像一座幽深的山谷,当它距离你很远的时候,你只能凭空想象它的可怕,只有当你就站在它的边缘,仅剩半步之遥就要掉下去的时候,你才会真正感觉到那恐惧!” “哈!” 蹲在船头的一只奶牛猫忽然炸毛,朝着前方哈起气来! 紧接着,一只又一只,教皇军队的士兵接连毛发倒竖,进入了警戒状态。 “怎么了,梅乐斯?” 瑞文正想着,忽然迎面对上了另一艘船! 一艘比高傲挺拔号更大的三桅帆船正以十五节的船速朝他们驶近,船身漆成了刺眼的红色。那显然是来自奇克莫斯托岛的船,上面很是热闹,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 让人奇怪的是,这群人似乎正争先恐后地往甲板上跑,嘴里嚷嚷着某个奇怪的黑语单词。 “什么?” 瑞文侧耳倾听,试图听清他们的呐喊。 “他们在说什么?” 从纷扰的尖叫,嘶吼和哀嚎中,他隐约听清了那个奇怪的单词。 “嗜红!” “嗜红!!” “那家伙染了嗜红症!!!” 嗜红症? 随着帆船逐渐接近,瑞文这才发现,船身上的哪里是什么油漆! 那分明是自甲板流淌而下的,属于不知多少人的鲜血! 嗜红症! 他忽然想起了这究竟是什么!他对这种“病”相当熟悉,因为他曾经在身上安过外视藤壶。 外视藤壶一共有两种,红眼藤壶和绿眼藤壶,他当时用的是红眼的那一种,在借用藤壶视野的时候,所见之物皆为红色。 倘若让这种状态持续太久,就会患上嗜绿症,不顾一切地渴求绿色,一年多前,那症状让自己吃尽了苦头。 而嗜红症则恰恰相反,是由绿眼藤壶引起的症状。 暴露在一片纯粹的绿色中,会激起人类神经中的本能渴望,对于红色的渴望。 瑞文立刻就明白船上发生了什么! 恐怕,是船舱里的某人无意中遭到了绿眼藤壶的寄生,意外诱发了嗜红症。 随后,他用手上的武器,在船舱深处展开了一场屠杀! 人类的皮肤之下,肚腹之中,蕴含着大量的“红色”! 瑞文没有多想,直接动用右眼中封存的力量,朝着对面的三桅帆船来了一发精神震爆! 不管怎样,先得让船舱里砍人的疯子停下来! 脑海中的无数噪音立刻在船员们身上发挥了作用,他们立刻停止奔逃,捂住耳朵,在甲板上痛苦地打滚。 “管用了!接下来只要......” 瑞文还来不及高兴,就看见一条鲜血顺着船身左侧滑了下去,触及水面,为无色的天空瞬间染上了暗红。 在那一瞬间,大叶藻海峡,沸腾了!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章 什么都不是 “啧!” 瑞文连忙稳住身形,但高傲挺拔号的颠簸依旧让他险些摔倒在地! 流入海中的鲜血化作一道长蛇,在水中洄游了一圈,猛然回冲到了那艘三桅帆船的甲板上! 伴随着闷响和一声来不及从喉咙里流窜出的哀嚎,竟生生贯穿了其中一名水手的太阳穴! “什么东西!” 瑞文朝对面的甲板仔细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仅一瞬间,那人的头颅竟只剩下颅骨和薄薄的一层外皮!内容物犹如被那条血分解了一般,化作淡粉色的脓水缓缓流淌出来! “哈哈哈!他们被自己的血干掉了!” 甲板上的老布尔哈哈大笑起来。 “我早就说了!同类是这片海上最可怕的东西!同类的恐慌能让一船人相互厮杀!同类的血能带来灭顶之灾!” “别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瑞文一把拽住老布尔。纵然拥有多种应对手段,他也清楚,决不能在这片没有立足点的汪洋上轻举妄动。 “磷虾。”老布尔露出了一口黄牙。 “什么?” “吃肉的磷虾,你没看见吗?它们遍布这片海水,挤得满满的!” “这透明的海水里全是磷虾?!” 瑞文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端倪,这些浑身透明的微生物只有针尖大小,成片成片地堆挤在水中,阻碍了海水正常的折射,这才让水看起来无色透明! 每一滴海水中,都藏着成千上万只这种可怕的小生物!鲜血让它们醒了过来,它们渴求新鲜的肉! “嘻嘻!你们这群娇生惯养的陆地娘娘腔,叫你们藐视大海!”老皮尔冲着对面漫开鲜血的甲板吆喝道: “要知道,就连海里的微生物都能要了你们的命!” “别在这说风凉话!” 瑞文抬起右手,可就在他抬手的功夫里,又有一名水手溅上了属于自己和同伴们的血液,他的皮肤上瞬间开了数千个密密麻麻的小洞,从脂肪到肌肉,被磷虾们瞬间吃空! 船员们推搡着,像女人般尖叫着,试图逃向船舱内部,混乱中,有人被一下撞翻,失去平衡,掉进了海里! 在被海水啃食殆尽之前,那人身上发生了无比可怕的变化! 倒竖的黑色鱼鳞瞬间爬满了他的全身,他的两颗眼睛从眼窝里突出了一半,瞳孔放大,嘴唇浮肿,没过一会,一条长着两条胳膊和两条腿的鱼在水里绝望地扑腾了两下,被大海啃得只剩下骨头! 水中的大叶藻平缓地摇曳着,对发生在水面上的惨剧无动于衷。 瑞文一握拳头,那条红色的海水就被生生扯离了甲板,蠕动着在空中团成了一个大水球。 然而,下一瞬间,他却意识到自己对这团水完全无能为力! “无形之锋”完全奈何不了这数以百万计的微生物集群!“驱逐之威”充其量也只能将它们驱散一小会。 虚弱的卡梅隆一时没法上来。他所拥有的任何异咒,一切力量,都无法对这片海,对这片海中数以那由他计的微生物造成丝毫伤害! “知道怕了吧,小姑娘。” 老布尔得意洋洋地看着眼前的人间惨剧。磷虾们对高傲挺拔号完全不管不顾,显然,只有血的味道能吸引它们。 “你看起来是个有点能耐的家伙,但在大海的威能面前,就连天上的‘神’,也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船身上的鲜血一条接一条地流入海中,一条接一条海水从大叶藻海峡中窜出,进行着它们疯狂的猎食!瑞文放出丝线,将还有气的船员拉到自己的船上来,从甲板上赶走海水,可鲜红的水柱很快就达到了上百条! 下一秒,巨大的三桅帆船竟开始倾斜!那动静不是磷虾们的猎杀造成的,而是来自于船底! 哐! 伴随着脚步,喘气和鲜血流淌的声音,他看见了那艘船的轮机长。 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把用来砍断缆绳的小斧子,右手里拎着一颗刚砍下来的脑袋,肩上披着一张血淋淋的人皮! 那张人皮外套着的,是属于船长的衣服! 大量的绿眼藤壶爬满了这个患了嗜红症的疯子的手臂!想必,这家伙就是在去舱底清藤壶的时候被寄生的! “我建议你干掉他。” 老皮尔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在海上杀了人的倒霉蛋即便被救上陆地也活不久,这是在海中死去的无数水手留下的诅咒。” “让他死得有尊严点儿。只有死在海上的水手才是真正的水手。倘若死在岸上,他和做皮肉生意的马子没有任何区别!” 这家伙还有救!瑞文心想。 和那些被瞬间吃掉丧命的人不同,只要还活着,他就能救! 然而,在他正要抛出丝线缠住轮机长的腰时,对方却咧开了嘴角,双目圆瞪,猛地扑向船舷,一跃跳下了大海! 在那里,有着一大片他梦寐以求的,由数十名同类的血晕染开的鲜红! 扑通! 瑞文收回了手,无言地看着眼前绽放开的水花。三桅帆船的船底穿了,海水正在迅速涌入船舱,船身缓慢下沉,朝大叶藻深渊的底部坠去,成了裂口蟹的寄居壳。没过多久,海面上就只剩下一片耀眼的红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到一分钟时间内,一艘大船,二十多名船员,就只剩下被他救上甲板的三分之一! 什么都不是。 纵然是上位存在,纵然是凌驾于规则上的上位者,在虚海的波涛之中,也不过是一只漂浮在树叶上,堪堪能够自保的蚂蚁! 好吧......至少自己并非什么都没做到。 瑞文下令全速前进,看着在甲板上挣扎抽搐,身上遍布血洞和鱼鳞的七名船员,叹了口气。猫咪们凑上前去,用鼻子嗅闻这些海员的味道。那只调皮的花猫从其中一人的口袋里扯出了一小块蘑菇鱼干,叼着就跑。 “你们是哪来的?” 瑞文用烈日语问那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注意到,船上大部分都是白人,几位少数民族向导全都进了磷虾的肚子,当初就是他们认出了“嗜红症”,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北风歌号大副兼联合果品商会代表,格兰德.斯皮尔,在此感激不尽,尊,尊敬的先生。” 格兰德先生喘了几大口气,惊奇地看着船上的一大群猫。 “你们......没有别的船员了吗?” “他们就是我的船员。”瑞文面不改色道: “你们是从奇克莫斯托岛来的吗?你们的航行方向似乎与我们相反。” “这片海域......比当地人的描述要危险多了!”格兰德先生点了点头,牙齿依旧上下打着战。 “见鬼,我怀疑那群黑鬼就是故意让我们来送死的......啊!!!” 他话音刚落,老布尔的鞋跟就狠狠碾进了他的手背,碾得骨头咯吱作响! “老黑鬼说,你个混蛋现在就要下海去喂磷虾,嘻嘻!” “一边去。” 瑞文把老布尔拉开,用流体触须回溯了格兰德先生被踩得稀烂的指骨,后者被彻底吓坏了,在好几个小时内,都只会大呼小叫和不住呻吟。 瑞文把几名船员拖回船舱内,支走老布尔,好不容易才让被吓得半死的大副恢复平静。 “你们是去做生意的?”他问。 “我们,我们是去试着谈判的。”格兰德先生战战兢兢道: “伊洛克岛上那群......岛民们扣押下了很多资源,折合数亿烈洋,不少相关产业正因此濒临破产,我们也有我们的家人要养,很多张嘴在家里等我们去喂!如果能够重新开拓航线,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联合果品公司算是鸽派,主张谈判和温和行动。鹰派比我们强硬得多,他们打算......” 格兰德先生忽然闭了嘴。 “打算什么?” “......总之,要想避免最坏的结果,就要向鹰派证明温和做法是有用的。为此,我们才急着横跨这片海峡......财政报表接近赤字,实在,实在是没有时间了。” 瑞文点了点头。通过格兰德先生的陈述,至少能证明奇克莫斯托岛上有通讯设备,以及与文明世界的商业往来,他走这一趟还是很有意义的。 “我会先送你回去。”他对格兰德先生说道: “但我不会把你们载去伊洛克岛。吃了这次教训,下次弄艘结实点的船。” 他不想把不确定因素引到教授那边去,至少,也得等自己上岛后好好观察一番再说。 悲剧就在他刚放下心头大石之际冷不防地再度降临! “呕!呕!!!” 躺在船舱中的一位船员忽然像要把内脏呕出喉咙一般,掐住脖子,痛苦地打起滚来! “完了” 瑞文立刻伸出流体触须,包裹住其中一人,试图将他回溯到刚才的状态。 然而,“愈合之触”前一分钟左右的回溯速度较慢,还没等他完成,那被包裹在流体触须中的人已然停止了呼吸,嘴巴大张,永远停留在了求救的那一瞬间。 “你以为他们逃得过?” 从船舱门口现身的老布尔隐没于背光的阴影之下,两排黄牙无比瘆人。 “你难道没看见他们刚才把人挤下水吗?你难道没看见他们把还没死的人踩扁在甲板上吗?在海上杀了人,注定永远回不到岸上!” 一定是有海水被他们吞进了肚子里!那些磷虾不惧体内环境,已经开始从内部吞食他们了! 血块被从船员们的肚子里接连呕出,夹带着内脏的碎块,他们挣扎着,迷迷糊糊地捧起自己吐出的东西,然后无力地瘫在了床上,没了气息。 六名船员,全都被从体内给吃空了! “咳!尊敬的先生.....” 格兰德先生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同伴,眼珠忽然转了几圈,也捧住了自己的肚子。 “我,我想,我应该也到不了岸上了......您能帮我做一件事吗?帮我卖掉我的地契和银行债券,钱您能拿一半,剩下的......寄给我的妻子和儿子,保险箱在绿果树街35号,这是......钥匙......” 他挣扎着,推开瑞文的触须,呛了好几口血,拼命想说出自己妻子的名字,以及她住在哪,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眼见对方已经不剩什么时间,瑞文一把抓住了格兰德先生的手腕,银色的灵魂丝线立刻从对方身上缓缓爬向了自己。 下一瞬间,他以第一人称视角浮现了这位不幸商人的人生历程。他的妻子叫梅兰尼,住在摩斯港鳟鱼大道899号,经营一间小钟表店。孩子叫卢克,今年五岁,下个月七号就是他的生日,他打算送他一辆琼安玩具公司制造的新款模型火车。 那份礼物,就在绿果树街35号床底的行李箱内。 “......好了,我知道梅兰尼夫人在哪了。我会替您把钱和礼物送去的。” 在听见妻子名字的瞬间,格兰德先生的手臂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 瑞文从大副的脖子上取下保险箱钥匙,站起身,咬着牙,看着一船舱的尸体。 什么都不是。 纵然是“神明”,在虚海中也什么都不是。 “卡梅隆,把尸体吃了吧,衣服包着压舱物,丢到海里去。” “只要找不到尸体,对他们的家人来说,他们就永远有一丝还在海上漂泊闯荡的希望。” “收起你的多愁善感,小姑娘。”老布尔嗤之以鼻。 “死人不会在乎你的怜悯,而大海不会在乎任何事情。” 黄昏开始闪烁,奇克莫斯托岛的灯塔近在眼前,色彩绚烂的繁星在地面上跳着舞。猫儿们跑到甲板边上,出神地看着红橡木色岩顶下闪烁的波浪,以及色彩绚烂的大型城镇。 “嘿嘿!托那些死娘们儿的福,磷虾们填饱了肚子,没来攻击我们的船。” 瑞文没有回应,只是抬手招呼“船员”们下锚,把精神不振的卡梅隆从船舱里拽了出来。 “我们就去格兰德先生家里找电话吧。绿果树街35号,他在门口的花坛里藏了一把备用的门钥匙。” 格兰德先生的记忆全都归他所有,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奇克莫斯托岛一带的路况,以及他家所在的位置。 从那份记忆中,他明白了对方的确是个老实的商人,所做的一切努力也的确是为了与长屋人谈和。 倘若事先知道这一切,他会很乐意把对方带到伊洛克岛上去。 然而,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算了,我们走吧,卡梅隆,梅乐斯。”瑞文招呼自己的同伴们,慢慢走下了甲板。 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座藏匿于雨林之中,与常年不散的湿气相伴的,满是异域风情的奇特城镇。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章 复仇轮回 遍布石板路两侧的鱼尾椰树上悬挂着一个个圆形的小玻璃灯,里面燃烧着货真价实的鲸鱼油。灯泡外壁上用金色的染料绘制着太阳和心脏的繁复图案。 阿斯泰克人以心脏祭祀闻名黑斯雷夫群岛。与旧时代的阿兹特克信仰不同的是,他们相信心脏是某种看不见的邪恶生物在人体内留下的寄生卵囊,那时快时慢的挣扎和人类短暂的寿命足以证明它们对人体的负面影响。阿斯泰克人相信摘除心脏,用太阳之火焚烧能真正为人带来长寿,也能纠正人们爱说谎,贪财,自私,善妒等各种劣根性。 不过,自从殖民者们上岛后,奇克莫斯托岛上已经将近八十年没有任何人被挖过心脏了。阿斯泰克人的身材如流水般纤细婀娜,黑曜石色的皮肤上遍布白色的胎记,仿若地上星辰。和长屋人不同,白人们喜欢阿斯泰克人的相貌,因为就连男性都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阴柔之美。有学者认为,新区追求花瓶颈和黄蜂腰的文化源头,很可能是来自阿斯泰克人的文化。 瑞文和同伴们在黄叶松大街上走着,并没有看见同时符合这两种特征的纯种阿斯泰克人。如今,大部分阿斯泰克人都是混血,这一深层的历史纽带让他们和大陆文明维持了密不可分的联系,就算战争结束,也没有像伊洛克岛一样和文明社会断了联系。 在一个潮湿的路边小摊上,他买了一份正宗的阿斯泰克果仁蜂蜜蛋糕。他之前在麦西坎尝过本土化的版本,正宗版比改良版粘牙,蜂蜜更甜,果仁更香,用的是奇克莫斯托岛上独有的大颗红松子,一咬一口松子油。 然而,就连甜食都没法让此刻的他舒心。第一次航海之旅,他就见证了一艘船在眼前的倾覆,一船人在自己面前活活被吃掉,还是在与人类文明极其接近的地方。 而他自己,依旧一个人都没救下来。 “至少,我不能让他们再死第二次。” 教授的话反复在他脑海中回荡,仿佛在支撑着他的意志一般。瑞文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找向绿果树街35号。空气潮湿粘稠,仿佛能用湿气把人淹死一般。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搭有大片树叶搭建成的倾斜小棚,下面接着小铁桶,收集空气中的清水。 这些雾水或许是虚海全境唯一不含任何诅咒的水,就连自来水也含有微量的诅咒,微微呈现它们原本的颜色。阿斯泰克人们从不自己享用这些纯净水,而是拿到市集上去卖,一品脱纯净水卖十个神太伏,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笔相当丰厚的外快收入。 梅乐斯和猫儿们在奇克莫斯托岛上也很受欢迎。阿斯泰克小孩们给梅乐斯的脖子上挂上了松子壳做的小项链,上面用极其纤细精巧的金色花纹绘制着许多祈求平安的祝语。梅乐斯跑到瑞文脚边,发出呜呜的叫声,像是在安慰他。 “谢了。” 瑞文弯下腰,撸了两把毛茸茸的耳朵。让他意外的是,心中的阴霾在他穿越雨林后,就已经悄然烟消云散,化为了一层淡泊的雾霭。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绕过泥泞的小道,走上了铺着蓝色地砖的绿果树街,这里是文明人们为自己建造的聚居地,街道两侧是盖着蓝色屋顶,刷着白漆的可爱小房子,样式是典型的殖民建筑风格,就和伊洛克岛的里正办公室一样。 绿果树街1号,正是香蕉公司驻奇克莫斯托岛的分部大楼。进出的员工穿着黄白色的高帮靴,衣着正式。大楼门口守着两名持枪警卫,还有六名在建筑侧面放哨。 “这怕不是被少数民族打怕了啊!”瑞文暗忖道。 他心念一动,掏出“舞台剧本”的纸片,在上面写了“格兰德先生”的名字,以避免引起怀疑。随后,大步走向绿果树35号,从花坛里找出了备用钥匙。 他刚想开门,门却自己开了,出来的是个阿斯泰克女人,浑身的皮肤犹如夜空星辰,身材不错,但不像纯血阿斯泰克人一样纤细。 “斯皮尔先生!您不是出远门去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这是家里的帮佣,瑞文迅速回忆道。 她叫丽兹阿潘,住在家里,每个月领两千神太伏的工资,和同龄的其他阿斯泰克女性相比,这算一份相当优渥的薪水! “联合果品公司有了别的安排,行程要延后几天。去整理一下我的东西,把我给卢克买的礼物拿出来。” 瑞文学着格兰德先生的习惯使唤着女佣,心里想着的全都是电话。 他马上就能告诉小伙子自己没事了!他马上就能知道新德市究竟怎样了! ...... 滴!滴!滴! 电话的那边没有回应。 “......”瑞文的心一下悬了起来,但他随即又安慰起了自己。 对方不可能一直守在家里。在这多等一会儿,肯定就会接的。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也没闲着,把电话打给了日蚀综合公司的老哈桑,指望对方会在,但公司内同样没有人接。 大部分人还在梦者之屋里避难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冷静,用不着着急。” 瑞文的第三个联络对象是宝琪女士。这回,总算有人接电话了。 “露西亚副教授!” 听见昔日导师的声音,瑞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您在这真是太好了!宝琪女士呢?我人在虚海,正想和她取得联系。” “你在虚海?” 电话那边的露西亚副教授愣了愣,随即,有些感慨地开口道: “唉,当初我也想到虚海去的。” 宝琪女士在电话讲到一半的时候回来了。 “那些梦者之屋里的人怎么样了?伊萨克先生,艾略特先生和利奇他们,罗兰和赫尔克里先生有再来过吗?” “他们都很好。我每天都得调配大量的药剂,防止他们的躯体饿死渴死。他们的身体陷入沉睡状态太久,需要一段时间调理,到时候,他们就能醒来,恢复日常生活。” “关于你的另一个问题,事实上,不久前赫尔克里先生还联系过我呢!他想邀请我合作,因为新德市最糟糕的罪犯要有下一步行动了。” “莫里亚蒂是吧......”瑞文皱起了眉头。 “是的。他的上一个计划被挫败了,但他恐怕没少从中捞到好处。” “那家伙究竟有什么坏水?” “赫尔克里先生推测,他之所以能自如操控‘琥珀面具’,是因为他和阿多尼斯的后人达成了协议,要为他向人类复仇。” “而参与议长选举,是他本人的目的。” “选举结果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富裕党候选人退选了,现在是和平党的执政时期。” 瑞文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肯定有人在帮他继续扮演“齐格飞先生”!可能是金,也可能是阿尔哈萨德老先生。 论合理性,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但瑞文私心希望是前者,那样他就能确定小伙子的下落了! “宝琪女士,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号码。” 在挂断电话前,瑞文决定向宝琪女士问问摩斯科特先生给的电话号码。 如果能提前搞清楚电报究竟要发给谁,那他就能好好权衡究竟该不该发了。 “当然可以,我想想,我明天应该就能给你答复。” “那我明天再打来。” 瑞文本就想在格兰德先生家多待几天,再多试着给金打几次电话。 他最担心的是对方在自己落入漩涡后也遭遇了不测,目前还没人能证实这一点。 “啧,要不是新德市的屏障,我就能用标记追踪他的下落了!” 瑞文挂断电话的时候,丽兹阿潘提着一个大包慢悠悠走了出来,里面是大包小包的纪念品,都是格兰德先生要带回家去给老婆孩子的。 瑞文在这包东西里轻轻翻了翻,翻出了给卢克买的火车模型。玩具的造型仿造了新德市的绿皮火车。盒子下方垫着一张小纸片,上面是用烈日语书写的一行文字。 ‘下次回家,爸爸带你去坐真正的火车!’ 瑞文把盒子塞回袋子下方,转身去卧室找到了小保险柜。拿出钥匙,小心地插了进去。 咔! 躺在柜子里,是格兰德先生在奇克莫斯托岛全部的房契地契,债券证明,摩斯港银行和联合果品公司的持股凭证,以及几份可信度较高的房产和田地估价证书。 “这加起来少说价值四百万烈洋......格兰德先生最后应该是脑子糊涂了吧,明明可以让眼前的陌生人打给他的律师或银行负责人,却选择相信对方不会独吞这笔钱......” 想到这里,瑞文一阵唏嘘。老实说,若不是自己刚好能伪装成对方,想要把这些东西变现可不容易! “一半实在太多了啊,我在这个岛想花光两百神太伏,都得浪费一整天时间......” 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取出了格兰德先生装有零钱的皮夹。 “八百神太伏,这些当作委托费就够了。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这笔钱够我交整整一个月的房租。” 说着,他带着同伴们离开了小屋,在绿果树街的另一头找了间有自来水和早餐供应的干净旅馆,花100神太伏开了个不错的大房间。 这几天他打算住在这里,只偶尔造访格兰德先生的家打电话。事实上,根据对方的记忆,对方每周在绿果树35号度过的私人时间不超过二十个小时,整天都在忙于联合果品公司的繁重运输工作。 午夜将近时,瑞文给卡梅隆放了一缸水,把他安顿好,带着梅乐斯出门逛街。他的目标是那些阿斯泰克人的聚落,想看看他们在战争过后的境况。 和相对保守封闭的长屋人相比,阿斯泰克人们在战后的适应能力显然要强上不少。至少,白人走在街上不会突然被人围住,或者拿枪指着脑袋。 洛克菲尔也在这里开设了不少轻工业厂房,足以看出他对这片土地和居住其上的廉价劳动力的重视。这名死去的上位者名下的公司运作得井井有条,就仿佛他们的轻工业帝王从未离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道路两侧,阿斯泰克人的小地摊排成两排,出售舔一口就会不住流泪的肉豆蔻香辛料,五颜六色的糖果动物,以及用玻璃,木头或能作为仪式材料的虚海水晶雕琢而成的心脏工艺品。 瑞文在奇克莫斯托岛的第一顿晚餐是一只脑袋大小的裂口蟹幼崽,配以香醇的椰汁辣椒酱料和菠萝汁。餐盘上的螃蟹和那些窝居于大叶藻海峡底部的庞然巨物是同类,是一种半寄居类生物,就在几个小时前,它们刚刚占据了沉默的北风歌号残骸,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新家。 这何尝不算一种报复? 瑞文大咬一口鲜美多汁的蟹肉,在心中想道。 你们占据人类的船,人类吃掉你们的孩子。 无止无尽的复仇轮回,终将成为社会,习俗,乃至自然规律的一部分。 黄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后才重新到来。瑞文跑了几家银行,办理了几分股票和债券的兑换手续,然后早早地回到了格兰德先生的家里,再度拨打了阿尔伯克16号的电话。 金没回来。 老哈桑也没接听。 宝琪女士倒是顺利完成了号码的查找。 “这个人名叫奥德赛.普鲁登斯,是香蕉公司雇佣兵团的现任首领。” 果然!摩斯科特这家伙和鹰派有所联系!他让自己发的电报,必然是告诉雇佣兵们有机可乘,可以发动第二次侵略战! “奥德赛有个兄弟,名字叫布罗迪.普鲁登斯,也是前任长官。他死在了雇佣兵团对长屋人的第一次清剿之下,被化作怪物的慕亚亚塔亲手所杀。” “在那之后,奥德赛.普鲁登斯似乎一直在摩斯港囤积军火,召集兵力,准备一举反攻伊洛克岛,杀死所有的女人和孩子,好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黎明将至,意思就是重新点亮那颗悬挂在天空中的人造太阳,再度点燃战火,让殖民者们重新迎来曙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章 至亮深渊 又是战争...... 那个摩斯科特根本就不是什么海难漂来的商人,而是奥德赛.普鲁登斯派去伊洛克岛的秘密探子! 瑞文可不想看见第二次香蕉战争。他并不讨厌那群性情质朴敦厚的长屋人。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给教授徒增负担。 问题在于,奥德赛一直在招兵买马,现在拖着,日后冲突真正爆发时,他只会变得比现在更难对付。倘若对方登陆,哪怕自己出手歼灭,也难免会造成无辜者的伤亡。 但如果不让他们登陆,倘若在他们登陆之前就出手的话...... 大叶藻海峡的磷虾,波涛下的凶险,倘若能好好利用,或许自己能以一人之力把他们拦在海上击溃! 唔,听起来还挺理想的,但不知道实践起来怎样。虚海的未知千千万万,哪怕只是一片近海水域,瑞文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完全驾驭。 他必须趁这段时间尽可能地了解大海,绝不能因傲慢而引发相同的悲剧! 路边的硬骨鱼酒馆门口,有两个阿斯泰克醉汉正用黑语吵得不可开交。 “文明鬼子给我们带来了奴役,屈辱和死亡,让我们的货币贬值,这些蛀虫应该趁早带着他们的烈洋滚出奇克莫斯托岛!” “笑话,你以为你的工作是哪来的?没有白人建立的炼糖厂和制烟厂,我们一周哪能赚到一百五十个神太伏?” “哼,狗奴才,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自甘堕落的娘娘腔,我们才会失去整整一万名同胞!他们都被枪毙了!你没看见吗?他们被那个女人活活枪毙了!” “说得你和他们认识一样。如果当奴才能不愁温饱,如果当奴才能供我女儿上学识字,让我老婆脱离把手指烫烂的荨麻生意,我他娘的甘愿当一辈子狗奴才!” 两人借着椰子酒的浓烈酒劲儿,越吵越凶,最后都快掐起架来了。 瑞文点了杯掺了椰汁和蜂蜜的淡椰子酒,听起了酒客们的故事。 他打算从侧面加紧了解这片充满未知的海洋,包括传说以及传说可能对应的原型。 对于神秘学知识丰富的自己来说,传说的背后或许隐藏着自己能够理解的真实! “嘿,伙计,听说了吗?又有偏离航线的渔船被在至亮深渊里烧毁了。” “这已经是半年来的第三艘了吧?水手这行太危险了,好在我选择留在岸上。” 至亮深渊?那是什么东西? 瑞文忽然心念一动。 在格兰德先生的记忆中,有关于至亮深渊的部分。 其中一艘在那失事的航船,正是联合果品公司的船!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格兰德先生对那个地方的全部印象。 至亮深渊位于黑斯雷夫群岛以东约五千海里处,不算特别偏远,附近有几座星罗棋布的小岛。在那里,海水汇聚成坠入深渊的瀑布,深不可见,却又亮得刺眼,一个直通地表的大洞贯穿天际,正午的白炽将那地方照射得无比耀眼,却又无法将光散布到虚海其他的地方。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应该是......” 瑞文迅速回忆起了地表,新德市和虚海之间的地理关系。 地表位于花园区的上方,而花园区位于新德市的东部,距离新德市主体大约一两天的路途。 如果自己所处的黑斯雷夫群岛正上方就是新德市的主体部分,那么往东五千海里,恰恰是地表所在之处! “我知道这个所谓的至亮深渊是什么东西了!” 瑞文恍然大悟。 是那个大空洞。 是米涅瓦宅邸倚靠的狂风山侧峰下方,位于旷野边缘的巨大空洞!那个空洞连通了地表,新德市和虚海,一直连通到更深的地方! 半年前,空洞塌了,烈日化作了永恒正午,将附近的小岛全部笼罩。昔日的光亮富庶之地,变为了无人能近的光亮坟墓。 “如果条件允许,我倒是蛮想再去地表一趟的。唉,但是那地方太远了,比摩斯港还要远。就算高傲挺拔号是艘航速二十节以上的快船,也得不间断的航行整整十天才能抵达!” 这时,瑞文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叫骂声。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解决完那杯淡酒,逛荡到了码头边上。 “你个死娘们儿!兔崽子!狗养的!放我下来!” 这一大堆难听的黑语脏字儿显然都是在骂自己的。 瑞文向码头眺望,看见了高傲挺拔号,正在忙着擦洗甲板的猫儿们,以及被麻绳牢牢捆在主桅杆上的老布尔。 “啧,塞嘴的布条掉了。” 老布尔已经被他绑在这将近半天了,起因是漂流瓶号靠岸时,他大声咒骂,死活不肯下船,踏到陆地上去,说不想在精神上被再次阉割,变成一个软弱的娘娘腔。 无奈之下,只能让他一直呆在船上,但这家伙又不安分,一不注意就想一个人起锚。瑞文本就心情不好,在折腾搏斗了将近五分钟后,他失去了耐性,直接将人用异咒制服,捆在了桅杆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厄索娜太太会把这家伙绑在树上是有原因的。 码头的水手们纷纷上前围观,睡在缆绳堆里的船猫则试图和高傲挺拔号上的猫儿们交流。大黑猫普鲁露高傲地昂着脑袋,像是在向岸边的猫展示自己的崇高地位。 “给我听着,你个混账。” 瑞文一下穿梭到桅杆另一端,绕了出来。 “我的船,我的规矩。你或许比我更懂海,但我一定比你更了解死亡。” “死亡是在精神上重新长出把儿来,是回归星骸女神的怀抱!” 老布尔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死人最懂死亡,你可以和那些过劳死的马子们探讨去,哈哈!” “......” 瑞文不说话了。他一扬手,解了对方身上的绳子,长年被铁链捆绑的皮肤又粗又厚,只留下了几道白色的垢印。 “我来给你送吃的。如果你还是不想下船,可以继续呆在这,但是别再打船锚的主意了。这艘船只有一个锚,不可能在海上度过午夜。” “你小子倒也不是一无所知。” 老布尔笑嘻嘻地接过了装着蘑菇鱼馅饼的盒子。 “看你的眼睛,的确是经过风浪杀过人的家伙。你和教堂那个老神父到底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 “哈哈!他倒是个人物,比我见过的大部分人都要果敢狠戾。可惜了,虎父犬子,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我感觉你的确想下水去游一游了。” 瑞文嘟囔了一句,倒也没反驳。 “哼,小子,要不是厄索娜那臭婆娘把我的遗产都从身上挖走了,我早就给你打成一滩稀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饭气攻心,老布尔的语气里少了点呛人的意味。 “布尔先生,如果殖民者们想再来攻打你们的家园,你觉得应该在哪里迎击他们?” “哈!那必然是牡蛎海湾,就在伊洛克海湾以东七十五海里的无人岛那儿。可别小瞧了牡蛎的威力,香蕉战争那会儿,对方在那沉了四五艘船!” “牡蛎?比大叶藻海峡的磷虾还厉害?” 瑞文有意引导道。 “至少,大叶藻海峡还有平安渡过的可能,只要你有足够的新鲜血肉让那些磷虾填饱肚子。”老布尔笑道。 “可一旦惊扰了那些贪婪的牡蛎,它们不论吃多少人都不会饱,就连船上的铁它们都吃,它们实在是太饿了。” 嘶,听起来又是些难啃的硬骨头,瑞文暗忖。 作为奥法守秘人,他对自保有着一定的信心,但他不确定高傲挺拔号吃不吃得消。纵然自己有多大能耐,也不可能横跨一百四十多公里游回陆地上。 唉,要是我的身体还在,要是还能利用哈希斯穆的遗产进行无视距离的长途穿梭就好了。 “这一带还有什么冒险传说吗?” “哈哈!这才是有男子汉气概的聊天!” 老布尔哈哈大笑了几声,似乎一下来了劲儿,就像给孩子们说故事的时候一样。 “在很久很久以前,每位姑娘在丈夫扬帆远航前,都要让他以阿斯泰克人的心脏发誓,一定会回来,因为阿斯泰克人的心脏是遭受诅咒的器官,就算离了身体,在主人彻底死亡之前也不会停止跳动。阿斯泰克女人拿着丈夫的心脏,随时都能知道丈夫是否安好。因此,阿斯泰克人是不会在海上失踪的。” “看来传说是真的?阿斯泰克人即便被挖出心脏也不会死?” “不会!因此,在星骸女神庇佑着群岛的时代,阿斯泰克人是航海家们的宠儿,通常担任领航员的角色。就算他们在海上死了,地上的人也能通过心脏的跳动判断海域的危险性。另外,相传女神最是眷顾他们,他们那如倒映群星般的皮肤就是最好的证明。” “唉,可惜,现在阿斯泰克人的血被文明鬼子们玷污了。女神已然弃人而去,留下的人们归顺了奴役者,拿着几个臭钱,过着连沙丁鱼都不如的低贱生活!” “如今,海上仅有的人类传奇,除了是涅莫尔船长和她伟大的鹦鹉螺号外,就只剩下朗.乔.锡沃的秘密宝藏了。” 秘密宝藏...... 瑞文忽然回想起了一件事情。 自己刚刚降临那会儿,曾经帮助格林达卖出过一枚朗.乔.锡沃的金币,后来,那枚金币以两万烈洋的价格到了导演的手上,最后和他的宅子一同沉入了空洞里。 “导演。”他在自己的脑海中小声问道: “你有没有记下那枚金币上的地图标记?” 曾经,他以为虚海和宝藏与自己完全无缘,因而从没在乎过那枚金币上的“地图”。 然而,现在黑斯雷夫群岛就在他的脚下!他竟开始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多看上两眼了! “我不记得了。” 导演的回答让瑞文有些失望。 “不过,我已经掌握了其他三枚金币上的标记。” “你,什么时候的事情?” 瑞文想起了自己沉睡的那段时间,导演那家伙,不晓得背着自己做了些什么小动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啧,那你倒是好好给记全啊!好不容易掌握了另外三枚,自己拿着的那一枚又丢了!” “会找到的。”导演平静地回答。 “只是时机未到。” “合着你是真的想去寻宝啊?锡沃的宝藏是什么?” 以瑞文的经验,导演感兴趣的东西,必然不会是金银珠宝,他拍的都是些低成本烂片,压根就不在乎钱。 但是,他对奇珍异宝的喜爱远远超乎常人! “老实交代,是什么好东西?” 瑞文本人对锡沃的宝藏兴趣不大,他现在只想尽快帮卡梅隆恢复力量,然后想办法回到新德市,定位金的所在。 但,要是能顺路找到些不错的稀罕物,他也不介意多绕那么一点点距离。 “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对方平静地回答道: “与未来息息相关。” “听起来,在找到之前,你不打算让我们回去。” 一听导演说重要,瑞文立刻又不想去找了。给老布尔收拾好残局后,他把对方丢进船舱,锁好门,又回到了岸上。一位身材细长如蛇的白皮肤阿斯泰克混血儿正在街道拐角处的帐篷里表演蛇舞。剧毒的绿树蛇在她水蛇般的纤腰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只要两个神太伏就能进去看,再付五个神太伏就能随意指示女孩表演动作,包括把蛇头塞进嘴里。 接下来的三天,瑞文待在岸上,每天准时拨打阿尔伯克16号,以及他能想到的一切可能打探到小伙子下落的号码,可最终都一无所获。 “他上哪去了?” 他心里有些焦虑。万一小伙子也被吸进了漩涡里呢?万一他到危险的地方去找自己了呢? 第四天,当他不抱什么希望地拨打日蚀综合公司的号码时,有人接了。 是老哈桑。 “金呢?你的‘中指’老大呢?他人在哪?” 瑞文在认出对方的第一瞬间就脱口而出。 “快!我要知道他在哪?他是死是活?” “‘中指’先生这几天一直都在许卡格。” 老哈桑忙回答道。 “啊?许卡格?”这是瑞文完全没想到的答案。 ”他去许卡格干嘛?” “头儿打算组建一支武装船队。”老哈桑回答道: “为了必要的人手和资源,他打算和‘银手’结盟,把泥手党的拇指给干掉。” 喜欢然后侦探陷入癫狂请大家收藏:()然后侦探陷入癫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