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GG教练绝不认输》
1. 重生
*
浅野实是被气死的。
字面意思上的气死。
大比分领先被连追六分,一定要等追平再暂停;进攻节奏正顺畅,局点偏要死亡二换三;放着擅长接球的保障型主攻按在替补席不用,要换初次入选国家队的小将。
“她后排一传能顶吗?第一次打三大赛就让她在八进四决胜局扣关键分?能不失误都不叫大心脏,是铁心脏,天才!神仙!”
她死死叩着平板的HOME键,黑下去的屏幕倒映出最后一球的落地。
茫然沉默,含泪望天,捂脸痛哭。
球网划分出两个世界,她愤怒地走向那个永远在场边抱着手的身影,想把平板摔到他头上,迈出去的左脚却先踩到球童没来得及收回的球,脚下一滑,失去意识。
再睁开眼,15岁的浅野实躺在仙台综合病院的病床上。
*
“同同同同学没事吧!!!”
开学典礼结束,回教室的路上被从拐角蹿出来的男生撞了个人仰马翻。
“嘶,没事。”
这种剧情放在少女漫大概是什么浪漫情缘的开端,真变成现实,浅野实只觉得屁股好痛,撞人的男生个子看上去不高,牛劲怎么那么大。
……自己现在的小短腿好像没资格说别人不高。
浅野实叹气,再三说明手上的绷带是原本就有的伤,为了证明毫发无损,不得不来了个旱地干拔阿克塞尔一周跳,对方才勉强同意不去医务室。
“那同学如果之后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去医务室!”男生咋咋呼呼道。
他看到手中的社团报名表,终于想起原本在走廊冲刺的原因,一蹦三尺高:“不好,排球部——同学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没来得及报上自己的名字,浅野实一边觉得不愧是玫瑰色的高中实在朝气蓬勃,一边嘀咕染这样一头橘毛居然不会违反校规。
以及,“排球啊……”
浅野实咀嚼这个词汇。
面对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的灵异事件,她翻出脑子里七零八落的知识试图将现状合理化,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头绪。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因为割腕和服药被送进医院,重度抑郁导致的自杀未遂。
浅野实在vip病房躺了两周,沉迷玩升降靠背和滑动餐板给护士添麻烦,过于没心没肺引得查房主任疑惑,心理测试一做脑血氧一查,惊奇:“浅野现在报告结果的颜色很漂亮啊。”
“嘿嘿。”漂亮是什么意思?
顺利办理出院,自称管家的监护人把她送到高级公寓,交代完清洁公司上门时间,迅速撤走。
“……”浅野实对着家具齐全的两室一厅陷入沉思。
无需应付陌生的家人,即将入读新高中也不会有相熟好友,自由自在的独居生活堂堂展开。
——这是什么穿越完美开局?
视线落到墙上的日历,2012年4月,伦敦周期奥运资格的选拔方式……
她下意识拿出平板输入FIVB的官网链接,手指停在最后的键入图标上。
这个时候智能手机还没全面普及,三星平板和她熟悉的iPad相比,屏幕小还机体笨重。
四个月后的伦敦,巴西女排王者卫冕,美国女排拿到第二枚奥运银牌,日本女排时隔28年重新收获铜牌。
再过一天的男排决赛,俄罗斯让二追三绝境大逆转巴西,穆塞尔斯基一战成名。
她知晓的、参与过的历史成为“未来”,浅野实却升不起激动的情绪。
曾经在教练团队做数据分析师的那个浅野实,喜欢和队内的心理医师聊天,囫囵吞枣听过各种理论。
据说哀伤情绪可以分为五个阶段,否认、愤怒、协商、沮丧、接受。
如果没有那颗让她摔倒的球,她大概正处于第二阶段的极度愤怒,很可能在高清摄像头的记录下痛揍主教练登上国际排联头条,从此结束圈内仕途。
抛去穿越部分不谈,浅野实很感谢那颗球给了她进入第三阶段的机会。
仿佛换了具身体感性也跟着离去,回顾这个周期队伍的起起落落,把失败全部归咎于主教练,不过是对现状妥协后的枪打出头鸟罢了。
体育竞技从来都不纯粹。
不甘心、悔恨、悲伤,无数种情绪拥堵,滔天的愤怒卷席过后,只剩漫长的无力感。
浅野实苦涩地想:原来如此,现在是第四阶段的沮丧。
滑动屏幕退出浏览器,她放下手机,往后一躺陷入柔软的沙发抱枕里。
摩挲左手腕的绷带,还在愈合的伤口发痒难耐。
那孩子是不是知道割腕自杀的成功率极低?使用的凶器不是美工刀,而是陶瓷碗的碎片,伤口创面粗糙,深度直达肌腱,好在占据绝大部分功能的食指和大拇指未受影响,手术医生技术娴熟,愈后良好。
百分之一百的后遗症,二传手肯定打不了。
不过在那之前,149的身高就没法指望国际赛场,再长10厘米也够呛,她又不是竹下佳江。
洗胃管引发生理性呕吐的恶心感似乎还在喉间,两板安眠药,那孩子为什么对自己那么狠?
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像隔着一层纱布,模糊不清,浅野实自认不算强大,没打算唤醒创伤。
此刻眼角滚烫刺痛的泪水究竟来自谁,她分辨不出。
排球,排球。
从场内到场外,有关排球的一切她都体验过。
1%的如愿和99%的遗憾,爱好回归工作,热情被不公消磨。
她擦干眼泪,小声对身体说:“你已经很辛苦啦,之后的人生就交给我吧。”
哀伤的第五阶段,接受。
浅野实接受现实,决定不再爱排球了。
*
发现这个“穿越”好像不是简单的时间倒流,是在开学的第三天。
浅野实对于扮演JK毫无心理负担,重新学习遗忘多年的高中知识的感觉也不糟糕。
邻居谷地家的女生和自己同校同班更是意外之喜,两人身高都不相上下,很快就以名字相称,让谷地仁花国中开始的好友吉野心海羡慕不已。
“你们两个还没决定社团吗?”
午餐时间的教室,已经通过新闻社考核的吉野询问。
谷地明白好友的担忧,不好意思道:“我大概没空参加社团活动。”
由于母亲是工作狂人,她从小学就开始分担家务,一直是“回家社”的一员。
“反正学分的话你还有宣传委员会的工作。”吉野放弃劝说,看向另一位,“浅野你呢?”
“唔,”浅野实含着筷子,“你觉得我适合什么社团?”
吉野上下打量了一番:“首先排除运动部。”
“……”
这个推断不无道理,浅野实回想起今早体重秤上的数字,一筷子插上便当里的肉丸塞进嘴里:这孩子实在太瘦了,增肌先增脂!
“但是文艺社团也不像,”吉野冥思苦想,“科学社?”
谷地缓缓歪头,不明白她的判断标准。
“很抱歉,我国中大概是文学社的。”浅野实扼腕,从抽屉里掏出一沓文库本。
吉野瞪大眼睛,视线在桌面上的太宰治文集和浅野实的脸之间徘徊,难以置信:“不可能,你根本就不像走文学路线的人。”
浅野实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她从文库本中拎出一本摊开,指向目录的中间:“太宰治的作品我只喜欢《如是我闻》。”
在谷地肃然起敬的注视中,浅野实低头嚼肉丸。
对不起,太宰老师,完全和文学性无关,单纯因为这篇骂人技巧高超骂得很爽而已。
浅野·嘴臭达人·实心安理得:选手不犯蠢的时候我的素质还是很高的!
“所以你也是回家社。”排除法到最后,吉野痛心疾首,“太浪费青春了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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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就是用来浪费的。”浅野实理直气壮。
谷地适时地岔开话题,听最具青春气息的吉野分享乌野高中新闻社社长世田景子的“传说”。
“……社长居然说黄金周要去福岛海钓合宿,一定要月见里学长批经费……”
国中便是新闻社的吉野讲故事水平一流,申请活动经费被她描述成新闻社社长大战学生会财务部长的荒诞喜剧,谷地被晃得一愣一愣,浅野实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福岛现在能去了吗?核辐射没影响?”她随口问道。
“核辐射?”“什么辐射?”
异口同声的询问。
两人目光里是纯然的疑惑不解,浅野实“哎”了半声:“核电站泄漏不是搬迁……”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她突然意识到,上学路上标志性建筑的有所不同可能并不全是因为时光倒流。
“311地震?”她轻声说,从同伴们茫然的神色中得出答案。
——这个世界的2011年没有发生过大地震!
比起世界线更改的毛骨悚然,另一种可能性带来的期待让她拿手机的手不住颤抖。
浅野实没有搜索过自己原本的名字,毕竟已经决定作为不打排球的浅野实生活。
可是,如果,如果这不是她·的·世·界——
明星球员,没有,著名教练,没有,豪门俱乐部,没有。
当红演员,还在,流行歌曲,还在,热门电视剧,还在。
——只有她熟悉的那个排球圈消失了。
“阿实,你还好吗?”谷地担心地望着她。
浅野实这才发现自己已满头是汗。
她扬起嘴角试图回以好友一个笑容,却先一步注意到她的制服,西装外套胸口印着校徽的纹样。
“我们学校,”浅野实吞了吞口水,“全称叫什么来着?”
浅野实不怎么看动画。
如果问她知道哪些和排球有关的动画作品,她第一反应大概是《排球甜心》。
所以,拿着“乌野县立高等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入读高中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名字朗朗上口,十分耳熟。
谷地陷入慌乱,结结巴巴想说去医务室,又担心提议潜台词的冒犯:“阿实,我们……”
吉野直白果断:“你没睡醒吧,要去医务室补觉吗?”
“这可不是医务室能解决的问题,”浅野实喃喃自语,“吉野,乌野的排球部是强豪吗?去过全国大赛那种。”
新闻社社员果然见多识广:“你说男排还是女排?女排实力一般,男排以前春高打进过全国。”
“你想去排球部?”
浅野实无法立刻给出回答。
明明已经决定好,决定不再爱排球,不再去了解那个世界。
可是,如果这里不是现·实而是漫·画的话——
没有种族歧视排挤天才球星,不会搞小团体霸凌当家二传;
没有感情纠纷制造队内矛盾,不会粉丝骂战网暴场上队员;
没有教练出轨泄露队伍情报,不会外行插手内行随意塞人;
没有盲人裁判特批持球证书,不会放水做局操纵小组出线;
没有利益相关挤走功勋教练,不会政治斗争禁止参赛资格……
如果——
漫画世界存在排球之神,濯污扬清,让竞技回归竞技。
那她为什么要放弃排球?
“没错,我要去排球部。”
浅野实一拍桌子站起身。
“我要拿回我的OGG!”
*
·浅野实
乌野高中1年5组
职位:经理
身高:149.8cm ;体重:37.7kg (高中一年级4月)
能力:力量1,弹跳1,体力1,头脑5,技术3,速度1
最近的烦恼:同学都开始叫她“OGG宅”
2. 排球
*
虽然放下豪言壮语要拿奥运金牌吸引了全班人注意,浅野实走向第二体育馆的脚步却有些没底。
首先可以确定,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可能成为OGG。
那么最合适的方式果然是加入教练团队,计算机技术正蓬勃发展,再过一两年挑战系统登上职业舞台,教练团队的作用进一步放大……
可是,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刨除□□等需要必备技能的职位,教练团队一般会优先考虑有比赛经验的前运动员,尤其坐到国家队主教练这个位置,排协招聘最初的问题绝对是作为运动员时的成绩。
天才选手不一定是天才教练,但世界级名教头的运动员时期一定不能默默无闻,否则毫无竞争力。
哦,限制主教练国籍的队伍除外。
浅野实沉思着走入中庭,远远一声“小心”将她唤回现实,收腹抬手,她下意识地将旋转的球递回飞来的方向。
“啧。”左手从中指到小指都有点麻,心理作用占比或许更大。
球准确地在最高点失速,落到原本想冲过来捡球的男生手中。
“好、好厉害!”他柑橘色的双瞳闪闪发亮,“同学你会打排球吗?”
耀眼的橘色要夺走所有人的视线般强势袭来:“我是1年1组的日向翔阳,同学——你是之前被我撞倒的人?”
他注意到浅野实握着左手腕的动作,神色一变:“你的伤还没好吗?在痛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后方陪日向练习的菅原孝支走上前来,听见浅野实开口:“翔阳同学,你的头发颜色是天生的吗?”
“?”直接叫“翔阳”?!
女生面色严肃仿佛研究什么世纪难题,日向不由得端正肩膀。
“是天生的,夏、我妹妹也是这个颜色。”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有些少见对吧?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问哎,是不是与众不同?”
“嗯,超级特殊,独一无二,像漫画主角一样。”
最后的形容准确击中日向的理智,他像被这一巨大赞美击沉般后仰了一下身体,脸颊泛上激动的红意:“没错,我要像漫画主角一样打败影山,成为乌野的王牌!”
浅野实目不转睛地将他所有动作收入眼底。
没错,这里是漫画,漫画的主角正站在我面前。
排球竞技会持续追求高大化,小快灵队伍的优势和上限将被不断压缩。
可这里是漫画。
漫画世界没有不可能,这小子会用170的身高活跃在世界赛场,24赛季日超升级还用他和二传手搭档做应援海报。
而此刻因激动而飘扬的橘色发丝,是任何染发颜料都调制不出来的、奇迹降临的颜色。
没有比赛经验不能成为国家队教练?等挑战过后再下结论也未尝不可!
浅野实由衷地露出笑容,双手覆上日向抱着排球的手。
“同学——?”
距离突然拉近,女生鼻尖的吐息带着潮湿的热意,日向脸上的红色从兴奋转为害羞,拉长的声音都变了调。
“翔阳同学,你想不想当OGG?”
“哎?”
“东京、不,东京周期定这个目标可能有些好高骛远。”
浅野实牢牢抓住日向的手不让他后退,最后一段距离消失,同被拽住不得不微低下头的男生额间相抵。
“巴黎、2024巴黎奥运会,我们一起去拿金牌,好不好?”
*
影山飞雄十分困惑。
“东京奥运会?2020奥运举办城市决定了吗?”
浅野实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按照欧洲-美洲-亚洲的潜规则,里约之后要轮到亚洲城市,中国08年刚举办完,韩国和澳大利亚目前没有申办意向,卡塔尔和阿塞拜疆虽然很有优势……”
卡塔尔?阿塞拜疆?
对中东国家一无所知的影山脑中出现一些阿拉伯石油大亨的刻板印象。
“……总之,明年暑假就会宣布的,东京奥运会没跑了。”浅野实言之凿凿,“至于2024,你想,1924奥运会就在巴黎,时隔一百年的再次举办多浪漫,法国人肯定没法拒绝这个诱惑,就算贿赂奥委会投票都一定要办!”
浪漫?贿赂?
在二传手彻底被带进沟里之前,日向先一步吐槽道:“不对吧,我们为什么在那么严肃地讨论奥运会?”
浅野实立刻将目光转向他:盯——
日向后退半步,午休时自顾自地拉近距离的记忆重现,女生脸颊上的绒毛在回忆里都那么清晰。
他再次脸红了。
“翔阳同学,”浅野实蜷缩着指尖捧脸,尽全力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你不想去奥运会吗?”
“这、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日向艰难抵抗,声音逐渐放低。
浅野实又扭头看影山:“影山同学,你想去奥运会对吧?”
实际上并没有想那么远,但目标确实是世界的影山:“嗯。”
“既然如此,翔阳同学你怎么能不去奥运会呢?不去不就输给影山同学了吗?”
“!”
不管怎样都不能输给影山,捕捉到关键词的日向迅速回魂:“没错,我一定要打倒国王大人!”
“你说什么?”影山脸色一黑,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又把外号说出口的日向急忙捂住嘴巴。
“你现在烂得要死的技术,幻想奥运会还早得很。”影山拿起球,“休息时间结束,快点准备接球。”
“……不用你说!”日向大声反驳。
——等他成为王牌,一定要让影山跪下来求自己扣他的传球,为当初没有尊重未来的小巨人后悔!
因为一系列复杂事件被赶出体育馆的两位一年级重新开始打防练习,已经递交入部申请书的浅野实见两人专心致志,决定去自动售货机补充些水分。
田径场上各运动部成员零零碎碎地收拾着器材,浅野实控制着呼吸,沿着跑道匀速跑向教学楼。
这具身体的基础素质太差,不管是当经理还是教练,至少都要保证能精力充沛地跟上球员的步伐。
更何况运动部的男子高中生简直是另一个物种水平的活力旺盛……
脑中飘过体重体脂率肺活量等一系列数据,浅野实气喘吁吁地拿着两瓶宝矿力回到日向和影山练习的角落,迟疑地看向新出现的两人。
对话似乎已经告一段落,戴着眼镜的高个子丢下一句“我可很期待国王大人的传球”转身就走,他的同伴注意到浅野实,很小幅度地低了下头当做打招呼。
氛围有点不对。
浅野实:“那两个人也是排球部的?”
日向跳过来,对那两人的背影做完鬼脸,三两下把未来队友月岛萤的挑衅言论重复了一遍,除了不敢再说“国王大人”这个词外,完全抓住了模仿精髓。
浅野实若有所思地点头:身高快一米九的多半是副攻,另一位和影山差不多高,主攻?接应?
她把宝矿力递过去:“补充水分?”
“刚好我口渴了,谢谢你浅野同学。”日向惊喜,转头招呼二传手,“影山你也快点说谢谢!”
心情不太美妙的影山接过水瓶:“多谢。”
浅野实光明正大地上下打量他。
男生的额发有些湿答答地贴在额头上,田径场上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的探照灯,光线透过他举起喝水的透明水瓶打在脸上,留下晃动的果冻状阴影。
她其实有些意外。
按照目前短暂的相处来看,影山是那种典型的带刺型选手。
胜负心强,对自己严格要求,所以这套标准也不自觉地沿用到队友身上,身为二传手想要掌控球场上的一切,无意识地制造同伴压力。
体育竞技本质是对抗,欲望膨胀产生摩擦,越是顶尖的选手越不可能“佛系”,虽然成熟运动员当然要能管控情绪,但将球场上的张扬带到球场下的球员更多,所以才会有所谓的“更衣室矛盾”。
据浅野实所知,影山是官方设定的天才二传手,他有自傲的资本,刚才也确实气得不轻……为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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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火?
眼前的男生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水,怒火像是跟着运动饮料一起被压到腹内,稳定下情绪。
“周末一定要打败他们,”日向满血复活,“继续吧影山!”
影山抬头,本想拿包收拾走人的动作停住,站直身:“啊。”
浅野实看着日向被汗水打湿仍然四处乱翘的橘色短发,恍然大悟。
是她太肤浅了,这里可是漫画!
漫画世界没有更衣室矛盾,所有人都能快乐打球!
浅野实不知第多少次在心中感谢漫画之神。
这份好心情在和日向同路回家的时候达到顶峰:感谢漫画之神让我重生到男主角身边,哎呀,只要看着翔阳同学的橘发就觉得奇迹降临呢。
日向脸“嘭”地涨红,推自行车的手都颤抖了一下,车头不稳晃出一个大大的S形:“浅浅浅浅野同学——”
发觉自己把后半句话说出声的浅野实:……
理直气壮:“确实是奇迹呀,翔阳同学白天还球都摸不到,刚才最后一段练习,起球率绝对有80%了。”
不过只是能起球而已,想控制球的方向还有些任重道远。她默默补充。
“真的吗?哎嘿嘿。”日向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好意思地挠头,表情却是毫无掩饰的小得意,大概心中满是影山求他扣球的幻想。
幻想完立刻回到现实:“那我明天要把成功率提到100%,让影山无话可说地给我传球,然后打得高个眼镜仔哑口无言!”
“说得好,在他头顶暴扣,让一米九见识一米六的恐怖实力。”浅野实捧场。
“没错,”日向挺起胸膛,“就像小巨人一样!”
“小巨人是翔阳同学的偶像?”浅野实问。
提起小巨人日向的话更加滔滔不绝了,他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呼啦啦挥舞做出各种动作。
“——我就是想成为小巨人那样的王牌才开始打排球的!”
斩钉截铁地做出王牌宣言,橘发少年仿佛漫画角色一般,整个人都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本来就是漫画嘛。
不真实,充满幻想的漫画。
浅野实露出笑容,嘴唇轻启溢出的却是半声叹息,不等她搞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漫画男主角突然扭过头来。
“浅野同学呢?”柑橘橙的双瞳映照出她的脸,莫名呆呆的。
“浅野同学是因为什么开始打排球?”想到之前浅野实熟练的传球动作,日向问,“你是二传手吗?”
浅野实被问住了。
为什么开始打球,答案太久远,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况且,她现在是浅野实,还是给自己的经历打补丁比较重要。
她挠了挠脸颊,日向却又放弃了询问:“抱歉。”
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道歉,浅野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到自己缠着绷带的左手腕。
男生不知联想了什么,自责地低垂眼睑,浅野实“扑哧”笑出声来。
心里暖洋洋的,“虽然现在不打球了,但我还是超级喜欢排球哦。”
没错,为什么开始打球,为什么喜欢排球,理由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
他们停在十字路口前,巴士站就在前方,日向要在这里左拐,翻山越岭回家。
“我要成为国家队教练,和队伍一起拿奥运金牌。”浅野实看着对面的人行道红绿灯,斩钉截铁道。
就算对日向来说这宣言也直白到过于大胆了,他的嘴张成O形,就见浅野实回头:“翔阳同学,虽然你现在是因为对小巨人的崇拜、对影山同学的竞争意识、各种各样的原因才开始打球。”
“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因为爱上排球而继续打球的。”
信号灯切换,浅野实的短发在晚风中飞舞,明眸璨璨。
她像是炫耀又像是自豪,或是倾吐绝对真理。
“因为排球,她就是这么有魅力。”
话尾的轻笑仿佛猫咪挑逗的尾巴尖,带着毛茸茸的痒意。
日向翔阳听见心跳的声音。
3. 心动
*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浅野实重生、加入乌野排球部后这将近一个月的心情,爽。
文雅一点,幸福。
有文化一点,乐不思蜀。
快乐源泉其一,没有她曾经熟知的任何球员教练俱乐部,所有的职业赛事世界级赛事她都能重新研究一遍。
快乐源泉其二,信息技术发展进度拉快,今年欧冠便出现了视频技术挑战系统,VBTV更是早早架设起来,估计伦敦奥运会就能网页端实时查看文字replay和数据统计。
快乐源泉其三,网络转播有多角度镜头回放,解说的业务水平都提高不少,带动氛围能力指数型上升,这个世界的排球一定可以更受欢迎。
快乐源泉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漫画世界绝·对有修正补丁!
浅野实总结了她能找到的比赛分析,虽然进攻成功率拦网有效率防守起球率之类的数据并没有很突出,但失误一栏的统计完全焕然一新。
要知道,就算是最高级别的比赛,选手状态起伏队伍一局打出十分以上的失误送分都很常见,而漫画世界连俱乐部的常规赛都能控制局均失分。
场上失误少,两队就只能靠实打实的进攻拦防水平分胜负,一场比赛质量极高,小小V联赛的观感竟然能有意超的水平……
浅野实觉得自己感动得要死掉了。
不过,仅仅这样就“死而无憾”也太可惜了。
浅野实将炽热的视线藏在笔记本后,克制隐忍地注视着练习中的队员。
天才二传手,影山飞雄。
原谅被现实世界各种传球失误和攻手失配的二传手磨平棱角的她吧。
二传手毫无疑问是球场上最考验综合素质的位置,传球水平,进攻组织思路,最多触球次数所需要的体力,直面拦网的精神压力。
一个球传得好,大家会夸赞得分的攻手,一个球传得不好,大家则批评陷害攻手的二传手,流量时代二传手是仅次于教练背锅最多的角色。
但疫情之后二传手水平急剧下降也是事实,只会传二号位四号位全部掉头、传得好平拉开但高球一塌糊涂、三号位神仙快球一到后攻就立不住、关键分脑抽只逮着一个人薅、二次球打上瘾不得分就心慌……浅野实过去熟悉的国家队二传手各有各的毛病。
而此刻,任何位置都能传到位、会配合攻手状态及时调整球路、即便在三米线后也能上手传出战术进攻。
——一个完美的二传手摆在眼前,谁能不心动?
浅野实恨不得抓着影山的手哀嚎:孩子快点成年加入国家队拯救世界排坛吧!
实在是太漫画了,当日向闭着眼睛扣出怪人速攻的时候浅野实都不想惊讶了。
新加入的一年级经理对着球场神情变幻莫测,经历一番事件后回归排球部的东峰旭有些担心。
“那孩子,浅野没问题吗?”他小声问泽村大地。
泽村神色有些严峻,他记得浅野实最开始加入排球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但是让他说现在的浅野实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冲刺着回收运动饮料瓶的西谷夕插嘴:“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田中龙之介结束一轮扣球,真情实感地点头:“浅野,是救世主。”
清水应援团的两位忠实成员双手交握:“浅野来了之后,洁子小姐的笑容都变多了!”
泽村惊骇,他终于明白他觉得熟悉的地方了,一旁缘下力帮他说了出来:“浅野看影山的表情和田中西谷看清水学姐的表情一模一样啊。”
“咦?哎?”东峰声音都变了调,作为排球部心思最敏感的王牌,他视线飞速瞟向正在大骂日向白痴的影山,又看向边上的浅野实。
浅野实正用超级满足的笑容可疑地往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一眼看穿东峰在想什么,菅原嫌弃地制止少女心王牌万马奔腾的思绪:“浅野不是在看影山。”
目睹浅野实邀请日向一起拿金牌的副队长掌握着无人知晓的第一手情报,但靠谱学长当然不会将学妹的心事往外说。
“怪人速攻。”
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的清水洁子语气冷淡。
“清、清水?”众人一阵慌乱。
“阿实只是在统计怪人速攻不同位置的成功率而已。”
深知浅野实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了多少战术图和数据,三年级经理对男生们露出看垃圾的目光。
众学长们:……
菅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清水这样批评……”
再一扭头,田中和西谷已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了:“洁子小姐鞭策的眼神也一如既往地性感!”
泽村面无表情:“是这两个人的问题吧,一定是这两个人影响了浅野。”
东峰默默地后退半步,拉开和迁怒的队长的距离。
*
浅野实并不知道学长学姐之间的风起云涌,就算知道大概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是玫瑰色的高中生活嘛,打打球八卦八卦人际关系,有什么影响呢?
自认为是靠谱大度的成年人的浅野实心情愉悦,面不改色地在黄金周合宿家长知情通知单上伪造父亲的签名。
吉野对此大为恐惧:“不妙,仁花,这个人很不妙。”
“明明之前还大言不惭地做出‘青春就是用来浪费的’这种中二叛逆言论,现在完全是一副享受人生的样子!”
“排球部,竟然恐怖如斯。”吉野总结道。
谷地被好友夸张的表情逗笑,笑完同样感慨:“阿实确实变了很多呢。”
“是这样吗?”浅野实随口应和。
“是啊,”谷地点头,“国中的时候我偶尔会遇到阿实,那个时候阿实总是生人勿近的严肃表情。”
浅野实拿筷子夹菜的手一僵。
“国中?”是哦,如果仁花是邻居的话,那原来的浅野实说不定和她认识。
换了个内芯的浅野实有些紧张,谷地将她这副表情误会成被说“生人勿近”的失落,连忙摆手:“也没遇到多少次啦,阿实不是在白鸟泽寄宿吗?我听妈妈说你是升学班的优等生,所以不自觉地认为阿实和我这种普通人会有距离……”
谷地说着说着被自己打击到了:“等等,我竟然一直用这样戴有色眼镜的目光看阿实,太差劲了……”呜呜呜朋友失格,阿实肯定会又伤心又生气,再也不和我一起上学,不受欢迎的我就会一个人,老了在空房子里孤独地死掉!
对谷地的阴郁状态再熟悉不过,吉野怜爱地往她的便当盒里分了一个章鱼小香肠。
“浅野国中居然是白鸟泽?还是偏差值超高的升学班?为什么来乌野?”
私立学校的升学班和公立学校的升学班可以说是两个概念,吉野皱起眉头,想到这几周浅野实惨不忍睹的小测成绩,挤眉弄眼:“升学考滑铁卢了?”
同样在消化新·情报的浅野实:“……嗯。”
白鸟泽,是排球部很强的那个吧?一直是全国大赛常客,这届的王牌好像还入选了国青集训。
她在脑中搜索出排球月刊的报道,今年夏天有男子亚洲U20和U18的比赛,那个接应是叫,牛岛若利。
三年级生,会去U18还是U20?要看生日和比赛日期……
思路转了个弯就到了排球上,也因此浅野实没注意到谷地扯了扯吉野的袖子。
谷地偷偷打量出神的浅野实,用最低音量凑到吉野耳边:“别用这个开玩笑啦,阿实那段时间状态很差。”
高中要是想考私立学校,国中的升学考也和大学一样有走试制度,可谷地知道那个月浅野实完全没出门,更别说上学了。
她本觉得浅野实肯定是直升高中了,但三月的某一天,救护车开到楼下,妈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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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回来,难得说邻居的坏话。
“真是搞不懂浅野太太是怎么想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会心疼吗?”
所以开学第一天,浅野实和她同时推开家门,身穿一样的校服准备上学,开朗又自然地朝她扬起笑容说“早上好,同学你也在乌野高中吗?”,的时候,谷地第一次产生一定要和她成为朋友的想法。
左手腕的绷带已经卸下,作为代替戴在手上的是橘色的护腕。
谷地想起之前有一天,橘色头发的男生咋咋呼呼来找人,说着什么“王牌”“旭学长”之类的台词,把浅野实拉走的回忆。
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的谷地仁花:……
“排球部,竟然恐怖如斯。”她喃喃自语。
“咳咳。”故意的咳嗽声打断三人的对话。
午休将要结束,教室逐渐恢复热闹,坐在浅野实后面的男生古怪地看着她们。
“朱尾同学有什么事吗?”吉野不悦道。
朱尾陆人没有在意吉野的敌意,视线落在茫然的浅野实身上:“喂,你不是入学第一吗?连自己的成绩都能忘?”
“咳咳咳!”这下咳嗽的变成浅野实了,“什么?”第一?谁第一?我?
“朱朱朱尾同学你怎么知道?”她结结巴巴地问。
沉默,让人心慌的沉默。
朱尾目光复杂得难以形容,似乎想说“你脑子坏了?”,掺杂着愤怒和不甘,又强压成冷漠。
浅野实呼吸困难,她从未这般清晰地意识到,此时胸闷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孩子。
“还‘朱尾同学’,我国中三年和你同班啊,白痴。”
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却仿佛炸弹投入湖水,炸得浅野实体无完肤。
电话铃声拯救了她的崩溃,浅野实逃避般地夺门而出,按下通话键,对面那头的声音却更让她如坠冰窖。
“实,你这个月的小测成绩我收到了,怎么回事?”
女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浅野实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怎么过去的熟人赶着今天一起来,嘴巴先一步蠕动:“妈。”
像是身体彻底分成两个部分,一端的浅野实抓耳挠腮目瞪口呆,另一端的浅野实机械地回复着“嗯”“啊”“好”。
“你承诺的事情从来没有做到过,我很失望。”
说到“失望”两个字,浅野实好像能想象出女人叹气的模样。
她隐约意识到,虽然控制着情绪,但这个母亲的悲伤无以复加,所以浅野实才共情地哭泣。
“你小姨要我别管你,你也是这样想的?”
“嗯。”
“那你看着办吧。”女人说,“今天你小舅回国,小姨等下来接你去老宅,你和她联系。”
电话挂断,浅野实盯着手机屏幕里眼眶发红的女生,愣了半天,给清水发邮件。
好悲伤,今天不能去排球部了。
情绪低落地被管家接上车,老宅的门牌是上川,浅野实后知后觉地想这大概是她母亲的旧姓。
反正仁花也说国中的那孩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浅野实摆烂地决定在不知道是家庭聚会还是宴席的场子上闷声发大财,不管谁来都不吭声,丢光浅野太太的脸。
然后对朝自己走来的牛岛若利一口汽水喷出来。
白鸟泽王牌反应灵活地避开:“?”
浅野实捶胸顿足:王牌今天怎么没去排球部啊?教练呢?来救一下!
不,不对,该问的是,你怎么认识那孩子???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牛岛——”
注意到对方瞬间因疑惑而拧起的眉心,她咽下“学长”两个字,试探着喊道:“若利……?”
牛岛的表情恢复自然,将纸巾递过来:“实。”
浅野实借着擦嘴掩盖震惊的神色。
——救救我翔阳同学,乌野排球部经理要通敌了!
4. 柠檬
*
已知牛岛是高三学长,浅野实是高一学妹。
又已知,牛岛叫她“实”,浅野实叫他“若利”。
请问,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浅野实喝了一口高脚杯里的汽水,压惊。
小姨说这是给小舅回国准备的洗尘宴,虽然来客众多大家各种走动敬酒,但和浅野实想象的高级聚会也不太相同,没有西装晚礼服,旁边某位白鸟泽王牌更是一身运动服就来了。
……只是把校服外套换成了夹克衫的自己好像是五十步笑百步。
总之,这是家庭聚会对吧?浅野实的爸爸姓浅野,妈妈旧姓上川……牛岛肯定是亲戚,没错,妈妈那边的亲戚!他母亲结婚后改姓了!他父亲姓牛岛!
“我爸爸姓空井。”牛岛说。
一不小心又把后半句话说出来的浅野实:……
她强颜欢笑:“哈哈,叔叔和阿姨感情真好呢。”牛岛是当地大姓的话入赘也很常见对吧?
牛岛:“我爸妈离婚了。”
“……”
浅野实想扇自己嘴巴。
她破罐子破摔:“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牛岛奇怪地看着她,“朋友。”
聚会厅的中心爆发出剧烈的笑声,年轻男子被众亲朋好友围在中间,脸上满是酒后的红意。
牛岛明白了:“你舅舅过继过来,现在我们是表兄妹关系了。”
浅野实再次把汽水喷了出来。
“咳咳咳。”过继?!这是什么豪门财阀剧情发展?这部漫画不是打排球的吗?
牛岛第二次递来纸巾,细微的神色变化间表示出些许担心:“要果汁吗?”喝汽水总呛到。
“不,没事,我可以。”浅野实婉拒。
也不知牛岛到底有没有发现异常,他接受这个答案,浅野实看天看地看手中玻璃杯上的指纹,尴尬得脚趾抓地。
“今天排球部不用训练?”
不管以前那孩子和牛岛是怎么交流的,现在的浅野实除了排球找不到其他共同语言!
“请假,”自律的王牌回答,“基础训练任务午休就完成了。”
“……”浅野实继续找话题,“国体县预选白鸟泽是优胜吧?恭喜。”
国民体育大赛的宫城县预选在四月下旬,乌野近几届成绩差,今年没有参加这个比赛。
《MStar宫城》报道了白鸟泽获得东北区域赛的出场资格,将在八月下旬和其他五个县的县代表打循环赛,决出三个全国大赛代表。
高中排球三大赛中,国体的全国大赛在十月,高中杯(IH)在七月,春高在一月,所以又被称作夏之IH,秋之国体,冬之春高。
“嗯,谢谢。”牛岛点头。
……和这人聊天太难了!
浅野实吞了吞口水,内心悲愤,面上淡定:“你是不是进了国青最终名单?”
得到牛岛肯定的回答,她终于有种掌握节奏的感觉:“那你要去打U18还是U20?时间出来了吗?”
“U18。”
牛岛的生日在八月,亚洲U18比赛日期定在六月下旬,刚好在他满18岁之前,还有参赛资格。
浅野实算了算日程表:“这个时间,岂不是IH县预选打完就要去U18?回来之后还要打IH全国大赛……”
国家级青少年赛事和日本高中生赛事不同,每场比赛都是五局三胜制,打完小组赛还有淘汰赛和复赛,连续十天只有中间一两天的休赛调整,对第一次参加的球员毫无疑问是巨大考验。
想到牛岛作为白鸟泽的王牌当然是首发全勤,她肃然起敬。
牛岛没有出声,浅野实自顾自陷入了对亚少赛其他国家队伍的评判中,抿着嘴唇神色专注,大概心中正念念有词。
他像是终于确认了答案,站起身:“实。”
“?”浅野实抬头。
将近一米九的接应肩宽臂长,灯光投下的阴影覆盖住浅野实的下半段小腿,却完全没有任何压迫感。
“你在乌野更开心,这很好。”他说。
*
浅野实深刻反思中。
镜子中是最近已经熟悉、越看越顺眼的脸,双颊弧线在她坚持不懈的增重下终于有了些圆润的质感,珊瑚红的眼睛是漫画世界才有的明亮颜色,眉毛偏浓眉角有锋度,大概是这张脸上最锐利的部分。
她就是浅野实,浅野实就是她自己。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总是会被那孩子的感情影响。
就比如……明明是和牛岛这位国青选手拉近关系了解天照JAPAN青年队内幕的大好机会,她为什么干巴巴又紧张全程都在尬聊啊!
浅野实拧紧拳头,悔不当初。
仔细想想,既然上川这个姓氏是疑似宫城大姓,那么完全可以做文章吧?
排协说到底不过是社会机构,有权力就会有腐败,有后台就会有后门,好好修复母女关系——不这个太困难了——好好巴结外公将来入职教练组绝对会有优势吧?
她对着洗手池上的镜子露出恶狠狠的笑容,一个橘子头蹿出来:“浅野同学!”
浅野实顿住,和镜子里的日向对视,猛地一敲脑袋。
——你怎么回事啊浅野实!这里是漫画世界!不要用你肮脏的大人思想玷污漫画之神!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日向惊得一跳,浅野实揉着撞得过狠有些疼的额角:“怎么了吗翔阳同学?”
日向颤颤巍巍地拿出一袋柠檬:“这个,今早妈妈排球队,给我的。”
黄金周五天四夜的合宿开始,日向在第一天慢跑就制造了迷路惨案,队友们找得好不辛苦,社交能力点满的罪魁祸首最后被菅原拎回来,也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奇遇。
“食材吗?”
被武田老师用尽办法“骗”来的乌养教练之前拉着町内会队和乌野打了练习赛,商业街知晓黄金周合宿最后一天和音驹的“垃圾场对决”安排,众老板老板娘们对排球部的大家都多有关照。
一大袋柠檬有些重量,浅野实踉跄了一下才抱到怀里,头疼地清点数量。
“这么多全用完的话……柠檬烩鸡?”要拜托武田老师才行。
合宿旅店的主厨是武田老师,能一口气做出十几人份料理的排球部顾问在浅野实心中的形象无限高大。
日向下意识地咽口水,又急忙摇头:“不不不。”
他视线飘忽了一瞬,小心翼翼问:“能不能做糖渍柠檬?”
“国中的时候幸治足球部的经理经常给他们做,”他露出期待的表情,“浅野同学会做吗?”
一起放学回家了一个月,浅野实当然已经从分享欲旺盛的日向口中得知他国中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在排球同好会的时光。
她觉得日向这副试探的模样怪有趣的,像是明里暗里想要玩具又掩饰不住的小学生。
于是浅野实摆出符合女子高中生的得意表情,扬起下巴:“当然会做。”
“那就麻烦浅野同学了!”日向兴奋捧场,“好棒,就和运动社团一样!”
“我们本来就是运动社团。”
浅野实无奈,日向跟在她屁股后面来到厨房打转,还没帮上忙,就被喊走了:“日向,一年级可以洗澡咯。”
精力充沛的男子高中生一步三蹦高呼“要比影山先到澡堂!”,浅野实从碗柜角落里翻出称量桶,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笑完一抬头,看见来喊人的菅原还站在厨房门口。
“菅原学长?”
菅原笑容欣慰:“清水喊你。”
黄金周合宿的旅店离清水家很近,据说以往她都会回家住,今年浅野实在,担心学妹一个人应付不来的经理学姐便选择了留宿。
对此,田中和西谷十分感动:“浅野,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西谷泪流满面:“睡觉前还能看见洁子小姐的笑容我的人生死而无憾了。”
田中痛哭流涕:“如果不是浅野在我们根本见不到晚上十点的洁子小姐。”
二人跪地行大礼:“拜托了浅野,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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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和洁子小姐聊天让她露出笑容吧!我们的幸福就靠你了!”
浅野实:“交给我吧。”
觉得两人的不正经形象带坏了浅野实的泽村怒吼:“田中!西谷!不要在浅野面前做这种问题发言!”
扭头降低音量叮嘱:“浅野,不用把那两个人的话放在心里。”
其实已经加入洁子小姐后援团的浅野实:“好的泽村学长。”当队长真辛苦啊,还要关心队员的心理健康。
虽然这个插曲像是漫画的搞笑剧情,浅野实想要帮助清水的心情却是认真的。
和成年组球队有成熟的职员分工不同,高中生队伍比赛之外的事项几乎都是球队经理亲力亲为。
武田老师和乌养教练今年才加入乌野团队,在这之前所有后勤都靠清水一个人,还要冷着脸应付看见异性就和笨蛋一样的田中西谷。
着实伟大。
浅野实和清水核对完要上报给学生会的器材更换申请,还不到九点。
正副队长泽村和菅原的社团经费计算还没结束,清水拿过他们摊开的开支明细:“剩下的我们来就好,阿实去休息吧。”
经理的房间在二楼,浅野实不再推诿来到走廊,隔壁男生的大通铺吵吵嚷嚷,能听见日向大喊“不愧是田中学长”的声音。
能管控场面的人不在,唯一的三年级东峰看见探头探脑的浅野实如同见到救星:“浅野,大地他们结束了吗?”
得到摇头的答案,王牌低落地退回角落,月岛萤已经戴上耳机眼罩合上铺盖躺下,颇有种放弃挣扎的自我说服感。
“你们在干什么?”浅野实好奇道。
“哦浅野!”西谷对大恩人饱含热情,“乌野排球部第一届裁判手势竞赛,你要来吗?”
明天就是和音驹的练习赛,乌养教练今早宣布了首发名单,拿到正选队服的日向对身着不同颜色球衣的西谷发出羡慕的惊叹。
基于这个前提,缘下随口问了句日向比赛规则都明白吗,经过一系列同级生的质疑和学长的火上浇油,乌野排球部裁判手势竞赛,简称裁判杯,开始了。
第一轮淘汰赛就被影山送出局的日向:“影山你等着!”
过关斩将以最快应答速度占据第一宝座的影山:“哼。”用不屑的鼻音表达蔑视。
“所以影山同学现在在守擂吗?”浅野实跃跃欲试,“我要挑战!”
于是,等泽村回来,看见的就是一群人围成一圈不断惊呼的场面。
“可怕,太可怕了!”田中手握无形话筒,“两位选手不断摆出裁判手势又迅速判别,几乎没有停顿!完全看不出谁占据优势——是势均力敌!”
“交换场地!”“触网!”“脚过中线!”“过网击球!”“连击!”“四次触球违例!”“轮次错误!”“发球超时!”“越位!”“持球!”“后排进攻违例!”
男声和女声交替喊出比赛术语,比画动作的手势快到要出残影,仿佛某种忍术斗法,不,比忍术还要恐怖。
搞清事情经过的菅原果断加入围观群众,只有东峰察觉到泽村散发出的黑气,抱紧被子瑟瑟发抖。
就在泽村准备开口的这一刻,浅野实使出了胜负关键手:两手食指从上方向外划动再到下方汇合,圈出一个框形!
“!”
影山第一次没能立刻接上答案,像是被气势击退般后倾了一下身体:“这个是——”
观众们疑惑:有这个手势吗?
没想到区区影山居然这么难缠,阴险地使用未来经验的浅野实叉腰大笑:“哈哈,是‘挑战’!我赢了!”
上个月欧冠淘汰赛才出现的新规则,在场只有影山知道,但也因为陌生慢了半拍:“可恶。”
前擂主失意捶地,新擂主骄傲地举手迎接胜利,从头昏眼花中回神的日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鼓掌:“太好了浅野同学!”不是影山赢就行!
泽村深呼吸,放弃了原本点名批评的打算。
——他发现了,和外界影响没有关系,浅野一开始就是问题儿童那边的!
5. 轮次
*
作为乌野第一届裁判杯守擂王,浅野实在周日的垃圾场对决中,光荣成为主裁判。
正式比赛时,站裁判梯的第一裁判、另一端场下走动的第二裁判、四个角落挥旗的边裁、加上技术台记录数据的技术裁判,裁判团队的人数可以达到两位数。
不过高中生的练习赛,浅野实认为自己的动态视力还是达标的,六局比赛下来,手势标准判断准确,完美完成任务。
就是站了三个多小时有些腰痛……
身体素质还需提高,浅野实一边揉腰一边心想递给学生会的器材申请表得加上坐式裁判梯,一颗球滚到脚边。
踩到球重心不稳穿越世界线的不好回忆还历历在目,她谨慎地捡起球,抛给往这边跑来的音驹一年级。
“麻烦了!”芝山优生有些抱歉地弯了下腰。
六局比赛,或者说三场比赛全部输掉,这次的垃圾场对决毫无疑问是乌野大败。
浅野实从清水手中要到经理统计的比赛数据,目光在正和乌养教练对话的猫又教练身上纠结些许,还是选择了看起来更好说话的音驹队长。
看起来很好说话的黑尾铁朗刚“搭讪”月岛讨了个没趣,面对乌野经理的询问摆出阳光开朗(自认为)的笑容:“有什么事吗?”
“音驹队长学长——”“我姓黑尾。”
“黑尾学长,请问可以分享一下你们经理记录的比赛数据吗?”
球队内并没有经理的音驹队长觉得好像无缘无故被戳到痛处,后方得知清水姓名的山本猛虎听到这句话,心中喜悦的气球被扎破,回归沉痛的现实。
“我们……没有经理……”他跪地痛哭。
哀号声吸引了一小片注意,打扫路过的福永招平蹲下身戳了戳山本,没有回应。
“虎,猛哭。”手中的拖把正好派上用场,福永拖去山本在地上蔓延的泪水,“山本猛哭。”
孤爪研磨向山本投去嫌弃的眼神:“虎好丢脸。”
无视身后即将发生的音驹内讧,黑尾招呼芝山:“数据的话芝山应该有记。”
乌野的小经理郑重道谢,想到之前比赛中她站在裁判席一丝不苟神情严肃的模样,黑尾习惯性地逗弄道:“那经理小姐可以也分享一下乌野的数据吗?”
“可以的,”浅野实摊开笔记本,“用手机拍照?”
并没有预料到这个反应的黑尾:……
他稍微端正神色站直身,一摸队服口袋没有手机,目睹自家队长骑虎难下全过程的夜久卫辅给了他小腿一脚。
“抱歉经理同学,”自由人道歉,“我们队长喜欢乱开玩笑,你不用在意。”
“浅野,”浅野实对着芝山的笔记本“咔嚓”拍了几张照片,“叫我浅野就好。”
见两人都没拿出手机,她恍然大悟:“要不然我拍照之后传给你们?邮箱还是line?”
说完注意到旁边和孤爪聊得正欢的日向,提议:“翔阳同学应该有那位二传手学长的联系方式,我之后要他传给你们也行。”
“……”
黑尾紧急后退三步,同乌野的大家长窃窃私语:“你们的一年级经理……”很不妙啊。
已经认识到浅野实问题儿童本质的泽村明白他的意思,神色悲壮:“我知道。”
莫名其妙就被牵着鼻子走交出了自己邮箱账号的夜久:……
交出了邮箱账号还没发觉哪里不对的芝山:?
海信行面带微笑:果然,夜久完全不擅长拒绝个子娇小的短头发女生。
“大家在交换联系方式吗?”犬冈走举手,“我也要!”
真正的社交王者日向发现这边的动静:“还有我还有我!”居然迅速和犬冈成为朋友了,不愧是浅野同学!
加上音驹同级生的line,日向终于想起某位天才二传手,自觉更胜一筹,不怀好意地捂嘴笑:“影山,你这方面真的很弱哎。”
念念有词想和孤爪搭话但一直没能付诸行动的影山:“你、说、什、么?”
随着影山怒气冲冲加入,事态逐渐演变成两校一年级交友大赛,月岛试图遁走未果,山口忠倒是很自然地和大家打成一片。
预判到后续发展提前保持距离,孤爪正为自己身边的清静松下一口气,闹剧的始作俑者不知何时走过来,目光炯炯。
“……”孤爪额角滑下一滴冷汗,不确定道,“浅野…对吧?”
浅野实其实是想继续找黑尾的,但机智的音驹队长去和直井教练沟通返程事宜了,她只好来问孤爪。
——痛哭的山本、被冷笑话逗笑的福永、深切反思中的夜久、笑容慈祥的海,另外几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好交流的样子。
不过,这个问题问二传手也正合适。
“研磨学长,”浅野实从日向的念叨中翻出孤爪的名字,“音驹一直是打二副主吗?”
*
音驹离开后,黄金周最后一个傍晚的部活以乌养教练组织的反思检讨会结束。
精力旺盛的日向和影山一拍即合,在散会后留下来自主练习,练习赛中日向刚学会睁着眼扣普通的快攻,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机会。
步入五月,白天的气温大幅上升,太阳下山后的夜晚仍旧只勉强高出两位数,清水反复询问确认日向会送浅野实到巴士站,才把体育馆的钥匙交到学妹手中。
“不要太晚。”她临走前再次叮嘱。
浅野实点头保证,将夹着表格纸的战术板挂在球柱上,一边给影山抛球一边记录成功率。
“三号位成功率有95%咯,下一组扣二号位吧。”她打了个大哈欠。
日向抬头看钟:“好晚了,影山我们明天再继续吧?浅野同学还要搭末班车。”
影山也看了眼睛半眯起来的浅野实一眼:“二号位除了背快,背平明天也要练。”
二传手回忆白天的发挥:“你睁着眼睛扣的背后球烂得要死。”
态度不善,关于练习安排的讨论果不其然变成激烈口角,浅野实推来球筐准备收球,不忘为自己辩解:“我还没到犯困的时候。”成年人哪有这么早睡觉的。
说完又是一个大哈欠,面对两人质疑的目光,浅野实摸了摸肚子:“这不是要睡觉的犯困,是肚子饿血糖降低脑供氧不足的犯困。”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到肚子饿,体育馆里立刻响起不知来自谁的空腹鸣叫声。
“……”
不需要更多讨论,迅速收拾东西直奔坂之下商店!
白天在乌野只能晚上补班的乌养系心:“你们三个现在才结束训练?”
一人塞了一个咖喱馒,挥舞着手把三人赶出门:“请你们了,赶紧回家吃饭。”
两个DK大声道谢,只有浅野实体会到乌养的不易:教练职责结束晚上还要搬砖,这就是成年人的艰辛。
她内心为教练落泪,身旁日向口齿不清道:“浅野同学。”
一个大包子两三口吞下肚,他问:“二副主是什么?”
白天浅野实的孤爪的讨论飘到他耳朵里,日向憋到这个时间才有机会询问。
“就是二传-副攻-主攻站位,”浅野实话说到一半,想到日向不了解自由人上下场规则的前科,迟疑道,“翔阳同学,你知道轮次吧?”
这未免有些把人看低了,日向羞恼:“我知道!”
排球规则中,九乘九的半边场地根据三米线划分为前后排,每一排又分为左中右三个区域,按照逆时针,从右下角的一号位命名到六号位。
比赛开始前队伍上交首发站位,发球方从一号位的选手开始发球,接球方得分时选手站位顺时针移动,原本在二号位的选手下撤到一号位发球,其他位置以此类推,这便是排球的转轮规则。
一般大家会把二传手在几号位称作第几轮,随着发球权交换,两队阵容轮转,六个轮次组合出不同的进攻方式。
“我们今天的首发轮次,影山同学在一号位,二号位是田中学长,三号位是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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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同学,顺序是二传-主攻-副攻,对吧?”
浅野实用练习赛的阵容举例。
“但是音驹研磨学长在一号位,二号位是犬冈同学,三号位是山本学长,顺序是二传-副攻-主攻。”
日向脸上空白了几秒。
“真的哎。”他完全没注意。
解决完咖喱馒的影山撇嘴,他就没指望日向会动脑思考战术问题。
发现新大陆的日向激动道:“为什么音驹和我们不一样?”
“这个嘛,”浅野实有些为难,“没有白板好像不太好解释……”
日向:盯——
回家路上的灯并不明亮,浅野实却能清晰看到日向柑橘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漫画男主角再次发挥优势,在夜色中如聚光灯般闪亮,让人移不开目光。
再冷酷的心也无法抵挡这种攻势,浅野实深吸一口气,收起吃到一半的咖喱馒,掏出背包里的战术板。
没想到浅野实竟然随身携带战术板的影山:?
目标是OGG教练的经理不止于此,将画有排球场地线的白纸夹在战术板上,接着从内袋里掏出七个小磁铁,每个上面还贴着英文字母标签。
影山默不作声地靠近了一点,低头就能将浅野实手中的战术板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绝大多数队伍都是二主副,”浅野实将代表二传手的“S”放到一号位,“OH1”“MB2”“OP”依次摆上去,“按这个顺序,攻手能有最多轮次在自己的本位进攻。”
前排三个位置中,右翼的二号位是接应的本位,中间的三号位是副攻的本位,左翼的四号位是主攻的本位。
排球战术对场上球员进行职责划分,虽然并不是说攻手只能在本位扣球,但先做好本职再考虑其他任务,攻手在本位更能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即便是职业排坛中,只会扣四号位不会扣二号位的主攻也大有人在。
浅野实将磁铁旋转六轮,指出每个轮次场上攻手可以怎样跑动:“二主副时,只有第一轮会出现前排主攻在接应右边的站位,这个轮次就是我们常说的反轮。”
由于接发站位必须遵守轮次规则,反轮若是攻手回本位进攻,跑动距离就会很长,影响进攻节奏;若是攻手不回位,不在自己本位进攻实力下降,难以得分夺回发球权,恶性循环一直卡在这个轮次,也就是卡轮。
“但是二副主的话,”浅野实交换“OH1”和“MB1”的位置,“第一轮和第六轮,会出现两轮反轮。”
“那二副主不就更容易卡轮了吗?”日向不明白。
“哼哼,”浅野实很满意日向的反应,“你可以说这是二副主的缺点。”
“我问了研磨学长,他说他入学以来音驹一直是打二副主。”
她再次旋转磁铁:“翔阳同学觉得音驹的攻手怎么样?”
“很强!”日向速答,“犬冈的快攻‘咻’的一下就得分了,莫西干王牌扣球和旭学长一样‘框框’的超大声,那个鸡冠头队长也很厉害!错开拦网时机的时候月岛表情超臭的!”
听了一耳朵抽象拟声词的浅野实:……
还是影山拯救了她的失语:“音驹没有东峰学长那样的强攻突破手。”
“虽然王牌4号(山本)的扣球很强力,但是身高和弹跳并不突出……”
浅野实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没错,音驹的边攻手很均衡。”
“当然山本学长绝对是扣关键分的炮手,但海学长和福永学长的网口手法都很成熟。”山本学长的球风更显眼一点。
日向面露迷茫,似乎能听到他大脑飞速运转仍然短路的声音,浅野实忍不住发笑,决定直接给答案。
“换句话说,音驹的边攻手不依赖本位。”
她的指尖在战术板上滑动,模拟球传递的轨迹:“后排接一传,二传传球,攻手上步。”
“OP”移动到左边,“OH2”移动到右边。
“反轮并不是音驹的弱轮。”
6. 原点
*
“国际上也有过打二副主的队伍,比如……”浅野实本想用俄罗斯女排举例,却突然想起切换世界线后各国家队的阵容和成绩都有所不同。
糟糕,这·边有哪支队伍打二副主吗?比赛录像还没补到那么多……
日向不解浅野实的停顿,影山开口:“古巴男排雅典周期打过二副主。”
胜负心极强的二传手对之前裁判杯输给浅野实耿耿于怀,此刻像是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城,嘴角泄出一丝阴险的得意。
“上世纪秘鲁女排打MB1的时候也是二副主。”
浅野实:……
可恶,区区影山居然这么骄傲。
“上世纪发球得分制一堆二副主呢,”她抓住漏洞试图反驳,“后攻技术不成熟全员跑动进攻时代二副主更占据主流。”
只是从爷爷影山一与口中偶尔听过上世纪的排坛讯息,影山坦然接受指正:“哦。”
话题一不小心扯远,日向全程“你们在说什么陌生名词好多”的茫然表情,浅野实急忙回归正题:“总之,二副主两个反轮的‘缺点’,在音驹的进攻体系下被缩小了。”
“然后,”她把“S”移动到三号位,“放大二副主一传阵型的优势。”
排球轮转规则对球员站位的限制只在发球开始前,球出手后接球方便可以随意移动。
六个位置也并不是说球员必须站在圈好的区域里,只有相邻位置的球员需要遵守前后左右关系,比如在二号位的选手,只用脚后跟站在比一号位选手的脚尖水平位置前方就行。
球在己方场地中,除去拦网最多三次触球机会,二传手必须占据第二下触球来组织进攻,因此当二传手在后排时,三人接发阵型需要有一个人下撤接球。
随着规则的不断调整,发球的攻击性越来越强,前排队员的站位大多集中在一起压缩空间,给接一传的队员留出开阔的视野。
但也因此,从一传阵型切换到进攻位置,场上球员的跑动路线逐渐复杂,彼此交叉。
“和二主副比起来,二副主的大多数轮次,攻手接完一传后跑回本位更方便,前排队员也不怎么影响后排视线。”
说到这里,她又补充:“不过二副主对二传手的跑位要求挺高的,很多轮次跑位长还复杂……研磨学长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实际上执行力很高呢。”
日向当然不会错过夸奖新交到的好友的机会:“研磨很厉害!月岛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白天纠结到最后都没能和孤爪搭上话的影山:……
浅野实没察觉到乌野二传手微妙的竞争意识,总结道:“音驹的防守和一传都很好。”
日向点头:“就连影山的杀人发球他们都能完美接起来。”
无法反驳的影山脸色更臭了几分,浅野实发笑:“音驹全员的地面保障水平都很高。”
“但是,能把所有落地的球都接起来,并不只是依靠个人技术。”她敲了敲战术板,“不管是防守阵型,还是一传阵型,音驹都采取了最能发挥他们优势的战术。”
“这才是音驹能把比赛‘维系’下去的关键。”
日向张大嘴巴:“维系的关键……好帅。”
浅野实重新咀嚼已经冷掉的咖喱馒,日向接过她的战术板,对着上面的七个小磁铁回味新掌握的知识。
“我本来觉得转轮的规则很讨厌,每次在前排打了三轮就要被换下去。”他一时难以形容心中的感觉,“主攻和副攻的位置调换一下,转轮之后居然就有那么多不同……”
浅野实帮他说出所想:“没想到排球看起来只是接球传球扣球的‘体力劳动’而已,实际上要动脑筋的战术的交锋那么多?”
“嗯。”日向郑重地交还战术板,“浅野同学真的很喜欢排球呢。”
他决定也要像浅野同学一样准备一块能移动磁铁的战术板,听见身旁女生笑了起来。
路灯的光线随着他们的移动时明时暗,浅野实的个子比他矮,自己的影子落在女生的侧脸,没被投下阴影的部分白得发光。
浅野同学。日向突然发现。
笑起来的时候左右嘴角的弧度不一样。
对浅野实来说,“很喜欢排球”实在是至高无上的夸奖,再考虑到这是漫画男主角给出的评价……
有种被排球之神摸了摸头奖励的暖洋洋幸福感。
她笑得肚子发疼弯下腰,笑完抹了抹笑出眼泪的眼角:“因为排球很有趣啊。”
“规则,数据,技术,战术,每次研究都能发现全新的一面,排球的世界比任何人想象得还要广阔。”
她侧过头来,手指比出一个微小的距离:“所以翔阳同学,今天有没有比昨天更爱上她一点?”
日向不自觉地捏紧了自行车车把。
那种毛茸茸的痒意又来了,好像胸腔里有一只无形的生物在翻腾,心脏紧张地跳动,让人惊恐,又有些隐秘的期待。
“我——”喉咙发干,日向艰难地组织语言。
“我走这边。”影山指向左边的路口。
“哦,明天见,影山同学。”浅野实同二传手告别,挥完手扭头看过来,“翔阳同学想说什么?”
翻腾的生物消失了。
日向将短暂的失落抛到脑后:“浅野同学哗啦啦一下就把二副主和二主副的区别全部讲清楚了,简直和教练一样。”
他其实想说拿着战术板讲解的浅野同学自信又大方,好像在发光,但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告诫他不合适,以往心直口快的捧场王第一次没能直白夸赞。
浅野实愣了愣。
在她的计划里,高中生活只是经途点,享受和漫画主角一起的青春时光,如果能拿出成绩最好,拿不到成绩大学去读相关专业也不错。
成为OGG教练是不会更改的目标,但她并不想设下时间界限,把生活过得紧迫而焦虑。
要知道另一个世界线的自己,是严格遵循时间安排对数字敏感的超级强迫症,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不符合性格的变化?
因为这里是漫画世界?因为是第二次生命?不,答案不是这些。
浅野实想起黄金周前那次另类的家庭聚会,白鸟泽王牌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你在乌野更开心,这很好。”
什么呀,那种好像长辈欣慰地看着晚辈的别扭感。
浅野实不会为夺取了[浅野实]人生的可能性感到抱歉,自私和强欲是竞技的本质之一。
所以她想开心一点,就算是自欺欺人,也让那孩子更轻松、更快乐一点。
“嗯,值得纪念。”浅野实一锤手心,“翔阳同学,你是第一个从教练的角度评价我的人。”
她拍了拍日向的肩,露出“你很有前途”的欣赏眼神:“等未来我成为OGG教练接受排球月刊采访的时候,一定会把这段回忆炫耀给记者的。”
“噢噢噢!”日向激动到一半,“不对,浅野同学,我一定会比你更早登上排期月刊!”
浅野实思索:“确实选手比教练更有机会接受采访……总之,等拿到OGG我们一起上FIVB首页!”
日向压着自行车车把小蹦起来,蹦了几步回头:“浅野同学,OGG是什么?还有FIVB。”
“……”
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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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实悲愤:你是排球漫画的男主角啊!怎么一点排坛常识都没有!
她扯住日向的胳膊,半是强迫半是叮嘱,从头到尾把职业排球的竞技项目说明了一遍。
“……每四年一个周期,世锦赛世界杯奥运会是排球的三大赛,其中含金量最高的就是奥运会,拿到金牌的选手叫OGG。”
“带领队伍拿到金牌的教练就是OGG教练!”
日向好学生状提问:“那要怎么进奥运队伍?”
“在俱乐部表现够好受到国家队征召,”浅野实举例,“就像牛岛在高中生赛事里表现好,被国青选去集训一样。”
“俱乐部表现……?”
浅野实盯了他半晌。
这孩子,对金钱有概念吗?他知道高中毕业之后要去工作养活自己吧?
“我们按翔阳同学准备成为职业排球选手来假设,”浅野实说,“高中打高中生比赛,大学打大学生联赛,这些赛事是一个学校组成一个队伍。”
“工作之后的俱乐部赛事,投资方组建的俱乐部组成一个队伍,不同国家又有不同的职业联赛,比如我们日本是V联赛,韩国也叫V联赛,欧洲那边意超意甲波超土超……”
“现在男排水平比较高的是意超,俄超波超也不错,女排当然是意甲,土超慢慢在赶上来,中超听说准备分级,大概也能看。”
“每年的10月到次年5月是俱乐部赛季,选手靠联赛赚钱、保持竞技状态,等到5月开始国家队赛季,代表国家队打各大洲排协组织的洲级比赛和FIVB组织的世界级比赛。”
日向双眼放光:“所以职业选手每天都有超多比赛打!”
“……对。”
日向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浅野实无奈,对自己的上头有些唾弃。
名望,财富,权力,这些都是现实世界肮脏的大人思想。
而在漫画男主角眼里,只要有比赛打,就是世界上第一幸福的事。
——这才是排球的原点吧?
说着最爱排球的自己,或许还不及日向更接近排球的本质。
“抱歉,翔阳同学。”擅自高高在上地好为人师。
“?”日向歪头。
“翔阳同学只要打比赛就好了,”浅野实认真道,“比赛之外的部分是教练要考虑的事。”
什么联赛等级奥运资格世界排名,全都可以不在意。
你只要专心比赛、享受赛场的快乐、去夺取胜利就好。
莫名地,日向不喜欢浅野实此刻的神情。
女生双瞳含笑,抿起的唇角意味深长,摸不清未尽之意。
让人觉得……很遥远。
他移开目光,下一秒浅野实跳了起来:“糟糕,末班车!”
花在讲解上的时间太多,要赶不上末班巴士了!
“咦咦咦那怎么办!”日向立刻没空在意其他了,反手拉住浅野实放在他胳膊上的手,“跑起来浅野同学,只有三个红绿灯了!”
一手推自行车一手拽着女生跑了几米,有些跟不上他速度的浅野实气急败坏:“自行车,你有自行车!”
“可是自行车不能带人——”
“不管啦晚上谁会查啊白痴!”
家庭主妇买菜淘汰下来的女式自行车,后座咯屁股但勉强能坐,浅野实拽着日向的衣摆强势指挥:“你不骑我来骑!”
被迫自行车带人还连闯三个红灯,日向没有为自己破坏交通规则而生气。
他只觉得悲伤。
浅野同学居然骂他“白痴”……
一定是被影山那个混蛋影响了,可恶的国王大人!
7. 热度
*
谷地仁花抱着宣传委员会的资料回到教室,浅野实无精打采地瘫在桌子上。
“阿实?”她疑惑道,隔壁座位的吉野心海翻着新闻社最新报刊:“她从教师办公室回来就这样了。”
IH在即,各运动部门都忙碌起来,浅野实早上要去排球部晨练,已经很久没和谷地一起上学过了。
午休时间排球部经理也不知在忙碌什么,难得今天有机会坐在一起说话,谷地放下资料,戳了戳浅野实的肩:“阿实怎么了?”
浅野实侧过头,把压在身下的试卷扯出,无言地递过来。
谷地看着上面大写的红色数字。
“36分。”阿实的理科小测只有36分!
不愿面对现实,浅野实呜咽一声,又鸵鸟状地把头埋回了胳膊里。
谷地安慰道:“但是36分也不是很糟糕呀,再加把油就能及格了。”
即便是升学班也不能要求学生每次都考出高分,偶尔的起伏很正常。
——虽然高一的理科小测绝大部分是选择题,能考出36分挺惊人的。
“重点不是36分,”吉野插嘴,“重点是她入学成绩年级第一,数学和理科都是满分。”
消息灵通的新闻社社员把校报的扉页展示给谷地:《入学第一的堕落!直击乌野教学水平——笔者:世田景子》。
“……”
谷地急忙把报刊压下,浅野实幽幽叹气:“我已经看过了。”
前年级第一义愤填膺:“和入学成绩比起来我的英语明明提高了很多,每次是满分哎,数学也一直在90分以上,理科——”
“我就是搞不懂什么摩尔换算而已,化学又不是必学科目!之后选修我一定不选了!”
她抱头痛呼:“你们社长根本就是在夸大其词!害得教导主任紧张兮兮把我拉过去谈心!”
时隔多年再次体验被叫办公室的痛苦,浅野实头撞桌板:“我要投诉,我绝对要投诉新闻社捏造热点写假新闻。”
吉野毫不心虚:“社长就是这样啦。”
她抬起手指,模仿自家社长扶眼镜的招牌动作:“‘噱头就是销量,销量就是正义!’——社长的名台词。”
“现在的热点明明是IH,誓师大会刚结束,”浅野实抗议,“网球部的帅哥足球部的前锋吹奏部的小号首席还有田径部的50米3秒超人——”
“棒球部那个笨蛋部长追求学生会长然后把财务部长揍了一顿的新闻绝对比我的小测成绩更有热度!”
谷地惊疑不定地看了浅野实一眼:阿实看起来只关心排球,竟然学校里的小道消息都知道。
“不不不,”吉野摆手,“校报发表学生会要审核,这种黑料报道通过不了的。”
“所以,”谷地小心翼翼地举手,“月见里学长真的被棒球部部长揍了吗?”
“这个嘛。”吉野沉思状。
在教室里其余同学都悄悄竖起耳朵等着听八卦的下一刻,她一拍桌子把校报翻到最后一页的广告,高举起来:“下一期封面特报——”
“全程追踪月见里学长受伤真相!更有绯闻女主角面对面访谈!请大家多多关注!”
宣传完凑到谷地耳边低声解释:“上原会长说想报道盈利分学生会三成就行。”
吃瓜群众作鸟兽散,浅野实露出果然如此的鄙夷表情,吉野哥俩好地搂她的肩膀:“当事人都没意见,别在意啦。”
“社长还说排球部很有潜力呢,要是能进全国大赛她愿意给三期专题报道。”
“有钱吗?”
“?”
浅野实搓了搓手指:“采访费,或者让学生会多批点经费,财务部长有多抠门你又不是不知道。”
排球部经理散发出阴险的铜臭味:“我想申请自动发球机,或者电子屏幕,再不济投影仪也行。”
吉野站直身,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拿起校报棒读:“哎呀,这张照片拍得真好,是摄影社提供的吗,哈哈。”
贯彻自愿出镜原则,从来没给过受访者采访费的新闻社势力退出了对话。
“排球部很缺经费吗?”谷地问。
浅野实收拾桌面,将分数惨淡的试卷折好:“缺倒也不缺,但钱肯定是越多越好。”
IH县预选的对阵表出来,乌野分在A组,组内种子学校是青叶城西,第二战还会遇到三个月前的县民大赛中击败乌野、直接给王牌东峰造成心理阴影的伊达工。
未来的OGG教练发愁:“没办法啦,没有成绩就没有投资……有影山同学在,至少我们不会恶性循环。”
天才二传手肉眼可见地能提高一支球队的水平,乌野新组建的队伍配合还有些零零散散,但单个攻手的攻击力都不错。
最主要的问题果然还是比赛经验,国体没有参加,练习赛只和音驹打过,队内12人都凑不出红白战。
“以赛代练,秋季有地区大赛,IH表现亮眼的话应该就能约到更多练习赛了……”浅野实嘀咕。
好友再次投入对排球的琢磨中,摊在桌上的笔记本全是她看不懂的术语,谷地一边想阿实真的很喜欢排球,一边又觉得有些矛盾。
“阿实不准备去全国大赛吗?”
浅野实惊讶地望过来,谷地连忙重新组织语言:“阿实好像没有很期待……不,我的意思是,兴奋?决心?咦,该怎么说……”呜呜谷地仁花你的表达能力太差了,这样下去怎么进入社会,面试第一步就会被淘汰,失业,流浪,社会渣滓!
不管看几次谷地脑补过度的绝望表情都那么可爱,浅野实笑得别过脸去,被回到现实的谷地羞恼地锤了一把。
“仁花是想说,我为什么不像翔阳同学一样大喊‘一定要去全国’吧?”
自学习到二副主的轮次知识后,日向一鼓作气买了战术板和指导教书,然后哭丧着脸抱怨:全是文字的书他一秒也读不下去,还是浅野同学的讲解更清楚明白。
于是课间时间他总是跑来找浅野实,在炫耀了几次新掌握的进攻路线后,影山也板着脸加入了研讨团队。
社交技能满点的橘发男生不超过半天就和谷地交换了姓名,同吉野更是什么话题都能聊,就连后座总是一脸不耐烦的朱尾,谷地有时都看见他们会在福利社买午餐的时候交谈几句。
谷地看了看浅野实左手的橘色护腕,再看看“浅野同学好厉害”“谢谢你浅野同学”“有浅野同学在太好了”各种夸赞不停的日向,无数次内心感慨:排球部,竟然恐怖如斯。
所以她才不解,明明能完美应对日向太阳般的热度和仿佛没有尽头的活力,阿实为什么话语间却并不觉得乌野能进全国大赛。
“因为是事实啊。”浅野实托腮,“现在的乌野能进全国大赛才是走大运,白鸟泽青叶城西全在场上梦游还差不多。”
“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一步一个脚印,积累不够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门口传来“浅野有人找”的呼喊,浅野实扭头看去,清水在门外同她招手:“阿实有空吗?”
“来了清水学姐!”她飞速起身。
三年级的大美人经理难得来一年级教室,班内的男生们向浅野实投去羡慕的注视,谷地抿了抿唇,说不上来的担忧。
吉野注意到她的低落:“安心啦。”
虽然装作专心看校报的样子,吉野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听进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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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她是那种,很有计划的类型?”她耸肩,“就算心里想的是另一套,在日向面前不完全没表现出来嘛。”
不过,吉野想,要瞒过排球部那群头脑简单的运动系DK,大概是个人都能做到吧。
*
很有计划的浅野实确实在琢磨一件大事。
运动服,没问题,平光眼镜,没问题,手机静音,没问题,小开本笔记,没问题。
“好,我去了。”她将圆珠笔塞到口袋里,握紧拳头。
“浅野,保重。”西谷目光深邃。
“一定要活着回来,浅野。”田中眼含不忍。
“为了守护洁子小姐的笑容,我们还需要你!”
两人一左一右拍上浅野实的肩,像是要把信念托付给她,一时间体育馆门口散发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氛围。
泽村忍无可忍:“不要搞得好像浅野要上战场一样!只是去青城看他们的练习赛而已!”
“这可不好说大地,”菅原摇头,“浅野可是要深入敌营打探情报,万一被对方发现……”
脑中想象出比国王大人还要恐怖的大王者的脸,日向浑身一个激灵:“浅浅浅野同学——”果然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去了!
菅原补上他未说完的话:“那大地你就要去道歉赎人了。”
乌野排球部队长:……
武田老师犀利地扶了扶眼镜:“没关系泽村同学,到时候交给我就好,老师很擅长这方面。”
乌养系心欲言又止,抽了抽嘴角看向浅野实:“我其实觉得,视频录像已经足够了。”
黄金周后正式上任的教练清楚一年级经理有多负责,平常练习中的数据记录就已经大有帮助——他对浅野实记录数据的详细和迅速非常惊奇——常常还能指出一些他没注意到的小细节的问题。
从球员到教练的身份转变,乌养也是第一次适应,虽然有些怀疑正常的经理会知道那么多吗,浅野实发表意见时他都会合理参考,从没有被插手的不适感。
高中生县级预选赛只有决赛会有视频直播和官方录像,其他时候都只能依靠网络上传播的现场观众摄影,更别说高中生队伍一年换一个阵容,乌养其实没抱多少希望能在IH得到多少对手的比赛分析。
结果没想到,浅野实不知用的什么关键词搜索,国体县预选还有县民大赛,竟然从零零碎碎的短视频中拼接出了几局完整录像。
就是好像绝大部分镜头都在青叶城西的二传手及川彻身上。
浅野实:毕竟及川学长粉丝很多嘛,素材多得简直可以剪锦集。
……咦,及川学长好像有后援主页?如果能剪辑MAD投给站姐,是不是能卖收益?
最近越来越为经费担忧的浅野实发现商机。
“视频很多角度没拍到,而且时间隔了挺久的。”她向乌养解释,“我还是想现场确认一下他们最新的阵容和战术。”
乌养妥协,影山担心的则是另一方面:“浅野,你确定是公开练习赛吗?”
球队训练禁止外部人员参观是圈内默认规则,虽然被抓到也不会上升到违法犯罪程度,但肯定会影响两校关系和乌野风评。
“确定,”浅野实点头,“打的是气仙台西,不过禁止录像。”
这个消息还是她从新闻社口中得知的,为此她还对世田景子做出退让,预定了未来某一期影山的专访。
她打量影山因为“好想一起去但是要练习”而纠结的脸,稍微有些后悔。
影山同学的帅脸明明和及川学长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可恶,应该跟新闻社多讲点条件的,就这么卖掉亏了!
8. 安定
*
从他们开始计划这件事情就一副胃疼表情的东峰自言自语:“一定要研究青城啊……”
浅野实抬头看他:“因为青城是我们最大的对手。”
IH能不能进决赛,能不能获得全国大赛出场资格,她并不抱多大希望。
但是难赢的对手不代表不能挑战,身为教练能准备的全部要准备完善。
东峰噎住,似乎难以直视学妹的眼睛,浅野实想了想对阵表,恍然大悟。
“如果东峰学长是想问伊达工的话,我觉得不用担心。”她说,“现在的乌野绝对比伊达工强。”
笃定的陈述句,其中包含的力量太过强大,东峰一时无言,就听浅野实继续道:“县民大赛输给伊达工,是因为那个时候太依赖东峰学长了。”
浅野实没有找到乌野和伊达工在县民大赛比赛的录像,不过,看现在排球部的阵容,多少也能猜到乌野当时的体系。
“不管是泽村学长还是田中学长,都没有东峰学长的高度和力量,就算他们站出来,分担的也是边翼进攻,对擅长拦网的伊达工再好预判不过了。”
“没有三号位牵扯,泽村学长又不是强攻型接应,打到最后四号位一点攻,对面全部是三人拦网,不被拦才是强人所难。”
自顾自分析了一番,浅野实惊觉这些话好像过于不客气,急忙看向学长们:“抱歉,我不是说——”
菅原制止她的道歉:“没事没事。”
二传手深知自己的能力和局限,上前用力一拍东峰的背,将高大的王牌拍得一个趔趄。
“浅野说得对,现在我们有影山有月岛,还有日向。”
他朝听到自己的名字而挺起胸膛的日向露出笑容:“‘最强的诱饵’可是很厉害的哦。”
“!”日向收获夸奖,激动地一蹦老高,“旭学长,我一定会把拦网全部吸引过来的!”
“哦,哦。”东峰刚从菅原的“攻击”中站直身,笑容还没露出一半,另一道重击狠狠敲上他的腰。
“旭学长安心进攻吧!我的掩护随时都在!”西谷双手叉腰,“无论被拦回多少次我都会救起来!”
自由人做出帅气又王道的发言,日向直接羡慕出声:“阿谷学长好帅!”
捧场王和被捧场王交织出此起彼伏的笑声,月岛捂住耳朵往外围走了几步,被日向抓住:“月岛,你听到没有!浅野同学说三号位牵扯很重要,我在后排的时候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月岛本不想“自降身份”和精力旺盛的日向争执,但小不点副攻这副有些居高临下的语气实在难以忍受,余光瞥到仍然在抑制想去青城的欲望的影山,他摊开手:“这得看国王大人。”
“国王大人要是被拦网吓到不给我球,我能有什么办法。”
“哈?”影山迅速接收到挑衅。
泽村投向吵成一团的低年级们的眼神十分危险,东峰又一次最先察觉到无声燃烧的怒火,隐蔽而缓慢地后撤。
正在最后整理着装的浅野实——还是隐瞒乌野经理的身份比较好——将东峰的恐惧误解成另一方面,低吟了一声。
“东峰学长要是还是担心的话,就练习直线扣球吧。”
一年级经理抬起右臂挥舞出直线的角度:“伊达工的二传茂庭学长是176,接应笹谷学长只有174,直线肯定是最好突破的部分。”
隔网相对,乌野的四号位正对伊达工的二号位,而二号位负责端拦网的是接应和二传。
拦网是排球中最需要身高的技术,以东峰184的身高,浅野实的建议不无道理。
不过,东峰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他感慨道:“浅野,你还知道伊达工队员的名字和身高啊。”该说是可怕还是可靠呢,我们的新经理。
浅野实点头:“国体的秩序册上有写。”
伊达工参加了国体县预选,秩序册上会登记参赛队伍的成员名单,虽然不像春高全国大赛那样详细到摸高数据,但位置背号和身高一栏都会公示。
菅原之前确实有看到浅野实快速翻看国体秩序册,好像还不止宫城县的——她去哪里搞的其他县秩序册?
但不管怎么说看几遍就能记住选手数据也太强大了,菅原下意识地佩服道:“不愧是入学第一。”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大事不好,背后吃瓜不小心在当事人面前议论出声,菅原微妙地心虚,扭头看去。
浅野实咬着唇,一字一顿:“菅原学长,也,看了,那篇,报道,啊。”
同样看了校报的东峰:……
怎么办!学妹被背叛的难以置信眼神实在太让人愧疚了!
本还想说乌野现在直线技术最好的是田中学长、东峰学长可以向他参考,但一想到新闻社制造噱头的功力,自己上课竖起课本趴着补觉的照片都在校报上占据一小格,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全部在传阅……
浅野实悲愤转身,迈出前往青叶城西的步伐。
可恶的新闻社,用情报卖掉影山同学的专访太亏了,果然还是要采访费!
*
青叶城西和白鸟泽一样,是县内顶级的私立高中,除却排球部,棒球部和田径部在县内的成绩都很好,升学班偏差值也不低。
考虑到不管是在全国的名气还是校友知名程度甚至升学率,白鸟泽都占据着东北地区第一高校的位置,青叶城西的运动部和白鸟泽打出世仇倒也不令人意外。
浅野实混进青城排球部的体育馆二层看台,觉得自己或许犯了一个错误。
——在一群打扮得漂亮又精致穿着小裙子来看及川的女生中间,运动服的她好不合群!
气仙台西要打公开练习赛就别在青城主场打啊,这不全是对手的应援吗?
难道是要练习抗压能力?气仙台西的教练真有魄力。
浅野实挣扎着想在人群中挤出一个位置,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怀念她失去的40厘米身高。
不好说来看及川比赛的女生到底是颜粉多还是技术粉多,虽然叽叽喳喳到处是兴奋的低语声,及川登场时还偶尔响起一两声尖叫,但等到比赛正式开始,大家都默契地安静下来,只在青城得分时大声欢呼。
浅野实最后在气仙台西半场的背面视角才占到前排。
这个位置本来也有很多青城的粉丝,但每当有人为及川尖叫的时候,某位臭着脸的男观众都会毫不降低音量地抱怨:“吵死了。”
男生穿着青城的校服裤,一头黄毛浑身写满“生人勿近”的不好惹气息,要是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立刻就会凶狠地瞪视回去。
于是第一局开打过半,这块的人群逐渐散开,全程安静观赛。
放平常这妥妥是要被保安请离席的刺头观众,但此刻浅野实只觉得感动:太感谢你了,不良少年同学。
然后摊开笔记本鬼鬼祟祟地对着场上画青城的一传阵型和跑动路线。
乌养教练说青城是非常“高完成度”的一支球队。
高中队伍一年就会经历一次大换血,像白鸟泽那样全靠个人突出的技术实力取胜的队伍少之又少,事实上如果不是这几届牛岛的出现,白鸟泽多半也没现在这样断层的统治力。
绝大多数队伍三年级引退后重新开始磨合,县民大赛,国体县预选,IH才是队伍配合最熟练阵容最完备的时候。
相较之下,青城从国体开始,队伍的完整感就有些突出了。
浅野实只看了宫城县这两年的比赛,不好对比过去青城是什么风格的球队,但展现如今青城实力最关键的一棋,绝对是二传手及川。
第一局结束,25比21,青叶城西胜出。
浅野实笔尖在笔记本上移动,停在青城阵型的第一轮,及川的发球轮。
在她看来,二传手基本上都能分成两类:显眼型和安定型。
像影山肯定是前者,综合素质极高,即便不是二传手,发球防守拦网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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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拿得出手;作为二传手时,三米线内精确度高速度快手上隐蔽性好,更让人惊叹的是三米线后的上手传球,质量完全不低于网前的正传。
对二传手来说,传球位置离网口越远,越难控制球的精度,上手传球对连击和持球的判定本就严格,为了传出足够到攻手击球点的位置,手指必须给出足够的加速度,拉太快攻手难以配合,收敛力量又容易提前掉头。
所以大多数二传手在三米线后,基本会选择下手垫调的调整攻,让边攻手靠自身素质在网前和拦网对决。
漫画之神钦定的天才二传手影山毫无疑问开辟了显眼型二传的新赛道,要知道浅野实以往见过的显眼型二传,指的可不是传球技术显眼,而是特别喜欢扣二次球、一传不到位偏要传快攻之类,会被球迷吐槽“又发癫了”的显眼包。
而安定型的二传手,在观众眼里往往毫不起眼。
传球稳健,一传不到位给王牌,一传到位给副攻,沉默地支撑着队伍的进攻,比赛间很难留意到他有什么精彩发挥,赛后数据统计才发现亮眼的传球有效率和极低的失误率。
在实际了解青城前,浅野实本觉得及川应该是安定型,但打开宫城县排球讨论圈,热度第一及川,粉丝最多及川,就连青城获胜采访最占大头的也是及川。
——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写着显眼!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青城的攻手素质都不低,很多困难球都能扣下去,及川学长的传球也看不出很明显的个人风格,三米线后大部分时候也是稳扎稳打的调整球……
浅野实有些郁闷。
她意识到,就是因为过于安定,青城才完整得仿佛毫无漏洞。
此外,副攻的时间差进攻和边攻的战术球青城也很熟练,还有一轮及川的大力跳发,兼具力量和对落点的控制。
第二局,及川的发球直接从气仙台西身上拿到三分,没得分也能破坏一传,绝绝对对的掌分轮。
25比17,练习赛以青叶城西2比0胜出。
浅野实蹲在地上整理数据。
换边之后,气仙台西半场刚好能看到青城发球的落点,及川的跳发带着侧旋,往五号位偏移的次数更多,不过可能对后场的掌控力更强?出界的几球都是在腰线,压着底线的球则……
“那个,同学,比赛已经结束了。”
上看台捡球的男生唤回浅野实奔腾的思绪,她尴尬地站起身,发现自己不知怎的成了体育馆内唯一没穿青城队服的人。
“不好意思我马上走。”她飞速下楼,埋着头正要从球场侧边奔向体育馆后门,收拾背心的青城一年级盯了半晌,大叫出声:“等一下!”
发型像洋葱的男生震惊不已:“你是乌野的!”
“……”
浅野实预判了一下自己距门口的距离,很好,绝对不跑不过这个接近一米九的副攻。
“好失礼啊金田一同学,”她扶了扶平光眼镜,“我和你一个班哎,你忘了吗?”
入学第一的记忆力发挥作用,金田一勇太郎面露茫然:“是吗?抱歉。”
“才不是,白痴。”国见英面无表情,“她就是乌野的经理。”
浅野实:……
这种时候死不承认就好!
浅野实挺起胸膛镇定道:“国见同学认错了吧?我就坐在你前面三个位置——”
国见一脸看你怎么编的无语:“不好意思,我和金田一不是一个班。”
——不在一个班你们别那么哥俩好啊!失策了!
若是一开始就大方承认,公开练习赛青城也没法说什么,但谎言开口又被识破,浅野实有点骑虎难下的崩溃。
拯救她的是及川开朗的声音:“乌野?不是吧?”
二传手走过来,确认道:“白鸟泽的。”
顶着众队友狐疑的视线,他露出粉丝绝对喜欢的无辜笑容。
“因为,这孩子不是牛若女朋友吗?”
9. 火力
*
“因为,这孩子不是牛若女朋友吗?”
及川的话音落下,整个体育馆都响起巨大的震惊声。
青城众人:“什么?”
浅野实叫得最大声:“什么!!!”
岩泉一看到浅野实仿佛要背过气去的模样,上前一拳头揍在及川头上:“当事人反而是最惊讶的一点也不对吧!垃圾川你少在这里给别人造谣!”
“好痛!”小岩过分!
“垃圾川”对岩泉来说已经是非常强烈的批评词汇了,虽然不喜欢牛岛,但认真到偶尔古板的青城王牌果然无法接受及川这样有些轻浮的背后谈论,更何况当着别人女生的面。
糟糕,他按住痛呼的及川的脑袋,个子娇小的女生眼神藏在镜片后,但颤抖的嘴唇分明是在诉说她的受伤。
——及川不会把人家小姑娘气哭吧?!
岩泉十分头大。
浅野实当然并没有岩泉想象中的脆弱。
她先是花了两秒理解“女朋友”这个词汇的含义,短暂宕机重启的大脑思考速度大幅降低,是新闻社看了会一边痛呼“入学第一傻了”一边庆祝“下一期封面特报有了”的水平。
再想起之前问牛岛“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时,对方坦诚平静绝对没有第二层含义的回答:“朋友。”
接着开口:“亲戚。”
浅野实目光发直:“牛岛学长是我表哥。”
我的舅舅现在是他的舅舅,逻辑成立,结论完美,太棒了浅野实!
“是吗?”及川狐疑。
“前年的IH,还有再前一年的中学杯,在选手休息室喊着‘若利’来找牛若的不是你吗?”
说到“若利”这个发音,他接受不良地抖了抖:“牛若那家伙还叫你‘实’哦?”
“实”的音节则被他喊得黏糊糊的,浅野实不知为何脑中出现牛岛用他那低沉的嗓音模仿及川过于柔软的语气说“实”的模样,惊恐地后退了半步。
青城的二传手俯下身来,似乎是想凑近确认浅野实的眼睛——不是浅野实自夸,她珊瑚红的眼睛即便是在漫画世界也稍显鹤立鸡群,和日向柑橘橙的发丝一样显眼无比。
腰弯到一半,觉得及川在骚扰很有可能是牛岛朋友的女生,岩泉暴力制裁,把比他高的二传手轻轻松松拽起来,丢到一边。
“所以,你确实不是我们学校的。”王牌回归正题。
“……嗯。”浅野实心虚地移开目光,“情急之下说谎了,抱歉。”
岩泉一时语塞。
公开练习赛本身并没有禁止外校人员观看,青叶城西保卫处的监督不像白鸟泽那么严格,偶尔有人在放学后穿运动服混进来无伤大雅。
但是怎么说呢……混进来看比赛的是那·个·乌·野的人,总感觉放着不管会很微妙。
注意到这边闹剧的人越来越多,教练也有走过来的趋势,岩泉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出位置:“那比赛结束了,你快点回乌野,别在我们学校乱晃。”
浅野实万分感动:这位岩泉学长,是好人!
然而坏人跳了出来:“等一下!”
终于搞清状况的金田一:“岩泉学长,不能就这样让她走,她刚才想装成我们学校的学生混出去!”
被欺骗以至于把同班女生的脸全部回想了一遍的副攻觉得浅野实不安好心:“比赛都结束那么久了她还藏在我们体育馆,绝对有问题!”
他越想底气越足:“最重要的是,她是乌野的啊,和我们IH分在一个组的那个乌野的经理,影山的同伴——”
“一定有鬼。”
认为自己识破了乌野的奸计,拯救了青叶城西的金田一心中充满自豪。
只是他的队友多半不这样认为,国见偏头不愿承认这个笨蛋是自己的好友,岩泉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花卷贵大看向金田一的目光中充满怜悯,松川一静更是直接转身,打算退出这场闹剧。
然后被二传手胳膊一伸转了回来。
“嗯,确实,金田一的考虑不无道理。”重新爬起来的及川捂着下巴,视线一转,笑嘻嘻问浅野实,“所以小实有搞鬼吗?”
“请叫我浅野。”
虽然面带笑容,那张帅气的脸上却没多少笑意,浅野实一阵恶寒,从口袋里掏手机:“我没有摄像,你们要检查吗?”
真检查女生的手机事情就从玩笑变成恶劣了,岩泉心中抱怨及川又不正经,正准备说“不用了”,一个笔记本随着浅野实掏口袋的动作掉了出来。
比巴掌大一点的活页册,坠落在地页面摊开,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画出的方框图案,和圆珠笔标记的小圈箭头。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金田一小声问国见:“这个和入畑教练画的战术图好像啊。”
国见:“……这就是我们的战术图。”
浅野实颤颤巍巍弯下腰,把笔记本捡起来:“那个,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不好意思打扰青城的各位训练……”
一只手摊开在她面前。
及川像是惊奇,又像是充满兴趣:“小浅野记的是我们的练习赛数据?我可以看吗?”
浅野实诺诺不敢回答。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笔记本上发散性思维写了什么。
一传阵型和进攻跑位,每一轮发球冲击哪个位置更好。
攻手的扣球线路技巧分析,助跑动作和节奏的习惯。
二传手及川的传球思路,一传到位率影响下的传球质量。
录像禁止的公开练习赛,虽然她没有违反任何规则,但把这种详细过头的数据交出去……
总感觉以后头像会被挂在青城体育馆门口标注“此人禁止入内”!下次还有公开练习赛绝对混不进来了!
浅野实的犹豫让金田一更加确信他的主张,迈出半步想强烈谴责这种行为,身后传来沟口教练的询问:“怎么了?”
入畑教练也走过来,身为副队长的岩泉只好简单解释了一番。
松川怨念地盯着及川还按在他肩上的手:要挨骂了,又被及川拉下水。
沟口果然头冒十字:“公开练习赛看就看了记就记了,围在这里干什么!欺负人吗?”
由于及川的人气影响,青城并没有招募女经理,运动部的男生混蛋起来有多难缠,沟口早有深刻体会。
批评完臭小子们,他和颜悦色地看向浅野实:“你——”也快点回去吧,注意安全。
“浅野同学,”入畑教练抬手打断了沟口的话,“这个笔记可以给我看看吗?”
和及川笑容中隐约带着压迫感的请求不同,年长的男教练语气温和诚恳,面对作为晚辈的浅野实显得不太客气的直白对视也毫不动摇。
浅野实双手把笔记本递过去,低头看自己不自觉内收的脚尖。
莫名的紧张,因为对方是长辈?是作为教练的前辈?
……因为他是青叶城西的教练。
从前认识的名教头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线的过去式,这个世界的名教头还在遥远的屏幕里,此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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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前的男人,虽然只是一个高中生球队的教练,浅野实却清晰地明白他在这支“完成度高”的队伍中起到多么关键的作用。
想要挑战,想要成为对方这样能带出一支出色球队的教练。
两三页的数据,入畑没看多久:“及川。”
突然被点名的及川:“是?”
“你今天发球没发过一号位?”
“咦,”及川眨眨眼,“这个啊,总感觉往左发力的手感不好。”
“花卷。”“在。”
“开局的直线球没得分,所以之后才全部扣斜线?”
第一局扣了两个出界和一个被拦回的直线球的花卷:……直线手感不好,可以这样解释吗?
“松川,回手线成功率低,要强化练习。”“是。”
松川回答教练,视线却落在浅野实身上,乌野经理没想到入畑教练会公开发表她在笔记本上的点评,尴尬得满头是汗。
“金田一,二号位并拦总是漏中线,不要担心碰撞端拦网。”
确实害怕在右移的时候冲撞及川的金田一:“我知道了!”
“渡,三号位的跟吊反应比四号位慢,注意取位。”“好的!”
“岩泉。”
读到岩泉的部分,入畑顿了顿。
浅野实恨不得跪下来乞求青城教练放她一马。
——她在岩泉的部分总结的是“除了身高没有缺点,力量型保姆主万岁!”
不知有没有接收到她的祈祷,入畑露出一丝笑意:“完美。”
唯一没被挑出漏洞的王牌没有为此高兴,他皱起眉瞥了眼头要埋到地里的浅野实,似乎想问自己就没有可以进步的地方了吗?
“国见。”
等待了半晌没有后文,国见抬眉,入畑仿佛这才从沉思中回神,却又点了一遍及川的名字:“及川。”
教练无奈地看着总是让他又自豪又头疼的二传手:“你今天给了国见几个球?”
国见的部分浅野实只写了四个字:数据不足。
沟口带着怒气的视线投了过来,平日总抓紧一切机会“休息”的国见可疑地别过头,无形中迁就了接应坏习惯的及川理直气壮:“国见是关键时刻才会出手的隐藏角色——好痛,小岩为什么又揍我?”
肩负着四号位压力的副队长捏紧拳头:“该给的时候就给,接应不进攻他在场上干什么?看球吗!”
正副队长的内讧闹剧一如往常地上演,沟口挥舞战术板把小伙子们赶回各自的位置继续练习,浅野实不安地挪动脚踝。
青城在这几年无数次打入县级决赛,败给白鸟泽。
分析讨论青城的阵容,就不可能跳过这一现实,为什么完成度高、各个位置没有短板、配合默契的青城无法翻过白鸟泽这座高山?
浅野实认为是二号位进攻火力不足。
前排三个进攻位置牵一发动全身,接应球量少,突破拦网能力弱,得分的压力就会转移到其他位置。
三号位战术球依赖一传到位率,四号位面对白鸟泽王牌接应牛岛的高拦网,岩泉的高度劣势会被放大,以致从整体来看,青城的进攻节奏无法突破白鸟泽的壁障。
需要一支尖锐的、强力的、能一口气在对手拦网身上破开一道缝隙的矛。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要有一个缺口,青城的枝杈便能茂盛生长,瓦解城墙。
入畑合上笔记本,交还给浅野实。
“IH加油,”他对乌野的经理说道,“期待和你们的比赛。”
10. 失忆
*
乌野的小经理离开,及川将注意力从那端收回:“教练看起来心情很好耶。”
“你说什么?”岩泉没听清。
及川上下端详幼驯染,他非常好奇浅野实到底在笔记本上给对方写了什么评价。
心里各种不怀好意的设想跑了一遍,说出口的却是:“牛若果然被甩了吧。”
“……”岩泉威胁性质地举起拳头,“皮痒了吗,造谣川。”
及川急忙拉开距离:“我才没造谣,小岩明明也在场,去年春高!”
在及川的百般提示下,岩泉终于从旮旯里翻出某段回忆。
他们高一那届的春高,青城半决赛结束得早,在二楼观众席看完白鸟泽大比分晋级,体育馆外的天也如同他们不太美妙的心情般阴沉,迅速卷起狂风大雨。
沟口教练通知回程大巴要晚半小时,白鸟泽估计也被天气拖延,牛岛出现在看台上的时候,虽然知道老对手的性格,但赛前挑衅及川大人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他开口嘲讽:“牛若——”
牛岛第一次打断他的发言,竖起手指比了个“嘘”的动作。
及川这才发现牛岛身前的座位还缩着个人。
实在是女生个子太小,白鸟泽外套几乎将她的脚也盖了个完全,头一点迷朦睁开眼,明亮的珊瑚红。
“若利?回去了吗?”她问。
牛岛声音放得极轻:“巴士还要等一下,你可以再睡会,实。”
女生伸了个懒腰,明显男生尺码的外套滑落,露出下方白鸟泽初等部的校服。
她摇摇头站起身,把外套叠起来抱在怀里:“去集合吧。”
牛岛顺从地递出手,让还没太睡醒的女生一边打哈欠一边拽住他的袖子,离开前还礼貌地向及川颔首致意。
“若利赢了吗?”
“赢了。”
“抱歉,中午补习班没睡午觉,只坚持到第一局前半段。”
“实下次可以不来,我们会赢的。”
对话声逐渐远去,及川回头,心想小岩的表情好傻。
“白痴,你当时的表情更傻!”岩泉的怒吼结束了这段回忆。
及川强调重点:“小岩那个时候也认为他们在交往,对吧?”
可恶的牛岛若利,长得没有及川大人帅气性格也没有及川大人受欢迎,为什么会有女朋友!
当时还是单身的及川不愿意承认自己隐约觉得输了,一秒也不愿意。
所以,如今的及川万分得意:“小浅野现在在乌野,刚才称呼牛若用的是‘牛岛学长’,还说他们是亲戚。”
“哼哼,绝对是被甩了。”及川啧啧感慨,“毕竟牛若那家伙一点也不有趣,交往起来肯定很无聊,死板,毫无幽默感,大男子主义。”
二传手恶意满满地贬低老对手,岩泉觉得那两人真的是亲戚也说不定,再一次举起发痒的拳头,想了想,又收了回去:“算了。”
王牌专心到下一组练习中:“反正你很快也会被甩。”
确实最近和女朋友联系渐少的及川:……
“小岩!你怎么可以说这种恶毒的诅咒!”
“不是诅咒,是事实。”
“我生气了!”
“……”
“理我一下!我真的很认真地在生气!”
*
仙台综合病院。
浅野实合上门,心理科诊疗室的装修风格似乎都柔和很多,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淡蓝色的窗帘轻微抖动。
上一个患者刚离开,医生最后按下键盘上的回车键,转过身来:“最近怎么样?”
职业运动员的竞技强度大,面对重要比赛更会有心理压力,浅野实曾经的教练团队和国际接轨,队内必备心理医师,被焦虑、抑郁等不良情绪困扰的队员她也遇到过。
不过,重生到[浅野实]身上后,她才深刻体会到为什么说抑郁症是疾病。
一旦让大脑放松下来就控制不住地精神涣散,越是到夜晚躺到床上越难入睡,梦境光怪陆离总是不到两三个小时就惊醒。
浅野实自认为情绪稳定,虽然也有负面情绪影响决策的时候,但适当调节总能恢复过来。
她接受了那孩子的人生,自然要面对这具身体的神经系统疾病,按时吃药,积极运动,规律作息。
多亏这里是漫画世界,浅野实有时候很庆幸。
要是没有排球,用精彩的比赛视频和复杂的比赛数据塞满空闲的大脑,时常涌上来的冲击性疲劳感着实消耗她的求生欲望。
“最近能睡整觉咯。”她开心地回答医生的问题。
从刚出院时还需要安眠药辅助睡眠,到现在抗抑郁药物的使用量也在逐渐降低,医生核对检查报告,同样为浅野实的恢复充满喜悦。
“那这次开一个月的药吧。”他将复诊时间定在一个月后,注意到浅野实的欲言又止,“怎么了吗?”
浅野实思考该怎么措辞。
世界上并不是没有所谓“穿越”的记录,一觉醒来后坚信自己是另一个人经历了另一种人生,人类对大脑的探索不到冰山一角。
浅野实不打算成为医生学术报告的研究对象,住院那段时间心理科主任就已经疑惑过她过于健康的精神状态。
只是想到及川那句“这孩子不是牛若女朋友吗”,浅野实迫切地意识到,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和过去的熟人打交道。
后座的朱尾就经常对她露出“你怎么这样”的震撼表情,她未来的职业规划也一定和牛岛有所重合,更别说她还想试着抱一抱她母亲上川家的大腿——这不是走后门,这是合理利用资源!
“医生,”她吞吞吐吐,“如果我说我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抑郁……这正常吗?”
*
六月的第一个周六,乌野的IH赛程开始,上午对战常波,下午则是伊达工。
和春高县预选分成一轮预选和代表决定战两个周末不同,IH县预选连续三天每天两场比赛,只有周一下午的决赛是中央球场,三局两胜制。
仙台体育馆人声嘈杂,不同队伍的口号声,球鞋和橡胶地面的摩擦声,球砸在地板上弹起的碰撞声。
浅野实聆听着这些声音,难得走神。
她向医生试探“失忆”的状况,主要是想拿到检测报告,类似开复学证明一样,有一个如果他人问起可以拿出来说“我失忆了哦”的鉴定结果。
CT脑成像做了一遍,心因性逆行性遗忘,没有PTSD之类的刻板行为,会影响生活的解离失忆也没有,医生不建议太过急迫地进行认知疗法。
在谈话结束前,他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浅野现在在排球部?”
得到肯定的回答,医生神色未见改变,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浅野实不得不在意。
因为,医生肯定知道[浅野实]为什么抑郁。
排球部,和那孩子的心理创伤有关系吗?所以牛岛才说“你在乌野更开心”?不,如果抑郁的源头是排球部,不利于治疗的环境医生应该会有所干涉或建议,况且现在待在排球部的自己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啊啊啊烦死了。”浅野实暴躁地抓头发。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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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搞得和什么悬疑片场一样?那孩子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她决定下次遇到牛岛直接把失忆诊断扔对方脸上问[浅野实]国中发生了什么,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又莫名恐惧,自己绝对没有那个勇气。
“浅野同学在烦什么?”
视野里冒出一个颠倒的橘子头。
乌野2比0战胜伊达工,一支球队能进入内场的只有一位经理,浅野实坐在二层看台,上身因烦恼后仰,靠着塑胶椅背,日向从后排探下身来询问,柑橘色的瞳孔倒映出浅野实耷拉着嘴角的脸。
距离有些太近了,可以听到他腮帮子嚼动咀嚼食物的声音。
浅野实伸出手。
“?”
“香蕉。”她晃了晃摊开的手心,目光落在日向手中吃到一半的香蕉上,“还有香蕉吗?”
神经细胞消耗过度,要补充钾元素。
“清水学姐那里好像还有。”
这样一打岔,日向立刻忘了之前的疑问,想起他原本的目的:“要集合了浅野同学。”
他看到浅野实摊在腿上的笔记本:“你还要看……和久谷南?的比赛吗?”
“不看了不看了。”已经满脑子的香蕉的浅野实蹦起来,拽住背包背带拔腿就跑。
然后发现最后一根香蕉正在田中嘴里。
经理学妹控诉的目光看得一口气吃了三根香蕉的田中背后发毛,清水为自己没计划到浅野实的份额感到些许抱歉,西谷翻了翻行李,从挎包角落翻出一根不知何时塞进去的蛋白棒。
日向正同影山就“香蕉皮可不可以直接丢进垃圾桶”进行激烈口角,浅野实悲伤地婉拒了自由人的分享,喃喃自语:“想吃橘子。”
亮橘色,光线下反射出颗粒状果皮,肉质饱满的橘子。
“橘子还没到季节吧?”泽村随口道,“橙子怎么样?”
清水接受意见:“下次要准备橙子吗?”
影山扭过头来:“橙子汁水太多剥皮也很麻烦,局间补充能量还是香蕉比较好。”
月岛少见地应和影山:“除了日向以外,我不想看到更多橘色了。”
一头橘毛的日向:“你说什么月岛!我们的队服也有橘色,你不想穿吗!”
菅原看看日向又看看盯着日向的头咽口水的浅野实,颇有种这个家只有我看穿真相的责任感。
东峰为副队长诡异的笑容颤抖了一瞬,靠近浅野实:“浅野,我这里有橘子味果冻,不过……”
“可以给我吗?谢谢东峰学长!”浅野实双眼放光。
递出的食物风卷残云般消失,东峰咽下了本想说保质期临近的话语,开始担心学妹的胃会不会受影响。
浅野实当然不会有消化问题,补充到橘子能量,她满血复活,笔记本里的数据都能清晰在脑中浮现。
虽然赢得了胜利,回学校后还是要开反思检讨会,或者说明天对阵青城的战术会议,乌养系心再次翻看浅野实上次回来后递交的数据记录,大巴后座的队员们睡着了一大片。
这些小子们的精力原来也会消耗完啊。
他着重看向怪人速攻搭档,日向嘴巴大张口水都要落到衣领上,影山抱着手,忽视嘴角可疑的痕迹的话倒是一副酷哥睡姿。
“乌养教练。”浅野实从邻座探出头,她刚刚整理完清水记录的比赛数据。
“虽然我们的进攻是以怪人速攻为核心……”
经常提出建设性意见的一年级经理话语间带着犹疑,罕见地在谈论排球时充满困惑。
“但翔阳同学的球量是不是太多了?”
11. 调整
*
现代职业排球规则将场上队员划分出五个角色,主攻OH、副攻MB、接应OP、二传手S、自由人Li。
三个进攻角色中,主攻Outside Hitter,字面含义是边端进攻手,副攻Middle Blocker,中间拦网手,接应Opposite较为特殊,是相对于二传手位置定位的角色,又叫作举对(举球手对角)。
主攻和接应合称边攻手,相较于在后排基本会被自由人换下场的副攻,他们六轮都在场上,承担接一传的职责。
因此,边攻手除却空中进攻实力,地面防守水平也在考察范围内,日向国中三年没有组建出完整队伍,下三路技术菜到令人发指,乌养系心才把他放在副攻位置。
和经常要扣调整球正面对决拦网的边攻手不同,副攻在中间三号位的进攻离二传手更近,空中可以选择的避手线路不像两翼那么多,进攻主要以甩开拦网的速度取胜。
可以说副攻是攻手中不太强调个人进攻手法、最依赖二传手的位置,高中生队伍中,能在一年级进入首发阵容的大半是具有身高优势的副攻。
……没错,身高优势。
拦网是空中的防守,进攻方可以自己调整节奏决定进攻时机,被动的防守方则必须迅速做出应对,个子越高的拦网手能越快到达最高点,即便扑空还可以第二次重新起跳,提高拦网的容错率。
让身高一米六出头的日向打最需要身高的副攻,浅野实只能感慨……太漫画了。
翔阳同学依靠他漫画男主角的弹跳力,做到了现实世界排球选手绝对不敢想象的事情。
牺牲拦网的高度,防守压力自然会转化到后排地面,超级自由人西谷在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乌野在防守和进攻之间选择了后者,怪人速攻的强悍得分能力毋庸置疑。
但是,以怪人速攻作为进攻核心真的“正确”吗?
浅野实认为,怪人速攻的独一无二并不是因为速度,想要传出这个节奏的传球,现实世界也有二传手能做到。
独特之处在于场合。
网口正传,侧身背传,三米线上,三米线后,甚至六米线左右的中场,影山都能维持着他的精准度,以最快速度传到日向的击球点。
这是现实世界二传手,甚至漫画世界的普通二传手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排球数据记录将能完美给到二传手头顶的球记为“完美”,需要二传手小步移动去够球的是“半到位”,三米线附近二传手需要大步移动为“一般”,三米线外二传手必须跑动垫调、或者起球很低只能跪传,称为“破坏”。
完美球除以接发球总数是完美率,完美球加半到位球除以接发球总数是到位率,赛后数据统计用双率形容球队整体和每个队员的一传水平。
男排大力跳发的冲击下,一传双率能上25%/50%,就称得上超优秀发挥了,而没有到位的一传,大部分二传手难以组织中央快攻,现实世界里一场比赛副攻扣球量不上两位数的比比皆是。
影山用他天才的传球水平弥补了这一不足,怪人速攻如神技一般震慑对手。
——却也仅此而已。
扣球手抵达最高点后,根据拦网选择线路,或打手出界,或抹手轻吊,或推中场空隙,球网两端短短一瞬间就能产生无数交锋。
闭着眼睛跳到最高点的日向放弃了除挥臂扣顺手线外的其他全部选择。
只有速度的怪人速攻可以是改变局势、创造机会的一球,却绝不应该是乌野进攻最后的倚靠。
比分落后的紧迫,关键分必须得分的压力,承担这一切,战胜困难成为英雄的应该是王牌。
关键分给关键人,进攻端最后的堡垒,即是王牌存在的意义。
最开始发现作为副攻的日向球量不合理地多的时候,浅野实琢磨:漫画世界或许不适用现实世界的约定俗成?毕竟影山这种二传手都可以存在,日向又是当之无愧的男主角,说不定怪人速攻就是无敌的?
和青城的比赛结束,日向最后一分的扣球被拦回,乌野止步IH县预选十六强。
这个结局多少在浅野实的预料之中,第一局影山恐怖的掉链子和局末调整回归的迅速更让她震惊。
——拜托,放现实哪有用半局时间就能战胜心理阴影重回巅峰的二传手啊?影山同学你是哪部漫画里跑出来的角色吗?对不起,本来就是漫画角色!
她整理青城和白鸟泽决赛的数据,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对影山同学来说,翔阳同学就是他的“王牌”吧?
国三的中学杯,决赛场上没有人扣自己的传球而被替换下场,作为二传手完全可能变成PTSD的惨剧,影山却还能继续打球……他对排球的“爱”强大到让人恐惧。
遇到翔阳同学,融入乌野排球部,无论何时一定会有人扣自己传的球。
“关键分给关键人”,某种意义上是解放二传手心理负担,较为“软弱”的选择。
只要给王牌就好,把球好好地传给王牌,其他全部不用多想,王牌去得分,王牌来决定胜负。
这份“软弱”建立在二传手和王牌的绝对信任上。
所以,影山潜意识里最信任的不是三年级的学长东峰,而是同年级的搭档日向。
毕竟影山同学才高中一年级,想成为成熟的二传手还任重道远啊。
浅野实有些大人心态地叹气。
相较之下,及川学长就是二传手的完全体状态了,最后一分看穿影山同学的思路,坚决地对三号位采取三人拦网。
而将拥有着完全体二传手的青城毫不留情地击溃,压在宫城县所有男子排球部头顶,垄断去往全国大赛的门票——王者白鸟泽。
“打不过呀。”浅野实嘀咕。
装病请假来看周一的比赛,她搭上大巴回去赶排球部练习——虽然乌养教练说放假,但用脑子想都知道不可能实现——心情莫名地昂扬。
快乐到想要踮起脚尖,哼着歌在水泥路上蹦着走路。
大脑的某个角落冷酷地审视这股愉悦,发出微妙的警报声:尴尬,白鸟泽赢了,[浅野实]这不超级开心嘛?
她换好运动服,第二体育馆内各种声音交错,大家果然在练习。
“浅野同学!”日向激动地朝她挥手,“队长他们都说会留下来!”
完全没担心过三年级引退的浅野实:……
“真不错。”底气不足地应和。
就算不考虑技术,光是身高臂展,二年级中没有能比得上东峰的攻手,泽村的地面保障能力也是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有这两位三年级在,乌野之后的比赛才能走得更远。
更何况关于替·补二传手菅原,浅野实心中有些许计划。
颇为冷酷地从实际情况考量完,抬头,看见清水微笑着看着她。
浅野实突然鼻子发酸。
排球职业联赛商业化成熟,人往高处走,合约到期,交换转会,俱乐部之间每赛季都会有人员流动,也有作为当家球星颇为长情的选手。
所以她几乎已经忘了,高中生球队一年一个样,赛会制比赛只有仅此一次的淘汰赛,输了便一无所有,绝无再来一次的机会。
“太好了,清水学姐会留到春高。”浅野实由衷地为此喜悦。
清水的笑容愈发灿烂,视线落到偷偷摸摸侧着耳朵靠近这边,一边点头一边落泪的田中和西谷身上,嘴角拉平,恢复高冷女神范:“下一组救球练习,该继续了。”
二人齐声回答:“遵命洁子小姐!”
浅野实扭头憋笑,乌养注意到她,走过来:“浅野。”
“关于你之前的提议,我觉得可行。”
基础训练结束,他扬声把众人召集到白板面前。
浅野实正像之前用战术板给日向解释二副主一样,用贴着姓名标签的磁铁摆出乌野的首发轮次。
“IH我们一直是这个阵容首发,”乌养依次扫过队员们抬起的脸,确认就算日向也记住了原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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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比赛,我们调整一下。”
“日向,月岛。”他点名两个副攻。
随着教练的话音落下,浅野实手指移动,代表日向和月岛的两个红色磁铁交换位置。
“你们两个的位置调换。”
*
“浅野同学。”
几乎就在日向开口的同一时间,浅野实拿出了战术板。
“三点副和两点副的区别,是吧?”
“没错没错。”日向疯狂点头。
午休时间的中庭,由于国家队赛季到来,各种需要补的比赛录像变多,浅野实已经很久没有准备便当了。
她加快进食速度解决面包,早已解决完自己那份的日向十分积极,主动将磁铁摆好。
“二传手在后排,前排有三个进攻手,是三点攻轮,”他巩固自己掌握地知识,“二传手在前排,则是只有两个攻手的两点攻轮。”
二传手一般不会参与进攻,两点攻轮从纸面上看自然是比三点攻轮攻击力弱的,不过考虑到二传在后排前排队员需要下撤一个接一传,实际情况根据各个队伍战术布置有所不同。
“所以,”浅野实用没有沾上油脂的右手指指向标着“MB1”的磁铁,“靠近二传手的副攻,在前排的三个轮次中有两轮是两点攻轮,就是两点副。”
日向抢答:“远离二传手的副攻只用打一个两点攻轮,是三点副!”
浅野实十分欣慰:“主攻也是这样,靠近二传手是两点主,远离二传手是三点主。”
口头习惯中又常把两点副(MB1)两点主(OH1)称作大副和大主,三点副三点主称作小副(MB2)小主(OH2)。
日向回忆乌野的阵型:“田中学长是两点主,东峰学长是三点主,我本来是三点副,月岛是两点副……”
“为什么教练要让我和月岛换位置?”
“其实——”一开始是我建议的。
浅野实下意识地想这样说,开口又不太理解为何产生这种证明自己的冲动。
作为“教练”的她当然比正式打比赛经验不到一年的日向知道得多,没什么好骄傲的,要克制讲解,不能像是炫耀。
日向不解她的停顿:“浅野同学?”
漫画男主角从不知道何为退缩,聆听时总是直视着说话人的眼睛,浅野实的回忆里满是和他对视的画面,自己的脸在柑橘色瞳孔中似乎每次都有所不同。
好奇怪。
想要拔腿就跑,想要落荒而逃,想要躲避日光直射——仁花曾经的形容竟然那么准确,浅野实现在才意识到。
她努力控制打结的舌头:“让翔阳同学打两点副,是因为怪人速攻……”
“又在卖弄知识了。”
来自不远处的嬉笑声。
女生们在走廊阴影下窃窃私语,又像是故意把声音放大,穿过安静的中庭,一字不落地落到浅野实耳朵里。
“年级第一就是这样啦,什么都要指挥。”
“别这样,入学第一已经不是年级第一了耶,被听到人家会伤心的啦。”
浅野实狐疑地打量她们,三个同年级的女生,不是五班的,不认识。
不过,偶尔多个班一起上的实验课或者烹饪课,她确实有听到过这些声音。
就算是漫画世界偶尔也会有啊,说闲话的JK,怪真实的。
她心中感慨,将注意力拉回战术板上:“两点攻轮的时候,接应在后排,前排二号位——”
“浅野同学,”日向眉毛皱起,“她们是在说你吗?”
“……感动。”
“哎?”
浅野实嘴唇颤抖:“翔阳同学,没看过校报的报道,我好感动。”
——就连影山为了不补考找她补习的时候都理直气壮地解释“浅野是入学第一吧”,日向居然完全没关注过!
“我要爱上你了,翔阳同学。”她哽咽道。
日向大脑一片空白。
“浅浅浅野同学!”脸颊爆红!
12. 教学
*
日向花了两分钟才从浅野实震撼性的爱的告白中冷静下来。
仔细一回想,浅野同学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上来就喊“翔阳同学”,夸赞他是漫画男主角,拉着他的手说一起去拿奥运金牌……
这难道是阿道提过的“褒奖式教育”?无论发生什么都找出孩子的优点进行鼓励,通过这种方法让孩子爱上学习主动进步……
回家路上的十字路口,浅野实“我要成为国家队教练”的宣言还历历在目。
日向确信他掌握了真相,每时每刻都贯彻着教练方针的浅野同学实在太厉害了!
但是……他摸了摸自己怦怦跳的胸口,脸颊的热意还没消散。
好难适应,心跳声比比赛的时候还响,要是影山和月岛也被这样鼓励,总感觉不太对!
日向用力摇头甩开脑中让人心情微妙的画面,回到上一个话题:“所以她们说的是浅野同学。”
故意要落到谈论对象耳朵里的嬉笑没有得到回应,女生们揶揄完浅野实滑落的成绩,转到她的OGG宣言上。
“OGG宅才不会在意呢,人家可是要当国家队教练哎,成绩怎样都无所谓啦~”
五班的同学确实会叫浅野实“OGG宅”,但大多是相熟的同班同学之间打趣时的玩笑,常常伴随着“好厉害”“不愧是浅野”的敬意。
新闻社应该没报道我想成为OGG教练啊,她们从哪知道的?
浅野实对新闻社社长世田景子的信誉产生怀疑,日向的视线已经完全落到了那群女生身上,讲解是进行不下去了。
虽然不在意无关人士的看法,但叽叽喳喳地多少还是烦人,浅野实叹气:“之后部活的时候再说吧,正好我想确认一下月岛同学的想法。”
日向按住了浅野实收拾磁铁的手。
“浅野同学。”
自己熟悉的、亲近的经理兼好友被不认识的人满怀恶意地评价,日向难得产生愤怒的情绪。
但看到浅野实的无动于衷,这股微小的愤怒火苗又逐渐熄灭,变成显而易见的困惑。
“没关系吗?”他问。
浅野实想抽出自己被按住的手,没拽动。
等未来站到聚光灯下,发挥再怎么完美都会有杠精挑刺,职业运动员和教练组必须学会面对舆论压力。
她心想翔阳同学到底还是血气方刚的男子高中生,无奈道:“无所谓啦。”
“其他人怎么想我们没法干涉,做好自己就好。”
“但是浅野同学不开心。”日向说。
“说起排球的时候,那种亮晶晶、闪闪发光像红宝石一样的眼神消失了,浅野同学听到她们的话,变不开心了。”
他站起身,对上浅野实愣住的脸。
“浅野同学不是她们说的那样的人。”
想要浅野同学开心起来,左右嘴角扬起不一样的弧度,好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被打倒。
日向松开浅野实的手,迈出两步准备上前大声反驳,心中飘过“糟糕和女生辩论应该怎么处理”,绝大多数吵架经验都来自和二传手的口角的一年级副攻有些底气不足。
他听到浅野实很轻声地说了句“有道理”。
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经理大步一跃冲到说闲话的女生面前,左手一甩将还剩最后一口的炒面面包丢到了为首的女生头上。
“管不好自己的嘴巴,下次就把垃圾塞你嘴里。”
完全没想到一直忍气吞声的浅野实会骤然发作的三人:……
炒面面包的油脂黏在头顶,些许被咀嚼剩下的面条顺着头发滑落,同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手一抖,牛奶盒掉落在地,溅出奶白色的液体。
“你——”
尖叫只发出了半声,因为浅野实下一秒就拽住了她的领结,不超过一米五的个子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女生一个踉跄,近距离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友情提示,我知道怎么卸掉人的下巴。”
瞳孔微缩,浓郁的珊瑚红像是恶魔的凝视。
“找对地方的话,关节会发出很好听的‘咔嚓’声,然后就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像笨蛋一样的嗯嗯啊啊的声音。”
浅野实勾起一个笑容,凑到一头冷汗的女生耳边:“毕竟你知道的,人家的目标是OGG教练,对吧?”
“——”
三个女生惊慌失措狼狈离去,浅野实看到还留在手里的午餐包装袋,颇为后悔刚才没顺势塞女生口袋里。
地上的牛奶盒也没有处理,本着校园环境靠大家的原则,她好心情地弯腰拾起。
转头问:“翔阳同学,你带了纸巾吗?”
被叫到名字的日向惊恐地捂着嘴巴,连续后退三米,疯狂摇头:“唔唔唔!”我没带!
浅野实:……
“你还要听三点副和两点副的区别吗?”
“唔!”听!
“那下午部活见。”
“唔唔唔!”下午见!
*
月岛萤最近饱受折磨。
在武田老师的辛苦努力和猫又教练的搭桥牵线下,乌野得到了前往东京和枭谷学园集团的四所学校暑期合宿的机会。
然而,远征时间刚好和乌野期末补考安排冲突,排球部几位学习困难大户不得不在最后大半个月紧急冲刺,争取每科能上40分。
二年级的田中和西谷交给缘下负责——缘下为这种理所当然感到十分悲伤,至于一年级这边……
“不是有浅野吗?”
男子更衣室不会出现经理的身影,菅原大大咧咧地安慰绝望的影山和日向:“浅野可是入学第一,拜托她肯定没问题。”
“我们找过浅野了。”影山神情纠结。
“但是,完全跟不上。”日向脸色惨白。
和讲解排球战术时的和颜悦色耐心细致不同,每次小测数学和英语都能满分的浅野实在讲题时仿佛换了一个人。
对日向只有个位数的数学成绩:“先算括号里面再算括号外面,同类项合并再约分,你动了脑子吗!是用膝盖算数吗!动笔打草稿!不准跳步!”
对影山满目疮痍的英语试卷:“影山同学,你是要成为职业选手的吧!你要出国打球的吧!难道人家外国教练还要迁就你讲日语吗!闭嘴!不许反驳!”
个子娇小的经理如同喷火的巨龙,将怪人搭档批了个狗血淋头,自己反而因为太激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咳咳,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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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一手扶额一手按胸:“喘不过气了,气死我了,胸闷。”
为了浅野实的人身安全,两人心有余悸地退出了补习。
“而且,”稍微知道得多一点的日向偏过头去,“浅野同学的上周理科小测又只考了36分。”
“……”
不但没能找到解决方案,还得知有可能被留下补考的人多了一个,泽村心情沉重。
“这不也挺好,”月岛拉上外套拉链,嘲讽两位单细胞,“浅野同学肯定知道怎么坐新干线,补考完你们可以祈祷她愿意带你们去东京。”
后来,月岛曾无数次后悔那天开口加入对话。
如果当时低调一点,大概就不会吸引众人注意力,菅原恍然大悟,泽村重见曙光,影山不甘地握紧拳头。
“月岛,请教我们学习吧!”日向双膝一并滑跪过来。
月岛:……
月岛决定,他要比浅野实更凶残地教学,让两个单细胞知难而退。
和日向影山一起听过浅野实的“课堂”的山口欲言又止:对不起,阿月,世界上大概不会有人比讲数学题的浅野同学更恐怖……
午休,部活结束后,甚至偶尔还有自习课,鼓足干劲打定主意要去东京的两人不断挤占月岛的课余时间,被迫上岗的“小老师”面色阴沉,做的噩梦都是橘子和橙子围在他脑袋顶跳舞。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某一天浅野实拿着理科试卷走了过来:“月岛同学。”
月岛“唰”地推开桌子:“不好意思,去洗手间。”
山口心惊胆战:“阿月,”阿月居然用上厕所作借口逃跑了!
深切明白幼驯染的不易,山口内心给自己打气,颤颤巍巍提议道:“浅野同学如果是想问题目的话,我的理科还不错……”
浅野实不解地歪头:“问什么题目?”
她刚从教师办公室回来,顺手把理科试卷夹在臂弯,红色的数字从抬头漏出:54分。
正在订正错题的日向大呼小叫:“浅野同学这是你最新的小测分数吗?太厉害了,一口气提高了16分!”
话音落下三道视线都投了过来,山口嘴角抽搐,浅野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影山看看左看看右,从众般盯向日向。
“日向,”山口本着良心提示道,“你确定是16分吗?”
浅野实没有给日向纠错的机会,声音冷酷无情,宣告死刑:“54减36是18。”
“……”日向缩紧肩膀,坐立难安。
一时无言,山口心中不断请求月岛能快点回来,浅野实长叹一口气,结束了制造冷气。
“这样确实不是办法。”经理检讨了一番自己的教学能力,探头检查影山的作业本。
“下周五就是期末考试,这个进度你们绝对会不及格。”
无法反驳的两人头埋得更低了。
“所以,”浅野实敲了敲桌子,夺回男生们的注意力,“我找了个救星。”
她回头,大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有着明亮黄发的女生在教室门外探头探脑。
“噫!”发现众人在看自己,她紧张地吸了口气,“我可以进来吗?我进来了哦……”
日向惊喜地招手:“谷地同学!”
13. 补习
*
浅野实和月岛萤在教学计划上产生了冲突。
“既然你已经找了帮手,就不需要我了吧。”认为已经卸下职责的月岛据理力争。
“期末考试又不是只考一科,”浅野实按着月岛的课桌,不退让半步,“仁花负责两人份的英语就已经很辛苦了,你还想让她教数学吗?”
“翔阳同学的数学可是婴儿水平,仁花一个人怎么可能搞得定!”
数学已经挣扎到及格线上的影山为自己的胜出而窃喜,被评价为婴儿水平的日向想要反驳,回想起之前浅野实“卸掉下巴”的威胁,惊恐地捂住嘴巴。
“那你来教数学啊,入学第一。”
有些气急败坏的月岛第一次对女生发出了嘲讽,话说出口就后悔地“啧”出声,浅野实倒完全不在意这点攻击力。
“我已经教过了。”她面无表情了一瞬,还是决定采用鼓励疗法,“翔阳同学现在数学小测能上20分了!是原来的两倍!是巨大的进步!”
“所以,从20到40的重任就交给月岛同学了。”
经理的话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威胁之意,月岛一脸吃苍蝇的表情,山口见状弱弱举手:“日向和影山的理科,要不然我来?”
“就等你这句话山口同学!”浅野实打了个响指,深感欣慰,“那剩下的就是国文。”
月岛拒绝表态,山口歉意地表示他的国文也只在70分上下徘徊,浅野实脑中出现自己61分的国文试卷,悲壮不已:“我试试?”
一直安静地整理笔记的谷地小心翼翼地自荐:“阿实,国文我应该可以……”
不管是现代文还是古汉语,小测都保持在90分以上的国文学霸就在眼前,浅野实感动地抓住谷地的手:“仁花,下次请你吃大餐。”
补习团队组建完毕,任务分配完成,浅野实骤然对期末考试充满自信。
“好像不太对吧,浅野同学。”被拉上贼船的月岛凉凉道,“你不用负责任何科目吗?”
见识过浅野实教学方式的山口心想还是不负责更好,浅野实“唔”了一声:“我最近很忙啊。”
收到月岛不信任的眼神,她一锤手心,笑容闪亮。
“确实只有我排除在外不太好,那我来提供场地吧!”
*
虽然月岛对浅野实所谓的提供场地有所不满,但到了约定好的休息日,他还是臭着脸和山口一起来到高级公寓楼下。
山口发觉,自从和浅野实摆开架子争论了几次后,幼驯染嫌弃的表情更加生动了,不再有以往那种介意对方是女生或者不太熟的谦让。
……大概是好事吧?
因为主动练习跳飘发球经常被浅野实夸赞,一来一往交流逐渐变多的山口想。
日向过来开门:“你们迟到了!”
超出约定好的时间一分钟,山口抱歉地挠头,月岛懒得争辩,低头换鞋。
客厅中央的茶几上,英语和国文的各种资料摊开,影山正对着手中的试卷面色痛苦,谷地站起身:“山口同学,月岛同学,牛奶还是茶?”
“牛奶,感谢。”月岛把书包放到餐桌上。
“我也牛奶就好。”山口不自觉地偏开目光:谷地同学穿的是居家服……可爱。
些许的小心思让他不太好意思,下一秒对上仿佛看穿他想法的浅野实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惊得差点跳起来:“浅野同学!”
实际上只是集中力还没从手头的工作中抽出所以目光涣散的浅野实:?
月岛看看厨房里忙碌的谷地,又看看盘着腿抱着笔记本电脑纹丝不动的浅野实,谴责之意不言而喻。
真正的主人家毫不羞耻:“我家就是仁花家。”
“谷地同学家就在隔壁。”日向补充说明。
“总之打扰了。”山口拉着月岛坐下,“浅野同学父母不在吗?”
“我一个人住。”浅野实回答。
山口有点惊讶,但想到浅野实给人干练爽快无所不能的印象,好像独居又很符合她的风格。
“浅野同学超厉害。”日向对此满是敬佩,“做饭打扫卫生全是自己完成,还会修热水器!”
刚才已经听日向夸奖过一遍的浅野实难得害羞般推拒:“不是修热水器,只是打电话充值燃气费而已……”
好友端着牛奶回来,她立刻找到救星:“仁花才是做饭打扫卫生无所不能,晚餐我经常偷懒去她家蹭饭的。”
“仁花厨艺超棒哦。”浅野实幸福地双手合十。
排球部部活结束晚,浅野实到家的时间经常和谷地圆的下班时间重叠,一来二去就形成了一起吃晚餐的习惯。
谷地慌乱地应付日向因崇拜而闪闪发光的眼睛,余光注意到浅野实又专心回到了键盘上。
阿实和妈妈其实有点相似之处呢……晚上阿实在的话妈妈聊天的话题也会增加……
她猛地收回思绪:不对谷地仁花,这样想不管对妈妈还是对阿实都太失礼了!
重新拿起练习册,谷地想着可以给日向和影山安排一个模拟小测,看到闹钟上的时间,又差点跳起来:“阿实!”
“已经三点半了!”她催促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浅野实,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只能无声地比出“医院”的口型,“你约的时间不是四点吗?”
浅野实疑惑,浅野实回忆,浅野实从沙发上一蹿而起,冲回房间哐啷一阵动静,换上衣服夺门而出。
——她今天和医生约了复诊!
谷地不放心地在背后叮嘱:“别坐地铁了打车吧阿实!”
男生们面面相觑,月岛无语:“她的确只是‘提供场地’。”
日向为经理辩解:“浅野同学是真的很忙。”
“她说学生会批的经费不够买所有人去东京的车票。”
山口也想起这么一回事:“我听武田老师和乌养教练提过,学校大巴被别的社团借用了。”
“所以?浅野同学忙着给学生会写申请信?”月岛抽出日向压在最下面的数学作业本。
“月见里学长应该不会随便同意给排球部加经费……”谷地对高个子副攻如同大受打击骤然绝望的模样莫名担心。
而浅野实究竟在用什么方式赚取经费,影山别扭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视频。”
“浅野在给及川学长剪视频。”
二传手始终不太明白为什么剪视频可以获得收益,他休息时间观摩了一下浅野实的半成稿,心情难以言喻。
日向想的就没那么多了:“可恶,我也好想被浅野同学剪视频,大王者太帅了。”
曾经听到浅野实痛苦抱怨“要不是为了钱狗都不剪视频”,进而不讲道理地迁怒素材主角:“该死的及川彻,长那么帅干什么!这张脸我已经看腻了!”……
谷地觉得作为浅野实剪视频的对象大概不是什么很荣幸的事。
“我问过阿实要不要试试看募捐。”她说。
“募捐?”日向歪头。
“排球部去东京是为了提升水平对吧?那如果有支持乌野排球部的观众,可以募捐收集资金,只要确保经费用在合理的地方就好。”
日向似懂非懂,月岛冷酷地给手中的作业本批上无数个勾和三角形,淡淡说道:“比起剪青城选手的视频,募捐的可行性更大吧。”
山口赞同:“像投广告一样制作募捐视频也行。”
日向在脑中困难地将两个他都不太理解的方式杂糅到一起。
谷地打断了他的想象:“视频广告成本太高啦,一般是海报之类的,麻烦商业街熟悉的店主贴在门口就好。”
“但是阿实说设计海报比剪视频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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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话是:“反正及川学长脸够打视频只要卡点就好了,海报从一片空白开始设计太强人所难了,我没有这种创造力。”
日向眉毛皱成一团,似乎感同身受地体会到经理的重担,月岛把惨不忍睹的作业本压在他面前,一字一顿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
临时数学老师浑身散发的凉气让人不寒而栗,山口同情地看了眼牙齿打战的日向,拿出自己的英语作业:“谷地同学,我也可以看你的笔记吗?”
和月岛相比温柔了不知多少倍的小老师点头:“当然可以。”
*
复诊花费了大半个小时,浅野实从综合病院出来,太阳远远挂在西边,将云层渲染成橘红。
即将步入七月,最高温度开始往三十度以上飙升,可以想象未来一段时间的体育馆会是什么气味。
她烦闷地走向地铁站,手机屏幕停在最后的暂停界面,因长时间没有操作黑了下去。
虽然提起剪视频总是各种吐槽,但刚刚看完一场难以评价的比赛,浅野实觉得她还不如剪视频呢。
——至少及川学长脸好看,传球水平也很好,临场发挥更好。
伦敦周期的最后一年,五月下旬开始的男排世界联赛率先拉开国家队赛季的帷幕,一个多月过去,小组赛基本告一段落,最后的淘汰赛定在七月第一周,刚好是乌野期末考试的时间。
不过,浅野实不会为时间冲突不能看直播而沮丧。
毕竟她关注的日本男排,正以小组垫底的成绩濒临降级的风险。
“哈哈,金牌是波兰还是美国呢,好期待。”她揉了揉僵硬的脸,试图安慰自己。
男排亚洲U18也在上周结束,中国和伊朗决赛五局大战,日本收获铜牌,压线拿到U19世锦赛的资格。
排球月刊是月中旬发售,不知道七月刊会怎么评价天照青年队的表现。
牛岛学长,他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回家的地铁路线会经过白鸟泽所在的若野町,浅野实出神地盯着站台标志,列车门合上,黑色字体随着地铁移动飞速后退,划出一道残影。
年初入选国家队最终集训名单的高中选手中,二传手饭纲掌和主攻桐生八都因为生日在四月无法出战U18。
来自枭谷的木兔光太郎临场表现过于不稳定,副攻选手又一直是日本的弱项,二传手也没有能在对手发球冲击下组织丰富的战术攻的能力,以致最后全队几乎是接应牛岛一点攻。
身高189的牛岛在日本高中生赛事中足以傲视群雄,但放到人均两米的男子世界排坛,没有战术快球掩护的定点强攻,是三人拦网最喜欢的得分对象。
必须有能分担核心王牌压力的选手,二传手的水平也很重要。
想到及川七月份的生日,浅野实碎碎念:“可恶的教练组,怎么没把及川学长抓去集训。”
兵库县IH打进全国的那个稻荷崎二传手宫侑也很有潜力,不要因为是二年级就担心经验不足啊,早点带去国际赛场拷打早锻炼抗压能力不行吗?
还有影山同学。
浅野实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还是先打进全国吧,没有实打实的成绩再多评价都是空谈!
那么现在的第一步,就是过关期末考试,一起去东京远征。
她气势汹汹地迈出电梯,用钥匙打开家门,客厅里的补习团队不知在议论什么,吵哄哄的。
看到她回来,交谈声暂停了一秒,日向最先出声:“浅野同学!”
男生抬臀扬手从坐姿变成跪立,一旁影山面带狐疑,月岛没有分出半个眼神,山口想要制止般伸出手。
然而动作再快也没有嘴巴快,日向激动道:“谷地同学也要加入排球部!”
“咚”的巨响,是谷地仁花双手捂脸撞桌的声音。
14. 选择
*
那是IH开始前的某一天发生的事。
谷地仁花因为宣传部的资料需要整理,本已走出校门又折返回来,放学后有社团活动的同学都去社团了,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的两三个人。
他们集体围在后门的垃圾桶前,特别显眼。
“怎么了吗?”她和熟识的女生搭话。
五班班长小泉镜子双手叉腰,不知是烦恼还是生气,皱着眉头瞪向垃圾桶中的杂物。
“最近总是有人把垃圾丢到我们班垃圾桶里。”
小泉的个子没比谷地高多少,但气势上完全能压住班里的男生,谷地觉得她和浅野实有些相似之处。
不过,阿实只会对排球相关鼓足干劲,不影响她的事情全都无所谓的样子……
她凑过去看垃圾桶中的东西,倒吸一口凉气,冰凉的吐息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知道小泉为什么会生气了。
前段时间新闻社的报道,浅野实指着封面自己上课睡觉的照片和吉野心海控诉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
而现在,校报的纸张被剪成碎片丢在垃圾桶里,偏偏有着浅野实的脸的部分完整,黑色记号笔在上面打着大大的叉。
似乎还写了什么词汇,多半不是让人愉快的内容,谷地不敢仔细辨认,咬着唇偏开头。
“这个……”是谁?
“反正应该不是我们班的,我问过了。”
小泉叹气,见谷地惊讶地望过来,连忙摆手:“我是趁浅野不在的时候问的啦,她肯定还不知道这件事,别告诉她比较好。”
谷地悄悄松下一口气,小声应和:“我也觉得……应该不是我们班的学生。”
心中的某个角落突然在意起来,浅野实真的不知道未知的某人对她怀有的恶意吗?
排球部经理从早到晚都围着排球转,不去部活的时候就拿着平板在座位上看比赛录像,什么《排球战术指导》《裁判实操手册》,各种工具书堆在抽屉里。
或许,就算浅野实真的看到垃圾桶里的惨状,也只会疑惑地扬扬眉毛,然后无视吧。
同班男生本田晴一从隔壁班走回来:“四班的人说之前有看到几个女生往这边走。”
五班的教室在一年级楼层最边上,再往里走就是教师办公室。
课余时间总是捧着推理杂志的本田有些激动:“暂时把目击证人的证词当作可信任的话,嫌疑人范围缩小,确认是一班、二班、三班的一年级女生,动机可以推断为对入学第一的成绩仇视!”
“这个范围一点也不小。”朱尾陆人无语,“只是往这边走,还有可能是去教师办公室。”
谷地这才发现在场的第三个同学居然是朱尾,她想朱尾同学不像会掺和到这种事情里的人,却听男生继续说:“我大概知道是哪些白痴会干这种事。”
小泉瞪着眼睛无声表达质疑,本田一脸纠结似乎想说“不要报答案让我自己推理难得的校园谜团”,谷地捕捉到朱尾语气中的冷漠,脊背发凉。
朱尾同学国中和阿实一个班。
……会是那时候的原因吗?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校服裙角,朱尾把垃圾袋提起来:“如果之后还有垃圾丢过来再说吧,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种小儿科的水平,浅野才不会放在眼里。”
也许朱尾采取了某些行动,又或者是浅野实如同毫不知情的无动于衷让“凶手”感到无趣,后来班里的垃圾桶没再出现被剪碎的报道,随着新闻社热点转变,大家都去凑财务部长月见里挨揍的热闹去了。
IH结束,浅野实一如既往地忙碌。
和IH前说着乌野打不赢青叶城西不同,十月的春高县预选,排球部经理打定主意是要去全国的。
谷地知道,朱尾说的大概是对的。
全心全意为了目标努力奋斗的阿实,和她这种随波逐流的村民B不一样,强大的女主角绝对不会被打倒,任何困难都不过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所以,她偶尔,真的只是偶尔,会这样觉得。
过于耀眼的阿实很遥远,不太真实。
——“仁花!拜托你了!期末考试!只有你能救我了!”
当浅野实哭丧着脸来找她的时候,她心里的喜悦,究竟是因为自己也能被需要的成就感,还是因为发觉阿实并不是无所不能、产生的卑劣的窃喜?
*
“谷地同学是在介意这个吗?”
日向的声音把谷地唤回现实。
浅野实出门,补习团队安安分分学习了一个多小时,日向多半消耗完了能坐在原地不动的毅力,左顾右盼各种小动作,月岛谴责了几次便放弃了无用功——数学老师并没有英语老师那样的责任心。
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上面的……是日向突然问了句:“谷地同学是不是有烦恼?”
迎着四位男生的注视,谷地羞愤地捂住头:我到底在干什么呀!明明还不太熟,居然好像小心眼一样在背后抱怨他们的经理,太失败了谷地仁花!
如果浅野实在场,一定会安慰她:不是仁花的错,翔阳同学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会把你心里所有小秘密都骗出来的漫画男主角!
但浅野实不在场,谷地痛苦思考自己应该没说什么很奇怪的话,日向想了想:“我有时候也会这样觉得。”
“哎?”谷地愣愣地眨眼。
“浅野同学很遥远。”日向展开双手,比出一个超长的距离,“好像天上下来的人一样,随时都会回天上去。”
国文成绩还在低空飞行的影山面带困惑,月岛发出短促的笑音,日向怒目而视:“月岛你有什么意见吗?”
“抱歉,”月岛耸肩,“我和浅野同学还不是很熟,没法像你一样发表高见。”
两名副攻的争端一触即发,山口不得不担起重任拉回话题:“谷地同学是担心,自己帮不上浅野同学的忙吧。”
内心不太成形的想法被准确地点出来,谷地双眼放光不断点头:“嗯嗯,山口同学明白吗?”这种心情!
山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我以前也经常会有这种担心。”
余光瞥向身旁的幼驯染,月岛仿佛接收到他的视线,淡淡地回望了一眼,又落回茶几上的作业上。
山口心中苦笑:即便认识多年,他也常常不明白阿月是怎么想的。
但是,只有一点毋庸置疑。
“谷地同学和浅野同学是朋友吧?”他说。
有矛盾,有不同想法,有理解相悖,但无论怎样,他们都是朋友。
“只要不改变这个想法,就一定不会被丢下的。”
山口同学,是不是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谷地陷入沉思,日向看看左看看右,认为逻辑不太对:“可是谷地同学不是已经帮上浅野同学的忙了吗?”
他得意地把正确率有所提升的试卷举起来:“能帮我和影山补习英语和国文,谷地同学特别伟大,是排球部的恩人!”
“浅野同学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漫画男主角笃定道。
“咦?是这样吗,太好了。”被直白夸奖的谷地摩挲手心:直射日光的感觉,没错,是痛并快乐的直射日光!
“就是这样!”日向趁热打铁,“谷地同学才不是什么村民B,是友人A!”
月岛想吐槽“友人A”也不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形容,谷地却已经高兴地欢呼起来:“日向是说我是阿实最重要的友人对吗?”
不是B不是C,是排行第一的友人A!女主角遇到困难时第一个倾诉烦恼的友人A!
谷地决定重新打起精神,对上同样笑得正欢的日向的脸,张扬的橘色短发和浅野实左手的护腕重叠。
“……”她再次低落下来。
比起友人A,还是男主角更可靠吧?友人A最多在回忆里出现几句台词,男主角却可以陪伴女主角到终点……
仿佛照应她的心声,终于判定完所谓的“遥远”不是自己能理解的形容,影山提出了现实性的困境:“按照谷地同学的说法,你和浅野根本没什么时间相处。”
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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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住在隔壁,但浅野实忙于排球部活动,早上要提前出门晨练,下午放学太阳下山许久才能到家,午休也总是被日向缠着解释排球战术,课间又要抓紧时间看比赛录像和剪视频。
谷地数了一下最近几周她和浅野实单独说话的次数。
“……”大受打击,面色惨白!
日向一拍桌子反驳:“影山,你太肤浅了。”
“所谓朋友,形容的是心灵上的关系,”对二传手搭档交友水平深有体会的副攻不住摇头,“就是因为你不理解这一点,才会交不到朋友。”
“哈?”影山手一伸拎起日向的领口。
排球部的另外两位已经习惯无视怪人搭档每天都在上演的戏码,谷地认可影山的建设性意见,考虑如何增加相处时间。
——没有物质的爱情是一盘散沙,没有陪伴的友情是空中楼阁!
山口帮她思索:“浅野同学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排球部……”
谷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我也去排球部……?”
……
“!”日向挣脱影山的束缚,“有道理,谷地同学也加入排球部吧!”
谷地同学加入排球部的话,我们就有三名经理了,像强豪学校一样!——头脑简单的日向如是想。
队员才十二人就有三名经理,太小题大做了。——同样瞬间发散到人数问题的影山想。
……——月岛什么也没想,不关他事。
咦?谷地同学?经理?排球部?——莫名喜悦心脏怦怦跳的山口期待地想。
“不不不不不,”谷地连说五个不阻止日向的劝说,“我完全不懂排球,不行的。”
“我最开始也不懂排球,现在还是在场上打球。”日向用自己做例子,“而且排球很有趣,谷地同学只要了解一点,一定会喜欢上排球的。”
“排球很有趣”,这句话差不多是浅野实的口头禅,谷地曾无数次听到她用这个答案回答他人为什么这么在意排球的询问。
如果能喜欢上排球,是不是也能像阿实一样,朝着目标不懈努力,绝不回头呢?
她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可能性吸引了。
“而且,谷地同学虽然不了解排球,但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日向继续说道,“比如募捐,我就完全想不到这个方法,谷地同学却和常识一样说出来了。”
“虽然都是在排球部,但大家擅长的事情不同,就和我是副攻影山是二传手一样,各、各……”他想使用刚刚补习学到的新词汇,一时卡壳。
“各司其职?”谷地提醒。
“没错,各司其职!”日向检讨自己的不牢固的知识,影山已经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
“浅野同学的目标是教练,她负责战术记录的部分,清水学姐也很厉害,后勤准备及时还完美,谷地同学加入的话……”
他停顿了一会,谷地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山口绝望地手拍额头:还以为日向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呢!这样说不更显得谷地同学没必要加入排球部吗!
“自己喜欢的事……?”谷地喃喃自语。
日向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有道理,双手抱胸:“喜欢的事,擅长的事,排球的世界比任何人想象得还要广阔,谷地同学一定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属于自己的位置。
谷地仁花攥紧双手。
不是可有可无,而是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我——”
她想迈出这一步,村名B,友人A,女主角男主角,和这些都没关系,她想自己做出抉择,为之努力。
要加入排球部吗?
选择呼之欲出,开门声响起,她呆呆地望向浅野实,好友疑惑地扬起半边眉毛。
日向举起手:“浅野同学!谷地同学也要加入排球部!”
想要亲口说出的答案被人抢答,谷地悲伤地头撞桌板。
果然,友人A和男主角没法和谐相处!
15.王牌
*
期末考试正式结束,浅野实收获了两个坏消息和两个好消息。
坏消息其一,天照JAPAN没能挽回颓势,在世界男排联赛中排名倒数第二。
坏消息其二,补习团队没能拯救日向的英语和影山的国文,怪人速攻搭档双双沦落补考。
好消息其一,明年的世界男排联赛扩招到十八支队伍,天照JAPAN不用降级。
好消息其二,伟大的、富有先见之明的、帅气的田中学长召唤超强帮手,可以在周六车两位补考生来东京。
浅野实感动不已,收起了钱包:她本来打算一起留下来,等两人补考结束后买票去搭新干线的。
——不要问为什么她要留下来,日向和影山的认路能力完全无法让人信任,更别说那是东京!葬送无数路痴的东京大沙漠!
而她能攒下买新干线的昂贵车票钱,靠的是另一位功勋女士:天才的、富有创造力的、可爱的仁花小姐!
加入排球部的经理“新官上任三把火”,用设计感满满的海报——作为男主角登上商业街宣传栏的日向格外激动——成功募捐到了租用大巴的资金,至于浅野实卖及川换来的钱……
以后队内能打红白战了,存下来当胜者吃拉面的奖金吧。
浅野经理露出计划通的阴险笑容。
谷地经理则被日向、浅野实、武田老师轮流夸赞一番,清水经理也朝她展露女神的微笑,彻底陷入飘飘然的幸福梦幻中。
对此,音驹的王牌山本猛虎十分绝望。
“乌野,经理,又多了一个!!!”他的莫西干头都随着悲伤的心情耷拉下来。
谷地为不认识的学长跪地痛哭的模样小声吸气,清水习以为常地抬起手,半护着学妹绕开笨蛋男高,浅野实毫无自觉地问:“山本学长,音驹不打算招经理吗?”
按浅野实的了解,运动社团的经理算是必备职位,不说比赛间的数据记录,管理一个庞大的社团后勤就够忙碌了,音驹在东京也不算弱校,居然没有经理,招新怎么运行的?
本在捂着肚子笑乌野众人没见过世面的笑话的黑尾:……
音驹队长收敛笑容,觉得乌野的小经理还是一如既往地难搞。
既然如此……他看向探头探脑想凑热闹的某只猫头鹰。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木兔光太郎,全国前五的王牌哦。”推给木兔吧。
完全没察觉到黑尾的不安好心,木兔高兴地张开双臂:“heyheyhey!你们是乌野对吧?快来准备比赛!”
“……”浅野实默默地看了活跃的枭谷王牌几眼,转开视线,跟在清水的身后和枭谷集团的经理们搭起话来。
因为对浅野实在排球部的日常状态还不太熟悉,谷地没有捕捉到好友短暂的情绪异常,清水疑惑地瞥了学妹一眼,也没有开口询问。
反倒是经常在邮件联系中听到日向形容“浅野同学好厉害”的孤爪隐约察觉到不对。
擅长识别他人情绪的音驹二传手看看激动的木兔,又看看目不斜视的浅野实,若有所思。
“怎么了吗?”枭谷尽责的二传手赤苇京治顺着孤爪的视线转了一圈。
“没什么。”感觉关键时刻可以利用这个信息差的孤爪含糊过去。
东京都的枭谷学园高中、音驹高中、琦玉县的森然高中、神奈川县的生川高中,四所排球强校以枭谷为首组成枭谷集团,每年组织练习赛合宿。
乌野加入后,两两对阵的练习赛终于可以错开时间,每次有一支队伍轮空。
比赛以局为单位,输掉的一方在体育馆内鱼跃一周作为惩罚,乌野进攻强有力的怪人速攻搭档不在,大半天的比赛全部以失败告终。
“局比分都没上20啊。”浅野实翻着数据。
先不说日向作为诱饵的作用,没有影山同学的传球果然不行,考虑到现在队里后攻成功率高的只有东峰学长,让菅原学长……
“阿实,阿实。”谷地轻声喊她。
浅野实急忙回应:“什么?”
好友紧了紧抱在胸前的笔记本:“你想去看枭谷和音驹的比赛吧?我们的数据我可以记的。”
加入排球部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认真的女生掌握大部分基础知识,她努力表现出自信的神情:“阿实不放心的话,还有清水学姐在呢。”
确实很好奇另一边赛场,比赛期间视线一度飞过去的浅野实:“……很明显吗?”
她不好意思地抠了抠手指,想到木兔呱噪的庆祝声,言不由衷地决定婉拒,清水却直接抽出了她手中的乌野部活日志。
“去吧。”经理学姐不容置喙地将她推向另一边。
浅野实内心垂泪,恨不得搂着好友和学姐一人亲一嘴。
田中学长,西谷学长,我终于能明白你们的心情了。
——清水学姐,就是世界的瑰宝。
东京都人口密度大,无论是哪项运动,要从东京区预选脱颖而出迈入全国大赛,都困难重重。
对乌野全是胜绩的音驹只在预选赛中走到东京八强,枭谷则拿到了全国大赛门票,将要在月中旬的IH继续拼搏。
先不论入选过国青的王牌木兔,枭谷其他位置的选手都稳定到挑不出毛病,是明显的用强校底蕴培养出来的球队。
但木兔是其中最突出的明星选手,这一事实也无法忽视,浅野实低头在木兔的扣球数后画下正字,轻声叹气。
她其实也发觉了自己微妙的心情,不如说正是因为明白这是迁怒,她才想先调整观念,摘下有色眼镜后再来评价作为排球选手的木兔光太郎。
——上个月结束的亚洲U18,木兔的表现太离谱了!
青春期的青少年球员状态不稳定并不奇怪,但木兔明明能扣出超一流的水平,在关键时刻却莫名其妙地掉链子……
失格!不能扣关键分的王牌算什么王牌!大失格!
最重要的是,木兔这个点的状态一掉,进攻压力就全转到若利身上了!世界男排联赛还有休赛周呢,U18每天一场连打九天,还大部分是五局大战,若利还没满18岁啊!这样薅人家一点攻你们这些攻手二传手教练的良心不会痛吗!
浅野实恨恨地修改着笔记本上的数据,大脑的某一部分居高临下地悲哀:[浅野实]的感情这不完全混到一起了吗混蛋!
也不知场内的木兔有没有接收到乌野经理(白鸟泽国中毕业)的怨念,王牌的最后一球扣球出界,不等他抱头哀号,裁判吹哨,判定枭谷得分。
——音驹前排触网。
“列!夫!”黑尾怒点一年级副攻的名字。
灰羽列夫沮丧地承受着学长们“爱”的关心。
将让人头疼的木兔的脸置之脑后,浅野实打量音驹的新任副攻。
替换了犬冈走原本两点副的位置,身高有194的俄罗斯混血,作为新手拦网技术还有些融合不到音驹的体系里,体型偏“薄”,优势是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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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移动速度……
她“唰唰”在音驹的数据后面写了几笔。
进攻失误还有些多,但挥臂速度快,尤其最后抽打那一下,意外地有力量和隐蔽性,如果之后和传球配合得更完美,进攻火力不容小觑。
况且,浅野实看向总是显得无精打采的孤爪。
明明是矮二传,给高副攻的球却完全能对上节奏,音驹的二传手果然有一手。
真棒啊,东京远征。
她欣慰地翻过活页册,开始记录下一页。
生川以全员跳发为优势,比较遗憾的是拦网实力目前跟不上发球的高冲击力,如果能像伊达工那样在网口制造压力,足够对手吃上一壶。
森然喜欢用数量取胜的组合进攻,相对的,战术球依赖一传到位率,如果能有一个绝对突出的边翼强点,定点强攻和组合进攻结合,进攻节奏会更有余裕。
排球是团队运动,九乘九的半边场地内,六名球员要不断跑动,根据队友的行动调整取位。
球每次到己方这边最多三次触球机会,除却二传手,来回球中部分球员完全摸不到球的情况常有发生。
单独截取出那些没有触球的球员在场上的行动,会有种“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幽默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在做无用功。
进攻掩护的诱饵,防守取位的补缺,拦网移动的威胁,就像足球场上各种战术位置点连成线一样,排球场上同样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复杂的配合。
对一支球队来说,磨合的最好方式就是练习赛,比分领先时怎么打好一攻,比分落后时怎么组织防反,“我来”“左翼”“中央”“掩护”,球场内各种呼喊交织。
而对目标是OGG教练的浅野实来说——有比赛就有数据,有数据就有情报,练习赛简直太棒了!
把记录乌野数据的责任交给清水和谷地后,“不负责任”的乌野经理穿梭在球场之间,乐不思蜀。
就连做梦都是笑着入睡笑着清醒,什么怪人速攻、什么换人计划,全部等回宫城再考虑!
白福雪绘戳了戳嘿嘿傻笑的浅野实的脸:“小实笑得很不妙哎。”
枭谷经理看向自己的搭档,雀田香正在研究浅野实的笔记本,头也不抬地附和:“是吗?”
谷地坐在森然经理大泷真子的旁边,替好友解释:“毕竟阿实很喜欢研究比赛数据。”
宫之下英里,生川的经理同样对着浅野实的记录核对自家队伍的表现,敬佩道:“浅野真的很擅长呢,一个人就能把数据记得那么细。”
“我一般记每个人在哪个位置扣了多少球就够忙了,浅野居然连不同线路的成功率都能记。”
她看到生川队伍中某位主攻选手四号位直线球的零成功率,皮笑肉不笑地重点标注起来。
浅野实被称赞得有些不好意思:和她曾经的团队比起来,个人的极限只能达到这种程度,如果能配合相应的分析软件,不仅仅是线路,每一球的落点都能细致地统计出来。
按这个世界线的技术发展,国家队肯定已经在使用这种技术了吧?
她思绪有些飘忽:Data Volley更新到哪个版本了?现在收费降下来了吗?
“但是哦,”白福将话题拉回来,“我之前就想问……”
三年级经理眼角的弧度圆润,因此总是显得懒洋洋的,但这张脸凑近过来时,慢吞吞的声调都散发出奇特的蛊惑力。
“小实,是不是讨厌木兔呀?”
16.坏棋
*
是不是讨厌木兔学长……
浅野实脑中瞬间浮现出无数画面。
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制造各种失误,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要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身边队友不但要弥补他的掉链子,还要像哄小孩一样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状态起来的时候从力量到手法都无可挑剔,王牌的背影无所不能,“heyheyhey”的口头禅既是庆贺也是反击的号角,无论队友还是对手,全场的目光都要被他夺去。
木兔光太郎,是非常典型的情绪流选手。
想要用好这种选手,必须要让他在场上兴奋起来,制造能让他全力发挥的“局势”。
选手的性格无法更改,是优是劣考验教练的调动,用手中的牌打出制胜之招,这就是教练存在的意义。
所以,讨厌什么的,身为教练并没有挑剔的资格……
浅野实艰难地回答:“不,我不讨厌木兔学长。”
“……”
——这不完全就是讨厌吗?!
乌野小经理口是心非的表情让人心生怜爱,白福把浅野实带到怀里,满足地用下巴蹭女生细腻柔软的短发:“没关系啦,木兔就是很让人讨厌。”
好在枭谷地位不明的王牌听不到经理背后的评价,不然多少得哭丧着脸向二传手寻求安慰。
得到白福的赞同,浅野实便也放下当面说别人家队员坏话的心理负担,控制不住地吐槽道:“我确实搞不明白木兔学长情绪变化的点。”
“积极模式和消极模式,”枭谷队员们的命名方式格外精准,“木兔学长是怎么切换的?”
无法理解,就无法掌控,数据只能看到木兔忽高忽低的效率,看不穿王牌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弯弯绕绕。
“唔,”白福思索道,“木兔的情绪就像小婴儿一样,有时候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不过,对小实可能难以理解,但我们差不多听到他‘哼’一声,就能明白他需要什么。”
宫之下额角滑下一滴冷汗:这种说法,不就好像枭谷全员是婴儿木兔的亲生母亲一样吗?
大泷和她对上视线:溺爱,彻头彻尾的迁就和溺爱!
看起来更为理性的雀田也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再加上有赤苇、我们的二传手很擅长处理木兔的消极模式,所以好像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浅野实想象了一下如果东峰是木兔那种性格……
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这种设定太漫画了,现实哪有唰地一下人格切换的运动员啊?——又忘了,本来就是漫画角色!
“我只是觉得木兔学长用这种小孩子心态来打球太浪费了,”浅野实叹气,“在学校还好,大家是队友之前还是同校好友,但到了俱乐部,抛开队友身份不过是冰冷冷的同事关系哦?”
她碎碎念:“俱乐部转会也很频繁,没有人喜欢和整天吞噬积极能量的同事一起工作,这样不成熟的表现一点也没有职业精神,很影响国家队教练组对木兔学长的评价的。”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排球运动员,能入选国家队、进入大名单、成为首发的少之又少,教练组再怎么火眼金睛,也没有那个精力一个个辨别实际情况。
就像没打进全国的及川一样,除非像天才一样打破常规,错失脱颖而出的机会的有潜力者,不知凡几。
事实上,U18后期教练组就没有安排木兔首发过整场比赛了。
不过未来的事现在考虑约等于杞人忧天,浅野实摇头甩开些许惋惜,对上雀田难以置信的目光。
白福也不知何时松开了手,默默拉开距离。
“浅野,你,”雀田消化浅野实那段话表达的含义,“原来那么看好木兔吗?”俱乐部?国家队?
自家王牌刚刚还是小婴儿的形象蜕变成电视屏幕里的明星选手,雀田接受不良地打了个寒战,白福五官皱成一团。
浅野实眨了眨眼:“木兔学长不准备打职业吗?”打职业的话目标肯定是国家队吧?
“……”雀田决定了,下次木兔消极模式的时候就用这个来鼓励吧,“乌野的经理说你未来会入选国家队”!
白福沮丧地缩起脚画圈圈:被小实骗了,她明明一点也不讨厌木兔。
两位经理复杂的情绪传达不到浅野实的心里,未来的OGG教练潜意识里已经将枭谷王牌划为可考察对象,心想之后还是把木兔的数据分成积极模式和消极模式两种情况吧,快乐地投入研究中。
后来回忆第一次东京远征的收获时,她时常反思自己是不是难得见到全国大赛水准的强校,有些得意过头、好高骛远了。
所以,身为乌野经理的她没有及时发现自·家·队·伍的氛围转变。
合宿最后一天的午餐时间,浅野实负责餐盘回收,菅原特意留到最后,在稍显空荡的餐厅叫住她。
二传手学长似乎纠结是否应该开口,他不确定往常总是认真负责的经理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还是知道却觉得不用处理。
第一次见到女生那天,她握着日向的手说“一起去拿金牌”,脸上是如获新生的期待之情,珊瑚红的双瞳宝石般夺目,却又专注。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浅野。”
“菅原学长?”
副队长少见地表情肃穆:“日向说他不想再打闭着眼睛的怪人速攻了。”
“……哎?”
“然后影山拒绝了。”菅原偏开目光。
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毫不客气、劈头盖脸、强烈的否定。
最让他自责的是,他的理性无法说服他站在日向那一边。
究竟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一年级经理、浅野实能不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菅原将这个可能性托付给后辈:“你能和日向谈谈吗?”
*
回乌野的大巴上,往常总是坐在一起的怪人速攻搭档没有坐在同一排。
浅野实听菅原说明了一遍情况,又去询问经理学姐的了解。
作为同级生和日向影山更熟悉的谷地早已对此隐隐感到不安,把自己记录的日志交给浅野实的时候,像是找到依靠般松了口气:“阿实要去找日向吗?”
“嗯……”浅野实敲了敲部活日志硬纸壳的封皮,“差不多吧。”
日向和影山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针锋相对,怪人搭档的口角和打闹是乌野排球部再习惯不过的日常。
但是矛盾拖太久就会变成无法介怀的隔阂,浅野实不喜欢把事情留到第二天,发现问题,找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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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根本上解决……
她一屁股坐在日向旁边空出来的座位上:“翔阳同学。”
回程的路途是安静的,偶尔能听见来自田中睡梦中的哼声,汽车行驶的噪音被封闭的窗户隔在车外,空调低鸣,尽责地制造着冷空气。
另一排座位上的影山头转向窗外,只留下一个看不出情绪的后脑勺,也不知究竟睡着了没有。
日向无声地偏了偏头,眼睑低垂,第一次在对话时没有直视经理的眼睛。
浅野实心中无奈,将全身的重量放松到椅背,合上双眼。
“晚点来聊聊吧。”
晚点……她想先确认乌养教练的想法。
就像让日向打副攻是牺牲防守而选择进攻一样,闭着眼睛的怪人速攻同样是优劣抉择,牺牲攻手的技术,全力强化速度。
对空中技术并不熟练的日向来说,怪人速攻确实是最适合他的武器。
但是日向不可能打一辈子怪人速攻。
乌野不过是漫画男主角的起点,新手村,未来漫长的职业道路,不可能所有二传手都像影山一样能精准快速地传球。
发球Serve、防守Dig、传球Set、拦网Block、一传Receive、扣球Spike。
六项技术是排球基础中的基础,身高劣势的日向必须付出更多努力,才有可能在世界排坛上立足。
可对乌野这支队伍来说呢?
乌野想要、乌野需要在春高拿出成绩,球员个人的成长规划和球队整体的取胜战术产生冲突,影山拒绝日向的要求,多半是考虑到后者吧。
想到天才二传手曾经说出“一个人全搞定”的离谱发言,现在把团队放在第一位的理念倒像模像样的……浅野实心情微妙。
总而言之,平衡个人和集体的“利益冲突”正在教练的职责范围内,目前还是只经理,撑死能算助理教练的她,当然要先和主教练统一战线。
——是这样吗?
菅原的嘱托潜藏的未尽之意,是希望身为教·练的她做出判断吗?
浅野实隐约觉得,她下了一步坏棋。
对教练来说合理的判断,对浅·野·实来说一定有哪里不对。
而正如同她担心的那样,朝着某个目标努力时,只要存在发生错误的可能性,那么这个错误最终一定会发生。
墨菲定律从不缺席,浅野实和乌养教练讨论完,揉着额角走向体育馆。
不该让车上的空调风对着吹的,忘了[浅野实]的身体素质差了。
神经痛摧残本就疲惫的大脑,体育馆还亮着灯,不用怀疑,当然是日向和影山在自主练习,希望仁花能应付他们两个无穷无尽的精力。
越是走近越能听到喧哗声,浅野实奇怪地加快脚步,和冲出来的谷地头对头撞到一起。
“阿阿阿阿实!”谷地顾不得痛呼,拽着她的胳膊站稳,几乎要哭出来,“日向和影山同学打起来了!”
“嘭”的一声,男生们斗殴拳头到肉撞击声让人感同身受地疼痛。
但浅野实觉得,自己脑中代表理性的弦拉到极限而崩断的“咔嚓”声,和怒火“嗖”的一下燃起来膨胀声,更加恐怖。
她扯出一个笑容。
那、两、个、白、痴!
17.失职
*
被愤怒夺走理智的浅野实冲进第二体育馆,给了日向和影山一人一拳。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发生。
如果是曾经还有着190身高的浅野实,大概会选择亲自上手扯开两人。
但如今的浅野实四舍五入150,体重刚刚努力突破40公斤大关,对比两位运动部男高来说是风一吹就能倒的柔弱体质。
所以她只能就地取材,拎起放置在旁边准备用来拖地的水桶,给纠缠在一起的怪人搭档来了个从头到尾的透心凉。
“冷静下来了吗?”
七月的仙台市,夜晚最低温度在20度之上,此时太阳下山不超过一个小时,稍微洗个“冷水澡”对男生来说不算大事。
不过,发热的头脑骤然被冰凉冲击,冷水顺着脊背和运动后的汗水混杂在一起,黏糊糊的温度反差还是让人打起寒战。
日向松开拽住影山衣摆的手,影山也停止扯着日向领口的动作。
谷地在浅野实走向水桶时就预感到大事不妙,此时飞奔一趟扯了一沓毛巾过来,气喘吁吁又惴惴不安地递过去:“那个,日向,影山同学……”
积水汇聚成一摊澄澈的镜面,倒映出两人沉默的脸。
田中被谷地的尖叫求救吸引过来,原本的担心在看到两只落汤鸡后转变成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啊,浅野——”干得好!
后半句话消失在学长的喉间,因为冷静下来的显然只有打架的两人,放下水桶的浅野实还燃烧着犹如实质的怒火。
“我知道你们是白痴,但没想到能白痴到这种程度!”浅野实胸腔剧烈起伏,“打架!居然在体育馆打架!”
“世界上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解决问题,你们偏要选最弱智最低效的一种!”
她气得挥舞起拳头:“受伤了怎么办!运动员本来就容易在球场上受伤,还敢打架,传出去都笑掉大牙!”
“被禁赛怎么办!教导主任已经对你们两个重点关照了,还嫌小辫子不够多吗!”
一口气吼出一长串台词,浅野实脸都有些憋红,胸闷到视线发白,但她一定要说下去:“你们行动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这样做对自己和球队负责吗?啊?”
队员们在球场上的精彩发挥需要兴奋度,相较之下教练则必须在场边保持冷静头脑。
但哪个教练不是从球员时期过来的?比赛间各种离谱失误频出,教练气得在场边跳脚,面对队员能迅速调整摆出和蔼表情的强者少之又少,绝大部分教练都有一颗暴脾气的心。
浅野实看着抿着嘴唇默不作声的两人,一句“说话啊”就要跃出嘴边,脚抬起一半想踹飞无辜的铁桶制造声响,想到自己现在是浅·野·实,只有15岁的高中生浅野实,还是深呼吸压下烦躁。
食指关节发力揉搓着跳动的太阳穴,浅野实调整表情:“抱歉,我有些冲动,不该朝你们泼水。”
“浅——”日向开口,浅野实打断他:“快点去换衣服,不要感冒。”
说完彻底无视两人,歉意地转身安抚好友:“对不起仁花,吓到你了?”
谷地先前被吓出来的半滴泪水还挂在眼角,拼命摇头:“没事,我……”
浅野实的情绪不对,她应该做些什么,还是什么都别做?
她讷讷地低下头,拿过拖把和浅野实一起清理地面。
鼻腔发酸,谷地从未如此厌恶胆怯的自己。
她没有在这个时候向阿实靠近的勇气。
又或者,仅仅是“犹豫”这个选择,便已经划往无可挽回的错误方向。
田中不放心地留到最后,确认几位一年级全须全尾地走出校门,才心有余悸地摸上胸口:明天得找大地学长和阿菅学长商量一下……
另一边,结伴回家的四人笼罩在低气压的沉默中。
影山最先一声不吭地左拐,日向推着自行车送浅野实和谷地去巴士站,嘴唇几度开合,终于回过头:“抱歉,谷地同学。”
谷地急忙摆手,余光瞥向刻意落后几步的浅野实,不安地捏着衣摆。
她对排球的了解还没熟悉到战术层面,偶尔听浅野实念叨“影山同学真是天才”,也不太明白怪人速攻究竟是何种水平的技巧,只在看到日向和影山配合时,情不自禁地产生“好厉害”的想法。
因此,听到日向说“影山不是朋友,而是搭档”的时候,她几乎立刻湿了眼眶。
山口同学说,只要不改变想法,就一定不会被丢下。
但是,谁能保证想法不会改变?
谷地用力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下定决心:不管怎样,她绝对不会改变想和阿实做朋友的想法。
浅野实跟上他们,站定,说出了走出校门后的第一句话:“翔阳同学,我现在很生气。”
嘴上说着生气,她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怒意,声音更是平静:“原因有两个。”
日向安静地对上浅野实的目光。
“第一个,翔阳同学决定不扣闭着眼睛的怪人速攻了,却完全没有告诉我。”
她顿了顿,左边的唇角拉起,露出一个半笑不笑的苦涩神情:“翔阳同学说过,我像教练一样,我也和翔阳同学发过誓,要成为国家队教练。”
“你和影山说了,和菅原学长说了,也和乌养教练说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谷地听到轻微的鼻音,那是她最熟悉的,忍耐泪意时,鼻子耸动会发出的声响。
“作为‘教练’的我,不值得翔阳同学信任吗?”
——作为浅野实的我,不值得你的依靠吗?
一辆轿车从他们身旁的马路穿梭而过,近光灯打过来又消失,浅野实明亮了一瞬间的脸似乎格外苍白,更衬得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瞳闪烁,珊瑚红脆弱地晃动。
“……”日向攥紧自行车车把,环过一圈的手指甲叩进掌心,下巴上磨破皮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心脏被什么东西暴力地拧成一团,呼吸困难,让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但是,更让我生气的是第二个原因。”浅野实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翔阳同学的烦恼,翔阳同学的困惑,我没有发现。”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忽视这些变化的?
感性呼喊着克制,不能哭出来,不要埋怨,理性控制着大脑飞速运转,回忆里的画面倒流,回到IH结束的那一球。
失败的重量,对日向和浅野实来说并不相同。
有胜者必然有败者,职业联赛每周都有数十场比赛,50%的队伍必将收获失败。
若是将拿到金牌、拿到第一才算作胜利,那么99%的队伍只能品尝失败的苦果。
技术发展战术成熟,训练体系更加科学,运动员的职业生涯逐渐延长,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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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沙滩排球,室内排球能打到快四十岁的运动员都不再罕见。
小组积分赛,复赛排位赛,争冠淘汰赛,一个赛季结束还有下一个赛季,像高中生一样仅此一次的背水一战,大概只有奥运会赛场分量相当。
失败感堆积会压垮精神,职业运动员必须学会消化输球的苦涩,平衡压力和动力,比赛和比赛的分量不同,“功利性”地调整状态,更有助于延长职业寿命。
“我忽视了翔阳同学的急迫感。”
浅野实自嘲地放下手:“大言不惭地说要当OGG教练,就在眼前的队员状态不对都没能发现……”
“我对我的失职非常生气。”她声音颤抖,“而且还因为过于生气,没有控制好情绪,无法合理地解决问题。”
怒火上头用冷水泼人的她和打架的日向影山其实是一个水平。
“对不起,翔阳同学。”浅野实郑重地道歉,“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法理智地对你的疑惑做出解答。”
怪人速攻的使用方式,乌养教练的观点,闭着眼睛扣球的局限,影山传球的取舍……繁杂的碎片状信息涌上来,大脑乱成一团浆糊。
“明天,”她给自己设下最后期限,“我会找到答案,明天我们好好聊一聊吧。”
没有等待日向的回答,浅野实紧了紧肩膀上的背包挎带,加快脚步径直向前。
远处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信号灯刚好切换到绿色,谷地想追上浅野实的背影,又犹豫地打量日向的神情。
日向朝她挤出一个笑容:“明天见,谷地同学。”
“嗯,明天见。”她低声回应,迈步奔跑出去。
直到走到巴士站,铁质站牌挡住笔直的马路另一头日向可能还停在原地的身影,浅野实才抬起头。
“阿实,阿实。”谷地唤回她的思绪。
一条手帕递到她面前。
“阿实。”好友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浅野实这才发觉,自己眼前的世界竟然已经一片模糊。
“抱歉。”她愣愣地接过手帕。
伤心的实感冲破理性强压的壁障,浅野实把脸埋进柔软的手帕里,绵绸质地的方巾似乎还带着好友的热度,温暖到让人落泪。
没关系,哭出来就好。她安慰自己。
哭泣是宣泄情绪的方式,把疲惫顺着眼泪排干,有助于自我疗愈。
她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这么难过?[浅野实]的心理状态仍然影响着她对消极情绪的控制?
巴士的车灯照得眼睛刺痛,谷地跟在浅野实身后上车,咬着下唇挨着她坐下,一句小声却清晰的“谢谢”落在她耳边。
浅野实眼眶通红,笑容混杂着泪水,缓慢地侧过身,像是试探。
谷地仁花没有退缩。
好友的脑袋落在自己肩膀,黑发和黄发发尾垂落在一起,蹭得脖子痒痒的。
“谢谢你在排球部,仁花。”浅野实说。
“嗯。”谷地同样小心地偏头,脑袋和脑袋抵在一起。
“明天没有晨练,阿实要提前来学校吗?”
“算了,偶尔睡个懒觉也不错。”
“嘿嘿,我也想睡懒觉……准时上学能算睡懒觉吗?”
“……算吧?”
“唉……”
昏暗的巴士内,两位经理异口同声地叹息:“好累啊,排球部。”
18.谣言
*
第二天,午休。
谷地仁花捏了捏没精打采的浅野实的手指,好友吃完午餐后就摆烂般摊在桌上,脸颊和木质纹路的桌面贴合,挤压出红痕。
“阿实,”自觉肩负起维系排球部人际关系良好的重担,谷地严肃地提醒道,“你说要找日向聊聊的哦。”
体育馆例行检修维护,排球部今天没有部活,但昨天和男生约好的见面可不能忘。
“难道,阿实还没想到解决对策吗?那个闭着眼睛的怪人速攻?”
对排球如此熟悉的阿实都没有办法,那日向和影山同学岂不是一辈子也和不好了?
怪人搭档拆伙、球队水平下降、别说全国大赛之后比赛都没得打、月见里学长无奈地说不能再给你们浪费经费了、于是排球部就此解散!
瞬间想象出以上画面的谷地脸色惨白:“怎怎怎怎么办?”
“不,”浅野实回握住她颤抖的手,“对策我差不多有头绪。”
未来的OGG教练换了个趴桌的姿势,整张脸都埋到臂弯里,长长的叹气声从胳膊里闷声闷气地传出:“我只是……”
“没有脸去找翔阳同学。”
困扰许久的心事开了个头就容易继续说下去,浅野实不露脸地在座位上蛄蛹:“太丢脸了昨天那个态度,一点也不理智,超级无敌任性,自顾自说了一大堆没逻辑的话,就算翔阳同学不生气,我也觉得很羞愧!”
谷地呆呆地眨眼睛。
阿实在意的,原来是这方面?!
那种“排球部竟然恐怖如斯”的感觉又冒出来了,谷地心中悲伤欣慰怜爱嫉妒各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最后想到虽然友人A和男主角是对立关系,但日向毕竟也是她的朋友……
谷地忍痛牺牲,抓住浅野实戴着护腕的左手腕:“没问题的!”
她使了些力将好友拉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时间蒙在黑暗里的原因,骤然见光的浅野实眼睛红彤彤又水润润的。
“日向一定不会生阿实的气。”
谷地按着浅野实的手贴向脸颊,使用频繁已经起了毛球的护腕和好友茫然的脸凑到一起,张扬的橘色和微粉的白皮对比强烈,却又浑然一体。
“……和,和翔阳同学又没有关系。”
半边脸颊被压住,浅野实有些口齿不清:“是我自己在别扭,是我自己心里这一关过不了啦!”
说到最后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脸上的热意迅速聚集,微粉浓郁成红霞,是健康的血色。
谷地内心的小人挥舞着手帕抹泪,面上依然摆出鼓励的表情:“所以阿实不用在意呀。”
前排两位女生絮絮叨叨重复啰唆一个话题,朱尾陆人恨恨地放下笔——这数学题是做不了一点了。
“喂,”他替谷地选择毫不委婉的直白方式,“你不就是用钻牛角尖当借口逃避吗?”
“朱尾同·学,”浅野实着重强调后两个发音,“请不要偷听女生之间的谈话。”
“哈哈,”朱尾阴阳怪气,“那就请浅野同·学不要把闺中密谈在教室这种公开场合大声说出来。”
浅野实为他直白的用词倒吸一口气,又或是被踩到尾巴的跳脚:“闭嘴朱尾没人问你的意见!整天摆出那张不耐烦的脸,撞人设了你知道吗!”
她用力捶了两下桌子:“你和月岛都是帅脸傲娇嘴毒男吗?漫画世界设定相同的角色不需要出现两个,这里没有你的戏份!”
一不小心听到好友对排球部的高个子副攻的真心评价,谷地咽了咽口水,朱尾却是真的炸毛般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胡话!”
气冲冲跑了,留下一个耳朵通红的背影。
浅野实看了看桌上被丢下的数学题——朱尾似乎想走奥数方向,课间研究的题目就连有上辈子经验作弊的她都看不太懂——恍然大悟:“我错了,朱尾和月岛同学的人设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听到“帅脸”评价的月岛绝对不会脸红!
谷地欲言又止。
小泉镜子打断了她的纠结,五班班长疑惑地看向朱尾逃跑的方向:“朱尾怎么了?终于发现他最爱的数学题打人很疼了?”
她身后的女生竖起手指,意味深长道:“或许确实是被‘爱’伤害了?”
“爱”的词被她用英文的“love”黏糊糊地念出来,来人个子高挑身材比例修长,规规矩矩的校服裙穿在身上,都显出一种别样的韵味。
最重要的是,她的脸——
“美女。”颜控浅野实被美貌击中了!智商下降50%!
作为排球部的一分子,觉得当然是清水学姐更胜一筹的谷地见不得好友这副投敌的模样,小声提醒:“阿实,这是伊达同学!我们的同班同学!”
浅野实恍惚:“哦。”圣光,有圣光……
伊达步被逗笑了,那种难以靠近的圣洁感随着她的笑容消失,女生活泼地抱怨道:“虽然我的座位离浅野同学很远,但第一学期都要结束了浅野同学还不知道我们在一个班,好伤心。”
“啊,好,对不起。”浅野实仍旧沉浸在精神攻击的后续debuff中。
小泉嘴角抽动,开始怀疑自己来找浅野实商量是不是做错了决策。
但来都来了,她看向更加清醒的谷地:“我们准备向学生会投诉新闻社的不正当营销,浅野同学要一起吗?”
贯彻着“销量就是正义”的乌野新闻社,在社长世田景子的言传身教下,总是以夸大其词的标题和封面吸引读者。
曾两次登上过校报封面,以致“入学第一”的称号不分年级地在学校内传播,浅野实毫无疑问是这一手段的受害人。
谷地则知道得更多些,她想起那次和小泉还有朱尾本田一起处理的垃圾桶,接收到班长神色中的认真,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打量浅野实的侧脸。
浅野实也端正了神色,开口却是问:“伊达同学也要写吗?”
“叫我步就好咯。”伊达步举手。
这个问题问到关键点上,小泉想起这一茬就忍不住头冒青筋,把手中最新的校报按在桌面上:《任人唯亲?吹奏部考核黑幕!》笔者:世田景子。
大概是因为伊达步脸太能打,这次的标题并不长,受害者拿着小号独立舞台中央的照片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版面。
“考核?”对音乐一窍不通的浅野实试图理解这几个字:选比赛首发?
谷地快速阅读完小字,低声惊讶:“步同学赢过了吹奏部部长选上了独奏?”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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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这个反应,”小泉敲了敲桌子,“虽然事实就是步的实力更强,但世田学姐一写,就变得好像步贿赂了顾问老师一样!”
伊达步连连摆手:“我确实是靠风格更符合评委老师的审美赢过部长的啦,所以最后表决结果还是部长上。”
“反正我们的实力也不会到全国那一步,县预选都不一定能过。”她轻描淡写道。
浅野实抬眉看了她几眼,在后者回望过来前收回视线:“所以报道后面有写步同学实际还是落选了吗?”
“写了,”伊达步无奈,“放在最后几行。”
“总而言之,”小泉气势汹汹,“新闻社这样弄虚作假已经严重影响到当事人生活了,之前月见里学长的事情也是,浅野同学的也是,必须制止。”
正义感十足的班长义愤填膺:“有必要的话反馈给家校联合会也行!”
她身后的伊达步一脸“小泉真是可爱”的微笑,浅野实更是完全不在意自己怎么被编排——反正她有和新闻社互利互惠。
但考虑到班长来趟这趟浑水是为他人而不是为自己,浅野实想了想,含蓄地表示:“我不怎么擅长文字工作,你们写完了我联名签字?”
收获浅野实的授权,小泉满意地走出教室,准备去找下一个受害人:高二楼层的学生会财务部长月见里。
“月见里学长会答应吗……”宣传部的工作和学生会有交集,稍微了解那位学长的为人的谷地嘀咕。
浅野实靠在椅背上:“至少让新闻社知道有可能被限制,也是好事吧。”反正她认为那位世田社长并不会收敛。
谷地幽幽地看着她。
明白好友在督促什么的浅野实:……
“我知道啦。”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马上去马上去。”
真催促好友做出行动了,谷地又担心起来:“阿实,不要吵架哦。”
——不要像影山同学那样和日向打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日向会先被打服。
浅野实挑眉,这次是真情实意的喜悦的笑容:“不会啦,我差不多想通了。”
排球很重要,却又不那么重要。
排球之外,学习成绩、人际交往、家庭关系,烦恼数不清地多。
和这些相比,排球上的烦恼太纯粹了。
“排球之外的世界也很广阔啊。”她自言自语,正准备迈出步伐,裙角突然被扯了扯。
“浅野。”
午休时间不知踪影而刚好错过关于新闻社的话题,又或者是知道要被投诉所以机智地退避,还可能是一直躲在哪张桌子下偷听谈话。
新闻社社员吉野心海阴暗又鬼祟地蹲在地上,只从课本后面露出一双眼睛:“我听棒球部的人说,昨晚排球部在第二体育馆聚众斗殴。”
排球部的两位经理:……
浅野实悲怆:她就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吉野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双目燃烧着吃瓜的期待和找到新热点的激动:“你一个人把日向和三班的睁眼睡觉哥都打哭了,是真的吗?”
“……谣言。”
浅野实咬牙切齿:“纯属谣言。”
还找什么翔阳同学,她现在就要追上小泉同学加入反新闻社联盟!
19.誓言
*
绕路去楼上追上小泉镜子,拉着班长的手用力表达反对新闻社的决心后,浅野实才回归正事。
不过,在“谈心”的第一步,她就遇到了难题。
“日向?”一班的同学往教室内看了一圈,“他现在不在,是不是去食堂了?”
往常这个时间点,若是日向不在教室,直接往第二体育馆的方向找人就好,但今天体育馆不开放,满脑子排球的男生会去哪……
食堂,没有显眼的橘子头,福利社,只遇到恢复不耐烦脸的朱尾,中庭,本田似乎正在向文学部的人传教。
“难道在天台?”浅野实自言自语。
漫画主角心情不畅的时候在天台思考人生,正午的阳光倾洒不到的背阴角落,高处的风吹起发丝飘扬,是创作者最喜欢的剧情。
但翔阳同学是运动漫画角色,热血男高会在天台忧郁吗?
总觉得画风不符的浅野实不太确定地迈上楼梯,一抬头,和正在下楼的日向面面相觑。
“啊!”是那个,难道是那个!
“浅野同学,”日向被浅野实的惊呼震了一下,呆愣愣的,“我刚才去五班找你,谷地同学——”
“停,不要说了!”浅野实羞愤地捂住脸背过身去。
——互相去找对方所以完全错过,这种剧情应该出现在少女漫画而不是她的身上!太尴尬了!
脚悬在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日向:?
仿佛被浅野实的羞恼影响,他不自觉地移开视线,手指挠了挠脸颊,摸到的却是创口贴的质感。
“浅野同学。”漫画男主角深吸一口气,用力弯下腰大喊出声,“真的!非常!对不起!”
靠近教职员办公室的楼梯间,就算是午休也较为安静,道歉的尾音似乎被拉长循环,让人担心下一秒教导主任就会冒出来询问是谁在教学楼制造噪音。
浅野实感觉全身汗毛都被这声带着冲击力的“对不起”激得跳了起来,抿起嘴角转向日向的方向,男生没等到她的回应,执拗地保持着鞠躬状态。
虽然低着头,但浅野实在台阶下的视角从下往上望过去,能看到他的脸,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说该道歉的是她才对,只会陷入无意义地反复推诿。
有些别扭,又有些许无法形容的、被迁就的幸福感,浅野实说服自己:15岁的高中女生,有任性的资本吧?
“别傻站着啦,”她开口,“在楼梯上弯腰好奇怪,不会头重脚轻吗?”
本还在回忆提前打好的道歉腹稿的日向:“好像有点?”
他看了看有高低差的地面,又比较了一下台阶的宽度,灵敏的运动神经拉响警报,在重心不稳摔倒前一个大跨步飞跃,从半层楼梯上跳了下来,完美落地。
浅野实张大嘴巴,“啪啪”鼓掌。
——不愧是擅长背飞的翔阳同学,平衡感绝佳!
平常总是在捧场别人,日向想起这几个月排球部的日常,浅野实不知夸赞过多少次他的表现。
虽然知道这是所谓的挑出优点的“褒奖式教育”——毕竟他的基本功确实落后别人一大截,浅野同学也会换着台词夸练习跳飘的山口有进步——但他还是在经理带着惊喜和笑意的目光中感到些许飘飘然……
和理所应当的期待。
“浅野同学。”他第三次呼唤女生的姓氏,“我不想再打闭着眼睛的怪人速攻了。”
怪人速攻搭档中的攻手、副攻日向翔阳直视浅野实的眼睛,正式地将他的想法传达给“教练”。
最开始只是比赛间隐隐约约的想法,向二传手搭档表示后却没有得到任何正向反馈。
回想起影山那张臭脸,日向小幅度地撇嘴:虽然打架不对,但他一点也不后悔揍了影山一顿!反正影山也揍回来了!
可是一直帮助自己的菅原和乌养教练都不赞成这一改变,仿佛好不容易找到前行的方向,狭窄的缝隙间透出的光又那么渺小,让人怀疑是否正确。
“……所以,我忍不住害怕浅野同学也和我说不行。”
——“为什么不来找我?”
女生控诉的询问仍在耳边徘徊,日向鲜少有恐惧的时候,但这股胸闷而不安的情绪,他只能用害怕来形容。
放弃已经成形的武器大概真的很荒谬,厉害的影山说绝不可能,温和的菅原委婉表示再做考虑,有经验的乌养说那大概是错觉。
有关排球的一切都烂熟于心、目标是OGG教练、什么都知道的浅野实——日向觉得,如果浅野同学也说“不”,那就一定是不了。
浅野实没能立刻做出回答。
疑惑和执着两种情绪拉扯,日向无法做出抉择。
因为,再怎么能得分,最强的诱饵再怎么引人注目,面前的排球运动员正式入队训练也就三个多月而已。
排球的世界很广阔,所以“一无所知”的日向想要探寻,每一次试错都是为了更了解排球——
“排球很有趣,翔阳同学总有一天会爱上她。”浅野实轻声说,“我和翔阳同学这样说过。”
她走近了几步,几乎要贴上的距离。
“我要当国家队教练是第一个誓言,这个算第二个,那么,我现在和翔阳同学约定第三个吧。”
珊瑚红和柑橘橙对视,红色系流转到一起,燃烧起炽热的温度。
“只要翔阳同学还在打排球,还走在这条道路上,”浅野实扬起笑容,从眉间到发梢都自信而肆意。
“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浅野实绝对不会背叛日向翔阳。
*
和日向许下第三条誓言,虽然后者仿佛被人暴揍了一顿一样脸颊涨红,狼狈退窜四五米远,但还是在午休结束的铃声中不住点头,以示他接受了这个约定。
到了往日的部活时间,体育馆还挂着检修的牌子,浅野实右胳膊弯夹着战术板,将从活动室薅出来的排球立在指尖,试图让蓝黄相间的圆球稳定旋转。
日向扒着门缝刺探了半天,没有得到什么时候能结束的情报。
“……你和影山同学说不要闭着眼进攻了,他是怎么说的?”
二传手的意见是很重要的一环,兜兜转转没找到和影山对话的机会,浅野实问道。
日向压住自己乱窜的橘毛,把二传手凶恶的模样学了个十成:“……这个攻击不需要你的意志。”
浅野实嘴角一抽,排球旋转着脱离她的指尖,日向连忙探身接住。
“他,真的,这样,说了?”
本已克制住的火气似乎重新涌了上来,经理眉角颤动头顶青筋直跳,深切明白浅野实个子娇小的表象下隐藏的战斗力,日向内心为二传手捏了一把冷汗。
然后坚定地点头:“就是这样说的。”告状!
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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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吸气,按住日向的肩:“我理解了,翔阳同学,昨晚不应该说你们打架是白痴行为的。”
“下次再有二传手对你说‘不需要意志’,你就该一拳揍他下巴上!”
——她简直想扯着影山的衣领质问“你是二传手吗你真的打了十多年排球吗你怎么能对你的攻手说出这种屁话”!再天才也没用!溺爱不了一点!
“翔阳同学还是吃了不够了解排球的亏。”
浅野实叹气,对日向和影山打架只打了个平手、并没占到优势感到十分惋惜。
“所以,”日向小心翼翼又欣喜地举手,“影山说的是错的。”
“……”浅野实苦恼地捏着下巴,“单说后半句是错的。”
她把战术板放在地上,拿出油性笔,日向自觉地凑过来。
“就拿四号位来说,主攻在空中扣球有几条线路,翔阳同学还记得吧?”
浅野实在小白板的球场俯视图左边画下一个圈,表示网口扣球的起始点。
九乘九的半场正方形,顺着对角线的方向扣出去是大斜线,往左偏移落在底线中央的角度是中线,贴着标志杆笔直延伸出去是直线。
“介于中线和直线之间还有二直线,斜向往右边扣落在对面边线是腰线,角度再刁钻点落在三米线内是内角小斜线……这还只是理论教学的归类。”
虚线和实线间隔,从点扩散出面。
“实际情况要看传球的质量,近网、开网、太短、太长,击球点每次都会改变,线路的选择从0到90可以细分出无数条。”
浅野实用笔尖隔空挥出直角的弧度:“再根据扣球的力道不同,前场中场后场,每条线路还有不同的落点。”
“——这些都是攻手在空中要用自·己的意·志决定的。”说到最后几个词,她加重音量,颇有些咬牙切齿。
日向端详这些“可能性”:“在最高点的一瞬间……”扣球方和拦网方就能交织出复杂的对决。
“嗯哼。”浅野实喜欢日向此刻的表情,排球就是如此充满魅力,“翔阳同学是不是说过,你在空中能看清对面拦网?”
日向用力点头:“嗯,有的时候地面队员的防守也能看到。”
“每次都能看清吗?”
睁着眼扣球次数并不频繁,日向苦苦思索,浅野实却突地凑过来:“如果翔阳同学能看得一清二楚,那闭着眼睛扣球确实太浪费了。”
距离太近,日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鼻尖仿佛随时都能碰到一起。
但和午休时的对话或再之前第一次相遇时的脸对着脸不同,浅野实只是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确认这份能力是否能为打排球所用。
心跳声如加速的鼓点,脸上却没有往往会伴随的热意,日向放在膝盖上的手缓慢地蜷缩,等待教练的判决。
“……才能。”浅野实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不仅仅是弹跳、体力、平衡感、速度……这类身体素质同样必不可缺,但排球漫画的男主角的特质当然不能仅限于“普通”。
或许在漫画世界里,这份才能并不是独一无二。
但此时此刻,浅野实只是全心全意地为这抹清澈、纯粹的橘色感到激动。
“翔阳同学,你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
她悄悄地在心里许下第四个誓言。
——浅野实一定要和日向翔阳一起拿到奥运会金牌!
20.可能
*
“最宝贵的——?”
面对浅野实至高无上的褒奖,日向激动地就要道谢,手举到一半,大脑后知后觉地处理完接收的信息,发出理解不能的提示音:“财富?”
“具体来说就是动态视力,或者视野。”浅野实拉开距离,目光仍然落在日向的眼睛上。
“清晰的视野等于情报,在空中比其他人更全面更迅速地获取情报,就能比对手更快地做出判断。”
哪条线路空隙更大,哪个落点无人防守,最高点的对决不过一瞬,要用上一切方法放大获胜的可能性。
浅野实摩拳擦掌:“翔阳同学,在空中战方面,你大概也是天才哦。”不亚于影山同学在传球技术上的天才。
“噢噢噢!”
这下日向是真情实感地欢呼了,然而没欢呼多久,就听浅野实凉凉道:“但你现在的实力完全发挥不出你的天赋。”
从知道正确答案到能够做到正确答案之间还有漫长的距离,赛场上所有人都在做出不同的行动,必须将处理情报到得出结论的思考过程压缩到极限,变成本能。
想到至今为止的比赛和练习中,日向粗糙的技术犯过多少疏漏,两人同时低落了一秒。
下一秒浅野实拉回话题,笔帽轻点代表四号位的圆圈,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为了让攻手有自主抉择扣球手法的时间,二传手的传球则要在击球点立住。”
她完全不赞同影山“不需要意志”的说法,但考虑到怪人速攻的实际情况,却没法批评二传手的独断。
球在空中位移,二传手的传球给出加速度,重力和摩擦阻力消耗能量,加速和减速的变化都需要时间,这是物理定律规定的法则。
让球在扣球手的击球位置“停滞”,速度减到最低仿佛在网口“立住”,这个点通常是传球弧线中的最高点。
距离、角度、速度缺一不可,为了配合上攻手的进攻,二传手在触球的瞬间精准地完成这三项操作,弧度高是慢球,线路平是快球。
实际比赛中,一传不到位、防反球起球低……会出现各种意外状况,二传手手上功夫就已足够困难,还要随时注意脚下移动取位、攻手准备状态、对手拦网布局。
所以才说二传手是排球中最难打的位置。
“三号位的快攻距离短,其实也比较平,所以副攻扣快球的线路基本只有顺手线和回手线两条。”
浅野实画出一条平缓的抛物线:“再把击球点延长到四号位变成平拉开,速度拉起来,就更考验准确度了。”
高和快并不矛盾,排球竞技水平逐步提高,高快结合是战术进化的主流。
快球软飘飘发不上力,平拉开掉头只能处理过网,现实世界二传手和攻手失配频出,很大一部分是加速的副作用。
“怪人速攻这种传球速度,影山同学几乎完全放弃了弧度,而是全力加速。”
从传球点到击球点,浅野实在白板上画出水平的直线:“每次都能准确找到击球点就已经很考验实力了,如果还想让翔阳同学有睁开眼睛的余裕,传球速度就只能慢下来,变成普通的快攻。”
闭着眼睛的怪人速攻,可以;睁着眼睛的怪人速攻,不行。
虽然答应了永远站在日向这边,但实际上只是比影山菅原他们更清楚地解释了一下否定的理由……浅野实有些心虚地偷瞄日向的反应。
日向噘着嘴,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唔,浅野同学。”
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努力调动脑中的物理知识:“如果让影山控制一下,球飞过来的时候不减速,只在击球点减速,那是不是球也能在最高点立住?”
浅野实怜爱地看着开动脑筋的日向:“完全靠空气阻力骤然失速,这只有理论的可能哦。”
其实连理论的可能她都想象不出来。
但她的物理知识毕竟只有高中水平,球旋转运动和空气摩擦,香蕉球那种奇迹般的轨迹都能用奇奇怪怪记不住名称的原理解释,更何况这里是漫画世界,日向这样不受限制的想象说不定才是正确答案……等等。
浅野实有点被说服了,盯着战术板上的不同线条沉思。
漫长的沉默后,日向小心翼翼、克制不住欣喜地开口:“有可能,对吧?”
浅野实对上他期待的眼神。
理智和感性在她心中拔河,前者说就算是漫画世界也要遵循物理定律!后者说你看看这头色彩鲜艳的橘毛漫画世界哪有不可能?
“嗯,有可能。”浅野实,你的底线正在疯狂后退!
而得到“教练”的肯定,日向立刻绽放出耀眼的笑容:“只要有可能做到,那影山就一定能做到。”
——因为那是影山啊。
尽管昨晚还在体育馆大打一架,但日向从不怀疑天才二传手的实力,怪人速攻搭档之间的信任无需表达。
浅野实彻底被说服了:“是啊,没有影山同学传不出的球。”
攻手都提出详细要求了,二传手就只有努力去做到了。
浅野实心中产生些许自己现在不是二传手的庆幸,和对影山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日向这种“讨厌”的攻手的同情,并坏心眼地决定把传球的难题全部丢给影山自己思考。
“那么在影山同学练出新的传球之前,翔阳同学的任务就是提高进攻水平。”
她擦去战术板上的油性笔记号:“怪人速攻最开始要闭着眼睛扣,是因为只有这样翔阳同学才能全力跳到固定的最高点,方便影山同学传球。”
日向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我的第一步,是睁着眼睛也能全力起跳。”
“没错,”浅野实打了个响指,“空中的挥臂和改变线路也要练习,以翔阳同学的平衡感,熟练之后说不定能做出很神的发挥呢。”
目标是小巨人的副攻脑中马上出现自己成为得分王牌后,影山跪下来求他扣球的画面。
他充满动力,恨不得现在就能冲进体育馆开始练习:“可恶,为什么检修偏偏是今天。”
“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浅野实无奈地叮嘱,话说出口又愣了一下。
曾经还是年轻球员的时候,她的恩师就总是反反复复在大家面前念叨这句俗语,到最后几乎变成口头禅。
腿有些蹲麻了,她看向手中擦得脏兮兮的战术板,好像隔了一个世界,突然可以从另一种角度审视那段时光。
日向围着体育馆紧闭的门绕了两圈,见浅野实仍在原地,疑惑地蹲了回来:“浅野同学?”
“原来是这样。”浅野实感慨,“从球员变成教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这话更加没头没脑了,在日向头顶的问号具现化出来之前,她从口袋里掏出磁铁:“翔阳同学,刚才我们说的都是到达空中之后的战斗。”
红色的磁铁摆在网对面代表拦网,绿色的磁铁放在三米线后代表准备助跑的攻手。
“但是在起跳之前,地面的跑位也有很丰富的战术,翔阳同学现在是副攻,比起空中战,地面战或许能提升得更有效率。”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打点打线这样的扣球技术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和比赛经验的积累,日向想要提升自己的水平就不能偷工减料。
宫城县的春高一轮预选在八月中旬,满打满算一个月的时间,为了队·伍的胜利,不能把可能性全赌在不知能否实现的睁着眼睛版怪人速攻上。
“地面战?”日向不解地重复这个词。
看他这副茫然的模样,浅野实刚变严肃的气势随即泄了下去,换成些许顽皮的笑容:“没那么复杂啦,翔阳同学不是一直在用吗?”
一直在用?日向提取关键词:地面、跑动。
“啊!”他恍然大悟,“背飞!”
“没错。”浅野实十分欣慰日向的反应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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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止哦,前飞正飞背错,翔阳同学为了避开拦网一直在场上跑来跑去,你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命名而已,用起来很擅长的。”
她竖起三根手指,开始浅野教练的小讲堂:“地面跑动的目的是通过制造‘差异’来躲避拦网,本质上就是三种:时间差,位置差,空间差。”
“时间差是改变起跳时间。”浅野实按住绿色的磁铁,模拟副攻冲向三号位的上步节奏。
“装作要起跳,实际蹲下身蓄力,留出半个呼吸的停顿,让拦网员提前起跳,错开最高点,最常见的例子——”
“一人时间差,”日向好学生状抢答,“音驹和青城的副攻都用过。”他被骗了好多次!
浅野实内心发笑,伸出另一只手移动红色磁铁:“位置差是改变起跳位置,让拦网员跳错方向。”
代表拦网队员的磁铁跟着绿色的攻手移动,在靠近三号位网口前,原本笔直前冲的攻手“唰”的一下倾斜跑动路线,向右移动。
“冲向二传身前假装要打前快,但最后一步往右迈变成二传身后的背快,或者往左迈,打更远距离的短平快。”
日向惊奇地张大嘴巴,浅野实补充说明:“和攻手助跑有前后距离不同,拦网员在网口的移动是横向的,人类的身体构造不利于横移,不熟练的拦网员总是会慢一步,变成高度降低的斜跳。”
——虽然对有身高优势的副攻来说,就算是斜跳,伸出手也足够碰到球就是了。
想到国际排坛上那些欧美高个子球员,浅野实微妙地瞥了面前一米六出头的副攻一眼。
——不,就是因为没有身高优势所以才要使用丰富的战术,浅野实你不要灭自家士气!
她甩甩脑袋,继续道:“而空间差,对拦网员来说想追上就更困难了。”
这回的绿色磁铁冲向二号位的轨迹不变,来到网口后——浅野实纠结了一秒要怎么模拟,选择将磁铁提起来,右移。
“跑动路线不变,起跳后在空中制造位移,比如翔阳同学的背飞。”
选择性拦网追踪二传手的传球,靠助跑动作和起跳位置预判攻手的击球点,空间差进攻起跳后错开距离,同样在空中的拦网员无法改变身体方向,最多往真正的进攻点摆出手臂。
“翔阳同学的弹跳力很强,就算是单脚也能‘噌’地拉开两个身位。”
想到日向背飞惊人的成功率,浅野实发自内心地激动不已:“四号位往三号位跳的前飞、三号位往四号位跳的正飞,翔阳同学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比赛中这些进攻你都实现过。”
现实世界里,一般的右撇子攻手较少打正飞,因为从右往左不如从左往右拉开的距离大。
但日向漫画水准的弹跳力,闭着眼睛扣球所有心思都在全力起跳到最高上,足以支撑他在空中移动两三个身位。
再加上怪人速攻鬼斧神工的传球速度,若是未来还能睁着眼睛打点打线……神!无敌!
她由衷地感谢漫画之神,能让她见到这种武器出现在赛场上的可能性。
日向消化新的知识,回过神来经理已经收拾好东西起身,眨眨眼,跟上:“我们去哪?”
“坂之下商店。”她看了看时间,“虽然讨论了那么多,但你可别忘了,乌养教练才是我们的主教练。”
“不管是基础训练还是自主练习,在团队里当然要服从主教练的安排。”
“哦。”浅野同学只是经理啊。
日向有种热血上头后冷静下来的失落,浅野实扫他一眼,安慰道:“放心吧,乌养教练不会拒绝的。”
“大人有大人的面子,乌养教练嘴上不能直说,但心里大概很抓狂和犹豫。”专门和乌养讨论过的经理笑得促狭,“翔阳同学在空中能看见这件事还是他告诉我的。”
想到对方口中提到的参考长·辈的意见,浅野实好奇起来:等下会不会能见到传说中的前乌养教练?
21.if.2024.冬[番外]
*
前排提示:时间2024年12月,有正篇未来剧透,建议18岁以上读者阅读
*
“主教练?!”
谷地仁花的震惊隔着电话也能听出来,对面一阵乒铃乓啷的响动,浅野实不得不担心地问一句:“仁花?”
“没、没事。”似乎是重新从凳子上爬了起来,谷地顾不得自己,急切地询问道,“是哪个国家?阿实要去吗?会去的吧!太好了!”
好友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浅野实好笑地打断她的畅想:“等一下啦仁花,不是国家队,怎么可能是国家队。”
2024巴黎奥运会结束,日本男排天照JAPAN时隔52年登顶冠军宝座,坐稳世界排名第一。
在最具有含金量的赛事拿出实打实的成绩,国手们的身价水涨船高,日本排协积极鼓励和国外联赛交流,从刚登上职业赛场的小将到已经打出名气的老将,意超、俄超、波超,各种联赛都有日本选手的身影。
同样的,天照巴黎周期的教练团队也被各种球队抛来橄榄枝,浅野实就曾听见主教练玻里奥和云雀田抱怨,请他跳槽的邮件“像流水一样地来”。
“玻里奥先生是说‘川流不息’吧,”天照东京周期的主教练、现在退居幕后的云雀田吹笑呵呵道,“邮件的话,用‘纷至沓来’更合适。”
“没错没错,”意大利人高兴地把新词汇记在备忘录里。
浅野实并不知道玻里奥教练当初和排协签订的是几年合约,但老人家学起日语依然兴趣满满,被高薪挖角还能自然地同日本负责人吐槽,多半洛杉矶周期还是他的任期。
作为天照教练团队中的一员,现年28岁,在意大利男排超级联赛俱乐部Ifviga都灵担任助理教练的浅野实,当然也收到了各种邀请。
“意乙和意丙都有几家俱乐部,法甲、匈牙利之类的欧洲联赛,亚洲有伊朗和土耳其,”她滚动鼠标,浏览整理好的邮件,“NCAA——大学生联赛也有,国内更不用说了……”
“唔,”听出好友声音里的犹豫,谷地试探道,“巴超、巴西没有吗?”
交往多年的男友正效力于巴超球队,俱乐部赛季一直和在意大利工作的女友异地,浅野实明白谷地的暗示。
她拖长了音调:“巴超——很遗憾,没有。”
“超”的发音被着重强调,顶级联赛没有,但次级联赛有,谷地接收到这个潜台词,想了想:“倒也是呢,比起去低水平的联赛,还不如继续在意超。”
“能当主教练的话,从次级联赛慢慢来很合理啦。”浅野实叹气。
次级联赛可以打升降级到顶级联赛,玻里奥教练就圈了几个他看好的球队给浅野实考虑。
按她原本的规划,趁这个机会尽早体验主教练的工作任务,逐步锻炼成长倒也不错。
但,“我收到了很多女排队伍的邀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什么?”谷地好像是一挥手把整个桌面都清空了,“女、女排?”
明知道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浅野实还是压低了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扒拉旁边战术板上的磁铁:“不如说,女队的邀请比男队的要多。”
“毕竟我是女教练呀。”
虽然球迷常常调侃男排和女排不是同一种运动,但教练的任务本质上是相同的,国际上在男排队伍和女排队伍之间来回任职的教练并不罕见。
“阿实,”谷地终于意识到这通电话的目的,“想去女排吗?”
如果只是想以更好的球队为跳板,浅野实不会这么烦恼。
能让坚定目标笔直向前的好友如此纠结,只有可能因为,她想“彻底”往女子排球的世界努力。
浅野实一时没有回答。
重活一世,自认为已经是成熟能干的大人了,她却久违地生出年轻时被强敌压着打的烦闷感。
愤怒、不甘、懊悔,想要毫不顾忌地发泄情绪,回过头,恩师带着笑意的目光平静地投过来。
“……移情。”
她知道,这只是擅作主张、自欺欺人的移情作用而已。
“什么?”谷地没有听清。
浅野实深吸一口气:“外教。”
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苦笑着握住拿手机的手,护腕自高中到现在已经不知换了多少副,始终是明亮的柑橘色。
“我听……小道消息说,”她轻声道,“中国女排洛杉矶周期打算请外教。”
*
巴西,米纳斯吉拉斯州,乌贝兰迪亚。
2024世界男排俱乐部锦标赛,即世俱杯,在十二月中旬举办。
从小组赛到淘汰赛,来自意超的Ifviga都灵过关斩将,将在15号下午的决赛与来自巴超的ASAS圣保罗决出冠军。
内心深处隐晦的想法终于诉诸语言,浅野实挂掉电话,披上外套走出房门。
Ifviga都灵放眼全世界也是富得流油的俱乐部,本次异地作战,直接包下了五星酒店一整层。
十二月的巴西是夏季,夜晚仍然有几丝凉意,酒店走廊的地毯完美吸收了脚步声,浅野实循着灯光摸到公共休息室,打开冰箱。
“……”
很好,冻柜里的最后一根冰棍果然被吃掉了。
由于兴奋剂等药物检测复杂,运动员的日常饮食必须严格管控,别说外出就餐,就连零嘴都要格外注意配料表。
所以,零添加剂的自制食品颇受欢迎,队内来自德国的主攻大前辈邦沃兹便有一手出色的烤蛋糕技术,常常馋得一众小伙子们哇哇乱叫。
浅野实用模具做冰棍的时候没藏着掩着,分量也是大家一起分的打算,但她今天晚餐回来后特意把冰棍藏在最底层,谁会在饭后到睡前这短短几小时内偷偷加餐……
不用怀疑,只有可能是安斯卡尼奥。
这赛季刚从青年队提上来的年轻二传手,仗着队内最小的球员的身份为非作歹,是晚上睡觉还要球队经理去威胁收手机的小混蛋。
浅野实转了一圈,吧台后的酒柜被牢牢锁住,喝葡萄酒助眠的选项排除。
妥协地将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她恶狠狠地腹诽擅自翻冰箱的小偷。
贪吃、没有计划、爱凑热闹,年轻人在场外给后勤添麻烦,场内打球则是个走情绪流的不稳定派,脾气上来了主教练卢珀的话都敢回怼。
只有在队内首发二传手面前,大男孩乖巧得像另一个人,虽然队友打趣时安斯卡尼奥嘴上绝不会承认,但一米九的个子抱着手规规矩矩听从意见的样子,是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尊敬这位前辈。
“浅野。”
说曹操曹操到,浅野实百无聊赖地偏头看去,安斯卡尼奥的偶像、巴黎新晋OGG、奥运最佳二传手,即将满28岁的影山飞雄走了过来。
“你不睡觉吗?”他踩着酒店室内鞋,疑惑道。
休息室偏暗的灯光在二传手头上打下一圈黄晕,浅野实思绪有些飘忽:22号是比赛日,得准备赛后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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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巧克力,让邦沃兹先生烤黑森林蛋糕吧。
从高中时期就在一个球队,影山早已熟悉浅野实这副忙着思考其他事情的表情,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
有点太软了。
整个人陷在海绵般的触感里,腿只能束手束脚地蜷曲起来,影山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换个位置,没动。
“你怎么没睡?”慢半拍的助理教练扬起眉毛,“决赛紧张?”
话说出口两个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浅野实拍了拍自己不太清醒的脑袋,影山直白地回答道:“谷地问我你和日向是不是吵架了。”
“……”仁花那家伙!
通话的最后,谷地提议“阿实如果决定不了,要不要问问日向呢”,但自己暂时含糊了过去。
——结果不是完全没掩饰成吗?!仁花肯定一眼就看穿了!
再次认识到好友察言观色的水平有多高超,浅野实悲愤地抓头发。
察言观色水平在另一个极端的例子正在眼前:“你和日向吵架了吗?”
影山十分困惑。
浅野实转移话题:“不对,仁花又不是不知道时差,她肯定是发邮件问的。”
早睡早起作息健康的二传手躺下后为什么还爬起来检查邮箱……浅野实狐疑地瞥过来:影山,终于被后辈影响,染上睡前玩手机的恶习了吗?
像是被提醒到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影山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递过来:“安斯卡尼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给我打视频电话,我刚刚把他的手机收了。”
浅野实沉默地看着眼前最新的苹果机,小年轻把手机壳整得花里胡哨的。
“很好。”她接过手机,“安斯卡尼奥等着加训吧。”
自己大晚上不睡觉,还打扰前辈,罪加一等!
不过这倒霉孩子到底在干什么,会切错键给影山打电话?
她又看看果断查房以绝后患的影山,感动不已:“影山,你长大了啊。”已经是有副队长风范的靠谱大前辈了!
“所以,”已经成长的影山并没有被绕过去,“你和日向吵架了?”
噎住的浅野实:……
“没有。”她小声又迅速地回答。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手摸摸沙发摸摸抱枕小动作不停,这副尴尬的模样毫无“没有”的说服力。
但,再强调一次,影山已经成长了。
他没有拆穿某人的心口不一,确认过并没有什么让人担心的严重发展后,站起身。
常年的生物钟提醒他必须回去睡觉了,休息室的自动玻璃门触发感应,开合的声音低不可闻。
想到明天的决赛,他回头:“不过,如果你们吵架了的话。”
二传手平常总是不苟言笑,曾经在天照JAPAN运营主页发起的“最不擅长微笑的选手”投票中,和牛岛竞争得难舍难分,直到最后关头突然大幅领先,获得冠军宝座。
——赛后,影山粉丝愤怒地表示是宫侑粉丝和及川粉丝在恶意刷票,引发了含未获得第一强烈不满的牛岛粉丝在内的新一轮粉丝大战。
但此刻,他的话语带着笑意,略微勾起的嘴角像是调侃又像是笃定:“等明天赢了,你完全可以用胜者的气势去羞辱手下败将。”
……
…………
………………
浅野实合上因震惊而张大的嘴巴。
然后,又羞又恼地缩成一团:影山、什么时候学会开这种玩笑了?
一定是队里那些可恶的意大利人教的!
22.if.2024.冬[番外]
*
前排提示:时间2024年12月,有正篇未来剧透,建议18岁以上读者阅读
*
“用胜者的气势去羞辱手下败将。”
决赛前一天的晚上,二传手信誓旦旦地这样说。
——羞辱个鬼啊!输了!
浅野实瞪着场馆上方的转播屏幕。
2024男排世俱杯落幕,ASAS圣保罗3比1战胜Ifviga都灵,时隔一年重回顶峰。
铜牌战的胜者是伊朗联赛的HDI德黑兰,赛后颁发个人奖项,影山分到最佳二传手,在摄像头下露出他那副标志性的假笑。
“一传,”同为助理教练的同事说了句冷笑话,“飞回都灵了。”
在强发球的压力下,一传队员没能将球垫到三米线内,而是场上各种位置到处乱飞。
球迷常常用“飞回老家”来嘲讽球队崩溃的一传数据。
浅野实默默地降低存在感,卢珀教练同时担任着波兰男排的主教练,在名教头里出了名的脾气暴躁。
老先生第四局世纪大卡轮的时候就吹胡子瞪眼,把西装外套袖口的扣子都扯了下来,眼下银牌已成定局,倒有种放弃挣扎终于下班了的风轻云淡。
下班啊……
意超常规赛没有冬休期,只是把年末的第十四轮赛程调前了两天,短暂的“调休”过后,紧接着就是年初的意大利杯四分之一决赛,意超任何队伍都有爆冷的实力,一场定胜负的比赛容不得半分松懈。
巴超圣诞节倒是有一周休赛,圣保罗为了参加世俱杯,第十轮的比赛上个月就提前补赛完成,到下一场比赛前空出来五天时间。
浅野实有一个高中毕业便开始交往的男朋友并不是秘密,家庭观念强的意大利人总喜欢问她什么时候能喝喜酒,今年刚抱上孙子的卢珀教练更是大手一挥,给她批出了足足六天假。
如果不是浅野实誓死捍卫参加下半程揭幕战的权利,卢珀估计想直接把圣诞节假期也批了,让助理教练年后再见。
总而言之,痛失冠军奖杯的Ifviga都灵取消了大餐计划,没被后勤安排回程机票的浅野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领队丢到了对手的庆功宴上。
“你的行李我帮你打包直接送到圣保罗那层去啦~”意大利美女姐姐充满暗示地眨了眨眼。
浅野实:……
只恨自己有提前收纳旅行物品的习惯!
呜,手下败将要去被胜者羞辱了……
她悲伤地走向咸八宝饭,决定用爆辣口味冲击神经逃避现实,被队友们拉着在选手更衣室闹了一通男朋友终于登场。
“阿实!”
巴黎新晋OGG,现年28岁的ASAS圣保罗首发接应,日向翔阳张开双臂,给了女朋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整个人被抱得几乎提起来,浅野实冷漠地给自己塞了一口咸八宝饭,又在日向要说什么前把下一口塞进他嘴里。
在巴西呆了几个赛季,日向已经不会像最开始那样辣得涕泗横流,但女朋友投喂的分量过于充足,一口下去要嚼半天,只能发出模糊的鼻音。
两人一起鼓着腮帮子咀嚼,对视了一阵,同时笑弯了眼。
“呜呜!”好辣!
在自己的盘子里补充了浅野氏秘传特调酱汁,浅野实先一步腾出舌头,得意地抬起下巴:“小翔——”还差得远呢。
预定的台词没能说出口,因为日向突然拉近距离:“呜呜。”阿实。
第一时间明白他想干什么,浅野实挣扎着后仰:“停!”
由于腰还被人搂在怀里,踮着脚尖的站姿没法发力后退,一手端盘子一手拿勺子都没有空缺,她只能徒劳地口头威胁:“你敢用你还沾着辣椒酱的嘴亲我就死定了!”
并没有什么用,男朋友“吧唧”一声将口水印在她侧脸上,咽下嘴里的食物,笑得阳光开朗:“胜者对败者的羞辱。”
浅野·手下败将·实:……
气死了,等她回意大利,一定要罚四局换发都是失误的安斯卡尼奥加练一千个发球!
*
乌贝兰迪亚所在的米纳斯吉拉斯州和圣保罗州接壤,ASAS圣保罗并不急着赶回主场城市。
庆功宴到后半程,为了防止小伙子们喝太嗨做出会上新闻头条的行为,后勤部门紧急换上无酒精饮料。
只可惜这对空气吉他都弹起来的运动员们没有多少吸引力,夏季的夜晚微风无云,又唱又跳玩过一轮的年轻队员们仍然精力充沛,冲到楼下和路人比拼沙滩排球去了。
从MSBY黑狼转会出来后一直在ASAS圣保罗效力,日向完全称得上核心球员,作为女朋友的浅野实自然也和一众队员教练后勤高层熟悉。
圣保罗的主教练巴什托斯更是每年都要向卢珀教练试探口风:让浅野到我们这边来工作吧,小情侣再异地下去什么时候能结婚?
对此,卢珀教练表示:不如你们放日向选手来意超,都灵虽然不缺接应,但我知道哪些球队会感兴趣。
“波超也可以,”浅野实的上司真心诚意,“都在欧洲,休息日串门多方便。”
——圣保罗管理层选择给日向加薪。
运动员们要注意饮酒适当,其他人不用,巴什托斯教练在联合会主席肉痛的视线中拿出珍藏的红酒,特意到浅野实附近晃了两圈。
浅野实明白他无声的邀约,唾液分泌,十分想留下来体验大人的酒会。
但败者的选择权掌握在胜者手里,全程没有喝酒、换上运动服的日向只是稍微偏头看过来,浅野实呜咽一声,老实地跟上男朋友的步伐。
“先说好,”她拽了拽日向的袖子,后者顺从地低头,让浅野实把他显眼的橘发塞到帽子里,“要是打到一半又被围堵了,我们马上拆伙。”
沙排在巴西普及度高,男女老少都能上来玩一场,“忍者翔阳”的名号颇受欢迎,若是在打球时被认出来,粉丝比起上来要签名合照,更喜欢站到网对面来一局。
几乎每次组队打球,最后都会变成和“忍者翔阳”粉丝的车轮战,虽说自己现在的体力不像高中那样弱不禁风,但连打十几局什么的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女朋友自认为气势汹汹的要挟毫无威慑力,日向端详珊瑚红双瞳中自己的倒影:阿实的“弱点”,果然是对粉丝生态不够了解。
“忍者翔阳”有一个个子娇小球技优秀的女朋友,经常情侣搭档出现在沙排场地上。
比起遵守叮嘱老实戴帽子遮掩的“忍者”,专注地盯着球时闪闪发光的“红宝石小姐”更容易被认出来。
不过,就算知道这一点,日向也不会扫兴地要求浅野实戴墨镜。
用网络用语形容,反正自己就是故意“虐狗”,被“狙击”很正常吧?
他拉住女朋友整理完头发将要收回的手,在对方反应过来前迅速俯身贴近。
猝不及防额头上又印了一个口水印的浅野实:……
实在是气死人了,她决定等下打球直接摆烂,日向休想扣到到位球,累死这家伙!
只是这计划到底还是没能施行,毕竟真站到场上,二人制的比赛规则没有多少腾出心思操控传球的余裕。
接一传的人必须负责第三下进攻,究竟是对手觉得让女生扣球能降低攻击力所以追发,还是前·职业沙排选手日向仍然想“羞辱”败者,浅野实并不清楚。
唯一能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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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接球好累,扣球好开心。
出了一身汗后回酒店淋浴,换上干净的绵柔衫,在空调下躺平。
“爽了。”浅野实幸福地喟叹。
督促着年轻队友们不要玩到太晚,和队长沟通完之后球队日程安排,日向回房间没找到人,最后在公共休息室的长沙发上才“捡”到双手交握安详合眼的女朋友。
他没有收敛走近的脚步声,浅野实却仍然毫无所觉的入睡模样。
日向好笑地靠上沙发背,等待了一分钟。
虽然阿实的脸无论看多久都不会腻,但这样下去可不行。
靠谱的男朋友胳膊一撑翻到沙发另一头,真的把装睡的人“捡”了起来。
完全来不及反应的天旋地转,转瞬间就从平躺变成被抱在怀里,浅野实下意识地环住罪魁祸首的脖子维持平衡,闷闷的笑声几乎贴在耳畔。
浅野实试探着挣扎了一下,按在后腰和膝盖上的手纹丝不动。
她妥协地垮下肩膀,在日向腿上找到合适的位置,安心将全身重量交付给男朋友。
“小翔——”“阿实——”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顿了顿,浅野实示意日向先说。
“山口问我圣诞节回不回去。”
也不知这是不是他原本准备的话题,日向说起高中队友,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怀念:“仙台蛙这赛季升到V1、啊,现在是SV。”
24/25赛季日本职业联赛进行升级,最高等级的V1更名成SV,作为日超登录了VBTV官方转播平台。
高中队友月岛效力的仙台蛙上赛季通过了升降级赛,看到日向毫无掩饰的促狭笑容,浅野实也猜到了后续内容。
“月岛入选了今年的全明星赛。”
每年圣诞节左右,V联赛休赛期都会组织全明星表演赛,对阵选手由各队伍粉丝投票选出。
同级生副攻是什么性格两人再清楚不过,山口特意询问圣诞节有没有空,“来凑热闹”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圣诞节前还是圣诞节后?”浅野实严肃地问。
“29号,下午七点。”日向压低声音。
都灵今年的最后一场比赛在27号,算上时差,没问题。
无需更多语言,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定要回去吃瓜的熊熊热情。
“买机票吧,”日向说,“意超今年有几天?影山那家伙总该回家过一次年了吧?”
“这我可不能保证,”浅野实回忆日程表,“安斯卡尼奥,就是我们队里的那个18号。”
“他一直缠着要影山带他特训,我怀疑平安夜他都恨不得把影山骗去他家过。”
日向露出了比看月岛打全明星赛更期待的表情:“那我衷心祝愿他成功。”
他小声嘀咕“要不然下周去意大利算了”,行动力超高地掏出手机准备看机票,浅野实突然坐直了身体。
她收回环住男朋友脖子的手,规规矩矩并拢在大腿上:“有一件事,我在想……”
运动真的很奇妙,高强度分泌多巴胺,长时间刺激内啡肽,从兴奋和活力到平静和放松。
提到“中国女排”,浅野实总是有些沉重。
或许是因为那颗让她跌倒的球,就像故事没有结尾,好结局和坏结局都与自己无关,只记得那个世界巴黎潮湿的水汽,仿佛漫长的、永远不会放晴的阴天。
日向把手覆了上来。
男朋友像个火炉,偶尔觉得过于炽热,好友的形容无论过多少年都那么贴切:直射日光。
人无法真正地讨厌太阳,浅野实吐出一口气,缓慢地靠回日向的肩上。
“我想去一趟中国。”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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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提示:时间2024年12月,有正篇未来剧透,建议18岁以上读者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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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浅野实想去中国,日向只是点了点头:“买了票吗?”
这个反应完全不在浅野实的预料内,她疑惑地拉开距离,不解的表情把日向也搞得愣了愣:“你不是指女排世俱杯吗?”
男排世俱杯于15号结束,地球的另一端,中国杭州,女排世俱杯的赛程从17号开始,到22号结束。
如果真的准备和中国女排方面的人员接洽,这次有众多俱乐部汇聚的世俱杯毫无疑问是一个机会。
她没记错的话,今年世俱杯的夺冠热门俱乐部,Arnus翡翠的主教练什米诺,刚刚结束和俄罗斯女排国家队的合同,正是自由身。
将浅野实陷入思考的停顿理解成肯定,日向重新打开手机:“夏之前还问我有没有安排,她第一次打世俱杯,激动得想给爸妈都订机票。”
日向的妹妹日向夏,上个赛季开始在土耳其女排超级联赛打球,她效力的俱乐部Siyahgvl安卡拉在上半年的欧冠获得冠军,同样是冠军奖杯的有力竞争者。
虽然还不是首发位置,但豪门球队的训练总能带来提升,欧洲联赛不仅有国内俱乐部的比拼,欧冠欧联杯欧挑杯等赛事交流频繁,和世界强者对决积累经验的机会任何运动员都不会拒绝。
曾经还跟在哥哥姐姐屁股后面的小不点,一眨眼也成为能在国外联赛打球的出色运动员了。
“小夏完全走在小翔前面呢。”浅野实揶揄道。
20岁的日向翔阳在巴西默默无闻地打沙排,20岁的日向夏以最小年纪入选丹鹤JAPAN巴黎大名单。
日向对妹妹的成长满是骄傲:“当然,夏比我那个时候坚强多了。”
一个人跑去地球另一端打沙排的小翔明明也很坚强。
浅野实这样想着,就听日向畅想道:“等夏拿到世俱杯冠军,四舍五入就是日向打败影山次数加一。”
2021年的男排世俱杯,影山效力的Ali罗马登上最高领奖台,ASAS圣保罗的冠军则是下一年。
怪人搭档从高中就开始争胜负,在谁先拿到世俱杯冠军的比拼中落后一步,日向夏也是“日向”,做哥哥的单方面决定更改计数规则。
浅野实谴责日向蹭妹妹成绩的行为:“按你这样算,19岁就在土超的小夏早就把23岁才去意超的影山打败了。”虽然比谁先入选奥运大名单,19岁的影山更胜一筹。
“还有,”就算很喜欢小夏,她也必须反驳,“今年夺冠的一定是翡翠。”
在支持的球队上产生分歧,两人严肃地对视。
日向道德绑架:“阿实,夏要是知道她最喜欢的姐姐都不相信她,会很伤心的。”
浅野实实事求是:“安卡拉的主二传之前扭伤脚这周才恢复训练,成员状态完备的翡翠更有竞争力。”
“……”
谁也不能说服谁,短暂的沉默后,日向开口:“阿实,你不能因为你最喜欢的女排选手在翡翠就——”
“哇啊啊小翔闭嘴!”被揭露小心思的浅野实恼羞成怒,手忙脚乱地按住日向的嘴,“我最喜欢的女排选手当然是小夏,才不是其他人!”
连眼睛都被遮住,视线一片漆黑的日向:……
男朋友决定跳过这个话题:“都灵下周的比赛没有和女排世俱杯冲突吗?”
“淘汰赛时间重叠了,去的话只能看小组赛……”浅野实回答完才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等一下,我想去中国不是因为世俱杯。”
这样一打岔,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完全消失了,她狐疑地盯了日向三秒,男朋友的表情无辜纯良。
这家伙,明明高中的时候是心情全部写在脸上很好懂的类型……
浅野实心中嘀咕,悬空的腿因犹豫无意识地搓动,室内鞋掉落在地,近乎无声。
日向往后面坐了点,拢住浅野实的膝盖向内带,让她的脚可以搭在沙发上。
洗完澡后没穿袜子,脚后跟接触到被空调风吹得冰凉的沙发皮面,下意识地缩了缩,日向自然地伸手帮女朋友暖脚,被不轻不重地踹开了。
“……我有点想去女排。”
浅野实把自己收到各种女队任职邀请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不愧是阿实,”日向积极捧场,“不管是男排还是女排肯定都没问题!”
捧场完歪头道:“但是这和中国有什么关系?”
浅野实噘起嘴看着他,她觉得日向又在装傻。
后知后觉的男朋友:“……中国女排会请外教吗?”
教练组是一个团队,陪练、物理训练师、专项教练员、数据分析师……各国排协和主教练签合同,其他成员或是国内招聘,或是主教练带来自己的团队。
中国男排21世纪以来的成绩一直没有起色,中国排协就曾启用过外国人主教练。
但中国女排,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国人”主教练一直是她们的原则。
如果只是想加入中国女排的教练团队,外国人当然也可以投简历,但浅野实转行女排教练,目标怎么可能不是最高的位置?
“现在还只是传言,世田学姐告诉我的,”浅野实叹气,“巴黎周期中国女排不是成绩不好嘛,三大赛一块牌子都没拿到。”
她絮絮叨叨,也不知在向谁抱怨:“中国联赛商业化程度低,球员还好一点,教练完全不出国的,以前的功勋教练年纪都大了,现在哪还有靠谱的国内教练。”
“中国好苗子那么多,冠军底蕴摆在那里,教练团队临场指挥差了点,但基础训练和欧美球队比还是有一手的,要是愿意请外教,哪个教练不抢着投简历呀,起点高少走十年弯路——”
浅野实突兀地闭上嘴。
大概是窝在男朋友怀里的姿势太放松,她一不小心就把憋了两辈子的吐槽都说了出来。
——浅·野·实根本不应该这么了解中国才对。
她紧张地咬住下唇,想组织掩饰的话语,思绪却一团乱麻,只觉得空调像是突然调低了几度,吹得人后脊发凉。
太糟糕了。她想。
一提到中国女排就智商掉线,说是PTSD也不为过吧?上辈子的创伤不能疗愈的话,就算这里的中国女排真的招外教,不理智的自己也拿不出配得上的实力……
“阿实果然很喜欢中国女排。”日向说。
不是惊讶,也不是疑惑,更像是终于确定长久以来的推断后的“原来如此”,和抢先破解谜题胜利的得意。
日向对上浅野实望过来的双眼:“我从以前就觉得了,阿实很关注中国女排。”
某重生者大脑飞速转动:她有哪里露出马脚吗?不可能,仁花都没发现过——难道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其实是其他人看穿了却没点出来?!
浅野实大惊失色,浅野实悲痛欲绝。
“……为什么这么说?”她试图挣扎一下。
“半决赛的时候,”日向只是开了个头,浅野实就惊恐地挺直腰背:男子组半决赛的前一天是女子组八强赛,她知道结果后确实有些沮丧。
但不可能!她绝对没有把个人情绪带到天照的工作里!
——浅野实用她的职业素养发誓!
然而日向说出的证据是:“阿实早餐多吃了两个鸡蛋,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喝酒了吧?”
“我后来看了一下,休息室酒柜里的红酒少了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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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难得进四强,开瓶酒庆祝也没什么。”
这个反驳底气不足,毕竟天照东京就已经历史性地QF突破,时间也隔了一天。
而且,日向心中补充:阿实不高兴的时候才会一个人喝酒,若是要庆祝,绝对会拉着能喝的人光明正大地一起喝。
他继续道:“东京铜牌战结束之后,云雀田教练让大家自由活动,但阿实还留在奥运村,是为了看闭幕式吧。”
天照东京没有拿到奖牌,失败压在心头,浅野实没多少看女排决赛的心思。
但中国女排奥运卫冕,闭幕式方阵旗手身戴花环,她确实站在观众区最前面,偷偷吸了吸鼻子。
“里约那段时间,阿实所有社交账号名称后缀都有一颗星星。”2016里约,奥运会冠军。
“刚毕业的时候,谷地说你有一天突然飞回国,跑到大学门口说要教她喝酒。”2015世界杯,重回世界之巅。
“高二第一学期期末考的时候,阿实补习的时候居然没骂过我‘白痴’,一整天都心情很好的样子。”2013世青赛一局未丢,新星冉冉升起。
“还有高一,春高一轮预选之前,有一次晨练,阿实忘记带战术板,还把袜子穿反了。”2012伦敦,止步八强。
日向夏国中正式打六人制排球后,日向开始和妹妹一起了解各国女排的成绩。
所以直到现在,把各种细节串联起来,他才发现,“线索”居然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
他从回忆里回神,想要调侃“阿实怎么被中国女排勾了魂”,却见浅野实涨红的脸。
女朋友嘴唇几度开合,不仅仅是像苹果一般让人想要咬一口的脸颊,红意顺着脖颈蔓延到锁骨,就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似乎都滚烫起来。
整个人都泛着“煮熟”的热气,浅野实从喉咙间挤出颤抖的声音:“你、你怎么,”连我高一穿反一次袜子的事都记得!
问出口她立刻后悔了,因为她知道,日向一定会理直气壮地说出超级犯规的话——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阿实啊。”
“嘭”的一声,羞愤欲死的浅野实想要跳起来逃跑,对此早有预料——又或许是故意做出这种发言来看女朋友可爱的反应——日向收紧胳膊,两个人一起倒到沙发靠背上。
额头撞在日向肩膀上生疼,浅野实自暴自弃地抱住男朋友的腰,趴在他身上鸵鸟般埋着头。
讨厌、混蛋、狡猾、不许这样——不管说什么好像都会变成撒娇,在“胜者”变本加厉的羞辱下输得一塌糊涂。
理性在燃烧,仅存的灰烬提醒大脑:放空!放空降温再找对策!
然后,熟悉的手的触感顺着腰线缓慢移动上来,察觉到怀里的人瞬间缩紧肩膀,日向轻轻发笑,低头吹了吹浅野实垂落下来的鬓角。
潮湿又灼热的吐息落在耳畔,像是喝了烈酒的灼烧感点燃毫无防御的耳廓,浅野实心下一横,撑着沙发支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男朋友:“我也——”我也有一直看着小翔。
剩下的话又被打断了,日向顺着浅野实骤然冷漠下来的视线看去,休息室的自动玻璃门不知何时打开,一群肤色偏黑的巴西人从对面门厅后伸长脖子探出脑袋,微暗的光线下一双双眼睛炯炯有神,如灯泡般闪亮。
吃瓜被发现,ASAS圣保罗的队员们毫无羞愧之意,某位小伙子甚至吹起了口哨。
虽然听不懂日语,但是人都看得出来眼下氛围正好,热情开放的巴西人催促道:“不要害羞啊翔阳,快点亲上去!”
葡萄牙语交流已经基本无障碍的日向:……
葡萄牙语一直都还行的浅野实:……
想杀人。
——小情侣从未如此迅速地心有灵犀。
24.if.2024.冬[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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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提示:时间2024年12月,有正篇未来剧透,建议18岁以上读者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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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杀了人就不能打排球了。
日向采取了三步行动。
第一步,拉平嘴角,切换成面无表情。
第二步,调整姿势,把浅野实抱起来。
第三步,发力起身,走向休息室门口。
“……”
探头探脑的吃瓜群众“哄”地散开,走廊里响起一连串的开关房门声。
浅野实环着日向的脖子,啧啧感慨:“小翔在队里还挺有威严的嘛。”
她看了看前进的方向:“回房间?”
日向垮下肩膀,无声叹气:“这些家伙,跑得飞快但其实全是活宝,还待在休息室他们肯定会继续围观。”
——说不定现在还把耳朵贴在门后偷听呢。
“唔。”浅野实重新打量男朋友的脸。
28岁在欧美职业圈算不上大龄,人种差异在这里,很多亚洲攻手三十岁后弹跳开始下降,欧美选手快四十岁还能“焕发第二春”,球迷常常用“打U40呢”来调侃年龄结构偏大的队伍。
况且,日向这张亚洲人脸放在巴西人堆里更显得年轻,173的身高和队友站在一起完全就是成年人和国中生……
她脑中出现一些拦网时一米七的接应被并拦过来的两米副攻撞翻的画面。
把女朋友放到床上,日向眯起眼睛:“感觉阿实在想很失礼的事情。”
157的某人心虚地别开脸,晃了晃空荡荡的脚:“拖鞋没拿。”
“忘了。”
见日向转身往门口走,浅野实连忙打断:“算啦算啦,反正都刷完牙洗完澡了,今晚不用再下床了。”
她在大床上摊成一个大字,只是到门边挂上安全锁的日向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拉出床脚的行李箱。
米纳斯吉拉斯州有很多森林公园,到下一场比赛开始前的四天假期,两人原计划是租车往黑金城欧鲁普雷图自驾游一圈。
男朋友收纳整齐行李,将手机上查到的路线标注到纸质地图上,浅野实不由得再次感叹起来。
独在异乡为异客,在国外工作总能让人迅速成长,蜕变出截然不同的形象。
不过,最本质的部分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终于明白看到日向板着脸赶走围观的队友们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用脚尖点了点他的背:“小翔,你刚刚是在学山口?”
他们高三那年乌野排球部的队长是山口,一二年级中虽然没有田中西谷那种让作为队长的缘下绝望的类型,但三年级的某副攻和某二传手的沟通方式就足够让人头疼了。
日向坦然承认:“阿实也知道我们队里都是哪些人吧。”
他还有几分得意:“每次他们胡闹的时候,我就想起山口当时怎么调节影山和月岛纠纷的,所以就找他取了取经。”
某人似乎完全忽视了,虽然并不是主观意愿要制造冲突,但他实际上也是添乱的其中一员的事实。
真是伟大啊,山口。
浅野实心中对山口的敬意多了几分,思绪顺着高中回忆联想,落到即将满28岁的二传手身上。
“唉,”Ifviga都灵的助理教练满腹愁绪,“影山要是也能像小翔一样就好了。”
涉及怪人搭档的“胜负”问题,日向可不能无视,他充满兴趣地给了个“为什么这样说”的眼神。
“维兰莫尔先生退役之后,影山就是队里经验最丰富的二传手了嘛。”浅野实解释道,“你知道巴黎之后我们的合同都有更新……”
奥运金牌的含金量不必多说,再加上影山评上了最佳二传手,都灵俱乐部富得流油,当初把人从罗马挖过来就是用的高薪,现在自然想长期留住,变成俱乐部的不动门面。
想要留住人,除了工资奖金,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从普通队员,变成在球队大方向决策有一定话语权的队长。
刚好前队长退役,都灵管理层算盘打得啪啪响,先找教练团队一问,卢珀头摇得飞起:“飞雄当队长?行不通行不通。”
再问年长一些的队员:“谁?飞雄?你再说一遍?”
“当场上队长可能还行,”善良的德国主攻为日本二传手挽尊,“球队队长,飞雄……应该会有些困难。”
除了事后听说这回事坚定挺飞雄前辈的安斯卡尼奥,其他人都投出了反对票。
“……最主要的问题是,我觉得大家不比赛的时候都把影山当小朋友。”
“之前他搬新家,到训练球馆来回要走一段高速,”浅野实吐槽道,“卢珀教练居然问经理能不能从后勤给影山批一个司机。”
虽然浅野实也觉得曾经连地图上的汉字都要认半天的二传手不值得信赖,但那是高中的影山!现在的影山都拿到驾照多少年了!意大利的路那么好开,笨蛋才不会开!
日向可疑地移开视线:其实他到现在也没想通影山是怎么拿到驾照的,真的不是Ali罗马给交通部门塞钱了吗?
最主要的是,意大利语至今没有多少成长的影山能看懂路标吗?
“啊,”他恍然大悟,“是不是因为意大利语?”
和一个人在巴西摸爬滚打过的日向不同,在经纪人和各种日本方面工作人员推动下转会意超的影山,到现在也只掌握了意大利语基本词汇。
日常生活中翻译软件就足够支撑交流,训练时球队外援多大家都说英语,当然影山的英语水平也只是勉强不会被浅野实骂“白痴”的程度,但和完全不通语法、连阴性词阳性词都会用错的意大利语比起来,已经称得上熟练了。
“如果影山的意大利语是婴儿水平,”日向幸灾乐祸,“那意大利人把他当成小朋友一样关照很正常吧。”
“而且,”他折起地图,爬到一脸“竟然如此”的浅野实旁边,躺下,“阿实一直在球队里。”
男朋友把胳膊伸开,浅野实十分习惯地将头枕上去,让日向另一只手搭过来,就能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反正浅野在,要是听不懂问她就好了’。”日向模仿影山理直气壮的语气,“‘比起花时间学意大利语,不如多看几遍复盘录像’。”
全新的角度让助理教练大为震惊:“所以影山偷懒了?”
这个逻辑毫无问题,一个人在巴西的日向葡萄牙语说得熟练,依靠经纪人依靠球队翻译还能依靠助理教练……影山根本没有语言环境!
迅速反思完毕的浅野实:“我明白了。”
她冷酷道:“拜托安斯卡尼奥好了,今年圣诞节就让影山去他们家过。”给我去意大利家庭说意大利语!
远在回意大利的飞机上的二传手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坑了他一把的日向毫无羞愧之意:这也是为了影山好啊。
他顺着浅野实的脊椎从肩颈摸到腰背,女朋友很喜欢这个速度的抚摸,会在怀里露出特别放松的幸福表情。
安静的酒店房间,柔软的床,舒适的温度,浅野实高兴地合上眼睛,突然发觉不对。
她猛地抬头:“等一下,又被你打岔过去了!”他们本来讨论的是要不要去中国的问题!
这个锅日向不背:“这次明明是阿实自己转移话题的。”
——所以上次你是故意的对吧?
浅野实生气地用拳头给了日向胸口一下,力道比起疼痛更让人痒痒的,日向哈哈笑,翻了个身把人搂过来,变成让浅野实半趴在他身上的姿势。
然而气急败坏的浅野实拒绝再和男朋友贴贴,她拍开日向的手,支起上半身:“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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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认真地在烦恼哎,要不要去女排当教练。”
日向也是很认真地不解:“为什么要烦恼?阿实喜欢中国女排,又有这个机会,去当就好了。”
“……”浅野实张开嘴,却组织不出词汇。
酒店房间的灯光在橙色上打下阴影,却丝毫不会掩盖其中的明亮温暖之意,这双对视过无数次的柑橘橙瞳孔毫不逃避,始终落在她身上。
谷地昨天问,为什么不先问问日向的意见,她下意识含糊了过去。
难以启齿,不敢面对,因为……她觉得日向会在意才对。
结果到头来全是自己一个人的杞人忧天,虽然被全心全意地支持了,但浅野实还是有些挫败。
爱情让人穿上盔甲拥有软肋,她知道这股情绪是毫不理智的迁怒,抱怨出来也只是女朋友对男朋友撒娇一样的情趣……
浅野实泄气地滚到床的另一端,伸手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这可是你说的,我买飞杭州的票了。”
都灵的合同……原本就和卢珀教练沟通过这赛季结束,男队的那些邮件可以回复了,女队的话,她果然还是比较想去翡翠……先改下简历吧。
决定跳槽的助理教练行动力超高地计划起之后的一系列安排,坐起身想去拿行李箱里的笔记本电脑,日向的手环了过来。
被冷落的男朋友从身后将胸膛贴紧,语调软乎乎的:“阿实~”
女朋友不肯撒娇,那男朋友来撒娇就好了,日向把下巴搁在浅野实肩膀上:“为什么闹别扭?‘笨蛋小狗’不解释清楚的话听不懂啦。”
“笨蛋小狗”是浅野实曾经和他吵架时一不小心说出的心里话。
观念不合的时候,日向虽然会服软般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但不赞同的事情不拿出能说服他的理由的话永远都不会赞同,每到这时浅野实都会内心痛斥男朋友的诡计多端。
两个人都倔强地各执己见,那擅长发挥优势以退为进的一方不就更容易胜利吗?!
就像此刻,明明从体格上来看是日向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但缩着肩膀低落的样子显得浅野实才是更高大的那个。
“阿实,”他贴在浅野实耳畔,轻得像气音,“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好不好?”
而浅野实一如过去无数次那样,丢盔弃甲地认输了:“……约好了。”
“我们不是约好了,”热意又漫了上来,脸颊的温度好像比身后的胸膛更高,“小翔会爱上排球、我会成为国家队教练、我们一起拿奥运金牌。”
“还有……”她微微侧过头,距离太近,脸颊几乎贴在一起,“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只要翔阳同学还在打排球,还走在这条道路上,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明明还没当上天照的主教练,明明日向还在职业赛场上,她却先一步想要去女排……不就是破坏约定了吗?
好矫情的想法。浅野实羞愤地咬紧下唇。
日向愣愣地注视着浅野实低垂的眼睑,睫毛像一片小羽扇,挡住其他人窥觑红宝石的目光。
他始终记得那个午后,高中生浅野实作出承诺,从发梢到眉角都笑得肆意。
珊瑚红耀眼又遥远,曾经的他只能听见自己剧烈又不甘的心跳声,现在心脏虽然同样震颤,但是两道鼓点声交织在一起,永远不会分离。
“已经实现了。”他说。
浅野实抬起头,日向双膝挪动,这次是他拽过女生的手,额头相贴。
“阿实的誓言,每一条都已经实现了。”
柑橘橙和珊瑚红对视。
“现在轮到我来说,”巴黎新晋OGG做出全新的约定,“无论阿实在男排还是女排,想走在哪条道路上,”
“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日向翔阳绝对不会背叛浅野实。
25.暑假
*
木下久志讨厌夏天的体育馆。
三十多度的艳阳天,室外的高温从紧闭的门缝间钻入,仿佛要将体育馆烤成蒸笼。
虽然有空调,但运动后的汗水和换气吐出的热意混杂在一起,冷空气制造的凉意只能徒劳地留在皮肤表面,汗湿的运动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涨热的大脑疲惫不堪,封闭的空间有种难以呼吸的……汗臭味。
话虽如此,想要开窗通风也是不可能,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这个知识来自期末补习时缘下对西谷的耳提面命——比起同样是制造汗臭味的一员的自己,木下觉得进进出出为后勤忙碌的经理们更加有资格抱怨。
“室外……真好啊……”他在草地上摊成大字,感动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哈?”西谷谴责道,“你说什么久志!虽然、惩罚轻轻松松,完全、难不倒我们,但下次一定要胜利!”
自由人撑着膝盖气喘吁吁、说一段就要换气的模样完全没有“轻轻松松”的说服力,落后了几步追上终点的成田差点摔在他身上,艰难地绕过障碍物,腿一软以同样的姿势安详地躺在木下身边。
暑假为期一周的东京远征,合宿场地在更加凉爽的埼玉县——真的有更凉爽吗?来自东北地区的木下十分怀疑。
练习赛输掉的惩罚是森然高中特色大长坡冲刺。
太阳下山,远远能看见西边最后一抹余晖,再次一整天完败的乌野荣幸地享有这个最佳观景位置的优先使用权,没有人催促蹲的蹲坐的坐躺的躺的大家让开位置。
几分钟后,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输给枭谷的音驹也冲了上来。
恢复完备的西谷加入田中对伸着舌头喘气的山本的嘲笑中,他们三个之前似乎偷偷摸摸召开了什么奇怪的会议,组成了一支让人不想发表任何意见的“洁子小姐护卫队。”
……
木下痛苦地捂住脸:为了练习同时多点位置差攻击,他的大脑已经很累了,能不能把这种没用的记忆删除!
明知道前方等着的只有痛苦折磨,我为什么还在排球部……
他不知第多少次怀念起去年这个时候,躲在家里偷懒的幸福时光。
日向的大喊大叫也响了起来,小不点副攻同样和音驹的新副攻打得火热,是叫灰羽列夫来着?这几天总能看到他们各种“比赛”,从进食堂的速度到拼发球的数量,整理场地时一次性能拿几个球都要比。
乌野的队长泽村已经放弃对日向无用的叮嘱,音驹的自由人夜久倒是经常看不下去,但见到孤爪跟在那两人身边,认为二传手很靠谱的自由人便放下心来。
十分了解幼驯染的黑尾如是说:“不行的吧,一个列夫就已经够笨蛋了,再加上乌野难缠的小不点,研磨肯定会被牵着鼻子走。”
然而坏心眼的音驹队长只会看热闹,绝对不会出手制止。
木下曾多次听到森然的队员对两人的比赛行为作出评价:“看起来完全就是大人欺负小孩啊。”
——163的日向和194的灰羽站在一起,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这种错误的判断。
但熟悉日向的人都不会这样认为,虽然没有身高,但运动神经出色,最重要的是强烈的对获胜的渴望,木下时常在专心致志盯着球的日向身上,感受到让他畏惧的魄力。
毕竟曾经逃避过的他是肯定拿不出这种执着和精神力的。
而且日向在球场上也确实比他更强,怪人速攻是乌野出色的得分点,副攻灵活地在网前跑位飞跃,如同一道橘色的闪电,无人可挡……
不。
木下用力拿毛巾擦了擦脸,余光看见影山站起身,走向和日向相反的方向。
IH输给青城的最后一球,怪人速攻不是无敌的武器,听田中说那两人在体育馆打了一架。
合宿期间,日向总是比赛的对象从影山变成了灰羽,怪人搭档的传球配合也经常失误,这几天成田的首发场次都变多了。
不过,就和其他学长们的看法一样,木下并不会为两人担心。
原本在给大家分发毛巾的谷地看见影山的动作,急急忙忙地将剩下的毛巾递给清水,小步跟了上去:“影山同学,现在就开始练习吗?”
“嗯,”影山的声音逐渐远去,“今天也要麻烦谷地同学抛球,多谢你。”
“不用谢!”加入排球部还不到一个月的经理学妹语气中饱含感动。
至于另一位一年级经理,木下转头看去,浅野实正在给没有经理的音驹分发毛巾,低头和黑尾说着什么,音驹队长神色变幻,看不清切。
日向影山没有从吵架变成决裂,而是各自研究课题准备进化后的新怪人速攻,经理学妹们在其中的作用不言而喻。
想到之前在体育馆,占据半边球场练习传球的影山耿直地说:“浅野,你的抛球太准了,谷地同学这样偶尔会失误让我移动起来传的抛球更合适。”
……两位经理脸上色彩缤纷的表情也是木下想删除的记忆之一!
再想到学校里最近流传的,入学第一暴力统治男子排球部,连顾问老师都败在她的拳头下,这样恐怖的传闻,木下开始担心影山某一天真的会因为不会讲话而被经理暴揍。
想吐,躺着休息一点用也没有,胃都开始痛起来了……
“好饿!”
充斥着饥饿感的哀号不是从田中口中喊出,而是来自一直默不作声躺尸的缘下。
鲜少这样激烈表达情绪的同级生鲤鱼打挺坐起身,却不是要冲向餐厅,而是转头问正在努力打蚊子的菅原:“菅原学长,今天你要先练发球吗?”
由于影山在单独强化怪人速攻传球练习,要练习同时多点位置差攻击,只有菅原能作为二传手。
副攻中,原本对自主练习没什么干劲的月岛昨天也加入了进来,但很快被枭谷和音驹队长们拐走,不愿意在人际交往上输给月岛的日向自然也被“勾引”了过去。
菅原有些抱歉地双手合拢比了个手势:“我刚才答应西谷先教他练习跳传了。”
自由人的第二下传球若是在三米线内,攻手就不能超出网口进攻,为了丰富乌野的进攻方式,西谷开始学习从三米线后起跳传球,就像IH时青城的自由人那样。
“这样啊。”就在缘下思考要不要去和练大力跳发的东峰田中配合练习一传的时候,菅原继续说道:“不过,我找了个可以代替我的帮手。”
二传手学长笑得开朗,成田“咦”了半声,木下先一步意识到可能性,牙齿莫名打战,和众人一起把目光投向正走来的小个子女生。
浅野实手中的毛巾分发完毕,总是随身携带的战术板夹在胳膊弯,抬起右手打招呼,笑容竟然和不怀好意的菅原有些重合:“今晚请多指教啦,学长们。”
“……”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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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浅·野·同·学来当二传手!
精疲力竭的自主练习结束,一起坐在餐厅,缘下还是帮大家把疑问问了出来。
换上运动服的小经理也出了一身汗,毛巾搭在脖子上,肩上披着枭谷经理怜爱地提供的干净外套保暖。
“因为我的传球技术没菅原学长好。”
浅野实夹了一筷子柠檬烩鸡,双目放光:今天的料理一定是武田老师准备的!
“正式比赛的时候,传球肯定不会有练习的时候稳定,我这种需要大家配合弥补的传球磨合效果更足。”
这还是她从影山的话中吸取的经验,当然传球技术差的是[浅野实],真正的她可是优秀的首发二传手!
——前国家队助理教练内心默默补充。
女生顺着话题和缘下探讨起近网球和开网球要怎么选线路,木下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端着碗筷努力降低存在感。
“厉害。”枭谷王牌的大嗓门响起,“你知道得好多啊喂!”
第三体育馆的加练也告一段落,木兔自来熟地将餐盘在浅野实旁边放下,盯着女生从左到右看了一圈:“你是日向的经理吧?穿着我们的外套,我还以为白福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聪明了!”
打饭窗口响起枭谷经理表示不满的铁勺敲击声。
浅野实小幅度地往成田的方向靠近了些许:“木兔学长好,我叫浅野。”
发现这个小动作,赤苇无声地将木兔的餐盘拉开一个位置,枭谷王牌疑惑了半秒,选择听从二传手的安排,隔着座位坐下。
他扭头还想接着说什么,空出来的位置被另一道声音插入:“浅野同学!”
橘子头像是直接窜进了两人之间,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语气惊讶又控诉:“你为什么穿着枭谷的队服?吓了我一跳。”
餐厅彻底吵嚷了起来,月岛试图坐到餐桌另一端,被黑尾逮着押到人群里,山口跟在后面好笑又无奈。
谷地一脸紧张步伐僵硬地走过来,在浅野实对面坐下后,才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枭谷的二传手像是早有预料般留出了这个座位。
餐盘放到桌上的碰撞声,影山在木下身边最后一个空座位上坐下,专注地盯着饭菜,微微翘起的嘴角是显而易见的心情愉悦。
和偶尔会笑里藏刀的菅原完全相反,二传手学弟平日不苟言笑,总是可止小儿夜啼的恶人脸,只有打球和吃饭的时候会展现符合他年龄的单纯开心神情。
况且……木下偷瞄另一端和灰羽激烈争辩的日向。
他猜测,完全只是他没有根据的猜测:影山一定也在听他的同级生们的对话。
迟来一步的东峰没能加入乌野大家庭,悲伤落寞地坐到另一桌,好在很快西谷冲进了餐厅,旋风般抱着摞出小山高的食物大刀阔斧地道:“旭学长,再多吃一点才有发球的力气!”
落后一步的泽村对王牌在后辈面前连连推拒的脆弱模样恨铁不成钢,菅原爽朗地拍着队长的肩:“大地,管太多会长皱纹的哦。”
而和他们同一批结束练习田中……田中正在打饭窗口一脸羞涩地请求清水多给他几块炸猪排。
清水面无表情地展示空荡荡的锅:“没有了。”
“啊,”田中捂住胸口,“不用为我悲伤洁子小姐,您的回答足以胜过世界上任何一块炸猪排!”
木下发誓,他看到了生川经理看弱智的眼神。
26.烦恼
*
木下最近有烦恼。
这是成田不需要经过多少观察就能发现的事实。
自主练习结束后的晚餐,木下再一次加快进食速度提前离场。
几乎是他前脚刚走的时间,浅野实探头探脑:“木下学长吃完了吗?”
今天和他们一起练习了同时多点位置差攻击的菅原点头:“他先走咯。”
泽村停下筷子:“有什么事吗,浅野?”
“唔,”浅野实含糊道,“稍微有点……”
剩下的话没能说完,隔着几张餐桌,日向招手喊她:“浅野同学,月岛有问题要问你!”
“有问题要问”的月岛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衬得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的黑尾和木兔笑容更加阴险。
菅原看着浅野实走向那群已经在第三体育馆打成一片的不同校队员们,欣慰地擦眼角:“月岛居然能和音驹枭谷的队长他们玩在一起,真是成长了啊。”
成田:……
——不,再怎么看月岛都是被迫的吧?他现在目光游移明显是在寻找山口来拯救他脱离苦海!
只可惜山口已经离开餐厅,乌野排球部某种意义上最擅长观察他人情绪的成田并没有帮助一年级副攻的勇气。
换个角度想,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一年级中,日向、影山、浅野实关系好自不用说,谷地加入后四个人总是顺路一起回家——虽然是人都看得出来日向和影山现在氛围称不上融洽,但有两个女生在中间,沟通能力低如影山都知道不能吵架……吧?
相较之下,月岛和山口似乎另成一个小团体,尤其山口练习跳飘发球和浅野实熟稔起来后,更显得月岛特立独行了。
而此刻,看到月岛臭着脸和浅野实辩论的模样,成田十分能理解菅原的心情。
这次合宿开始后,月岛也改变了很多啊。
不知大家是不是都在思考后辈们的成长问题,乌野二三年级的餐桌上一阵沉默,许久,东峰担忧地放下碗筷:“影山,没问题吗?”
王牌的疑虑不无道理,训练中影山和日向还算有交流,但训练结束后,一年级中真正的社交困难户没了日向这座桥梁,比前段时间的月岛更像一座孤岛。
“没问题吧,”菅原对二传手后辈表示信任,“谷地说最近单独练习的成功率接近百分百了。”
“不,不是练习的问题。”东峰眉毛仍然纠结在一起,“沟通?人际关系……交友?”
心思细腻的王牌不知联想到什么,神情沮丧,降低音量:“你们没发现,最近浅野完全不和影山说话吗?”说得比日向对影山的还少!
“……”
众人面面相觑,翻出回忆,大吃一惊:确实是这样!
浅野实在记录数据上永远尽职尽责又周到,所以大家都没意识到,面对影山在的练习,她只是拿着笔记而已,从来没开口对话过!
再加上现在抛球的任务交给谷地了,浅野实彻底和影山断了交流的机会,不如说完全没有单独同框的画面!
……不过,对影山来说,只要不影响练习,其他怎样应该都无所谓吧?
菅原最先跳出东峰带进的沟里:“旭。”
副队长痛心地看向王牌,拖住餐盘挪动半个身位以示自己绝不同流合污的坚决:“你关心的怎么是影山和浅野的关系?你完全搞错了。”
在东峰僵住的动作中,二传手欲言又止,想到还是得尽力把同伴拉回正途……他偷瞄了另一端一眼,很好,没人关注这边。
菅原用几乎是气音的音量强调道:“哪天日向和浅野吵架了,才是最严重的时候。”
东峰震惊,东峰思索,东峰拒绝洗脑:“不不不,不管怎么看都是影山的方面更重要。”
——虽然没有交流,但练习时浅野实看得最多的一直是影山!
认为自己掌握着关键证据、但身为前辈的信誉不能随便往外说,菅原对东峰被表象蒙蔽了双眼的看法强烈反对。
——清水都说了,那只是看传球而已,关心怪人速攻磨合程度的浅野实看影山有什么问题吗?
各执一词的王牌和二传手激烈地眼神交流,谁也不能说服谁,泽村试图跟上他们的思路:“浅野是很出色,日向和影山都会认同她吧?山口也说他练跳飘的时候浅野经常提意见,月岛的话——”
他停下发言,因为菅原和东峰都用往常看在清水面前犯蠢的田中的神色看着他。
“大地,”菅原叹气,“你就是这方面太不敏感了。”根本没有这根神经,所以道宫才困难重重!
“大地,”东峰少见地饱含谴责,“不要小看人际交往对情绪的影响,要是……球场上肯定会有矛盾的。”
乌野的大家长泽村:……?
三年级们窸窸窣窣凑到一起嘀咕起来,成田默默加快咀嚼速度:他还是效仿木下,早点离场吧。
只不过,脑中一部分的思绪还是被带到了那方面:男女关系,确实复杂又脆弱呢……
想到山口每次和谷地单独说话都会紧张地手抠裤缝,又想到日向偶尔和浅野实靠太近会脸红地拉开距离。
田中大喊着“洁子小姐请让我送你回家”的画面冲进脑海,成田不自觉地想:是不是田中这种方式反倒更不会让人头疼?
——不,不对!
发现自己的三观已经被田中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成田痛苦地捏紧筷子。
迟来的缘下放下餐盘,看看左看看右:“西谷呢?”
成田回答:“他说要和夜久学长、就是音驹的自由人,比赛谁能更快教会灰羽上手接球,大概还在球馆。”
要同时承受两个不同风格的自由人折磨,缘下顿时对音驹的一年级副攻充满敬意。
至于田中在哪……自从被清水郑重投诉:乌野某二年级主攻带坏音驹一年级、大晚上去女生房间“做自我介绍”之后,缘下拒绝再为田中的任何行为负责。
“所以,”他疑惑地看向凝重地讨论着什么的学长们,“泽村学长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啊,”成田终于用餐完毕,庆幸地站起身,“他们在说被清水学姐听到一定会露出看垃圾的表情的话题。”
*
浅野实的确最近都没有和影山讲话。
倒不是东峰担心的人际交往问题,也不是那晚用泼水制止吵架的暴力行径衍生的后续矛盾。
只是很单纯的,没有话题讲。
——因为,二传手挑不出什么毛病啊!
决定挑战新的怪人速攻传球方式后,影山便全心全意投入钻研中,被现实世界经验限制想象力的浅野实完全提不出任何指导意见。
……也不对,她是有希望影山传不到位的时候别露出那副凶狠的恶人脸惊吓旁人,但后来谷地表示她已经能习惯了。
“影山同学站在自动售货机面前,不知道买酸奶还是牛奶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理解之后就不可怕了。”好友如是说。
浅野实觉得仁花果然很有才能,居然迅速抓住了和影山同学相处的精髓。
总而言之,影山的事项交给谷地完全能让人放心,武田老师腾出空的时候也会去陪同练习。
而乌野的其他队员们,强力发球、组合进攻、自由人跳传……就连月岛都开始主动询问移动拦网的注意事项。
浅野实白天在比赛场上穿梭记录数据,晚上不同批次的自主练习和清水轮流打转,应该肩负起指导责任的乌养教练每晚都被抓走喝酒。
对乌野的酒搭子非常满意的猫又教练:“有教练在还叫什么自主练习,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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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乌养教练每次很快就被喝趴了,有什么陪酒的必要吗?!
浅野实嘀咕:“冴子姐要是在就好了。”一个人干倒除武田老师外的全员,乌野女豹,宫城战神!
田中龙之介对此持保留意见。
菅原在意的是另一部分:“浅野,你连教练的酒量数据都要记录吗?”
曾经·退役后·有过沉迷拼酒时光的浅野实:……
现年15岁的乌野经理咽了咽口水:好想长大,从来没有那么想快点长大的时候。
体贴的二传手学长没有抓着学妹心虚的模样不放,换到下一个话题:“浅野这几天好像一直在找木下?”
浅野实用力点头,再迟钝的人也该发现了:“木下学长是不是在躲着我?”
练习中没有空闲找二年级的替补学长单独交流,一到练习结束,木下溜得比谁都快,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想上前搭话,总是有日向之流冒出来喊“浅野同学”。
说到这个浅野实也很想吐槽,“虽然合宿期间不能去乌养爷爷那里练习,但翔阳同学找其他学校的二传手练快攻也是一个效果”,她当时完全只是随口说了一嘴,没想到社交达人日向立刻执行起来,还总拉着她帮忙记数据提意见。
因为这个缘故,其他学校的二传手现在见到她就神色微妙,音驹的孤爪更是绕着她走。
明明就是日向精力旺盛的错!她只不过是会在抛球的时候故意调整位置模拟比赛情境、然后判断不同二传手的传球风格而已!
虽然现在是练习赛,但又不能保证以后比赛不会遇到,提前考察对手数据也是经理职责的一环。
再说了,她也有好好给出反馈、委婉指出需要改进的地方,和日向一起加练一下下而已,又不会死,绝对不亏。
“嘛……”
对浅野实和日向制造的闹剧多少有些了解的菅原移开视线:就是这个原因,木下才会害怕吧。
“我觉得浅野不用那么急,”沉默聆听的缘下加入对话,“木下应该知道你的意思,等他想通了会主动说的。”
学习、磨合、成长,没有人在原地踏步。
发现自己比别人慢了一步时,比起他人紧迫的督促,自身忧虑过后主动做出的选择或许更有动力。
对他们这·类·人来说,这个道理,缘下再清楚不过了。
“是这样啊。”
作为同级生,缘下对木下的熟悉肯定超过自己,浅野实反思道:“我明白了,我会调整的,谢谢缘下学长提醒。”
缘下连连摆手:浅野有时候真的认真过头了!
结束一组发球练习,将三人的对话隐约听在耳朵里,山口拿着运动饮料陷入沉思。
所以浅野同学找木下学长到底有什么事?缘下学长又在打什么哑谜?
一年级的替补球员满脑袋问号。
答案很快出现在他的面前。
“山口同学。”
又一次晚上的练习时间,浅野实抱着排球,灿烂的笑容显示她极佳的心情。
“今天开始木下学长也和我们一起练习跳飘啦。”
山口看看小声哼着歌准备器材的浅野实。
一年级经理非常有发跳飘球的经验,用她的话解释是“亚洲女子排球跳飘更占主流”,不能和嶋田先生练习的时间,他常常会找浅野实教学。
山口又看看似乎不太好意思,抬手和他招呼的木下。
“请多指教,山口。”木下被他盯得有点尴尬。
山口:……
他有好多疑问!他能问吗?他应该从哪里问起!
但不管怎样,多一个跳飘发球轮,就是乌野多一分攻击力。
山口压下所有心绪,由衷地高兴道:“我们一起加油吧,木下学长。”
27.烤肉
*
浅野实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知道这里是漫画世界,但是重生到现在四五个月,世界形势、新闻热点、信息技术、物理规律,除了周围的人发型颜色奇异了一点、看过的排球比赛失误少了一点、男主角日向作为高中生弹跳力过分了一点,完全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区别。
所以,为什么……
她盯着面前的双手陷入沉思。
“浅野,”被抓着手腕的影山同样困惑,“你看好了吗?”
暑期合宿的最后一天,乌野以2分之差输给枭谷,结束本次仅收获三场胜利的东京远征。
尽管还有些磕磕绊绊,但大家练习的新武器都逐渐拿出成效,继续磨合控制失误率,想必在春高的比赛中能发挥大作用。
最重要的是,全新的、能让日向睁着眼睛改变线路扣球的、神迹般的怪人速攻,正式宣告复活。
——影山居然真的做到了!恐怖的天才!
浅野实万分后悔没抓着摄像机录下来,她完全想不明白那一球的球路是怎么变化的。
记忆力没能捕捉到细节,只知道出手速度极快,和原本的怪人速攻几乎没有区别,但日向确实睁着眼睛扣向了枭谷中场空当……哎?真的吗?为什么?
她抓着影山的手,翻来覆去,反复检查。
普通的,不,看得出长期训练痕迹的手,指腹粗糙指关节坚实,足以支撑高强度的发力传球,运动刚结束还有些高的体温影响着发热的掌心,从球上蹭到的灰尘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健康又充满生命力。
是浅野实再熟悉不过的二传手的手。
“看好了。”没有结论,未来的OGG教练妥协了。
她努力抬手拍了拍影山的肩:“影山同学,一定要去全国啊。”
不管原理是什么,能用就行,这孩子绝不应该被埋没在宫城县!
“嗯。”这不是当然吗?
影山无法理解同级生经理眼中的深意,想了想,重复道:“我们(乌野)一定要去全国。”
默默关注着这边的泽村欣慰地落下泪来。
终于能插入话题,打散这股让东峰无声呐喊的微妙氛围,日向挤进两人之间:“但是新速攻还只成功了一次!”
“影山,我们还要更多更多的练习。”副攻严肃地同二传手强调。
“哦。”
不需要更多言语,怪人搭档重新投入练习中。
谷地熟练推着球筐过来准备来抛球,感动地吸了吸鼻子:“日向和影山同学终于和好如初了。”太好了,以后一起回家不用绞尽脑汁想话题了!
她发现好友仍然支着胳膊维持一副思考者的模样:“阿实?”
“仁花,”浅野实目光落在手舞足蹈和影山形容扣中球的快感的日向身上,“你觉得刚才的怪人速攻,球有‘停下来’吗?”
怪人搭档的国文成绩都差强人意,影山的表达能力什么水平不用多说,日向则是喜欢用各种奇怪的拟声词搭配夸张的手势,将脑中的想法文字形容出来之前先演一部电影。
“球传过来,然后停下来。”
当日向这样描述影山传球给他的感觉,由于没有往常那样的夸张肢体动作,大家可能都没能意识到……
“咦?‘停下来’?球能在空中停下来吗?”谷地眨了眨眼。
一直给影山的自主练习抛球,她倒是有努力观察传球的不同:“影山同学会让传球落在固定的落点,这是‘停下来’的意思吗?”
自认为还不够了解排球的经理紧张兮兮的。
“……对我们来说大概没有。”浅野实喃喃自语。
就像那天日向说他“能看清楚”那样,豁然开朗的感觉重新袭击了她。
全新的怪人速攻,球在最高点失速的时间,比普通的速攻更短。
日向能准确捕捉到“停滞”的瞬间,因为在移动的空中,他比任何人都更靠近球。
这个速攻是依靠影山天才的传球水平,和日向同样天才的动态视力,共同实现的武器。
——只有这两人才能做到的,将漫画变成现实的武器。
“真好啊。”她轻声说。
真好啊,漫画之神,真好啊,排球。
谷地不解好友突如其来的感慨,迟疑了不到半秒,用方才浅野实对影山一样的动作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实,我们一定会去全国的。”
浅野实回以她肯定的笑容:“一定。”
不过,在队员、经理、教练团结一心,坚定信念要去全国之前——
“烤肉!”
男生们欢呼着冲进食物的香味里。
“运动员就是肉食动物。”浅野实叹气。
然后凶狠地霸占着单独一个烤炉:“学姐们洗菜备菜那么辛苦,当然有吃饱的优先权。”
白福雪绘十分支持她的理念,坚定地站在烤炉的另一端,用背影拒绝所有可能靠近这边的男性生物。
切洋葱切了一脸泪的宫之下英里为学妹的体贴再次眼角湿润,紧接着发现自己抢肉完全抢不过浅野实和白福两人。
和白福战斗出白热化状态的前运动员浅野实:烤肉就是战争!就算是学姐也不能相让!
大泷真子选择去男生圈里逛了一圈,使用经理的魅力(威压)让森然队友们分享(上供)了烤肉。
雀田香无奈地端起准备分发的饭团,她早就知道白福的战斗力,提前吃了半饱——厨子当然能光明正大地偷吃。
清水见状,放下手里的茶准备帮忙,一盘肉被递到她眼前。
“清水学姐不吃吗?”浅野实嘴里最后一口肉还没嚼完,声音含含糊糊的。
一旁已经被浅野实投喂了大盘肉的谷地痛并快乐地揉着胃部。
“……”清水微笑着接受了后辈的好意,“谢谢阿实。”
女神的笑容不知又击沉了身后多少偷瞄这边的男生,浅野实发觉内斗不如外战,“慷慨”地退出白福的领地,捞起袖子:“仁花,我们去别人家吃吧。”
150的身高,正适合在这群高大个眼皮子底下打充满成就感的游击战!
和浅野实身高在同一个等级的谷地:……
好友试图推拒,浅野实义正辞严:“教练请客不吃白不吃,仁花,走动一下消化完你会发现自己又饿了的!”
谷地咽了咽口水,英勇就义:“你说得对。”有可靠的阿实在,就算是巨人的丛林她也不用害怕被误食掉!
乌野一年级经理主动出击,并率先拉拢到先锋兵:“翔阳同学,吃烤肉也有丰富的战术,你知道吗?”
“噢噢噢,”日向双目放光,“浅野同学,请告诉我!”
浅野实指向枭谷的烤炉:“首先,作为最强的诱饵,你去吸引对面王牌的注意力。”
“好的!”听到夸赞立刻昂首挺胸,日向扬着手冲向敌方战场,“木兔学长,浅野同学说你是全国前五的王牌,是真的吗?”
谷地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浅野实并没有指挥日向如何吸引注意力,他却反应迅速地找到了一定会让木兔感兴趣的话题。
日向,不愧是最强的诱饵。
谷地肃然起敬,心想排球和烤肉的确有相通之处,她也要努力像阿实这样融会贯通。
而她敬佩的对象,浅野实鬼鬼祟祟地移动过去,胳膊一伸筷子一捞,将烤架上的肉清扫一空后拔腿就跑。
“快走快走,”浅野实埋着头小声道,“赤苇学长好像发现了,不能等他们反应过来。”
被拽着胳膊疾行的谷地:?
“阿实,日向——”
剩下的疑问不需要再说出口,好友悲壮的目光足以说明一切。
“仁花,想要胜利,是必须付出牺牲的。”
见谷地欲言又止,浅野实安抚道:“放心吧,只有仁花自始至终都会是我的战友。”
“……”谷地认为浅野实脸上狡猾又阴险的笑容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这是不是和对日向的说辞相同,也是阿实计策的一环呢?
她悲伤地发现,就算自己真的会被“牺牲”,也无法生出背叛的想法。
——没有男主角,友人A就是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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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伙伴了!
谷地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跟着浅野实来到乌野战地。
“山口同学,”浅野实语气里四分柔弱三分悲痛二分谴责一分期待,“仁花一口肉也没抢到,你能分一点给她吗?”
从枭谷战场撤退得太紧急,还没来得及分享战利品,确实端着空盘子的谷地:……
她心虚地接受了大惊失色饱含担忧的山口递来的烤肉:“太好了,谢谢你,山口同学。”
浅野实在背后给她竖大拇指:就是这副欲哭无泪生无可恋的脆弱表情,仁花你配合得太棒了!
谷地感觉有什么离她远去了,大概是道德感之类很重要的东西,但无所谓。
正如浅野实所说,走动起来之后,她又饿了。
烤肉真好吃,不吃白不吃。
*
浅野实的烤肉之战大获全胜,用“全国前五”引诱木兔的日向反倒自己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完全忘记吃烤肉的初衷。
“……所以木兔学长他们都在《排球月刊》上吗?”
回宫城的大巴车上,他还激动地缠着经理问东问西:“我听木兔学长说,他去U18和其他国家的选手打了比赛,原来木兔学长和牛若一样也是JAPAN!”
“是哦是哦,”吃太饱了,浅野实有些昏昏欲睡,“桐生学长也是JAPAN,饭纲学长也是JAPAN,今年IH夺冠的佐久早学长、输给他们的宫学长,以后肯定也是JAPAN……”
后座的声音停了下来,浅野实疑惑地抬眼看去,日向不知何时整个人都趴在了她的座椅靠背上,露出半个脑袋。
“我也要当JAPAN。”他说。
不是曾经和影山比赛一般说出口的“那我也要去奥运会”,也不是和浅野实谈笑时自然说出口的“那我要比浅野同学更早登上《排球月刊》”。
漫画男主角压低声线,俯视着浅野实仰头望过来的脸,柑橘橙的瞳孔像是充满魔力,让人挪不开目光。
漫长的沉默,久到旁边合着眼的影山都忍不住睁眼奇怪浅野实怎么没有回答,日向率先开口。
“浅野同学,”他惊奇道,“你左边的眉毛里面有一颗痣哎。”
小心地眯着眼睛装睡的谷地:……
友人A内心大叫“日向白痴”,余光瞥见浅野实整张脸都有涨红的趋势,日向还在那里没头没脑地继续道:“因为浅野同学眉毛很浓,要凑很近才能看出来。”
“原来眉毛里面也会长痣吗?好厉害。”
谷地:……
谷地开始担心浅野实恼羞成怒给日向额头一拳。
她的担忧并没有实现,因为更后排一直小声试图提醒未果的泽村先一步吼了出来:“日向!太危险了坐回你的座位!”
这一嗓子几乎惊醒全车昏昏欲睡的人,泽村深感歉意,菅原看着窗外的景色:“没事啦大地,我们快到了。”
开完后半程的乌养教练一下车就打了个大哈欠:“简单收拾一下就好了,快点回家。”
浅野实整理好情绪,扫了一眼前方对视的日向和影山,迅速明白他们的打算。
“不行,”她凉凉地开口,打断两人的动作,“今晚不准加练。”
正想着还可以去找嶋田先生的山口也动作一顿。
经理语重心长:“明天还有比赛,今晚必须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说完,看到所有人投过来的震撼目光,她“咦”了半声:“明天有地区大赛,武田老师没说吗?”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武田老师。
武田老师愣了愣:“我通知乌养先生了,乌养先生没告诉大家吗?”
众人又看向乌养教练。
被猫又教练“胁迫”,每天都在宿醉,早上睡醒总要度过一段宕机时光的乌养教练:……
他后背冒汗,抓了抓腰部:“我没说吗?”
此起彼伏的摇头。
“……”主教练破罐子破摔,“那现在说也是说,栗原登米地区夏季大赛,明早晨练开赛前会议——”
“现在,解散!”
28.紧张
*
栗原登米地区夏季大赛,是宫城县内组织的排球比赛,在每年七月下旬举办,分为中学生、高中生、大学生、社会人球队四个等级。
和春高等三大赛不同,地区大赛没有全国级别,宫城县内第一就是终点,社会人球队还会拼优胜奖金,对高中生队伍来说,这约等于春高前练兵的最好机会。
“大概就像职业联赛的常规赛那样?虽然关注度没有三大赛高,但怎么说也是正式比赛,”浅野实同谷地解释,“七月夏季大赛,八月春高一轮预选,九月秋季大赛,十月春高代表决定战,十一月综合体育大会……”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保证每个月都有比赛打,才能维持队伍的竞技状态。”
地区大赛的管理也不像三大赛那样正式,没有官方秩序册,球员登记赛前临时上报就好。
前乌养教练引退后,乌野排球部一度没落,国体就有两年没有参加了,前顾问不了解排球,甚至都不知道有哪些地区大赛不限制报名条件。
本次夏季大赛的参赛报名,还是武田老师最后关头同校方批复的,所以闹出了个大家比赛前一天还不知道有比赛要打的大乌龙。
乌养教练不是乌野正式工资聘请的员工,本职工作忙,没关注到这方面倒可以理解。
自诩“助理教练”的浅野实,为什么直到新闻社社长世田景子邮件询问“排球部夏季大赛的目标是什么”,才想起这回事……
“因为奥运啊。”浅野实双手抱胸,面色严肃,“伦敦奥运开始了!”
隔着夏令时七个小时的时差,第30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在七月的最后一个周五吹响号角。
12支球队分成两组组内循环赛,小组前四晋级八强,决出领奖台名额。
小组赛进行十天,淘汰赛进行五天,男女排比赛日交替,最后的决赛在八月的11号和12号。
……正是宫城县春高一轮预选的时间。
“好在还有时差,”挂着熬夜看球的厚重黑眼圈的浅野实庆幸道,“英国时间六点半,日本时间就是凌晨一点半,完美错开,我可以的。”
“但是小组赛最晚的比赛是十点,”同样有在关注奥运会的影山缓慢地计算了一下,“我们这边就是五点,会错过晨练吧。”
今早确实爬起来看女排焦点战、现在还有些头昏眼花的浅野实:……
她颤颤巍巍地爬下巴士,谷地在下方惊恐地扶住她的胳膊:阿实脸色好憔悴!看起来要猝死了!
和山口一人一袋分担了两位同级生经理的行李,月岛斜着眼睛看过来:“等白天回看不就好了。”
“你太不懂了月岛同学。”浅野实义愤填膺,“都奥运会了!四年一度最精彩的赛事!不看直播还有什么意义!”
接收到高个子副攻“你不挺有精神?”的质疑视线,她又哀号一声,虚弱地倒在谷地的肩膀上:“仁花,世界在旋转。”
所以只是单纯地看球啊。
菅原捕捉到他们的对话:“我还以为浅野连奥运会的数据都要第一时间熬夜记录呢。”
经理学妹总算有点符合这个年龄的任性样子,菅原十分欣慰,接着就听浅野实道:“数据的话VBTV会即时播报嘛。”
未来的OGG教练若有所思:“不过官网的数据确实没有自己记录得详细,反正有视频录像,奥运结束后再研究也可以。”
漫画世界没有她原来认识的球员,各国队伍构成都不太相同,但第一梯队还是那么几家,越是决胜的比赛越比拼临场发挥。
这·里的伦敦奖牌会花落谁家,浅野实还挺期待的。
总而言之,她现在又不是要规律作息的运动员,也没有要瞪着眼睛盯分析软件的高强度工作,区区熬夜而已,绝不会把她打倒!
经理用肌肉刺激疗法缓解兴奋过度而疲惫的神经痛,等走到人声鼎沸的体育馆里,迅速满血复活:虽然比不上奥运会,但高中生比赛也是比赛!数据!记录!分析!爽!
不过,火速调整恢复活力的只有她一人,刚下车就吐过一回的日向摇摇晃晃地捂着肚子:“……紧张。”
用怪人速攻在球场上风驰电掣的小个子副攻双目失神:“好紧张,还想吐。”
影山再度嫌弃搭档莫名其妙的阵前脆弱:“白痴!日向白痴!”
谷地手忙脚乱地翻背包:日向已经瞳孔放大了!急救!AED!
山口感同身受地捂住嘴巴,蹲在行李旁边试图小声安慰:“没事的谷地同学,日向再去吐一回说不定就好了。”
“吐”这个词在耳边反复提及,一直在心中默念“深呼吸”的东峰艰难地克制胃中翻涌的感觉:“我是不是也去一趟厕所……”
他的旁边,赛前被乌养教练点名表示一定要使用换发战术的木下牙齿打战:“如果用喝水抑制想吐的欲望,比赛的时候会不会真的吐出来?”
田中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比起吐出来,尿出来更有可能。”
西谷跃跃欲试:“我还没见过比赛中途想上厕所要怎么处理,久志你要尝试一下吗?”
心脏强大的两位二年级首发就这个问题讨论起来:“板凳队员想上厕所的话随时都可以去上吧?”
“场上队员就只能使用换人了。”
“等一下阿谷同学,”田中一拍大腿,“你是自由人!上下场不算换人次数!”
“哦没错,”西谷惊喜地发现新大陆,“那我想上厕所随时都可以去上!”
被迫听着这个话题的缘下崩溃地抱住头:“求你们了,可以不要再说了吗?”
成田默默地给木下递过水杯:结论是可以上厕所,木下放心喝。
和武田老师一起上交完大名单回来的泽村:……
看着这群“残兵败将”,作为左右手的副队长正努力安抚怒火中烧的影山——从结果来看是帮倒忙,也不知菅原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乌野排球部队长深感前途无望。
平常总是尽职尽责的浅野实站在一边,遗憾地摇头:“所以说正式比赛锻炼很重要。”
她念念有词:“以赛代练,多打点地区大赛当经验包试错,就和小测测多了心态和做作业一样,习惯了就不会紧张了。”
——所以浅野完全没指望过这次比赛的成绩是吗?!
泽村心中呐喊“这不对吧”,听到经理的话果然立刻有人反驳。
“浅野同学,”日向跳起来大喊,“就算是地区大赛我们也要拿冠军!”
但仍然捂着肚子的模样让他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
背景音里还响着影山自动循环播放般的“日向白痴”,浅野实语气发凉:“我也想拿冠军呀。”
她露出曾经看日向个位数的数学成绩时那副和蔼的微笑:“但是翔阳同学调整不到能上场的状态的话,我是不会让你首发的哦。”
“咿!”察觉到经理潜台词中的威胁之意,日向惊恐地手贴裤缝立正站好。
没有给他更多辩解的时间,关注着下方比赛进度的清水转过身来:“可以进场热身了。”
仿佛三年级经理平淡的语气有着不可思议的镇静力量,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众人依次站起身,拿行李的拿行李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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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换衣服,乌野这支队伍瞬间散发出让周围的人警觉的氛围。
泽村原本准备的鼓劲的话到嘴边又收起,队长环顾一圈,大家取胜的战斗欲望蓄势待发。
他压下笑意,高声道:“走咯。”
“是!”
浅野实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赛前再怎么紧张,真到场上进入状态,不安什么的大家全都会抛在脑后的。
她同要一个人留在二楼看台的谷地对视,小个子女生双手放在胸口,无意识地拧着自己运动服的衣领。
看到好友担忧的目光,她没有退缩,抿了抿唇,坚强地扬起嘴角,小幅度地挥舞拳头:“阿实加油。”
武田老师走在浅野实旁边,见状低下头:“浅野同学紧张吗?”
身穿标有代表教练的“C”标志的乌野外套,浅野实夹紧臂弯的战术板:“稍微有一点,但是没关系。”
重生不过四个月,那场让人无力又不甘的比赛却仿佛已经隔了一个世纪——也的确是隔了一个世界。
久违地回到这·个·位·置上,些许的心跳加速,正应和她激动的心情。
“有点紧迫感,脑袋会转得更快。”她笑着回答道。
年轻、充满斗志,焕发勃勃生机。
武田老师看着女生的侧脸,想起他刚得知这个安排时的惊讶不已。
——“浅野同学来坐教练席?”
顾问老师的惊呼不包含质疑,乌养教练尴尬地抓着头发,神色中带着几分愧疚:“抱歉,老师,町内会队的比赛时间冲突……”
武田这才想起来,在成为乌野排球部教练的同时,乌养系心还是乌野町内会队的二传手。
“我最近补班,一起练习的时间少了很多,泷之上还说要开除我这个‘首发二传手’。”乌养苦笑,掏出一根烟。
社会人球队的练习时间都是在下班后,除却周末的白天,高中生训练结束后差不多也能赶上队伍合练。
但乌野排球部教练只是乌养的兼职,白天在学校带学生们部活,虽然是在家里工作,但该补的班还是得上,乌养留给町内会队的时间自然被不断压缩。
“这次的比赛……”
烟叼在嘴边,顾忌有学生在场,还是没点,剩下的话语含糊,乌养多半自己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取舍。
全程安静地等着两位长辈讨论出结果的浅野实抬眉看了他一眼。
人的精力有限,乌养不在,队里当然有替补二传手,町内会队又没有一定能够夺冠的底气,一次普通的地区大赛,这次不参加还会有下次。
只是,“一支鼓不能敲两家戏。”
武田老师说出这句谚语。
他能明白乌养的决心:“那乌养先生就专心准备比赛吧,我会好好支援浅野同学的。”
地区大赛的名单审核没那么严格,穿上教练外套,只要不违反规则,没人在意你是老师还是学生。
谈话到最后,他笑道:“我之前和学校申请教练的职位,应该再过不久,乌养先生就能拿到工资了。”
“真的吗?!”
见乌养瞬间眉开眼笑,国文老师不得不严谨地补充:“大概只能算在排球部开支里,不会很高薪……”
“有就好了,”社畜的要求不需要太多,乌养兴高采烈,“等工资到手,老师我们一起喝酒!”
大人们开始讨论大人的话题,被忽视的浅野实没有任何不满,笔尖在笔记本上的战术图上移动。
乌野的比赛间隙,应该可以去看町内会队的比赛吧?
她悄悄地想。
29.舅舅
*
仙台体育馆,男子洗手间。
“你听说了吗?乌野居然和加持打到30分以上了!”
“啊?加持?是什么强校吗?”
“就是不是强校才离谱,乌野IH和青城打满三局还deuce抢分呢,居然和加持打得不相上下,太好笑了。”
“乌野不是有那个神技一样的快攻吗?为什么打成这样?三年级引退了?”
“就是那个快攻啊,我刚才看了半局,基本全在失误,真不知道二传手在搞什么。”
“乌野的首发二传手是一年级吧,紧张?”
“那个传说中的国王大人会紧张?吃坏肚子都更有可能……哈哈,要是我们能碰上乌野就好了,说不定能赢呢。”
男生们甩着手上的水调笑,因为生理需求不得不在隔间听完全程,日向终于提起裤子,跳出来反驳:“我们才不会输!”
“怪人速攻只是因为刚练成、还不太熟练而已,”看到两位高个子男生一同望过来的视线,他抖了两下,想起浅野实强调的话,更大声地道:“以赛代练,明天成功率肯定会提高到百分之百的!”
男生们看了看他身上标着“10”的队服,其中一人恍然大悟:“你是乌野的10号……”
“对!”日向再次一个哆嗦站好,“日向翔阳!我们会打败所有队伍拿到冠军!”
也不知是他这副大喊大叫的模样真的有几分气势,还是背后议论人被抓包有点不好意思,两位男生对视了一眼,摆出些许尴尬的笑容挥了挥手:“那你加油啊。”
已经做好挑衅后的战斗准备的日向:……?
男子洗手间恢复安静,日向困惑地走向洗手台,身侧紧跟着响起同样的水流声。
和他并排在水池前洗手的男生自然地搭话:“你们的怪人速攻,怎么变成‘刚练成’了?”
对方似乎听到了全部对话,身穿没见过的队服短袖,领口汗湿的痕迹说明他也刚刚完成一场比赛。
不过,更让日向惊讶的是,男生的身高。
——居然和他差不多高!
当然,日向并不是没见过比他矮的男生,乌野队内自由人西谷不高,其他学校的自由人……他没比较过,但肯定有比他矮的!
所以他也是自由人吗?
或许是日向震惊的神色过于好懂,男生擦干手:“我是二传手。”
“!”
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二传手的形象,和他差不多高的……没有!
“我说,”男生笑容不变,“无视我的问题我可以理解,毕竟是你们队内的情报。”
“但这副‘这个身高原来也能打二传手’的表情是不是有点太失礼了?我觉得你的身高打副攻更让人惊讶才对?”
他放慢最后几个字:“一年级的。”
这个语气和回忆里发怒前夕的泽村一模一样,日向比方才“挑衅”两个高个子男生时更加惊恐:“是,不对,学长!”
没等他纠结出来到底应不应该道歉,男生放弃了对话,绕过他走出洗手间,留下开合的门“吱呀”晃动。
“……”所以,不问问题了?
日向眨眨眼,在新出入的男生疑惑他为什么站在原地前,大步跑了出去:肚子好饿,集合!
太阳将要下山,地区大赛的观众没有IH多,更显得散场后的仙台体育馆巨大空旷。
虽然反驳那两位男生时很大声,但乌野今天比赛的表现,确实要用出人意料来形容。
发球失误,进攻失误,串联失误,和IH相比,不必要的丢分多了不知多少,其中最占主要的,大概便是新·怪人速攻。
想到清水展示的记录上,自己的进攻有效率跌到了什么程度,日向羞愤得恨不得找个洞埋起来。
但是,浅野实很满意。
局间落后暂停的时候,代理教练毫不客气道:“影山同学,你在害怕失误吗?还是害怕对面拦网?现在不抓住这个实战机会多用怪人速攻,等着下周一轮预选漏大馅?”
日向发誓,那一刻骤然下降的温度,绝对来自二传手释放的冷气!
坐在教练席的浅野实,好像切换了说话风格一般,比以往更大胆、直白、利落……
但平常的浅野同学聊起排球时也是充满自信的样子,究竟有哪里不同,日向形容不上来。
反正,听到批评的影山脸上神色各种变换,最后还是用“好”作回答,之后的比赛中一有机会就用怪人速攻。
学长们更是完全不介意被学妹指挥,日向还听到东峰乐呵呵地和泽村感慨:“浅野好可靠啊。”
西谷竖大拇指:“帅气!”
田中赞同点头:“这样下去乌养教练不在也完全没问题!”
——隔壁场馆热身的乌养系心打了个喷嚏。
总而言之,秉承着浅野实“有问题一定要趁早反映出来”的中心思想,乌野并不怎么顺利地战胜了第一天的对手,进入十六强。
日向盘算着今天晚餐会吃什么,前方贴着晋级图的大公告墙下,经理熟悉的身影正抬着头。
浅野同学在看明天的对手!
虽然比赛中板着脸盯着场上有些吓人,但面对走回场下的队员们马上切换笑容,浅野实赛后更是拉着怪人搭档鼓励般地开心道:“第二局的成功率已经是第一局的两倍了,再接再厉!”
日向并不知道所谓的两倍只是从15%变成了30%而已,就算知道,对数据没什么概念的他多半也会激动地捧场:“好耶!明天就要百分之百!”
一年级副攻小蹦起来,扬起手就要挥舞,却见浅野实身旁,陌生的男性按着女生的肩,低下头不知说了什么,胳膊一伸就把人半搂在怀里。
而浅野实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一脸不耐烦地回嘴。
“!!!”
隔着距离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落在日向眼里,就是明确表示拒绝的同级生经理正在被不认识的男人骚扰,对方还笑得很恶劣!
“浅浅浅浅野同学!”
他大叫着冲了上去,慌慌张张想把两人拉开,男人先一步发现他的动作,脚步旋转,轻松就带着个子娇小的女生转了半圈,错开日向伸出的手。
没想到对方反应那么迅速,一击不成的日向战战兢兢握紧拳头:“放、放开——”
“你同学?”男人疑惑地看着眼前形迹古怪的男生。
浅野实总算逃离不靠谱长辈的魔爪,同样不解:“翔阳同学?”
“我知道了,”男人一锤手心,“是你们队里的那个小不点副攻。”
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丢了个“小不点”称号,日向神色怨念,男人向他伸出手:“哟小不点同学,我是小实的舅舅。”
日向的手被拉住晃了两下:“我不是小不点,是日向——舅舅?!”
他震撼地看了看浅野实,又看向男人的脸,确实有几分相似度,尤其是眉毛……但是好年轻!浅野同学的舅舅好年轻!
有一个娃娃脸小舅总是会发生这种误会,更何况上川家的情况本就复杂,浅野实叹气:“翔阳同学有什么事吗?”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误会了什么的日向:……
他僵硬地打招呼:“舅舅好。”
曾用名上川司,现在叫牛岛司的男人收起了笑容:“你为什么要叫我舅舅?”
口不择言头顶冒汗的日向:“对不起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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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浅野先生,不是,浅野舅舅、不对不对,舅舅先生!”
——浅野同学的舅舅,妈妈的弟弟,不是姓浅野对吧?!
赶在自家小舅做出什么“我姓牛岛”之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发言之前,浅野实插到两人中间:“翔阳同学快点回去换衣服吧。”
运动后的队服上全是汗水,虽然是夏季,但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昼夜温差仍然需要注意。
“我等下就去集合。”
打发走一步三回头的日向,浅野实才谴责地看向捂着嘴憋笑的男人。
现年24岁的牛岛司好笑地去摸外甥女的头,被后者警觉地避开:“你不是看过报告了吗,我们现在不熟。”
失忆的诊断书早就从医生手中递给了上川家长辈,小姨上川丽第一时间就哭得稀里哗啦,跑到高级公寓来又搂又抱嘘寒问暖,让浅野实怀疑到底谁是自己亲生母亲。
“就是不熟才要重新认识,”牛岛司一本正经,“以前我每次出去玩可都有带上你,现在小实这样看陌生人的眼神,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如果你说的出去玩,”浅野实不为所动,“指的是逃学去游戏厅用我想抓娃娃作借口、说着请吃大餐其实是让我帮忙搭讪漂亮小姐姐、一起打雪仗结果把我埋在雪人里害我第二天发高烧……”
她朝逐渐心虚目光游移的小舅露出阳光的笑容:“这些,小姨都告诉我了哦。”
“……”
牛岛司切换作战策略,感动地抹眼泪:“小实,明明上国中之后都是直接无视我,现在居然还能对我微笑,果然是青春期结束长大了呢,舅舅好欣慰。”
浅野实懒得和他扯皮。
虽然重生后才见过一两次面,但上川家这边的亲戚,小舅小姨表哥表姐有一个是一个,全员戏精。
上次聚会时,目标进军演艺圈成为当红偶像的国中生表弟还凑过来问:“实姐,失忆之后你的剧本有什么新灵感吗?”
想到[浅野实]书柜上成排的文库本和写满字的笔记,浅野实大彻大悟:难道这孩子原本的目标是脚本家?!
只有管理着家族企业的大舅上川权,在她眼中有几分威严。
然后威严的男人饭后来谈话,眉目间透着些许心痛地低声问:“我之前教你的开车技巧也忘了吗?你说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就给我当专职司机的。”
……这不对吧!舅舅你带你15岁的外甥女无证驾驶吗?不要因为上川家有权有势就无法无天啊!
所以,比完赛后看见在主席台高兴地同她招手的牛岛司,虽然很不想搭理,但为了防范对方捅出更大娄子,浅野实还是不情愿地过去搭话。
地区大赛的主要赞助商是上川家族企业,家里派个负责人来并不奇怪。
但,“你是不是已经姓牛岛了吗?”
浅野实拒绝说出“过继”这个词,和她所处的排球漫画风格一点也不相符!
“干活的又不是我,”牛岛司耸肩,“坐领导位充门面谁来都行,我最近没班上,能看到小实还能看到若利,多划算。”
说着他又自来熟地搭上外甥女的肩:“不过你怎么跑去排球部当经理了?等下输给若利又哭鼻子。”
收集到新情报的浅野实皮笑肉不笑:“我还想问呢,你真的没有在抽签上搞鬼吗?”
白纸黑字的晋级表,代表乌野的红线延伸到八分之一决赛,对阵新山工业高中。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意外,完全是意外。”牛岛司咂咂嘴,一脸有好戏看的恶趣味,“或者,你理解成命运也可以?”
就在乌野标牌的上方,同一个四分之一半区。
白鸟泽学园高中,赫然在列。
30.对手
*
洗手间是一个容易遇到危险人物的地方。
从国中杯到高中杯,日向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一点。
即便如此,当十六强赛开始,和对手新山工业高中男子排球部的成员隔网握手的时候,他仍然惊呼出声:“你、你是昨天的二传手!”
想到和他身高相同的男生当时散发的不妙氛围,他又紧张地补上一句敬语:“——学长!”
自家后辈发出被威胁的惊恐声音,走在前面的田中警觉地回过头,面露凶光,新山工的队长兼二传手、1号小鸠健悟笑了笑:“又见面了,10号同学。”
他友好地同日向握手:“比赛加油,我等着看你的新·怪人速攻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泽村富含深意的凝视落在后背,田中光速切换表情,对正朝自己伸手的新山工自由人笑脸相迎。
本在走神的自由人高桥英次郎被眼前和尚头这副诡异的笑容吓了一跳。
而跟在日向身后,机械性地握完手的乌野二传手,影山狐疑地看向搭档:“喂。”
睁着眼睛的怪人速攻和闭着眼睛的怪人速攻,单纯从传球扣球动作来看并没有什么区别。
“新武器拿出来用肯定会被研究,”赛前,同级生经理浅野实曾说道,“但就算只有一点点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误差,能借此多得一分就是赚到。”
因此,听到对方二传手加重语气的“新·怪人速攻”,影山面色不善:“你不会随便遇到个人都要翘尾巴吧?”
“才没有!”日向大声反驳,回想起昨天在洗手间的短暂对话,又有些心虚,“应、应该没有?”
“好啦好啦,”菅原打圆场,“日向容易招惹奇怪的人,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话并没有多少安慰作用,日向为学长的形容灰暗了一秒,月岛嗤笑出声:“确实是新怪人速攻。”
同级生副攻意味深长:“成功率‘新’得截然不同。”
一半以上的球都在失配、直接导致昨天乌野的比赛节奏磕磕绊绊的怪人搭档:……
可恶的月岛!但是没法反驳!
日向咬牙切齿,影山怒极反笑:“那今天就麻·烦·你·来承担快攻得分的任务,怎·么·样?”
也不知是不是有沟通成本之类的难题,虽然配合还算熟练,但月岛的快攻球量的确不如日向的多,还基本是一个节奏的身前球。
知道月岛最烦的就是日向那种网前频繁跑动,二传手这番话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果然,接收到潜台词的月岛嘴角抽了抽,一句“庶民哪敢违抗国王大人”就要冒出来,泽村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响起。
分边回来的队长一左一右推着两位一年级走向教练席,对武田老师和浅野实说道:“我们先发球。”
乌野町内会队昨天的比赛较为顺利地晋级,乌养教练昨晚回来后还特意赶到体育馆和大家一起开赛前准备会议。
新山工和乌野不同,三年级生IH后正式引退,现在的首发队员中,除了12号副攻谷口真一是一年级,其他全是二年级生。
“从IH来看,他们的主要得分点是王牌3号,力量大的同时线路还很刁钻,尤其擅长压五号位边线的腰线球。”
3号主攻末柄兼斗,IH时就是队内的得分主力。
“另外,他的发球是大力跳发,一传注意力要集中。”
乌养翻着经理收集的数据,心中的某一部分惊恐不已:浅野IH不是一直在我们场边看台上吗?她去哪里找的新山工比赛数据?
而浅野实对自己准备的资料并不满意:IH的新山工,现在的新山工,成员几乎是大换血。
最重要的是,二传手小鸠,除了作为跳飘球选手局中换发上场过,没有任何比赛中的传球记录。
当然,并不是说换了一个二传手球队就会截然不同,首发队员替补队员都在一起练习,同一个教练手中的球队风格总是一脉相承。
她只是很在意,为什么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的小鸠会成为新山工的首发二传手?
就像日向凭借怪人速攻占据首发位置一样,身高劣势的二传手必定拥有能弥补他身高的优势。
泷之上先生他们昨天都在比赛,没法拜托关注新山工的进展,晋级表上倒是显示了结果,两场比赛都是2比0结束,小分在25比20左右,普通又合理的比分。
——是遭遇战。
武田老师说完鼓励的话,队员们的视线落到代理教练身上。
浅野实扬起笑容:“今天还是一个要求,新武器有机会就要用。”
她看向二传手,乌野的第一轮是影山的发球:“从发球开始就要施加威力哦。”
——擅长进攻的乌鸦(乌野),绝不惧怕遭遇战。
比赛开始。
小鸠看向鼓足干劲的乌野:“乌鸦聒噪起来很恐怖哎。”
新山工面对影山的强力跳发,采取三人接发阵型,7号接应北泽正时下撤到五号位,六号位2号主攻市川敏彦,一号位13号自由人高桥。
在前排准备打一攻的主攻末柄正站在小鸠身前,对二传手的嘀咕满脑袋问号:“什么咕噪?”
“……”小鸠懒得纠正王牌的发音错误,并怀疑某人期末考试国文真的过关了吗?
场边的教练席,经理立石弓香开心地在笔记本上记上一笔:小鸠同学被末柄同学无语到,今日1/1达成!
教练关田寿成并不知道经理的不务正业,他看着小鸠在一传半到位后飞速插上传球的身影,再次确认自己的判断:小鸠今天果然状态很好。
新山工用5号副攻岛村永树的快攻拿下第一分,配合默契的二传手和攻手在网前用力击掌。
和岛村那张平淡的脸对比,小鸠的激动更显得突出了。
关田教练思考着,瞥向乌野的教练席。
娃娃脸的顾问老师年龄看起来就够变幻莫测了,新任的女教练更是完全学生模样。
近来颇受年龄增长困扰的关田教练有些羡慕。
比分来回交替,乌野进攻火力毫无疑问是高中生队伍中格外强劲的一类,但就和昨天比赛中出现的问题一样,一些明显“生疏”造成的失误拖累了节奏。
末柄的压线扣球超手得分,小鸠对被副攻谷口的进攻掩护晃开、没能及时并到影山身边拦网的日向露出得意的笑容。
17比15,新山工本局首次拉开两分分差,乌野请求暂停。
被嘲讽的乌野10号差点气得跳起来,而小鸠就连末柄不赞同的目光都不在意了,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
余光里炸毛的橘子头不甘心地和乌野教练说着什么,关田终于能够确认:小鸠莫名产生的期待之情,是因为对面的10号吧。
……身高一样矮所以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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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地做出这种联想,关田教练在心中给两位矮个子选手道歉。
乌野10号的快攻是惊人的利器,如果能稳定成功率我们大概会打得更辛苦。
但,和那个还不成熟的小不点副攻不同。
关田欣慰地注视着和队友们交流的小鸠。
这是他选出来的、值得自豪的二传手。
即便只有163,他相信小鸠能带领队伍取得胜利,不会输给任何高个子球员。
日向并不知道新山工教练对他做出了什么样的评价,此刻经理清水展示出的比赛数据,就足够他烦恼了。
“真厉害啊翔阳同学。”
虽然早有预料,但现实真的摆在眼前,浅野实还是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副攻拦网触球次数是零哎。”
日向:……
“浅野同学……”日向羞愤欲死。
“日向白痴!”影山的怒火被东峰和泽村一起拦截在身后,“谁叫你总是不动脑子地追着人跳!给我看球!追球懂吗!”
“嘛,”短暂地感慨过后,代理教练立刻回归正题,“这也没办法,1号应该是我们目前遇到的二传手里传球速度最快的了,翔阳同学第一次见,被晃得晕头转向很正常。”
日向感动地望向浅野实,一旁并没有“被晃得晕头转向”的月岛笑出轻微的鼻音,好在没多少人听见。
“总之翔阳同学伸直手把胳膊往耳朵边上夹就好,后排有西谷学长和泽村学长呢。”
移动拦网的意识不可能瞬间提升,两位学长在地面为空中防守“擦屁股”,相对的:“今天怪人速攻的成功率不错 。”
两三下把原本沮丧的日向哄得兴高采烈,同样包含在夸赞中的影山也停止了循环“日向白痴”,“后排有西谷学长在呢”的自由人更是已经骄傲得蹦了起来。
东峰心想浅野简直可靠到有些可怕了,就听女生突然提到他和田中的名字:“……虽然比快攻我们不会输,”
浅野实对二传手说道:“不过后半局可以依赖一下东峰学长和田中学长,加强左翼的火力。”
代理教练的视线扫过若有所思的影山,茫然歪头的田中,落到“咦”了半声的王牌身上。
她像是比了个wink,笑容狡黠:“毕竟,1号只有翔阳同学那么高嘛。”
……
“!”东峰恍然大悟。
——并觉得浅野实确实是魔鬼。
*
·小鸠健悟(队长)
新山工业高中2年A组
位置:二传手 ;背号:1
身高:163.2cm ;体重:58.3kg (高中二年级7月)
能力:力量3,弹跳2,体力4,头脑4,技术4,速度3
最近的烦恼:有点担心作为高龄产妇的继母
·末柄兼斗
新山工业高中2年B组
位置:主攻 ;背号:3
身高:181.4cm ;体重:71.8kg (高中二年级7月)
能力:力量5,弹跳3,体力3,头脑3,技术4,速度3
最近的烦恼:《愤怒的小鸟》卡关了
·关田寿成
新山工业高中男子排球部主教练(53岁)
最近的烦恼:这个年纪视力下降,是不是老花眼?
31.一触
*
隔网相对,在二号位负责端拦网的二传手,面对的是对手四号位主攻的进攻。
身高163的小鸠和身高184的东峰,谁在空中更占优势一目了然。
“实在救不起来的球让他们得分就得了,打好一攻,反击机会总会来到我们这边。”浅野实总结道。
暂停结束,比赛重新开始。
“浅野同学,”等队员们回到场上,武田老师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为什么说新山工的1号传球速度是最快的?”
比速度的话,难道不是传出怪人速攻的影山同学更快吗?
顾问老师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浅野实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不够严谨:“我说1号速度快指的是传边攻。”
“一般来说,二号位和四号位比起速度更强调稳定性,好让边攻手发挥全部力量。”
场上,泽村的防守将球起到三米线上方。
这点不到位对影山毫无影响,日向在前排,可以用怪人速攻!——新山工副攻谷口的视线挪向冲往二号位的小不点。
但,“田中学长!”
完美得近乎优雅的抛物线,落到四号位网口的球仿佛毫无旋转。
高度,足够;距离,足够;停滞时间,足够。
“看招!”田中全力挥出手臂。
——这种球还不能得分那就太丢人了!
漂亮的直线球,擦着小鸠拦网的指尖落入界内。
得到一分的队员们相互击掌,浅野实也小幅度地鼓掌:“比如这一分,影山同学给田中学长的传球有很明显的抛物线轨迹,12号(副攻)虽然一开始被翔阳同学晃了一下,但立刻又追上球到二号位并拦去了。”
速度慢的球甩不开拦网,就用主攻手自身的扣球素质来对决。
“但是1号给四号位的球,只要一传到位,大部分都是加速起来的平拉开。”
正如浅野实所说的,新山工的一攻球,传球压住弧度提起速度,王牌末柄直接从三米线后冲上,起跳到挥臂近乎一瞬间。
——球再一次穿过影山和日向拦网中间的夹缝,直钉地板。
拦网触球数依然维持着漂亮的零蛋,日向痛苦地抱住头悲鸣。
浅野实无奈地笑了半声:“平拉开的传球路径正好经过三号位的副攻,假前快真平拉开、假平拉开真短平快……翔阳同学不可能放弃对副攻的盯防,再去追四号位的球就总会慢上一点。”
而且,她思考道。
不仅仅是加速,王牌3号一米八的身高同样是利器,1号在维持稳定性的同时还提高了高度……
比起平拉开更接近高拉开,所以翔阳同学即便能用弹跳力补强身高劣势,还总是被超手。
浅野实的目光落在同攻手庆祝的小鸠身上:这种传球水平,就算放在全国也是让人惊叹的二传手吧。
——不,不对,浅野实,要说优秀的二传手,当然是自己家的天才更厉害!区区平拉开,影山同学也能做到!
只是,速度快的球对攻手也是考验,日向这种随便什么快球都敢扣的人是少数,不经过长期练习磨合,反而容易变成邯郸学步。
像东峰学长,比起平拉开,肯定是离网有点距离的高球更合适……啊。
某种思绪灵光一闪,浅野实没能抓住它的尾巴,因为轮转到后排的日向大呼小叫走了过来。
“浅野同学,”小个子副攻一脸不甘,“为什么月岛就不会被骗过去?”
清水腾出半个位置招呼显然要聊一会儿的日向坐下,浅野实纠结了些许要怎么措辞——直接说月岛比你更会动脑子观察也太打击人了!
“月岛同学其实也不是每次都能识破啦,”她安慰道,“只不过就算二次启动,他的拦网高度也能限制对手……”
浅野实诡异地顿住:等一下,这种说法四舍五入不就是“你太矮了”吗?感觉比前一种更伤人!
好在日向的国文成绩还没到能理解这种弯弯绕绕的程度,他赞同道:“难怪浅野同学要我努力用胳膊夹耳朵。”
他夹紧肩膀比画了一下:“这样确实能把手伸得更长……我还要跳得更快一点!更快到达最高点,即便被骗也要摸到球!”
“嗯嗯。”浅野实怜爱地点头,咽下后半句话:如果能不被骗就更好了。
先不论攻手的准备状态,单说传球,小鸠的隐蔽性无疑是很好的。
但乌野队内有影山这样的二传手用来练习,月岛的眼力多半能抓住大部分可能性。
此外,高度也是影响隐蔽性的重要因素,二传手弹击球的手部动作十分短暂,从上往下看手掌,从下往上看手背,二者信息量截然不同。
这也是为什么会要求二传手尽量跳传。
——所以,一模一样的身高原因,能俯视小鸠的月岛,视野比日向更清晰。
打排球,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被身高霸凌啊。
这样的感慨在浅野实心中停留不超过半秒。
正因为身高不利,所以更要使用丰富多彩的战术来弥补,排球才不是会让“个子矮”变成不可能的肤浅运动!
速度是依赖一传的武器,想要破坏新山工的节奏——
20比21,乌野夺回发球权,日向回到场上,发球区的月岛听到裁判的哨声,扭头望向板凳区。
浅野实比出换人动作,7号木下久志,更换11号月岛萤。
“久志好发!”奔向场外的西谷用力拍在替补上场的队友后背,然而被鼓劲的木下看起来像是要吐了。
“浅浅浅野同学……”他紧张得对浅野实说起了敬语。
然而这次经理没有露出以往那种鼓励的笑容,浅野实语气平淡:“五号位前区,木下学长,我们练习过的。”
新山工的第五轮,接应北泽下撤到一号位,擅长接球的自由人高桥在中央六号位,五号位则是后排主攻末柄。
为了符合轮次规则,前排三个队员全部站在四号位角落,球出手后的跑动极容易影响末柄的一传视线。
如果能让唯一有后排进攻威胁的末柄跪地接球,那么约等于废掉新山工的一个进攻点。
学妹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冷酷,木下和月岛交换号码牌,这位学弟也是冷淡的性格,别说出声加油了,视线几乎都没有对视。
或许是这连续的两重“冰冻攻击”让人身体发凉,木下惊奇地发现,他原本颤抖的手像是被冻住般平静下来,剧烈的心跳声也销声匿迹。
好像站在一望无际的冰原,安静,开阔。
……还有恐惧。
球真的有发出去吗?木下甚至有些怀疑。
大脑接收信息和身体做出反应似乎不在一个图层,他看见那颗球颤颤巍巍落到自由人手上,双手垫起,二传手起跳——
木下猛地回到现实中。
不是南极也不是北极!日本宫城县仙台市!他正在灼热的赛场上!
防守!发完球后立刻准备防守动作!他替换的是月岛!西谷不在,他要负责五号位!
“快点”的催促在脑中炸响,1号传球了!2号要扣球!他会扣斜线吗?自己跟得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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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绝望催生出的慢动作镜头,木下清晰地看到,主攻市川完整地挥臂,干脆利落的斜线球!
他还没做好接球动作,他接不到——?
“一、触!!!”
橘色。
闪电般的橘色冲入,填满视野。
绝对要摸到球、绝对要摆脱零拦网触球、绝对要比对手更快到达最高点!
球击中掌心的触感,日向把这声“一触”喊得声嘶力竭。
“碰到了!!!”板凳区以菅原带头,用齐声高呼回应这一“零的突破”。
“……他本来就该碰到吧。”月岛的嘀咕夹杂在欢呼声中。
这记发球的路线并不差,自由人扩大一传范围帮末柄接了球,却也拦住了王牌第一时间冲上的路线。
再加上垫起的球偏向三号位,二传手跑动过去传球,副攻反而没法再扣身前快球,比起距离变长的二号位,当然是传给四号位更合适。
一米八的王牌拦不到,一米七的主攻总得拦一个吧。月岛不忿地想。
如果知道同级生副攻一瞬间就完成了这么多判断,日向一定会惊讶得大张嘴巴:他只是觉得这球会给四号位,所以跟着感觉跳而已!
不过,球还没有落地,他没有心思沉浸到“终于拦到球了”的幸福感中。
“影山!”可以进攻了!可以扣球了!可以再一次起跳了!
影山正在无声痛骂日向的“菜鸡”拦网。
——还好意思那么大声喊“一触”!拦到这种位置只能算拦网破坏!
那颗从日向手中弹出的球几乎是和网平行着飞向场外,二传手在武田老师担心的注视下一头扎到场边,背身垫调:“田中学长!”
没有得到扣球机会的日向:“哎?”
伴随着他抱怨的音调,田中的扣球擦到标志杆,22比20,新山工得分。
“‘哎’你个头,那种位置怎么可能给你传怪人速攻!”
影山先怼了日向一句——无视后者“什么?影山你刚才说了‘不可能’吗?”的震惊——朝活动着手指神情狰狞的田中道歉:“抱歉田中学长,给得太外了。”
“不,你能把球传回来就已经很好了,是我太想瞄准了!”田中捂脸拒绝二传手的歉意。
换人结束,木下走回场边,浅野实歪了歪头:“路线不错。”
代理教练的笑容真情实意:“之后还发五号位。”
说完,她没再注意木下是什么样的表情,将战术板竖到脸边,控制着音量呼唤二传手:“影山同学,影山同学。”
捕捉到自己名字的影山停下和日向的口角,抓住对手发球前的空当快速贴近教练席。
“下一轮你到前排,”浅野实对他说道,“如果一传到位给四号位平拉开,拦网往中线靠,放掉直线吧。”
*
·市川敏彦(副队长)
新山工业高中2年D组
位置:主攻 ;背号:2
身高:176.1cm ;体重:69.2kg (高中二年级7月)
能力:力量3,弹跳4,体力3,头脑3,技术3,速度2
最近的烦恼:还在上小学的妹妹居然说她有男朋友
·高桥英次郎
新山工业高中2年C组
位置:自由人 ;背号:13
身高:166.3cm ;体重:57.7kg (高中二年级7月)
能力:力量2,弹跳2,体力3,头脑3,技术5,速度4
最近的烦恼:什么时候能考驾照
32.应变
*
“放掉直线?”
影山将来自教练的指示告诉队友,日向疑惑地重复出声。
非暂停时间,教练和场上队员对话的间隙十分短暂,浅野实没有解释做出这个判断的理由。
不过,大家的反应十分迅速。
西谷和泽村对视了一眼:“那个3号(王牌)的扣球,击球点比一般的四号位进攻更靠里面。”
对大部分攻手来说,斜线是最先掌握的线路,助跑上步的姿态也基本是以扣斜线为前提。
在这个前提下,右撇子主攻若是想要拐直线,需要二传手把传球拉得偏向标志杆一点。
“如果球给得短,想切直线的话,稍微控制不好就会飞出场外。”拐直线失误经验丰富的东峰心有余悸。
见影山一脸严肃,他急忙补充道:“当然影山的传球完全没问题,直线和斜线都很好扣。”
只是在想为什么1号给3号的球要偏短的影山:?
二传手点头,瞥了眼正努力开动脑筋消化信息的日向。
“白痴,我的端拦网往里收,你并拦就给我跳快一点。”
终于明白过来这个调整是为自己节省移动距离的日向:!
泽村好笑地看着近乎要泪眼汪汪的副攻:“就算3号选择直线,我在一号位防就好了。”
负责五号位的西谷也竖起两只大拇指:“翔阳拦不到也别担心,斜线和腰线有我在!”
“阿谷学长!”日向真的要哭了,又迅速甩了甩脑袋,“不对,我一定要拦到!”
21比22,乌野夺回发球权。
泽村轮转到后排发球,一传到位,新山工打一攻。
小鸠看了眼乌野拦网站位的调整,心下了然。
1号给3号的平拉开会偏短,这个“缺陷”他早就明白,一清二楚。
并不是因为末柄有什么奇怪的扣球小癖好,仅仅是作为矮个子的我(二传手),为了维持一整场比赛提速的传球,在高度和距离中做出的取舍罢了。
如果是更高的二传手,大概能做得更好吧。
但没有关系。
——这份高度带来的“遗憾”,搭档(王牌)会帮他弥补!
小鸠和副攻谷口近乎是同时起跳,日向的犹豫仅仅是零点一秒:球会往四号位!
“末柄!”“3号!”
球和人一起逼近从后排起跳的主攻,双人拦网,日向充分准备后的弹跳高度完全不输给右侧的影山。
合上中线的漏缝、伸直手臂、绷紧指尖——不仅仅是触球,绝对要拦到!
末柄的表情没有变化。
二传手的水平,球快还是慢长还是短,拦网有几人,封住了什么线路……变化产生的原因,全部是不需要的杂念。
起跳,挥臂,完成自己(王牌)的任务,仅此而已。
浅野实倏地按住膝盖,高声提醒:“前区!”
球给得短,直线不好扣,小斜线也容易出界,中线有严密的拦网,主攻的扣球线路一定程度上被限制在了斜线和腰线上。
但这些全是角度上的限制!
明明是一模一样、甚至深吸了一口气的挥臂,那颗从王牌手中击出的球,却轻缓缓地弹出抛物线:末柄选择了小斜线吊球!
“我——”来!
东峰姿态狼狈地扑向那颗球:“西谷!”
第一下起球飞到五号位后场,西谷调整姿势,田中高举起手掌:“给我!”
“5号后四!”暴露性调整攻,新山工立刻判断出进攻点。
泽村拍着手掌提醒:“掩护掩护!”
进攻掩护,非扣球队员在地面上蹲身,准备防守被拦网拦回的球。
不过,这一球没有被拦回。
——可不能再打杆了!
田中谨慎又用尽全力地挥臂,即便是调整攻依然扣出了漂亮的直线。
只是后排进攻的高度到底比前排低了一点,小鸠的拦网有效减缓大力扣球的冲势,自由人高桥顺利将球垫起:“没问题!”
浅野实扬了扬眉毛。
球还在空中来回,20分之后的关键分,场内所有人的精神都集中到极致:拿下这一分!
可恶,又没拦到球,也没有进攻!
在心中如此抱怨着,日向的视线落在回到传球准备位置的小鸠身上:会传给哪里?好想摸到球!
会传给哪里——这样想的时候就已经慢上一步了!
再来一次、无论再来多少次:“末柄!”
日向的头瞬间扭向从后排冲上的3号。
和刚才一球的后四不同,这次王牌的起跳位置更加居中,余光里可以瞥见影山已经往左移动了一步,准备拦防后三。
只是,扣球的不是他。
喊出王牌的名字,传向四号位的球,扣球的前排主攻。
上一球因为接一传没能赶回四号位的市川,从谷口身后插上,三点五号位的前交叉!
这家伙!!!
影山和日向心中的愤懑同步了。
小鸠完全不打算抑制嘴角的坏笑,挥了个空臂的末柄脸上似乎也有一丝失望:还以为一定是我的球……
扣球的市川也很想大喊“别叫我末柄啊!”,然而这球没能得分,泽村一个鱼跃,后排起球:“影山跟进!”
好防守。
影山无声地称赞这一记垫球。
没有垫回网口,但高度足够,给予二传手充分移动脚步的时间。
“左翼!”“我来!”
四号位和后排,东峰和田中一起在要球,两位主攻快速回位到进攻状态。
但是,在这之前——
有一个人,比所有人都想更快、更高、更先摸到球的人。
影山知道,他一定已·经·在·空·中。
“影!山!”想扣球!想进攻!想得分!
球终于来到日向手中。
怪人速攻,球运动的轨迹快得像闪电,只有空中的副攻能抓住停顿的刹那,无人拦网,得分!
球击中自由人高桥的半截手臂,飞出场外。
22比22,乌野连续得分。
日向幸福地握紧双拳:“终于、摸到球了。”
影山冷酷的话将他拉回现实:“喂,你看到自由人在那边了吧,还往斜线扣,既然睁着眼睛就试着拐直线啊。”
日向大怒:“影山你一点也不解风情!”让我先感动一下不行吗?!
擅长调解矛盾的队长眼下走到后排准备第二个发球去了,田中习以为常地插到两人之间:“打完这局再说吧你们两个。”
东峰则是回想着日向刚才在空中斜跳的身影:日向那个背飞跳那么快那么高,能平衡姿态就不错了,影山居然还想让他拐直线……可怕。
小心脏王牌默默叹气。
长来回球失利,关键分被乌野追平,新山工教练关田很有经验地在泽村已经开始拍球后申请暂停。
从宣布死球得分,到下一球发球计时开始,裁判两声口哨之间的任何一个时间段,主教练都可以比出手势。
因此,将暂停请求压缩到最后一秒,利用这个规则可以极大程度破坏对手的心态和节奏。
不过我的发球也没什么好破坏的。
朴素的站发选手泽村将球抛回给球童,走向场边。
浅野实站起身迎向队员们,还没开口,西谷先一步说出他的发现:“新山工让自由人防一号位了。”
主攻手擅长扣斜线,相应的,一般情况下会让防守的核心队员自由人在五号位,防四号位斜线和二号位直线。
“应该是看到我们增加直线球了吧。”浅野实不得不赞叹新山工的应变迅速。
又或许是习惯了自家二传手会被盯上的矮拦网?
她些许阴暗地揣测,继续道:“而且翔阳同学的背飞是斜线居多,刚好也在自由人调整后的守备范围内。”
所以我才要你扣直线啊白痴。影山用眼神同日向示意。
反正都得分了我下一球会注意的!日向同样用眼神激烈反驳。
“咳咳。”浅野实咳了两下,夺回怪人搭档跑偏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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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线路,还是先利用速度吧。”
“而且,”她对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的两人露出无奈又得意的笑容,一旁清水配合地将笔记本摊开:“成功率。”
三年级经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今天怪人速攻的成功率上70%了。”
在日向和影山瞬间闪闪发光的注视中——后者的表情变化并没前者那么明显——浅野实自豪道:“失误还全是前半局的,也就是说,后半局是——”
“百分之百!”日向抢答,“影山,我们做到了!百分之百!”
眼见日向激动得好像要跳到他身上,并不擅长应付别人夸赞的影山艰难出声:“只是后半局百分之百而已,又不是说……”之后就全部不会失误……不,之后不能再失误了!
二传手下定决心:“我会使劲把球传给你,你给我睁着眼睛看好落点再扣球!”
“当然!”
一年级的两位后辈斗志全力燃烧,二三年级们心情各异。
可靠,不管是日向还是影山还是浅野都好可靠——东峰第一百次感慨。
可恶,影山和日向都成功了,我刚才同时多点位置差攻击没配上!——田中内心复盘。
我今天还没有使用过跳传,影山那小子每次都跟进得太快了!——西谷盯住不给他机会的二传手。
……——泽村在专心地想下一球他要发到哪个位置。
暂停结束,新山工用犀利的中央快球结束了泽村的发球轮。
刚回到场上就没摸到球的日向:……
他觉得1号肯定是故意的,那个二传手还挤眉弄眼的,绝对是挑衅!
“白痴!注意力集中一点!那一球就在你头上吧!”
自家二传手也一句体贴的话都不会说!
日向化仇恨为动力:比快攻他才不会输!
长距离跑动背飞,这一次有单人拦网跟了上来,但日向铭记着二传手的教诲——他不太乐意承认这一点——看清拦网和落点后,拍向直线。
因为太过在意线路,手掌没有完全包住球,力道轻飘飘的,反而让接应北泽预判错了落点。
些许幸运的压线球,23比23,乌野重新追平比分。
顺利得分的日向松下一口气,回头,对上国王大人恐怖的视线。
“……”他正准备心虚地承认错误,却见影山开口:“抱歉,刚才的球长了一点。”
日向:……
日向:?
日向:!!!
副攻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没错影山,下一球给我传——”
后面的话销声匿迹,因为恼羞成怒的影山直接抬手掐住了日向的下巴,咬牙切齿:“少给我得寸进尺白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影山居然会用成语!
得分的怪人搭档在网前内讧,看得网对面新山工队员们叹为观止。
末柄的困惑仿佛要具象化:“他们不是得分了吗?”
谷口则下意识地比较了一下被乌野二传手单手提起来的小不点副攻和自家队长的身高差距。
知道副攻学弟在想什么的小鸠面带微笑:“谷口,别做梦了。”
“噗。”市川在后排憋笑。
轮转到前排的田中本想阻止两人的丢脸行为,先一步看到泽村的表情,安静如鸡地撇开头
“咳咳咳。”泽村清了清嗓子,其中蕴含的恐怖之意让两位一年级骤然僵硬。
“能得分就行了,”队长的笑容和蔼可亲,“现在,回到位置,让旭发球,好吗?”
“……是。”“好的队长。”
正在准备大力跳发的东峰感同身受地抖了抖:可怕,最可怕的果然还是大地!
*
·北泽正时
新山工业高中2年D组
位置:接应 ;背号:7
身高:178.4cm ;体重:67.8kg (高中二年级7月)
能力:力量4,弹跳4,体力3,头脑3,技术4,速度2
最近的烦恼:一年级的个子太高了
33.清醒
*
仙台体育馆,二层观众看台。
地区大赛是小型赛事,组织应援团队的学校不像IH那么多,一个时间段内同时进行着四场比赛,观众席上座率高的片区,基本是强豪学校的上方。
被戏称为“飞不起的乌鸦”的乌野现在究竟算不算强豪,还不好说,不过,有IH备受瞩目的怪人速攻在,关注这支球队的人确实多上那么一点。
“那个10号这段总算得分了。”坐在观众席上的男生揶揄着,“乌野还真是大胆,失误那么多还一直给,这算什么,胜者的游刃有余?”
从昨天开始,因为乌野使用新战术导致的丢分就被各种人议论,独自一人在看台上将这些话听在耳朵里,谷地很想大声反驳,但每每转头看到男生们巨人般的身高,又只能咽下去。
她在乌野再一次用怪人速攻得分时小声应援:“乌野加油!”
那些失误不过是必要的调整而已。
一年级经理内心反驳:就像阿实说的,为了春高的胜利,必须以赛代练,而且日向和影山同学现在已经——
另一道声音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复活。”
寡言少语的男生突然吐出词汇,身旁的队友们俱是一惊,原本“口出狂言”的人对上他肃穆的视线,妥协般泄气道:“我知道。”
如果谷地看过IH的比赛,大概就能认出来,这群身穿队服的男生们来自伊达工业高中。
考虑到伊达工IH输给了乌野,新任队长二口坚治毫不客气的品评倒也可以理解。
就是听起来有些酸。
小原豊微妙地想:所以青根才会出声吧。
青根高伸在那次比赛中和乌野的10号结下了奇妙的友谊,伊达工的部员们都知道这一点。
二口看着场下激动地挥舞着手的小不点副攻:“10号局末连续得了几分?怪人速攻完全复活,这不完全无人可挡吗。”
青根没有再出声,大家明白他在想什么:伊达的铁壁,一定会拦下乌野的快攻。
不过,10号进攻虽然很强势,拦网嘛……二口不想做评价。
他又瞥向新山工的二传手,传球速度快隐蔽性好,骗得过乌野的10号,我们可不会怕他。
况且,二传手的话,还是个子高一点比较好。
说曹操曹操到,一年级学弟们从对手看台回来,高大个嗓门洪亮:“二口学长,我们可以进场热身了!”
“是是,”二口带领队员们起身,“黄金,你把精力省着点到球场上。”喊那么大声其他人全看过来了。
伊达工现任首发二传手、黄金川贯志抬头挺胸:“好的二口学长!”完全没有听懂队长的潜台词。
二口无声叹气:收回前言,身高和智商,他还是希望能选后者。
——黄金的传球水平要是能和新山工的1号匀匀就好了。
并不知道他校队伍对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评论,来回球在场上频繁跑动,小鸠擦着头上的汗喘气。
24比23,乌野先一步来到局点。
得分的大功臣,日向正隔着球网站在他对面,小鸠平复呼吸:“10号同学,你根本不是Middle Blocker,是Middle Spiker吧。”
本职拦网一塌糊涂,进攻反而多点开花。
这句阴阳怪气被小鸠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出来,降低了些许攻击力,再考虑到此时新山工落后,更像败者无力的狡辩了。
一旁的末柄便再次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朴实的王牌一直不太习惯二传手的尖牙利嘴。
然而,被嘲讽的对象毫无所觉,日向用自己被谷地提高过的英语水平脑中搜索词汇翻译,惊喜道:“你也觉得我的进攻很强吗?谢谢!”
……
关注着场上的经理立石双目放光,笔尖在笔记本上唰唰移动:特殊事件出现了!小鸠同学被对手无语到!
被无语到的小鸠面无表情,头也不转地威胁副攻学弟,“谷口,放下你的手,不准鼓掌。”
“噗。”市川仍然在后排憋笑。
“白痴,”影山看不下去日向的飘飘然,“他又不是在夸你。”
进攻得分的畅快感还在心头,日向决定大度地不计较搭档的读不懂空气:“影山,你要使劲给我传球。”还要连续得分!他想一直留在场上!
——连续得分的前提是能打防反吧。
仿佛要和日向较劲一般,小鸠故意用冲进短球,让末柄再次扣了个一对一拦网。
24比24,日向在前排结束这一局的梦想破灭:再得一分,他就要轮转到后排发球了。
而且,浅野同学肯定会让山口替换我发球。
已经会动脑子思考战术安排的副攻心中短暂地悲伤了一秒,听见表示换人的蜂鸣器声,震惊抬头:现在就换?!
让他“失望”了,做出换人决策的并不是乌野,而是新山工。
11号国井将,更换1号小鸠健悟。
“咦,”武田老师疑惑地低头核对战术板上的轮次图,“不是换人发球吗?”
这一轮是新山工的第二轮,正准备发球的是副攻谷口。
浅野实打量了几眼:“增加前排拦网高度吧。”
新换上来的副攻11号将近一米九,和被换下场的小鸠相比,端拦网拔高了可不止一个梯度。
“原来还可以这样换人,”只见过换人加强发球的武田老师惊讶道,“但是新山工场上不就没有二传手了吗?”
“这一球是我们打一攻,目标应该是直接拦网得分。”浅野实解释,“就算不能得分,有效撑起后王牌在前排,不打战术球也可以用强攻硬吃。”
她看向乌野的站位:现在我们这边是两点攻,前排主攻是更矮的田中学长……如果一定要选一个1号在前排的轮次换人,确实是这个机会最好。
尽管知道新山工的人员变化,“端拦网有机可乘”,习惯了将近一整局的印象很难立刻转变。
又或许,刻意提醒自己要转变同样正中下怀。
替换了二传手的国井并没有负责端拦网,反而是和比他矮一点的副攻岛村调换了位置。
田中的斜线球被那堵骤然拔高的“墙壁”拦回,弹到他身上变向,让西谷错失补救的机会。
25比24,新山工连续得分,夺过局点。
“抱歉!”乌野暂停,田中对聚到一起的队友双手合十,“我只顾着切斜线了!”
西谷正想说自己没保护起来也有责任,浅野实的声音打断他:“确实。”
代理教练往常总是和颜悦色鼓励队员,眼下声音虽然只是略微平淡了点,反倒显出几分威胁感。
她甚至还面带微笑:“田中学长,越是面对高拦网,越不能满脑子发狠想要扣死哦。”
田中:……
田中脑中突然浮现去年前乌养教练回归,老人家板着脸说“给我动脑子打球”,让他加练一百次扣球的恐怖回忆。
“好的。”心虚的二年级学长绷直了背。
而骤然改变氛围的浅野实还没结束发言,她的目光落到同级生身上:“影山同学。”
“‘既然换上高拦网,我偏要突破给你们看’,”代理教练模仿二传手的语气,后半句音调轻柔,“争强好胜不是缺点啦,但这个比分,感觉还是传得更清醒一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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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
被绕着弯提醒“别上头了”的影山平视前方:“是。”
压力施加一点点就够了,浅野实一拍手掌恢复轻松明快的笑容:“注意现在是两点攻,12号(副攻)发球没有威胁,一传到位战术球——不管是用数量还是用速度,影山同学,请像1号晃翔阳同学一样去晃刚上场的11号。”
被用来当反面例子的日向神色委屈,女生一转视线看向他:“翔阳同学,这几球二号位背飞打得很爽,但也别忘了三号位,东峰学长在后排。”
——可以用管式进攻!
最强的诱饵双眼发亮不住点头,浅野实叮嘱完进攻又叮嘱防守:“打不死也没关系,他们现在没有二传手,球肯定会向3号(王牌)集中,如果是调整攻,就用三人拦网。”
“保持我们的节奏,这一局没问题。”
暂停以泽村带头喊出“乌野加油”的圆阵结束,比赛继续,武田老师长出一口气。
他其实能明白浅野实这一反常态的行为的用意。
球员在场上拼搏得热血上头,暂停既是打断对手的节奏,也是让自家队员的大脑冷静一番,跳出情境审视自己的选择。
引擎运转过快只会带来危险,如果说二传手是掌握方向盘的驾驶员,教练就是副驾驶踩刹车的安全员。
只不过……国文老师少见地难以组织词汇形容这种感觉。
他在心中对不知道在哪个场馆热身或者比赛乌养系心道歉:乌养先生,好像被田中同学说中了,有过于可靠的浅野同学在,你回不回来都没什么区别。
25比25,日向在前排的最后一轮,以东峰的后排进攻打手出界结束。
蜂鸣器的声音再度响起,小鸠回到场上。
武田老师若有所思地望向走下场的国井:“虽然我们得分转轮了,但新山工还是1号在前排吧?就把11号换下了吗?”
“因为现在是他们的一攻球,需要二传手组织战术。”
浅野实一边比出换人手势,一边回答道:“11号拦网得分已经很值了,大多数情况下,换上来的拦网员球都没摸到就下场了。”
所以,观众常常抱怨教练和换上场的队员:“用这种换人浪费机会干什么。”
“对替补队员来说都是一样的啊。”武田老师低声感慨。
浅野实和他一起注视着战战兢兢拿起球的山口。
只有一次的出场机会,仅有的价值全部堵在这一球,替补队员要面对的就是这种残酷。
但是,排球是公平的。
只要能成功,只要能得分,只要能创造机会。
无论是首发还是替补,在那一刻,他就是唯一的英雄。
哨声吹响,板凳区“山口好发”的应援整齐有力,浅野实跟着节奏一起,衷心祝愿同级生中唯一的替补队员。
发个好球,山口同学。
*
·国井将
新山工业高中1年A组
位置:副攻 ;背号:11
身高:188.5cm ;体重:71.9kg (高中一年级7月)
能力:力量3,弹跳3,体力2,头脑3,技术2,速度3
最近的烦恼:每次换人的时候队长的表情都有点吓人
·谷口真一
新山工业高中1年C组
位置:副攻 ;背号:12
身高:185.3cm ;体重:68.4kg (高中一年级7月)
能力:力量1,弹跳3,体力3,头脑4,技术3,速度4
最近的烦恼:新来的数学老师不准学生上课睡觉
34.威胁
*
英雄不是轻易就能成为的角色。
至少对今天的山口来说,还有些遥远。
25比25,山口低着头走回场边。
“打起精神来山口同学。”浅野实伸手在他视线范围内打了个响指,把有些闷的同级生吓了一跳:“是、是?”
“下一局还要换你上场呢,别松懈。”
“……”山口深吸一口气,“是。”
乌野最后一轮两点攻,转过这个轮次,就能到影山的强发球轮。
不过在这之前,先是新山工小鸠的跳飘发球。
不需要提醒,泽村和西谷将取位提前,缩小东峰一传区域的范围。
月岛来到前排,乌野的拦网有所提升,但日向不在,没有怪人速攻对二号位的牵扯,就需要增加后排进攻点。
西谷沉声大喊:“来吧!”没有进攻任务的自由人,必须帮王牌分担压力!
山口的视线也落到对面二传手身上:为什么1号能行动自如地发出想要的球,而他做不到?
哨声吹响,转了转球,抛出,轻轻起跳。
那颗球在小鸠的手中仿佛没有重量,轻盈又迅速地划过新山工半场上空,穿过网带,加速下沉。
小鸠“啧”了一声。
这记发球没有发出他想要的晃动轨迹,球路偏向一号位自由人的方向,西谷稳当地上手接起。
“好一传。”影山抬手,伸向这颗正在他头顶下落的球。
一传到位,使用数量——同时多点位置差进攻!
副攻岛村的目光在后排的东峰身上停留些许,扫过起跳的月岛,一个跨步向右:给了四号位!
小鸠迅速移动到防守位置,暗自为影山的选择咋舌:5号刚刚才被拦了一个,现在还给啊?
浅野实支着下巴,表情无奈:想要影山同学不争强好胜是不可能的吧。
但是,正是因为乌野的攻手足够强大,二传手才有争强好胜的底气。
岛村的并拦真的有慢上一步吗?副攻高举的手转瞬间挥舞过来。
而田中,准确地在空中,抓住了那丝空隙:全力、扣中线!
局末的决胜分,给王牌吧,王牌进攻实力强,传给王牌吧。
岛村知道,乌野的二传手就是利用了他这种潜意识的理所应当。
球擦过他的右半手掌留下摩擦的灼热,5号的扣球力道和他的性格一样浮夸,“击碎”拦网——冲向移动过来的自由人。
不会让你们在这里得分!
双臂探出,倾斜出平面,高桥像是被球撞翻在地,却也扎实地将球垫回空中。
“好防守!”小鸠大声回应自由人的支援。
传给谁?末柄和北泽都在前排,还有岛村的快球——
高度的阴影笼罩在上空。
啊啊,所以我才讨厌啊,高个子的副攻。
小鸠将球传向四号位,那堵高墙迅速追向球的方向,竖在王牌身前:“一触。”
“可恶可恶可恶,”明明是乌野的机会球,日向却好似丢分了一般,“可恶的月岛!”
浅野实能明白他羡慕嫉妒恨的心情。
始终站在网前的副攻(月岛)向二传手施加压力,一模一样的处境,1号无意识地放弃了中央快攻的可能。
“我来!”西谷第一下起球。
而乌野的二传手——
“哔——”裁判吹响代表球落地得分的口哨。
比起扣球,这一分更像月岛被迫击出了塞到他眼前的球。
刚刚并到二号位完成一次有效拦网,副攻为了给回到二点五号位传球的二传手腾出位置,在网口后退的动作近乎仓促,挥臂起跳更是根本来不及调整步伐。
“喂,”胸膛因喘息而起伏,影山挑衅般看向得分的副攻,“我早就说过,今天要麻·烦·你·来承担快攻得分的任务,对吧?”
——再说一遍,影山飞雄这名二传手,争强好胜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26比25,乌野第三个局点。
“……”完全是用身高硬生生跟上那记快攻,月岛皮笑肉不笑,“了·解,国·王·大·人。”
如果不是大叫着“得分了”的西谷跳过来一手按住一个的肩,这两人肯定会继续争论下去。
一次球也没摸到的王牌心情复杂地摸着胸口:“我是该失落还是安心呢……”
泽村拍了拍东峰的背:“一鼓作气,拿下这一局!”
回答他的是新山工使用暂停的哨声。
浅野实一手抱着战术板一手叉腰,对上二传手仿佛要证明什么般不服输的视线。
“我没什么要说的,”她比了个OK的手势,“传得很好影山同学,田中学长的扣球也一百分。”
是人都看得出来影山的状态正佳,不如说从后半局怪人速攻的成功率来看,二传手的手感火热得很。
新山工的教练关田在这个时候叫暂停,多半便是想打断一下影山的节奏,马上要到他的发球轮。
“影山好发!”
板凳区齐声应援,日向还不忘低声补上一句:“上啊杀人发球!”
也不知影山有没有听见这句话,二传手的发球力道几乎可以戏称为九米线扣球,直冲一号位而去。
力量大就算了,还劲往这种讨厌的位置发!
小鸠几乎是弯着腰冲向网前。
一号位虽然是自由人的一传区域,但新山工反轮,小鸠和末柄回位的路线都会影响高桥接球的视野。
不过,想打这个算盘,我们家优秀的自由人可不会让你如意!
“好一传!”小鸠不知第多少次喊出这句夸赞。
那种高度的威胁感又来了。
他知道,身高、技术、勇气,他都无法和9号相比。
能够确定的只有一点,他比场上任何人都要更熟悉、更擅长处理这份恐惧。
“末柄!”
是软弱还是信任,这些都无所谓,交给王牌吧。
——王牌的侧影永远让人安心。
超棒的传球。
有速度,也有高度,乌野11号的拦网跟了上来,但视野仍然一片开阔。
决胜分的传球,是二传手给予攻手的荣誉。
末柄想要回应这份褒奖。
高点,提肩,挥臂,王牌最擅长的腰线!
“嗬!”他的吼声掩盖在手掌重击球的轰鸣中。
只是,乌野也以同样的声音回应他的进攻。
“我来——接!”
球流星般从反应不及的田中身侧穿过,落点又靠近前区又冲向边线,西谷鱼跃补位的动作将身体完全拉成一条长线。
“抱歉不到位!”他勉强控制冲势,没让自己从网下一头滑进新山工的半场,还没来得及起身,扭头和其他人一样追着望向空中的球。
会过网?变成新山工的机会球?
岛村下意识地想要下撤准备进攻,又急忙止住步伐:不,不对,9号追上来了,他一定会传球!
他飞速打量乌野的站位,二传手在后排,不可能是二次进攻,背传二号位的接应?调给四号位的主攻?
所有人都看向影山起跳伸出的手。
不能触网,传球位置会在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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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副攻准备没问题,最短距离快攻?
那只无数次触球、无数次组织出精彩的进攻、无论什么情况都能漂亮地给攻手传球的右手,在将要碰到球的最后一刻——回握成拳。
球,错过岛村试图弥补的左手掌,擦过高桥探出的右手指尖,落下,弹起,掷地有声。
影山没有传球。
争强好胜的二传手,在最后一分,戏耍了所有人。
27比25,大比分1比0,乌野拿下第一局。
“影、影、影……”
震惊,佩服,气愤,各种情绪蕴含在众人的呐喊中:“影山!!!”
不要触网的努力在冲过来的队友面前付诸东流,影山刚落地站稳,就被学长们摸头的摸头拍肩的拍肩捶腰的捶腰,各种上下其手。
“影山你这混蛋!”田中笑得最肆意,“最后一分居然被你得了,我的风头完全被你抢过去了!”
艰难地摆脱头上的手,二传手学弟耿直道:“不,最后一分是西谷学长得的。”
后排二传手如果碰到球,会有后排进攻违例的嫌疑,但乌野这边最后一次触球的是趴在地上的自由人,也就是说……
“我的防守得分!”西谷得意地挺起胸膛。
“但是没有你的争球掩护,新山工也不会漏掉这个机会球。”菅原不轻不重地敲了影山的头一下,“是你的功劳就好好收着。”
把这理解为前辈关于人际关系处理的教诲,影山皱着眉思考了一阵,老实点头:“好的。”
“好帅啊……”只能在场边见证最后一球,日向沮丧地推着球车,“我也想在最后关头用快攻‘邦邦’地得分。”
一局结束,双方交换场地,新山工的队员们擦肩而过,这句抱怨性质的自言自语落到小鸠耳朵里。
二传手挑眉:“这可不容易。”
输掉第一局,小鸠的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也湿漉漉的,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面对身高相近的一年级副攻,他还是忍不住开口:“10号同学现在是两点副吧,想要在最后一分的时候留在前排,得更加把劲才行。”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日向满脸“哎?为什么?”,却无从问起。
末柄瞥了茫然四顾的乌野副攻一眼,又看回心情好起来的自家队长,神情犹豫。
市川看穿他的纠结:“末柄同学不用担心。”
作为新山工的副队长,要说队里谁最了解小鸠,只能是他了:“论心态调节能力,小鸠肯定是最强吧。”
“……”末柄脸上的犹豫变成恍然,又转到不赞同。
用逗弄对手来调整状态,朴实的王牌果然还是接受不能。
而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整理好心情的小鸠凉凉警告道:“谷口,你要是敢用‘调整心态’来当借口摸我的头,你就死定了。”
正走在队长身后的副攻讪讪收回了手。
*
·岛村永树
新山工业高中2年B组
位置:副攻 ;背号:5
身高:183.7cm ;体重:68.9kg (高中二年级7月)
能力:力量3,弹跳3,体力4,头脑3,技术3,速度3
最近的烦恼:容易饿
·立石弓香
新山工业高中2年A组
职位:经理
身高:158.9cm ;体重:55.0kg (高中二年级7月)
能力:力量3,弹跳1,体力2,头脑3,技术3,速度1
最近的烦恼:买了新泳衣但今年夏天完全没机会穿
35.有限
*
幸福是有限的。
小鸠健悟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升入小学,父母的分歧越来越大,回到家永远是争吵的声音。
虽然很羡慕那些家庭和睦、每天餐桌都摆着热气腾腾饭菜的同学,但和偶尔电视节目或文学作品里看到的遭受家庭暴力的人比起来,小鸠夫妇只是浪费时间吵架,从来不动手动脚,自己已经足够幸福了。
母亲选择离开的那天,带他去体育用品商店,运动鞋护膝护踝、软排硬排儿童款成年型号……好像他一辈子打排球需要用的东西都买齐了。
一大半时间都在和父亲疲惫不堪地纠缠的母亲,能注意到儿子不知何时发展出来的运动爱好,只要想到这一点,心中产生的幸福感就不会让他恐惧见不到母亲的未来。
不过,若是将他对排球的喜爱归结于怀念母亲的移情,小鸠是绝不同意的。
他喜欢排球,喜欢塑胶球体击中臂腕的触感,喜欢运动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喜欢球在空中旋转的轨迹,喜欢心跳加速混杂汗意的喘息。
和任何人任何其他事物无关,他只是单纯地喜欢排球而已。
无论是一个人垫球还是在队伍里传球,能打排球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一天。
但是幸福是有限的。
幼时在公园里遇到、被他带着开始打排球的后辈,半年长了15厘米。
国中父亲再婚,搬到新家后久违地回来想看看那孩子怎么样,曾经总是哭唧唧的小不点抱着球,低头看过来。
“健哥。”笑容有些局促,好像是不习惯骤然改变的视角。
小鸠再也没去过那个公园。
国中毕业,升入高中,三年级IH结束引退,成为首发队员。
父亲和继母感情恩爱,每天部活结束回到家,餐桌上都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旧的摩腾磨损漏气,生日礼物收到新的米卡萨。
小鸠知道,并不是幸福变了质,而是他开始不满足。
为什么不能再长高一点?为什么弹跳不能再增强一点?为什么球感不能再好一点?
——我那么喜欢排球,为什么拥有天赋的不是我,而是那孩子(别人)?
羡慕、嫉妒、仇恨,小鸠健悟讨厌高个子的副攻(拥有才能的人)。
“一触!”
橘子头的乌野10号高喊着。
个头矮小,球技生疏,拦网总是被晃开……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在起跳,重复着助跑起跳,相信自己能拦到球而起跳,相信自己能得分而起跳。
幸福会眷顾他的“相信”。
“传给我!”
落地,后撤,在网前奔跑,像是闪电又像是旋风,球从二传手的手中疾驰而出,二号位的长距离背飞——
得分!19比16!乌野拉开3分的差距!
乌鸦踉跄着收拢羽翼,好险不险地拽着网带刹车才没有撞上球柱,后排学长关心地递出手,他扬起笑容和队友们击掌,余光瞥过,似乎是一个带着寒意的对视。
小鸠下意识地错开视线。
别过头又有些懊恼这好似逃避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扭回头,哨声响起,关田教练请求了暂停。
进入第二局后,乌野延续了第一局局末的好状态,尤其是9号和10号的怪人速攻,从三米线后都能毫不留情地“刺”向网口,又或者诱饵掩护后实际扣球的是边攻,给新山工的拦网制造了极大困难。
但空中拦网拦不到,限制线路给地面防守也能起球,10号背飞最强力的还是扣斜线的时候,集中精神做好准备,防守队员已逐渐熟悉小个子副攻的球路。
真正让新山工落后的是——
“小鸠,”关田教练冷静地看向二传手,“副攻球量太少了。”
新山工和乌野都是从二传手在一号位的第一轮开打,10号在前排的两点攻轮,新山工同样也是两点攻。
接应北泽并非能后排进攻的强攻型选手,二号位本就欠缺牵扯,三号位副攻的球量再减少,球权集中向四号位,即便末柄是王牌,也禁不住频繁地面对三人拦网。
“我们开局也是在这个轮次卡轮,”经理立石担忧地补充,“末柄同学的成功率比第一局下降了很多。”
王牌没有出声,这一轮在前排的副攻谷口面色犹豫:和岛村比起来,一年级的他和小鸠配合的时间更短。
在谷口开口道歉前,自由人高桥先一步拍了拍学弟的背:“抱歉,我的一传总是给不到位。”
乌野3号的大力跳发在这半局同样状态极佳,给副攻的快球本就吃配合,一传如果不能完美给到二传手头上,自然会增加小鸠选择三号位进攻的难度。
队友们都在为队长辩驳,关田教练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小鸠身上移开。
副队长市川看了看没有立刻回答、仿佛在思考什么的小鸠,心中叹气:关田教练早就看穿了吧,很严肃地在生气呢。
一传不到位、和学弟磨合不够,这些都是说得过去的理由,真正的原因……
“我知道。”小鸠抬头,目光坚定地回答关田教练无声的询问,“我会调整的。”
说完,短暂凝滞的气氛回归放松,小鸠抱怨般地看向王牌:“末柄,这种时候应该是你站出来说‘交给我,我来得分’吧?”
王牌的语气比起困惑质疑更接近恳切劝说:“立石同学说我的成功率下降了。”
潜台词是二传手应该充分考虑攻手的状态再选择进攻点,第一次见到不强势要球,还反过来把压力全给二传手的王牌,小鸠一时都没能收住嘴角的抽搐。
立石在笔记本后竖起笔杆:意外之喜,2/1达成!
和末柄同班,部活之外相处时间更长的北泽无奈地帮王牌递话头:“但是末柄现在的状态挺好的。”
末柄点头:“所以继续给我也没问题。”
“我也是,”谷口似乎想趁这个机会摸到心心念念的队长的头,被死亡凝视后,悬空的手错开一个位置落到同级生替补身上,“我会随时做好快攻准备的。”
莫名其妙和首发队友来了个身体接触的国井:?
他看了看小臂上的手,纠结了几秒,没有挣开。
——或许,这是谷口同学释放压力的癖好?
体贴的替补副攻为了队友更好的发挥,忍下了心中的别扭感。
而得到小鸠下定决心的答案,关田教练恢复笑意:“放手去做吧。”
虽然问题不能一夕解决,但只要选定方向,他相信二传手会交出满分答卷。
毕竟小鸠是他选出来的、值得自豪的队长。
暂停结束,小鸠回到网前,对双臂抬起严阵以待的小不点副攻勾起唇角:“话说,10号同学找到答案了吗?”
日向:?
后半句话掩盖在比赛继续的哨声中,像是自言自语:“怎样在最后一分还留在场上的答案。”
排球比赛一局25分,每得一分队伍轮次转动,正常情况下,到局末关键分时,场上阵容会在轮转三圈后回到首发轮次。
两点副的日向开局不在前排,想要在最后一分得分胜利,要么连续得分,拉开分差结束比赛,要么咬紧差距,将分数拖到25分之后。
总而言之,就是得加把劲。
小鸠把这句话还给自己。
没有身高优势,没有弹跳天赋,也没遇到天才队友的我,想要长长久久地留在场上,得更加把劲才行。
球从后排主攻的双臂弹起,大力跳发的冲势被转化为飞向高空的弹力,弧度清晰的抛物线,落点在——
“抱歉!”市川有些气恼:没有完美垫到网口,二传手还需要移动!
不,足够了。小鸠心中回复一直支援着自己的副队长。
新山工排球部是传统强豪,虽然比不上隔壁几乎每年都能去全国的新山女子高中,但建校历史上也有宫城县夺冠的战绩。
刚升入高中的一年级生很难拿到正选队服,基本是从打杂干起。
从入部开始就是打防练习的搭档,闲暇时间会一起看球赛讨论,现在一起拿到队服成为首发队员。
可以说市川比任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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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甚至可能比小鸠自己还要早——都更先察觉作为二传手的好友,“致命”的缺陷。
小鸠健悟讨厌高个子的副攻。
平日配合自然不会松懈,组织战术球的练习也全心全意,但当比赛节奏紧张、陷入胶着状态的时候,三号位这个选项会被他无意识地排到最后。
完全是自己给自己制造的无意义心理困境,作茧自缚。
一步,两步。
小鸠移向下落的球,离网口将近两米的距离,跳起。
余光中谷口正在冲上,同样是副攻,谷口的个子没有国井高,扣球力量也有所欠缺,但成为首发的却是前者。
因为,这孩子更聪明。
浅野实大声提醒:“背后球!”
但还是迟了一步,朝三号位助跑的副攻,倏地脚步一拐冲向二传手身后,位置差掩护的假前快真背快!击球点在二点五号位,日向和田中迅速扑向中间补救——得分!
整场比赛第一次和副攻学弟配合身后快球,小鸠松了一口气:“是不是矮了点?”
难得见到队长这副不自信的模样,谷口些许惊奇:“不,很好打。”
市川轻轻给了扬起眉毛的小鸠一拳:“你明明不到位也能给快球,少在这里装。”
“哎?”小鸠拉长了声音,“哪有不到位,这球明明就是半到位。”
“你可不准找借口松懈,必须要完美到位我才更好传球。”二传手向一传队员提出要求。
正副队长对视,一同笑出声。
比分一分分交替,仍然是乌野领先,对面状态也正足。
10号轮转到后排,又轮转回前排,不知是不是暂停时乌野教练有所叮嘱,上到20分后,四号位的进攻逐渐增多了。
当然,小不点副攻进攻的欲望没有半分消减:“影山!”
球穿过10号挥空的手臂,平直地划向四号位。
小鸠蹲身蓄力,起跳拦网。
比起王牌3号,5号虽然个子矮,但直线球的角度更加极限刁钻。
况且,对163的他来说,177完全称不上个子矮。
排球就是这样残酷的运动。
球和二传手竭尽全力高举的手、绷直的手指尖,毫厘之差,划破空气,压上边线。
小鸠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谷口朝他伸手想拉他起身,小鸠摆了摆手拒绝。
他果然还是讨厌高个子球员,尤其是副攻。
得分的和尚头确认他并不是受伤,转身和队友们庆祝去了。
虽然没有得到最后一分,但10号关键时刻的掩护是取胜重要的一环,5号大笑着“多亏了你我才扣得那么爽日向!”,使劲揉搓着学弟手感很好的橘子头。
25比22,大比分2比0,乌野胜出,晋级夏季大赛八强。
“结束了啊。”市川感慨。
小鸠爬起身:“不,才刚刚开始。”
他奇怪地看向副队长:“下周还有春高一轮预选。”
“……”
市川沉默,市川忍了,市川还是没忍住:“我觉得你心态调整得太快了,怎么回事,刚刚用意念调戏了10号吗?”
“喂喂,怎么说话呢,我明明是作为矮个子前辈对矮个子后辈和善地提出建议。”
新山工的地区大赛结束了,小鸠最后回头看了眼乌野10号。
比自己更幸福的10号,大概能走得更远吧。
但和未来什么的毫无关系,至少现在,他还喜欢着排球,还会一直打下去,直到腻味为止。
“真幸运啊,10号。”
队长好像被对手勾了魂,换完衣服集合还喃喃自语,市川吐槽道:“我觉得也不怎么幸运,乌野赢了要去打白鸟泽哎。”
新山工队员们就乌野和白鸟泽有没有一战之力争论起来,末柄看着晋级表:“喂,等一下。”
王牌鲜少如此震惊,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比前者还要大声地惊叫起来:“什么?”
“青城输给泉石了?!”
36.午餐
*
要说宫城县高中男子排球强校排名,近几届垄断全国大赛名额的白鸟泽占据第一毋庸置疑,第二名的位置或许会有不同答案,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球迷多半都会选青叶城西。
最通俗易懂地解释,自从及川成为首发二传手以来,无论大赛小赛,宫城县的决赛永远都是白鸟泽对战青叶城西。
所以,阵容完备、底蕴深厚、球员出色,六月的IH县预选还拿到亚军的青城,为什么在夏季大赛输给泉石高中,止步十六强——
“是啊,为什么呢。”入畑教练声音平静,像是自言自语,听到这句话的人却完全不敢回答。
泉石并不是那种总是一轮游的弱校,虽然没有实力极为突出的明星球员,但队伍整体实力均衡,过往也有挺进八强的战绩。
可再怎么说青城也不应该在八分之一决赛栽跟头,输掉比赛的队员们个个噤若寒蝉低头反思状,就连平常总会用玩笑话调节氛围的及川都低调起来。
——入畑教练虽然不会像白鸟泽的鹫匠教练那样破口大骂甩脸色,但生气的时候完全不输那位的恐怖!
然而就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气氛下,输球的罪魁祸首还一副没事人的表情。
不,倒也不能说没事人,能从他阴沉的脸上看出他对输掉比赛的不爽,但这人入队以来就一直是这张臭脸,此刻没有抱怨地咂嘴出声,大概已经算有进步了。
排球是团队运动,将比赛失利归咎于一个人当然不行,但让看过这场比赛的人来评价,批评这位新登场的16号选手一句“罪魁祸首”毫无问题。
三局比赛贡献了4个发球失误,8个扣球失误,2个一传失误,还有无法统计的抢球让球失误,青城小球串联和进攻节奏的最大破坏者。
一个月前在入畑教练的安排下归队,迅速取代国见成为首发接应,京谷贤太郎终于察觉到众人神色各异的偷摸打量,恶狠狠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这人完全没在反思自己!!!
沟口教练沉痛地别过头去。
一般来说,在队伍里唱白脸让浑小子们皮子紧实一点是他的角色,归队不久的京谷若是因此小瞧了入畑教练的可怕之处……
已经毕业多年的他都不敢再看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助理教练神游物外:入畑教练到底为什么突然把翘掉部活那么久的京谷找回来,还称得上独断专行地让他成为首发?
确实,及川不管作为队长还是作为二传手,在整合队员上都极为优秀,京谷虽然个性极·烂相当不好相处,但对及川的传球也不会有二话。
可是这小子太不稳定了!发挥完全是两个极端!
况且入畑教练的原则不一直是强调球员的主观能动性吗?并非自主意愿回到青城球队,而是被教练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劝回来,京谷真的有打算融入团队,并付诸行动吗?
沟口心情沉重。
不管怎样,失败已成定局,春高一轮预选青城不需要参加,下一次正式比赛的机会是九月的秋季大赛,而十月的代表决定战,和地区大赛不同,通往全国的道路没有容错率。
回程的大巴原定在下午的四分之一决赛后,高中生小伙子们自己能照顾自己,沟口强调了几句集合时间宣布解散,再看入畑教练点了岩泉和京谷到一边板着脸说着什么,纠结了半天,决定不凑这个热闹。
他的身后,及川也一副思考者的严肃神情:“入畑教练为什么找小岩说悄悄话不带我?”
“明明我才是队长。”戏很多的二传手满脸控诉。
松川瞟了那边一眼:“你去了才会帮倒忙吧。”
三年级们不知道入畑教练是如何说服京谷归队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京谷不想回来,就绝对不会回来。
——某种程度上,和“狂犬”磕磕绊绊配合了一个月的队友们,比沟口教练更接近京谷贤太郎这名球员的本质。
要让小狂犬迈出第一步,小岩的相性说不定会更好。及川隐约明白入畑教练的用意。
不过,明白归明白,性格恶劣的幼驯染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在讨后辈喜欢上输了的:“嘛,这种小事交给小岩这种副手做就好啦,及川大人可是很忙的。”
没有人理他。
正在分发午餐便当的花卷更是大声询问一二年级们:“及川说他很忙没空吃饭,有人要多领一份餐吗?”
从收拾行李间抬起头来的金田一:“咦?可以吗?及川学长不饿吗?”
刚打完一场比赛超级无敌饿的及川:……
他夺回属于自己的午餐:“我可以吃·完·饭再去忙!”
*
和为午餐分配“大打出手”青城相比,乌野这边的午餐时光十分平和。
还记得上次没吃到香蕉的经理学妹委屈的目光,田中郑重地将每人都有份的香蕉递给浅野实,才扭头继续朝场下应援:“乌养教练——”
西谷低声打完“一二三”的节拍,两人带着绝对支持学长的日向和搞不清楚状况总之被说服了的影山一起大喊:“上吧上吧乌野町内会!加油加油乌野町内会!”
还在热身中的乌养系心:……
他一个颤抖将高球传成了短球,起跳到一半的副攻森行成紧急调整挥臂,勉强用手腕将球击了出去。
泷之上佑辅哈哈大笑:“系心,学生这么热情地给你加油,你在害羞吗?”
“害羞个鬼!”乌养系心坚决否认。
嶋田诚努力地降低存在感:虽然知道忠不是会凑这种热闹的性格,但他担心忠的学长会凑热闹!
乌野町内会队的队长,接应内沢英纪倒是心态很积极:“这不挺好的。”
“平常都是我们给他们加油,今天难得有反过来的体验。”
社会人球队的比赛场地在副馆,关注度没有高中生队伍多,观众大多是散客,就算心里有支持的球队,也很少整齐划一地组织声援。
因此,尽管乌野排球部给教练的队伍呐喊助威的只有四个人,但在球馆里已足够瞩目,町内会队的对手,加持WILD DOGS,还隔着网乐呵呵地表示羡慕。
这群臭小子,赢了球就那么嘚瑟……留点体力去打白鸟泽不行吗?
对乌野今天的赛程一清二楚,乌养系心腹诽道。
还有,是谁鼓动他们都跑过来看比赛的?武田老师?
武田一铁并不知道自己被同事扣了一口大锅,真正的始作俑者浅野实若是听到乌养系心的腹诽,也是要辩解一下的:她本来也只打算一个人来,谁知道和清水报备的时候被日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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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橘子头副攻一声大嗓门“浅野同学要去哪”,最后不就只能发展成现在这样的集体行动?
主教练在场下对队员们的助威无计可施,代理教练“作壁上观”,正忙着翻她从小舅那边薅来的报名表复印册。
地区大赛没有官方秩序册,参赛大名单在入场热身前都可以更改,不过社会人球队报不满14人的队伍一大把,最终上场成员和报名表应该不会有什么差别。
浅野实狐疑地盯着加持WD的名单,把背号和场下的队员反复核对了几遍,陷入沉思。
两场比赛之间的休息时间已过去一大半,社会人球队的比赛是五局三胜制,想要在和白鸟泽的比赛开始前看到町内会队的比赛结果估计不可能。
田中几人是凑热闹的主力军,泽村想着正好盯着最不让人放心的“乌野四傻”不要乱跑,其他二三年级们都坐在后排座位上小憩。
浅野实回头望向坐在她后面一排的月岛。
虽然表现得不太明显,但听说要在这边集合看比赛时,月岛脸上的不情愿充满复杂意味,此刻注意到她的视线,往常言语犀利的副攻居然装作没发现般把头侧到另一边。
“嗯……”浅野实心中的猜想确定了几分。
身侧谷地捕捉到她的沉吟,歪了歪头:“阿实?”
她探过头来看让好友停住的页面,浅野实自觉没什么好遮掩的,大大方方把她疑惑的名字指给谷地看,朗声道:“这个4号——”
月岛突然按住了她的肩:“……浅野同学。”
因为不想让其他人发现,他把音量压到最低,但仍是能听出其中咬牙切齿的意味。
Bingo~
这下浅野实彻底得到了答案,得意地抬眉,用气声不怀好意地询问道:“加持WD的4号选手是月岛同学的哥哥吧?”
第一眼就认出月岛的哥哥在对面队伍中的山口忠:……
浅野同学,为什么一副抓到把柄了的威胁模样……
感受到幼驯染身上散发的低气压的山口欲言又止。
和他一样瞬间察觉到某种针锋相对的氛围,谷地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报名表上的“4号月岛明光”,又恍然大悟地看向月岛,捂住嘴巴把震惊的“哎”吞回去。
把月岛的不满理解成另一种意味,谷地瞥了眼趴在护栏上给町内会队应援的四人,试探着提议道:“月岛同学,要不然我们帮你给加持WD加油……?”
山口内心的小人捂脸尖叫:谷地同学!你完全会错意了!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只是这股无声的呐喊传达不到月岛心里。
和毫不掩饰想看好戏的浅野实不同,谷地的建议全然出自善意,月岛调整表情回绝:“不用了,谷地同学。”
“是什么水平就发挥多少实力,不管有没有加油都没影响。”他冷静地靠回椅背上,好像刚才那个气急败坏伸手制止经理宣扬“月岛同学的哥哥在对面”的人不是自己。
“哦~”浅野实意味深长,“确实是月岛同学会说的话呢。”
——这副口气,嘴上不承认,心里不还是觉得加持WD胜算更大吗?
看穿某副攻的口是心非,浅野实叹息着摇头,为前方奋力打节奏毫无所觉的四人深感惋惜:翔阳同学,敌在本能寺呀!
37.底蕴
*
没有再揪着月岛的言不由衷不放,浅野实翻过报名表的社会人球队板块,找到自己真正在意的部分:白鸟泽学园高中男子排球部。
以入选国青的接应牛岛若利为核心,左翼两名三年级大平狮音和添川仁都是攻防兼备的主攻,二年级二传手白布贤二郎稳打稳扎地调动三名边攻手,适时组织中央快球分担压力。
作为宫城县、甚至整个东北地区都赫赫有名的私立学园,白鸟泽有足够的底气支持主教练鹫匠的执教理念,四处网罗优秀队员,单挑身高这组数据来看,进入正选名单的攻手最矮都有181。
这群队员们光是往网口一站,就已经是很多学校只能望其项背的高墙了,副攻天童觉还有被称为“Guess Monster”的预判敏锐度,虽说因为风格独特容易影响后排接球,但自由人山形隼人的步伐跟进更快,配合熟练地弥补拦网漏出的缝隙。
除此之外,替补队员们都有一手好发球技术,大力跳发或跳飘,加上牛岛的重炮侧旋跳发,光是发球的冲击力便足够对手喝上一壶。
这样来看,白鸟泽在宫城县能维持恐怖的统治力再正常不过了。
但即便如此,十多天前结束的IH全国大赛,白鸟泽也没有走到最后。
浅野实收回飘远的思绪,全国级别的对手是什么水平,现在的乌野还不需要考虑。
新怪人速攻比赛中还时有失手,东京远征期间锻炼的新武器也都在磨合成熟中,夏季大赛只能算前哨战,碰一碰白鸟泽这个必将挑战的关底BOSS。
只是吧……
“哎?”日向的声音近乎炸响在浅野实耳边,“牛若为什么不在名单里!”
乌野町内会队和加持WILD DOGS的比赛正式开始,不知道是终于意识到太引人注目了,还是认为要为下一场比赛节省体力,泽村委婉制止了应援,将精力充沛的四人按回座位上。
坐在浅野实身侧,伸长脖子一起看白鸟泽的报名表,日向愤慨道:“可恶的牛若,他是觉得我们这种混凝土出身不值得他出手吗?”
“混凝土”是什么意思,浅野实机智地忽略这个疑问,手指在白鸟泽一众队员的名字上移动,为被冤枉的牛岛辩解:“不只是牛岛学长,大平学长、天童学长……白鸟泽IH的首发三年级基本不在这个名单里。”
为啥?!日向震惊地瞪大眼睛。
“白鸟泽是强豪,白痴。”影山瞟过来,“地区大赛上二队就好了。”
“二队?!”
国中时一个人组建排球部到处找部员,高中入读的乌野则是球员只有12人的没落强豪,日向从来没想过部员多得能组出二队的学校是什么样。
“一队是14个人,二队就是……”他晕乎乎地喃喃自语,“三四十个人,球馆肯定很大……”
“何止球馆,”山口加入话题,帮日向补充想象,“设备肯定都是最新的,健身房,淋浴间,说不定还有发球机。”
“发球机!”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公立学校学子发出羡慕嫉妒的声音。
“可恶……”白鸟泽落榜生影山也无法拒绝发球机的诱惑,面色阴沉。
白鸟泽初等部毕业生浅野实:……
她想了想家里整理杂物翻出来的校园地图,校区众多教学楼体育馆林立,甚至还有马场和冰场。
而上川家的各种表兄弟姐妹都在白鸟泽就读,前段时间表姐还找她试用开发中的白鸟泽校园APP……
——等一下,[浅野实]难道是财阀大小姐吗?!
“……毕竟白鸟泽是全国闻名那一档的私立学校,”一时难以接受这种设想,浅野实甩开脑中杂念,“一般来说排球部分一队二队的也很少。”
排球是三大球中普及率最低的运动,职业排球商业化程度同样低迷——不过这里是排球漫画世界,她想,V联赛运行得还不错。
在篮球部强豪学校中常见的分一军二军,对排球部而言不怎么适用。
“青城是我们说的私立强豪,但他们就没分二队。”浅野实举例道,“木兔学长在的枭谷学园也是,暑假因为森然在琦玉所以只带了正选队员,但第一次合宿在音驹的时候他们的一二年级生偶尔会换上来打。”
“全国的强豪学校里人数多到能分一二队的,除了白鸟泽大概就是东京的井闼山了吧。”她回忆着自己的调查,“还有长野的鸥台,京都的岚山,兵库的稻荷崎这两年变强后不知道校方会不会加大赞助力度……”
注意到众人望过来的目光,代理教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扯远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说、说回白鸟泽!”
她举起报名表:“虽然牛岛学长他们都不在大名单上,但也不全都是二队队员。”
昨天的比赛中,出场的二传手就是白布,主攻则是IH有换发记录的一年级五色工,自由人山形也在首发阵容里。
“比起派二队打,不如说是派二年级生打。”
顶替牛岛的11号接应梅田和智,顶替天童的7号副攻汤野滨海青,顶替大平的9号主攻高羽直矢,加上原本首发的12号副攻川西太一。
除却五色和山形,其他全是二年级生。
“二年级生……?”日向不解地重复,月岛神色带着淡淡的戏谑:“白鸟泽是在为下一年练兵吧。”
春高结束后,第二年的国体预选和IH预选赛程紧张,一队的首发阵容在县内已基本是碾压局,地区大赛的锻炼机会干脆交给后备队员。
“然后下一年的队伍又比其他学校多出比赛经验,”谷地顺着思路往下说,“良性循环……所以白鸟泽才那么强。”
“嗯哼,”浅野实总结,“这就是强校底蕴的好处。”
短暂的沉默,白鸟泽这座高山究竟是何种强大,乌野一年级们深切意识到这份差距。
不过,“不管是一队还是二队,我们都要赢!”
日向双瞳闪亮,即将挑战强敌的跃跃欲试蕴含其中。
“还用你废话。”影山更不是会服输的性格,他甚至有些气恼自己反应慢了一步,没能先于日向把“求胜宣言”说出来。
山口抿唇,表情由忧虑切换为坚定,月岛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说出的话不知是在挑衅热血上头的同级生还是留有余裕的白鸟泽:“替补阵容当然比首发更好赢。”
果然是大家会说的话呢……谷地无声感慨。
想到自己居然已经对同级生的不同反应都了然于心,她不由得生出一种成就感:太好了仁花,你已经完全打入排球部、是成熟靠谱的球队经理了!
队员们干劲十足,代理教练自然不能拖后腿,浅野实合上报名册卷成桶状,厚厚的硬纸质感敲击掌心:“虽然是练兵,但能拿的冠军白鸟泽肯定不会放弃。”
地区大赛的选手登记赛前随时可以更改,报名表并不是最终名单,也就是说:“到四分之一决赛这个阶段,牛岛学长肯定会在替补席兜底的。”
要是止步地区大赛八强,白鸟泽校方和赞助商绝对不乐意——说出去的名声太不好听了!
“所以,”她露出可以被称为笑里藏刀的典型笑容,“我们就去吓轻敌的白鸟泽一跳,让他们搬出牛岛学长来见见实力吧。”
*
“若利同学~”
和队伍一起来到仙台体育馆,穿的却不是比赛队服,天童和后辈们抱怨完“明明是暑假齐藤先生居然一定要我在私服外面加校服外套”,灵活地绕过地上的行李,旋转般凑到牛岛身边。
听到自己的名字,正调整护膝和护踝的牛岛抬头,天童用他夸张式的咏叹调道:“锻治先生也超——残忍,我都过来了却不准上场。”
对同级生副攻的脾性十分熟悉,牛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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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断自己并不需要回话,低头继续整理护具。
濑见英太无语地看向即便被无视也坚持骚扰王牌的天童:“不是你自己听说可以不上场,就跟鹫匠教练申请休息的吗。”
白鸟泽的教练鹫匠锻治,上个世纪开始就带领着这所学校冲击全国优胜,十年如一日坚守在这个岗位上。
或许是老一辈的教学理念和现在有所不同,鹫匠教练奉行“棍棒式教育”,表现优秀不一定褒奖,有所疏漏却一定会破口大骂,据说如果不是前几届家校联合会提出抗议,对失误的队员动手甩耳光的事还时常发生。
虽然正选队员们都知道鹫匠教练的批评是正确的,被抓着手一步一步抠动作细节时,老人家的耐心和勤恳也让人有些感动……
但这也改变不了大家都有点怵这位教练的事实。
然而所有事都有特例,眼前这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天童同学,在拿到队服前就一口一个“锻治先生”叫得亲昵——濑见其实很想说有点恶心,但他不敢,就算在心里说也不太敢。
这次宣布地区大赛名单时,天童便大大咧咧地直接问:“给可爱的后辈擦屁股这种事若利同学一个人就能搞定啦,锻治先生,我可以轮休吗?”
濑见发誓,当时在场所有低年级都朝天童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见到鹫匠教练点头后,更是切换为恐惧。
……总感觉天童在低年级心中的形象要彻底妖魔化了。
并不清楚,又或者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别人看作怪人,天童摇晃着身体拖长音调:“但是我也不想和不可爱的后辈留在学校看家啊。”
他丝毫不介意王牌的沉默,蹲下身拉近距离:“我上午可是很尽责地帮若利同学去考察敌情了哎。”
“乌~野,”副攻把乌野的名字念得意味深长,“是我们等下的对手吧?有个超·级奇怪的快攻,扣那个快攻的是个超·级奇怪的小不点。”
和日向影山在某次部活有过对话的牛岛终于分出半个眼神。
只是他并没实际见过乌野的快攻,天童形容的“奇怪的小不点”也不能保证一定指的是日向翔阳——他一直都不明白天童对“奇怪”的定义,自己就经常被天童用奇怪形容,可牛岛认为自己一点也不奇怪。
但说的是日向翔阳的可能性很高,总不能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打排球的小矮个。
总之,不是百分之百地确定,王牌心中的犹豫不超过半秒,再次做出不开口的判断,听天童絮絮叨叨:“所以我就和锻治先生说想上场啊,我超——想拦一下那个快攻,之后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结果锻治先生居然拒绝了!若利同学,你是不是也觉得很过分?”
手舞足蹈的天童一个人演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濑见心想:不愧是牛岛,只有他能对天童面不改色。
这么说牛岛和鹫匠教练某种意义上还挺像的。他转念琢磨。
三年级们清楚牛岛为人的本质,并不会像低年级们那样觉得难以接近、畏惧之类的,但也明白牛岛并不是沉迷社交的类型,平日会给王牌留出一定的空间。
天童例外,天童永远都会凑上去。
低年级们大概就是没见过牛岛对天童“无限容忍”的样子,才会害怕牛岛吧。
况且,也只有三年级们见过,牛岛和朋友相处时,平和、放松、熟稔、整个人气氛都有些微改变的模样。
话说那孩子高中不在白鸟泽了吗?
几乎是濑见这样疑惑的同一时间,天童也说到同一个人:“……不过最让我惊奇的不是快攻小不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需要牛岛的答案,天童自顾自道:“若利同学的那位‘实’同学——”
见牛岛瞬间抬起头,没有半点走神地看过来,天童捧着脸,从心情到语气都满是愉悦。
“那孩子,居然坐在乌野的教练席哎~”
38.强攻
*
“仁花。”
白鸟泽得分而产生的欢呼盖过吉野心海的声音,见好友仍然捏着栏杆专注地盯着场下,她走近几步:“仁~花~”
“咿!咦?”肩膀骤然被人拍了一下,本就为比分而紧张的谷地差点咬到舌头,看见来人是熟识,才吐出后半口气:“不要突然吓我啦……”
吉野耸了耸肩:“谁叫你那么专心。”
她看了眼对面白鸟泽的看台,“强者当如是”的紫色横幅后,穿着白鸟泽校服的应援观众坐满了三排。
再看乌野这边……
吉野快速地扫了一圈,有些后悔今天穿的是私服。
——难怪仁花会紧张,穿乌野校服的只有她一个人!
想到好友最擅长自己吓自己、一点小事就会如惊弓之鸟般泪眼汪汪,现在居然能孤零零地坚持在乌野“飞吧”的黑色横幅后……
吉野再次拍了拍谷地的肩,目光里满是“你成长了”的敬佩和欣慰:“辛苦了,仁花。”
说完还要打抱不平:“现在不是暑假吗?一个地区大赛而已,白鸟泽竟然还要组织学生应援?”
已经听浅野实科普过白鸟泽排球部是怎样一个庞大的社团,谷地苦涩地摇头:“那些都是白鸟泽排球部的成员。”
一队的非正选队员、二队的替补队员、负责后勤的经理……加起来将近三十人。
“……”
吉野缓缓憋出一句:“不愧是白鸟泽。”新闻社肯定也很大吧,说不定毕业就能走后门直升当地出版社……
一些阴暗的揣测袭上吉野心头,谷地拉回她的思绪:“心海才是,为什么突然过来?”
吉野扬了扬捏在右手的小型数码相机,便携细带挂在她的脖子上:“还能是什么原因。”
“你知道我们社长最喜欢临时起意了,”新闻社社员熟练地将镜头对准场下,“听说排球部进入八强要打白鸟泽,通讯录一翻发现我在附近,就把我使唤过来了。”
话的内容像是抱怨,口吻却掺杂更多欣喜意味,国中三年的友谊让谷地微妙地看穿了真相:心海肯定是听说有机会凑热闹,拿起相机马不停蹄就来了。
用数码相机的小显示屏追踪在半空中快速移动的球,对吉野来说有些难度,不过她又不是摄影社那些对照片完成度吹毛求疵的艺术狂人,估摸着电量并不能支持长时间录像后,她将镜头移动到教练席。
“浅野还真坐在教练席上啊,我还以为会长唬我呢。”
惊讶归惊讶,吉野迅速地按下镜头咔嚓几连拍:“《从小测不及格到排球部教头,入学第一的华丽大转身》——下期封面报道有了。”
没想到好友已经和她那为了销量不择手段的社长同流合污的谷地:……
小泉同学的联名抗议函现在递交到哪个阶段了呢,谷地忧虑地想。
不管事实是什么先把噱头放在标题上,吉野脑中飞快拟了一段报道大纲,接着才把视线移动到记分牌上:“咦?”
“现在是第一局吧?我们居然领先白鸟泽?!”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白鸟泽将比分拉到8比8平。
“不不不,就算是平局也很厉害了,我们排球部那么强的吗?”
虽然不懂排球规则,但两位好友加入排球部后理所当然地接收到各种信息,吉野震惊地把相机抬起又放下:“难道,浅野在教练上的天赋比学习还要恐怖?”不愧是入学第一!
谷地面色复杂:白鸟泽派出的并非打入全国大赛的主力,这一事实吉野并不知道。
再说了,我们(乌野)就是很强呀。
想到日向和影山的怪人速攻,还有学长们的各种新配合,谷地挺起胸膛,努力拿出浅野实双手叉腰鼓励队员的气势:不仅仅是要打赢白鸟泽替补队员,还要大比分打赢,让那位JAPAN不得不上场!
只是,理想很丰满……
没等她组织好语言解答吉野的疑问,随着边裁挥旗示意界内,白鸟泽连续得分,9比8反超乌野。
“其实前半局一直是这样……”谷地面条泪状,“一下子我们领先,一下子又被反超,再抓住机会反超回来……”
所以尽管比赛才刚刚开始,她却已经看出了赛点般的过山车心情。
一个人的时候憋着气还没注意到,此刻打岔聊了几句,谷地骤然感觉双腿发软,像是找到依靠般拽住吉野的袖子:“心海,我们一起来给乌野加油吧。”
——坐在后面每当乌野被反超就脸色不妙地咂嘴的高大个男生们好恐怖!!!
曾在IH和青城打满三局的“黑马”乌野,现在和白鸟泽打得不相上下,这场比赛的关注度确实在不断提高,越来越多的观众被吸引过来。
排球比赛发球权依次交替,接球方拥有组织第一次进攻的权利,俗称打“一攻”。
和现在的“每球得分制”不同,上世纪排球使用“发球得分制”,只有当发球方防住接球方的一攻,组织反击让球落地,才能算作得到一分;若是未能打防反死球,分数不变动,交换发球权,轮到对方尝试得分。
也就是说,现在规则中的连续得分,在过去只能记作一分,在鱼跃等地面防守动作发明前,一攻成功率高,排球比赛总是打得漫长又疲惫。
乌野和白鸟泽这轮流“连续得分”、纠缠得难舍难分的状况,便让浅野实莫名想到曾经的发球得分制规则。
若是在局末关键分,来几个连续得分,一局比赛就直接结束了。
25分一局,将近半小时的时间,球员不可能一直维持超水平发挥的精神高度集中状态,在上20分之前,只要不卡轮卡出太大分差,一两分的落后或领先都称不上意外。
就像眼下,白鸟泽的接应梅田一个漂亮的后排进攻踩线,将13比12的领先送回给乌野,鹫匠教练也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会紧张兮兮地使用暂停。
不过,捕捉到这声“哼”的梅田还是瞬间汗毛直竖就是了。
“总感觉,”武田老师的语气十分不确定,“白鸟泽和我们遇到过的学校都不一样。”
青城、音驹、枭谷……县内外各种强校乌野都隔网竞争过,但白鸟泽给人的感觉和他们都不同。
“乌养先生说和青城相比白鸟泽很‘不完备’,是这个原因吗?”还算得上排球新手的顾问老师疑惑道。
“按乌养教练的分法,白鸟泽是我们这派的。”浅野实将目光从二传手白布身上移开,低头在战术板上标记了什么,“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超攻击型’球队。”
但和乌野依靠速度(怪人速攻)或者数量(同时多点位置差攻击)不同,白鸟泽的进攻更朴实。
“从拼发球开始施加压力,靠攻手自身的身体素质和技术一力降十会。”
有牛岛这名素质突出得不像高中生的王牌在,白鸟泽单纯用右翼的威胁就足够撕裂对手的防守。
更重要的是,牛岛的位置是接应。
在成年组的高水平比赛里,男排接应的火力极大程度可以决定一支球队的攻击力上限,以主攻-自由人为一传阵型、解放接应进攻的战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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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坛主流。
但在高中生阶段,青少年球员的身体素质还在成长中,学校排球部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和时间支持专业的力量训练。
因此,比起培养专心进攻的强攻型接应,绝大部分高中生队伍更强调攻手的均衡发展,优先提升基础技术水平。
从结果上来看倒是有点像女排,浅野实想。
在她重生前的世界线,女排的欧洲球队战术逐步男子化,接应个个是力量型强攻能手,即便是二三流球队,一传防守全不要,也得培养出一个能开炮的接应当核心,打不成功便成仁的一点攻。
而亚洲球队,人种不同体力上限有所限制,更常用全面型接应甚至保障型接应,打造主攻为核心进攻人、接应二号位战术跑动“偷分”的阵容。
虽然不知道漫画世界的风向会如何发展,但至少目前,浅野实了解到的高中生队伍,强攻型接应少之又少。
就比如这一届的全国三大王牌,佐久早和桐生都是主攻,即便把全国前五放进去,也只有牛岛一个接应。
但白鸟泽并不是因为牛岛出现才打强攻型接应的战术。
伴随着球击中拦网臂膀的声音,梅田的二号位直线球仿佛带着风撩开田中的手臂,变向后也毫不减力,直挺挺地冲向教练席,砸在浅野实反应迅速收起来的脚边。
“!”
武田老师吓得深吸了一口气,正抬起战术板准备顺手防御的浅野实迟了半步,球被清水敏捷又果断地探出手抱住。
“洁子小姐!”飞扑救球没救到的西谷直接趴在清水面前,“没有受伤吧!”
清水冷酷地无视了自由人,将球丢给跑过来的球童。
差点一球砸翻对手教练的接应也一脸慌张,梅田落地后脚跟一并就来了个双手合十鞠躬三连击,武田老师急忙起身摆手表示没事,不然真担心对方从网下穿过来滑跪道歉。
11号梅田和智,185的身高是场上边攻第一高度,扣球力量同样首屈一指。
毫无疑问,等牛岛毕业后,梅田会接过强攻型接应的大旗。
如果前乌养教练在场,多半能比浅野实更有底气地肯定:鹫匠教练喜欢简单纯粹的力量,早在十多年前,白鸟泽就独树一帜地开始使用强攻型接应这种“非主流”战术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一遇到强力选手白鸟泽就会让他改打接应,而是左右翼两端进攻点,鹫匠教练不会取舍任何一方——只要是边攻,就必须有强攻下球的能力。
况且按11号目前的发挥,离若利还差得远呢。
浅野实移动了一下战术板上有些混乱的磁铁。
15比15平,扣球得分的梅田和队友们击掌,接一传时被影山的大力跳发掀翻而没能准备进攻的五色对学长露出不甘心的眼神。
一传、防守、进攻……所谓“王牌”,并不是只要能得分就万事皆可的称号。
和技术动作还有些毛糙,时不时冲动来个失误的梅田比起来,一年级的8号(五色)或许更担得起下一届核心。
——前提是,换一个二传手。
*
·梅田和智
白鸟泽学园高中2年5班
位置:接应 ;背号:11
身高:185.0cm ;体重:75.7kg (高中二年级7月)
能力:力量5,弹跳3,体力3,头脑3,技术2,速度3
最近的烦恼:报名了天童学长的“教你用三句话和若利同学成为朋友”速成班后,电话邮箱还有Line都被白布拉黑了
39.主动
*
“出界!”
在泽村的大声提醒下,田中紧急止住移动的脚步,球惊险地擦过他的胳膊,落在界外。
乌野17比16领先,发球失误的梅田大声道歉:“对不起!”
差一点就接了球的田中:“大地学长好判断!”
稍微有点幸运成分吧。泽村心有余悸看向球最后的落点。
这记大力跳发在最后关头有下沉的趋势,球落地时他都准备为判断失误道歉了,边裁举起旗子着实让他松下一口气。
西谷眯起眼睛看向对面:“白鸟泽的发球个个都让人讨厌。”
不仅仅是力量或速度,白鸟泽的发球选手们极有针对性地挑选着落点,前排接应下撤就发接应,后排主攻居中就发主攻。
自由人这大半局还没有接到多少个一传,专职守备的自己不能帮攻手分担压力,西谷不爽的低气压肉眼可见。
“不过为了控制落点,失误率也变高了。”东峰宽慰道。
泽村也点着头:“而且就算旭和田中被发球牵扯了,我们不是还有——”
大家顺着队长带着笑意的视线看去,月岛轮转到后排,日向高举着双手,等待和出场的西谷击掌:“阿谷学长!”
不用负责一传,全心全意承担进攻,无论从任何地方都能和二传手配合快攻。
——最强的诱饵,也是最锋利的刀刃。
田中恶人脸地按住小不点副攻的头:“又给你出了好大风头啊,日向!”
“嘿嘿。”刚刚从清水那看到自己的得分的日向笑得一脸荡漾。
积极地调动着攻手,用超高的传球水平弥补一传,真正的大功臣影山不屑地移开视线。
蜂鸣器声响起,木下更换月岛发球。
影山对上教练席上浅野实的目光,代理教练神色坚定,仿佛没有什么能动摇她的决心。
必须强硬地进攻。
日向在前排时唯一的三点攻轮,白鸟泽的接应梅田和主攻五色都在后排……这一轮是拉开分差最好的机会。
二传手明白这无声的指示,微微上扬的嘴角阴险又得意:正合他意。
“木下好发球!”
想要进攻就必定会承担相同的失误风险,白鸟泽这半局的发球送分就是例子。
木下仍然紧张到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但他不想在这里退缩。
一步一步,从眼前的这一球开始,为球队做出贡献!
付出了来自换发选手全部小心翼翼的跳飘球,晃动的幅度剧烈:是好发!
但是速度太慢了!
山形隼人一个滑步移动到球的下方,一传稳稳给到网口:“没问题!”
接完发球立刻压上中场,给后排接应让出跑动的空间,同时准备对攻手进攻的掩护。
难怪是白鸟泽这次首发中唯一的三年级。浅野实心想。
如果说牛岛是最后的保险,山形就是这支磨合还有些生疏的队伍中压阵的关键。
若是换一个经验没那么丰富的自由人,白鸟泽的进攻都不会有现在这么连贯。
但再怎么出色的自由人,能做到的也只有地面这一步。
“拦网三枚!”
传球意图提前暴露,乌野用三人拦网对上梅田的后二进攻,强力接应的重炮击飞日向的手掌。
“一触!”好痛!
球弹飞向后场,木下快速后撤,跳着将球击回场内:“我来!”
“啊。”武田老师很小声地惊呼了一句。
在木下上场前,浅野实曾这样叮嘱:“木下学长的武器可并不只是发球。”
二年级的木下和一年级的月岛相比,当然是前者的防守意识更出色。
最开始换上场还会因为紧张和不熟练脚步停滞,但这两天多次出场的经验,足以让木下习惯这种生涩。
漂亮的上手球,木下的第一次触球将球高高垫回三米线上方。
虽然不是传到网口的完美球,但影山的传球水平任何人都不会质疑,攻手们一同上步:同时多点位置差攻击!
“嘭!”
东峰用同样的力度,四号位强攻回击对手。
18比16,乌野连续得分!
日向欢呼:“旭学长好扣球!”可恶,我也想得分!
并没有选择传怪人速攻的影山无视日向怨念的注视,泽村拍了拍木下的背:“好防守,木下。”
木下不好意思地挠着脸颊:“多亏前排拦网……”
“木下同学现在是场上(队伍)的一员了呢。”武田老师笑着感慨。
“?”浅野实短暂地疑惑了一下顾问老师的有感而发,注意力又拉回球场。
木下的第二个发球遗憾出界,17比18,白鸟泽将比分拉近。
“别在意!”西谷用力一锤木下的腰,把后者锤得一个趔趄。
“西谷……”木下捂着腹部神情无奈,原本的些许沮丧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先一步对正要开口的浅野实说道:“下一球要把速度提起来。”
浅野实笑弯了眼:“嗯。”
替补队员的心境不知不觉发生改变,场上的比赛仍在继续,19比17,乌野维持着两分分差进入两点攻轮。
要把握住领先的主动权!
泽村坚定地将球发往五号位。
接应梅田不接发球,而是专心准备后排进攻,用发球限制下撤的主攻五色,白鸟泽前排能第一时间发起进攻的攻手就只有副攻汤野滨。
“我来!”五色将球接起:发球又是找我!
一年级主攻怨念地在山形“掩护”的提醒声中跟上三米线:他也好想扣球!
如果更擅长体察人心的大平狮音在场上,多半会出言安慰失落的五色:“对手用发球限制你,正说明你的进攻威胁最大。”
可惜的是大平并不在场,二年级性格各异的学长们对五色的评价还停留在“技术很好的妹妹头学弟”的程度,并不能察觉到他心中的别扭。
“11号11号!”
三人拦网再次聚集在后排起跳的梅田面前,白布因乌野纠缠不放而不快地撇下嘴角,手上的动作毫不放松:“梅田同学!”
这个10号(白布)……
拦网起跳的影山清晰地捕捉到球上升又滞空的全过程。
——真的很会传二号位。
一般情况下,二传手的准备位置正对四号位,给二号位的球是背传,上手难度高于正传。
不过考虑到四号位比二号位更远,传球的难易度因人而异。
而后排进攻起跳位置限制在三米线后,攻手在空中的击球点必定会后移,因此球出手后过网点容易比前排进攻时低,更容易被拦网员针对。
白布的这记后二传球,不高不矮,不急不晚,严丝缝合地在空中的最高点,落到梅田的掌心。
浅野实用上齿微微磨了磨下唇,克制住那种心痒痒的赞叹感。
无论是从哪个位置,无论上手传球还是下手垫球,无论前排还是后排,传往二号位的球永远平稳,安定地将球的滞空点给到攻手最舒适的位置。
白布贤二郎,绝对是主打强力接应的球队最心动的二传手。
但是也因此——
空中视野良好,包球手感充足,梅田拧起肩膀挥出一记避手线,将球“妥帖”地送到西谷手中。
“没问题!”“哈?!”
自由人和接应的声音一同响起,白鸟泽的助理教练齐藤明不忍直视地别过头:鹫匠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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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散发很恐怖的威压。
——这种好扣的球不全力挥臂得分,耍什么小聪明切软趴趴的避手线!根本就是给乌野送防反机会!
齐藤教练感觉自己能幻听到鹫匠教练的怒吼声。
梅田这小子,打球的脑筋有时候确实不够开窍……
没有更多时间留给齐藤教练无奈,球用漂亮的弧度飞到网前,落到影山起跳伸出的手中,而后——
究竟是球先传到攻手手中,还是攻手先到达空中,没有人能用肉眼判定。
怪人速攻骤然露出它的獠牙,橘色的残影从三号位疾冲向二号位,长距离助跑背飞,只有球跟上了日向的速度!
但没有落地!
山形向球扑出的速度不落下风,一个单手贴地的饼式救球(pancake)将球重新送回空中:“白布跟进!”
白布立刻脚步移动跟上,余光扫过后排,梅田正在绕过爬起身的山形,后排主攻高羽的助跑空间倒是足够……
“左翼!”五色高举起他的手。
“五色!”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白布做出选择。
终于轮到我的回合了!
五色脸上灿烂的笑容几乎收不住:调整攻被依靠,关键分落后的反击,就由我(未来的王牌)来得分!
得……分?
球,并没有贴合五色挥出的掌心。
传球失误?
并拦跟上四号位进攻,日向疑惑地盯着球,似乎和空中无措的五色来了个对视。
他的右侧,负责端拦网的影山更快明白这个失配的原因。
8号(五色)想扣直线,但10号(白布)的传球给出的指·示的是斜线。
这毫无疑问是进攻选择冲突导致的失配,但五色的反应极快,发觉只有右半边手掌触到球后,果断又牵强地一扬手腕——
挥出一记全垒打。
“……”
五色绝望地捂住脸:“对不起!!!”他本来想打手出界的!
明明是反击的大好机会,却被我白白浪费了……
代表暂停的哨声响起,五色带着一定会被痛骂的觉悟走向场边。
20比17,乌野先一步上到20分。
白鸟泽那端隐约能听见鹫匠教练的斥责声,浅野实站起身:“还是坚持对11号(梅田)的盯防,来得及就用三人拦网。”
比赛到后半局,比分落后,白鸟泽本就不是副攻球量多的球队,白布对副攻的调动远不及影山大胆充分。
多次面对三人拦网,即便梅田再怎么心大,也不由得在意起被拦的可能,刚才那记避手线扣球就是最好的证明。
“9号(高羽)目前没看过他扣后排进攻,不过也不能完全无视他的动作。”
“至于8号……”“拦网起跳的节奏放慢一点。”
影山自然地说出心中所想,发现自己打断了浅野实的话,又补上一句:“对吧?”
“没错。”影山同学的球商,实在是让人羡慕到心动。
她转头看向自由人,西谷同样瞬间对上二传手的思路:“防吊的区域我来往前压。”
东峰脑中模拟了一下这个改动:“那我不拦网的话,就跟小斜线?”
不需要更多叮嘱,泽村和田中也加入如何调整防守阵型话题,浅野实大为感动,只能不住点头以示对队员们的肯定。
而面对在讨论声中逐渐跟不上话题表情茫然的日向,她竖起大拇指:“翔阳同学保持节奏,继续进攻就好。”
技术生疏,对战术的理解慢半拍,全都没有关系。
防守起球,传球弥补,队友们绝对会将球送到他手中。
被他人信任着,同样也全心全意信任着他人,日向声音嘹亮:“没问题!”
40.漏洞
*
岩泉在看台的最高层找到捏着能量果冻塞在嘴里的及川。
“坐那么后面干什么。”
说着“及川大人很忙的”的二传手自由活动时间会跑去哪,岩泉再清楚不过:这边看台下方正对着的比赛场地,白鸟泽和乌野的八强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刚好坐在这里……”
及川故作大方地摊开手,然而岩泉一脸“鬼才信你”的表情,他只好咽下后面的狡辩:“我可是靠谱的好学长,关照一下可爱的后·辈和他的小不点攻手状态怎么样很正常吧。”
心情好的时候戏称“小飞雄”是自己后辈,当着对方的面却绝不会承认这层关系,及川对影山的复杂情绪,岩泉一点也不想去了解。
眼前让人深感“成为他的幼驯染真麻烦”的家伙还炫耀般地掀了掀刘海:“而且及川大人太受欢迎了,坐在前排大家的视线都会忍不住落到耀眼的及川大人身上。”
“为了不喧宾夺主,我真是超级体贴的大好人呀~”
及川做出不二家的招牌吐舌动作,在脸边比了个“V”手势。
不得不说,这张帅气的脸卖起萌来杀伤力的确足够,只是岩泉在长年累月的摧残下早已习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卖萌中的及川:?
岩泉指向他另一只手的能量果冻:“我的份呢?”
因为和入畑教练沟通关于京谷的事情而没有第一时间领到配餐,吃完便当后却被花卷告知他的果冻份额及川“帮忙”代领了。
岩泉压低嗓音,短短的语气词里充满威胁之意:“嗯?”
看了看手中的果冻包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开了第二袋的及川:……
满头是汗。
青城的正副队长差点因为抢食问题在公众场合大打出手,考虑到事关学校形象和明星球员——及川重点强调——的脸面问题,二传手被迫签下耻辱条约,贡献了未来一周的酸奶。
为即将瘪下去的荷包伤心不已,及川只好将注意力转回比赛上:“小岩你快看。”
虽然对乌野也称不上有多少好感,但非要说的话果然还是牛岛更让人讨厌,及川对此时白鸟泽17比20的落后幸灾乐祸:“白鸟泽仗着有点实力就托大,现在翻车了吧。”
牛岛不在场上啊。岩泉扫了一圈球场。
从国中开始就和牛岛水火不容地打了无数场比赛,岩泉早就把白鸟泽的阵容研究到想吐的程度,对他们队员的面孔熟悉得七七八八。
“只是三分领先而已,”他在替补席看到牛岛的身影,有些不悦地说,“换牛岛上来随时都可以翻盘吧。”
“啧啧啧,这你就不懂了小岩。”及川竖起食指,饶有介事地摇晃着,“要是第一局就被逼得把牛若换上来,白鸟泽就输了。”
“……”不换人把第一局丢掉才是真的输了吧。
对胜负的概念很直白地理解为输球和赢球的岩泉懒得吐槽及川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
“况且,”后半句补充说得更加意味深长,及川托着腮道,“‘不管怎样先换牛若上场’,用这种粗暴的手段虽然能解出答案,但真正的问题可就被忽视了。”
“当然啦,要是白鸟泽就此偷懒把弊端留下来,等春高被我们抓住漏洞痛扁一通也不错!”
及川脑中出现把牛岛踩在脚下的胜利结算画面。
岩泉明白及川的潜台词:“但是那位鹫匠教练绝对不会这么做。”
二年级做主力打地区大赛是为了用实战来查漏补缺,若是发现问题却不解决,反倒得不偿失。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青城的两位正印证了这句话,对白鸟泽接下来的举措做出了完美预测。
21比17,日向的三号位正飞打了白鸟泽拦网一个措手不及,乌野拉开四分差距。
蜂鸣器声响起,白鸟泽申请换人。
“终于——牛若,我正等着你呢!”
得分的日向握紧拳头,像是取得阶段性胜利般得意地看向对面换人区,陌生的面孔却让他愣住:“咦?”
换上场的不是他期待的牛岛。
3号濑见英太IN,10号白布贤二郎OUT。
白鸟泽在局末落后的情况下,更换二传手。
*
天童趴在铁质护栏上,从这个角度低下头就能看到拿着号码牌走到板凳区的白布。
“锻治先生真是恶趣味,在这种时候换人。”好学长不住摇头,“贤二郎肯定很受伤,说不定受伤得要掉眼泪了。”
和肢体动作丰富的天童不同,另一位轮休的正选队员,大平狮音端坐在椅子上:“白布不会这么简单就哭的。”
对天童夸张性质的玩笑,大平既不会无视也不会接梗,而是摆出一种被濑见形容为“长辈宠溺地看着晚辈耍宝”的笑容,平静地回答。
若是其他人,说不定会抱怨大平不会吐槽过于无趣,但作为“怪人”的天童自然完全不介意。
“你说得有道理,”天童捂着下巴点头,“比起贤二郎,肯定是被后辈挤掉首发身份的英太同学哭得更厉害。”
大平的神情没有一丝改变:“濑见也不会哭的。”
正在和场上队友简短沟通战术的濑见打了个喷嚏。
“濑见学长?”五色疑惑于二传手学长骤然的停顿,濑见擦了擦鼻子:“没事五色,按我们说好的来。”
“是!”
情绪低落来得快去得也快,暂停时吃了鹫匠教练一顿批,此刻转瞬又摩拳擦掌蓄势待发,濑见不由得想:学弟们要是都像五色这样好搞定就好了。
不过性格这种东西,对传球配合没有影响。
濑见压下心中因回到球场上而产生的昂扬感。
哨声响起,乌野的发球仍然找到五色,1号(泽村)虽然没有跳发,但找点找人的精准度很高。
“没问题!”五色接起球,这次他的心中不再有被盯上的不满。
“好一传!”濑见大声夸赞道。
完美的到位球,他根本不需要半点移动。
梅田可以打后二,高羽的后三练习时成功率也不错,五色姿态调整得迅速能追上四号位高球。
但这个久违的第·一·球——
传给了中央!日向脚底一蹬便跟着出手的球起跳。
隔着网的三号位,副攻汤野滨却没有同一时间跳起来。
一人时间差!
“装作要起跳,实际蹲下身蓄力,留出半个呼吸的停顿,让拦网员提前起跳,错开最高点。”
浅野实的说明似乎还在耳边,日向的惊呼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球从他的上方穿过,身后扑倒在地的西谷发出恼怒的低吼。
18比21,白鸟泽追回一分。
“可、可恶!”完全被对方二传手晃了过去,日向不甘地抓头,“下次一定不会被骗了!”
“别在意别在意,”泽村拍掌调整势态,“下一分夺回来。”
影山看了眼和队友们击掌的濑见,又看向神情怨念的日向。
“喂,”二传手出声提醒,“给我集中好注意力。”
“我知道!”还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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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日向究竟知不知道,影山持怀疑态度。
二传手是球队的大脑,组织进攻的核心,攻防转换的关键。
并不是说换一个二传手队伍就会截然不同,但细微之处的改变,往往会让适应了原本节奏的对手一时难以跟上频道。
尤其是对最需要“习惯”的拦网员来说。
当然这种改变对攻手一视同仁,日常练习时看不出差错,临场比赛时骤然换人导致的失配并不少见,除了女排中常见的二换三战术,二传手是整支球队中换人最少的角色。
只是白鸟泽这次换上来的3号……
“抱歉掩护!”
东峰的扣球被山形防起,自由人出色地将重扣的力量卸掉,却也因此没能兼顾垫回的位置。
三米线后,没法传快攻!
日向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两翼,又生生止住动作:不,不对,这是3号不是10号,说不定可以——
他的视线落到7号(汤野滨)身上,身侧同一时间响起影山的大喊:“8号!”
五色冲上了网前。
好快。
按实际速度来说,自己最常打的怪人速攻应该比这球更快。
但此刻,侧步斜跳跟上影山的端拦网,日向脑中只有“太快了”的印象。
从三米线后到网口,球加速上升将距离消弭。
究竟是二传手将传球对准了攻手,还是攻手挥臂对准了球,日向一时间判断不出来。
极限地拉到标志杆边缘,四号位高球,五色畅快地大吼:“看——我的!”
球从影山的右胳膊和标志杆之间的夹缝穿过,惊险又奇迹地压上底角。
刁钻、锐利的调整攻直线球!!!
五色落地,幸福地抬头,享受周围的惊呼和赞叹声。
没错,没错,这才是我真正的实力!
未来的王牌,现在顶多被前辈们叫一句小王牌的五色充满成就感。
他一睁开眼就将视线投向板凳区,目标直指队内大王牌:牛岛学长——
“‘请看我漂亮果断的直线扣球’,”天童指着场下尾巴都要具现化地翘起来的五色哈哈笑,“工的想法全部都写在脸上!”
大平维持着笑容:“这是五色的优点。”从不掩饰进取心。
19比21,白鸟泽连续得分。
虽然还是乌野领先,但场上形势无疑已经产生变化,裁判看到乌野教练席的手势,吹响暂停的口哨。
“嗯嗯,”天童对这一进展十分满意,“好孩子就是得这个时候叫暂停~”
“但是呢……”他伸长脖子去看乌野的场边,探出身子的动作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乌野的队员们围在一起,正中间的小个子女生展示着战术板,手指似乎在磁铁上挪动。
距离太远,再多的看不清也听不到,但这点情报足够天童确定:“实·同·学居然不是挂名教练,而是真的‘主教练’哎。”
像是发现全新的玩具般,天童拉开嘴角,笑容搭上颤抖的语调,诡异到瘆人的地步:“这还真是……”
“有趣!”
*
·汤野滨海青
白鸟泽学园高中2年5班
位置:副攻 ;背号:7
身高:188.2cm ;体重:76.3kg (高中二年级7月)
能力:力量3,弹跳2,体力4,头脑3,技术3,速度3
最近的烦恼:听到高羽和梅田说“白布拉黑你是因为同担据否”而笑出声,一转头发现白布就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