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治？不急，我会出手》 第1617章 “什么？” 栗继询瞳孔一缩，不安的感觉已经席卷了全身。 孔兰目光深邃，道： “你觉得噬菌体疗法有多么不可思议？ “但事实上，这其实只是许秋的讲座中，最不起眼的部分而已。” 言外之意， 如果要给许秋这场讲座的各个部分打分的话，噬菌体疗法可能是70分，那么冬眠疗法、邮票式植皮等，却能达到80分，乃至于90分…… 当然，业内平均分数连60分都做不到，所以实际上噬菌体的70分已经算是非常惊人的高分了。 但，栗继询却只看到了噬菌体疗法。 为什么？ 因为以栗继询如今的眼力，他甚至已经看不懂冬眠疗法等等技术的重要性了。 就像是一个不认识黄金的无知者，闯入了银行金库，无视了满屋的黄金砖头，却对那可以卖废铁的金库保险情有独钟。 曾经的院士，如今却腐朽到了这种程度，怎么可能让人不感觉悲哀与残酷。 “好自为之吧。栗院士。” 孔兰不再多说，连这份资料都没有取回来，便径直往门口走去。 程平生也没有继续浪费口舌。 他们这次本来就只是来“告知”而已，能留在这跟栗继询解释清楚，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等等……” 栗继询眼里迸射出绝望。 他还想要阻止。 但这一次，孔兰和程平生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随着房门砰地一声关闭，房间里的气氛也像是被压缩到极点的炸弹一般。 助理只觉得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他咽了下口水，偷偷瞟了依旧呆呆站在原地的栗继询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栗院士，他们……已经走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导火索。 瞬间，栗继询就仿佛是被拔掉了气芯的气球一样，整个人的状态都迅速干瘪了下去。 最后他瘫倒在了后方的椅子上，眼神呆滞，神情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换做以前，他大概会大发雷霆，把屋子里的东西砸个遍。 但此刻，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剧烈的恐惧压在他头上，栗继询这时总算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一件多么大的蠢事！ “快，给我电话！” 许久后，栗继询眼里才终于恢复一丝神采。 但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自己能拉拢的关系！ 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不过，这终究只是栗继询的一厢情愿而已。 当电话拨通过去后，关系好一点的，愿意听完栗继询的话语才拒绝。 关系一般的，甚至连电话都不接。 这些院士都是消息灵通之人。 他们很清楚栗继询经历了什么，面临的又是谁的审查。 这个关头，谁敢找死去帮栗继询？ 这不是往火坑里跳？ 数个小时后。 助理拘谨地站在原地，看着拨出一个个电话，然后又被一次次拒绝的栗继询，脸上后背冷汗直流。 他从未见过栗院士如此狼狈的模样。 甚至已经慌不择路，但凡能扯上点关系，都要拉下脸皮去求人。 但，哪怕栗继询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根本没有人愿意出手帮忙。 助理神色复杂。 当局者迷。 但作为旁观者的他很清楚，如今栗院士的处境，谁敢碰就是引火上身。 别说他找这些普通院士了。 就算让镗院士出马，也不一定能保住他！ 而此刻，助理更加震撼的点在于……许秋竟然能得到上面如此重视！ 不过仔细想一想对方的身份和头衔，一股巨大的落差感便袭来。 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大。 如今自己却只能在栗继询手底下忍气吞声，动辄被暴脾气的对方怒斥、辱骂。 而许秋，却早已经晋升为院士，某种程度上已经和栗继询平起平坐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助理叹了口气。 又过了段时间，栗继询仿佛是终于认命一般，打完最后一个电话也没有得到一个承诺后，眼神彻底萎靡了下去。 “栗院士，饭点了，要不要先让厨师那边把饭菜送过来？” 助理轻声问道。 语气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对方。 此刻栗继询已经没有了半点脾气。 经历了之前孔兰、程平生不把他当院士对待的事情，以及被昔日的好友、同行们避之不及后，如今还留在身边的助理，竟然显得如此珍贵。 哪怕以前自己从来没给过对方好脸色。 “好，送来吧。”栗继询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气，是害怕，或者是过于劳累。 助理这才赶紧打电话安排。 约莫半个小时后，饭菜终于送来了宅邸。 助理连忙上去开门。 不过当看清楚门口的情况时，整个人便如同雕塑一般愣在当场。 栗继询这边还在等着餐食。 但半晌没有动静。 于是他转头望去。 等看清楚进来的人时，他瞳孔瞬间收缩，脸色惨白如纸。 一队衣着整齐的人，正推着餐车进来。 为首一个面容方正眼神如鹰的男人，径直走到了栗继询的面前，道：“栗院士，我们是大夏检察组的。 “吃完这顿饭，和我们走一趟吧。” …… 而此时，湘医，院士办公室内。 汪居廷看着网上流传的各种信息，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关注许秋的情况。 直到讲座开始之前，他都牢牢地掌控着主导权。 甚至于，汪居廷还能靠两院内交好的关系，不断压制许秋。 然而这一切都终止于讲座结束。 当临医把讲座内容全部公开之后，烧伤外科领域就跟沸腾了一样。 谁能想到，一场看似平平无奇的学术讲座，竟然能牵动如此多的神经！ 而且…… 真有人能凭借一己之力，直接撬动整个治疗流程的变革？ 但，这种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以至于如今学术界，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暗戳戳地提及他的名字。 把“禁止参加许秋组织的学术讲座”的矛头直指汪居廷。 流言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个流言是真的！ 如果许秋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或者是普通一医生。 那汪居廷根本不会放在眼里，随口安排一句就能让对方销声匿迹，掀不起任何浪花。 但要命的是，许秋哪怕势力再单薄，也是一位院士！ 而且，对方在烧伤外科领域还偏偏就拿出了真本领！ 因此现在汪居廷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只能这样了……” 汪居廷不能任由舆论这么发展下去，否则他绝对逃不脱干系。 幸好，他还留有后手！ 第1618章 早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经动用关系，拿到了这个医学论坛管理层的联系方式。 因此，只要他愿意，可以直接打电话过去，要求对方禁止讨论某些话题。 一名院士的影响力是相当恐怖的。 作为医学论坛，他们面对院士的要求，怎么敢不听从。 既然这是一个以医疗立足的论坛，那就不可能敢跟汪居廷对着干。 念及此，汪居廷也不打算耽搁时间了。 他不仅要禁止相关话题的讨论。 还得让网站管理方把那几个暗戳戳、甚至直接指出自己名字的账号标记出来，提供账号后面的实名信息。 都是成年人了。 既然敢在公开平台发表这番言论，那就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 滴滴滴—— 很快，电话接通。 “我是汪居廷院士。” 汪居廷直接摆明了身份。 那边明显是慌乱了起来，电话都差点没拿稳。 这让汪居廷有些受用。 虽然说自己是院士，但，实际上普通人连有多少个院士都不知道，更别提知道具体院士的名字了。 哪怕是业内同行，也不一定了解行业内顶尖的人是哪几个。 而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这自然让汪居廷大为高兴。 “汪院士！” 没多久，那边就传来了声音。 很显然是换了人，声音和接电话的年轻人都不一样了。 这次是沉稳的中年人声音，不用猜也知道应该是领导级别的人物来了。 “汪院士，您有什么指示？” 医学论坛站长显然也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他们论坛好好地运营着，跟汪居廷可以说没有任何交集。 结果，对方的电话直接打到自己办公室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对方估计有什么要求。 而且…… 在这之前，他刚好也接到了卫健委的一个电话！ 医学论坛自然不可能像其他商用论坛一样，实际上还是会受到监管。 虽然一定程度上是商业运营，但背后也需要向卫健委报备。 可以说，卫健委也同时是这个医学论坛的顶头上司。 不过这时，汪居廷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你们论坛有抹黑院士的言论，依法删除无法根绝问题，短时间内直接禁止相关讨论吧。 “另外，我再给你发几个用户名，你把这些用户的实名信息发给我。” 汪居廷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医学论坛站长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主任医师。 能让他亲自打电话过去，也只是因为这件事情交给助理办他不太放心。 否则，汪居廷根本懒得亲自出马。 “这……” 站长突然就开始犹豫了。 汪居廷眼睛一眯，神色立马转冷，道：“难不成你还要坚守什么原则，死都不出卖用户的实名信息？” 站长头上冒了几滴冷汗。 不得不说这就是院士，即便隔着电话，这种气场也不是一般人能顶住的。 不过…… 他并不怕！ 站长咽了下口水，道：“汪院士，就在不久前，卫健委给我也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这话，汪居廷的瞳孔一缩。 他皱着眉头道：“说，什么情况？” 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一丝不妙。 但汪居廷却不是太担心。 站长解释道：“一个多小时前，卫健委说检察组人员需要从我的论坛上搜集资料配合调查。 “之后又提醒我，不能让任何人干涉医学论坛的运行。着重提及了汪院士您。” 听到这话，汪居廷表情微变。 检察组？！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对方估计是奔着栗继询院士去的。 跟自己无关。 他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就算抓栗继询也牵扯不到他。 而且，栗继询那是什么人物，是仅比镗院士等少数元老级院士差一筹的老资历了。 再怎么说，难不成学术界还真有人敢动对方？ 只要栗继询不出事，他就绝对不会出问题。 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最终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汪居廷声音多了一丝冷蔑，道：“你倒是听话……检察组要走了什么资料？” 站长仿佛没有听到对方话里的嘲讽之意，苦笑道：“这个我的确不知道。检察组进场的时候，带来了专业的技术人员，我们的人根本没法参与……” 这话自然是诓人的。 只是因为他不敢随意泄露检察组的行踪，也懒得应付汪居廷的仗势压人罢了。 不过效果是显著的。 汪居廷听说网站方不知道情况，便打消了心思。 不过最后还是道：“既然你不知道资料，就把相关的帖子都给删了。另外，我要一份实名名单。” 听到对方竟然还在纠缠，站长脸上的笑容都开始僵硬了。 他咳嗽一声，道：“汪院士，这是卫健委的要求，我们就是个小网站，不敢违规。” 汪居廷眉毛一竖：“你的意思是我这个院士，还比不上你们省卫健委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人员？我的话不如他管用？” 听到这话，站长愣了一下。 随后，他压低声音道：“汪院士，可能是我没有和您说清楚。 “这次来的，是大夏检察组。 “而卫健委来的，是国家卫健委主任。”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检察组。 更不是省卫健委派来走任务的小卒子。 而是大夏卫健委主任委员和大夏检察组亲临！ 前者，可以说整个医疗领域的顶头上司。 而后者……则是让各种内部问题都无所遁形的存在，恐怕没几个不害怕的。 啪嗒—— 这话说完，站长就听到电话传来跌落的声音。 片刻后，汪居廷那略显慌乱的声音才响起：“既然是卫健委的要求，那我也不便多干涉。 “另外，关于我今天这一通电话，不要对外宣扬。” 站长自然是明白这一点。 虽然看得出来汪居廷似乎要出事。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院士，绝对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让一个院士记恨上……这医学论坛恐怕离死不远！ 因此他立马答应了下来。 等挂断电话，站长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明明这件事情和他完全无关。 就是有人在论坛上揭露了真相而已，结果他也被卷进来了…… 更让人脑袋疼的是，现在上面下要求了，相关的帖子一个都不能删！ “但愿医学论坛没事吧。”他叹气道。 …… 而此刻，办公室内。 汪居廷脸皮都在抽动，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怎么会牵扯出这么大的人物！ 犹豫之间，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然而片刻之后，听到那边的话语，汪居廷整个人如遭雷击！ 第1619章 “汪居廷院士你好。栗继询已经在调查之中，这个期间所有拨入的电话都会被我们记录在案，请你之后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电话里，是威严而不容置疑的声音。 且语气非常平静。 但汪居廷整个人却僵硬在了原地！ 心更是如坠冰窟！ “汪居廷院士，如果收到请回复。没有应答的话，我们会亲自去向你确认。”电话那头见半晌没有动静，又问了一句。 汪居廷这才嗓音干哑地道：“好，我和栗继询没……” “我们会调查清楚所有事情。”对方直接打断了汪居廷的话。 “辛苦了。”汪居廷心头狂跳，但还是强压着心情，强作镇定地开口。 这一回对面没有答复。 电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汪居廷忍受不住这种压力，率先挂断了电话。 等听筒里传来滴滴滴的声音，汪居廷才感觉偌大的压力总算是消散了。 回过神来，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摸了一把额头，已经湿了。 后背也洇出了汗渍。 “栗继询已经出事了？ “他可是老院士……怎么会！” 说到这，汪居廷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瞳孔一阵收缩。 对方称呼自己，是“汪居廷院士”。 但对栗继询的称呼……却没有了后缀！ 这是什么意思！ 直呼一个院士的名字……哪怕对方犯了事，也不至于连荣誉都给剥夺了！ 除非，这次的事件可能已经危及到了对方的院士资格！ 这一刻，汪居廷感觉手脚冰凉！ 这……怎么可能！ 虽然说大夏几乎不会收回院士的荣誉，但也并非没有发生过。 事实上，哪怕院士晚年平庸，甚至干一些蠢事，都不会发展到收回既往荣誉这个地步。 但的确有恶劣犯罪的，最终被撤职。 如果这件事情严重到了这种程度……那自己还能摘干净吗？ “不，或许不全是因为这件事情。” 汪居廷很快反应过来。 栗继询本来就已经劣迹斑斑了。 商业代言、利益至上、撺掇学生的论文，可以说，栗继询已经是烧伤外科领域发展的一个绊脚石。 最大的吸血虫。 上面趁着这件事情，正好就把栗继询给取缔了。 将他从这个位置上赶下来。 这很合理。 顺坡下驴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栗继询还很安全，不会出什么事情。 怕就怕，上面真是因为许秋一人才如此大动干戈！ “但愿是因为栗继询自己犯的事太多…… “而且，我和栗继询不一样。 “栗继询如今就是个寄生虫，没有任何学术产出，除了趴在新一代科研人才身上吸血，没有多余的价值。 “但我还是当打之年，我的学术成果即便是这两年质量下滑，但也不算是丢人。 “而且现如今，我手里还握着多发性硬化新药的研发项目！ “只要成了，大夏神经外科领域能瞬间进入世界领先地位，尤其是在多发性硬化的治疗方面，几乎就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想到这，汪居廷的心情总算是轻松了一些。 至于随后的调查。 连学生之间都有争斗。 院士的利益纠纷更加严重。 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那上面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秋与自己在科研领域有冲突，而他动用自己的手段干涉对方的动作，这属于合理的竞争。 就算查到底，也不足以让自己坐立不安！ “根本问题，还是多发性硬化新药！ “只要能研发成功，那我的地位就会继续上升，而且会立马获得极大的话语权！” 汪居廷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再次拨出了一个电话，这是打给新药研发团队的。 “准备一下，我马上到，这段时间都加个班，到时候你们的名字都会出现在研发名单上！” 说罢，他就挂断了电话。 这一刻，他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一定……一定要超过许秋！ 只要能先研发成功，那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而此刻。 研发中心，一名教授放下了手里的电话，脸上带上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周围的研究员都过来了。 “教授，汪院士的电话吗？” “院士有什么指示？” “今年已经连续加了好几个月的班了，我新婚老婆还没见过两三面呢……教授你有没有帮我们问问什么时候放假？” “对啊，我估计再不回去我女儿都快不认识我了。每日每夜地干，铁人也扛不住啊！” 研究员们都倒着苦水。 自从汪居廷院士立项之后，他们这些人是又高兴又惆怅。 高兴是，总算是有个明确的科研方向了。 科研民工都很清楚，绝大多数科研，其实都是在制造垃圾。 而能拥有一个正确方向的项目，任何科研人都愿意为之努力。 但惆怅的地方在于…… 汪居廷院士逼的太紧！ 而且，又和许秋院士有竞争。 以至于他们团队没有一刻能松懈下来！ 这种情况下，就跟前有狼后有虎一样，他们作为科研人哪怕再有冷静的心态，也很难平常心视之了。 而且，大伙的热血也是有时限的。 一开始一两个月，大家还能靠着热情撑一撑，疯狂加班没问题。 但时间久了，三个月、四个月，谁顶得住？ 他们都不年轻了。 绝大多数都接近了三十岁，甚至还有四十多岁的在一线岗位上做研发，频繁接触各种化合物、动物实验等等…… 这种高压之下，再不给放假，人都要疯了！ “唉。” 教授却是一声叹息。 见到这幅表情，所有研究员的脸色都是一阵苍白。 果然，就听教授说道：“汪院士说，咱再咬咬牙坚持坚持。他说了，再加一段时间的班，到时候咱们的名字都会出现在研发名单上。”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出现在研发名单上”……这竟然也是福利吗？ 难道，汪居廷还打算自己独吞成果，不给他们这些研究员露脸的机会？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还拼什么！ 做这么多，不求有个主要功劳，不就图一个参与了重点药物的研发工作，让自己的履历更好看一点，以后的路更好走吗？ 结果……竟然连这个也成为了汪居廷拿来画大饼的福利？ 这一刻，众人突然意识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实！ 第1620章 在此之前，他们的老板汪院士可能压根就没打算把他们当人！ 尽管不愿意承认。 但……他们都被当成耗材了！ 所有人对这种事情都心知肚明。 甚至很多人都还抱有一丝侥幸……毕竟汪居廷是院士，万一和普通老板不一样呢？ 但这一刻，这个残酷的现实就这么血淋淋地展示在了面前！ 原来，本来就该属于他们的“名列研发名单”，竟然也是要拿命去拼的？ “许院士会这样吗？” 突然，有人问了一声。 这个话题就像是风暴，瞬间席卷了实验室。 一时间，不少人都开始思索。 如果他们是在许秋院士名下工作…… 联想到之前临海小血管、肝安宁等等。 那些科研人员的待遇，基本上远超业内同行！ 而且，甚至还有分红！ “许秋院士从来不会抢功劳！” “我知道临海小血管和肝安宁的研发，许院士基本上完成了绝大部分核心环节。科研人员更多要做的是在这个大方向上不停地筛选测试……实际上许医生的功劳占据了九成以上！” “许院士何止是不抢功劳！他甚至把很多功劳都让给了手底下的科研人员！” “而且，许院士手底下科研人员的工资都是我们的几倍了。听说最普通的硕士研究生也有差不多七八千的收入？” “离了大谱！我们这硕士研究生就是来打杂的，有些还要交伙食费，偶尔有几个可能有个两三千块钱！” 这么一对比，众人突然感觉落差感更大了。 明明都是院士，为什么截然不同…… 他们其实也没这么贪心。 科研民工，其实和普通的流水线工人相比又有多少差距？ 他们也只不过是希望图个温饱，混口饭吃而已。 哪怕不留名，也无所谓。 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抱负再大，也早已淹没在了日复一日的生活之中。 能和家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 但。 跟在汪居廷门下，他们既回不了家，也赚不到钱。 更别提什么留名青史了。 这时候，靠什么撑下去？ 靠画的大饼吗？ “不想干了。” 有人咒骂了一句。 这种情绪一经传导，立马就点燃了众人内心的不快。 等汪居廷抵达实验室时，他发现所有人都没有在工作岗位上。 而几名教授，脸色也有点灰暗，表情更是疲倦不堪。 汪居廷有些怒火中烧。 其他地方出了很多问题，他本来就够恼火了，没想到后院也起火？ 不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汪居廷压制着怒火，问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工作不想要了？” 没人敢说话。 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勇气。 哪怕有再多不满，但当汪居廷这么一位院士站在面前的时候，他们还是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而这时。 一名面庞上还有着青涩胡茬的硕士突然站了出来。 他才出校园。 原以为能像教科书上的先驱者们一样，做一个一心做科研、为人类突破医学极限而奋斗。 但来到汪居廷所在的实验室后，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 此刻，幻想破灭但胆魄还没有被碾碎的他直视着汪居廷，道：“汪院士，您不打算给我们功劳，也不给我们加工资，现在连我们陪家人的时间都剥夺了，真的把我们当成是一次性电池吗？” 这话说完，实验室内一片死寂。 每个人的呼吸都仿佛粗重了很多。 “一次性电池”…… 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贴切的比喻。 汪居廷对待他们的态度，可能还真的就是一次性电池。 管杀不管埋。 往死里用，根本不考虑科研人员的健康和寿命，反正这个项目就要死死地发光发热就完事儿！ 至于以后？ 那是科研人员自己的事情，关汪居廷什么事？ 而此刻，汪居廷气极反笑。 他盯着这个毫不畏惧的年轻人，表情仿佛十分平静。 这时候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呵……” 突然，汪居廷冷笑了声。 这道声音让实验室气氛更加吓人，众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汪居廷盯着这名硕士研究生，道：“你这个年纪，苦头还没吃，就想着安逸了？ “我都已经是院士了，却还想着跟你们一起加班。 “我平日里五点多起来，你们八点才上班。我有时候一台手术都能做到晚上十一二点，你们还觉得自己很辛苦？” 汪居廷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讽刺。 不少人神情窘迫，脸都涨红了。 好像……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连院士都这么拼命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抱怨。 这一刻，不少人甚至产生了愧疚的思想。 做科研……哪能这么功利。 但就在这时，年轻硕士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此时这个小青年脸上终于出现了忍无可忍的表情，道： “汪院士，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些的？ “你心血来潮随时加个班，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我们是连续几个月，每天每天地加班，能一样？ “你五点多起床，很值得炫耀？你差不多也有七八十了吧，这年龄本来睡眠就少。我爷爷每天四点多就死活都睡不着，跑出去打太极了，你要不要跟我爷爷比一比？ “还有……你只说自己做手术能做到深夜，为什么不说你做手术的频率，是几周做一次手术？ “你这句话，跟那些企业老板说‘我一天只需要睡四个小时’有什么区别？ “天天坐在办公室、悠闲地喝茶聊天打屁，偶尔还能打盹，基本上不用动脑子。和我们天天熬在实验室，每日每夜地干活，能一样吗？” 这话说完，汪居廷的脸色彻底铁青。 为何会愤怒？ 因为这番话揭开了真相。 而此时，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他们工作太久，思想早就被驯化了。 但却不蠢。 有人把真相揭露出来后，他们也迅速反应过来。 汪居廷口中的“自己也很辛苦”，压根就是扯淡，他今天高兴了加个班，明天看到许秋在研发新药压力倍增又加班…… 但他的加班，无非是坐在办公室里监工。 和他们这群人的“加班”，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此时，几名教授已经默默地退后了几步。 他们平日里不敢和汪居廷顶罪。 但这会儿，有小年轻指出来了，而如今又是激起了民愤，他们倒是很想看看汪居廷打算如何收场。 不处理好的话，这支科研队伍算是彻底散了。 新药的研发自然是无以为继。 第1621章 此刻，汪居廷脸色相当难看。 不过却不好直接发作。 如果只是这小年轻硕士犯错，自己想要处罚他，有一万种方式。 让他二十多年的读书生涯全部化为乌有，前半生的努力尽数付诸东流，也是轻轻松松。 但如今，却已经形成了大势。 所有人都因为长久积压的怒火，凝成了一股绳。 这个时候如果直接处罚硕士研究生的话，人心就彻底散了。 “有魄力。” 短暂的沉默后，汪居廷脸上的怒意尽消，突然转化为了平和的笑容。 其余人都是一脸错愕。 汪居廷的暴脾气，他们这些天都早就见识过了。 结果没想到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能忍过来？ 他们当然不可能天真地认为汪居廷一夜之间就转性了。 显然，这是压抑着怒火，心里憋着坏。 这种人，可要比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可怕多了。 “既然各位对加班有意见，今天就回去休息吧。明天休息半天，下午再开工。” 说着，汪居廷也不等众人回应，便已离开了实验室。 留下一大堆科研人员面面相觑。 “这……” “汪院士竟然这么体恤我们了？” “真假？” “果然，待遇是要自己争取来的吗？” 众人心情复杂，既担心，又因为难得的假期而兴奋。 虽然半天时间而言，不够他们与家人团聚。 但留这么一点时间给家里人打打视频电话，或者睡一个饱觉，也是够够的了。 而且这时，一群人来到了硕士研究生旁边。 不少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样的！” “我们都不敢跟汪院士提要求，也就你有这个魄力了！” “我记得你叫胡川？真猛！等这次项目结束了，我请你喝酒！” 众人对硕士研究生胡川的观感直线提升。 以前这小透明默默无闻，就闷头干活。 没想到竟然是个能言善辩的猛人！ 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敢学着这么做。 他们都有家庭，都有车贷房贷，就靠着这么个工作维系生活不至于崩盘。 也就孤身一人的胡川能无所畏惧了。 面对着各种前辈、老师的表扬，前一刻还嬉笑怒骂的胡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挠挠头，道：“各位老师也辛苦了，好不容易有半天假，我也要回去好好休息了，明天下午再见！” “行，明天下午你就不用打杂了，跟着我！”一名教授说道。 胡川一脸兴奋。 之前他干的工作非常杂乱，和打杂没区别，基本上没法接触到科研核心层面。 都是脏活累活，消耗精力，却对自己没什么提升。 而如果跟着教授干的话，那就能真正接触科研关键环节了！ 这对于他开拓眼界，正式迈入科研界，有着莫大的好处！ “谢谢教授，谢谢各位老师！”胡川笑容腼腆。 …… 又聊了几句，诸多教授和资深科研人员便收拾收拾下班了。 胡川也打了个车，回到了自己狭小的公租房。 平日里他是没有这么奢侈的。 基本都是公交往返，或者是拼车。 如果太晚了，那就骑共享单车回去。 但今天他高兴。 早早地洗漱完毕回到几平米的小房间，胡川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虽然面对汪居廷时，心里害怕得不行。 但那番话说出口，也是真的痛快。 最重要的是，结果是好的！ 等自己接触到科研核心层，再继续埋头干个十几年，或许就有出头之日。 也许有一天，自己也能带项目！ 如果有那个时候，自己一定不会像汪居廷一样。 而是要当一个遵守《劳动法》的老板，为后来的年轻人们撑起一把伞。 再不济，至少不能给他们施加倾盆大雨。 “睡了睡了，虽然可以睡懒觉，但明早我还是得起早点，我离那些老师们的差距还太大了，还需要努力学习！” 胡川闭上了眼睛。 …… 而此时，教授、各个项目组的组长也快要回到了家中。 不过还没过去多久，其中一名教授就接到了汪居廷的电话。 “小林，你来一趟。” 汪居廷说完，也没给这边回应的时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教授一脸懵。 他正是之前承诺带胡川进组的教授。 此刻，林教授有点茫然……这大半夜的，汪院士又打算干什么。 难不成是真要进行改革，调整工作作息、降低工作难度、提高工作待遇了？ “老林，你都四十多了，怎么还对老板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旁边的妻子翻着白眼道。 自家老林是教授，这让她在同事间都很有面子。 不过，自己这老公就是有点太书呆子气了，很多事情都过于理想化。 “我们老板和一般公司不同。那是汪居廷院士！”林教授道。 院士……总该和普通人不一样吧？ 妻子笑得不行：“怎么，院士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院士就不是人了？ “只要是个人，就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 “他的院士也只是学术领域的，和你们没有关系，和他的人品更没有关系！” 听到妻子这般分析，林教授突然有点慌了。 这还能是鸿门宴？ 他已经在想拒绝的理由了。 比如“我老婆快生了”。 但看着已经快要绝经的老婆，林教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去肯定是必须要去的。 他不会因为汪居廷今天晚上的好脾气，就真以为汪居廷是什么体贴下属的老板。 曾经有一名科研人员，爷爷去世，对方都能用“不是父母子女”的理由禁止请丧葬假。 “唉，那我去一趟吧，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教授换了身正装，车钥匙一抓，就要出门。 不过这时，妻子却突然叫住了他。 “不对，我想起来了，其实有个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什么？” 林教授一愣。 你这没头没尾的，在说什么呢？ 而且说话绕来绕去云里雾里…… 妻子道：“我刚才不是说，哪怕是院士，只要是人，就和普通人没区别吗？ “有一个人是特例。 “临海市的许秋院士，这个你肯定知道吧！他就完全不一样！” 说着，妻子还颇为兴奋。 许秋年轻、有才华，颜值爆表，而且人品更是近乎于佛。 算是真正诠释了“技艺如仙，品德似佛”。 “许院士啊……” 林教授眼里也闪过一缕光。 许秋，算是所有科研人心里的白月光了。 不过全天下只有一个许秋，而科研人员却有万万千，谁又敢做这样的美梦呢？ “不说了，我先去找汪院士了。去晚了指不定要被骂一顿。”林教授叹气。 回到现实的一刹那，他突然觉得对比太明显，反差太大。 如果汪院士能达到许院士十分之一的程度，或许自己就算把命卖出去，也不会有怨言了。 不过……今晚他又突然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咔嗤。 车子启动。 一路疾行，总算到了汪居廷下塌处。 不过才在附近找地方停好车，他刚来到地方，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第1622章 汪居廷的住处外，除了他，竟然已经聚拢了一批人。 放眼望去，除开实验室的几名教授，其余全部都是组长级别的人物。 他们的项目的规模本就庞大。 因此，光是研究组就有十几个。 “什么情况？” 林教授挤了进去。 这场面，感觉有点像是人才市场…… 不过显然，这里比人才市场可要高端多了。 随便一个拉出去，都能在大学里面当讲师，都算是科研领域的中流砥柱。 别看他们在汪居廷门下一个个蔫着脑袋。 实际上，只不过因为汪居廷是院士罢了。 “不知道，汪院士突然就把我们叫过来了。”其中一位小组长看到是林教授，连忙说道。 林教授心里咯噔一声。 原以为是单叫他来的。 没想到人人都有份？ 准确来说，是各个项目的负责人都有份。 林教授满腹狐疑，穿过人群，和几名教授站到了一块，不知不觉地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圈子。 “这是要恩威并施？” 教授们的目光就老辣很多了。 他们几乎一眼就看出了汪居廷想要干什么。 “看看汪院士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吧。”林教授叹气道。 他们没有等多久。 很快，一名教授就被喊进去了。 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房门才重新被打开。 林教授望去，刚想要叫住对方问问情况，结果发现那名教授沉着脸，加快脚步离开了此地。 根本没有给其他人询问的机会。 剩下的几名互相看了眼，瞳孔中都闪烁着异样的神色。 表情也瞬间凝重起来。 他们也不傻。 能让教授级别的科研人员都变成这副模样，显然汪居廷谈论的事情不简单。 “林教授，请吧。” 这时，助理喊了一声。 林教授不敢耽搁，赶紧跟了上去。 进门、上楼，最后来到厚重的办公室木门前。 林教授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此时，汪居廷正坐在最里面的办公桌后。 房间里空空荡荡。 只有最里头一张办公桌。 而且，房间里其他地方的光源都没有打开，只有办公桌头顶的一盏射灯开启了。 这让整个房间的环境显得压迫感十足。 汪居廷气场本就很强。 现在，更让人心脏狂跳了。 “汪院士。” 林教授强压着心情，迈步而去。 汪居廷从桌案上抬起头来，目光仿佛是才醒来的猛虎。 不过下一刻，他那张脸上便转为了笑容：“林教授来了，等你很久了。” 林教授却有些不寒而栗。 这种皮笑肉不笑的姿态还不如保持面无表情…… “汪院士大半夜的找我，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林教授来到了汪居廷面前。 后者凝视着林教授，问道：“最近科研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 林教授自然不可能觉得对方是来送福利的。 这不是汪居廷的风格。 于是顺着话头说道：“哪有什么困难，我们现在就想赶紧把多发性硬化的新药给研发出来，到时候也能当一当自主研发的科研先驱！” “那敢情好。” 汪居廷又笑了笑。 全程话语都没有什么声调的变化。 又聊了阵实验室的近况，汪居廷才终于转入正题，道：“工作上面，有谁经常嚼舌根吗？” 林教授瞬间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总算来了…… 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林教授问道：“汪院士说的嚼舌根指的是？” “比如散播负能量。集合学者、研究生们争取不必要的福利什么的。” “这……我对这些不太关注，我的职责只要是负责科研工作的如期完成，所以没有太多功夫管理手底下的人。” 林教授本来就是技术岗的。 管理只是顺带。 因此，也不怕这么搪塞会显得自己工作不认真。 “这样啊……可我倒是听说，你要提拔今天那个当面驳斥我的研究生？”汪居廷突然看向林教授。 声音也一下子转冷。 林教授心底一寒，不过还是立马给出了解释，道：“汪院士，这小伙子能力还是有的。他既然敢反驳您，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做出成绩，能不能对得起他那番豪言壮语！” 汪居廷似乎是被说服了。 他半晌没有说话。 最后道：“今晚回去之后，对手底下的人严加管教。 “谁再敢提什么加班、休息、待遇，就直接主动离组吧。 “搞科研，要的是能做冷板凳、愿意为科学献身的人，不是满口利益一心求财的人。 “林教授，你小孩也快要上大学了吧。他以后如果想要出国，我倒是认识几个国外的教授，可以写一封推荐信，让他去国外名校进修。” 林教授瞳孔一缩。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打算彻底整肃科研队伍。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 最后，林教授沉沉地点了点头。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道：“汪院士，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留下今晚那个硕士研究生……当然，这全在您，我只是觉得这小伙子性格挺像我的儿子。” “你儿子要是也这么莽撞的话，那你这个当爹的可有苦头吃了。” 汪居廷干巴巴地笑了声。 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教授明白意思，起身告辞。 出了大院，林教授突然感觉心情异常沉重。 他突然觉得，自己愧对手底下这么多科研人员、研究生等等…… 明明自己可以争取一下。 但，自己真的没有勇气和一位院士对着干。 这时，他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抬头一看，是几名教授同僚和其他的研究组负责人在讨论，有好些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希望自己透露两句。 但……他实在说不出口！ 想到这，林教授也低下了头，快步离开了此地。 等感受不到其他人的目光了，林教授才感觉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很多。 他停下脚步，身影隐入了夜色之中。 抬头望天……今夜的月亮很圆，但冷得吓人。 …… 次日早晨，六点整。 闹钟叫醒了公租房内的胡川。 他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在床上打了一套拳。 这是他研究的起床程序，这样做可以快速消除疲惫，也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清醒，避免睡回笼觉。 “刷牙，然后继续写文章！” 论文，是科研人员的唯一武器。 也是出人头地的希望。 八点多钟。 胡川从论文堆中回过神来，准备去煮个早餐吃。 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本能地慌了一下。 毕竟对于打工人来说，微信来消息绝对不可能是好消息。 拿起来一看，胡川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消息是自己的研究组组长发来的。 “胡川，以后你都不必来了。研究组已经删除你的工卡，人员名单也已将你除名。” 然而这还没完。 下一刻，又是一条消息发来，直接让胡川瞳孔颤抖，手机都快要掉在地上！ 第1623章 发消息的是房东。 准确来说，是公租房的管理人员。 胡川所居住的地方，是官方的公租房。 有点像是人才公寓。 属于是有居住条件、需要申请的住房。 而胡川，正是凭借着“汪居廷院士实验室研究生”的身份，拿到了如今的房子。 价格非常低廉。 几乎只有同地区、同价位的租房的四分之一。 甚至还不到！ 而且，环境也算是不错的。 因为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但此刻，他的绿泡泡上面有一条消息。 “你好，经过我们复核，你可能无法达到申请人才住房补贴的最低标准。请在今天之内提交相关材料证明，或者在三天之内搬离！” …… 看到这则消息，胡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他整个人都懵了。 足足几十秒钟之后，他的眼睛才恢复了焦距。 “原来，受到剧烈的打击之后，大脑真的会宕机……” 胡川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自嘲抑或是苦笑。 他的眸子迅速地灰暗了下来。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遭遇是因为什么。 资格审查，早就通过了。 否则当初他也不可能搬到这里来住。 还住了这么久！ 现在，自己才质问完汪居廷，就落到如此下场！ 不是汪居廷干涉了，还能是什么原因？ 胡川只觉得悲哀。 原以为汪居廷院士听进去了。 此时他才意识到，汪居廷压根不在乎自己！ 像小说里那样，大人物动不动就怒火滔天，对一个小辈暴露情绪弱点、甚至留下把柄的人，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真正的大人物。 他甚至都懒得和你生气。 随便开个口，就有无数人愿意为他效力。 有一万种理由，可以合理合法合规地让自己付出代价！ 就比如现在。 他的确被汪居廷的科研团队开除了。 但，一般来说，人才公寓这边通常会给最低三个月，最长半年的过渡期。 但这并没有明文规定。 只是出于人情考虑而已。 现在，他们要求胡川要么提供资料，要么三天内搬走…… 材料肯定是不可能提供的了，胡川现在的确被炒鱿鱼了。 而三天内搬走…… 这是把人往死里逼。 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三天收拾好东西就够呛了，更别提找到安身处了…… “早知道会如此。” 胡川关掉了手机。 他决定仗义执言的那一刻，就猜到自己的结局可能不会太好。 当时，就做好了打算。 万一这一次，什么都没有了，那就破釜沉舟，投奔许医生！ 如果说，全球还有一个地方不计较出身，能给胡川一个机会的地方，那毫无疑问，就是临海市临海一院，许秋门下！ 当然，想要直接让许秋看中，这是比被汪居廷赏识还要困难的奢望。 胡川没有这么天真。 他想的，只是去临医这个地方看一看。 见识一下这个被无数同行交口称赞的地方，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 胡川的能力不弱。 事实上，一个能被院士级别的人物选中，以二十三岁硕士身份进组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他从来都是一般人口中的科研天才！ 不过。 一想到临医，想到许秋，胡川却一点骄傲的想法都不敢有。 在许院士面前……自己实在是太稚嫩，也太愚钝了！ “我要考上临医的博士。 “随便找一个博士生导师，只要能进入临医，那就可以了！” 想到这，胡川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把手机甩到了一边，重新拿起了文献，再度钻研了起来。 …… 而此时，实验室这边，上午十点多就已经挤满了人。 原计划是休息半天。 很多人甚至已经做好了计划。 离家近的，昨晚就已经回家了。 毕竟对于热恋期的情侣，以及刚刚有新生命诞生的家庭而言，能和恋人、家人待那么几个小时，都足以消解几个月的疲惫了。 但，今早各组一则通知直接发出，把所有人都给叫了回来！ 不少人甚至还是从睡梦中被电话给闹醒的！ 实验室内。 很多人伸着脖子，在人群中寻找。 但很遗憾，他们没有找到昨天那个勇敢的硕士研究生。 他们心里立马就有了猜测。 原本还有怨气的人，立马低下了头，一言不发了。 新来的硕士敢明目张胆反抗。 但他们，一个个年轻的三十来岁，资历老一点的四十多了。 全都是有房贷车贷要还，老人小孩都指望着自己…… 辞职？ 根本就是找死！ 生活剥夺了他们所有的容错率。 一步走错，那就会坠入深渊，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没人敢赌！ “抓紧吧，昨天耽误了不少时间，今天得把进度补回来。 “所有人今天晚上加五个小时的班！” 一名教授说道。 换做平日，他们虽然不敢反抗，但多少也会吐槽几句。 但此时却没人敢吭声。 气氛更是沉闷到了极点！ 众人低着头，不反驳也不答应，仿佛是上了发条的木偶一般，回到了自己的研究组之内，开始科研工作。 而此时，林教授正木然地看着这一切。 他望着这一张张麻木的脸，心里无比的刺痛。 脑海中，也不由得回想起昨晚自己回去后，妻子说的话。 “这种老板能带出什么团队，你不如直接辞职了，一点前途都没有！” “我算是开了眼见了，人小年轻指出了他的错误，他本来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收取一波人心，结果居然私底下找你们负责人谈话！想要各个击破！简直是无耻！” “一个院士，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我就明说了，你们的团队要是真能搞出多发性硬化的新药，我下半辈子一件超过两百块的衣服都不买了！包也不超过一百块！” “……” 林教授沉默着。 跟着汪居廷……真的没有前途吗？ 他们这一支科研团队，真的没法把多发性硬化的新药研发成功？ 如今，他们的研究已经走在了前列。 大方向，因为是直接剽窃了许秋院士的成果，不可能出错。 而研发进度方面…… 因为汪居廷不要命一般地催工期，他们的效率也非常高。 难不成，许秋院士还能逆风翻盘？ 要知道论科研领域的影响力，以及对资源的调动能力，汪院士可是要远远超过对方的！ “对，我有办法可以探一探许院士他们的研发进度！” 林教授眼睛突然一亮。 第1624章 他在圈内多年。 好友不少。 而且，林教授本就是科研领域的知名教授。 否则也不可能在汪居廷院士门下担任要职。 能和他关系匪浅的好友，自然也是一位位科研领域的大佬。 这些人，有不少就在许秋院士的科研项目中！ 他连忙翻开了通讯录。 浏览一个个名字，思索对方的去向。 最后，点开了其中一个名字，拨通了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寒暄一番，林教授直入正题，道：“老张，你知道我在汪居廷院士项目组吧？” “当然知道，咱两可是竞争对手。”张教授笑着道。 “我有些好奇，你们现在的工作压力如何？”林教授问道。 老张和他是多年好友。 泄露机密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询问。 这是对好友的尊重。 但侧面打探却没什么毛病。 从工作压力，可以大致判断科研的进展。 “说起这个，我做梦都要笑醒！”电话那头，张教授雀跃的声音传来。 语气中的喜意，即便是隔着电话都无比明显。 林教授愣了一下…… 不是，这难道不是所有科研人员的老大难问题吗。 但凡提到工作压力，哪一个搞科研的不得愁眉苦脸……结果你都快压不住嘴角的笑容了！ “什么情况！”林教授立马追问。 同时提醒了一声，让张教授别笑了。 张教授哈哈大笑，道：“就一个，爽！我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原来搞科研也可以有八小时工作制！ “甚至我觉得对不起许院士！ “我们整个项目组，从新药立项开始，就是执行八小时工作制的。不过由于科研的特殊性，所以我们的八小时制是灵活分配的。 “也就说，我可以中午十二点来，一天在实验室待够八小时就可以了。甚至可以睡到下午，不过这样就要辛苦一些了，因为大概率要熬夜。 “当然，其实我们经常超时……科研你也懂的，有时候没进展，就是待个二十四小时都没用。 “但灵感和运气来了，别说八小时了，一天一夜都有干劲！ “而许院士会按照我们加班的时间，给我们足够的加班补贴！ “本来我们的工资就是业内同行的两倍左右了，加班补贴还给得很足，加起来的钱就更多了！” 说着说着，张教授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嘴角比AK还要难压了。 而且，话语中提到许秋时，满眼都是崇拜与尊敬。 不仅因为对方是院士。 更因为……这是一个真正得人心的老板！ 一个把他们这些下属当成人来对待的老板！ “啥？！” 林教授听到一半直接就傻眼了。 等听完，更觉得像是在做梦。 开什么玩笑！ 科研事业的确有特殊性。 但这难道不是老板用来压榨科研人员的借口吗？ 汪居廷便是如此。 他的口头禅便是“科研很特殊，需要熬时间，你们每天不在实验室待十几个小时，怎么出成果”。 但放在许秋身上……就是因此给了“灵活八小时制”？！ 这还是老板？ 简直就是活菩萨！ 灵活八小时，可比固定八小时要自由多了，也舒服多了。 只要精力足够，甚至可以把两天的八小时连在一块，帮自己凑出一个假期…… 而且时间分配完全自由，给了科研人员极大的自主性！ 这简直是神仙工作！ 而且……最让林教授震惊的是……竟然有加班工资？！ 他都快忘了“加班补贴”这四个字了。 在汪居廷门下。 加班代表他们能力不足。 不给汪居廷谢罪就不错了，还想要额外拿钱？ 但这显然是不合理了。 汪居廷布置下来的任务极其繁重。 简直是把人当成畜生来用。 然而却没什么人敢反抗。 在院士面前，有几个人敢说个不字？ 连法院，都要加班到深夜处理“公司强制加班”的案件，想要跟一名院士讲道理，简直是活腻了。 “另外，我们也没有那么严格的保密措施。 “许院士常常和我们说，有机会多多和同行交流。 “如果我们的理念更先进，那就可以反哺整个科研界。如果科研界同行有新的想法，我们也能从中获益。 “这些天，我们已经和协和搭上线了，咱说不定要来一次联谊！” 张教授越说越兴奋。 林教授的眼睛却是直接瞪大了。 他懵了！ 这是真·神仙工作！ 而且后半句话更是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如若振聋发聩！ 理念更优，则反哺科研界。同行有点子，又能帮助自己…… 这种思想真的存在吗？ 真的能出现在如今这个时代吗？ 这一刻，林教授想通了很多很多东西。 怪不得汪居廷明目张胆地抢了许秋的新药，但对方却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拥有这等格局的人，又岂会在乎小人的张牙舞爪？ 他做他自己的事情。 哪会管外界干扰！ “许院士……真当得起院士二字！” 林教授只觉得心脏都在疯狂跳动。 他第一次感觉到“院士”这两个字的分量。 以前，他也接触过很多院士。 大多数都和汪居廷一样。 只是藏得深、藏的浅的区别罢了。 甚至于，还有如栗继询那般只为逐利的人。 院士也是人。 人就有千奇百怪，有牛鬼蛇神。 哪怕是成了院士也不例外。 人品、人格，不会因为身份的转变而改变，只会套上更多的皮囊，藏得更深。 以至于，林教授已经不把“院士”二字当成什么尊称了。 只是个学术职位罢了。 说明对方在某个领域贡献卓越。 而与人品等等没有半点干系。 但这一刻，当听到老友对许秋给出如此高的评价，他内心还是忍不住地震颤起来。 真正的院士，当如许秋！ “对了，你要不要也来参观一下。咱的实验室是完全开放的，反正真正的机密你也看不到，你就当做是旅游，来咱这散散心，看看我们这的环境。 “其实我说的还算是比较普通的福利。真正的各种优待，还要等你来了，亲自见到了才能有切身的体会！” 张教授怂恿道。 林教授本来想要拒绝。 他一个汪居廷门下的教授，去对家的实验室算什么？ 但后半句话却让他犹豫了…… 老友说的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跟天堂一样。 还能更好？ 还能怎么更好！ 他是真的心动了！ “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林教授一咬牙，说道。 身为教授，他想要请假的话还是能做到的。 毕竟教授不是什么烂大街的硕士博士，哪怕在院士面前，也有基本人权。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若是不做，恐怕林教授内心难安！ 第1625章 想到这。 林教授在科研组的群聊中翻找头像。 几分钟后，他都没有找到对方。 又重新试了一遍，发现依然一无所获。 这让林教授有点错愕。 他是搞科研的，其他能力可能不太行，但绝对严谨认真。 他确信自己没有遗漏。 怎么可能没有！ 但下一刻，林教授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放弃了查找头像名单，而是顺着群聊网上搜。 最后，从海量的“收到”中找到了对方的名字。 “胡川”。 点开一看，果然，对方已经不在群聊里面了。 看样子已经被踢出去了。 好在，对方的网名用的就是真名，很好找。 就算是网名……在一堆真实名字里面也很好辨认。 “添加好友”。 等待片刻后，胡川通过了。 “林教授，您好。” 虽然已经被踢出组里面了，但以后还想要搞科研的话，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 毕竟脑外科的科研圈子就这么点大，搞多发性硬化研究的就更少了。 “胡川，有兴趣跟我去一趟临海市吗？”林教授开门见山地道。 对面秒回。 而且看样子无比激动。 “是许院士所在的临海市吗？我去！” 胡川并不认为林教授有什么阴谋。 堂堂一个院士，不至于对他这个小研究生做什么。 而且。 就算林教授真的想害自己，多的是办法。 随便几句话，跟同行们提胡川两句坏话，后者的路基本上就走到头了。 没必要这么折腾。 “行，你收拾收拾，今晚出发。”林教授道。 胡川有些诧异。 居然这么急促？ 不过他本来就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了。 到时候把行李寄存在朋友家，直接单枪匹马走一趟就行。 还好，虽然胡川在这边没有什么根基，但他人缘还算是不错，至少几位老同学还愿意接济自己。 不至于连个安置行李的地方都没有。 …… 挂断电话，林教授就轻轻叹了口气。 连他，都能轻易拿捏胡川。 可想而知，对方敢在汪居廷面前大放厥词，究竟是抱着多大的勇气。 不过，这也就是初生牛犊敢这么干了。 他们这些已经工作很久的老黄牛，哪一个敢反抗。 肩膀上的责任太重。 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赌一把的资格和勇气。 想要让家人和孩子抬起头来。 那自己就得把头埋进泥土、埋得越深越好！ “哎……” “胡川这小子，天赋倒是不错，但不是搞科研的料。” “如此刚烈，怎么可能在科研圈子里混？” 林教授不住地摇头。 只能最后帮这孩子一把了。 这次外出，如果能把胡川介绍给老友，那也算是积了点德。 否则，林教授可能会良心不安。 虽然胡川是自己逞勇。 但，自己之前说了要照料他……这个承诺，哪怕是现在也依然有效。 只是。 林教授自己也有家庭，不可能违背汪居廷院士的意愿再收了胡川。 那就只能看看临海那边有没有出路了。 思虑良久。 林教授掏出手机，想要打给汪居廷。 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起身往对方的办公室走去。 这种事情，电话里讲就显得太儿戏，也太不尊重院士了。 以汪居廷的性格，怕是会记恨自己。 只能亲自走一趟。 不久。 他来到汪居廷办公室外。 敲敲门，里头传来有些不满的声音：“谁。” 林教授报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才获准进入。 轻轻推开门，林教授来到了办公桌前，微微躬身，道：“汪院士，我想请三天假。” “什么事？”汪居廷看了过来，眼神如刀。 他现在对请假尤为敏感。 现在正是科研的关键时候，一个科研组长请假？ 如果不是因为林教授也颇有地位，在组内担任着重要职位，他可能已经暴跳如雷了。 “汪院士，我私人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这些年来我在您手底下也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了，一次假都没有请过。 “若非没办法，我是不会请假的。” 林教授说道。 他没有撒谎。 但高明的谎言正是如此，说一半真话。 对于林教授来说，他现在的确面临着困局……看不见前路，不知道接下来要往何处走了。 如果不能散散心，调整好心情，他感觉接下来的项目自己根本无法完成！ 汪居廷沉默了。 他已经做好打算，不管林教授给出何种理由，都不会批假。 但现在，却有些骑虎难下了。 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教授，如果连唯一一次假都不通过的话，那这事儿传出去，他汪居廷真要被口诛笔伐了。 “三天太长。今天算一天，后天中午之前回来。”汪居廷道。 林教授愣了一下。 他相当意外。 三天假期，对他来说行程就已经非常仓促了。 他自己就已经尽可能地压缩了假期。 没想到汪居廷居然还要缩短。 最荒唐的是……今天居然也算在内？ 这算下来，不就是一天半假期，甚至还不到！ 但林教授犹豫良久，最后还是从牙缝里蹦出几个词来：“行，谢谢汪院士。” 汪居廷依旧皱着眉。 他眯起眼睛，教训道：“回来之后准备加班，把这几天缺席的给补回来。科研重在状态，我都不敢松懈，结果你倒是先请上假了。” 林教授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此刻只想把胡川那句话给甩汪居廷脸上。 “你坐在办公室读书看报，困了就泡杯咖啡甚至还能躺老板椅上眯一眯，一天下来肚子都要大一圈，这也叫加班”？！ 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 等走出办公室。 林教授却是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假请到了就行。 打工人哪有这么多奢望…… 回到实验室，林教授赶紧安排起实验室的事务。 他不在的情况下，各种研究都要先停一停，调整方向。 等到忙完，已经到晚上九点多。 林教授愣了一下，他赶紧给胡川打了个电话：“对不起，我这边太忙了，今晚可能出发不了。” 胡川很善解人意：“我明白，林教授您先忙，我这边不着急。” “谢谢。” 挂断电话，林教授有点恍惚。 这明明是一个性格非常不错的乖孩子。 为什么在汪居廷口中，就变成了一粒十恶不赦的老鼠屎？ 而此时，胡川也有些唏嘘。 林教授人真是太好了。 很多导师、大佬，他们明明说一句好话就能让学生、让下级医生高兴很久很久，甚至记一辈子。 但，愿意这样做的人，用手指都数得过来。 “这明明是一个肯向年轻人认错的教授。 “他应该还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但为什么在实验组里，就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人情味的‘机器’？” 胡川也想不明白。 全天下的实验组都是如此吗？ 还是只有汪院士这里是这样。 胡川更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这些或许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知道，传说中的许院士，他手底下的实验室会不一样吗？ 第1626章 胡川听说过很多传闻。 但他不是刚毕业的学生了。 很清楚，所谓的传闻，大概率只是别人愿意让自己听到、故意让自己看到的部分。 真相究竟是什么，哪怕亲眼看都可能是伪装。 只有真正进去了才有可能露出獠牙。 就比如汪居廷。 来之前，他以为汪居廷是烧伤外科德高望重的院士，是老前辈。 甚至于当初汪居廷来学校演讲时，也是彬彬有礼儒雅斯文。 他甚至会帮学生整理好衣领。 但真到了他手底下，才明白……人是最会伪装的生物！ 所谓的爱戴下属、尊重学生，都可以是伪装出来的！ 因此。 如今对许秋，他心向往之。 却时候总保持着最后一丝质疑。 若非如此，他早就被骗得骨头都被啃干净了！ “就等林教授结束手里的工作了。 “我一定要去一探究竟！” 胡川斩钉截铁地道。 …… 深夜十一点钟。 胡川总算是收到了林教授发来的短信。 这个动作让胡川有些受宠若惊。 对方没有直接打电话，恐怕是担心打扰了自己休息。 所以发短信试探。 只不过，胡川得知要去临海市，根本兴奋到睡不着。 所以根本没必要顾虑。 他赶紧给对面发了条消息：“林教授，我还在呢！” 这条短信发过去没多久，林教授的电话就打来了。 对面的声音显得极为疲倦。 林教授中气不足地道：“你还在等着我？” 胡川赶忙道：“我反正也没事儿干，看会儿资料什么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我都还没发现居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林教授叹了口气：“抱歉，实验室的情况你也知道，太忙太忙了，我根本抽不开身。” 胡川心里咯噔一声。 完蛋，行程不会要取消吧！ 但，哪怕是如此，胡川对林教授也没有半点怨言！ 他很清楚实验室的情况。 连他一个小硕士都不可能请到假，仿佛少了个硕士研究生就会导致科研项目无法推进一样…… 像林教授这种级别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松离开？ 不过，林教授的下一句话就让胡川安心了。 对方道：“不过好在是忙完了。你帮我看看今晚还能不能订到飞机票，我年龄大了，不太会操作。” “交给我吧！” 胡川老早就在关注了。 片刻后，林教授把自己的身份证发了过来。 胡川则赶紧订票。 “林教授，最早的机票是明天六点半的，您看是选择这一班，还是十点钟那一趟？” 林教授显然不想再等一晚。 留在这边风险太高了。 多停留一晚，他可能就会以各种理由被召回去。 能尽早走就赶紧走。 胡川无奈地笑道：“林教授，国内没有凌晨的飞机，据说这种叫做‘红眼航班’，很不安全。” 林教授还真不知道这些冷知识，点点头：“你的生活常识比我丰富。” 胡川笑了笑。 他这种经常要自己订票的人当然了解。 但林教授。 他的行程基本上已经被别人给安排好了，到哪儿都是大佬。 虽然比不上汪居廷，但也绝对是被各地大学、医院当成座上宾的存在了。 这种人自然不会自己去订购机票。 这也算是不同人的“见识”不同了。 “那就明早吧，多少钱，我转给你。”林教授道。 胡川刚要婉拒。 林教授那边仿佛就猜到了他的回答，道：“别不好意思收。我从来不收礼，也不克扣学生们的工资什么的。 “你刚刚辞职，本来就没什么钱。而我这边发票还可以报销，你给我客气啥？” 听到这一长串话，胡川猛地愣住。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自己割血卖肉，供养上级、老板，经历得多了，竟然不知道还有教授是正常人。 他突然沉默了。 这笔钱，对自己来说可能是半个月的生活费。 但对于教授来说不值一提。 更别提是院士了。 于院士而言，这笔钱可能不过是某个高端菜肴的一小口而已。 但哪怕是这样，汪居廷这类老板还是心安理得地受着！ 想到这里，胡川只觉得心里泛酸，嗓音也有些沙哑了，道：“林教授，谢谢您，我永远不会忘记今日您对我的好。” “唉，我没做什么，只是可怜了你……”林教授也是一声叹息。 …… 次日。 曦光撒向大地，唤醒这座影响力与日俱增的城市。 临医之内。 结束早交班的许秋刚要例行查房，就看到了门口等待的好几人。 许秋扫了一眼，认出了对方。 涂烟烟。 还有白溪。 “办公室聊。” 许秋走在前头。 涂烟烟等人跟在后面。 白溪也不好好走路，跳了一路，偶尔还蹦到许秋旁边企图吓一吓对方。 许秋摸了摸口袋。 涂烟烟则趁势压低声音道：“作为一个医生，口袋里带着一把手术刀太正常了。被吓到的时候胡乱划两到也很合理！” 白溪吓得一个机灵。 赶紧远离了几步，有点害怕地望着许秋。 虽然知道许秋肯定能把自己缝好。 但自己又不是抖M，能不受伤肯定是不想受伤的。 而且…… 做完手术要忌口，没法吃火锅炫辣条，简直是太痛苦了！ 许秋则默默地看了白溪一眼。 他摸出了口袋里的黑笔，有点纳闷自己白大褂怎么又刷新出一支签字笔。 随后，便顺势插入了胸袋中。 白溪拍拍还算饱满的胸脯。 涂烟烟则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烟烟你过分！”白溪就要挠人。 涂烟烟则一个闪身溜进了许秋的办公室，道：“停停停！该说正事了！” 白溪气得跺了跺脚，只能作罢。 不过她也清楚轻重缓急，自来熟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就不打扰许秋和涂烟烟了。 办公室里。 许秋回到位置上，看向对面的涂烟烟，道：“新药研发那边的事情？” 自己和涂烟烟唯一的联系，就是嘉德医疗负责了多发性硬化的研发工作了。 涂烟烟点点头： “这几天，汪居廷实验室有一位教授要过来。 “对方是汪居廷实验室的核心人员，对方和我们实验室的张教授是老同学，也是好友……” 许秋微微颔首。 他知道这事。 张教授曾经和自己询问过此事，自己答应之后，张教授才邀请林教授过来。 涂烟烟憋了半天，有些想不通地道：“许医生，您不怕他又剽窃我们的研究成果吗！实验室可是有很多关键点，泄露的话，汪居廷那边的进度可能也能加快！” 许秋却笑了笑。 他内心早已经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1627章 面对涂烟烟和白溪带着担忧的目光，许秋淡淡地摇了摇头。 他用平淡的语气道：“新药研发的核心在我的脑子里。” 这话一出，两人当场愣住。 涂烟烟呆呆地望着许秋。 这一刻，她只觉得许秋身上仿佛放射出无穷的魅力，这种气质甚至比对方的外貌还要帅！ 而白溪更是直接成了星星眼。 她直接从沙发上崩了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 “弟弟，太帅了！我不怕他们偷，因为我脑子里的思想他们偷不走！是不是这个意思？！” “大概吧……” 许秋默默地看了白溪一眼。 不得不说，这房东的共情能力有点强。 随口一句话她就激动成这样。 幸好她不是当事人。 不然估计能因为这句话激动得一夜都睡不着觉。 涂烟烟拍了白溪一下，让她别太跳脱。 随后也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倒是忘了这一点，许医生说得对……没什么好怕的。” 实验室里的东西，其实都是科研人员按照许秋的安排执行的重复性工作。 大多时候都是在验证。 尽管这部分工作在科研里占据极大的篇幅，比重也非常高。 但这不是关键的拐点。 关键拐点在于许秋脑中一个个灵光一现的想法。 当然。 涂烟烟猜测，许秋脑海中可能已经有了完善的思路，只等科研人员帮他实践出来了。 而这种东西……别说只是来了个教授了。 就是汪居廷来到面前，也偷不到！ 这才是许秋最大的核心竞争力。 也是他无法被其他人取代的关键。 当然。 就算给汪居廷这个机会……那位院士敢来到许秋这位正主面前吗？ “那么，我就按照常规流程找人接待他们了。”涂烟烟道。 许秋点了点头。 随后想了想，道：“以后这种事情，你来做决定就可以，不用特地来找我。” 闻言，涂烟烟有点惊愕。 科研人员对于同行过来实验室观摩，态度都是慎之又慎。 能避免就避免。 尤其是还处在关键阶段的项目，更是要严防死守。 毕竟，同行可能是朋友，但更多时候是你死我活的竞争！ 同一个领域，短时间内院士基本上只可能有一个。 我拿到了重点项目的突破性成果，那就我当院士，扬名立万、名留青史。 而败者这辈子基本上都要活在同行的阴影中了。 昨天他和同行同辈相称。 转眼就得给对方敬酒！ 而且，基本上不可能再有翻身之地。 一个没有资源的人，怎么再和一位已成院士的人竞争？ 同一个领域已经有人升上去，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人当选。 除非，能拿出更加重磅、更跨时代的成果。 只是这个难度，都不是比中彩票要低了，而是比连续中一个月的彩票还要低！ 然而。 这一规律在许秋身上完全不适用。 他对待同行，真的就像是顺手请朋友们来游山玩水，态度轻松且随意。 这种自信，简直是无人可比。 这一刻涂烟烟明白了。 难怪许秋面对汪居廷的下作手段，竟然如此沉得住气，甚至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因为一个把一切都计算在心底的人，怎么可能怕一个半道杀出来的剽窃者？ 论对新药的了解，对多发性硬化机制的剖析、药物起效的药理作用的理解，谁能有许秋深刻？ “是！如果以后还有人要过来观摩，我就自主判断审查，除非是院士亲临，不然都不来打扰你！”涂烟烟立马说道。 许秋补充了一句：“院士也由你做主。” 涂烟烟愣了下。 啊？ 给我这么大的权限吗！ 许医生，我只是个二十多岁的柔柔弱弱小女生，你真要把这么重要的资格都授权给我？ 她漂亮的眸子紧紧地望着许秋。 而许秋的眼神依然没有半点波动。】 涂烟烟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这一刻，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信任……让她很感激，也很感动。 片刻后，涂烟烟直接站了起来，躬身道：“许医生，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们嘉德医疗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坚持研发！” 这个承诺，可谓是极重了。 新药的研发，动辄就是几十亿，数百亿的投资。 而且时间跨度以年计算，五六年、十五六年都并非不可能。 而嘉德医疗却直接把一切赌在了多发性硬化新药上。 要知道，许秋的对手是一位院士。 这意味嘉德医疗也会直接面对院士的压力。 要是换一个脑子清醒一点的投资者，绝对不可能和院士作对！ 因为很清楚院士的资源调动能力，所以不可能做这种无用功！ 尽管许秋也是院士。 但如今许秋这个头衔其实就是纯粹的“学术荣誉”，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价值。 除开在白云省内一呼百应，出了这个地方，许秋的名号就不太管用了。 而且…… 许秋在白云省拥有极高权限，其实也跟“院士”二字无关。 哪怕许秋现在还是个小医生，他带来的临海小血管、肝安宁等，也足以让白云省将其作为“省宝”来对待。 但！ 涂烟烟还是义无反顾地赌上了全部。 “许医生，这不是我个人的想法。我父亲，还有嘉德医疗的董事会，都一致认同了这个决定…… “之后，我们嘉德医疗会收拢一切滋本，倾注全部精力研发多发性硬化的新药！” 涂烟烟强调道。 她虽然是嘉德医疗千金，却也没资格做出这种重大决定。 但，这却是她父亲和董事会的共同决定！ 涂烟烟只是个传话筒而已！ 白溪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我特喵！ 玩的好大！ 她嘴皮子颤抖，道：“烟烟，你还说我喜欢赌箱子是恶习。我就玩几百块钱的开箱子，你呢！ “你特喵直接把你们家的所有资产给赌上了！” 这特喵！ 白溪也算是开了眼了，什么叫玩大的，这才叫做玩大的！ 这是把后半辈子都压在许秋身上了！ 许秋也有些意外。 事实上，嘉德医疗在此之前还是有的选的。 他们虽然跟辉宁切割了，但，产业却还有不少。 哪怕是没有多发性硬化新药帮他们站稳脚跟，靠着之前的产业，也能保证几辈子吃穿不愁。 但这一次却全都押了上来。 要么一朝破产。 要么，成为神经领域创新药的新贵！ “你疯啦？”此时，白溪摇晃着涂烟烟的肩膀。 涂烟烟却并无半点惊慌之色。 她的下一句话，直接让白溪怔住，瞳孔都开始颤抖。 第1628章 “我们不是投资新药。而是投资许医生。 “我相信的也是许医生！” 涂烟烟语气坚定。 而白溪在短暂的错愕后浑身发抖。 太……太浪漫了！ 特喵的！ 为什么这么帅气的话不能从我嘴巴里说出来？ 白溪唰的一下看向了许秋，问道：“许弟弟，你还缺房子吗，你们还缺办公场地吗，我虽远必租！” “……” 涂烟烟愣了一下，旋即道：“你这莫名其妙的攀比欲是哪儿来的？” “怎么样，帅不？” 白溪嘿嘿地笑着。 这话也不是吹牛皮。 白溪在临海市有几栋楼，各个旅游城市也有房产。 许秋将来要去哪儿，都不愁租房。 许秋则沉默了一下，随即道：“暂时不用，谢谢。” 他的确不差房。 论资产，比不上白溪。 但房子的价格已经不是他考虑的东西了。 除非是四合院这种东西，否则对如今的许秋来说，基本上都不成问题。 况且…… 以许秋如今的身份，他如果要去哪儿搞科研，省里面就已经安排好各种东西了。 不管是钱、人，还是地，都直接送到手里。 但凡晚了那么几天，都说明当地领导的进步欲望没这么强！ 所以许秋现在还真不是很担心这个。 “啊！那我完全没用了！” 白溪顿时有点丧气。 涂烟烟能帮许秋研发新药。 但自己……好像除了划水以外，什么都干不了！ “这倒不是。” 许秋突然想到了什么。 白溪眼睛一亮，立马看了过来，期待地道：“什么什么？” 许秋指了指涂烟烟：“有钱没地方花的话，可以投资给嘉德医疗。” 白溪愣了一下。 旋即猛地一拍大腿：“是啊，烟烟就在我旁边，我居然忘了这个！” 涂烟烟也有些错愕。 她经常和白溪待在一块。 两人还商量过在哪儿多挖点投资，让嘉德医疗的资金链能坚持得更久。 结果忘了，白溪自己就是个隐藏大富豪！ 不过就在这时，涂烟烟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是一黯。 犹豫片刻后，她摇了摇头，道：“小溪，还是算了吧……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永远不要和好朋友好闺蜜一起合伙做生意！” 这是血的教训。 再铁的关系，在金钱、利益面前都脆如蝉翼。 顺风笑嘻嘻，逆风 MMP 就是最好的写照。 到时候，钱没了，多年的朋友关系也崩塌了，那就真人生来到谷底了。 白溪摆摆手：“放心，我不在意这点钱！” 涂烟烟摇头：“你还是别碰了。你忘记你爸妈说过啥……你的钱，只要别想着创业、别有挣钱的想法，怎么挥霍都花不完。 “但如果你想搞投资，指不定就破产了。” 见到涂烟烟不肯让步，白溪一咬牙，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弟弟？他的项目肯定是躺着赚钱的！” 问题就出在这…… 涂烟烟叹了口气。 虽然她劝说白溪放弃，有不想让白溪承担风险的想法在。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什么白溪的父母会说这么一番话？ 因为白溪之前尝试过创业，干一行黄一行。 先做珠宝。 结果，豫地研发出了“人工钻石”，加速了“天然钻石”智商税的揭露，各类钻石价格雪崩，白溪赔得裤衩都没了。 随后入局共享经济。 当时共享单车、共享充电宝都饱和了，她投资的公司就搞共享汽车。 结果发现，汽车这种封闭场所根本无法保证人性的底线，最后共享汽车变成了“共享厕所”，项目又亏惨了。 随后，做游戏的时候碰上了不下发版号的年份……进军电竞职业青训，结果未成年不给玩游戏了…… 涂烟烟是担心坑了白溪吗？ 不，是担心白溪坑了自己！ “小溪，你放过我，我不想我们的项目出问题……要不你去投资汪居廷院士吧？”涂烟烟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黑魔法反过来用，那就是白魔法了！ 白溪气得不行：“哪有这么可怕，我就是运气不好！” 许秋此时听得有点懵。 真的有人运气这么差吗？ 他突然觉得，白溪当个网瘾少女也挺好的，投资真别碰了。 许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他的项目，的确不太可能会出问题。 让白溪来投资，等于是来捡钱的。 当然，这只是拥有系统的许秋的视角而已。 事实上，在涂烟烟等人看来，这仍然是一场豪赌。 新药研发，就算是霉国的各大巨头医药公司都不敢说十个能成五个，大部分药物研发都只是证明了一个错误答案而已。 而倾家荡产赌一种药能不能成功，根本就是找死的行为。 如果有的选，嘉德医疗不会这么做。 但如今，嘉德医疗实力羸弱，想要迅速崛起，就只能靠放手一搏了！ “钱在我手上，我长了腿，你们管不到我！” 白溪相当固执。 她就不信了，自己真投一个黄一个？ 最后，涂烟烟也没劝得动。 许秋见状，只能劝道：“那就少投点。” “少投就少赚啊弟弟，我之前亏了这么多钱，不得趁着这一次必赢的机会全部赚回来！”白溪斩钉截铁地道。 许秋看向了涂烟烟：“以前她也是这么投的吗？” 涂烟烟咬了下嘴唇，有些挣扎地点点头：“对……每次亏了，她都想下次把之前输的连本带息赢回来，越投越多…… “一开始投一套房，后来投几套房、一层楼、半栋楼……” 许秋沉默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靠临海小血管、肝安宁等赚的钱已经够多了。 此刻，和白溪比起来，竟然有点微不足道。 “总之，新药研发和我绑定，这款药物我也不会放弃。”许秋只能如此保证道。 白溪一拍大腿：“那就更得多投了！输了的话，弟弟你要把自己赔给我！” 许秋看向涂烟烟：“要不还是撤资？” 涂烟烟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家伙简直是贪得无厌。” 白溪嗓子嗷嗷的：“你们蛐蛐我能不能背着点人？！” …… 上午九点多，一架航班落地临海市。 一老一少两人拖着行李箱出了航站大楼。 随后，打了个计程车，前往临海一院。 司机很健谈。 “两位也是奔着咱许医生来的？ “要说许医生是真牛逼啊，我干出租二十多年了，以前各个目的地的人都有，现在十个外地人，有八个是去临医找许秋的！ “你们别怕，有许医生在，什么病都给你治好了，没病你都能多活十岁！” 后排，林教授和胡川有些吃惊。 他们没想到，许秋的群众基础竟然这么好！ 甚至于让一个出租车司机，都对他直竖大拇指！ “谢谢。” 胡川笑着回应了一句。 出租车司机也看出两人舟车劳顿，没心思扯淡，也笑呵呵地说了两句，便不再多嘴了。 而此时，胡川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场景，心里憋着一个藏了许久的疑问。 第1629章 不过，他自然是不敢直接提出来。 虽然说林教授对他算是不错，但……自己什么身份，他还是很清楚的！ 一个小小硕士，当然不敢随便质疑教授！ 不过，林教授倒是显得要随意很多。 他瞥了一眼胡川，道：“小胡，有什么直说就是。都出来了，就把我当成一个老头就行。” 实验室的气氛太压抑。 好不容易有一趟外出的机会，如果还把工作中的上下级关系带过来，那跟不放假有什么区别？ 林教授并非享受其他人拥戴的人。 他更喜欢和其他人平等相处。 胡川犹豫了一下。 不过察觉到林教授是真的不在意，他才开口道：“林教授，我们不直接去实验室吗？” “你是说许院士的实验室？” “对……” 胡川说完，解释道：“我是觉得，直接去实验室，看一圈就可以走了。现在反而专程去拜访许院士……难道许院士也和其他院士一样？” 听到这话，林教授笑着摇了摇头。 胡川的话他自然听明白了。 对方是担心许院士和其他院士一样，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搞各种小动作？ 包括但不限于送礼、提前打招呼让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做面子工程等等。 胡川压低声音，道：“这话下了车，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不是所有院士都可以被你随意评论的，尤其是还是同行业的院士。” 大部分院士，不会对一个小医生做什么。 但，总有人心眼小！ 因为口无遮拦出事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若是真因此被领域内的大佬记恨，这辈子的职业生涯也到头了。 太不划算！ 胡川连忙感激地道：“谢谢林教授……我之后不会再谈论这些！” 林教授点点头。 片刻后，他看向窗外，道：“你这个问题，我心里也没底。 “传闻中的许院士，的确是几乎挑不出毛病的。但传闻这东西……但凡是在正常环境中成长的人，就知道有多不可信！ “所以，我们要亲自去看一看！ “至于为什么要先去一趟临医……因为这里是许院士的地盘！” 这话说起来有点江湖气了。 事实上，许秋也就是在白云省油话语权而已，说是他的地盘、地头蛇，就太浮夸了一点。 林教授道：“不论如何，咱们去许院士的实验室，总归是要提前打个招呼的。” 胡川点点头：“那要不要提点东西过去？” 林教授笑着道：“当然要，总不能空着手去。” 过年回家，对自己家人还要提点小礼物呢。 而他们这两人，属于下级拜见上级，怎么可能空着手！ 胡川摸着下巴，有些纳闷地道：“但我听说许院士不收礼物……我在路上买点什么？车厘子什么的？” 名贵水果的话，也就那几样了。 林教授摇摇头，苦笑道：“你这就落入俗套了。车厘子那种东西，对你和我来说贵，但对许医生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许秋现在的身价，不好说具体有多少，但绝对已经达到了“钱就是一个数字”的层次。 所以，花钱买的东西都没什么意义！ 林教授往后边看了一眼，道：“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家自己做的土特产。” 这才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礼物。 不贵，送的就是一份心意！ 林教授又道：“当然，我也准备了两套方案。” “两套？”胡川更是纳闷了。 林教授点头，道：“我还订了几件毛台，还有些茶叶…… “如果许院士看不上土特产，就只能用对付汪居廷院士他们的手段了。” 院士，是得罪不起的。 不管是汪居廷，还是许秋。 林教授此前没有和许秋接触过，只能根据旁人的只言片语做出判断。 而他询问老友张教授，想知道许秋喜欢什么时，对方坚决表示不用送礼物…… 这让林教授颇为头疼！ 总不能真不送！ 所以，就准备了两套方案！ 一套是许秋真和传闻一样不收礼物，那就送没有明面上的价格的土特产！ 另一套…… 万一许秋是个伪君子，所谓的高风亮节只是皮囊，那就送贵重的烟酒茶，实在不行，还可以现取钱，塞点万恶之源什么的…… 为此，林教授连银行卡都带出来了。 说到这里，林教授把一张卡交给了胡川。 他解释道：“一会儿我可能收到许院士的接见。这张卡就放在你手里。到时候如果我给你发消息了，你就赶紧跑去取钱，用毛台的袋子保好，送过来！” 胡川一愣：“林教授，这……我不用进去吗？” 林教授顿时就笑了。 开什么玩笑。 一个小小的硕士，许院士怎么可能让你也过去。 林教授摇着头说道：“放心吧，许院士哪怕再平易近人，能见我都算是不错了。你现在的身份还不够，临海市都一抓一大把，许院士不太可能把你也喊过去！” 胡川一想也是。 他并不觉得失落。 自己就是个小卒子，能获得许院士的许可参观实验室就很荣幸了，至于亲自拜见对方……不敢有这种奢望！ …… 没多久，出租车就快到临医了。 此时，司机听两人讨论了一路，临下车之前总算是憋不住了，道：“你们说的许院士，就是许医生吧？ “你们太夸脏了！许医生人很好的，也没什么架子。 “我之前拉过一个孕妇，当时情况很危急，我送那孕妇进急诊科，还见到了许医生，许医生还跟我握手，亲自感谢我来着！” 说着，司机指了指外面： “看到这条马路了吗？ “以前机场和临医可没有直达通道，都要绕一段路，中间还有好几段路破破烂烂的。 “自从许医生名声起来之后，慕名而来的病人越来越多，上头把路都给咱修好了，直通临医！ “知道这条路叫什么吗，就叫‘康健路’！” 司机说着，脸上尽是自豪。 而林教授和胡川只觉得大开眼界。 他们见过在学术领域风头无两的院士。 也见过在官场挥斥方遒的院士。 却唯独没有见过，即便在一个小小的出租车司机口中，也能赢得如此多赞誉的院士！ “民心”。 这一刻，两人脑海中同时冒出了这个词！ “到了，两位医生，等你们看到许医生就知道他人有多好了！要是和其他院士一样，你们找我，我把这次的车费给你们报销了！”司机师傅拍着胸脯保证着。 两人还有些将信将疑。 但临医就在眼前，他们也没必要再纠结了，去一趟就知道了！ 很快，林教授就带着胡川下了车。 他们两人直接被领到了待客厅。 不过没多久，小护士就带来了一个很不巧的消息。 第1630章 许秋院士这会儿正在手术室。 可能要等个十几分钟才能出来见他们了。 但，这对于林教授和胡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十几分钟？ 他们在汪居廷门下的时候，等几个小时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这点真不算什么了。 然而，看到护士略带歉意的表情，两人还是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林教授试探着问道：“许院士平时……不让其他人等着的吗？” 护士摇头：“倒也不是。不过咱们许医生是个时间观念非常强的人，他一般会提前安排好各种事情。 “不过……这次你们来访属于意料之外的事件。再加上许医生那边突然有个病人要做紧急手术了，撞一块了，所以……” 说到这里，护士就没有继续下去了。 林教授两人则深感震撼。 没想到，许院士平时竟然是这样？ 等护士走好，两人讨论起来。 林教授道：“这下你不担心了吧？” 胡川点点头：“教授，看来许院士真的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的确……不过永远不要忘记对面是一位院士。之前咱们怎么安排的，现在依旧得这么执行。” 胡川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差点还真就把忘记了许院士的身份！ 无论如何，不管对方多平易近人，“院士”二字的杀伤力都不容忽视。 自己和许医生，年龄其实差不太多，但如果谁真的把许秋当成一个很好接触、可以随意对待的普通医生，那恐怕要吃大亏！ 院士愿意和自己友善相处，是对方放低了身份。 如果自己不识趣，真以为可以和对方平起平坐的话……那就相当滑稽了。 …… 两人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就这么等待了十分钟左右。 终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林教授和胡川对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 不久后，房门被敲响。 林教授立刻诚惶诚恐地去开门。 当看到站在门口那道年轻的身影时，林教授立马就低下了头，神色带着恭敬：“许院士！” 胡川也恭恭敬敬地立在后头：“许院士！” 他甚至不敢抬头望许秋。 胡川就是一个小小的硕士。 和许秋的身份差距太大了。 放到平时，两人一个天一个地，都不可能出现在同一片空间。 而现在，自己就和对方面对面站着，胡川心里又激动又忐忑！ “不用拘礼，都坐吧。” 许秋的笑容却是相当平和。 他也没有强求让两人当成自己家。 毕竟，自己院士的身份摆在这，除非是早就和自己认识且熟知的人，否则根本不可能保持平常心。 这一点，他早就习惯了。 也就懒得花费时间在这上面。 反正，自己和这两人也只是简单聊几句，之后让他们去实验室参观就行了。 “跟我去会议室吧。”许秋说着。 这里只是临时休息的地方。 聊正事，还得去专门的会议室。 “那就麻烦许院士了！” 林教授不失礼节，跟在后面。 没多久，许秋就带着他进入了急诊科已经布置好的会议室。 许秋刚坐下，就看到少了一人，问道：“刚才那个年轻医生呢？” 林教授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许秋竟然会关注到胡川这么一个小角色！ 一般来说，院士能和他这个教授见面，都很给面子了。 中间如果还有什么小角色掺和进来……甚至会让院士觉得自己不被尊重！ 毕竟，面见院士也是有门槛的。 胡川这种小医生，能露面打个招呼就是极限了，再想参与到院士的接见……简直是做梦！ 第1631章 不过，许秋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他开口道：“请这位年轻医生也过来吧。来了都是客人。” 林教授意识到，许秋似乎是真的不在意胡川的身份。 他这才给胡川打电话。 没多久，胡川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脸上还残余着震惊。 显然，此刻别说是林教授了，就连胡川内心都无比震惊！ 他着实没有想到……许院士竟然愿意会见自己！ 只是，不管是胡川，还是林教授，这会儿心里有点忐忑。 现在没有人在外头接应了。 就他们带的这点土特产，够分量吗？ 如果许秋想要的是更现实的利益，他们恐怕没办法赶紧去弥补了。 真要是如此，他们也只能等到晚上再想办法！ …… 随后的半个多小时，许秋简单地和林教授两人谈了谈实验室的情况。 这段时间里，两人的震惊一轮比一轮夸张。 他们以为，许秋这种平和的态度或许是伪装出来的。 但，谈话全程，许秋都没有一点院士架子！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医生。 甚至于，谈论到与科研相关的领域，许秋甚至会和两人辩论！ 当然，林教授不可能比许秋更专业，往往都是败下阵来。 而这时，林教授才更加震惊。 因为许秋太坦诚了！ 对方没有掩饰自己的经验与见识，在一轮轮无意识的辩论中，将很多的想法也传递给了林教授！ 这让林教授如获至宝！ 这可是院士的经验！ 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座巨大的宝库！ 而胡川。 他的级别太低，看到的也有限。 即便是一座宝库在他面前展开，此时的胡川也并没有意识到。 只觉得林教授和许院士讨论得云山雾绕，太高大上了。 而半个小时后。 许秋结束了这次会见。 他看了看手表，道：“你们接下来一两天，就去实验室那边好好地看一看。住在那边也行。 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给我打电话。当然，也欢迎你们给我提意见。“ 许秋的话语很诚恳。 不像是一名院士。 这让林教授更加惶恐，连忙道：“许院士的实验室，肯定是业内顶尖，我们就是脑细胞用光了也找不到什么不足！” 许秋笑了笑，没理会这句奉承的话，就准备离开了。 这时，林教授赶忙说道：“许院士，我们特地带了一些土特产过来，还有一些特产也在路上，马上就能送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找到送礼的机会。 此时，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见许院士。 之后可就没这个资格和机会了！ 而这所谓的特产。 前面是真正的土特产。 后面……则是真金白银了。 许秋顿了顿脚步。 他思索片刻，点头道：“土特产可以留下，但其他东西就带回去吧。” 说着，便离开了。 护士则上前来提醒道：“咱许医生只收代表心意的礼物，价值不能高，至于什么名贵的物品，全部都带回去吧……许医生光是临海小血管、肝安宁的分红，就是几个亿了，不差那点钱！” 她的话更加直接。 但也异常的有效！ 用其他的解释，可能会让人误以为许秋是假清廉。 但……拿几个亿来堵嘴，就没有人怀疑了。 “许医生真的不一样。” 此刻，林教授和胡川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太匪夷所思了…… 原来，真的有不收礼的院士。 真有平等对待小医生的大佬！ “走，时间也不早了，尽快去实验室看看！” 林教授将土特产送到许秋的办公室，就不再耽误时间，赶紧往实验室去了。 他已经多年没有见自己的老友。 更重要的是…… 他想看看这样一位许院士，他手底下的实验室又是个什么样貌！ 跟着导航，一路驶离市区，两人总算来到了许秋的实验室。 不过，当他们下车后，望着眼前的实验室，不管是林教授还是胡川，都齐刷刷地怔在了原地。 第1632章 他们想象中，实验室应该是高大上。 外表不说富丽堂皇，但至少应该大气磅礴。 毕竟这是门面！ 不管是给投资者看，还是展示给上级部门，这表面功夫肯定要做足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座低矮的平房。 看起来平平无奇。 甚至没有一丁点出彩的地方。 乍一眼望过去，就像是什么普通的流水线工厂，抑或是小厂子。 总之跟“新药研发”这种尖端科技扯不上关系！ 若不是门口牌子上写着的“嘉德医疗药物研发中心”，以及“许秋院士研发基地”，他们甚至会以为是来错地方了。 “就是这……”林教授沉默了。 胡川更是说不出话来。 他们已经见过许秋。 知道对方是一个相当朴素的人。 身上也是没有什么架子。 但没有想到，连他的实验室都如此的朴实无华！ 此刻，两人想起了汪居廷的实验室。 他们并不知道汪居廷到底申请了多少经费。 但林教授却有大致的猜测。 经费之中，可能有数个亿花在了形象工程上面。 包括但不限于对实验大楼外立面的翻新，种植各种名贵的树种，以及开辟喷泉、假山等等。 如果这些投入是为了给科研人员一个更好的工作环境，那其实还勉强能理解。 但事实上…… 实验室，和假山“旅游区”是隔开的。 那一片常年四季如春的区域，只有汪居廷，以及他的夫人、儿女能过去。 那人造湖中央，甚至还建造了一座“养心亭”，还买了一艘船，专门供妻儿在其中玩乐。 而且，船夫的工资也是算在“科研人员”的报账里面的。 当然他的身份是“特殊后勤”。 而且工资足足有一万七千元。 至于这笔钱到底有多少真正给了船夫，给了一万、给了七千，抑或是多少，林教授就不了解了。 他如果能了解，可能已经不在这个行业干了。 “许院士，很不一样。” 林教授沉默良久，最后只是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活了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胡川的注意力却更多的在“许秋院士研发基地”这几个字上。 他满眼都是羡慕，道：“许院士三个字……就已经是最大的金字招牌了！” 听到这话，林教授哈哈大笑。 他也不掩饰言语中的仰慕，道： “当然！ “事实上，别说是许院士了，许秋医生、许院士、许主任，任何一个名字拿出来，都是一个招牌！ “像其他地方，可能需要一大堆的头衔来标榜自身的价值。 “比如什么国家重点项目、省内科技一等奖、特级奖项等等……但这里，完全不需要。 “许院士三个字放出来，这里就是顶尖的科研圣地，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 这就是院士的影响力。 或者说，这其实也是许秋的影响力。 许秋、院士，两个词加在一起，产生的效应实在是太强太强！ 不管是临床领域，还是科研界，都无不佩服！ 这其实也是极少出现的现象。 以往，临床和科研虽然一直说“医研不分家”。 但，真正能做到临床和科研两把抓的很少很少。 大多数的医生，做到领导层之后，他们的科研水平，都取决于自己的学生有多少天赋，能榨出多少的科研能力。 学生行。 那导师就是科研大师。 又或者是反过来。 科研大佬的临床水平，也取决于他们学生的临床能力。 因此，很多所谓的医学界大佬，要么在临床领域受到尊重，但科研界被嗤之以鼻。 要么在科研界挥斥方遒，但到了临床，一个主治医生都能笑话他拿不稳手术刀。 唯独许秋是个例外！ 临床手术，许秋可谓是开创了诸多先河。 而科研领域就更不必说了！ 临海小血管创造了从无到有的奇迹。 肝安宁正面硬钢辉宁，为无数患者带来福音！ 而彻底奠定许秋在科研领域的地位，从此再无人能比的，就是世界赛一次性甩出了十个项目，包揽第一到第十名！ “许院士是个奇迹！”林教授心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胡川也觉得心情激荡。 当医生，如果能做到许院士这一步……不，这是白日做梦，只要做到许院士的十分之一，那就已经死而无憾了！ …… 两人还在门口发愣的时候，实验室内走出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人。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许秋院士研发基地”牌子前发呆的两人，笑了笑，喊道：“老林，你搁那瞅啥呢？” 林教授回过神来。 他看向声源处。 却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这一眼，林教授仿佛看到了大学时期与舍友们分别的那一幕。 眼前的中年男人，似乎与当年立志要闯荡医学领域、成为医学界大佬的少年人重叠在了一块。 这一刻，林教授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过去多少年了？ 二十五六年。 这些年来，他们都几乎没有休息过，每日每夜地工作，就为了争那一点活下去的空间。 而如今回首再见，都已经是中年人。 半截都入土了。 “老张，你头秃了？”林教授看向对方的鸭舌帽。 听到这话，本来也有点鼻尖发酸的张教授脸一黑，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在林教授肩膀上锤了几下，道：“林老三，你这嘴还是这么贱。” 林教授在宿舍排行老三。 他笑了笑，道：“现在不是当年了，你多打两下，给我整骨折了，误工费你怕是赔不起。” 毕竟事关科研。 每天都是几百万地烧钱。 研究进度顺利的时候，甚至数千万、数亿地烧钱。 这就是新药研发！ 烧钱？那太慢了。 真烧钱还得是药物研发更快！ 张教授撇撇嘴，道：“我工资怕是你好几倍，这样，我给你十倍，你再让我来个十拳。” 两人笑着击了下掌。 随后，仿佛忘记了这些话题，便共同朝着实验室走去了。 路上两人聊起了其余人。 宿舍六人。 老三林教授、老五张教授混得最好，如今已经是同行业内的带头人级别。 都有资格跟着院士干活了。 但……谈及其他四人，两人却是同时沉默了下来。 第1633章 干医生这一行的，基本上只有两条路。 要么是干到死。 要么是转行。 当然，医二代不算在此列之中。 他们两人，靠着几十年的埋头苦干，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但其余四个，要么转行，要么干脆回老家开小诊所了。 甚至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时候被主任卡着不让晋升主治，而后愤然跳楼。 一纸血书，除了让主任被停职调查了一个星期，什么也没有换来。 也不对。 还留下了他家人的终生痛苦。 但，导致这一切的凶手，那位主任，却依旧快活逍遥，前些年也安然退休，一个月退休金就有好几万……当然，对方早就已经看不上这几万块钱的退休金了，也不靠那玩意儿过活。 “反正吧，活着就好。” 张教授和林教授同时感慨出声。 他们见过太多。 到如今，越发地为那位天真的故友感到惋惜。 “不说了，今天你们两就好好地参观，想去哪儿去哪儿，都没问题！”张教授一扫阴霾，笑着道。 李教授也迅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他有些吃惊。 想去哪儿去哪儿？ 胡川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难道这边就没有什么保密区域吗…… 这话，恐怕就是客套话而已。 真到了实验室，不能去的地方肯定也提前就封锁起来了，不可能让他们进去。 毕竟，谁会愿意自家实验室的保密区域被外人看到？ 万一泄密了，这种责任谁来承担！ 要知道，新药研发可是动辄数百亿的投入。 但凡出一点失误，或者是泄露一点内部信息，可能都会让竞争对手比自己走得更快！ 而产品早一天研发出来，那就是垄断性优势！ 赢者通吃。 哪怕是早一天研发成功，专利也在第一名手中。 后来者只能沦为牺牲品！ “那我可要好好地看看了！”林教授则笑着道。 很快，他们就穿过了工厂前方，来到了药物研发中心。 此处和外界看起来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本以为，这里应该非常简陋。 就和从外面查看的时候一样。 然而等穿过门禁，深入内部，他们才发现，此处的环境非常不错。 里面的绿化面积非常大，环境清幽，而且有篮球场、羽毛球场、乒乓球场等等。 甚至还有个全尺寸的足球场…… 而且远远望过去，草坪修理得非常齐整，看起来跟专业的足球运动场似的。 更让他们震撼的是，他们看到这些地方居然有人！ 这些设施，其实汪居廷的实验室也有。 别说这些了，甚至还有个迷你高尔夫球场。 但…… 事实上，这些场地都不可能有人。 一来，工作强度太高了。 他们科研人员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做运动、陶冶情操。 更何况，即便是偶尔有一点休息时间，以他们的工作强度，也绝对只想躺着睡大觉，谁脑抽了会来搞运动？ 二则是…… 不敢！ 汪居廷对手底下的员工非常苛刻。 恨不得压榨光每一位科研人员的精力。 最好是能给科研人员留一口气、恰好不至于累死的程度。 而这个时候，如果敢有人出现在各种运动场地之中，那无疑会给汪居廷传达一个信号：工作强度太低了，我还有大把力气。 那么等待他的，一定是加倍的工作量！ 这么多折腾几场，就是神仙也不可能扛得住。 所以，在汪居廷的实验室，这一切都只是摆设而已。 而且到后面，更是直接成为了汪居廷妻儿散步的地方。 每次听到汪居廷儿子女儿，抱着个篮球玩得欢声笑语，所有科研人员都觉得讽刺…… 但没办法。 院士，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物种。 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然而来到许秋的实验室，当他们看到羽毛球场上有人打羽毛球，甚至还组织了一支小型足球队在踢比赛……林教授和胡川都傻眼了！ “你们是不是演的太过了，我两都这么熟了……”林教授叹口气。 胡川也觉得难以置信。 开什么玩笑。 我也就在大学的时候，在初入学的大学生身上看到过这种场景。 大三、大四，但凡是有一点追求的，基本上都泡医院或者是实验室了，怎么可能还参与这类活动。 不过，张教授却是纳闷了一下，道：“啥，演什么？” 他没听明白。 不过看到林教授两人的目光，便立马明白了。 他耸耸肩，道：“你仔细看看，他们像是演的吗？” 林教授便望了过去。 仔细辨别。 这些人的确是科研人员。 虽然换上了运动服，但他们的秃头，还有厚重的眼镜片都是挡不住的。 不过…… 这能说明什么？ 难道不是临时召集来这一批科研人员，然后让他们装模作样的运动？ 但胡川眼睛却直了，道：“林教授，他们可不像是演出来的……参与运动很投入，而且，他们对这些项目都很熟悉！” 如果是临时找来的科研人员，演技哪有这么好！ 打球打的像模像样。 踢球也有组织有配合。 如果不是平时就是这副模样，恐怕短时间内想要做出这幅样子，一般人做不到！ 林教授也是一愣。 不过他突然想到……完全可以选出本来就会这些体育运动的科研人员来演戏。 “算了，先别急着判断，等走近了你们自己再看看就明白了。” 张教授太理解自己的老友了。 他自己也是科研领域的人。 清楚地知道，国内，乃至于全世界的科研环境如何。 别说是自己这位老朋友了，换位思维，哪怕是张教授自己，刚来的时候听说有这些待遇，都觉得许院士只是在画大饼！ 直到后面，许院士亲自出现在实验室，要求他们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工作，一起过来做热身，然后参与集体活动…… 而且之后，更是亲自规定了，每个人每天的运动量至少达到一个小时。 需要打卡签到。 直到那一刻他们才终于相信，许院士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这个打卡制度其实没有持续多久。 他们发现，许秋只是用他们熟悉的方式，给他们培养出了运动的习惯。 之后，就取消掉了。 不过那时候，科研人员们已经养成了工作之余跑来运动健身的习惯，自然也就没人关注打卡了。 此刻，看到林教授等人怎么都不肯相信，张教授表示太能感同身受了！ 换他自己，也要迷糊！ 不过，这种疑惑并不会持续太久。 随着逐步临近，林教授环首四顾，紧跟着，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他发现一个绝对无法作假的细节！ 第1634章 各种设施的磨损。 以及……球员之间的默契程度！ 前者，如果不是经常使用这些运动器材，根本不可能造成如此大量的磨损。 比如篮框边框掉色。 篮网掉了不少。 以及篮板被球擦得褪色了。 其他的运动场地，同样也有日常使用后老化的痕迹！ 如果不是频繁运用，不可能变成这样。 当然，球员之间的默契就更是铁证了！ 一个人的实力，可以因为本身就擅长运动而更强。 但，如果没有配合过，就不可能这么默契。 然而不管是篮球赛，还是不远处的足球，队伍之间都很有默契。 显然，他们经常一起踢比赛！ 而这不是短短几天就能练出来的，这种形式主义就是演也演不出来！ “老张……你说的是真的？！”林教授此时眼睛都瞪圆了。 林教授却呵呵一笑：“我一直都强调是真的来着，你们一直不相信……” 胡川此时也大开眼界。 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真有这样的科研场所？ 开什么玩笑！ 这简直是天堂！ 而这时，张教授突然伸手去解自己外套的口子。 林教授两人一愣。 却见张教授解开扣子后露出了里面的球衣。 他嘿嘿一笑，道：“今天要带你们参观，许院士给我放了一天假，你们赶紧的看完，跟我一起来打球！ “实验室有什么好看的，打球啊！” “……” 林教授和胡川沉默了。 瞧瞧，这像是四十岁快五十岁的人吗？ 胡川更是懵逼。 这特么……比我好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教授不应该都是腐朽得不行的老古董吗！ 这一刻，两人突然觉得，这地方可能真和他们的认知不太一样…… 或许，张教授之前的那番话都是实情？ 此时林教授两人其实已经相信了一大半。 不过，他们更想去实验室亲眼看看。 “走吧走吧，反正有一天的时间。” 张教授见两人对打球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强求了，便往实验室走去。 路上。 林教授问道：“你们为了我们，特地停了一天？” 他担心，这样会不会影响许院士的研究进度。 毕竟根据汪居廷的说法，新药研发一刻都不能耽搁，每拖延一天，可能就是几十上百万的损耗。 但……不停工，又怎么招待他们两？ 难不成还真的开放各种区域，任由他们查看科研的各个细节？！ 果然，就听张教授笑着道：“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停工。” 这一刻，林教授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他瞪着眼睛，道：“你们真不怕？” 张教授回头看了一眼，道：“如果能让你们一眼就看去，说明这项技术也不咋样。许院士说了，科研是人类共同的科研，你们若是有本事用几个小时全部学了去，就该你们享受这项技术的红利。” 这话让林教授和胡川都怔住了。 这是何等的大气！ 他们突然觉得，汪居廷跟这一比，什么都不是了。 以前，他们无法理解什么叫做“院士格局”。 但这一刻，这个词语竟然具象化了！ …… 一路进入嘉德医疗药物研发中心。 过程中，他们经历了好几次安全检查，最后通过无菌通道，换上了防护服等等。 穿戴严实之后，他们才彻底进入了药物实验室。 整个研发中心其实有相当多的部门。 药物试验室只是其中之一，当然，也是保密级别最高、各类标准最严苛的地方。 张教授首先带他们来到了基础研究区。 “这里是高通量分子筛选平台。 “其包含自动化移液系统、荧光显微成像设备和高速分子筛选仪，用于快速检测和筛选药物对细胞活性的影响。我们的设备位于一个完全封闭的恒温室内，温度控制在 21℃，湿度 50%左右……” “……” “这里是细胞培养室，每个地方设有 10 台全封闭式二氧化碳培养箱，以及多台倒置显微镜，能够实时观察细胞状态。此外培养室配备紫外灭菌系统，进入需经过三级空气过滤和严格的更衣程序……” “……” “还有分子生物学实验区。 “里头的东西都贵的不行。不过好在白云省对许院士直接提供了支持，所以不要钱！ “我们目前有 PCR 扩增仪、基因编辑 CRISPR 平台和荧光定量 PCR 设备等等，这些设备可以用于对基因水平的药物靶点进行验证。里头还设有负压抽风系统，确保实验产生的微粒不会泄漏到其他区域……” …… 一路走过。 在张教授背景音的介绍之下，林教授和胡川此时都有些愕然。 从外面看起来，这个研发基地平平无奇。 甚至简陋得过分，看起来甚至像是低技术力的劳动力工厂。 但一走进来，他们就傻眼了。 各种现代化的设施遍地都是。 很多仪器，动辄就是几百万、数千万元。 尽管他们在汪居廷的实验室也见过很多了，不过如今有这个前后反差，还是给他们带来极大的震撼。 当然更重要的是…… 此处有不少设备，就连汪居廷都没有！ “你们的设备真是省里面全送？”林教授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药物研发很烧钱。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各种设备太昂贵了。 即便是各大医药巨头，其实都要省着点买设备。 但许秋这边，真就豪横得不行！ 而且，这种感觉在他们抵达药物开发区的时候，更加明显。 此处的设备比基础研究区更惊人。 药物合成室内。 有用于合成候选药物分子，配备有旋转蒸发仪、高压液相色谱仪和核磁共振光谱仪。 药物配方开发实验室甚至还包括超微微颗粒制备仪和脂质纳米颗粒制备设备…… 这玩意儿，一直被国外诸多机构垄断。 如今只有协和那边的研究所拥有一台…… 但他们看到了什么！ 在许秋院士的实验室里，他们竟然看到了又一台！ 有了这玩意儿，就有机会开发能够靶向神经组织的药物递送系统了……可以说直接把多发性硬化的研发效率提升了一大半！ “这……这到底是怎么来的！” 林教授此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咽了下口水，道：“我记得，国内一共就一台，而且在协和的研究所跟镇所之宝一样雪藏着。而国外，也就妙佑诊所、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等顶尖医院的实验室有配备……就连辉宁集团这等巨头都要借。 “你们这台设备从哪儿搞来的！” 之前的很多设备，说是白云省白送的，他们还相信。 但这玩意儿……就是白云省想送也送不起、搞不来啊！ 第1635章 而张教授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旋即他道：“哦，这个啊，协和借给我们的。” “协和借的？！” 林教授和胡川对视一眼，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草！ 这特么是认真的吗！ 协和的东西你们也能借过来？ 不，应该说……协和怎么会借给你们！ 而且更让他们受伤的是张教授的表情。 太淡定了。 仿佛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但……这可是全国只有一台的设备，这是从协和手里搞来的东西！ 为什么会这么平淡，就这么一个“哦”而已！？ 此时，两人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众所周知，协和是全国第一院。 他们的研究所地位自然也非同一般。 曾经，汪居廷院士尝试找协和商量，希望能把这个设备借过来。 但不论汪居廷给出什么承诺，协和方面都拒绝了。 而现在，这台设备竟然出现在许院士的实验室里面…… 这特么是个什么情况？ 林教授咽了下口水，道：“汪居廷院士之前借过这个，你知道吗？” 张教授有些诧异地望了过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更早了，肯定比你们要早。” “这个我还真不了解。反正我们立项之初和许院士反馈了一下，隔几天，这东西就空运过来了。还是协和脑外科的科室主任护送过来的。” 张教授的语气很是淡然。 而林教授则更怀疑人生了。 这剧本不对吧？ 我们汪居廷院士都快三顾茅庐了。 还是没要到。 你们一张嘴就要来了？ 这东西有这么轻易就能外借的吗…… 要知道，万一损坏了，那协和也没有存货！ 不过这时候，心思更加活络的胡川却一下子想明白了。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忙捂住自己的嘴，但此刻张教授和林教授已经看了过来。 “你知道原因了？”林教授看了过来。 此刻，他仍旧处于超微微颗粒制备仪和脂质纳米颗粒制备设备的震撼之中。 对于协和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同样有些没回过神来。 而这时，却听胡川道：“因为借的人不同。” 听到这话，张教授还有点纳闷。 但跟了汪居廷这么多年的林教授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汪居廷从来都是以利益交人。 而相应的，人也从来都是因为利而与汪居廷相交。 这带来的好处是，任何关系都不需要经营。 需要的时候用上院士的影响力，并且凭借自身撬动各种资源的地位，往往就能快捷地得到各种优待。 比如这次多发性硬化新药的先发性优势。 汪居廷能提前于许秋抢注专利，根本原因就在于他是院士。 而这一切的后果就是，如果汪居廷没法提供足够的利益，或者是对方是不求名利的人，那就完全无用了。 甚至会起到反效果。 就比如……面对协和。 协和的院士多的很。 并不在乎一个汪居廷。 而且，因为汪居廷在业内虽然算不上是臭名昭著，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受欢迎的院士。 把设备借给他，有了好处，协和能分到多少不好说。 但万一出什么问题了，以汪居廷的人品，大概率会全部推给协和，甚至协和得自负损伤。 最后大概率是牺牲一个“临时工”。 而协和还因为家大业大，不好跟汪居廷死磕，最后只能闷声吃大亏。 所以都不需要权衡利弊，协和不可能答应跟汪居廷的合作。 但…… 许秋却不一样！ 别说医学界了，许秋在国内的名声都非常好。 不管是同行、病人，还是吃瓜群众，对许秋的技术视若神明也就罢了，人品更是没的说！ 这种人，他自身就是一个金字招牌！ 协和不可能答应和汪居廷的合作。 但……跟许秋，却是再乐意不过。 当然，协和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合体，不可能仅仅因为许秋“人不错”就答应外借如此重要的设备。 更关键的其实是在于……许秋的做事风格！ 汪居廷手里头其实也有不少科研成果。 但，遍观履历，他的成果，绝大部分功劳都握在自己手里。 下面才是各个机构。 而这里面，甚至都没有几个正经的科研人员。 但凡是懂点门道的，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种履历，只能说明一点—— 汪居廷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给他做科研的人，被榨干掉最后一丝价值大概率还是一无所获。 只有本身就有足够的资格，才有可能拿到成果的署名权。 除此之外，都是汪居廷的功劳。 但许秋却截然不同。 许秋目前已经成熟的科研成果并不多。 但，任何一个都是王炸！ 临海小血管，开创了人类医学、人工小血管的禁区。 而在此之前的人工中血管、大血管，国外一直在对国内进行封锁。 然而许秋的临海小血管一出，直接打破材料学、医学禁区，实现了对国外的反向封锁！ 但最重要的是…… 这项成果，属于许秋，同样也属于当时参与实验的无数科研人员。 所有研究者的名字都有记录在案。 包括后续的肝安宁。 给许秋工作的人，工资是业内平均薪酬的好几倍也就算了。 而且，许秋从不会剥夺任何一个人的功劳，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只要完成了关键项目，同样会凌驾于研究组组长、教授等人之上！ 这样一个人……协和怎么可能不答应合作？ “性格，决定了命运啊……” 林教授此刻叹道。 汪居廷靠自私自利，前半辈子赢了很多蝇头小利。 甚至赢到了院士。 但，真正到了关键时候，却输在了这最重要的一步。 反而是许秋…… 迄今为止，这样一个人，完全可以用“得道者多助”来形容。 林教授扪心自问。 如果自己有选择的机会，肯定会跟许秋。 这种老板，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一种只存在于理想之中的世界。 不过如今，已经来不及了。 林教授如今已经深入参与了汪居廷的新药研发，早就签了竞业协议。 即便退出了汪居廷团队，他也不可能来许秋这边。 而且……还有一件更为可怕的暗雷。 第1636章 竞业协议之中，有一页是空白合同。 这东西，从法律上来说是不合规的，属于霸王合同，作废处理。 但……在院士面前谈“作废”？ 开什么玩笑。 因此，林教授早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他如今只能一条路到黑。 如果中途退出，未来两年都将因为竞业协议而赋闲在家，没有任何成果。 而且两年之后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 林教授可不认为，以汪居廷的性格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原来如此……” 长久之后，林教授只是这么轻轻叹了一声。 眼神中的情绪则是颇为复杂。 “还参观吗？”张教授瞅了林教授一眼。 心说我是不是应该对这些机器表现得激动一点？ 平日里见得多了，表情无动于衷，反而让林教授他们怀疑人生了。 不过，林教授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他开口道：“继续吧。” 来都来了。 张教授见状，也不再多说，带着人就继续往几个区域巡视。 动物实验区、临床样本处理区、数据分析中心…… 一个个功能区都徐徐展现在众人面前。 等参观完成，已经是傍晚时分。 几人从实验室中走出。 抬头望着那洒遍天际的夕阳，此时林教授、胡川两人的心情说不出的震撼与复杂。 他们想象过很多场景。 却唯独没有预料到今天的这一幕。 许院士的实验室，真的就对他们完全开放。 各个本来要保密的环节，也是这么摆在明面上。 而更让林教授震惊的是，即便是已经知道许院士的实验室是怎么做的，他们想要模仿，也根本做不到。 因为汪居廷仅仅是汪居廷。 而许秋，背后是协和、华西、天坛、瑞金等等一众顶尖医院作为后盾。 许院士的这一座实验室，简直就像是全国各大顶尖院校、实验室的集合体！ 各地的珍贵装置、镇院器械，都跟不要钱一样往许秋这边送。 这在以往，压根就是不敢想象的。 因为即便是院士，也没资格为这些东西担保。 然而如今，对许秋来说，却是易如反掌就获取了！ “原来……单打独斗的一直是汪院士。” 林教授沉默了。 他之前一直相信汪居廷的话。 以为汪居廷当了这么多年的院士，积累颇深，也和很多院士组成了利益共同体，地位不可撼动。 能拿到的科研资源也是数一数二的。 绝对不是许秋一个新晋、没有任何根基的院士可以相比。 然而如今，在来到此处后，他才终于明白，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无根基的院士”。 汪居廷以利聚人。 但没有人真的会因为“院士”二字就真将他高看几分。 然而许秋…… 尽管才刚成为院士。 但他的人品早已经在各种事件中得到了验证。 因而当许秋要做科研的时候，尽管和协和、华西等掌握着无数资源的顶尖院校不是很熟络，但其他人会因为“许秋”二字，给予帮助！ “真正孤军奋战的，其实是汪居廷。” 林教授眼球颤动，心中更是难平。 …… 这一晚，林教授和张教授本来想喝得酩汀大醉。 不过，张教授明天还有科研任务，所以只能以茶代酒了。 况且两人也不是年轻时候。 早就到了养生的年纪。 就算能喝，两人也没这个精力了。 除非等真的完成一个科研项目后会喝几杯，其他时候很少沾酒。 因为太耽误事情了！ 他们的职位都不低，各种琐碎的事情都等着他们定夺，而很多重要事务又要直接跟院士交接汇报…… 如果不保持好状态，就与失职无疑。 晚上九点多，这顿饭才算是吃完。 张教授开了车来，道：“我先把你们送去酒店。” 林教授点头，道：“然后接着回去做研究？” “研究？什么研究？”张教授打着方向盘倒车，有点纳闷地道。 这反而让林教授有些错愕了。 他忙问道：“你们晚上……真不加班？” 做科研，不就是和时间赛跑。 用命去赌一个确切的研究方向吗。 不氪命，哪来的成果！ 但张教授却摇了摇头，道：“加什么班，许院士说的，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但科研成果却无限，没必要死磕。 “况且，与其在实验室毫无目的地忙碌一整天，不如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在实验室认真地干八小时。” 这话一出，林教授和胡川都满脸的错愕，甚至于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特么…… 真的是神仙单位啊！ 医学界，是众所周知的氪命行业。 医生们的工作时间基本上不受保护，问就是救死扶伤职责所在，发钱的时候就是讲贡献。 然而即便如此，很多医生的收入其实也没多高。 用拼命的架势赚到了当地工资的中位数而已。 而科研界，更是比医生还要耗血条的职业。 医生起码还在大众的视野中。 偶尔有那么一两例猝死的医生，会引起社会反响。 能带来几个星期的低强度工作。 但科研领域……就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了。 在这里，导师、教授、老板、院士，掌握着绝对话语权。 就算有人出了问题，也是在内部就解决了。 根本不会传到外界去。 而林教授等人，干的正是医学科研，等于是两个氪命职业加一块了…… 这也让林教授看起来比十几年龄要老个一二十岁左右。 着实是工作压力太大！ 但如今……看到竟然有一个地方是不强制加班的，他有种魔幻的感觉。 这个世界，居然真的存在这种地方？ “你真没骗我？” 林教授此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长久以来的认知了。 尽管已经见过了如此多让他咋舌的场面，但眼下他还是很难相信！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来许院士的实验室参观一下而已。 结果怎么直接变成“圣地观摩”了！ “这有什么好骗的。实在不行你就来我们科研组，自己跟一两个月就知道了。” 张教授边开车边说道。 片刻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对了，恐怕一两个月不行了。” “为什么？”林教授突然问道。 他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恐怕接下来张教授的这句话，会比之前所有话语加起来带给他的震撼还要更深！ 第1637章 林教授的猜测没有错。 下一刻，张教授就给出了原因：“我们预估的研发时间，可能就在未来几个月内完成。这个时候你进组也来不及了。” 竞业协议，不要说汪居廷那边了，就是许秋院士的科研组也有。 这东西，属于是入职流程的一部分了。 尤其是对于科研这类保密要求很高的工作而言。 不过这番话一出口，对面的林教授直接就怔住了。 啥……啥？！ 几个月就要完成了！ 这一刻，林教授感觉像是听到了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谁家的新药研发，不是用年来作为单位的。 能在十到十五年内研发成功，其实就已经算是一款非常成功的产品了。 而尽管许秋已经给出了多发性硬化新药的思路，但事实上，也不过是缩短了一半的时间而已。 实际上还得需要六七年的时间，才可能让新药问世。 像汪居廷，他就是奔着五年内推出新药去的。 然而此刻他听到了什么？ 许院士这边，数个月内就能研发完成？！ 开什么玩笑！ 此刻，别说是林教授了。 就连对科研没有这么了解的胡川，也觉得此事过于离谱。 “张教授……这不是已经违背了客观规律了吗？”此时，胡川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点崩塌。 这一切实在是太离谱。 怎么可能在数月之内就完成研发！ 这得是知道了答案，然后逆推过程才有可能做得到吧…… 林教授同样看向张教授，等待着这位老友的解答。 不过片刻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如果需要保密的话，不用说也可以。” 用常理揣测一下就能知道。 既然能在数个月内得出成果，保密级别肯定已经拉满了！ 怎么可能随便泄露给其他人？ 不过，张教授却不以为意。 他摇摇头道：“放心吧，今天带你们看的所有东西，包括给你们讲的，许院士都心里有数！” 这话又让两人惊愕。 许院士……居然算到了这么多！ 二人震惊的时候，张教授依旧在继续： “事实上这并不奇怪，你们难道忘记了，这多发性新药的专利，是许院士在那中情况下研究出来的吗？” 这自然不可能忘记。 林教授道：“世界医学大赛！” 胡川也补充道：“而且那一届世界大赛，直接颠覆了整个世界大赛的格局……前十名，最后变成了许院士成果的‘队内竞争’，其余人根本就成了陪衬……即便是妙佑诊所、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的天才，也只敢觊觎第十一名！” 世界大赛有很多届。 每一届，都有一个个天才涌出。 然而这么多年，从未有一人如许秋这般耀眼。 真就是一个人力压群雄。 谈及此事，张教授眼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仰慕之色。 片刻后他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这只是许院士在一场比赛中的十分之一精力研发出来的成果…… “而如今，距离世界大赛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而且许院士也有更多时间花在多发性硬化新药上面了。 “这种情况下，许院士给出的多发性硬化研发方案，早就比之前完善了无数倍！” 这番话一出，林教授等人彻底怔住了。 他们总算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原来，让汪居廷不顾院士颜面，拼得头破血流的项目，只不过是许秋随手为之的十分之一罢了。 而这也远远不是他的极限。 原以为，这可能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科研竞赛。 但此时他们才想明白……这压根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此刻，他们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难怪许院士一点也不着急。 因为汪居廷拿走的，只是皮毛而已。 科研的真正核心，从头到尾，就是许秋一人。 有许秋在，汪居廷就赢不了！ …… 之后的几天，林教授、胡川两人获准自由参观。 而随着深入了解了实验室后，他们内心的震撼更加无以言表。 在不知不觉间，许秋的实验室已经将多发性硬化的发病机制研究，推进到了血清神经丝轻链的级别。 此外，还有“阴燃”“布鲁顿酪氨酸激酶”等等。 这些研究，更彻底地剖析了多发性硬化。 而这意味着…… 即便是汪居廷和许秋的新药同时研发出来了。 汪居廷的新药有效率如果是百分之十的话，那么许秋的新药，将适应各种不同类型的多发性硬化……治疗有效率起码能到百分之六七十！ 这何止是新药。 就是很多成熟的靶向药，都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 林教授等人参观实验室时，医学界也在发生着巨大变动。 这段时间里，栗继询院士被带走调查，还有很多相关的医学大佬、主任医师，都同时受到了国级、省级的审查。 这让烧伤外科人人自危。 而整个医学界，也都投来了目光。 一直以来，院士就是无人能动的代表。 这也让许多院士肆无忌惮。 大肆敛财的栗继询并不是孤例。 像他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 只不过其他人知道掩饰，不会如此大张旗鼓。 或者是利用各种其他方式，撇清自身的关系。 比如暗中扶持一家医药公司，然后以院士的名义推荐这件医药公司的某款药物、某项医械。 这种情况下，钱就跟洪水决堤一样往院士的银行卡上跑。 而且看起来还完全合规，即便查起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过如今，随着栗继询被带走，很多院士都开始有些惊慌了。 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栗继询！ 因此这段时间，在院士的圈子之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哪怕得罪镗院士，也千万别惹许秋！ 原因很简单…… 所有人都低估了上头对许秋的重视程度！ 如今，栗继询的倒台已成定局。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到底会如何收场了。 究竟是单纯地给予处分，还是说……进行一系列的追责？ 不过，这种定罪程序一般都要延续几个月，甚至横跨数年。 没有这么好处理。 因此，众人只能忐忑地等待着结果。 而像汪居廷等人，则是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因为栗继询的下场如何，直接决定了他们会面临何种处罚…… “但愿只是小惩大诫。”汪居廷自语着。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事件至少要等半年才有结果时，在栗继询被捕后的第十六天，一则通告从大夏卫健委发出…… 当看清楚通告内容时，汪居廷脸色骤变。 而整个医学界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1638章 通告显示： “天都市创元生物科技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栗继询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在接受国家开发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检察组纪律审查以及天都市检察组调查。” 这则通告一出，汪居廷瞳孔收缩，脸色瞬间煞白。 检察组发布的通知，刻意避开了“院士”的身份。 而所谓的“天都市创元生物科技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其实是栗继询的社会身份。 这其实等同于家丑不能外扬。 有功的时候，就是院士栗继询。 但现在……直接避开了院士身份，独独提到了栗继询另一个身份“董事长”。 其中的深意，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这几行字。 官方通告，字越少事越大。 而且，用词非常讲究。 既然通告里面已经用了“严重违纪违法”这个词，几乎就已经是定性了。 结合整个通告来看，检察组的处理结果其实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最轻的处罚，就是剥去栗继询的院士职位。 而之后，还要移交法庭，对犯罪事实进行量刑…… 这意味着，栗继询不仅要身败名裂，而且后半辈子可能要在牢里蹲着了。 不过，考虑到栗继询的高龄，以及之前也的确做过贡献，他本来也没几年能活了，最后的结果可能是限制在某个地方…… 但这种结局，落在一个院士头上，还是显得极为凄凉与讽刺。 而且…… 院士晚年，临死之际却被剥去了追求一生才终于达到的地位，恐怕如今栗继询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 而此时，学术界内人人自危。 他们本来以为，处理栗继询只是自罚三杯就算了。 毕竟栗继询本身就是功勋院士。 而且，年事已高。 总得给人最后的体面。 但显然，检察组打算杀鸡儆猴了！ 若是都抱着“院士不能动”的心思，那以后这个队伍会越来越黑，越来越乱！ 因而，此次检察组大概是下定决心要革除沉疴了。 哪怕伤筋动骨，哪怕让院士的身份变得没有之前这么尊贵，也必须要下定这个决心！ 否则。 今日打击许秋，被上面关注到了。 明日，如果这个人才没有许秋这么出众，又该有谁来检举？ 事实上，这次要不是因为碰上了许秋，栗继询依旧能逍遥快活。 因为一般的人才，根本不会被上面关注到。 也没人在乎。 但巧就巧在……栗继询嚣张跋扈惯了，最后居然把同样是院士的许秋也当成了普通天才。 企图动用自身的院士资源对其进行打压！ 这才让上面关注到。 而在许秋之前，谁也不知道栗继询究竟还绞杀了多少人才。 不只是他。 汪居廷等一个个院士，是否也在暗地里榨干天才人才们的每一滴血…… 而这一次，上面就是用一个栗继询祭天。 这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的院士恐怕都不敢再如同之前一样随意了。 …… 而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比预想之中的还要快。 在所有人还在因为通告本身而自危时，一则处理通知在几日后发布。 而且，这一次不只是检察组发文。 当天上午十点钟。 大夏工程院发布通告： “经查，栗继询个人行为涉及触犯国家法律，危害国家利益，丧失科学道德，背离了院士标准……经过院审查组确认，正式批准撤销栗继询院士称号。即日起公示三日，望全体院士引以为戒。” 这一则通告一出，整个学术界彻底震动！ 院士……真的被撤职了！ 在这之前，大夏也的确有院士被撤职的先例。 但近十年来已经几乎见不到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碰上了一次院士撤职。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院士。 而是曾经只比镗院士差一级的功勋院士！ 这一刻，许多普通院士都有点慌了。 原来“院士”根本不是护身符！ …… 而当天下午两点钟，检察组也同步发布一则消息。 内容比工程院的更加详细。 其中详细披露了栗继询的违纪违法事实。 譬如在一个国家批准经费三百亿的项目中，栗继询担任总工程师，结果项目拿到手软、钱包吃到鼓囊。 五年之间，栗继询所在的学院立项多达四百项。 而且大多数都是栗继询逼迫手底下的学生、研究人员巧立名目立项。 目的就是骗取经费。 经查，这一部分拿走的经费，就多达七点二亿元。 而且栗继询还自己设立各种奖金机制，比如项目高产奖、优秀导师奖等，绝大多数都落入栗继询袋中，统共收获直接经济利益七百万。 这还只是项目经费和违规奖项…… 大头还在栗继询直接负责的课题科研经费！ 这部分的赃款，暂时没法统计出来。 但粗略估计，至少达到了两三千万之巨！ …… 而随着这些信息的披露，整个学术界彻底沸腾。 之前，他们只是因为栗继询身为功勋院士，最后落到了被检察组押走的下场，觉得十分离奇。 但，看到此次通告公布的数额，他们才是真的震惊了。 当然，这种震惊也有两个极端。 一部分人觉得，栗继询贪得无厌。 但更多的人却是觉得……作为曾经坐镇一整个领域的院士，最后才拿了那么几千万而已。 这么点钱，真不算啥。 不过，很快就有法律人士分析起栗继询将要面临的刑罚。 “栗继询除开被剥夺院士身份，追缴赃款之外，还要面临数百万的罚款。 “当然更重要的说……他的刑期，十年起步，上不封顶！” 而以栗继询如今的现状，他的身体能不能撑过十年都不好说。 但，这个刑期恐怕没法打折扣。 哪怕届时判刑时可能会考虑栗继询的年龄，选择其他服刑方式，但至少文书上的数字是不会因此而改变。 这一刻，很多院士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尽管没有人开口，但几乎同一时刻，所有人脑子里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以后千万别招惹许秋。 新晋院士许秋，基本上是被保着上来的。 而且对方的人品，几乎不可能犯错…… 谁跟许秋对着干，差不多就等于明牌说自己有问题！ 当然，此时此刻，了解到这一切之后，最慌的还不是这些个院士，而是另有其人…… 第1639章 汪居廷实验室。 此刻，所长办公室内的汪居廷看着一则则消息，心里已经慌得不行。 他不曾想到，栗继询最后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要知道，栗继询之所以刁难许秋，自然不可能是无缘无故。 背后，其实就是汪居廷在出手干预。 他对多发性硬化新药的研发虽然起步更快，而且已经申请了新药专利。 但……哪怕汪居廷再怎么粉饰，他对许秋的忌惮还是藏不住的。 打心底里说，汪居廷的信心并不足。 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他都不会把对方当成一回事。 但许秋这个名字，无论如何汪居廷也没法忽视。 汪居廷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许秋。 但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哪怕再怎么麻痹自己，许秋仍然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院士！ “但愿这把火不会烧到我的头上……” 汪居廷只能如此祈祷。 不过，他内心还有着一丝安慰。 自己和栗继询不同。 栗继询早年就因为类似的事情被处罚过。 而且如今，他已然江郎才尽，在学术领域失去了任何价值。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其实无所谓。 大夏向来善待功臣。 栗继询靠着当年做出的成绩，也足以享受一个安稳的晚年了。 他多番折腾，却仍然能坐在院士的位置上，而且享受天都市的独栋别墅，就已经能说明问题。 然而关键在于…… 栗继询无为也就罢了。 甚至于想要蚕食烧伤外科领域的新一代人才！ 在许秋这件事之前，栗继询就用院士的身份笼络了不少人才，而且想尽办法将这些人才的成果据为己有。 榨干了这些天才的每一滴血。 而现如今，更是直接动到了许秋头上！ 他如果还能安然无恙，那恐怕无数年轻一辈会寒心。 因而。 如今的栗继询，不想死也得死。 不能动，也必须动！ 但……汪居廷不同。 他如今仍然在学术界发光发热。 而且，如果能将这多发性硬化的新药研发出来，那么自己将瞬间跻身神经领域的顶尖院士。 甚至可以超过神经领域的老院士！ 到时候，别说追究什么责任了。 感谢自己还来不及！ “必须抓紧，我的命运就全部放在‘多发性硬化’的新药上面了！” 想到此处，汪居廷心头的紧迫感更重。 他立马给实验室打了个电话，要求进一步延长加班时间。 最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一通电话直接打给了林教授。 “林教授，今晚之前回实验室，不得耽误。”汪居廷丝毫不给对方辩驳的机会。 然而林教授还是抢在对方之前道：“汪院士，不是还有一天假期吗？” “等明天再回来的话，那你何不休息到明年？” 说罢，汪居廷便挂断了电话。 为了赶进度，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早一天让林教授返工，那对许秋的领先就多一分。 …… 而此时。 林教授本来已经安排好了这几天的观览日程。 但现在，随着汪院士的一通电话，不得不终止了。 张教授还有点纳闷：“这就回去了？” 林教授无奈地叹气：“必须回去了……而且以汪院士的焦急程度，估计我回去之后就得开始连轴转了。” “你还熬得住？”张教授有些诧异。 两人都是一把年纪了。 早就不像胡川这种可以随便折腾的年轻人一样精力充沛。 林教授笑容很是苦涩。 打工人能有什么选择？ “看来，我也得努力一把了。”张教授突然说道。 林教授叹了口气：“你还挖苦我？我这不是自己想拼，而是不拼的话汪院士就把我给优化掉了。” 他以为好友是受到了自己的激励。 所以不好意思继续享受这种安逸的生活了。 但这时张教授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再努力一点，你可以早点解脱。” “你们再努力，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该干还是要干……” 林教授刚说到这，但突然就愣住了。 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瞪向张教授，咽了下口水道：“你……是什么意思？” 张教授显得很是理所当然：“尽量在两个月内让多发性硬化的新药问世，这样的话，你们也没必要这么辛苦了。” “？？？” 卧槽！ 这是人话吗。 此时，林教授突然有些同情汪居廷了。 汪院士一直以为自己是领先地位。 一直觉得他的项目组和许秋势均力敌，甚至因为手握专利，应该有更大的优势。 然而事实上却是…… 别说许秋了，就是许秋手底下的科研人员，也没有一个人把这所谓的院士当成一回事！ 所有人的目标，只是疗效更好、安全性更好的新药。 至于汪居廷？ 根本不够资格。 连牌桌都上不了的人，甚至于做对手的门槛都达不到！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祝你们早日成功。”林教授道。 按理说，一般的科研人员，对自己参与的项目都有一种归属感。 但实情却是，绝大多数的项目，都只是老板的个人财产。 成了，老板一人享受鲜花与名誉。 而若是出了问题，责任却大多落在他们头上。 因此事实上，很多科研人员并不在自己的项目能不能取得最终成果。 “胡川呢，你打算留在这，还是跟我回去？”林教授看向了胡川。 胡川犹豫了一下，最后坚决地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林教授……我回实验室也没有出路了，所以我想留在临海市，看能不能考进临医……如果能攻读博士就再好不过了。” 博士虽然也有各种考试。 但和研究生有“全国统考”不太一样。 博士之间，更多的是互相举荐，大多是看关系。 不过若是能力足够的话，这一点也不成问题。 胡川能进入汪居廷的团队，这其实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和天赋了。 放眼全国绝大多数医院，以胡川的这份履历，可以说都是畅通无阻。 不说一定能拿到什么重要的职位，不保证会重点培养，但拿个编制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即便是协和、华西等医院，恐怕也不会对胡川这种科研人才无动于衷。 然而胡川如今的境遇却可以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来形容！ 第1640章 他现今已然彻底得罪了汪居廷。 因而在神外科研领域，基本上已经是无路可走。 别说是协和、华西等顶尖医院了，就是小医院也不敢再轻易要胡川。 或者说，小医院反而才更加不敢要胡川。 本来他们就是当个小透明，夹缝中求生存。 如果因为招了胡川被汪居廷记恨上了，那才是哭都没地方哭。 而且…… 科研人才和手术人才还不一样。 手术人才，到哪儿都能发光发热。 只要有把手术刀，那就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但……科研人才就完全不一样了。 再顶尖的科研者，也需要配套的团队、资金、设备等等。 即便是许秋，在开发临海小血管等产品时，也需要拉拢几个亿的投资才能动手。 而胡川……显然是远远不如的。 这种情况下，招了胡川，他们医院也没有足够的资本让胡川发挥出他的科研天赋。 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高薪挖了个“屠龙术”。 龙都没有，屠龙术有什么用？ 因而，如今胡川其实已经没得选了。 他的前路，他二十多年没日没夜地读书、研究，都因为揭穿了院士伪善的真相而化为泡影。 但后悔吗？ 胡川只觉得骂得还不够狠。 尤其是如今来了临医，在临海市看到许院士的实验室后…… 什么叫作科研？ 这里……才是真正的科研圣地！ 原来科研不完全是氪阳寿的工作。 科研人员也有假期。 也有资格休闲。 也能拿到高工资。 而且……还是真正的高工资。 比起科技互联网、金融业等高薪行业还要高的工资！ 以往，提及科研人员，前面通常都要加一个定语。 “伟大的”“任劳任怨的”“为人类进步而殚精竭虑的”。 为何有这么多褒扬的词汇？ 因为科研人员是真的苦。 给不了钱，想要稳住科研人员，那就只能用荣誉和道德架住他们，让他们甘于忍受这一切了。 汪居廷就是如此做的。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工资也没多高。 但许秋这里却截然不同。 科研人员，首先是人。 他们在实验室，照样能活出人样。 可以打盹，可以休息。 甚至于竟然还有加班费。 最令人震惊的，自然是工资了。 许秋从来没有在团队成员面前画过大饼，因为不需要，给钱就完事了。 大饼，员工自己就会给自己画好！ 什么是科研？ 许院士此处才是真正的科研。 如今，胡川只感谢自己当初怒骂院士的勇气。 这给了自己破釜沉舟的机会。 不进临医。 那就彻底离开这个行业。 这种紧迫感，不仅没有让胡川慌张，反而令他肾上腺素飙升，斗志更加昂扬。 尤其是…… 一想到如果真的上岸了，有机会在许院士的手底下做事了，他内心的激动更是难以言表。 “林教授，一路顺风。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可能就待在临海市不走了。”胡川道。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哪怕没能进临医，也要想办法进临海市的其他医院。 三甲不行，小诊所、卫生站。 他就不信天下之大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而胡川更坚信的一点是…… 有许秋坐镇临医，有临医扎根于临海市，这座海滨城市注定会成为大夏医学氛围最为浓厚、风气最为清朗的地方。 甚至可能面对协和、华西等，都完全不逊色。 …… 当天，林教授赶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完，就火急火燎地赶回了汪居廷的实验室。 好在有胡川留在临海。 他还能帮着林教授整理物品，到时候再邮寄过去。 不过让胡川略有些头疼的是……接下来该找地方住了！ 如果是以前的临海市，靠近临医的这一圈，便宜的房子一大堆，甚至可以说遍地都是。 但如今，情况已经截然不同。 临医周围的房价、租金，虽然比不上协和这么变态，但也达到了一个相当高昂的地步。 唯一的好消息是……胡川这些年小有积蓄。 他自研究生后，就一直待在汪居廷的实验室里。 三年没有回家过年。 因为汪居廷表示： “过年很重要吗？跟科研比起来，探索人类的知识极限，让医学有机会救更多的病人……比较之下，过年根本不算什么！ “为了过年而要求放假，耽误科研进度的，要我说都不适合当科研者。趁早改行，对整个行业和他们自己都有好处，否则就是个祸害！” 那是第一次，胡川直面现实社会的恶意。 他感觉这么多年从书上学到的东西，都失去了意义。 而且让他觉得震撼的是，周围所有科研人员，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或者说，他们知道有问题，但这话从汪居廷口中说出，有问题也得没问题。 自那之后，胡川就基本上没有过假期了。 不，应该说，除了几次病得实在扛不住了才请了半天病假。 其他时候，普通的发烧感冒还是得顶着上。 因而这几天，胡川的休息时间加起来，可能还不足十天。 这就导致，哪怕胡川的工资其实不高。 但因为实在是没时间花钱，所以还是攒下了一笔小钱。 至少这几年，省吃俭用的话，还是能在临海市活下去的，倒是不必担心活不下去的问题。 傍晚。 胡川把东西打包好，发给了林教授。 随后给林教授打了个电话报信。 而林教授则突然问道：“之后你打算住在哪儿？” 胡川坦诚道：“先找个房子住着。临医附近的公寓租金太贵，我打算选一个郊区……看能不能应聘通过，或者是考上临医那边的博士，再考虑在临医附近租房。” 而林教授则直接道：“去找张教授一趟，我跟他沟通了一番，他对你的履历挺有兴趣，或许会有额外收获。” 一听这话，胡川差点眼睛一红。 他没有想到，林教授居然还惦记着帮自己…… “林教授，谢谢！” 郑重地道了一声谢后，胡川放下电话，心情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想也没想，直接打了个车，往许院士的科研实验室而去。 等到地方之后，站在这外表简陋宛若厂房的地块之前，胡川猛地一拍脑袋。 卧槽，只顾着激动，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第1641章 他在汪居廷实验室待久了。 下意识地觉得，任何时候去实验室都有人在。 然而…… 许院士这边的实验室不一样。 如果张院士所言非虚的话，那这会儿估计是找不到什么人了。 此刻，胡川的心情相当复杂。 既希望能等到张教授。 但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许院士的实验室其实也没这么美好？ 因而胡川更愿意吃个闭门羹。 好不容易有一个“科研白月光”，如果就这么破灭了，胡川大概率会怀疑人生了。 “去问问吧……” 胡川最终还是决定接受现实。 他挪动脚步，来到了保安亭，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保安前几天就见过胡川了，所以也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只是看了眼时间道：“明天早上九点之后再过来吧，这会儿张教授应该已经下班了。” “好，谢谢叔！”一听这话，胡川的声音都有些激动起来。 而保安则有点纳闷。 啥玩意儿？ 怎么没见到人，不仅不失落，反而还这么兴奋！ 果然，传言说的没错，除了许院士的实验室，其他地方的科研人员都是疯子！ …… 另一边。 胡川还没走出几步，他的电话就已经响了起来。 而且打进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不过等接通后，他就有些吃惊了：“张教授？” 电话对面的正是张教授。 此刻，张教授说道：“听林教授说，你准备暂时住在临海市？” 胡川忙道：“我想看看能不能加入临医。” 张教授笑了笑：“今晚养好精神，明天八点钟到实验室这边来，我让人带你去看房子。” 既然是林教授介绍来的人，张教授自然也是能帮就帮的。 况且，这对张教授来说也不必付出什么。 许院士的房东白溪那边，就有不少专门给临医相关人士准备的公寓，自己把人送到白溪那边去就可以了。 如果知道胡川是奔着许院士来的，想来白溪的租金会少要很多。 而且更重要的是…… 胡川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科研人员。 他研究生刚毕业就能进院士的科研团队，本身的科研才华相当出众。 而且张教授也查过了胡川的履历。 对方被本科阶段，就已经发过 SCI 一二区的论文了。 比某些硕士研究生的毕业论文还要有含金量。 而硕士期间，则是做各种博士课题做得手软…… 即便是进了院士的实验室，在汪居廷那边也没有拖什么后腿，能力依然出众。 这样的年轻人才，绝对不能就这么错过。 然而对胡川而言，此时他就只有满满的感动了。 他没想到在临海市这座陌生的城市，居然有了种受到关照的感觉。 这更坚定了他留在临海市的想法。 …… 次日。 胡川如约而至。 而张教授也到得很准时。 “上车。”张教授道。 胡川赶紧上了车，有些拘谨地坐在后座。 张教授却是相当健谈的人，哪怕林教授不在了，他依然自来熟一般和胡川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待会儿我带你去见许院士的房东，她在临海市这边好像有一二十栋房子。”张教授随口到。 后排的胡川一下子伸长了脖子。 多、多少？ 一二十栋？ 谁家的房子，是用栋来作为量词的。 就是叠房产本，都要叠个几米高吧？！ 而且…… 许院士的房东？ 到许院士这个层次了，还在租房……开什么玩笑！ 张教授感慨道：“这就是人生的参差了。虽然她家里有矿，但属于普通人的烦恼也没了，少了很多体验人生酸甜苦辣的乐趣。” “……” 这不都是好事？ 胡川沉默着。 犹豫片刻，才带着些许不可思议问道：“许院士还在租房？” “这个啊……确实是在租房。” 张教授也猜到胡川会疑惑。 他解释道：“许院士住那边住习惯了。房东又不肯卖，所以就一直租着了。 “另外你别小瞧这位房东，我们的实验室，是许院士和嘉德医疗共同持有的。而这位房东和嘉德医疗的千金又是好闺蜜…… “所以以后你要是真来临医，真进我们组了，那这个房东指不定还能当你的顶头上司。” 胡川则苦笑一声：“张教授，就算这位房东没有这层身份，我也不敢小瞧她啊……” 好家伙。 二十多栋房。 估计收租的时候都嫌弃点收款按钮太费事，恨不得专门雇个人来收钱。 …… 白溪住的地方距离临医不远。 或者说，因为许秋挑选的公寓离临医本来就比较近，白溪自然也住在了一层楼。 很快，张教授就带着人进了公寓楼。 他解释道：“这栋楼就住着许院士。另外，临医很多医生也在这，比如急诊科的云梅、陈佳……反正太多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房东白溪也在这。不过她的房子是打通了好几个套房贯通成一个大平层的。要不是因为要考虑承重结构，我感觉她能把许院士的房子给包围了……” 胡川听完后，有点慌张。 啊？ 院士的八卦，能这么随便地聊吗？ 他以前要是敢蛐蛐汪居廷的事情，可能隔天就要被叫去谈话了…… “许院士没这么无聊，没空管这些事情。而且这也不算什么八卦，许院士对男女之情没有兴趣，一心只在医学中。” 张教授说完这番话，又忍不住感慨一句：“早早地娶了老婆，这大概是我最不如许院士的一点了。” “……” 这特么。 许院士牛皮，恐怕跟这没有半毛钱关系吧？ 尽管心里有无数个槽点，但胡川还是憋住了。 张教授最后说道：“我已经帮你给房东打过招呼了，我把你带过去，你们就自己谈。我实验室那边还有工作，得回去继续搞研究了。” 胡川自然表示理解。 “多谢张教授，您能帮我介绍房子，我已经非常感激了！”胡川道。 张教授则摆摆手：“这也是林教授托我帮忙。别的不多说，好好加油，你的情况其实很特殊，离开了临医，估计没几个地方敢收你。 “但唯独许院士这里不同……只要是人才，那就不拘一格地录用。究竟是被汪居廷压得抬不起头，还是在骂完他后取得更高成就，就看你自己了。” 这番话，让胡川心潮澎湃。 他激动地点了点头，道：“谢谢张教授，我一定会做到自己的最好！” “敲门吧。” 张教授带着他来到了门前。 胡川沉下心神，调整好情绪，敲响了白溪的房门。 然而等房门打开后，他看到里面的景象时，却是猛地呆滞在了原地。 第1642章 入目就是一个豪华大平层。 这种格局本来不该出现在市中心这种逼仄的地方，也和其他房间的户型不符。 显然，这是白溪人为打通了其他房间，硬生生地造出了一间大平层。 不过让胡川和张教授吃惊的并非是房间面积。 而是房间内的陈设！ 整个大平层的装修风格非常割裂。 左侧一片素净，还有不少类似于展台的布置，看上去跟艺术展览馆似的。 而右边则完全相反。 五光十色的灯光，还有各种炫酷的灯条，安静的房间里还有呼呼呼的风扇散热声…… 张教授不认识，但胡川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不就是无数男生梦寐以求的电竞房！ 而且满墙洞洞板上还挂着各种键盘、手柄等电子设备，不远处的落地书架上则塞满了游戏卡带，甚至在最下方还能找到从上个世纪直到现在的各种款式的游戏主机、游戏机…… 这何止是电竞房。 根本就是一个小型的电子游戏博物馆！ “卧槽！” 胡川咽了下口水。 他愣了下，问道：“房东是男的？” 不对……如果是嘉德医疗的闺蜜的话，应该是女的吧？ 总不能是男闺蜜！ 但不论如何，看到这大平层的电竞区，这不让人羡慕哭了！ 之前说起白溪有二十多栋房的时候，胡川还没有强烈的感知。 毕竟，首富的资产有一千亿还是一万亿，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 也想象不到有多夸张。 当资产达到一定的级别时，不仅对于本人，在外人看来，也变成了“只是一串数字”。 但，当真真切切看到这梦中情房出现在面完时，胡川才总算反应过来白溪究竟富到了什么程度…… 尽管这点花销对白溪来说可能就是一两个月的零花钱。 但在胡川等普通人眼里，却比二十栋房子带给人的冲击力更大！ “诶，是弟弟实验室的人吗？” 这时，白溪打了个哈欠走了出来。 她表情很是慵懒。 甚至懒得摘掉耳机，直接一挑，耳机就滑到了脖子上成了围脖。 这反而衬得她的身材更加小巧。 弟弟？ 张教授和胡川都是一愣。 不过张教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我是许院士实验室的，我姓张。” “我知道我知道，张教授，很厉害的神经免疫学教授！我弟弟亲自去把你请过来的！”白溪道。 没想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这倒是让张教授有些吃惊了。 而且，弟弟？ 难以想象，许院士竟然真的是这小姑娘口中的“弟弟”。 不过，张教授大概也猜出来了，这所谓的姐弟大概是白溪自封的，许秋那边同不同意还是另一回事儿……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赶紧进来吧。” 白溪让出了一条道路。 两人这才踏进这件大平层。 等进去了，他们才终于发现，电竞区还不是最夸张的。 真正让人觉得震撼的，是之前一扫而过的展览区。 这何止是“像展台”。 根本就是一个微型艺术展！ 不过，展示的却是许秋这些年来取得的成果。 临海小血管、肝安宁，以及一项项改良甚至于开创的术式…… 甚至于，还有好几套完整的手术器械。 很显然这是许秋用于练习手术留下来的废弃物，只是不知如何竟然被白溪收集起来了。 “……” 此时，张教授和胡川都沉默了。 他们着实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家里收藏这些东西。 不瘆得慌？ 而且最炸裂的是，胡川还看到好几把手术刀被白溪进行了涂装。 跟游戏皮肤似的。 这合理吗？ 这对吗？ 不过此时胡川倒是理解了白溪的想法。 如果家里摆着一堆冰冷的手术器械，当然觉得吓人。 但如果换个涂装，变成霜之哀伤、火之高兴，那和手办有什么区别？ “随便坐……是你要租房？” 白溪大喇喇地躺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看向了胡川。 不过发现两人似乎都有些拘谨，她又补充道：“都随意一点，我也不懂什么礼貌，就选自己最舒服的状态坐着了，你们也放松一点就成。” 闻言，胡川倒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至少能看出来，房东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人。 “房东你好，是我要租房。” “哦，租多久？” “不是很确定。我打算考临海一院的博士，如果有机会的话，也想加入许院士的科研团队……如果顺利入职的话，许院士那边似乎会分配住房，我可能就搬出去。” 一听这话，白溪眼睛就亮了起来。 “投奔我弟弟的？那敢情好！” 能让张教授亲自带人来，想必胡川的能力必然不弱，给弟弟的未来下属一点优惠，四舍五入自己也参与院士的大项目了！ “这边的租房市场，我这边的公寓市场价是三四千一个月。当然也有八九千一个月的户型，面积更大更开阔。我都按照市场价一半租给你。”白溪相当大气地说道。 而听到这番话，胡川惊喜过望。 此处不管是离临医，还是去实验室，都很近。 能用远郊租房的价格租到毗邻临医的房子，简直是不要太划算！ “谢谢房东，那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胡川问道。 尽管租房子的流程肯定是要先看了房再谈合同。 但，一来，白溪跟许院士关系匪浅，不可能是什么黑中介黑房东；二则是，对方如此豪爽，自己再扭扭捏捏反而不像话。 “签合同？等我有空了来，喏，这个给你。” 说着，白溪递过来一大把钥匙。 胡川一脸懵逼地接过之后，白溪也给出了解释：“这些都是目前还空着的房子。钥匙上面都贴了房间号，你自己去看看，选中了哪个直接住进去就成……改天我再通知你来签合同。” 说着，白溪摆摆手就直接过去打游戏了，显然是打算送客。 一直到出了门，轻轻关上房门后，胡川还有点懵。 不是…… 这就租好房了？ 张教授也满脑子问号。 啊这…… 我还以为看房选房要花几个小时的功夫，都打算坐一会儿就走了。 结果，就这么点功夫，房子直接选好了？ 而且这房东未免有点太随性了……就这么直接把一大串钥匙给过来了，这是一点心眼都不带的啊！ “是这样的。人以类聚，和许院士关系不错的，能不是好人吗？”张教授宽慰自己道。 而胡川则握着手里的一大串钥匙，掂了掂，表情突然就凝固了一瞬。 第1643章 我擦。 这一手的钥匙，不说几个亿，少说也有几千万吧？ 虽然说有了钥匙，跟持有房产完全是两码事。 但这沉甸甸的感觉还是让胡川沉默了。 先前，他只觉得电竞房很让人项目。 但这一刻，这一长串的钥匙，才更让他体会到这位房东的含金量究竟有多高…… “张教授，我有个问题……”胡川咽了下口水。 张教授看了过去。 却听胡川道：“教授，我很好奇……许院士的临海小血管，再加上把肝安宁挤出市场的七星片，这两款药物带给许院士的身价，能比得上这一串钥匙吗？” 说着，胡川甩了甩手里的钥匙串。 粗略一看，差不多有一百多串。 也得亏白溪经常打游戏练出了不俗的臂力。 不然一般的女生还真没法随手甩动。 而这个问题一出，张教授就沉默了。 瞧瞧，这是人话吗？ 张教授黑着脸道：“咱医生的事情，能谈钱不钱的吗？这是为病人谋福祉！” 听到这个回答，胡川就明白了。 看来，许院士的身价还是远远不如白溪。 …… 而另一边。 林教授在回到实验室后，还没来得及投入工作，汪居廷就直接把他喊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尽管对方没有明说这一次召见的目的，但林教授还是能猜出来。 以汪居廷的性格，不是对自身极其有利的事情，不可能如此迫不及待地把人喊来。 要喊，也是趁着下班的休息时间。 而现在，自己才刚返工，还是工作时间，汪居廷就叫他过来了……显然汪居廷已经按捺不住了。 “汪院士。” 来到办公室，林教授敲开了木门。 “进来。” 听到这个声音，林教授才终于推开门。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于办公桌之后的汪居廷。 不过和平日里的威严与精明不同。 此时的汪居廷满面带着笑容。 看上去仿佛是一位儒雅谦和的老前辈。 这一副扮相倒是相当能迷惑人。 若非林教授已经和汪居廷相处多年，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恐怕还真要被唬过去了。 “汪院士。” 林教授面色不变，踏步进了办公室。 他一如往常，自觉坐到了会客沙发的一角。 不过这时，汪居廷却突然站了起来，开始在办公室忙前忙后。 林教授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着就看到汪居廷居然在沏茶。 片刻后，对方就捏着两个杯子过来了。 随后给林教授倒了一杯。 这一幕差点让林教授怀疑汪居廷被夺舍了。 平日里倨傲的汪居廷院士，居然还会主动给下属倒茶？ 不过好在林教授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不可能被这么一个举动给迷惑。 他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恭恭敬敬地道：“汪院士的茶果然好，我还没入口就闻到浓郁的香味了……不过汪院士找我是有什么事情？我那边的项目不能耽搁……” 这一次反而是汪居廷主动说道：“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这聊聊天的机会可不多。” 说着，汪居廷靠在了椅子上。 他托起了茶杯，用盖子撇去表面的细碎茶叶，吹了吹，随后道：“林教授，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林教授对这个数字还是相当敏感的，脱口而出道：“二十八年了。” 他自从医学院毕业之后，就投入了医疗科研领域。 后来几经周转，就跟着汪居廷了。 那时候汪居廷还只是个教授而已，刚刚才拿到国家自然科学家二等奖。 而当时的院士评选标准，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在六十五岁之前拿到三大奖。 也就是国家自然科学奖、国家技术发明奖、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 当然，并不绝对。 也有没有同时拿三大奖的人成为院士。 但总的来说，若是能有三大奖放在履历上，竞选院士的成功率会高上一大截！ 而且。 奖项的含金量越高，成功率越大。 比如一等奖的作用就远大于二等奖，至于特等奖……更是好几年才可能出一个。 理论上来说，能同时拿到三大奖的特等奖，那就等同于是直通院士了！ 毕竟，一等奖到三等奖，属于是在同年度的成果中作横向对比。 不管当年科研领域的整体水平有多差，都必然有一等奖，也必须有一等奖。 除非实在太上不了台面，才有可能出现一等奖空缺的情况。 也就说，拿一等奖，不代表成果真的有多么重磅。 也有可能是当年没有同等级别的可竞争对象。 但…… 特等奖就完全不一样了。 特等奖是纵向对比，是脱离于年度评选之外的绝对指标量化分析。 只有各方面的价值完全达标，才有可能出现一个特等奖！ 而当时，汪居廷便是靠着三年后的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特等奖，一举夺下院士！ 当时的林教授，在这个特等奖中就付出了很多。 可以说是关键人物之一了。 当时林教授也不过三十岁而已。 所有人都认为林教授是未来脑外科领域的新星，是脑外科研领域的年轻一辈第一人，未来的成就可能超过汪居廷。 就连林教授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自那之后，自己却被已经成为院士的汪居廷给雪藏了。 一直到如今，林教授也还是在汪居廷手底下打工。 虽然已经名列教授。 但，林教授的前路基本上已经到头了。 再往上……还有什么路能走？ 汪居廷卡在前方，不会放走林教授。 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晋升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不反抗…… 普通人面对一位院士，除了妥协，除了忍受，没有任何其他出路。 当年林教授挡不住新晋院士汪居廷的大手。 如今，他依然无法对已经成为领域内资深院士的汪居廷说一个“不”字。 毕竟如今林教授已经有了家庭。 他没有任性的资格，更没有这个资本，妻子、孩子、父母，所有人生活质量，乃至于生存的希望，都系于林教授一身…… 如今哪怕汪居廷将他降职三级，恐怕林教授也只能坦然忍受着，不敢有半点负面情绪。 至于其他更多。 譬如像胡川一样，想真正参与一项能让自己留名的重磅神经外科成果，想让自己成为医学领域的科研大佬…… 这些都只是虚幻的梦罢了。 而林教授早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 “汪院士，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那边还得赶紧投入工作……多发性硬化新药的研发迫在眉睫！”林教授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恭敬地道。 第1644章 汪居廷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 随后才终于说道： “我听说……许院士那边的研究进展还算是不错？” 听到这话，林教授心里苦笑一声。 果然是为这个来的。 不过……除了这件事情，汪居廷也不可能因为其他事情来找自己了。 但最让林教授觉得可笑的是。 许院士那边的研究进展，何止是不错。 压根就是坐上了火箭！ 而且若是张教授没有在胡乱编排的话…… 对方是奔着两三个月内出成果去的。 这样的话，汪居廷还怎么玩？ 大家研发新药，都是以十年为单位的。 很多新药，基本上都是七八年才有可能出成果。 稍微遇到一点曲折，就是十年往上走。 而且花费通常都在几十亿、百亿级别。 汪居廷借助许秋在世界大赛给出的成果，可以说是节省了将近五六年的时间，节约了差不多五六十亿前期花销。 但就算是如此，还要四五年时间才有可能研发成功。 而且花费还是在五十亿这个级别！ 这要是最后输了，汪居廷即便是不被当成栗继询一样杀鸡儆猴，最后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毕竟…… 这实打实的几十亿投入，最后全部打水漂的话，汪居廷恐怕扛不住。 光是拨给经费的各方，就不会放过汪居廷了。 也是因此，汪居廷此时才尤其上心。 他现在不只是不敢输，更是不能输了。 毕竟牵扯到太多的利益机构。 而且，当时为了拿下这一专利，自己动用了非常多的关系。 并且直接许以各方相当大的利益。 然而，这都是建立在多发性新药落入汪居廷手里的前提下。 如果最后让许秋提前完成了，那自己的下场就会非常凄惨了。 而且，这已经许诺出去的利益，也不会因为项目腰斩就不给了，届时汪居廷恐怕前半辈子的积蓄都得赔进去。 可以说。 如今汪居廷的身家性命，都放在了多发性新药上。 如果赢了，那直接晋升为顶尖院士。 只弱于镗院士这种元老级院士，地位极其崇高。 到时候，汪居廷可以算是真正地走上了学术生涯的最高峰，最后慢慢地熬年龄，就能来到和镗院士一个级别的高度了。 而能调动的资源、对行业产生的影响，几乎是不可估量的！ 即便汪居廷已经是院士，也同样无法抵御得住这种诱惑！ 当然…… 赢了能通吃。 但输了，汪居廷的结果也将是极其惨烈的。 他将瞬间从一呼百应的院士，成为债务累累的老赖。 毕竟各种许诺出去的利益，汪居廷都没办法赖掉，也不可能通过转移财产的方式规避……除了耗空家产偿还，别无他法了。 原本汪居廷不会走到这一步。 毕竟他是院士。 本身就有着申请科研课题的资格，而且经费也是相当不俗的。 不过，他选择了铤而走险。 试图用不当手段直接从许秋手里摘桃子。 而且，为了提前截断许秋的研发路线，提前申请了专利…… 最重要的是，他为了让自己的成果迅速出炉，借助自身的地位拿到了许多不该有的经费…… 这是汪居廷自己选择的孤注一掷。 赢，一步通天。 输，粉身碎骨。 …… 此刻。 汪居廷也终于没有心思喝茶了。 他的面容严肃起来。 啪嗒一下放下了茶杯。 汪居廷凝视着林教授，问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次以后，我可以帮你再往上爬一爬，但我希望你记得到底谁才是你的伯乐……” 汪居廷自然清楚林教授和张教授的关系。 对方肯定从许院士那边套到了不少的消息。 就看林教授愿不愿意说了。 而听到这话，林教授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 如果是几十年前，林教授或许会相信汪居廷这一个大饼。 然而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汪居廷事前殷勤，事后翻脸的性格他岂能不清楚？ 别看现在汪居廷给出了各种承诺。 真等到对方的目的达成了，恐怕当场就把林教授赶出去了。 因而此时，林教授对汪居廷的话没有半点动容。 不过这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 多年的相处让他练就了一身演技，林教授当即露出了激动的神色，道：“汪院士，许院士那边的研究项目，我根本接触不到核心……但据我所知，他们那的工作环境特别宽松，与我对接的张教授是我大学时期的舍友，他甚至还能每天下了班打打球。” 这都是实话。 但，也就是说一半留一半的话，才最有迷惑性。 果然，在听到这一情况后，汪居廷紧皱的眉毛逐渐的伸展开了。 他挑了挑眉头，道：“这许秋莫非是霉国出身……还施行‘快乐教育’这一套？” 这就太可笑了。 科研就是争。 争经费。 争时间。 争一个随时都会流逝的灵感。 许秋却反而放任科研人员散漫懈怠。 这是已经在摆烂了。 还是说…… 故意放给林教授看的假象？ 或者说，对方就是奔着迷惑自己来的？ 想到这里，汪居廷越来越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许秋能同意林教授过去考查就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 要是换成自己。 许秋要是想来自家实验室……压根就是做梦！ 这涉及到了最重要的研究进度，而且还存在泄露各种关键数据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汪居廷也不会让许秋踏入实验室半步。 但对方却答应得非常果断。 除了故意放出假消息迷惑自己，基本上没有别的可能了。 而看到汪居廷的神情越来越阴冷，眼神也蒙上了一层阴翳，林教授此时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果然…… 汪院士依然是这个汪院士。 永远会把所有人想得阴险与卑鄙。 不过倒也不能怪他。 毕竟，能像许院士那般坦诚的，恐怕全球都找不到第二人了。 但……若是汪居廷再执迷不悟，可能真的没有退路了。 “唉……” 此时，林教授突然叹了口气。 眼见着汪居廷已经越陷越深，林教授突然挣扎起来。 说到底，自己更了汪居廷这么多年。 要说没有半点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林教授不是多完美的人。 他就是个有各种缺点，也会生出恻隐之心的庸俗的普通人。 不过，他也不可能出卖张教授。 所以林教授的想法很简单。 提醒对方，许院士的科研实力很强，没必要再争这不属于自己的多发性硬化新药。 仅此而已！ 对方能听得进去，那就万事大吉。 若是听不进去……林教授也束手无策了。 然而，正当林教授要提醒汪居廷时，汪居廷却先开口了。 而且一句话就堵住了林教授所有的话语，甚至于此刻，林教授的眸子也是不可思议般瞪大了。 第1645章 “最稳妥的办法，我把你炒了，然后你利用自己那位朋友的身份，进入许秋的科研组，如何？” 汪居廷理所当然地道。 仿佛是在征求林教授的意见。 然而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显然，对方已经做好了决定。 而且没有给林教授第二个选项。 这一刻，林教授愣住了。 他本来以为对方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但没想到……居然还想到了这种阴损的办法！ 院士之间的争斗，让他一个小小的教授牵扯进来，本来就已经很荒谬了。 对于许秋和汪居廷来说。 他们两人比来比去，都是院士在打架。 但，如果让林教授掺和其中，甚至于当卧底……林教授恐怕是别想混了。 神仙打架。 岂是他这种普通人能参与的？ 而且更荒谬的是。 竟然让自己背叛多年的老朋友？ 汪居廷这是完全不把林教授当人，是打算让自己彻底社会性死亡！ 真要是这么做了，林教授恐怕就不只是工作没了，所有社会关系也会全面崩塌。 “汪院士，你在开玩笑吗。” 此时，林教授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控制不住了。 不过他还是让自己强行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何止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压根就是自爆。 输了，汪居廷没有任何多余的损失，但林教授以后别想在科研领域混，约等于废了，并且所有人际关系都会崩溃。 立马孑然一人。 而赢了。 汪居廷赢得所有，林教授的后果，依然是人际关系全面崩溃。 同样，也会被所有科研领域排斥。 唯一的希望，大概就是留在汪居廷这里。 但…… 如果自己没有了任何竞争力，除了汪居廷的实验室无处可去，林教授很清楚，那时候自己也跟废人没什么区别了。 毕竟。 汪居廷可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他能月薪三千就能用上林教授，那就绝对不会给三千一。 而如今，林教授可以拿到高薪，仅仅是因为他在多发性硬化新药的研发中担任重要职位，而且，很多科研机构都想挖林教授……仅此而已！ 此刻。 听到林教授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汪居廷也是瞬间收敛了笑容。 他直勾勾地盯着林教授，声音也是一下子冷了下来：“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样子？” 林教授脸上的苦笑都敛去了，道：“汪院士，我的妻子在这边工作，孩子也在这边上学……要是调去临医的话，很多方面都会不方便。” 他这番话已经算是很委婉地拒绝了。 用家庭来求情。 甚至都不算是要挟。 末了，林教授又补充道：“我儿子马上就要中考了，小时候他还给您拜过年来着……” 说到这里，林教授算是能打出来的感情牌都打出去了。 说实话，这是林教授第一次如此狼狈。 他从来没有如此恐慌过。 之前汪居廷也不当人。 但，只是一个黑心老板而已。 目的就只是多赚钱，仅仅是死命压榨他们。 但现在……林教授却从汪居廷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开除汪居廷。 利用老朋友张教授的关系进入许院士的实验室，充当卧底…… 这一连串安排，满满的就写着两个字。 ——吃人！ 汪居廷这次是真的要让林教授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快就中考了？” 汪居廷似乎是在回忆。 然而事实上，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又怎么可能记得下属的妻子儿女，甚至他都不记得林教授有没有孩子，孩子是男是女…… 随后，汪居廷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道：“如今临海市随着许秋院士声名鹊起，也是发展起来了。那边不仅是医疗资源优秀，就连教育等各方面都在迅猛发展…… “古有孟母三迁，传为一段佳话。我倒是觉得你带着妻子儿女去那边挺好的。 “而且，多发性硬化新药的研发也就三五年的事情，你去待一段时间再回来就行。 “最重要的是，去了那边，我可以帮你打通各种关系，直接免除各种规则，让你可以一到临海市就直接贷款购房。” 前几句话，就已经让林教授心冷了下来。 而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玩意？ 他还以为汪居廷打算给自己在那边买房。 虽然临海市是个小城市，但那是以前。 如今因为许秋一人，那座城市的房价已经在快速上涨，而且发展起来了，那边的房子还真不算便宜。 一套房的话，少说也要百来万了。 汪居廷会这么好心？ 而后半句一出，林教授才感觉对味了。 这才是汪院士的手笔。 不过下一刻，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恶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把“开权限让你贷款买房”几个字说得仿佛是天大的恩赐。 这跟“手机给我，我帮你贷款升头等舱”一样可笑。 “汪院士，你这是已经做出了决定才来通知我。还是跟我商量？” 此时，林教授也懒得继续表演了。 看汪居廷的意思，压根就没有给自己谈判的余地。 不如开诚布公地谈。 汪居廷笑眯眯地道：“虽然是通知你，但我还是希望跟你好好商量。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也算是我的得意手下了……对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才，我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若是你能自愿过去，我当然是最高兴的。” 得意手下、自愿…… 此刻，林教授气极反笑。 他此刻觉得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跟了汪居廷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看到汪居廷的下限了。 然而此时才发现，原来下限也是可以不断突破的。 而汪居廷的下限……时至今日仍然深不可测。 “既然没得谈，那我妻子的工作、儿子的学校怎么办？”林教授问道。 此时，他的语气都冷了很多。 汪居廷则抱着胳膊，死死地盯着林教授，质问道：“你也老大一个人了，我一直让你能和妻子孩子待一块。 “这三五年，你就牺牲牺牲。回来之后，我给你升职加薪。” 听到这话，林教授瞳孔顿时收缩了一下。 敢情你说了这么久，压根就没打算帮我解决什么问题，只想让我去当卧底？ 他咬咬牙。 问出了最后一个关键问题。 第1646章 “那么……补偿呢？” 林教授问道。 n+1 补偿，众生平等。 哪怕他们是科研领域，但既然是正规工作，那肯定要遵循这个条例来。 自己跟着汪居廷也有二十多年了。 算下来，就是二十多个月的工资。 差不多能有个五六十万。 这笔钱，对汪居廷来说可能不多。 但林教授还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然而，汪居廷却是眉毛一挑，道：“什么补偿？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地位有了，名利有了，这难道还不够？” 林教授平息着内心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道：“n+1 补偿总该有的吧。汪院士，你说这是表面上开除我，但终究只是口头协议。既然你要开除，那就按照开除的流程来走。” 换做是以前，林教授可能就欣然同意了。 因为一来，觉得汪居廷还不至于谋害自己。 二则是…… 就算提出建议又有什么用？ 汪居廷不会做出半点让步。 但现如今，林教授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随口就能忽悠的小年轻了。 而且，也已经完全了解汪居廷的性格。 断然就不可能再把自己放到悬崖边上，生死交由汪居廷决定。 “这是你主动离职，哪来的 n+1？” 汪居廷却摇摇头，说道。 林教授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对方真以为自己还是十几年前那个说一不二的愚蠢青年？ 当年，自己可能被汪居廷鼓动两句，画个大饼，就自己屁颠屁颠递交辞呈了。 但现在…… 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如今更像是滚刀肉。 当然，是褒义。 面对汪居廷这种无赖，林教师唯有坚持自己的想法，宁死都不做出任何让步，才有可能拿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汪院士，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到这份补偿。五六十万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这笔钱我却没法轻易放弃。”林教授直接就坦白了。 所谓的开除后卧底到许院士实验室。 说到底只是一面之词。 把钱拿到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林教授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汪居廷眯起眼睛，就这么盯着林教授，把后者都看得有些发毛了。 许久后，汪居廷才突然笑了起来。 他拍着桌子，脸上尽是嘲讽，几乎要捧腹大笑。 最后，汪居廷突然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份文件，而后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啪！ 瞬间，万籁俱寂。 汪居廷脸上的笑容也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有些狰狞的脸。 而此时，看到桌上文件的林教授还有些狐疑。 他认出来了。 这是自己签下的工作合同。 这会儿，拿出这东西有什么用。 指望自己主动请辞？ “汪院士，我说过了我不可能自己离职……” 林教授还想要强调。 但汪居廷却用眼神打断了对方的后半句话。 随后，他翻动合同，最后停在了最后一页。 这是一份完全空白的合同。 上面没有任何内容。 但，却签了林教授的名字。 汪居廷冷的刺骨的声音也是在这时候响起：“你觉得，这份合同，能不能写你主动离职？” 这一刻，林教授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总算明白这份空白合同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作为职场老油条。 他们谁不知道空白合同的风险？ 但，在院士面前，谁敢不签？ 谁又能说自己不想签？ 如果能加入院士的团队，别说什么空白合同了，就是不签合同，也是一大把一大把的人趋之若鹜！ 事实上，别说是林教授了。 就是团队的其他人，所有核心人员，都签署了类似的合同。 他们一直以为，所有人都签，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份空白合同不会有用得上的那一天。 但此时此刻，林教授的心彻底死了。 而且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胡川！ 胡川来到汪居廷实验室的时间不长。 但，也是有机会拿 n+1 补偿的。 林教授一直以为对方拿到这笔钱后，起码能多交几个月房租。 但现在看来……对方可能早就被空白合同恶心过了！ “汪院士，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了？”此时，林教授的声音已经近乎沙哑。 眼神里也彻底没有了光。 这时候的他，更像是拧着发条、嗓子里发出机械声音的破旧机器。 而见到这种状态的林教授，汪居廷此刻有种大胜而归的感觉。 跟自己账户上的数字比起来，这五六十万的确不算什么。 但，汪居廷又怎么可能不在乎？ 能不给，为什么要给？ 空白合同，不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吗？ 而且，他断然不能给林教授现金！ 让林教授在临医贷款买房，那汪居廷等若是有了对方的把柄，可以操控对方的命脉。 但……如果把这笔高昂的补偿金交出去，那林教授就有叛变的风险了。 当然，其实更重要的是林教授的妻子和儿女！ 没钱的话，妻子儿女还得仰赖汪居廷帮扶。 但真要是给林教授足够的滋本，对方直接跑临医不回来了，那汪居廷就亏大了！ 毕竟，林教授的确是个很好用的工具人！ 听话也就算了，而且天赋非常好，能力也出众。 如果不是因为不少成果都落入了汪居廷手中，对方大概率也拿过国家自然科学奖、国家科技进步奖、国家技术发明奖这三大奖了…… 这种人才，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握在手里了。 而对方的妻子和儿女，就是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天子”。 “当然有的商量。” 此时，见林教授彻底萎靡了，汪居廷反而像是戏耍猎物的猫一样，语气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一位沉稳的老者，慢悠悠地道来：“你可以选择主动离职，体体面面地去你的朋友那边求取收留。 “或者是，我帮你主动离职。那时候你的惨可就是真惨了，而且到时候惹得我不高兴了，就保不准还有其他什么后果了。” 说这话时，汪居廷始终盯着林教授。 等看到对方的眼里没有了半点光，他整个人才仿佛是旗开得胜的将军一般，突然就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而后，说出了一句让此时的林教授都瞳孔剧烈收缩的话。 第1647章 “你要知道，你妻子的工作单位，跟我也有不弱的联系。还有学校校长我也认识不少。” 汪居廷话语平淡。 但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人几乎要打个冷颤。 这一刻，林教授的心彻底凉了。 整个人都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他跟了汪居廷有二三十年。 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 但林教授怎么也没有想到，对待肱股之臣，汪居廷竟然是采取这种做法！ 利诱不行，威逼。 威逼还不够，竟然还牵扯到了家人…… 对方这番话的威胁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就差把不按照他的吩咐办事，让自己妻子事业，让自己的儿子退学了…… 这一刻，林教授即便心里有万种想法，都没有了再诉说的念头。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道：“行。我可以走，但是汪院士，这份空白合同，我也要带走。” 汪居廷却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盯着林教授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给你？” 没有了空白合同，自己就没法再用合法的方式直接阻断任何“n+1”赔偿的可能性。 以及防止林教授找麻烦。 虽说他身为院士不怕这些东西。 但，多少还是要提防的。 毕竟虱子咬人不致死，但是烦人。 然而，林教授这一次却没有任何让步。 他挺直腰背，脸色极其郑重地道：“汪院士，这个要求你若是不答应的话，那么你用任何东西来威胁我，我都不会管了。大不了我就带着我家人放弃一切直接回老家种地。” 听到这话，汪居廷先是一愣。 旋即，脸上慢慢咧起了笑容。 等到笑容的幅度到了最大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继而变成严厉的怒视。 这一刻，气氛陡然间变化。 林教授也瞬间感受到了来自院士的压力。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低头。 有空白合同在汪居廷手里，那自己就永远被对方钳制。 所以这一次，不论如何都必须解决这个隐患。 否则的话，有第一次被威胁，那么之后的无数次，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脱身了。 而见到林教授悍不畏死的模样，汪居廷的眉头也是皱得更深了。 意识到自己再威胁也没用，他思索片刻，最后道：“空白合同直接废除，这是痴心妄想。 “但，我可以把空白合同变成白纸黑字的确定合同。” 这等于是，之前汪居廷可以随意改。 但现在，就是确定下来内容了。 尽管这对林教授依然十分不利，但至少，隐患就相对固定了。 想到这，林教授点点头，随后问道：“要改成什么内容？” 汪居廷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道： “第一，自愿离职，不得以任何方式要求补偿。 “第二，一旦离职之后，你的一切都与我的实验室没有任何瓜葛。你之前的成果、荣誉等等，都将还归实验室所有。 “第三……” 汪居廷一字一句地宣布着。 而林教授此时虽然觉得这些条款很离谱，但此时心里已经麻木了，并没有露出更多的震惊表情。 事实上。 有了之前的一幕幕，他对这些已经几乎免疫了。 都已经做出威胁自己家人的事情，眼下这些条款，虽然也离谱，但似乎听起来好接受了一些。 无非就是围绕着几个方向。 第一，钱。 除了自己已经拿到手的工资，之后，别想从汪居廷手里拿到任何一分钱。 包括许多自己占有一定分红比例的成果等等，也会因为自己离职，自动上交实验室。 说白了，其实就是交给汪居廷。 第二，过往成果。 这些也是要还给实验室的。 当然，只是那些能还的，比如之前提到的具有分红资格的成果！ 本来凭借着这个分红，林教授什么也不用做，每年就能有十几万进账。 但如果现在他打算废除空白合同，这笔钱就没有了。 至于很多没法让出的成果。 比如已经完成的论文。 或者是早就拿到了署名资格的业内成果等等。 这些东西，几乎不可能把林教授的名字抹去，汪居廷自然就不会再去管了。 对方想要的，仅仅是林教授的一切收益而已。 而最后一个内容……就是林教授不得利用实验室收获的一切，从而辅助自己的科研了。 比如，透露实验室的情况。 泄露汪居廷的各种项目详情，以及背地里的各种小动作等等。 当然，后者汪居廷也不怕。 既然他敢让林教授看到，就不会留下太多痕迹，即便被举报了，他凭借着院士身份也能安然脱身。 汪居廷不像是栗继询。 他一直把栗继询当成蠢货。 原因就在于，栗继询事事亲为，各种不合规的事情经常留下证据，被人抓住把柄。 而汪居廷从不如此！ 他做一件事，就已经准备好了后路。 这辈子，汪居廷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就是抢许秋的专利，抢多发性硬化新药的研发机会！ 不是汪居廷不想准备后路。 而是…… 这个项目就没有后路可以选。 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放弃多发性硬化新药，就当它不存在，等着许秋研发出来。 要么……就放手一搏！ 面对与自己明面上同等地位的许秋院士，一旦汪居廷准备抢专利，那其实就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全天下都是证人。 证据更是遍地都是。 汪居廷唯一的赢面就是把这款新药提前研发出来！ 那样的话，没人会在乎多发性硬化新药究竟是谁首先提出……他们只会记得，是汪居廷给出了多发性硬化新药的真正配方，是汪居廷给神经内科领域带来了新的希望！ 历史属于胜利者。 而神经内科的历史，已经纵横捭阖多年的汪居廷，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输给许秋。 多年来，自己都不敢全力出手，事事都收几分，给自己准备好失败后的退路。 但这一次，是汪居廷第一次动用院士的全力，把自己可以调动的资源、关系都压在了上面。 就算对面是镗院士这种级别的人，未尝都不能战胜。 更何况，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许秋？ 此刻，汪居廷前所未有的自信。 他转头看向了林教授，道：“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你若是能接受，那空白合同就可以定下来了。” 第1648章 “什么？” 林教授问道。 汪居廷脸上露出笑容：“很简单。五年之内，不得参与跟我所在实验室有竞争嫌疑的科研项目。” 这话一出，林教授就沉默了。 汪居廷实验室所涵盖的领域非常多。 几乎把整个神经内外科的各个领域都尝试了一遍，都有涉足。 毕竟这是院士。 本身的研究方向就非常宽广，手里的资源和经费也允许他进行多个项目、多领域的研究。 明面上来看，似乎很合理。 但事实上……这约等于直接封锁林教授在科研领域的所有出路。 除非，他不打算在神经领域干了。 参与到其他科室的研究之中，倒是能规避掉这一点。 然而……这又怎么可能？ 林教授本来就是这个领域的人，他的全部能力、所有成就也放在神经领域了，半路转行等于是自绝生路。 退一步讲。 哪怕是抛开所有这些不谈，汪居廷的这个提议也不合规。 竞业协议的约束上限只有两年。 而汪居廷，却规定了五年。 “汪院士，这不合法。”林教授摇着头说道。 而这话一出，汪居廷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有些微妙了，他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凝视着林教授，仿佛在嘲笑林教授的天真。 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解释。 而是一拍桌子道：“答应的话，就签名。不答应，就直接买临海市的飞机票吧。我没有这么多耐心。” “……” 林教授沉默了。 许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此刻的他，的确没有任何选择。 不接受，就是被自愿接受。 没有第二个答案。 而且，自己这个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的教授，实际上在汪居廷面前根本就没有谈判的资格。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初做错了选择，跟了这么一位院士。 不过这时，林教授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忙道：“按照你这个说法，那我也没法去许院士的实验室了。这算是违背了竞业协议。” 汪居廷也是一愣。 片刻后，他摆摆手道：“无所谓，这件事情本就是你知我知就行，我既然要求你去临医，那就不会拿这件事情来找你麻烦。” 听到这话，林教授嘴角抽了抽，差点就冷笑出来。 如果是其他人，这番话还有一丁点可信度。 但汪居廷…… 这种人，还有任何信誉可言吗？ 林教授摇摇头，道：“不行。要么，你取消这一条，要么，就直接签另一份协议，说明是你要求我去许院士实验室的，白纸黑字写明白。” 闻言，汪居廷眯了眯眼睛。 看来现在的林教授也是学精了。 知道口头协议没有任何用处，也敢跟自己要保障了。 取消竞业协议当然是不可能取消的。 至于另签一份…… 甚至还要说明是自己支使林教授去当卧底的。 这不是自己送死？ 栗继询的例子还犹在眼前。 对方手脚都不干净，到处留下痕迹，检察组一上门，直接就可以吃牢饭了。 但汪居廷没有这么傻。 不可能留下证据。 这其实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用正规程序开除林教授的真正原因。 ——为了合规。 人都已经被我开了，他自然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自由人，再被许秋收入麾下，这很合理吧？ 至于之后的事情，哪怕是拿到了重要的讯息传回来，那也是林教授的个人行为。 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你也不必如此处心积虑。我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汪居廷笑了笑。 旋即，他直接拿出了空白合同，将之前商讨出结果的内容补充上去。 最后在竞业协议里面加了一句。 “由于如今神经外科尖端人才数量有限，汪居廷实验室不愿意让人才埋没。为了更好地发光发热，尽管无法参与同类科研项目。但，针对晋升院士在五年之内的人，汪居廷实验室愿意放开限制，允许新院士招募我实验室毕业的优秀人才！” 这番话，核心就两个。 汪居廷很惜才。 以及，新院士可以无视竞业协议，招收汪居廷淘汰的人才。 而看到这段话，林教授的表情又是一变。 他以为已经看到汪居廷的下限了。 却没有想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不要脸。 若非林教授是当事人，可能还真信了对方的鬼话。 不过，他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汪居廷的手段了。 明明是给许秋安排卧底。 但为了让这个行为合理化，居然还能想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时林教授终于对“嘴里都是主义，心里都是生意”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 汪居廷简直就是这句话的现实例子。 满嘴爱惜人才、为了医学事业、科研进步而贡献力量。 实际上，打压新鲜血液、牟夺他人成果，企图鸠占鹊巢利用他人的项目上位！ 简直可以用无赖来形容了。 然而对此，林教授却没有任何的反制手段。 最终，他再没有更多的借口，只能在汪居廷冷冰冰的注视下签了名字。 这一刻，林教授心里有点百感交集。 但，还是喜悦居多。 至少，空白合同已经废除了。 自己熬过这段时间，或许是三年，或许真的要等五年，就可以彻底摆脱汪居廷的束缚。 虽然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五年之后的他已经失去了科研敏感性，已经不再是一线教授，但…… 只要能脱离汪居廷的掌控，又有何不可接受？ 出办公室时。 就在林教授一只脚踏出房间，准备离去时，汪居廷突然开口了。 “等等，我还有话说。” 若是往常，林教授可能就停下了。 但这一次他没有搭理。 林教授仿佛没有听到，继续走自己的路，而且越走越快。 直到最后，他感觉胸中的所有苦闷都一扫而空。 尽管签了一个堪称压榨到极点的协议。 但此时的林教授，却感觉这可能是他这几十年来最轻松的一天……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毕业那天怀揣着雄心壮志彻底投身科研领域！ 尽管年龄已经不同。 但对于二十岁的他和如今五十多岁的而言，他们都回到了同一个起点，同样的一无所有，同样都要从零开始！ 而且，带着同样的激昂情绪。 …… 半个小时后，林教授没有与任何同事告别，默默地回到了家。 此时距离妻子下班还有一段时间。 孩子也还在学校。 然而，等他插上钥匙进门后，却是愣了一下。 第1649章 客厅沙发上，静静地坐着自己的妻子。 林教授本来要进门的动作，却是直接凝固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妻子竟然提前回来了！ 而且看对方的表情，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 “你这是……” 此时，林教授本来已经没什么波动的心情，却是再次紧张了起来。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靠在门框上换下家居拖鞋。 随后去倒了两杯水，给妻子一杯，自己也镇定自若地喝了起来。 妻子笑了笑，接过水杯，口中却笑着道：“你还装呢，腿都抖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这话，林教授立马一怔，下意识地绷紧了两腿。 随后才道：“有吗……” 妻子摇摇头，莞尔道：“当然没有。不过你这会儿就不是下班时间，以你们老板汪居廷的性格，就是死老婆了也不见得让你放假，怎么可能这个时间让你回来……很显然就不对劲了。” 闻言，林教授连忙呸呸呸了几声，道：“说什么呢。” “升官发财死老婆嘛，中年男人的三大幸事。”妻子开玩笑似地说道。 两人的夫妻关系非常融洽。 而且是从学生时代一直走到白了半边头，所以各种玩笑都能开得起来，根本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林教授苦笑着道：“那这么看来你得长生不死了。我现在别说升官发财了，工作没了、钱财也一空，全反着来了。” 妻子对此并不意外。 她点点头道：“我猜到了。今天汪居廷就来我们公司了，跟我们老总见了见面，顺便把我喊过去喝了杯茶。 “当时汪居廷就说我太操劳了，应该给我放几天假，我们老总大手一挥就同意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不过，都多少岁的人了，那汪居廷什么心思我还能读不明白？显然是你那边出了点问题，他搞不定你，所以打算用我来威胁…… “所谓的放假，无非就是显示他在我们公司的话语权罢了，能让我放假，自然也能让我丢了工作……” 有一个聪明的枕边人，各个方面都要轻松很多。 不用林教授多说，仅凭着汪居廷那不合时宜的一次造访，妻子就把所有事情都猜了个准确，几乎没有任何出入。 也是因为汪居廷此人太过于“简单”了。 一个“利”字，就足以贯穿他的一切行为准则。 因此分析起来简直没有任何难度。 当然，也得是和他同一水平线的人才能看得懂他的做事逻辑。 地位不够，压根看不到汪居廷这虚伪的一面，只以为是一个德高望重、高风亮节的院士。 妻子肯定做不到和汪居廷同一水平线。 但，她这些年来听着林教授的讲述，早就把汪居廷的秉性了解了个清清楚楚。 而且也知道汪居廷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此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的目的。 “大体上不差。”林教授此时的笑容越发的苦涩了。 “只是大体上吗？” 妻子却仿佛浑不在意林教授丢了工作，仍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纠结自己的猜测结果对了多少。 她思索一番，道：“那应该不只是用我来威胁你，还有我们儿子？” 林教授眼睛里闪过一抹戾气。 他们夫妻二人一直忙于工作，老来得子，且是唯一的儿子。 但，两人都是很有学问与文化的人，因此并没有将这个儿子养得骄纵，也没有将自身的各种愿望强加在孩子身上，强行给孩子各种无形压力…… 因而，自家儿子其实活得很舒心。 不像是其他教师、教授或者是高干的子女一样，活在小心翼翼和唯唯诺诺之中。 但，他们对孩子的爱却是无与伦比的。 因而在想起汪居廷曾经用儿子来威胁自己时，林教授也不免心中产生了强烈的负面情绪。 不过，在看到妻子那温柔的目光时，瞬间就被抚平了。 却听妻子道：“没事，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躲……我现在就是不想躲也不成。这次回来，我还瞅着怎么跟你解释来着。”林教授叹气道。 “你是被安排外派了？还是打算去外地重新找研究所？”妻子问道。 她只是大概猜到了发生什么。 至于具体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 “我慢慢和你说吧。” 林教授又倒了杯水，慢慢地讲述起来。 事情其实很短。 无非就是汪居廷要求林教授做卧底。 以及给出了空白合同等等不平等条件…… 听完后，妻子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她比想象中的要平静。 等所有事情讲完后，林教授已经是一张愁眉苦脸了。 这么多年，他们倒是小有积蓄，就算工作没了，生存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是跟着院士工作的，也算是国内顶尖的教授了，收入水平不会太差。 哪怕汪居廷是周扒皮，但仍然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但…… 儿子未来还要考大学，以及后续的结婚等等，这笔钱就肯定不够用了。 因此，林教授担心的是这个。 不过此时，妻子却一拍手掌，道：“我一直说有机会的话，早点脱离了汪居廷这种老板，跟着他这种人早晚会尸骨无存……这次不就是一个好机会？” 这明明是一件好事！ 不过，林教授却并不乐观，道：“这次不是我有机会从汪居廷的实验室走，而是他要赶走我……而且还是想让我去对家当卧底！ “这种事情要是揭露了出去，别说许院士那边了，就是整个行业，恐怕都会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可以说，汪居廷那边就掌握着我的社会性命。一旦出事，他把我抛出去，我基本上就社会性死亡了。” 两人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尤其是林教授，频频跟着汪居廷出入各种高端学术会议，算得上是神经外科领域的知名人物。 如果被曝出这种事情，恐怕立马会变成过街老鼠。 到时候，除了汪居廷这边会收留他，恐怕自己就没有任何去处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 这还要看汪居廷的心思。 不过就在这时，妻子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陷阱。 她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道：“这次，就算汪居廷要让你回到他的实验室，你也不能去了……否则今天付出的一切代价，恐怕都会化为乌有！” 听到这话，林教授立马一怔，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连忙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身在局中，此时却看不通透了。 第1650章 “如今你好不容易摆脱空白合同，若是回去了，岂不是再羊入虎口？” 妻子冷静地分析着： “你也说了，除了汪居廷，没有人会再收留你。 “这意味着他对你有绝对掌控力，而你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格。 “到时候，他让你签第二份空白合同，你能拒绝吗？” 听到这番话，林教授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点。 他本以为自己解决了空白合同，未来就可以不再受汪居廷的钳制。 却忽略了…… 往后他可能除了给汪居廷工作，根本就没有其他路能选。 而汪居廷面对走投无路的林教授，显然不可能大发善心。 签个空白合同是基础操作。 甚至于，还能以重新累计工作经验为理由，降低林教授的薪水，延缓他评选职称的时间！ 而如今林教授已经不小了。 基本上已经走到了科研的尽头，再熬几年不出成绩，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指望。 如今却落得这种境遇。 林教授尝试回想。 如果自己早就预料到哪怕解决了空白合同，照样还是没法脱身，自己有没有别的办法？ 半晌后，他神色彻底萎靡了下去。 因为哪怕是如今再思考，自己仍然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 而这时候，妻子冷静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用多想。你和他的地位本就不对等，作为教授，和一位院士比，哪怕你再聪明，地位差距也足以抹平一切计谋。” 所谓一力降十会。 林教授在汪居廷面前，各种想法都只是小聪明。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妻子突然开口。 林教授唰的一下看了过来。 现在他的脑子彻底乱了。 别说是想什么办法，就是现下自己究竟处于什么境遇都快要看不清了。 而此时，妻子大概是自己唯一的救星。 也是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请说。” 林教授重新调整好心态，姿态都端正了许多，表情更是颇为严肃。 就听妻子道：“只要你还和汪居廷有关系，那就不可能真正脱离对方的掌控……为什么？ “因为汪居廷本就是这样的人。想要在他手底下做事，不留下把柄给他，他怎么可能放心？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和汪居廷划清界限！” 闻言，林教授笑容立马变得苦涩起来。 他摇着头，无奈地道：“不是我不想，而是做不到。你也说了，汪居廷是院士。他随口一句话，就能让我在神经外科领域无人敢用、无机构敢聘……所以哪怕我不身败名裂，其实也只有汪居廷这一个地方能选。” 卧底的事情，是林教授脱离汪居廷的唯一办法。 但恰恰，这也是汪居廷对林教授形成更深层次控制的把柄！ 林教授想要借此脱身，却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是他看不清，不知道其中的陷阱吗？ 并非如此。 事实上，哪怕林教授看得清楚透彻，又能怎么样？ 一个小小教授，莫非站起来直接反抗院士不成？ 因而最后，结局还是不会变，该去当卧底，还是摆脱不了这个结果。 而林教授能做的，仅仅是在汪居廷的重压下，争取到一点点喘息的机会……能铲出几十年前那份空白合同的威胁，已经是林教授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不过。 就在此刻，妻子幽幽地开口：“你只说对了一半。 “汪居廷开口，的确无人敢用你，但你唯独说漏了一个人。” 一个……人？ 林教授愣住了。 下一刻，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眼前浮现出一道年轻的声音。 旋即，他几乎失声道：“老婆，你说的是……许院士？” 妻子拍了一下手掌，略有些兴奋地道：“对，许院士。要说谁能不怕汪居廷、不在乎汪居廷所谓的院士身份，那恐怕只有一个许院士了！” 闻言，林教授的笑容却是彻底僵硬了下去。 他摇摇头，道：“这不行。许院士要是知道我是去当卧底的，恐怕才对我有的一点好印象就彻底没了！” 林教授前几日才造访许秋。 当时虽然说不上相谈甚欢，但，起码许秋对他和胡川算得上是平等视之。 这甚至不像是一个院士的所作所为。 过于平易近人。 而这样一位院士，林教授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交恶……不只是敬畏对方的院士身份，更是打心底里的尊重。 妻子却一句话道出了真相：“你直接表明你是被逼着去当卧底的，那不就不是卧底了？ “碟中谍都看了这么多次了，你可以给许院士当汪居廷身边的卧底啊！ “总之，不管如何，只要能让许院士庇护咱，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许院士的名声可是出了名的好，你若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绝对不会再出现之前各种破事！” 这么多年，以林教授的实力，早该高升了。 然而他很多成果都成了汪居廷巩固地位的垫脚石。 林教授是敢怒不敢言。 若是能成为许秋实验室的科研人员，哪怕身为教授只能担任一些普通技术岗位……那也总比在汪居廷手底下受尽压榨要好！ 而听完这番话，林教授仿佛是眼睛一亮。 换做以前，他不敢如此。 但如今已经被汪居廷逼到了绝路。 进是死。 退了，也是死。 除了投奔许院士，才有一线生机……这种情况还需要选吗？ “那你和儿子……” 不过，林教授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挂满了忧愁。 若是二十年前，他大可以直接撂挑子不干了，隔天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因为没有人可以威胁到自己。 但如今。 妻子的工作已经稳定，若是不出意外，过两年或许能晋升副总。 儿子也面临升学考大关。 林教授不得不考虑，如果自己任性为之，妻儿又该如何自处…… “按照你这个说法，我自己倒是有机会脱身。 “虽然汪居廷最后可能气急败坏，直接公布这些事情……但我并没有去当许院士的卧底，而是直接投奔了许院士……所以也不算什么丑闻，我反而能保住自己的名声。 “算得上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你和儿子可能就要遭殃了。” 林教授指节都被他捏得发青。 最后，他咬咬牙，摇头道：“不行，怎么说都不能这么做。那样的话你和儿子恐怕就危险了。 “再忍忍，忍一忍。再忍个几年，等你升了副总，儿子考上大学，我再跟汪居廷摊牌！” 说到此处，林教授话语一顿。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第1651章 自己做了这么多假设，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许院士真的能看得上自己吗？ 要知道，许院士那边可是真正的香饽饽！ 并非只有林教授知道许院士那边薪酬水平远超同行、待遇还好。 其余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有渠道了解。 因而，如今想要进许院士实验室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能不能轮得到自己还不好说。 不过，妻子却很有信心，道：“你的水平绝对不差！” “唉……科研这东西，很多时候就是看灵光一现的。” 当然，这话是客套成分居多。 所谓的灵光一现，是建立在深厚的积累之上的。 苹果砸在放牛娃头上，他只会纳闷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 但落在牛顿头上，就想到了万有引力。 灵感这东西，也是需要基础才能把握得住的。 不过此时经历了重重打击后，林教授对自身的能力已经产生了极大的误判。 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了。 好在，妻子最终还是用一句话点醒了他： “你如果看不懂自己的水平，那汪居廷是个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吧？” “汪居廷？” 提到此人，林教授心里又是升起一股戾气。 他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道：“这个就太清楚了。自私自利、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在自己唯一有安全感的家里，他自然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而妻子也是他唯一能够说真心话的人了。 “不过，这和汪居廷有什么关系？”汪居廷问道。 妻子神秘地笑了笑：“汪居廷愿意把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而且想尽办法防止你跳槽……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你的能力？” 这话一出，林教授愣住了。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在汪居廷身边的科研人员，换了一茬又一茬。 有能力不够的。 有熬不动的。 也有科研灵感枯竭、怨气深重的…… 大多数科研人员其实都只是普通人。 没有太多出世界级成果的希望，只是个“科研民工”而已。 这样的人，基本上一到三十五岁，就被汪居廷以各种办法给逼退了。 比如，强制加班。 又比如安排到距离家人很远的实验室…… 作为院士，汪居廷想要让一个人自愿辞职，办法就太多了。 然而这么多年来，唯独自己，汪居廷从来没动过。 甚至于，对方还主动表示要帮自己的妻子、儿子找工作找学校。 当然林教授最后拒绝了。 不过如今回想起来，他倒是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难怪…… 如果不是自己有足够的利用价值，汪居廷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 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但，汪居廷对自己的态度，其实早就证明了一切！ “所以我还是有希望的？”此时，林教授眼里终于是冒出了一丝希望。 “当然没问题。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许院士不愿意让你继续当教授，你大不了就自降身份，当个小研究员什么的……反正我和儿子会陪着你！”妻子鼓励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先和老张联系，问问那边的情况！”林教授宛若重获新生，精神状态都瞬间好转了不少。 既然已经做下决定。 那就不能再矫情了……张教授的关系，能用就用！ 哪怕不能直接联系到许院士，也要问问招聘流程，至少也要了解实验室还缺不缺人。 很快，电话接通。 “老张。” 林教授声音有些颤抖。 虽然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此刻拨通电话，他还是难掩心中剧烈波动的情绪。 另一边，传来张教授打着哈欠的声音：“什么事儿……我昨晚才熬了个大夜，这会儿调休呢。” “你们不是不加班？” “啊，是不加班，但是做科研你也懂的，有时候上头了自己熬着熬着就熬了一整夜。许院士的实验室有规定，如果是自愿加班的话，之后必须要补休，睡眠充足了才能重新上岗。”张教授理所当然地解释道。 听到这个，林教授酸了。 卧槽，这什么神仙待遇！ 此刻林教授竟然觉得“调休”竟然是如此美妙的事情。 “说正事，你找我干啥，还想要参观？要我说你加入许院士的实验室得了，跟着那汪居廷有什么前途，以后他把你卖了你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张教授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而听到这话，林教授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 半晌也没有说一句话。 此时，张教授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他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也是冷静了许多，道：“怎么个事，老林，你不会真打算来我们实验室？” “真要来的话，你估计也没法做主收不收吧。”林教授也强笑着道。 张教授和林教授是多年老友了。 他很清楚，这种事情林教授不会乱开玩笑。 因而几乎立马就明白了林教授的意思。 “我当然没法做决定，但你如果想通了，立马来临医。如今许院士的团队还是缺人，缺的是高端人才，你如果加入，绝对是如虎添翼！”张教授道。 而林教授则是愣住了：“你没开玩笑？” “我怎么会和你开玩笑……其实想让你过来，也是我的真心话，你的能力比我强多了，没有汪居廷抢功劳，不说三大奖，但杰青本来肯定有你一份的。结果汪居廷一拖再拖，把杰青的推荐名额给了能为他输送利益的二代……导致你超过四十五岁，再也没法申请杰青！” 说到这，张教授就来气。 而此时林教授也站了起来。 这些辛酸的话题，他没有和妻子讲过。 因为怕家人伤心。 因而此时，林教授掩了掩手机，道：“老婆，我和老张聊点男人之间的话题，我就先回避一下了。” 妻子很是善解人意，笑了笑，道：“去吧，不用担心家里，我们会永远支持你。” 望着妻子这张始终温和且永远带着笑容的面庞，林教授心里一暖。 他目光柔和地点点头，旋即离开房间，轻轻地关上了大门，随后往车里走去。 车里是他的另外一个私密空间。 而随着房门砰的一声悄然关闭，这一刻，林教授的妻子就像是被强行撑起的衣服撤去衣架后一般，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床上。 她有些颤颤巍巍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消息界面。 旋即，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 而她的手机上，正赫然显示着一条信息。 第1652章 是公司董事会发来的。 内容是通知今天才结束的董事会议讨论结果。 会议中决定，下一任副总的人选已经确认。 并不是原本最有希望的她。 而是另外一位和她颇有嫌隙的男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兢兢业业工作的自己，竟然会输给那个屡次犯下重大工作失误的家伙。 如果仅仅是如此，她还不至于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毕竟晋升机会这东西，本来就不能强求。 但短信的末尾，董事会还决定将她调往另一个部门。 名义上是调动岗位。 实际上是排挤出核心层。 而最致命的是，她这么多年经营的项目，拉扯出来的团队，一夜之间全部要交给这位新上任的副总…… 多年的积累，培养出来的班底，就因为一句话，全数化为乌有。 不过，看到这里时，她除了觉得心痛之外，仍然保持着平静。 她是个内心很坚强的女人。 否则也不至于独立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彻底击溃她防线的是，新的副总上任之后，直接开启了大裁员，将自己团队中的一大半人都给换掉了。 全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她一直把自己的下属当成朋友来对待。 因此，很清楚这些人的情况。 他们大半背着房贷车贷，手停口停。 有拉扯着半大小孩的，也有亲人病重等待着每个月的医药费的，当然也有即将迎来新生命，或者是才结婚正需要建立对未来生活信心的…… 然而一纸辞呈下来，这些人全部被优化掉了。 而就在几天之前，自己还和他们在开会结束后谈心——自己承诺一定让他们在公司得到应有的报酬。 但现在，这句话显得如此可笑。 她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保住下属？ “我还以为，大公司至少会按照规章程序来办事…… “原来只要愿意付出代价，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规章制度。”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生出一种无力感。 然而这些事情不能和丈夫诉说。 如今丈夫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她不想再给对方增加负担了。 不妨给一个善意的谎言，让对方觉得自己还在公司担任要职，这样的话至少丈夫可以安安心心地继续工作。 砰砰砰。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她连忙擦干眼泪，又冲去洗了把脸，猛地搓了搓眼眶，才喊着“来了”，小跑着去开门。 出现在门口的自然是汪居廷。 此时汪居廷心情极其激动。 他并没有察觉到妻子的异常，道：“老张跟我说了，让我直接带着行李去临海市！” 妻子脸上顿时现出惊讶的神色：“许院士同意了？” 汪居廷摇摇头：“也不能说同不同意。但老张说这事儿肯定不难办，以我的能力应该是可以进实验室的……” 说到这里，他心里也有点忐忑了。 哪怕张教授再怎么做出保证，但……对面可是许院士！ 许秋这个人物太传奇了。 甚至于，汪居廷在许秋面前，根本都不算什么。 当然，仅仅是论成就和崛起速度来说。 单纯比院士的地位的话，汪居廷已经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而且交际广阔，肯定不是初来乍到的许秋能比的。 而正是因为许秋过于天才，才让林教授如此担忧。 林教授其实也算是科研天才了。 否则也不至于被汪居廷看得上。 但…… 在许院士面前，任何天才都得自惭形秽。 估计没有一个人敢跑到许秋面前自称天才。 不过，妻子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 她直接一步跨出，轻轻地抱住了汪居廷，道：“我就说你很厉害，一定会有出路的！” 林教授一愣。 旋即，他笑了笑，也伸出双手搂住了妻子。 温存片刻。 林教授才终于开口问道：“儿子那边的话……” “儿子不要紧，等今晚他放学了，我们好好的和他谈一谈……也不小了，这些事情他也有知情权。”妻子说道。 林教授轻轻地点了点头。 的确。 他们两人教育孩子的态度，向来是给足孩子独立思考、独立做主的空间。 这虽然是林教授自己工作上的事情。 但，涉及到整个家庭的变动。 事关重大，不可能避开儿子。 “好，那就等他回来。” 林教授说道。 …… 下午六点多，林教授的儿子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 饭毕。 儿子洗刷好碗筷，随后懂事地坐到了沙发上，看向正在聚精会神看电视的父母二人，问道：“爸，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谈？” “……” 一时间，客厅里沉默了。 只剩下电视机里面的声音。 两人半晌无语。 随后，林教授才有些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们两人此前都没有露出半点异常。 因为夫妻两平日里，几乎都不会把工作带到家里来。 而且也绝对不会在吃饭的时候聊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毕竟吃饭最大。 然而，儿子似乎早就看出来了？ 妻子此时也有点纳闷了。 如果是一个女儿，女孩心思细腻，敏锐地察觉到情绪不对，还能理解。 但自家儿子平日里就是个活泼开朗的大男孩，什么时候也有这种洞察力了？ 这……突然开窍了？ 还是说，他们夫妻两的表情管理能力已经差到了这种程序，竟然让一个小孩给看出来了？ “果然有吧！” 看到齐齐怔住的父母，林教授的儿子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不过很快，他就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毕竟，平日里父母基本上不会在家里聊事情，而现在却如此反常，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再笑，似乎就有点没心没肺了。 “的确是有。” 林教授点了点头，没有隐瞒。 他和儿子交流的语气很是平常，没有当爹的架子，更像是朋友之间的谈话。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 林教授保持着儒雅的微笑。 他的失态，仅限于在妻子面前，仅限于之前的那半个小时而已。 如今他已经从先前绝望的情绪中走出。 而且在儿子面前，他也必须坚强起来。 “好奇什么？”儿子问道。 林教授微笑着道：“我和你妈应该没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吧，不管是行为还是表情，应该和平时差别不大。 “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1653章 林教授儿子推了推眼镜。 这个酷似柯南的动作让夫妻两都是笑了笑。 虽然心情不佳，但看到儿子能露出这般童真的动作，感觉压力都小了不少。 随后林教授的儿子道： “有两点很不对。 “第一，今天的菜咸淡不合适。情绪不好的人，味觉嗅觉都会受到影响。 “第二……你们今天居然在看新闻联播！” 前者就不必说了。 平日里，不管是母亲做菜，还是父亲掌厨，不说多好吃，但咸淡控制得非常好。 但今天的菜，有咸有淡。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竟然拿都没有提出质疑！ 这已经很不对劲了！ 而更明显的就是电视节目了。 以前这个时候，都是母亲追剧的节点。 至于新闻联播，几百年都不会看一次。 但今天电视里竟然放着这玩意儿！ 而且两人还看得津津有味！ 这要是没鬼，那就太奇怪了！ “而且气氛太诡异了，我差点就当场跑了！” 林教授的儿子说道。 这话让夫妻两都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诡异的…… 林教授儿子平日里和父母的关系就更像是朋友。 此时想要稍微调节一下沉重的气氛，便神秘兮兮地道： “之前我同桌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就是有个高三学生，他从小就受不了鱼腥味，从来不吃鱼。 “他的父母也知道这一点，从来不给他做鱼，饭桌上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有鱼腥味的菜。 “但是有一周，他们学校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放假了。 “他给自己父母打了电话，父母很高兴，说要给他做大餐。 “等他回去的时候，他发现父母的确准备了丰盛的大餐，但是摆在正中间的是一条红烧鱼。 “而且他妈妈还堵在门口笑着对他说，‘来啊，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鱼’。” 说到最后，林教授儿子还特地压低了声音。 而林教授妻子也是浑身吓得起了鸡皮疙瘩，她赶紧道：“你这孩子……说什么鬼故事！” 林教授道：“兴许是父母记反喜好了？” 最讨厌吃鱼，记成了最喜欢吃鱼，也有可能？ 这样瞬间就从一个恐怖故事变成了搞笑故事。 不过妻子却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可是从小养大的孩子……不过学校怎么会突然放假？” 林教授儿子等的就是这句话。 母亲一问出，他就立马用低沉的嗓音道：“因为就是这个从不吃鱼的学生跳楼了……” “……” 一瞬间，整个客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林教授嘴角抽了两下。 他就不该让儿子继续讲下去。 好好的家庭座谈会，怎么成鬼故事分享了？ 想着再这样下去，儿子迟早会把一件严肃的事情整得乱七八糟，他才重新说道：“说正事……这回我们的确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听到这郑重的语气，儿子也端正了坐姿。 随后林教授简单讲了讲这件事情。 当然，省略了被汪居廷压榨了这么多年的经历，以及空白合同有关的事情。 想要在儿子面前保持一个比较好的形象是一回事。 另外，他也不想让儿子太为自己担心。 以及另外一层考虑……至少让儿子不要太早接触到社会的黑暗面。 他还是学生。 理应有更大的梦想，有对这个世界的美好向往。 汪居廷已经毁了林教授自己，不能再让他毁了自己儿子。 “简单来说，我被裁了，所以我准备去临海市那边发展……”林教授道。 而林教授儿子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些惊讶了：“临海市？是许秋院士在的地方吗？” 这话一出，林教授有些错愕了。 他本来以为自家儿子会吃惊。 或者是没什么表情。 但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是这种反应！ 而且看样子，他似乎也知道临海市，指不定还比自己更清楚？ 不过还不等林教授发问，妻子就先开口了，道：“你知道临海市？” 儿子当即道：“当然知道！许医生嘛，不过现在要叫许院士了，他知名度很高的！” “知名度……” 夫妻两琢磨着这个词。 片刻后，才恍然大悟。 他们差点忘了，许院士不只是在医学界、学术界有名。 对方极其年轻，而且创造了诸多奇迹，再加上颜值高得拍电视剧也不能找到比许秋本尊更帅的演员…… 这让许院士在普通人的社交平台也相当火。 甚至有不少地方已经在卖许院士的卡片了……简直跟追星一样。 “这不是什么好事吧……”林教授有些担忧了。 他们虽然对教育儿子很开明。 但，很多观念其实还是偏向于传统的。 比如，对网红持负面态度。 又或者……对各种追星行为不太感冒。 理智的追星尚且能理解。 但是，都已经去追星了，又能有多少个人是真正理智的呢？ 不过对此，儿子却反驳道：“不不不，其实是个好榜样！我们班就有不少男生女生把许医生当成了目标！都在向许医生学习！” 相比于林教授两人，儿子更加单纯，更习惯叫许医生而非许院士。 “目标？”林教授问了一句。 “对，目标！不少人都想去报考医学院，而且第一目标就是临海大学，都想要进临医！” 而听着儿子越发激动的神色，林教授一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盯着儿子，徐徐问道：“你也是？” 儿子并没有隐瞒，大方地点头：“对，我以后也想要考临海大学！要是能跟许医生当同事就好了……指不定还能观摩许医生的手术！” 听到这话，夫妻两彻底放下心来。 这才是正确的追星方式…… 把偶像当成榜样，不断地向上！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有些惊讶。 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能从儿子口中听到许院士，而且儿子居然也想要当医生！ “这一点我倒是支持你。”林教授说道。 普通人，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毕竟没有背景的话，那就是当几十年的牛马，给二代医生们当垫脚石。 但，林教授在科研领域积累多年，即便是被汪居廷抛弃，但还是有人脉在的。 至少，能让儿子这条路顺利许多！ 不过在谈这些事情之前，先把自己眼下面临的困境解释清楚。 然而，就在这时，林教授儿子下一句话却让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第1654章 “既然爸你也觉得我当医生是好事，那……干脆我们全家搬去临海市？” 林教授儿子的话语回荡在客厅内。 这一刻，夫妻两都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对视一眼，随后都用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向自己的儿子。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儿子说出这句话！ 说实话，等待儿子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两人还谈了很久，想了很多种办法。 但没有一个人极端到直接放弃在这边耕耘多年的一切，直接举家迁移到临医…… 而儿子最后却做出了这样的打算！ 此时，他们不知道该说儿子太年轻、考虑事情太不全面；还是真的有这种勇气！ 然而事实上，这其中面临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且不谈工作问题。 夫妻两在临医没有任何根基。 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这怎么可能轻易做到？ 而且最简单的一点…… 儿子的学籍怎么搞？ 上学要学区房。 而两人虽然有些积蓄，但……临海也已经不是几年前的临海市了。 许秋出来之前，临海市只是个十八线小城市，没有任何人在乎，房价也不高。 但如今，就不是林教授夫妻两能随随便便买得起的了。 为此肯定要花掉不少积蓄。 那种情况下，对林教授一家来说， 都算得上是大出血。 除非…… 直接把这边的房子卖掉，孤注一掷，彻底投奔临海市！ 但那样的话，或许就更离谱了。 从来都是从下往上走。 而如今他们身在大城市，不在这边发展，反而去临海市，这又是何苦？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选择！ 大城市容易出，但却难进入。 林教授一家花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拿到了许可证，敲开了中层的大门。 若是前往临医，恐怕这一切都会化为梦幻泡影！ “而且，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这时候，林教授的妻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父子两都看了过去。 妻子看向儿子，道：“你现在马上就要中考了……想要到外省去考试，不是这么简单的。 “而且中考不比高考。 “各地的中考，考题不同、侧重点不同，甚至于连教材都不一样。你根本离不开当地……要是去了临海市，你在这边学的知识，到那边根本就无用！” 说到这里，林教授也立马反应过来了。 他当即道：“最重要的是高考。高考如今不允许随意更换省份……你在这边上的学，就不可能轻松转到外省去了。” 听到这里，夫妻两都是苦笑一声。 果然…… 这事情根本就无解！ 哪怕是已经有了想法，但完全无法实施！ 然而就在这时，儿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方面，爸妈你们就没有我了解得多了！ “我是做过了解的，只要在临海市就读满三年，就能参加白云省的高考！ “而且…… “高考限制的是高难度省份向低难度省份流动，反过来，如果是低难度省份向高难度走，就没有太多限制了！” 如今林教授一家所在的大城市，自然就是“高考优待地区”。 放在外省，也就上个一本的分数。 而在这边却有机会进211。 这便是教育资源的差距！ 如今林教授的儿子打算从简单难度的高考地区走向困难难度的临海市，基本上就不会受到限制。 但这时，林教授两人都沉默了。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 然而……这样的话，自己多年的努力又算是什么？ 林教授是从小地方考上来的。 就是上一辈的小镇做题家。 他太知道困难难度的高考究竟有多恐怖，以及大城市的高考优待有多惊人了…… 所以林教授拼尽全力，才让儿子享受到今天的待遇。 结果，现在要回去？ 那会让林教授感觉自己多年的忍辱负重都毫无意义。 “爸，我不比任何人差。在临海市读满三年书，我跟他们学习一样的教材、保持一样的高考节奏，最后考出来的成绩一定不会比他们差！”林儿道。 这一刻，林教授沉默了。 他陷入了长久的纠结之中。 而最终一锤定音的，仍然是儿子的一句话。 “爸，你觉得，我会比当年的你差吗？” 话音落下，林教授惊愕地抬起头来。 凝视着这个胡茬已经泛青的少年，林教授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刚刚收割完麦子的自己，对着黝黑的父亲喊出那一句“爸，我不比城里的孩子孬，你教出来的儿子，以后肯定让你进城里住大房子！”…… 但后来呢？ 后来自己甚至连父亲的葬礼都没有来得及赶回去。 这一刻，林教授突然感觉眼眶湿润了起来。 他猝然站起身，道：“让我想两天。就两天时间。” 此时，林教授妻儿都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表达着支持。 当天夜里，林教授起飞前往一座偏僻的小城。 落地之后几经周转，换了好几班车，最终在第二日的黄昏时分，他重新来到了那座记忆中的村庄。 此时不是年关，村里只有老人和小孩。 林教授缓步往前迈去，来到了早已经没人居住，但每年他和妻子都会回来打扫一遍的老屋前。 他扫了扫蜘蛛网，进入屋内，默然地坐在满是灰尘的椅子上，呆呆地凝视着这与儿时记忆没有太大差距的一切。 许久。 他才赫然起身，抬腿离开老屋，走了条被杂草覆盖的小路登山而上。 傍晚七点多，他跪在两座奢华的坟茔前，默然不语。 不只是父亲。 母亲也一生没有离开过这座小村子。 “今天忙。” “项目赶工期……” “明年还得评职称！” “过两年有个国际会议，这是我难得的机会！” 就这么等着，父母化作了黄土两抔。 他重重地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也不去揩那额头上的泥痕，就这么拖着浑噩的身子下了山。 行到村道之中。 突然有几个玩耍的小孩看到了陌生的林教授。 顿时他们就用满是乡音的口吻喊了起来。 “来陌生人啦！” “这位爷爷是从哪里来的？” “迷路了吗老爷爷！” “……” 这一刻，林教授绷了几十年的情绪瞬间决堤。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第1655章 强忍着决堤的情绪，林教授回到了老屋。 等关上门，他才终于放声哭泣。 年少时被逼着背诵的一首首诗歌，今日竟然以如此凌厉的姿态，刺回了自己身上…… 原来当贺知章告老还乡时，带着未改的乡音与稀疏的鬓发回到老村，所思所想竟是如此。 “爸，妈。” 对着落满灰尘的老屋，林教授嗓音沙哑地喊着。 自不会有人回应他。 只有屋外的夕阳撒进来。 林教授抬眼望去，却见屋内仿佛处处都被撒上了一层金粉，照亮电视柜上的全家福。 他沉默着走去。 年少时需要垫着凳子才能够到的地方，如今抬手可得。 他的手如铁钳一样扣住了全家福，眼神略显呆滞地望着上面的照片。 这是自己博士毕业、顺利进入汪居廷的实验室时，自己趁着难得的假期，与父母去山下的镇子拍下的照片。 他与父母这个家的全家福。 望着照片上的自己，林教授的眼泪无声地花落。 相框内，自己笑容灿烂，眼里有光。 那时候自己满以为会有光明的未来。 只是人到中年再回首，才发现原来人与人的命运，或许早在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 他爬得再高，也终究不过是一根更耐烧的耗材。 而就在摩挲着相片时，他突然感觉到手指传来的触感有些不一样。 这相框凹凸不平——里面夹了东西！ 林教授自然猜到了。 父母肯定在里面藏了东西！ 他赶紧就要拆开相框，但下一刻又停下了。 深呼吸了几口气，林教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他才终于动手，小心翼翼地拆开相框。 ——这是父母与自己的唯二的合照了。 其中一张，放在自己如今的小家之中。 而另一张就在这里。 全世界一共就只有两张。 不论如何，林教授都舍不得损坏！ 因而，他的动作非常轻柔。 比他第一次抱自己的儿子时还要温柔。 终于。 在谨慎地捣鼓了半天之后，林教授总算拆开了相框。 也看到了在照片与夹层之中的一张纸。 林教授以为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然而此时，在触摸到这张纸的时候，他的双手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甚至于身子也抖得如同筛糠。 “冷静！” “冷静！” 深吸两口气，林教授强迫自己保持着平常心。 最后，他发现根本无用。 这毕竟是自己父母留下的书信。 时隔多年，他终于再看到父母留下的痕迹，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最后，他还是操控着颤抖的双手，终于展开了这封信。 但下一刻，他就猛地愣住了。 这不是一封信。 而是一行又一行，与日记无异的文字。 上面的文字，歪歪扭扭，有些不好辨认，但笔画极其有力，看得出来非常认真。 “根生：妈会写字了。” “根生：明年能回家吗？” “根生：妈想你。” 根生，是林教授的名字。 林根生。 一个贱名，好养活。 这一刻，林根生呆滞了。 他这时候才猛然想起来，父母一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人。 他们根本不会写字，何谈留下信件？ 这张纸，其实就是林根生母亲练习写字时留下的记录。 她这一生，一共就留下了这么三行字。 林根生的双手开始颤抖。 他想要收起这张纸条。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信纸背面竟然也有字迹。 他匆忙翻过。 但等看清楚上面的字时，林根生如遭雷击。 信纸背面，写满了他的名字。 根生、根生。 从一开始总是写错笔画。 到最后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标准。 就像是一个母亲声声唤儿归。 根生二字，她练了无数遍，最后为了不耽误儿子的前程，终究没有把那一句“妈想你”说出口。 一切的情绪，都止步于这一张纸，这三行字。 …… 一日后。 林根生离开老屋。 他频频回首，但最终还是一步步地离开了老村。 等走到最后一个拐角处，就要再也看不见村子时，他才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遥遥地望向老屋。 二十年前，自己也曾经站在这里。 只是那时候，老屋面前还有送儿远行的父母。 如今却不会再有人等自己回家了。 “爸，妈。 “我走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 林根生转身离去，彻底消失在了拐角处。 等回到家里时，他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 老屋里，不会有人再等自己回家了。 但这个小家，自己仍然是妻子、儿子的依靠。 不管面前是谁，不管生活怎样的艰难，自己都要坚持下去。 就像是父亲教他的那样。 要做一头老牛。 鞭子打在身上，仍旧埋头去干自己的事情！ “原来直到今日，我才终于懂了父亲。” 林根生脸上凄惨一笑。 不过眼里的哀伤一闪而逝。 等出现在妻儿面前时，他仍然带上了一张笑脸，道“一苇，你真的做好打算了吗？” 林一苇，自己给儿子取的名字。 一根芦苇。 也是一艘小船。 自己对儿子没有太大的期许。 只要能做河边的一根芦苇，做湖上飘着的一叶小舟，即便没有太大的成就，只要能活得自由畅快，那就足够了。 这也是自己这辈子永远都达不成的梦想了。 面对着父亲的询问，林一苇握了握拳头，道：“爸，放心，我已经做好了挑灯夜读的准备！白云省的高考虽然更难，但我会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努力！” 听到这话，林根生脸上绽放出了许久未见的、真正的笑容。 妻子坐在一旁，望着这对父子，眼里的笑意也是要流淌起来了。 “一苇，老婆，今天我就启程前往临医，我要亲自去拜访许院士！”林根生突然说道。 林一苇顿时瞪大眼睛，有些兴奋地道：“爸，你就要见到许医生了吗？太厉害了！” 虽然心里仍然很是忐忑，但听到儿子这毫不掩饰的仰慕，当爹的心里的得意根本挥之不去。 不过，妻子却有些担心了：“今天就去见许院士吗？” 她有些无法理解。 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已经请张教授去帮忙了吗。 而且……她还有一个更深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