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老婆天经地义[穿书]》 1、第 1 章 001你可真够……要命的！ 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身穿职业装的女教师巡视了一圈，见学生们要么苦着一张脸，要么抓耳挠腮，要么奋笔疾书，她面无表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试卷太难，这种情况每学年入学测试都是如此，她司空见惯。 正当她准备收回目光时，忽然瞥见角落那个自考试开始睡到现在的身影，最终定焦在少年那头锡纸烫上，眯了眯眼。 她快步朝后排走来，敲了敲桌面：“笃笃笃……” “同学，我们英华的试卷是有点难，你如果实在不会，可以提前交卷。” 许清扬刚有一点意识，就听到有人催他交卷。 他醒了醒神。 “还有一个小时结束，你……”女教师正准备让人交卷回家睡去，却见那少年慢慢坐正了身体。 清冷漂亮的容颜乍现，饶是见惯了各类貌美少男少女的女教师也怔楞了半晌。 少年皮肤白皙，宛如上好的白玉瓷，精致又脆弱。一双眼睛清澈澄明，如天上月，像檐下冰，又冷又亮。 虽然顶着一头锡纸烫，但周身气质沉静出尘，好似刚刚从古偶剧里穿越而来的名门小少爷，又像仙侠剧里落入凡间的少年仙君。 莫名让人不敢，也不忍高声语。 “……你还写吗？”话到嘴边，她换了说辞，语气也软了三分。 许清扬彻底清醒了，他抬眸扫了面前的人一眼。 不认识，也不打算认识。 他顺着那人的视线垂眸—— 看到了一张空白的，被他压得起皱的试卷。 他随手翻了下，正面文科，反面理科。 选择填空居多，主观题很少。 目所能及，全都很简单，一小时绰绰有余。 “嗯。” 作为华国最年轻的科学家，许神没有交白卷的习惯。 他应了一声，随后将滚到桌边的水笔拾起，铺平试卷，开始读题写题。 一目十行，abcd轮流上场。 女教师不忍直视，几次动唇，最终变成一声叹息。 许清扬聪耳不闻，不多时就做完了全部试题，他在姓名栏填上“许清扬”三个字时，不自觉看向了卷首的“英华国际高中”几个字，转了转笔。 粗劣的水笔在他漂亮的手指间灵活旋转，从小拇指到大拇指，再一根一根转回去，灵活顺滑，行云流水。 纯黑色的水笔越发衬得他的手指如瓷如玉，白皙纤细，精致漂亮。 而手指的主人却轻微地嘟了嘟唇，无意识地，小小地“唔”了一声。 远处看，他像是在为难题头疼的模样，只是犯难的样子也足够好看，甚至带了一丝不自觉的柔软可爱。 跟他清冷出尘的气质有些违和，却越发显得弥足珍贵，让人忍不住珍视。 实际上许神在想，他怎么就穿书了—— 他拿了贝尔奖回程中，突遇车祸，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就来了这里。 英华国际高中。 是昨晚机器人管家为他搜寻的小说：“主人，主人，现在是强制休息时间，为您读一本有您名字的玛丽苏bl校园小说。” 他并不想听，手中的编程未停，但机器人管家已经没什么感情地朗读了起来—— 许清扬，小说里的炮灰，抽烟、喝酒、逃课、打架不算，不仅招惹男二江聿野，还试图跟文中受林望岑抢攻周晟安。 机器人管家读到第三章结尾，遗憾又生气：“啊，他死了，不读了。” 现在，他成了同名同姓的炮灰许清扬，在小说的开端，只有三章好活。 谈恋爱？许神没兴趣。 上辈子追他的人太多，为了集中精力搞科研，他将师姐教他的瞬间催眠术练得炉火纯青，可以看那人一眼就让他倒地不醒，为的就是避免被纠缠。 攻受他可以全不挨，但要怎么跟他定下娃娃亲的江聿野解除约定？ 许清扬又转了转笔：唔……有点头疼。 铃声响，试卷被收走，他还理出头绪，肩膀就被人重重一拍：“扬哥，卷儿都收走了，回神！” 许清扬招架不住，手臂一歪，黑笔滴溜溜滚到了地上。他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蹙眉扫了身侧的蓝毛一眼。 因为怕疼，许清扬漂亮的眼睛蓄了点雾气，眼尾也染上了一点红。 那一眼，虽冷，却更勾人。 段卓被震住了，呆愣愣收回手，目光却挂在许清扬的脸上收不回来。 不像是被吓的，更像是被摄了魂。 好半晌，他才如梦初醒般道歉：“对不起儿。” 话出口，段卓急忙打了打自己的嘴：“对不起扬哥，最近来京都，我在练习儿化音，不是占你便宜的意思。” 许清扬没理弄疼自己这人，看了一眼掉在角落里的那支笔。 段卓立马捡起双手奉上：“扬哥，笔儿。” 许清扬接过笔，起身往外走去。 段卓赶紧跟上，盯着许清扬手里那支劣质笔，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他扬哥来了京都怎么气质都变了呢？虽然他扬哥平时也好看，还冷冷的不理人，但今天莫名高贵冷艳了起来。 而且刚才那一眼，差点把他的魂给勾走了。 越看，段卓越觉得那笔配不上他扬哥，他挠了挠他的蓝毛：“扬哥，要不笔儿还是我给你拿着？” 这事，本来也是机器人管家的活。 许清扬顺势把笔递过来，段卓立马高兴地接过。 见他扬哥不生气，他跟往常一样聊起天：“都说英华出了名儿的难进，说要么分儿不够，要么钱儿不够，果然如此。 测试卷儿也太难了，我一题都不会，可惜我家估计交不上赞助费儿。扬哥，你那未婚夫家会帮你交赞助费儿吗？” 赞助费？ 那三章里，确实是江家为“他”交了赞助费入学英华，只是“他”几次试图爬江聿野的床没结果，转头就盯上了看似温柔多金，实则手段狠辣的周晟安，不仅被江家赶出了门，也为作死埋下了伏笔。 许清扬顿了下步子，清凌凌的声音很坚定：“不用。” 考试，许神还没有失利的时候。 “也是。”段卓猜许家爷爷应该给他扬哥留了遗产，但无意打探隐私，换了话题，“扬哥，你未婚夫家什么时候来接你，要不去我家凑合两天？” 段卓话音刚落，他们面前就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许少爷，先生和太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们等您一起回去吃晚饭。”穿着西装三件套的管家毕恭毕敬地为许清扬拉开了后座的门。 两人分道扬镳，许清扬坐上了江家的车。 看着后视镜里那位唇红齿白，跟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许清扬脑子里闪过机器人管家为他读过的剧情—— 原主父母离婚各自组建家庭，将“他”看成累赘，谁都不要“他”。 相依为命的爷爷前不久去世了，江家是爷爷用当年救命之恩帮“他”找的托付。 海城的房产在“他”来京都时，就被原主父亲霸占了。 如今，原主父亲还对爷爷留给“他”的股份和遗产虎视眈眈。 原主的钱，许清扬不想用，但也不打算便宜只生不养的原主父亲。 所以他只能去暂时为“他”提供庇护的江家。 * 与此同时，英华学校学生高端公寓里。 一身黑白色英伦风校服的少年正支着两条大长腿坐在单人沙发里，沉着脸在游戏里大杀特杀！ doublekill，triplekill，ace等音效不时响起。 少年宛如杀神附体，浑身散发着冻死人的低气压。 时越几次动唇，但见他野哥那狠厉劲，又把话咽了回去。 终于在敌方团灭时，他小心翼翼开口：“野哥，你昨晚又熬夜玩游戏了？总不至于影响今天的考试吧？！” 江聿野一夜没睡，本就心情不好，正杀人泄愤呢。 时越一问，他不自觉又想起早上那一幕—— 出门前，爸妈居然用从小定下娃娃亲的理由压着他，说今天要接那位门门功课个位数，还时不时往他邮箱里发情书的学渣回来。 他最烦按头倒贴，娃娃亲是爷爷当年定下的，还跟奶奶有关，他没法直接拒绝。 但让那位学渣轻易进家门，他不乐意。 所以，他冷笑，恶劣道：“行啊，如果那位转校生能在这次考试中赢过我，我就同意。” 想到自己立下的flag，这次考试他比以往都认真。 江聿野手上动作未停，摧毁敌方水晶时冷冷开口，语气笃定：“不会！” “也是，野哥你哪次考前不玩游戏，还不是次次第一！”时越见江聿野不欲多说，不再深究，“再来一局？” 江聿野不置可否，正准备进队，忽然进来一个电话。 只听了一句，他就豁然起身，周身气压低得可怕，语气凶而冷：“不可能！” 时越赶紧放下手机，疑惑而担忧地看向他。 江聿野什么都没说，黑沉着脸出了公寓。 电话是江妈倪问筝打来的，说他跟许清扬的试卷提前批改出来了。 ——他最后一题扣了两分，许清扬满分，让他兑现诺言赶紧回来。 江聿野不信！ 这次的测试卷尤为难，饶是他最后一大题也只写出来一半。 他敢说，全校没人能做出来，他不信那位学渣能满分。 只可能是对方为了来江家作了弊。 江聿野不喜欢冤枉人，压着火气回去跟人对峙。 紧赶慢赶，抵达江家时，他还是看到一个纤瘦的背影先进了门。 一天都不顺，江聿野的情绪已经到了爆炸边缘。 想到邮箱里被对方塞满的avi小视频，火气更猛烈了三分。 他“嘭”的一声，怒气匆匆将快要闭合的大门再次推开，咬牙嗤道：“为了接近我，你也真够……” 话说一半，他看清了面前的人—— 挺拔瘦弱的少年闻声回头，轻转的腰细得一双手就能掐住。夏季校服短裤下的一双大长腿又直又白，衬衫领口下隐约可见白皙精致的锁骨。 少年回视他，用清澈透亮的眸子睨了他一眼，眼里蓄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如冬日里一吹就化的雪，像清晨林间被惊动的风。 清冷、脆弱、漂亮，勾魂摄魄。 江聿野顿时消了音，本能地多看了少年一眼。 这一眼，让向来入眠极度困难的他，瞬间被浓厚的困意包围，脑子越来越混沌，身体越来越沉，意识逐渐消散。 江聿野从未有这种不自控的情况，一时间，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被撂倒了，还是撩倒了。 无论哪种情况—— 他在最后一丝理智消失前，滚了滚喉结，将“拼命”两个字换成了真实的心声，“要、命、的！” 2、第 2 章 002那是他老婆！ 情况发生得太快，不只是江聿野，许清扬也有点反应不及—— 在管家的引导下，他刚跨进江家门，就感知到身后浓重的危险气息。 汹涌而来，排山倒海一般，压迫感和怒气值十足，好似下一秒就能把他淹没。 对危险的觉察，让他本能回头施展了瞬间催眠术。 “咚”的一声，高挺英俊的少年砸在江家大门上。 少年身姿挺拔，线条干净而凌冽。 紧抿着唇，漆黑的眸子紧锁着他。 似乎对他怒气很大，失去意识前还咬牙切齿说他要了他的命。 要命不至于，只不过让打算找麻烦的他暂时消停。 许清扬没什么所谓地回了头，就见管家立刻从他身边飞奔而去，赶在少年栽倒在地前勉强扶住了他，紧张唤人：“少爷！” 少爷？ 江聿野，小说里的男二，既是学霸又是校霸，人狠脾气差的江家继承人。 与“他”定下娃娃亲的未婚夫？ 许清扬转身，看了眼已经倚靠在管家肩膀上熟睡的人，有点尴尬，但不多。 看管家很紧张，他有意解释，没来得及出声，门口就进来一对中年男女。 男士俊朗霸气，女士端庄优雅。 正是江聿野的父母，江少屹和倪问筝。 倪问筝没想到，早上掷地有声跟自己叫嚣绝不可能让老婆进门的儿子，刚见人家一面就晕了过去。 口嫌体正的丢人玩意！ 跟他爸一模一样！ 她略嫌弃地看了一眼已经失去意识的儿子，继而瞪了身侧虽然中年依然帅气的丈夫一眼。 江总委屈，低声解释：“我是主动去相亲的。” 指他当年见倪问筝第一面，虽然也晕了，但没跟江聿野这丢人玩意一样，嚷嚷着全家都知道他不待见老婆再晕。 他是主动去相亲的，他对老婆始终如一。 倪问筝懒得理这对丢人的父子，不动声色地避开江总讨好般伸过来的手，扬起笑容看向客厅中央的少年。 这一看，倪问筝微愣了下。 如松如竹的少年立在不远处，唇红齿白，气质沉静。 如同刚从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如夜空的清月，冷冷的，却格外吸引人。 倪问筝在公公那看过许清扬小时候的照片，只能说白白净净，长得还行。 她没想到许清扬男大十八变，如今出落得如此惊艳。 也难怪他那丢人的儿子第一次见人家，就给撩晕了。 “扬扬。”倪问筝莫名又放软了语气，朝许清扬走过去安抚，“被聿野吓到了吧。” 解释的话还在口中，倪问筝就过来牵起了他的手，亲热又慈善地道：“考了一早上，累坏了吧。” 手被人捉住，还被人像小孩子一样关心，许清扬僵了僵，向来高速运转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父母早逝，很小就被身为清北校长的爷爷养在身边。 爷爷工作忙，对他包容但不纵容。 他自小就独立，没经历过母慈子孝的场面，也不太懂要如何应对。 这毕竟是江聿野的妈妈，他想还给人家，遂又看了一眼被他催眠的少年。 少年已经被管家扶到客厅沙发上躺下了。 管家正跟家庭医生通话：“刘医生，少爷突然晕了，麻烦过来一趟。” 察觉到他的视线，倪问筝尴尬了一瞬，随后拍了拍他的手，再次笑着安抚：“没多大事，不用管他。” 这丢人玩意，还不如他爸呢，他爸当年好歹很快就醒了！ 许清扬知道江聿野没多大事，他只是不习惯跟长辈如此亲近。 他又僵了僵：“……嗯。” 准备出口的解释再一次无疾而终。 很快，他被倪问筝安顿到了餐桌上，江家父母并肩坐在他对面。 倪问筝是大学教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不为难他，许清扬表示理解。 但江少屹在书里的定位，是个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目光精准狠毒，投资的项目无往不利。 他怎么也丝毫没有追究他的意思？ 不解的许神，将清淡的目光投注在江少屹身上—— 男人俊朗沉稳，此刻一言不发地坐在倪问筝身边，正安静剥虾。 一个一个，动作熟练，速度很快，像是做过成百上千次。 跟他的机器人管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快堆积了一小盘虾肉。 他的目光在那盘晶莹剔透的虾肉上停留了两秒，瓷盘就被江少屹推到倪问筝面前。 男人语气温柔：“老婆，吃虾。” 许清扬没父母，也不知道别人家的父母怎么相处。 见两人间的氛围和谐，他选择闭嘴不打扰。 他们好像也不是多关心江聿野栽倒的原因。 “扬扬，吃虾。” 许清扬正走神，就见倪问筝将江少屹刚给她的那盘虾，递到了他面前。 “谢谢，不用。”许清扬回神，自己夹了一筷子香菇炒青菜。 他是喜欢吃虾的，但不想动手。 机器人管家不在，他不太习惯别人的照顾。 但显然有人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孜孜不倦剥虾的江总看了他一眼，语气诚恳大度：“吃吧，我再给我老婆剥。” 许清扬默了默，没再推辞。 不多时，家庭医生来了，一通检查下来的结论是：“先生，太太，少爷一切正常，只是太累睡着了。” 江少屹和倪问筝也没多上心，甚至都没起身：“那就让他睡吧。” 管家拿了一床毯子给江聿野盖上后，也离开了。 正牌少爷在睡觉，许清扬跟人家父母在吃饭。 饭桌上，倪问筝主谈：“聿野爷爷去英国了，要半年后才回来。我跟你叔叔工作忙，平时不怎么在家。你不用拘束，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管家说，当然也可以直接跟聿野说。” 江家的菜很丰盛，口味偏淡，健康养生，跟机器人管家为他做的差不多。 许清扬吃了个半饱，放下了筷子，直言接下来的打算：“阿姨，我打算住校。” 他不是原主，不想给江聿野戴绿帽，也不想招惹江聿野。 现在的他为了守住“爷爷”的遗产，还需要江家的庇护，但不需要住在江家跟江聿野朝夕相处，两看相生厌。 更主要的，即使在书里，他也想继续科研，不打算三章就死。 倪问筝眼里稍稍闪过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也放下了筷子，递了一张卡过来：“扬扬，我们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你不想住在家里也行，这张卡你拿着。 你爷爷给你留了不少遗产在江家，为了防止被你爸爸拿走，按照你爷爷的遗嘱，现在不能一次性给你，我们会每个月给你打生活费。” 许清扬抬眸，迎上了倪问筝温和真诚的目光。 他没想到江聿野的父母这么好说话，还以为要费些口舌。 他向来讨厌这些，所以才放下筷子，因为没了吃饭的心情。 问题解决，他拿起筷子夹起碟子里剥好的虾肉：“嗯。” 他没打算用原主的钱，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先收下了。 倪问筝碰了碰江少屹的胳膊。 江总立马摘了一次性手套，拿出一张卡叠加在刚才那张卡上方，语气霸道：“这张也拿着。” 许清扬将虾肉咽下，不解地望过来。 倪问筝微笑地解释：“扬扬，你住校我们同意，但你跟聿野毕竟有爷爷们定下的约定，也算我们江家人，这是叔叔阿姨给你的见面礼。” 像是看出了他眼里的拒绝，倪问筝春风化雨般地继续，“江家给你的，你爸爸不好找你要，你用着也方便。” 许清扬动了动唇，最终没拒绝，低着头应了声：“嗯。” 先离开，找机会再还吧。 正事谈完，晚饭结束，倪问筝没再强留他聊天，很快让管家领着他去了二楼事先准备好的房间。 许清扬醉心学习研究，对吃住这些外在条件要求不高。 但他看得出，这间房还是按照少年们喜欢的风格重新布置过的，黑白的主色调里，装点着绿植鲜花，还有一些色彩鲜艳的小物件。 简约不失鲜活，沉稳但不沉闷。 有电脑、有书桌、有书柜和各类辅导用书、有初夏秋冬各种衣服，甚至还有不同种类和型号的游戏机，考虑得细致周全。 江家对“他”很用心。 也正是这样，讨厌按头倒贴的江聿野才更讨厌“他”。 洗漱完，管家送来了书包和校服：“许少爷，这是明天开学要用的。” “谢谢。” 许清扬接过东西送别管家后，随手翻了翻英华国际高中的课本。 上辈子，他六七岁就消化掉的知识点。 将书装回书包，许清扬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不打算用原主跟江家的钱，他得先挣生活费。 漆黑的屏幕上，白色光点不断闪现，挺拔削廋的少年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午夜十二点，少年敲下最后一个节点。 宛如艺术品的科技成果被保存。 许清扬上网搜索了会，找到了这个世界编程者爱去的论坛，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刚才完成的成果并给出了意向售价。 关机，睡觉。 * 江聿野从没睡得这么沉，这么舒服过。 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平和了。 “少爷，您醒了，赶紧吃饭去学校吧，快迟到了。”管家示意厨房上早餐，司机候命。 江聿野在客厅巡视一圈没见到人，抬了抬下巴：“他们人呢？” 管家毕恭毕敬，知无不言：“先生去公司了，太太去出差了，许少爷去学校了。” 许清扬居然没等他？！ 想到昨天一眼就把他撂倒的少年，江聿野有些不自在，没什么气势地哼一声：“知道了。” 许清扬考了第一，会分在他们a班。不等他？ 一会还得见面。 江聿野在心里冷笑：欲擒故纵，手段高明了点。 他理了理校服衣摆，让原本就规整平顺的校服看上去更挺拔帅气，才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营养丰富的早餐，不疾不徐地坐车去学校。 “野哥！” 江聿野刚出现在教室门口，时越就忙不迭冲过来，凑到他耳边要低语。 江聿野蹙眉，竖起食指嫌弃地将时越的脑袋拨开了，语气不善：“远点！” 时越立马站直了身子，窃窃道，“野哥，排名你看了吗？你的第一被一个转校生占了！” a班门口，三三两两经过的学生都不敢正眼看江聿野，或低着头匆匆而过，或直接快速钻进教室。 开玩笑，江校霸平时就够吓人的，现在第一还被人挤掉了，可想而知他有多暴躁。 他们可不敢招惹这煞神，生怕伤及无辜。 时越说完也紧紧盯着江聿野，生怕他野哥立马跟在游戏里一样大杀特杀。 想到那位第一名，他所谓的老婆，江聿野扯唇，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眼神示意a班：“他到了？” “谁啊？”时越一脸懵逼。 想到那人欲擒故纵在a班等他，江聿野就不爽，语气越发冷厉：“许清扬！” “哦，你说全满分的学神啊！”时越后知后觉地解释，“学神不来咱们a班，去f班报道了。” 什么玩意？！ 江聿野一怔，以为自己听岔了。 英华国际高中分班以分数论，前五十名在a班，以此类推，后五十名在f班。 果然，那小子作弊了！ 见江聿野半晌没说话，周身气压渐低，时越赶紧把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道出，“学神自己去教导处申请的，说高中的知识点他都会了，想要自由一些的f班，好自学大学课程。” 不是听岔，而是想岔了的江聿野：“……” 他这位老婆可真够狂的！ “喏！” 时越偏了偏头，示意走廊下面，“学神被林望岑亲自请到竞赛班讲题去了。你别说，学神长得是真好看，跟个仙人似的，跟高岭之花还挺般配。” 江聿野顺着时越的视线一扫—— 初秋的梧桐树下，两个少年并列而行在校园路上，一个惊艳漂亮，一个高冷沉默，两人都带着点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距离感，如画如剧。 他那位老婆没穿昨天那套露胳膊露腿的夏季校服了，换成了英华黑白色英伦风的秋季校服。 笔直的双腿遮掩在质地良好的黑色西装裤里。 白衬衫上系上了黑领带，将他白皙漂亮的脖颈遮住了一半。 让清冷漂亮的他，又多了几分欲盖弥彰的禁欲感。 显得，更勾人了！ 但这样的他，因为跟林望岑穿着同款校服，看着像情侣装似的！ 江聿野目光渐沉，因为睡了个好觉而来的平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迅速而来的不爽和烦躁。 他黑沉着脸，语气极冷的嘲讽时越：“你眼睛有毛病？！” 配个屁，那是他老婆！ 3、第 3 章 003发出挖墙脚的邀请 “啊？！” 时越突然被骂，一头雾水。 他正准备小心求证自己到底哪句话踩了他野哥的雷区，江聿野的电话响了。 “妈。” 电话是倪问筝打来的，时越听见称呼就识趣地回教室了。 时越一走，a班的走廊上只剩下气势凌冽的江聿野。 他立在走廊边缘，举着电话，目光幽深地望着跟林望岑并肩走向对面竞赛楼的许清扬。 听出江聿野语气不好，电话那头的倪问筝忍不住皱眉：“儿子，差不多就得了，刚见面就被撩晕了，别口是心非跟昨天一样丢人了。” 闻言，江聿野脸更黑了：“我是被……” 他是被撂晕的，不是被撩晕的！ 算了，被他那所谓的老婆一眼撂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江聿野烦躁地闭了闭眼，生生压下了这个话题，“找我什么事？” “扬扬不想住家里，我给安排住你宿舍了。”倪问筝道出此通电话的目的，“他刚来京都人生地不熟，你也别回来了，陪他一起住校，方便照顾他。” 江聿野拧眉。 不愿意住家里？ 是觉得家里有其他人不方便，换到宿舍好跟他过二人世界吧！ 还来“早上不等他一起，大张旗鼓调去f班，在他眼皮底下跟林望岑出双入对”这几出。 江聿野气笑了：真是好算计啊！ 他这位老婆的手段果然高明了不少，欲擒故纵被他玩得炉火纯青。 江聿野沉声：“我知道了。” 他会满足这位老婆，跟他一起住校的，好让他知道什么是非分之想！ 因为倪问筝这通电话，江聿野一整天都心情不好。 “野哥，开学第一天就是这样难熬的，再忍忍，最后一堂自习课了。”时越立着物理书，在桌肚里偷偷玩手机，感同身受地安慰他野哥，“不然开两把？” 江聿野没心情，正算着测试卷最后一道被扣了两分的题打发时间。 时越瞟了一眼，立马来了精神，“野哥，野哥，野哥！许清扬早上去竞赛班就在讲这道，我没听懂，要不你听听？” 因为早上莫名踩了雷，时越分析他野哥“江神”应该不高兴他喊别人学神，就把“学神”改回了“许清扬”。 许清扬三个字，像个雷区，立马刺得江聿野眉头皱起。 他拧眉望过来。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越以为他野哥有兴趣，立刻从论坛里调出视频递过来—— “这次的测试卷很难，最后一大题是道竞赛题，全校只有许清扬同学做出来了。下面请许清扬同学为大家解答。” 视频里，竞赛班的班主任站在阶梯教室的讲台上，介绍身侧挺拔出众的许清扬。 画面被压缩过，不够清晰，但丝毫不影响少年的颜值跟气质。 他两手空空立在那，出尘出众，宛如来凡间游历的上仙，神色淡淡地目睹着台下雷动般的掌声。 丝毫没有惊喜和局促，仿佛早已习惯众星捧月般的场面。 班主任下去后，他在讲台上拿了支笔，转身走至白板前，抬手写题。 字母或是数字，包括复杂的符号和公式，一字不错，一符不差。 笔迹工整锋利，行云流水，跟他一样惊艳好看。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也只是默写了个列式复杂的题目，但莫名令人信服这一题于他而言如“1+1=2”一般简单。 原本躁动的江聿野，忽然就敛了气势继续往下看。 他不自在地想，他只是验证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学神。 “这题运用了拉格朗日定理和麦克劳林公式，如果能熟练运用公式，其实很简单。”清凌凌的声音打断了江聿野的思绪。 画面里，许清扬下笔的动作不停，很快又写下了几行复杂的公式，“这些是常见几个函数的麦克劳林公式，建议熟练运用，实在不行可以硬背。” 语毕，他稍稍让开了些位置，好让台下的学生看见。 也恰好让江聿野看清了那些远超高中阶段的，纷繁难懂的公式。 硬背，是指对英华国际高中的竞赛生——从各班级挑选的单门课中的佼佼者。 门门个位数的学渣，就算硬背，也不可能一字不差地写下这些。 还如此举重若轻。 江聿野盯着画面中的少年，不自觉地轻敲了下桌面。 “再看这题，首先根据函数e^{x}的马克劳林展开式，取x=1，有……”视频里，许清扬继续书写，又是一长串复杂的微积分列式，他讲完公式开始解题了。 江聿野收了轻敲桌面的手指，目光渐深。 他的思绪被许清扬的讲解和列示带走了，因为他丢掉的两分就是卡在了后半段。 “由此可知，f(2k)为奇数，f(2k+1)为偶数，于是……” 许清扬手下，漂亮的微积分列式继续出现。 丝滑顺畅，他甚至不需要思考，信手拈来。 片刻，他在大片的列式下，画了规整的圈，转身定音：“所以，答案是0。” 少年将笔搁在讲台，缓缓抬眸，长而密的睫毛翻上去，明亮澄清的眸子望了过来。 如挂在夜空的弯月，亮而冷，格外迷人。 隔着屏幕，精准地对上了江聿野的视线，像是抓到了偷窥他的人。 江聿野呼吸一窒。 直到视频中断，清冷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黑暗里，江聿野才暴躁地拧了拧眉。 这人，怎么隔着屏幕都在勾人？！ 这视频又不是只有他会看！ 江聿野烦躁地退出视频，扫了眼贴子名称——《呜呜呜，学神完美长在我的xp上，点击就看清冷学神在线讲解测试卷最后大题！！！》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聿野正准备将手机扔回给时越，余光一撇，只见视频下的热评第一写着：[学神，请正面上我！] 标题不正经，评论不堪入目！ 江聿野黑着脸，三下五除二一通操作，将手机丢还时越时，仍然浑身冒着冷气。 接过手机，正准备重温一遍学神的风采的时越：“哎，野哥，你怎么把学神的贴子删了？” 江聿野理都没理他，倏地起身，气势凛然地走向第二排，在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跟前站定。 他气势太强，只是站在那，男生就倏然起身，僵直地站在那，怯怯地低头唤人：“江……江神。” 许清扬没来之前，江聿野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虽然大家私底下称他校霸，但明面上，还是喊他“江神”。 “手机！” 江聿野伸手，言简意赅。 眼镜男什么都没敢说，乖乖将桌肚里的手机奉上。 江聿野神色冷冷地操作了两下。 眼镜男抿着唇，偷偷瞟了一眼。 ——江聿野正在删他早上冒死偷拍的新晋学神讲题的视频。 他脸色一僵，赶紧道歉：“对不起！” 是他大意了，不该因为疯狂心动就炫耀新晋学神，下了江校霸的面子。 呜呜呜，他的美颜暴击、知识启迪啊。 江校霸连最近删除都给他清干净了！ 江校霸既然能按图索骥找到他，校园上那个贴子想必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最后的念想也无了，眼镜男心痛不已。 江聿野管他那么多，许清扬为了吸引他的目光不择手段已经在他雷区蹦跶了，他还能忍谁都能看到那个勾人的眼神？！ 那不啻于给他江少爷戴绿帽！ 想到这，江聿野转身就往宿舍走去。 他宛如一个易燃易爆炸的危险体，行走在教学楼和男生宿舍楼之间，周围五百米的生物都避之不及。 江聿野人高腿长，走路也快。 他推门而入时，空荡荡的宿舍里除了多了个黑色的行李箱，并没有他想见的清冷少年。 他胸腔的怒气像是被人拿针戳了一下，泄掉了不少。 江聿野握在门把上的手僵了僵。 他平时并不住校，就算住也在公寓那边，这边的四人间宿舍名存实亡。 他不想给许清扬“他早早回宿舍等他”的错觉，更不想给他“因为许清扬住在这，他刻意搬过来”的误解。 江聿野决定先下手为强，从柜子里拿出生活物品，将自己的区域布置妥当后，才双腿一叉坐到书桌前，随手翻了本习题册，摆了个专心致志学习的姿势，一边写一边等。 这一等，等到他把整本习题册做完，他的新室友都没进门。 江聿野暴躁地合上了习题册最后一页，瞟了一眼时间。 ——晚上十点一刻。 过分了！ 江少爷耐心有限，做完习题册后彻底没了。 他倏然起身，打算回f班捉人。 宿舍门甫一拉开，他顿在了原处—— 他枯等一晚上的少年正抱着一摞书立在门口，闻声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乍看见他，少年清冷漂亮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好一会，才如雁过水面，没了踪迹。 咫尺的距离，许清扬清粼粼的眸子里装着他缩小版的倒影。 像是把他看见了眼里，装进了心里。 江聿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装模作样！ 明明早就计划跟他同住，现在还装作不知情。 是不是一会还要感慨缘分天定！ 明明二次元时，这小子只会猥琐地发avi小视频，怎么到了三次元突然玩起计谋了？ “很意外？” 江聿野扯唇，眯了眯眼，恰到好处地将那一丝不自然掩盖起来，问道。 许清扬确实很意外。 他早上到教导处申请调班时，顺带也申请了住校。 教导处主任说，这间宿舍平时没人住，满足他“自由度高”的要求。 这么巧，平时不住校的室友是这位男二？ 那他要换宿舍了，否则搬离江家就没了意义。 书太多，许清扬抱着有些累，他想进宿舍先放下。 但这位男二示威一般挡在门口，他只能当着他的面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老师，现在可以换宿舍吗？” 江聿野：“……” 还来？ 欲擒故纵玩上瘾了？！ 江聿野当即出了门，他倒是要看看没了他这位观众，许清扬的戏要怎么演。 活活等了四五个小时，他早就饿了，得去吃个晚饭。 太晚了，学校食堂只能打包，江聿野拎着盖饭回宿舍时，身上的气势又冷了几分。 垃圾食堂，居然不能堂食！ 搞得像他生怕许清扬会搬走，迫不及待回来阻止一样。 “许清扬，我们宿舍还有空床，你来吗？” 江聿野刚到宿舍门口，就见那位常年只搞竞赛，特许不用参加期末考的高岭之花林望岑，大半夜的，立在他正在收拾行李的老婆身侧，发出了挖墙脚的邀请。 4、第 4 章 004老婆在勾引他！ 江聿野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出差归来恰好撞见老婆被野男人勾引的大冤种，积攒了一天的不爽达到了顶峰。 他沉着脸走进宿舍，瞥了眼还在等许清扬答复的林望岑，冷笑了下：“林同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 林望岑向来只关注学业，不屑搞人际关系，因此被同学按上了“清高孤傲”的标签。 他来邀请许清扬同舍，确不是他平日该有的行为。 但被人戳破，他不悦地看向突然朝他发难的江聿野。 江聿野立马冷眼回视。 暖黄的灯光下，两个高挺的少年对视而望，一个锋利冷酷，一个冷漠疏离，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一时间，无声的战争敲响，剑拔弩张的气氛拉满。 好似下一秒就会刀光剑影。 宿舍压迫感越来越强，许清扬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他有点头疼。 没了机器人管家，他成了一个生活九级残障人士，在行李箱里找了半天才找到成套的睡衣。 怪他早上客气了一下，没让江家管家帮他收拾行李，自己胡乱塞了一通，用的时候好麻烦。 看来在这个世界，也得快点研究出机器人管家才行。 许清扬拿着好不容易凑齐的换洗衣服起身时，才注意到宿舍还有两个正在对峙的人，恍然发现自己忘了点什么。 “谢谢，不用。” 他看了林望岑一眼，拒绝了他的邀请，转身去了浴室。 林望岑过来还早上借去的试卷时，恰好听到了他申请调宿舍的通话。 那通电话里，老师问过他了。 说隔壁宿舍只住了林望岑跟周晟安，还有空位，问他愿不愿意去。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他就拒绝了。 书中的主角攻受，让“他”只活了三章的人，他避之不及，还搬去？ 早上，林望岑帮老师喊他去竞赛班讲题，是他没认出人，现在当然不可能主动接近。 许清扬走了，林望岑默了默，也离开了。 刚才许清扬半晌没回复，他以为他在犹豫。听到拒绝，林望岑虽然有点遗憾，但也能接受。 来日方长，他喜欢有挑战的竞赛题，也喜欢有挑战的人。 太轻易就能拥有，那就没意思了。 宿舍忽然安静下来，江聿野扫了眼地上乱糟糟的行李箱，下意识松了口气。 这一松，他愣了下！ 他居然因为许清扬拒绝了林望岑而松气？ 他在干什么？！ 刚刚发生的一切搞不好都是许清扬的计划—— 故意让他看到林望岑邀请他这一幕，刺激他身为男人的占有欲，然后顺理成章地留下来。 他居然……中计了？！ 江聿野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自己，还是气许清扬，他拎起夜宵去了隔壁时越的宿舍。 他暂时不想跟心怀不轨的人待在一起。 夜深了，时越跟室友正准备开黑，见江聿野来了，他立马起身让出座位，小心翼翼地邀请：“野哥，开黑吗？” 江聿野心中不爽，正需要泄愤。 他“嗯”了一声，进了游戏队伍。 游戏音效响起，他开始了大杀特杀模式，宛如砍菜切瓜一般，带着几个小弟推了敌方水晶。 一局结束，江聿野平和了点，他扔了手机打开夜宵的包装盒：“你们玩。” 众人道了几声“好好好”，重新组队进游戏。 江聿野挪了下椅子，准备开吃才发现……他走得太匆忙，筷子忘了带过来。 想到宿舍那位没见面就开始给他发avi小视频的人，江聿野犹豫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几个小弟抽空从游戏界面抬头看了眼，只见他们野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他一贯高深莫测的风格。 他们不敢打听野哥的事，继续在游戏里厮杀。 两间宿舍相邻，人高腿长的江聿野两步就到了自己宿舍门口。 门虚掩着，还是他走时的模样。 江聿野沉着脸推门而入，一抬眼—— 穿着柔软绵绸睡衣，一身雾气的许清扬恰好从浴室出来。 少年刚被热水浸润过的皮肤像上好的羊脂玉，透亮光滑、瓷白清脆。 睡衣不如校服规整，他穿得随意，敞着最上方那粒扣子，优美白皙的脖颈和线条清晰的锁骨暴露于人的眼前。 精致漂亮，引人遐想。 看见他，许清扬掀了掀眼皮，用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睨了他一眼。 似嗔像怪，更如勾引。 江聿野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他不太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片刻，他再看向许清扬，视线不小心落在了少年右边锁骨的尾端。 一颗小小的黑痣躺在那，慵懒清冷，跟他主人一样，黑白分明，尤为显眼。 砰—— 一颗小水珠掉了下来，落在小黑痣上，亲密接触后绽开了水花。 宛如炸在江聿野心里。 他慌乱地抬眸，才发现许清扬洗完澡连头发都没吹，那小水滴就是他黑发上滴落的水。 而他像没事人一样，直接坐到书桌前去看书了。 江聿野蹙眉。 砰，砰，砰—— 黑发上的小水珠不时往下滴落，隐没在少年绵绸的睡衣里晕开一片水印，滚落在少年光滑的颈间蜿蜒向下，引人无限遐想…… 每一滴都像落在江聿野的心湖上。 砰，砰，砰—— 很快，他的心湖下起了一场雨，间歇，急促，杂乱无章…… 扰得他呼吸频率都变了。 江聿野闭了闭眼，冲坐在书桌前丝毫不察的人道：“你能不能把头发吹干！” 他这句话口吻有些重，一如昨日那句要命。 许清扬莫名其妙地看过去。 他自问已经很收敛了，见江聿野回来，他尽量减少活动面安安静静在书桌前看书，跟他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 怎么又惹了这位男二？ 许清扬纳闷期间，江聿野已经进了门，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吹风机，放在了他桌上：“拿去！” 许清扬垂眸，长而密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落在眼睑处。 他扫了眼桌上的吹风机，继而抬眼看向立在他身侧冷漠疏离的江聿野。 两把漂亮的小扇子又扑闪一下翻了上去，露出那双如寒月般澄明清冷的眸子。 许是浸染了热水的缘故，他眼尾脆弱瓷白的皮肤上染上了一点红，像是被人不小心又或是刻意蹂.躏而沾染上的。 “唔……” 少年懒懒地发出了一句语气词，缓慢而娇嗔，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故意撒娇。 江聿野只觉刚打游戏发泄掉的燥意，又有卷土从来之势。 他偏了偏头，不再看许清扬，催促道：“快点！” 许清扬一句“不想吹”卡在了嗓子里。 他自九岁那年研究出机器人管家后，就再不操心生活琐事了。 吃穿住行，一切都由机器人管家包办。 随着他年岁的成长，知识的增加，技术的成熟，他不断改造的机器人管家已经全能，连做饭、驾驶、上网都能做好，更别提帮他吹个头发。 他早忘了怎么吹头发，也不愿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况且好累。 他不吹头发为什么也会惹男二不痛快？！ 但许清扬不知，他欲盖弥彰的“不想”，听在江聿野耳里，就是故意不吹。 还在冲他撒娇！ 他这位老婆果然想勾引他，他绝不能让他得逞！ 如此想，江聿野拿起吹风机，打开开关就对着许清扬湿漉漉的头发吹了上去。 热风呼呼而来，吹得许清扬手中的书页翻飞，哗哗作响。 也吹得许清扬发丝飞扬，眯了眯眼。 相较机器人管家，江聿野的技术算得上极差，但好歹不用自己动手，许神稍稍适应了下江少爷的服务。 片刻后，他微微调整坐姿，重新垂眸盯着手中的书本，安心享受去了。 江聿野一心要把许清扬滴水的湿发全部吹干，压根没注意自己手下的人已经从抗拒到接受，再到享受了。 “野哥，你的饭忘了……”宿舍门被人推开，声音戛然而止。 江聿野自觉不对，本能侧头看去—— 只见平日里总是对他一脸崇拜的时越，此刻捧着一盒盖饭，呆若木鸡般立在他宿舍门口，震惊无比地望着他。 说是迟那时快，江聿野瞬间扔掉了吹风机，颇不自然地道：“罚站呢？！” “不是，不是。” 时越满脸惊恐地瞟了一眼许清扬的位置，而后忙不迭地将夜宵放在了距离宿舍门最近的桌上，“野哥，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好似身后有恶狗在追。 继续什么！ 江聿野有心解释，但发现根本没机会，也解释不清。 他愤愤地转头，朝罪魁祸首看去。 江聿野刚才扔吹风机的动作太快，热风忽然偏向，对着许清扬的眼睛吹了会。 风力太大，而他的眼睛又敏感，这会正红通通在淌生理性泪水。 他倒是不怪江聿野技术太差，只是流眼泪影响他看书，于是曲起食指，低头在眼尾楷了楷。 活像受了委屈，低头啜泣的模样。 江聿野一下子就僵住了，满身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内疚、紧张、尴尬，惶惶不知所措。 刚才时越来得巧，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不确定自己扔吹风机时有没有打到许清扬。 还是，他撇清两人关系太快，让许清扬伤了自尊？ 他虽然不满对方对他有非分之想，但的确没打算对他动手。 让他在外人面前丢脸，也不是他的风格。 “对不起。” 江聿野慌忙将还在汩汩吹着热气的吹风机关掉，急忙道歉。 许清扬也是要面子的，他抬头眨了眨眼，想让生理性流泪结束。 看在江聿野眼里，就是许清扬根本忍不住哭泣，伤心得不得了。 江聿野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情况，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哄人，干脆拉开椅子坐到了许清扬身边，烦躁又小心地问：“你想怎么样？” 刚才热风刺激留下的不适舒缓了，许清扬终于止住了流泪。 他红着一双眼，看向突然坐在他身边的人，不太懂江聿野忽然发问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问了…… 许清扬扫了眼被江聿野扔在一边的吹风机，睁着一双无辜又期待的眼睛，清凌凌地请求：“继续？” 虽然江聿野技术非常一般，但他确实不想动手。 吹头发真的好累。 5、第 5 章 005公主抱 许清扬的眼神太过蛊惑，江聿野怔了怔。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叫他吹头。 两厢沉默里，江聿野气笑了。 迂回试探都没用，不如打直球，江聿野不想给人得寸进尺的机会。 他盯着许清扬那双近乎于纯真的眼睛，难得正了正色，摆出正经交流的姿态：“许清扬，我们谈谈。” 许清扬轻眨了下眼睛，轻轻颔首：“嗯。” “我们之间的约定是爷爷们定下的。现在你爷爷去世了，我爷爷要在英国呆半年。 在这期间，我可以默认你以我未婚夫的名义存在，关于你的家事，江家和我都可以帮你。 但请你明白，半年后爷爷回来，我们会解除约定，懂吗？” 江聿野自认把话说得清楚又明白，最后还为许清扬留了点颜面，没戳破他这两天为了接近他玩得小把戏，只意有所指地问他懂不懂。 他想，能考英华第一的学神不至于没有理解他话里深意的脑子。 许清扬当然有。 事实上，他早就在等面前这位男二跟他摊牌。 他完全同意江聿野的提议，甚至为江聿野愿意在这半年为他提供庇护而诧异。 “嗯。”许清扬应了一声，而后继续用清粼粼的眸光望着江聿野，“那头发还吹吗？” 他的逻辑很简单。 一码归一码，婚约的事情讲清楚了，江聿野答应他的事还没做。 顶着湿发看书不太舒服。 江聿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合着他刚才是在对牛弹琴是吧！ “自己吹！” 江聿野仅有的耐心，以及把人惹哭的怜惜全部消失殆尽。他正了下椅子，回到自己桌前拿出手机登上游戏发泄去了。 人撤了，许清扬有点遗憾。 他扫了眼手边的吹风机——吹头发很累，而且他做不好。 犹豫了两秒，他选择放弃。 江聿野等了半晌不见动静，侧头瞟了一眼。 吹风机原封不动地躺在那，他这位老婆手持书本，正聚精会神翻看。 得，还不死心，等着他给吹头呢？！ 江聿野扯了扯唇，继续在游戏里厮杀。 许清扬看书没动静，江聿野也不屑弄出游戏音效影响他人学习，时光滴答往前，窗外的月亮逐渐升高。 宿舍唯有暖黄的灯光陪伴两人，静谧安逸。 江聿野有严重的失眠症，他向来很晚才上床。对外，他也只说自己熬夜玩游戏。 但眼见时间快到凌晨一点，许清扬都没睡觉的意思，他不免又侧头看了一眼。 英华的宿舍是四人间，他跟许清扬选择的床铺恰好在同一侧。 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 他这一侧头，不仅看到了在灯下认真学习的许清扬，也看到了书桌上方空荡荡的床铺。 江聿野：“……” 几个意思？ 这宿舍就只有他这张床铺了，凌晨一点，这位学神一点铺床的自觉没有，总不能打算跟他睡一张床吧？！ 江聿野皱眉，但不打算多管闲事，又继续在游戏里厮杀去了。 反正他睡不着，比定力，他还没输过。 直至隔壁宿舍队友纷纷跟他道了晚安下线，江聿野又扫了一眼身侧的人。 ——穿着深色绵绸睡衣的少年，还是那个持书翻页的姿势，挺拔而漂亮，沉静而惊艳。 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上仙，如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少爷。 不知是否学神光环加成，江聿野不得不承认，他这位老婆认真学习时，是有那么点气质在的。 “许清扬。” 江聿野有些不自在地唤了声人。 许清扬盯在书本上的目光没动，轻轻“嗯”了声，像是书本远比江聿野更吸引人。 事实上，许清扬确实这么觉着。 他没想到英华的图书馆藏书丰富，能找到跟他科研攻克方向一致的文献。 他爱不释手地翻阅、吸收、消化，丝毫没有时间流逝的自觉。 “你准备睡床板？”江聿野懒得跟许清扬绕弯子，干脆直接发问。 他想，但凡许清扬敢动上他床的想法，他立马让人卷铺盖滚蛋！ 许清扬落在书本的目光顿了顿，片刻后，抬眸瞟了一眼头顶空荡荡的床铺。 “唔……” 许清扬下意识轻轻唔了一声。 机器人管家不在，他连床都要自己铺了。 好累，而且不会。 灯光下，少年微扬着线条优美的脖颈，轻轻蹙眉，粉嫩的唇轻轻抿起，只简单动作却莫名带着风情万种的味道，似娇似嗔。 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为他化解所有的烦忧，抚平他轻蹙的眉头。 察觉他又被吸引了目光，江聿野的嘴角抽了抽。 他极其后悔多此一问，干脆在许清扬的目光飘到他床上时，催促道：“赶紧的，别想碰我的床！” 许清扬蹙眉，转头迎视他。 “我不会。” 坦坦荡荡的语气里，纯真居多，夹杂着些许委屈，或许还有点挫败。 连带着，他那双澄清明亮的眸子都黯淡了少许，像是冷月遇上了云和雾，被遮掩了光华。 江聿野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居然没分清，他这位老婆此刻说的是真话，还是又在算计他。 “不会？”还没厘清真相，他便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没了平时的嘲讽，更似诚心确认。 许清扬是真不会。 床单或许可以，被套……他真的套不好。 “嗯。”许清扬点点头，有点恼。 他确实不打算跟江聿野有什么牵涉，所以欣然同意江聿野提出的，江家爷爷回来后他们解除婚约的事。 住在同一间宿舍也非他本意，知道剧情的他更不可能睡江聿野的床。 他激烈地纠结了两秒。 在“试着受累动手铺床大概率不会成功”跟“请江聿野帮忙可能会被拒绝，也可能可以舒服地直接睡觉”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他眼神真挚，语气认真：“我没打算睡你的床，但我真的不会铺床，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江聿野：“……” 他觉得问出许清扬是不是不会铺床的自己像个大傻逼。 “许清扬。”江聿野又被气笑了，他唤他的名字，问，“你觉得是我智商有问题，还是你智商有问题？” 他看起来像智障吗？！ 会信一个十八岁的人不会铺床？！ 许清扬没想到他的真诚请求会被误解，决定挣扎一下，“会不会是我生活技能有问题？” 江聿野无语。 他扔了手机，拿起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眼不见为净，他不打算再关心许清扬。 他爱在哪睡在哪睡，不铺床大不了通宵或者睡床板，反正只要敢挨他的床，他立马让人搬走！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许清扬在书桌前做最后的挣扎。 片刻，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从宿舍中央敞开的乱糟糟的行李箱里找出被他蹂.躏成一大团的三件套，慢慢爬上了床。 看着面前棘手的问题，许清扬蹙眉，仔细在脑海里搜寻机器人管家铺床的画面。 可惜，每每此时，他都在书房编写他的ai技术，一次都没注意过。 没有流程可以参考，连零星的画面都找不到。 许清扬抖落抖落那一团布料，一团变成三团。 他一样一样看了看，枕套、床单、被套。 分类做好了。 床上，棉被和枕芯是英华早就分发好的。 所以，要怎么两两组合，整合起来？ 许清扬凭借少得可怜的生活常识，先试了试组合枕套和枕芯。 塞是塞进去了，抖也抖了…… 他瞟了一眼隔壁江聿野整齐干净的床铺。 为什么他的枕芯和枕套那么服帖，他这边就显得规格不对、格外拧巴？ 许清扬并不讲究，将半成品枕头放在一边，又开始折腾床单。 好累，真辛苦。 他再一次坚定了快点把机器人管家研发出来的决心。 另一边，未免他这位居心叵测的老婆晚上对他有非分之想，江少爷带进浴室的是套十分严谨的秋装睡衣。 长袖长裤，将他挺拔傲人的身材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仅如此，他出来时连头发都擦干了，正正经经，一点引人遐想的空隙都不给！ 江聿野推门，好暇以整地看向许清扬的床位，想看看他这位老婆还有什么计策好发挥。 这一看，他忍不住地蹙眉。 许清扬在搞什么？！ 少年跪在床铺边缘，正紧皱眉头跟一床皱巴巴的布料斗智斗勇。 可能战况过于激烈，他领口的睡衣滑到了一边，露出半边光滑漂亮的肩膀，锁骨尾端那颗黑色的小痣也清晰地暴露在暖黄的灯光下。 慵懒而安逸地躺在白皙的皮肤上，跟他烦躁挫败的主人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铺得是床单，许清扬为了让出空间，不断往后退，眼见整个人就要跪到床铺外，跌下床。 江聿野心头一紧，扔掉擦拭头发的毛巾就往这边冲来：“许清扬，你干嘛呢？！” 突然而至的声音吓了许清扬一跳。 他扬起床单的身子一歪，整个人往后仰去。 说时迟那时快，江聿野凭借身高优势，顷刻间就抵达了许清扬的床边，他刚准备抬手撑住许清扬后仰的身体，许清扬就结结实实往后砸了下来。 江聿野无法，靠本能改撑为抱，将人圈进了怀里。 状况发生得太快，两人都反应不及。 此时此刻，暖黄的灯光下，静谧的宿舍里，江聿野以公主抱的方式圈着许清扬，两人四目相对。 许清扬倒是比他想象得还轻，整个人跌落在他怀里也丝毫不吃力。 清新淡甜的橘子香侵入鼻翼，江聿野才发觉怀里的人太香了些，也太软了些。 他垂眸一看，清秀白皙的少年正盈盈地望着他，不知是求生本能，还是故意撩拨，他将双手攀附在了他的颈子上。 本就敞开一颗扣子的睡衣这会又歪了歪，露出少年脖颈和肩部大片雪白的肌肤，似雪如瓷，灼人眼球。 此刻他还搂着少年的背和腿弯，像是要抱着他去干什么一样！ 这个姿势实在太奇怪，江聿野额头青筋直跳。 如若不是他那一声喊，刚好吓到了许清扬，他都要怀疑这又是许清扬的算计。 许清扬倒是比他淡定。 察觉自己没有危险后，他缓缓松了口气。 迎上江聿野风雨欲来的黑眸，他甚至还能淡定地为自己辩解：“我真的不会。” 他没有骗江聿野，铺床真的不在他的生活技能里。 委委屈屈，自自然然。 江聿野望着许清扬澄明眸子里，缩小版暴怒的自己，气得直接将人放在了地上：“下来！” 许清扬倒是好说话，双脚一落地，就迅速起身，丝毫没有犹豫和眷念。 江聿野也顾不上看他，直接翻身上了许清扬的床，他拎起床单的同时，还郁郁不平地扫了眼床下削廋单薄的人。 警告道：“待着别动，我给你铺！” 6、第 6 章 006江聿野，你睡不睡？！ “谢谢。” 许清扬这声谢，道得真心实意。 江聿野没看他，顾自忙着铺平床单，又熟稔干脆地套好了被套，最后将他蹂.躏得歪七扭八的枕头都顺服帖规整了。 事实证明，江聿野的铺床技能远高于他吹头发的技能，很快将他的三件套收拾得整整齐齐、妥妥帖帖。 丝毫不逊色于他的机器人管家。 许清扬在心里做诚恳评价，对他的工作表示了认可。 江聿野将人床铺整理好，又凭借腿长优势，单手撑在床档上，翻身一跃，干脆利落地站在了地上。 动作漂亮而流畅，一看平时就没少锻炼。 “谢谢。”许清扬从身材优越的江聿野身上移开视线，欣赏了下被人伺候好的床铺，再次道谢。 江聿野轻哼了声，没承情，兀自坐回自己的书桌前，拿起手机继续游戏。 像是没在意刚才的事，也不愿多提。 许清扬摸不透，也不打算深思。 他没有熬夜的习惯，刚才不睡觉一是文献太吸引他，二则是抗拒面对铺床。 现在问题解决，他爽快地上了床，钻进江聿野为他套好的被窝里，闭眼睡觉。 宿舍重归寂静。 一局游戏结束，江聿野瞟了眼隔壁床铺。 许清扬把自己塞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柔软的脑袋，他的角度看不见少年的脸，刚才裸露在外的雪色肌肤也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被子鼓起了一个包。 睡得挺舒服。 江聿野一个人住惯了，忽然跟人同舍，哪怕不是睡在一张床，他也有点不习惯。 主要是，他十分羡慕想睡就睡的人。 这于他来说，是奢望。 他没了玩游戏的兴致，留下一盏小夜灯，也上了床。 这一上，江聿野发现个问题。 他跟许清扬的床铺是紧挨着的，现在许清扬朝他这头睡着，他如果把头对着墙，那必须将脚向着许清扬。 他的修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换一边……就变成了两人头对头睡，多少有点距离过近了？ 江聿野目光不善地望着隔壁床上那个包，忍了又忍，最终放弃了将熟睡的人薅起来换个边的冲动，不情不愿地挨着许清扬这头躺下了。 如往常一样，大脑昏昏沉沉，身体也很疲乏，但就是难以入睡。 隔壁床铺，少年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像是对他的挑衅，又似对他的嘲讽。 江聿野有些燥。 他闭着眼睛，试图入睡。 越是暗示自己，大脑越是反抗，入睡障碍越强，最终结果一如往常，尝试失败。 他翻了个身，干脆琢磨起今晚的事。 他莫不是被人下了蛊，怎么他堂堂江家少爷，英华国际高中的校霸，就沦落到给人铺床的地步了？！ 他刚就不应该管床头这人，现在这人睡得倒是香，他头疼炸了，就是睡不着。 烦！ 江聿野又翻了个身。 他人高腿长，翻身的动作也比别人幅度大。 两张床挨在一起，他这边一动，难免会影响到许清扬那边。 许清扬对住的条件不讲究，入睡也快，但睡眠质量一般。 江聿野不关灯，他可以忍受，但他翻来覆去不睡觉吵到他了。 任谁熟睡状态被吵醒，也不会有好心情。 况且他每次乍醒，还要缓半天神才能聚拢意识。 许清扬闭了闭眼，想续上刚才的觉，但隔壁床的人又翻了个身，带着他的床跟着晃了晃。 好不容易拢起来的稀薄睡意又被赶跑了，许清扬忍无可忍，直接坐起身来，朝对面甩了个不太清醒的冷眼：“江聿野，你睡不睡？！” 不睡别影响他睡！ 对面床熟睡的人倏然坐起身，清冷质问砸下来，哪怕江聿野被失眠折磨得烦躁又难受，但多少有些尴尬和歉疚。 他也坐起身，朝许清扬看去：“睡不着。” 许是深夜，他脑袋嗡嗡疼有点失智，又或许是许清扬的质问来得太猛他思考不及，就这么把实话撂了出来。 话出口，江聿野阵阵后悔。 失眠是他藏于心底的秘密，时越不知，他父母也不知。 他有意找补两句，却听到对面床的人冷冷地命令他：“看我！” 江聿野：？ 他没懂，但行动先于思想，朝许清扬投去了目光。 少年下半身还裹在被子里，上半身懒懒地支着，锡纸烫被他睡得乱糟糟，一张白皙的脸上满是困顿跟燥意，那双澄亮清冷的眼此刻因为太困微微眯着。 小夜灯不亮，他看不太真切。 但整体来看，对面的人像只被吵了觉突然奓毛的猫。 就在他思考许清扬让他看他干嘛时，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睨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蓄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如冬日里一吹就化的雪，像清晨林间被惊动的风。 熟悉的感觉—— 下一秒，浓厚的困意来袭，他感觉脑子越来越混沌，身体越来越沉，意识逐渐消散。 更熟悉的感觉来临，他再一次被他这位老婆撂倒了。 他甚至来不及摆个舒服的睡姿，还维持着背靠着墙壁半坐的姿势就快速失去了意识。 好在，这一次失去意识前，他有了个重大发现。 ——许清扬那一眼，确实是撂倒他，而非撩倒他。 确切地说，是许清扬催眠了他。 清浅均匀的呼吸传来，许清扬裹了裹被子，倒下去继续睡了。 冷月躲在云层里，偷偷瞧着一切，却无人诉说。 * 无论睡多晚，许清扬每天照旧早起。 他下床时无意间瞥了眼隔壁——穿得严严实实的江聿野背靠着墙壁坐着睡得正香，手机倒扣在他右手不远处。 这是……玩游戏累的，坐着就睡了？ 许清扬不太赞同地蹙了蹙眉，不打算管这位男二的闲事，一步一步爬下阶梯，洗漱换衣，出门上课。 江聿野时隔一日，又睡了个好觉。 神清气爽的同时，全身酸疼。 他不满地想：许清扬也忒不是人了，催眠完他就不管了，害他坐着睡了一整夜，全身难受！ 他昨晚好歹救了他一命，还帮他铺了床。 江聿野晃了晃酸疼的脖子和胳膊，迈步进了a班。 每一次，他的到来都能让原本就安静的a班更安静，恍如进入无人之境。 江聿野习惯了别人惧他怕他，淡定自若地走至自己的桌位。 一打眼，瞥见一言难尽看着他的时越。 江聿野目光沉了沉，歪了下脖子缓解不适。 极具侵略性和危险性的动作，让人忍不住心生颤意。 时越不自觉地往墙边靠了靠，挤了点假笑，畏畏缩缩递上了一杯咖啡：“野哥，你的冰美式！” 江聿野习惯每天早上来杯冰美式，因为常年失眠他只能靠咖啡续命。 但昨晚他睡着觉了，就对这杯冰美式可有可无。 他没动，扫向时越：“怎么？” 江校霸严肃起来是很唬人的，没人能在他威严下反抗。 跟他关系最近的时越也不能。 时越埋下头，又往墙边靠了靠，才快速而模糊地哼了几声：“#￥%&*#￥。” 江聿野面朝时越，大刺刺地坐下，拿起冰美式吸了一口，冲他扯了扯唇。 他什么都没说，时越吓得两眼一闭，视死如归般嚷道：“我只是没想到，野哥你居然是下面那个！” “噗——” 江聿野刚喝进嘴里的咖啡，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角度问题，些许残渍溅射到了时越的脸上。 “抱歉。” 江聿野将冰美式拿远，冲对面的人道歉。 时越擦了擦脸上的咖啡，委屈哀怨：“野哥，你故意的吧？” “不是我故意yy你，你看你这个腰酸背疼、全身不适的样子，不就是……” 下面那个么！ 如果在上面，应该生龙活虎，容光焕发才对啊。 至少也应该跟他一大早遇到的新晋学神一样，虽然还是冷冷的，依旧清贵挺拔，没有一丝事后的脆弱颓败。 时越说话间，不自觉地往江聿野的椅子部位看去。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聿野目光一暗，厉声：“看哪呢？！” 时越忙不迭地收回目光。 都怪昨晚他野哥给人吹头那一幕太惊悚，害他一整晚都在做噩梦，今早见到他野哥都还精神不正常，都敢yy他野哥了。 谁能想到平时对所有物占有欲超强的校霸，不仅把自己的定制吹风机给了新晋学神用，还……亲自动手帮人吹。 这画面，也就他烂在了肚子里，说出去谁不惊掉下巴！ 跟江聿野这边的兵荒马乱相比，许清扬那边算的上岁月静好。 他早起把文献看完后，收到了一条陌生消息：[您好，许先生。我在ai程序交易论坛看到了您发布的程序阅览跟报价，想跟您达成合作。] 是前天晚上他在江家电脑上编写的小程序被人注意到了。 这个世界没有机器人管家，也没有专门为他服务的专业团队。 许神不得不支棱起来，干起了商业洽谈的活：[好的，怎么交付？] 陌生号码：[当面交付可以吗？定金我可以先转账给您，但我想跟您谈谈后续的合作。] 面谈费神又费时间，许神是不太愿意的。 对方像是察觉了他的犹豫，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ai技术是我们公司目前的主攻方向，我看您对这一块软件编程造诣很高，有意跟您聊聊我们ai机器人后续研发合作的可能性。] 机器人？ 许清扬的目光定焦在这三个字上。 经历昨晚吹头发跟铺床事件，许清扬一直琢磨着再研制个全能型机器人管家。 微微沉吟，他抬手打字：[时间，地点？] 对方诚意十足：[您定。] 许清扬对京都不熟，从江家来校时唯一注意到的，就是校门口一家咖啡店。 名字挺特别，叫“晨夕咖啡店”。 而他的机器人管家，他平时喊他“小晨同学”。 许清扬回复：[中午十二点，英华国际高中门口的晨夕咖啡店。] 片刻，对方回了条意味深长的消息：[有点意外这个地点，不过听你的。] 7、第 7 章 007吃我的！ 上辈子醉心科研、涉世不深的许清扬并没有察觉哪里不对，见对方同意就收了手机。 f班的氛围确实轻松，大多数是准备出国的富家子弟，老师们睁只眼闭只眼，到点上课下课，只要不影响别人，他们并不管学生们听不听。 所以，班上干什么的都有。 吃零食、打游戏、谈恋爱、睡觉，甚至请假、逃课的。 这倒是蛮符合“许清扬”的人设，可现在的许清扬是分班测试第一名的新晋学神，多少与f班有些格格不入了。 昨天是报道日，其他班级开始了自习，但散漫自由的f班开完班会就散了。 班会期间，许清扬刚好被喊去竞赛班讲题，完美错过与班级同学见面。 所以，今天他一到，同学们纷纷投来目光。 英华的学霸不少，可以说整个a班全是，但自动申请来f班的，许清扬是头一个。 英华国际高中每个年级共有八个班级——按照成绩排列的abcdef六个文化课班，加上竞赛班和艺术班。 学生则分两类。 一类是对成绩不做要求，但家里足够有钱，每年能往学校大笔砸钱交赞助费的。这部分学生占绝大多数，用于维护英华在权贵富人圈子的地位。 另一类则是家境一般，但自身成绩足够好，每年能从英华入学测试中脱颖而出的。学校会对这类极少数的学生提供难以让人拒绝的赞助和奖励，用于留住人才提高升学率，巩固学校口碑。 所以英华的a班，都是成绩足够拔尖的，这其中根据个人意愿参加选拔去竞赛班。 竞赛班基本是家境一般但成绩优秀的特招生，比如林望岑。 如江聿野这种家里足够有钱，学习又好，还不愿参加竞赛的学生则会留在a班。 大部分也是被家族正统培养的某某集团继承人居多。 以此类推，到了f班，那便是某某集团老总的私生子，无心学习整天乱搞，连国际班的最低分数线都达不到，被家里弄来结交一下人脉的富n代。 简而言之：家里有矿但实在拾不上手的玩意儿们。 所以，bcde班的人挺看不上f班的，更别提a班了。 所以凭本事考进a班的人，基本上不会去其他班级，更别提自甘堕落去f班的。 许清扬算个另类，f班的混子们就喜欢猎奇，所以初次见面难免关注多了点。 这一看，他们就发现，这位学神长得过于好看了。 比娱乐圈那些小鲜肉可有气质多了，也有两个玩得开的少爷小姐们来搭讪，但学神足够冷漠，连个眼神都没给。 在学校，又不能用强的真乱来。 英华最忌讳f班的人招惹特招的学霸们，万一东窗事发事情闹大，来年没了成绩拔尖的学生来参加入学测试，学校“人才云集”的口碑就崩了。 为什么只针对f班呢，因为abcde班的人基本上能摆平自己弄出来的乱子。 但f班都是些外强中干不被家族重视的私生子，出了事很难摆不平。结局自然是被学校开除。 他们进英华混着不容易，不太敢轻易招惹a班和竞赛班。 a班是惹不起，b班则是不敢惹。 而许清扬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a班的佼佼者。 渐渐的，大家也就没了兴致。 至少表面没了兴致。 事实上，许清扬非常满意现下f班的现状。 除了最开始来了两个搭讪的他没理外，后面他一直都处于自由又安静的环境里。 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做好了复原机器人管家的计划，并在“小晨同学”的基础上，给出了优化方案。 放学铃声响起，f班的学生一哄而散，他则去了“晨夕咖啡店”赴约。 抵达地点，他刚想去个电话跟对方说自己到了，就听有人叫他：“许清扬。” 声音沉稳而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许清扬闻声抬头，就见到一张跟这道声音如出一辙的笑脸。 那人一身白色休闲西装，身姿挺拔，俊逸倜傥，气质温和。 比许清扬想象中的科技公司老板要年轻许多。 看着，跟他差不多是同龄人。 “周总？” 许清扬不太确定。 周晟安走过来，看似温和的目光在许清扬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笑着点头：“是我，边吃边聊？” 他并没有报全名，许清扬也没在意。 他的精力向来只花在刀刃上，除了学习和科研外，他向来能不花心思就不花心思。 不想受那份累。 以至于周晟安让他点餐时，他端起桌上那杯白水拒绝道：“你来。” 吃饭这事，一向是机器人管家到点叫他，至于菜品口味全是它做主。 他只负责吃。 周晟安收回递过去的菜单，又看了对面坐姿笔挺的少年。 英华那套黑白色英伦风校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他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气质出众。 一头锡纸烫又让清冷淡漠的他添了一份柔软，更具少年感。 此刻，少年微微垂眸盯着手中捧着的水杯，长而密的睫毛忽上忽下，在他白皙脆弱的眼睑处接触又分开。 一下，又一下，像是故意撩拨人的心弦。 他漂亮的像个精致的仿生机器人，让人有保护欲，更有……破坏欲。 想让人拆开看看，里面是不是也跟外面一样令人着迷。 在对方将地点定在英华门口时，他还以为对方是学校高薪聘请的老师。 他确实没想到论坛那位新冒尖的技术大牛，居然是他们英华新来的学神。 “招牌套餐两份，谢谢。”周晟安收了落在许清扬身上目光，转头看向走来的服务员，微笑着点餐。 餐点上来之前，周晟安将事先准备好的合同递给许清扬：“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 许清扬松开水杯，接过来翻了翻，在末端看到了乙方公章——博安科技。 他不了解这家公司，但这不妨碍他挣生活费。 见合同内容没问题，他在甲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许清扬卖给博安科技的小程序是“虚拟助理”，简称聊天机器人。 是他曾在“小晨同学”身上淘汰掉的一个编程技术。 于他而言不是什么重要的技术，所以卖的一点负担没有。 合同签完，周晟安爽快地当场打了款。 餐点上来，周晟安一边耐心地切牛排，一边循循善诱：“清扬，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公司的科研团队。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先了解下我们博安科技的技术团队。” 说话间，周晟安停了手中的动作，拿出一份画册递了过来。 许清扬正卷着意大利面吃。 牛排他也想吃，但切起来太费劲了，他努力了两下放弃了。 再一次想念悉心照顾他的机器人管家时，他对博安科技就重视了几分。 他想看看博安科技，有没有资格成为他接下来的合作对象，跟他一起研发机器人管家。 “我会看的。”许清扬扫了眼手边的画册，清淡地答。 他没注意周晟安将对他的称呼，从短信上的“许先生”换成了“清扬”。 面吃完，许清扬没了再切牛排的心思，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只是尝了尝，他便将咖啡放下了。 太苦，他不喜欢。 一顿饭，不麻烦又合胃口的食物，也就剩下那点缀在牛排里的一点意大利面了。 周晟安见许清扬吃得很少，又让服务员上了一份餐后甜点。 许清扬扫了眼面前粉粉嫩嫩的小蛋糕，他不是很想吃。 咖啡跟蛋糕都不在机器人管家平时给他准备的食物列表里，理由是不健康。 他怕蛋糕跟咖啡一样，味道不好。 “尝尝？” 在他刚准备拒绝时，对面的周总发了话。 许清扬顿了顿，捏着叉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轻轻挑了一丁点，打算浅尝一口。 这一尝，许清扬双眼一亮。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跟苦涩的咖啡不同，蛋糕的味道很好。 比机器人管家为他做的那些清淡营养的食物要好吃很多倍。 于是，有了新发现的许清扬心满意足地去吃那份草莓慕斯去了。 周晟安端着杯苦咖啡，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人。 一开始，他以为削瘦单薄如许清扬，是为了保持身材才吃得少。直到他看到他因为苦咖啡轻轻蹙眉，才心领神会地猜测，大概是他点的食物许清扬都不喜欢。 他让服务员上了份招牌甜品，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少年享受又愉悦的表情。 像一只餍足的猫。 最初，他只是惜才，想挖技术顶尖的许清扬进他公司的科研团队。 现在嘛，周晟安笑了笑。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更有意思。 许清扬没表态，周晟安也不急，静静地看着他吃那份白里透粉的草莓慕斯。 正午的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铺洒在两人身上。 画面美好得像一幅青春画报。 江聿野跟时越过来买咖啡时，一眼就看到了这幅画面。 西装革履的周晟安端着杯咖啡，挂着他那招牌笑容，在阳光下好暇以整地看着他专心吃甜品的老婆。 像一只精心编织牢笼洒出诱饵，准备随时捕猎的大尾巴狼！ “野哥。”见江聿野忽然停下来，周身气势越来越冷，时越朝他野哥视线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也注意到落地窗里对立而坐的两人。 他猛然看向江聿野：“周晟安这孙子怎么在学校，他不是忙着搞从他哥手里抢来的公司吗？” 旁人不知，时越却是知道他野哥跟周晟安积怨已久。 周晟安这人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温润和善，事实上很辣阴险，还擅长掠夺。 小学时，就喜欢抢他野哥的东西。 他们也因此杠上了。 升入初中，他们又为了第一名争了个地动山摇，你死我活。 初三那年，更是发生了让他野哥性情大变的事。 直至高中，周晟安家里生了变故，他将心思放在家业上，不怎么来学校后，他野哥跟他的恩怨才算冷处理了。 现在，他……总不能又犯了掠夺的病，想抢他野哥亲自帮着吹头发的室友吧！ 时越担忧地看向江聿野。 只见他野哥沉着脸，气势冷厉地进了咖啡店。 时越生怕两人在咖啡店动手，赶紧跟了上去。 还好，他野哥没过去，只要了份草莓慕斯。 ……嗯？！ 时越一恍神，就见他野哥拿着慕斯蛋糕，直接去了周晟安那桌。 他一句“野哥”卡在喉咙里还没喊，就见他野哥直接将新晋学神桌上那份吃了一小半的慕斯蛋糕给推一边去了。 学神抬眸，不满地看向他野哥。 他野哥直接将自己刚点的那份蛋糕放在了原位。 “许清扬。” 他听到他野哥语气不善地唤新晋学.神.的名字，居高临下地扫向对面微笑着的周晟安，命令道，“吃我的！” 8、第 8 章 008能不能别浪！ 许清扬垂眸，扫了眼江聿野放下的草莓慕斯。 跟他刚吃了一半的那份一模一样，他不懂江聿野为什么要给他换一份。 可口的蛋糕还在，许清扬没追究，拿起勺子继续挖新的草莓慕斯去了。 见许清扬听话地吃起自己买的那份，江聿野第一次觉得许清扬对他偏爱也有点好处。 至少，在对上周晟安时，他只需点一下，许清扬就能帮他完胜。 有了底气，江聿野看周晟安的目光更犀利。 周晟安没理江聿野的挑衅，静静地看了许清扬一眼。 许清扬跟此前一样，安安静静品尝着面前那份甜品，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他不在意江聿野刚才失礼的行为，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 周晟安又扫向江聿野。 江聿野单手插兜立在许清扬身侧，虽然不善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但身体却微微朝向许清扬，倒是一副护着自己人的模样。 他许久不来学校，不太清楚这两人什么关系。 周晟安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用他一贯温润的声音冲正在低头吃甜品的许清扬道：“清扬，那我先回去了，期待你的回应。” 语毕，他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江聿野。 许清扬的心思都在甜品上，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也没发现周晟安话里的深意，应了一声：“好。” 得到许清扬的肯定答复，周晟安脸上的笑容更甚，他起身，扣上了西装扣，礼貌而绅士地离开了。 而目睹这一切的江聿野，目光越来越沉。 “他找你干什么？！”江聿野拧眉坐到许清扬对面。 许清扬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 他不太清楚江聿野对“他”了解多少，贩卖编程项目的事算他来这个世界的小秘密，他不想说。 “没什么。”他状若无事地挖了一勺蛋糕，清淡地回。 “没什么？！” 江聿野嗤笑一声，“没什么他喊你清扬？还期待你的回应？” 江聿野气得脑仁疼。 他跟周晟安积怨已久，周晟安喜欢跟他争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猜这回，周晟安肯定从哪里打探到许清扬是他未婚夫，动了心思故意恶心他。 他明白其中的关窍，但许清扬搞不好就会被周晟安表面形象给骗了。 他打算跟许清扬解除婚约是一回事，但他没打算把许清扬牵涉到他跟周晟安的矛盾中。 这个时候了，他这位老婆还在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想要瞒着他真相。 许清扬对周晟安的质问感到莫名其妙。 他不懂别人喊他清扬怎么了。 上辈子，爷爷、师兄、师姐，周围很多人都喊他清扬。 期待他的回应，也是说接下来的合作问题。 他不觉得有问题。 蛋糕吃完，许清扬起身，扫了眼对面明显情绪不对的人，不打算跟他纠缠：“谢谢你的蛋糕，我走了。” 他还要研究下博安科技值不值得合作。 “许清扬，你了解周晟安吗？知不知道人家在算计你！” 江聿野见许清扬一句都不愿说的样子有些急，声音也高了不少。 闻言，许清扬顿在原地，抬眸看向江聿野：“你说他是周晟安？” 江聿野被问愣了。 敢情他这位老婆连对方是谁都没弄清楚，就跟人在一起吃饭聊天了？！ “你不知道？”江聿野仔细审视对面的人。 许清扬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跟原书攻相遇，也怪他以前不管商业活动，交易之前对周晟安的情况没做个了解。 既然对方是原书攻，那关于机器人管家的合作自然不能继续。 虽然不清楚江聿野为什么不高兴，但许清扬还是感激他提供给自己关键信息，顺着江聿野的问话答了一句，“我知道了，是我草率了。” 正准备告诉许清扬“随便找个人来刺激他没什么用”的江聿野，被许清扬这句“乖巧”的回应，弄得不上不下。 他动动唇，对着眼前清冷漂亮的少年，最终只说了句废话：“你知道就好。” 许清扬冲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野哥。”许清扬走后，时越才敢上前落座，“什么情况啊！” “就那么回事。”江聿野不欲多说。 许清扬是他娃娃亲对象的事，他不打算告诉时越。 在他的认知里，半年后他们就会解除约定，这会挑明身份半年后还得解释，麻烦。 时越愤愤不平：“周晟安这孙子可真行，都发生当年那事了，他还故技重施。我猜他八成是知道许清扬是你室友，故意来恶心你。” 虽然他跟许清扬的关系不止是室友，但周晟安的目的也不外乎于此。 提到当年的事，江聿野脸色难看，起身示意门外：“走了。” * 得知购买他程序的人是周晟安后，许清扬就将画册扔到桌肚里没理了。 一下午，他继续翻阅昨天从图书馆借的文献。 直至放学铃声响起，身侧的玻璃窗被人敲了敲，许清扬转头看去—— 高挺锋利的少年单手抄兜立在窗边，定定地望着他。 橙黄色的夕阳并没有融和他半分，少年依然显得桀骜又野性，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正是他中午才见过的江聿野。 见他看过去，江聿野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地命令：“出来。” 原本该一哄而散的f班学生此刻却耐心十足，没一个人离开教室，全都兴奋又激动地看着这一幕。 众人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只知道江聿野是脾气很差的校霸，还是曾经的年级第一。 而现在，新来的许清扬在这次分班测试中成了新晋学神，坐上了江聿野年级第一的宝座。 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江聿野不满第一的位置被抢，过来找茬的。 高中生活本就枯燥而乏味，更遑论喜欢刺激的f班学生。 他们恨不得两人当场打起来。 许清扬倒没注意f班的学生走没走，见江聿野找他，出了教室。 “什么事？” 他在江聿野面前站定，迎上江聿野落在他脸上的目光。 四目相对，江聿野又在许清扬澄清干净的眸子里，看到了缩小版的自己。 他这位老婆看着人的时候，沉静又专注。 像是全世界他只在意你。 许清扬清凌凌的目光，让江聿野有些不自在，他微微偏开头，言简意赅：“吃饭！” 许清扬不解地看向他。 他的目光太直接，哪怕是江聿野有意避开，还是能察觉到那道视线。 明明是清清冷冷的，就是看得人有些热。 f班的学生见两位大佬在走廊上站定了，也有意无意往外走，想要围观旁听下对话内容。 见闲杂人等越来越多，江聿野不悦地皱眉。 他转身往前走，还不忘对许清扬道：“跟上，我有事跟你说。” 时越的话提醒了他，他想了一下午，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许清扬离周晟安远一点。 许清扬莫名。 他并不觉得自己跟江聿野有什么好聊的，何况他还打算去图书馆继续查文献。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他站在原地没动，望着江聿野的背影，问了声。 如果没有，他就不跟上了。 江聿野闻言顿住，转身看向他。 许清扬隔着不远的距离，坦荡的与他对视。 江聿野扫了眼周遭望向两人的视线，揣测他这位老婆是不是又在算计他。 ——这里人多，他们无论聊什么都会牵涉到彼此的身份上，想必明天全校的人都知道许清扬是他“老婆”了。 “跟上！”江聿野还是这句，只语气比之前冷。 他相信许清扬会跟上的，他应该不会放过两人独处的机会。 事实上，许清扬确实跟了上去。 见江聿野态度强硬，他以为跟江家有关，否则按照这位男二对“他”的厌恶程度，怎么可能主动找他吃饭。 两人心思各异地去了食堂。 吃瓜群众没看到最终大打出手的结果有些失望，不少人默默跟在两人身后想一睹究竟。 可惜江少爷没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领着许清扬去了餐厅三楼。 英华的餐厅分层，一楼是学生食堂，二楼是教职工食堂，三楼则只对英华占股的几个家族开放。 江家是其中之一。 相较楼下，三楼高档很多，也私密很多。 他们一进来，经理就亲自接待：“江少，还是老规矩吗？” “嗯。”江聿野应了声，瞥见对面的许清扬，又补了句，“加一份甜品。” 正思索技术难关的许清扬，闻言看了看他。 又是那种清凌凌的目光。 江聿野挥了挥手，将经理打发走后，才颇为不自在地道：“你不是喜欢吃！” 他堂堂江家少爷，还没沦落到要让自家“老婆”要吃野男人的甜品！ 许清扬没想到这位男二还记着他的爱好，有点意外。 菜很快上来，荤素搭配，中西结合，外带一份面包诱惑。 许清扬的注意力被面包诱惑带走—— 香甜的冰淇淋球慢慢融化在烤焦的软面包上，交融渗透在一起，只是看着都觉得享受。 许清扬夹起一小块沾有冰淇淋奶油的面包芯放入口中，清爽脆甜在口中炸开，他满意地眯了眯眼。 他正吃得舒心，对面的人敲了敲桌面，唤他：“许清扬。” “嗯。”许清扬懒懒地应了声。 “离周晟安远点。”江聿野正了正色，瞧着对面正在享受甜品的少年。 他吃得太过专注，冰淇淋沾染了一些在他的唇角，白色的奶油涂抹在殷红的唇瓣上，红白对比太过鲜明，看上去莫名有些欲。 江聿野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想到中午周晟安也是这样看着他这位老婆吃甜品，他锋锐的眉头蹙起。 原本不欲多谈的江聿野只沉默了两秒，就又将视线落到许清扬的唇上。 “我跟周晟安有点矛盾，他接近你是别有用心。他并不像你表面看到的和善友好，实际上……” 少年像是终于察觉唇瓣上的奶油，伸出舌头舔了舔。粉嫩的舌尖微微蜷起，缓慢而眷念地在奶油上打了个圈，将那一点白色圈在了舌尖上。 色气又诱惑。 江聿野的目光沉了沉，一下子消了声。 少年却丝毫不察，将唇瓣舔干净后，一下子将那点奶油沫卷入了嘴里，消失不见。 像是刻意勾得人心神不灵后，又恶劣得抽身离开。 江聿野只觉胸腔里的一口气被吊得不上不下，他一时冲动，开口道：“说正事呢，你能不能别浪！” 9、第 9 章 009他没空，周晟安你有事冲我来！ 这是许清扬第一次听人说他浪！ 想他一个几乎将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入科研的人，谁不说他是清冷禁欲的“许神”，江聿野居然说他浪？！ 许清扬震惊地望向江聿野，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 江聿野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措辞过火了。 他最近失眠总是跟时越一起打游戏，“浪”也是游戏用语说惯了，这会用来形容许清扬显然不太合适。 他心虚地错开许清扬清粼粼的目光，不太自然地换了说法：“我说你能不能别只吃冰淇淋！” 他又没克扣他的饮食，不是点了一桌子菜么，为什么非得独吃那一份甜品。 吃就吃，还舔！ 许清扬这两天被江聿野针对得也有些火气。 先是在宿舍强迫他吹头，又催促他铺床。 这些看在他帮他吹了头又铺了床的份上，他大度得一笔勾销了。 今天中午江聿野又莫名其妙管他跟周晟安的合作，现在居然连他吃什么都要管了。 他自问穿书以来对这位男二足够避让了，尽管他屡次冒犯自己，为了活命，也为了感恩江家给“他”的那份庇护，他全部选择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一而再，再而三，许神的小脾气也上来了。 想他前世走到哪里不都是被捧着、护着，现在被人这般恶劣对待，这位男二绝对是头一个。 思及此，许清扬“叮”一声，将手中的不锈钢勺子放在了餐盘上，冷冷地看向江聿野，颇有些气愤地回怼：“我钟情不行吗？” 他发现甜品好吃，这几天就只想吃甜品不行？ 再说这甜品不是这位男二点给他的，那他多吃两口又惹他了？ 窗外夜色渐浓，餐厅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 少年端坐在米白色的藤椅里，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隔着一方餐桌定定地望着他，认真又专注。 破碎的光影投射在少年澄清干净的眸子里，像是点缀在冷月周围的星光。 璀璨夺目，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江聿野一噎。 他没想到许清扬的告白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虽然他早就在邮箱见识过许清扬的大胆与张狂，但相遇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许清扬没玩什么手段，直白而简单地跟他表达心意。 他只吃甜品，因为他钟情。 所以认定了他，也只会钟情于他。 江聿野在心中快速画好了等式，自认为明白了许清扬的言外之意。 原来，许清扬对他不只是居心叵测，还有真情实意。 这就更难办了。 他有些后悔约许清扬吃这顿晚饭。 他的本意是让许清扬离周晟安远点，防止被他牵连受伤。但现在似乎弄巧成拙，让对他有意思的许清扬误会有了接近他的机会。 江聿野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断了许清扬的念想。 如此想，江聿野迎上许清扬坦荡而直白的目光，再次强调：“半年后爷爷回来，我们就没任何关系了。所以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我不会给你任何回应！” 许清扬当然知道在江聿野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没用，所以他穿书后就压根没存那份心思。 当然，他也不屑。 他还知道面前这位男二，因为“他”曾经的倒贴行为，非常讨厌他。 但这跟江聿野管他有什么关系？ 许清扬半晌等不到江聿野下一句话，干脆反客为主跟他划清界限：“我知道！所以你怎么想我不管，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连吃什么都要管他，以为他是机器人管家？ 想到不让他吃甜品的机器人管家小晨同学，许清扬就觉得损失了几个亿，他以前从不知道原来甜品这么好吃。 如此想，他又拾起叉子，叉了块裹着满满冰淇淋的面包芯放在嘴里。 他这幅样子，看在江聿野眼里就变成了—— 少年知道他跟自己不会有结果，但依然不愿放弃，甚至不管他怎么想怎么做，他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愿继续。 江聿野有些惊讶，许清扬对他的感情这么深吗？ 对面，少年正垂着头轻咬着甜品。 看上去像因为被无情拒绝而难过，只能用低头吃甜品来掩饰眼里流露出的悲伤。 解除婚姻的话是说清楚了，但江聿野却有点不自在。 他反思自己刚才的表态是否过于绝情了？可是不说绝情点，许清扬又怎么可能死心。 不对，他现在也没死心。 江聿野喝了一大口凉白开，决定压一压心里泛起的同情，也给许清扬一点自我消化的时间。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晚餐。 结账前，江聿野特意看了眼那份面包诱惑，被许清扬吃得干干净净。相反，其他菜，许清扬动都没动。 还真是将钟情在他面前践行得淋漓尽致。 江聿野看了眼面前神色淡淡的少年，不自在地放软声音问：“回宿舍？” 许清扬没打算这么早回，他起身率先离开：“我去图书馆。” 江聿野慢了半步跟在他身后，看着暖黄灯光下少年落寞的背影，难得生出一丝愧疚。 还是话说重了。 毕竟是个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爷爷，又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小可怜。他应该把自己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去寄托感情了吧。 现在被自己直白地拒绝，确实会难过伤心。 否则也不会跟他一起回宿舍的独处机会都不要，孤独地去图书馆了。 江聿野头疼地闭了闭眼，单手抄兜跟上了许清扬步伐：“我也去。” 只是陪他看会书，如果许清扬敢说什么出格的话，做什么越矩的事，他再也不会管他！ 图书馆是公共场所，联想到这位男二是学霸，许清扬倒是没想到他是刻意陪自己，以为江聿野也是去学习。 他不置可否，继续朝图书馆而去。 英华没有强制晚自习，各年级的学生都喜欢来图书馆看书做题，这个点人格外多。 许清扬找了个偏僻的空位，拿出今天看的那本文献，开始构建新的ai机器人。 前世，他在ai领域深耕，攻克过不少技术难关，也被不少人称之为百年难遇的天才。 但许清扬并不满意，他觉得科技惠及民生才是它的最终归宿。 所以，在拿到贝尔奖的那一刻，他其实定好了接下来的科研方向——ai在自然灾害中的应用与发展。 在灾害中心，人类无法触及到的地区，能不能让ai机器人参与营救？ 能不能让三维的预测区域和预测数值联系起来，让ai机器人以此判断灾害是否发生？【注】 通过建立数据库和进行多方位模拟，又能不能让ai机器人代替人类对灾害进行评估，分析，决策？ 这个领域可研究的东西太多，他打算选择一个小点切入，在复原机器人管家的同时，给他叠加一项灾害来临时保护主人的功能。 比如前世他发生车祸时，如果机器人管家也在，怎么有效保护他让伤害降至最低。 今天晚上，他打算搭建的就是在这一条分支。 许清扬一旦决定好做某件事，就会全身心投入。以至于对面的江聿野频频朝他看来，他也丝毫未察。 江聿野昨晚在宿舍见过许清扬学习，认真、专注，姿态挺拔又漂亮。 现在，人头攒动的图书馆里，许清扬匍匐在案仔细写着什么，偶尔下笔流畅一丝不顿，偶尔轻蹙眉头转动水笔沉思。 他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外界一无感知。 很快，他面前的a4纸被他用复杂的代码和手绘图形填满了，饶是江聿野也只能认个大概—— 许清扬在编程，他在推演什么复杂的指令。 明亮的灯光落在面前清冷漂亮的少年肩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严谨、认真，神圣不可侵犯。 明明周遭都是看书做题的学生，但面前人却给人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一丝不苟进行科研的错觉。 他漂亮的外表已经足够魅惑人心，现在认真专注的模样更是格外吸引人。 以至于桌上的手机震动时，江聿野有种自己疯了的感觉。 是他这位老婆从学渣变成学神差距太大，他一时之间不习惯吗？ 不然，他怎么总是不自觉地注意他？！ 江聿野悻悻地收回目光，扫了眼桌上震动的手机。 ——不是他的，是对面专心致志搞学习的许清扬的。 他正准备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写自己的题，却不小心瞟到许清扬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周总。 周总？！ 几乎是瞬间，江聿野就猜到这个“周总”是中午刚和许清扬见过面的周晟安。 他心中警铃大作，倏然抬眸朝许清扬看去。 许清扬还是原先的模样，专心致志在a4纸上推演指令编程，丁点的意识都没分给已经震动了半天的手机。 江聿野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不提醒许清扬。 很快，这通电话再震动中结束了，江聿野心头松了下。 他捏着笔，正准备答一道物理题，就又听到那扰人的震动声又响起，江聿野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周晟安这孙子有完没完，没看到他老婆在专心搞学习么！ 一个电话不够，又补一个，大晚上的骚扰他老婆干嘛！ 这次，许清扬终于注意到震动的手机，他盯着纸上的内容没移开目光，言简意赅地命令：“帮我回复！” 江聿野匪夷所思地看向对他发号施令的人。 少年一如此前专注认真，丝毫没察觉对他下命令有哪里不对。 事实上，许清扬确实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以往他在搞科研时，都是机器人管家帮他处理突然来电或者来访。 很简单，告诉对方现在他没空就行了。 多年来的习惯，让一心科研忘了今夕何处的许神，下意识就对“机器人管家”下了命令。 江聿野审视了许清扬片刻，确认他真的在忙不是算计他后，才将桌上的手机捞到跟前。 第二个电话也结束了，周晟安补了条信息过来。 周总：[清扬，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明天接你来我公司实地看看？] 江聿野冷哼一声，打字回复：[他没空，周晟安你有事冲我来！] 10、第 10 章 010他老婆私生活这么乱？ 周晟安的消息立刻回了过来：[江聿野？] 江聿野把许清扬的手机放下，调出自己的微信，找到周晟安的头像回：[是我。] 正在博安科技加班的周晟安扫了眼微信里突然跳出来的消息，眯了眯眼。 中午回来后，他稍微查了下许清扬跟江聿野的关系——许清扬是坐着江家车来英华报的名，又住进了江聿野的宿舍。 不用深查，周晟安也能明白许清扬跟江家绝对有关系。 是亲戚关系，朋友关系，还是合作关系，他不清楚。 更多的信息探查需要时间，他暂时不得而知。 事实上，因为他跟江聿野的矛盾，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他都不该再争取许清扬。 但想到中午那位漂亮又有趣的少年，周晟安盯着江聿野那句疑似宣示主权的消息，回复：[你动了清扬的手机？] 他这话，是在试探江聿野，他想知道许清扬对江聿野是什么态度。 中午见面时，他没见许清扬对江聿野多热情，反倒是江聿野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如果江家也是看重了许清扬的价值在争取他，那他周晟安未必会输。 别的不管说，在ai科研这一块，博安科技绝对是佼佼者。 江聿野不知道许清扬跟周晟安之间的交易，也不清楚周晟安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他不欲跟外人宣扬他跟许清扬的关系，但面对周晟安，他还是警告道：[别再骚扰他，否则我不保证博安科技还是你的。] 周晟安家的情况复杂—— 他父母是联姻的，母亲在他小学时就去世了，权势地位越来越大的父亲也不把日渐衰落的丈人家放在眼里，直接将初恋情人跟私生子接回了家。 因为是初恋情人，私生子比周晟安还大两岁，是他名义上的哥哥。 自此，那位哥哥就以周家长子自居，吃喝嫖赌、投资炒股、胡作非为。 周父也偏心得厉害，明明是正统继承人的周晟安，反倒被欺压得像个私生子，在公司没权势，在家里没地位。 直至两年前，周父这个掌权人意外离世。 周晟安跟他名义上的哥哥为继承权争个你死我活，得知他跟周晟安有过节，他的好哥哥还找上江聿野寻求帮助。 江聿野自诩跟周晟安的矛盾在学校，就没动在商业上将他踢出局的心思。 何况那位私生子实在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果不其然，周晟安在董事会召开前的关键时刻，用聚众嫖.娼、吸.毒的证据，将他的好哥哥送进了小黑屋，临危受命接手了博安科技。 因为周晟安出众的领导力，和过人的胆识与魄力，博安科技这两年越发崭露头角。 如今小黑屋那位濒临出来，凭他的本事两年前斗不过周晟安，两年后自然更不可能。 但如果有江少爷的帮助，还真不一定。 果不其然，周晟安回了他一条：[江少爷大气。] 明显是知道当年江聿野没插手周家的事，也不愿他参与往后的争斗。 解决掉周晟安，江聿野又扫了眼许清扬—— 他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沉思的目光锁定在桌面那张写了大半的a4纸上。 水笔被他转得飞快，丝滑顺畅、行云流水，越发衬得他的手指纤细灵活。 不多时，他像是想通了其中关窍，眉目稍稍舒展，捏住手笔又继续往下推进。 全程，他的目光都在面前的a4纸的编程列式上，连余光都没分给他一点。 专注而认真，沉静又神圣，足够吸引人。 江聿野忽然有了一丝奇怪的想法，面前的少年真的是那个门门功课个位数，时不时给他邮箱发avi小视频的学渣吗？ 想到这，他调出邮箱，扫了眼那满满一排未读邮件—— “今天也在想哥哥”“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你想看我的身体吗”“其实我会很多姿势”“想跟你doi”“想你正面狠狠*我”“如果你喜欢后面也行”…… 不堪入目！ 只一眼，江聿野就觉得辣眼睛，火速关掉了邮箱。 猥琐学渣的形象立马钻入了他的脑子，还是那个黄.暴又恶心的味道。 他赶紧抬眼看向面前清秀漂亮的少年，想要洗洗眼睛。 这一看，他愣了愣。 他洗什么眼睛？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不就是眼前人发的吗？！ 但是，为什么他觉得邮件是对面人发的这件事，看上去莫名违和呢？ 江聿野又看了一眼许清扬。 ——专注半天，他终于渴了，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雪白的脖颈仰着，小巧精致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跟衬衫衣领进行了亲密的摩擦，反反复复，难舍难分。 喝得太急，一汩水流从他艳红的嘴角滑落下来，蜿蜒向下，缱绻而又暧昧地钻进了他锁骨上方的校服衬衫里。 白色的衬衫被晕染湿掉了一小片，粘黏在他的锁骨上，映投出那一片凹形。 连锁骨尾端那一颗小黑痣也若隐若现，调皮得想要吸引谁的目光。 许是他的目光太炙热，放下水瓶的许清扬终于朝他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许清扬的眸子比矿泉水瓶里的水还要清澈无暇。 他捏着水瓶，疑惑地看着他，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江聿野就是觉得也渴了。 他不太自在地错开许清扬询问的目光，扫了眼手边，想用喝水来掩饰刚才过度关注的尴尬。 这一看他才发现，他走得急根本就没带水。 “你学吧，我回宿舍了。” 江聿野尴尬地收回手，顺势拾起面前的书，快步起身离开。 连看一眼许清扬回应的勇气都没有。 去宿舍的路上，夜风一吹，他稍微冷静了点，那点不自在也散去了大半，理智渐渐回拢。 江聿野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失态。 他将这归结于许清扬的不对劲，而后拨了个电话出去。 响了几声，对面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女声：“野哥，什么事？” “听子，帮我查个人。”江聿野没跟对方寒暄，他们之间也不需要。 许听晚一听来了精神：“查谁，娱乐圈的？” “许清扬。”江聿野言简意赅，娃娃亲的事他没告诉时越，但他唯一的“哥们”却是知道的。 许听晚一听就笑了：“野哥，你可真行，我上次说帮你查查你老婆，你可是说没必要的！” 那时候，江聿野确实觉得没必要。 因为许清扬第一次发给他的邮件就是份期末成绩单，跟他茶里茶气装柔弱扮可怜，口口声声喊他好哥哥，问他能不能教教他。 他江少爷鉴婊达人的名头是胡乱喊的？ 他一眼看穿邮件那头人的不良心思，毫不留情删了全部消息。 再后面，许清扬一改套路，直接大胆地开始给他发各种小视频了，他连点开都没再点开。 这么个心思昭然若揭的人，他要了解什么？！ 可是现在…… 江聿野想了想还在图书馆专心致志学习的清秀少年，他不自在地想：他也没想到许清扬会让他意外。 至少成绩是让他意外了。 “野哥，你该不会真香了吧！真香倒是没事，可别追妻火葬场啊！”许听晚玩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江聿野的思绪。 他想都没想，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帮我查查他之前在海城的事！” “好说。”见打听不出什么，许听晚又恢复懒洋洋的样，“过两天给你。” 正事说完，江聿野顺口问了声，“你什么时候回来？” “月考前吧，拍完这部剧还有个校园综艺。” 许听晚思索着今天经纪人跟她说的小道消息，“野哥，你要不要也来娱乐圈玩两天，你那模样跟脾气，一出镜准能红！” “跟你一样天天被人骂？”江聿野轻嗤了声，“挂了！” 许听晚的资料是两天后发来的，彼时江聿野正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聆听教诲。 教导主任正苦口婆心劝他：“江聿野，你数学思维很好，底子也扎实，为什么不愿意参加一下竞赛班呢？ 就拿这次的分班测试来说，最后一大题明显超纲，全校除了许清扬，只有你做出来一大半，林望岑都只写出来三分之一，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试试。” 江聿野单手抄在兜里，立在门边懒懒散散地听着，并不当回事。 江家持有英华的股份，英华接下来有什么动作他自然多少知道一点。 英华今年想再大力宣传一波，在全国各地开分校，所以就特别需要各种人才和宣传。 占全竞赛榜单就是种一鸣惊人的宣传。 扫了眼许听晚的消息，他抬眸看向扶了扶眼镜，还欲跟他大谈特谈的教导主任：“主任，您知道的，我高考完就要回江氏实习了，我耽误不起。 英华需要宣传，你们请许听晚发条微博不就搞定了么，人家可是有八千万粉丝的顶流！” 正准备跟江聿野来回交手几个回合的教导主任，没想到一下被人掀了棋盘，张了张口，半晌没发出声来。 江聿野笑了笑，趁热打铁：“没别的事，主任我先回去了，忙着学习呢。” 他一边往a班走，一边看许听晚发来的消息：[野哥，这么大的忙，你怎么谢我？] 江聿野回：[给你拉了个逼格很高的广告。] 许听晚：[逼格很高？] 江聿野：[嗯，富人的聚集地，人才的孵化器。] 回完这一条，江聿野迫不及待点开文件—— 要不说娱乐圈的人资源人脉就是丰富呢，查人就得娱乐圈的人来干。 许听晚帮他查的资料详实而精炼，图文并茂，故事性跟趣味性并存。 一眼扫去宛如野鸡.八卦营销号写的小作文。 当然，有许家的背景和许听晚的流量加持，这些内容十有八九是真的就是了。 【许清扬，海城人。 父亲许季照是个浪子，当年在有正牌女友的情况下，跟想上位的小演员林笙蔓发生一夜情。林笙蔓怀孕借子逼宫，但许季照完全不理会继续跟正牌女友结婚生子。 林笙蔓暗中生下许清扬后，找到许家掌权人许长垣，用许清扬置换了资源和金钱，自此与许家一刀两断。 后来随着咖位提高，嫁给了当红影帝，拿到影后奖项后息影生子，如今女儿已经上初中。 据可靠消息，林笙蔓今年会复出。 许清扬一直养在爷爷许长垣眼前，亲母不认，亲父不见。 许是爷爷管教太严，又或许是长期缺爱，他异常叛逆，抽烟、喝酒、烫头样样来，时不时逃课、打架，早恋。】 江聿野的目光停在“早恋”两个字上，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头。 好半晌，他才继续往下看。 【传闻，许清扬来京都前，跟十来名男女存在暧昧不清的关系，其中有一位叫陆云起的男生还差点为了他跳楼。[图]】 江聿野的目光停留在这段文字后面的图上。 照片里，一头锡纸烫的男生斜斜地倚靠在教室墙上，手里夹着一支点燃的烟，微仰着头遥遥地望着不远处站在走廊栏杆上准备往下跳的少年，满脸的不耐和厌弃。 完全是个混世魔王的样，跟他日日见到的清冷漂亮的少年大相径庭。 真的很难把他们看成同一个人。 但江聿野现在想的重点却不是这个，他想的重点是—— 他老婆私生活这么乱？ 以至于，他压根没看到那张图后面还有一页，注明了一行小字。 【备注：根据调查，不是真的早恋，也不是真的有关系，消息都是陆云起编造的。】 11、第 11 章 011喊我老婆吃饭，不喊我？ 江聿野停在了a班门口，他紧蹙着眉盯着手里的文档，顿时觉得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自己的头顶已经被他这位老婆种上了青青草原。 一望无际的那种。 许听晚的消息恰好进来：[野哥，你确定你老婆想履行约定？] 江聿野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许听晚这一问，他恍然间萌生了一种“他是许清扬海里的鱼”的荒谬想法。 他觉得有必要找许清扬问清楚。 上课铃声响了，他没时间去f班找人，直接进了教室。 回到座位，江聿野正准备发个消息给许清扬，才发现他们同舍快一周了，他都没要过许清扬的手机号。 ——主要怕许清扬骚扰他。 在京都有许清扬联系方式的人不多，都在江家。 想到亲妈倪问筝平时损自己的样，江聿野收回了联系她的动作，将微信联系人往下滑了滑，找到一个名为“蒸蒸日上”的头像。 。：[爸，许清扬微信推我一下。] 蒸蒸日上：[你是？] 江聿野紧蹙眉头。 。：[？] 。：[难道还有除我以外的人喊您爸？！你完了！] 蒸蒸日上：[哦，是你，换了头像没认出来。] 江聿野确实换了头像，那是昨晚他又失眠，睡不着心烦意乱时将一个纯白图案换成了现在的纯黑。 这是理由？！ 。：[你完了，我会把我们的对话截图给妈。] 蒸蒸日上：[别诽谤我，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不消片刻，江聿野没等来他“不太熟悉”的爸爸给他推来许清扬的微信名片，却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 群里，他爸妈都在，还有一个陌生头像——黑色背景下一点猩红的火。 是黑暗里一只点燃的烟。 微信名比头像更猖狂——你扬哥。 蒸蒸日上：[我没有别人老婆的微信，群是你妈妈建的，这条内容以上记录全部删除。] 江聿野给他亲爸回了个句号，再进群，发现群名被他亲妈改成了“相亲相爱一家人”。 他调出倪问筝的微信对话框，先是甩出去一张截图，告状：[妈，您看爸像话吗！] 然后才是无可奈何地吐槽：[您这群名也太土了！] 而且也很容易让人误会，他跟许清扬还没什么，怎么就一家人了！ 种树人：[你爸的问题交给我。] 种树人：[什么意思？群名不够符合你bking的气质，还是配不上你中二的灵魂？] 江聿野：……他就该选择闭嘴！ 再回到群，发现一秒前，种树人将群名“相亲相爱一家人”修改成“守护世界上最好的扬扬”。 江聿野：…… 他无视他那对令人无语的父母，点开“你扬哥”的名片，添加为好友时言简意赅备注：江聿野。 江聿野原以为对方看到他的名字会秒通过，但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添加成功的提示。 他不免陷入沉思：许清扬这些天对他真的是欲擒故纵吗？还有那句的“钟情”真的是表白吗？ 江聿野在看到那份文档后，忽然不太确定了。 眼见班主任已经进教室，他将手机塞回桌肚前，直接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你扬哥放学等我。] 许清扬倒不是故意不同意江聿野的好友申请，因为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许轻星：[哥，一会放学我在门口接你，爸喊你回家吃饭。] 许清扬反应了会，才搞清楚许轻星是谁——“他”父亲跟原配的儿子，他名义上的弟弟。 在“他”还是“他”时，父亲就一次没见过“他”，更别提所谓的“回家”。 不用想，他们联系他只能是因为爷爷留下的遗产和股份，只是现在“他”人在江家，他们不能硬逼，只能打“亲情牌”让“他”落入陷阱。 许清扬没理这条消息，直接将许轻星拉黑。 退出来时，他才看到被新拉入的群，还有江聿野在群里艾特他的那句话。 不似a班上课玩手机会被没收，f班的管理很松，这会临近周五放假，几乎人人都在刷手机。 见群里江家父母都在，许清扬没说周末不打算回江家的话。 你扬哥：[好。] 回完，他才发现自己的头像跟昵称都太张狂了。 原主的手机没登微信，他也没在意。今天老师让他们扫码填写一个问卷，他才试了试密码给登上了，刚填完问卷，就看到许轻星的消息。 许清扬按照自己的习惯将昵称改成了“千岁人”，又上网搜索了一张《千岁人》的封皮换上，才点进聊天列表那一栏，查看“他”离开后这几天的消息。 满屏的红点，其中又以段卓最多。 许清扬对剩余的人没什么印象，只点开了段卓的聊天框，很长，他只扫了最近几条。 段卓：[扬哥，你该不会换微信号儿了吧？怎么一条都不回复我？] 段卓：[猫猫哭泣.jpg] 段卓：[哦，我忘了，英华不能玩手机儿了。] 段卓：[没事，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家准备给我交赞助费儿了，下周一我就去报道。] 段卓：[扬哥，陆云起来京都了，你注意点儿别被缠上啊！] 看着满屏的“儿”，许清扬脑海里出现他刚穿书那会拍他的蓝毛，“他”最好的哥们。 他本来以为来了京都和英华，就跟“他”原本的生活彻底分离了，所以没刻意隐瞒自己真实的性格和成绩。 现在段卓要来了，好像还有个陆云起。 只是他翻了翻脑海里的记忆，记不起陆云起是什么人了。 他发现自己穿书后，没办法调用“他”所有的记忆，好像只有书里介绍过的他才能知道。 书中没提及，在这个世界独立存在的，他记忆里就是空白。 许清扬习惯性地转了转笔。 沉思了两秒，他选择放弃伪装成“他”，太累了，他装不来，更装不好。 按照剧情，他已经顺利活过三章，应该可以做自己了吧。 许清扬给自己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后，回复段卓：[好的，恭喜。] 片刻，他又收到一条消息，还是来自段卓，非常长。 [扬哥，你放学了？这一周在京都和英华怎么样啊，江聿野还是不理你？ 我觉得陆云起污蔑你私生活混乱的事，你不用太担心，你清者自清，跟江家解释一下就行了。 你不是让我查一下江聿野么，我发现他不理你应该不是针对你个人，是他讨厌倒贴的人。 他初中时，曾经跟一个有性别认知障碍的男同学分在了一个宿舍，但那个宿舍里因为还有他的死对头周晟安，他就申请换宿舍了。 后来，那个男生因为认知障碍患上了心理疾病，从宿舍窗户跳楼自.杀了。 那晚，周晟安刚好有事不在，江聿野就很自责，觉得如果当初他不换宿舍，或许能及时发现并救下男生。 后面，为了弥补，他资助了男生的姐姐来英华读高中。 但没想到男生的姐姐跟男生完全不是一类人，她不仅不感恩，还屡次以“弟弟是江聿野害死”的理由做非分要求，一开始江聿野因为愧疚都满足了，直到男生姐姐要求做江聿野女朋友并对外公开。 江聿野当然不答应，但男生的姐姐却偷偷爬了江聿野的床并试图造谣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结果你猜怎么着？ 江聿野也是绝，为了不让居心叵测的姐姐再算计他，直接当着全校师生跟江家长辈的面，公开出柜了。 那件事之后，江聿野性情大变，就很讨厌带着目的性接近他的人了。 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对扬哥你有误会，才对你有偏见的。] 这段话许是打得太快，一个“儿”字都没有。 许清扬没想到江聿野身上还有这种设定，难怪书上说他讨厌倒贴的人，按头倒贴尤甚。 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江聿野这几天总是针对他了。 换成他，也怕重蹈负责被人算计。 既然这半年他还要仰仗江家，那还是找个机会跟江聿野解开误会的好。 许清扬跟段卓道过谢后，才发现江聿野的好友申请。 他私聊江聿野：[我周末留校。] 事实上，他从江家搬出来那一刻，就没打算再回去。 对付许家，江家的名头就够了，不用真的住在那。 手机震动，江聿野竖了本数学书，掏出手机看了眼。 ——千岁人？ “你扬哥”改成萧伯纳的戏剧了？ 如果是以前，江聿野肯定认为许清扬忽然修改头像昵称是为了讨好长辈，但现在…… 他有些不确定，打算见到人再说。 直至放学，他刚到f班门口，就远远看见许清扬正跟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拉扯着。 男生想拉许清扬的胳膊，许清扬侧了侧身，避开了。男生有点委屈，目光盈盈地望着他，喊了他一声：“哥。” 婉转又哀怨，衬得许清扬十分无情。 江聿野属实没想到，他许清扬在海城私生活混乱就算了，到了京还这么嚣张。 只不过他这位老婆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只消一眼，他就看出这小男生茶香四溢。 但这并不影响许听晚的小作文正在被眼前的人演绎—— “哥，你是不是在怪我？”小男生十分委屈，“怎么连我微信都拉黑了。” 许清扬无情回视：“让开。” 小男生坚持：“不行，你不跟我回家住哪呢？” 许清扬语气冷淡：“宿舍。” 小男生不愿放弃，咬着唇楚楚可怜：“哥，你在京都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只是想照顾你。” 许清扬像是烦了，冷眼瞧泫然欲泣的小男生：“用不着，我室友会照顾我。” 原本正看戏的江聿野，忽然觉得心口中了一枪。 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飞奔而过，此前想不通的事在此刻忽然就串起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许清扬在海城确实私生活混乱，有过不少跟小男生一样的人，但——那是在许清扬认识他之前！ 来京都后，他就跟这些人一刀两断了，包括但不限于面前的小男生，文档里要跳楼的男生。 否则，怎么解释他用自己来拒绝小男生？ 江聿野停在原地，陷入了自圆其说的恍然中。 旁边，围观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看许清扬的眼神更是精彩纷呈。 “学神这是桃花债追到学校来了？” “看着一本正经，没想到比我还渣。” “被抛弃的小男生都要哭了，好可怜。” “我就说他怎么会来f班，原来如此！” …… 江聿野越听，眉头蹙得越深。 这就是英华学生的眼光？看不出来这小男生是个绿茶，故意在装可怜？！ 许清扬哪里渣了，面对纠缠不清的人，果断拒绝不是常规操作？！ 他冷嗤一声，单手抄兜往人群里一立，懒洋洋地发声：“看戏呢？” 围观学生闻声看过来，发现是他，立马做鸟兽状，纷纷跑得不见影。 眼看围观学生都开始谴责许清扬了，许轻星正暗喜呢，就忽然被人搅了局，他不善地看向罪魁祸首：“你谁啊？” 江聿野理都没理他，朝许清扬走了两步，问：“怎么回事？” 相比江聿野，许清扬更不想见许轻星，言简意赅回答：“许轻星，喊我去他家吃饭。” 江聿野原以为边上这位绿茶是许清扬前男友，一听名字明白了，是想来找他老婆麻烦的便宜弟弟。 面对正事，他暂时抛开“他是不是鱼”的求证。 江聿野轻轻搭上许清扬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跟前带了带，冲许轻星扬了点不阴不阳的笑意，问：“怎么，喊我老婆吃饭，不喊我？” 12、第 12 章 012他老婆能让人欺负？！ 许轻星刚才的心思都在怎么骗许清扬跟自己回家上，根本没注意多出来个人。 直到江聿野说话，他才抬眼。 这一看，他怔在了原地—— 初秋的梧桐树下，挺拔锋利的少年，勾了点漫不经心的笑意，遥遥地望着他。 野性又痞气。 让他背后大片绚烂的夕阳都暗淡了几分。 许轻星自诩身边不乏俊男美女追求者，但看到江聿野的一瞬间，他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了，他不可置信地迎上江聿野质问的视线，语气软了三分：“江……江少？” 爷爷给许清扬找了个门娃娃亲的事，他是知道的。 因此还气了很久。 无他，只因为京都江家太出名了，多少人攀附一单生意都够吃一辈子了，何况是结亲。 他想过江家不会真的看上许清扬，答应接纳他是因为当年恩情，但只是跟江家接触都足以让他望尘莫及了。 他不理解，凭什么跟江家结亲的人不是他，而是许清扬这个野种。 现在看到江聿野本人长相出众、气质斐然，许轻星心里的不甘和嫉妒更是蓬勃发酵。 许轻星不傻，相反他心思活泛。 虽然看到江聿野为许清扬撑腰让他非常不爽，但他一点没表现出来。 “江少，你愿意赏光，我当然求之不得。”许轻星将心思藏好，扬起清纯无害的笑容，一改此前谴责江聿野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怨愤表情。 江聿野自初三被人摆了一道后，在许听晚的强化训练下，硬是扫完了娱乐圈自十八线往上的所有鲜肉小花，只为培养他的鉴婊能力。 许轻星等级实在太低，江聿野一眼就看出他在演戏。 他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否则许清扬怕是要吃亏。 许清扬怎么说都是他名义上的老婆，他绝不允许别人欺负。 如此想，江聿野抬了抬下巴，示意许轻星前面带路：“不是去你家吃饭，走吧。” 他对许家没有任何兴趣，愿意将计就计也是因为答应过许清扬帮他搞定许家。 机会近在眼前，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许轻星虽然意外江聿野会主动提出去许家，但他乐意跟江聿野多接触，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甚至称得上乖巧地点了点头，浅笑着应道：“好的。” 许轻星从善如流地走在前面。 江聿野揽着许清扬，跟在他身后。 许清扬觉得江聿野的胳膊太重了，压得他很累，于是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松手。 他根本就没打算回许家，他想去图书馆。 察觉到许清扬递过来的目光，江聿野稍微怔了怔。 经过小作文一事，他已经不敢擅自揣摩许清扬任何行为了。 许轻星就在前面，他小声问：“怎么了？” “我不想去。” 许清扬扫了眼前面明显没安好心的许轻星，轻轻蹙眉，缓慢而小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像是在害怕担忧，又似在示弱撒娇。 江聿野迎上许清扬向他求助的眼神，忽然觉得揽着许清扬的胳膊麻了麻。 许轻星向他示弱讨好时，他只觉得许轻星演技拙劣。但换成怀里的人，他就有点扛不住。 他错开许清扬清澈纯真的目光，小声安慰道：“别怕，一切有我。” 因为两人距离太近，他偏头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许清扬的耳畔。 许清扬不太习惯，往外躲了躲。 怎奈平日里对他避之不及的江聿野，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又把他往怀里捞了捞，揽得更紧了一点。 许清扬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挣扎。 ——既然许轻星找上门了，趁着江聿野愿意帮忙，那就一次性解决许家吧。 如此想，许清扬任由江聿野搂住自己，跟上了许轻星的步伐。 始终偷偷注视着身后两人的许轻星，在看见这一幕后，脸上那点伪装的笑意也没了。 他没听见江聿野跟许清扬说了什么，但见许清扬整个人都被江聿野搂在怀里了，就觉得酸涩和妒意在心中翻腾。 如果跟江家结亲的人是他，那现在被江聿野圈在怀里的人不就是他了么。 许轻星很不爽。 江聿野越是优秀，他越是不甘。 江聿野对许清扬越是纵容，他越是嫉妒。 如此想，在三人上车之际，他发了条消息出去。 “江少，哥，爸妈知道你们一起回家肯定很高兴。”发完信息，许轻星脸上的笑意真诚不少，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并肩而坐的两人。 后排两人并肩而坐，各自抱着一个手机，谁也没理他。 许轻星不死心，有意在江聿野面前给许清扬上眼药：“哥，你转学到英华跟得上吗？” 他可是知道他这位哥哥是个门门成绩都是吊车尾，去了英华还不是挂在f班丢人。 许清扬正在完善机器人管家方案。 他习惯用电脑，在手机上操作有些不自在，于是更加聚精会神，自然屏蔽外界一切声音。 许轻星的小九九，他一概不知，更不可能有什么回应。 得不到答复，许轻星也不恼，甚至有些高兴。 他早就听闻他这位哥哥素质低、脾气差，现在江聿野在，他恨不得许清扬暴露全部缺点。 许轻星转头，扬起一抹清甜的笑意，对江聿野发起进攻：“江少，我哥在英华多亏你照顾了。” 江聿野本来就是陪太子读书的，太子读书去了，他没事开了把游戏。 对居心叵测的许轻星，他连个眼神都没给。 跟用手机办公有些生涩的许清扬不同，他用手机玩起游戏来丝滑顺畅。 “doublekill！”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像是在嘲讽许轻星吃了两次闭门羹。 许轻星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只好转头对司机说：“回家。” 车子飞驰在主干道上，车内一片静谧。 在许轻星一个人尴尬又气愤的氛围中，一行人抵达了许家所在的小区——江山樾。 “江少，哥，到了。” 许轻星先下车，藏好心思，立在一边笑盈盈地等他们。 这是许清扬第一次来许家，他脑海里没有关于“他”父亲许季照的任何记忆，自然也不会对这个小区有什么记忆。 许清扬推门下车，还没来得及打量一眼周边环境，就听到一个急切又凄然的声音：“扬哥！” 许清扬转身朝声音的发源地看去—— 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朝他狂奔而来，男生像是深受过打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眼里带着汹涌的委屈与不甘。 男生直勾勾地盯着他，径直朝他冲了过来。 前世，许清扬也遇到过几回类似情况，都是对他求而不得的人。 这种人精神都不太正常，很偏激，也很危险。 肌肉记忆加本能反应，他在男生扑向他的前一秒眯了眯眼，用师姐教他的瞬间催眠术灭了纠缠上来的人。 男生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直挺挺地倒在了许家汽车的引擎盖上，睡了过去。 世界重归寂静与美好。 “走吧。” 许清扬风轻云淡地扫了眼许轻星，提醒他继续带路。 许轻星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 好半晌，他才找回理智，扭头看向许清扬，指着引擎盖上的男生问：“哥，陆云起好像晕了，你不管吗？” 陆云起？ 许清扬记得段卓跟他提过这人，但记忆里又什么信息都搜寻不到。 “他没晕，只是睡着了。”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解释了一句。 许轻星才不信！ 他不死心地又看了眼陆云起。 男生正趴在汽车引擎盖上，一点意识都没有，看样子短时间都不会醒了。 许轻星万万没想到陆云起这么不中用。 他好心透露给他许清扬的消息，是希望他在江聿野面前纠缠许清扬的，没想到两人一见面，陆云起就先晕过去了。 许清扬是给他下了蛊吗，见面不是跳楼就是犯晕。 不堪重用！ 精心策划毫无用处，许轻星心里呕血。 他不愿意放弃，只能在江聿野面前废物利用：“江少别见怪，这人是我哥的前男友，估计特意在这堵我哥呢。” 他勉强一笑，像是在替自家哥哥尴尬，实际上，他正幸灾乐祸关注江聿野的表情。 江聿野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他比许清扬晚下车，一立定就看到许清扬催眠人的现场。 这会，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引擎盖上的陆云起。 倒不是许轻星刚上的眼药，而是在陆云起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就认出这人了。 ——小作文里，为许清扬跳楼的男生！ 文档里的图片和文字忽然变成活生生的场景，江聿野有些接受无能。 他没想到，陆云起为了追许清扬，居然从海城追来了京都。 关键刚才那一幕，许清扬那一眼，眼里似雾像雪的情绪，他都太熟悉了。 许清扬在施展催眠术，只是对象不再是他。 一种“自己并非唯一，随时可以被替代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他老婆结婚了，新郎不是他。 憋屈又失落。 他不懂许清扬为什么要给陆云起眼神。 他这两天失眠到极其难受都没让许清扬催眠他，许清扬居然这么轻易就把催眠术给一个已经分手的人？！ 江聿野很烦躁，以至于他恨不得把旁边添油加醋的许轻星踹飞。 “说完了没？！” 江聿野冷声警告还欲再说的许轻星。 他情绪不好时，气势凌冽，给人一种非常不好惹的感觉。 许轻星对上他冰冷不耐烦的眸子，当即闭了嘴。 他这会又怕又喜。 怕是因为生气的江聿野很吓人，他犯怵，不敢靠近，也不敢再多嘴。 喜是因为他的计划成功，江聿野生气了。 他早就听说江聿野占有欲强，他能容忍“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有染？ 看吧，他就知道许清扬没敢告诉江聿野他在海城的事，否则江聿野怎么可能护着他，估计早把他赶出江家了！ 不急，这才哪到哪。 许轻星暗爽不已，准备一会回家沿这个思路继续。 各怀心思的三人一起抵达江家。 跟风轻云淡的许清扬不同，满身戾气的江聿野全程冷着一张脸，相当不耐烦地坐到了许家客厅沙发上。 “江少，不知道您过来，招待不周还请不要见怪。”许季照亲自给江聿野倒了杯茶。 江聿野也不碰，气势凛然地坐在那，一副生人勿进的少爷样。 哪像来做客的，分明是讨债的。 许季照得罪不起他，转身看向江聿野身边的许清扬，语气不耐：“扬扬，你招待一下江少，别总是玩手机！” 许清扬没有撕逼经验，只等着快点进入正题，对于许季照的废话他权当没听见。 见许清扬盯在手机上的目光连动都没动一下，许季照气不打一处来：“耳朵聋啦，跟你说话听不见？！” 一边静观其变的沈南枝见许清扬成功惹怒许季照，正准备唱唱白脸，就见沙发上那位江家少爷倏然抬眸瞪向自家丈夫。 眼神犀利，气势骇人。 “你有什么资格凶他？！”他怒道。 他突然发难，让沈南枝僵在原地没了发挥的余地。 江聿野眼里哪有沈南枝，他正烦着就听到许季照骂许清扬，他能忍得住。 开玩笑，许清扬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老婆，能让人欺负？！ 见许家对许清扬态度不好，江聿野直接起身扫了许季照一眼，相当不屑地道：“你们找许清扬过来，不就是想要他爷爷留给他的遗产和股权么。” 许季照没想到江聿野上来就点破了他藏着掖着的目的，一下子尬住了。 他喊许清扬回来自然是为了遗产和股权，但江聿野跟着来了，他原本打算按兵不动先跟江家搞好关系的，没想到江聿野赤.裸.裸地把他的私心摆在了明面上。 想他在生意场上也混了几十年，自诩是个体面人，还从没见过上来就掀棋盘的人。 这叫人怎么接招，江家这位少爷，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被江聿野用嘲弄又讽刺的眼神盯着，许季照多少有点尴尬。 他正准备找补两句，就听见江聿野又道，“许清扬是我老婆，我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我的，你想要我江聿野的东西，我敢给，你敢要吗？” 江聿野虽然还没去江氏，但自小跟在爷爷和父亲身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面对许季照这种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人，江聿野太知道怎么对付他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想要把许清扬摘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替换进去。 许季照想要遗产跟股份，行啊，找他江聿野好了！ 他倒要看看许季照怎么敢！ 解决完许家，江聿野不再给许家眼神，拉了一把还端坐在沙发上扣手机的许清扬，放低放缓声音，“走了。” 一点没把许季照放在眼里。 事实上，他的确没心思跟许季照虚与委蛇，他着急找许清扬谈谈。 他要问许清扬，为什么要催眠不相干的人，明明许清扬的心已经放在他身上了，那催眠术自然也只能对着他施！ 他江聿野的东西，就没有给别人的道理。 许家不行，那什么陆云起更不行！ 13、第 13 章 013就要吻上来了！ 许清扬被江聿野拉出许家时，还有点恍惚。 他原以为跟许家的纠葛会耗费些时间和精力，所以在许季照找他麻烦时，他故意没理，只等着许季照切入正题。 但他万万没想到江聿野简单粗暴就把问题解决了。 许清扬侧头，认认真真审视了一番身边这位男二。 初秋的小区里，花草树木正值凋零，更显得单手抄兜的他高挺又锋利。 此刻的他剑眉紧锁，气势凌然，并不比在许家对峙时柔和多少。 一副不好惹的样。 相比初次听到机器人管家介绍这位男二“人狠脾气差”，许清扬穿书直观感受后，觉得书上对江聿野的描述也不尽然。 他不再是一个推动剧情的纸片人，变成了一个活生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少年。 或许他有很多缺点，但优点也显而易见。 比如他身为江家少爷，却会铺床，而且技术不错。 再比如他言出必行很有担当，哪怕对他有偏见，还是帮他快狠准地解决了许家。 江聿野刚在许季照面前那番话杀伤力太强，短时间内许家应该不会再烦他了。 毕竟，许季照没有从江家少爷手里夺权的胆子。 许清扬有些意外对“他”避之不及的江聿野，愿意在许家用承认两人关系的方式维护他。 “谢谢。” 棘手的事已解决，许清扬心情不错，道谢道得由衷。 连审视江聿野的眼神都真挚不少。 他觉得这是跟江聿野解开误会的好机会，未免暴露他穿书的事，他模糊了关键信息：“以前的事我很抱歉，以后绝不会再犯。 希望你能重新认识一下我，也希望以后能跟你和谐相处。” 江聿野在许清扬将视线放在他脸上那一刻就感知到了—— 清瘦漂亮的少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情绪涌动，一波又一波。 时而浓厚粘稠，时而清澈纯真。 将他此刻杂乱而感动的心思外泄了出来。 现在，他居然主动跟他道歉了在海城“私生活混乱”的事，向他承诺了自己改变的决心，并对两人的未来展开了期许。 许清扬的眼神太热烈，江聿野瞟了两眼后不敢再看，只得别开头，盯着远处刚刚亮起的路灯。 他有点后悔。 ——后悔自己刚才解决许家时没找个借口让许清扬先离开，而是当着许清扬的面说他是他老婆。 他说那话完全是为了简单又有效地解决许家，现在看来，又让许清扬误会了。 顶着许清扬炙热的眼神，江聿野紧抿着唇，竟然不忍心开口伤害他。 催眠的事，他也不敢再问，生怕加深了许清扬的误会。 两相沉默里，江家的车到了，想要避嫌的江聿野率先上车去了后排。 许清扬紧随其后坐到了他身边。 江聿野扫了扫空着的副驾驶，又瞥了眼紧挨着他坐的许清扬，不自在地别开了头，再次看向了窗外的霓虹灯影。 身侧的人离自己太近，少年身上清甜的橘子香渐渐包围了他。 窗外霓虹闪烁，鼻翼间香气萦绕，时间一分一秒向前走，明明是个静谧又暧昧的氛围，江聿野却只觉得头疼难忍。 他已经连续失眠几天了，跟许季照对峙时不觉得，这会安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真是哪哪都不舒服。 想睡睡不着格外折磨人。 他闭上眼，倚靠在车窗上想要休息一会，但头疼欲裂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少爷，回学校还是回家？”前排隔档降下，司机问。 没人回答。 “少爷？”司机转头看向后排，再次出声询问。 半晌听不见回话，许清扬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目光，扫了眼身侧的人—— 江聿野眉头紧锁靠在车窗上休息，单手成拳撑着额头，像是极其痛苦的模样。 “学校。” 许清扬收起手机回应司机，目光却还是落在江聿野身上。 他们同舍已经有几天了，隔壁床铺的人总是整夜不睡觉的事，许清扬自然是能察觉到的。 一开始，他以为江聿野是为了玩游戏熬夜。 后来，他发现江聿野不玩手机时也辗转难眠。 他猜测江聿野应该有失眠的毛病。 只是，多管闲事并非他的习惯，江聿野没提，他也没戳破。 刚才，江聿野帮他解决了许家这个大麻烦，许清扬觉得可以还个人情。 “江聿野。”许清扬唤他，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睡不着？” 江聿野确实睡不着，而且深受失眠折磨。 每每这个时候他就理智稀薄，脾气暴躁，做事冲动。 校霸的名头也是这么来的。 此刻，因为深受失眠折磨，他又开始耿耿于怀许清扬对陆云起施展催眠术的事！ ——就陆云起那小身板，他一挑十都不为过，哪用得着许清扬施展催眠术。 现在他都难受死了，许清扬还在问他是不是睡不着，都不知道直接催眠他。 明明前两次他催眠他时，也没问过他的意见啊。 人不舒服时，格外脆弱，情绪也更容易上头。 比如此刻的江聿野，他就很生气，也莫名觉得委屈。 于是，他略有些自暴自弃地道出了他深藏心底的秘密：“是，我失眠，睡不着！” 语毕，江聿野睁眼看向许清扬，等着被催眠。 左等右等，不见身侧的人看他，江聿野越发委屈，口吻也带了些抱怨：“你怎么还不催眠我？！” 许清扬忽然被催促，有些无奈。 他确实想催眠江聿野，但用眼神催眠挺费心神的，一般他一天最多也就施展一次。 今日份已经送给陆云起了。 “抱歉，眼神催眠术一天只能施展一次。” 许清扬看得出江聿野此刻很难受，也有心让他睡个好觉，但得换个办法。 江聿野一听，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来他就耿耿于怀陆云起抢了他的东西，现在许清扬居然告诉他催眠术一天只能施展一次，他永久地失去了今天被许清扬催眠的机会。 不甘、心痛、惋惜，纷繁的情绪渐渐将他包裹，让他快要窒息。 江聿野只觉得头更疼了，比以往哪一次失眠都更难以忍受。 他当即往车窗上一靠，重新闭上了双眼，兀自生闷气去了。 江聿野正不高兴呢，忽然察觉手被人握住。 握住他的那只手温热柔软，纤细光滑。 那人不止牵住了他的手，还不断靠近他，清甜的橘子香瞬间笼罩了他。 江聿野心口一跳。 他只是想被许清扬催眠，不是想许清扬碰他。 碰他又不能治疗失眠！ 江聿野只觉得脑袋嗡嗡响，不知是失眠折磨的，还是许清扬刺激的。 他生怕许清扬扑上来亲他，倏然睁眼警惕地看向许清扬，语调不自觉地拔高：“许清扬，你干什么？！” 他吼得声音挺大，但被许清扬握着的手却一动未动，压根就没有抽出来的打算。 两只染血的耳尖也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心情。 不只是警惕，更多的是赧然与害羞。 许清扬不懂江聿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明明对许季照发难时，江聿野挺果决粗暴的，怎么想要他催眠他时，扭扭捏捏、弯弯绕绕，半天都不挑明。 许清扬伸直手掌，将江聿野的手托在自己的手掌之上，展示在两人之间。 “我还会一种手压催眠术，试试？” 许清扬看向江聿野，询问他的意见。 不是要轻薄他，江聿野定了定神，目光落在两人交错的手上。 许清扬的手很漂亮，白皙纤细，此刻正被他的大手压在下面。 两人肌肤相触，许清扬温热的体温正一点一点传递到他的手掌。 亲密纠缠，暧昧牵绊。 江聿野不懂什么手压催眠术，也分不清现在许清扬是想跟他牵手，还是真的打算催眠他。 “嗯。” 江聿野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风轻云淡一些，僵硬地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嗯”完他才偷偷抬眸，扫了眼身侧的许清扬。 恰好，许清扬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挪到了他的脸上。 四目相对，江聿野又在许清扬那双澄清干净的眸子里看到了缩小版的自己。 有一丝丝慌乱，还有一丝丝期盼。 江聿野不想承认自己被影响了，正准备挪开视线就听见许清扬道：“看我！” 很熟悉的命令，前几天的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许清扬也是这样命令他的。 然后害他坐着睡了一整夜，全身酸疼。 江聿野心中一个激灵。 旖旎氛围顷刻间消散，他赶紧往后靠了靠。 他信了许清扬是真的要催眠他，想抓紧时间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谁知，他姿势还没摆好，许清扬忽然又命令他：“压我。” “什么？” 江聿野茫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清扬，耳尖瞬间爆红！ 亏他还以为自己误解了许清扬的好意，谁知这人打算的事远超他的想象！ 难道不只是牵手跟亲吻吗？ 江聿野不懂，许清扬怎么能提出如此羞耻的要求！ 面对他的质疑，许清扬却一句话都没解释，直接倾身过来摸了摸他的肩膀。 肩上一麻，江聿野刚想反抗，就察觉浓重的困意来袭，排上倒海一般，并不比许清扬看他那一眼差。 意识渐渐消散，江聿野迷迷糊糊中感觉许清扬好像还是对他上手了。 不只是摸了他的手和肩膀，他好像顺着他的胳膊，将他……摸了个遍？ 还有没有其他更亲密的行为？ 失去意识的江聿野不得而知了，因为他倒在了许清扬的怀里。 江聿野是真的挺重，砸得许清扬晃了晃，才勉强扶住了人。 许清扬仔细审视了下江聿野，确认他已经熟睡才悄悄松了口气。 当初师姐教他催眠术时，他着重学了眼神催眠，手压式只听了听，从未实操过。 刚才对江聿野施展时，他就只记得要让对方压他的手，至于剩余操作，他忘了是从肩膀摸到手掌，还是只摸肩膀。 所以他胡乱摸了摸。 好在江聿野接受度不错，他记忆力也不错，一次成功。 许清扬将江聿野摆放了一个靠睡在后排椅背上的姿势，才抽身出来冲司机道：“师傅，我就在学校下，江聿野睡着了，麻烦您给送回家。” 司机自然无异议，在英华国际高中门口让许清扬下了车。 而车内，睡得香甜的江聿野正在做一个梦。 他梦到许清扬为了得到他，正在爬他的床。 这会已经牵上他的手，覆上他的腰，就要吻上来了！ 14、第 14 章 014主人你真大！ 梦中的江聿野很震惊。 他没想到许清扬胆子这么大，在江家就敢对他霸王硬上弓。 他想反抗，但全身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忍受许清扬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眼见许清扬的唇就要贴上他的唇，两人来个亲密接触时，江聿野闭上了眼。 他在等着自己被蹂.躏，被玩弄，被许清扬夺走清白。 “少爷！”管家的声音蓦然响起，江聿野吓得一个激灵。 睁开眼，江聿野还有些迷糊，但刚才的景象显然不在了。 “到了，少爷。” 见江聿野醒了，管家再次出声提醒。 江聿野醒了醒神，才发现自己还在车里。 他倏然看向隔壁—— 后排空空荡荡，跟他并肩而坐的许清扬早就不在车里了。 刚才那纠缠又暧昧的一幕也被证实是……他意淫的梦。 “他呢？” 江聿野捏了捏眉心，有些难堪。 他不懂自己怎么会做许清扬对他不轨的梦，搞得好像他很期望梦里那一幕发生似的。 没名没姓，管家莫名。 得知实情的司机赶紧答：“少爷，许少爷回学校了。” 司机这一说，江聿野才想起下午许清扬确实给他发过信息说留校。 江聿野悻悻地推门下车，十分低气压地回了江家别墅。 “少爷，晚饭都准备好了。”管家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大步流星的步伐。 江聿野这会心事重重，哪有心思吃饭。 “不吃，我有事。”他直接上了三楼，把自己关在了卧室。 坐到书桌前，江聿野想了又想，最终调出许清扬的微信，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我帮你对付许家是因为爷爷们的关系，对象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出手。在许季照面前说的话都是做戏当不得真，所以你千万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们绝不可能，望你知悉！] 打完，江聿野忍不住皱眉，删掉重来。 [我解释一下，我在许家说的话是情势所迫，不是认可你是我老婆，你不要误会。半年后解除婚约的事还存在，你也别忘记。] 编辑结束，江聿野又看了一遍，还是皱了皱眉，又删了。 这一次，他思考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措辞。 [许清扬，我今天在许家说的话，你听得出是情势所迫吧？谢谢你催眠我，我可以试着跟你和谐相处，但只能止步于朋友身份。] 点击，发送，江聿野才轻轻松了口气，扔了手机。 被管家一嗓子喊醒，他睡意去了大半。 他想要借着此前许清扬催眠他那点感觉继续入睡，直接趴在书桌上酝酿睡意。 眼睛闭上了，睡意却没有。 一片黑暗里，此前梦里的画面再次闪现—— 少年那张清秀漂亮的脸出现在他眼前，近在咫尺，就要触碰到他。 江聿野倏然睁眼。 窗外清冷的月色透过轻幔窗帘映衬进来，将他的卧室染成了冷白色，他的眼前只有堆叠起来的课本和习题册，还有随风轻扬的薄纱。 脑海里的漂亮少年并不在这片夜色景象里。 这次不止难堪，他还有些震惊。 催眠还能让人产生幻觉吗？可这幻觉为什么这么离谱。 他发誓，他真的没期望过许清扬对他做这些！ 江聿野再不敢睡，随意抓了本习题册，抽了支笔开始答题。 题太简单，没一会他就做完了一面，翻页时，他不小心瞥见了被他扔在旁边的手机。 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许清扬看见他那条信息懂不懂他的意思。 江聿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继续答题。 反面也没有难度，他很快做完。 看了眼答案，百分百正确率。 浪费时间！ 江聿野正准备换一本，手机忽然响起震动，一声又一声，明显不止一条。 江聿野盯着震动的手机，莫名有些紧张。 片刻，他丢掉笔，拿起手机—— 翻山越岭：[野哥，你放学去哪了，走得那么急，怎么都不等我？] 翻山越岭：[野哥，你练习册做了没？最后一大题答案发我看看？] 翻山越岭:[我爸妈这周末在家，太压抑了，我准备一会回学校了，野哥你回不回？] 连续三条，全部来自时越。 江聿野皱了皱眉，兴致缺缺地回：[不回。] 大周末的又不上课，他回学校干什么，跟许清扬过二人世界吗？ 退出时越的对话框，江聿野看了眼下面一个最近联系人。 他那条消息过去后，“千岁人”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可能？！ 江聿野不信许清扬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他点开两人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发出去那条[但止步于朋友身份]上。 对话戛然而止，许清扬不仅没给他回消息，甚至连撤回的提示都没有。 是真的没理他。 怎么回事？ 江聿野不禁反省，是“止步于”三个字太伤人，还是许清扬对“朋友”身份很失望？ 江聿野垂眸，无意识地戳了戳了许清扬的头像。 下一秒，一行小字跳了出来—— [我拍了拍“千岁人”的裤.裆，并说：“主人你真大！”] 江聿野：…… 他的脸当即黑了，然后又红了。 乍看见这句话，他瞬间又想起邮箱里那些黄暴小视频，还有自己先入为主的猥琐学渣印象。 但一想到这设定来自催眠他的那位清冷少年，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江聿野有些恼，当即将手机扔进了书桌抽屉里，抓起习题册就是一阵猛刷。 许清扬着实冤枉。 他找回微信后，改了昵称跟头像，但他真不知道“拍一拍”也是被设置过的。 他这会忙着组装电脑，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自然不知道他被江聿野升了“止步于朋友”的级别，更不清楚自己在江聿野面前耀武扬威“真大”的事。 “他”的笔记本丢在了海城，最近他写方案跟编程都是用的纸笔和手机，实在不方便。 在网上下单的台式电脑今天到了，快递员给送到了宿舍。 他原以为是包安装的，结果人家只负责送货上门。 这让许清扬犯了难。 他在编程技术确实不错，但这不代表他会组装电脑。 要怪，只能怪他的机器人管家太全能了，给他养废了。 看着地上显示屏、主机和各种线，许清扬叹了口气。 如果机器人管家在就好了，实在不行……跟他关系有所缓和的江聿野也凑合。 他的编程快结束了，他想在电脑上推演一遍，周末是最好的查漏补缺时机，现在看来光组装电脑就得折腾半天。 许清扬对着卖家的组装电脑的视频拼了拼，显示屏跟主机是连上了，但缺一个插线板，没法开机验证自己组装得是否正确。 他在宿舍闹出的动静不小，让原本来住进宿舍就别有目的的周晟安第一时间找了过来。 “清扬，需要帮忙吗？” 听见有人喊自己，许清扬朝门口看去。 一身浅色西装的周晟安十分绅士地站在宿舍门外，微微笑着看向他，模样真诚又坦荡。 这是许清扬第二次见周晟安，知道买小程序的买家是周晟安后，他明确拒绝了周晟安再次合作的邀请。 他以为之后都不会再与周晟安有交集。 没想到一周不到，两人再次见面，还是在英华宿舍。 许是他眼里的疑惑太重，周晟安主动一笑，解释：“我就住在隔壁宿舍。” 许清扬自然知道主角攻受住在隔壁宿舍，但周晟安因为家族企业，除了期末考几乎不来学校，这才是两人再次见面让他意外的原因。 “不用，谢谢。” 许清扬起身，神色淡然地拒绝了周晟安的帮助。 虽说他在书里生活已经超过三章，但那是因为他安分守己，离主角攻受很远，也与男二没有激化矛盾。 他在这里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事业都还没起步，不想前功尽弃突然暴毙。 “你这缺一根插排，我宿舍有，我给你拿。”周晟安只遥遥一眼，就看出问题关键，转身往隔壁宿舍走。 许清扬想拒绝都没来得及。 不多时，周晟安就拿着一根崭新的插排过来了，是他一贯的绅士作风：“清扬，我进去帮你看看？” 许清扬望着周晟安手里的插排，沉默以对，没有让步。 周晟安果然站定在宿舍外，没有往里再踏一步。 “清扬，你不用防备我。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专业技术，也是真心渴望你加入博安的科级团队。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的。身为同学，我帮你组装一下电脑，你不用如此警惕我吧？” 周晟安扬了扬手中的插排，笑得温和。 他这话太真诚了，让许清扬没法拒绝。 周晟安见许清扬不再反对，径直来到许清扬身边，接手他组装电脑的工作。 许清扬为了避嫌，往后退了两步，正准备在书桌前坐下，忽然发现这是江聿野的位置，想到书中对江聿野对自己物品占有欲的描述，为免节外生枝，他又离开了。 周晟安自然没放过他这个小动作，一边调试电脑，一边状似闲聊：“清扬，你跟江聿野相处的怎么样？” 今天下午，他本来在见一个合作伙伴，意外得知江氏向来形同虚设的科技公司居然也开始招兵买马了。 联想到江聿野对许清扬的维护，他一刻没停，直接来了学校。 哪怕他不能得到许清扬，他也不希望江聿野得到。 见许清扬对江聿野座位的避让，周晟安心里有了一点底。 看样子，他虽然晚了一周，还让江聿野近水楼台成了许清扬的室友，江聿野还是没能搞定他。 许清扬哪里知道周晟安心中的计较，他不欲多提自己跟江聿野的关系，这是他的私事。 何况半年后两人分道扬镳是他跟江聿野达成的共识，也没有提的必要。 他看了看周晟安正在操作的电脑，避而不答：“好了吗？” 周晟安调出编程软件，让出位置，像是丝毫没发现他换了话题：“嗯，你试试。” 许清扬坐回书桌前，珍视地摸了摸熟悉的键盘，对着编程软件手指翻飞，将这两天构建的框架快速输入电脑。 全身心感受了一下前世专心搞科研的快乐。 周晟安站在许清扬身后，跟他保持了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暖黄的灯光下，少年背脊笔直，双目清淡有神，正熟稔又快速地敲打键盘，屏幕上的光标不断闪现，发出清冷的白光。 让屏幕前的少年更添一份圣洁与神秘。 周晟安有些移不开眼。 他太喜欢高科技的东西了，更喜欢搞高科技的人。 此前将漂亮少年拆开看看的想法忽然又冒了出来，周晟安的嘴角勾起了一点弧度，他抓起手机拍下了眼前这一幕。 离开许清扬宿舍前，周晟安勾着嘴角发了条朋友圈。 这么巧，这张图恰好被左等右等，等不来许清扬回信，试图视监许清扬朋友圈的江聿野看到。 一同被他看见的，还有周晟安的配字—— 近期目标。 15、第 15 章 015你想催眠我吗？ 图片里—— 暖黄色的灯光下，清秀的少年端坐在书桌前敲电脑，角度原因看不见少年的脸，只能看到他削瘦的后背、修长的脖颈，柔软的锡纸烫。 灯光铺洒在他肩上，让他整个人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与电脑屏幕上闪耀的光点交相呼应。 仿若让少年置身科技感十足的未来，又或是在充满神圣感的实验室。 哪怕只是一个单薄背影，还是让人看出画面里少年的专业。 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只消一眼，江聿野就认出这张照片的拍摄地是他的宿舍，而照片里的人是还没回他消息的许清扬。 周晟安这孙子居然趁他不在，偷偷跑到他的宿舍偷拍他老婆，还大言不惭说他老婆是他近期目标？！ 满身戾气的江聿野倏然起身，捏着手机就往楼下冲。 三步两步，他极其快速地行至一楼，刚准备穿上外套出门，恰好撞到加班回来的倪问筝。 倪问筝正换鞋，瞥见他，随意问了句：“这么晚还出门？” 这一问，正准备抓外套的江聿野愣了愣。 是啊，他着急忙慌到学校去干什么？ 他都多次提醒许清扬周晟安不是好人了，许清扬不听劝，非要跟人来往，他为什么要上赶着管那么多？！ 如此想，江聿野生生收回拿外套的手，颇不自然地转了个身，往餐厅而去：“不出去，饿了。” 管家闻声而来：“少爷，饭菜都事先准备好了，我这就给您端出来。” 江聿野瞥了眼没发现端倪的倪问筝，走至餐桌前坐下：“嗯。” 倪问筝环视一楼一圈，又扫了眼亮灯的三楼，坐到江聿野身边：“扬扬呢，休息了？” 提到许清扬，江聿野就想到周晟安朋友圈那张照片，心里一阵烦躁：“留校。” 闻言，倪问筝皱眉问：“你没带他回来？” 江聿野觉得憋屈得很。 许清扬自己不回来，要跟周晟安单独相处他能管得住？ 什么叫他没带许清扬回来，他愿意带，许清扬就愿意回来吗？ 许清扬又不是他真的老婆，他哪有资格干涉他交朋友的权利！ 烦！ 他不在，也不知道周晟安那孙子会跟许清扬说他什么坏话，又要赖在他宿舍多久。 怎么，他宿舍是菜市场吗？谁想进就进，谁想待就待？！ 如此想，江聿野忽然灵光一闪。 对啊，他才是宿舍的主人，当然有赶人的权利！ 江聿野立马给时越去了条微信：[到学校了吗？] 时越的消息回得很快：[没呢，我堂姐跟他男朋友吵架，我这劝分耽误了，怎么了越哥？] 时越没了用处，江聿野有些悻悻，随意搭了句：[怎么？] 时越哪知道他野哥的打算，以为找到知己知无不言，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怨气：[那孙子忒不是东西了，对我姐凶得要命！ 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逼玩意，居然敢主动提分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这还不换人等着过年呢？！] 江聿野对旁人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敷衍道：[嗯。] 时越得到他野哥的肯定，更加义愤填膺：[野哥你也觉得该分吧？！凶老婆的男人最tmlow了，他敢凶我们就敢换人，垃圾！] 是吗？ 江聿野往回翻了翻，重新看了一遍时越的上一条消息。 想到自己此前含蓄警告许清扬“止步于朋友”的那条消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串起来了。 ——是他太凶了，所以许清扬打算换人了？ 否则，怎么解释明明前两天许清扬答应他不跟周晟安来往了，这会又在宿舍跟人私会？ 江聿野的目光沉了沉，身上的寒意也浓了些。 “你别学你爸，整天黑着张脸，这么凶再把扬扬吓到。” 倪问筝刚帮管家把饭菜摆好，就见自家好大儿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样，忍不住吐槽。 听到亲妈也说他凶，江聿野的脸更黑了。 他压了压心中的烦躁，换了个话题：“我爸呢？” 倪问筝晚上没有吃碳水的习惯，拌了拌属于自己的蔬菜沙拉：“出差。” 江聿野其实不太饿，这会更没心思吃饭。 他扫了眼身边端庄优雅的倪问筝，冷笑一声：“就我爸这样三天两头出差，您也放心？” 倪问筝放下叉子，匪夷所思地回视自家好大儿一眼，同款冷笑：“怎么，你不放心扬扬一个人在学校？” 精准被亲妈戳中肺管子的江聿野：…… “不放心就去接回来，英华周末食堂都不开门，你让他在学校吃什么？”倪问筝端着沙拉，轻飘飘地望向因为被戳中心事而埋头苦吃的江聿野。 江聿野吃饭的动作一顿。 他周末从不在英华过，也忘了英华食堂周末不开门这一茬。 是啊，许清扬留校吃什么？ 想到许清扬，江聿野就想到朋友圈耀武扬威的周晟安，顿时又扒了两口饭。 “他那么大个人，总不至于饿着。”江聿野略有些心虚地回。 倪问筝对江聿野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放下沙拉，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似有所察的江聿野没抬头，用余光偷偷瞥了眼身侧的亲妈。 “扬扬。” 倪问筝笑着喊了声电话那头的人，温柔询问，“还在学习吗？” 江聿野正了正背脊，夹起一块小排要吃不吃，摆了个姿势偷听。 “你刚来英华可能不清楚，那边周末食堂不开放，你收拾收拾，我让司机去接你。”倪问筝瞟了眼身侧明明在偷听，还装着认真吃菜的儿子。 察觉到亲妈嫌弃的视线，江聿野将小排塞进了嘴里。 倪问筝看破不说破，继续跟电话那头的许清扬通话：“嗯，嗯，好。” 不多时，倪问筝结束了跟许清扬的通话。 江总给倪教授买的新款手机质量太好了，江聿野愣是一句没听见许清扬说了什么，只能继续扒饭等他亲妈主动提。 等了半天不见他妈有动作，江聿野忍不住问：“许清扬同意回来没有？” 倪问筝觉得好笑。 他这好大儿怎么还不如他爸呢，他爸好歹言行如一，怎么好大儿还口嫌体正呢？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嗯。”倪问筝懒得跟心口不一的人说话，继续卷着沙拉吃。 江聿野闻言，放下碗筷起身：“我吃饱了，睡觉去了。” 江聿野哪能真睡觉，常年失眠的他也压根睡不着，他只是不想让亲妈察觉他在关心许清扬回不回来。 回到卧室，他翻开没做完的习题册，继续扫题。 不知是不是有心事，他今晚扫题效率不高，做一会停一会，就听听外面的动静。 直到他习题册做至一半时，楼下传来了许清扬跟管家说话的声音。 江聿野一个激灵，立马坐正了身体。 不多时，隔壁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又传来关门的声音。 别墅里重归寂静。 江聿野捏着笔，没了做题的心思。 许清扬怎么回事，都不饿的吗？怎么回来连饭都不吃就睡了？ 还是说，周晟安那孙子带他出去吃过了？！ 江聿野心中警铃大作！ 江聿野稍稍犹豫挣扎了会，就捏着习题册出了卧室。 凶确实是他不对，大不了他道歉。 “叩叩叩……” 许清扬正准备找衣服洗漱，听到敲门声，以为是管家来送面，一点防备没有就开了门—— 门外，高挺的江聿野微垂着头，捏了本习题册，单手抄兜立在那，高冷又疏离，一脸的不痛快。 明明穿着柔软的家居服，少年依然给人不好惹的狠厉感。 许清扬反思了下，不觉得今天惹江聿野不高兴了，遂疑惑问：“什么事？” 江聿野扫了眼紧盯着他的许清扬，环视三楼一圈，决定跟他进屋再谈。 他扬了扬手中的习题册，不怎么自在地道：“有一题不会，问问你。” 原来是遇到不会做的题，难怪心情不好。 许清扬不疑有他，退开半步，让江聿野进门。 他对待学习和科研向来专注又认真，也喜欢跟人交流探讨，哪怕江聿野情绪不好，许清扬也不介意。 得到进屋许可，江聿野径直往书桌走，顺带瞟了一眼屋里的装修布置。 这间房原来一直空着，是江家打算接许清扬过来后，倪问筝才找人重新装修的。 软装时，倪问筝还问过他的意见。 不过他父母应该知道他讨厌被人按头倒贴，没提许清扬，只问他现在的少年喜欢什么样的布置。 他那会也没多想，按照自己的喜好私心输出一通，把想要的游戏装备挨个报了一遍。 结果…… 江聿野扫了眼许清扬房间里的游戏区域，只觉得他这位老婆怕是专门来克他的！ 想他一个凶名在外的校霸，居然沦落到因为“凶”来道歉的地步了。 “哪题？” 许清扬见江聿野一直没进入正题，低头看向他手中的习题册，提醒。 江聿野念念不舍地从游戏装备上收回目光，将习题册摊在书桌上，翻到最后一页，指了指最后部分：“这个。” 许清扬盯着江聿野指尖的位置看了一眼，疑惑问：“你确定？” 江聿野不确定。 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过来，根本就没仔细看题。 许清扬这一问，让他忽然生出一丝恐慌，生怕自己问了个弱智题，让他这位学神老婆看扁他。 江聿野赶紧低头看去。 这一看，他相当无语。 他指的居然是最后一页的答案，连个题干都没有，解个屁。 “翻错了。” 江聿野一阵尴尬，赶紧把习题册往回翻了几页。 这次他看清楚了，指了一题他一眼看不出答案的。 许清扬倒也没深究，接过他手中的习题册，坐在书桌前列起了式。 隔得近，江聿野又闻见了少年身上清甜的橘子香。 不浓，淡淡的，像初夏的橘子味汽水，清爽又甘甜，让人忍不住想要啜饮更多。 他在想，在宿舍时，周晟安那孙子就站在他老婆身后，是不是也能闻见他老婆身上的香味？ 忽然，江聿野心中的警铃再次拉响。 他记得周晟安四年级时，就抢过他的橘子味汽水！ 如此想，江聿野顾不上找个合适时机了，赶紧唤了许清扬一声。 “许清扬。” 许清扬正写解题思路，听见江聿野喊他，淡淡应了声：“嗯。” 江聿野扫了眼正在认真写题的许清扬，摆出随意闲聊的姿态，“我妈挺喜欢你的，这个房间就是她特意为你准备的，以后你想回来就回来，这点涵养我还是有的。” 闻言，许清扬抬眸看了江聿野一眼。 长而密的睫毛随着他掀眼皮的动作，扑闪一下向上，露出他那双澄明干净的眸子。 好似一簇灯，瞬间亮了起来。 江聿野被许清扬明亮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垂眸盯向习题题干，尽力找补：“我妈以为我不让你回来。” “哦。” 许清扬垂眸，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继续解题去了。 他确实没想到英华食堂周末不开放。 现在机器人管家还没发明出来，他周末只能回江家，不然他这个生活九级残障人士可能会饿死。 所以，倪问筝一劝，他就回来了。 让江聿野被误会是他没想到的，许清扬打算明早跟倪问筝解释下，是他自己坚持留校，跟江聿野无关。 江聿野的余光一直聚焦在许清扬身上。 他在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神情。 他看到了许清扬因为他的让步而发亮的眼睛，也听到了许清扬因为他的找补而低落失望的“哦”。 更看到许清扬无论心情好坏，都在为他认真解题的模样。 江聿野心里原本很浅薄的愧疚之情忽然浓烈了起来。 许清扬对他到底有些偏爱的吧，虽然可能因为他凶，动过换人的念头，但感情的事，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解题思路是这样，你看看能看懂吗？” 许清扬不知道江聿野丰富的内心活动，把答题步骤简要列出后，就将习题册往江聿野这边推了推，问道。 江聿野的心思根本不在习题上，他看着许清扬纤细修长的手指，还在感慨许清扬的不容易。 ——哪怕受了委屈，还是试图隐藏心思为他讲题。 怎么说许清扬也是他名义上的老婆，他之前对他确实恶劣了些。 如此想，江聿野决定做点什么让许清扬明白他让步的态度。 于是，他垂眸，将手搭在了习题册上，慢慢移至许清扬的手边。 撇开头，略有些别扭地问：“许清扬，你想催眠我吗？” 16、第 16 章 016你去床上！ 窗外夜幕已经彻底降临，只有零星的星子挂在夜空，同弯月一起散发着清冷幽光。 寂静而安逸。 调皮的夜风不安分，轻轻撩动薄纱窗帘，将一缕皎白月光投映至屋内时，也顺带偷偷溜进卧室。 月光落在屋内两位少年的肩上，夜风吹起他们面前的书本。 哗啦啦，习题册最后几页扬起又落下。 如此反复几次，夜风终于厌倦这个小游戏，又偷偷溜走了。 室内重归安静。 许清扬抬眸，视线从习题册上江聿野明显因为紧张而曲着的手，移至他脸上。 江聿野微偏着头盯着窗外，线条锋利的俊脸沉着，但黑发下的两只耳尖却染上了绯色，怎么看都是一副别扭不自在的模样。 好似……有人逼着他就范一样。 许清扬仔细回忆了下，没发现自己刚才说了让江聿野误会想要催眠的他的话。 继而轻眨了下眼睛，不太明了地发问：“嗯？” 微扬的语调，浓重的鼻音。 深夜里，月光下，暖室中，像是调情，更似娇嗔。 本就紧张的江聿野只觉耳朵一热，浑身一僵，不自觉地攥紧了放在书本上的手。 江聿野发现，他的鉴人能力在许清扬这似乎失效了。 比如此刻，他就分不清许清扬是真没听清他的话，还是故意要他重复一遍。 但无论哪一种，他好像……都不太想拒绝。 江聿野又偏了偏头，试图让橘子味的香气离自己远一点，才不太自在地提高音量，重复道： “你到底要不要……” 怎奈话刚出口，房门就被人敲响了，他后半句生生卡在喉咙里。 “稍等。” 许清扬递给江聿野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起身走至门口，拉开了房门。 坐在原位的江聿野，懊恼又烦躁地闭了闭眼。 门外，管家站在门口，恭恭敬敬递上一碗泡面：“许少爷，您要的方便面。” 刚回来时，倪问筝问许清扬想吃什么宵夜，大半夜的他不想麻烦已经睡下的做饭阿姨，就说自己想吃泡面。 管家主动请缨，说一会给他送来房间。 这才让他误会此前来问作业的江聿野是送面的管家。 许清扬正准备接过泡面，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道极其不满的声音：“是江氏倒闭了，还是江家破产了，你就让他吃泡面？！” 江聿野的声音太高，怒气太盛，许清扬被他吓得一愣，收回了接面的手。 管家更是立马变脸，愧疚地道歉：“对不起许少爷，我这就让阿姨给您重做。” 语毕，管家端着面就要离开。 江聿野却不让。 他倏然起身，气势凛然地来到房门口，一把夺走管家手中的泡面：“给我！” 管家哪敢不给，立刻松手，一脸歉意地唤人：“少爷。” 江聿野回了他一个不满的眼神。 而后，他瞟了身侧的许清扬一眼，放低声音道：“等着！” 等什么？ 许清扬不明所以，他看了眼管家，后者一脸歉意地朝他鞠了一躬，赶紧跟上风风火火离开的江聿野，下楼了。 到手的泡面不在了，许清扬有点郁闷。 他说想吃泡面不是敷衍，这是机器人管家唯一允许他碰的垃圾食品。 一个月只能吃一回，他挺想念这一口的。 泡面没了，许清扬转身进了浴室，打算带着遗憾洗洗睡了。 同一时间，江聿野端着那碗泡面进了厨房。 这个点，做饭阿姨已经休息了，否则倪问筝也不会同意许清扬吃泡面，主要是倪教授没有做饭技能。 唯一会的……只有搅拌搅拌就能生吃的沙拉。 “少爷，我来吧。” 管家见江聿野一身寒意地开了火，急忙上前。 江聿野往锅里倒完水，转身去冰箱取食材。 “一边去！” 他嫌站在冰箱前的管家碍事，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管家赶紧往外退了退，依旧歉意地注视着厨房里的一举一动：“少爷，还是我来吧。” 江聿野将挑选好的火腿肉、鸡蛋、绿叶蔬菜，一样一样在琉璃台摆放得整整齐齐后，打开水龙头冲洗。 他头也不回，只冷笑一声，刺道：“你会吗？” 管家：“……” 他不会。 在江家，除了做饭阿姨，厨房只有两位男主人用，他这个管家跟女主人一样没有做饭技能。 他唯一会的……只有拿开水冲泡就能吃的泡面。 管家终于消停了，江聿野麻利地抽出刀具，手起刀落开始切菜备菜。 暖黄的灯光下，高挺锋利的少年动作熟悉利落，一举一动流畅漂亮，宛如行云流水。 将鸡蛋打在碗里搅碎时，锅里的水刚好烧开。 精准控时，分秒不差。 江聿野扫了眼旁边的泡面，端着搅拌好的鸡蛋回头，不悦地睨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惴惴不安的管家。 “泡面是他要吃的，还是你擅自做主？” 年过半百的管家立马举手，郑重起誓：“真的是许少爷要求的。” “你可以走了！” 江聿野回头，将肉蛋下锅煮，冷言冷语催促碍事的管家。 片刻，他将那碗泡面也一起倒进锅里，还配上了色泽鲜艳的蔬菜。 身后，听话的管家离开了，江聿野搅了搅锅里的食物，还是难消心头燥意。 他万万没想到，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正在对许清扬服软时，恰好被管家撞上了！ 尴尬，丢人！ 不能对许清扬发火，他只能将怨气全部发泄在没眼力见的管家身上了。 幸好管家做错了事，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大火收汁，锅里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江聿野暂时压了压心里那点难堪，拿出碗开始捞面捞菜，最后将浓郁的汤底装碗，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煮面就成功了。 江聿野扫了眼一楼，确认碍事的管家已经去睡了，才端起面往三楼走。 他在想，他给许清扬煮面已经算让步道歉了，就没必要再实施催眠的计划了吧。 催眠，确实有点奇怪。 心事重重的江聿野刚走至二楼，就迎面撞上正在视频通话的倪问筝。 母子俩同时停步，面面相觑。 江聿野颇不自然地把面往身后藏了藏。 怎奈江少爷这一碗面食材太足，只动一下汤水就晃了晃，最终也没藏成。 倪问筝放下手机，视线从江聿野臭着的脸，转移到他手里那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面上。 江聿野没办法藏，只能任由倪问筝打量。 尴尬又难堪。 实在顶不住他亲妈嫌弃的眼神，他只好别开脸，等着倪问筝嘲笑他。 “老婆，怎么了？” 视频里，出差在外的江少屹传来关切的询问声。 倪问筝收回视线，转身回卧室。 面无表情地道：“没什么，你口嫌体正的儿子口口声声说不管自己老婆吃什么，结果生怕人家饿着，亲自给人煮了碗面。” “哦。” 江少屹极其简短地表达了下对儿子的态度，而后关心起老婆，“老婆，你也要好好吃饭，你又不胖，不用总吃沙拉，等我回来给你做。” 被亲妈怼了一顿，又被亲爸无视的江聿野，彻底黑脸了。 他一步一步英勇又悲壮地迈上了三楼。 “开门。”站在许清扬卧室门口，江聿野曲指敲了两下。 许清扬刚洗完澡，蓦然听到江聿野的声音愣了愣，不懂他怎么去而复返。 来不及擦拭头发，他便开了门，而后便闻到了浓郁的面香味。 许清扬垂眸，一眼便看到江聿野手里那碗精心处理过的煮面上。 泡面失而复得，而且看上去、闻上去味道更胜一筹。 许清扬眼睛一亮，微微激动地问：“给我的？” 江聿野一眼就看到许清扬发光的眼睛，他正了正身，略有些别扭地应了一声：“嗯。” 许清扬赶紧放江聿野进屋，而后紧紧跟在江聿野身后。 准确地说，是跟在泡面后面，最终坐在了书桌前。 因为那碗看上去就很好吃的面，被江聿野放在了书桌上。 “谢谢。”面对美食，许清扬真心实意地道谢。 江聿野没想到许清扬这么好哄，一碗面条就让他兴奋又激动。 很像时越家养的小猫咪，遇到心爱的玩具时，灵动的眸子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专注着玩具，异常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抱抱，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它。 察觉到自己一直盯着许清扬，江聿野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抓起他留在这的习题册，坐到书桌另一边刷起了题。 旁边，许清扬吸溜面条的声音满足又享受。 江聿野没忍住，又冲人扫了眼。 ——少年微微眯起眼睛享受面前的美食，更像因为吃到了心爱食物而感到餍足的小猫咪了。 只是，他洗完澡不吹头发的毛病还是没改，这会顶着一头湿发坐那，真丝的睡衣都被晕染湿了一小片。 江聿野轻轻皱眉。 他想叫许清扬吹完头发再吃，但又不忍心打扰专心又享受许清扬。 江聿野挣扎了会，才不太自然地开口：“许清扬，你要不要吹头发？” 许清扬这会的专注力都在面前的美食上，哪有心思吹头发。 况且他又不会。 想到江聿野有催促他吹头发的前科，许清扬生怕他打断自己吃面，敷衍道：“唔……吃完再吹。” 语毕，他又开始品尝起面前的面条。 许清扬着实没想到，江聿野这位锦衣玉食的江氏继承人、人狠脾气差的校霸，生活技能却是满点。 不只是铺床很有一手，做饭更是一绝。 这碗泡面，营养和美味兼具，色香味俱全，可比机器人管家给他泡得好吃多了。 少年一口又一口，优雅而享受地吃着碗里的面条，好似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江聿野被许清扬这幅满足又珍视的样子，弄得有些不自在。 他也为倪问筝做过饭，亲妈给他的评价是：“凑合，不如你爸。” 所以，江聿野猜测，是许清扬对他的偏爱给泡面加上了滤镜。 江聿野觉得受之有愧，于是起身拿起了不远处柜子里摆放的吹风机。 等他熟练地帮许清扬吹起头发后，他才震惊地发现自己好像被许清扬下了蛊！ 帮人做饭可以算是让步道歉，还一回生两回熟帮他吹起头发算怎么回事？！ 许清扬比他适应得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方便他吹头发，享受地眯了眯眼，继续吃面去了。 头发有人伺候，美食也不用耽误，许清扬觉得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以至于，他觉得再受累一次满足江聿野的要求——催眠他也不是不可以。 连汤都喝完后，许清扬转头，扬起漂亮的脖颈，用他那双澄清透亮的眸子看向江聿野，轻声吩咐：“你去床上。” 17、第 17 章 017令人着迷的妖精 江聿野赫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清扬—— 因为坐着，少年微扬着脖颈，眯着一双盈盈的眼，紧紧盯着他。 纯黑色的真丝睡衣，如丝般服帖地挂在他身上，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他白皙精致的锁骨，黑白分明的对比，更显他皮肤如瓷般白净，如玉般光滑。 竟比他身上的绸缎更显品质上乘。 吹风机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热风吹起少年额前的碎发，让他饱满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精致漂亮的五官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四目相对，少年微眯的眼里只有他。 有那么一瞬，江聿野觉得自己陷在了面前少年的眼里。 ——他好似一个令人着迷的妖精，对他下了蛊，让他理智和灵魂尽失，只余空虚的皮囊。 他听见没有灵魂的自己喃喃问：“去你床上？” 话出口，江聿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居然被许清扬这个妖精带跑偏了。 他觉得今晚的自己实在不正常，不能再留下跟许清扬单独相处。 于是愤愤地关了吹风机，转身就走。 只是，他刚抬步，就听见身后的人淡淡道：“去你床上！” 许清扬的口吻太过正经，以至于江聿野再一次怀疑是自己想偏了。 许听晚那篇小作文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他现在对许清扬的任何行为和言语都不敢轻易下定义。 他转身审视着许清扬，想在少年脸上看清真相。 许清扬眼神坦荡、姿态自然，一丝异样都没有。 江聿野再一次失去了辨别能力，定在了原地。 见江聿野看着他，许清扬大大方方地迎上江聿野的视线，起身示意门外：“走吧。” 他逻辑简单：江聿野今晚破天荒对他好，是受失眠折磨，希望他帮忙催眠。 既然他享受了对方周到的服务，当然也可以受累为江聿野提供更好的服务。 让江聿野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可以的。 这间房，虽说是江家暂时供他住的，但他也没有跟人同床共枕的习惯。 未免江聿野误会，自然还是在江聿野的床上催眠他更妥当。 但他不知，此刻慌乱又纠结的江聿野还在分析他的话，到底是“去你房间催眠你”还是“去你房间做些少儿不宜的事”。 江聿野宛如焊住了双脚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颇为紧张地问：“你想干什么？” 许清扬莫名，还是如实解答：“催眠你。” 江聿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许清扬，做最后的辨别：“你今日份不是用完了？” 问这话时，他完全忘了不久前是他自己提出让许清扬催眠他的。 许清扬刚吃了美味的泡面，耐心尚可：“手压催眠术不受次数限制。” 江聿野瞬间想起下午，许清扬在车后座对他摸摸贴贴的场面。 他的耳尖倏然发烫，身体更是紧绷僵硬。 许清扬以为江聿野只是与他探讨催眠术的方式，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率先出了门。 江聿野看着许清扬风轻云淡的背影，蜷了蜷了垂在身侧的手，异常挣扎。 他确实很想睡个好觉。 而且现在是许清扬主动提出催眠他，他如果拒绝，会不会又伤了用美食哄好的许清扬？ 到时候他又转移目标，把居心叵测的周晟安当成救命稻草怎么办？ 但他又觉得今晚他已经让步够多了。 一旦松了口，他跟许清扬之间的壁垒会被打破，可能往后就不再是“止步于朋友”的关系了。 纠结了两秒，江聿野跟上了许清扬的步伐。 他安慰自己，他一定会坚持原则，现在只是见机行事。 两人的卧室是隔壁间，转个身就到。 许清扬立在江聿野卧室外面，等着开门。 江聿野扫了许清扬一眼，又挣扎了两秒，最终闭了闭眼，推开了房门。 太突然了，他还没做好让他这位老婆来他房间的准备。 事实上，他原先的打算是直至许清扬搬离江家，他也绝不会让许清扬进自己领域半步的。 一进门，江聿野就紧张地到处乱看，生怕自己有什么私人物品摆放不得当，被许清扬误会。 结果证明，哪怕是私人领域，也被他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说是升级版样板房也不为过。 许清扬原本没有看江聿野房间的打算，但一路过来，见江聿野的房间收拾得比机器人管家还要妥帖整洁，不免多注意了两眼。 这种惊奇，在他看到江聿野宛如军营般规整的床铺时，达到了顶峰。 他甚至不舍得让江聿野打开那似豆腐块的被子躺下。 不得不说，江聿野再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有那么一瞬，许清扬有了想深入了解江聿野的生活技能，加在准备研究的机器人管家身上的想法。 但考虑到身边这位是人狠脾气差，又对他有误解的男二，许清扬只起了个念头便放弃了。 “你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没办法copy江聿野优秀的生活技能，许清扬觉得十分遗憾，指示江聿野躺下时心情也不如刚吃完泡面时好了。 江聿野偷偷观察了许清扬好一会，确认他真的没有什么越矩的行为后，上了床。 待他躺下，他才发觉这个姿势实在令人不爽。 他宛如一条搁在案板上的鱼，等着被许清扬随意宰割。 太被动了！ 万一许清扬对他做点什么，他连反抗都会慢半拍。 不自觉的，他开始紧张，心跳都跟着加速了。 “放轻松。” 看出江聿野的紧张，许清扬坐到了床头，柔声安慰。 催眠也算他的一个技能，对待专业，许清扬向来敬畏。 他秉承着对待患者的专业态度，试图让江聿野放松下来，一举成功催眠他。 说话间，他抓起了江聿野垂在床边的手。 一回生两回熟，有了下午那次经验，许清扬自信这次能更快催眠江聿野。 他心无旁骛，甚至想在专业上精益求精。 但到了江聿野这，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在许清扬抓住他手的那一刻，心脏就开始狂跳，猛烈的像是要跳出胸腔。 许清扬很自然地拉起了他的手，少年柔软纤细的五指覆在他的手掌之上，两人的手交叠覆盖，像是情人间暧昧的试探，又如伴侣间甜蜜的表达。 在温暖静谧的房间里，显得亲密旖旎，暧昧丛生。 怦怦，怦怦怦—— 江聿野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杂乱有力，毫无章法。 他试图让自己平静放松下来，但源源不断的体温从许清扬的手掌传递到他的手掌上，那温度似乎长了腿脚，生了翅膀，顺着他的皮肤流进血液，渗透到他的四肢百骸。 以至于他觉得全身都热了起来，耳尖宛如被人点了火，正在灼烧。 前两次他被催眠都在无意识下，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这一次，因为事先被打了招呼，他只觉得许清扬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被无限放大，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变得分外难捱。 江聿野怕许清扬看出他的惊慌无措，干脆闭上了眼。 双眼闭上，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感。 他闻到了清甜的橘子香味，一波又一波朝他袭来，让他的大脑一阵阵眩晕，好似喝醉了酒。 江聿野胡乱地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对橘子味这么敏感，甚至有些晕这个味。 他正震惊这一发现，就发现肩膀被人轻轻抚摸了下。 江聿野一僵，大脑立马处于宕机的空白状态。 是……许清扬终于忍不住，要对他动手动脚了吗？ 他是该装不知情避免尴尬，还是不管不顾无情地呵斥他。 在他异常煎熬纠结时，忽然听到许清扬在他耳边轻轻道：“睡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他的唇离他很近很近。 轻到那声音一碰就碎了，近到他发声时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 江聿野只觉得耳朵一麻，很快就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里。 临睡前一秒，江聿野想得是：许清扬怕真是妖精转世，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就能操控他？！ 见床上的紧绷的少年失去了意识，变得松懈而平静，许清扬满意地起身。 临走前，他扫了眼床尾叠得宛如艺术品的被子，最终决定不破坏它的美感。 许清扬走得坦然，根本不知江聿野因为睡得太熟，生生冻了一夜。 * 翌日早上，许清扬照例早起。 他下楼吃早饭时，遇到了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文献的倪问筝。 见他过来，倪问筝吩咐阿姨为他端上同款早餐：“扬扬，昨晚睡得好吗？” 许清扬在倪问筝对面坐下，端起清菜小粥开始喝：“嗯，挺好的。” 随意一瞥，他发现倪问筝摊在餐桌上的几本杂志莫名眼熟。 正是他前两天在英华图书馆借过的有关ai科研方向的文献。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倪问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手边的文献，来了兴致：“扬扬对ai技术有兴趣？” 谈及专业，许清扬的话多了点：“您手边这几本我前两天刚看完，挺专业的，特别是署名为‘天问’的几篇文章，值得一读。” 闻言，倪问筝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 她放下手中的文献，正了正身，认真道：“天问是我们公司的名字。” 许清扬怔了怔，放下汤勺看向倪问筝：“阿姨的研究方向是ai技术？” 他只听机器人管家读了三章书，书中对倪问筝的介绍只有“大学教授”四个字，许清扬真不知道她的研究方向跟自己重合。 倪问筝也没想到，自己发表的文献会被许清扬夸赞，这种感觉实在奇妙。 而且许清扬点评他的文章时，虽是褒奖，但看得出用词谨慎保守。 如若不是他事先知道天问与她有关，刻意引起她关注。那只能说明面前这位少年并不觉得她那几篇文章多惊艳，只能称得上勉强能看。 敢这样点评她专业的，在国内可不多。 看来，他那好大儿，甚至自家公公对许清扬的了解都太浅薄，或是说出现了错误的认知。 倪问筝忽然对许清扬来了兴趣。 “算是，我一直想研究ai在自然灾害中的运用，但成本太高，学校经费负担不起。后来小野爸爸出资成立了一家科研公司，让我继续研究。” 谈及专业，就难免想起近期烦恼，倪问筝的语气低落了些。 公费经费过高难以负担，私人研究科研人员又不足，如今的她陷入了两难境地。 答完，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带了情绪，迅速整理好表情后，又问，“扬扬对ai技术也有研究？” 许清扬讶异倪问筝的研究方向是他近期想要深耕的领域，有种找到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之感：“这也是我近期想研究的方向。” 这一次，倪问筝真的惊讶了。 她发现许清扬远超她的认知，有意跟他深入交流。 恰好她今天准备去公司，便邀请：“我一会打算去公司，扬扬想不想去看看？” 许清扬正在寻求共同研发机器人管家的科技公司，自然求之不得。 两人三言两语敲定了今天的行程。 江聿野裹着外套下来时，恰好看到亲妈跟他老婆相谈甚欢的场景。 他昨晚冻了一夜，有点感冒，哪怕睡饱了心情也不太美妙。 他端起阿姨送来的早饭，沉着脸一口一口喝粥。 “儿子，我今天去公司，你要不要一起。”旁边，倪问筝收拾好桌上的文献，问了一嘴。 江聿野对提前介入自家产业没有任何兴趣：“不去。” 高考完后再去江氏是他跟他爸达成的约定，早一天都是他对自由的不尊重，不敬畏！ 倪问筝也不强求，起身看了眼已经吃完早饭的许清扬，热情招呼道：“扬扬，我们走吧。” 许清扬轻轻点头，起身跟上。 江聿野眯了眯眼，匪夷所思地看向一左一右并肩往外走的一对身影，有些不解。 他妈不是要去公司么，许清扬去哪？ “你刚说博安科技想跟你一起研究的ai机器人，一会到公司，能不能给我详细介绍下？”不远处，倪问筝的声音传来。 “叮”一声，江聿野手中的汤勺撞到了瓷碗。 什么玩意，博安科技？！ 周晟安这孙子怎么阴魂不散，在宿舍骚扰他老婆不算，现在还要缠着他老婆搞什么ai合作？ 所以，他老婆前两天废寝忘食搞编程，是为了周晟安那孙子？！ 凭什么？ 不就是个破科技公司，周家有，他江家没有啊！ “等等！” 江聿野倏然起身，望向一脸无辜的许清扬，颇为别扭地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18、第 18 章 018别叫！ 对江聿野出尔反尔的行为，倪问筝只是稍怔了片刻。 待她看清自家儿子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侧的少年身上时，冒出了果然如此的念头。 她在许清扬看不见的角度，对江聿野翻了个白眼。 江聿野不被亲妈待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无视了那个优雅的白眼，裹了裹外套，一脸高冷地跟上两人，上了去公司的车。 因为落后一步，后排被他亲妈拉着许清扬坐了，江聿野扫了后排更似亲母子的两人一眼，十分不屑地坐上了副驾驶。 昨晚的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被许清扬催眠睡了。 他分析不出许清扬为什么不给他盖被子，此刻车内暖气一吹，他只觉脑子昏沉难受，提不起精神，也懒得分析了。 江聿野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裹紧外套闭眼假寐。 后排两人还在交谈。 他妈主问，许清扬回答，几乎都是关于ai科技方面的专业术语，他听了个半懂不懂。 他原本想捕捉点关于“周晟安”或者“博安科技”有关的有用信息，怎奈听了半天一句没有。 两人越聊，他妈越兴奋，连声音跟语调都扬了起来。 这很少见。 至少他妈对他爸就不会这样。 江聿野自诩对亲妈还是有点了解的—— 他妈任职国内首屈一指的清北高校，是博士生导师，手底下带着一水的国家人才。 她看着端庄优雅，对谁都随和，实际在专业领域认可的人少之又少。 他上一次见他妈这么兴奋，还是在cctv播放的某个高端科研大会画面里，他妈跟某个领着国家津贴的头发花白的老头交流。 许清扬……好像是近期头一个？ 江聿野掀了掀眼皮，从后视镜里扫了眼后排两人，他妈这会已经亲热地拉起了许清扬的手，眉眼带笑地称赞：“扬扬，我对你真是相见恨晚，你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许清扬一点没矜持，自然而平淡地回：“阿姨过奖，您的专业造诣才深不可测。” 江聿野皱了皱眉，又闭上了眼。 他承认许清扬搞起编程时确实专业又严谨，认真又神圣。 但他妈就跟许清扬简单聊两句，就能认定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这么看，他妈对人下定义也未免过于草率了。 还有许清扬，追捧他妈的话也太官方了吧。 江聿野不欲跟后排两位商业互捧的人交流，琢磨起了怎么阻止许清扬跟周晟安合作。 江氏总部离江家半个小时的车程，写字楼、研发中心加厂区，林林种种占据了京都大半个滨江开发区。 车子进入园区后，又开了一刻钟才抵达总部h型大楼。 高达六十八层的大楼，左边挂着集团的名称，右边则挂着“天问科技”。 两栋高耸雄伟的高楼间以一条空中玻璃栈道相连，彼此独立，又相互贯通。 尽管是休息日，三人抵达江氏总部大厅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主要是江氏没人不知道他们雷厉风行、霸气外露的掌权人江总，实际是个宠妻狂魔。 比如，当得知江夫人科研经费不足难以纵向深入时，江总大手一挥，在总部大楼隔壁又建了一栋，私人出资让江夫人放手做科研。 江总宠妻最经典的场面，是在一次江氏高层大会上，他们喜怒不形于色的江总接到了一个电话。 以铁面无私著称的江总抬了抬手，示意汇报的高层暂停，接通了电话。 就在高层们以为江总这个电话涉及什么重要商业机密时，他们就听见江总温声细语安慰电话那头的人：“老婆，我有的是钱，你亏多少都不要紧，能跟你一起上下班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标准又经典的舔狗式发言，惊掉了江氏一众高层的下巴。 自此，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江总是个恋爱脑舔狗的传闻不胫而走，江氏“得罪江总可以，得罪江夫人死无葬身之地”的潜规则也被上至副总，下至清洁阿姨烂熟于心。 天问科技那边有单独的入口，倪问筝并不常来江氏总部，今天特意过来是帮江少屹取一份文件。 恰好江聿野也在，她有意帮丈夫督促儿子早点接触自家产业，分担他爸的负担。 他们一到，早早等候在一旁的特助就迎了过来。 想来是远在国外出差的江总生怕自家老婆被怠慢，特意打过招呼了。 “倪教授，江少爷……” 特助的目光落在许清扬身上，顿了顿。 双手插兜的江聿野原本只是走个过场，忽然发现随着特助的眼神，周遭员工全部将目光投注在了他老婆身上，顿时心神一凛。 他生怕他妈当众甩出类似“我儿媳妇”“小野对象”“聿野老婆”的称呼，赶紧抢先一步开口，“跟我妈一起做研究的许老师。” 在许家承认两人关系是情势所迫，但在江氏就没必要了。 否则不仅半年后他们解除婚约时要解释，搞不好还会让许清扬误会他改变了心意。 昨晚他们已经稍微越界了，现在该回到正轨了！ 江氏的特助，自然是精英中的精英，人才中的人才，智商情商全都出类拔萃。 不然他怎么喊倪问筝倪教授，而不是江夫人呢。 听见江聿野的介绍，特助不动声色地示意总裁专用电梯：“……许老师，三位这边请。” 与此同时，江氏一个名为【这里没有高层】的群里开启了热聊。 [果然是江夫人，身边跟着做研究的人才这么年轻！] [看着也就跟江少同龄？] [看样子这位许老师不简单，居然可以跟江夫人跟江少一起出入江氏，你们见过江夫人带谁来过公司。] [岂止是江夫人，你们见过江少搭理过谁，刚刘特助没认出人，江夫人都没开口，江少抢先介绍了，生怕许老师被人怠慢。] [不是说江少公开出柜了么，这位许老师会不会……] [我看像！刘特助是个人精，他一直称江夫人为倪教授是为什么？还不是投其所好，知道江总喜欢别人称呼江夫人为倪教授！再看看江少怎么介绍那位美少年的——许老师。 倪教授，许老师，你品，你细品！] [很有道理，没想到未来老板跟江总的喜好如此一致。] [那你看看，毕竟是亲父子！] …… [报—— 江夫人问江少要不要在公司看看，江少十分不屑地表示没兴趣，但！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许老师，见许老师对十八层的休闲区感兴趣，问他：“你想看？”] [报—— 许老师看了一眼甜品区的草莓炸弹，江少高冷霸气地吩咐工作人员：“给他！”] [报—— 他们去了六十八层总裁办！那可是江氏最机密的总裁办，许老师也进去了！我们这个群里的人级别不够，看不到六十八层发生了什么qaq] [报—— 从窗户看，他们从专属通道直接去了隔壁的天问科技，江少时不时就偷瞄一眼正在吃甜品的许老师，很难看不出江少对许老师有意思。] …… 群里实时播报三人动态，一无所察的江聿野并不知道他爸驭下不严，员工们私自建了一个八卦群，这会正津津乐道他企图遮掩的真相。 三人快到天问科技时，正在通话的倪问筝回头看了眼许清扬：“扬扬，你嘴唇上沾了点奶油。” 提醒完许清扬，她又继续朝前走，冲电话那头的江少屹道：“嗯，我今天主要是带扬扬来天问看看，文件刘特助给我了，中午让儿子给你送回去。” 江聿野对自家父母的通话不感兴趣，他们拿他当工具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听到跟没听到一样。 他这会的目光全在许清扬的嘴唇上—— 少年左手端着份白里透红的草莓炸弹，右手捏着叉子一口一口享受地品尝，听见他妈.的提醒，他也舍不得放下叉子，竟然试图用舌头去卷唇瓣上的奶油。 少年无法判断到底是唇瓣哪一处沾染了奶油，只能一点一点，一处一处试探。 粉嫩的舌尖探出口腔，贴上柔软水润的唇瓣，触碰又分开。 下一次，舌尖再探，再分开。 伸直、蜷曲、收缩，触碰、交缠、分离，明明是个极性感的动作，因为屡次没有找对位置，少年眼里流露出懊恼又挫败的表情，显得稚气而纯真。 既纯又欲，在少年身上得到了极致的体现。 江聿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冒发烧了，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燥热。 在许清扬再一次没对准嘴唇上的奶油后，他直接走到许清扬身边，想帮他快点处理掉那点恼人的奶油。 他往兜里一掏，发现早上换了件新外套，兜里没有常备的餐巾纸。 “拿去”两个字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身侧，许清扬还在跟那一簇奶油作斗争，这一次他干脆没再收回舌头，直接在唇瓣上绕了一圈。 缓慢而诱人，似挑逗，如勾引。 江聿野看不了这个，直接往前一步将许清扬固定在玻璃墙上，抬手贴着许清扬唇瓣上那一小簇奶油就楷了上去。 “唔……” 他的大拇指刚触碰到一抹柔软，面前的少年就发出了含糊又暧昧的呻.吟。 如娇似媚，勾魂摄魄。 江聿野头皮一麻，加快了清理的速度。 擦完奶油，他做贼似的飞快地拿开了手，还低低警告了声：“别叫！” 奶油成功被处理掉，按理说江聿野也该功成身退地走开。 但现在情况有点超出他的预期，以至于他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与许清扬保持着非常近的距离四目相对。 考虑到他这位老婆十分娇气，他刚才的动作在兼顾迅速的同时，也特意注意了力度，但没想到还是让许清扬的下唇红了一处。 不仅如此，好像还有点轻微的肿。 像是被人亲吻爱抚后留下的残韵，又似被人蹂.躏摧残后产生的痕迹，性感又诱人。 而少年此刻端着小蛋糕木然地望向他，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里蓄了些雾气，一副被吓到，又或是被欺负后将哭欲哭的表情。 江聿野心一跳，浓厚的愧疚之情里，夹杂着些许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汹涌而来。 面对这样脆弱又漂亮的许清扬，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只呆愣愣地立在那，略有些傻气地手足无措着。 这一幕恰好被结束通话回头找许清扬的倪问筝看到。 ——许清扬被他儿子抵在通道的玻璃墙上，双手因为拿着甜品和叉子只得张开往后贴在墙上，无法反抗整个人快覆在他身上的江聿野。 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姿势异常暧昧。 再结合她刚疑似听到的被迫的“唔”和警告的“别叫”，倪教授大受震撼，并表示不能接受。 她诧异谴责：“儿子，你强吻扬扬？！” 19、第 19 章 019你给我发情书到底什么意思？ 江聿野几乎是瞬间转身，往边上靠了好几步，才惊恐地否认：“我没有！” 他这一退让，让许清扬完完全全暴露在倪问筝的目光下。 ——少年笔直地靠着玻璃墙立着，眼里盈着水光，轻抿的唇想要刻意遮掩，但唇角略有些红肿的位置还是暴露了部分。 隐忍又可怜，不就是一副被欺负过不敢声张的模样。 倪问筝对江聿野的管教属于放养，无论是学习还是感情。 自家儿子口是心非、口嫌体正她都可以不管，反正最后追妻火葬场的人又不是她，自己作孽自己受苦。 傲娇或者嘴硬，最终打脸真香时，才更懂得珍惜和宠爱。 这些都需要在实践中体会成长，只要不伤害许清扬，她都可以不参与。 但涉及原则问题，她不能坐视不管。 倪问筝快速走至许清扬身边，极其严肃地呵斥江聿野：“江聿野，给扬扬道歉！” 江聿野有意解释，但面对喊他全名的，异常严厉的倪问筝，再看她身边委屈又可怜的许清扬。 他动动唇，最终说了句：“对不起。” 事情虽不是他妈认为的那样，但许清扬的唇确实是他弄伤的，而且不打招呼去碰许清扬也是他冒犯。 他应该道歉。 江聿野这句“对不起”诚心实意，没有半点勉强。 许清扬看看低头认错的江聿野，又看看身侧严肃问责的倪问筝，没太明白怎么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江聿野怎么可能强吻他，这位男二厌恶“他”还来不及。 刚才许是他半晌没能弄掉唇上的奶油，有强迫症的江聿野看不下去，才动手帮他的。 他敏感又怕疼，一点力度就容易让皮肤浮现红色，一点疼痛就会生理性流泪。 不用看，他也能猜到自己现在一定是楚楚可怜，疑似被欺负过的模样。 但有一说一，江聿野刚才的动作虽有些急，但力度并不大，甚至称得上温柔。 怪只怪江聿野突然袭击，他下意识躲了躲，这一避让因为角度不对反而让两人触碰的力度变大了。 才有了被倪问筝误会的场景。 江聿野的道歉他接受，但他也不能让江聿野被冤枉。 许清扬看向明显对江聿野失望而生气的倪问筝，认真解释：“阿姨，您误会了，江聿野没有冒犯我，刚才只是帮我擦掉唇角的蛋糕。” 许清扬一开口，江家母子齐齐看向他。 江聿野是倪问筝看着长大的儿子，她自问自家儿子确实有不少缺点，但同样也少年心性，心地善良、想法单纯，应该干不出强迫人的事。 刚才的场景很难不让人想歪，她才先入为主责怪江聿野。 现在许清扬一解释，倪问筝也信了八分。 就是因为对自家儿子了解，倪问筝也发现江聿野刚才的道歉一点没含糊，确是带着愧疚和歉意的。 这里面或许存在误会，但江聿野绝对也有错。 所以她暂时没开口，只看向江聿野，想听听他的解释。 江聿野的反应显然比倪问筝大多了，他在听见许清扬的解释后，赫然抬头看向他。 在他的以往的认知里，许清扬一直对他各种黄暴avi勾引、倒贴表白，为的就是跟他沾上关系。 直到许听完传来那份小作文，他才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先入为主，对许清扬有了偏见。 就在刚刚，他好像找到了答案！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都被他妈误会强吻他了，许清扬非但没坐实他的“罪名”，要他负责，还将真相耐心解释给他妈听。 很意外，但又……匪夷所思的合理。 意外是真意外，这样的许清扬跟他心中根深蒂固的倒贴学渣形象南辕北辙。 匪夷所思的合理是因为——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恍恍惚惚间有几次“许清扬不是他认为的许清扬”“许清扬对他没兴趣，是他自作多情”的念头闪过。 面前的少年，清冷而优秀，真诚又纯粹。 这样的他，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全身心付出，不屑于用任何手段，耍任何心机的。 甚至跟那些黄暴小视频沾边都觉得是对他的玷污。 所以，江聿野才觉得许清扬冲他妈解释刚才的误会，是匪夷所思的合理。 这才是面前的许清扬会做的事，而非趁机攀附倒贴他。 所以，他真的对许清扬有误会，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突然而至的意外，让江聿野脑海里根深蒂固的观念如经历了一场震荡，摇摇欲坠。 察觉到对面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他暂时甩开了“许清扬可能真的对他没兴趣”的念头。 他再次看向许清扬，比之前更真挚地道歉，甚至称得上小心翼翼：“对不起，刚才是我冒犯了，你先跟我妈过去，我去给你买点药。” 语毕，他转身往江氏走，没进天问大楼。 江聿野不想承认，他不敢跟许清扬同行，是因为心中生出了一丝不该存在的恐慌。 倪问筝见江聿野真的知道错了，放任他离开买药的同时，又拉起许清扬的手道： “扬扬，我不多过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有一点你要明白，虽然你跟小野身上有爷爷们定下的约定，但现在是新时代，不兴‘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我们接你来江家，也并非真的要强行撮合你跟小野，只为给你一个暂时的庇护。 你跟小野将来能成，我们乐见其成。你们没那个意思，我们也绝不强求。 你跟小野，在我心中的地位一样，任何时候都不存在因为他让你委屈的情况。 等你独当一面之后，你愿意离开江家或是留下，我们都不会有意见，江家永远是你的后盾，而不是枷锁。” 倪问筝这段话说得郑重又诚心，让许清扬不自觉蜷缩起了被她握在手心里的手。 他自小丧失双亲，跟着爷爷长大，爷爷工作忙，又隔了辈分，两人很少有交心相谈的时刻。 像倪问筝刚才这种掏心掏肺的话，爷爷一次都没对他说过。 蓦然听见，他深受感动。 心中泛起层层叠叠的暖意，在这暖意中，又凝结了些许酸涩。 酸酸甜甜，异常真实。 这是许清扬穿书以来，第一次察觉自己在融入这个世界，他正在被这个世界的人真心对待。 “谢谢阿姨。” 许清扬垂眸，发自内心地道谢。 为书中的许清扬，也为替代了“许清扬”的自己。 倪问筝见许清扬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点到为止不再多谈，挽着他进了天问科技大楼：“走，去阿姨工作的地方看看。” 进了天问大楼，许清扬才有种如鱼得水的熟悉感。 这里跟他前世做工作的科研中心太像了—— 宽敞明亮的展览大厅，美轮美奂的声光电影像，随处可见的ai机器人，先进智能的机器设备…… 还有电脑屏幕上，他最熟悉的编程列式。 “倪教授。” “倪老师。” “倪工。” 一路走过，身穿白大褂的科研工作人员们都在冲倪问筝打招呼。 这一幕，让许清扬恍如在梦中，又似乎回到了现实。 在他所在的世界，他每次到科研中心，同样是身穿白大褂的科研工作人员们在冲人打招呼。 只不过被打招呼的人换成了他。 他们唤他—— “许教授。” “许老师。” “许工。” 还有——“许神”。 “你说的机器人管家，要不要试试？” 还在许清扬感叹一切真奇妙时，倪问筝忽然问他。 许清扬顺着倪问筝的示意，看向面前精细度极高的仿真机器人，瞬间想起了被他遗落在现实世界的小晨同学—— 小晨同学是他九岁那年研发的，机身简陋粗糙，远比不上面前这台。虽然后来他不断完善它的程序，让它具有了国内最顶尖的技术，但始终没动它的机身。 与他而言，小晨同学不只是他的技术成果，更是与他一起度过整个少年时期的同伴。 是他成长的见证，更是他的初心。 他想留下一点什么，证明从始至终没变过。 现在，既然机缘巧合来到这个世界，失去了曾经的一切，那就还从“初心”重新开始吧。 许清扬回神，轻轻点头，坚定道：“要的。” 做好决定，许清扬跟着倪问筝往天问科技的研发实验室走。 路过大厅时，恰好被买药回来的江聿野撞见。 江聿野一眼看到许清扬—— 许是准备进研究室，他换上了跟这里科研人员一样的白大褂，静静往前走，一双如水的眸子平静而淡然，偶尔会注意下大厅两侧展示的科研产品。 平日里就够漂亮的人，此刻更显清冷禁欲，惊艳绝色。 如夜空中遥不可及的冷月，像高山上一碰就碎的初雪。 更似路过人间的上仙，只冷静地旁观，不染丝毫尘埃。 江聿野不自觉地停在了原地，一错不错地望着不远处的人。 去买药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许清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终得出的结果是：相遇以来，他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许清扬，在他们本就不多的接触中，他没能真正认清他。 所以，他无法确认刚才冒出来的荒谬想法。 一切的源头都是邮箱里那几十封堪称骚扰的情书，跟当年差点让他栽跟头的女生手段几乎一致，所以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许清扬也是对他居心叵测的人。 才一直对他的言行妄下论断。 而现在，看着眼前人，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曾经的断论违和，违和到他想自欺欺人都难以自圆其说。 逃避不是办法，妄断更要不得，他想开诚布公跟许清扬求证一下。 如此想，他捏紧了口袋里刚买的药膏，冲不远处惊艳绝色的少年唤道：“许清扬。” 少年闻声从大厅展示的ai机器人上收回目光，停步看向了他。 清淡而慵懒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像是游历人间时蓦然被惊扰的少年神君，神圣不可侵犯，哪有一点他脑海里根深蒂固的猥琐学渣样。 江聿野定了定神，不再犹豫，三步两步朝许清扬而去。 “妈，我有事问许清扬，麻烦您暂时回避一下。” 他在许清扬面前站定，冲倪问筝认真请求。 倪问筝审视了他两眼，什么都没问，转身走了。 倪问筝一走，整个展览大厅就只剩下他跟许清扬两人。 但这里毕竟是个公开场合，江聿野怕突然有人过来，遂指了指隔壁的私人会客室：“我们去那。” 许清扬扫了江聿野一眼，不太明白什么事这么郑重。 先是支开倪问筝，现在还要换到私密空间。 鉴于江聿野最近对他态度有所改观，他轻轻颔首：“好。” 两人刚进会客室，他还没来得及问江聿野找他什么事，就见对面高挺的少年倏然抬眸看向他，紧张而又严肃地问： “许清扬，你能不能明确告诉我，你给我发情书到底什么意思？” 第20章【VIP】 第20章 许清扬根本就不喜欢我 许清扬有些意外江聿野会主动提情书。 上次在许家楼下, 他隐藏了穿书的事实，模糊地解释了下“他”当初的倒贴行为。 他还以为江聿野是清楚了他的意思，这两天才对他转变态度。 既然江聿野问了, 那借此机会化解两人曾经的误会也不错。 如此想, 许清扬迎上江聿野紧张又期盼的眼神，开口道：“我很抱歉曾经骚扰过你，不管你信不信, 那些都并非我本意。 情书, ‘我’当初发给了三个人。 一个是你，另外两个人分别是林望岑跟周晟安。” 许清扬刚阐述完“他”曾经的行为，江聿野就听见“轰——”的一声。 是他脑海里, 曾经根深蒂固的想法，瞬间破碎的声音。 宛如高楼在遇到灾害后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坍塌，顷刻间只剩下散落一地的断垣残骸。 他无比震惊地望着许清扬，只觉大脑嗡嗡作响。 他想过是他先入为主误会许清扬倒贴他，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事实竟然如此难以让人接受！ 许清扬说什么？ 那些邮件，他发给了三个人？！ 除了他, 还有开学第一天就试图挖他墙角的林望岑, 以及……明显对许清扬居心叵测的周晟安？！ 为什么？ 又凭什么？ 明明他才是跟许清扬有婚约的人，为什么他不是唯一，林望岑跟周晟安又凭什么得到他老婆的青睐？ 原来—— 在许清扬来京都前, 就已经认识他们俩了吗, 比他这个正牌未婚夫还早？！ 江聿野难以置信, 更难以接受。 此时此刻, 他太难受了！ 这感觉好似, 装满宝贝的口袋不知何时破了个洞，遗落了全部物品，如今空荡荡的。 那些宝贝因为不知丢在了何处，没法再找回来。 失落又委屈。 “为什么？” 江聿野闭了闭眼，万分艰难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许清扬带着些许迷茫观察着江聿野—— 面前的少年一改往日高冷的样，撑着椅背望着他，瞳孔紧缩，快速涌动的情绪浮浮沉沉。 一副深受打击，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不太懂江聿野为何反应这般大，他无意瞒他，这些天没跟他解释清楚，一是因为江聿野对他很敌视，他找不到机会。 二是他觉得自己不是“他”，没必要解释“他”曾经的行为。 现在他做好了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的决定，江聿野又问到眼前，他自然要为“他”的行为买单。 “爷爷去世后，‘我’发现自己没能力守住他留下的遗产和股权，想要找个靠山。 为了稳妥起见，除了你，‘我’又找了两个人，分别是林望岑跟周晟安。 之所以选你们三个，是因为英华官网上，只挂了你们三个的邮箱。” 一句一句，许清扬说得清楚又明白，但听在江聿野耳里，简直是晴天霹雳。 轰—— 江聿野只觉二次灾害来临，将他脑海里的残垣断骸震成了粉末。 风一吹，全散了，什么都没留下。 宛如一场荒诞的梦，在此刻彻底醒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意淫了那么久的许清扬对他居心叵测、钟情喜欢，居然是因为他跟林望岑和周晟安一起，作为上学期的优秀学生，邮箱被挂在了学校的官网上。 而且！ 他不明白，是许清扬觉得京都江家权势不够大，还是他江聿野本人能力不够强，他居然不信他能帮他搞定许家，还同时找了林望岑和周晟安。 这是什么离谱，又让人难以接受的理由啊！ 可看着眼前清冷的少年，他知道这才是事实。 江聿野讲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 震惊、难堪、懊恼、挫败，好像还有失落跟难过。 纷繁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让他感觉撑着椅背都有些立不住。 他偏开头，不敢跟朝他投来疑惑目光的许清扬对视，扶着椅背顺势坐在了会客沙发上。 缓了好一会，他才低着头，将心里最在意的事问了出来：“所以，那些AVI小视频你也发给了林望岑跟周晟安？ 还有……” 江聿野顿了顿，目光落在许清扬洁白无瑕不染尘埃白大褂上，艰难地低声继续。 “还有那些邮件的标题，你也是跟发给我那样写的吗？” 说完这些，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坐在沙发上的他，要靠双手交握撑在了额头上，才勉强没失态。 许清扬凝神，仔细回忆了下，才想起江聿野口中的AVI小视频以及邮件标题是什么。 那是“他”给三人发完情书都没收到回信后，换了个直白又粗暴的进攻方式。 但那时他已经收到江爷爷同意他入住江家的消息，所以攻略对象只有江聿野。 “不是。” 许清扬摇头轻言。 原本已经垂头闭眼的江聿野，闻言倏然抬头看向他，急切问：“不是什么？！” 问完这句，他动了动唇，一瞬不瞬得注视着许清扬，小声而紧张地追问，“是不是发给了三个人，还是……不是写了那些标题？” 江聿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卑微又小心翼翼的一天。 他在许清扬这受得打击太大了，堪称颠覆性的摧残也不为过。 他宛如受过惊的鸟，杯弓蛇影，再不敢随意揣测许清扬的任何言行，生怕又自作多情地误解，只能主动问清楚。 “都不是。” 许清扬迎上江聿野忽然带了希冀的眸子，解释道，“除了最开始那份情书，后面的视频只发给了你。” 一瞬间，江聿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当即起身，目光乍亮，一错不错地望向许清扬，声音不自觉拔高：“真的？！” “嗯。” 许清扬被江聿野大起大落的情绪弄得有些匪夷所思，审视着他问，“你怎么了，还好吧？” 听到许清扬的问话，江聿野的心蓦然一沉，眼里那点光顷刻间散完了。 他再不敢下意识曲解许清扬是在关心他，赶紧垂眸，摆摆手道：“我没事。”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其实江聿野觉得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但他又想找许清扬要一个确切答案。 债多不压身，江聿野觉得他已经被打击麻木了，多来一点也无所谓。 于是，他捏了捏眉心，缓慢开口：“所以，我两次跟你说半年后我们会解除婚约，你的答应也是真的答应，对吗？” 自然是真的。 许清扬不懂江聿野为什么对“他”过去的行为刨根问底，连解除婚约的事还跟他确认一遍。 今天的江聿野真的有点奇怪。 许清扬怀疑是在玻璃栈道上的误会让他心有余悸，怕两人半年后没办法如期解除婚约，便耐下心来回答他：“嗯。” 顺便表了态：“你放心，半年后江爷爷回来，我会跟你一起去提解除婚约的事，不会让你为难的。” 体贴又懂事。 却将江聿野心中那点稀薄的期望戳破了。 江聿野觉得他高估了自己，原来打击叠加是会让人加倍难堪，又难过的。 他捏了捏眉心，丧气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许清扬不疑有他，点点头离开了。 很快，私密的会客室只剩下江聿野一人。 他再也坚持不住，瘫坐在了沙发里，重重地呼了口气。 事情的真相令人难以接受，他一时间无法消化，打算做两道题冷静一下。 只是，他刚拿出手机，还没点开做题APP，就先看到时越不久前发来的两条消息。 翻山越岭：[图] 翻山越岭：[野哥，你居然在江氏总部当着倪教授的面亲吻学神了？？？？？！！！！！] 江聿野还没来得及点开那张缩略图，就先看到了时越充满标点符号的震惊发言。 他前不久刚被亲妈误会“强吻”许清扬，这会对“吻”字格外敏感。 只一眼，他就立刻点开了上面那张图。 ——不知道是谁放大像素从很远的地方偷拍的。 照片里，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少年将许清扬抵在玻璃墙上，倾身而上，几乎整个人欺压在许清扬身上。 两人头对头，挨得非常非常近，从偷拍的角度看，确实非常像那人正在激吻许清扬。 更关键的是，不远处，他优雅端庄的妈妈正望着镜头在打电话。 很难不让人认出只有背影没露脸的人是他！ 江聿野倏然起身，走至窗边扫了眼江氏跟天问间的玻璃栈道。 栈道位于两栋楼之间，因为是全玻璃制作，完全透明，无论从江氏办公楼，还是天问科研中心都可以远程拍到上面的光景，一时间没法分辨具体拍摄位置，更无法确认是谁在偷拍。 自然也不好调查传播范围和可能存在的影响。 找不到答案，江聿野直接问时越：[照片哪来的？] 时越对他野哥知无不言：[我堂姐不是在江氏总部工作嘛，他们私下有个员工群，不知道谁发群里的。 野哥，现在这张照片在整个江氏传遍了，所有人都在传学神是你未婚夫！！！] 江聿野的心瞬间凛起。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他跟许清扬对话之前，他还不至于这么紧张。 反正他已经在许家承认了他跟许清扬的关系，大不了在江氏再承认一遍就是了！ 可是！ 他现在已经知道许清扬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甚至早早做好了半年后跟他解除婚约的决定。 这个念头一出现，江聿野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面对正事，他没空分析自己的情绪来由。 短暂思考两秒，江聿野抬手打字：[我跟许清扬是有爷爷们定下的口头婚约。] 翻山越岭：[！！！！！！] 翻山越岭：[难怪！我就说周晟安为什么一直盯着学神，原来学神真的是野哥你未婚夫。] 翻山越岭：[野哥你不知道，周晟安那孙子已经搬到学校宿舍去住了！我今早还看到他找学神来着，见学神不在他又回公司了，我看他就是特意为了学神而来！] 江聿野还在编辑第二条消息，时越就“叮叮叮”连续发来了三条。 江聿野的手指停在发送键上，越看目光越沉。 周晟安为了接近许清扬，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了？！ 到底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龃龉，还是因为许清扬也给他发了情书？ 江聿野不得而知，只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意外接踵而至。 他将对付周晟安的计划往后挪了挪，打算先解决照片误传的事。 江聿野快速将已经编辑好的消息发过去：[让你堂姐拉我进群。] 时越对他言听计从。 不消片刻，他就被拉进了江氏【这里没有高层】的群聊。 江聿野没废话，上来先刷了一排人人得以均分的大红包，将热聊的、窥屏的、潜水的，全部炸了出来。 随后修改了下群名片，发了条消息出去—— 江聿野：[各位同僚，大家好，我是江聿野。 我跟许清扬确实有爷爷们定下的口头婚约，但群里传的那张照片不是事实，角度问题，没有吻他。 我们未来如何，一切以他意愿为主。 在此之前，希望大家不要非议他，更不要误传照片给他造成困扰，拜托各位，非常感谢。] 短暂的沉默后，拉江聿野进群的时越堂姐第一个出来回话：[好的，江少放心。] 片刻，信息络绎不绝，宛如复制黏贴：[好的，江少放心。] 江聿野又刷了一排附言“谢谢大家”的红包后，退了群。 恩威并施，误会澄清，态度明确。 不用再关注后续反馈，江聿野明白这事应该妥善解决了。 但此刻他却一点没有解除误会的轻松，心里沉沉的，像压了块石头。 他不太清楚是因为许清扬口中的真相对他打击太大，还是还有事等着他解决。 站在天问会客厅的落地窗前的江聿野，缓缓吐了口气，紧接着拨了个电话出去。 短暂的等待后，电话那头传来江少屹沉稳冷冽的声音：“什么事？” 江聿野定了定神，开门见山：“爸，我想投资天问科技。” 江少屹有些意外：“哦？” “天问不是一直亏钱么，我给您注资，您答应我一个条件。”见江少屹有兴趣，江聿野摆出谈判条件。 闻言，江少屹一改冷漠态度，语气骄傲地纠正： “那是去年，今年你妈妈带领团队研发的新产品已经开始盈利了，总体来说收支平衡。” 江聿野不懂他无往不利的父亲为了一家收支平衡的科技公司得意什么，这会也没心情了解，切回主题：“行不行？” 为了不让集团股东对倪问筝有看法，江少屹在支持老婆大人事业时，是私人出资创立的天问，盈亏都跟旁人无关。 江聿野想要注资，必须要江少屹点头。 但跺跺脚就能让京都商界抖一抖的江总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他敏锐反问：“什么条件？” 江聿野知道在他爸这占不到便宜，只希望妥善办成此事，坦诚地亮出了底牌：“许清扬想找一家科技公司合作AI机器人，我希望这家公司是天问。” 这个信息，是他早上旁听倪问筝跟许清扬交谈，零碎拼凑得知的。 他愿意跟来，也是为了促成此事。 更别说……他现在还知道了许清扬曾给周晟安发过情书，周晟安又为了许清扬搬到宿舍去的事。 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许清扬跟博安科技合作。 于公，博安科技跟天问科技有竞争关系，如果许清扬真如他妈所说是“不可多得的科研人才”，他自然不能放许清扬去对家。 于私，凭他对周晟安的了解，手段狠辣、心思阴暗的周晟安对许清扬如此上心，怕更多是不安好心。 他不希望许清扬受伤。 江聿野成年后就分到了江氏的股份，身为江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有信托基金兜底，抛开家族背景不谈，他个人身家足够注资任何一家科技公司，或是单独成立一家。 但思来想去，只有天问是最好的选择。 ——知根知底，不计回报，还易掌控。 不怕竞争不过晟安科技，更不会耽误许清扬的发展。 所以，他必须搞定他爸，让许清扬留在天问。 通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电话那头传来了江少屹思考完的条件：“一，许清扬的项目你自负盈亏。” 这是不信许清扬的项目能盈利？除了对他妈，他爸果然商人本性！ 条款略霸王，但他能接受。 愿意注资天问，就是为了给许清扬最大的研究自由，没有后顾之忧。 “二，你从现在开始接触江氏。” 闻言，江聿野蜷了蜷垂在身侧的手。 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正儿八经谈及商业，江聿野在拨通这个电话之前，就想过精明如他爸，一定会抓着这个机会，让他付出代价。 无论是为他曾经的自作多情道歉，还是为了许清扬不被周晟安伤害，用他半年的自由时光来换，他答应了。 “三，往后我在外出差，你妈妈在天问工作的周末，你亲自做饭给她送去，菜单由我定。” 听完前两个条件，江聿野表示可以。 到第三个，他忍不住出声：“爸，您这夹带私货了吧？” 江少屹语气坚定：“三个条件缺一不可，答不答应随你。” 咬咬牙答应也不是不行，但都打算提前接触商业了，江聿野不想如此被动。 “您知不知道江氏有个私下群，现在大家都在群里传许清扬是我未婚夫的事，身为负责人，您是不是要对我们有所表示？” 电话那头，江少屹稍顿。 随后，他淡漠又嘲讽的声音传来：“这不是事实？你想我怎么表示？ 是私下祝你们百年好合；还是为你召开一个记者发布会，对外公开你们的关系？” 明明知道让他爸让步的可能性不大，也习惯了他亲爸谈判时的六亲不认。 但此时此刻，听到江少屹这么说，江聿野瞬间想起许清扬告知他的那些真相，顿时觉得难堪又挫败。 哪有什么百年好合，更不需要对外公开。 是他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我攻略，许清扬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早早就决定好半年后跟他分道扬镳了！ 如此想，外界传闻冷酷狠厉的江校霸，忽然闭了闭眼，委屈到自暴自弃地道： “我要您这些表示有什么用，许清扬根本就不喜欢我。” 20-30 第21章 用真心会换来他喜欢你的 他儿子, 这是……在跟他抱怨？ 正准备过安检的江少屹，停在了原地。 向来你怼我讽的父子俩，从未有过对彼此交心、真情流露的温情时刻。 他着实没想到儿子会因为感情的事跟他示弱。 一起出差秘书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过来问：“江总, 怎么了？” 江少屹抬了抬手示意没事，继续雷厉风行往前走。 想到年轻时的漫漫追妻路，他难得感同身受地理解着江聿野此刻的失落与挫败, 语气破天荒地缓和了些： “我可以让你参与负责许清扬的项目。” 为你追妻创造些光明正大的机会。 江聿野刚准备接受江少屹夹带私货的要求, 就听到他爸的让步。 他微微怔忡了下，还没来及回应，又听到了他爸生硬的安慰：“别气馁, 用真心会换来他喜欢你的。” 这是江聿野第一次见他爸心平气和跟自己讲话。 没有嘲讽怼他，也没有冷漠无视。 甚至称得上关切慈爱。 只是……他爸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 不过目的达到就行，江聿野生怕江少屹反悔刚才的让步，立马应道：“成交。” 父子俩都不太习惯真情流露的交流方式，他刚给出冷硬的答复，江少屹那边就挂了电话。 搞定了注资问题, 就只剩下争取许清扬了。 江聿野揉了揉隐隐泛疼的太阳穴。 如果是今天以前，他一定自信而坚定地认为这根本不是事—— 毕竟许清扬的心在他身上, 让他放弃周晟安选择自己, 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但现在…… 江聿野头疼地想，这才是最难的。 他兀自思考了下对策，倪问筝就带着文件进了会客室。 “儿子, 这是你爸要的文件, 你给送回去。我和扬扬还有事要忙, 晚上再回家。” 江聿野接过文件, 在倪问筝离开前, 喊住了她：“妈。” 倪闻筝转身看他。 江聿野提了口气，才迎上倪问筝审视他的目光，认真道：“我有事拜托您。” 倪问筝觉得稀奇。 她儿子有些傲娇，甚少用这么正式的口吻跟她说话，不免觉得好奇，双手插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问：“什么事？” “我跟爸谈过了，我注资天问，由天问跟许清扬合作项目。” 江聿野简短地交代他跟江少屹的合作条件，缓了缓语气，放低姿态请求，“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争取一下许清扬？” 闻言，倪问筝怔了下。 她没想到江聿野会跟他谈及公事，还跟许清扬有关。 这可不是对江家产业躲避不及，并大言不惭不让老婆进门的江聿野会做的事。 她惊讶自家儿子对许清扬的转变，正了正色道：“理由。” 江聿野垂眸，不欲袒露他曾经自作多情的行为，选了个能告诉倪问筝的角度阐述：“我跟周晟安有些矛盾，您是知道的。 最近，他在联系许清扬跟博安科技合作，我怕他伤害许清扬。” 倪问筝确实知道周晟安。 当年的跳楼事件闹得蛮大，江聿野因此愧疚资助男生姐姐的事，他们虽觉得没必要但也没反对。 后来男生姐姐变本加厉，差点摆了江聿野一道，以至于他直接公开出柜的事，她更是清楚。 正是这样，他公公才动了再次将“娃娃亲”婚约兑现的心思。 更何况都是科技公司，虽然天问跟博安定位不同，但倪问筝对同行还是有了解的。 “我会对扬扬发出合作邀请，但不会夹带私人感情。扬扬是个成年人，我会客观告诉他天问跟博安的优劣，让他自己做选择。” 倪问筝给出自己的答复。 江聿野猜到这个结果，但足够了。 正如倪问筝所说，许清扬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跟选择，他不能干涉过多。 做完自己能做的一切，江聿野将口袋里已经被他攥得发热的药膏递给倪问筝：“麻烦您转交给他，我先回去了。” 他暂时没想好怎么面对许清扬。 回到家，躺在床上时，江聿野觉得特别疲累，仿佛大病了一场，没有半点精神。 他想睡一觉，暂时逃避今天发生的一切。 可惜他失眠，根本没办法入睡。 茫然地望着卧室虚空时，他开始想念许清扬的催眠术。想到许清扬，天问会客室发生的一切如电影般又在他脑海里回放起来。 ——许清扬没有对他居心叵测，没有对他钟情喜欢，做好了半年后跟他分道扬镳的准备，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的臆想。 可因为先入为主，这段时间他对许清扬十分不客气，甚至算得上恶劣。 实在不应该，他也因此更难受。 烦躁与低落交织，睡不着的江聿野只好拿起手机消磨时间。 时越不知何时给他来了条消息。 翻山越岭：[野哥，我堂姐把群里的事都告诉我了！！！ 现在大家都在说你完美继承了江叔叔的宠妻属性，对老婆足够尊重，是个有担当有责任的好男人。 野哥你这么疼学神，他是不是早就被你打动了？] 看着时越的感慨，江聿野只觉千疮百孔的心又被狠狠扎了一刀！ 他没有对老婆足够尊重，更没有疼他。 他对许清扬一点都不好。 反倒是许清扬包容了他的无礼、暴躁、自以为是，每次都礼貌相待，忍让又大度。 他哪里配得上许清扬，许清扬又怎么可能被这样的他打动！ 这么想，江聿野觉得自己太差劲了。 难堪的挫败感汹涌而来，压过了他心里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江聿野闭了闭眼，起身来到书桌，找了一本难度极高的竞赛合集做了起来。 这一做就到了傍晚，出差归来的江少屹来拿文件。 江聿野从题海里回神，将从江氏带回来的文件递给门外严肃冷漠的江少屹，唤人：“爸。” 江少屹接过文件翻看起来，淡淡地应了声：“嗯。” 门开着，江聿野不自觉地扫了眼楼下。 江少屹确认了下文件无误，淡漠道：“他还没回。” 江聿野被亲爸戳中心思，有点尴尬，立刻从楼下收回视线盯着脚尖，不太自然地道：“哦。” 江少屹从文件上抬头，轻飘飘地瞥了江聿野一眼—— 平日里格外注重仪表的少年，此刻胡乱套了件家居服，头发抓得乱糟糟，整个人黯然又低落，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活像亏了几个亿公司即将破产时的失魂落魄样。 追妻路上一点小挫折，就打击成了这样？ 还是太年轻，经验不足，承受力不够。 无论在商界还是在追妻上都经验十足的江总不太赞同地审视着自家儿子，在心里做着评价。 沉默片刻，他开口问：“我准备去公司，你去吗？” 江聿野不懂他爸去公司还让他带回文件是什么意思，但这会他也没心情计较。 考虑到许清扬还在天问，他垂眸低声回绝：“不了，您去吧。” 语毕，他正准备关门回屋，就听到他向来矜贵冷傲的父亲又开了尊口：“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江聿野只觉混沌的脑袋被人重重一击，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倏然抬眸看向江少屹，但后者言之已尽，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江聿野冲江少屹的背影喊：“爸，我去！” 他爸说得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遇到帮助感谢、犯了错误道歉、被欺负了回击，这是他知事起爷爷就告知他的人生信条。 他怎么会在面对许清扬时忘得干干净净呢！ 他对许清扬一直都有误会，现在真相大白，他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应该勇于承认错误，想办法弥补。 如此想，江聿野三步两步走至江少屹身边：“爸，你等等我，我做个晚饭给他们带去。” 按照他妈那工作狂的性子，再叠加许清扬醉心学术的态度，估计不到深夜，那两人都不会回来。 江少屹默许了他的提议：“做两个你妈喜欢的菜。” * 两人抵达天问科技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无他，因为不知道许清扬的喜好，江少爷恨不能展示毕生所学，多做了几个菜，摆足了道歉的姿态。 快到科研实验室时，江聿野递给江少屹一个保温袋，动动唇，略有些别扭地道：“爸，这是妈那份，一会您能不能带着她单独吃，我有话对许清扬说。” 江少屹瞥了他一眼，冷漠地接过属于倪问筝那份，刺他：“你以为只有你想跟老婆单独相处？” 语毕，他先行一步，敲了敲实验室的门，对里间正忙碌的人温柔召唤：“老婆，吃饭了。” 见倪问筝跟许清扬一起回头，江聿野有样学样，看向穿着白大褂过分夺目的少年，放低放缓声音唤人：“许清扬，吃饭了。” “扬扬，吃完饭咱们再继续。” 倪问筝扫了眼自家丈夫边上明显不自在的儿子，心照不宣地喊了身侧的许清扬一声。 许清扬自无不可。 他喜欢科研，但在机器人管家的照料下，向来一日三餐准时。 这个点已经过了他的晚饭时间，确实饿了。 “老婆，我们去你办公室。”见倪问筝出来，江少屹率先牵住她的手，拉着人往左边而去。 许清扬刚想跟上，就被慢半拍的江聿野叫住。 “许清扬，我们去会客室。” 语毕，江聿野正欲先走一步，忽而又停在原地，垂眸静等。 许清扬不明所以，扫了眼江聿野手里提着的保温袋，嗅了嗅食物散发出来的美味，期待地催促：“怎么不走？” 闻起来很香，他想快点吃饭。 江聿野见许清扬过来，才跟他并肩朝会客室走，温声解释：“等你一起。” 许清扬的注意力都在食物上，根本没发现江聿野的变化。 抵达会客室，江聿野一样一样，将保温袋里的菜品摆放在桌上，又将碗筷递到许清扬面前。 许清扬早习惯了被照顾，坐在桌前享受江聿野细致周到的服务。 接过碗筷，他看着桌上荤素搭配、色泽漂亮、散发诱人香气的菜品，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 “谢谢，看起来很好吃。” “许清扬，对不起。” 忽然，灯光下，两位少年同时开口。 一位看着菜，另一位看着他。 第22章 江聿野, 洗完澡来找我 许清扬还在想先吃哪个菜，就忽然听到江聿野的道歉，他迷茫地看向他：“嗯？” 灯光下, 少年眼睛里有细碎的光, 如晨曦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宁静而澄明。 他静静地望他，在等一个答案。 这是得知真相后, 江聿野第一次直面许清扬。 明明以往每次见到这种场景, 他都会误会许清扬眼里有对他藏不住的爱，炙热而专注。 而现在，他只觉面前的少年干净而纯粹, 是稍微意淫一下就被玷污的出尘样。 想到曾经种种，江聿野感到尴尬而难堪。 他微微垂眸，错开许清扬的目光，低声道：“很抱歉，因为我个人原因，比较讨厌上来就倒贴的人。 我之前收到你发来的邮件后对你有些误解, 所以这段时间对你态度不好，行为恶劣, 对不起。” 许清扬正在品尝面前的三色豆腐, 感受它的软糯与滑嫩，乍然听见江聿野近似于剖析内心的直白道歉，不太有空回复他, 只含糊道：“嗯。” 江聿野没敢看许清扬, 盯着面前的菜品继续：“一开始, 我以为你对我居心叵测, 所以我们见面后, 误会了你的一些行为。 你去F班，我以为是欲擒故纵。你不吹头发，我以为是勾引我。甚至包括你催眠我，我都觉得是你想对我不轨……” 江聿野近乎羞耻地解释了几件自己曾经自以为是到傻.逼行为后，再也没勇气继续盘点了，表态，“总之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愿意为此负责，你想我怎么弥补都可以。” 原来是这样。 许清扬又对江聿野前些日子的行为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他尝了尝面前冬瓜虾丸汤，感受了下清新与鲜美，含糊回：“嗯。” 只得到一个简单的“嗯”，江聿野心中忐忑，分辨不出对面的少年到底在生气，还是压根不在意。 他微微坐正身子，等着许清扬提条件。 他想好了，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许清扬要求他做什么，他都答应！ 可是左等右等，他看着许清扬的筷子从南瓜百合到糖渍小番茄，从琥珀西柚再到弯弯烤肠，最后落到鱼子酱三文鱼拌饭上，丝毫没有跟他交谈的意思。 每一样他都吃的珍视又享受，如落入凡间偷食人间美味的少年仙君，让人只敢远观，不敢惊扰。 许清扬吃了多久，江聿野就静静地等了多久。 没追问，没催促。 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发现许清扬荤素不忌、咸甜皆可，但对色泽鲜艳、摆盘精致、漂亮好看的食物格外偏爱。 江聿野默默记在心里，定下了现阶段在厨艺方面的努力方向。 直至许清扬放下筷子看向他，江聿野立马坐正了身子，准备认真倾听。 “谢谢。” 许清扬起身，目光从桌上几道被他格外宠幸的菜品上划过，满足又遗憾地感叹，“它们真好看，可惜被我吃掉了。” 以为许清扬会提要求的江聿野：…… “不可惜，我下次再给你做。” 江聿野觉得这都不是事，条件反射般回完，正准备再次询问许清扬想要的补偿时，就见许清扬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垂眸看向他，清冷道：“你等会我。” 语毕，他姿态挺拔地出了会客室，去找倪问筝继续研究去了。 江聿野哪敢不等，赶紧在许清扬出门前点头：“好。” 收拾桌子时，江聿野满心忐忑地思忖了下：许清扬让他等他是什么意思？ 是没想好条件需要时间，还是故意拿乔治他，或者研究太忙暂时没时间跟他谈这个？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时，江聿野倏地怔在原地。 他在干什么，又在揣测许清扬的意图？ 他能猜得准吗？！ 当然不能！ 血淋淋的教育还摆在眼前，他怎么敢的！ 江聿野赶紧摇摇头，试图将自己不靠谱的想法丢掉，专心致志处理许清扬用餐过后的卫生问题。 许清扬的真相对他打击太大，现在的江聿野宛如惊弓之鸟，再不敢擅自揣摩许清扬的心思。 生怕再给他致命一击。 等他处理完垃圾，恰好遇到跟他一样收拾完垃圾的江少屹。 父子俩在垃圾桶前面面相觑。 “我去江氏，一起？”江少屹邀请。 想到许清扬的吩咐，江聿野正了正身：“您自己去吧，许清扬让我在这等他。” 江少屹敏锐地察觉了江聿野语气中的骄傲，冷哼一声：“这么巧，你妈妈也让我等她，那就在天问加班。” 明明是等老婆的江少爷，最终被亲爸强迫在天问会议室提前上岗：“发了你几份邮件，先熟悉下江氏现下的业务范围和组织架构。 最后一份是有关天问科技的资料，你着重看下。” 语毕，掌握整个江氏命脉的江总，开始戴着耳机开一场跨国会议。 偶尔，他会蹦出两句英语点评，大部分时间只听。 严肃而专业。 江聿野坐在他爸对面，被迫拿起手机调出文件，开始熟悉江氏业务。 不碰就算了，既然答应提前介入江氏，江聿野也投入了进去。 这一看，他才真正了解天问，同时深入对比了一下博安科技。 天问科技的创立，并非以盈利为目的，主要服务于倪问筝纵向深入研究AI技术在军事及公众领域的应用。 说得直白点，让先进的科技参与救灾、医疗、航天、安全防护等等。 这些项目即便研究成功，也需要在国家层面实施，几乎属于公益项目，吃力不讨好，更别说快速盈利。 相反，将市场定位在民营领域的博安科技就不同，他们致力于研发AI科技在娱乐、家庭服务、智能生活方面的项目，切入点小又贴近普通人生活。 一旦项目成功就能快速且高效盈利，投资小、见效快。 从商业层面来说，博安必定更适应市场，也能快速发展壮大。 从长远角度来说，天问追求的层次更高，是造福国家、造福人民的存在，意义远大。 但到底有些理想主义。 身为科研人员，如何选择？ 为利益，选博安。为追求，选天问。 这一刻，江聿野虽觉得自己投资了一个商业前景堪忧的公司，但莫名多了点底气。 ——他觉得许清扬会选天问。 讲不清原因，就是直觉。 事实上，在听完倪问筝客观而详细的介绍后，许清扬确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天问。 意外穿书是他没想到的，但他在科研方面的初心从未变过—— 让科技惠及民生，让AI推动整个社会进步。 但他有一个顾虑。 “阿姨，我跟江聿野商量好半年后江爷爷回来我们就解除婚约，会不会影响我跟天问的合作？” 明亮严谨的实验室里，许清扬立在众多先进的科技产品中间，目光澄清地望着倪问筝，认真发问。 这一问，把倪问筝问愣了。 在见识到许清扬专业能力后，她第一时间动了跟他合作的心思。 那么巧，江聿野忽然对她提出争取许清扬的请求。 本就是准备做的事，她没任何异议，只关注了下自家儿子这样做的原因。 听完江聿野的解释，他还以为是自家儿子真香了，两个少年的关系有了一点进步。 怎么……还退步了呢？ 不过这都是江聿野的私事，她不会插手。 倪问筝回视许清扬清粼粼的目光，先回答公事：“不会。” 然后才询问私事：“你知道江聿野注资了天问吗？” 许清扬轻轻摇头。 “那你介意吗？我是说，如果半年后你们解除婚约的话。” 倪问筝定定地看着许清扬，也问出了许清扬此前的担忧，“或许后面江聿野还会来管理天问。” 许清扬对谁投资天问，谁管理天问没兴趣，他只知道这里适合他搞研发，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科研中心。 他不选博安，就是因为与博安研发方向不符，他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 “不会。” 许清扬又摇了摇头，清淡却坚定地回复。 倪问筝放下心来。 如果因为江聿野，许清扬选择了博安，她会觉得非常可惜。 甚至动了让江聿野撤资，离天问远点的想法。 此时，天问的新股东小江总，还不知道自己面临随时被踢掉的风险，正孜孜不倦在AI世界里学习。 直至对面的江少屹提醒：“走了。” 江聿野一抬头，就看到他妈跟许清扬并肩朝这边而来，两人一路都在交流，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轻松又欢愉。 江聿野甚少见到他妈这样，更没见过许清扬这般模样。 清冷禁欲的少年，迎着灯光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知听到什么有趣的观点，忽然灿然一笑。 灯光印在他微弯的眸子里，仿若夜空银河流动，璀璨明亮，让落地窗后闪烁的万家灯火瞬间失了色。 江聿野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少年，愣在了原地。 他赫然觉得，他老婆可不止学习时有点气质在，搞科研时简直在发光。 这样的他，为什么会伪装成一个门门课个位数的学渣？ 他在匪夷所思中，慢慢朝发光的少年走去。 直至江聿野坐上副驾驶，他才惊觉自己失神太久，竟然让他妈抢先一步坐到了许清扬的身边。 后视镜里，他妈跟许清扬还在交谈，一句一句又一句，专业又紧凑，是他完全插不进去话的状态。 江聿野偷偷注视了许清扬两眼，最终悻悻地收回了视线。 隔壁，正在驾车的江少屹在红绿灯前，也从后视镜里扫了眼后排，而后扭头看向江聿野，冷漠命令：“成年了，抽个空把驾照学了。” 江聿野正琢磨找什么机会跟许清扬单独谈谈呢。 蓦然听见他爸的要求，果断回绝：“没空。” 江少屹冷哼一声，又扫了眼后视镜。 江聿野莫名，也顺着江少屹的视线看了看后排，他妈跟他老婆还在畅聊，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也压根没注意前排他跟他爸的交流。 忽然，江聿野福至灵犀，明白了他爸未说出口的话。 ——能不能自己开车接送老婆，别打扰我跟老婆单独相处。 “知道了，明天就去。” 江聿野摸了摸鼻子，改了口。 跟他爸妈一起确实不方便，他想问问许清扬想好要求了没有都没机会。 四人抵达江家别墅后，倪问筝才念念不舍地跟许清扬道别：“扬扬，早点休息，明早我们再继续。” “嗯，叔叔阿姨晚安。” 许清扬冲江少屹和倪问筝轻轻颔首，而后当着两位长辈的面，看向立在身边等他的江聿野，清淡地吩咐： “江聿野，洗完澡来找我。” 第23章 求求你了小祖宗 许清扬话音刚落, 江聿野赫然抬头看向他。 察觉自家父母的目光对准了自己，江聿野又赶紧转视亲爸亲妈，迫不及待地来了个否认三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什么都没做！许清扬根本就不喜欢我！” 速度之快, 好似这三句话烫嘴。 见亲爸亲妈的目光稍微平和了点, 他才稍稍缓了缓语气，再次澄清：“许清扬有事跟我说，我们之前就约好的, 你们千万别误会！” 江少屹拉了拉倪问筝的手, 不动声色地转身：“老婆，走吧。” 倪问筝将信将疑地从江聿野身上收回视线，跟着江少屹上楼了。 全程, 许清扬都只静静立在一边，眼里无波无澜，更一句话没说，好似江聿野刚才急切又详细的解释与自己无关。 见江家父母上了楼，他转身跟上。 江聿野眼疾手快拉了他一下。 许清扬被迫停步，浅淡的视线从攥住他胳膊的那只手缓缓上移, 最终落在江聿野略有些紧张的脸上。 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见亲爸亲妈走远了些，江聿野才松手往许清扬身边靠了靠, 迎上他疑惑的目光, 低声解释：“你刚才的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说完，江聿野又怕许清扬误解自己在怪他，立马找补, “我不是怪你,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就是……澄清一下, 不然被我爸妈误会, 对你不好。” 许清扬很难理解为什么会被误会。 ——江聿野给他做了好吃的晚饭，是希望被催眠，他当然要在他洗完澡后施展，不洗就睡不难受吗？ 不过，涉及到江家父母，他不得不谨慎细心些。 闻言，他也学着江聿野的样子，看了一眼前方的江家父母后，朝江聿野身边靠了靠，倾身低头，轻声问：“误会什么？” 因为他的靠近，两人衣服相贴，额头相触。 是个很近很近的姿势。 近到许清扬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有少许沾染到江聿野的耳畔。 一双水亮澄明的眼睛也近在眼前，正无辜而纯真地锁着他，像是要把他吸进那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里。 清甜的橘子味猛然侵袭，江聿野只觉得全身一僵，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见他不回答，许清扬轻轻眨了下眼，温声催促：“嗯？” 微扬的语调，懒懒的鼻音。 还有随着他眨眼而上下翻飞的细密睫毛，以及紧锁着他的那双清冷而漂亮的眼。 嗅觉、听觉、嗅觉全部受到冲击，江聿野的心重重一跳。 他正准备探寻自己心跳不正常的原因，就忽然感知到头顶传来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 他下意识抬眸，一下子撞到他爸不屑的眼神里。 只见他爸搂紧了身侧的倪问筝，无声冷嗤了下。 楼上温情又感人，楼下旖旎暧昧的氛围却顷刻间散尽了。 江聿野瞬间清醒，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一步，让自己离面前诱人的橘子味远了些，才颇有些尴尬地道：“误会我们……” 话至一半，江聿野注视着少年纯粹干净的眼睛，放弃了：“算了，没事。” 没得到答复，许清扬也不在意，直起身子微微抬了点下巴，摆了一个比他这个少爷更像少爷的姿态，提了点音量，命令道：“那你洗完澡来找我。” 江聿野顶着他爸如有实质的目光，对着面前清瘦的背影，硬生生地应道：“知道了。” 他一刻没敢耽误，回了房间快速冲了个战斗澡，穿好睡衣就敲响了隔壁房门。 看着门口已经洗漱完毕的高挺少年，许清扬有些意外。 他扫了眼自己手中刚凑齐的换洗衣服，有些为难地道：“忍不了吗？” 根本不知道老婆找自己干嘛，一刻不敢耽误赶过来听训的江少爷：！！！ 瞬间，江聿野耳尖爆红，下意识往三楼环视一圈，确认没其他人在，才极其无奈地哀求：“许清扬，求你说话别说一半，行吗？” 怪他误会许清扬吗？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洗完澡来找我。 忍不了吗？ 他没敢想歪，但谁扛得住面前漂亮又清冷的少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说这些。 说句他在撩他不为过吧？ 就算他不会误会，也怕别人听到误会！ 想他堂堂京都江家少爷，还没被人逼到低声求人的份上过。 他真的觉得许清扬是上天专门派来治他的。 怎奈，许清扬对江聿野的请求无动于衷。 在他的认知里，说话是为了交流，他跟江聿野都懂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每句话都说得详细透彻，那样会很累。 为了节省时间精力，他还给机器人管家设置过快捷口令呢。 见江聿野没说急着被催眠，许清扬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先洗澡，你等等我？” 江聿野再次做贼似的环视三楼一圈，确认没任何其他人在，赶紧往许清扬房里钻。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真的求求你了小祖宗，咱们有话进去说。” 许清扬不置可否，松了门把，让江聿野自便。 江聿野充分发挥了他的身高腿长的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了门，还好似身后有恶狗在追一般，快速将门关上了。 双手抵在门后那一刻，他才闭眼松了口气。 他发誓，他江聿野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算他上辈子欠许清扬的，也怪他先对不住人家，他认栽！ 半晌没听到身后有动静，江聿野疑惑转身，这才发现许清扬的卧室空无一人，而里间的浴室恰好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江聿野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还是留。 走吧，许清扬明确说了让他等他，他阴奉阳违显得不重诺。 留吧，许清扬毕竟在洗澡，他留在这里……不合适吧？ 最终，江聿野选择做个有重诺的人，坐到了许清扬的书桌前。 许清扬的书桌很干净，就两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外国文献。 上次来时，江聿野匆匆扫了眼，字词都能翻译但不懂。 现在经过一晚上强化训练的他，明白了这两本文献都是在介绍AI在生物特征识别方面的研究方向和最新成果。 浴室里水声不断，江聿野拿起一本文献翻看，想让自己忽略身后的淋浴场景。 全英文，艰深晦涩的专业术语很多。 都认识，也能囫囵懂个大概，更深的理解他不行。 不自觉的，江聿野又琢磨起许清扬来。 怎么如今的他，跟他曾经打听到的人差别如此之大？ 就连许晚听调查的小作文，也没关于许清扬在科研方面丁点的介绍，这些出入又怎么解释？ 江聿野还没理个头绪，就听到浴室里传来唤他的声音。 正被他分析的人问：“江聿野，你还在吗？” 许是隔着一道门，又或是浴室水汽过重，平日里清粼粼的声音，此刻显得有些闷。 宛如身在雾中，那人明明近在眼前，却让人抓不住，也看不清。 可联想到此刻少年的状态，那点闷闷哑哑的声音又显得性感而诱人。 就好像……他曾不小心点开许清扬发他的第一份小视频里，那种被人欺负过，喊着求饶而哭哑……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江聿野立马毫不留情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下手又狠又重，打得他磨牙都隐隐作痛！ “在！” 江聿野心虚地回。 “啪嗒”一声，浴室门被人打开了条缝—— 许清扬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现在门缝中，因为被热水浸润过，他如瓷如玉的肌肤此刻染上了粉色，一双澄清明亮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雾气。 连带着他长而卷的睫毛上，都结了两颗细小的水珠。 随着他眼睛眨动，忽上忽下，漂亮又灵动，一如少年本人。 非礼勿视，江聿野正准备错开视线，就听见少年清朗开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条内裤？” 他的眼神太干净，表情太无辜，以至于江聿野觉得自己出现了误听：“什么？” 许清扬也有些为难。 在研究室待了一整天，他习惯回来先洗个澡。 明明好不容易找齐了换洗衣服，谁知刚才穿内裤时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地上有水，湿了大半，没法再穿了。 他刚问江聿野在不在，并非想麻烦他。想着如果他走了，他真空出来也没事，但他在，只穿睡裤就不雅观了。 见江聿野让他重复，许清扬也觉得总麻烦江聿野不太妥当。 虽然他们关系有所缓和，但江聿野毕竟不是他的机器人管家，不能总让他照顾自己。 于是，许清扬微微思忖后，换了个办法：“我内裤湿了，穿不了了，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穿条内裤。 只是，他话刚说一半，就被耳尖爆红的江聿野强制打断了：“许清扬！！！” 许清扬生生咽下后半句话，疑惑地看向脸色又黑又红的江聿野：“嗯？” 又是那种性感而勾人的调调。 听在耳里痒痒的。 江聿野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紧盯着窗外避免余光瞟到刚出浴的许清扬，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地问：“内、裤、在、哪？！” 许清扬好心地指了指衣柜：“衣柜里，你找一找。” 衣服都是江家为他准备的，来时还算整齐，这会早就被他翻得乱糟糟，他自己也很难说清到底在哪。 江聿野僵硬地转身，同手同脚走到了衣柜前，背着许清扬命令：“门关上，等着！” 问题解决，许清扬非常听话地关上了门，在浴室里等着江聿野投送新内裤。 甚至有心情研究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他对着镜子拨了拨自己微微卷曲的头发，觉得有些奇怪。 前两天，他想着活命跟继续科研，没太关注自己的身体。 刚洗澡时，他无意间瞥见自己锁骨处的小黑痣，竟跟他自己的身体一模一样。 还有他的锡纸烫。 他原本以为是“他”的喜好，可刚刚突然想起他去领奖前，机器人管家为他烫了个头并说： “主人，锡纸烫、寸头、长发，是今年最流行的三种男生发型。聪明的我学会了最难的锡纸烫，乐意为您服务。” 所以，他……是身穿吗？ 可他不是穿书么，应该不可能。 难道说，这本玛丽苏小说里的“他”，是以他为原型来写的？ 唔……那是谁写的，这么讨厌他，三章就把他给写死了。 许清扬又拨弄了自己头发两下，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 许清扬回神，他刚想问江聿野找到内裤没有，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而后是倪问筝难以置信的质问： “儿子，你偷扬扬的内裤干什么？！” 第24章 你是我老婆, 有权利要求我 倪问筝话音落下的瞬间，江聿野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这辈子可能要栽在许清扬身上了！ 他慌乱而呆滞地看着门口的倪问筝，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变成了眼前的样子—— 他按照许清扬的吩咐, 帮他找内裤。 只是, 衣柜打开，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的他忍不住皱眉。 许清扬的衣柜是个什么玩意，混乱程度超出他的想象。 该挂的衣服没挂, 该叠的衣服没叠, 全部胡乱堆在一起，一件缠着一件，根本无从下手, 怎么找得到内裤？！ 他实在忍不了这个，强烈想帮着整理一下。 但想到浴室的人正裸着，他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念头，黑着脸红着耳尖翻找起来。 一通努力，他终于找到了一件浅灰色的衣物。 确认是条内裤后，他没敢多看, 拿起来就准备去浴室。 “叩叩叩……” 谁知此时房门被敲响，他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扬扬, 开个门, 我把文献给你。” 江聿野蓦然一慌。 那一瞬间，无数个念头从他脑海里飞速而过。 躲进衣柜里，钻到浴室里, 趴在床下面…… 最终他觉得清白又坦荡的自己, 可以直面倪问筝, 于是拉开了门。 而他妈一眼就看到他捏在手里的内裤, 精准地认出那是属于许清扬的, 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质问。 他低头扫了眼手中那条浅灰色的内裤，又缓缓抬头迎上亲妈震惊的眼神：“您……” 听我解释。 他刚开个口，倪问筝就更加震惊地盯着他，追问：“你对扬扬做了什么，居然严重到他打你一巴掌的程度？！” 下意识的，江聿野顺着亲妈的视线，捂住了自己的左脸。 因为顺手，用了拿内裤的左手。 以至于，他是用许清扬的内裤捂住了自己被打的左脸。 察觉到布料的触感后，江聿野瞳孔地震。 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将门“砰”一声关上，咬牙切齿道：“不是您想的那样，等会我给您解释！” 吼完，他僵硬而悲壮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到浴室门口，将内裤递出去，闭眼喊道：“许清扬，内裤拿去！” 听见召唤，许清扬开门。 拿走内裤的同时，一眼瞟到江聿野左脸轻微红痕，五个手指印很明显。 联想刚才听到的模糊对话和上次在天问的误会，许清扬诧异：“阿姨打你了？” 以为许清扬已经穿好内裤的江聿野，缓缓睁眼，骤然看到许清扬潮湿的脸后，下意识往下瞥了瞥。 还好，许清扬只有穿好睡衣的上半个身子在门外，下半身藏在了门里，看不见。 松了口气的同时，江聿野又忽然生出一丝遗憾。 遗憾？！ 江聿野倏然回神，抬起目光迎上许清扬的视线，硬邦邦地否认：“怎么可能！” 许清扬以为江聿野在隐瞒，用拿着内裤的手指了指江聿野的左脸，轻声问：“那你的脸……” 江聿野现在对内裤和脸都极度过敏。 在许清扬指过来的瞬间，条件反射般捂住了自己的左脸，嚷出真相：“我自己打的！” 许清扬潋滟的眸子里全是惊讶：“你为什么打自己？” 闻言，江聿野别开头，不敢直视许清扬清粼粼的目光。 但泛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羞涩。 为什么打自己？还不是因为…… 许清扬喊他那声太闷太哑，被他意淫成……许清扬在床上被欺负够了，哭着求饶而发出的娇嗔。 察觉自己太卑鄙、太无耻，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是能告诉许清扬的真相吗？！ 江聿野开不了这个口，眼神躲避，语气别扭，换了个话题：“穿你的内裤去。” 语毕，他转身就走，生怕许清扬深究他扇了自己一巴掌的事。 太丢人了。 门外，倪问筝还在等他的解释。 江聿野将许清扬的房门关上，与亲妈在三楼走廊对立而站，垂着头小声澄清： “在天问，许清扬就明确告诉我，他对我没意思了，之前都是我误会了他，我也跟他道过歉了。” 说到这个，他心里那点没由来的失落感又渐渐膨胀了起来。 倪问筝一眼看出自家口嫌体正直的儿子在低落。 她没想干涉儿子在感情上的成长，但顾及纯情小男生刚受打击的心情，稍稍放低声音：“既然如此，你应该跟扬扬保持距离，拿他内裤干什么？” 江聿野压了压外泄的情绪，有些窘迫地道： “拿他内裤……真的是个意外，我的脸更是意外，我没办法详细跟您说。” 他不想让他妈误会没有保持距离的人是许清扬，更不想让他妈误会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 最不想坦白的，还是他长期失眠的问题。 哪一样，他都没办法彻底说清，干脆含糊其辞。 倪问筝审视了他两眼，将手里的两本书递过去，放弃了追问：“这是我下午跟扬扬提到的两本文献，你拿给他。” 蒙混过关，江聿野松了口气。 他刚想接过，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许清扬清凌凌的声音传来：“走吧，去你房间睡觉。” 好不容易糊弄过关的江聿野，立马神情紧张地抬头看向他妈。 本就将信将疑地倪问筝，干脆冷笑着抱臂看向他，一副“我看你还能怎么编”的模样。 面对亲妈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神，江聿野忽然就丧了气。 他觉得只要许清扬在，他就别想解释清楚了。 算了，毁灭吧！ 他闭了闭眼，干脆自暴自弃地拉了许清扬一把，将人揽着怀里，直视倪问筝打量他目光，提高音量道： “您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许清扬是我老婆，我们都是成年人，就算睡个觉又怎么了？” 快速摆完烂，表完态，他转头回视怀里一脸茫然又无辜的许清扬，硬气道：“走，睡觉去！” 在倪问筝如有实质的目光中，江聿野搂着许清扬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许清扬不明所以，待江聿野用脚将门带上后，困惑地看向他：“你喊我老婆？” 他惯用的简略表达方式。 实际上他想问江聿野，为什么当着倪问筝的面喊他老婆。 他们说好了半年后就解除婚约么。江聿野在许家承认关系是为了对付许季照，但对倪问筝这样喊会引起误会吧？ 许清扬以为江聿野有别的打算，所以问了问。 但他并不知，此刻被亲妈误会到需要摆烂的江聿野，正处于崩溃边缘——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先是得知周晟安盯上了许清扬，再是被亲妈误解他强吻许清扬，然后是他跟许清扬的关系意外在江氏传开。 最受打击的是，他知道了自己自作多情的真相。 之后他想办法弥补、解释、澄清、道歉。 虽然混乱，波折，还难过，但曲折漫长的一天就要过去。 结果临到晚上，又发生了内裤和打脸事件，还被他妈误会他觊觎许清扬的身体。 而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都是他怀里的好老婆，总是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现在这人还来责怪他喊他老婆！ 如果他不是跟他有婚约的老婆，他用得着这么狼狈，这么难堪吗？ 他都这样了，喊句老婆还不行？ 如此想，江聿野干脆转了个身，将人壁咚在门后，紧紧盯着许清扬，既气愤又无奈地道： “许清扬，你既然介意我喊你老婆，那你能不能对我有点戒心？” 又是洗澡，又是睡觉，还有内裤！ 真以为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他也是会因为意淫他而自打脸的热血少年好不好！ 问完，江聿野猛然觉得不对。 他逼视着许清扬，缓缓问出另一种可能：“还是说，你对谁都这样？” 不是对他，是对谁都没戒心！ 只这样一想，江聿野就觉得心中的警报瞬间拉响！ 他拳起抵在门上的手，颇有些紧张地展开问，“如果今天换成林望岑或者周晟安，你也会毫无顾忌地让他们给你拿内裤吗？” 许清扬被江聿野抵在门板与胸膛中间动弹不得，只能以极近的距离与他对视。 他望着江聿野明明又火气却又隐忍压制的双眼，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 片刻，他轻声回：“不会。” 见许清扬眼神认真，语气郑重，江聿野心里弥漫的火气一下子灭了大半。 警报也消了声。 他怔了怔，下意识问：“为什么？” “不熟，不好意思。”许清扬给出理由。 本来都准备松手的江聿野，闻言又将人往门后抵了抵，蹙眉加重音量：“熟了就好意思？！” 想到许清扬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表述，出浴时的勾人场景，还有数不清的慵懒而撩人的行为会被林望岑或是周晟安看到，他就觉得烦躁难安。 他都会想歪，别的男人不会？ 让别的男人看见他这样的老婆？绝对不行！ 如此想，江聿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维持着壁咚许清扬的姿势却没变，望着许清扬迷糊又干净的眼睛，试图跟他讲道理。 “许清扬。”他唤他。 认真科普，“我们是有婚约在身上的，你是我老婆，你有权利要求我做任何事，包括但不限于为你做饭、铺床、吹头发，甚至是拿内裤。 但别人谁都不行，懂吗？ 以后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学校，或者在公司，你有任何需求都记得找我。” 说完，他又强调，“只能找我！” 许清扬不懂江聿野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但烦人的琐事有人帮他干，他自然乐意。 于是懵懵懂懂地点头：“嗯。” 该说的都说完了，想要的答复也听到了，江聿野一回神，这才发现他跟许清扬的姿势过于暧昧了。 暖光灯下，他半强迫地将少年抵在门后。 距离过近，近到他几乎贴上了少年的胸膛，两人的鼻尖也快要碰到一起，只差一丁点就能吻上。 实在是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场景。 江聿野立马松手，往后退了一步，略显赧然地换了个话题：“你想催眠我？” 在“洗完澡来找我”“忍不了了吗”“去你房间睡觉”的冲击下，江聿野猜到了许清扬未出口的打算。 “嗯，你睡好。” 许清扬丝毫没察觉哪里不对，脱离掣肘，站直身体命令道。 江聿野略显别扭地上了床，在躺下那一刻，手疾眼快地打乱了床尾的豆腐块，将自己妥帖盖好后，才微微红着耳尖，将左手递了出去。 许清扬居高临下俯视着床上的人，眯了眯眼，并感慨道：“江聿野，你真是个好人。” 只是因为婚约关系，就能做到亲自照顾他生活吃穿住行的地步，真的很有担当，很负责任。 江聿野都能这样对他了，他自然可以让他更快速、更轻松的入眠。 于是，试图跟老婆牵手，再贴贴摸摸的江少爷，在许清扬发出的“滴，好人卡”中失去了意识。 快到，他还没想好找个什么机会帮许清扬收拾一下乱糟糟的衣柜。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少爷拉被子的动作快到让人心疼。［狗头.jpg］ 第25章 江聿野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周一清晨, 许清扬照例早起，到一楼餐厅吃早饭时，意外碰见了江聿野。 餐桌前, 身穿英华校服的江聿野架着一台平板, 支着下颚，正阅读一份文字和图形都挺密集的文件，姿态散漫, 眼神专注, 速度很快。 偶尔他会批注一下，偶尔还会切换屏幕查一下资料。 窗外晨光熹微，朝霞旖旎。 薄薄的晨阳浅铺在餐厅, 落到他的身上，为他添了一份柔和与沉静。 让平日里看上去野性又痞气的他，沉稳安静不少。 校霸属性消失，学神气质显现。 许清扬驻足，静静注视了他一会，有些意外见到江聿野安静学习的一面。 “许少爷, 早。” 阿姨见他下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习惯性将早饭端来放在了餐桌上。 许清扬从江聿野身上收回目光, 一步一步朝早饭而去：“早。” 听见对话，江聿野立刻看向许清扬，保存文件、关上平板, 冲阿姨道：“琴姨, 麻烦我的早饭也拿来。” “好的, 少爷。” 刚落座正准备喝粥的许清扬, 闻言又抬眼看了下对面的江聿野。 “你也没吃？” 他不太理解江聿野在餐厅学习却不吃饭的做法。 在许清扬的认知里, 如果能专心享受早餐当然最好。 假如不能，也该是一边享受美食，一边看文件，明明不耽误的事，没必要将吃饭往后挪。 江聿野哪能理解许清扬的脑回路。 听到问话，再迎上许清扬探究的目光，他有些别扭地应了声：“嗯。” 他今天是刻意早起等许清扬一起去学校的。 他想找机会问问许清扬能不能每晚都催眠一下他，当然条件随便许清扬开，他都会答应。 答应提前介入江氏后，他要去公司接触人事业务，还要加班加点看文件材料，偶尔还要跟着江少屹去参加各种宴会认识圈内人，异常忙碌。 昨天，他又信守承诺去学了半天车，几乎是连轴转，从早上六点起床到夜里凌晨两点，才算把一天的学业、工作、生活堪堪画了个句号。 好在前一天晚上许清扬催眠了他，他才能精力充沛应付精力高度集中的一天。 但一旦回到过去长期失眠状态，他觉得自己很难维持正常生活。 特别是开车，万一精神不集中，真的会发生意外的，所以他想求助许清扬。 如此想，江聿野略有些局促地补充：“我早上跟你一起去学校。” 在家谈及催眠不方便，到学校两人又不同班，他想看看路上有没有机会提一下。 许清扬自无不可，继续享受美味的早餐。 阿姨在，两人相对沉默地用完了早餐。 路上，江聿野有意找个时间跟许清扬说话。 但怎奈许清扬一上车，就翻开了倪问筝借他的文献翻看，认真又专注。 江聿野等了半天，不见他有休息时刻，轻轻叹了口气。 没办法，如今耽误不起时间的他，只好又拿出平板，继续熟悉江氏最近的业务。 一路无言，车子很快抵达英华国际学校。 许清扬收起手机下车，往F班而去。江聿野立马收起平板跟上。 路上，并肩而行的两人引起了不少学生的关注，碍于校霸江聿野在，大家只默契地对视，并不敢点评议论。 许清扬对外界关注向来不敏感，江聿野这会也没心思关注。 他在措辞，想怎么开口才不突兀，怎么请求才自然。 眼看就要到两人分道扬镳的教学楼前，江聿野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唤人。 “许清扬。” 不远处，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如冬日早上的晨风。 许清扬停步，看向那人：“嗯？” 突然被抢了先，江聿野也瞬间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教学楼前，一身黑白校服的林望岑遥遥望向这边，见许清扬站定，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两人相互对视，好似他是个旁观的局外人。 江聿野蹙眉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昨晚失眠的症状逐渐显露出来。 烦躁，不爽，郁闷。 想把没眼力见的林望岑轰走。 “许清扬，朱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林望岑好似没看见江聿野，直视许清扬那双澄清透亮的眼睛，缓缓道。 “好的。”许清扬应道。 眼见许清扬毫无戒心跟着林望岑就走，江聿野立马跟上，语气微急：“我也去。” 说完，他先一步走在许清扬身边，让试图跟许清扬并肩而行的林望岑没了站位。 被迫跟许清扬中间插了个人，林望岑不悦地扫了碍事的江聿野一眼，江聿野立马毫不畏惧地回视。 清晨的校园大道上，两位少年彼此对视，仿若有刀光剑影在两人目光间冲突、对撞、一争高下。 一无所察的许清扬点了点头：“走吧。” 一瞬间，刀光剑影收起，剑拔弩张的氛围不再。 林望岑藏好眼中的诧异，不动声色地看向明显更偏向江聿野的许清扬。 他们一起来学校，本就是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再看许清扬对江聿野的信任和包容，他敏感地察觉两人关系不一般。 当初，他在许清扬在竞赛班讲完课后，试图要个微信。 结果，许清扬冷漠且疏离地回他：“没必要。” 后来，他无意间听到许清扬想换宿舍的通话后，又主动去邀请他来自己宿舍，许清扬还是冷漠回绝。 他原以为聪明惊艳如许清扬，是有那份对谁都冷漠的傲气在的。 可现在，见到许清扬对江聿野明显不同的态度，他的眸子暗了暗。 “朱主任应该是想让你加入竞赛班。” 林望岑收起晦涩不明的心思，趁着转弯换路，不动声色地绕到许清扬另一边，主动提起教导主任喊他的原因。 “哦。”许清扬很浅地应了声。 如若身侧是任何一位，林望岑绝不会再出声，但换成屡次拒绝和无视他的许清扬，他觉得有回应就是进步。 向来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他，在这个话题上深入推进，“你分班测试全满分，主任应该想让你代表学校去打比赛。” 许清扬并不觉得穿书后那场考试有多难，只对感兴趣的事发问：“竞赛班的题比那次难吗？” 是个问句。 林望岑敏锐地看了许清扬一眼。 他有些意外许清扬态度的缓和，居然跟自己一来一回聊了起来。 要知道，此前许清扬一直对他冷漠又防备，以至于他都怀疑自己曾做过什么让许清扬误会或是不满的事。 注视了身侧等回复的清冷少年一会，他分析出答案—— 许清扬对讨论学业很专注，专注到忽略与他保持距离。 “物理和数学会更难一些。” 林望岑认为自己抓住了关键，为许清扬介绍起竞赛班的情况来，“竞赛班还有生物、化学和信息学，可以全部都参加，也可以选择一门或者几门参加。” 信息学？ 许清扬在听到这三个字时，眼睛微亮。 上辈子他没正经上过学，十岁就去了少年班读大学，十三岁成为年纪最小的研究生，再之后读博和搞研究，成了国家研究所里最年轻的科研人才。 他没有跟同龄人相处的经验，也没有过正常的学生生活，更不知道还有青少年竞赛这回事。 谈及学术和感兴趣的学科，他确实可以忽略为自己介绍的人是书里的主角受。 跟他一样对“信息学”三个字敏感的，还有沉着脸正放冷气的江聿野。 他瞬间看穿林望岑在故意找学业话题跟许清扬聊天。 而当林望岑误打误撞提及“信息学”，让许清扬眼里的光被点亮时，江聿野心里的警报拉响。 此刻，江聿野无比庆幸因为教导主任多次找他参加竞赛班，他稍微了解了一下高中阶段五个学科的竞赛信息。 他抢在许清扬还没问出“信息学”这门学科前，赶紧介绍：“全国信息学奥赛一般指NOI，National Olympiad in Informatics。 每年经各城市选拔产生队伍，A类、B类、C类选手参加正式比赛，D类、E类选手将参加同步举办的夏令营。 NOI将从正式选手中选出成绩前50名，作为国家集训队，集训队队员可以获得高校保送资格，比如我妈所在的清北高校也是其中之一。 冬令营是国家队的第一轮选拔，从NOI所选出的国家集训队的50名中选出前15名作为国家队候选队员。【注】 再后面就是国际比赛了，如果你想了解，我也可以深继续为你介绍。” 江聿野这一段介绍，清楚、严谨、专业，还夹带了私货。 完美到无懈可击。 许清扬诧异地看向江聿野，再一次领略了他身为“学神”的一面。 他发现，当他跟江聿野达成和平相处的约定后，江聿野越来越令他刮目相看。 “你参加了吗？” 相比林望岑，许清扬更愿意从江聿野这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记得，前天晚上，江聿野将他抵在门后很认真地告诉过他，以后在学校有任何需求，都可以问他。 哦，是只能问他。 所以，既然竞赛也在江聿野的知识范畴内，他就不需要问林望岑了。 林望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好不容易在许清扬身上找到突破点，却被根本没心思参加竞赛的江聿野半路截了胡。 而且他还能比他更精准抓住许清扬的关注点—— 五大学科里的信息学。 见许清扬对江聿野熟稔又轻松的交谈方式，向来被人仰望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冷落和打击。 原本不屑与江聿野针锋相对的林望岑，因为心中失衡，抢在江聿野回答前淡淡开口：“江少毕竟还有家族企业要继承，没时间参加。” 这话是江聿野每每拒绝教导主任时，最常用的理由。 可现在从林望岑嘴里说出来，江聿野一眼看出林望岑是故意在他老婆面前给他上眼药。 他万万没想到，向来清高孤傲的林望岑，为了得到他老婆的关注，居然也沦落到变成芬芳四溢的绿茶。 他是有鉴人能力，可他单纯的老婆没有啊。 如果放任许清扬参加竞赛班，天天跟手段频出的林望岑单独相处，保不齐就会出点事。 如此想，江聿野的话脱口而出：“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还是有的。” 回完林望岑，他又往许清扬身边凑了凑，温声道：“你对京都和英华都不熟悉，我陪你一起参加竞赛。” 许清扬有些感动江聿野对自己的付出：“谢谢。” 自前天晚上在许清扬的好人卡中失去意识，江聿野现在对许清扬的“谢谢”异常敏感，生怕他当着林望岑的面再次给他颁发好人卡，便也有样学样，快速用上了林望岑那招茶香四溢。 他瞥了林望岑一眼，略有些为难地看向许清扬，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凑在许清扬耳边轻声道：“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事关我的隐私……” 话说一半，他欲言又止，又看了林望岑一眼，显得异常为难。 许清扬对自己提供全方位照顾的江聿野没有任何怀疑，回以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稍等。” 安抚完江聿野，他直视林望岑，清凌凌地开口：“林望岑，谢谢你来传话，朱主任的办公室我认识，接下来不需要你带路了。” 林望岑从未被人这样拒绝过，且还是在有围观群众在场时。 即便拒绝他的人，是他很感兴趣的许清扬，他在这一刻还是冷了脸，保持着最后一丝骄傲与体面，点点头离开了。 目的达成的江聿野忍不住微扬眉梢，他突然get到一点绿茶的快乐。 “现在没人了，你说。” 许清扬丝毫不察身侧人的快乐，追问。 当着许清扬，江聿野藏了藏心中那点没由来的胜利快感，正声道：“能不能麻烦你以后每天晚上催眠一下我，因为……” 江聿野想了很多理由来说服许清扬，也准备了许多条件供许清扬选择。 但他刚提出要求，就听到许清扬清凌凌的声音传来：“可以。” 晨风吹过，拂过少年额前的碎发，让他漂亮的五官展露于他眼前，如月似雪。 清冷而漂亮，熠熠发光，让他身后大片的朝霞都羞愧地躲了起来。 江聿野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的少年，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如果说在天问得知真相时，他有先入为主误会了许清扬的认知。 那么此刻，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面前少年的纯粹、善良，以及让人忍不住靠近的美好。 有那么一瞬，江聿野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注】来自百度百科；庆贺江少爷逐渐在不自知中沦陷~ 感谢各位宝贝的营养液和评论，能不能求个作收，感谢！ 第26章 许清扬是我的未婚夫, 在这个世界独一无二！ 晨光下，微风里，清冷漂亮的少年笔立而站, 仿若松涛清风, 又如流水明月。 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聿野愣愣地看着许清扬，一时忘了回复。 见他半晌不说话，许清扬稍稍疑惑, 轻眨了下眼睛, 问：“你还有别的要求？” 清凌凌的声音传来，轻轻撞在江聿野的耳膜，如玉石相击, 一碰就碎了。 有那么一瞬，江聿野觉得面前的少年一如他的声音，干净、美好、纯粹，但脆弱，抓不住、摸不着，随时可能消失。 一丝惊慌在心底弥散开来, 江聿野瞬间回神：“没有！” 许清扬轻轻颔首，继续朝办公楼走。 好似刚才的对话太稀松平常, 根本不值一提。 江聿野心不在焉地跟上, 慢了他半步。 偶尔风过，他会抬眸看一眼斜前方的少年，确认他还完好无损地存在, 好似怕他被晨风吹走一样。 他不太懂自己为何会突然萌生患得患失的心理, 猜想大概是知道林望岑跟周晟安也收到过许清扬的情书, 心里有了危机感。 许清扬毕竟是他名义上的老婆, 他不允许别人打他的主意。 至少, 他们关系维系期间，不行！ 如此想，等到两人抵达教导主任办公室后，他趁许清扬填写报名表时，主动开口：“主任，报名表给我一份。” 教导主任正得意三句两句劝服了新晋学神，重拾了做学生工作的信心，就见让他在工作上备受打击的罪魁祸首开了口。 那一刻，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甚至立马将许清扬挡在背后，目光炯炯地望向江聿野，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江聿野自进门后，始终站在办公桌旁边没吱声。 教导主任也以为他有别的事找自己，两人还是刚对上目光。 见教导主任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样，将他老婆挡在身后，江聿野莫名：“报名啊。” 教导主任冷哼了声，明显不信。 江聿野眼看许清扬就要填完，有些急，语气真挚了些：“主任，我真的是报名，麻烦表给我一张。” 见江聿野不似作假，教导主任将信将疑地递给他一张报名表。 江聿野没废话，快速走到许清扬身边，拾起一支笔就刷刷开始填。 教导主任眯了眯眼，不太懂这位太子爷怎么忽然就变了心意。 不过江聿野也是竞赛的好苗子，他当然乐见其成。 于是，教导主任走至两人身边，弯腰看了看两位学霸都意属什么学科—— 许清扬写着简单的“信息学”，江聿野空着。 他正准备劝劝许清扬多填报几门，就见江聿野扫了眼许清扬的报名表，迅速将唯一空着的表格画上了“信息学”，跟许清扬一起将表交给了他。 握住表的那一刻，教导主任忽然福至灵犀。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江聿野，试图证实猜测：“江聿野，你之前死活不愿意参加竞赛，怎么许清扬一报名你就参加，我看你报名的目的不是竞赛，是许清扬吧？” 教导主任问完，许清扬疑惑地看了江聿野一眼。 江聿野本能回头，迎上了许清扬清凌凌的视线。 教导主任怎么看他，他完全不在意。但顶着许清扬纯粹干净的目光，他说不出否认的话。 他对林望岑说的话不算假，许清扬确实对京都和英华都不熟悉，而且他生活技能相当一般，有他在身边多少能照顾点。 更况且许清扬还答应了每晚催眠他，他陪许清扬参加个竞赛班又算得了什么。 江聿野找好了支撑自己肯定答复的理由，正准备点头，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朱主任，我来申请调班。”是一身浅色西装，温润清爽的周晟安。 江聿野那句“是”卡在了喉咙里，再没了出口的机会。 “调班？” 教导主任收起两人的报名表，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先回去了，转眼看向周晟安。 周晟安一眼看到里间的许清扬，冲他轻轻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而后才不疾不徐地回复教导主任：“是的，目前公司情况稳定了，我打算恢复上课。但是A班课业紧张，我毕竟还要兼顾公司业务，怕跟不上，所以想申请调去F班。” 此话一出，江聿野瞬间看向周晟安。 这大尾巴狼！ 居然把接近他老婆的理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周晟安却无视了他警告的视线，有意无意看向了他身侧的许清扬。 当着他的面，就打起他老婆的主意。 这，江聿野忍不了！ 他轻嗤一声，直接点破周晟安的目的，想让教导主任看清周晟安不怀好意的计划。 “是吗？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上课，怎么一回来就要去F班，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教导主任扫了眼突然冲周晟安发难的江聿野，又看了看目光始终落在许清扬身上的周晟安，再次福至灵犀。 他震惊地望着周晟安，难以置信地问：“你的目的也是许清扬？” 见教导主任瞬间get到自己的意思，江聿野冷眼看向周晟安，他倒要看看这头大尾巴狼要怎么装！ 心思被点破，周晟安稍微怔忡了下，很快恢复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 他看了许清扬一眼，笑着道：“许清扬确实是我学习的榜样。” 闻言，江聿野的目光沉了沉。 是他低估了周晟安！ 对付周晟安，果然不能冲动急躁，更不能意气用事。 他下意识看向身侧的许清扬，好在许清扬听见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径直出了办公室。 江聿野立马跟上，还不忘给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婆善后：“主任，你们谈，我们先回去学习了。” 回去路上，江聿野想了又想，决定不能给周晟安跟他老婆每□□夕相处的机会！ 于是，跟许清扬分道扬镳时，江聿野没走，在原地等了等。 果不其然，他很快见到从办公楼而来的周晟安。 周晟安看到他一点也不奇怪，像是早有预料，冲他笑了笑：“江少，谈谈？” 江聿野正有此意，没出声，算是默认。 两位少年在楼梯前的走廊里对立而站，一个冷酷锋利，一个温润疏离。 一左一右，各据一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江聿野在这等了会，清晨的冷风一吹，他冷静了些，也理智了些。 所以，他只直直地盯着周晟安，按捺住心里的冲动和烦躁，没有开口。 跟他相反，面对死对头，周晟安褪掉了惯戴的虚假面具，收起温润笑意，开门见山攻击： “许清扬跟天问科技达成初步合作意向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你提前去江氏实习的事我也知道了。 公事我会继续争取，许清扬如果不愿意跟博安科技合作，我也不会强求。 但是……” 说到这，周晟安话锋一转，目光幽深地盯着江聿野，冷笑一声。 “许清扬只是跟天问合作，又不是卖给你们天问，成为你家的人了，你用不着时时刻刻盯着他，干涉他正常的交际吧？ 不瞒你说，我家那位好大哥最近在里面不安分闯了点祸，最近几年怕是出不来了，所以我不怕你威胁我。 我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追求一位感兴趣的人，你说对吗，江少？” 提到感兴趣的人，周晟安弯了弯眉眼，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藏着谁也看不懂的深层含义。 原本，江聿野只打算警告周晟安别打许清扬的主意。 现在见周晟安赤.裸.裸地摆出双方筹码和他的狼子野心，江聿野周身的气势冷了下来。 他隔着几步之遥冷眼回视江聿野，很轻地笑了声，坚定回：“不对！” 周晟安自诩对江聿野还算了解—— 自小到大，他一直是个乖巧的小少爷，爱心泛滥，脾气温顺，学习努力。 是家长眼里的好孩子，老师严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里的好朋友。 被人追着捧着，仿佛走到哪里都会发光。 同为小少爷，他不懂为什么自己活的那么辛苦、那么累，没有体会过亲情和爱，也不被同龄人待见，甚至连尊严都没有。 简直成了江聿野的对照组。 为了在继母和哥哥的打压下讨生活，他很小就学会了深藏心思，明白了残酷的社会法则，渐渐变成了一个虚伪又残酷的人。 所以，他格外嫉妒始终纯良，保持少年心性的江聿野。 他故意抢他东西激怒他，想让江聿野骂他打他，或者偷偷告诉老师惩罚他，让他也跟那些讨厌他的人一样针对他，欺辱他。 让江聿野那份干净纯真不在，沦为跟他一样的圆滑世故、丑陋不堪。 但江聿野没有，一次都没有。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他抢走，不动怒、不生气，甚至还如一个圣父般劝导他：“抢东西是不对的，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可以送给你。” 每每此时，周晟安更觉自己不堪和丑陋。 直到后来他明白了，身为京都江氏的小少爷，任何东西都是江聿野想要就能得到的，所以他根本不屑他的争抢。 于是他变了变策略，只夺江聿野在乎的东西。 比如，年级第一名。 果然，自他考了年级第一后，江聿野正眼看他了。 不再是高高在上、救济众生的模样，而是终于有了同龄人才有的脾气和不满。 他对他说：“周晟安，下次我会拿回第一名的。” 自此，他们的战争才算正式打响！ 一来一回中，直到那个叫姓梁的男生出事，江聿野彻底大变。 一改往日平和沉静模样，变得暴躁冲动，成了老师眼中既优秀但问题也多的头疼学生，也成了同学眼中动不动就怼人而不敢惹的校霸。 他仿若换了一个人，渐渐从别人追着捧着的小少爷，变成了人人远离不敢靠近的问题少年。 那之后，他因为家族企业分身乏术，不怎么来学校了，跟江聿野的针锋相对也少了。 但仅有的几次对峙里，都是江聿野先发难，而他不予理睬。 他们好像突然换了位置。 所以现在，见江聿野沉稳而坚定地告诉他“不对”时，他挺意外的。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江聿野情绪稳定，妥善处理问题的时刻了。 这一刻，他似乎又看见了当初那个让他羡慕又嫉妒的江家小少爷。 于是周晟安警惕又好奇地道：“愿闻其详。” 江聿野确实控了控情绪。 事关许清扬，他不能冲动行事，必须沉着应对周晟安。 迎着晨间清风，江聿野定定地注视着周晟安，缓慢而沉着地道：“许清扬不止跟天问达成了初步合作协议，他还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 以往，你抢我、拿我多少东西我都可以不计较、不在意。 但许清扬不行，他不是物品，是我江聿野的未婚夫，在这个世界独一无二。 我绝不可能让任何人夺走他，更不可能把他让给任何人。 所以，不管你打算用什么手段争抢他，我都会尽我可能阻止。 事关许清扬，我一定奉陪到底！” 第27章 三陪好男友！ 周晟安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有那么一瞬, 他觉得自己曾经羡慕又嫉妒的江聿野又回来了。 没了浮躁，不再冲动，理智而坚定, 纯粹而沉稳。 江聿野这段话, 没打腹稿，完全出自本心。 每说完一句，他就更坚定一分。 直至最后, 他有种拨开云雾豁然开朗的感觉, 好似见到了许久之前还年少的自己。 ——纯粹、理智，勇敢，不被失眠折磨, 也没有心病困扰。 不用害怕伤害别人，或是别人伤害自己，用刻意伪装出来的凶狠、暴躁去驱赶靠近他的所有人。 面具戴久了，他都快忘了最本真的自己。 江聿野蜷了蜷垂在身侧的手，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冲破困了他多年的心病桎梏。 想做自由自在、毫无畏惧的自己，好好守护许清扬。 周晟安神游天外般盯着陌生又熟悉的江聿野。 江聿野却微垂着头, 试图看清藏在冲动暴怒外壳下，更为真实的自己。 一时间, 两相静默, 各怀心思。 他们并不知，这一幕已经被远处围观的学生拍了下来，还发到了英华国际高中的论坛上。 “扬哥, 扬哥, 扬哥！” 许清扬刚到F班, 新来报道的段卓就忍不住朝他挥手召唤, 见许清扬朝他看来, 他急忙冲上去想跟他来个拥抱。 想到刚穿书时那一掌，许清扬敏锐地避了避。 “我想死你惹！”段卓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堪堪刹住车，一句久别重逢地思念说给了F班的地板。 段卓丝毫不介意，一个转身就刷回来，跟在许清扬身边，热络继续：“扬哥，学校论坛你看了没？” 许清扬回到座位，轻轻扫了段卓一眼，淡淡道：“欢迎，没看。” 段卓就猜到他扬哥没看，献宝一样把手机递给许清扬，顺势坐在了许清扬身边：“全是给你拉郎配的，有说你跟林望岑配的，有说周晟安更适合你的……” 说到这，段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凑近许清扬低声道：“也有不少人支持你跟江聿野的，说你们一个狠厉、一个清冷，像是火与冰，极致组合，特别带感！” 许清扬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没接段卓的手机，兀自拿出文献翻开了。 段卓也习惯了他扬哥冷漠的性子，直接将手机放他面前的文献上，继续道， “扬哥，你看看，有人拍到江聿野跟周晟安对峙的场景了，说江聿野承认了你是他的未婚夫，现在论坛都炸锅了！” 这句话说得比较急，没有一个“儿”字。 许清扬发现了，段卓说重要的事，常常不带“儿”。 他停下将段卓手机拿开的动作，扫了段卓一眼。 段卓拼命点头：“真的！” 许清扬垂眸，扫了眼已经被段卓调出的论坛页面—— 【爆】震惊我妈！新来的许神居然是校霸野的未婚夫！！！ 事情是这样的：我刚准备去A班给我对象送早饭，在楼梯口看到周总跟校霸野对峙的场景，那我肯定不敢过去哦，就在边上躲了躲，想等他们结束再走。 结果！！！我听到校霸野对周晟安放狠话，说许清扬是他未婚夫，周晟安敢动心思，他奉陪到底！（求生欲：大概意思，但我举双手双脚发誓，未婚夫那句是原话。） 卧槽啊啊啊啊啊！我到现在还沉浸在得知了一个大秘密里激动得无法自拔！我不允许我一个人被校霸野追杀，我要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请大家分担我的炮灰吧！！！ 知道你们会说无图无真相，现在附图。 【图】 1L：预测一波，火钳刘明。 2L：课代表来了。①楼主有个A班对象。②校霸野跟周晟安不对付。③周晟安对许神有意思。④校霸野跟许神有婚约。 3L：只对④发表意见。你要这么说，我确实见过野哥来我们班找许神唉，我们都以为他们要打架，结果野哥带着学神去了食堂三楼。 4L：接楼上，你要这么说，我还在图书馆见过两位一起学习呢。 5L：你们要这么说，我只好告诉你们江少跟许神是室友。 6L：你们要这么说……我周五见江少陪许神上了一辆车，一起离开学校。如果我眼睛没瞎，他们大概是搂着的！ 7L：你们要这么说……我早上还看到许神坐江家的车来学校，江少和许神一起下车去了教导主任那（浅浅意淫个同居）。 8L：弱弱举个手，我们没有要说的信息，能水贴吗？ 9L：显然不能，这帖子估计一会就会被灭，国际惯例，重要信息放前面，想水贴的都给我忍住。 10L：既然楼上已经开水，那我不管，我也要水了再说！啊啊啊啊啊，我很磕这对cp啊，一个冲动，一个冷静。暴躁校霸vs清冷学神，火与冰的碰撞，不要太带感好嘛？！ …… 15L：我还有一条消息要补充。当初许神讲题那个帖子就是校霸野删掉的！［咬手绢.jpg］（大胆预测一个是因为评论太污，江少不允许自己老婆被意淫！） 16L：这么看一切都有迹可循，江少对许神很宠唉，陪吃□□陪学，简直三陪好男友，就问你还有谁！！！ 19L：不知道两位结婚的时候会不会邀请同学，你们说我现在跟许神搞好关系还来得及吗？ …… 许清扬把第一页评论划到底，将手机还给了段卓。 段卓立马道：“扬哥，后面还有几十页儿呢。” 许清扬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登上论坛：“知道。” 有效信息他已经知道了，后面的水贴没必要再看。 主楼的图虽然是放大像素拍的，有些糊，但能辨认出是江聿野与周晟安，两人在教学楼楼梯口相对而站。 让许清扬稍感意外的是，平日里暴躁狠厉的江聿野看上去难得有些沉静稳重，而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周晟安反倒有些阴沉狠厉。 他只听了三章原书，对主角攻的了解也不够。 他不知道江聿野跟周晟安是否因为他产生了冲突，但他觉得有必要澄清误会，以免连累江聿野，也避免波及他好不容易留存的小命。 如此想，许清扬注册了一个论坛账号。 段卓见许清扬动作，以为他扬哥要用自己的手机吃自己的瓜，就继续在帖子里冲浪去了。 并不知道他扬哥此刻正在论坛实名回帖。 2563L（许清扬）：我跟江聿野确有长辈的口头婚约，但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半年后会解除，请大家不要非议。 发完，许清扬收起手机，继续看在车上没阅读结束的文献去了。 “卧槽，扬哥你好刚儿！不过你们什么时候达成的共识儿？不是说去江家才不会被你便宜爹和弟弟盯着吗？” 实时吃瓜的段卓一刷新，就见他扬哥官方又清晰的声明，忍不住激动地嚷了出来。 跟段卓同样震惊的，还有A班正在吃瓜的时越。 连句式都大同小异：“雾草，野哥！你什么时候跟学神达成半年后解除婚约的共识了？你不是都在江氏员工群承认关系了吗？” 江聿野正做信息学竞赛题呢，就听到时越提到他跟许清扬解除婚约的事。 这事他从没对时越提过。 闻言，他停下做题的动作，扫向时越，疑惑开口：“你怎么知道？” 时越立马把帖子链接发给他野哥：“你看论坛，学神亲自澄清的。 不过说到这个好奇怪，明明论坛里也有说学神跟林望岑配的，说学神跟周晟安天生一对的，也没见学神澄清，为什么独独跟野哥你撇清关系？” 江聿野闻言就扔了笔，拿出手机进了学校论坛。 他一目十行扫完帖子，惊讶自己跟许清扬居然有过这么多交集，他还被按上了“三陪好男友”的便签。 正感慨英华学生细致的观察力和丰富的想象力，就在两千多楼看到了许清扬的澄清。 简练得体，也是事实。 但那一刻，江聿野的心陡然一空。 看帖子吃瓜时的不屑、快乐全部消失殆尽。 想到他早上刚对周晟安放过狠话，现在他老婆就给他把台拆了，他顿时觉得有点失落委屈。 他能看到这个帖子，周晟安必然也能看到，那他早上放狠话的底气就会成为笑话。 他都决定尽他可能保护许清扬了，许清扬怎么能向着外人？！ 江聿野又在论坛里泡了会，确实看到另外两个热度很高的贴子。 分别是说他老婆跟林望岑般配，和跟周晟安天生一对的。 他翻了又翻，确定许清扬没有发表任何反对言论和澄清声明后，倏然起身。 “野哥，你去哪？”时越望着他野哥往外走的身影，问了声。 江聿野头也不回地答：“有点事，帮我把东西收拾下。” * 上课铃声响起，F班的班主任喜气洋洋地走进教室，拍了拍桌子吸引正在论坛冲浪的学生们的注意：“同学们，今天我们班又来了两位新同学。” 此话一出，F班学生纷纷抬头，嘈杂声渐渐起来。 F班的学生最喜欢新鲜，他们一早见过了跟许清扬自来熟的段卓。 段卓有社交牛逼症，一个早上的时间基本摸清了F班所有学生信息、家世背景以及个人喜好。 现在已经完美融入F班，连座位都给自己找好了，根本不需要班主任特意介绍。 但还有一人是谁，大家都不知道，这会十分好奇。 班主任也没吊大家胃口，示意门口的方向：“除了已经安排好自己的段卓同学，还有从A班转班过来的周晟安同学，希望以后大家可以和谐共处。” 随着班主任的介绍，身穿英华校服的周晟安款款而来。 当得上一句“温润如玉，翩翩君子”。 他一眼看见第一组靠窗位置的许清扬，站上奖台上时意有所指地道：“大家好，我是周晟安，希望未来的日子可以跟大家增进感情。” 语毕，他指了指许清扬身后的空位，询问目光和蔼的班主任：“老师，我可以坐在那里吗？” F班自由散漫惯了，位置都是随便坐的，老师根本不管，也管不了。 甚至会出现今天坐这，明天换个地，后天继续换，每天不重样的组合。 周晟安虽然许久不来学校，但成绩到底还是排在年级前50，班主任对他还算重视，点了点头：“可以，刚好你跟许清扬同学前后桌，也方便交流学习。” 此话一处，F班的嘈杂声猛然高了一个阶层。 谁能扛得住自己吃瓜对象在自己面前演绎事实！ 论坛刚说周晟安对许清扬有心思，常年不来学校的周晟安就主动调到F班，还申请跟许清扬前后桌。 这还不能证明贴子的真实度？ F班的学生们激动坏了，一起扭头看向第一组的窗户处，想看温润公子周晟安怎么追许清扬。 是校霸江聿野未婚夫的许清扬！ 正在众人万分激动的时刻，班级门被敲响。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向门口看去，想看看谁这么不上道，打扰他们围观绯闻现场—— 挺拔锋利的少年立在门口，静静迎上一齐朝他投过来的不满视线。 沉静、稳重、淡然，整个人看上去俊朗逼人、气质凛然。 丝毫不比此前进来的周晟安差半分，甚至更自信、更有气势，也更夺目。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江聿野扬了点漫不经心地笑意，扫向正停在许清扬身边，试图接近他老婆的周晟安。 清楚而坚定，同样意有所指地道：“各位同学大家好，从今天起，我也会是F班的一员，还请多多指教。” 第28章 笨拙到令人心动！ 江聿野话音刚落, 不知道谁突然发出了一声“yoooooo~，野哥牛批！”，然后F班学生全部兴奋地开始拍桌子起哄。 “yoooooo~, 野哥牛批！” “yoooooo~, 野哥牛批！” 一声一声，快要掀翻F班的屋顶。 对于突然而至的起哄声，江聿野轻扯了下嘴角以示回应, 随后一步一步朝许清扬而去。 许清扬原本正在看文献。 周晟安来时, 他都不曾抬头，直至他忽然听到了江聿野的声音，便在人声鼎沸的起哄声中抬头, 恰好与朝他走来的江聿野来了个视线相撞。 他漂亮的脖颈微扬着，清澈干净的眸子里闪过浅薄的讶异，盈盈地盯着江聿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到了F班。 明明早上他们一起报名竞赛班时，江聿野还回了A班，只字未提转班的事。 四目相对, 江聿野什么都没说，只冲他轻轻笑了下。 在他印象中, 几乎没见过江聿野笑过。 ——少年眉眼微弯, 嘴角曲了点弧度，柔和了他凛冽的气势，也化解了他的锋利的外表。 更显沉静与成熟, 也更能吸引人。 许清扬总觉得江聿野哪里变了, 仔细盯着他看了会, 觉得应该是他的目光更坚定了。 像是他当初找准了科研方向, 不再被周遭声音和形势所困扰迷惑, 自内而外地坚定与自信。 许清扬不清楚是否提前介入江氏，让江聿野有了改变。 想着，或许他来F班跟自己目的一样，用更轻松自在的环境换取更多自由时间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扬哥，你果然是个万人迷体质，不管在海城还是京都，风采依旧啊！” 身旁，段卓感慨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许清扬的思绪。 他的记忆并不完整，没办法回忆起海城的“万人迷体质”，只轻轻扫了眼段卓，没有答话。 段卓早就习惯他杨哥的“高冷寡言”，丝毫没发现异常，跟F班其他学生一样，兴奋又期待地盯着江聿野。 而此刻的江聿野好似顶着百余盏射灯，一步一步走向许清扬。 直至他在许清扬桌位边站定，静静注视着他。 一如相亲节目里，嘉宾一眼相中心仪的人，迎着光坚定而来，等着那人回应。 他来F班的目的太明显，让现场吃瓜的F班学生更加激动亢奋，几个女生忍不住尖叫起来：“啊啊啊啊，答应他！答应他！” 有人带头，就有人附和。 F班的喧嚣声，从“yoooooo~，野哥牛批”换成了“答应他，答应他！” 许清扬对起哄声无动于衷，见江聿野停留在自己面前不走，淡淡开口提醒：“这里没有空座了，你去后面吧。” 闻言，江聿野依然没动，只是将视线从许清扬身上移至段卓身上。 正随大流鼓掌起哄的段卓，迎上江聿野直白犀利的目光，立刻歇了动作，正襟危坐起来。 他可是听说过校霸江聿野的名头，也查过他的资料的。 在他扬哥面前，他还敢稍稍放肆一下，但面对江聿野，他……怂。 顶着江聿野似笑非笑的眼神，段卓忽然发现自己的椅子有些烫屁股。 他缓缓起身，刚准备认怂让出“扬哥同桌”的名头，就听见江聿野堪称“和蔼可亲”地对他说：“许听晚签名照、生日粉丝见面会的名额、跟她合影，你选。” 段卓赫然睁大眼睛，激动到无语伦次：“真……真的……吗？” 江聿野冲他轻点了个头。 段卓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真的可以零距离接触他的女神偶像，当即把他扬哥“卖”给了他扬哥未婚夫：“合影！” 合影，既能见面，还能奢求一个签名，可不就是前两个都能得到么。 段卓的小算盘打得贼溜，生怕江聿野反悔，立马拎起书包让出位置：“江少，你请！” 江聿野在决定转来F班时，就做好了跟周晟安正面刚的准备，自然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在天问见过科研时会发光的许清扬后，他又让许听晚帮他查了查许清扬在海城的事。 没查到许清扬有任何参与科研的痕迹，但查到了他最好的哥们叫段卓，是一家顶尖“娱记”公司的少爷，跟许清扬同学四年，应该比较了解他。 而这位段卓，唯一可攻破的弱点，就是许听晚是他的本命！ 许听晚骄傲地告诉他这条消息时，他只觉得对方臭屁又无聊。 刚想挂掉电话，没想到许听晚又正声挽留他：“野哥，段卓周一就会转学去英华F班，不出意外估计会跟许清扬同桌。 他们走得近，方便你了解许清扬。 或许你以后用得着段卓，我可以供你一用，只要不是卖身，条件你看着开。” 江聿野才不信他的好“哥们”这么大方，问：“条件？” “没有条件，真的！” 许听晚在电话那头特真挚地保证，片刻，又别别扭扭告诉他，“就是吧，我找来调查许清扬的娱记公司，就是段卓他爸这家。 不出意外的话，段卓应该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遵从行业规定，选择瞒着许清扬了。 如果你老婆知道你调查他，麻烦你自己跪搓衣板，别连累我！” 语毕，许听晚迫不及待挂了电话，生怕听到暴躁校霸的怒骂声。 江聿野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调查他老婆，可能他老婆早就知道！ 尴尬、难堪、社死！ 江聿野对许听晚，就是一整个大无语。 没办法追究许听晚，江聿野只好在此刻毫不含糊地用上了许听晚答应他的条件。 段卓离开后，江聿野没有立马坐到许清扬身边，只下意识看向许清扬，问：“可以吗？” 又不是跟他换座位，许清扬不懂江聿野为何征求他意见。 不过，相比随时可能发现他不是“扬哥”的段卓，他宁愿跟最近关系有所缓和的江聿野坐在一起。 于是，他轻轻点头：“嗯。” 得到应允，江聿野暗暗松了口气，坐到了许清扬身侧。 见新来F班的三人都将自己安排好了，毫无存在感的班主任拍了拍桌子，示意学生们别起哄了：“上课了！” 她连拍了好几下，终于班级里拍桌、尖叫、起哄声渐渐停了，投注在窗边这一隅的目光也少了。 许清扬自始至终没在意过这些，一如此前，端坐在桌前看文献。 专注而认真，连翻页的动作都是优雅又好看的。 江聿野随便抽了本书摊在桌面上，垂眸盯着，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隔壁淡淡的清甜橘子味传来，他忍不住扫向许清扬。 少年依旧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清冷漂亮，如天上月，像镜中花。 看似近在眼前，实则遥不可及。 江聿野自从知道许清扬对他没意思后，总有种“许清扬宛如误入此间的过客”的感觉，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更不会为谁停留目光。 如此想，他又为论坛里的热帖耿耿于怀。 “许清扬。” 江聿野扫了眼四周，确认没什么学生再关注他们，便朝许清扬身边靠了靠，倾身垂头小声唤他。 许清扬落在文献上的目光未动：“嗯？” 班主任正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讲课，F班的学生又恢复了往日散漫自由的样子——网上冲浪、打游戏、吃零食、睡觉。 在老师的讲课声中，在同学们形态各异的开小差里，江聿野将手机递到许清扬面前，低声问：“为什么解释？” 许清扬放下文献，拿起手机，疑惑地看了眼江聿野。 江聿野这会全靠一口气吊着。 他来F班算一时冲动，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许清扬在论坛的澄清发言。 但他不后悔。 既然来了F班，如愿坐到了许清扬的身边，他自然要守护好身侧的人。 有了自作多情的前科在，江聿野现在行事异常小心，必须在真正了解许清扬的真实想法，才敢见机行事。 何况，他真的不懂许清扬为什么不介意跟林望岑和周晟安传绯闻，独独对他们的关系进行澄清。 如果不是刚刚许清扬同意跟他同桌，他都要崩溃了。 虽然朝许清扬讨要说法挺尴尬的，但江聿野安慰自己是必须要做的事。 面对要做的事，无论刀山油锅、荆棘还是泥泞，都是要走的。 他握紧垂在课桌下的手，用尽量冷静客观的声音追问：“我想知道你回帖的原因。” 许清扬扫了眼贴子内容，是他早上澄清跟江聿野半年后会解除婚约的回帖。 他不懂江聿野为何这样问，直言道：“怕别人误会。” 别人？谁？！ 同学，老师，总不能是周晟安？！ 江聿野吊着的那口气正在一点一点往外泄。 不安、烦躁、郁闷，繁杂的负面情绪袭来，就要将好不容易沉静理智的他击碎。 江聿野拿回手机，操作了两下，急声问：“那这个贴子你怎么不解释？” 展示给许清扬看完内容后，他又继续操作了两下，语气越发着急委屈：“还有这个！” 这两个贴子，许清扬都看过。 是传他跟林望岑和般配，还有跟周晟安天生一对的。 他跟他们的接触屈指可数，甚至谈不上了解，只凭断章取义的两张同框照片，何谈般配与天生一对。 更何况得知剧情的他，根本没有跟主角攻受两人走近的打算。 对于完全虚假的传闻，他觉得根本没有澄清的必要。 他不懂江聿野为什么在意这些。 见江聿野的脸色越来越差，整个人陷入了很低落的情绪里，他言简意赅解释：“都是假的。” 江聿野当然知道是假的，许清扬如果跟林望岑或是周晟安任何一个人有关系，他还能淡定地坐在这？ 可他心里不平衡。 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增加，江聿野自诩知道了一点许清扬的性格。 他跟普通高中生不太一样。 他聪明专注，心思和精力都用在了学业或是说研究上，而关于其他事情则能省就省，甚至连说话都喜欢说要人命的一半。 精神世界丰富充盈，但生活技能很弱，甚至谈得上笨拙，为人处世也陷在自己的逻辑中。 如若是当初的他，肯定又要误解许清扬什么，但现在他试图跟许清扬讲道理。 讲除了“许清扬自己世界”以外的道理。 江聿野甚少跟人剖析心理，哪怕占理他也觉得别扭。 好似一个找长辈要糖吃的小孩。 但面对思想单纯又与常人不同的许清扬，江聿野只能咬咬牙继续： “话不能这么说。 现在学校都在传你跟我们三个有关系，你不澄清跟林望岑的，也不解释跟周晟安的，唯独对我们的关系进行了分割说明。 这才会让别人误会，误会你根本不在意我，更在意他们两个！” 前面，江聿野还能稳住心态，客观公正分析说明，说到最后，他尽然真的带上了情绪，觉得委屈又难过。 许清扬眼见江聿野的神情越来越落寞，平日里那副嚣张劲消失殆尽，明亮的双眼也失了光，好似他导师家里养的那只想要骨头却没得到的大金毛。 蜷缩在角落里，嗷呜嗷呜叫着，哀怨又委屈。 许清扬轻轻抿起唇，忏悔自己的行为伤害了别人。 江聿野说完也觉得自己矫情了些，怎么还跟许清扬抱怨上了。 他不好意思跟许清扬对视，只垂着头试图找补两句：“我们不是解开误会了么，在这半年里你还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我自然不希望你跟别人传绯闻。 我不是干涉你交友的权利，就是……希望你能……” 江聿野抬头，想跟许清扬说，希望他以后做事能稍微考虑一下他。 最起码不要在死对头面前公然拆他的台。 但他刚抬头，就见许清扬压根没在听他说话，正低着头在手机上编辑什么。 江聿野一腔冲动被掐灭了，瞬间哑火。 理智回归，他十分懊恼自己借着情绪在许清扬面前暴露的脆弱，刚准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装模作样看书，就见许清扬将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许清扬清凌凌的声音传来，干净且清脆：“好了。” 什么好了？ 江聿野一脸迷茫地看向许清扬递过来的手机。 ——页面停留在英华校园论坛上，帖子内容不是之前他们讨论的三个，而是另起了一个新的。 发帖人实名，正是他身侧正看着他的少年。 帖子内容一如少年，天真到可爱，笨拙到令人心动—— [大家好，我是许清扬，我跟林望岑与周晟安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以后不要传我跟他们的绯闻，江聿野会不高兴的。] 第29章 被许清扬撩到了 “……能不能懂啊？也是, 这块知识点比较难，对你们是有点强求，不懂就算了！” 讲台上, 班主任还在口沫横飞地说着平面向量与三角函数的综合运用, 从斗志昂扬到放弃大概用了五秒钟吧。 班级里，有同学们三三两两低声的交谈，也有声音开至很小的游戏音效, 还有不知道谁嚼着薯片看剧的声音。 明明周遭嘈杂又混乱, 江聿野却在这一刻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怦怦—— 一声又一声, 强烈而快速，可不是平时该有的频率。 他紧紧捏着许清扬的手机，倏然偏头看向身侧的少年—— 身穿黑白色英伦校服的少年微侧着头与他对视，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静平和，一双漂亮的眸子也静如无风吹过的湖水，平静无波, 却澄清而明亮。 他清浅而淡然地望着他，像是一只误入林间深处的鹿, 干净而纯粹。 有那么一瞬, 江聿野觉得他漂亮又单纯的老婆又在勾引他，而且刚好精准击中他的命脉，不然他怎么会心跳这般快。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存在了一刹, 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经过自作多情那一茬, 他更信这是脑回路与常人不同的许清扬用来安慰他的方式。 虽然这个方式对他太过致命。 ——既能让所有人, 特别是林望岑跟周晟安知道许清扬对他是“不同”的, 是“维护”跟“在意”的。 也确实能证实了许清扬对他是不同的。 虽然这个不同, 无关爱与风月。 许清扬安慰江聿野的方式对他冲击太大，以至于江聿野好半晌都只愣愣地回视着许清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不过许清扬也不在意。 见江聿野低落的情绪渐渐消散，稍显呆滞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他便知道自己的弥补措施有了成效。 于是，他不再管江聿野，继续翻阅那本文献去了。 江聿野回神时，他身侧的许清扬又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了。 好似刚才的一切，又如曾经他车上做过的美梦。 下意识的，他抬手摸了摸胸口心脏位置。 强有力的心跳在继续，像是在提醒他刚才确实被隔壁的少年撩到了。 这一次，不是他的错觉，更不是虚妄的梦境。 江聿野默默垂头，羞于面对这样的自己。 ——他没想到他这么没出息，许清扬明明只是安慰他，他却弄得像许清扬在对他表白。 为了掩饰尴尬，他拿出早上从教导主任那领来的信息学竞赛历年真题刷了起来。 窗外的朝阳照了进来，落在书桌前各据一方的两位少年身上。 两人各司其职，却都认真专注，在散漫的F班显得格格不入，又熠熠生光。 他们身后，周晟安幽深的目光始终落在两人身上。 他看到了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耳语，也看到了江聿野差点失控在抱怨，更看到了许清扬三两下就抚慰了明明情绪不对劲的江聿野。 当然，论坛里许清扬特意实名发的帖，也没有逃过他的掌握。 许清扬对江聿野是不同的，不是对他的防备警惕，也不是对旁人的冷漠无视，甚至称得上偏爱且纵容。 这是别人不曾有过的待遇，江聿野是唯一优待。 周晟安常年挂在脸上的笑意，早就维持不住了。 他莫名有种，许清扬能治愈江聿野的感觉。 ——能治愈江聿野盘踞心底多年的心病，能让如今暴躁易怒的江聿野回到曾经沉稳理智的模样。 周晟安心底莫名产生一丝怅然和恐慌。 他跟江聿野的争斗，终于要输了吗？ 不，他不可能轻易认输，更不会放弃。 如此想，周晟安从前排收回目光，看向身侧正在网上冲浪的新同桌段卓，温和地开口：“你喜欢许听晚？” 段卓正逛他女神超话广场呢，突然听到周晟安cue他女神，下意识警惕道：“你想干吗？！” 周晟安静默了一瞬。 段卓的反应他太熟悉了，是对他的防备跟警惕。 一如当初知道他真实身份的许清扬。 他至今也没明白，自己到底做过什么让许清扬不高兴的事。见段卓同款反应，想着或许这是个突破口。 于是，他轻笑一下，用他惯用的温润口吻道：“如果你想要她的周边，我也可以给你。” 段卓震惊地看向周晟安，讶异道：“周总，你别演我，我女神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要不是为了跟女神合影，他根本不会跟周晟安同桌。 结果他没招惹这人，这人还来演他。 当他真是小白啊，他可是调查过周晟安的！ 许听晚讨厌周晟安，不是明面上的消息，是他动用了他爸的力量调查到的。 理由跟江聿野跟周晟安是死对头类似，许听晚讨厌抢别人东西的人。 而周晟安算是把这一项特质践行到底了。 于是自小学起，她就自发站在了江聿野这头，跟江聿野越走越近，直至几年前的跳楼事件发生，两人成了最铁的“哥们”，也与周晟安连基本的同学情谊都没了。 就这关系，周晟安还能有他女神的周边？ 段卓的话脱口而出，甚至连思考措辞都没有，周晟安有些惊讶。 他不过是试探，没想到段卓对他了解如此之深。 知道他的身份，可以理解成许清扬告诉他的，但许听晚讨厌他的事…… 身为公众人物，许听晚从未将两人不对付的关系对外诉说过，这可不是谁都知道的。 周晟安自以为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想要往深处挖一挖：“许清扬也喜欢许听晚？” 否则，怎么解释许清扬跟段卓一样，对他同款防备跟警惕？ 段卓眯了眯眼，冲周晟安扯了扯嘴角，直白道：“我说周总，你放弃吧，你竞争不过江少的。” 语毕，段卓不再理会周晟安，继续逛他女神的超话去了。 他敢这样放言，倒不是故意恶心周晟安，而是有证据的。 刚才，他敢“卖”他扬哥，可不只为了女神。 女神重要，他扬哥也重要，真要说二选一，他大概率会选他扬哥。 毕竟，他扬哥是他身边真实的朋友，而女神则是望而不及的仰望存在。 孰轻孰重，哪是现实、哪是虚幻，他分得很清楚。 他之所以愿意让位，是觉得他扬哥此前的行为指向性太明显。 ——如果他对江聿野一点兴趣没有，大概率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他，怎么会从江聿野的声音自门口响起的那一瞬间，就从书本里抬头朝他看去。 这还不是在意？还不是特殊？ 还有，江聿野停留在他们座位边时，他扬哥分明也可以不理他，却堪称“柔软可人”地提醒江聿野一个有眼睛就能发现的事实。 没了往日的桀骜不驯，还用上了语气助词，这还是他的街头霸王“扬哥”吗？ 说是谁家可人的小甜甜也不为过吧！ 而且，他扬哥那句“这里没有位置了”可不就是在点他么。 他敢不走？！ 当然，他不能在江聿野面前“出卖”他扬哥的小心思，只当自己认怂想走，谁知道最后还有意外收获。 段卓这会，对自己完美揣摩了他扬哥的心思，又得到了女神合影机会暗爽不已。 根本没心思理会明显想套他话的周晟安。 不过—— 想到女神跟他扬哥，段卓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关掉许听晚的超话，点进微信，给许清扬发了条消息。 [扬哥，我上次忘了跟你说，我女神的经纪人好像委托我家的公司查过你在海城的事，你跟我女神什么时候有交集的？] 许清扬这会刚看完文献，跟江聿野一样，他也拿出了教导主任分发给他们的历年真题，打算研究一下信息学的竞赛。 自然没注意到段卓的消息。 段卓也不在意，尽职尽责守护着他扬哥：[你当初不是让我查过江聿野、周晟安跟林望岑么，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在反查你？ 周晟安直接Pass，他不可能跟我女神有任何交集。林望岑一直跟着搞艺术的妈妈，挺清高孤傲的，连他爸那边的家产都不愿意继承，估计不屑于调查你。 那只能是你未婚夫江聿野了，他跟我女神是最好的朋友，极有可能。 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我觉得你可以问问他想了解你什么，何必舍近求远绕一个大圈子，都是一家人，晚上睡觉时你俩直接聊聊不就行了。] 段卓并不知道，他这条信息许清扬一直没机会看。 因为第二节课刚开始，许清扬跟江聿野就被教导主任喊走了。 全国青少年信息学竞赛要开始了，教导主任想让他们一起参加，喊他们去集训一下，明早来个摸底考，确认有没有参赛资格。 这是明面说法。 事实上，是教导主任觉得江聿野跟着许清扬草率地填“信息学”不靠谱，想让他换成数理化，找个让他改学科的噱头罢了。 两人的集训从白天至晚上，等他们精疲力尽地回到宿舍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许清扬先洗澡，江聿野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内裤事件”，主动请缨去食堂打包宵夜。 坐在书桌前等吃时，许清扬才看到段卓的消息。 初读一遍，许清扬完全是懵的。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请段卓调查过三人，更不清楚段卓的女神是谁。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直接搁下手机继续写信息学的题去了。 但现在段卓来了，他也打算接受“许清扬”的身份重新开始了，稍微在意了下以前的事，怕身份被人发现。 于是，他耐着性子又看了遍。 最后，他决定删繁去简，挑重要信息来。 同一时间，买完夜宵的江聿野正快速往宿舍赶。 昨天被学车、商业、学习占据了一整天的他，回到江家别墅时已经凌晨一点了。 那会许清扬房里灭了灯，他没敢擅自打扰请求被催眠。 失眠一晚，加上今天高强度集训信息学竞赛题，江聿野这会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疼了。 他想赶紧回宿舍，洗洗就躺床请许清扬催眠他。 如此想，他三步两步走至宿舍门口。 “许清扬，我回来了。” 推门而入时，江聿野态度友好地出声提醒。 门打开，他看到他聪明又漂亮的老婆正坐在书桌前，用一双干净澄清的眸子盯着他。 一错不错，像是要把他看穿、看透。 对于他的问候，他完全无动于衷。 像是专门在等他回来……兴师问罪。 见他进门，许清扬只轻轻掀了掀眼皮，笃定又直白地质问他：“江聿野，你查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除夕快乐~ 本章跟剧情有关评论发红包哈~ 第30章 你想要我抱你吗？ 江聿野有很多次跟许清扬对视的经验, 却没哪一次如现在这般慌张、紧张、忐忑，惶惶不安。 虽然许听晚给他打了预防针，但迎上许清扬澄清的眼眸, 他还是顿时乱了方寸。 一时间, 他脑海里出现的全是许听晚传给他的小作文。 他在想到底有哪些消息会触及许清扬的雷区，让他不高兴，甚至会发火。 又会不会让他好不容易哄好的人, 因为这事彻底远离他。 江聿野顿在原地, 攥紧了手里的夜宵，心虚又急切地道：“你听我解释。” 暖黄的灯光下，身穿棉质睡衣的许清扬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坐得很规矩, 双腿紧抿，双手搁在膝盖上，微微仰着脖颈，优雅而漂亮。 听见他的话，许清扬只是轻轻眨了下眼睛。 他看到许清扬长而密的睫毛下，那两汪平静无波的湖水消失, 再出现。 像是在无声地回他：“我看你能怎么辩解。” 没由来的，他的心跳也跟着许清扬上下煽动的睫毛呈现了一样的频率。 江聿野甚少有这般忐忑的时刻, 哪怕是亲妈倪问筝唤他全名时, 也不如此刻。 他不自觉的，又紧了紧手中捏着宵夜包装的力度。 短暂措辞后，抿了抿唇, 缓缓道：“你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 我们俩十八年来从未见过面, 我查一下你的情况……也算情有可原吧？” 说到最后, 江聿野的声音越来越低, 像是底气逐渐泄露，最后一滴不剩。 心里明明还有许多查许清扬的理由，但在许清扬清粼粼的注视下，他一个字都不想也不敢再补充了。 算了，是他的错，他愿意接受惩罚。 哪怕是许听晚说的，让他跪搓衣板，他也认了。 江聿野垂眸，正准备道歉，就听见面前的少年先他一步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 他说：“哦，果然是你在查我。” 江聿野倏然抬头看向他身形笔挺如青竹，姿态稳重如泰山的老婆，难以置信他刚才只是在炸他。 而他丝毫没怀疑，惶恐忐忑又害怕，道歉认怂来得比谁都快。 好像……只要是面对许清扬，他就会自动变成双商为负数的蠢蛋，现在居然连骨气也没了。 这还是在学校人人避之不及的他吗？还是在外面人人敬畏仰望的他吗？ 一时间，江聿野甚至分析不出，为何短短时间，身为江家少爷和校霸的他就被许清扬拿捏得死死的。 一如现在，他明明可以参加竞赛的脑子像是走丢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老婆这句风轻云淡的话。 只遥遥望着许清扬，等着任他宰割。 许清扬却没再追问，垂眸扫了眼他手里的宵夜，换了话题：“买了什么？” 闻言，江聿野立马快走两步，将宵夜放在许清扬的书桌上，还不忘快速打开包装，将筷子递到许清扬手边。 “烤冷面，这个点只有这个了，抱歉。”语气谦逊，姿态谦卑。 许清扬正了正身，接过筷子，好奇地扫了两眼面前色泽浓郁的食物，优雅地夹了两片尝了尝，而后微微眯起眸子咀嚼起来。 见许清扬能接受烤冷面，江聿野下意识松了口气。 如果烤冷面让许清扬失望的话，他不介意让英华现在的食堂速速滚蛋，重新招商！ 许清扬品尝那份烤冷面时，江聿野就惴惴不安立在他身边。 一时间，他分辨不出许清扬是否故意晾着他，等着一会再收拾他。 片刻，他听到许清扬说，“你先去洗澡，等我吃完催眠你。” 江聿野没敢多问，只闷闷地应了声：“……好。” 他哪有心思洗澡，他生怕许清扬生气搬到林望岑宿舍去，更怕洗完澡出去发现床铺被许清扬扔到门外去了。 他快速冲了个战斗澡，胡乱套上睡衣就出了浴室。 见许清扬还在吃那份烤冷面，而他的铺盖也还原封不动在床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堪称乖巧地钻进了被窝。 还不忘火急火燎地表态：“我不急，你慢慢吃。” “嗯。” 许清扬轻轻应了声，将最后一口烤冷面解决掉，起身朝江聿野而来。 有了前天晚上的经验，江聿野再不敢自作多情伸手出去了，只睁着眼睛等着许清扬随时眯着眼睛盯他一下，让他瞬间失去意识。 只是，他等了半天，只见许清扬注视着他，却不见许清扬催眠他。 江聿野以为是角度问题，赶紧翻了个身，对着外侧方便许清扬站在床下操作。 “江聿野。” 忽然，他听到许清扬唤他。 许清扬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瞬间催眠术对人体是有一定程度伤害的，偶尔用没关系，但长期用不行。” “没关系。”他下意识回。 睡不着的感觉太难受了，他宁愿身体受到一点伤害，也不想重复夜夜不能寐的历史。 “有关系的，会让大脑神经紊乱和受到破坏。” 许清扬并不知江聿野心中所想，试图对他进行科普。 既然他答应了江聿野解决他失眠问题，自然希望可以一劳永逸。 饮鸩止渴在他的研究理念里，是不可取的。 英华普通学生宿舍都是多功能双层床——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 站着说话太累，特别是仰视的角度。 许清扬干脆坐到了江聿野床下的书桌前，垂眸慢慢道：“我听段卓说，你曾经因为一个性别认知障碍的学生跳楼自杀而内疚，是那件事让你开始了失眠吗？” 江聿野的角度，这会看不见许清扬的脸了，只能看到他柔软蓬松的发顶。 两人隔着一块床板，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寂静的宿舍里，暖黄的灯光下，许清扬清澈淡然的声音从床下传来。 事关往事，江聿野难免愣了下。 不算久远的记忆来袭，他又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晚上。 如今夜一样，有些许风，月光清冷。 他做完最后一套期末考试卷后，钻进了被窝，酝酿了好一会，终于睡着。 半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上，明明没动，但不知道怎么的，整个人忽然栽倒了下去。 底下是深不可见的悬崖，而他的身体还在不断下坠。 那感觉太真实，也太可怕了，以至于他瞬间被吓醒了。 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警笛声、嘈杂声，乱糟糟的一片。 再后来，他得知了真相—— 是隔壁宿舍有性别认知障碍的男生小梁，受不了长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里，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与这个他不能融和的世界诀别。 他懊恼又内疚，恨自己因为跟周晟安一点小矛盾，搬到了现在的宿舍，否则就能及时阻止小梁跳楼。 还可以跟他科普，他想穿裙子、留长发不是变态行为，甚至可以在成年后通过技术手段做真正的女生。 只可惜，一切都没有机会了。 而他从那天中午开始，原本就难以入眠的症状变本加厉，直接发展成严重的失眠。 每一次，他一闭上眼睛，不是看见血流成河的浴室，就是见到从窗户跳下来的小梁砸在了自己脚边。 从恐惧惊吓，到麻木习惯，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不愿再回忆更久远、更细节的事情，江聿野盯着宿舍的虚空，稍稍攥紧了手道：“不止那一件事。” 他的声音很轻，缥缈而浅薄，像是跨越时空而来。 “这样。” 原来造成江聿野失眠的症结有叠加。 许清扬轻轻点头，明白了为何江聿野失眠到夜夜难以入睡的程度，“那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他不是刻意打探江聿野的隐私，只是想找到症结所在，尝试下彻底治愈江聿野的失眠。 如果他不行，他就要建议江聿野去专业机构看一下了。 催眠到底不是解决失眠的办法。 闻言，江聿野稍愣。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夜晚突然跟许清扬陷入交心模式。 明明前一秒，他还在担心许清扬让他跪搓衣板的事。 失眠问题，他从未跟人说过，连他父母也没有。 许清扬误打误撞催眠了他，加上他这段时间情绪不稳定，才稀里糊涂告知了他真相。 但关于失眠的原因，他从未想过告诉任何人。 那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不知是今夜的氛围太好，还是愧对于床下的少年，一时间，他竟不忍心拒绝他。 但让他深挖五岁那年中午的事，他还是会生理性不适。 江聿野闭了闭眼，攥起了放在被窝里的手，稍稍抑制了下身体本能的抗拒，才敢打开尘封已久的回忆—— 那时的他才五岁，因为父母工作忙，一直跟着奶奶生活。 他知道奶奶有时候不快乐，但他从未想过优雅又从容的奶奶，有一天会选择自杀的方式跟这个世界诀别。 那天中午，他跟往常一样午睡，奶奶还在他睡前讲了一个叫“天堂的问候”的故事。 有关小男孩亚瑟和小狗黛西的故事。 故事的结尾处，奶奶说：“天堂在高高的天上，在粉色和金色的云层里。那里有黛西，每个人的“黛西”也终将会在那里。【注】” 五岁的他已经不是两岁的他了，知道了很多知识，明白了童话不只是童话。 他知道云是水蒸气遇冷液化成的水滴或凝华成的冰晶，混合组成了漂浮在空中的可见的聚合物。【注】 不可能是粉色和金色的。 也知道天堂是对死亡归宿的美化，还知道黛西死了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每个人死后都会消失，人们并不会在天堂再遇见。 但他什么都没说，听完故事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一觉醒来，没有看到奶奶，也没有惯有的午安吻。 他起身四处找了找，然后就看到了从浴室蔓延到卧室的满地的红色血水…… 殷红的，正蜿蜒地往他脚边涌动，像猩红的毒蛇要缠上他。 他赶紧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一抬头，就看到浴室里，早就没了生气的奶奶躺在满是血水和玫瑰花瓣的浴缸里。 喷淋头还开着，不知道是热水还是冷水正孜孜不倦地往下浇着。 让浴缸里的水正缓慢地往外渗透，流动。 奶奶穿着她最爱的白色旗袍，但已经被血染成了一块一块的红色。 跟那些玫瑰花瓣混在一起，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怪物，正扭曲而残忍地笑着，想要吞噬掉周遭的一切。 他害怕极了，也愧疚极了。 他不懂，明明自己就在卧室睡觉，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让奶奶以这么孤独又恐怖地方式离开了…… 这一幕成了梦魇，一日一日缠着他。 每次他闭眼想睡觉，都会神经质地想起这一幕，最初他会惊跳着起来推开浴室门看看，确认一切如常才能睡着。 后来妈妈给他找了个心理辅导老师。渐渐的，他的症状减轻不少，至少可以尘封那段回忆，努力尝试入睡，也不会神经质地起来查看浴室情况了。 直到……初二那年的晚上，他正在熟睡时，隔壁宿舍的小梁跳楼自杀了。 所有的一切卷土重来，甚至变本加厉，他再也没办法入睡了。 江聿野陷入回忆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许清扬以为他在用沉默抗拒回答。 于是，他起身走至江聿野的床边—— 江聿野的情况比他想象得要糟糕，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但眼珠乱动，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整个人处于紧绷又痛苦的状态。 前世的经验，许清扬知道江聿野此刻非常脆弱，不适合再回忆，而需要安抚慰藉。 可惜，他安抚慰藉人的经验是零。 于是，他学着唯一一次师姐研究进入困境崩溃大哭时，她男朋友抚慰她的经验，缓缓开口唤人。 “江聿野。” 混着清冷夜风和皎洁月光，他在江聿野身边轻声问：“你想我抱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来自百度百科。我们扬扬是个很纯粹的人，只打直球。最近在老家，可能大概需要隔日更，初六开始正常日更，抱歉。 30-40 第31章 他对许清扬动了心。 蜿蜒流淌的血迹, 面目模糊的尸体…… 江聿野正被两幅血腥又恐怖的画面反复折磨时，他赫然听见身侧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像夏日小雨，洗刷了一切的肮脏与不堪, 让眼前的骇人又可怖的景象渐渐远离。 而后他便看见一位清冷而漂亮的少年, 正迎着光缓缓朝他而来。 少年在他面前驻足，定定地望着他，问：“江聿野, 你想我抱你吗？” 这句话宛如少年身后的盛阳, 一下子击碎了他心中所有的恐惧。 江聿野缓缓睁眼—— 室内微弱的亮光下，画面里那位清冷而漂亮的少年正立在他床边，用他那双清澈而纯真的双眸注视着他。 他还没弄清臆想跟现实, 少年便静静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想吗？” 江聿野只觉心脏被重重一击！ 他木然地望着床边的许清扬，脑海里反反复复回放着两句话。 “江聿野，你想我抱你吗？” “你想吗？” 不是幻想，是现实里的许清扬真真切切在问他。 江聿野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却越来越快。 快到即将撞破胸腔。 窗外, 天色早已黑透，路灯跟星星化成光点, 陪着一弯冷月发着清幽的光。 宿舍外, 同学们都就寝了，一点打闹交谈的声音都没有。 静谧而安逸。 迎着宿舍里唯一一盏暖黄的小夜灯，江聿野呆呆地迎着许清扬的目光, 半晌没反应。 见江聿野脸色逐渐正常, 表情也不再痛苦, 许清扬猜测他已经抽离回忆。 江聿野的沉默, 也被他解读成无声拒绝。 他也实在不擅长跟人肢体接触, 觉得这样最好，便兀自轻点了下头，淡淡道：“晚安。” 而反应慢了一整拍的江聿野，见许清扬转身要走，迅速坐起身。 他单手撑在床沿上，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地面上。 站定的一瞬间，他就抓住了许清扬的手，语气急切而慌张：“想！” 反应先于言语，他轻轻拉了许清扬一下，将人整个搂在怀里后，才覆在他耳边轻声问：“才过去半分钟，还作数吧？” 他的动作太快太急，许清扬压根反应不及，就被江聿野整个埋进了怀里。 彼此都穿着单薄的睡衣，许清扬能清晰地感受到江聿野坚实而温热的胸膛，还有他明显不太正常的心跳。 他以为江聿野对刚才的症结心有余悸，缓缓抬手，一只手覆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 以示安慰：“嗯。” 他先是回答了江聿野的问题，而后才是最想对他说的话，“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窗外，深秋的夜风冷冽又急促。 怀里，漂亮的少年柔软又清甜。 江聿野觉得他的心被许清扬拍了拍，荡起又落下，反复循环，飘了飘，又颤了颤。 奶奶去世时，很多人跟他说过“不是你的错”，他也试图安慰自己没有错。 可面对日日夜夜陪伴自己的奶奶，他无法说服自己。 如果他再小心一些发现奶奶平日的异常，如果他能机敏一些告知爷爷奶奶的不快乐，如果他睡眠能浅一些听到浴室的动静，一切都会不一样…… 小梁去世时也一样。 他内疚而后悔，怨恨自己因为一点私人恩怨换了宿舍，让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消失。 他选择弥补过失，去资助小梁姐姐时，也有人对他说过“不是你的错”，觉得他没必要做到那个份上。 而他明白，所谓的弥补不过是对自己的救赎。 只可惜，最终的结果不但没有救赎他自己，反而因为小梁姐姐的行为让他陷入更深的深渊。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被梦魇吞噬，被失眠折磨，或许有一天他最终也会变成奶奶和小梁，只有选择离开的方式跟这个世界和解，与扭曲的自己和解。 可不知为何，许清扬这句“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像是直达了他心底，让他觉得许清扬不是跟那些人一样泛泛而谈，是真的理解他。 纯粹真挚如许清扬，对他说的这句话不是安慰，是真的这样认为才会说。 江聿野忽然觉得委屈又难过。 就像，他明明没有做错事，却被误解多年，独自承受着外人的指责和谴责。 而等到多年后，忽然真相大白，他终于被原谅与安慰。 明明那些指责跟谴责，全都来自他自己。 可有那么一刻，他却很想跟怀里的人抱怨：你怎么才来！ 如果许清扬能来得早一点，再早一点，他是不是就不用被自己折磨这么多年。 不过，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就被他压下了。 他闭上眼，将怀里的少年搂得更紧了些，才将下巴搁在少年的肩膀上，风轻云淡般应了声：“嗯。” 天知道，他嘴上应得多轻松，心就颤抖得有多厉害。 这一刻，在这个有风也有月光的深夜里，他真真切切发现了自己不对劲—— 他对许清扬，好像……动了心。 熟悉的橘子味侵入鼻翼，江聿野闭上了眼睛，仔仔细细回忆了下他最近对许清扬的不一样。 比如，此刻他明明想抱怨许清扬，却因为舍不得而装作无事发生。 再比如，只有在许清扬面前，他才屡次降智得像个傻子。 还比如，他会因为许清扬对别人的优待而委屈难过，又会因为许清扬对自己的偏爱而兴奋欢愉。 如果这还不够…… 这会抱着许清扬，他会觉得满足而高兴，根本不想放开。 江聿野确定他的十八年人生里，从未对哪位男生女生有过这种感觉，许清扬是唯一能轻易掌控他情绪的人。 或者说，是许清扬掌控了他的心。 “许清扬。” 怕直白表述会吓到怀里的人，江聿野攥紧了放在许清扬背后的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转了十八个弯后问，“你的那些前任们，是怎么追上你的？” 闻言，许清扬怔了怔。 稍稍思忖了下，他才明白江聿野口中的“前任们”，是指“他”那些莫须有的前任。 想到段卓给他发的消息，他觉得或许此刻是个澄清的好时机。 于是，许清扬停了给江聿野拍背的动作，将头抵在江聿野的胸膛上缓解疲累：“没有前任，都是别人污蔑‘我’的。” 角度原因，他的话透过江聿野棉质的睡衣传出来，闷闷的，低低的。 配合他此时的姿势，像是抱怨，又似撒娇。 况且他每说一个字，谈吐中温热的气息都会浸染在江聿野的睡衣上，渗透至他胸前的皮肤上。 江聿野受不了这种刺激，整个人僵直在原地，血液迅速倒流至头顶，耳尖红到滴血。 他恨不得丢开许清扬就去冲个澡冷静下，又怕言行不当伤了怀里好不容易跟他拉近点距离的人。 江聿野缓缓吐气吸气，愣是做了三个深呼吸，才渐渐稳住心态。 心态一稳，他才发现哪里不对。 他激动地抚上许清扬的双肩，倏地往后让了让，垂眸盯住许清扬的眼睛，惊喜道：“你说什么？没有前任吗？！” 许清扬不懂江聿野为何反应这般大，迎着他宛如被点了光的双眼点了点头。 虽然具体情况不明，但“许清扬”确实没有前任，一切都是陆云起的杜撰。 具体原因，因为原书未提，他不得而知。 见许清扬点头，江聿野恨不得去操场跑个三十圈！ 许清扬居然没有前任！ 那他岂不是许清扬第一且唯一的男人？！ 许听晚的人脉和资源也不怎么样嘛，居然查到的都是假消息，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嘲笑她！ 江聿野真的很想找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可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 他控了下外泄的情绪，才提了一口气，重新措辞，又问了遍目前他最在意的问题：“那要怎么样才能追上你？” 许清扬匪夷所思地扫了江聿野一眼。 不懂江聿野为什么会问一个无意义的问题。 他都说了没有前任了，自然不存在追上“他”这件事，为什么还要重复问？ 他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被追的方式。 至于他？ 恋爱从来不在他的规划里。 “不知道。” 许清扬抹掉自己的想法，按照对“他”的了解答。 闻言，江聿野不但没难过，甚至觉得高兴。 没有被人打动过，才会不知道怎么会被追上，他要做第一且唯一追上他老婆的人。 如此想，江聿野又试探：“如果，我是说如果，半年后我不想解除婚约了，你会留下来吗？” 江聿野问这话时，非常忐忑。 他认真注视着许清扬每一个细微的神情，生怕会错意。 而他纯粹且真诚的老婆从未让他失望过。 只见许清扬先是皱了皱眉，而后是微微愠怒地瞪了他一眼，再是往后让了一步脱离了他的控制。 最后是非常不高兴，甚至称得上生气地质问道：“江聿野，你想出尔反尔？！” 那一刻，江聿野只觉许清扬要离他而去了。 去到他再也触及不到的地方，会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他感到慌乱而无措。 他张口，想解释。 一句“不是”就在嘴边了，他才赫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吐出。 他可不就是想出尔反尔么！ 不仅想许清扬半年后跟自己维持婚约，还想让许清扬变成他真正的老婆。 而就在他纠结怎么解释才能抚平许清扬的怒气时，只见已经坐到书桌前的许清扬，缓缓转头看向他，坚定地朝他道出了最后一句话。 他说：“我会将我的一生献给科研，任何阻挡我前进的人和事，都是我最大的敌人。” 只想做.爱人，不想做敌人的江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和雷。 第32章 半年后回来你孙媳妇就没了 许清扬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江聿野就慌了神。 因为他切切实实感觉到许清扬这句话的份量，不是玩笑口吻，没有调笑成分, 是郑重且虔诚的。 只不过, 是对科研，而非他。 江聿野可以从许清扬的态度中看出—— 相比科研，许清扬分分钟可以让他滚蛋！ 这辈子再也不见的那种！ 如果是半个月前, 他当然可以麻利离开, 甚至走之前还可以大言不惭撂下几句狠话。 可现在他刚刚对人动了心，生怕一不小心惹人生气，且不说放肆, 生怕哪里踩了雷没了追人的机会。 而显然，刚刚的他就踩了雷，而且是惊天巨雷！ “当然！” 江聿野立刻正声，郑重其事地点头，提高音量强调：“我绝对支持你将一生都奉献给科研！” 他说这话时，紧紧盯着许清扬, 生怕错失他每一帧细微的表情。 见许清扬轻轻掀了下眼皮，转过头看向他桌面上的试卷, 整个人又处于平日淡然又松懈的状态后, 江聿野才暗暗松了口气。 得亏他平日见他爸跟他妈保证跟道歉的场景多了，这会条件反射就把雷扫掉了，将人安抚住了。 许清扬态度缓和后, 江聿野才敢慢慢走至他身边, 放缓语气, 夹带私货再次表态。 “我肯定支持你搞科研, 绝对比我爸支持我妈还要支持。” 江聿野一边说, 一边偷偷观察许清扬，“你看你参加信息学的竞赛，我不是也陪你参加了么。 还有，你跟天问合作项目，我也投了钱的，因为我绝对相信你的实力！” 甚至……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自己此时此刻化身“科研”！ 闻言，许清扬在试卷上写写画画的笔慢慢缓了下来，他侧头扫了江聿野一眼。 似打量，像审视。 江聿野立马站直身子，无比真挚地与他对视，举起右手起誓：“真的，不信你问我爸妈！我最近一直在学习天问的业务，就是为了支持你搞科研！” 许清扬瞥了眼他竖起四根手指的右手，收回了目光，轻轻点头：“嗯。” 刚才，他以为江聿野要毁约，阻碍他继续科研的步伐，才会反应这般大。 说出那些话，也完全是发自内心。 触及他的底线，他的态度难免强了些，语气也硬了些。 见江聿野并非要阻碍他继续科研，而且从言语到行动都在支持他，许清扬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了些。 况且，他昨晚刚刚见过江聿野深陷梦魇时的痛苦模样，还有一份心理医生对病患的同理心在。 于是，他用笔敲了敲手边的试卷，不太熟练找话题，试图揭过刚才的事：“你做完了吗？” 见许清扬愿意主动跟自己对话，江聿野立马把椅子拖到许清扬身边，坐在他身侧乖巧点头：“差不多。” 许清扬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 江聿野立马像个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一样，详尽而仔细地解释：“看一眼会的没做，一眼看不出答案的都做完了。” 等于差不多做完了。 许清扬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点了下头：“嗯。” 像个抽查学生背书的教导主任，勉强认可了他的答案。 江聿野惴惴不安地坐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云淡风轻的老婆，等着被追问，或是被谴责。 可惜，他清冷漂亮的老婆并没有理他，垂眸继续盯着试卷写题。 江聿野有幸见识了一回他学神老婆的做题速度。 许清扬倒不是像他那样读题后，见会做的都跳过，而是—— 读题即解题，一目十行扫下来，每一题他都会填上规整的答案。 是选择题，就写字母。 是填空题，就写答案。 是解答题，还会写简略的步骤。 但他没有任何一道需要思考停顿的题，每一道将题目看完就流畅地画出了答案，丝滑顺畅，好似答案早就刻在了脑海里。 江聿野越看越觉得惊讶。 他已经接受了许清扬是学神的事实，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学神。 在天问，他虽然听到了倪问筝对许清扬的表扬，但到底是从第三人嘴里听到的赞誉，没有直观感受过许清扬的优秀。 现在，江聿野真真切切见到了“学神”该有的样子。 也领悟到许清扬刚才那句“我会将我的一生献给科研”的含义。 不知怎的，看着晨光下认真写题的许清扬，江聿野忽然后背一麻，宛如看见电影里的战斗英.雄般肃然起敬。 他总觉得，不久的将来，他清冷而漂亮的老婆会成为真正的科研人员，神秘而圣洁，成为平常人只能仰望的星辰。 而他，或许就是平常人其中一员，别说追上他，哪怕是靠近都会变得很难。 这样一想，江聿野顿时觉得惶恐不安。 他意识到他优秀到闪耀的老婆，怕不是那么好追的。 他恍了个神的时间，许清扬已经写到了最后一题。 题干有关消息撤回。 忽然，江聿野福至灵犀，双目一亮。 他轻声问：“清扬，你当初给我们三个发邮件是同一天吗？” 正认真写题的许清扬果然没发现江聿野换了对他的称呼，也没发现江聿野小心眼的用“邮件”代替了“情书”，一心二用淡淡道：“嗯。” 江聿野垂眸，稍稍算了下时间。 已经超过半个月了，没办法撤回了。 他刚刚被点亮的双目倏然又暗淡了下来。 已经写完试卷的许清扬，扫了身侧突然安静下来的少年一眼，见他神情黯然，表情沮丧，问：“怎么？” 江聿野没打算瞒许清扬。 他对许清扬动心，想让他留下来做他老婆的事，暂时不敢告知许清扬怕适得其反。 但他可以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做法，先从外围砍掉他老婆周围虎视眈眈的人。 “你不是给周晟安跟林望岑都发了邮件么，他们挂在学校官网上的邮箱都是临时申请的，平时不用。 所以，我猜测他们没看过你发的邮件，想着如果在时间范围内，或许你可以选择撤回。” 江聿野半真半假地道。 周晟安跟林望岑的邮箱是否临时申请的，他不清楚。 但根据他这些天对两人的试探，他敢肯定那两人没看过许清扬那封“情书”，否则战况不可能是他一家独大。 闻言，许清扬怔了怔。 他还真没想过撤回的问题。 邮件是“他”发的，他一直默认原书攻受都看过了，才有后来“他”突然暴毙的事。 现在听江聿野说那两人没看过，许清扬眸光微转。 他将试卷放进书架，打开了电脑。 江聿野又朝许清扬身边靠了靠，不明所以：“怎么了？” 许清扬一边熟练操作电脑，一边淡然道：“邮件撤回不用管时间，也不用管对方看没看过，只要我想，就可以完全撤回。” 语毕，他看向江聿野，安慰，“所以，你不用难过。” 江聿野倏然回视身侧的少年—— 晨光下，身穿校服的少年挺拔又清秀，一双澄明的眸子静静盯着他，坚定而平静。 江聿野忽然觉得，这一刻的许清扬过分撩人了。 让他忍不住心动。 明明他知道，那句“你不用难过”不过是句无关情爱的安慰，但他还是忍不住心动。 许清扬的动作很快，快到江聿野还在为他的话心跳加速，他这边就删除了所有痕迹，淡淡道：“好了，都删除了。" 江聿野愣愣地注视着许清扬，一错不错。 舍不得移开一丝目光去确认电脑屏幕上的删除痕迹。 许清扬也没在意，关了电脑，起身道：“走吧。” 江聿野木然跟上，像个被人摄魂夺魄的木偶人。 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许清扬，再看不见周遭的任何风景和人。 两人一起朝竞赛班走去，直至在各自的位置落座，江聿野才回神。 不行！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这样下去不行！ 既然他已经确认了对许清扬的心意，就得采取措施，不能坐以待毙。 直接挑明行不通，赶走对许清扬虎视眈眈的人显然不够，他现在还有个要命的问题得解决。 如此想，江聿野一刻也等不及了，趁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溜到楼梯间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到断了线，也没人接听。 江聿野不死心，再次拨了一遍。 这一次，终于被人接起，电话那头的人唤他：“小野。” “喂，爷爷。很抱歉打扰您，但我有件事真的很急，请您务必答应我！” 江聿野没时间跟电话那头的人寒暄，急切道，“您能不能一年后回来……” 因为半年真的不够他追上许清扬的，他得确保在许清扬还是他老婆时追上他，否则他感觉这辈子都追不上了。 只是，他刚把这句话说出口，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到他清冷漂亮的老婆正站在走廊上遥遥盯着他。 距离不远不近，貌似恰好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江聿野下意识挺直了后背，大脑也空白了一瞬，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电话那头，江爷爷疑惑的声音传来：“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需要我改变计划？” 大脑短暂高速运转后，江少爷用上了毕生演技。 只见他拧眉握拳，为难道：“您之前都说好半年就回的，两年真的不行，我最多同意您一年后回来。” 说完，他顿了顿，像是百般为难地听完了对方的话。 而后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爷爷，我知道您心情不好想多在国外散散心，但我这边还有事等着您回来定夺呢。 真的，只能一年，就一年，一年后您必须回来。 就这样，我还要参加竞赛考试，不跟您多说了，再见。” 电话那头的江爷爷莫名其妙：“小野，什么一年两年？我半年后就回国不是早就定好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让我回去……” 江聿野赶紧挂了电话，给电话那头的人去了条消息—— 【半年后回来你孙媳妇就没了】 慌张快速到标点符号都没来得及打。 收起手机，他瞬间敛了表情，像是刚刚发现不远处的许清扬一般朝他看去，讶异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第33章 带你老婆回去上课去 “老师让我喊你回去考试。” 面对江聿野的疑问, 许清扬淡淡回。 江聿野不确定许清扬有没有听到他跟爷爷的对话，状似无意提及此事：“刚才爷爷给我来了个电话。” 许清扬的距离确实能听见江聿野的通话，清楚明白, 一句不差。 但三言两语, 他无法判断江爷爷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要延迟归期，马上又要考试，即便担心半年后解除婚约的事, 许清扬也知道现在不是一个交谈的好时机, 便只应了声：“嗯。” 见他反应平平，像心不在焉，又似心情不佳, 江聿野心里打鼓。 他不清楚他拙劣的演技会不会被他学神老婆一眼看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小心试探：“我爷爷是去国外散心的。” 他跟上许清扬往教室去的脚步，挨在他身边谨慎措辞，“我爷爷跟奶奶是在国外认识的，奶奶意外去世后，爷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回顾一遍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 许清扬只听了三章书, 对江家的事几乎不知。 唯一知道江家奶奶意外去世的事，还是江聿野袒露失眠原因时一带而过提及的。 涉及长辈感情隐私, 他没有打探的意思, 只轻应了声：“嗯。” 跟之前一样的平平反应，江聿野更忐忑了，也不敢再铺垫了, 直接道出了他表演过的主题：“爷爷心情不好, 他想在国外多待一段时间, 我们解除婚约的事……” 提及婚约, 许清扬侧头看他。 他只是关心江爷爷不回来, 他和江聿野达成的解除协议能否远程操作。 但江聿野敏锐地感受到了他老婆那轻飘飘的一眼，瞬间明白他又开始在他老婆的雷区蹦跶了。 口中的话变得无比烫嘴，他快速转圜，变了说法：“……绝对不会影响你搞科研，半年后不管你去全国各地哪一所高校继续深造，都绝不可能成为你离开的阻碍！” 只不过是让婚约再维持半年，而他也选择跟随许清扬填报大学志愿罢了。 没办法留下他老婆，他绑定关系跟上总行吧？！ 两段明显停顿的话，听在许清扬耳里就只抓住了“重点”—— 解除婚约的事没有意外，不会影响他继续科研。 “嗯。” 许清扬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进教室前还心情不错地鼓励了江聿野一句：“考试加油。” 语毕，他率先走向贴了自己姓名的考试位。 如蒙大赦的江聿野慢半拍地点了下头，应道：“好。” 英华报名数理化生竞赛的学生多，信息学相对冷门，参赛人数很少。 整个班级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学生，但江聿野一侧头，意外看见了正拿着手机发消息的周晟安。 再远一点，正襟危坐等着老师发试卷的人，不是扎根竞赛班的林望岑又是谁？！ 一瞬间，江聿野以为自己走错了教室。 他分明记得，林望岑参加了数理化生，唯独没有参加信息学。 还有周晟安，平日在学校都见不到人，怎么可能有时间参加竞赛？！ 用脚指头想一想，也知道这两人的目的是什么。 本来打算随便考考，拿到参赛资格就作罢的江聿野，忽然萌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和竞争欲。 不用想，他老婆肯定又是满分。 那他即便不能满分，也要做离他老婆最近的人，他和老婆之间绝对不能有别的男人插.足。 哪怕只是分数名次，也不行！ 如此想，待试卷发下来，江聿野用了生平考试最认真的态度来对待这一场，每一题做完都会回头检查三遍，确保万无一失才继续下一题。 这一刻，他无比感谢她奉献科研的妈妈，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他对信息学多少有点基础，再加上昨天的突击，试卷内容尚且都在他的射程范围内。 即便这样，等他做完所有题，收卷铃声也准时响了起来。 这还是江聿野第一次没提前交卷，踩着结束铃声堪堪做完试卷。 说是破天荒也不为过。 将试卷递给收卷老师的那一刻，他无比感慨—— 只要事关他老婆，他变成什么样都不稀奇，又何谈破天荒。 只怕后面他还会为他老婆，有无数个第一次。 信息学考试的学生少，批卷也快。 更何况教导主任的本意就是劝许清扬跟江聿野多报两门竞赛学科，所以他俩的试卷是最先批改出来的。 等他们抵达教导主任办公室谈话时，周晟安跟林望岑的试卷也被批改完了。 江聿野一进办公室，就听到信息学老师向教导主任时时公布分数：“主任，周晟安、林望岑满分。” 不知前貌的江聿野一怔。 他下意识看向身侧跟他一起进门的许清扬。 许清扬比他淡定多了，眼神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波动，在门口站定后，还从容而平静地唤了声人：“主任。” 不知是否动了心的原因，江聿野总觉得他老婆身上有种特别的魅力。 有时，看一眼就能让他怦然心动。 有时，看一眼又能让他快速冷静。 比如此刻，明明他心慌慌的，只因身侧的人清冷而平静，他也渐渐淡然起来，跟在许清扬后面唤了声人：“主任。” 教导主任见他喊的两人都到了，收起手中刚拿到的满分试卷，笑着点了点头。 “清扬，你的测试分数很好，满分！ 这次去江城参加竞赛没有任何问题。我喊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下其他几门课的竞赛，以你水平不需要占用太多时间的。 每一门竞赛奖项最后都可以被国内顶级大学特招，也算给自己一个保障，你看呢？” 许清扬怎么看江聿野不知道，他在听见许清扬也是满分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自问这次测试十分仔细认真，题目也全在把握中，没道理失分。 但毕竟是自己以前没系统学习过的信息学，偶有某个小点出现错误也算情理之中，所以…… 他还真不敢保证。 现在可以确定他老婆，林望岑、周晟安都是满分，而教导主任明明喊他过来了，也公布了他老婆的分数，却独独没提他的，他不免忐忑起来。 难不成……他成绩太差，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这不是最打击人的，最致命的是，他跟他老婆中间插.入一个周晟安还不够，现在还多了个林望岑。 他一点也不想有别的男人挨着他老婆！ 生平第一次，江聿野产生了学习上的挫败感。 他觉得自己以前太傲慢了，如果早一点答应教导主任参加竞赛，或许他现在就能达到甚至高于他老婆的水平，还不是分分钟跟老婆并肩？ 而在他懊恼反思时，许清扬一口回绝了教导主任的提议。 依旧是清凌凌的口吻，简单直白的内容：“不用。” 一点情面和转圜余地都没。 饶是教导主任也愣了下，好在他在英华工作多年，见识过各种脾性的学神，又被江家少爷毒打多年，早就练成了一颗大心脏。 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循循善诱地追问：“为什么就只愿意报信息学呢？” “因为钟情。” 许清扬波澜不惊地丢出答案。 却炸的旁边神游天外的江聿野一个激灵！ “钟情”二字他太熟悉，熟悉到只要听见就有条件反射般打脸的效果。 他可是见识过他老婆“钟情”，生怕教导主任误会什么，也怕教导主任觉得许清扬态度不好，赶紧帮着解释。 “他的意思是，他只对信息学感兴趣，其他学科不在他深造的范围内，所以不考虑了。” 教导主任蓦然听见“钟情”二字，确实反应了下，现在听江聿野一解释，了然。 像许清扬这样的顶级学神，教导主任知道硬劝没有效果，于是不再勉强，点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江聿野见教导主任放弃了游说许清扬，见缝插针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主任，我多少分？” “满分。” 许清扬没搞定，教导主任觉得颇为遗憾，回答江聿野时有些心不在焉。 江聿野听见答案，本欣然一喜，但见教导主任有些失神，生怕他搞错分数，于是试探道：“那您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比如，也劝劝他参加数理化生的竞赛。 没道理同样是满分，教导主任把他跟许清扬一起喊到办公室，最后只劝说他老婆一个人。 闻言，教导主任匪夷所思地瞟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你想我对你说什么？劝你参加别的学科竞赛？ 知道你钟情，拿不下清扬，我就没想过开这个口。 当然，能拿下清扬，也不需要我开这个口。 所以，我喊你过来只是旁听结果，根本没想过劝你。 现在，带着你同桌回去上课吧。” 心思被戳破，江聿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否认，而是下意识看向身侧的许清扬。 生怕他有所察觉，渐渐疏远了他。 好在他钟情的老婆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他跟教导主任的谈话一点兴趣没有，这会正盯着主任桌上的一本信息学资料看。 既然这样，江聿野目光一转。 他轻咳了声，颇有些别扭地看了眼似乎早就明白一切的教导主任：“主任，那您排名时能不能把我排在许清扬下面？” 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他又补充，“我的意思是，四个满分，您能不能把许清扬排成第一个，把我排成第二个？” 闻言，教导主任冷笑了声：“知道了，你老婆只能你挨着！” 江聿野赫然睁大双眼，震惊问：“您怎么知道我跟许清扬的关系？！” 他的声音太高，把旁边认真看书的许清扬都吸引了过来。 问完，江聿野后悔不已。 学校论坛上不都传遍了，教导主任知道他跟许清扬的关系又什么值得惊讶的。 现在好了，许清扬注意到这边了，万一教导主任直接点出他的心思，他就完蛋了。 如此想，江聿野正准备拉着许清扬就走，忽然听见教导主任又是冷嗤一声。 “你们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句话莫名耳熟，你爸当年为了跟你妈的排名挨着，特意找我说过这一句！” 这一次，江聿野真的震惊了。 也顾不上拉着许清扬离开了，倏然开口：“我爸妈不是相亲认识的吗？” 怎么可能还有一起上学考试的事？！ 教导主任拿起桌上的信息学资料递给一直瞟得认真的许清扬：“拿去。” 而后才缓缓回答江聿野的话：“那是你妈妈认为，反正至少在我带竞赛班时，我就知道你爸对你妈的心思了。 你父母的事，你想知道可以问当事人。” 教导主任一时忆起曾经的得意门生，忘了今夕何夕，嘴一瓢，示意准备在办公室就把书翻完的许清扬，冲江聿野道，“现在带上你老婆回去上课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恢复日更中…… 本章剧情评论发红包~ 第34章 你用用我！ 两人回到F班时, 恰逢课间。 许清扬刚走至座位，就听见后排的周晟安唤了他一声。 “清扬，能不能出去一下, 我有事跟你说。” 许清扬的位置在靠窗的里面, 出去要经过江聿野，他嫌麻烦：“就在这说。” 原本心中警铃大作，一下子堵死了他老婆去路的江聿野, 顷刻间觉得浑身舒畅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周晟安一眼, 活学活用在林望岑那学来的茶术：“周总这是防着我跟段卓吗？” 本来就因为女神不爽周晟安的段卓，一边埋头玩游戏，还不忘一边附和：“就是！” 周晟安坐到博安科技负责人的位置上后, 还没被人这般内涵过，颇有些无语，但又不敢在许清扬面前发作，于是勉强笑了下，应道：“好，那就在这说吧。” “下月初, 我们博安科技会牵头举办一场科技成果博览会，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或是参观。” 涉及专业领域, 许清扬都有兴趣。 上辈子, 他也参加过几场国内外科技成果博览会，每一次都能学习到新的技术，产生新的灵感。 偶尔也会遇见志同道合的人。 这算他为数不多喜欢参加的公共活动。 “我现在跟天问科技合作。” 聊到正事, 他严谨而专业, 精准抓住了周晟安口中的“参加”, 婉拒了其中一项邀请。 见许清扬有兴趣, 周晟安脸上的笑意真诚不少, 他步步为营：“我知道，我跟倪问筝教授通过电话，她支持你参加。 只是受邀展览作品，不会影响你跟天问的合作。” 说这话时，他故意瞥了一眼江聿野，“我想天问也不会这般苛刻，不给你交流的机会吧？” 江聿闻言顿时警觉起来。 他跟许清扬相处这些天以来，他太清楚他老婆在意什么，更知道周晟安找对了路子，这一次他没办法阻止他老婆跟周晟安接触了。 至少明面上不行了。 于是他没说行不行，但也不愿意被周晟安坑，折中道：“我尊重清扬意见。”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见许清扬给了感兴趣的回应：“资料发我看看。” 江聿野趁机插话：“也给我一份。” 既然不能阻止，那他也要参与进来，绝对不能放任他老婆跟周晟安单独相处。 周晟安还没来得及应许清扬，就听见江聿野的要求。 他顿了顿，才开口：“行。” 上课铃声响，三人在各自座位上落座，许清扬随意翻了翻周晟安发来的资料，江聿野则是认认真真看了两遍。 博安科技这次动作很大，几乎国内有名的科技公司都邀请过了，甚至包括许听晚家的。 托他妈妈的福，他也看见了好几个眼熟的科研大牛的名字。 更别说这次拟邀展示的科技成果，可以说涵盖上九天下五洋，硬核又全面，跟他老婆的研究方向十分对口。 他敢肯定，他老婆会同意参加。 如此想，江聿野赶紧拿出手机给倪问筝去了条消息。 [妈，我现在也算天问的股东，有没有资格看一下扬扬跟天问合作项目的资料？或者您简单给我介绍一下。] 倪问筝那边不知道在干嘛，一个字没回他，只甩过来一份文件。 江聿野火速点开文件。 这是关于许清扬跟天问合作项目的介绍，写得略微潦草，能看出明显添加修改痕迹，应该还在完善中，不是最终成果。 项目名称也足够草率，就是他老婆上次跟他妈随意提到的—— 机器人管家。 下面便是关于机器人管家搭建及功能介绍，江聿野快速扫了几行，判定这个项目应该是他老婆在天问的试水。 因为从功能来看，这个项目更契合博安研究方向，而非天问。 很显然他老婆跟他妈达成了更深层次的合作意向，只是他这个临时进来的股东还没来得及了解详情。 再往下看，江聿野莫名觉得哪里出现了一丝怪异。 他微微放慢了阅读速度，再次将刚才那段话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 [可添加机器人管家铺床、叠被能力，仿照军事化管理标准，要将被子叠成方方正正豆腐块那种。此处需增加一项技能。] 江聿野偏了偏头，压住心中异样继续往下看。 片刻，那种怪异感受卷土重来，且越演越烈。 [完善机器人管家吹头发功能，会根据主人需求调节热度、力度和角度，并跟主人及时互动问询主人感受。此处需在原有设定上修改。] 江聿野心底那份异样压不住了，他快速滑动屏幕，专门找了添加和修改处看。 [需修改机器人管家烹饪功能，不仅要会做健康营养的食物，还要学习制作各种美味漂亮的食物，比如甜品、（……）忘了问江聿野他送到天问的食物分别叫什么名字。此处需查阅相关资料并增加设定。] 江聿野看不下去了，他倏然侧头看向身边正聚精会神写东西的许清扬，诧异问：“许清扬，你想做一个我？！” 如果说之前，江聿野看到这份文件时，莫名觉得有些地方熟悉，但看到自己名字出现其中时，他才惊觉他老婆所谓的机器人管家，好像、也许、可能、大概完全复制了他的生活技能？！ 他明明就在身边，他老婆何必舍近求远，要研究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管家？ 直接用他不好吗？！ 江聿野想不通，也不敢确定，所以才直接问出口。 闻言，许清扬停了手中的工作，有些莫名地扫了眼江聿野的手机屏幕。 看到熟悉的策划方案和功能介绍，他风轻云淡地纠正道： “不是做一个你，只是在机器人管家身上复刻了你部分优秀的生活技能。” 关于这一点，他跟倪问筝讨论过。 他表达了对江聿野优秀生活技能的赞赏和羡慕，倪问筝也建议他可以在机器人管家身上添加，他才放手实施的。 倪问筝还跟他保证说：“小野不会生气，只会觉得荣幸。” 江聿野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是应该欣喜他老婆觉得他“优秀”，还是该难过他对他老婆而言就是个工具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许清扬，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江聿野的表情变幻莫测，许清扬有些许忐忑，反思是否该征求江聿野本人同意后，再增加和修改机器人管家那些生活技能。 不问就做，确实不妥当。 于是，他放下手头工作，转身朝江聿野看来，问：“你生气了吗？” 清冷漂亮的少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无辜而认真地在意着他的情绪变化。 这谁能顶得住。 且不说江聿野压根没生气，即便他此刻气得像个河豚，被他老婆这么一安抚也顷刻间消气了。 他立马摇头否认：“当然没有！” “那就好。” 许清扬轻轻颔首，很满意听到这个答案，甚至十分好心情地跟他分享：“等机器人管家研发好，我邀请你来参观。 我有信心让它比你更优秀！” 语毕，他收回目光继续专注桌上的资料去了。 江聿野丝毫许清扬的快乐都没有感受到，心中警铃大作。 于是，他倾身往许清扬身边靠了靠，忐忑不安地追问：“你研究机器人管家干什么？” 还完全复刻了他的生活技能，甚至想要优于他。 这是要他下岗，从此被机器人管家替代的意思吗？！ 那怎么能行！这算是他跟他老婆之间唯一的缔结关系了，绝对不行。 如此想，他怕许清扬察觉自己的私心，找补道：“我是说你的研究方向不是非民用方面么，怎么会研发这个项目？” 提及专业，许清扬果然又被吸引了注意力，他认真道：“机器人管家无关研究，是我自己生活技能差，需要有人帮忙处理生活上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江聿野就迫不及待道：“你有我啊！” 闻言，许清扬侧头，疑惑地看了江聿野一眼。 此时此刻，江聿野满心都是即将被替代的危机感，也顾不上措辞暴露私心了，急切道：“你想要的铺床、做饭、吹头技能，我不都有么。 我直接帮你做了不就行了，为什么费事研究一个机器人管家。” 话说到一半，江聿野才意识到自己太急了，于是他又缓了缓语气，试图让自己的言行站得住脚。 “我们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夫，我也跟你说过，你有权利要求我为你做任何事。 而且你想，你回江家，来学校，去天问都得带个机器人管家多不方便。 但是我不一样啊，我是个人，而且跟你的行动轨迹高度重合，又有合理的身份陪着你。 你直接使唤我不好吗？” 许清扬完全没想到，因为一个口头约定，江聿野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确如江聿野所说，以他现在的身份，走到哪里都带个机器人确实不方便。 如果江聿野愿意充当机器人管家的身份对他全方位悉心照料，他自然首选江聿野。 但他明白，正因为江聿野是个人，不是任由他操控的物件，他不能依赖他，占有他。 “这样是不对的，你有你的生活，不该围着我转。” 他阐述自己的看法。 许清扬并不知他风轻云淡的解释，让江聿野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他最怕许清扬不让他跟，更害怕毕业以后许清扬以此为借口让他离开。 江聿野急着表忠心：“没有什么不对的，你试一试用用我！ 不然这样，晚上我们就搬到我公寓去，你跟我睡一起，看看我能不能比你的机器人管家更好地照顾你。 如果可以，你就不要用它了，一直用我好了！” 第35章 江聿野好用的！ 江聿野言辞恳切又急迫, 许清扬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也有点不忍心。 两人四目相对，江聿野满眼期待与希冀，许清扬则略显迟疑与犹豫。 正僵持中, 江聿野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声。 “你有消息。”许清扬提醒。 江聿野这会还在意什么消息, 哪怕是亲爸亲妈发来的，他都可以不管不顾。 “行不行？”他没理，再次恳求。 许清扬垂眸, 目光落在他又响了一声的手机上, 拖延道：“你先回消息。” 他甚少因为做某个决定犹疑，向来干脆果断。 但面对江聿野的提议，他明知理论上不可以, 但还是心动了。 所以，他在努力说服自己坚持原则，但明显效果不太好，他还需要时间。 江聿野哪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大半，见他老婆想岔开话题，他紧张又忐忑, 恨死了现在给他发消息的人。 但许清扬两次催促提醒，他又不能不听话, 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手机, 翻开了微信。 有些意外，消息是许听晚发来的—— 她先是甩了一个英华论坛的帖子链接。 再是感慨：[野哥，你不行啊！] 江聿野蹙眉, 点开了许听晚发来的帖子。 【新】劲爆：校霸野求学神用他！！！ [刚路过F班, 意外听到校霸野跟学神许的对话, 两人声音不高, 只是模糊听见, 大致内容就是：校霸野求学神许用他，学神许大概拒绝了，校霸野就又好卑微地又求了一遍。 你们自己品，我怕死先溜了。没图没真相，杠就是你对！] 江聿野完全没想到，自己求许清扬放弃机器人选择他的话，听在外人耳里变的如此暧昧且社死。 什么叫他求他老婆用他，他老婆拒绝了，他又卑微地求了一遍？！ 许清扬这边都还没答应他，他在英华的校霸人设就崩得差不多了。 按照以往，他一定第一时间把帖子删掉。 但现在，他下意识把手机递到许清扬面前，委屈地抱怨：“你看看，我都在论坛被嘲笑了，你还不同意吗？” 许清扬不明所以，接过手机看了两眼。 江聿野点开时，评论区还没回帖。许清扬看的这会，已经盖起了矮楼了。 1L：嗷嗷嗷嗷嗷，我以为学神很在意野哥哎，原来这么久了两人都没有XXOO过吗？[猫猫探头.jpg] 2L：会不会是野哥技术不行……不好用啊？[狗头保命] 3L:不是，现在学霸们交流的话题都这么深入了吗？难道只有学渣在为即将到来的月考而努力吗？原来这就是人类的参差吗？[狗狗哭泣.jpg] …… 许清扬草草扫了两眼，轻蹙眉头。 他向来实事求是，他没有觉得江聿野不好，只是怕麻烦他。 所以面对论坛上的非议，根本不懂英文字母代表何意的他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 于是，他抬手打字。 65L（江聿野）：江聿野好用的！ 回完，他才发现自己拿的是江聿野的手机，而他习惯性选择了实名回帖，变成了江聿野自己的澄清。 许清扬对自己的失误感到不满，抿起唇瓣尽力挽救。 87L（江聿野）：抱歉，忘了换手机，我是许清扬。 他以为自己两个回帖是上下楼，怎奈英华的学生手速太快，他编辑第二条的时间，中间插.入了二十多条。 66L：野哥，咱也不必如此卑微！ 67L:野哥，咱也不必强行挽尊！ 68L：野哥，咱也没必要实名强调！ …… 88L：野哥，咱这就有点过分了，怎么还用上学□□号挽尊了呢？！ 89L：野哥，真的DUCK不必！ …… 见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许清扬心中愧疚。 他将手机还给江聿野，道歉：“抱歉，我本来想解释，但弄巧成拙了。我换自己的手机重新回复一下。” 江聿野扫了眼评论，对英华吃瓜的学生颇为无语。 同时觉得他老婆过分可爱。 刚才情况紧急，他才用了令人误会的措辞，但他天真又纯粹的老婆真的去跟吃瓜学生解释“他好用”！ 许清扬也不怕引起更大的误会。 这会，他倒是庆幸许清扬拿了他的号去澄清，他哪能让他老婆实名去说这种乌烟瘴气的话。 那简直是对他老婆亵渎！ “不用回。” 江聿野拦了一下正准备用自己号回复的许清扬，诱导道，“我觉得最好的澄清，就是你同意我的要求。” 闻言，许清扬微微怔忡了下。 见他有所松动，江聿野趁热打铁：“你现在用自己的号回，那些不明真相的同学肯定以为是我强迫你做的，到时候不仅没澄清现在的问题，还会误会我霸凌你。 清扬，你自己说，除了最开始我误会你时对你有些过分，这些天我对你好不好？” “好。” 许清扬没有任何犹豫地肯定道。 可以说，除了机器人管家，他两辈子都没跟谁这样走近过。 更别提江聿野还部分替代了机器人管家对他的照顾。 江聿野确实是为数不多对他很好的人。 “所以，你答应吗？” 江聿野静静注视着许清扬，忐忑又小心地追问。 许清扬心里最后一丝底线也断了，他放下手机：“那试试吧。” 啪—— 江聿野听见自己心中烟花绽放的声音。 一簇一簇，绚烂而璀璨，照亮了他整个心房。 让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嗯。” * 当晚搬宿舍时，江聿野压根没让许清扬动手，只让他在自己的公寓书房看了会书，就完全收拾妥当了。 看着自己分门别类摆放好的物品，许清扬觉得江聿野没吹牛。 在生活技能上，他似乎真的很好用。 “你很棒！” 他翻了翻江聿野完全复制他在宿舍摆放的书架，赞扬道。 联想到他们上午的对话，江聿野忽然对这句“你很棒”感受到了一丝羞耻。 他错开许清扬纯洁又赞许的目光，红着耳尖道：“你满意就好。” 江聿野的公寓不小，厨房、卫生间、书房、衣帽间一应俱全，住两个人绰绰有余，真要说有什么遗憾。 那就是只有一间卧室，只有一张床。 不过这对江聿野来说，才是点睛之笔。 他倒不是这会就想对他老婆做点什么，他也没那个胆子。 主要是任何能靠近他老婆的行为，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他都觉得是追妻路上里程碑式的进步。 江聿野站在卧室中央，盯着床上唯一的被子犹豫了下。 他在想，到底要不要给许清扬再增加一床单独的被子。 不增加吧，好像显得自己另有所图。 增加吧…… 他要怎么让他老婆一点一点熟悉他的存在，从而离不开他？ 这一纠结，就到了晚上睡觉时间。 许清扬对搬来江聿野公寓很满意。 搬家不需要他动手，还拥有了安静的书房，连晚餐都是江聿野亲手做得漂亮又可口的食物。 还附加了一份精巧美味的甜品。 甚至，连洗澡水都是江聿野在他看书时帮忙调好的。 一时间，他有种回到现实世界，被小晨同学照料的日子。 而且江聿野表现的比小晨同学还要妥帖优秀。 洗漱完，许清扬心情甚好地来了卧室。 见江聿野穿着睡衣站在床边一脸愁容，他疑惑问：“怎么了？” “没。” 江聿野赶紧敛了外泄的表情，放弃了增加一床被子的想法，示意唯一的大床，“你喜欢睡里面，还是外面？” 说实话，许清扬自小到大从未跟人同床共枕过，也不存在里面外面的喜好问题。 江聿野这一问，把他问住了。 他想了想，从实际角度出发：“你睡里面，方便我催眠你。” 他惯用的半句话表述方式。 有经验的江聿野一下就自动补全了他老婆的后半句话：方便我催眠你后，上床自己睡觉。 虽然他困于失眠折磨，但第一晚跟许清扬同床共枕，他不想什么什么进展都没有就失去意识。 于是赶紧道：“我暂时还不想睡！” 许清扬不解地看向他。 江聿野怕许清扬误会他图谋不轨，又急切解释：“马上就要参加竞赛了，我打算上床再看会书。” 许清扬有时累了，也喜欢睡前靠在床上继续未完的阅读。 他表示理解：“那你想睡时喊我。” 江聿野连忙点头：“嗯。” 达成协议，许清扬示意床铺。 他只是淡漠地睨了一眼，江聿野就秒懂，迅速去书房拿了本历年竞赛优选题集，去了床里面。 他宛如在班级听课班，挺直背脊在床上翻阅那本竞赛书。 见江聿野看得认真，许清扬上床后侧身朝外躺着。 江聿野的目光虽然落在书上，但余光全在许清扬身上，他哪有心思看书，半个字都没进脑子。 见他清瘦漂亮的老婆躺在了自己身边，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惶惶不知所措。 即便这样，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扬扬，你怎么不盖被子？” 许清扬正在思忖下一个科研项目，压根没留意江聿野对他的称呼从“清扬”又过度到“扬扬”。 他垂眸扫了眼床头规整的豆腐块，懒洋洋地答：“它太漂亮了。” 江聿野自动补全了后半句：不想破坏。 能有多漂亮，一床被子能跟他老婆比漂亮？！ 江聿野扔了书，就把豆腐块似的被子抖落开了，整整齐齐将他老婆盖严实，还不忘表忠心：“被子就是用来盖的，你要是觉得他漂亮就不用，那我明天不叠了。” 盖上被子，温暖不少。 许清扬窝在被子里更显得慵懒柔和，他翻了个身，面朝江聿野瞪了他一眼：“不行！” 灯光下，清冷漂亮的少年埋在他纯黑色的大床上，如瓷似玉。 精致好看得不像话。 刚洗过澡，他身上的橘子味较往日更浓，一个翻身，清甜甘冽的味道直接钻进了江聿野的鼻息。 视觉、嗅觉、听觉全方位的冲击下，江聿野发现自己—— 十分羞耻且不争气的……被他老婆给瞪硬了！ 第36章 老婆, 晚安！ 感受到身体变化的一瞬间，江聿野立马将手中的竞赛习题书倒扣在自己的关键部位，企图遮掩。 原本正在思忖新项目的许清扬, 察觉到他慌乱的动作, 下意识朝他遮盖的部位看去。 好巧不巧，江聿野拿得是本16K的小书，从书脊缝隙里还是看到了凸显的变化。 许清扬虽然清心寡欲, 但毕竟是个少年, 每天早上都会有这种时刻，自然明白了江聿野此刻是什么情况。 他风轻云淡地望着江聿野手中紧紧倒扣着的书，颇为担忧地问：“你经常晚上勃.起吗？” 他的眼神很干净, 语气很正经，但说出口的话却叫江聿野恨不得一头钻到床下去。 他就是羞耻自己对许清扬有了冲动，才慌忙用书遮掩欲望。 结果被他老婆当场发现不算，还一本正经地揭穿了。 要论他在许清扬面前社死场面排名，当下应该是当之无愧的 TOP 1了。 江聿野不想承认，此地无银三遍两般抓起被子一角盖住下半身, 又缓缓抽出欲盖弥彰的书，红着耳尖挽尊：“我只是冷。” 许清扬哪里知道江聿野对他的心思, 更不清楚江聿野此刻的难堪。 连质问他为什么冷只盖住局部的心思都没。 他本着医者仁心, 觉得江聿野的情况有点严重：“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每次失眠都会这样？” 面对许清扬清粼粼的目光，江聿野没法跟他交流自己的身体变化。 他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禽兽。 他偏头, 盯着手中的书近乎于羞耻地答：“不是, 只有今天。” “哦。” 他听见他老婆轻轻应了声, 而后严肃道, “那也要注意, 可能是长期失眠导致的内分泌失调，还是根治比较好。” 这话，江聿野没法接。 这玩意没办法根治！只怕以后情况会更糟糕！ 他总不能说：我不是失眠导致的，只是因为你瞪了我一眼，我才硬的。 他没出息就算了，不能让他老婆误会他变态。 “嗯。”江聿野垂眸，别开许清扬的视线，语焉不详地应了声，想糊弄过关。 见江聿野不愿多谈，许清扬也没再继续。 心理治疗并非一朝一夕能彻底，不引起治疗对象反感跟抗拒很重要，他明白循序渐进的重要性。 “你想睡时喊我。” 许清扬提醒一声后，又侧身翻向外面，闭眼在脑海里构思新项目。 江聿野一只手抓着书，一只手捏着被角，生怕他老婆扯一下被子，或是突然又转身看他，让他羞耻的欲望暴露出来。 他捏着书，闭上眼背了两遍《滕王阁序》，感受到自己的不轨之心渐渐消散，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承认自己没出息，但也怪他老婆太迷人。 只一个眼神，就勾得他欲罢不能！ 江聿野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追上许清扬，压根没想过追上他之后的生活，今晚出现社死情况也是意外。 夜深人静，闻着身侧诱人的橘子香，他难免思维发散稍稍畅享了一下—— 彼时，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夫，再如今晚同床共枕，他老婆一眼给他瞪起了反应，他是不是可以向他老婆叫个屈？ 某些场景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江聿野赫然发现自己某个地方死而复燃了！ 他懊恼地扔了书，快速下床，背对许清扬慌乱道：“我去冲个澡。” 感受到一阵骚动的许清扬睁眼，觉得莫名其妙，喃喃：“你不是洗过了吗？” 江聿野哪敢说自己太卑鄙无耻，在脑海里意淫了一下他们的婚后生活。 冲进浴室前，江聿野用谎话遮掩了他对他漂亮老婆的觊觎。 “题目太难了，心烦意乱，我去冷静一下。” 许清扬缓缓起身，慵懒地靠在床头，捡起了江聿野口中“太难”的竞赛书，来了兴趣。 借助浴室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背景音，他把一小本竞赛习题书翻了一遍，没发现哪里难，甚至觉得比早上考试内容还要简单些。 他猜测江聿野要么心理影响了身体状况，要么考前焦虑。 翻了一本书，许清扬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去书房又拿了本文献。 路过浴室，他扫了眼墙上的壁钟，发现江聿野进去快半小时了还没出来。 他觉得今晚的江聿野多少有些状态不对，怕他出事，拐了个弯来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喊：“江聿野。” 浴室内传来一声闷哼，而后便是江聿野撞到什么物件的声音，乒乒乓乓，还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慌张而杂乱。 许清扬心中担忧更甚，又敲了敲门：“江聿野，你怎么了？” “没事！” 他听到里间的江聿野回他，只声音有些不对劲。 闷闷的，有些隐忍。 好像还有一口倒吸凉气的声音。 许清扬向来不爱多管闲事，面对唯一跟他走得如此近的江聿野，他破天荒多关心了一句：“洗澡时间长了容易缺氧，适可而止。” 语毕，他回到床上，认真翻阅那本文献去了。 听到许清扬的脚步渐行渐远，在浴室里兵荒马乱的江聿野才堪堪松了口气。 时间倒回到半小时前—— 江聿野落荒而逃一般进了浴室，打开了冷水淋浴，从头浇下。 怎奈，许是他年少气盛，最近也没有安抚过小聿野，冲冷水澡都没有让小聿野低头的趋势。 总是冲冷水也不是办法，别到时候问题没解决，先给自己冲感冒了。 他生病不是事，他还得照顾他老婆呢，绝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于是，他将冷水调成温水，仰起头迎接水流的洗礼。 而他用来玩游戏或是写题的右手，缓缓往下，开始安抚欲望。 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也算有着稀薄的经验。 往日他一刻钟就能解决的事，今天突然出了意外，时间一分一秒延长。 来浴室太久，他有些急，生怕许清扬喊他。 心里装着事，就不够尽兴，导致时间又长了些。 以至于，他好不容易找到点感觉，大脑放起烟花，正要成功时，忽然听见了浴室门被敲响的声音。 下一秒，他老婆清粼粼的声音便传来了。 唤他：“江聿野。” 那一刻，他七魂没了三魄，一个激灵就交代了。 他不确定浴室门有没有反锁，生怕他脑回路清奇的老婆推门而入，看见他无耻而又狼狈的样子，赶紧慌乱不堪地去关水龙头，想套上浴袍出去。 结果动作太急太猛，直接撞到了浴室架上，力度太大，洗浴用品掉了一地，他的腿也撞麻了。 疼是真疼，难堪也是真难堪。 但他老婆还在门外关心他，他一丝一毫的异样也不敢暴露，只能按住被撞麻的腿，硬生生忍着疼，回：“没事。” 果然，觊觎漂亮老婆是要付出疼痛代价的。 要搁在以往，听到他老婆近乎于关心他的话，他肯定恨不得高兴地原地转圈。 现在，他疼得只想原地蹦跶。 见许清扬离开，江聿野弯腰缓了好一会，等撞麻的腿恢复直觉，才草草冲了个澡，穿好睡衣出浴室。 推开门的那一刹，他心中忐忑不已。 生怕他不寻常的老婆追问浴室的事，构建了几套说辞来掩盖真相。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 床上，许清扬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熟了，一本文献跌落在枕边，陪着他安静入眠。 少年呼吸均匀而绵长，跟这个深秋的夜晚一样，让人觉得静谧而美好。 所有的欲望褪去，难堪远离，江聿野的心软成一片。 他轻手轻脚走至床边，静静注视着床上的许清扬。 看着少年清丽的脸盘，闻着熟悉的橘子香，江聿野只觉心脏怦怦直跳。 他老婆真好看，皮肤真白，睫毛真长，头发真软，漂亮又可爱。 睡着的他少了平日那份不近人情的清冷，多了些松懈后的慵懒，平添了一分柔和的少年气。 像抱着尾巴睡觉的小猫咪。 想rua，还想抱，也……想亲。 但爱让他卑微，他没那个胆子。 江聿野关掉灯，迎着窗外稀薄的月光，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躺进被窝，他轻轻翻了个身，面对许清扬，静静看他。 没了许清扬的催眠，他很难入眠，这会十分清醒。 但跟往日头疼难受不同，这会眉目清明，耳红心热。 不再是跌入深渊的坠落与痛苦，而是陷入蜜罐的欢愉和甜欣。 窗外，月亮越爬越高，悄悄躲进了云层里，像是羞于偷窥这一幕。 江聿野悄悄用目光描摹许清扬的眉眼与轮廓。 许清扬将自己整个身子都窝进了被子里，捂得太紧，头发与枕头摩擦出了一撮呆毛，雄赳赳气昂昂地立在发顶，像是审视着正在偷窥的江聿野。 江聿野觉得可爱，同时又觉得无奈。 他轻轻抬手，张开手掌，稍稍压了压那撮呆毛。 柔软的发丝触及掌心，他只觉手心发麻，心脏发痒。 按住呆毛，江聿野悄悄扫了眼睡得正熟的许清扬，实在忍不住，他缓缓倾身，一点一点靠近诱人的橘子香气。 云层太厚，月亮整个躲了进去，稀薄的月光也暂时消失了。 夜风也知趣得离开了，扬起的窗帘落下，遮住了公寓与外界唯一的连接，让这里变成封闭而安静的小世界。 黑暗中，江聿野轻轻伸出胳膊，穿过许清扬修长漂亮的脖颈，将人虚虚搂紧怀里。 他朝许清扬悄悄侧了侧身，闭眼向前，吻在了许清扬的柔软的发顶上。 在周遭的一片静谧里，在他自己的疯狂心动中，江聿野冲着怀里人轻而又轻地道：“老婆，晚安。” 第37章 谁老婆, 那是他老婆！ 一整夜，许清扬睡得安定，江聿野却睁眼到天明。 第一次, 他觉得失眠也不再难熬, 清早起来不需要冰美式也神清气爽，给许清扬做了一顿中西合璧、营养美味、精致好看的早餐。 跟江聿野的亢奋不同，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的许清扬多少有些愧疚。 他同意试试让江聿野照顾他, 也是想好了回馈他减轻失眠痛苦的, 不说根治，起码缓解。 没想到第一晚，他十分愉快地享受了江聿野的全套服务, 却一点没为江聿野付出。 原本，他是打算看会文献等江聿野想睡时，先催眠他再睡的。 谁知江聿野一个澡洗得太久，他看了两页突然犯困，躺下就睡着了。 洗漱完，看着餐桌上精致漂亮的早餐, 许清扬心中的内疚更深了。 “抱歉，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喊醒我。”他表达歉意。 江聿野本来也没打算跟许清扬同床共枕的第一天呼呼大睡, 何况他昨晚抱了人又亲了人, 心情好到飞起。 见许清扬连吃东西的心情受影响，赶紧安抚：“好，我自己也能睡一小会的, 而且昨晚没难受, 先吃饭。” 许是昨晚偷偷搂过许清扬, 早上的胆子也大了一些。 他将双手覆在许清扬的肩膀上, 微微用了点力, 让许清扬顺利坐到了餐桌前，结束了这一话题。 * 几天后是信息学竞赛，初赛地点在海城。 从京都到海城要坐飞机，江聿野生怕他老婆磕着碰着，给升级了头等舱。 本来，他是想带着许清扬坐自家专机的，但又怕目的太明显，只能稍微收敛。 一路上都是江聿野负责操持，没让许清扬费一丝心神。 几天试用下来，许清扬越发满意江聿野的服务，确实有搁置机器人管家项目的心思。 只是他还没确定好新项目，也答应了周晟安参加科技成果展览，还是打算参加完竞赛回来完工机器人管家。 可以做，但暂时不用。 半年后跟江聿野分开，他还是得重新启用机器人管家的。 对待考试，两位学霸都很认真，完全遵从带队老师安排作息吃住，江聿野都没敢动歪心思，生怕影响他老婆发挥。 事实上，许清扬对此次考试很轻松。 信息学本来就在他专业领域内，试卷上的题目与他而言过于小儿科，他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全部写完了。 他没有检查的习惯，敢下笔的答案，都是确定正确的答案。 也没有消磨完时间再离开的概念，向来是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走。 “他”是海城人，但他还是第一次来海城。 未免被人发现端倪，他提前交了卷，一个人在海城走了走。 前世，科研交流时，他去过海城几次，也在主办方的招待下，去过几个著名景点。 其中之一的状元巷就在竞赛考场附近，许清扬随意看了看，感觉与前世无差。 都说小说来源于现实，书中的海城或许是参照现实中的海城写的，跟他印象中的城市基本一致。 心中有了底，他正准备返回考点，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他：“小哥哥。” 许清扬闻声抬头—— 一头白色短发，身着休闲装，踩着马丁靴的飒爽少女，正大步朝他而来。 “帮个忙？” 少女在他面前站定，单手取下脸上的黑超，露出清丽又美艳的一张脸。 许清扬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确认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才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我正在参加一档校园综艺，需要找一个素人搭档一起回答100道题，麻烦你帮帮忙？” 少女示意不远处拿着小型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开门见山道出来意。 前世，许清扬也接受过媒体采访，但都是为了完成政治任务。 参加综艺，他没兴趣，也觉得麻烦。 正准备拒绝，只见少女拿出了手上的平板，调出了题目页面：“我们的题目很难，可能有很多你不会的，不过没关系。 反正奖项只是享受一顿美食，我又不是输不起！” 原本都打算拒绝的许清扬闻言，敏锐地捕捉到了“题目很难”几个关键字眼，瞥了一眼平板：“题目我看看。” 少女浅浅一笑，将平板递了过去。 她身后跟拍的工作人员立马围了过来，拍她的拍她，拍许清扬的拍许清扬。 许清扬原本以为是多难的题，结果点开发现都是常识题，连竞赛的难度都达不到。 他扫一眼题目就点出答案，以为后面的题会更难些，他一题又一题，很快丝滑顺畅地点完了一百道题。 整个过程，节目组的直播间里炸了锅—— [我听哥就是牛掰，随便找个素人颜值都这么高！] [开玩笑，我听哥颜狗的名号是白叫的吗？信不信，这个小哥哥一题答不出，听哥都会自掏腰包请他吃饭！] [啊，可惜，小哥哥貌似不想参加呢！] [要说牛还是我听哥牛，居然用上了激将法，试问哪个男人愿意被一个漂亮女人说不行！！！] [楼上的注意措辞，什么漂亮女人，我们听哥比爷们还爷们！] [果然小哥哥上套了。] [雾草草草草……这个怼脸杀精准击中了我的心巴，呜呜呜，我宣布这是我的新老公！] [我就跟你不同，我宣布这是我的新老婆！] [就是就是，听哥的搭档能是老公吗？那是老婆！] [不是，老婆在瞎答吗？他点答案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地理不好，有没有大神说说老婆做得对吗？] [地理专业表示，都对！或许老婆跟我同专业，有点东西！] [那这几道数学呢？我看都看不懂，怎么老婆随随便便就点了？] [数学系研究生表示：老婆都对！] [雾草，老婆有点子厉害啊！怎么什么题都难不住他，难道听哥误打误撞捡到一个学霸？] [倒也不必如此捧着许听晚吧，谁知道这个男生是不是节目组安排的拖，答案早早就背下来了吧，或许每一题都是错的也不一定，弹幕里水军超标了！] [黑子滚粗！我听哥就是处处比你家牛逼，连找人都比你家厉害怎么滴？不许污蔑我们家漂亮老婆！] …… 有圈的地方，就有战争。 不过许听晚毕竟是有着八千万粉丝的顶流，粉丝粘性强，战斗力也强，只在许清扬点完100道题目的时间里，就把黑子们杀出了直播间。 而此刻许清扬这边刚好点完了最后一道题，计分系统跳出来。 【恭喜您获得了100分，全部答对！】 弹幕短暂地空白了几秒，随后满屏弹幕来袭—— [老婆牛逼！] [老婆牛逼！] [老婆牛逼！] [老婆牛逼！] …… 不只是直播间粉丝震惊了，跟拍许听晚的工作人员以及时刻关注进度的导演也震惊了。 《走进校园》这档节目还没正式开始录制，今天只是拍摄先导片，让许听晚第一个出镜也是看中她的流量。 这位姐人红粉丝多，业务能力强，但自己想法也多，十分不好控制。 她推翻了节目组原本安排剧本，说要在先导片里自己找好素人搭档。 节目组被她弄得措手不及，说筛选素人搭档的条件和题都没出来，许听晚却不以为意，建议道：“你们那档《最强天才》第一赛段题目给我就行，我要找的搭档必须是个学霸，不然走进校园后，我会输。” 节目组当然不认为她能随随便便就找到个学霸，但她这么说也算个节目效果，又拗不过她，就摆烂跟拍了。 谁不知道许听晚是个颜狗，找学霸是假，找帅哥美女是真。 当她喊出那句“小哥哥”后，所有人都只暗道：果然如此！ 不得不说，许听晚看上的人，真的足够惊艳，简直秒杀了娱乐圈一众小鲜肉。 那气质，那颜值，那神情，即便是怼脸拍，都是神颜。 不用想，这一波流量和话题度足够了！ 而当平板上跳出100道题全对的标识后，整个节目组的人都惊呆了！ 观众不知道，但他们却知道这些题完全是竞赛水平啊，即便是报名参加《最强天才》的选手能做到百分百正确率的也为数不多，怎么就随随便便让许听晚撞到一个？！ “赶紧问名字和联系方式，务必留下他！”导演远程操控现场跟拍工作人员，急切道。 [一分钟，我要这个小哥哥的所有资料跟联系方式，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朱导不行事啊，有颜有才的老婆不要，《最强天才》请了一群什么菜鸡？！] [听哥，展现你魅力的时候到了，赶紧拿下小哥哥的联系方式，让他常驻，我一天不见漂亮老婆就无心睡眠！] …… 观众和节目组怎么看，许清扬不知道。 盯着屏幕上已经结束的问题，他颇为遗憾地将平板递到许听晚面前，点评道：“题目太简单了。” 许听晚笑了笑，道：“你答对了所有题，为我们赢得了一次品尝当地美食的机会，我能邀请你吃个饭吗？” 自从江聿野打开了他美食世界的大门，许清扬就对各种美食有了兴趣。 但面对陌生人，他很犹豫。 看出许清扬的犹豫，许听晚捂住了领口的麦，用很小的声音，意味深长道：“江聿野也在，去不去？” 许清扬澄明的双眼微微一亮，点了头。 [雾草，我听哥对漂亮老婆说了什么，漂亮老婆就这么被拐走了？？？] 刚出考场，没找到老婆只收到许听晚发来的直播间链接的江聿野，看着满屏的老婆和熟悉的背影，也想问：“他老婆就这么被拐走了？” 还有—— 谁老婆啊，那是他江聿野的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哎，都没人给我留评了，(灬? ?灬) 第38章 我是为你而来！ 为了赶时间, 江聿野直接从江.氏海城分公司调了车跟司机，直奔许听晚发他的餐厅地址。 “师傅，我赶时间, 麻烦快点。”一上车, 他就冲分公司的司机道。 司机以为他有什么大事，诚惶诚恐地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好的, 少东家放心。” 吩咐到位, 江聿野没再关注路况，迫不及待点开了许听晚实时给她发来的微博热搜。 #许听晚老婆杀我# 已经窜进热搜前十，并且在实时上涨。 没办法, 许听晚太红了，一举一动都被关注。 她在剧组封闭式拍戏三个月，狗仔们连路透都没拿到，早就被逼疯了，这会一点风吹草动都被无限放大，眼看就要热搜登顶。 这个话题看着像喊许听晚老婆, 但点进去就知道—— 不是！ 许听晚走得不是可爱妹妹、元气少女、美艳姐姐的路线，一直以性格直、脾气臭、怼人狠, 还颜控不收敛等属性被称为“听哥”, 粉丝们喊她老公、男友的比比皆是，喊老婆的一个都没有！ 这个“老婆”，是指刚帮许听晚答完题, 被突然关注的他老婆—— 许清扬！ 热搜话题下面, 一水的“老婆杀我”“老婆请正面X我, 或者我正面X你也行”“一分钟我要老婆的全部资料”“老婆是什么神仙, 完全长在了我的心巴上”…… 江聿野不玩微博, 这个号还是当初许听晚教他鉴人技能时注册的，随后就长了草。 此时此刻，他操着长草的账号在微博上大杀特杀—— [谁是你老婆，那是我老婆！]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请自重！] [人肉别人是犯法的！] [他确实是神仙，不过与你无关！] …… 这边，许听晚正带着许清扬去餐厅的路上。 这会是私密行程，节目组没有跟拍。 机器撤掉后，许听晚第一时间伸出手，介绍自己：“我是许听晚。” 自信又爽直。 许清扬最近常常听见这个名字，来自后座段卓的口中。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段卓的女神、江聿野的好朋友是许听晚。 不过他对娱乐圈和陌生人都没兴趣，就没特意去了解。 见面前的少女自报家门，许清扬觉得有些微讶异。 他没伸手，依然笔挺地立在那，清凌凌地问：“你认出我了？” 他用的是“你认出我了”，而非“你认识我”，而且他连跟她握手的举动都没有。 许听晚觉得有趣—— 这人跟她一样自信，而且够冷。 她喜欢。 “嗯，野哥经常提到你。” 许听晚已经很久没遇到主动跟自己保持距离的人了，不免更加热情，示意旁边的保姆车，“我们跟野哥去餐厅集合。” 许清扬上车期间，许听晚还不忘偷偷刺激某人：[你老婆有点意思！] 江聿野的消息秒回：[你给我离他远点！] 隔着屏幕都感受到江聿野的黑脸，许听晚觉得更有趣了，故意坐到了许清扬的身边，提议：“我今天其实是去堵野哥的，没想到遇到了你。 我们都姓许，还挺有缘，要不要合影一张留个纪念？” 前世，也有不少人为许清扬慕名而来，要求合影。 一开始他是不愿意浪费时间的，是爷爷教导他“无些子枝叶，有十分气量，端的丛林之榜样”。 后来，合影签名之类的行为，他能满足的基本都会满足。 习惯使然，许清扬点了头：“嗯。” 许听晚跟他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距离，显得亲近又不冒犯，按下了拍照键。 “你放心，我不会乱发的。” 她跟许清扬承诺着，顺手将照片甩给了江聿野，继续刺激估计已经奓毛的某人：“我有跟你老婆的合照，你有吗？” 这回，她没能瞬间收到回信，反倒是隔壁许清扬的手机响了起来。 许清扬甫一接通，就听见江聿野急切又委屈的声音传来：“扬扬，我们俩还没一起拍过照呢！” 许清扬闻言，看了许听晚一眼。 两人是隔壁座，江聿野的声音不小，许听晚听得见他野哥说了什么。 坦白道：“没乱发，只发给野哥了。” “等见面跟你拍。”听出江聿野语气里的沮丧，许清扬安抚道。 “但听子比我先有跟你的合照。”江聿野语气哀怨。 许清扬短暂地沉默了下。 前世，跟他合影的人不计其数，不过穿书后刚才那张合影确实是他的第一次。 他知道江聿野有轻微的强迫症，但没想到连合影这种事也必须要个第一次？ 如此想，他开着通话，侧头看向许听晚，清淡地问：“刚才的照片能删掉吗？我想先跟江聿野合照。” 正在编辑信息，准备臭他野哥太小心眼的许听晚：“……” 看出来你们是双向奔赴了！ 许听晚不是真的要跟他野哥抢老婆，只是觉得自初中起就不再让人近身的江聿野难得主动在意什么人，觉得有趣罢了。 逗她野哥的目的达到，许听晚很爽快地删了照片，并展示给许清扬看：“删了哦！” “谢谢！” 许清扬由衷道谢，继续安抚电话那头的江聿野，“好了，等你来了我们合影。” 许清扬的逻辑很简单，相比初次见面的许听晚，自然是全方位照顾他的江聿野更重要。 只要他能做到，江聿野提出的要求他都可以满足。 如前世的机器人管家一样，有时候它学了新技能想在他身上实验，他都会答应。 否则他就不会有一头锡纸烫。 但他并不知，他刚才的言行举止实时传播到江聿野那边，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震荡！ 江聿野确实希望许清扬在意他，所以才会打电话给许清扬表达委屈。 他以为许清扬会安慰他两句，但万万没想到他单纯善良的老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击中了他的心！ 他觉得，如果跟许清扬谈恋爱，一定会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谁能扛得住他老婆的出击。 反正他不能！ 哪怕不是谈恋爱，他的一颗心都被他老婆紧紧攥在手中了。 相比他撩而不自知的老婆，江聿野觉得自己的当务之急，是需要恶补一下追人的功课！ “嗯。” 面对许清扬的刻意维护，他笨拙得不知该如何回应，除了服从还是服从。 两人结束通话，江聿野斟酌再三，给他爸江少屹去了条消息。 [爸，您当初是怎么追上妈妈的？能不能教教我？] 他爸大概在忙，没回信息。 江聿野也不急，又上网怼了几个回合喊许清扬老婆的网友后，就听见尽职尽责的司机唤他：“少东家，到了。” 许听晚定的餐厅，是海城很有名的一家中式饭店，会员制，主打海城风味和氛围情调。 他刚下车，服务员就恭敬领路：“江少爷，这边请。” 穿过双月拱门，经过曲径通幽格外有格调的鹅卵石路，入目可及一个巨大的传统鸟笼式落地宫灯。 透明的外圈，纯白的纱帘，精心布置的霓虹灯，浪漫温馨氛围感拉满。 宫灯里面摆放了一张原木餐桌，四把精致竹椅。 而他清冷而漂亮的老婆，正跟他飒爽干练的“兄弟”对立而座，遥遥相望。 许听晚说，他老婆听，偶有微风过，纱帘跟霓虹轻轻飘荡，两人显得美好又和谐。 咋一看，颇有些小情侣恋爱的味道。 江聿野因为许清扬删掉照片的飞扬心情渐渐消失。 他不再需要服务员领路，三步两步跨进宫灯，唤人：“扬扬，听子。” 许清扬闻言抬头。 两人视线相撞，江聿野下意识软了目光，柔了声调：“怎么没等我？” 事关穿书，许清扬没办法解释原因，只轻描淡写道：“随便逛了逛，遇到了你朋友。” 说话间，许清扬往里让了让，意思很明显。 江聿野瞬间领悟，立刻神采奕奕地坐到了许清扬身边。 那点下沉的心情顷刻间消散。 “野哥，来得挺快啊！” 对面，许晚听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打趣道。 许清扬的明显偏向让江聿野太受用了，这会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点不计较来自好友的调侃，甚至能调侃回去：“许小姐让来，我当然要快。” 两人都熟，打趣两句，许听晚让服务员上了菜。 三个人边吃边聊，未免当个发亮的灯泡，颜狗许听晚将目光放在许清扬身上，跟着他野哥自来熟地唤：“扬扬今年也是十八岁吧？你生日哪天，是哥哥还是弟弟？” 她这一问，把许清扬问住了。 书中没提，他并不知道“自己”出生年月，正沉默着，江聿野顺口道：“6月16日，跟你一天。” 许清扬微怔。 他没想到江聿野会知道“他”的生日，而“他”的生日也正是他的生日，还恰好跟许听晚一天。 很巧合。 江聿野说完也愣了一下，许听晚则是直接讶异出声：“我们还真是有缘，居然同年同月同日生！” 许听晚一点，江聿野才猛然抓住了脑海里那丝虚无缥缈的感觉。 是啊，他老婆居然跟许听晚同年同月同日生。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他们……真的比他跟他老婆有缘？ 江聿野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原本的好心情再次受到影响，他懊恼自己多嘴，否则许听晚跟许清扬…… 这样一想，他猛然惊觉：他们都姓许？！ 而他的好哥们显然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直接看向许清扬，意味深长地道：“我们都姓许，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你说上辈子我们会不会是双胞胎？” 上辈子他们是不是双胞胎，江聿野不知道。 反正此时此刻，他不想他老婆跟许听晚还有什么共同点了。 否则，他得心梗！ 于是，他非常生硬地岔开话题：“扬扬，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出考场了？” 许清扬正苦恼自己跟许听晚的相同点，他知道“他”的身世不简单，生怕自己跟许听晚是亲戚，到时候露馅。 听到江聿野的问话，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认真道：“做完就出来了。” 话题揭过，江聿野暗暗松了口气，夹带私货道：“听子就算了，下次遇到陌生人不能跟着走。” 天知道，他出考场找不到人的那一刻，紧张成怎么样了。 幸好开了机，就看到了许听晚发来的消息跟直播链接。 许清扬静静注视着江聿野，否认道：“我没有。” 江聿野不过是担心许清扬的安危，也因为自己老婆跟旁人共同点太多而吃醋，并非真要计较许清扬今天的行为。 闻言，生怕许清扬生气，正准备安抚。 就听到他清冷而漂亮的老婆说：“我是为你而来。” 第39章 随便哪里, 只要有你就行。 许清扬近似于表白的话，直接将江聿野震在了原地。 见江聿野愣愣地望着自己，许清扬以为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耐心解释：“许听晚说你也在, 我才来的。” 江聿野哪是不懂，只是被他老婆撩得心神俱荡、大脑空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 “知道了。” 当着许听晚的面, 他也无法控制自己耳尖泛红, 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回复。 许听晚难得见到他野哥羞涩而纯情的一面，一时间以为他又回到了小学时期，感慨的同时也觉得有趣, 没忍住笑了一声。 江聿野瞬间从被撩的状态里回神，犀利地扫了她一眼。 许听晚忍住，切到今天聚餐的主要目的上：“野哥，你可是摆了我一道啊。校长已经找上我，要我给英华打广告了。 刚好我最近要录制一档叫《走进校园》的综艺，就建议节目组把地点定在英华了, 但我需要一个素人搭档，我觉得扬扬不错, 我们同姓, 又是同年同月生，刚好可以组一个‘兄妹’或者‘姐弟’的双子组合，你看怎么样？” 说起他们的相同点, 江聿野就觉得心梗。 他环顾四周, 不答反问：“你的跟拍呢？这顿饭不是节目组请的吗？为什么没跟拍？” 许听晚一眼就看穿他野哥的目的：“看出扬扬的受欢迎度了吧。我当初劝你跟我一起进圈, 你不愿意, 后悔吗, 野哥？” 既然被许听晚戳穿，江聿野直言：“找个镜头让我跟扬扬一起露脸。” 许清扬不懂江聿野的意思，他联系上下文猜测：“你打算进娱乐圈？” 娱乐圈的人行程很满，可能跟他的行动轨迹重合度就很低了。 还挺麻烦的。 想到自己可能要失去江聿野，用回新研究的机器人管家，许清扬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他开始有些习惯江聿野的照顾了。 “不是。” 江聿野敏锐地察觉到许清扬的低落，赶紧否认，解释：“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出镜，向外界公布我们的关系。” 告诉全世界你是我老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乱叫的老婆，让那些整天意.淫的人闭嘴！ 听到答案，许清扬微沉的心情得以缓解。 “你很想公布我们的关系吗？” 许清扬不理解，现在公开关系，半年后解除婚约还要解释，不麻烦吗？ 在他的认知里，这完全是一件没必要的事。 不过江聿野有需求，他可以配合。 尽管已经经历了几次，但每次面对他老婆的直球，江聿野还是要反应片刻。 他当然想官宣，恨不得所有觊觎他老婆的人都自觉走开。 但想到许清扬的“敌人”言论，他不敢让自己的目的暴露得太明显。 他仔细措辞，想着找什么借口和理由才能让许清扬不怀疑他，但思来想去，他还是尊崇本心，生硬地“嗯”了一声。 一边看戏的许听晚憋着笑：“我让节目组撤了，总得留点悬念观众才会追正片。 野哥，你想露脸简单啊，跟扬扬一起在我们综艺里出现一下，不就官宣了么。” 许听晚试图把江聿野也往他当初挖的坑里拉，“就在英华拍，都不会影响你们正常的学习进度，每一次赢了都会有奖励，一举两得不好吗？” 江聿野还不知道许听晚的打算，她想邀请的不是他，而是他老婆。 他老婆在直播里出现一会，就引起这么大轰动，如果常驻节目，还不知道火成什么样。 到时候不知道招来多少喊他老婆的人，又会被多少人追求，他掐桃花都掐不赢。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这样一来势必会影响许清扬的科研事业，与他而言会是负担。 于公于私，江聿野都不会帮许听晚劝许清扬。 见他沉默，许清扬以为他为难，问许听晚：“我参加可以吗？” 闻言，江聿野跟许听晚一起诧异地看向他。 察觉到江聿野的目光，许清扬下意识将视线放到他身上，解释：“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我参加后公布我们的关系就行。” 江聿野再次被他老婆的直球击中了心！ 如果他的血槽是一万点的话，他觉得每一次他老婆的直球都能将他的血槽瞬间清空。 机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KO! “我参加！” 江聿野甚至都没想过后果，果断地上了许听晚的套。 对许清扬，他的底线完全崩塌了。 或者说，许清扬就是他的底线。 此时此刻，他想的都是：类似表白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他老婆来。 还有：相比牺牲他老婆，他宁愿自己赴汤蹈火！ 谈妥参加节目的事，许听晚心满意足地跟“小情侣”道别：“节目情况我晚点发你，我还有个活动，先走一步。” 三人分别，江聿野如愿以偿在浪漫的宫灯里跟他老婆独处。 “我跟老师说了，我们自己回京都，你想回家看看吗？” 自从动了心，江聿野就把能找到的有关许清扬的资料查了个遍。 知道他自小在海城长大，所有的关系缔结和成长经历都在这边，想着都在海城了，一定要趁此机会深入了解一下许清扬。 但许清扬稍稍默了默，随后轻轻摇头。 “他”或许还想去爷爷墓前汇报下近况，但他一个外来者，不知道该对“爷爷”说些什么，索性就不去给他添堵了。 许清扬的沉思与否决，在江聿野看来是触及到了痛处。 想到许清扬的身世，江聿野忍不住心疼他。 父母都各自组建家庭，有了新的孩子。父亲没有给过他爱，想要的只有利益。 母亲更是连认他都不愿意，始终隐瞒着这个秘密。 唯一陪伴他成长的爷爷，还在前不久去世了。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家，又何谈回去一说。 江聿野忍住了将人揽入怀里的冲动，轻言细语地问：“那跟我走？” “嗯。” 许清扬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他已经开始习惯有江聿野照顾的日子了。 江聿野带许清扬去了海城步行街，他觉得许清扬身上的烟火气太淡了，淡到他有时候都会心慌跟害怕。 生怕一个转身，他清冷漂亮的老婆就消失了。 他初患失眠症时，很喜欢逛步行街，天色将黑未黑时，挂着霓虹灯的小摊都支了起来，形形色色的顾客说着笑着，牵着搂着，全是人间烟火气。 更主要的是，步行街里有美食街，他觉得许清扬会喜欢。 许清扬确实一回都没逛过步行街，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亮着灯牌的店铺，形形色色的人群，他觉得新鲜又奇特。 他习惯了校园、研究室，也去过研讨会和展览厅，但这种完全浪费时间的闲逛行为，是头一遭。 “就走走停停吗？” 看着不远处的小吃摊，他跃跃欲试，用清粼粼的眸子望着江聿野，新奇地问，“跟旅游一样？” 他唯二的两次旅游，都是前世在主办方的带领下，去国内外两个城市的著名景点逛逛。 主办方对他们很重视，当天还稍微控制了一下人数，以至于哪怕是景点，那天的人也寥寥无几。 完全不如现在热闹鲜活。 也没有热气腾腾的小吃摊。 夜幕悄悄降临，灯光逐渐亮起，谈笑声不绝于耳。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在这个充满烟火气的街道上，江聿野看着眼里被灯火映衬到发亮的许清扬，心软成一片。 不知是否心口太热，还是氛围刚好，又或是旁人的影响太大，望着双眼亮晶晶的许清扬，他伸手牵住了他。 “人多，别走丢了。” 他听见自己在怦怦直跳的心跳声中，风轻云淡地对许清扬说。 许清扬垂眸，扫了一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只稍稍沉默，便指着不远处的小吃摊道：“我想去那里。” 天知道，江聿野的心跳有多剧烈。 但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只冲许清扬轻轻点了一下头，就领着他一步一步穿越人海，往他们的目标而去。 周遭都是谈笑声，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或许也有人将目光投注在了他们的身上，但江聿野没有感受到，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右手上。 因为那里牵着许清扬的手。 宛如拥有了整个世界。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迎着夜风，江聿野听见身侧的人问。 江聿野稍稍回神，点头应道：“嗯。” “我没来过。”许清扬望着远处的点点灯光，感慨道。 他的世界很专一，也很单调，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涉猎专业以外的领域。 但自从遇到了江聿野，他发现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往外拓展，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他打开了甜品的大门，吃过很多精致可口的食物，来到了人很多的步行街，还跟江聿野牵了手，睡了觉。 一切都比想象中的更容易接受，甚至体验很好。 完全不知道他被许清扬定义为“睡过觉”“体验很好”的江聿野，也正在思考晚上的住宿问题。 “扬扬。” 他小心翼翼地唤他，试探，“学校安排的酒店已经退了，你晚上是想继续住酒店，还是跟我一起回我在海城的房子？” 江.氏家大业大，继承人江少爷家产业很丰厚，基本国内每个城市都有几套备用的。 当然，江.氏旗下也有连锁酒店。 许清扬想住哪里，他都可以快速安排到位。 但想到一直缺爱，又突然失去家的许清扬，江聿野还是希望他能跟自己回去，哪怕他们现在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他也想尽他可能，给许清扬一个家。 江聿野问完，战战兢兢等着许清扬的回复。 片刻，在嘈杂的人声中，他听到许清扬夹杂在夜风里的清淡回应。 他说：“随便哪里，只要有你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真会说~ 第40章 不想跟我睡觉了？ 不远处的高楼大屏上—— 绚烂的灯光, 火红的玫瑰，炙热的爱心，浪漫的音乐, 缠绵的爱意正在绽放。 不知道是谁正在进行盛大的表白。 一时间, 所有人都抬头朝不远处看出，连一直盯着小吃摊的许清扬都看向了霓虹绚烂处。 唯有江聿野目不转睛盯着牵着的人，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想, 他一定要追到许清扬。 不管多难, 耗时多长，他老婆只能是他老婆！ 两人在步行街逛了两个小时，许清扬对一切都感到新奇, 尝尝这个，品品那个，几乎把小吃街走了个遍。 江聿野尽职尽职当好管家，负责跟小吃店的老板沟通、付账，以及吃许清扬剩下的食物。 后半程，两人逛了逛步行街的其他店, 许清扬吃饱喝足有些犯困，兴致缺缺。 江聿野敏锐地察觉了许清扬暂时没有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意思, 只指着不远处一家AI智能零售店道：“去那里看看？” 逛吃了两个小时, 许清扬已经累了。 他其实想回去洗洗睡觉了，但见江聿野兴致盎然，也没看他指的是什么店, 退让一步道：“最后一家。” 本来, 江聿野也是打算两人买个纪念品就回去了, 欣然应允：“嗯。” 这家店的名字没什么特别——海城一站式购物中心。 特别在, 店里所有导购员都是AI机器人。 最外面是个饮品区, 泡茶、摇茶、打奶盖、手工去核剥皮等所有工序都由AI机器人完成。 江聿野也去过几次天问，偶尔也看他妈的访谈，但第一次跟AI机器人面对面交流，他还是觉得新鲜。 “你想研发的机器人管家，就是这种？” 江聿野在AI机器人的界面菜单上给许清扬选了杯芝芝莓莓，等待AI制作时，他随口问。 许清扬站在他身侧，淡淡地看着正在忙碌的AI，清清冷冷地回：“比它聪明。” 从最初的震惊难以理解，到现在，江聿野很喜欢他老婆的说话方式，忍着笑，追问：“聪明在哪？” 闻言，许清扬侧头看他，清澈澄明的目光紧紧锁着他。 “我的机器人管家不需要这个操作页面，直接跟他说需求就可以。”许清扬浅浅道。 从技术层面讲，许清扬研发的AI，跟店里的服务员确实存在高端跟基础的差异。 但江聿野在意的又不是这个，他将AI递给他的芝芝莓莓戳开，塞到许清扬手里，似笑非笑地问：“那是它聪明，还是我聪明？” 许清扬浅尝了一口，享受地眯了眯眼。 两人并肩往店内走去时，许清扬轻描淡写地回：“你。” 这个答案原本就在江聿野的预料里，怎么说他都是个人，还比不过一个人造的AI？ 但从许清扬嘴里听见认可，他还是觉得高兴。 于是就没终止这个话题，继续诱导：“我聪明在哪里？” 许清扬对逛店没兴趣，专心喝手中的芝芝莓莓，丝毫没有戒心地认真回答：“你能猜到我的心思，它不能。” 闻言，江聿野转头看向身侧清冷漂亮的少年，怔忡了片刻。 最近，他确实有猜测许清扬心思的意思，但他猜的多了，压根不知道哪里是猜中的，哪里又是偏颇的。 他觉得可以试探一下。 “那我现在能试着猜猜你的心思吗？”江聿野顺着许清扬的目光看去，询问道。 许清扬不置可否。 他的目光落点是一个AI机器人仿真模型，跟刚才给他们制作奶茶的那位一样。 ——想来是对AI机器人感兴趣的顾客，提供的纪念品。 江聿野不觉得许清扬会想买一个“本尊都比他研究出来的AI更笨”的模型，顺着许清扬清奇的脑回路猜，“你在想也做一个机器人管家模型？” 除此以外，江聿野想不到许清扬的目的。 许清扬点了点头：“嗯。” 江聿野正高兴猜中了他老婆的心思，离追上他老婆又进了一步。 就听见许清扬清凌凌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想参照你的形象做。” “为什么？”江聿野震惊！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老婆心里“有他”是件好事，但他不想做个替身！更不想别人做他的替身！ 他跟他老婆是有婚约的，他现在也越来越喜欢他老婆，更相信有一天他清心寡欲的老婆会对他动心。 他们终将会两情相悦，顺利成婚。 他不想中间夹个替身，搞什么虐身虐心的狗血戏码。 哪怕替身是个AI也不行！ 他老婆不动心就算了，要动心也只能对他动心，其他任何人，任何物品都不行！ 许清扬也没想好原因。 他不过是在看到AI模型时，忽然产生的想法。 他越来越习惯江聿野的照顾和陪伴，怕半年后两人分开不习惯，就想着把机器人管家的形象参照江聿野来。 这样，哪怕江聿野不在，他也还有一个“江聿野”。 虽然这个“江聿野”是个AI，但它是有江聿野外表，也有江聿野技能的AI，他觉得体验应该是一样的。 稍微理了一下心中的想法，许清扬答：“我希望你一直陪着我。” 他声音不高，语调平缓，眼神清淡。 说是轻描淡写也不会过。 但听在江聿野耳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只觉一句重若千钧的话砸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心神俱颤，整个人跟着荡了荡。 明明知道许清扬这句不是表白，他现在对他还谈不上喜欢。 但江聿野还是感觉心里绽放了一场盛大的烟火盛宴。 一簇一簇，升空绽放，璀璨耀眼，绚烂绝美。 他听不见周遭任何声音，只有他跟烟花绽放频率相同的心跳。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理智走失还未归，江聿野一瞬不瞬地盯着许清扬，喃喃道。 许清扬按照自己的习惯补全了江聿野的后半句话：所以你不需要一个参照我的AI。 许清扬垂眸，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思忖了一下。 如果，江聿野绝对支持他的科研事业，似乎让江聿野跟在他身边一辈子，确实比机器人管家更合适。 可是…… 又回到最初的问题，机器人管家是他研发制造的，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物品。 但江聿野是一个跟他一样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他会有自己的生活、工作、追求、梦想，以及感情。 他不可能让江聿野整天听从他的吩咐，完全围绕着他的生活转圈，成为一个失去灵魂的，只是他个人的附属品。 如此想，许清扬竟生出了一丝遗憾。 他在想，他能不能完全模拟出一个完全属于他的江聿野呢。 详细评判一番，他觉得以他目前的能力，做不到。 “我想回去了。” 许清扬一个人在心里思考完整个闭环后，有些戚戚然，想早点回去继续科研，他想要进一步精进技术，力求做一个跟江聿野更为相似的机器人管家出来。 江聿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让许清扬不高兴了。 察觉他情绪低落，江聿野心中的烟火盛会瞬间熄了场，忐忑不安地回：“嗯。现在就回。” 一路上，许清扬都在苦恼怎么才能做一个更像江聿野的机器人出来。 比如，即便他什么都不说，江聿野也能敏锐地察觉他情绪不高，瞬间满足他的要求。 答应他的要求简单，可是猜中他的心思、察觉他的需求很难。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编程能做到的了。 第一次，被称为“天才少年”的许神犯了愁，甚至觉得即将研发成功的机器人管家成了一个失败品。 专业技术受到挫败，他越发低落跟懊恼，一路上都盯着手机上的机器人管家策划案沉默。 江聿野心里打鼓，以为自己目的暴露太明显，让许清扬反感不高兴了。 最初还试图跟他交流两句，试探一下。 但见许清扬压根不理他，他就更紧张了，也不敢擅自开口打扰他工作。 两人抵达江聿野在海城的别墅时，江聿野更加小心翼翼伺候着他老婆。 连换拖鞋都是他动的手。 在京都的公寓，他们已经睡过一张床了。 但此刻，江聿野望着主卧的床，有点纠结。 他要不要大胆一点？ 万一胆子大了，但踩到了他老婆雷区，直接导致老婆没了怎么办？ 他有些拿不准许清扬，到底是不是反感他刚才无意识表露的真心。 “先洗澡？” 江聿野打算做两手准备，如果他老婆洗漱完赶他走，他就去睡客房。 许清扬习惯回家先洗澡，放下手机点了点头。 依然是低气压的沉默。 江聿野赶紧伺候人拿换洗衣物、调节水温、准备洗漱用品，待一切准备妥当才道：“好了，我就在门外，你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许清扬又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嘭”的一声，像是关在了江聿野的心上。 他觉得今晚想留在主卧是不大可能了。 叹了口气，他认命地去柜子里找备用的被子，这个天哪怕开个空调也还是需要盖一下的，他不想再感冒了。 到时候不仅照顾他老婆受影响，他害怕自己大脑晕乎，又说出什么真心话，直接没老婆了。 这边的房子他也是第一次过来，找被子花了点时间，再把套好又花了点时间。 当他正准备抱着被子去客房时，浴室的门开了。 他湿着一头短发的老婆，清粼粼站在浴室门口看向他。 他的视线缓缓往下，落在他怀里抱得那一床薄被上，皱起清秀的眉，质问道：“江聿野，半年还没到，你就不想跟我睡觉了？” 40-50 第41章 你喜欢我？ 清脆的质问砸下来, 江聿野定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许清扬。 穿着睡衣拖鞋的少年笔直地立在浴室门边，定睛审视着他。 平日里清粼粼的眸子, 这会有丝丝缕缕暗流涌动, 像是不满、气愤，也像是委屈、难过。 江聿野的心一凛，忽略许清扬话里的暧昧歧义, 立刻表态：“想想想！睡睡睡！” 说完, 怕许清扬觉得他敷衍，又低声解释，“我看你情绪不好, 怕是因为我让你不高兴，你不愿意让我上你的床。” 话出口，江聿野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长时间跟他老婆在一起，他的说话方式都被传染了。 这得亏只有他们俩在，但凡有个外人，还以为他们一起发展到什么负距离的阶段了。 天知道, 时至今日，他也不过是拉了拉他老婆的小手而已。 许清扬愿意继续跟他睡一张床, 江聿野求之不得。 他直接将套好的被子又塞进了柜子里, 拿出吹风机，朝许清扬招了招手：“过来，先吹头发。” 许清扬轻飘飘地扫了眼已经关好柜门的衣柜, 才算勉强满意。 也不表态, 只闲庭信步地朝他而来, 走至跟前, 看也不看他, 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顺手抽了本书。 姿态漂亮高傲的像一只天鹅。 江聿野望着许清扬修长漂亮的脖颈，咬了咬后槽牙，开始伺候他老婆吹头发。 将许清扬的头发打理好，江聿野拿出事先找出来的睡衣：“你先睡，我去冲个澡。” 许清扬依然没吱声，将书原封不动放在书架上，起身一步一步朝主卧的大床走去。 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江聿野觉得他老婆比他更像个小少爷，娇气又清高，寡言又疏离。 可就是这样的他，每多一分对你的偏爱，你才会觉得更难能可贵，更加心动。 而他，就是被他老婆偏爱的人，也是为他老婆心动不止的人。 江聿野微微蜷缩了下刚才拂过许清扬黑发的手，垂眸沉思了两秒，而后进了浴室。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许清扬不可能不催眠江聿野就自己先睡。 况且他正愁怎么完美复刻一个江聿野，这会也没心思睡觉，坐在床上，他又拿出机器人管家的策划案，皱着眉头修修改改。 还没理出过思路，冲完澡的江聿野就出来了。 他也没空理江聿野，注意力都在完善方案上。 见他十分投入，江聿野也没敢打扰，上了床，坐在他身侧，拿出了平板。 现在的江聿野比以前忙多了，白天搞学习，晚上还得忙工作。 为了他老婆，他几乎除了休息都安排了行程，只想快点成长，能够更好地保护他老婆。 微信刚登上，他就见到许听晚前不久发来的微信。 [野哥，真对不住。我也是刚知道消息，这个节目里还邀请了周允霏，她母亲就是息影后准备重返娱乐圈的林笙蔓，扬扬的生母。 虽然我们这档综艺定义为观察类节目，但每一周我们会集中一天进行录制进行游戏PK，所以扬扬参加的话，肯定还是会跟林笙蔓见面。 至于你们到底参不参加，你问问扬扬的意见，我这边都能处理。] 许听晚甚少用这么严肃的态度跟他说话，哪怕文字对话。 可见这件事，许听晚也觉得是严肃认真的大事。 她的话未完，但江聿野明白其中的深意。 一切都看许清扬的态度，如果他想认回亲生母亲，这是个机会。但如果许清扬不愿意，甚至反感，那最好两人不要在节目里见面。 江聿野摩擦了下平板边缘，幽深的目光锁定在“林笙蔓”三个字上。 如果是他，一个十八年都不曾看过自己，甚至恨不得两人老死不相往来的母亲，他说什么都不会认的。 但……江聿野还记得许清扬在他问“要不要回家”时，流露出的低落情绪。 他决定尊重许清扬的意见。 “扬扬。” 江聿野看向身侧的少年，轻声呼唤。 许清扬修修改改，最终也没什么好思路，一切又归零。 他轻蹙眉头，垂着长而密的睫毛，心不在焉应了声：“嗯？” “《走进校园》那档节目邀请了周允霏，林笙蔓也会参加，你还想参加吗？” 江聿野想了想，没有试探跟铺垫，按照许清扬喜欢的交流方式开门见山。 许清扬正在重新修改方案，听了个模糊的大概，头也不抬地问：“为什么不参加？” 江聿野有些讶异，他认真审视了许清扬片刻。 少年低垂着头，在手机上认真编辑着什么，暖黄的灯光下，他笔挺秀气的鼻子尤为突出好看。 确实一点在意的端倪都没有。 江聿野顿了顿，才又重复确认：“你想跟林笙蔓一起参加节目？” 闻言，许清扬编辑词组的手停在半空。 他轻描淡写地扫了江聿野一眼。 林笙蔓，“他”的生母。 直至江聿野问了他两遍，他才想到这一层。 但他仍然不懂江聿野为什么问他参不参加节目，他们不是说好了在节目上公开关系的吗？ “为什么不参加？”许清扬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她又没有你重要。” 他答应了江聿野的事，就不会变卦。 别说林笙蔓不是他的母亲。 即便是他母亲，一个十八年都没见过面的生母跟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怎么能跟天天陪着他，妥帖照顾他生活的江聿野相提并论。 一次两次，江聿野还能劝服自己，他老婆就是脑回路清奇，说话喜欢说半句。 丝毫不考虑其中引人遐想的歧义。 但三次四次，甚至更多次直球击中他的心的事件发生，哪怕他有过自作多情的前科，也不免再次动了心思。 哪还有什么心思工作，他扔了平板，换了个面对许清扬的坐姿。 江聿野人高腿长，坐在床上只能盘着腿。 委屈了大长腿，坐姿就显得随意又野性，校霸的气势多少有有些显现。 他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借着暖黄灯光遮盖心里的紧张，喊了许清扬的大名：“许清扬，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许清扬原本是侧头看向江聿野的，见他突然转身向他，还如此郑重认真，也收了收技术层面带来的挫败，摇了摇头：“不知道。” 过去十八年，他从来没想过感情问题，自然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也不懂江聿野突然跟他谈及感情问题干什么。 但既然是江聿野想聊，他也愿意听听。 此时的许清扬，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江聿野排在了工作的前面。 哪怕是因为工作上出了难题，他们闲谈也算给自己舒缓和透气。 但这一切在原有的世界，是谁都不可能拥有的待遇。 见许清扬认真注视着自己等着答案，江聿野紧张得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根据《社会渗透理论》跟恋人参照效应的原始实验，喜欢一个人有四种表现，想了解他的全部、更多的展露自我、做任何事都会想到他、希望独占对方。 举例来说，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会不自觉地好奇他的一切，也会关注他的情绪变化，他的每一次出现总是让你高兴、欣喜，甚至……”【注】 江聿野将前阵子他在确认自己对许清扬感情时，查找的资料一点一点缓慢而清晰地说给许清扬听。 直到这里，他轻轻拉起了许清扬的手，缓缓靠近自己，直至覆在自己的心脏位置，补全了最后的话，“……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静谧的深夜里，暖黄的灯光下。 许清扬的左手被江聿野拉着轻轻覆盖在他的胸口上，下面藏着他怎么控制都克制不住的狂热心动。 这一刻，似乎一切都静止了，唯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在交缠，两人的心脏在跳动。 感受着手中一下又一下强有力的心跳，许清扬觉得自己的心跳频率似乎也变了。 一下一下，渐渐跟江聿野趋同。 他想到了很小的时候，在物理书上看过的一个名词，叫同频共振—— 说宇宙万物皆为能量，能量共振而同频。 根据量子力学的共识：万物都是震动。【注】 他跟江聿野的心跳当然也是一种震动，因此会相互影响，最终变得趋同而一致。 但这震动显然不在正常的心跳数值范围内，符合江聿野刚才说的“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会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许清扬感受到掌心因为接触江聿野的身体，已经变得微微发热了。 他稍稍蜷缩了一下手指，清粼粼地注视着他，轻缓而淡然地开口问：“江聿野，你喜欢我？” 除此以外，他不知道江聿野现在的表现如何解释。 江聿野应该是感受了他想要收回手的动作，但却没卸力，依然让他维持着覆在他胸口的动作，轻笑了下。 弯了眉眼，柔了棱角。 许清扬在他那双漆黑的眼里，读到了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正准备辩别一下，就听见江聿野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 他说：“嗯。” 许清扬微微偏了下头，让自己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眼里蕴含的情绪。 江聿野却忽然抬起另一只手，直接覆在了他的胸口上。 那里，隔着睡衣、皮.肉跟骨骼，里面是他跳动的心脏。 感受到江聿野手心里发烫的温度，许清扬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微微烫了一下，他想躲，江聿野却没让。 而后他便又听到江聿野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传来。 江聿野唤了他的小名：“扬扬。” “你也跟我一样心跳加速了，所以……” 江聿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补全了最后的问题，“所以，你也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来自资料。 第42章 可以让你多抱一会！ “我喜欢你, 你也喜欢我吗？” 感受着自己跟江聿野的心跳，许清扬耳边回荡着这句话。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江聿野的眼睛，看着里面起起伏伏的情绪, 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不说话, 江聿野也只是注视着他，静静等待。 不知为何，许清扬觉得自己此刻的答案要认真慎重。 所以, 他没有急着回答。 良久的沉默后, 许清扬才缓慢而认真地开口：“应该不喜欢。” 他没有任何感情经验，关于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完全参考江聿野刚才给出的四条评判标准—— 想了解他的全部、更多的展露自我、做任何事都会想到他、希望独占对方。 他只想了解江聿野还会做多少好吃的, 也没打算让江聿野完全了解他，只有在生活技能欠缺时非常想江聿野，希望能拥有他但并非独占。 一条完全吻合的都没有，许清扬用理科论证的方法得出结论：应该不喜欢。 是“应该不喜欢”，而不是“不喜欢”，他严谨地认为, 四条里多少还有些吻合，所有极小的概率是“喜欢”。 只是这个极小概率真的极小而已。 许清扬这边宛如做了一个科研项目似的严谨论证, 给出结论。 但听在江聿野耳朵里, 却只有让他热血变冷、心跳减缓的三个字“不喜欢”。 所以，证明他梅开二度，再次自作多情。 失望、低落、难堪、伤心, 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 江聿野眼里盈盈的光瞬间灭了, 他尴尬地收回手, 也松开了许清扬的手, 垂眸动了动唇。 感受到心脏位置骤然一疼，他缓了缓，才佯装无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全程，他再没敢看许清扬的眼睛。 他不看许清扬，但许清扬却全程盯着他。 见江聿野明显从期待变成失望，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说不出的压抑。 他真的不懂感情，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回答是不是伤了人。 他想跟江聿野确认一下，但江聿野却不再看他，只顺势躺下，闭上眼睛道：“我先睡了。” 许清扬知道他不可能睡得着，江聿野的行为言语不过是想自己消化。 穿书以来，无论是最初处处看他不顺眼的校霸，还是近期事事为他考虑的江少爷，他都没见过江聿野这么难过失落的样子。 许清扬下意识抓了一下被子，轻声开口：“对不起。” 如果按照以往，许清扬说完这句对不起，就会终止这个话题。 前世，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他向来听都没耐心听，会直接离开。 如果对方是个女生，他也会说句对不起，但也仅仅是句对不起。 但此时此刻，他觉得一句“对不起”不够。 “很抱歉我的答案让你难过，你想我做点什么才能高兴？”他捏着被角问得小心。 江聿野在听见许清扬道歉那一刻就倏然睁开了眼睛，这会他从下往上看着他漂亮的老婆，多少有些视觉冲击—— 少年显得局促忐忑，长而密的睫毛扑闪扑闪上下扇动，澄清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关心。 被拒绝，江聿野确实难过，但看着这样的许清扬，他的心又胀又痒。 这还叫不喜欢他？ 江聿野不信。 他觉得他老婆又乖又甜。 他试着用他老婆的思绪顺了一遍刚才的事，觉得许清扬应该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已经有了对他动心的苗头，只不过很模糊很浅淡，达不到让他直接肯定的地步。 但这就足够了啊！ 江聿野定定地望着小心又忐忑的许清扬，心越发滚烫、麻痒。 他藏好所有的心思，试探开口：“我想怎么样都行吗？” 江聿野不愧是许听晚手把手教过阅览完娱乐圈十八线以上艺人的学生，只是粗看一遍演技就非同一般。 比如此刻，他垂着眼眸躺在那里显得非常丧，声调又低又沉，好似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激情。 整个人的状态就是经受过重大打击后，生无可恋的样子。 许清扬的胸口更闷了，顺着他的话应道：“嗯。” 江聿野掀了掀眼皮，轻轻扫了许清扬一眼，用低落又难过的声音请求：“我想你抱我一下，也可以吗？” 如果是别人，当然是不可以。 但换成江聿野，还是刚刚因为他而受伤难过的江聿野，许清扬想都没想，直接钻进被子，从侧面搂住了江聿野。 江聿野是平躺，许清扬是侧睡。 他抱得很紧，怎奈江聿野也是个挺拔高挑的少年，又因为角度问题，他很努力也没办法整个圈住他。 许清扬的胸膛挨着江聿野的胳膊，江聿野的胸膛被许清扬胳膊压着。 两人紧挨，交缠。 像是许清扬整个人挂在了江聿野的身上。 清甜的橘子味瞬间席卷了他，江聿野觉得身体哪哪都热，心更是烫得厉害。 他知道他老婆甜，但没想到甜到他的心要化了。 这谁扛得住，反正他不能！ 他干脆侧了个身，面对面朝向许清扬，搂住了他的腰。 抚上许清扬腰的那一刻，江聿野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已经影响到他的大脑正常运转了。 即便这样，他还是不得不感慨：他老婆的腰好细啊。 许清扬没想到江聿野会侧身过来，在他的腰被江聿野按住的那一刻，他僵了僵。 但很快，他又放松下来。 他以为这是在履行承诺：抱着江聿野，让江聿野野抱着他，江聿野就能高兴。 他愿意。 正当他准备问江聿野准备抱多久时，他听到耳边传来江聿野低沉的声音。 他说：“扬扬，你暂时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我刚才说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 许清扬当然听见了。 两人挨得太近了，他一抬眸就能看到江聿野近在咫尺的眼睛，他们的鼻尖就要碰在一起了。 江聿野刚才说话时，还有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唇瓣。 许清扬从未跟谁有过这么近的距离，他有些紧张。 想点头，却发现点头的话，唇可能会碰到江聿野的脸，或者是……唇。 他忍住了点头的动作，注视着江聿野漆黑的眼睛，轻轻应：“听见了。” “那你想对我说什么？” 江聿野觉得自己太坏了，他居然一步一步诱导他单纯又善良的老婆，一点一点地偏爱他，让他老婆渐渐察觉、加深那点浅显模糊的动心。 但他发现，对清心寡欲事业为上的许清扬来说，潜移默化渗入他的生活、主动引诱他认清内心才是最有效的追人方式。 比如现在，他明显感觉到他老婆已经隐隐有了开窍的迹象。 否则他不会跟他保持那一丁点的界限和距离。 因为有意识，所以才克制。 江聿野这边正在循循善诱，就听见他老婆清冷而认真的回答。 他说：“谢谢你的喜欢，我好像并不反感，所以可以让你多抱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老婆又软又甜～ 第43章 转眼到了《走进校园》的节目录制期间。 这档节目是观察类真人秀综艺, 分别拍摄四位艺人根据素人学生搭档生活一天，然后所有参演嘉宾聚在一起观看评价。 简单说，每组拍摄地点和内容不同, 没什么交集。但观看个人成片是在一起的, 而且是直播形式，嘉宾跟观众一起观看评价每组成片。 节目规则，许清扬听江聿野说了一嘴, 但没仔细听。 他最近的重心放在了机器人管家这个项目上, 准备一鼓作气完成跟天问科技合作的第一个项目。 因为前世经验，他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当然在天问研究室泡的时间也足够长, 这就导致刚刚认清自己感情、准备认真追妻的江少爷屡屡碰壁。 为了加快追妻进程，江聿野没办法开启了全程24小时陪伴服务。 许清扬上课，他上课。许清扬去研究室，他就去天问工作。许清扬回家，那他也必然回家。 反正，许清扬的行程表就是他江聿野的行程表。 以至于, 许听晚紧赶慢赶腾出时间回英华拍摄《走进校园》时，发现拿到的行程表, 与其说是她的素人搭档是江聿野的, 不如说是许清扬的。 许听晚从手上的行程表上挪来目光，匪夷所思地扫了眼旁边江聿野：“天问研究院？一上午？” 江聿野单手插兜，斜斜地倚靠在课桌前, 微垂着头, 目光全部投注在后桌正在整理资料的许清扬身上。 哪怕是她问话, 他野哥也没分给她一丝余光。 就……专注得可怕。 这恋爱脑！ “你有意见？” 见许清扬整理好东西, 江聿野眼疾手快拿走了资料, 抽空反问了句。 许听晚暗暗心惊原来对家族企业半分不上心的江少爷，为了老婆居然大变样。 他顺着江聿野的目光，看向旁边立身，旁若无人往外走的挺拔少年，轻笑了声：“没意见。” 不仅没意见，而且她觉得太好了！ 本来拍摄《走进校园》，是为了帮英华宣传，否则她才懒得参加什么劳什子的真人秀综艺，怕自己的黑粉不够多么。 但她没想到，就这么个小小的真人秀综艺，她还被人摆了一道。 不是别人，正是这档综艺的另一位艺人周允霏。 周允霏出道时间不长，顶着影帝爸爸的光环，按理说这种星二代资源足够，又有人背书，不缺平台和流量，红起来很快。 但可惜，周允霏似乎没有遗传到影帝爸爸的演技，出演的第一部电影就因为演技拉胯被骂惨了。 后来沉迷了好一阵子，跟着影帝爸爸刷了不少公益活动，又参加了一些综艺，才渐渐用“好人缘”掩盖了曾经辣眼睛演技的黑历史。 可是她一路洗白的路径，却全是蹭许听晚的流量的。 演技不行，就打着“长相相似”的旗号，给自己营造了一个“小听晚”的称号。 许听晚做什么公益，她做什么公益。 许听晚参加什么活动，她想方设法让影帝爸爸安排她参加什么活动。 许听晚太红了，模仿她、蹭她流量的人太多，她平时也没太关注，但这个周允霏跟她出现场合重复概率太高，她再无视也多少知道些对方。 但许听晚没想到，这次的《走进校园》周允霏也参加了。 用的是她母亲林笙蔓复出的名义，让她母亲体验她的学生生活。 不仅如此，周允霏似乎知道了她参加这档节目的目的，居然瞒着她，提前转学到英华国际学校，而且在她在国外参加了一个活动的时间，完成了在英华的拍摄。 周允霏读的艺术班，按理说即便他们就读一个学校，拍摄内容也不会重复，但似乎是她刻意为之，居然把英华的艺术班、竞赛班、A班全部用各种手段拍摄了一遍。 以至于许听晚提出自己的拍摄计划时，发现她所有的拍摄点都被周允霏拍过了。 没办法，她才麻烦脾气不怎么好的江聿野提供一份行程单，准备去F班拍摄一天。 但没想到…… 许听晚曲直谈了谈手中的行程单，跟上前往天问科技中心的许清扬，语气微扬：“扬扬，等我。” * 【来了，来了，传说中的F班要来了！】 【英华的A班跟竞赛班给我的震撼太大了，原来这就是人才的孵化摇篮嘛！】 【谢谢霏宝带我见世面！】 【我霏宝真的优秀，明明可以靠脸吃饭，最后居然靠智商和才华，她居然在英华的A班和竞赛班！】 【粉丝能不能别尬吹，只是去考A班和竞赛班而已，你们蒸煮都说了重在参与，粉丝们就颅内高.潮了，怎么的，以为周允霏能上是吧？大白天能不能别做梦！】 【怎么样，我们霏宝至少有资格参加选拔，某智商盆地的粉丝酸了吧？】 【呵呵，烫知识：英华的A班和竞赛班，只要是个人都能参加选拔，问题是你能不能选得上！我们听哥始终把时间和精力放在演绎专业上，才不会干这种哗众取宠的事。】 【现在是我们听哥的现场，请周允霏的粉丝注意素质！谁不知道你们蹭我们听哥的热度，现在连学校的热度都要蹭，倒贴你们绝壁第一家！】 【英华是你们家的啊，谁允许我们霏宝就不能读？！】 …… 周允霏片段播完，许听晚片段还未开始的间隙，直播间的两家粉丝吵翻了。 对周允霏故意拿A班跟竞赛班炒作高智商人设的行为，许听晚的粉丝气炸了。 本来他们对周允霏疯狂蹭许听晚的事就非常不满，不过许听晚不计较，他们也不好给偶像抹黑，平日里虽然不爽但也不会故意引战。 但现在，粉丝们憋不住了。 毕竟这档节目的初衷，是许听晚帮英华宣传，结果英华最引人注目的班级都被周允霏一个人占全了，他们听哥只能宣传最不被看好的F班了。 两相对比，立见高下，可不是气死了么。 他们都做好刷F班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个性又自由的言论挽尊了，可是随着许听晚片段的接入，直播间的观众懵逼了。 【这里也是英华？】 【好高端，感觉像是电子科技展示厅？】 【刚才镜头一扫而过的字是什么，有姐妹看清楚了吗？】 【看清了，看清了，天问科技研究室！！！】 镜头前—— 两侧是透明玻璃，玻璃四周嵌着冷白明亮的灯管，线条流畅，科技感十足。 正上方是黑色鎏金的顶，镶着些许细碎的等，远看像是无尽的苍穹缀着点点星光，神秘而深远。 而正前方的门，是两面宛如大鼓一般白色的球形屹立在两侧，中间是液晶显示屏的遮挡栏，随着许清扬的到来，显示屏识别到他的信息，一道机械女音闯入直播间观众的耳朵。 [许清杨，欢迎回来。]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 【哇，哇，哇，又看到老婆！】 【老婆叫许清扬嘛！】 【居然是欢迎老婆的，这边是老婆的行程吗？】 很快，观众的焦点聚集到许清杨身上，看过先导片的观众们原本就在官博和许听晚的微博下叫嚣着让学神小哥哥参与录制。 现在得偿所愿，一大票人叫嚣着老婆！ 当然，当时正在拍摄的一行人是不知道后续节目播出时的效果的。 此刻的许清杨如往日一样，走进了天问科技的研究室。 他的机器人管家研制到了最后的测试阶段，这也是他同意节目组跟拍的原因，因为不再涉及任何商业机密。 虽然他觉得哪怕是研制过程被公布也无伤大雅，反正是他前世淘汰掉的技术。 许听晚早就知道天问科技，家里也不乏涉及科技的行业，原本兴趣不大。但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以及看他野哥追妻乐子，她还是表现出了一些积极性。 “扬扬，你今天的工作计划是？” 许清杨领着一行人来到研究室里侧，抬了抬手，向众人和镜头展示了他最近的成果：“测试它。” 【哇！】 跟屏幕外的观众一样，众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的感觉。 无他，主要是面前的机器人太逼真，太精细了。 虽然他的外壳还是能看出细细密密，闪着银光的机械，但他的面部却宛如真人般逼真，包括五官和皮肤，甚至还有头发。 机器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是个英俊的少年模样。 【这建模也太逼真了吧！天问的科技已经这么高端了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仿真机器人，如果不是他的躯干还是机械组装，我都以为他们是同学！】 …… 一时间，直播间里全是关于机器人的讨论。 机器人是天问科技提供的，许清扬对此并没有太多感觉。前世他不断完善小晨同学的技术，但外表他却不甚在意。 机器人能否做表情，语气有无起伏，对他来说影响都不大。 他只要机器人管家可以帮他解决生活上的困难，至于情感上的陪伴，他觉得他不需要。 所以，当许清扬开始展示机器人管家那些宛如从江聿野身上copy来的技能时，他跟许听晚在直播间一阵有一阵的惊呼中，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许听晚自然也惊叹机器人管家精湛的技能，比如切菜做饭，比如铺床叠被，比如洗头吹头…… 但越看，他越觉得机器人娴熟的技能里透露着一丝熟悉。 ——是她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面前的机器人很像他野哥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许清扬则相反。 他皱眉认真观察着机器人，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设定在走，机器人的技能展示精细又完美，完全达到了他的预期目标，可以完美向倪问筝交差。 也可以离开江聿野后，被机器人照顾得很好。 但只要想到往后身边陪伴得不再是江聿野，而是眼前冰冷的机器人，他研发成功的喜悦和满足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心里空空落落，酸涩又难过。 他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他现在对机器人管家的需求已经不再是仅限于生活，还多了情感需求？ 许清杨抿嘴浅色的唇，目光暗了暗。 这是他两辈子都未曾涉及过的研发领域，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研发出跟江聿野一模一样对他提供情感需求的机器人。 第一次，他对自己的技术产生了不自信。 * “哇，扬扬你也太厉害了吧！” 许听晚看完机器人的展示后，忍不住惊呼。 她自然比直播间的观众对许清扬的了解多一点，但也只是多那么一丁点。 ——知道他是学神，知道他是她野哥的名义上老婆。 但她不知道，原来许清扬在AI方面的专业技能这般强。 许家也有科技公司，作为家里深受宠爱的小公主，她自然是去观摩过的。但她并不觉得许家那些机器人有面前的厉害。 居然能将他野哥的技能100％复制，牛逼！ 跟许听晚一样惊叹的，还有直播间的观众。 【这样万能的机器人真实存在的吗？呜呜呜，好想要！】 【U1S1，每次洗完澡吹头简直太烦了，真的想要这个机器人！】 【楼上，难道你不讨厌拆洗四件套吗？反正每次我都异常烦躁，我太需要它了！】 【有了这个机器人，谁特么还吃专门做黑暗料理的食堂啊！今天居然给我们吃苹果炒洋葱，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 【我跟你们就不一样了，我不需要机器人，我需要老婆！】 【楼上拔刀吧，老婆只能是我的！】 【话说，这万能机器人真的是老婆研发的吗？我知道他是学神不错啦，但是……他这么牛逼的吗？】 【呵呵呵，想也知道不可能，谁不知道天问的倪问筝团队。许听晚为了节目噱头，炒作这种东西就没意思了，怎么还想在节目里塑造一个天才人设啊？】 【要不人家是顶流呢，节目热度给她玩得明明白白。】 【你们不会真以为所见即真相吧，还不都是剧本，这机器人要是许清扬研发的，我倒立吃翔！】 …… 有赞扬的，自然有诋毁的。 本来周允霏以为自己将许听晚能拍摄的素材全部拍完了，是稳赢的，结果看了许听晚的片段才发现她居然另辟蹊径，根本没在英华拍摄。 不仅如此，居然还炒作跟她搭档的许清扬是天才。 这样一来，她之前花费了诸多心血拍摄的片段反到成了陪衬，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许清扬还是他最讨厌的，名义上同母异父的哥哥！！！ 她能不气么！ 她气，她的粉丝更气，就开始在直播间阴阳怪气起来。 作为顶流，许听晚能不知道网上会是怎么样的反馈？ 哪怕此刻她还在拍摄，也明白周允霏的粉丝会怎样质疑诋毁许清扬，于是看似无意般抛出了一个问题。 “扬扬，这个机器人的所有程序都是你写的吗？” 她简直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而对节目效果一无所知的许清扬，这会纠结心里那点失落和酸涩，闻言只是轻轻点头。 “那它还可以开发其他程序吗？” “可以。”许清扬努力压制心底那点不舒服，看向身侧单手插兜的飒爽少女。 【就硬吹呗！对着摄影机自然说可以，是我！】 【呵呵。】 【一问一答也是没谁呢，牛还是你许听晚牛。】 …… 伴随着两人交谈，周允霏的粉丝又开始发弹幕嘲讽了。 “干嘛，想我们扬扬为你演示？”站在一边始终没出声的江聿野这会终于从“许清扬真的造出了一个AI来替代自己”的震撼中回了神。 他没办法细细感受内心的酸涩情绪，将所有的烦躁和不爽对准了一直cue许清扬的许听晚身上，定定地道，“那是另外的价格！” 对话被打断，许听晚扫了眼斜对面的高挺少年。 ——也不知道他野哥为什么突然不爽。 本就穿着一身黑的江聿野此刻蹙眉冷脸，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 活像有人抢了他八百万。 一时间，许听晚没弄懂他是跟自己一样预测到直播间的不好言论，还是她刚才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雷点。 许听晚摸了摸鼻子，稍稍揣测了下，无果。 反正他野哥脾气暴，情绪多变，她习惯了。 只是，她本来觉得许清扬做了一个copy他野哥的AI，她野哥能高兴呢。 “好说，别的我没有，就是钱多。” 为了防止计划被打乱，许听晚又把话题饶了回来，“如果这款机器人对外发售，能不能私人订制功能？” “可以。” 谈及专业问题，许清扬终于从刚才不正常的状态下回归，他走到机器人身边的电脑前，双手放在键盘上，言语淡淡却坚定，“我给你演示一下。” 【什么意思，老婆要现场编程吗？】 【我一把子期待住了！】 【呵呵，装模作样，我倒要看看镜头敢不敢拍电脑屏幕，不就是把事先写好的程序导进去。】 【别说，要说剧本好，还是许听晚剧本好，高潮迭起，爽点不断，比不过，比不过！】 …… 弹幕风风雨雨，许清扬什么都不知道。 双手落在键盘上，他的十指翻飞，很快，黑色的屏幕上亮起银白色的光点，一字一行都是程序。 而摄影师也没掉链子，用了特写来打那些说是剧本观众的脸。 十来分钟一闪而过，只见挺拔清瘦的少年按下回车键，微微仰起头，示意不远处的机器人：“好了。” 随着许清扬的声音落下，只见原来笔直立着的机器人忽然灵活地动了起来。 跟刚才干家务或者服务人不同，他动作协调且干净，正随着电脑里自动播放的动感音乐在跳舞。 或歪头扭腰，或抬腿扬手，又或是旋转跳跃，每一步都精准踩在音乐节点上。 动作漂亮又利落，完美展示了一曲女生热舞。 音乐结束时，机器人做了一个难度很大的劈腿动作，食指虚虚搁在嘴唇上，看向许清扬。 冰冷的机械音传来：“主人，我没有摔倒哦~” 【卧槽！这不是……】 【是周允霏的《sunshine》没错，连最后的讽刺都这么精准，哈哈哈哈！】 【牛逼我说累了！我为什么觉得一个机器人比她跳得好一万倍？】 【自信点，是一亿倍！】 此时此刻，连周允霏的粉丝—— 都全部安静如鸡，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周允霏虽然是参演一部电影出道，但因为演技拉跨被骂到暂时退了回去。 后来她跟着影帝爸爸做了好些公益才勉强刷了点观众好感，再后来参加了一档综艺，综艺里要展示才艺，她知道自己的演技拿不出手，所以跳了一支热舞。 热舞的曲子就是她的首支EP《sunshine》，那支舞蹈她练了很久，自信可以挽回形象，让观众重新看到她的闪光点。 谁知道在Ending Pose时，她一个劈叉没劈好，直接歪倒在地，原本放在唇瓣的食指自然也因为情急撑到了地上。 那档节目也是直播，当时实在是尴尬，她赶紧连滚带爬地重新摆好Pose，食指放在唇边完成最后的动作。 继而尴尬一笑：“抱歉，摔倒了~” 完美对应此时此刻，机器人那句冷冰冰的：“主人，我没有摔倒哦~” 饶是许听晚都没想到许清扬来这么一招。 她当即爆发出笑声：“噗哈哈哈哈……” 就连知道内情的工作人员们，也在惊艳的同时，没忍住笑了两声。 许清扬对嘲讽别人没兴趣，他原本也并不知道周允霏有这样一段黑历史。 一切的原因，都在昨晚江聿野对他知识的灌输。 江聿野跟他普及周允霏跟许听晚之间的恩怨，也跟他坦白，自己调查了陆云起跟周允霏有联系。 说了那么多，江聿野总结：“周允霏虽然是你名义上的妹妹，但我觉得她对你没有善意反而有恶意，节目上碰面在所难免，你注意保护自己。” 彼时，他正在看一本AI方面的文献，闻言他侧头看向认真阐述的江聿野：“你不喜欢她？” 许是他问得太正经认真，江聿野愣了愣，才道：“我喜不喜欢她不重要，现在说的是你。” 许清扬认真审视了一下江聿野的表情，按照他近期对江聿野的了解，笃定地下结论：“你不喜欢他。” 江聿野又顿了顿，而后仿若自暴自弃，又如彻底坦白：“对，我不喜欢她，我们还没见面前的一次宴会上，她跟她爸爸也在，她那时想勾引我来着。” 说完，江聿野又急急忙忙补充：“我没上当！她连碰都没碰到我！” “嗯。”许清扬应了声，又将视线放回到文献上。 之后，在江聿野睡下后，他搜了搜周允霏，看到了这一段热舞却失误的视频。 关机睡觉前，他看了一眼江聿野的睡颜，想：江聿野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 这一切，被催眠睡着后的江聿野不知道，跟许清扬没什么交集的许听晚自然也不知道。 而做完这一切的许清扬，无视许听晚的笑声，也无视了工作人员的惊艳，轻轻抬手，一行一行删除了他刚才迅速而流畅撰写的程序。 “怎么删了？” 后知后觉的江聿野一愣，问道。 许清扬彻底将程序删除干净，才缓缓抬头，迎上江聿野茫然而深沉的眼睛。 四目相对，江聿野看到少年的眸子清澈而纯净，如一汪湖水。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影着他小小的身影，像是完完全全将他纳入其中。 江聿野一怔。 而后，他便听到少年缓慢而清晰的声音，如穿越千山万水而来，直击他的心脏。 他说：“这个程序不该属于他，原本的他就是我的私人订制，是独一无二的。” 第44章 《走进校园》第一期非常成功, 播放量稳居同时段综艺第一，并且遥遥领先。 不仅因为英华国际学校让人眼花缭乱，节目里各类嘉宾有趣鲜活, 更因为许清扬这位少年天才的加入, 让大家看到了同样的十八岁，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人都是慕强的，更何况是许清扬这样漂亮清冷的少年, 更是夺目。 大家迫不及待想看许清扬接下来的行程, 恨不得直播镜头每分钟都对准他，让大家看看天才少年吃饭喝水上厕所是不是都与众不同。 也因此，许清扬一举成为本节目呼声最高的嘉宾。而因为这一热度, 连带着最近打听英华国际学校，和在校外蹲点的记者、视频博主都多了起来。 校方宣传学校的目的达成，领导们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把许清扬捧着护着，让他再多多展现英华学生的风采，也因此绞尽脑汁, 终于想到了第二期的拍摄素材。 ——让许听晚一组三人作为学生代表，去皖南山区学校捐款捐物。 英华国际学校作为国内一流的私立学校, 自然不只是拼命收取天价赞助金, 还跟偏远山区学校有结对帮扶的活动。 好巧不巧，倪问筝最近领头的一个小项目完工了，也要去山区学校实践验证。 得知自己儿子儿媳要去皖南山区的学校, 大手一挥, 将地点定在了同一所学校。 因此, 江聿野跟许清扬, 两人身兼两职, 带着几车物资和人员，浩浩荡荡去了皖南山区学校。 作为享受到甜头的节目组，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好的拍摄素材，都无需校方暗示，紧跟而上。 历时整整一天，车队沿着弯弯绕绕的高速公路，渐渐进入丘陵地带。 直到入目的树林和竹海越来越多，车队下了高速拐进省道，再到县道，最后进了村里的村村通水泥路，最终抵达一座砖红色与白色相间的建筑群。 如今的农村已然有了新变化，不再是过去贫穷落后的面貌，学校更是国家重点投资项目，几乎都是崭新的建设和设施。 但与城里相比，物资设备和教职工的素质到底还是有差，这也是英华和天问此行的目的。 英华提供物资设备，天问提供远程教学、视频教学、知识网上共享等平台运用的技术支持。 【哇，老婆亲自调式唉，想魂穿当地学生！】 【老婆工作的样子简直迷死人了，呜呜呜呜！】 【之前只注意到老婆，话说一直站在老婆边上的那个什么江也好帅哦！】 【big胆，居然不记得我们江少的全名！】 【第一期的时候，江少是一直站在老婆身边没错啦，不过这一期明显江少在干活，虽然一直都在偷偷看老婆就是啦~】 【我们听哥也在认真干活呢，话说这组的嘉宾真的人美心善，相比其他组白开水一般的校园生活，我果然更喜欢这组每次的惊喜！】 许清扬专注手里的工作，直到他完成全部调式，才将目光投注到台下几十双殷切希望的大眼睛上。 那些孩子们的眼睛都太干净了，直愣愣地盯着他，有好奇、有崇拜、有渴望，还有单纯的善意。 这跟他前世任何一次现场作报告或者讲演都不同。于许清扬来说，这也是一次新奇的尝试。 面对几十个小朋友，许清扬难得放柔放慢了一点声音，缓缓操作手中的屏幕：“同学们，下面我给大家演示一下怎么操作这个系统，好不好？” 他还用上了问句，问话时扬起了些微笑意。 柔软而亲和。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请老婆停止散发魅力！我要被迷死了！！！】 【呜呜呜呜，老婆太好看太撩了，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个大猪蹄子！】 【老婆怎么做到又清冷漂亮，又可爱软萌的，啊啊啊啊！！！】 跟弹幕一样，刚刚帮助工作人员搬完一箱物资的江聿野恰好路过班级门口，一打眼就看到—— 傍晚的夕阳染红了天空，橘红色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洒进班级，落在讲台上穿着白T黑裤的少年身上。 暖色的日光让他柔软的头发和清冷的脸庞都染上了光晕。 而他仰起头那一笑，硬是比他天上绚烂的夕阳还夺目璀璨。 江聿野的心砰砰直跳。 他知道这不是他干了体力活的心跳加速，而是对不远处少年掩饰不住的心动和爱意。 心中爱意滋生，他能想到此刻镜头前有多少人对着他老婆舔屏，疯狂尖叫着喊着“老婆”，甚至还有些不堪入目的言语。 江聿野想想就觉得牙酸，他恨不得立马搂着许清杨向全世界宣布：这个漂亮又优秀的少年是他江聿野的，是他一个人的老婆。 但无论是在天问科技，还是在帮扶小学，看到认真工作的许清杨，江聿野便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他觉得不该用私心打扰他老婆工作，也合该他闪闪发光的老婆被更多的观众喜爱。 虽然他酸到咬后槽牙就是了。 * 等学生散去，大家忙完手头工作，已经到晚饭时间。 劳累了一天，学校在食堂为大家安排了晚餐，当晚也宿在学校宿舍。 因为节目还在录制，洗漱后，极节目组让这一组嘉宾跟学校校长来了一次夜谈。 许清扬谨记倪问筝临走时的交代，打探清楚山区学校还需要什么技术设备或数字网络支持，于是没拒绝这次看上去浪费时间的夜谈。 许听晚本来就是个爱热闹的人，自然欣然前往。 至于江聿野，本来他倒是希望跟许清扬待在宿舍过二人世界，但怎奈他老婆要去，那他自然要寸步不离跟上。 四人聚在校园操场路灯下，迎着夜空繁星点点，随意聊天。 “非常感谢你们。特别是徐同学，待我跟倪教授问好。”校长姓周，约莫三十岁的样子。 大学毕业后过来支教，因为学历高、是正式编制，如今已经是这所小学的校长。 “好的，周校长还有什么需求吗？倪教授让我问问您，方便二次技术支持。”许清扬谨记任务，开门见山。 谈了几句专业上的事，许听晚找了个观众喜欢听的话题：“周校长怎么想到来这边教书的？” 农村的晚上挺安静，此时此刻偶尔有两声蛙鸣、狗叫，迎着星光和灯光，静谧而安逸。 是个很惬意的夜晚，但也有不好，蚊虫不少。 江聿野见许清扬在脚踝抓了一下，当即拿起椅子边上的驱蚊水对着许清扬的两条腿就是一顿喷，同时不忘三百六十对围着他的座位来一次彻底围剿。 他的动作实在明显，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许听晚因为要听周校长的回答，才忍住调侃揶揄。 而弹幕已经【yoooooo~】了起来。 【绝绝子，不给女生喷，不给校长喷，甚至不给自己喷，只给老婆喷，牛还是你江少牛！】 【你们懂什么，这叫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老婆！二十四孝忠犬攻就是我江少！】 【蚊子咬校长、咬女生，甚至要自己有什么关系，决不能咬老婆~！】 江聿野才不管弹幕里怎么说，反正他只知道他老婆细皮嫩肉，他都没碰过，又怎么可能让讨厌的蚊子觊觎，想都别想！ “家庭原因吧。”周校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左手边两人的异状，借着月色缓缓倒出自己的故事。 “我本来还有个弟弟，因为父母在外打工没人照顾，早早送到村小，但在他六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至今没找回来。” 周校长说到这里，语气沉重。 许听晚一惊，没想到校长背后有这么沉痛的故事，虽然是个博流量的好话题，却素养使然，她很后悔在镜头前提及。 “抱歉！”许听晚歉疚不已。 许清扬闻言怔忡了下，而拿着大蒲扇晃悠悠给许清扬赶蚊子的江聿野也诧异地撇了周校长一眼。 周校长笑着摆摆手：“没事。说不定借着你们的节目，我弟弟还能看到这个片段呢。 因为弟弟的事，我父母这些年吃够了苦头，走遍了全国各地，始终是有了希望又失望，最后身体拖垮了，前几年相继去世了。 我也试图跟他们一起寻找过弟弟，大学毕业后也想开了，或许弟弟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好好活着呢。 找不到，我就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比如来到弟弟当初走丢的村小普及知识，让更多的孩子有更高的素养和安全意识。” 周校长轻描淡写说完了自己的故事，没有提及一家三口多年的艰辛与不易。 作为话题的提及者，许听晚安慰：“会的，您弟弟知道您这么伟大，也会为您感到骄傲的。” 话题沉重，气氛也跟着凝重起来。 许清扬微垂着头，盯着操场上的草坪沉默着。 【呜呜呜呜，校长好让人心疼。】 【唉，听哥别难过，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如校长所说，或许校长弟弟看到这个节目就找到哥哥了呢！】 【老婆听到校长说弟弟走丢，就一直低着头，好沉默，好难过的样子。】 【呜呜呜，江少给你机会，快点安慰老婆！】 不用弹幕提醒，始终关注着自家老婆的江聿野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不对，轻声问：“怎么了？” 许清扬缓缓抬头，迎上江聿野关切的眼神：“我在想，下一个项目或许可以朝着认亲、验亲的方向走一走。” “好！” 江聿野瞥了一眼还在录制的镜头，到底没说什么，只郑重而温和地应了声好。 直播结束，回到宿舍，江聿野才续上此前没机会问的问题。 “扬扬，你是不是想到亲人了？”否则，怎么会在校长提及家人时那么沉默。 自从知道周允霏和林笙蔓也上这档节目，江聿野就加快了对他们的调查，越来越多的不堪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许清杨表露。 看到许清扬的在意，江聿野更加犹豫。 确如江聿野所说，许清扬那么一瞬，想到了前世爷爷和父母，也有那么一瞬想起了原身的父母。 但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的亲人，此刻要么不可能出现在他身边，要么就是不想认他。 真正陪着他的，好像自始至终只有江聿野。 从他穿书至今，唯有他始终在。 江聿野让他感到安心和满足，似乎没有亲人在身边的失落也渐渐消散了。 之后，他真的在思考项目有关，所以没有撒谎。 现在江聿野旧事重提，许清扬站定，迎着门外的稀薄月光，遥遥地望向江聿野那双过分关切的眸子。 实话实说道：“确实想过，但不重要，因为我还有你。” 第45章 夜风习习, 唯有乡村田野间的蛙鸣不歇。 借着朦胧月色，江聿野定定地望着面前瘦弱清秀的少年—— 因为参加节目，许清扬的头发才修理过。微卷的锡纸烫换成了最本真发型, 柔软、偏棕、顺滑, 让他那张清秀白皙的脸更显乖巧单纯。 此时此刻，他站在朦胧的月色中，静静地望着他。 干净澄明的双眸如天然的湖泊, 平静纯洁, 却又仿若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否则，江聿野不懂，为何他每每与许清扬对视, 都有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不止如此。 宛如此刻，他不仅听到了屋外的蛙鸣，比蛙鸣更热闹的，是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 如雷似鼓。 像是要在胸腔炸开。 虽然……他知道面前的少年一如曾经多次，并非真的在意他。而是他的逻辑思维单纯，常常话说半句, 让人极易误会。 他还三番两次翻车，误以为对方在勾.引他。 即便如此, 江聿野还是紧张。 他怕许清扬这一次出口的话, 哪怕有一丁点带着他期盼的意思。 他紧了紧插在口袋里的手，轻轻滚动喉结，克制了又克制, 才用明显沙哑而干涩的嗓音问：“……你想要我一直陪着你吗？” 轻之又轻, 小心翼翼。 话出口, 江聿野揣在口袋里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份。 心跳还在不自觉地加快, 是紧张, 是不安，更有期待和希冀。 他定定地注视着许清扬，不敢眨眼，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他始终期望又害怕失望的答案。 他承认自己卑劣，明知许清扬还没开窍，不懂他的心思，却还是试图诱导他给出自己期望的回答。 哪怕无关情爱，只要许清扬给予他的是肯定答复，他也敢为他一往直前，哪怕最后的结局是空欢喜。 所以，他在卑劣地试探。 跟江聿野的忐忑不同，此刻的许清扬沉默而安静。 听到询问，他微微垂眸，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如果是之前，他其实不用过脑子，答案很简单——不想。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从未想过让谁一直陪着他，除了前世的机器人管家。 可是，自从他在这里重新制造出机器人管家后，他忽然不确定了。 否则这会陪在他身边的，不可能是江聿野，而是新的机器人管家。 不考虑其他因素，相比一个能照顾他生活起居的机器人管家，他确实希望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是江聿野。 好像只要他在，他就更高兴一点。 考虑清楚，许清扬复又抬眸，轻轻应道：“嗯。” 夜风透过敞开的窗子吹了进来，轻易将那一声肯定答复吹散了。 但江聿野却精准捕捉到了。 不仅如此，因为他始终注视着许清扬，还看到少年回答时轻蹙着眉，还有“嗯”完微皱的鼻头。 ——疑似懊恼而又不得不坦诚的表情。 放在清冷的许清扬身上，显得生动而鲜活，俏皮又可爱。 太特么招人喜欢了！ 那句轻轻的“嗯”像一片羽毛，挠过了江聿野心脏最柔软的部分，让他全身又酥又麻。 又像一块重若千钧的石块，瞬间击中了他的心房，让他整个人都颤了颤。 江聿野心痒难耐，恨不得当即将人箍进怀里好好疼疼。 越是喜欢许清扬，江聿野就越觉得当初针对许清扬的自己是个绝世大傻逼！ 这么好、这么可爱的老婆，他当初怎么舍得怼他的？ 江聿野恨不得回到那时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再踹上两脚。 哪有人给自己追妻路上设置障碍的！ “扬扬……” 江聿野唤许清扬的小名，自从学许听晚这样喊他没有遭到反对后，江聿野就习惯叫他叠字。 好似显得他们的关系也更亲近了一些。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 许听晚都能这样叫他，他这个未婚夫自然更能这样喊，他自认为自己才是最特殊的！ 果然，许清扬并没有纠正他的称呼，而是又轻轻应了声：“嗯。” 江聿野拿出揣在口袋里的手，缓慢而略显僵硬地放至在身侧。 他悄悄蜷缩了下手指，直直地注视着面前稍显怔愣的少年，借着月色、揉着夜风轻问：“我……能抱你吗？” 心跳一下又一下，宛如鼓点。 江聿野直觉今晚的许清扬有松动，或许他的请求能被应允。 当然被拒绝也没关系。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他真的很想在这样温柔而安静的夜晚抱一抱他。 无论是身体的叫嚣，还是情感的渴望。 他都快要被面前的少年折磨疯了。 话音落地，江聿野往前缓缓走了一步，张开了双臂。 他没有直接抱住许清扬，给了他尊重和距离，但却也给了他暗示和欢迎。 许清扬在扫到江聿野敞开的双臂后，怔忡了下。 他不太懂自己那一瞬间的犹豫。 如果是以往，他的答案会很简单—— 可以，或者不可以。 他跟江聿野不是没抱过，他们甚至还在一张床上睡过。 但此时此刻，他确实犹豫了。 因为他隐隐觉得，无论自己此刻的答案是什么，都很重要。 他应该拒绝江聿野，因为他们此刻没有拥抱的理由。 但他不想。 相反，他甚至也有点渴望这个拥抱。 明明他可以本着本心答应，但内心却隐隐升起羞涩的情绪。 叫他不敢直接回复。 于是，许清扬微微偏开头看向窗外模糊的风景，又轻而又轻地“嗯”了一声。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此刻他黑发下的耳尖泛着不正常的绯色。 鲜艳诱人，如冬天里成熟的南天竹。 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江聿野自然没放过许清扬的变化，他上前一步将人搂了个满怀，清冽好闻的橘子香味扑面而来。 是许清扬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他闭上眼，感受了下内心顷刻间被填满的感觉。 胸腔滚烫，满足只是一瞬间，更深层的渴望渐渐浮出水面。 江聿野努力压制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欲.望，微微侧头俯身，让唇瓣擦过许清扬红透的耳尖。 在他还未来得及感受两人更进一步的接触时，身后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许听晚张扬而懒散的声音传来：“野哥，扬扬，睡了没，开门！” 许听晚的动静实在大，惊得江聿野怀里的人迅速退出了他的怀抱，甚至还推了他一把。 力气之大，让没有丝毫防备的江聿野倒退了一步。 那样子，活像许听晚在当场捉奸他们。 江聿野闭了闭眼，在心里爆了句粗。 压下心底无法满足的渴望，他连名带姓喊打断他好事的人，没好气地吼道：“许听晚，你最好有事！” “我当然有事！”许听晚就不像个姑娘，无比豪放地道，“我睡不着，来找你们喝两杯！” “不喝！” 江聿野气结。 他看了一眼此刻离他八丈远的许清扬—— 明明他的耳尖还是红的，但此刻已经镇定地坐到了宿舍的床上，还拿起了一本书开始翻页。 认真且专注，好似抽身与许清扬而言无比简单。 唯有他还留在刚才旖旎而暧昧的氛围里。 “我心情不好！”许听晚又啪啪拍门，像个土匪，“开门！” 她心情不好？ 江聿野才是真的心情不好！ 江聿野再次闭了闭眼，最终转身拉开了宿舍门。 门虽然打开了，但他并没有让许听晚进来的打算，一手拉着门锁，一手撑在墙上，将许听晚严严实实挡在外面，语气不善地质问：“到底什么事？！” “喝酒啊！”许听晚踢了一脚她刚带来的一板灌装啤酒。 忙了整整一天，又录谈话直播到夜里九点多，江聿野是真的想要一点跟许清扬单独相处的时间。 “我们要睡了！” 江聿野确认许听晚人没事，下了逐客令。 许听晚眯了眯眼，审视了他一眼，而后偏了偏身，试图绕过江聿野看向屋内的许清扬，大声叫嚷：“扬扬，你要睡了吗？我心情不好，你能不能陪我喝一杯？” “许听晚！” 听到许听晚喊许清扬，江聿野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警告她！ 许听晚却不怕他，洋洋得意地哼笑一声。 果不其然，许清扬的声音传了过来：“没睡，你进来吧。” 许听晚冲江聿野张扬一笑，矮了矮身，从他身侧钻了进去，“别忘了把酒搬进来。” 江聿野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把门口的酒搬进了屋。 三人围坐在宿舍单调简单的桌前。 许听晚“刺啦”一声，打开了一听黑啤，放在江聿野跟前，又“刺啦”一声打开一听放到许清扬面前。 江聿野想都没想，就将那罐开了封的啤酒放到许听晚手边，语气冷冽：“他不喝，你有事说事，别耽误我们睡觉！” 许听晚冷哼一声，侧头看向江聿野，眼里是满满的轻蔑：“睡觉了不起哦，又不是睡扬扬！” “……” 江聿野还没来得及发飙，对面的许清扬却低下了头，轻声道：“给我吧。” 许听晚又赢了一回，当着敢怒不敢言的江聿野，“刺啦”一声，挑衅似地又开了一罐啤酒，递给了许清扬。 江聿野无话可说，捏起啤酒罐就直接干了。 许听晚也不遑多让，三下五除二喝完一罐，将罐子捏扁了扔进垃圾桶。 许清扬看看明显有心事的许听晚，又看了看低气压的江聿野，轻轻抿了口黑啤。 味道好怪…… 许清扬蹙眉咽了下去。 随着啤酒一起下去的，似乎还有刚才一直躁动在心间的未名情绪。 于是，他又抿了口。 那口又苦又甜的黑啤还未咽下去，他便听到许听晚道：“我想我哥哥了。” 许清扬抬眸—— 许听晚低垂着头，将再一次喝完的啤酒罐捏扁，神色低落而伤感。 江聿野“刺啦”一声又开了一罐放至她面前，嘲讽道：“你想许致渊就给他弹视频，影响我们睡觉干毛线？！” 许听晚捏住他递过来的啤酒，低声道：“不是我大哥，是我走失的小哥！” 第46章 许清扬握着啤酒, 凝视着许听晚，一言未发。 他没有太多原主的记忆，对现在书中的世界也不太了解, 并不清楚许听晚的家庭。 无论是她走失的小哥, 还是被唤作“许致渊”的大哥，他都不知道。 但很显然，身为许听晚好朋友的江聿野是清楚的。 闻言, 他什么都没说, 只碰了碰许听晚的啤酒罐，闷了好大一口。 许听晚说完就不再发声，只沉默地喝酒。 不再是之前的一口闷, 而是一口又一口，不停歇。 气氛压抑而沉闷。 许清扬不清楚其中内情，也不懂如何安慰人，只安静喝酒。 先苦后甜的黑啤，他小口抿着。 渐渐带走了他心中的异样，让他回归平静而安宁的内心。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江聿野身上的冷冽气息渐渐消失，他沉默地陪着许听晚喝酒, 间或看一眼安静的许清扬。 确认他还是抿最初那一罐黑啤后, 才将注意力再次放在许听晚身上。 半晌，他闷闷地问：“还是没有消息吗？” “嗯。” 许听晚又喝光一罐，没有再捏扁罐子, 只放在手里把玩。 她没看任何人, 像是陷在了自己的情绪里, 又似回忆起久远的从前：“我听说, 当初是我哭得太狠了, 给我们洗澡的护士跟月嫂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上，才导致假护士能偷偷把我小哥偷出医院。 当年我爸妈也花了很大精力去找小哥的，跟周校长的父母一样。可惜那个假护士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又因为癌症死了。 这些年，我大哥投了很多钱在公益寻人项目里，帮很多家庭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但我小哥……始终没消息。” 断断续续的描述，让许清扬又听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江聿野又碰了碰她手中的空罐子，兀自喝了一口啤酒。 算是安慰。 气氛低沉而伤感。 许清扬握紧手中的啤酒，再次坚定了刚才的设想。 他稍稍犹豫了下，问：“你有你小哥的照片吗？” 闻言，许听晚看了一眼许清扬，低低地回：“只有刚出生我们一起拍得合照。” 许清扬点点头。 “像周校长说的那样，或许我小哥也很幸运，现在活在世上的某个城市某个角落。”许听晚笑了笑，起身将手中的空罐子扔进垃圾桶，“好啦，不打扰你们睡觉了，我好了！” 语毕，她不再管两位男生，潇洒地离开了他们宿舍。 来得突兀，走得突然。 但这间宿舍里原本暧昧而旖旎的氛围早就不再了。 “扬扬，你先睡，我给渊哥打个电话。”许听晚走后，江聿野拿起手机出了门。 许清扬默许，猜测江聿野不放心许听晚，联系他家人。 村小的教职工宿舍不大，两人一间，装修简单。 连他们刚才喝酒的桌子都是课桌，床跟学生宿舍一样是高低床，只这间面对面放了两张，都是下层铺了床被，上层空着给他们放行李。 学校对他们很重视，床铺都提前整理好了，干净整洁，不需要许清杨这个生活九级残障人士动手。 他刷完牙躺上床，望着窗外稀薄月光却迟迟难以入睡。 他很难讲清心里的感受，只觉得闷闷的，很难受。 有些呼吸不畅。 不多时，他听到开门的声音。 许清扬稍稍犹豫，起身问：“江聿野，许听晚小哥的事，方便说详细点吗？” 江聿野关灯的手顿了顿。 少年盘腿坐在狭窄的高低床上，被子胡乱裹在腰间，漂亮白皙的双脚若隐若现露出小半，上半身则一览无余。 许是已经躺过的原因，宽松柔软的白T松松地挂在肩上，露出半边精致锁骨，蓬松的头发微乱，有一簇呆毛立了起来。 让原本清冷的他显得慵懒、柔软，又填了几份不自知的性感撩人。 他老婆也太特么撩了！ 江聿野原本沉寂下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白炽灯很亮，江聿野眯了眯眼，眸色很深。 怕自己失控，江聿野干脆狠心关了灯。 月色朦胧，盘坐在床上的许清杨顿时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隐隐约约，更吸引人了。 去特么的失控，他就想抱抱老婆、跟老婆一起睡觉怎么了？！ 江聿野直接上了许清扬的床，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对立而坐，语气低沉沙哑：“想知道什么，我慢慢告诉你。” 高低床比普通单人床更狭窄一些。人高腿长的江聿野一上来，单薄窄小的床更显促狭，两人距离很近，彼此呼吸可闻。 不知是否喝了酒的缘故，许清扬觉得自己反应迟钝缓慢，江聿野都面对面跟他说话了，他才骤然发现两人挨得这般近，他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呢？许清扬理不清。 他抬手，揉了揉挺拔的鼻梁，想把脑子里那点酒精晕染的迷醉驱散：“想知道多一点许听晚小哥的事，看能不能帮上忙。” 江聿野将许清扬的动作看在眼里，他伸手握住许清扬的手，稍稍一拉，以一个拥抱的姿势将他带到床上躺下。 “嗯。”江聿野替代了许清扬的动作，帮他揉了揉山根，又改为在太阳穴按摩，缓缓叙述：“许听晚跟他小哥是双胞胎，出生后第一次洗澡时她小哥就被一名假护士抱离了医院。 那名假护士身患绝症，为了巨额医疗费铤而走险干起了拐卖儿童的事。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那一批婴儿在转运中途出了事故，面包车翻到了乡村的山沟里，人贩子当场死亡。 警察解救了几个婴儿，但许听晚小哥却不知所踪。 当时的路段没有监控，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本来假护士就只负责偷婴儿，转运是其他人。 在假护士重病死亡后，这个案子就彻底没法查了。 许听晚一直挺自责的，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当初的哭害了她小哥，后来就越活越像个男孩，什么委屈都不会让她再哭了。 她确实只有刚出生那会的合照，其他的都没能留下。” 晚风轻拂，吹皱了许清扬的心湖。 让他的心揪了起来。 他不知道是同一个晚上听了两个悲伤的故事，还是因为跟这个世界有了缔结，对许听晚产生了同情。 得知真相的他只觉心口发胀发酸，幸好还有江聿野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按摩给了他一点安抚。 “我会好好做这个项目的，通过简化大数据的比对，提高精准度，让更多走失亲人的家庭团圆。” 许清扬坚定地承诺。 少年清亮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莫名让人信服。 江聿野觉得，他老婆可以说到做到。 或许，许清扬真的可以改变某些人的人生，比如周校长，比如许听晚。 再比如，他！ “嗯，信你。”江聿野在许清扬的后脑勺上揉了一把，紧紧拥着怀里的少年，声音如月色般温柔。 许清扬睁眼，精准对上了江聿野的眸光。 月色朦胧，看不真切。 但不知为何，江聿野的目光与肯定化解了他心中的沉闷与压抑。 而后他便松了神经，醉意上头、睡意浓稠。他再次闭眼时已经秒睡，忘了正抱着他需要催眠才能入睡的人。 看着怀里秒睡的少年，江聿野无奈一笑，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老婆怎么这么可爱啊！ * 同一时间，远在京城的周家公寓里，此刻气氛凝重。 “……最新监测数据大概如此，许听晚那一组因为内容新颖、人设出众遥遥领先，我们几乎没有可能翻盘。”林笙蔓的经纪人脸色难看。 林笙蔓穿着一身紧致顺滑的丝绸红裙，披着白色毛线披肩，此刻正抱臂站在吧台前等着咖啡。 远看韵味十足，性感又成熟。 但如若细看面部表情，则发现她柳眉蹙着，双目怒视，表情狰狞而难看。 她的视线尽头是窝坐在沙发里垂着头的周允霏。 “妈妈，对不起。” 跟在节目里自信张扬，甚至带着些傲气的少女不同，此刻的周允霏低眉垂眼，俨然一副犯了错，不知所措的卑微模样。 她的声音低低的，懊恼又歉疚。 面对她的道歉，林笙蔓没有丝毫反应，破口大骂：“你是猪吗？演戏演戏不行，唱跳唱跳不行，给你安排了抢风头的机会，你居然也把握不住。” 许是觉得光骂不过瘾，林笙蔓脚步匆匆走至周允霏身侧，用刚做好美甲的手指戳了戳周允霏的额头。 新做的美甲闪亮而尖细，很快将周允霏的额头戳出几个红痕。 但林笙蔓恍如未见，继续骂道：“我都搞不懂，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东西！英华的赞助费我帮你教了，怎么同样是学生，许清扬可以代表学校去参加帮扶活动，你却连消息都不知道？！” 周允霏瑟缩地退了退，但身后是沙发靠，她退无可退，只能生生地承受着来自林笙蔓毫不怜惜的触碰。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啊！”林笙蔓像是被她的态度惹恼了，推了周允霏一把。 她像是情绪失控，那一把的力度很大，直接将周允霏从沙发上推搡到地上，狠狠摔了一跤。 “啊……” 周允霏忍不住呼痛，眼泪噗噗直落。 经纪人看不下去了，试图劝说：“笙蔓，这也不能怪允霏……” 后面的话她还未出口，林笙蔓便唰一下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她，怒道：“不怪她，难道怪我？！要不是她，我至于息影这么多年？！ 要不是她，我至于过得这么狼狈？！怎么？我能为她息影，现在让她带着我复出就做不到了？ 处处不如人，干啥啥不行，我是真后悔生下她！” 说完，林笙蔓更气了，忍不住踢了倒在地上的周允霏一脚，愤愤地上了楼。 似乎早就习惯这般对待周允霏。 而周允霏连反抗都不敢，只默默流泪。 经纪人待林笙蔓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才深深叹了口气，上前将周允霏搀扶起来安慰：“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周允霏抹了抹泪，摇头：“不用。” 经纪人又是一声长叹：“你别太难过，你知道的，你妈妈自从息影后心理上就有些问题，再给她一些时间。” “我知道。”周允霏吸了吸鼻子。 经纪人沉默半晌，试探道：“你爸爸那边……” “爸爸不会再管我了。”周允霏出言打断了经纪人的话，神色忧伤。 清官难断家务事，经纪人不再多说：“节目的事，我会及时跟进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你也早点休息，后面还有集中录制。” “嗯。”周允霏应了声。 经纪人忧心忡忡地走了，公寓顷刻间归于寂静。 前一秒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周允霏，在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立刻变脸，双眸迸发出怨毒而狠厉的光，像是要吃人肉、喝人血。 她狠狠地攥了攥拳，而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 “节目看过了吧，许清扬不会再要你了。” “既然得不到，不如毁掉？” 得到对方的阴鸷而肯定答复，周允霏忽而笑了笑，她心情很好地看了看二楼。 “妈妈，在你心里一直觉得我很垃圾吧，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女儿，毁了你的人生。可是你没办法跟你引以为傲的儿子相认啊，而且……” 周允霏一步一步慢慢上楼，勾唇冷笑，宛如走火入魔般诡异又渗人，“而且他很快就会消失哦，是您逼我的！” 第47章 前两次录制都很顺利, 《走进校园》节目热度一路攀升，许清扬也被更多的观众熟知。 任由热情的粉丝在互联网花式搜索，愣是没找到许清扬的二次元账号。 无奈, 热情高涨的粉丝们杀到了许听晚和英华国际学校微博。 【听哥, 我老婆呢，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怎么节目结束他就消失了？？？？】 【但凡我老婆开了微博号、小红书号、抖音号、快手号、B站号……我也不至于冲到一个学校官博下丢人现眼, 摔！】 【球球了, 老婆真不开号给我们冲也就算了，但是听哥能不能更新几张老婆的动态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们体谅一下我这个单恋的人吧！】 …… 任凭此类叫嚣多到爆炸，许清扬依然过着自己简单而专一的生活。 他说到做到，回来后就投入到“寻亲”项目里。 倪问筝很支持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许清扬这次的“寻亲”项目才是契合天问科技发展初衷的。 许清扬一头扎进实验室，不分昼夜。 比做第一个机器人管家项目更加废寝忘食。 刚刚接触家族企业的江少爷没办法，只好将办公地点也安置在了天问。不仅如此, 还在天问科技按照许清扬的习惯临时布置了一间休息室，将两人的卧室也搬了过来。 当然, 江少爷再忙, 也不忘亲自为老婆准备一日三餐。 时光一晃而过，直到节目组通知第三阶段的录制开始了，江聿野才掐准时机从实验室将人带走。 知道许清扬从不提前了解节目录制流程, 江聿野在路上为许清扬介绍：“这次是在酒店集中录制, 会玩一些游戏, 也会有问答环节。 到时候你想玩就玩, 不想玩就交给我和许听晚。” 连续工作几个昼夜, 许清扬有些疲惫，精神不济。 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他单手撑着脑袋靠在车窗上，神情恹恹的。 “嗯。” 他含含糊糊应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在许清扬忙碌时，江聿野也没闲着。 譬如，他抽空考了个驾照。 这会，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让性能优越的车子朝酒店的方向而去，试探：“扬扬，这期录完我们就退出吧？” 原本，他答应许听晚是为了宣誓老婆的所有权。但每每看到在专业领域闪闪发光的许清扬，江聿野觉得自己狭隘了。 他要做的不是无能狂怒，而是变得优秀，配得上他老婆。 既然如此，他们再参加节目就没了意义，反而加重了许清扬的负担。 “嗯？” 许清扬还在思考“寻亲”项目的程序有无遗漏的地方，没听清江聿野的话。 江聿野又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好。” 许清扬点点头，侧头看向江聿野。 这一看，他才发现今天驾车的人是江聿野。 他漆黑透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审视，又似惊讶：“你考完驾照了？” 明明他记得，他刚去天问科技那次，江聿野才开始接触科目一。 江聿野对他一心只有科研的老婆颇为无奈，叹了口气：“都一个月了，你是对我多没信心？” 如果不是工作太忙，他要学得东西太多，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练车，他早该在半个月前就拿到驾照了。 “……” 又过了一个月了？！ 许清扬震惊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当初他们约定半年之期时，他还觉得时间很长，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近二分之一了。 想到要分开的约定，不知为何，许清扬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细细密密，酸酸涩涩的情绪在胸腔里炸开，莫名叫人低落。 他还没做好离开江聿野的准备。 见许清扬一直沉默，江聿野以为他连日来太辛苦，体贴道：“还有一会才到，你先睡会。” “嗯。” 许清扬确实很累，这会心情也不佳，许清扬闭眼，靠在椅背上假寐。 身边是江聿野熟悉的气息，他不知不觉入了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清扬被一阵敲窗声吵醒。 他还处于迷糊期，脑子不太清醒，只看到江聿野隔着车窗再跟人对话。 “抱歉，酒店出现突发情况，暂时进不去。”那人穿着保安制服，像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闻言，江聿野朝不远处嘈杂的酒店看了眼。 许清扬状况不明地问：“怎么了？” 身穿制服的保安解释：“酒店有人要跳楼，情况已经控制住了，稍等片刻就好。” 许清杨明显感觉到江聿野在听到“跳楼”两个字后，身体一僵，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也加大了力度，此刻手指泛白，青筋绷起。 肉眼可见的紧张，很明显的应激反应。 许清杨瞬间忆起江聿野当初告诉他的经历，心口一揪。 下意识的，他伸手碰了碰江聿野明显紧绷的手背，安慰：“别怕，没事的。” 温热的触碰让江聿野从混乱而血腥的记忆里抽神，他垂眸看向轻轻覆盖在他手背上的手，低沉地应了声：“嗯。” 随后，他调转方向盘，朝相反的方向驶离。 临时停车场距离酒店不远，江聿野将车停好后，始终盯着不远处的酒店，目光沉沉，周身气压很低，不知道在想什么。 经过刚才这一遭，许清杨已经彻底清醒了，此刻为明显不对劲的江聿野担忧着。 他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但又真切地忧虑着江聿野，思忖片刻，他犹豫地开口：“江聿野，你要抱我吗？” 江聿也倏然回头，深沉如海的眸子顷刻间对准了许清杨。 ——跟刚才窝在副驾驶休息时不同，少年此刻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前倾着身子，仰着头看向他，目光有些微的闪烁，唇瓣轻轻抿起。 仔细看，似乎在紧张。 江聿野甚少在许清杨身上看到这种情绪。好像他无论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否则他当初也不会误会他屡次勾引他。 但现下，他明显觉得许清扬跟往日是不同的。 不堪的记忆还在脑海里没有完全散去，江聿野此刻的理智并不明晰。 他直觉许清杨对他的态度有了变化，但却无法仔细分析。 只顺应本能，俯身拥住了许清杨，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少年身上的果香侵入鼻翼，驱散了江聿野内心的暴躁与不安，逐渐变得平和安静。 如月圆之夜的狼人，暴躁到失去理智，却因为得到了想要的香甜血液，得到了救赎。 车里很安静，两人静静拥抱。 江聿野更多的是感受此刻坏情绪的消退，内心归于宁静的缓和。 而许清扬的感触则更多一些——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源源不断的热度从江聿野结实的胸膛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他身上。 两人距离太近，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气息在不算宽敞的车内交融纠缠，分不清彼此。 许清杨的睫毛颤了颤，耳尖不自觉地升温泛红。 他不知道江聿野还害不害怕，不敢推开他。 他觉得热，还有一点燥。 却又莫名喜欢跟江聿野气息交融的感觉，很新奇的体验，却让他的心暖融融的，像是某个空洞的地方被填满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谁都没说话，直到突兀的铃声打断了这个拥抱。 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酒店的突发事件已经处理完了，请他们尽快来酒店办入住。 江聿野状态不好，许清扬阻止了他继续开车的动作：“酒店不远，我们走过去。” 语毕，他率先下车拿了行李，等慢半拍的江聿野跟上后，推着行李往酒店而去。 江聿野再难受，也不肯让许清扬推行李。 但今天的许清扬颇为强势，拒绝了江聿野的帮助：“快点。” 两人来到前台时，许清杨还没从刚才的拥抱中回神。 他觉得自己不对劲。 他对江聿野的需求，好像已经不满足于日常生活所需了，甚至比最初渴望的能陪他聊天说话还要多很多。 比如刚才的拥抱和亲近。 他询问江聿野时，是觉得江聿野可能会需要一个拥抱来安慰。但真正抱在一起时，许清扬却发现得到满足的是自己。 这些情绪来得突然又模糊，像清晨突然而至的雾，他理不清、看不明。 但又莫名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如朝阳升起就能击碎迷雾，让他能窥见真相。 前台小姐姐不知两人内心，脸色微红，趁着工作期间光明正大地嗑cp：“801和802，两位的房间在隔壁哦。” 就在她感叹两人好配，老婆扬扬好好看时，她听到少年清凌凌的声音传来：“两间？麻烦给我们安排在一间。” 第48章！！！ 前台小姐姐递卡的动作一僵, 倏然抬头看向许清扬。 她搞到真cp了？ 都睡一张床了，是真的吧，是吧！是吧！是吧！ 心脏狂跳, 前台小姐姐几乎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手脚麻利地操作换房流程时，还忍不住偷偷抬眸瞥向江聿野。 江聿野闻言也侧头看向许清扬。 因为突然发生的“跳楼”事件，他脑海里总是时不时忆起当初隔壁宿舍男生跳楼而亡的场景, 偶尔夹杂着奶奶在浴室割腕自杀的画面。 每每这种时刻, 他都会觉得压抑、胸闷，喘不上气。对外界的感受和回应也会慢半拍。 好似自己跟外界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五感都变得迟钝缓慢了。 许清扬此前的拥抱和安抚让他稍稍缓解, 至少能听见刚才的对话。 许清扬要跟自己一间房？ 坦白失眠的症状后，许清扬跟他一起睡过几次。 但这是第一次，许清扬在外人面前主动要求，江聿野有些意外。 是……担心他吗？跟刚才的拥抱一样？ 江聿野闭了闭眼，但不舒服的身体和混沌的思绪阻止了他。 他轻轻喘气，想要缓解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默认了许清扬的安排。 往日两人所有行程安排都是他做好，今天许清扬主动揽过了所有细碎繁杂的活。 比如换房, 比如带领他往房间走。 他什么都没说, 许清扬像明白他所有的不适，悉心照料着他。 许是见他反应慢了，许清扬停步驻足, 伸手牵住慢了一步的他, 语气清冷不容置喙：“跟着我。” 强势到让人不忍、也不敢拒绝。 * 看着两人牵手离开的背影, 前台小姐姐再也忍不住, 在微博上找到“□□cp”超话, 激动发帖。 @是□□不是清誉233：啊啊啊啊，姐妹们，我们搞到真的了！更多的信息我不能透露，涉及到我三次元的生活，反正我只能说，老婆平时跟江少爷睡一张床的！！！还有，我看见他们牵手了！是老婆主动的，呜呜呜，没想到老婆是主动方！！！ 很快，微博评论的高楼垒起。 【啊啊啊啊啊！我就说江少爷看我老婆眼神不对！】 【清醒点姐妹，那叫不对吗？那眼神就没离开过我们扬扬好吗？】 【呜呜呜，有没有人三次元认识他们吗？他们是在谈吗？都是能牵手能睡觉的关系了，肯定是在谈的对吧！】 【老婆牛逼了，居然是上面那个吗？！震惊我全家！】 【英华学生，谈不谈不知道，谁上谁下不知道，反正他们经常一起出现就是了。】 【小道消息，不保真。据说两家是联姻的哎~】 【雾草！那不是未婚夫夫？激动！！！】 …… 这条之下，全部都是对两人关系的猜测，渐渐的，未婚夫夫这条被大部分cp认同。 cp粉么，当然以磕糖为准，什么关系亲密他们自然就认同什么关系。 cp粉狂欢时，许清扬刚拉着江聿野进房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一路上被人窥视着。 关门时，他朝外面看了眼。 恒泰国际酒店富丽堂皇、高端奢华，走廊里除了几名各自忙碌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可疑人员。 “清扬……” 就在许清扬准备关门时，节目组的副导演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小年轻速度就是快，我刚在大厅找你们都没追上。” 是导演？ 许清扬迷惑，压下心中的异样，在门口站定：“导演，怎么了？” 副导演跑得气喘吁吁，站在许清扬面前叉着腰喘气：“……嘉宾都陆续到了，秦导的意思晚上大家聚个餐，也算认识一下。” 其他人都是电话通知，但许清扬是他们节目的活招牌，秦导让他务必过来当面邀请，以示诚意。 许清扬不喜应酬，更何况江聿野今晚状况不对。 “抱歉，我们不过去了，明天直接录制就好，谢谢导演的好意。”许清扬言语清冷地回绝。 跟拍了几次，副导演也知道许清扬的性格，再加上许听晚和江聿野也不是他能得罪的，只敢委婉劝说：“不喝酒，就一起见个面吃个饭熟悉下。” “抱歉。”许清扬再度直截了当地拒绝。 见他态度坚决，副导演知道强求不了，点点头：“好，那晚上八点麻烦让江少来秦导房间对一下流程？” 前几次拍摄，都是江聿野负责跟节目组对接。 许清扬什么都不用管，也是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录节目还有这么多手续和流程要走。 暴躁又不耐烦的江聿野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做了这么多吗？ 心中微微一动，许清扬轻轻颔首：“好，我会准时到的。” 没参加聚餐，许清扬叫了客房送餐服务。 看着情绪不佳的江聿野，许清扬第一次面对可口的食物也没什么胃口。 他的注意力都在江聿野身上。 知道他失眠，也知道是心理阴影造成的。 但许清扬不知道，他严重遇到应激情况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生活。 江聿野没吃两口就放下碗筷，起身去收拾行李。许清扬起身拦住他：“我来，你去洗个澡早点睡。” 江聿野状态确实不太好，垂头看了眼许清扬已经接触到行李箱的手，犹豫了片刻。 许清扬催促：“去。” 江聿野站着没动，无奈：“我拿换洗衣服。” 许清扬一怔，头也不抬，自认为体贴道：“你去，我一会给你送去。” 以前洗澡时，江聿野也为他服务过。现在江聿野心情不好，他自然也能做到。 如果是以往，江聿野肯定不能放过这么好逗老婆的机会，可他今天确实不在状态。 害怕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了他，最终只歉疚地看向许清扬，缓声：“对不起，扬扬，给我一晚上的时间。” 江聿野离开了，许清扬还在跟满行李箱的物品作斗争。 他确实不擅长这些。 生活九级残障人士不是叫叫而已的。 从下午至现在，他已经花了太多的精力在琐碎的生活小事上。 这些时间足够他再检查一遍“寻亲”项目的程序。 但想到这是为了照顾状态不好的江聿野，他又没往日浪费时间的烦躁和焦灼。 努力了几次，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收拾零零碎碎的东西。 不仅如此，原本整整齐齐的行李箱，这会已经被他折腾得乱糟糟了。 衣服卷成一团，生活用品东一个西一个，画面惨不忍睹。 闹钟响起，提醒他去导演那对流程的时间到了。 许清扬看着面前一团糟的行李，有些心虚。 最终，他只拿了一条江聿野的内裤去了浴室门口。 先是尝试挂在门把上，发现内裤会滑掉，于是又尝试了下放在浴室门口的柜子上，却又发现距离浴室门有些远，不方便拿。 许是刚才整理行李的挫败，许清扬面对一条内裤，忽然产生了懊恼跟丧气。 甚至有点委屈。 “江聿野，你方便开下门吗？衣服没地方放，我递给你。”许清扬抓着一条无处安放的黑色内裤，敲了敲浴室门。 屋内水声停止。 片刻，浴室门从内被打开，潮湿的水汽弥散出来。 而后便是只虚虚围了一条浴巾的江聿野。 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身体，宽肩窄腰，流利的线条，凌厉又性感。 画面冲击感太强，许清扬眨了眨眼，蓦然脸红。 他赶紧上前一步，将手中捏成一团的布料递过去：“给你！” 两辈子，清冷自持的许神就没这般慌乱过。 他根本没看清自己一脚踩到了浴室的门槛上，重心不稳，在递出衣服时直接一个踉跄扑向江聿野。 江聿野一惊，赶紧将砸向他的少年结结实实揽入怀里，避免许清扬摔倒。 角度问题，在他稳稳接住许清扬时，许清扬却因为惯性向前冲了点，一条腿精准撞到了江聿野两腿之间。 江聿野闷哼一声。 感受到身体对许清扬的回应，他搂着人闭了闭眼，哑声道：“宝贝，虽然我今晚确实心情不好，但也不需要你做到这个地步。” 第49章 雾气蒸腾, 许清扬落入一个潮湿而紧实的怀抱。 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江聿野那句暗示性十足的话。许清扬只觉浴室温度太高，蒸得他哪里都热。 尤其是耳朵, 还有…… 察觉到自己腿根正抵着一个硬物, 且有越来越烫、越来越大的趋势，许清扬一慌，赶紧撑着江聿野的胸膛站直。 “……抱歉！” 许清扬垂着头, 眼神闪躲, 压根不敢看刚才借力的人，将手中的布料胡乱塞在江聿野的手上后，赶紧转身离开。 脚步匆忙、背影慌乱。 分明是个落荒而逃的模样, 哪有一点往日淡定清冷影子。 一路向前，直到快到房门时，他才倏然转身回来，僵直着身体，“嘭”一声关上浴室门。 门关上，他依然不敢直视前方, 偏头紧抿着唇交代：“我去秦导那对流程，你洗完先睡。” 匆匆交代完, 他再不留恋, 出了房间。 反倒是莫名被关在浴室的江聿野，扫了眼手中被塞成一团的内裤，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一笑, 像是打开了某个紧闭空间的门, 所有的沉闷丝丝缕缕散掉离开, 他整个人也变得轻盈而愉快。 脑海中沉重血腥的画面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全是他老婆刚才红着脸害羞的样子。 五感渐渐恢复清朗, 心中泛起的痒意越来越强。 江聿野将他老婆塞给他的内裤放置一边，打开淋浴头，转向冷水，继续未完的澡。 另一边，许清扬的步伐略显凌乱。 他走了好一会才发现忘了问秦导在哪间房。 许清扬站定，握着手机闭了闭眼，想将刚才丢人的场景抛出脑海。 可惜，他越努力努力，画面越清晰。 甚至腿根那炙热都还残留着，不仅给他的腿染上了温度，也叫他的心像是在被小火燎烤着。 许清扬又闭了闭眼，懊恼不已。 也就是这一瞬间，一块潮湿的棉布被人一掌盖在了他的脸上。 与此同时，那人反剪了他的双手，顷刻间控制住了刚才闭眼失神的他。 许清扬心下一凛，骤然睁眼！ 但迷药效果比他预料中来得快，他根本来不及转头，整个人就开始昏昏沉沉，头重脚轻浑身无力。 前世，身为华国最年轻的科学家，他也遇到过不怀好意的人。 但他甚少单独行动，每每出席活动身边都有保镖，再不济还有团队人员或是助手，压根无需他动手，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被无声无息解决了。 像今天这样，突然被近身控制是他没预料的。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许清扬不敢大意。他趁着自己尚余一丝理智，赶紧捏紧了手中的电话。 “扬哥，你以前对我很好的，你应该是我的才对。”身后反剪着他的人，忽然搂住了他，覆在他耳边低低地道。 那声音充满寒意，却又慢悠悠的。 像是地狱恶鬼，又似末路狂徒。 温热的气息覆在耳边，许清扬只觉一阵恶寒，他想挣脱对方的钳制，怎奈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看不见手机按键，他只能小心翼翼摸索，刚按下一个“1”，对方就发现了他的动作，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抽走了他的手机：“别急，会给你打电话的机会的。” 唯一求助外界的手段被剥夺，许清扬心一沉。 他想呼救，可这人却始终用沾满了迷药的棉布捂住他的口鼻，让他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 许清扬仔细分辨了下身后人的声音。 没印象。 他根本无法从混沌的脑海里搜索出这位明显精神状态不对的人是谁。 “扬哥，我真的很爱你，比江聿野多爱你一万倍！”忽然，那人搂着无力的他往楼梯间走。 一边走，还一边自认为深情款款地告白。 许清扬的脑子越来越沉，眼神也越来越涣散，理智也快要彻底丢失。 但在听到“江聿野”三个字的瞬间，还是精神一振。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证明给你看的。证明江聿野对你也就那样，哪像我……连命都可以给你。”那人半搂半拖着他爬上了十楼。 ——恒泰国际酒店的顶层。 视野骤然开阔，夜风徐徐而来，吹得两人衣衫鼓起轮廓。 远处霓虹闪烁，这座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他们这边“好戏”也到了最终演绎的地点。 许清扬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尽全力抵制昏沉和疲惫，留住最后的清明。 “扬哥，熟悉这里吗？天台。”那人终于舍得从他身后往前挪动了两步，将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他面前。 许清扬精力不济，实在做不到用任何催眠手段反击对方，但还是在霓虹灯光中看清了这人的长相。 偏长的刘海，盖住了他半边眉眼，肤色呈现病态的白，还算英俊的脸削瘦得厉害。 “是你！” 许清扬记得这张脸，前不久许家小区楼下向他狂奔而来的少年。 也是让江聿野跟他闹脾气，抱怨他不该催眠的人——陆云起。 在陆云起松开他口鼻的一瞬间，许清扬发声。 陆云起自嘲一笑，将手中沾了迷药的棉布随意一丢：“不然呢？扬哥你真的好无情，居然连我的声音都忘记了。” 许清扬对“他们”曾经的感情也一无所知，也实在没精力陪他演戏。 陆云起倒是自我开解得很快。 前一秒他还在伤心失落，下一秒就指着不远处的天台边缘，振振有词：“扬哥，你知道吗，一小时前有个员工在这里跳楼。” ……是下午那件事。 让江聿野产生了应激反应，在他离开前都一直状态不佳。 许清扬很晕，眼皮很重，渐渐阖上了眼。 他想：不知道江聿野这会情况好转没有，应该好些了吧，临走前他似乎听见他在浴室里笑了一声。 “扬哥，我为你跳过楼的，你还记得吧？” 许清扬脑海里闪过江聿野模糊的影子，耳边的人却喋喋不休让他记起别的事—— 教室走廊尽头，一个穿着蓝白校服，身形瘦弱单薄的少年爬上了栏杆。 “陆云起，你不用拿跳楼威胁我，我对你从来没那个意思。”他看见“自己”轻轻瞥了一眼一只腿已经放在栏杆外的少年，轻嗤了声，无情讽道。 语毕，“他”垂头，深深吸了一口指尖的烟。 雾气缭绕，他将剩下半支烟撵灭，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敢的事情，你说江聿野敢吗？”许清扬的回忆被打断，他迷迷糊糊看见陆云起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银白色的手机，透明手机壳，很眼熟。 是他的。 “江聿野，许清扬在我手上，酒店天台，现在过来！”电话接通，陆云起狠狠道。 许清扬心下一惊。 “江……”他刚奋力喊出一个字，电话就被陆云起无情按断了。 “别慌，扬哥。很快你们就会见面的。”陆云起扔了他的电话，搂着浑身无力的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距离天台边缘越来越近，直至他们站在了陆云起刚指过的位置。 许清扬意识混沌，但直觉危险。 再往前一步，他们就会从十楼天台直接坠下！ “你……想干什么？”许清扬用尽力气，也无法往后退一步，完全是个任人宰割的状态。 他恨自己大意着了人的道，更怕陆云起对江聿野不利。 绝不能让江聿野来这里！ 许清扬只有这一个念头。 “还能干什么。”陆云起像是完全放松下来，甚至有闲情逸致拨弄了下他耳边的碎发。 冰凉的指尖碰到了他的鬓角，许清扬下意识一缩。 本能的厌恶和避让。 陆云起像是被他的动作刺激到了，语气忽然又变得危险起来：“扬哥，你当初拒绝我的时候不是拽得很嘛？为什么现在甘愿做下面那个给人骑？！ 怎么，许爷爷死了，你的靠山没了，骨头也软了啊！ 听说是你主动要求跟他一间房的？怎么，江聿野弄得你很爽吗？爽到让你主动送上门给他干！”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许清扬蹙了蹙眉：“……”放开我。 “放开他！” 许清扬的话还未出口，便听到一声冰冷狠厉的命令。 裹着寒冰，夹着冷风。 是江聿野。 许清扬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后又是心下一沉。 不知是天太黑，还是他视线太暗，只能远远看到一个轮廓，那人急匆匆奔上天台，浑身散发着冷肃气息。 “呦~” 陆云起变脸实在太快，一改刚才狠厉模样，笑着打招呼：“江少爷来了。” “少废话，放开我老婆！”江聿野一步一步朝他们而来，脚步坚定。 离得近了，许清扬才发现这人脸沉得可怕。 陆云起没阻止江聿野的靠近，许清扬使劲摇了摇头，想要他别来。 只可惜，深重迷药的他，使出了十足的力，也只是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头。 “扬扬，别怕。” 几乎是瞬间，江聿野察觉到他的动作后便温声安慰。 许清扬想说：我不怕，你别过来。 相比陆云起逼着江聿野用跳楼来证明他爱他，他宁愿自己跳下去一了百了。 反正……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能跟江聿野在这个世界相遇一场也不错了。 他还记得江聿野听到有人跳楼时，失神难受的模样。 他不想他难受。 “行，不废话！江聿野，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把‘你老婆’完完整整还给你，敢不敢？！”陆云起忽然发力，狠狠抱住他往天台边缘靠了一步。 语气振振，刻意加重了“你老婆”三个字。 许清扬感受到猎猎风声，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吹落下去。 “你带他过来！” 江聿野脚步一顿，声音干涩慌张，见陆云起站定不动，才定定道：“我跳！” 相比刚才的干涩慌张，这两个字坚定而清晰。 没有任何犹豫，也不见恐惧。 好像听到“跳楼”两个字就犯病影响到日常生活的人不是他，好像害怕意外死亡到彻夜失眠的人不是他。 好像他要面对的不是生死选择，而仅仅是将自己喜欢的美式咖啡换成他喜欢的慕斯蛋糕。 我跳！ 一字一字砸在了许清扬的心上。 扑通——扑通—— 他只觉自己骤然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迷迷糊糊间，许清扬脑海里又闪过江聿野对他表白。 他说：“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会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他说：“嗯，我喜欢你。扬扬，你也跟我一样心跳加速了，所以你也喜欢我吗？” 那时，他并不明晰自己的感情，认真又理智地分析了《社会渗透理论》和恋人参照效应原始实验，甚至动用了量子力学的共识，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但此时此刻，在万家灯火的霓虹中，在猎猎夜风下，在他跟江聿野都处境堪忧的场景里，他忽然有了不同答案。 他想—— 他喜欢江聿野。 无需再论证，是心告诉他的。 第50章 或近或远的高楼, 星星点点亮着灯光。 巨大的商业体logo和广告屏幕正奋力闪耀，吸引每一个过路人的目光。 越是临近天台边缘，楼下的光线越亮。 反倒是未开发利用的天台始终漆黑一片, 需要借助外面的灯光, 才能隐约可见一星半点。 夜风呼啸而来，吹得三人衣物猎猎作响。 江聿野一步一步向前走，目光始终停留在快要丧失意识的许清扬身上。 一切来得太突然, 太迅速, 他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和安排是否足够妥当。 也许面对精神失常的陆云起，为了不让他伤害许清扬，他真的要从十楼顶端纵身跃下。 跟几年前隔壁宿舍的男生一样, “嘭”的一声砸在地上，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心始终悬着，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处。 但不是因为自己。 是怕陆云起对他老婆不利。 “你们往后退退，别挡道。”江聿野抬了抬下颚，示意陆云起刚才站的地点。 陆云起见他没耍花招, 搂着许清扬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天台边缘。 见许清扬暂时不再有跌落下去的风险, 江聿野悬着的心真真切切地落了下来。 一步一步, 他坚定而坦然地朝天台边缘走去。 陆云起见江聿野神色不改，脸色变了变：“这可是十层楼，跳下去就是一滩烂泥, 你不害怕？” 江聿野理都没理陆云起, 只微妙地看了眼天台下面, 确认气垫已经安置妥当后, 径直往前走。 情况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陆云起瞥了怀里的许清扬一眼—— 明明他中了高浓度迷药, 动一下都困难，此刻却还强撑着睁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甘愿赴死的江聿野，连余光都吝啬分他一点。 他是来让许清扬对江聿野死心的，不是制造机会给江聿野表现的。 他不信江聿野能克服严重的心理障碍，真走到天台边缘，不顾一切地跳下去。 就算他敢，也不能让许清扬看见。 江聿野是死是活他不管，但许清扬只能是他陆云起一个人的。 思及此，陆云起抬手捂住了许清扬的眼睛。 ——不想让他看见江聿野任何一点可能打动他的举动。 始终将注意力放在许清扬身上的江聿野，趁此机会，看准时机果断出手！ 他趁陆云起不注意，快速冲向两人，一脚踹向陆云起，利用巧劲将被他禁锢在怀里的许清扬夺过来抱在怀里。 许是陆云起那点可笑又变态的爱意，他钳制许清扬的力度并不大，让江聿野的行动相当顺利。 一瞬间，局势陡变！ 浑身散发着冷冽气势的江聿野笔直地站立在天台上，将虚弱无力的许清扬紧紧扣在怀里，冷冷地看向不远处被他一脚踢跪在天台边缘的陆云起。 他这一脚的力度十成十，带着陆云起算计他老婆的怒气，更夹杂着陆云起搂抱他老婆的醋意。 陆云起防备不足，受伤严重。 此刻正按着胸口面色痛苦，半晌起不来身。 在陆云起不得动弹时，早早等在一边伺机而动的警察们一拥而上，精准控制住了始作俑者陆云起。 江聿野再不看他一眼，微微曲身，搂住许清扬的腿弯，动作轻柔地将他横抱起来。 “扬扬别怕，我带你去医院。”他附在许清扬耳边低声安抚。 早就坚持不住的许清扬，在感受到他的气息，听闻到他的话语后，瞬间陷入了昏迷，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但那一刻，他感觉到无比的安全和放心。 * 事发突然，陆云起的自导自演的戏像个闹剧。 但危险确实存在，伤害也实实在在。 最终，警察带走了陆云起，江聿野陪着许清扬上了等在酒店门口的救护车。 陆云起给许清扬下的迷药是吸入式七氟烷，俗话中“一捂就晕”的麻醉药物，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浓度过高，需要时间清醒。 江聿野不放心，动用江家人脉找了院长和专家，给许清扬做了个彻底的全身检查。 确认他一切正常后，江聿野才后知后觉松了口气。 高级VIP病房，宽敞精致，环境温馨。 连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都很难闻见，仿若这里是一间设施很好的酒店房间。 暖黄色的灯光下。 他陪在许清扬的病床前，定定地望着病床上陷入昏迷而显得单薄脆弱的少年，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 许清扬离开酒店房间那会，他的心情挺好的。 没了心理障碍带来的沉闷压抑和身体不适，只有被他可爱撩人的老婆引起的酥麻痒意和汩汩温暖。 洗完澡，他很听话地上了床。 明知道睡不着，还是闭眼假寐，静静等着许清扬从导演那对完流程回来。 到底还是想逗逗他害羞的老婆。 直到他放置床头的手机响起专属铃声。 他抑制不住的尾音上扬，带着笑意唤人：“扬扬。” 回复他的，不是他老婆一贯清冷的声音。 是陌生而让人厌恶的陆云起。 他威胁命令：“江聿野，许清扬在我手上，酒店天台，现在过来！” 江聿野只觉那一瞬间血液倒流，直冲大脑。 心重重一沉。 他万没想到陆云起胆子这样大，居然敢在酒店绑架许清扬！ 所有的可能性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他一边往天台跑，一边联系节目组和酒店负责人。 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除了是英华国际学校的一名学生，还是江家的合法继承人。 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和环境熏陶，让他能争分夺秒、有条不紊地下达最果断干脆的命令，将一切不可控的危险尽可能控制在掌握之中。 江聿野不清楚陆云起是否掐准时机，在一小时前有人跳楼的天台刻意安排对此事敏感的他上去。 但正因为间隔时间短，酒店后面用于救人的气垫都还未来得及完全收起。 刚离开的警察也没走远。 一切布置妥当，他能做的是尽可能拖延时间，让消防人员和警察顺利救人。 明明计划得当，安排合理。 当他冲向天台，看到陆云起禁锢在怀里虚弱无力的许清扬时，他的脑海瞬间炸开，心狠狠一疼。 他清冷漂亮、骄傲自信的老婆，他平时连拥抱一下都克制隐忍的老婆，这会却被陆云起无情欺辱，肆意折磨。 陆云起，他怎么敢！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褪去，满身的暴戾席卷而来。 他想不管不顾冲上去，抢下他老婆，将陆云起推下天台。 亲眼看着他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团，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 最好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 因为他看到本就意识不明的许清扬，费尽力气冲他摇了摇头。 傻老婆。 都什么时候，他还要分精力来担心他。 接下来的事情，比他预料得还要顺利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能克服心理阴影，敢果断而坚定地一步一步走向天台边缘。 走向他无数次看见却始终跨越不过去的噩梦根源。 很明显，陆云起对他有过调查，清楚地知道他的心理障碍。 他很震惊，难以相信地质问他。 ——质问他怎么敢真的为他老婆去死。 江聿野想，他有什么不敢的。 且不说来之前他就做好了保障，跳下去也死不了。即便是真的死了，想到是为了他老婆，好像也挺甘愿。 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没机会知道他老婆以后到底会不会爱上他。 江聿野紧了紧握着许清扬手掌的力道，轻轻将根根手指插.入许清扬的指缝，让两人变成暧昧紧致的十指相扣。 他举起手，缓缓偏头，用脸颊在许清扬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老婆，你不能只顾自己睡，今天晚上还没催眠我。” 深陷昏迷的许清扬自然听不到他温柔的抱怨和请求。 自然也看不到，此刻的江少爷像一只讨主人欢心而不得的大狗狗。 又委屈，又怜惜。 警局那边的情况，江聿野叮嘱许听晚在盯着。 他今晚只想陪在他老婆身边，不希望有任何打扰。 可惜，温馨安宁的情况没有维持多久，许听晚的电话就进来了。 江聿野不放心让许清扬一个人留在病床上，又怕讲电话影响他休息，按下接听键后未出声。 许听晚语气微沉：“野哥，情况有点复杂。 陆云起对绑架扬扬一事供认不讳，但他说主谋不是他，是周允霏。 现在警察已经对周允霏审讯完毕了，林笙蔓和周星澜也被喊到警局了。警察希望扬扬醒后过来一趟。” “嗯。” 江聿野又用脸颊蹭了蹭许清扬的手背，声音很轻地应了声。 “你在扬扬边上？”许听晚敏锐地察觉了江聿野的异样，“那先挂了。” 两人结束通话后不久，许听晚的信息紧跟着过来，交代了她在电话里未完的话。 【这件事牵扯较多，警察还未公开，我只能打听到个大概。好像是周允霏一直不满意林笙蔓惦记扬扬这个儿子，联合对扬扬求而不得的陆云起针对他。 但刚在警局，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周星澜，就是周允霏的影帝爸爸发了很大的火，让林笙蔓解释跟扬扬的关系，否则离婚。 林笙蔓为求自保，矢口否认了扬扬的存在，还说可以做亲子鉴定证明自己的清白。 周允霏和林笙蔓没什么，但周星澜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已经有狗仔和自媒体在警局外面蹲点了，我估计舆论不会小。 网上动态我让我大哥在关注，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扬扬很可能要被推上风口浪尖了。】 看完信息，江聿野轻轻吻了吻许清扬的手背。 将他的手细致小心地放回病床，他才轻手轻脚地去了VIP病房客厅。 “爸，帮我个忙。” 拨通电话，从不向江少屹低头的江少爷第一句话就将姿态放到最低，“让江.氏娱乐公司公关部全力狙击网上一切关于许清扬的信息。” 不等电话那头的江少屹质问交换条件，江聿野主动道，“您放心，从今天起我会全面接触江.氏企业，争取早日掌权，让您能好好陪妈。” 话到此处，他顿了顿，偏头看了眼还在病床上静静安眠的许清扬，诉说了他在酒店天台下定决心的原因。 “我想保护好扬扬。” 50-60 第51章 许清扬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关于“他”，关于陆云起。 “他”的父亲叫许季照，是海城白手起家企业家代表许长垣的独子。 许长垣一路苦过来, 事必躬亲, 不是跑业务谈生意，就是做慈善搞培训，常年不在家。 许季照在保姆的照顾下野蛮生长, 丁点许长垣的本领和手段没学会, 倒是养成了吃喝嫖赌，好吃懒做的性子。 直到许长垣年迈，想要儿子接班时, 才发现许季照早就长歪了，压根拾不上手。 儿子不成器，许长垣就想要孙子。 于是赶了个时髦，跟同城沈家来了个商业联姻。 沈家企业小，届时碰上资金链断裂，攀上许家算是续了命。 而一生要强的许长垣看上了沈家性格泼辣强势的独女沈南枝, 觉得或许沈南枝能管住一事无成的许季照。 两家各取所需，家长都很满意。 可惜, 花天酒地里养出来的许季照怎么愿意被婚姻绊住手脚, 即便有了未婚妻照样出门找乐子。 他好歹是许家继承人，往他身上攀附的各路女人不知凡几。 许季照来者不拒。 这其中，就有刚入圈想上位的林笙蔓。 一次聚会, 林笙蔓主动上了许季照的车, 许季照看着只着吊带丝裙, 凹凸有致的年轻女人, 连找间酒店的时间都不肯浪费, 直接在地下停车场将人给办了。 林笙蔓年轻性感，更火热大胆。 两人在车上地动山摇，她也不怕有人路过看见，迎合许季照所有需求不算，还浅吟低唤婉转出声，愣是叫许季照感受到血脉喷张、精力无限。 哪有什么心思做保护措施，两人在狭窄的车里做着动作难度极大的事。 林笙蔓让许季照很满意，他倒是愿意甜言蜜语哄着小情人发展长久地下关系。 可惜已经订婚的沈南枝不是吃素的，不仅设计林笙蔓被公司解约断了前途，还将事情闹到许长垣那，趁机停了许季照所有卡，顺便拿走了经济大权。 断绝资金来源永远是让人收心最可靠的方式，无论对方八岁、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 许季照没了肖想，在狐朋狗友面前混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假意配合沈南枝结了婚。 沈南枝虽是个女人，但手段实在狠辣，她是真敢一毛钱不给他花。 而他也确实不是经商的料，父亲许长垣给他试手的企业，每一家都被他干倒闭了。 父亲对他失望至极，再不接济他。 他因为依赖沈南枝生存，又管得更死，压根没机会偷吃。 更不敢偷吃。 直至有一天，林笙蔓主动找上了他，说已经生下了他的孩子，还是个儿子。 这可把许季照吓得不轻，他是玩女人，但从没想过玩出人命。 且不说他已是有妇之夫，要被沈南枝知道他乱搞搞出个儿子，还不要了他的命。 不需要沈南枝敲打，许季照自己都对林笙蔓避之不及，更别提承认莫须有的儿子。 许季照对林笙蔓避如瘟神，再加上林笙蔓打听到许季照在许家压根没有实权，也懒得跟这个毫无担当和能力的纨绔子弟纠缠。 他直接抱着孩子找上了许家掌权人许长垣，原原本本道出他跟许季照的露水情缘，并拿出了孩子跟许季照的亲子鉴定书。 本以为儿子结了婚就会收敛，结果收敛确实被人管着收敛了，但给他的产业全被他败个精光，压根扶不起。 许长垣看着林笙蔓怀里白白净净的小团子，心中的念想落到实处，当即答应了林笙蔓的要求，拿回了小团子的抚养权。 而林笙蔓拿了资源和财产后远走高飞，再跟许家没了瓜葛。 不久后，她重新出现在荧幕上，借机认识了当红影帝周星澜，闪婚给了他。两年后又诞下了女儿周允霏。 而那个被她还给许家的小团子，就是“他”许清扬。 没了母亲的“他”，从小到大生活在爷爷身边，毫无担当的父亲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因为许季照跟沈南枝，在许清扬出生一年后，就生下了儿子许轻星。 自然无需从许清扬身上体会父子情谊。 因为有了失败案例许季照对比，爷爷许长垣对“他”的管教十分严厉，堪称军事化管理也不为过。 以至于在“他”整个成长过程中，叛逆情绪逐渐滋生，到初二那年再也压不住了。 他从一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代表一下子变成了打架、抽烟、喝酒、烫头、逃课的问题学生。 唯有传闻中的早恋是假的。 因为自己过得压抑，十分讲义气的“他”遇到弱势群体总是能帮就帮。 比如被人欺负的女同学，再比如身世凄惨的陆云起。 最开始，是“他”在巷子里看到陆云起被隔壁职校的混混们欺负，“他”看不下去，出手教训了那几人，将蜷缩在泥泞角落的少年送回了家。 知道对方也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爷爷时，“他”感同身受地动了恻隐之心。 “他”当即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病重的陆爷爷床前。 后来，陆云起因为感激小心翼翼靠近他，笨拙地想对他好，甚至言语暗示情感和身体回报。 “他”果断拒绝他的示好，明确表示那些钱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他也不需要陆云起的任何回报。 但“他”并不知，从那时起陆云起对“他”就有了病态的依赖和占有欲。 他刻意接近“他”，让两人暧昧的误会丛生，还私底下编排“他”滥交的传言，让所有人知道“他”跟不同的人早恋，随意发生关系，男女通吃。 让所有对“他”有好感的人敬而远之。 “他”警告了陆云起一次，还刻意远离他。 但一切的变故皆因陆家爷爷去世而起。 陆爷爷病重，离开是迟早的事。 陆爷爷去世那天，“他”正被爷爷逮着去参加一场商业宴会，陆云起在当地新闻里看到了他跟某家千金的同框照片。 事实上，“他”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对方刚上来搭上，他就借口离开了。 但陆云起却疯了一般自顾发作，甚至到学校闹着要自杀。 “他”从未想过一无是处的自己，连仅剩不多的“烂好心”，都能给自己惹上麻烦。 “他”被校方“请”到学校劝说陆云起。 看着单脚跨上栏杆的瘦弱病态少年，他由衷感觉活着真没意思。 “他”从出生就不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存在，连“被喜欢”都是病态的。 “他”觉得无趣极了。 那次，他没有让步，再次明确拒绝了陆云起的道德绑架，转身离开。 这件事在海城闹得很大，很快传到了爷爷耳里。 爷爷以为“他”喜欢男生，意外没有责骂他，甚至告诉了他一门娃娃亲。 “他”觉得这个世界真特么操蛋。 所有人都想操控他，从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父亲不想要“他”，却精.虫上脑车.震；母亲不想要“他”，却把他当成物件一样换取利益。 他们根本没问过“他”愿不愿意来这个世界。 爷爷因为育儿失败，又把“他”当成游戏小号从头开始训练，从未问过“他”愿不愿意学习从商。 现在又要给“他”安排个牛逼轰轰的未婚夫。 从出生到学习，从事业到婚姻，全被都是被动接受，“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满足别人的私心吗？ 更巧合的是，此时爷爷跟“他”坦白因为病情时日无多，离开前爷爷自认为疼爱“他”，为“他”铺好了往前的路。 又是这样！被人操控的人生在爷爷离开后都不能免除。 “他”顿时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看着用死来威胁“他”的爷爷，“他”想：“他”在这个世上本就无牵无挂，何不最后疯狂一把。 于是表面迎合爷爷的安排，私下却不停恶心着所谓的未婚夫。 “他”查了查江家大少爷，一眼看出两人不合适。 于是从英华国际学校的官网上找到了他的邮箱账号。 给他写恶心的情书，给他看自己吊车尾的成绩，给他发黄.暴的视频。 如陆云起恶心“他”一样，“他”竭尽所能恶心江聿野，反复在江聿野的雷区蹦跶。 想让所谓的未婚夫厌恶“他”，后悔跟“他”履行约定。 “他”想：江大少爷，真是对不起了，我也不想这么极端，但咱俩撞号了，这个问题无解，是真不合适。 为了你的□□前途，我牺牲一下，做点也让你操蛋的事情，咱们一拍两散，各自欢喜。 但他的“努力”仅限于邮箱，仅限于两人知道，从未真正伤害过江聿野的名声。 果不其然，经过“他”不懈努力，不曾见面的江聿野已经对他厌恶至极了。 “他”难得开心地笑了。 “他”想：如若不是这个世界跟自己都太操蛋，或许“他”跟江聿野能成为哥们也说不定。 不久后，爷爷病重去世，恶心的父亲跟更恶心的继母瓜分了爷爷留在海城的房产。 “他”无心用自己去江家换取爷爷留下的遗产。 去英华国际学校参加考试当天，“他”服下了大量安眠药，将短暂而操蛋的一生留在了考场上。 留在了见到所谓未婚夫的前一天。 让未婚夫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没有人能操控“他”，是“他”不想要这个无趣又操蛋的世界了，“他”没了打怪的兴趣，选择结束游戏。 或许，身为非洲人的“他”的运气也能欧上那么一次，在另一个世界或是次元，重新进入一个游戏。 这次不一样，“他”会有一个不那么操蛋的开始，可以做点自己喜欢事情，也可以遇到一个合“他”心意，更合他型号的另一半呢。 谁特么知道呢，反正“他”许清扬这一生到底为止了。 第52章 病房里, 暖色床头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 让整个房间显得温和而安宁，营造了一种远离了危险与不堪的假象。 刚刚回忆完一个沉重人生的许清扬，渐渐转醒, 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白色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产生了“他”因为服用大量安眠药被送至医院抢救的联想。 “扬扬，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焦急的询问传来, 将他彻底拉回现实。 声音的主人是“他”曾经, 他现在的未婚夫——江聿野。 “他”的记忆与他的现实交缠，让许清扬有些错乱。 他理了理思绪，才轻轻摇头：“没有。” 几个小时的昏迷让他嗓音干涩, 简单两个字都磨得喉咙不舒服。 江聿野察觉他的异样，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过来：“喝点水润润。” 许清扬试图坐起接过水杯。 不知是否迷药的副作用，他觉得全身依旧无力，手撑在床上瞬间脱力，差点歪倒栽下去。 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江聿野扶定了身。 他力气实在大，一只手就将他半搂半抱靠坐在了床头。 待他坐稳, 水杯也恰到好处递到了他的唇边。 无需他抬手，就着江聿野的动作抿了一口温热的水。 干涩的喉咙被拯救, 许清扬又喝了两口, 身体缺水的症状彻底缓解后才道：“谢谢。” “感觉怎么样，真的没事吗？” 江聿野将水杯放回床头柜，紧紧盯着他仔细观察, 像是在确认他的状态。 “嗯。” 许清扬稍稍换了个坐姿, 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才迎上江聿野关切的目光, “我有事跟你说。” 以前他没有“他”的过去, 现在既然得知，他觉得有必要让江聿野知道实情。 见他态度郑重，江聿野端正坐姿，认真道：“你说。” “我想解释一下陆云起的事。” 无关自己，“他”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错处，不应该被造谣、被诽谤，更不应该被道德绑架。 既然“他”已经离开，那就由他来澄清。 江聿野以为他老婆要说事关绑架的事，突然听到他要解释跟陆云起的关系，微微一怔。 “扬扬，这个真不用！” 忽略掉心里酸酸甜甜的感觉，江聿野刻意用轻松随意的口气拒绝。 不是他相信他老婆跟居心叵测的陆云起没什么，即便他们以前在海城真有过什么，那也是在认识他之前的事。 他会吃味，会难过，但不会真煞有其事拿出来说。 毕竟，那会他们连面都没见过，定下的婚约彼此都不知道，他老婆自然也不存在对不对得起他。 不过，他不介意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老婆描述跟另一个男人的故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情窦初开的江少爷心脏过于脆弱，受不了一丁点创。 他自认为大度诚恳，想轻描淡写揭过此事，却不想听见他老婆坚持：“我想说。” …… 江聿野最听不得他老婆“想要”怎样。 无需他老婆开口，他都恨不得满足他老婆所有需求，更何况此刻他脆弱的老婆定定地注视着他，用清凌凌的声音说“想”。 江聿野暗自叹了口气，明明心里直冒酸水，面上却装得风轻云淡：“好，你说。” 许清扬迫切想在“他”未婚夫面前为“他”澄清，没注意到江聿野的异样。 “‘我’曾经帮过陆云起，但跟他没发生过任何感情或是身体上的关系，他对‘我’是单方面病态的占有欲，‘我’在海城的所有绯闻都是他编纂造谣的，‘我’没跟任何人早恋过。”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许清扬客观、严谨、公正地对两人的关系进行阐述讲解。 但听在江聿野的耳朵里，完全变了味—— 怪不得他老婆急着跟他说陆云起的事，原来是着急澄清！ 他跟陆云起什么都没有，在遇见他之前也没有任何男女关系！ 再加上之前他老婆几次在他面前害羞紧张，江聿野突然觉得热血上头，从未有过的自信。 他老婆对他果然不同了，哪怕谈不上喜欢或爱，最起码对他是有好感的！ 否则，以他老婆清清冷冷，除了事业什么都不上心的性子，怎么可能跟他澄清绯闻。 他们认识都两个月了，他老婆可从来没提过！ “叮咚！” 他心里那盏灯蓦然就打开了，明亮耀眼，将他整颗心照耀得亮堂堂的。 “嗯，我知道了！” 江聿野不想表现得太浮躁，像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 显得不庄重、不成熟，配不上他漂亮又优秀的老婆。 可事实上，他忙不迭地点头回应，强行克制也压不下翘起的嘴角，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喜悦和傻气。 不就活脱脱一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 许清扬知道江聿野误会了，他的澄清还没结束。 他想说，他并不是“他”，但他却喜欢上了江聿野。 他希望江聿野郑重考虑—— 他喜欢的到底是跟他有着婚约关系的“他”，还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他。 “叩叩叩……” 许清扬刚准备开口，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刚得到老婆认可的江聿野心情极好，被人打扰两人单独相处也不生气，礼貌绅士地请人进门。 是许听晚跟两名警察。 “许清扬同学你醒了？” 警察见他醒了挺高兴，拿出记录本道明来意，“那辛苦一下，两位一并谈话吧。” 警局那边情况出乎意料，林笙蔓一家三口闹得太凶，警察们原本打算跟受害人之一的江聿野先取证，此时见关键受害人许清扬已经清醒，当即选择一起进行后续谈话。 是既定程序，许清扬点了点头：“好。” 他暂时将对江聿野未完的话放回心间，跟江聿野分开与两位警察谈话。 江聿野照顾他去了病房客厅，让许听晚陪他与另一位警官留在病房谈话。 江聿野这边的情况没什么好谈的，基本都是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便又口述了一遍。 他很快完事，跟谈话的警察一起进了病房。 许清扬的情况复杂得多，不仅要阐述陆云起绑架他的过程，还要说清他跟陆云起之间的牵扯。 因为陆云起供出主谋是周允霏，许清扬又得道明他跟周允霏、林笙蔓的关系。 身为旁观者，许清扬可以客观精炼地阐述“他”的身世及经历。 但听在许听晚，特别是江聿野耳里，却只觉得心痛难受。 他们调查过许清扬，都知道那些绯闻和传言。 甚至有关他的身世，他们也多少知道些内情，却不知许清扬不仅“爹不疼娘不爱”，甚至被遗弃，被利用，被欺负。 原来，他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和委屈。 江聿野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一脚踹断“对他只生不养光吸血的父母”的腿，又后悔当初踢“对他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陆云起”那一脚太轻。 暴躁的外表之下，他的心狠狠刺痛。 许清扬每说一句，他就感觉心被人划拉一下，一刀又一刀，字字锥心、刀刀见血。 他恨不得穿到许清扬刚出生那会，直接将他老婆带回家护着疼着，让谁也欺负不了他。 而不是任他老婆被人遗弃、欺负、伤害，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江聿野不自觉地攥住了许清扬的手，克制住满身的戾气和寒意，轻而又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是微不足道的安抚，更是无尽的心疼。 察觉他的动作，许清扬微微垂眸扫了眼两人交握的手。 知道江聿野又误会了，他想说：他没事，不用同情跟心疼他，因为经历这一切的都是“他”。 但时机和地点都不对，他只能学着江聿野的动作，也轻轻捏了一下江聿野的手指，示意他没事。 旋即继续跟警察述说事关“他”的一切。 交代完绑架事件和身世牵扯，警察转述了林笙蔓那边的情况：“林清扬同学，林笙蔓女士否认你是她儿子，想跟你一起做个亲子鉴定，你愿意吗？” 本来，警察还觉得林笙蔓的否认太无情，要求太无理。 现在听完许清扬的讲述，他们才觉得这个母亲实在离谱，也许证明非亲生更合适。 果然，许清扬丝毫诧异和伤心都没有，点头应允：“可以。” 但他们并不知，许清扬做这个决定不是为自己。 哪怕他天生情感淡薄，也觉得“他”实在委屈，如果能证明拿“他”换取利益的林笙蔓并非生母，或许能稍微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弄清楚“他”的身世，也算他占用“他”的身份后，能为“他”做的微不足道的事。 他答应得干脆，江聿野却担心得不行。 “警官，能不能麻烦你们在客厅等一下，我想单独跟许清扬谈一谈。” 江聿野深深看了一眼许清扬，而后礼貌请求。 “可以，许清扬同学决定好后通知我们一声。” 两位警察相视一看，应允道。 善解人意地给了许清扬一次反悔的机会。 许听晚见江聿野有话要跟许清扬单独说，也识趣地跟警察一起出了门。 警察一走，江聿野便开门见山：“扬扬，你真的想跟林笙蔓做亲子鉴定吗？ 如果你不想，我保证没人能强迫你。” 他想跟许清扬说：你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能护得住你。 但这话太矫情，又有些马后炮的意思，江聿野忍了忍，到底没说。 “要做的。” 许清扬不想江聿野担心错人，垂眸思忖两秒后才道，“不管是林笙蔓，还是许季照要做亲子鉴定，我都会做。 他们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他想说，跟江聿野定下娃娃亲的人是“他”，不是他。 所以无论他是否林笙蔓和许季照的亲生儿子，影响的是“他们”的关系，但不是他们的。 但“他”已经不在了，又不在意跟任何人的关系，他自然要给“他”真相。 至于他…… 许清扬侧头，迎上江聿野的视线，淡淡道： “我喜欢的人是你，跟‘关系’没关系。” 挺绕口的一句话，却轻描淡写诉出了他几经波折才最终认清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保证日更，有时间就会写。不想看连载的宝贝们月底直接来看完结版本。 第53章 安静的病房里, 清瘦漂亮的少年坐在病床前，微仰着头注视着他，下颚线精致流畅, 目光清澈澄明。 神情专注认真。 只姿态一如往日清冷淡定。 江聿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主要是他老婆实在过于风轻云淡了些。 不像在表白，更像在讲题。 丁点心动的迹象都没有。 哪像他—— 心脏狂跳，一跃八丈高, 恨不得蹦出嗓子眼。 他极度害怕过于兴奋的心脏, 自作主张跳到许清扬面前显摆真心。 江聿野滚了滚喉结，略显迟钝地开口，想要确认。 “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许清扬没想到江聿野居然没听清他的表白, 又复述了一遍。 病房里只剩他们，话音落地房间重归寂静。 许清扬扫了眼正目光沉沉盯着着他的人，觉得现在是个道出实情的好时机，示意病床前的椅子。 “你坐，我还有事跟你说。” 这一次，江聿野将他老婆的表白听得真真切切, 明明白白。 他老婆的轻描淡写，到他这里却惊天动地、荡魂摄魄。 他觉得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在跳跃、在兴奋、在狂舞。 热血沸腾, 满满胀胀的心就要如烟花般炸开、绚烂绽放。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和回应, 他老婆又命令他坐下。 江聿野哪里坐得住，他只想在病房里绕个几十圈，又或是原地做几组高抬腿。 总之, 他必须做点什么, 才能让过于火热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 但最终, 他还是老老实实坐到了病床前, 双手安分地放在膝盖上, 盈盈望向许清扬，乖巧点头：“好的，老婆。” 活像个幼儿园小班等着老师发苹果的小朋友。 只他的眼神过于亮了些，可不想是对苹果的渴望，分明是让人更沉迷的珍宝在引诱着他。 听到江聿野的称呼，许清扬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 事实上，此刻的许清扬并不如面上表现的淡定，他的心跳也挺快。 只他前世经历过太多大场面，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罢了。 如果江聿野观察足够仔细，就会发现他因为紧张，正胡乱捏着床单一角。 他的爱很纯粹，但他的身份并不坦荡。 无论何时都问心无愧、清正泰然的许清扬，这会是真的有些心虚害怕。 他拨弄了下那一小片被他揪出褶皱的被单，垂眸问：“你看过小说吗？穿书那种。” 江聿野一愣，有些不懂他老婆为何思维如此跳跃。 很快，他愣愣地点头，如实回答：“看过一点。” ——其实只看过一本开头，来自许听晚的新剧安利。 一个现代女特工穿成古代弃妃，利用金手指大杀特杀、征战四方，获得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爽是挺爽的，只是过于无脑了。 他看了个开篇就弃文了，转而冲了个会员又花了点钱超前点播了下改编后的电视剧，算是给许听晚贡献收视率了。 “嗯。” 许清扬哪知道江聿野口中的“一点”是一本中的几页，还以为是一类中的几本的“亿点”。 见江聿野对这种题材熟知，他松开被他揪得一团的被单角，看向江聿野，淡声： “我不是原来跟你定下婚约的‘许清扬’，他已经离开了。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穿书过来的许清扬。” 说完觉得有点绕，体贴问：“能理解吗？” 理解什么？！他不理解！ 江聿野无比震惊！ 他老婆在说什么？总不能是迷药有副作用，让他老婆聪明的大脑混乱了吧！ 什么穿书？什么另一个世界？ 他老婆的意思：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他们都是纸片人，跟他定有娃娃亲的“许清扬”不在了，他老婆穿过来替代了原来的“许清扬”？！ 脑子高速运转，心里乱成一团，三观逐渐崩塌。 “你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江聿野动了动唇，在三观坍塌成一片废墟时艰难出声。 问了一个对他至关重要的问题。 许清扬在意的也是这个，闻言看向江聿野，回复：“在英华国际学校分班考试上。” 江聿野宛如修真界的人瞬间被打通经脉，恍然大悟！ 难怪！ 难怪门门吊车尾的“许清扬”突然超越他，轻松拿下了年级第一名。 难怪想方设法勾引他，给他邮箱发各种黄暴AVI小视频的“许清扬”一改常态，变得清冷漠然。 难怪他屡屡觉得眼前的人跟印象中的“许清扬”对不上，有严重的割裂感。 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江聿野忽然松了口气。 他感到无比庆幸！ 幸好他对“许清扬”没感觉，他们也从未见过面。 幸好一开始对他产生吸引，直至他彻底动心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自始至终都是面前的少年。 “理解了。” 江聿野迅速重塑三观，郑重颔首，劫后余生般地点评，“问题不大。” 如果他老婆是他们认识后半路穿过来的，他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证明自己爱的人是面前的许清扬，而非跟他有婚约的“许清扬”。 这简直是个送命题，恋爱经历为零的江少爷心惊胆战。 许清扬哪知道面上轻松拿捏的江聿野，脑子里早就风起云涌了几个轮回。 见他理解并接受了，才又捏了捏被蹂.躏成一团的床单角，难得目光闪烁，有些赧然。 “所以，你喜欢的人是我吧？”他问。 声音很低，显得底气不足。 看着眼神闪躲，故意用玩被单来缓解忐忑的许清扬，江聿野觉得心都要被他老婆萌化了。 如果说，之前他对他老婆突然的表白不自信。 那现在，他百分之百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老婆是真的喜欢上他，只不过不确定他有没有弄错人，才三番两次用自认为平常毫无偏颇的态度跟他谈话。 害他一颗心上上下下，下下上上，生了又死，死了又生。 折腾得不行！ 但看着面前可爱的老婆，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老婆折腾他的心算什么，那不是官的么。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把自己送给他老婆折腾，怎么折腾都行！ 江聿野对低头玩被单的许清扬没有丝毫抵抗力，轻声唤人，像是怕本就害羞的许清扬被吓到逃跑。 “扬扬。”他叫他的小名。 明明也叫过他老婆“扬扬”很多次。 但不知是此刻太安静，还是病房太封闭，他总觉得这两个叠字喊出去了，绕了病房一圈，又荡了回来。 最终落在他的心上，轻轻撩拨了下，又揉搓了一把。 让他的心又酥又麻，更痒。 听见呼唤，许清扬抬头看他。 往日澄明清澈的眸子，此刻多了点茫然不安，如静谧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漾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 “嗯？” 他瓮声发出疑问，带着鼻音，像是撒娇，更像委屈。 压根不知道此刻的他多惹人心疼，又有多撩人。 江聿野心痒难耐，缓缓起身，将双手搭在了许清扬的双肩，以一个完全将他禁锢在自己地盘的姿态，居高临下地靠近他。 一寸一寸，直至许清扬颤动的睫毛近在眼前，两人的鼻尖就要挨上。 “扬扬。” 他再次唤他的小名，沙哑低沉地开口，“我喜欢的人是你，跟‘关系’没关系。” 他回忆了一遍他老婆的表白，又给予了他老婆肯定答案。 自此，两人明确了该明确的，确定了该确定的。 江聿野用炙热的眼神凝视着许清扬，缓缓抚上了他的脸，在许清扬听见答案怔忡的瞬间，用大拇指在他的唇角暧昧地压了压。 他的皮肤柔嫩娇弱，只这样一按，就殷红了一块。 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盯着他的那双眸子蓄了点雾气，眼尾也泛起了绯色。 要哭不哭的，实在是勾人。 江聿野再也忍不了，随后向前倾轧了半寸，闭眼轻轻咬上了他老婆的唇。 触感比他预料的还软，温热的、香甜的，令人魂牵梦绕，令人着迷沉沦。 天地可鉴，江聿野丁点亵渎他老婆的念头都没有。 只是气氛到了，忍耐够了，他觉得可以用一个吻让他老婆安心。 他甚至都没敢亲密接触，只是怪他老婆撩而不自知惩罚式的，又或自己按捺不住发泄式的轻咬一口。 但两人的唇在接触上的那一刹那，事情的走向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了。 因为他老婆在他咬上他唇瓣的那一刻，轻轻“唔”了一声。 低低的，闷闷的，转了几个弯，带着勾人的尾音。 江聿野敢发誓，他真的一点力都没用，更别提用上牙齿。 他只是含了他老婆的唇瓣一下，一点多余动作都没用，他老婆就溢出了声。 那点破碎的肯定，像是战斗前的冲锋号，一下子点燃了他心里早就抑制不住的渴望。 于是，他顺其自然地加深了这个吻。 从亲密贴合，到描摹形状，再到试探进攻，直至两人唇齿交缠、气息相融。 青涩笨拙的开始，意乱情迷地继续…… 江聿野的手不知何时扶住了许清扬的后脑勺，让他不断地迎合自己、接近自己。 清甜甘冽的橘子香瞬间席卷了他，他听到自己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 如战鼓敲响，激昂洋溢，激励着身体每一处的细胞。 怀里的人很快软成一滩水，连倚靠在床头都坐不住。 江聿野不得不扶住他的腰，才得以继续。 屋外，许听晚随意跟两名警官在交谈，还在等他们的最终决定。 房里，两人的思绪全都离家出走，气息交融再分开、唇齿纠缠又相遇。 他老婆三番五次溢出的音，都被他悉数吞进了肚子里。 “乖点，别叫。” 他不得不揉了揉他老婆清瘦的腰，低哑地安抚。 换来的，是他老婆更婉转的呜咽。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江聿野的唇瓣传来一阵痛楚，他才“嘶”了一声，下意识松开了被他疼爱了半天的唇。 下一秒，他便看到正怒瞪着他的老婆。 因为刚才一番纠缠，此时他老婆眼里的雾气更重，眼尾也更红。 那绯色像是被温水晕染过，浸润了他的面颊和耳尖，连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都被涂上了漂亮的粉色。 当然，重灾区还是唇。 ——水润殷红，微微的肿。 宽松的T也不知被哪个没分寸的毛头小子给揉皱了，腰间的衣摆也被推了上去，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 但冷白皮肤上两道红色的指印尤为刺眼。 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模样。 本就不对劲的江聿野，被他老婆一眼给瞪得更不对劲了。 好巧不巧，他老婆一垂头，恰好看见了他的变化，倏又抬眸，红着脸再次瞪了他一眼。 江聿野闭眼在心里暗骂一句脏话。 旋即，他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无奈又心虚地澄清：“老婆，真不怪我。你这样瞪我，我还能忍住就不是男人了。” 第54章 许清扬才不听他狡辩。 摸了摸自己被吻到发麻的唇, 抱怨道：“……肿了。” 刚经历一番疼爱，他的嗓音暗哑缱绻，哀怨的语气带着委屈, 再配上他此刻衣衫不整, 眼尾泛红的模样。 活像被人压着欺负了一番。 又令人忍不住产生将他更加狠狠欺负一番的冲动。 江聿野眸色沉沉地盯着许清扬微肿的唇瓣，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对不起，宝贝, 都是我的错。” 他上前一步, 将人扣在自己怀里，按住许清扬的后脑勺，轻柔地揉了下他的头发以示安慰, 同时平复自己。 声音一样哑得不像话。 额头抵在坚实的胸膛，许清扬目所能及的世界只剩下眼底的一小块床铺。 还有江聿野那双包裹在黑色休闲裤里的长腿。 结实修长，很是养眼。 江聿野这么高的吗？以前也没发现他的腿这么长。 向来专注的许神难得开了个小差，望着那双笔直的长腿抿了抿唇。 心里又泛起熟悉的酥麻，让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刚才那个意乱情迷的吻—— 江聿野靠近他时，是给了他足够的反应时间的。 他完全可以推开他。 但他没有。 感受着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 他默许了江聿野接下来的触碰。 他以为会是个一触即分的吻，却不想这人不按常理出牌, 上来就含住了他的唇。 温热潮湿的包裹, 让他的背脊宛如触电般发麻，一路从尾椎骨窜到颅顶。 按压在被单上的手指瞬间蜷曲，他下意识轻哼了声以示抗议。 却不想, 江聿野非但没松开他, 还加深了这个吻。 浅藏辄止变成唇齿交缠, 密不可分。 活了两辈子的许神, 从未跟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触碰。 他以为自己会慌张, 会抵触。 却不想当他被江聿野清冽的气息包裹时，只觉整颗心都发麻发胀，再也没有理智可言。 他宛如清晨带着露珠出的一颗小草，晨风吹过，拨弄了一下它的叶尖，脆弱无依的小草敏感地颤动起来，露珠滚滚而落。 不知是作弄它还是安抚它，晨风无处不在，去了又来。 它本就不是晨风的对手，这会更没有反抗的能力，最终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任由晨风拿捏。 许是熟能生巧，又或者得心应手。 晨风不满足于叶尖的触碰，轻轻缠绕了下叶脉和根茎。 小草便彻底瘫软在晨风的怀里。 …… 腰腹处还有刚才被捉住时残余的力度和触感，许清扬耳尖刚刚退下去的绯色再次卷土重来。 “你好过分！” 想到此前种种，还有心里漾过的细细密密的异样，以及身体忠诚的反应，许清扬难得羞恼地闭了闭眼。 窝在江聿野的怀里低声控诉。 他的声音本就有点暗哑，再闷在怀里发出，更显得瓮声瓮气。 与其说是生气的谴责控诉，不如说是娇羞的撩拨勾引。 江聿野一时间都怀疑自己是否太禽兽了，怎么他老婆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让小聿野昂首挺胸。 “嗯，我好过分。” 他又揉了揉他老婆的后脑勺，自我检讨，“不该欺负生病的扬扬。” 不生病就能欺负了吗？ 偷换概念！ 许清扬从他怀里退开，气得锤了他胸口一下。 迷药的副作用让他力气不足，刚又被欺负了一番，更加软绵。 这一拳哪有什么力度，在江聿野眼里不过是娇嗔罢了。 他又想把他老婆箍在怀里亲个够了。 想到还有正事，况且他老婆此刻的身体实在不允许，江聿野颇为遗憾地站直，抬手将他老婆拢到腰腹的衣摆往下拉了拉，掩盖住自己的禽.兽痕迹。 “我抱你出去，还是喊他们进来？”他轻问。 这会他倒是绅士了，还知道主动征求意见。 “我自己出去！” 许清扬又拉了拉衣摆，掀开薄薄的被子下床，试图找回许神镇定自若的气场。 他不是真的生病，迷药药效过去就能走。 要见“他”真假未辨的母亲，他不想以弱势姿态。 怎奈，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脚刚沾地就猛地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江聿野眼疾手快扶住人，宽大的手掌不可避免地又触到他老婆清瘦但紧实的腰腹。 许清扬下意识想躲。 察觉到他的避让，江聿野无奈，好声好气地商量：“老婆，我保证不弄你了，你没力气，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听听这叫什么话。 如若不是清冷的许神眼里只有学术研究，没看过什么带颜色的小说和漫画，这会早该想歪了。 “不要。” 许清扬只觉得那个“弄”字让他的心尖发颤，刚才被捉住腰亲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他，果断站好，义正言辞地拒绝。 稍稍适应落地的感觉后，许清扬觉得他恢复尚可，可以自己行动。 江聿野却不太放心，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老婆，生怕他娇弱的老婆有什么闪失和意外。 两人一起开门出来。 客厅的谈话戛然而止，许听晚看向并肩出来的两人，直觉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 早早参演过爱情剧的许听晚，很快将视线停留在许清扬微肿的唇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许清扬的睫毛颤了颤，轻轻抿紧了受伤的唇瓣。 欲盖弥彰的动作，怎么可能瞒过许听晚这位演技过硬的顶流小花。 她立马看向江聿野，眼里是浓烈的谴责。 那眼神，仿若在说：野哥你真是个禽.兽。 江聿野摸了摸鼻子，难得在许听晚面前有点虚。 他是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老婆毕竟还是病人，他就能对他上下其手，最后还把人亲伤了。 “警官，我做亲子鉴定。” 许清扬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突然而至的寂静，瞬间将暧昧缱绻的氛围冲散。 两位警官没许听晚那么敏锐，只当他们在病房深入交流后没有改变决定。 哪里知道，这么久的时间，是另一种的“深入交流”。 “好的，那我们现在过去。” 一无所知的警官们收起记录本，示意VIP病房的大门。 “扬扬可以出院吗？” 许听晚落后一步，走至江聿野身边问。 江聿野比任何人都紧张他老婆，自然不可能胡来。 许清扬昏迷时，他找了院长跟专家特意为许清扬做了全身检查。是得到过专家“身体没有异常，苏醒后可以出院”的明确答复的。 “嗯。” 江聿野回，“让回家注意观察，多休息。” 警察还在，他们没有再说话，只跟随警察去了鉴定中心。 因为涉及公众人物，加上又是配合警局工作，鉴定中心除了几名工作人员，没接待其他人员。 远远的，许清扬便看到站在取样室外面的林笙蔓。 熬了一整夜，原本光鲜亮丽的她略显狼狈。 ——头发散了几缕，身上的绸缎连衣裙也皱了几折。 此刻她正烦躁地看表，语气不耐地冲陪着她的女警发火：“你们随便取一点他的毛发或者抽点血不就行了，要我在这里等多久？ 我都说了他不是我的孩子，我不介意你们自行取样，有什么必要非要当面鉴定？！ 我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 女警年纪不大，可能刚工作，面对咄咄逼人的林笙蔓，敢怒不敢言，只能好生安抚：“他们在路上了，因为这个案件复杂，涉及人员敏感，还是当面鉴定比较稳妥。” “稳妥什么稳妥？！” 林笙蔓双手交叉，抱臂看着女警，怒气冲冲质问：“我老公那边要结束了，你们不给我回去，让他看见我跟许清扬见面加深误会，造成家庭矛盾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语毕，她转身往外走。 女警赶紧阻拦：“林小姐，您不能走。” 林笙蔓怎么可能听她的，头也不回地往前迈步，直至她一打眼看到门口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林清扬站在原地没动。 刚才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里。 林笙蔓对他的不屑、嫌弃、鄙夷，他也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林清扬能听见、看见，与他一同来的江聿野自然也能。 他以前调查过资料，只知道林笙蔓从没在明面上承认过“许清扬”，但听到他老婆在病房的描述后，才知道她曾经还利用、伤害过“许清扬”。 虽然“许清扬”不是他动心的老婆，但他依然觉得气愤。 现在，亲眼看见林笙蔓对他老婆的态度，他身上的气息骤冷，眼里也泛起刺骨的寒意。 他冷哼了声，嘲讽道：“那你赶紧的，反正又不是我们急着澄清。” 语毕，江聿野拉起许清扬的手就走。 都参与录制《走进校园》，虽然不在一个组，林笙蔓也知道许清扬跟江聿野的关系。 只是她以为镜头里江聿野对许清扬的维护全是演的。 怎么现在看，好像是真的？！ 难道江家小少爷，真的自降身份看上了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 人跟人还真是不同命。 她手段用尽也得不到许季照的一个庇护，又使出全身解数，依然没绑牢周星澜。 她“儿子”这么厉害呢，轻轻松松就把江家小少爷变成了舔狗？ 林笙蔓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下许清扬—— 少年身姿挺拔，最简单的白T黑裤也被他穿得出尘出众，淡系的眉和漆黑澄明的眼让他自添几份冷意。 只静立在那，无需任何言语，就自带山顶寒雪的气质。 不输娱乐圈任何当红小生。 确有勾住人的资本。 “等等。” 审视完许清扬，林笙蔓出声阻止他们离开，“你也想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吧，你配合我做完亲子鉴定，我可以告诉你真相。” 许清扬原本都打算跟着江聿野离开了。 闻言又抬眸，看向姿态始终高傲的林笙蔓，冷冷地应了声：“好。” 双方达成协议，事情的进展就很顺利了。 两人各自抽了血，加急做了鉴定。 一切程序都在官方的见证下，规范严谨，没有丝毫作假的可能。 等待结果期间，林笙蔓信守承诺，跟警方去了谈话室。 谈话室里两名警官分别负责问话和记录，林笙蔓主说，许清扬身为当事人旁听。 江聿野跟许听晚是外人，被拒绝进入。 因此，江聿野在他老婆进入谈话室前，深深地看了林笙蔓一眼，以示警告。 林笙蔓确实有些忌惮江家，错开了他充满寒意的视线。 她并非突发善心，只是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她愿意也好，拒绝也罢，最终还得将过去的一切摊开在警察面前。 没办法，她已经不年轻了，没了试错的成本，只想撇清跟许清扬的关系，抱住本就不那么牢靠的周星澜。 “我没怀过许季照的孩子，他是我一个小姐妹的孩子。 我那个小姐妹命苦，不仅是个被抛弃的单亲妈妈，还年纪轻轻得了癌症，刚生下他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她没有亲人，也从未透露过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她去世前，拜托我给孩子找一户好人家收养。 我想过自己养他的……” 林笙蔓说及此处，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许清扬，继续，“但我没经验，养不好。 所以，我就去找了许家，想着都是找人收养，许家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笙蔓避重就轻，轻描淡写地隐藏了她制造的残忍真相，将自己塑造得清白无辜，甚至带着善意。 许清扬听得轻轻蹙眉，但也没打断她最后的表演。 “我跟许季照……有过一段恋爱关系，许长垣误以为孩子是许季照的，单方面承认了他的存在，一直养在身边当成亲孙子。 我看许长垣对他很上心，也不想我跟他再有接触，就离开许家后去发展自己的事业了。” 林笙蔓说到这里又看了许清扬一眼，而后才伪装成流露出一丝歉意的表情总结。 “警官，我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没坚持澄清真相是我不对，但我也是心疼他一个小婴儿。 他从小就无父无母，我能想到最好的收养家庭就是许家了。 许长垣也喜欢他，对他如同亲孙子，你看他现在发展得就很好，不仅有了许长垣的部分遗产，还跟江家小少爷结了亲。 至于许长垣误会他是我跟许季照的孩子，我解释过很多次，但老人家固执，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凡他有一丝怀疑，做个亲子鉴定就能知道真相，您看这都多少年了，许长垣从来没怀疑过，这真的不能怪我。” 许清扬只觉面前的女人实在是坏，说一句心肠歹毒也不为过。 不仅混肴视听，颠倒黑白，还故意点出遗产跟江聿野警告“他”。 ——告诉“他”，“他”的遗产和未婚夫都是因为许家关系，所以“他”不仅不能去许季照面前坦白身世真相，还得想方设法帮她隐瞒今天她所说的一切。 否则“他”就会失去遗产跟江聿野。 而唯一得知真相的许家爷爷已经去世了，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编瞎话。 许清扬成长环境单纯，从未遇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看她镇定自若、侃侃而谈又惺惺作态的模样，许清扬泛起恶心。 他想，幸好是他坐在这里。 如果换成“他”，听到她所谓的“心疼”，又会被伤到多深。 想到抵抗不过这个世界的恶意，最终选择离开的“他”，许清扬迎上林笙蔓胜券在握的视线，淡声却坚定道： “我希望警官能喊许季照过来当面对质。” 话音落地，林笙蔓骤然看向她。 原本胜券在握的表情一寸一寸龟裂，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许清扬才不理她。 听到警察给予肯定答复，他低头垂眸，抿着微微肿起的唇敲敲打打，正在编辑了一条消息。 跟刚才在林笙蔓面前镇定自若，铿锵有力的样子不同，此刻的他底气不足，略显忐忑。 删删减减，最终定稿。 他暗暗吸了口气，点击发送—— 【你都把我亲肿了，不能因为不是我未婚夫，就不要我了吧？】 第55章 谈话时间有点长, 江聿野正等得心焦，忽然收到了来自他老婆的消息。 以为发生变故，江聿野当即坐直身体, 严阵以待地看向手机。 看清内容, 他严肃的表情散开，心软成一片。 等待的焦躁，一夜未眠的疲倦, 案件发生后的糟心, 因为这条消息的到来全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胸口弥漫的温热满胀情绪。 那里好似有一缸水，被他老婆用小火蒸腾, 渐渐鼓起泡泡，溢出水面。 一点一滴，全是他炙热的爱意。 江聿野英俊的眉眼逐渐舒展，低头垂眸，专注打字回信。 【宝贝，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 让你对男朋友这样怀疑？】 是个问句，却给了比肯定答复更确定的答案。 脑海里, 全是他清冷漂亮的老婆—— 他在酒店天台, 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冲他摇头，担心他的样子。 他在病房里，无视身体不适, 急着为“他”澄清的样子。 他坐在病床前, 目光清明坚定, 大胆承认自己来自一个世界的样子。 还有, 他紧张忐忑到扣被角缓解, 小心翼翼跟他确定真心的样子。 以及刚才，面对复杂案件、糟心的当事人且能独立淡定处理，却背着警官偷偷给他发消息讨要说法的样子。 …… 每一个模样都让江聿野心尖发痒。 他后悔死了刚相遇那会，他对他老婆嘲讽打趣和冷漠以对，也懊恼自己没有早点变强好好保护他老婆不受伤害，更在反省自己是否真的做得不够，让他老婆对他没有足够的信心。 于是，他捏了捏手机，调出倪问筝跟江少屹的微信，发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消息。 【我喜欢扬扬，只认可扬扬，今生今世非他不行。】 一贯的霸道强势，向自己的父母公开了态度。 警局这边在不触及底线的原则下，始终对他们多有照顾本就是动用了江家人脉。 江聿野相信，这会他无所不能的父亲应该已经知道案发经过了，或许连林笙蔓这出闹剧也都明了了。 所以他要抢先一步，告知他们，他的态度—— 无论他老婆是否是与他有过婚约的人，往后也最终成为他老婆。 给父母发完消息，他仍然觉得不够。 于是又调出爷爷的微信。 与简单粗暴跟父母表明态度不同，给爷爷发的信息他斟酌了片刻，才写好。 【爷爷，我知道你是因为扬扬跟我有婚约才认可他的。 但现在发生了一些事，证明扬扬不是许爷爷的孙子，我不希望“婚约”影响我们。 扬扬喜欢我，我也很喜欢扬扬，我们是在相遇后渐渐互通心意的，事实证明我们很合适，是天生一对。 所以，我希望无论有无“婚约”，您都能认可我们。 当然，您不认可也没关系，反正我老婆只会是扬扬。】 发完，江聿野才觉定心。 该交代的人不多，就江家三位，现在大家都应该明白他的态度了，他老婆也不用担心了。 江爷爷的手机不常开机，这会不知看到消息没有。 江少屹跟倪问筝的消息很快回来。 【知道了。警局那边我都打过招呼了，需要我出面时电话给我。】 任何含蓄的感情都隐藏在公事公办的总裁作风里，是亲爸。 【呦，真不容易，终于后知后觉开窍了？恭喜，祝福！】 【照顾好扬扬，我在过来的路上。】 熟悉的嘲讽完才表露关心的风格，是亲妈。 江聿野皱眉看完，最终欣慰地松了口气。 虽然父母相当“不待见”他，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总能尊重他的决定，无条件跟他达成统一战线。 当然，当初邀请他“未婚夫”来江家履行约定的事除外。 不过，江聿野大度地表示他不计较。 毕竟，如若不是他们的坚持，他就要错过他命中注定的老婆了。 就这一件事，就值得他以后对父母的态度稍微好上那么一丢丢。 而另一边，得到江聿野的肯定答复后，许清扬彻底松弛下来。 许季照过来需要时间，他没有跟林笙蔓对话的兴趣。 点开手机里正在进行的项目，许清扬的目光停留在首行黑体加粗的“寻亲”二字上。 他跟林笙蔓的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如无意外许季照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也是要求做鉴定。 无论做不做，最终的结果肯定如林笙蔓所说——“他”并非他们的孩子。 那“他”真正的父母又是谁呢？ 林笙蔓的小姐妹？ 许清扬不觉得林笙蔓刚才的话有哪一句可信。 冥冥之中注定，他的到来是为了弄清楚“他”的身世吗？ 如此想，他便摒除了杂念，继续在手机上优化项目方案。 工作起来的许神足够投入专注，连谈话室外坐着等他的男朋友都能忘记，更别提谈话室里无关紧要的林笙蔓。 林笙蔓三番两次看表，越发不耐烦。 她万万没想到许清扬这么狠，居然真敢喊许季照过来当面对质。 她的那些谎言糊弄一下外人可以，但当年他拿着伪造的亲子鉴定书去许季照跟许长垣面前要说法的事，许季照可是全程目睹的。 许季照一来，她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会被推翻。 如果只是他们三个，或许她还可以狡辩一下，又或者死不承认。 反正是双方对质，不一定许季照说的是真，她林笙蔓就是假。 她完全可以说是许季照在说谎。 但这里是警局，是谈话室。 在高清摄像头下，在警察锐利的注视下，她没办法自圆其说。 面对既定的结局，她只能另辟蹊径寻求破解之法。 “许清扬。” 她敲了敲桌子，试图唤起对面玩手机少年的注意力，“我们谈谈。” 对面的少年理都没理他。 林笙蔓不死心。 她记得许清扬以前很渴望母爱的，有一次特意逃课追到周允霏的学校，只为见一面接周允霏放学的她。 她又不是他真的母亲，本来对他就没感情。 再加上那段时间，她隐隐有了抓不牢周星澜的感觉，更加不可能让他这个不速之客影响她来之不易的生活。 于是，他们的见面很短暂，以她警告他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打扰她生活终止。 她分明记得，桀骜不驯的少年在见到她时，眸光骤亮，带着希冀与惊喜。 但随着她一声一声的控诉与警告，他明亮的眸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即便这样，他也没生气，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 只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临走时，少年的背影显得落寞而孤单，饶是她这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都有点于心不忍。 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 相比一个少年短暂的失落，自然是她长久的富贵和安逸更重要。 所以，林笙蔓不信这般渴望母爱的许清扬，这会真如表现的淡定。 是因为她否则了母亲的身份，还是他对她不再有期待了？ 林笙蔓斟酌了下，试探开口：“你母亲……” 怎奈，她的话刚出口就被无情的少年冷冷地打断了。 他头也不抬地说：“不用告诉我，你留着跟许季照说。” 油盐不进，绝情绝义。 林笙蔓气急，暗暗握紧了拳头。 许清扬才不管她气不气，他完善好方案后又调出江聿野的微信。 向刚刚明确心意的男朋友抱怨：【林笙蔓话好多。】 男朋友秒回：【她烦你了？不管她说什么都不用听，等结果出来我们就走。】 许清扬抿了抿唇：【嗯。】 回完，他又补了一条：【今天还回你家吗？】 按照习惯，他们学习日住校，到大礼拜的周末是回江家的。 今天是周日，他们理应回江家的日子。 不过他不再是“许清扬”了，自然不再是“江聿野的未婚夫”，再回江家好像不合适了。 跟江聿野坦诚身份时，他很果决自然。 但想到跟江家父母，甚至江爷爷解释身份时，向来泰然自若的许神也犯愁起来。 是只说自己跟许家没关系，还是坦白他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在他还纠结没决定时，门外男朋友的消息又来了。 【妈等会来接我们。】 看到“妈”，许清扬的心揪了一下。 前不久，倪问筝在天问科技跟他那场谈话，他还记忆犹新。 倪问筝说，江家带“他”回来并非撮合“他”跟江聿野，只为给“他”一个暂时的庇护。“他”们能成江家乐见其成，不能成，江家也绝不强求。 倪问筝还说，在她心里，“他”跟江聿野一样，任何时候都不存在让“他”委屈的情况。 …… 如果知道了他不是“他”，倪问筝还会这样说吗？ 许清扬不确定。 如若是从前，他也压根不在意。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倪教授不仅是他老板，还是他男朋友的妈妈，他没办法不在意。 许是他迟迟没回，江聿野又追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这条有点长，完美回答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宝贝，是不是又在乱想，你男朋友在心里就这么无能吗？ 爸妈和爷爷我都交代过了，你安心回家继续做江家媳妇，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我敢保证没人敢动你，更不会有人不喜欢你。】 这样说，好像尤显不够。 他男朋友又补了一条。 【你不知道你多讨人喜欢。】 第56章 半小时后, 许季照匆匆而来。 与许清扬料想的一样，他推开谈话室门后第一句话便是：“警官，我想先做亲子鉴定。” 说完, 他才看向会议桌前的许清扬跟林笙蔓。 许清扬不是“他”, 对许季照丁点期望也无，自然不会被他凉薄又无情的要求伤到。 所以他继续低头翻看男朋友的朋友圈，没抬头。 知晓心意后, 许清扬再看江聿野, 总觉得哪哪都新鲜，他全部都想了解。 所以翻着翻着，就翻到了几年前。 他正井井有味看他刚读高一时的男朋友感慨期中考试卷难度太低, 没有挑战性，浪费时间跟生命。 就听见他对面的林笙蔓轻嗤了声，讽刺意味十足。 许季照被林笙蔓这一声冷笑刺到了，当即跳脚：“林笙蔓，你别太得意，你敢欺瞒我们许家这么多年, 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等着被法律制裁吧！” 林笙蔓冲他翻了个优雅的白眼。 果然下一秒, 许季照触及底线的威胁被警察打断, 安排人带他走鉴定的流程去了。 许清扬的取样鉴定中心还有，不需要他再走一趟。 他落得轻松，继续刷着手机。 那条朋友圈下, 许听晚讽刺：野哥,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如若是从前, 许清扬绝不会干这样浪费时间的事, 但现在却觉得有趣。 他弯了弯嘴角, 给男朋友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周晟安的消息，就是这时进来的。 【清扬，我听说恒泰酒店发生的事了，你还好吗？需要我帮忙吗？或者方便我去医院看看你吗？】 乍一看见周晟安的名字，许清扬有些恍惚。 距离他们上次联系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彼时他邀请他参加博安科技牵头举办的展览会。 再联想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处，为了避免走向剧情描述的既定死亡，一直躲避远离着他和林望岑。 许清扬有些感慨。 得到“他”的记忆后，才知道“他”当初并非为了寻求庇护给三个人同时发送所谓的情书。 而是英华官网公布了优秀学员名单和邮箱，却没有一一对应上，运气一直很差的“他”前两次精准找错了人。 直至发送到第三个邮箱，对方已读不回，并传来拒绝履行婚约的回话，“他”才确定找对了人，继续后面黄暴AVI恶心未婚夫的计划。 书上是冰冷无情的文字，但走进现实，每一个纸片角色都变成了眼前活生生的人。 他们有过去，有现在，有未来。 他们也有亲人朋友，学业事业，还有喜好偏爱。 许是“他”给许清扬的感触太深，许清扬对周晟安也难得多了些耐心。 【我没事，已经出院了，多谢关心。】 周晟安像是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很快回信：【那两天后的展览会能准时参加吗？我去接你。】 许清扬盯着“展览会”三次看了看。 【能，不用接。】 他现在有男朋友了，他想邀请男朋友一起去，让江聿野了解一下真正的他。 ——他的性格、他的喜好、他的专业。 就像他翻找几年前的朋友圈，只为发现江聿野更多面一样。 利用等价交换原则，逻辑简单的许神觉得他男朋友肯定也是想了解他的。 如此想，他给江聿野发消息。 【后天我去参加博安科技展览会，你去吗？】 跟此前，秒回他消息不同，江聿野这次的消息迟迟没来。 许清扬轻轻蹙眉，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一些忧愁。 ——江聿野对他的上心，只能维持了这么短的时间吗？ 被男朋友质疑真心的江少爷是真冤枉，此刻的他正在外面通电话。 原本定于昨晚直播的《走进校园》因为天台意外，中止了直播。 不明真相的观众本就不满意，跑到官博下闹着要说法，也要确切的复播时间。 节目组顶着压力没回应。 ——实在是公关团队头都秃了，也没想好怎么回应。 这事性质严重，林笙蔓跟周允霏八成属于违反合约要被节目组解约的，许清扬跟江聿野身为受害者，或许会主动提出退组。 四组嘉宾走了两组，节目后面怎么录都不知道呢，哪还能给复播时间。 更何况官方还没出调查结果，他们不能抢在官方有定论前胡乱发言。 说是一场误会，到时候周允霏被定义为主谋，节目组被啪啪打脸不要紧，江家也被他们得罪死了。 说周允霏跟林笙蔓有问题，周星澜的粉丝又不是吃素的，能允许他们“造谣”？ 当初节目组看上的是两边的权势跟流量，此刻他们不敢得罪的，亦然。 节目组装死，观众却冲了。 很快，有人在声讨中发了一段画面不太清晰的小视频。 地点就是节目组官宣的直播地点——恒泰国际酒店。 视频里，借着酒店灯光，能看到穿着制服的消防人员和警察，也能看到巨大的气垫和长长的警戒线，还有隔着屏幕透露出的紧张氛围。 【这个我知道，恒泰那边昨天有个女员工因情所伤要跳楼，后面化解了。】 【天台上看着也不是一个女员工啊，怎么像两个抱着的男人？】 【我曹，我暂停仔细看了下，你们看这个被抱着的是不是我老婆？[视频截图]】 【！！！真的是老婆！不过不是你的！ 可老婆怎么会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去天台，而且我敢肯定这人不是江少爷，看这样子是想跟老婆同归于尽？！！！】 【@节目组 @导演 滚出来回话，我老婆怎么样了？】 【怪不得昨天夜里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我以为是女员工，看样子是送老婆去医院，呜呜呜呜，老婆有没有事？那个男的是谁，有人扒出来吗？】 …… 官博停更通知下面的高楼越盖越高，节目组心惊胆战，江聿野也第一时间接到了自家公司公关部门负责人的电话。 听完汇报，江聿野简单吩咐了几句，随后又给许听晚去了一个电话。 许听晚毕竟不是案件有关人员，又是公众人物，从医院出来后就先回去了。 许清扬信息发来时，他刚跟许听晚通上话。 “听子，我一会发条微博，你帮我转发一下。” 一整夜没睡，又几番高强度工作，江聿野也略显疲惫，声音有点熬夜后的磨砂感。 正事面前，许听晚收起了平日散漫的态度：“节目组官博下面的评论你也看到了？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 行，你发我转，这样比较合适。” 两人都没具体商讨发什么内容，便敲定了接下来的规划。 挂断电话，江聿野才发现他老婆发来的消息。 看到“博安科技”几个字，他就觉得牙疼。 他可没忘周晟安是怎样觊觎他老婆的，所谓的展览会只怕是个接近他老婆的噱头。 江聿野当即回复：【当然！】 回完，他又编辑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你对这个世界不熟悉，以后到哪里我都陪你。】 编辑完，江聿野又皱眉删掉了。 再抬手，他换了句话，点击发送。 许清扬感受到手机震动时，许季照已经取样完成回了谈话室。 警察严肃客观道：“当事人都到齐了，下面我们开始。” 许清扬心痒难耐，想看看江聿野给他回了什么。 但正事面前，他克制住了冲动，捏了捏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看向了主持谈话的警察。 “警官，我可是受害者！” 许季照一开口就先阐述委屈，“是，我年少冲动的时候跟林笙蔓有过一次，但仅仅就那一次。 我哪知道这女人这么恶毒，居然弄个假孩子讹上我们家。 我当年就觉得有诈没上当，但这女人居然搞了张假的亲子鉴定拿给我爸看，我爸那会急着抱孙子，老人家又心软，也压根想不到这女人胆大到这个地步。 十七年前就给了她一百万和一些花钱都买不到的资源，那可是十七年前啊！ 警官您是不知道，我爸是真疼这孩子，去世前还给这孩子留了不少遗产呢。 这么多钱，林笙蔓这是诈骗罪了吧，你们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我要求追回许家所有的财产。” 许季照越说越激动，“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林笙蔓咬牙切齿地道。 林笙蔓能让他指着鼻子骂？ 她仰头白了他一眼，拢了拢披肩慢条斯理道：“许季照，撒谎也不是你这样撒的。 你说我拿假的亲子鉴定给许老爷子看，你有证据吗？ 而且那些资产是许老爷子自愿赠予我的，我可是有白字黑字的赠予合同。” “我当然有证据！”许季照急切道，“你当年拿着亲子鉴定书到许家时，可不止我跟老爷子两个人……” 他刚想说不止他们两人知道，就发现另一个见证人老管家走得比许长垣还早。 这个世界，除了百口莫辩的他，剩余两个知情者都离世了。 看着话说一半生生卡住，脸色胀红、目眦欲裂的许季照，林笙蔓轻蔑地弯了弯唇角。 许清扬要求当面对质时，她确实慌了一下。 但刚才在等许季照期间，她让经纪人查了一下许家的老管家，得知对方在两年前就去世了。 她再没了后顾之忧。 确如她所说，当年许长垣给她的财产是有赠予合同的，走得是明面。 现在老管家和许长垣都不在了，许季照空口无凭顶多跟她算半斤八两，警局凭什么采用他的说辞。 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她怕什么？ 怕许季照的无能狂怒吗？笑话！ 她从年轻时就没看上过许季照，这会更是觉得他无能、恶心。 两人一来一回也没争论出个所以然，许季照居然气得要越过桌子打林笙蔓。 “安静！” 终于，负责问话的警官拍了拍桌子，警告道。 他万万没想到，双方的亲子鉴定结果都没出来，这两人当着孩子的面就开始扯头花、算财产。 当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你们双方描述的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至于事情真相我们会调查。” 警察叫停了两人无用的争吵，分别让两人补充了一些未详尽描述的细节。 不多时，有人敲门，送来了鉴定结果。 警察查看过后，第一个递给许清扬。 ——没什么意外，“他”不是许季照，也不是林笙蔓的孩子。 得到确定答案，许清扬没有继续看两人争执掰扯的兴趣，请示警察后离开了谈话室。 旁边，许季照迫不及待拿起亲子鉴定。 看到结果忙不迭冲了出去：“许清扬你不能走。” 许清扬已经出了房间，闻言头也没回朝前走。 “你不是我儿子，也不是许长垣的孙子，没资格拿许家的遗产。”身后，许季照掷地有声地控诉。 许清扬本就对许家的遗产没兴趣，但这会他对许季照更没兴趣。 他一步一步朝前走，垂眸看向了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手机。 二十分钟前，他男朋友回他—— 【当然！】 【我可不想我老婆被别的男人惦记，扬扬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第57章 警局的走廊安静肃穆, “忠诚为民公正廉洁”八个大字和正中心的国徽神圣庄严，每走一步都让人觉得脚下的土地庄重厚实。 许是氛围所致，许清扬忽然觉得屏幕上的信息也是一种宣示。 对他所有权的宣示。 他不觉得冒犯和反感, 相反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踏实而安心。 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江聿野，想跟他分享分别之后发生的一切。 至于身后追来的许季照，还有他屡屡阻止他离开的话, 丁点都没影响许清扬奔赴江聿野的步伐。 转过弯, 一抬眼。 他恰好跟看过来的江聿野对上了目光。 下意识的，许清扬扬了点笑意。 窗外的阳光落入他干净澄明的眼里，像点缀了星星, 亮得惊人。 江聿野当即起身，笑着朝他而来。 少年挺拔又桀骜，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狼。 但他缀了笑意和温柔的眼睛，又充满了包容和宠溺。 许清扬一点也不怕他，只想不断靠近他。 “许清扬，你站住！” 就在两人相互奔赴时, 紧追慢赶终于冲出谈话室的许季照，当即朝前跑了两步想抓住许清扬。 不等许清扬反应, 原本眉眼舒展的江聿野当即冷了脸。 他一个箭步过来, 一把将许清扬拉至身后，以完全保护他的姿态，硬生生拦在打算动粗的许季照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 只姿态冷厉地站在那, 居高临下地瞥向许季照。 那一眼极冷, 充满寒意。 让站在那的他, 活像个夺人性命的煞神。 许季照只觉周遭的温度骤然变低, 心里打着突。 他讪讪地收回手，挺了挺背脊站直身体，却依然需要仰望明明刚成年的江聿野。 许季照有点怵不按常理出牌的江聿野，但又觉得今时不同往日，他是占理一方。 于是清了清嗓子，用自认为不卑不亢地态度道： “江少爷，咱们讲道理。 许清扬既然不是我许季照的儿子，那老爷子留给他的遗产自然该归还我们许家，你说是不是？” 身后，他的衣角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像一只小猫咪用柔软的爪子，轻轻挠了挠你的手心。 痒痒的，他总擅长撩拨人心。 江聿野浑身的戾气散了些许，他安抚似的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将其紧紧包裹在手心后，才轻之又轻地捏了捏。 他们的小动作都在背后，面上江聿野依旧冷漠地注视着许季照。 “许清扬既然住进了我江家，就是我江家的人。 你想谈遗产的事，可以，联系江家律师团队。”他冷冷地回。 语毕，江聿野转身，无视敢怒不敢言的许季照，一把将他清瘦漂亮的老婆揽入怀里。 “走了，回家。” 两人刚至一楼接待大厅，恰好跟过来寻他们的倪问筝碰上。 倪问筝对身边领路的民警道了谢，朝他们而来。 再见倪问筝，哪怕有江聿野的保证，许清扬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倪教授。” 三人站定，他用了一个不会错的称呼唤人。 在天问科技，他一直这样叫她。 “叫什么教授，我永远是你阿姨。” “叫什么教授，她很快是你妈妈。” 怎料，他话音刚落地，另外两人异口同声，全是对他刚才称呼的不满意。 前者，是冲他微微笑着一如既往释放善意的倪问筝。 后者，是搂着他的腰，还轻轻上下滑动了两下的江聿野。 江聿野的动作不出格，力度也轻，单纯的安抚意味。 怎奈许清扬的身体太敏感，又刚刚情窦初开，一点点触碰都像点火。 他被碰过的身体蓦然一软，耳尖如熟透的樱桃染了红。 面对倪问筝，许清扬对自己的反应羞愤不已，以至于耳尖那点绯色迅速蔓延，让他的脸颊和脖颈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他本就白皙清秀，这点粉色让他添了一份娇羞跟鲜活。 像含苞待放的郁金香。 ——含蓄的姿态、粉嫩中自带一点珠光，垂着头也难掩他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丽。 江聿野一偏头就看到他老婆这种姿态，心里倏地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一时间，他不知该怪倪问筝在的不是时候，还是该庆幸倪问筝在的恰到好处。 他妈不在，他应该就能把娇羞诱人的老婆揉进怀里，吻到他呜咽出声。 他妈不在，他老婆应该也不会因为害羞露出这样动人的模样。 江聿野实在忍不住，难耐的心绪最终凝结到揽着他老婆腰上的那只手上，又轻轻抓了两下他白色的T恤。 薄薄的布料与敏感的皮肤轻轻摩擦，偶尔炙热的掌心会或轻或重地撩拨。 轻时像羽毛刮过，重时如一柄小锤敲打他心尖。 许清扬只觉心尖发颤、浑身发软，恨不得挂在江聿野身上才能勉强站稳。 感受到骤然攀附上腰间的手，江聿野才察觉他老婆有些不对劲。 ——他的身体好像太敏感了些。 明明曾经他们拥抱过，也睡在一起过，但他老婆始终清冷淡然，丁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没有魅力，不然怎么对他老婆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可现在完全不是一回事！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触碰，他老婆的反应就像…… 被疼爱到极致，恳求他继续更深入欺负一般。 江聿野一时间无法分辨是他福气太好，他老婆开了窍以后，身体也跟着开了窍。 还是—— 陆云起对他老婆下的迷药有副作用。 想到后一种可能，江聿野原本燃起一团小火光的双眼骤然冷了下来。 “妈，扬扬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了。” 说完，江聿野一把将几乎挂在他身上的许清扬横抱起来，大步迈出了警局，走向他们开来的车。 将人妥帖地安置在副驾驶，又细心地系好安全带，江聿野才俯身问：“扬扬，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相比第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江聿野更笃定，是陆云起那个逼在害他老婆。 许清扬确实不舒服。 不过不是身体有病的不舒服，是一种由精神到身体的渴望。 硬要说，他觉得自己到了机器人管家以前念小说提到的“发情期”。 他实在难以启齿。 他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敏感，只要江聿野轻轻一碰，他就能想到在病房里的吻，还有两人触碰带来的浑身过电般的酥麻感。 难道是他从前太清心寡欲了，现在一打开门就如洪水过境再也关不上阀？ “没有。” 许清扬稳了稳心神，用他强大的自控能力强压身体的异样，抿了抿唇，给出否定答案。 为了自证，他甚至还稍稍起身，坐直身体。 有点热，他按下了车窗，偏头看向警局门头庄严神圣的国徽，终于渐渐静心。 这一耽误，不明真相的倪问筝也追了出来。 “扬扬，你哪里不舒服，我已经让王医生去家里等了。” 倪问筝表情严肃，口吻担忧。 许清扬实在无法启齿自己的异样，只能再次撒谎道：“阿姨，我没事。” 江聿野只当他老婆不想他们担心，不欲跟亲妈浪费时间，一脚油门下去，留在空中的话只剩下点尾音。 “我们先回去了。” 一路上，心急老婆异样的江少爷风驰电掣，硬生生在违反交通规则的底线反复蹦跶，最终平稳将老婆领回了家。 在医院，江聿野已经找了专家给许清扬做全身检查，按理说不至于再出问题。 但事关许清扬的身体，江聿野却不敢大意。 特别是，当他得知他老婆已经不是“许清扬”，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后。 他也看过两本玄幻小说的，万一他老婆经陆云起一闹，灵魂和身体融合不好，一不小心回去了怎么办。 那他去哪里找他命中注定的老婆？！ 光是想想，江聿野就担心得不行。 王医生是江聿野的专属家庭医生，不仅看身体上的病很有一套，还兼修了心理学。 他对江聿野的失眠症结也很清楚。 两人很熟悉，江聿野很信任他。 江聿野觉得，让王医生看看许清扬也好，有些不方便在医院坦白的话，或许可以直白地告诉王医生。 停好车，江聿野绕到副驾驶，一把抱起想要下车的许清扬： “我抱你。” 许清扬哪知道江聿野一路上的担忧及打算，只觉得好不容易用吹风冥想按捺下去的渴望，因为江聿野忽然而至的气息和触碰，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许清扬动了动双腿，试图落地行走。 江聿野心里着急，哪允许他老婆因为害羞耽误检查身体，捉住他乱动的小腿，霸道命令：“别动。” 小腿处传来的温热触碰，让许清扬已经败下阵来。 略显强势的命令直击他的心，叫他心尖发颤，瞬间又软了身体。 哪还有心思跟力气反抗。 向来在千万人面前讲演都清冷淡然的许神，这会羞于面对自己的反应，红着耳尖将不断升温的脸埋进了江聿野的胸膛。 他想，或许他真的病了。 不然不止触碰，连江聿野强势的命令都能让他腿软心颤。 没道理他这么粘人，这么软。 检查就在江聿野的房间。 许清扬因为羞于见人，硬是不敢从江聿野怀里退出来。 江聿野哄了两次，把人哄得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无法，他只能宠着，将人扣在自己怀里，坐到王医生的面前。 “他之前被人下了迷药，医院做了详细检查，确认身体一切正常我们才出院的，我这边有电子报告单。” 江聿野将人抱坐在自己怀里，一手扣着许清扬的腰防止他歪倒，一手拿出手机调出此前的检查报告。 王医生不愧是专业性极高的家庭医生，对眼下的画面熟视无睹，接过手机开始查看。 片刻，他道：“许少爷的身体应该没有异样，对方下的迷药虽然作用快，但无副作用，不会产生后遗症。” 闻言，江聿野蹙眉：“那他怎么身体发软无力？” 王医生抬了抬银边眼镜，仔细而短暂地观察了一眼恨不得将自己埋在江聿野怀里的人。 耳尖发红，身体瘫软……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江少爷想单独听，还是……” 江聿野挥了挥手，否决了他后一项提议：“有话直说。” 王医生点点头，一板一眼问：“许少爷出现这种情况频繁吗？一般有什么征兆没有，或者特定情况下才出现？” 江聿野先是摇摇头，紧跟着又点了点头。 “频繁，第一次是在医院病床上，第二次是在警局的大厅，第三次就是刚才下车的时候……” 江聿野认真思忖王医生的提问，严肃作答，“没什么征兆，也不算特定情况。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联系……” 江聿野想了想，看向王医生，晦暗不明地说，“每一次我都碰他了，算吗？” 话音落地，他感到胸口一疼。 是怀里的人，用额头撞了撞他的心口。 像羞涩的泄愤，如娇嗔的抱怨。 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正在观察病人的王医生眼里。 王医生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应了一声，下了定论。 “那没事了，应该就是许少爷身体敏感，喜欢您的触碰。”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没人给我留言，哭！ 第58章 随着医生的话音落地, 许清扬又撞了江聿野一下。 这次力度比上次大，“咚”的一声。 磕在胸膛没多响，只重重地敲在了江聿野的心上。 江聿野只觉心口发热。 很快, 那热度顺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 他紧了紧搂着许清扬的力度, 偏头示意医生离开：“麻烦王医生了。” 许清扬没病，自然不能再让碍事的医生看他老婆撒娇。 他赶人的意思太明显，被过河拆桥的王医生无奈轻笑, 旋即起身, 彬彬有礼道别：“江少爷，许少爷，那我先回去了, 有事再联系。” 语毕，他绅士离开，还贴心为两位依偎在一起的少年带上了门。 人离开，江聿野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垂头覆在许清扬耳边轻轻哄人：“宝贝，王医生走了, 抬头看看我，嗯？” 微扬的尾音, 带着鼻音和勾子。 钻入许清扬耳里后, 宛如羽毛轻轻刮着他的耳郭，让他想躲，又想要更多。 许清扬在江聿野的怀里蹭了蹭, 不敢与他对视。 他没法解释自己的身体变化。 江聿野对撒娇的许清扬没办法, 再心痒难耐也得忍着, 遂轻轻拍了他的背, 换了个正常的话题：“饿不饿？阿姨煮了粥。” 许清扬闭眼靠在江聿野怀里, 任由少年清冽的气息将自己紧紧包裹。 他摇了摇头：“不吃。” 简短果决的拒绝，因为鼻音太浓不够硬气，反像撒娇。 江聿野对他娇气又害羞的老婆无奈，换着法子哄：“那再睡会，我陪你？” 这一次，许清扬半晌没回话。 好半天，就在江聿野思忖怎么才能将缩在怀里不吃不喝不睡的人儿哄好时，便听到许清扬窝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低低的，小小的，细如蚊呐。 实在是可爱。 江聿野一颗心就要化了。 害怕许清扬反悔，江聿野当即将人抱起，三步两步走至床边，将人妥帖安置在床上。 “你先睡，我倒杯水就来。” 江聿野刚准备离开，他的手就被人勾住。 力度不大，只牵了一根小拇指，勾勾缠缠，让人魂都被牵没了。 江聿野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转身看向将半张脸盖在被单里的许清扬，哑着嗓音问：“不让走？” 许清扬又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湿漉漉却足够亮的眸子。 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定定地望着江聿野。 澄明的眸子，覆上了一层隐约缠绵的雾气，睫毛轻颤，漂亮的眼尾泛着粉嫩的红。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一样一样都像无声的邀请。 真要命！ 江聿野彻底败下阵来，水也不倒了，澡也不冲了，合衣上了床，一只手将许清扬作怪的手按在床单上，一手抚上他的脸吻了下去。 那一刻，江聿野想：不是他禽兽，实在是他老婆的邀请太勾人了。 “唔……” 许是他吻得太激烈，被他按在床上的少年轻.喘了声。 江聿野忍了一路的欲.望，在这一刻爆发。 在自己的卧室，江聿野再无忌惮，攻城略地，将他对许清扬的肖想付诸行动。 许清扬被他按住的手稍稍挣扎了下，江聿野干脆摊开他的掌心，根根嵌入，让两人十指交握。 见许清扬另一只手也不老实，试图推拒他的胸膛，他干脆将这只也捉住，一起压制在两人十指交缠的手下。 这下好了，许清扬被他牢牢禁锢在床上，任由刚尝过初吻味道的他，为所欲为。 床单皱了，被单也不知被踹到哪个角落去了。 少年可怜的T恤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残，最终变得皱巴巴的一团，堆在少年的胸膛处。 清冽的草木香跟清甜的橘子味混在一起，缠绕交融。 明明只是一个吻，许清扬却觉得自己要窒息而亡。 他被江聿野的气息层层叠叠包裹，感受着他强势又温柔的亲吻，心魂俱颤。 许清扬觉得他问题有点大。 ——明明他除了生活上需要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外，一直是个很独立的人。 但现在，他居然喜欢上了江聿野在其他方面对他的“照顾”。 而且不是无微不至的温柔型，他更喜欢强势的、主导的、激烈的。 最好让他毫无反抗力，被动承受的。 脑海里仿若有连绵不断的烟花，在江聿野撬开他的唇齿，与他交缠时一簇一簇地炸开。 不知谁的手机在震动。 一下一下，连续不断，最终因为主人无暇顾及，从床头柜上跌落在地上。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凝滞了。 一切都变成静态的，唯有感触是真实的。 许清扬能听见自己越来越急的呼吸，也能听到江聿野如雷似鼓的心跳。 他的两只手被禁锢着无法动弹，江聿野那只自由的手却不老实。 屋里没开灯，连厚重的遮光窗帘都没拉开。 明明是白日，此刻却寂静昏暗如黑夜。 不小心，他一句轻哼被江聿野遗漏，没能精准捉住。 “宝贝。” 他听到江聿野用低哑至极的嗓音在他耳边唤他。 随后，用更低更哑的声音问，“我帮你？” 似鼓励，如勾引。 叫他早就软成一滩糖水的心，怎么也攒不够拒绝的底气。 他什么都没说，闭着眼勾缠了一下江聿野炙热的舌尖。 “小妖精。” 他听到他男朋友闷哼一声，哑着嗓子冲他耳边说了个名词。 不知是谴责，还是表扬。 反正他都羞红了脸。 怕自己再有“妖精”的表现，他干脆将脸埋在了江聿野的颈窝，张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 许清扬自诩自控力可以，却一而再，再而三在江聿野身上失控。 他原意是主动用江聿野的肩膀堵住自己的声音，却不想到最后力度越来越大，变成蹙眉紧紧咬住了他的肩头。 还有不受控的泪水簌簌落下，打湿了江聿野的衬衫。 许清扬累狠了。 从昨晚陆云起突然绑架他上天台，到因为迷药在医院折腾一晚，再到配合警局谈话做检查，最后是…… 被江聿野想方设法地磋磨，交代了一手淋漓给他。 被江聿野抱着，简单冲完澡再回到床上时，他已经昏昏欲睡。 但他并非享受完就过河拆桥的人，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眯着就快闭上的眼，闷闷的道：“换我帮你？” 江聿野帮许清扬盖被单的手一顿。 被他安抚过的少年，此刻白里透着粉，裹在深灰色绸缎被单里，微微阖着眼，疲惫又慵懒。 极致的色彩对比，让他无端染上了几分令人蠢蠢欲动的靡丽。 江聿野可不是什么圣人。 相反他对许清扬的欲望，比许清扬迟来的心动早了一万倍。 可看到少年强打着精神，依然昏昏欲睡的模样，江聿野又不忍心将人折腾起来。 他甚至能想象到—— 娇气的少年在他身上努力了两下后，皱眉连名带姓唤他：“江聿野。” 而后抱怨：“好累，你能不能自己来？” 许清扬忍心丢下半途而废的他，他却不忍心让他老婆受累。 “你睡，我自己来。”江聿野安抚道。 许清扬稍稍挣扎了两秒。 也只有两秒。 在他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做不到江聿野那般好后，心安理得地睡了：“嗯。” 看着秒睡的许清扬，江聿野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老婆怎么这么可爱，连无视他都让人心痒。 见许清扬呼吸平稳，江聿野才弯腰捞起跌落在地毯上的手机。 信息是王医生发来的—— 【江少爷，我理解您跟许少爷情窦初开、血气方刚，但最好还是注意下场合，许少爷毕竟刚中过迷药，虽无副作用也需要好生修养，实在不易一天三次。】 江聿野一连看了两遍，越看眉头蹙得越深。 什么玩意？！ 他们什么时候一天三次了？明明只有刚刚单方面的0.5次。 什么叫注意场合，他不过是在自己卧室…… 等等！ 江聿野看了眼收信时间，发现这条消息是王医生刚离开江家时发来的。 彼时他们对话的内容是—— 江聿野稍稍回忆了下，他跟王医生阐述的，关于许清扬的病情。 说在医院病房、警局大厅、江家车里…… 艹！ 江聿野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学心理的人想象力跟联想能力都这么丰富的吗？ 他说的“碰”明明就是真的碰，为什么王医生要深入解读为“碰”？！ 他江聿野看上去就那么像禽兽吗，不分场合，不讲次数，把许清扬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他可真是冤枉又委屈。 明明他自己连0.5次都没有！ 这一闹，他心里那点火被浇灭了，连0.5次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江聿野郁闷不已，垂眸看了眼阖着眼睡得正熟的少年。 郁结顷刻间消散，心当即软成一片。 果然，他老婆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治愈他。 摸了摸锁骨位置深深的牙印，脑海里还能清晰忆起许清扬覆在他肩头支支吾吾的抽泣声。 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是对他的赞扬和肯定。 哪还有一点在实验室冷静自持编写程序的模样，软软糯糯、呜呜咽咽，听话又乖巧，不知道反抗，任由他为所欲为。 他在他的手下软成了一滩水，泪水、汗水，或是其他液体，全被虔诚又忠心地奉献给了他。 只是想想，就觉得心间发麻。 算了。 江聿野很快调节好情绪，单方面大度地原谅了王医生。 他想：为了他可爱又招人疼的老婆，被误会成就被误会吧。 反正他还没怎么发挥呢，许清扬的反应就证明他足够禽兽了。 思及此，江聿野俯身亲了亲许清扬的眼，柔声表扬：“宝宝，你怎么这么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进剧情～ 第59章 江聿野没久留。 下了楼, 撞见刚到家的江少屹和倪问筝。 “扬扬怎么样？” 没寒暄，倪问筝一边换鞋一边问。 江聿野径直去厨房用保温桶装了碗粥上楼，言简意赅：“睡了。” 见江聿野神态正常, 倪问筝猜测许清扬身体应该没有大碍, 任由他去了。 “先生、太太，现在开饭吗？” 保姆阿姨从厨房出来，恭敬问。 “嗯。” 倪问筝洗了洗手, 坐到餐桌前等开饭, 微微颔首示意对面的位置：“这边坐。” 在外跺跺脚商界都会抖一抖的江少屹，顺从地在倪问筝指定的位置坐下，唤人：“老婆。” 没了在商界游刃有余的沉稳, 也没了在谈判桌上骇人的气势，所有面对外人的气息在进门后全部收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他追随着倪问筝的视线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和宠爱。 好似一匹凶狠善战的头狼忽然敛了气势，变成一只遇见主人就摇着尾巴讨喜欢的萨摩耶。 倪问筝倒了杯水递到江少屹手边：“许家的事，有进展吗？” 江少屹握紧倪问筝递来的水杯, 语气跟眼神一样温柔：“有。” 两人的对话刚开始，阿姨过来上菜。 谈及许清扬的“家事”, 哪怕是在江家工作了十几年的保姆阿姨, 他们也默契地回避了。 阿姨很识趣，知道自己的存在打扰了先生太太的谈话，动作麻利地上完饭菜, 主动离开。 倪问筝端起蔬菜沙拉：“鉴定结果出来了, 扬扬确实不是许家的孩子。 我不知道当初爸跟许叔是怎么约定的, 但我觉得许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聿野再下楼, 就听到他爸妈在讨论许家的事。 他自然而然地坐到餐桌前, 给自己装了碗饭，插入话题： “不用担心，我让许季照有事联系律师团的，他不敢直接找扬扬。” 终结话题后，江聿野扒了两口饭，看了眼自己神情认真的父母，随意道：“爸妈，你们能不能搬走？” 他的话题太突兀，要求太出挑，饶是在商场叱咤风云都面不改色的江少屹，也怔忡了下。 倪问筝则直接多了，放下沙拉：“怎么？” 江聿野垂眸，优越的睫毛遮住了他晦涩不明的眼。 还能怎么。 肩膀上牙印带给他的麻痒始终在提醒他，他老婆情动时难以自持的模样多令人心动。 他应该忍得很难受，才咬住了他的肩膀。 即便这样，依然有低哑婉转的声音溢出来。 隐隐约约，破碎勾人，弄得他心驰神往，差点没掌握好手中的力度和频率。 最后他老婆都哭了，一滴一滴滚烫的泪伴随着他残破的声音落在他的衬衫上，沾湿了他的皮肤。 已然转凉的泪水，却勾得他皮肤滚烫，身体也如着了火。 不可能每次都让许清扬忍着不让叫，也不能总让他忍住不动许清扬。 他们都成年了，是两情相悦的关系，总有一天会擦枪走火，真枪实弹上阵的。 父母在，总归不方便。 主要是不尽兴。 他自信可以服务得更好，让他男朋友更舒服。 心里门门道道、弯弯绕绕，面上却一本正经，出口的话更是冠冕堂皇： “我猜许家很快要拿我跟扬扬的婚约说事，所以我打算把房子过户给扬扬，让他光明正大住在这。” 江家现在的住址是江聿野名下的产业，离英华国际学校近，江少屹和倪问筝一起搬了过来。 江家有老宅，老爷子习惯住那。 江少屹和倪问筝名下的房产不知凡几，婚房是京都江边的独栋别墅。 更是有市无价。 只两人不是在出差就是在项目组，很少归家，始终居无定所。 直至江聿野当年出事，他们才搬来现在的住址。 所以，江聿野要他们搬出去，或是将所有权转让给许清扬，他们是无权过问的。 只在研究学术上用力的倪问筝沉默了会，赞同道：“也是个办法。” 久在商场沉浮的江少屹却不赞同：“并不高明。” 江聿野获得了百分之五十的支持率，信心大增：“高明不高明，好用就行。” 而后他便听到他亲爸冷哼一声，不屑道：“区区许家，我没办法应对？” 高低有些运筹帷幄的霸道总裁味在身上的。 他单纯认为对付许家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没必要用转让房产、搬家这般大动干戈的办法。 江聿野只想跟许清扬独处，不买账：“我想自己解决。” 闻言，江少屹稍顿。 片刻，他目光淡然地扫向江聿野，下了定论。 “可以，许季照刚才联系了陈律师谈遗产的事，你吃过饭去处理。” 这是给了机会。 只要他能办好，他爸妈同意搬走。 跟江少屹相处久了，江聿野多少也能揣摩点他爸的喜好了。 比如，在让他成长担责这种事上，他爸永远都会让步。 至于他妈—— 许清扬是软肋，都不需要高深迂回的试探，抛出许清扬，他妈立马同意。 得到应允，江聿野饭也不吃了，拨了个电话给陈律师，当即赶赴会谈地点。 走之前唯一没忘的，是在床上熟睡的少年。 “我去去就回，扬扬要是问，帮我说一声。” 冲嚼着菜叶的亲妈嘱咐一声后，他又给许清扬去了条消息报备。 【扬扬，我出门一趟，很快回来。】 没点明具体事情，不想让许家的事污了许清扬的眼睛跟耳朵。 陈家律师是业内的佼佼者，如若是接案子，一分钟的时间动辄按七位数计算。 这种业内大咖自然没必要附和许季照的要求，地点就定在江氏总部的会客室，至于许季照愿不愿意来？ 不来就算了，谁管他。 如果不是小江总特意交代，他们压根理都不会理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许氏。 * 江氏总部的会客室。 许季照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杯咖啡又一杯咖啡地灌，不断抬腕看时间：“小姐，你们陈律师到底什么时候到？” 客服小姐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回应：“抱歉许先生，陈律师工作太忙了，麻烦您稍等。 咖啡还需要吗？或者我们还有饮料和酒。” 丁点错处挑不出，服务周到，就是不告诉你确切时间。 许季照不耐烦地摆摆手。 客服小姐丝毫不介意，又是标准八颗牙的微笑，优雅离开，顺带关上了会客室的门。 “爸。” 跟许季照一起过来的许轻星放下咖啡杯，面露忧愁，“江少爷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许季照怎么知道。 在他跟江聿野为数不多的接触中，每次都是败北而归。 江家这位继承人给他的感觉，就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总能光明正大胡搅蛮缠。 愣是一点世家子弟的矜持和修养都没，他压根不管你表面里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动不动就掀掉棋盘。 嚣张无礼，难缠得很！ 警局的对话，说不定就是江聿野糊弄他的。 否则，他明明跟律师约好了，怎么迟迟见不到人？！ 许季照心里打鼓，面上却振振有词：“由不得他，许清扬就不是我的种，我拿回许家的东西他还能不让？ 他既然不怕撕破脸，那咱们就把他告上法庭。 我就不信，江家不要脸了。” “呦，把谁告上法庭啊？” 一道带着讽意的问话传来。 会客室的大门应声打开，穿着衬衫长裤的高挺少年散漫踱步而来。 他轻轻扫了眼一脸尴尬的许季照，轻哼了声，不阴不阳地感叹，“许总挺有骨气。” 风轻云淡的语气，却有重若千钧的份量。 少年身后，跟着一排西装革履的律师团和保镖。 只气势这一样，就压了许季照他们千百倍。 “江少爷误会了。” 许季照扫了眼一排训练有素的律师和保镖，腿都软了。 舔着脸笑道，“您听错了，我是说这种小事总不能闹上法庭，我们许家不要脸，也不能让您江少爷没脸。” 刚才有多嚣张，此刻他就有多怂。 江聿野懒得看他的变脸表演，走到会议桌的主位，就着保镖拉开的椅子，懒散坐好。 精英律师团当即以他为首，一字排开，分散在他两边坐定。 而剩余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们则立在他们身后，双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 气势吓人。 这哪像来解决问题的，活像过来打架的。 电影里的□□老大都没他现在的气势足，逼格高。 许季照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坐下。 而他身边的许轻星早就在律师团队和保镖们进门后，就乖巧地坐下没敢动了。 此刻，他捧着咖啡杯，偷偷抬眼看向对面正中间主位的江聿野。 少年的衬衫穿得随意，敞开了最上面一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脖颈。 优越的下颌线顺着脖颈，延伸至被黑色衬衫半遮半掩的锁骨处。 如他的五官一样，没有一处不精致英俊。 少年随意地坐在那，双手交叉撑在会议桌上，用他那双幽深如海的眸子望过来。 桀骜又散漫，矜贵又不羁。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叫人不敢轻视，气势强到让他心间发颤，双腿发软。 跟他父亲只想要回许家的遗产不同，许轻星偷偷垂眸，掩藏住眼底的惊艳和悸动。 ——他还想要江聿野。 没有江聿野的爱，只有他未婚夫的名分也可以。 光是想想站在江聿野身边，仰头看向他，他都觉得浑身颤抖。 “江少爷，我这是合理诉求。” 旁边，他父亲忽然而至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只想拿回老爷子给许清扬的遗产。” “理由呢？” 江聿野垂着头，不再看对面的许家父子，颇为不耐烦地点了点桌面。 一下两下，像是点在了许轻星的心上。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颤了颤。 身边，他父亲也随着江聿野的动作动了动，不过是畏惧和害怕，连迎视江聿野目光的勇气都没了。 “许清扬不是我们许家的孩子，亲子鉴定相信您也见过。如果需要，我可以把原件提供给您。” 许季照实在不想跟江聿野打车轱辘战。 在他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诉求，但架不住江聿野霸道蛮横，愣是不肯松口。 江聿野还未回话，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个不停。 安静的会客室突然响起声音，将许季照吓了一跳。 也让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卸了个精光。 好在他要表达的诉求已经讲清楚明白了。 他宛如上课被抓包的学生，赶紧手忙脚乱地挂断。 只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意跟他作对，他刚挂掉电话，铃声再次孜孜不倦地响起。 “请便。” 对面主位的少年朝他示意，让准备关机的他卡在那不上不下。 最后，他到底接通了电话，捂着听筒小声道：“老婆，我这边有事呢，晚点说。” “许季照你是不是去江氏了？！” 许季照刚想挂掉，谁知一紧张按成了扬声器，沈南枝的质问传遍了整间会客室。 “跟你说了算了算了，你还去要许清扬那点遗产。 你非要得罪江聿野那条疯狗干吗？怕他咬不死你吗？ 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还有，星星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我告诉你，别总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快点，别逼我发火！” 沈南枝不愧是个火辣的性子，语速又快，音量还高。 许季照这边急急忙忙按灭扬声器时，她已经噼里啪啦说完一整段话了。 “我知道了，挂了！” 许季照尴尬地低声交代一句，赶紧挂了电话。 江聿野饶有意味地扫了许季照的手机一眼，笑了笑。 他的笑很轻，听不出意味。 许季照心里又是一突，不知道是他老婆那句“疯狗”惹怒了他，还是叫他们“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取悦了他。 许季照拿不准，只能用因为紧张略显干涩的嗓音唤人：“江少。” 江聿野微垂着头，在掂量分析沈南枝刚才那段话。 印象中，沈南枝可不是怕事的人，更不是大度的人。 否则当初就不会想方设法骗许清扬去许家，只为拿回遗产了。 那么—— 想到许家那一堆狗血故事，江聿野淡淡地瞥了眼许季照身边清瘦的少年。 许轻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江聿野的目光。 轻飘飘的，意味不明的。 轻轻扫过他，如同刮过了他的心房，摸过了他皮肤。 许轻星当即红了脸，只觉腿都软了。 他的心怦怦直跳，咬着唇将娇羞和窃喜藏在心底。 见右手侧的陈律师抬头，想要接过专业上的话题，江聿野曲指点了两下桌面，示意他稍安勿动。 陈律师果然又垂下头去。 江聿野重新将视线对准许季照，言语淡淡地问： “你说得有道理，遗产是许家的。那你怎么证明，你……还有你儿子身上流着许家的血呢？ 想拿回遗产简单，把你俩跟许家老爷子的亲子鉴定拿来就行，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过不过分，他江聿野不知道吗？！ 许季照简直气炸了！ 且不说他家老爷子已经去世了，要去家里找样本多难。 就算找到了，他们三个真的做了亲子鉴定拿了证据。 江聿野今天这一出，也是对他绝对的羞辱！ 只是因为他是“江”聿野，他就敢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而他还只能证明自己。 “好。” 许季照气得吐血，却还只能应下要求，“希望江少说话算话。” 铃声又响起，许季照面上一僵，立马看向会议桌上的手机。 江聿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提醒：“是我的。” 仔细听，他这声笑倒是一点嘲讽意思没有。 相反，似乎还挺愉悦。 许季照实在不想跟这位阴晴不定的江家少爷多接触，谈妥条件，示意身边的许轻星跟自己离开。 却不料，他平日里胆小娇弱的儿子，此刻依然稳稳地坐在座位上，正一瞬不瞬盯着正对面的江家少爷。 许季照心里咯噔一声，赶忙起身拉了许轻星一把。 他都没敢提婚约的事，他儿子该不会看上了江聿野吧。 见了鬼了，那个如恶魔、像疯狗一样的江家继承人，也是他柔弱胆小的儿子享受得起的！ 而此时的江聿野丁点被许家腹诽的自觉都没有，正聚精会神回许清扬刚来的消息—— 应该是刚醒没看到他，矜持的许老师没问他在哪，只含蓄又骄傲地表达了对他的思念。 他连名带姓喊他，说：【江聿野，我饿了。】 第60章 江聿野不用看, 也能想象许清扬起床没见到他，想黏糊又拉不下面的清冷傲娇样。 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发痒。 嘴角抑制不住地提了提。 实在忍不住, 江聿野稍微倾了点身靠近陈律师。 陈律师见他动作, 以为小江总有什么吩咐要交代，也赶紧往他那边靠了靠。 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旋即，他就听见他们小江总问：“陈律师, 你平时给你老婆做饭吗？” 陈律师一愣, 没懂他们小江总的意思。 以为小江总关心他的生活，有些动容道：“我和我爱人工作都比较忙，平时一般在外面吃, 或者家里保姆阿姨做饭。” “那你对你爱人关心不够，你爱人对你也不够依赖啊。” 随后，他便听到他们小江总感慨，眼里是满满的不赞同和同情。 陈律师心一沉。 以为自己的生活状态不被新老板喜欢，当即准备道歉和挽救，就又见他们小江总将手机屏幕朝他展示了下。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骄傲：“我老婆就很依赖我, 饿了第一时间跟我说。” 陈律师一脸懵逼。 不知道新老板在得意什么。 新老板却依依不舍收起手机，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重心长道： “陈律师, 工作重要，生活也要努力。你忙，我回去给我老婆做饭了。” 陈律师：“……” “好的, 您慢走。” 分享完许清扬对他的在意, 江聿野起身离开。 让刚刚挣脱掉许季照, 准备找江聿野单独说两句话的许轻星晚了一步。 话没机会说出口, 但他却目睹了江聿野说“回去给老婆做饭”时眉眼带笑的场面。 不似刚才面对他和他父亲时的冷漠不耐, 江聿野漆黑深邃的眼里揉满了温柔笑意。 许轻星觉得分外刺眼，心中酸涩不已。 ——许清扬凭什么能得到江聿野的温柔和在意，他压根就不是许家人，“未婚夫”的身份也是偷来的。 这份宠爱本来就该是他的。 “星星，走了！” 许季照一不留神，就被许轻星挣脱掉溜走了。 见他又站在会客室门口看着江聿野，许季照忍不住皱眉，拉着他就往外走。 生怕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许轻星垂眸，将眼底未明的情绪盖住，心中有了计较。 待许季照跟许轻星离开，江聿野才瞬间收回了眼里的笑意，转头冲助理冷冷地交代：“查一下许轻星是不是许季照的儿子。” * 许清扬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他睡眠质量一直不错，除了前世陷入研究方向分叉口那一阵，几乎都能秒睡。 就是每次睁眼都要醒一会神。 这会也一样，醒来后有点迷糊，一时间分不清白天黑夜，也没弄明白身在何处。 坐在床上愣了会，看了眼身上宽大的黑色丝质睡袍，他眉心跳了跳。 这条睡袍不是他的，是江聿野的。 睡前的一幕幕又冲入脑海—— 他被江聿野弄得全身瘫软，没了力气。 连最后去浴室，都是被抱着去的，自然清洗也是江聿野帮他的。 他惯会享受，跟江聿野也有了亲密接触，又实在没力气动手，想着江聿野刚都重点服务他某一处了，还在意其他地方么。 他伏在江聿野胸膛昏昏欲睡，任人安排。 直到江聿野一边摆弄清洗他弄脏的地方，一遍隔着氤氲的雾气在他耳边低语。 “宝贝，你是水做的吗，怎么大腿都湿了。” 许清扬只觉得耳朵一热，脑袋炸开，紧跟着小腹处也胀胀的。 温热的水浇灌在两人头发上，顺流而下，打湿了他皱成一团的T恤，也淋湿了江聿野的衬衫。 长裤早不知去向，剩下那块碍事的布料也被团成一团扔进了脏衣篓。 江聿野洗得很尽心。 就是不知水温太高，还是他力度太大，许清扬总觉得又燥又热。 若有似无的触碰让他备受煎熬，忍不住又含含糊糊出声，交杂在淅淅沥沥的水声里。 最后被江聿野堵住了唇。 两人就着水声和雾气，接了个密实而缠绵的吻。 “宝贝，你安分点，别勾我了，嗯？” 江聿野咬着他耳垂软肉，凶狠中带了点温柔地警告。 许清扬心都麻了，觉得自己彻底被江聿野收拾妥当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叫他一点作乱的力气都没了。 软软地挂在他身上，将脸埋在他颈窝里，不敢与他对视。 只将泛红的眼和滚烫的泪全埋在了江聿野宽阔坚实的肩头。 后面江聿野给他穿了什么，又怎么将他抱上床的，许清扬的记忆有些迷糊了。 他只记得，他问过江聿野需不需要他的帮助，得到拒绝他就睡了。 记忆理清，许清扬下意识在房间找江聿野的身影。 环视一周，一无所获。 满满胀胀的胸腔泄了气，心里酸酸涩涩。 如同初夏的梅子酒，甜味很淡，酸涩感很足，后劲很大。 他在床头柜上找到手机，正准备看看江聿野有没有消息来，就见段卓给他发来了一堆消息。 最近他不是在录节目，就是在研究室，跟段卓有段时间没见了。 有了“他”的记忆后，许清扬对唯一陪在“他”身边的话痨小弟多了些好感。 段卓是“他”身边唯一没有企图，真心拿“他”当朋友的人。 许清扬点开段卓的消息—— 【扬哥，怎么我回老家一趟发生了这么多这么多事？！】 【你和江家少爷发生了什么？假戏真做，真谈了？！！！】 【他好维护你哦，杨哥！只要你愿意，也挺好！】 【微博链接】 原来最近手机这么安静，是因为段卓回了一趟老家么。 许清扬心里漾过忽略“他”朋友的内疚，点开了最后一条微博推送。 发布人是江聿野，转发人是许听晚。 因为许听晚的流量加持，这条挂在热搜顶端，关键词是#江聿野老婆# 明明江聿野根本没提“老婆”两个字，也不知道这热搜词条怎么生成的。 微博应该是他前一晚出事后网友炸了锅，在网上讨要说法后江聿野的回复。 @江聿野：【扬扬人没事，多谢关心，我会一直陪着他。】 下面的评论早就盖起了高楼。 【呜呜呜，老婆没事就好，是哪个傻逼害我老婆！！！】 【啊，老婆没事，太好了！江少一定要照顾好老婆，绝对不能让老婆受到一点点伤害和委屈！】 【啊啊啊啊，绝美爱情，所以你们是真的吧，是真的未婚夫夫吧！】 …… 揄…媳…佂…力—— 后面还有很多关心他，或拜托江聿野照顾他，再或冲他表白、冲江聿野表白、感叹他们相配的评论。 江聿野只选了前三条回了，一模一样，十分高冷。 【嗯。】 【嗯。】 【嗯。】 许清扬看看中间那个“嗯”，又看看空荡荡的房间，垂下长而密的睫毛，小声抱怨： “骗子。” 在床上和浴室照顾得是不错，起床就看不见人影了，怎么看都不像不让他委屈的做法。 于是，他调出江聿野的微信，准备质问他去了哪。 这一看，一小时前江聿野倒是给他留了言，只交代出门了，没说具体什么事。 胃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 多少有点委屈。 他都让他看光了，又磋磨哭了，这人还语焉不详有事瞒他。 不想理他了，但又很想他。 许清扬对着微信，几经犹豫，最终写：【江聿野，我饿了。】 发完消息，许清扬将手机扔回床头柜，单方面决定暂时不理抛下他离开的江聿野了。 上午那会太荒唐，许清扬晕晕乎乎也没管江聿野给他穿了什么。 这会一下床，他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他的睡袍，内里是真空状态。 向来清冷自持的许清扬双脚落地的瞬间，微微僵了一瞬。 情动时怎么样都无所谓，这会大脑归于清醒，他多少有些赧然。 许清扬抿了抿唇，朝衣柜看了眼。 想到在浴室感受到的两人的差距，许清扬微微并拢了双腿。 ——江聿野的衣服，他穿不了。 太大了。 许清扬慢吞吞地挪步到门边，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动静。 确认三楼走廊没人在，他才暗暗松了口气，拧开了门把。 他跟江聿野的卧室是隔壁，转个身的距离。 他刚出门，楼下传来倪问筝的声音。 不知在跟谁电话，伴随着高跟鞋笃笃笃的声音，讨论着某个航空项目运行的可行性。 专业又严谨。 楼下笃笃笃的脚步声，一声一声踩在他的心上，让向来坦荡清冷的许清扬，这会心虚又慌张。 他急急忙忙钻进自己卧室，因为动作过快，丝绸睡袍衣摆扬起了圆润的弧度，露出了他白皙纤细的小腿。 小腿内侧，有一个明显的掐痕。 是最后时，他忍不住弓起身子乱动，被江聿野捉住弄的。 许清扬只觉下.身凉飕飕的，在倪问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时慌忙关上了门。 背靠房门，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平复了几秒才慢慢往自己的衣柜走去。 脱掉江聿野的睡袍，换上自己的衬衫长裤，许清扬才有了踏实感。 刚刚那一刻—— 他有种背着长辈偷食禁果的羞耻和慌乱。 再出门，许清扬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清冷。 路过二楼，他看到有穿着“安心搬家”工作服的人上上下下。 许清扬莫名，看向一边已经结束通话指挥人员搬东西的倪问筝。 恰好，倪问筝也看到了刚下楼的他：“扬扬，这边乱，我们去一楼。” 说完，倪问筝过来，领着他一起下楼。 “要搬家吗？”他没听江聿野说。 倪问筝：“嗯，我跟你江叔叔搬。” 许清扬不明所以。 倪问筝领他到一楼阳台的藤桌前坐下，彻底隔绝楼上楼下搬东西的动静后，给他倒了杯花茶：“感觉怎么样，身体都正常吗？” 除了最初有点晕，许清扬没觉得自己不舒服。 当然，几次被江聿野碰得软绵不算。 许清扬双手捧着漂亮的杯子，看着热水里漂浮得花瓣，点点头：“嗯。” “嗯”一声，许清扬又想到江聿野在微博上连续回复的三个【嗯】，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如温水里的花瓣，又浮了起来。 他都收拾妥当下楼了，江聿野还没回来，连条消息都没有。 消息…… 许清扬蓦然想起被他赌气，扔在江聿野房间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握着玻璃杯的手指蜷了蜷。 “晟安科技的邀请收到了吧？就在明天。”见他真没事，倪问筝又说起工作上的事，“寻亲项目能上吗？” 谈及专业，许清扬收了收思绪。 两人聊了会，定下调子，倪问筝被搬家公司喊上楼确认细节去了。 一杯花茶见了底，肚子里装得全是水，许清扬觉得更饿了。 心底那点酸涩和失落又冒了出来。 他抬眸朝大门的方向望了眼。 这一看，他怔了下。 高挺又潇洒的少年冲他笑了笑，一个跨步进了阳台，弯腰俯身，自然又带了几分野性跟他接了个短暂的吻。 动作太快，来势太猛。 给许清扬亲懵了，生怕被大厅里来来回回的人看到。 那人却很高兴，带着笑意问被亲得呆愣愣的人，问：“找我呢，宝贝。” 60-68 第61章 许清扬立马紧张地看向大厅。 江聿野被他小心翼翼又慌张无措的样子逗乐了。 “这么见不得人呢？”他逗他。 许清扬红着耳尖瞪了江聿野一眼。 江聿野受不了许清扬这幅样子, 举起双手求饶：“放心，爸妈今天就搬走了。” 提及搬家事宜，许清扬抬眸看他：“你要求的？” 江聿野自然而然地坐到许清扬身边, 就着他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一饮而尽：“啊。” 许清扬刚想问为什么，就见江聿野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许清扬忽然就闭了嘴, 不想问了。 他不问, 江聿野也不主动提。 “我给你留了饭在卧室，没看见？” 江聿野揭过少儿不宜的话题，谈及他回来的正事。 许清扬那会正生气呢, 哪有心思看什么饭。 “没有。” 江聿野对他男朋友生活技能门清，一句怨言没有，起身钻进厨房。 不一会，端来一碗软糯浓稠的皮蛋瘦肉粥：“中午煮的，这会吃刚好。” 坐到刚才的位置上，他将汤勺递到许清扬手上：“你长时间没吃东西, 暂时不能吃太荤腥的，先养养胃。” 许清扬对江聿野的手艺很信任, 心满意足舀了一勺尝了。 咸淡适宜、软糯细滑, 温热的感觉滑到胃里，他满意地眯了眯眼：“好吃。” 像一只被投喂到舒适的慵懒猫咪。 江聿野只觉得许清扬真是哪哪都合他心意。 见许清扬一口一口吃了大半，慢慢放缓速度, 江聿野才开口说起另一件事： “节目组刚给我打电话了, 问咱俩还录不录。” 许清扬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 侧头迎视他：“周允霏的事有结果了吗？” “有了。” 谈及陆云起绑架许清扬的事, 江聿野敛起眼底的笑意, 正了正色，声音也冷了几分。 “周允霏很早就在引导陆云起针对你，陆云起每次都录下了两人的通话记录，后面就等着判决结果了。 周允霏跟林笙蔓肯定不会再参加节目了，直播就算了，节目正式播出时，他们的戏份也会被剪掉。” 许清扬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想到在同一个位置上，倪问筝刚跟他的对话，许清扬道：“录吧，我问问周晟安。” 江聿野一听就炸了。 哪还有一点稳重沉着的样子，“腾”一下站起来，急切质问：“管他什么事？！” 说完觉得自己反应太大，语气不好，又不情不愿地坐下去。 “老婆。”他委委屈屈唤人，试图讲道理，“咱俩录节目，干嘛要问一个不相干的人？” 江聿野不理解，非常非常不理解。 连周晟安的名字都不乐意提，用“他”和“不相干的人”代替。 许清扬一见江聿野的状态，就知道他误会了。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后，才慢吞吞解释：“明天我得去晨安科技参加展览会，倪阿姨想让我把寻亲项目带过去。 寻亲项目的灵感来自这档节目，我想有始有终。 不知道展览会是否需要保密，能否宣传，要跟周晟安先沟通。” 许清扬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解释得详尽明白。 都是开了窍，不想男朋友不高兴。 他都说这样了，江聿野还能不明白？ 毛是被顺了，那他也不愿意许清扬跟周晟安接触： “我帮你问，节目组对接的事情你也不用管，明天照常出席就行。” 以往这些事也都是江聿野操心，除了恒泰酒店那次，给许清扬累得不清。 “好。” 许清扬实在不愿意接触这些对接沟通的事，乐意江聿野帮他操办，还跟自己男朋友假客气，“辛苦，感谢。” 江聿野被他一板一眼的道谢弄得没脾气，扫了眼大厅，确认没人注意他两后，又在许清扬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谢谢辛苦费，许老师。” 江聿野拿大拇指帮许清扬揩了揩唇上的水渍，笑着忙去了。 * 许清扬跟江聿野同意再参加一期节目，节目组意外又高兴。 周允霏和林笙蔓因个人原因退出节目组的公告，是在调查结果出来后发的。 公告原因含蓄模糊，但陆云起绑架事件涉及公众人物，关注的人多、舆论大，官方是发了蓝底白字的通报的。 周某霏赫然在列，很快闹上热搜，傻子才不知道她们退出的原因。 这一波反噬挺大，连节目组的口碑都受到影响，说他们邀请了问题艺人。 现在许清扬愿意继续录制一期，好歹为节目组续了一波血，感激得不行，对他更上心了。 跟晨安科技对接的事，都没用上江聿野，节目组就包揽了。 江聿野都打算捏着鼻子去了，这会乐得轻松，心情都明媚不少。 连去的展览会是周晟安牵头组织的都不在意了。 周晟安入商场早，看问题深。 且不说节目组拍的是他正动着心思的许清扬，就这场宣传也值了，他不能不同意。 一切都很顺利。 许听晚作为嘉宾，也跟着来凑了个热闹。 周晟安特意来接待的，为了谁不言而喻。 远远的，在入场口，他就浅笑着冲许清扬挥了挥手，白衬衫、黑西裤，挺拔而俊朗，绅士而温润。 镜头自然也扫到了他—— 【啊啊啊啊，果然听哥的世界就是颜狗的狂欢派对啊！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帅！】 【这个是迎宾，还是展览会负责人啊，气质也太好了趴！】 【那必然是负责人啊，哪个迎宾能有这么帅！】 【可他看着好温和啊，一点都不霸道总裁呢，对扬扬好温柔哦，笑得好好看。】 【嘻嘻，江少不要怪，我想嗑老婆跟这个绅士小哥哥三秒。】 江聿野平时根本不会注意节目直播时的弹幕，但今天不同。 自周晟安出现，他全身名为“老婆占有欲”的雷达都启动了。 弹幕上的□□自然也没逃过他的眼。 他什么都没说，很自然地牵起许清扬的手，将他往自己跟前带了带：“那边人多，别撞着你。” 【呦呦呦，这就醋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老婆是你的呗~】 【啧啧啧，这占有欲，绝了！】 他的举动被实时直播出去，观众们除了“啊啊啊啊，甜死我了”，就是些调侃。 他们就爱看这个。 【修罗场，打起来！】 【我最爱的环节来啦，好激动好激动，周总你行不行啊，赶紧的啊！】 【啊啊啊，刺激！】 江聿野跟许清扬站一块后，就没法看到弹幕了，但他自认为已经宣示了主权，这会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周晟安。 他不觉得周晟安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跟许清扬的关系。 这算什么，说句难听的，是挖墙脚。 不提对象是他老婆，单纯这种行为，江聿野都不认同。 周晟安自然知道他们的关系。 一开始是自己查的，费了点功夫。 查到后他确实想过后退一步，但敏锐地发现许清扬对江聿野没那份心思，还意外得知两人约定半年后分开的事。 这他就不必退了。 再后来，他倒是看出江聿野动了心思，但这不是听说了许清扬不是许家的孩子么。 那两人的婚约就不作数了，他更不必退了。 人在商场，周晟安看准的东西，向来很少让步。 这会也一样。 周晟安扫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像是没看到一眼，笑着冲许清扬道：“清扬，我带你转转。” 来了展览会，许清扬的心思和目光就全都放到展厅的展品项目上了，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专注。 对江聿野牵他手的行为没什么反应，对另外两人间的暗流涌动也丝毫不察。 “嗯。” 展厅太大了，想快速了解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有人带确实方便很多，许清扬应了。 “这次的展览分三大块：航空航天、数字经济和生命健康……” 周晟安的讲话本来在开幕式上，为了许清扬，这会给人当导游。 展厅很大，有流光溢彩的数字链条展示，有科技感十足的高端智能展示，也有许清扬最感兴趣的程序项目展示。 项目太多，周晟安也并不了解每一处，他只起引导作用，具体每一处有对应的负责人。 许清扬感兴趣，他会让人详细介绍下。 有时也让演示。 节目组爱拍这种画面，显得高端又大气，很上档次，冲击力强。 观众也爱看，这是他们看其它综艺得不来的体验。 不单单是新奇，看着科技进步、国家向前，有一种浓浓的自豪感和爱国情怀在胸腔激荡。 【呜呜呜呜，听到我们从落后到走在世界前列好感动！】 【身为国人我感到无比自豪，来世还在种花家！】 【辛苦这么多科技人，他们才是国家发展背后默默奉献的人。】 一时间，连弹幕都正经严肃不少。 而就在这种氛围里，忽然刷出了一条极不和谐的。 【还搁在这装呢，许清扬不就是个小三，装什么清高优秀！】 这条很快被快速滚动的弹幕压了下去，但很快又有不少类似的弹幕冒了出来—— 【网上传言是真的吗？许清扬不是许家的孩子，那他跟江少不就没关系了么。】 【都说做过亲子鉴定了，还不是真的？！】 【许清扬也太恶心了吧，为了跟豪门联姻，居然伪造个身份，yue~】 …… 很快，不明真相的观众问弹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骂许清扬。 也有维护许清扬的，让黑子滚粗。 一开始节目组没注意，等注意到的时候弹幕已经压不住了。 许清扬跟江聿野还在听项目介绍，许听晚却敏锐发现了节目组这边不对劲。 她后退两步，走至拍摄画面外，用气音问跟拍导演：“怎么？” 导演脸色难看，指了指正在直播的屏幕。 【吃瓜回来了，所以许家跟江家的联姻对象，事实上应该是许轻星跟江聿野对吧，许清扬小三实锤了吧？！】 【李涛，不管江少对许清扬有没有感情，许轻星都是最无辜的那个吧，许清扬不打算道歉吗？】 【所以许清扬是假清高吧，冒用身份勾着江聿野，现在又用所谓的学识吊着展览会负责人周晟安。 可真会啊！】 …… 弹幕越说越难听，粉丝们反黑都来不及。 毕竟，微博那边许清扬跟许季照的鉴定书都被扒出来了，江家跟许家的联姻怎么也不会落在许清扬身上，这是铁打的事实。 许听晚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还故意挑在许清扬直播的时候。 这就是有人故意掐准时机搞他，让他立在风口浪尖上，直接坠落到泥地里，被人用唾沫埋了。 “小三”是什么标签，长期浸淫在娱乐圈的许听晚太了解了。 她气得不行。 正准备离开去处理，就听到一道冷漠却坚硬的声音传来。 “没有对不起谁，自由恋爱，谢谢！我未婚夫只有许清扬，也只会是许清扬。 本来打算过两天说这事，既然你们催，节目录完看我微博。” 弹幕发酵后，节目组就有意离远了点，让许清扬脱离了拍摄画面。 江聿野察觉团队没跟上来后，过来问情况的，一看弹幕再查看了下微博前后文，有了刚才的发言。 他的声音太坚定了，维护许清扬的意思太明显了，让人不由信服。 弹幕稍稍被控制了，零星质疑的也被其他粉丝怼让他们自己看微博去了。 江聿野见情况可控，就又往许清扬身边去了。 见江聿野离开了会，许清扬回头找他，茫然不知：“怎么了？” 江聿野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冷硬的眉眼染上温柔笑意，语气宠溺亲昵，“没事，看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很努力在写了，也没人在意，是吧~ 第62章 事情并不复杂—— 最开始, 有人在江聿野那条热搜微博下发了一条评论： 【据说有人传言林笙蔓是扬扬妈妈，林笙蔓为了像周影帝证明自己，拉着扬扬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他父亲许季照也要求做亲子鉴定。 具体爱恨情仇咱们不清楚, 但事实证明扬扬真的不是许季照的孩子，就离大谱，好心疼扬扬！】 这条评论初读起来, 像是粉丝为许清扬打抱不平, 心疼他遇到了不好的事。 但很快，有人发现了这条评论里包含的隐藏信息。 【所以，有亲子鉴定证明许清扬不是许季照的孩子？】 【那么江少说的婚约不就作废了？】 【也不能说作废, 许季照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还有个许轻星呢。】 【楼上不够严谨啊，许季照现在就只有一个儿子许轻星了！】 …… 评论区的楼中楼越盖越高，话题很快炒热，很快大批网友冲了上去。 至于是不是水军，又有没有安排, 就无从得知了。 话题发酵很快，风向几经转换。 一开始发展成许清扬故意冒充许家孩子的身份, 攀上江聿野。 又变成许清扬因为江家, 认识了许听晚，才有了如今的热度和声誉。 最后变成了许清扬知三当三，鸠占鹊巢享受了许轻星应有的待遇, 实在是贱, 欠许轻星一个道歉。 得知《走进校园》正在直播, 义愤填膺的网友们冲进了直播间, 只为无辜又可怜的许轻星讨个说法。 江聿野简短的发言, 镇住了大部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 至于小部分，也讪讪地道：直播结束后看江聿野怎么狡辩！ 直播间渐渐恢复正常时，展览会的开幕式结束，大批量嘉宾来到展厅开始参观。 许清扬的“寻亲”项目是第一个被参观的。 ——是节目组协商周晟安的安排。 《走进校园》毕竟是综艺，不是纪录片，不可能将整个展览会流程全部拍下来。 许清扬作为“特邀”嘉宾，已经在大家参加开幕式时提前将展厅项目大致过了一遍，节目组想要的画面都已经拍摄完成。 这会他们只需要再拍摄一个许清扬讲解、操作“寻亲”项目的视频就算完工。 经过黑料那一茬，节目组心有余悸，草木皆兵，这会都紧张地盯着弹幕。 也不想节外生枝，想要压缩直播时长。 反倒是一无所知的许清扬淡定又沉稳。 “各位同僚大家好，这是我最近研发的‘寻亲’系统，主要是优化大数据比对的筛选速度、提高比对成功的正确率……” 许清扬声音清晰，讲解简单。 大致介绍完项目的功能后，他走至电脑前：“这个项目很早以前就有人做，我只是优化了速度、提高了正确率。 这么说大家可能没概念，我给大家演示一下。” 这也是事先安排好的环节，跟有关部门和参加演示的志愿者提前沟通过。 志愿者是一位跟家人失散了近二十年的青年，这两天才在有关部门长达近二十年的追踪中与家人相认。 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历经两代人的工作交接，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事实上，失散人群的数据库里有这位志愿者的婴儿时期的照片，但随着时间推移，志愿者长大后跟婴幼儿时期有了越来越大的变化，此前的比对系统，根本没法在海量、庞大、差异化的数据库里比对出来。 许清扬想要的，就是对比两个系统之间的效果差异。 他让志愿者靠近电脑边的摄像头，确认他的脸部被扫描后，点击了开始比对按键。 不过十分钟，还在众人疑虑许清扬的项目“能不能行”“不会要花一天时间”时，性能优越的电脑从复杂的光影交叠中忽然停止了。 “比对成功。” 冰冷的机械音传来，让窃窃私语的专家学者们顿时消声。 电脑屏幕上，左右两张照片并列显示。 左边那张是志愿者现拍的脸部照片，年纪不大却历经磨难，眼里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 大家有目共睹。 另一张明显是从大数据系统里筛选出来的，一张年代久远的小男孩照片。 ——男孩约莫一岁多点，刚刚能独立站着，穿着衬衫短裤，站在花坛旁傻傻地笑着。 童真可爱，无忧无虑。 肉眼看，真的很难发现两者之间的相似点。 但电脑却在两张照片中间，显示出四个绿色的大字——比对成功。 “这确实是我。” 志愿者也有些惊讶，眼眶微微泛红，拿出口袋里跟电脑右边一模一样的旧照片示意众人： “我两天前已经跟家人做过亲子鉴定了，能证实关系。 这张照片就是父母当年带我去儿童公园玩时，给我拍得单人照。 也就是那次，我被人贩子拐走，辗转几个城市流离，跟亲人离别了近二十年。” 众人不由动容。 同时在想：许清扬这个项目是真的牛，如果早发明十几年，志愿者跟家人岂不是……能马上团聚？ 这简直是划时代的技术创新啊！ 一时间，专家学者们忍不住交谈起来，也有不少眼冒星光想问些技术突破的，自然还有对许清扬的项目持怀疑态度。 弹幕也是两极分化严重—— 【啊啊啊啊啊，老婆太牛了吧！这得挽救多少个失散家庭啊！】 【老婆太优秀，我已经说累了！这项技术可以载入史册了吧，会给有关部门省去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啊！】 【呜呜呜呜，真的好感动！老婆好像永远在造福人类哎！】 【好葱白老婆，他不过是在节目里听了一个不幸的故事，居然解决了一类人的困境，有技术是一回事，但有这样的胸怀和眼界，我真的无话可说！】 褒扬占多数，贬低质疑也不少。 【我不信许清扬真的这么牛，如果简简单单几天就能研发出这种技术，那他还不得得诺贝尔奖，被国家.领导.人接见？】 【实话说，许清扬多少有点技术在身上的，但吹嘘成这样真没必要。估计是节目组安排吧，志愿者和照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吧！】 【这个志愿者我倒是有印象，之前新闻看到过，是真的。但我不太信许清扬这个系统精准度这么高、用时速度这么短，我猜他在数据库里做了文章吧。】 …… 屏幕内外都讨论得热火朝天时，只有一个人呆愣楞地看着许清扬面前的电脑，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 是许听晚。 在许清扬还在为专家学者答疑时，许听晚静静往前走了一步。 他拉了拉许清扬的衣袖。 许清扬回头看了她一眼—— 平日飒爽利落又善于调节气氛的许听晚，这会像是丢了魂，整个人显得安静又空洞。 许清扬微微蹙眉，以为许听晚身体不舒服，侧头看了眼帮他记录专家学者问题的江聿野。 江聿野像是装了老婆雷达，许清扬只目光扫过来，他便立马精准捕捉。 “怎么了？” 他放下平板，疑惑询问。 许清扬示意抓着她衣袖的许听晚。 照顾人这种事，他实在不擅长，他希望江聿野能帮他。 还不等江聿野领会他的意思，许听晚却盯着电脑屏幕开口了： “我有我小哥的照片，你能帮我上传上去吗？” 许听晚这一句，对现场来说没什么，但对看直播的观众来说却如炸了锅。 【什么意思？？？？】 【我听哥不就一个哥么，怎么还冒出一个小哥。】 【不是，听听哥的意思，她小哥也……呜呜呜呜】 【是这样吧，你看听哥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从没见过她这么难过！】 【啊啊啊啊啊，好心疼听哥啊啊啊啊啊！】 许听晚很少在网络和观众面前提及自己的家庭，但架不住现在网络发达，网友搜索能力强，很多东西他们稍微查一查，就能理顺关系。 他们知道许听晚是许家的小公主，也知道她有个年纪轻轻就身价过千亿、手腕能力无一不出众的哥哥。 关键这个哥哥长得还特帅，吊打影视圈的男明星，气质又绝。 妥妥的霸道总裁文男主角在现实上演，人家还是单身，从不传绯闻。 许听晚身边很多人追捧她，不只是因为她是许家的小公主、娱乐圈的顶流担当，也有不少是为了接近她哥许致渊的。 观众粉丝们对许致渊一点不陌生，甚至天天跑到许听晚微博下面叫嚣着，让哥哥露个脸，哪怕下巴、腿、手都行。 再不济，脚他们也接受。 许听晚有时候被她们问“烦”了，也会敷衍地发两张许致渊的照片。 永远的衬衫西裤，永远的工作狂魔，永远的气质绝尘，永远的一击即中万千少女心。 但没有人听过许听晚说过她有个小哥的事。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弹幕上炸了锅，连零星质疑江聿野跟许清扬关系的人都被冲跑了。 节目组喜欢这样劲爆的新闻，当然乐见其成。 ——这是许听晚自己爆的料，他们没必要关掉直播浪费这波流量。 许听晚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用一双期望又希冀的眼睛看向许清扬。 且不说许听晚是他朋友，就是个陌生人，他也会帮。 他研发“寻亲”系统，不就是为了失散亲人的家庭重新团圆么。 “好。” 许清扬应得干脆。 许听晚的眼睛亮了亮，像是又重新注入了活力和生气。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调了一张照片出来：“这我唯一一张有关我小哥的照片，是很小的时候我和他的合照。” 许清扬接受，传送到系统里的大数据里。 刚才有人质疑他比对结果，他不想许听晚对他抱有过高期望，但也不想她失望，便平静客观道：“照片有了，还需要你小哥愿意用我们的系统比对。 如果他一直没比对，那也没办法。 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他来，就一定能比对成功，我给你试试你自己的。” 他的话简单，在场的以及屏幕前的人都听得懂。 因为许听晚提供的是双人合照，当中自然有小时候的许听晚。 现在许听晚就在眼前，完全可以假设是许听晚过来比对，验证一下正确率。 许清扬这样一说，现场的讨论声立马消失，大家都围过来看第二轮的比对结果。 相比第一次，这次大家认真专注许多。 ——因为刚才在数据库里放照片，大家都能看到数据库是真实的庞大海量，绝不是弄虚作假标本模型。 所以第二次的验证显得尤为重要。 许听晚点头，非常配合地站到摄像头前。 看她状态不好，许清扬还示意她变化了一下位置，系统抓取时没注意，把过来帮忙的许清扬也抓进去了半张侧脸。 许清扬对自己的系统很自信，没让状态不好的许听晚重来，直接点了开始比对。 漫长又短暂的十分钟后，系统再次响起冰冷的机械音。 “比对成功！” 所有人都鼓起了掌，心悦诚服地恭贺了许清扬这项技术的突破。 专家学者们啧啧称奇，对许清扬的赞赏掩藏不住。 许听晚也心下一喜，总觉得找寻小哥的事重新有了曙光。 就在大家鼓掌最热烈时，系统又发出一声冰冷的机械音。 “比对成功。” 刚才不是已经播报过了吗？ 大家疑惑不解地看向电脑屏幕，就见此前比对两个女孩的光点线条，这会全部转移到男生脸上。 一个自然是婴儿时期许听晚的小哥，清秀漂亮的小团子。 另一个，则是—— 帮许听晚调整站位，不小心入了半张侧脸的许清扬。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雷，剧情在收尾了。 第63章 冰冷的机械音将周遭的一众人都弄懵了。 谁也没想到, 认亲现场会来得这般突然，如此戏剧。 而当事人之一，还是“寻亲”系统的研发人。 像是一场静心安排的剧本。 但众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意外, 现场的人知道许清扬是意外入镜, 屏幕外的人知道许清扬刚被迫跟林笙蔓和许季照做了亲子鉴定。 那一档子事还等着江聿野一会的微博解释呢，许清扬又怎么可能提前知道他是许听晚的小哥。 如若这样，他还用得着在网上莫名被黑？ 那可是京都许家, 完完全全不输江家, 甚至隐隐超过江家的存在。 “许”清扬，用得着攀附江家，才认识许听晚, 最终上一档《走进校园》的综艺，赢得一点可怜的热度跟知名度？ 网上攻击许清扬对许轻星鸠占鹊巢得到如今一切的观点，在这个前提下变得异常可笑。 虽然都是许，许清扬的“许”可比许轻星的“许”尊贵亿万倍，实在用不着去占他那点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好处。 所以，只能说明今天的一切真的是意外。 ——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意外。 众人呆愣愣地看着许清扬与许听晚。 当事人也是懵的。 许听晚定定地望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比对成功”四个大字半晌没反应过来, 目光呆滞又震惊。 许清扬也很意外。 他仔仔细细看了看屏幕上那个白嫩的小团子，实在没发现对方哪里像他。 怎么那么巧, 他就是许听晚的小哥？ 唯有站在许清扬身边的江聿野怔忡片刻后, 回了神。 他回头冲一直对着他们拍的节目组道：“直播停了吧。” 后半句话他没说，但跟拍导演秒懂。 虽然他舍不得大好的热度和流量，但也明白“后面的事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许”清扬自愿参加他们节目还好, 如若是被迫被他们播出不愿刊登的场景, 许家不可能善了。 【卧槽, 怎么没了！】 【我老婆居然是听哥的小哥！这是什么玛丽苏电视剧才有的剧情, 但我好感动怎么回事！】 【我就觉得听哥跟扬扬有一些相似的, 比如颜值！原来是亲兄妹！！！】 【哈哈哈哈哈，我就想看看刚才叫嚣着扬扬攀附江少的人脸疼不疼！】 【不是我说，许家小少爷真用不着‘攀附’江家小少爷。】 【姐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说老婆靠听哥才有了热度的人，我就想问问，听哥带自家小哥上综艺，还得问您的意见呗？】 …… 一时间，被迫中止的直播间里，大家盯着黑屏对刚才黑了许清扬的网友们开了嘲讽。 他们觉得解气，又觉得高兴，还觉得惊奇。 屏幕外喜气洋洋，但现场却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许听晚的手机响了，将她从懵逼的状态拉了回来。 “哥。” 电话是亿万少女心目中完美的年轻总裁许致渊打来的。 然后是江聿野的手机响了。 “妈。”来自倪问筝。 没多久，许清扬的手机也响了。 跟他们至亲至密的人来电不同，他这通电话是段卓打的。 “啊啊啊啊啊，扬哥！” 许清扬刚接通，那头的段卓就宛如发了疯一般尖叫了一阵。 看在段卓是“他”唯一的朋友份上，许清扬忍了。 “你怎么总在我不在你身边时干大事啊！”段卓感叹，“你真的是我女神的小哥吗？那我以后是不是想要什么都可以随便提了？签名、合影、一起吃饭？” 段卓做梦呢。 许清扬冷冷淡淡戳破了他的梦：“你问许听晚行不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许听晚拿下靠在耳边的手机，看向许清扬，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许清扬不太好形容。 但他很快明白许听晚那丝不自然的原因。 她指了指手中的手机，问：“哥想跟你说话，你听吗？” 许清扬愣了一瞬。 说实话，今天的认亲是意外，他到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许听晚，更别提是从未见过面的许致渊。 就在他为难之际，结束了通话的江聿野自然而然接走了许听晚的手机。 他声音沉稳：“渊哥，是我。”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江聿野看了他一眼，察觉他的紧张和为难，轻轻在他后脑勺揉了一下，“扬扬还有点懵，给他点时间。” 许清扬只觉头皮那块一暖，心也跟着一暖。 那点紧张和为难就蒸发了，消散了。 “好，我会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他愿意，我们见面再说。”江聿野冲电话那头的男人道。 电话那头的段卓似乎也发现了这边热闹又混乱的场景，表达完最初的惊喜后，乖觉地结束了通话。 三通电话全部结束，三人相互看了眼。 最终还是江聿野先出声，他看向许清扬询问：“先回家？或者你想跟许听晚他们家人见一面吗？” 许清扬没回答，只静静看了江聿野一眼。 那一眼挺平淡的，潜藏在淡然下的那点忐忑却被江聿野读懂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这是他给出的答案。 于是，许清扬点了点头，听着语气还算镇定。 他说：“回家，见他们一面。” 许家是“他”真正的家人，现在他就是“他”，不为自己，就是为了“他”，他也该见他们一面。 许清扬简短的一句话，被江聿野跟许听晚传达回了江家跟许家。 等他们来到江家，场面完全超出了许清扬的想象。 空旷的江家客厅里，坐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人，加上刚进门的他们三个，足足有十个人。 面对千万人作报告都不怯场、稳稳拿捏的许清扬，这会却有点头晕。 无他，屋子里的人气场都太强了，一个个看他的眼神又太直白热烈，他有些吃不消。 许清扬定在门口，试图尝试认一下人。 有人比他想得体贴，江聿野从左至右为他介绍：“我爸妈你都认识，中间那位是爷爷，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爷爷右边以此是许叔叔许含章，简阿姨简荷，还有听子大哥许致渊。 至于旁边那位，我也不认识。” 江聿野看了许听晚一眼，意思：你家人你介绍。 谁知许听晚耸了下肩：“抱歉，我也不认识。” 江爷爷杵了一下双手交握的拐杖，出声：“是葛律师。” 葛律师应声而起，朝许清扬微微颔首，谦逊有礼地介绍自己：“许少爷，鄙人姓许，是您爷爷的生前的私人律师。” 许清扬没什么反应，江聿野却敏锐地发现了些不同寻常。 他示意客厅里，曾临时被她妈当做工作台的长条桌：“我说，各位长辈，咱们能不能坐下来谈，别再吓着扬扬？” 那七个人坐一排，他们三个小辈直愣愣地站在门口算怎么回事。 他和许听晚就算了，总不能让许清扬像个犯人一样被审问吧。 他们不心疼，他还心疼呢。 果不其然，他一提议，江爷爷就发话了：“大家都过来坐。” 唯一在场的长辈发了话，众人自然顺从地起身。 起身是起身了，但怎么坐也是个问题。 众人齐刷刷看向许清扬，愣是把准备随意找个角落一坐的许清扬看呆住了。 前世的他，相处过的人只有爷爷，两人常常因为忙于各自事业不待在一起，他实在没有跟一大家子亲人团聚交谈的经验。 许清扬难得又产生了一丝为难的情绪。 他下意识看向江聿野，想要寻求帮助。 他男朋友也没让他失望，当即牵起他的手坐到了长条桌的侧面。 长条桌是个长方形，两个长边能坐五人，但短边却只能坐下两人。 江聿野陪着许清扬占据一侧短边，这一侧就无法再坐旁人了。 许清扬暗暗吐了口气。 下一秒，许听晚就秒速坐到了许清扬左手边的邻座，长边第一个位置。 两边都坐着相熟的人，许清扬总算放松下来。 江少屹和倪问筝，倒不至于跟许家人争，很自觉地坐到离许清扬最远的另一个短边。 许家父母最终一左一右，挨着江聿野和许听晚坐了下来，江爷爷坐上了主位，许致渊深深地看了一眼江聿野后，皱着眉坐到了江爷爷的身边。 “这两天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本来我回来是处理扬扬跟许季照之间的事。” 众人坐上了桌，江爷爷言归正传，“但刚才得知扬扬是许家的孩子，有些事可能就需要两家协商了。” 江爷爷说话，旁人都安静听着。 “第一，扬扬跟许家的关系，目前只是扬扬研发的‘寻亲’系统验证，需不需要做个鉴定你们自行协商。 第二，关于扬扬跟聿野的婚事约定，我当初跟老许约定时，确实没有指名道姓说是扬扬，关于网上的质疑，还需一个妥当的解释。 第三，老许去世前，曾交付了一些许家的遗产在江家，但现在证明扬扬不是老许的孙子了，这部分遗产怎么处理，还得看葛律师那边有没有老许另外的安排。 第四，即便你们想认回扬扬，扬扬今后的发展还是要尊重他个人的意愿。” 江爷爷条理清晰、郑重其事说完了四点。 前三点都是正事，最后一点纯属他夹带私货的偏袒。 许清扬感激地看了江爷爷一眼。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江爷爷—— 一身唐装，手中握着一根黄花梨的龙头拐杖，头发花白但眼神囧囧，精神矍铄。 是个儒雅又威严的老爷子。 “江爷爷，别的我都无异议，但扬扬跟聿野的婚事约定既然都不存在了，网上的质疑怎么解释要得到我们许家的认同吧。” 江爷爷话音落地，许致渊便接过话题。 他白衬衫黑西裤，俊朗矜贵，气质卓越。 语气明明清越平和，却带着令人不敢忽视的威严，是做惯了上位者的气场加成。 许清扬自进门起就没说过话，他想好了，无论江家和许家怎么安排“他”的财产和身份，他都坦然接受。 唯有一点他要自己决定，那便是他跟江聿野的关系和感情。 好巧不巧，“他”这位大哥精准踩中了他的底线。 听到许致渊说暗示意味明显的“网上的质疑要怎么解释需要得到许家认同”，许清扬倏地就气了。 他皱眉看向许致渊，冷漠质问：“许先生，我好像还没认可你的身份吧。” ——你还不是我大哥呢，就想插手我跟江聿野的感情，这个亲不认也罢。 原本打算为弟弟多争取些利益，怕弟弟被江家吃的死死的宠弟宠妹狂魔许致渊：？ ——这孩子怎么回事，听不懂哥哥在跟江家谈判了吗？怎么他筹码还没摆全就被弟弟掀桌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许致渊：就……委屈。 第64章 许清扬话音一落, 整个客厅落针可闻。 在座的人，谁不是见过世面、经历过风雨的。 两家人见面前，他们早就预测过一切可能性—— 想过两家会起冲突, 也预料过会商的场面不会太和平。 但万万没想到, 最先向许家目前掌权人许致渊发难的，会是许清扬。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许清扬身上。 许清扬没觉得自己不对, 他坦然接受桌上所有人的目光。 身姿挺拔, 神情淡然。 他是“他”，更是自己。 他可以为“他”尽孝道，提供给“他”家人多年梦寐以求的思念和亲情。 但前提是不打乱他的生活。 否则, 他不愿意。 空气仿若在这一瞬间凝滞了，许致渊目光幽深地望着斜对面刚找到的“弟弟”，蠕动了唇，却半晌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商场轻易开嘲讽，精准击中对手七寸的三寸不乱之舌，这会像是被人定住了。 愣是发不出半个音节。 剩余人则暗暗吸了口气, 连呼吸都放轻了，像是怕自己不注意的动作和言语, 让眼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再无挽回的余地。 “噗呲——” 最后打破微妙又危险气氛的，是许听晚的笑。 她难得看到自家大哥吃瘪，发自内心觉得愉悦, 却又怕一贯强势的大哥把还没人回家的小哥弄跑了, 带着笑意劝和。 “扬扬, 你别误会, 哥没恶意。” 这句话还能听, 紧接着她勾着嘴角补了一句，“他就是嘴毒，习惯用反问，更擅长开嘲讽。” 许清扬闻言，看了许听晚一眼。 许听晚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意味明显：你习惯就好。 许清扬倒不是真对许家人有敌意，只是听到许致渊明显带着敌意的反问，让他觉得冒犯。 冒犯的内容刚好跟江聿野有关，是他近期唯一的雷区。 有了许听晚的转圜，许清扬言语淡淡地声明自己的立场与底线：“无关感情的部分，你们随意。” 这句话，很好地让许致渊又紧了紧眉头。 跟明显不爽的许致渊不同，江聿野这会开心地就快摇尾巴了。 他十分享受被男朋友维护的感觉，甜蜜又欢愉。 江聿野紧了紧抓着许清扬手指的力度，似安抚像安慰。 不能真让老婆和大舅哥反目成仇，知道老婆心里他排在第一位，江聿野见好就收：“各位长辈，要处理和安排的事情很多，咱们一步步来？” 他态度和善，语气和缓，用的还是商量的口吻，姿态放得很低。 给足了在座的长辈们的面子。 “先共享一下已知信息？” 江聿野环视桌面上所有人一眼，打了个样，“我查了一下许轻星跟许季照的关系，他们并非父子关系。” 江聿野一开口就撂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沈南枝在认识许季照之前有个男朋友闻鹤，两人是高中同学。 闻鹤家境一般，但学习很好，上进认真，对沈南枝温柔照顾，沈南枝很喜欢他，跟父母提过结婚的事。 但沈家不愿意让一个穷小子做上门女婿，两人遭到沈家强烈反对后，被迫分开了。 不是真的分开，这些年一直藕断丝连，闻鹤如今在许氏唯一一家盈利的地产公司担任经理职务。 许轻星是两人的孩子，许季照不知道内情。” 陈述完调查到的内幕，江聿野抬眸看向许致渊：“所以网上的流言蜚语不足为惧，不管爷爷当初跟许爷爷怎么约定的，且不提根本没有字据协议，无凭无据。 即便真的生效，不是扬扬，也轮不到许轻星。” 这便是江聿野准备发在微博上澄清的解释。 他跟许清扬，没有人对不起许轻星。 许轻星压根没资格跟他牵扯任何关系。 许清扬意外地看了江聿野一眼—— 那一眼清凌凌的，带着点疑惑与审问。 仿若在说：真的？你怎么没告诉我？ 江聿野哪受得了这个，强忍着当着两家长辈亲吻许清扬的冲动，倾身朝许清扬靠近，用气音在他耳边解释：“宝贝，不是我故意让你着急，我也刚拿到证据。” 许致渊轻咳一声。 江聿野到底还顾忌大舅哥，很快笑着退了退，静等着许家表态。 许致渊果然代表许家发了声：“既然如此，关于感情方面，我们尊重扬扬的决定。” 这是让了步。 许清扬再看许致渊，也顺眼不少。 甚至愿意盯着继续讲话的他了。 许致渊多敏锐一人，察觉到弟弟态度的和缓，错了措辞，“关于许家遗产部分，如果葛律师那边没有后续交代，我们也尊重扬扬的意见。” 他并没有把话点透，但在座的人都听得清他话里的强势。 ——许清扬想留，他能帮他留住。 许清扬不想留，他们许家也完全不稀罕，完全可以给许清扬千万倍的补偿。 葛律师趁机拿出事先带来的文件，清了清嗓子，开口：“诸位，关于江先生和许先生提到的这一点，许总确实有明确交代。” 他将文件递到江爷爷面前，缓缓陈述。 “许总去世前，交代我，如若没有特殊情况，一切按照既定程序走。届时许清扬少爷会继承许总绝大数遗产。 但是……” 葛律师话音一转，示意手上的文件，“许总交代，如果许季照得知许少爷不是许家的孩子，这边还有一份赠与合同。 是将原本的遗产无偿赠送给与许总没有血缘关系的许清扬少爷的。” 当即，所有人的目光被葛律师手中的文件吸引。 饶是对遗产半分兴趣都无的许清扬都轻轻一怔。 “爷爷”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孙子？！ 即便如此，在亲儿子许季照与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之间，“爷爷”还是坚定地选择了“他”，并且为“他”留下了万全之法。 可惜，“他”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不知道这份善意。 否则，或许“他”会因为这点温情留恋这个世界，不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 遗产、婚约两件大事顺利解决，余下的都是些不太着急的事了。 两家人难得聚得这般齐，显然大家有意将一切大小事全部摊开说清楚。 “扬扬，我们肯定希望你能回家，你不用担心跟小野的感情。”这次，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许父许含章。 “如果你愿意，我们想给你办一个认亲宴会，届时会邀请许家一些亲朋好友，同时可以公开你跟小野的关系，坐实你们未婚夫夫的关系。 如果你不愿意办认亲宴也没关系，或者只是跟小野一起出席也行。” 跟许致渊点到为止不同，许含章滴水不漏，将所有的选项都明明白白摊开在桌面上。 坦诚、直白，诚意足够。 相比而言，许清扬果然更喜欢许含章的谈话方式。 但他没有三选一，而是看向许含章，同时扫了眼他身边的简荷。 许含章穿得稍显休闲，但长居上位，简单的polo衫休闲裤，依然让他气势威严、气质卓越。 而他身边的简荷—— 一件十分宽松的浅蓝色衬衫，敞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自然又自信地露出锁骨。 长袖被她随意挽起，堆叠在手肘处，露出漂亮修长的小臂和精致白皙的双手。 头发随意盘起，挽成了一个慵懒的丸子。 双耳缀着两枚孔雀绿的古典耳环，跟她身上的衬衫一深一浅呼应，形成了和谐又极具层次感的统一。 她的五官无一不出众，美得令人惊艳。 却因为穿着搭配给人一种慵懒随意感。 像是刻意模糊了她极具攻击性的美，给人一份分不清真假的亲和。 自始至终，她都没开过口，但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却始终注视着他。 跟她给人的慵懒随意不同，认真且专注，明明灭灭、浮浮沉沉，有着许多许多许清扬无法完全弄懂的孺慕之情。 许清扬的记忆里，没了关于母亲的影像。 但面前的“母亲”，却与他遇见过所有人的“母亲”都不同，不是温婉可人的样子，不是强势泼辣的样子。 硬要说，他觉得很艺术、很个性。 是个挺复杂的人，让人一眼看不透。 但她对他的关注和在意，却又直白炙热，单一强烈。 许是因为他一直盯着简荷，简荷忽而一笑，让她明艳的美冲破着装的掩饰，直面而来。 “扬扬，不用这样看着我。” 简荷冲他温和笑着，出口的话更是纵容，“在我这里，你可以随便要求，随意蹦跶，我对你没有底线。” 相比许致渊的沉稳强势、许含章的老练温和，简荷更跳脱，更随性。 像她的话一样，没有那么多规矩章程，是个自由鲜活的人。 许清扬明确了许家所有人的态度后，清冷开口：“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和忍让，但我必须跟大家坦白一件事，我不是你们认为的‘许清扬’，‘他’已经离开了，现在住在‘他’身体的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许清扬。 简单说，我穿越到了他身体里。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跟江聿野坦白过了，他不介意，所以我们确认了关系。 如果你们介意，那最好不要办认亲宴。” 终于，最后发言的许清扬共享了独属他的“信息”，或者说是秘密。 回答了许含章三选一的问题，将选择权重新交回到许家手里。 语毕，客厅再次陷入诡异的静默里。 这一次，连江聿野都震惊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许清扬会在桌面上，对着两家人大胆坦白自己的“身世”。 在江聿野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 但短暂的震惊后，他又不禁莞尔。 ——是啊，这才是许清扬，他喜欢的扬扬。 永远无畏、永远纯粹，看似清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稚子之心。 如果你给他一点善意，他就愿意毫无保留地回馈。 他对他是，对“他”是，对许家也是。 在连空气都凝滞的氛围里，许致渊看向许清扬，语气里难得有一丝怨气和委屈： “扬扬，在你心里，我不如江聿野重要，我认了。 怎么，连肚量和胆识，我都比不上他？” 第65章 许致渊的质问, 让原本匪夷所思又沉重的话题，稍显轻松起来。 许听晚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她双手捧着下巴, 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许清扬, 由衷感叹：“这太酷了吧！ 原来‘他’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而是换了个世界活着！” 许清扬愣了下—— 他确实活在了“许清扬”的世界，但“他”有没有去自己的世界, 又或是另外的异世界, 许清扬不敢确定。 许听晚的猜想，无疑是想让原本沉痛的事实变得温柔缓和一些。 带着对离世的“他”美好的祝福和期许。 “他”的离开，不能怪许家任何人, 自然也不怪许清扬。 “他”在刚出生不久就被拐卖，重新回到许家视野的，是许清扬。 许清扬不愿骗人，更不愿鸠占鹊巢，所以坦诚交代了自己是“他”，又非“他”的事实。 他也想过, 或许隐瞒真相对彼此都更好。 ——许家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自责伤心，而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得到“他”该得的一切。 但许清扬不愿意, 他早就想好了—— 许家愿意认他, 他就愿意替“他”接受这一部分的身份，成全许家。 反之，他就是他自己, 完全可以跟许家切割。 许清扬的世界很简单, 非黑即白、极致清楚, 没有模糊的中间地带。 简荷稍微沉默了片刻, 继而温和地看向他：“扬扬, 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孩子。” “很遗憾我们没能早点找到‘他’，但你能成为‘他’，说明‘他’应该希望你能帮‘他’做一些他未完的心愿吧。 寻亲系统的诞生，也许就是其中之一。 又或许，你们分别是平行世界的彼此呢？”许含章轻轻总结道。 大家都含蓄地表达了对许清扬的欢迎和接受。 许家无异议，许清扬也坦荡，应下了许家的认亲宴。 所有的问题摊开、解决、定下。 到了分别时刻，大家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许清扬是留在江家，还是跟着许家走？ 谁都没提这件事，但大家面面相觑，显然在苦恼。 许家自然希望刚找到的小儿子，能立马回家。 江家长辈即便能理解许家，但更尊重许清扬。 至于许清扬什么态度，许致渊觉得不用再试，他忽略了自家父亲殷切的视线，望了望天，没出声。 他可不想一连三次触弟弟霉头，彻底把他这个大哥拉进黑名单。 “扬扬，你是跟我们回去，还是……” 最终，还是许含章开了口。 闻言，许清扬忽然看向江聿野。 睫毛颤了颤，被江聿野握在手心的手蜷缩了一下。 像是小动物忽然不安，却又不知道怎么反抗。 这可不许清扬，他向来直接而果断，除非…… 遇到了他觉得不对的，私心又想坚持的事情。 比如当初没认清心意前，一而再为了他“浪费”时间和精力。 江聿野可太喜欢许清扬的偏爱了。 他哪能让许清扬为难，当即攥紧了他的手，替他答话：“许叔叔，给扬扬一点时间适应，暂时还是让扬扬住我家吧。” 至于以后，他俩都订婚了，还不天天住在一起。 商人的场面话罢了。 江聿野都能说出场面话了，许含章还看不出两个小朋友之间小动作暗藏的意思。 许致渊不愿触弟弟霉头，他也不愿做棒打鸳鸯的坏爹地。 “也好。” 许含章代表许家发了言，率先起身告辞，“扬扬，那我们先回去了，认亲宴来接你。” 许清扬点了点头。 一行人离开，走在最后的许听晚回头冲许清扬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笑嘻嘻的。 许清扬又点了点头。 送走许家人，江爷爷也累了，摸了摸许清扬的头，简单交代两句，回祖宅去了。 江少屹跟倪问筝搬家结束，也离开了回了江景别墅那边。 原本满满当当的客厅当即安静下来。 江聿野得偿所愿，终于可以跟男朋友过二人世界了。 “刚刚是不是害怕？” 江聿野揽住许清扬，凑过身在许清扬的侧脸轻啄了口，笑着问。 温热濡湿的触感，让许清扬心跳蓦然加快。 他红着耳尖，垂下了眼睫。 没吭声。 ——是害怕。 不是害怕住进许家，是害怕离开江聿野。 按理说，他适应能力非常好，何况许家对他都是善意，毫无恶意。 真住进许家，他也能很快适应新生活。 但他没法想象突然没了江聿野的生活，该怎么习惯。 有些人，硬生生地闯入你的世界，强势又莽撞，留下了一笔又一笔浓墨重彩的存在。 不知不觉间，他就占据了你生命里重要的地位，再也不容忽视。 真当生活里不再有他时，光是想想，心脏就会泛起细细密密疼痛。 慌张无措，令人不安。 许清扬不说话，江聿野却不放过他，待两人一起上楼走进房间。 甫一进门，江聿野就将人抵在门上，挑起许清扬精致秀丽的下巴，迎视他明亮清澈的眼睛。 含笑问：“扬扬，我让你留下了，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他至今都记得，刚到这里的许清扬，每每因为他做了美食、帮他整理床铺“谢谢”他时正经又认真的模样。 那姿态，高高在上，像是天上仙君，对一个凡人的恩赐与奖赏。 江聿野光是想想，都觉得心尖发麻，喜欢得不行。 他老婆真的可爱到犯规。 心痒的不止江聿野，被江聿野清冽气息全然包裹的许清扬，此刻也觉得胸腔又热又胀。 是难以自持的悸动。 窗外有风，轻轻拂过轻薄的窗纱，揉揉地撩起两人发丝和衣摆。 像情人的呢喃与安抚。 许清扬被堵在方寸之地，微仰着头注视着江聿野。 他的下颌线凌厉流畅，高挺的鼻梁优越异常。 一双漆黑深邃的眼，此刻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还揉满了对他的宠溺和爱意。 许清扬无意识地抓了下江聿野的衬衫下摆，垂下眼睫，踮起脚尖，向前靠了靠，吻上了江聿野的唇。 寂静的，温柔的，虔诚的。 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谢礼。 温热的触感来袭，江聿野一怔。 察觉唇角的触碰隐隐要分离时，江聿野一把搂住了许清扬劲瘦纤细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唔……” 无论第几次，许清扬都需要稍稍适应一下江聿野的突然而至的力度和深度。 江家父母搬走了，因为会谈，管家和保姆也避嫌出门了。 偌大的别墅，此刻空旷而安静。 只有三楼屋内亲吻的两人。 唇齿触碰，气息交缠。 暧昧又旖旎。 许清扬被江聿野吻得站不住，不得不抓紧了他的衬衫衣摆。 质地良好的布料被他攥在手里，揉搓成小小的一团。 衣摆不稳，许清扬偶尔会碰到江聿野腰腹肌肉。 一下一下，似故意撩拨，像无意邀请。 江聿野握在许清扬腰上的手紧了紧。 “宝贝，我爱你。” 他表完白，虔诚又凶狠地探入许清扬的口腔，捉住他的舌尖，触碰、分开。 一进一出，宛如某种频率，叫许清扬渐渐软了身体，红了眼尾。 江聿野食髓知味，知道许清扬坚持不住，干脆将他抱起，坐到门口的边柜上。 许清扬实在架不住江聿野的频率和力度，被迫双手撑在边柜上，任由江聿野亲密又霸道地亲吻他。 只是一个吻而已。 许清扬不知道第几次埋怨自己没用。 江聿野顺着许清扬的唇缓缓往下，路过许清扬扬起的脖颈，吻上了他精致而漂亮的锁骨。 许清扬阵阵颤.栗，浑身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明明身体酸软无力，背脊却蓦然绷得笔直。 江聿野舔了舔他觊觎已久的锁骨，在许清扬情不自已时蹲下了身。 边柜做得不错，高度适宜，方便江少爷行动。 察觉某处轻微的响声，许清扬蓦然睁大了眼。 入目的，只是江聿野浓密的黑发。 “不……”要。 许清扬刚发出一个音，还未来得及伸手去阻止，就被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受淹没了。 他再没力气多做一个动作，唯一的力气都从唇边溢了出去。 高高低低，细小破碎，带着哭腔。 澄明的双眼渐渐起了雾气，润湿了他浓密纤长的睫毛。 眼尾越来越红，像是被人欺负蹂.躏狠了。 许清扬惯会享受，却不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享受。 许清扬想坐好的，可身体实在不允许。 在他瘫软无力快要滑下边柜时，江聿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腰。 或者用“捉”更确切一些。 紧紧箍着他那一把细腰，将他固定在边柜上，享受他最后的忠诚与爱意。 …… 一切结束后，江聿野搂着他缓缓起身。 许清扬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没敢看面前的人。 “老婆。” 黑暗里，许清扬听到江聿野沙哑暧昧地唤他，而后又重复了一遍这事之前的表白。 “我爱你。”他说。 许清扬抿了抿唇，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 面前的少年高挺俊朗，收起了他一贯的桀骜不羁，变得忠心而虔诚。 他显然也不好受，眼尾泛着红。 将一切汹涌而激烈的情绪压制在漆黑幽深的眼底。 定定地望着他。 那眼神，像是要将他吞没，又如要将他融化。 许清扬心尖发颤。 他垂下长而密的睫毛，羞涩开口：“……帮你？” 江聿野只看着他，没吭声。 就在许清扬拿下挂在江聿野脖子上的手，缓缓向下时。 江聿野忽然吻了吻他的耳尖，捉着他的腰翻了个身，促使他双腿并拢站好后。 沙哑开口：“扬扬，坚持一下，嗯？”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几章就正文完结啦。 暂定正文完结会写一点扬扬和江少的婚后生活，“他”在扬扬世界的故事。 谢谢每天给我留评的你们哦，本章给大家发红包，笔芯。 第66章 “痛……” 许清扬埋在柔软的蚕丝被里, 低低地抱怨。 江聿野自知理亏，心虚又心疼地帮他大腿内侧又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忙不迭吻了吻他的耳尖。 “老婆, 我错了, 我保证下次轻点。” 许清扬轻哼了声，并不相信。 他们没做到最后，江聿野说得好听心疼他, 怕他疼。 结果有的部位没疼, 有的地方却疼得要死。 江聿野的劲真大，他皮肤又娇又嫩，硬是快把他腿内的皮肤给磨破了。 现在那里通红一片, 简直不堪入目，全是身后这人干得好事。 许清扬哪里站得住，几次都快跪下去，硬是让江聿野捉住腰让他站好。 想想自己受的委屈，还有正在忍受的痛楚，许清扬就很生气。 还没人敢让一向清冷骄傲的许神受这般磋磨。 又疼又气, 哪怕耳边一直有江聿野温柔安抚的亲吻，还低声下气地道歉, 也没法入睡。 “老婆, 乖，你睡一觉就好多了，我保证。” 江聿野轻柔地帮他按摩酸软的腰和腿, 软声安抚。 “疼……” 许清扬恼怒地轻哼。 江聿野愧疚更甚, 发誓下次一定会轻点, 然后又找话题想转移许清扬的注意力。 “那你跟我说说你的生活, 你所在那个世界的生活。” 江聿野对许清扬很感兴趣, 了解“他”的过去显然不够，他想了解真正的许清扬。 许清扬怔了怔。 明明离开现实世界没多久，许清扬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似乎离开那里很久了，那些人、那些事也逐渐模糊。 没有什么不舍和眷念，相反在“这本书里”找到了归属和心安。 许清扬知道，这一切离不开从后面紧紧抱着他的人。 “我在那边的生活……”许清扬深陷记忆，试图找一个词精准描绘概括十八年来的历程，“乏善可陈”。 最终，他发现实在不值一提。 显然，背后的人不满意，又在他耳垂上轻轻一吻，撒娇又耍赖般道：“我想听。” 许清扬沉默一瞬，尝试将他那段平静到几乎没有波澜的人生扩展一下： “唔……我出生后不久父母就去世了，我从小就没有对他们的记忆，是爷爷把我抚养长大的。 爷爷工作很忙，也常常不在家，小时候是保姆照顾我，大一些后我研发了机器人管家，就是管家照顾我了。” 许清扬搜肠刮肚，试图描述自己曾经的生活，结果发现几句话就概括完了，于是只能从专业上补充， “小时候我喜欢看书，读书后喜欢做AI方面的研究，大部分时间耗在研究室了，小部分时间在参加研讨会、讲座或者出席一些活动。偶尔也会去大学带带学生。” 再想添点什么，许清扬思忖了半天，只能硬生生挤出两个字：“……没了。” 江聿野将许清扬搂得紧了些。 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的许清扬默默坐在角落里看书的身影，又浮现出长大后的少年站在讲台上，清冷淡漠讲课的场景。 江聿野恨不得穿到那个世界，早早认识许清扬，陪他一起长大，见证他的每一天、每一年。 他们会是最亲近的竹马，许清扬冷，他就热。 许清扬不愿意做的琐事，他可以全部代劳。 擦桌子、收作业，帮他买水打饭，为他遮风打伞。 在许清扬安静读书或做研究室，他默默等他，接送他回家，做彼此唯一亲密无间的人。 光是想想，江聿野就觉得心痒难耐，哀怨他们怎么就遇见得这般迟。 “扬扬在学校和单位都很受欢迎吧，是不是跟现在一样，有很多很多的追求者和粉丝？” 江聿野自虐般酸道。 没有他的世界里，许清扬高高在上、璀璨夺目，不用问也能知道答案。 但江聿野还是想知道关于他的事多一点。 许清扬认真思考了下，点了点头：“嗯。” 在学校其实还好，因为他年纪小，虽然特殊，但没人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小朋友产生情愫。 真正让他有感情困扰是从他进入研究院开始，彼时他十五岁了，也算一个出类拔萃的小小少年，常常收到大学生、同事，也有政界、商界名流少爷、小姐的玫瑰和情书。 一开始，他会觉得困扰，但渐渐的，拒绝业务熟练了，他也与当下生活和解了。 应完后，他明显感觉背后人呼吸一滞，又开口解释：“我都拒绝了。” 他从未为谁停留过脚步，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生活里停留，更慌乱横冲直撞。 除了江聿野。 说完，像是还不够，许清扬再次解释，“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也有讨厌我的。” 江聿野心里正冒酸水，蓦然听见这话，倒是意外，谴责道：“还有人讨厌我们可爱、聪明又漂亮的扬扬，什么破眼神。” 许清扬想到他那位阴阳怪气的师兄，抿了抿唇：“嗯，是我爷爷的学生，我研究室的师兄。 他出生商贾之家，一边学一边玩，研究也做、生意也做，两边都如鱼得水，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他的生活也很丰富，上班搞研究，下班是娱乐。很不喜欢我这种……” 许清扬顿了一下，才想好形容自己的词，“……毫无生活情趣的人。他说我活得还不如‘AI管家’。” “没眼光！” 江聿野言简意赅评价，说完尤觉不解气，又补充，“他这种人基本上会孤独终老！”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庆幸不已。 幸好“这位师兄”对许清扬没兴趣，他家扬扬又是个不开窍的。 否则师兄师弟、又是同事，还有许爷爷那层关系在，这竹马竹马、日夜相伴的情谊，两人还不早就发生点什么。 江聿野不太放心，又亲了亲许清扬的耳朵，问得小心：“扬扬呢，在那个世界有没有特别在意的人？” 许清扬哪知道江聿野那点小心思，认真回答：“没有。” 江聿野却不满意，状似无意实则在意得要命，追问，“你那位师兄呢？” 许清扬介绍曾经的生活平静又淡然，连相依为命的爷爷都没展开说，却单独提及了“不喜欢他”的师兄。 反常的行为让江聿野不敢不在意。 闻言，许清扬稍怔。 他不懂江聿野提及那位跟他压根没什么交集的师兄干嘛，但还是认真答：“没有。” 他跟师兄虽在同一个研究室，却只在离世前参与了同一个项目组。 相处了两天，师兄就发表了“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无趣”“跟你一起共事让我觉得人生都无趣”的言论，随后就没再来过研究室。 许清扬听过很多恶意的评价，对师兄不痛不痒的讨厌没感觉，按部就班继续研究。 中途甚至去拿了个奖，回来路上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 许清扬不禁想：他离开了，师兄或许觉得研究有了趣味，又愿意回来接手项目了。 谈及往事，许清扬不自觉放松，许是腿间的药膏起了作用，又或是江聿野的按摩有了效果，他不再觉得难受，渐渐入了眠。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与声响，呼吸逐渐平缓均匀。 江聿野吻了吻他的发。 许清扬睡着后，江聿野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登录微博，如约澄清。 他不像许轻星那样没品，随便就将别人的亲子鉴定书发在网上。 江聿野转了个弯，将鉴定书发给了许季照。 至于许季照那边如何经过几个小时的家庭纠纷，最终将鉴定书发在网上，又扬言要沈南枝净身出户、与许轻星断绝任何关系，网上又掀起了怎样吃瓜浪潮等等，一概与他无关。 他只是不小心手滑给许季照那条无数个感叹号的微博点了个赞，顺带花了点小钱帮他冲了下微博排行榜。 @江聿野：既然大家都知道真相了，那我就不废话占用公共资源了。 发完茶味十足的微博澄清，江聿野勾了勾嘴角，将手机丢回到床头柜上。 “嗡嗡……”声响起，江聿野瞟了眼，是许清扬的手机。 他倒是没故意偷看，但许清扬的微信不设防，信息在首页可见。 周晟安：【清扬，你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你道别。网上的消息我都看到了，恭喜你找到家人，也谢谢你来参加展览会，学校见。】 江聿野皱了皱眉。 姓周的还没完了。 他正琢磨有什么办法能一劳永逸解决掉情敌，许清扬的手机又“嗡嗡”两声。 这次不是周晟安了，变成了林望岑。 林望岑：【清扬，竞赛成绩出来了，老师让我们明早七点半去一趟他办公室，我在教室等你。】 我们？等你？ 江聿野又皱眉。 明明他也参加了竞赛，为什么老师只通知林望岑跟许清扬过去？还孤男寡男单独去？ 是他发挥不行，没拿到奖？ “啧。” 江聿野心堵得不行，明明他都跟许清扬两情相悦，过几天都要公布订婚了，怎么这些个情敌一点自觉都没有，总想着挖墙脚呢？！ 还是他太低调了。 如此想，江聿野拿回手机，看了下刚发的微博。 【啊啊啊啊，江少跟老婆百年好合，跳梁小丑滚粗！】 【恭喜老婆找到家人呜呜呜，老婆一定要幸福哦！】 【江少要好好保护我们老婆哦，不然听哥和我老公打断你的腿！】 【呜呜呜呜，我老婆的哥哥居然是我老公，这是多么复杂又幸福的关系啊，我没疯，让我笑，哈哈哈哈哈！】 …… 短短时间，转、赞、评的数据都想当可观了，前排基本都是祝福。 江聿野往下翻了翻，翻到了一条比较满意的—— 【虽然很开心老婆找到家人，更开心老婆跟江少光明正大双宿双飞，但我猜你们要退出《走进校园》节目了吧，是不是以后再也没机会吃你们的狗粮了？我还想看到你们大学、工作、订婚、结婚、变老呢，呜呜呜呜】 江聿野回：不哭，过些天订婚时给你们看照片。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关了手机，搂着老婆睡觉了。 网上的狂欢却刚刚开始。 因为本尊回复，这条偏长但并不起眼的哀嚎被翻了牌，很快堪称福尔摩斯的网友们发现了华点。 “过些天”“订婚”成为关键词出现。 网上炒得火热时，这条评论也被搬到了英华国际学校的论坛，自然也被发送到周晟安与林望岑的微信上。 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下，正在公司加班的周晟安和还在与竞赛题较真的林望岑想不看到都难。 明明江聿野什么都没对他们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想到另外两人的堵心，江聿野抱着老婆舒心了。 “老婆，我爱你。” 他蹭了蹭许清扬柔软的头发，闭上眼安心睡了。 第67章 许清扬看到林望岑的微信, 是翌日早上吃过男朋友亲手做得早餐，坐上男朋友的副驾驶后，准备看看电子版文献时注意到的。 他无视了周晟安那条“学校见”, 给林望岑回复：【收到, 不用，我自己去。】 冷冰冰，一点人情味没有, 不愧是冷血无情一心只有研究的许神。 江聿野心满意足收回余光, 一脚油门进入主道。 许清扬拒绝了林望岑的同行，江聿野佯装不知，直接将车停到了距离教职工办公楼最近的停车场。 在许清扬朝办公楼而去时, 他“无辜”地问：“扬扬，不去教室吗？” 工作上，许清扬习惯独行，凡事没有交代的习惯。 见因为停车落后自己几步的江聿野，他难得懊恼与愧疚了一下。 “老师让我去一趟办公室。”他解释。 “我陪你去。” 江聿野显得相当大度，都不追问具体缘由, 迈开长腿追上许清扬，与他并肩。 许清扬还挺喜欢凡事有江聿野陪着的。 越是相处久了, 他越喜欢跟江聿野黏着, 比如睡在一起，时不时的牵手亲吻。 他很难描述自己为什么突然喜欢跟江聿野肌肤相亲，身体触碰。 江聿野如果长时间不在身边, 他还会失落。 明明他以前更喜欢独自待着, 还有一点轻微洁癖。 但在江聿野这, 呈现出完全相反的状态。 许清扬面上不显, 心却微微热了些。 找许清扬的, 还是教导主任。 见跟许清扬一起来的不是林望岑，而是江聿野，教导主任忍不住扶额：“你来干什么？” 被嫌弃，江少爷丝毫不介意。 他大刺刺地往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坐，姿态随意又潇洒： “主任，我就是陪男朋友来一趟，你们谈你们的，当我是空气就行。” 听到“男朋友”几个字，教导主任就没法忽视这朵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空气。 在心里默默数了三遍“12345”，教导主任示意办公桌前的椅子：“清扬，坐。” 许清扬不动声色地落座，姿态挺拔而优雅。 漂亮得如同一株白杨，又如一只天鹅。 面对许清扬，教导主任明显心平气和不少，语气都温柔多了： “清扬，这次竞赛你成绩很好，拿了全国第一名的金奖。清北大学计算机系联系到我，给你预留了入学名额。 他们答应，如果你愿意在九月份按时入学，可以给你参与‘太空计划’AI项目设计研发。” “太空计划？” 许清扬抬眸，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教导主任显然是临时抱佛脚才了解的信息：“嗯，就是研究机器人取代宇航员完成探索太空的一个项目。” 许清扬了解得显然比教导主任要多，他知道这个项目的意义，也知道这个项目的前景，更知道这个项目的难度。 饶是他，想参与这个项目估计也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清北大学为了让他入学，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这是他们留下的联系方式，说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联系他们。” 教导主任将一张名片递到许清扬面前。 许清扬接过，点头示意：“谢谢主任。” 该谈的谈完了，许清扬起身欲走。 教导主任赶紧喊住他：“清扬！” 许清扬微顿。 教导主任哈哈笑了两声：“是这样，按理说你答应清北的入学申请后，就可以不来学校上课了，但是学校还是希望你能参加一下高考。” 许清扬不是很懂。 下意识看向沙发上正玩游戏的江聿野。 也不知道江聿野怎么察觉到他的目光的，当即放下手机正襟危坐，翻译道： “你随便考考就能拿到省状元，学校为了升学率好看，来年能吸引更多的富n代和学霸们，希望你的成绩能达到更大的宣传效果。” 许清扬懂了。 教导主任则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 ——果然留下江聿野就是个错误，没人将话说得这么直白赤.裸的。 “反正江聿野也要参加高考的，你就当陪他两天。” 教导主任掐准小情侣在意的点，劝道。 果然，许清扬点了下头，应了。 “刚好你来了，我把你的情况也说了。” 教导主任生怕江聿野继续展开，把学校的底裤给扒了，又怕他不同意许清扬参加高考，忙岔开话题： “你这次竞赛也得奖了，但是今年清北只提前招收信息学的学生，理化方面是南大在收。 我猜你不会去，就打算晚一点再通知你的。” 清北跟南大，虽然都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但距离实在太远。 清北在京城，南大在国内最南方的南城，就算坐飞机单程都要几个小时。 按照教导主任对江家父子一脉相承的了解，他觉得江聿野听完就会果断拒绝。 果不其然，江聿野一挥手：“南大不考虑，清北不要我，我也能考去。” 教导主任一点不惊讶，点头表示知道了：“那你们回去上课吧。” 毕竟，当年相同的情景早就上演过一次。 彼时，倪问筝同样因为信息学竞赛拿了头奖，被清北提前招录。 得知物化专业只能去南大时，江少屹一口否决，说：“南大不考虑，我会自己考到清北去。” 第二年，江少屹就以排名第一的成绩去了清北大学。 要说唯一后悔的，教导主任觉得就是忘了让倪问筝回来参加高考。 所以这一次，他特意赶在许清扬没做决定之前拿下承诺。 有惊无险，得到想要的结果，教导主任挥挥手，让两人走了。 * 清晨的校园一派活力，随处可见穿着黑白校服的学生。 许清扬无疑是最出色那个，清冷绝色，如叶尖尖上的清澈透明露珠，像初雪落在人间的第一捧。 与生俱来的疏离，让众人只能仰望不敢靠近。 低调而沉默的人，却又足以吸引人的目光为其驻足。 江聿野下意识往许清扬身边靠了靠，问：“扬扬，你决定要去清北了吗？” 答应是肯定的，江聿野想。 不是清北有多厉害，是他看到了许清扬在提及“太空计划”时眼里流露出的那一丝光芒。 “嗯。” 许清扬目视前方，握紧了口袋里的那张名片。 远在地球之外的浩瀚宇宙，是每个科学家都梦寐以求的探索之地。 他也不例外。 江聿野多活泛一人。 在见到许清扬对“太空计划”感兴趣时，第一时间发消息让助理调查了此项目。 得知项目研究地就在京都，江聿野稍稍松了口气。 ——异地恋风险免除。 得到许清扬肯定答复，江聿野不意外。 许清扬近日表现得越来越依赖他，他也没狂妄到认为自己比许清扬的研究事业还重要。 “好，等我几个月。” 江聿野心中有了计较，短短时间已经将许清扬离开英华后的计划做好了。 怎奈，他所有的计划在一阵铃声中夭折。 “喂……” 是许清扬的来电，他接通后只出了一声，漫长的沉默后，他侧头看了他一眼。 江聿野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用口型问：“怎么？” 许清扬干脆利落将手机递给江聿野：“你来。” 江聿野一脸懵地接过电话。 “许清扬同学，我们想做一个竞赛专访，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时间地点由您来定……”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个不停，态度很好、姿态很低，看得出想要谈妥的意图强烈。 江聿野望着前方那道挺拔削瘦的身影，挑了挑眉。 这是把他这个男朋友当助理用了？ 也不是不行。 “抱歉，许清扬没时间。” 江聿野干脆利落挂了电话，追上了前方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电话又进来。 许清扬头也不回：“你接。” 吩咐得无比熟练、得心应手。 江聿野任劳任怨再次接听，这次又是某档综艺访谈的邀约。 这么几次下来，两人已经到了F班。 许清扬风轻云淡地进门时，江聿野抓在手上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居然是个校园杂志约稿。 江聿野蓦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公司老板，也不是一个普通男高学生，变成了某当红艺人的经纪人。 邀约可以拒绝，但有些事还得江聿野处理。 比如“寻亲”项目的授权、合作等等。 毕竟，这是挂靠在天问科技的项目，作为全权接手江氏的江聿野来说，这是分内之事。 昨天的直播，让全国人民都看到了“寻亲”项目的厉害，许清扬一下午加一晚上的静音，让有关部门和相关媒体无法联系到人。 八点一到，便是一阵接一阵的狂轰乱炸。 江聿野走得早，没想到后续有这么多事要处理，没来得及进教室，跟许清扬交代了两句，将自己的私人手机丢给许清扬备用，拿着两部不消停的手机回了江氏总部。 在江聿野勤勤恳恳处理“寻亲”项目后续、授权、合作等等事宜时，许清扬在教导主任的安排下，去阶梯教室为英华参加竞赛的学生，讲完了数理化生，外加信息学五门竞赛卷。 得到了所有竞赛班学生如雷的掌声和痴狂膜拜的眼神。 在江聿野终于加完班，来英华接男朋友回家时，许清扬被参加完讲解的周晟安叫住了。 于是，走至阶梯教室外的江聿野，便看到了这一幕—— 衬衫西装三件套的周晟安，一副社会精英人士的打扮，鼻梁上那副银边眼镜让他显得温和而沉稳。 “清扬，我能向你讨教一下‘寻亲’系统技术攻克方面的问题吗？”他温文尔雅地问。 阶梯教室的讲台上，明亮的白炽灯孜孜不倦地发着光，将偌大的教室照耀地宛如白昼。 清冷挺拔的许清扬将一叠试卷在讲台上跺整齐，头也没抬地问：“哪方面？” “可能需要耽误你一点时间，方便请你喝杯咖啡吗？” 周晟安绅士地等在一旁，看似毫无攻击性。 收拾试卷晚了一步的林望岑幽幽地看过来，旋即起身走来：“清扬，刚才你说的信息学试卷最后一题，我还有些疑惑，希望可以跟你探讨一下。” 校服规范板正，态度严谨认真，一副一心学术的模样。 如果不是知道这两人的心思，江聿野不得不感慨，英华的学术氛围真不错，不愧是“人才的孵化基地”。 江聿野咬了咬后槽牙，三步两步走上讲台，从善如流地拿走许清扬手里的资料，一把圈住许清扬漂亮的脖颈，将人往怀里一带，冷冷地扫了对面两人一眼，霸道又温柔地对怀里人说： “老婆，天黑了，该睡觉了。你知道的，没你我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写完～ 第68章 “不是扬扬不在意你们, 是他真没时间，老婆是国家的，我都要靠边站。” “有没有跟他提过你们？讲道理, 我但凡能联系上他, 都跟他转达了你们真挚的思念。” “多少天没见到老婆了？35天零7个小时42分56秒了。” “怎么可能是我没去酉泉看他，你们以为航空基地是我家开的，我想去就能去啊？” “是是是, 我承认我现在不够牛逼, 我这不是分分秒秒抓紧挣钱，争取把航空基地变成我随时能见到老婆的地方嘛！” “什么时候跟老婆见面，不出意外, 再有三个小时零七分钟就能见到他了。” “这次见面的目的？你们终于能聊点正事了，我感到很欣慰，接老婆回来订婚。” …… 前往机场的路上，江聿野凑空上了个直播，跟与他一样想念许清扬的粉丝们唠了会嗑。 他的思念实在是憋不住了，只能靠这种没太多作用的聊天排遣。 而跟他一样憋不住思念的粉丝们, 听不到许清扬的消息，只能来看他男朋友直播找安慰。 双方你情我愿, 效果聊胜于无。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许清扬答应了清北大学的入学申请, 第二天就带着行李去了“太空计划”项目组。 当时的江聿野不甚在意，为了让许清扬一心事业，完美做好了后勤保障工作的思想觉悟。 包括且不限于对接许清扬遗留下来的合作事宜、访谈采访、学校对接、人气维护等等。 不仅做好了男朋友该做的一切, 老板兼经纪人的身份, 他也做得很好。 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喜欢开他玩笑。 在许清扬进入项目组第三天, 整个项目组就临时进驻到位于西部的酉泉航空基地去了。 异地恋来得突兀又匆忙, 打了个江聿野措手不及。 如若说是从前, 他完全可以转个学，陪着许清扬一起去酉泉，总不至于十天半个月都难以见面。 但现在不行—— 他身兼数职，掌管着整个江氏，要为他跟他男朋友的未来努力。 学习也不能落下，还要为不久后的高考奋斗。 再有就是，大舅哥时不时的嘲讽，也让他没法放松摆烂。 一坚持，就过去了两个多月。 这期间，他唯一一次见许清扬，是陪他一起去人民会堂领了一个“全国优秀青年”的国字奖。 许清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中途在人民会堂参加会议还不允许他进去。 满打满算，他也就是接送的路途跟他待了几个小时。 他没撒谎，航空基地管理严格，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许清扬所在的项目组，更是严密，一旦工作手机全部会进屏蔽柜，根本联系不上。 他们时常需要三五天才能开一小会视频。 看到视频那头日夜思念的清瘦少年，江聿野恨不得穿过屏幕将人狠狠搂在怀里亲个够。 但每次见许清扬疲惫又倦怠的样子，他又不忍心耽误他休息的时间。 每次开完视频，他的思念不仅得不到缓解，还会成倍疯涨。 想老婆，天天想，夜夜想，每时每刻都想。 思念快把他逼疯了。 于是，每个跟许清扬开过视频的深夜，他都会开一会直播。 算是应承了官方要求，用许清扬的人气树立新时代青年榜样力量，在网络上留住人气，利于以后正能量宣传。 许清扬没时间发微博、上直播，那就他这个老板兼经纪人，再兼男朋友的来。 果不其然，他老婆的人气很旺，网上对他望眼欲穿的人太多太多了。 一窝蜂跑来直播间，见是他失望又气愤，纷纷质问他—— 【江总，你太不像话了，凭什么把老婆藏起来？！！！】 从江少晋级为江总的江聿野真冤枉。 他倒是想把老婆藏起来，关键他自己都见不到呢。 唠着唠着，粉丝们都知道江总跟自己一样，同病相怜，也是个见不到老婆的可怜人。 于是渐渐接受了他，将他看做自己人。 也愿意从他这听到许清扬的只言片语。 两边达成了无用的默契。 “不跟你们唠了，我到机场了。” “行行行，接到老婆第一时间给你们发微博。” “直播不一定行，我得问扬扬愿不愿意。” “我怎么可能阻止他，我什么都听他的，祖传男德班毕业的优秀生，说得就是我。” “真不聊了，大家上微博蹲着吧，三小时后见！” 江聿野交代两句，退了直播，只身进了机场。 同一时间，走完所有请假手续的许清扬去了人事部门登记备案。 人事部负责登记的是一位大姐。 她一边熟练录入信息，一边闲聊：“许组长请假两天，是因为办理入学手续吗？” 一个十八岁的天才少年加入项目组的事，在两个月前许清扬第一天来报道时，就震惊了整个项目组。 彼时，大部分研究员还不知道许清扬是何许人也。 全封闭、严格保密的项目组没法看《走进校园》的直播，更不可能刷微博，自然不知道“寻亲”项目在外界引发的动荡。 直至“太空计划”项目组总指挥、出现在高校教材上、时不时上cctv、拿着国家最高人才津贴的杨建年教授为大家介绍这是自己新带的学生，大家才纷纷感慨：英雄出少年。 许清扬上手很快，从最初定下来跟组学习，很快变成项目组员，再到业务骨干。 短短两个月，居然成为冲锋陷阵、攻克难关的先锋，直接任技术组的代理组长了。 大家对他的震惊一天高过一天，最后只剩下顶礼膜拜和敬佩了。 许清扬倒是跟刚进组学习时没两样，淡然从容，专注认真。 所有的心思跟精力全部投注到技术攻克上。 吃在食堂，住在宿舍，除了偶尔在深夜通个五分钟的视频外，再无其他要求跟消遣。 活得自律又单一，像个心里只有工作的AI机器人。 太可怕了。 这么年轻，技术这么卓越拔尖，还如此认真专注。 大家仿若看到了国家未来的希望，灿烂且辉煌，盛大又张扬。 所以他请假时，大家都很惊讶。 一致认为他是回去办理入学手续的，否则他们实在想不到什么事需要视研究为生命的许组长浪费长长的两天时间。 那可是两天啊，搞不好就能研发一个惊天动地的新项目！ 芋洗正嚟…… “不是，入学手续不需要我回去，我回去是为了订婚。” 许清扬见人事部大姐登记完信息，朝她颔首致谢，轻描淡写地回复。 大姐睁大眼睛看向他，半晌张着嘴没发出声音。 那表情，活像青天白日遇见鬼。 许清扬取下胸前的身份卡，刷了下大门，迈着沉稳而从容的步伐出了项目组的大门。 距离办公楼不远处，是项目组统一安排的宿舍，他在最后一间。 自己选的。 无他，离食堂最近，一来一回，可节省两分钟时间。 刷卡进门，许清扬脱掉身上的大白褂，进了浴室。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喜欢出了实验室先洗个澡。 温热的水流顺着他削瘦漂亮的肩背往下时，他在想：要不要自己收拾行李？ 许清扬在水流下蹙起清秀的眉头，像是遇到多复杂难以攻克的技术难关。 思虑良久，在他围上浴巾出浴室时，他扫了眼乱糟糟的宿舍，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让男朋友收拾吧。 他没救了，这辈子只能当个生活九级残废了，真的做不好家务活。 不知道下次过来，能不能把AI管家也带来。 江聿野来不了，来个替身，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许清扬随意用毛巾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擦拭两下，坐到了书桌前。 头发也不想擦了，好累。 按照约定时间，江聿野应该还有半小时就到了，让他来吧。 如果届时头发自然干了，也用不着擦了。 如此想，许清扬心安理得地趴在简易的书桌上，压着一本正在编纂的《人工智能技术在太空领域中的应用》半成品，闭上了眼睛。 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让他十分疲惫。 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回到宿舍，洗过澡他就争分夺秒补眠。 难得今天请了假早回来，他想趁着江聿野还未到的时间眯一会。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有人敲门。 许清扬眼睛都睁不开，强打着精神如梦游门起身开门：“杨老师，今天这么早。” 他含含糊糊打招呼，转身往浴室走，“等我一分钟，洗个脸。” 旁边引路的工作人员没见过许组长这么软萌可爱的一面，顿时睁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许组长好像把你当成杨教授了。”他磕磕绊绊解释。 江聿野向他道谢告辞，长腿一迈进了宿舍，关门的同时，一把将不远处的人捞紧怀里，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克制极尽的思念和欲望，覆在许清扬的耳边哑声问： “宝贝，你好好认认，我到底是杨教授，还是你老公，嗯？” 熟悉的干冽清爽气息来袭，将许清扬层层叠叠包裹。 许清扬蓦然睁眼，心跳骤然加速。 他刚试图转身看清身后来人，就被一个来势汹汹的吻堵住了唇。 唇齿纠缠，气息交融。 许清扬舍不得闭眼，扑闪扑闪上下煽动长而密的睫毛，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俊朗而凌冽的少年，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门外，工作人员离开的脚步声还在。 屋内，许清扬瘫软在江聿野的怀里，被他捉住腰吸吮口腔里本就少得可怜的空气。 轻微水声和粗重的喘息交叠出现。 许清扬被吻得受不了，轻轻“唔”了一声。 江聿野念念不舍松开他，让他得以喘了口气后又衔住他水润丰盈的唇瓣，惩罚式地咬了一口，低哑追问：“看清没有，我是谁？” 许清扬吃痛，轻轻吸了口气。 抬眸瞪了江聿野一眼，如娇似嗔。 一点威慑力没有，满满都是诱惑与勾引。 像个随时要勾魂摄魄的妖精。 他在江聿野愈见深沉的眸光里，垂下了眸。 舔了舔被江聿野咬过的唇，团了团手中攥着的江聿野的衬衫衣摆，期期艾艾低声回：“是老公。” 【正文完】 第69章 做研究时的许清扬有多清冷淡漠, 此刻在江聿野怀里的他就有多软多娇。 他紧紧攥着江聿野的衣摆，将额头抵在他炙热结实的胸膛，抿着唇害羞。 这不是他第一次喊“老公”, 在过去的两个月中, 好些次深夜聊天，江聿野都诱哄他这样叫他。 最过分那次，许清扬准备挂断视频洗澡, 江聿野不让, 非让他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对着淋浴间。 两人是做过一些坦诚相见的亲密事，但在项目组的宿舍里, 隔着屏幕，许清扬难免觉得羞耻，坚守着没同意。 软磨硬泡，许清扬走到镜头外脱掉了衣物，最后罩着一件实验室的白大褂遮体，垂眸瓮声道：“脱完了, 我挂了。” 江聿野深深地望着屏幕这边的他，哑着嗓子质问：“宝贝, 怎么还带作弊的？” 然后命令, “扣子解开。” 在项目组说一不二的许组长羞怯地没敢抬头，听话地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和小片白皙的胸膛。 再往下, 他不愿意了。 江聿野倒也没真为难他, 狠狠滑动了下喉结, 才给出退而求其次地方案, “不给看？那你叫我一声老公好不好？我想你想的睡不着。” 许清扬捏着腰腹处的扣子迎视屏幕那头, 江聿野黑沉黑沉的，带着浓重欲.望和情意的眸子，小声辩解。 “骗人，你的失眠症在恒泰酒店那回就好了。” 他认真观察过了，江聿野在经历“跳楼”事件后，可以自主入眠了，一开始还需要他的陪伴，后面一个人也能入睡。 否则他也不会安心离开京都，来到酉泉。 江聿野视线未动，紧盯着他手里捏着的那块布料，像是要用目光拨开他的衣物。 语气更是沙哑到不行，“我想你想到睡不着，跟失眠有什么关系？” “老婆，你叫我一声好不好，让我知道你是我的。” 最后，江聿野低声祈求他。 性感沙哑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耳朵，酥酥麻麻，让许清扬从内到外颤栗起来。 许清扬能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那是他对江聿野虔诚而炙热的爱意，鼓动胸腔，让他变得潮湿而软绵。 “……老公。” 他垂下眼睫，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声。 哪有一点站在研究室里，许组长清冷淡漠的气质。化成了糖水，又甜又软、乖巧听话、害羞软绵，任人摆布。 …… 那个视频通话是两个月里时间最长的，那个澡也是他洗过时间最长的。 被江聿野伺候过，自己动手时总少了点感觉。 后来，是江聿野隔着屏幕，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又一句的下流话，让他所有的浓情蜜意都汹涌而来。 交代在他的科研工作地，距离江聿野几千公里外的宿舍浴室里。 之后江聿野还不愿放过他，非要他拍清楚他对他的爱意，看看到底有多少。 …… 随着一句“老公”，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许清扬。 想到江聿野那天深夜里在他耳边一句又一句的下流话，他闭了闭眼，在江聿野怀里轻微发抖。 许清扬能想起，江聿野又怎么可能忘记。 他咬住许清扬的柔软滚烫的耳垂，低声问：“宝贝，想我了？” 温热濡湿，如带着细小电流“轰”的一下传遍了他全身，让他的胸腔满满胀胀，浑身战栗。 许清扬咬着唇才勉强没出声，抬手轻轻锤了江聿野的胸膛一下。 羞怯娇嗔，如含苞待放的百合。 表面是纯洁清冷的样子，内里却叫人心痒难耐。 让人恨不得将它脆弱洁白的花瓣揉碎，流出鲜嫩清冽的汁水，囫囵吞下去。 江聿野强忍将人拆吃入腹的冲动，在许清扬纤细的腰上滑动了下，闷笑着调戏人。 “宝贝，虽然我也很想你，但你爸妈、哥哥妹妹还在宴会厅等着，我实在不敢扣着你做坏事，等晚上，再好好疼你。” 低低沉沉的笑声，似乎是从胸腔里发出的，闷闷地传入耳里。 连带着心脏都在震动。 “要你疼！” 许清扬又羞又恼，狠狠在江聿野的胸口咬了下。 就知道欺负他。 他也疼一下江聿野好了！ 许清扬用足了劲，饶是江聿野也嘶了声。 趁他分神之际，许清扬快速逃离了他的禁锢，用满含雾气的眸子瞪了他一眼。 江聿野随意撇了眼衬衫上濡湿的印记，迈开长腿，一把捉住许清扬的手，赶紧道歉：“我错了，宝宝。 是我想你，想得不行了，真的，你直播间两百多万的粉丝都可以为我作证。” 闻言，许清扬正了正色：“什么直播间？” 得到老婆原谅的江总，赶紧将自己这两个月勤勤恳恳的工作业绩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夹带私货地表达了他两个月浓稠的思念之情。 “他们想看咱们的合照。” 江聿野拿起手机，目光盈盈地望着已经恢复冷淡情绪的许清扬，只待一声同意就立即执行。 许清扬坐在书桌前，高贵冷艳地朝他伸了伸手。 江聿野立马顺从地将手机稳稳放在许清扬的手心里。 许清扬微微一抬下巴，示意不远处堆叠的衣物和扔在角落里的行李箱：“收拾吧。” 渐渐在商场如鱼得水的江总，有刹那觉得自己丢了脑子。 没太懂许清扬的意思—— 收拾行李他没意见，合照怎么个意思？ 许清扬没为难他，简明扼要解释：“不是说我爸妈、兄妹都在宴会厅等我？ 抓紧时间分头行动，你收拾行李，我安抚粉丝。” 江聿野被将一军，错愕两秒后，含笑应了。 他老婆越来越会拿捏他了，床上是，床下也是。 心里又麻又痒，短短几秒已经想好订婚宴结束后怎么疼他了。 他任劳任怨去收拾行李时，许清扬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直播。 角度是特意调整的，除了他只剩下一堵白墙，确保录不到一点与项目基地有关的建筑与细节。 【啊啊啊啊啊，活的老婆！】 【啊啊啊啊，老婆绝美！】 【老婆，老婆，老婆！】 随着此起彼伏地尖叫弹幕盖满直播间，许清扬宛如夏日雨后林间清泉般的声音传来。 “大家好。” 这不是许清扬第一次直播，前世为了学术他也参加过直播活动，不过每场都有主持人，回答的问题经由主持人挑选询问。 跟现在需要自己快速锁定弹幕问题有所不同。 “你们发慢点，我看不清字。” 【哈哈哈哈，老婆好可爱！】 【老婆我爱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很辛苦？】 【好的好的老婆，我们慢一点，其实你不用管我们发了什么，就随便跟我们说说话就行，好想你好爱你！】 …… “嗯，还在基地。”许清扬锁定一句问他现状的，扫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再有半个多小时就要回京都了。” “江总？”许清扬稍顿了下，“哦，见到江聿野了，他在帮我收拾行李。” “嗯，他很厉害，我做不好。” 渐渐的，许清扬熟悉了一个人直播的节奏，将手机靠在书桌背面的墙上，单手托腮跟粉丝闲聊，等着收拾行李的人结束带他回家。 放松下来后，许清扬姿态随意了不少，语气也变得轻缓放松，“认识江聿野以前？也不是我做，我不擅长家务，可能我比较笨。” 【啊啊啊啊，老婆你要是笨，我就是智障了啊！】 【老婆就是这个世界最聪明的宝贝，你的手不是用来做家务的，是用来改变未来的！】 “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只是对做研究比较感兴趣。” 想到江聿野为他成立直播间和维护账号的目的，他闲聊般切入主题，“你们是在上学，还是工作了？” 【刚入社会】 【上学，初三了！】 【研一】 【高二！】 【上班几年了】 【大三！】 【大一】 【大四毕业狗】 …… 一时间，直播间满满当当全是回复。 许清扬点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上学的好好上学，上班的好好上班，没事少上网。” 【好的，老婆，快多管管我，我就乐意你管我！】 不知道是谁眼疾手快发了一条，于是被人满屏复制粘贴。 【好的，老婆，快多管管我，我就乐意你管我！】 【好的，老婆，快多管管我，我就乐意你管我！】 【好的，老婆，快多管管我，我就乐意你管我！】 …… 许清扬失语。 他轻轻蹙眉，扫了眼做最后收尾工作的江聿野，总觉得这些粉丝有点“江聿野”化了。 江聿野动作很快，不仅把他凌乱的行李收拾规整了，连床铺都整理妥当了。 房间仿若焕然一新，让人心情都蓦然变得明亮了些。 许清扬遗憾地想：为什么基地不能带家属呢，他真的很想跟江聿野一起生活。 不仅家务卫生不用操心，也不用隔着屏幕缓解相思之情。 更重要的是，想他的时候不需要自己受累，让江聿野换着花样疼他好了。 “老婆，回家了。” 愣神之际，江聿野拉起行李箱，走至他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温热的力量传递在手心，俊朗挺拔的少年立在眼前，察觉自己刚才想了什么的许清扬，心跳倏然加快。 无视满屏的【啊啊啊啊啊】，许清扬甚至没敢看清【老婆你耳朵怎么……】，许清扬当机立断结束了直播。 他知道自己动情时什么样，能给自己老公看，绝对不能给粉丝看。 所以他看不到弹幕上全是—— 【啊啊啊啊，江总，我要鲨了你，你前世修了什么福气，何德何能拥有了我老婆，啊啊啊啊啊！】 只在关掉直播间时匆匆一瞥时间。 江聿野收拾行李的动作实在快，距离他们原定出发时间还有一刻钟。 许清扬抿了抿唇，顺着江聿野牵起他的动作起了身，却没动。 只仰着头，清凌凌地望着他。 澄明干净的眸子里，波光涌动，情绪翻滚。 正午的阳光炙热耀眼，透过玻璃窗映射进来。 酉泉的天气比京都热一些，一阵风过，宿舍外面的梧桐树摇曳起来，树叶婆娑，沙沙作响。 许清扬在风动树影中，将江聿野的手附在纤薄的腰上，低低开口唤人。 他说：“老公，不要晚上，现在就管管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