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把师妹养成了白切黑》
1. 火烧清云居(修)
子夜,山野里只剩下几处星星点点的烛光。
祁樱垂眸,再一次检查房屋内外设下的燃石,不急不缓地走回卧房内。
她摸着黑走了一会儿,突然撞到一把紫檀太师椅。
紫檀木金贵,尤为稀少,宗门上下,唯有这一把是紫檀的太师椅。
这本不该是她祁樱该住的居所。
这间居所,名为清云居,本该是身为掌门之人才能住的地方,而祁之夷却慷慨地赠予她祁樱一人。
啧。
祁樱恨恨地咬咬牙,反手一推,那椅子就变成了一堆废柴。
若不是机不逢时,她真想徒手拆了这清云居。
祁樱握紧拳头,快速来到床前,将提前准备好的符咒抽了出来。
一张是御火符,一张是盾火符。
这张御火符与平常的御火符不同,它是联通着周围的所有流萤石的御火符,也就是说,只要使用这一张符咒,清云居立即就会生起大火。
砰!只见她刚捻下咒术,周遭之间,猛然便燃起熊熊烈火,欲燃欲烈,滚滚浓烟四起。
漆黑的寝居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祁樱勾唇轻笑,心道这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啊!
火势盛大,没过几瞬便燃到了她的面前。
祁樱没有跑,只是觉得这火仍然不够猛烈。
也不怪她,这清云居金铜玉壁,确然有些难烧。
祁樱心生一气,忽而抬手施法,让那火势更叠一楼。
整个清云居都燃了起来!
火光之间,祁樱也感应到体内的灵力起伏,她的眉头轻蹙,抬起手腕一看,果然瞧见一条深红的印记。
是灵力动荡的标志!
也对,她现在的身体还不似前世那般强大,稍不注意就会走火。
修仙道士,最忌讳的便是走火入魔。
她很快便抽出那保命的另一张符咒,旋即,体内的异样便降了下去。
火势愈大,犹如那惊涛骇浪般,点醒了正欲入睡的人们。
祁樱坐在床前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外面鸡犬不宁的救火声。
“起火了!起火了!清云居起火了!”
“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这里面可是祁师妹啊!”
...
外面轰轰烈烈地开始了一场救火行动,祁樱见准时机,晃悠悠地跑了出去。
“咳咳咳。”虽然有灵根和符咒护体,但是吸入了大量的烟尘,祁樱仍是不好受地咳了起来。
“啊!是祁师妹!”
一位师兄欣喜地说。
终于发现她了。
随后,祁樱便被好几位穿着冰蓝色道服的弟子搀扶着离开了清云居。
“咳咳咳。”祁樱又连咳了几声,扭头望了一眼后方,见到那大火仍熊熊烧着,如同一只大发脾气的猛兽。
祁樱微微挑眉,心中忍不住雀跃。
为了把清云居烧得彻底一些,她可是专门买了许多流萤石,这流萤石,是修真界专门用来炼化法器的,威力巨大,强如异火。
天色欲暗,却再也压不住这浑如猛兽的烈火。
祁樱被两个师姐带到了一个水榭上,还未来得及歇脚,便传言说那边的火势太大,急需人手。
两位师姐对视一眼,开口道:
“祁师妹,你可以自己走过去吗?”
珍药阁离这边还有几里路,不是特别远。
祁樱点点头,朝她们一笑,“师姐,我自己可以的,你们快去救火吧!”
反正也都要烧没了。
两位师姐见此,便匆匆赶往清云居。
祁樱舒了一口气,抱起拳眺望那焰色重重的地方。
宗门上上下下乱作一团。
毕竟是半夜,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火,许多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况且,这几日是尘释,许多修为高的长老和弟子都不住在山门里。
他们有的闭门修炼,有的在各界历练。
反正,若是祁樱不叫停,半个南旻宗都能烧没。
他们南旻宗,是斐云山最具代表性的三大宗门之一,也是许多族亲挤破头都想进来的宗门,在五界之中具有德高望重的地位。
没过多久,祁樱见去救火的人越来越多,那大火却仍然欲燃欲裂,瞬息之间,那十几米高的阁楼便倒塌了下来。
众人皆是一惊,又很快加紧救火。
祁樱见那阁楼倒了,顿感大快人心,便默默将那道法术撤了回去。
那凶猛烈火很听话,兴许也是因为有许多人救火的缘故,变得越来越弱。
祁樱轻笑,随后又吃痛地握紧拳头。
嘶,用了这么多灵力,有些累。
恍惚之间,她的双腿突然软了下来,直直的要跪下去时,却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很熟悉的白檀香,还混合着纸墨未干的书香气,不用猜都知道,是她的师兄迟深。
迟深,他怎么会在这?他不应该在戒律司?
还未等她道出口,少年已轻而易举地揽住她的臂膀,异色的瞳目闪烁着光芒,道:“你有没有事?”
祁樱微微一怔。
陈白的烛光暗了下来,留恋似的映射在他的脸庞上。
那张原本清冷的脸多了几分柔和。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眉目疏朗,鼻翼挺拔,下颚瘦削,原本就是一个孤冷的性子,偏偏还生了一双桃花眼。
只道,笑时温润如玉,敛起脸时冷若寒霜。
这便是她的师兄迟深,比她大三岁,魔尊迟珩独子,4岁入道,6岁被送入南旻宗修行仙道,15岁拜入南旻宗云朔长老门下,还未及冠就已到化神,专修剑法,现今还是戒律司的一名左青。
“你——”祁樱刚开口,脑海却突然一片混乱,冰封的记忆毫无征兆的袭来。
惨白的天幕,血红的一片的地面。
祁樱跪倒在地,素白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醒目的伤口仍汩汩流着鲜血。
这是她此生少有的狼狈时刻,亦是她将死之时。
她恨,恨自己不够勤勉努力,修为和法术不敌祁之夷。
更恨,自己多年来未曾看穿他的真面目。
原来,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都未能破解的悬案,她的父亲之死,原来就是拜他所赐。
原来,她的叔父祁之夷,就是她的杀父仇人!
轩仑台上,祁樱同祁之夷面对面站着,彼此的距离不过十米。
“祁樱,你是何从听来,我杀了你父亲?”祁之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擦剑,眉眼间竟还露出怜惜的神情。
“呵。”祁樱轻笑一声,眼底涌起汹涌恨意,握住剑柄缓缓起身,“叔父,你欺瞒我那么久,当真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祁之夷微微皱眉,仍是道:“樱儿,你怎能如此听信谣言?快放下你手里的剑,你再这样下去,我只能伤了你!”
“什么谣言不谣言,那是我母亲遗留下来的东西,定是比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可信多了!”祁樱擦掉嘴角的血迹,脸上的悲戚不再,满眼的痛恨溢出表面,“叔父,你怎能如此对我?”
“你怎能如此对我父亲!”
说完,挥起一道剑意向祁之夷的方向砍去。
砰!剑意在距离祁之夷三分的地方炸开。
“我说了,你定是被谣言所惑!”
台外的弟子不明所以,真以为是祁樱被妖言所惑,纷纷道:
“少宗主,您快清醒清醒啊,这可是您的师父啊!您的亲叔父啊!”
“祁师妹定是被魔族人蛊惑了,掌门,您快救救她啊!”
祁樱抬眼,望见那群群人山之中,几个熟悉的面庞,皆是用不解和疑惑的神情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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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祁之夷面露难色,顺势而为道:“乖侄,本仙今日对你失望至极,我早就跟你说过,那魔族之子并非好人。”
“你没资格跟我提他!”祁樱握住长剑,极速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道,势以血祭增强剑意,“诛仙,破!”
骤然间,冰蓝的剑身被染得血红,随而生出千百道气吞山河之势!
祁樱纵身一跃,犹如飞燕般置身来到祁之夷半步之外,迎着血红的雾气,直直给了他胸前一击。
祁之夷吐出一口鲜血,摸了摸胸前的伤痕,笑道:“祁樱,你真是好本事。”
祁樱咬紧牙关,正欲想又挥几剑,却见自己的镜月剑已裂出一道长痕,丹田的灵力大虚,连同着她的经脉与根系,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就快死了。
她...快...死...了。
祁樱猛地睁开眼睛。
双手本能地想抓住些什么,却抓住了几缕冰冷的发丝。
周遭早已不是冰河烈火,反而静谧恬静。
“嘶。”迟深闷哼一声,扭头对着她道:“你醒了?”
祁樱与他对上眼,一个怔愣,才发现自己竟在他的背上。
她刚才是...晕过去了?
她蹙起眉,望着周边的环境,道:“师兄,你要带我去哪?”
好一个明知故问。
迟深轻瞥她一眼,道:“医馆。”
祁樱下意识反驳:“我没受伤。”
“没受伤方才怎会晕过去?”
祁樱微怔,旋即埋头窝进他的颈间,开口道:“那劳烦师兄了,师兄真好。”
迟深身体一僵,眉头微蹙,没说话。
她少有像现在这般安分,还同他说这般话,倒是让他觉得十分不适。
迟深轻轻一瞥,见她真如那受惊的狸猫一般安安静静趴在他身上,便快速加紧步伐朝医馆走去。
夜色静谧,虫鸟轻鸣,就连不远处的明亮的灯盏看上去都有几分暧昧。
祁樱没来得及细想,只是觉得,方才那一幕实在是扣人心弦。
她才重生没几天,便又想起那副场景。
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让她回到了她的十四岁,让她可以再次为她的双亲报仇雪恨。
一想到这,她便握紧了拳头。
周遭烛火明亮,大大小小的屋檐露了出来,祁樱见
离医馆越来越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到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能走。”
迟深垂了垂眉,停住脚步,默默的把她放了下来。
“你的…”
话未尽,祁樱打断道:
“多谢师兄!”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遭有几个恰巧路过的弟子,脸上皆是慌忙的神情,小声道:
“你看见北边那边的火势没?可大了!若不是灭的及时,可真让人揪心!”
“幸好没伤到多少人。”
“可惜了,掌门那所清云居,好像都已经烧成了灰烬。”
“就连半根柴火都没了!”
“我们宗门怎会遭如此劫难!”
“谁知道啊…”
声音不大,但是祁樱仍是听见了。
她没有丝毫的愧意,嘴角微微扬起,就连步伐都跟着有些雀跃。
这可是她重生以来干的第一大件事!
真是。可笑。
原来祁之夷这混人早有打算,让她入住自己的清云居原来就是为了方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实在是厚颜无耻,竟然在她临死之前都不肯同她说实话。
什么剑道第一仙,什么高风亮节、光风霁月。
身上背的却是她的双亲性命。
这世间果然薄情寡义。
祁樱轻笑一声,敛起脸进入医馆内。
2. 火烧清云居2(修)
临门一脚,后颈忽然被人揪住,祁樱黛眉微皱,本能地御出剑鞘杀回去。
半空之中,倏然落下一缕赤发。
祁樱回眸,眼眸里流出细微疑惑的神情,不解道:“迟深,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没有向先前那样跟他和和气气地叫他师兄,也没有同平时那般任性跋扈,言语之中,带着几丝暗弱渺星的孤冷。
很淡,淡得迟深有瞬然之间觉得必定是他有一丝恍惚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凌于半空之中的手放了下去,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白的纸符,递到她面前道:
“师妹,你东西掉了。”
夜色浓稠,刚好医馆门口的灯盏坏了一盏,灰暗光下,两人的动作并不引人瞩目。
竟然还是落下来把柄。
祁樱双目怔然,指尖微微颤抖,旋即又颓然眯起眼笑道:“多谢师兄!”
迟深微微闷声,赤红的双目在夜下灼如焰光,微风拂过,他额前的几缕乌发轻轻飘动,更衬他整个玉庞如画。
他没有走,眸光仍然在她的身上流转,威严厉色的神气让人有些难以自持。
祁樱微微歪头,置若罔闻地环起手,问道:“师兄还不走吗?”
“还是,想问我些什么呢?”
她一点也不害怕,甚至做好了兴师问罪的准备。
迟深眼睫微颤,赤红的眸光之中,闪过一丝的淡漠与恍然,平静道:“师妹,你左脚腕伤到了,记得擦药。”
平静的、淡然的,犹若一阵清风吹过一览无遗的湖面。
祁樱眨眨眼,低头去看自己脚上的伤口,很小一个,只不过微微破了一点皮。
她再抬起头,眼前已经没有了人。
祁樱拧紧指尖,将那张符纸化成了一堆尘埃。
他竟然什么都没问。
本来还想直接贿赂一下的。
祁樱眸光微动,后身却又有人问道:
“欸,樱师妹,你来了啊,可有伤到哪?”
这场大火烧了将近一个时辰,多多少少会伤了不少人。
祁樱摇头摆手,眉眼弯成一个弧形,道:“这点小火怎会伤到我,完颜师兄,这次没多少人受伤吧?”
完颜欢轻叹一声,道:“确实没多少,不过,有个姓楚的小师弟,伤得挺重!”
祁樱步履一顿,瞳目骤缩,抓着他的手道:“什么?楚什么?他现在在哪?”
完颜欢被她的动作吓住,又见她那么着急,抬手指着最里的卧房道:“那儿。”
遭了!
祁樱撒开手,急速跑向那边。
还未进门,就见到有好几个医修围在一个人的身边,那人的身上缠满白布,一只手臂黝黑,就像一块要化成灰的木头。
“五师兄——”她的呼吸急促,几乎是大叫了一声。
众人皆是一惊,一脸茫然地回头看着惊魂未定的祁樱。
“祁师妹,你认识这个礅兽吗?”
蹾兽?身形如人但是面相是兽的怪物。
祁樱一愣,连忙摇头,“不是,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楚一舟的病人?”
一女医修转过身来,指着对面的木床,道:“噢噢,是这个吧?”
祁樱跟着她的指示一瞧,果然见到有一个人躺在那。
楚一舟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面色苍白,眉头紧蹙着,头发已经不似白日里那样齐整了,脸上还多了几道被灼伤的红痕。
她的师兄楚一舟,比她大几个月,从小便患有罕见的心疾,又出生贫寒家,八岁后被家里人抛弃在斐云山下,好在被好心人带回了南旻宗,此后便成了南旻宗的外门弟子。
比起其他宗门,南旻宗招收弟子的条件更为严格,原本像楚一舟这样的人不该会收入宗中。
只不过,好在救他上山的那个人是祁樱。
祁樱很快跑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还算平稳的脉搏之后才松一口气。
她抬头望向一旁的女医修,礼貌道:“请问,他伤得重不重,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啊,没什么大碍的,就是吸了太多烟尘,一时间晕了过去,估计一会或者明日便会醒来了。”
“谢谢。”
女医修连连摇头。
祁樱还未来得及坐下,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完颜欢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忽然发现面前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连忙歉意地解释道:“甚歉啊各位,鄙人绝非有意擅闯!”
“竟然是完颜师兄!”
“高级医修完颜欢?好想同他商讨一些学论!”
“……”
完颜欢装作没听见,一溜烟似的跑到祁樱身边,小声道:“哎呀呀,樱师妹,你怎么不告诉我楚小师弟竟是你捡来的那位楚小师弟!”
?完颜师兄,你个在医馆的问我个不在医馆的?
完颜欢呀呀两声,撸起衣袖就是要给病床上的人检查一番。
祁樱顿然,忽然像个护崽子的母鸡一般,抱住病床上躺着的楚一舟道:“完颜师兄,你轻一点啊!”
其实她现在的样子有些可爱。
一旁的完颜欢有些忍俊不禁,又连忙叹气一声。
?干什么!
祁樱不明所以,直直瞪了他一眼。
“完颜师兄,你叹气做什么?”
“悲催啊,悲催!”
祁樱听得一头雾水,双眸里的光浑然在那秋水里荡了荡,又条件反射一般回首过去。
“你有病?”
祁樱收回眼,忽然感受到床上的楚一舟有动静,以为是自己压疼了他,连忙收回手小心翼翼道:
“五师兄,可是我压疼了你?”
楚一舟痛苦地皱着眉头,两眼微微眯着,艰难地开口:“咳咳咳,樱子,是樱子吗?”
他真的醒了!
祁樱抓紧他的手,急切又轻声地开口道:“五师兄,我在这!”
“樱子,可有受伤?”
祁樱摇头,“没有,五师兄,我很好。”
楚一舟喘了一口气,抬眼一看,见到了一旁的完颜欢,扯起嘴角道:“完颜师兄。”
他现在的脸色惨白,还被烟熏了快半个时辰,实在说不上什么好话出来。
完颜欢虽说平时总是最为吵闹,也在这个时候柔声细语道:“楚小师弟,莫要乱动。”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罐,又从药罐里取出一颗黑黢黢的丹药给他喂了下去。
这一套动作实在是顺溜,不过祁樱看在他是高级医修的份上,倒也没跟他置气。
她见楚一舟吃了下去,轻声问道:“师兄,可有不适?”
楚一舟面色红润了些,就连说话都显得没那么吃力,摇头道:“没有,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祁樱轻轻松一口气,一旁的完颜欢倒是有些欣慰,自己新研制的这份药果然不错。
祁樱忽然想到什么,对着完颜欢开口道:“完颜师兄,你不用去忙吗?”
快给我走!
完颜欢听出她是要赶客的意思,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叹息一声,道:“哎,师妹也过无情,我这才…”
话还未完,祁樱便将他轰了出去。
碍事。
她又来到楚一舟身旁坐下,轻声问道:“师兄,清云居起火,派的都是筑基期的弟子去救,你怎么也混了进去?”
问到这,她忽然想起迟深的脸,估计他也是想来问这件事吧?
楚一舟闻言,连连咳了好几下,祁樱连忙给他递来一碗水。
他喝了几口,咳嗽也缓了过来,道:“我本来想,樱子今天修炼了一天,也没吃饭,就想给你送些夜宵吃,可是刚到清云居就起了火,我就没来得及顾忌,抱歉…”
祁樱听到这,连忙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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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道:“师兄,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好好吃饭的。”
楚一舟轻轻笑了一下,眼睫微动,“都怪师兄没用…”
“才不是!师兄,你最好了!”
世间一切皆薄情。
祁樱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楚一舟会为她赴汤蹈火。
楚一舟闻见她这么一说,心中倍感暖意,轻声道:“方才,迟师兄是不是来过了?”
迟深?
祁樱哑然,随后点了点头:“嗯,迟深他确实来过。”
“迟师兄有说什么吗?”
祁樱摇头,道:“他刚想说的时候完颜师兄便进来了,说戒律司的人让他过去。”
楚一舟恍然,屋内又响起“嗷嗷嗷”的叫声。
祁樱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师兄莫怕,只是一只小的礅兽受了伤而已。”
她记得楚一舟向来怕虫兽的。
楚一舟闻言,面色好了不少,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祁樱狡黠般笑了笑,道:“师兄可还记得我幼时给你抓来一只青蛙,结果你吓得不轻?”
楚一舟嘴角微微扬起,笑着道:“可是那时候樱子你明明跟我说那是扁虫,所以我才那般害怕的。”
祁樱轻轻笑出声,又听见他道:“你还想把它扒皮烤了吃,最后还是迟师兄拦了下来,将那只青蛙放生了。”
他这么一说,忽然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抱歉,师兄有些多嘴了。”
这种事,他不该提才是。
祁樱摇头,“没事啊,师兄说的本来就是事实诶!”
楚一舟抬起眸来,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倒是松了一口气。
手臂上的红痕忽然开始疼痛起来,楚一舟这才顾虑道:“樱子,清云居烧了,你日后住哪?”
祁樱抬眼,一副了然,道:“当然是外门的弟子居咯。”
楚一舟看着她,道:“外门的弟子居过于简陋,恐怕...”
“师兄怕我住不惯吗?”
祁樱昂起头,自信道:“就算是茅草破屋我也能住。”
楚一舟看着她,心底止不住地心疼,开口道:“樱子,不然你去问一问管事堂的人,叫他们再分一间好一点的屋子给你,毕竟这清云居起火,错并不在你。”
哈哈哈,师兄,这清云居就是我烧的。
祁樱敛起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得意,承诺道:“嘿呀,师兄,这有什么呀,若我连这点苦都吃不得,日后可怎么做天下第一?”
楚一舟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了,只好止住嘴,又从衣袋里拿出自己的木牌,道:“樱子,天色不早了,要不今晚你去我屋里歇一晚?”
他的屋子,暂且可以算得上舒适的,估计樱子应该也能舒适地睡一晚。
“耶,可以吗?”祁樱接过,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像那木牌是什么宝物似的。她伸手摸了摸,又放回楚一舟的手中,“不过,今日就不用啦,我要留下来陪着师兄。”
楚一舟的脸红了红,心底暖了一大片,却仍要摇头,“不行,师妹,你要好生休息,明日还要起来上早课。”
祁樱轻叹一口气,忽地想起一件事,收起木牌,对着他道:“那师兄先睡吧,你睡了我就走。”
楚一舟果然听话地闭上眼。
祁樱起身离开,来到中堂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了。
完颜欢从她身后跑过来,还拿着一个瓷白的圆药罐,道:“樱师妹,这个给你。”
祁樱接过,抬起头问他,“这是什么?”
完颜欢叉着腰,‘嘿呀’一声,道:“你左脚腕灼伤了,师兄我给你送药呢!”
她皱了皱眉,鄙夷道:“师兄,你好变态。”
“这哪能怪我,明明是迟...”
祁樱已经不管他在背后说些什么,独自跑向外廊的某个暗处,就连影子都没给他留。
3. 灵虚殿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祁樱掀过杂碎的草丛,踩着新生雨露的土壤,顺着前世的的记忆,来到一个破败不堪的木屋前。
可以说,这个的地方十分隐蔽,虽然离珍药阁不远,但是这边的树木十分庞大,树龄已达千年,一些顽皮的树精还会时不时会使一些小伎俩让人应接不暇。
斐云山的人都叫这一片区域叫做迷魂谷。
迷魂谷是宗门禁地,一般人都不许入内,说是什么有上古妖兽,但妖兽是良是恶并不标明。
祁樱横眼观察周围许久,一直到确认这间木屋真的存在,她才轻缓一口气,心道自己的记忆果然没出差错。
她没有立即进入屋内,而是轻悄悄抬起手调动灵力感知那房屋内是否生灵存在。
谁料,只是瞬息之间,一道利刃便从窗棂飞来。
——砰的一声,那刀鞘便飞到了离她只有几尺的古树上。
祁樱收回后退半步的脚,扬唇轻笑,又听见屋内传来声响:
“谁?”
这声音稚气未脱,却令这空谷绝响,凄冷的寒气阵阵,犹如冰川般将人侵蚀吞没。
祁樱不再躲,一步一步踏过去,走到门前,道:
“南旻宗外门弟子,祁樱。”
破败屋内,一青衣男童坐立椅前,头上有两个犄角,颧骨微高,肤如瓷白玉,双目却被一条白绫遮住了。
总算是找到你了,未来的医圣。
见祁樱自报家门,丁点大的他思虑片刻,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祁樱弯起唇笑了笑,挑逗道:“那你能送我回去吗?”
小青龙摇头道:“不行,我不能离开这儿。”
祁樱四处望了望,故作害怕地说:“可是,这片林子看起来好可怕,我修为还那么低,若是死在这怎么办呀?”
小青龙顿了顿,心想若是让她死在这,又给他增添许多麻烦。
“现在已是卯时了,太阳应该出来了,你沿着太阳升起的的地方走,到一颗枫树下停下...”
未等他说完,祁樱便打断他,道:“不行,我有眼疾,见不了强光!”
他闻言,心中一触,终是站起身朝她走过来,道:“那好吧,不过我只能带你出这片林子,你出去后,莫要再来了,也别说见过我。”
祁樱点头应道:“好!”
还是小孩好骗!虽然这只小青龙的年龄已经超过了三百岁,但终究是处事未深呀!
难怪前一世才被祁之夷骗出谷,还被他收入囊中,炼化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药。
这青龙一族,可是天生的医、药修的好苗子,据说从远古时期便是天神专属的医师,俗有九州之悬壶的美称。
只不过,这一族类向来清心寡欲。现在的青龙一族,大多是分东离西,或许在这世上也只有三五只了。
两人一路无话,快要出林时,祁樱才侧过头过来问他:“你有名字吗?”
上一世,听人说是祁之夷捡来的,只唤他是青龙。
小青龙顿住脚步,抿了抿唇,摇头道:“没有。”
“再往前面走几步便可以出林了。”
祁樱看着他,眼底情绪浑浊不清,清风拂过她的发,她竟觉得有些冷了。
明明刚开始,她还想直接掳走这只小青龙的。
她突然从衣兜里掏出几颗蜜饯,还有那个药罐,一并塞到他怀中,“这是路费,谢谢你了小青龙。”
我会再来的。
辰时三刻,早课结束。
祁樱刚要往珍药阁跑,就被两个同门抓住,说掌门祁之夷以及众多长老要见她。
呵呵,死人,终于知道来找她了。
祁樱理了理衣袖,便跟着两位师弟过去了。
很快,眼前的景象便被一座气势浩然的宫殿所包围,先是千层望眼欲穿的阶梯,再是散发着缕缕金光的飞檐,又是那高大凶猛的石狮,还有好几个亭台。整个南冥宗,看起来最为庄严的地方。
殿前的大门牌上,还写着‘浩然正气’四个大字。
真是讽刺。
一想到前世自己就死在这种地方,祁樱就厌恶地吐了吐舌头。
灵虚殿内,已聚集不少的人,面朝着她的,便是她的叔父,南冥宗的掌门人,祁之夷。
祁樱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妙,随后又眨了眨双眼,让其看起来更加无辜。
“南冥宗外门弟子祁樱,拜见掌门、各位长老和师兄师姐!”
祁之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她点头称好,其他人也纷纷效仿着,让她快请起。
“乖侄,可知今日本尊叫你来的目的?”
祁之夷微微勾唇,素清蓝袍之下挂着一个金紫玉牌。
祁樱后退一步,褐色瞳目灵动地转了转,道:“叔父可是知道了清云居昨夜起火一事?”
祁之夷点头,众人也开始议论道:“这好端端的清云居怎会突起大火?”
“真是可惜了啊!”
“不会是其他宗派捣的鬼吧?”
“幸好我们可爱的师妹没事。”
“......”
祁之夷轻咳一声,殿内又恢复宁静,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祁樱面前,道:“乖侄,你有何看法?”
祁樱跪下身,一脸认真道:“叔父,这几日我一直在炼御火术。”
众人皆是一惊,祁樱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继续道:“昨日是尘释最后一天,可是我的御火术还未练成,便又炼了一宿。”
“没曾想,我刚操纵出一记猛火,便掀起了大风,清云居就烧起来了!”
说到这,祁樱使劲挤出两滴泪来,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灵虚殿内陷入一阵沉默。
几弹指之后,祁之夷干笑了两声,抬手拭去祁樱脸颊的泪,柔声道:“好了好了,樱儿莫要哭了,不就是一座清云居嘛,烧了便烧了,叔父会给你再建一座更好的。”
祁樱抬起眸,哽咽道:“真的么,叔父,你真好。”
有人不满道:“掌门,这怎么行?您也太惯着祁樱了!”
“掌门,师妹虽认了错,但也应该受点惩罚才是。”
祁之夷回眸,正色道:“这我知晓。”
他给不远处的迟深使了个眼色,道:“今早戒律司的人来上报说已查明原因,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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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先让迟左青来说一下昨日的情况吧!”
“是。”迟深颔首,向殿堂内的人作了个揖,旋即道:“各位长老,清云居起火一事,诚然如祁樱师妹所说,是人为导致。”
众人皆是欣慰,感慨这次祁樱没有胡搅蛮缠,而是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和错误。
“按理说,普通的御火之术,不该让清云居烧得如此惨烈。”
“只是,祁樱师妹的灵力确然非同一般。”
祁樱:谢夸。
“不过,这场大火,确然也受到昨晚的盛风所致。”
众人一顿,皆是道:“盛风?”
“盛风怎会吹到清云居去?”
迟深一字一句道:“方才,祁樱师妹自己也承认她御火时掀起了大风。而那大风,昨日戒律司也已向风清堂的人查明,确实有位弟子看管不慎,将原本要放入南面清远阁的盛风放入了北面的清云居。”
“眼下,那名弟子已经受到了戒律司的严罚。”
众人皆是恍然,就连祁樱,都忍不住眨了眨眼。
昨日根本没有起风。
她方才说的一切纯属瞎编的啊。
迟深他怎么还…
“所以,我们戒律司给祁樱判定的惩罚是…”
他正欲要说下去,却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止住:“谁要罚我的宝贝孙女?”
来者一袭鸦青长衣,头发盘成一个圆髻,身形长顷,颇有飘飘欲仙之感。
“清翎仙姑!”
“祖母!”
安灵铃越过众人,直直走到祁樱面前,一脸疼惜将她扶了起来,轻声对她说:“樱子莫怕,有祖母在。”
祁樱又流出两行眼泪,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流泪了。
她的祖母那么好,竟然还被这个混人祁之夷关禁!
真是气人!
安灵铃轻拍她的背,又面向众人,正色道:“我刚才都听说了,樱子只是一时失手,并非有意为之,罚她抄几遍经书就行了。”
祁之夷干笑了一声,道:“母亲说的是,可是…”
他要如何服众呢?
一长老弓下腰,语气颤颤:“掌门!仙姑!你们这也太纵容了,这让我们对外该如何说才好?”
“怎么说?当然是说樱儿是一时失手,绝非有意为之!”
“况且,你们方才不是也已经听到了,有个风清堂的弟子玩忽职守,这才导致那清云居烧成了那样的啊!”
那长老仍然是不死心,抿唇道:“可是,这处罚未免太轻…”
死老头!你等着!
祁樱挣开安灵铃的怀抱,对着那位长老道:“林安长老,若您觉得不够,我愿意打扫三天的南旻宗。”
“这怎么行,樱子,好好听祖母的话。”
祁樱握住她的手,道:“祖母,我已经长大了,既然犯了错,就应该为此负责。”
林安长老抿紧唇,后退了半步。
祁之夷见此,看向众人,问道:“还有没有人有异议?”
众人都默契地止住嘴,祁之夷毅然点头,正要开口之时,有人上前问道:“敢问掌门,祁师妹往后住哪?”
4. 灵虚殿
灵虚殿又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以后,有人出言说道:“老朽记得不错的话,云朔长老的栖羽堂还有一间空房吧?”
乙山长老说完,看向迟深。
迟深颔首,不冷不热道:“是。”
祁樱怔然,握紧拳头。
你们这群人,就想拿个人看着我是吧?!
安灵玲闻言,舒眉道:“樱儿,不若你就先去栖羽堂小住几个时日?
祁樱跳出来,摆手道:“这怎么行!那是云朔长老留给他未来的弟子的,若我去住,也太不合规矩了。”
她转头,对着祁之夷道:“叔父你说对不对,叔父,我愿意去住外门的弟子居的!”
“樱儿说的确然不错。”
安灵玲道:“怎么不合规矩了,咱们樱子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祁家的金枝玉叶,住一个好一点的地方有何不妥!”
“况且,那裴云朔整日逍遥云外,都不知道有几年没回来了,那么大个房子,怎么不能让我们樱儿去小住几日了?”
祁之夷一副忧心样,轻声道:“母亲,可樱儿向来喧闹,迟深他再怎么看也是个喜静的,若是同住的话,未免会有些不便吧?”
祁樱闻言,心中忍不住暗暗发笑。
这什么蹩脚的理由。
和谁住都比不上与他同住更危险吧?
“不若还是…”
他话未说完,安灵玲便道:“这有什么,他们两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对彼此了解的很,迟深,你说是不是?”
“......”
祁樱最后还是住进了栖羽堂。
祖母动嘴能力实在太强,恐怕整个南冥宗的人再也找不出一个能与她一决高下的人。
平心而论,祁樱觉得栖羽堂不比清云居差多少,只是地处偏远,平常人爬上来会很费劲。
不过倒是清净,门前还种了许多花树,每逢三四月便有很多同门专门过来赏花。
...
祁樱握了握手里的月白令牌,抬眸对着面前的人道:“师兄,你为何非要提住所这事?”
她祁樱,无论是什么屋子都能住的!
迟深坐在椅上,手里端着一杯青蓝瓷杯,修长玉指轻动,有如乐师勾弦之雅,目光却冷冷清清,淡淡道:“见你可怜。”
祁樱瞳目骤缩,一手捏紧手里的令牌,一手从化出一柄冰蓝的剑身朝着他砍去。
“谁要你可怜!谁要你可怜!你再说一遍!”
砰!剑锋还未碰到他的衣服便被弹了回来。
迟深下意识地给自己开了一个护盾,避免了血溅三尺的惨剧。
他放下茶杯,眼底荡过一丝笑意,抬起眼来却烟消云散了,语气比刚才舒缓了很多,“师妹,你果然和以前一样。”
啊?祁樱脑袋突然空了一块。
倏然间,她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寒,收回了剑,头也不回地跑了。
迟深见她跑了,嘴角的笑意终究是露了出来,不过没多久,又收了回去。
祁樱跑到门口,拿出令牌开门,脑海中却还是想起他方才的话。
坏迟深,难道是看出了她前世于现在的不同?
难道是昨天昏迷的时候不小心说了胡话?
祁樱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些。
算了,下次还是小心为是。
...
祁樱很快就来到了珍药阁,刚踏进去没几步,却见里面的人都步履匆匆,甚至还有几个戒律司的人。
她定了定神,朝着最里边的病房走去。
没想到,越往里走人却越多,祁樱的心一紧,抓住个人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方才最里边病房的礅兽突发恶疾,竟出手伤人,害得好几个人受了伤!”
“什么!那礅兽不是向来温和不会伤人的吗!”
“好像是中了惑术!”
祁樱想看看里边,却被乌泱泱的人群遮挡,还被好几个戒律司的人轰了出来:“师妹,这边不允进入!”
“里面的病人呢?躺在右边那个病人!”
“好像转入西苑了,师妹去那边寻一寻。”
西苑?那不是重病之人住的地方吗?
祁樱咬住下唇,跑向西苑。
路过中堂时,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这人不是谁,正是迟深。
“楚师弟没事。”
一句话,就像是定海神针,将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迟深放开她,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汗,他浑然不觉,只是担心会弄脏她的青萝衣裙。
祁樱抬起头,望向他问道:“他现在在哪?”
“东苑第三间房,现在睡过去了。”
祁樱蹙眉,扯了扯嘴角,“迟深,你方才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迟深刚启唇,却被人叫住——
“迟师兄,这边有新发现!”
祁樱不再等他答话,自顾自地走向前去。
也是,他们早就不似幼时那般两小无猜、心心相惜了。
迟深总是很忙,忙着修炼,忙着悟道,忙着处理戒律司的事务,还要替他的师父处理外债。
云朔长老什么都好,就是爱招蜂引蝶,还喜欢去赌场小赌一把,输了钱还要管他的倒霉徒弟要。
好在迟深实力够硬,背后是五界中最会赚钱的魔界,不然年纪轻轻就负债累累。
祁樱走入屋内,一眼便见到还在酣睡的楚一舟,他的脸色比昨日红润了许多。
记忆之中,他这副卧在病床上的样子不占少数。
上一世,楚一舟将死之时,把一个秘密告诉了她。
一个很久远却平常的秘密。
他说,八岁那年,他本该死在山脚之下,被那山狼咬死,却意外被过路的迟深所救。
迟深一剑斩死了山狼,还给了他一颗灵春丹,保住了他的性命。
楚一舟两眼淌着泪,用力地抓着祁樱的手,道:“对不起,师兄骗了你许久。”
“那次出现在山下,是我同迟深师兄一起密谋的一个计划。”
“师兄知道你最讨厌别人欺瞒于你,可是...咳咳咳...”
他命数将近,连同着气息也越来越弱,祁樱就像是抓着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她怎么抓都抓不住,晶莹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下来,她整个玉白的面庞看着都十分惨兮。
“师兄,五师兄,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怪你!你不要抛下我!”
“我也是后来才知,那一日是樱子的生辰,迟师兄并非故意来迟,只不过是因为我...”
“还有,很多...樱子,我还想同你说很多…”
话未终了,那只紧握着她的手却倏然落了下去。
不远处的窗棂轻动,终是扰了正想歇脚的青鸟。祁樱回过神,额前冷汗直冒,才发觉自己脸庞上竟还有几滴热泪,急忙擦去,又小心地关上门,悄然离去。
她不再想,而是信守承诺地去戒律司领了罚令,拿着一把扫帚便开始扫了起来。
众弟子对她被罚一事都十分惊叹,毕竟她祁樱可是从未受过如此“重罚”。
祁樱没顾及他们的眼色,只是刚扫完戒律司的门前便开始有了几分悔意。
仔细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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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还是从未受过这般苦,心里还不是几番滋味。
“师妹,这块怎么不扫?”
忽而之间,一道清音萦绕在耳畔,祁樱抬头,闻其声却不见其人,她回首,才发现迟深背起手,一脸淡漠地瞧着她。
迟深今天仍是穿着一身墨羽黑衣,绛色腰带束于腰间,更显这人精瘦而矫健。
“这不是在扫吗?”祁樱白了他一眼,双手握紧扫帚,心里的怨气更甚。
别以为你帮我了我我就会给你好脸色!
她瞅了瞅不远处的戒律司,又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道:“大左青,你不去忙吗?”
迟深颔首,一字一句道:“看管你就是我现在要忙的事务。”
?这人,我告你滥用私权!
“你!”
祁樱眼睛都瞪大了,将手里的扫把一丢,道:“你走开。”
迟深退了一步,微微眯眼道:“师妹这是做何?”
“看你烦。”
祁樱双手叉着腰,极不耐烦道。
完颜欢本想快些前往医馆,却见好些人围在这,也来看热闹。
他见是迟深和祁樱,倒是乐呵呵地走过来,笑着问道:“呀呀,樱师妹,怎地竟然被罚了?”
祁樱轻哼一声,道:“走火,不小心把清云居烧了。”
这句话声音没多大,却也被几位好奇的同门听了去,大家看祁樱的眼神更惊讶了。
“祁樱师妹好厉害,都能把清云居烧了。”
“哎哎,我也觉得,听得我也想把我那破屋烧了。”
,
其他人一脸鄙视,道:“你想被逐出师门吗?”
“什么?”
祁樱皱着眉,一脸不屑地又回答一遍。
完颜欢的脸色微顿,看向一旁的迟深,道:“真的吗?”
迟深轻叹一口气,点点头。
“小樱子,你这...没受什么酷刑吧?”完颜欢又仔细看了一眼祁樱,刚想上去检查,却被迟深握住手。
祁樱眨眼,将地上的扫帚捡了起来,递给他道:“有哦,我要连扫三天宗门,完颜师兄要不要来帮帮我?”
完颜欢欲想摇头,却见祁樱朝他不停眨眼,他心下一忍,道:“好吧好吧,师兄也是怕了你了。”
祁樱高兴地笑了两声,随后又瞥一眼一旁的迟深,道:“你快走开,我会好好扫的。”
迟深:……
祁樱一直打扫到晚上才把一整个南冥宗打扫完,中间不乏也有好几位热心的同门帮忙。
没办法,都怪她魅力太大,难以不让别人做不到不心疼她。
祁樱将扫帚随意一丢,又向迷魂谷走去。
她很快便来到了那间木屋前,这间房子真的很破,只是拿着几个陈旧木板随意搭成墙面,就连个门都没有。
祁樱调动灵力一看,那只小青龙果然不在里面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祁樱走入屋内,点燃了屋内的灯,又从怀里拿起一颗灵球,在心里默念了个口诀,那晶莹的球心便浮现出楚一舟房里的画面。
她匆匆看了几眼,见楚一舟没事后,便把那灵球放了回去。
外面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雨,祁樱心想那小青龙定是快要回来了。
砰咚。屋外突然传来声响,祁樱抬眸望去,果真见到一抹青绿的衣裳。
可是那人却迟迟不进屋内。
干什么啊,她一天天的也很忙的,浪费的时间谁赔?!
祁樱心一急,往门外走去,一出去,见到那人,瞳目骤缩。
怎么回事!!!
5. 宗门记事
倒三角的头身,狭长的眉眼,大大的獠牙,猩红的肤色。
眼前哪是个人,而是她先前没见过几次的礅兽!
祁樱不由得大叫一声,抬手化出剑身护住前身。
那礅兽也是被吓了一跳,拔腿就要跑,却未迈出一步,那寒气凌人的剑就架到了它的脖颈上。
“别动!再动一步你就会死!”
那礅兽虽然听不懂人话,却也吓破了胆,立马像块木头一般直直地站立着。
“你——”
祁樱正欲问它为何出手伤人,背后却传来一道声响。
“住手!”
一道墨绿色的灵力驱直而来,差点打到祁樱的左手。
小青龙?
祁樱回首,果然见到一位身着青衣的孩童,手里还捧着一篮东西,兴许是草药之类的。
说起来,他的身长只比祁樱低半尺,再怎么看都像个龙宝宝,却只身一人生活在这了无人烟的荒谷里,多少有些悲惨。
祁樱给这个礅兽下了个圈令咒,又故作轻快地开口:“小青龙,是我,祁樱!”
小青龙闻言,将信将疑地走过来,蹙眉问道:“你怎么又来了?你旁边的那个是何物?”
祁樱勾唇,眉眼一动,道:“是蹾兽,它刚才想伤我来着,还好你来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离祁樱只有半尺时,又停下,道:“礅兽是良兽,怎会出手伤人?”
“不知道,兴许是中了惑术?你会看吗?”
她刚说完,那只礅兽突然哇哇大叫起来,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
小青龙在一旁听完,脸色一沉,连同着语气也跟着变得冰冷:“这只礅兽说它没有伤你,你还把它困了起来。”
祁樱瞳目微缩,摇头道:“不是的,我是怕它伤我才把它困了起来,今天我们医馆就有人被一只礅兽伤了,我是奉命来追查此事的。”她见小青龙脸色好了些,又道,“恰好路过你这,便想问问你有没有被蹾兽袭击。”
“果真如此吗?”
“真的啊!”
他转头面向礅兽,那只蹾兽又哇哇哇起来。
“这只礅兽说它从未伤过人,它来此地只是想来寻找它的孩子。”
它的孩子?
祁樱转头,反手解了咒,仔细观察了会那只礅兽,发觉它确实与之前有所不同!
“好吧,是我弄混淆了。”
小青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用手抚摸了会一旁的礅兽,得知她并没有伤害到它,这才转向她,问道:“你为何又来这里?”
祁樱暗自咬住下唇,心道这小孩心思还挺敏感!
她挑了挑眉,双手环胸,半引半诱道:“小青龙,我见你资历不错,不然和我一起回南旻宗修道呀?”
小青龙正与礅兽解释它的孩童一事,闻此言,倒是一顿,又很快开口道:“不了,我要留在这。”
祁樱知晓他会拒绝,从怀里掏出几件新奇玩意,道:“真的不考虑吗,我们南旻宗可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
小青龙眉头一蹙,进到屋内将竹篮放下,搬起一个木板就要堵住门口,“我说了,我要留在这!”
祁樱眼疾手快,趁他门还未关牢时就将怀里的东西全部扔了进去,嘴里还不忘道:“那好吧,那我明日再来问你哦!”
“你别问了,我不会去的。”
祁樱打了个喷嚏,眼底多了几分戾气,语气却仍然轻盈自然,“好哦好哦,那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你....”
迟早,都要你成为我的阶下囚。
祁樱呼出一口气,瞥了一眼手心跳动着的小红点,拈下一个疾风咒便追了上去。
方才她除了给那只礅兽下了圈令咒之外,还下了一个追踪符。
记忆之中,那只礅兽可是引来了不少麻烦。
不过还是可以追上去利用一下。
祁樱寻着礅兽的轨迹,来到一片青竹林,再往前走一点,就到南旻宗的结界。
她心道不妙,抓紧步伐追了上去。
很快,她便见到那身着青衣的礅兽,它半弯着腰,在半尺高的杂草里面寻些什么,嘴里还不忘哇哇地喊两声。夜色很暗,若不细看,还真以为是一个美女子在寻些什么。
“喂!”祁樱驻足观察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礅兽一愣,整个身体都绷直了,颤颤巍巍地回过头,眼神里写满了恐惧。
一道霜白的灵气飞去,它眨了眨眼,突觉耳目一新,就连眼前的人的所说的话都听得明白了。
祁樱轻笑一声,扯了扯它的衣角,道:“这是通言术,我且问你,你的孩子什么时候丢的,长什么样?”
礅兽本来是害怕的,但一听她提起自己的孩子,猩红的双目忽然落出两行泪来,“我孩子前两天丢的,它太贪玩,我没看住它,它就跑了...”
它说着,又哇哇大哭起来。
祁樱不耐地捏了一把她的手臂,怒道:“先别哭了,它长什么样子?”
“它,它的左手比平常的礅兽黑上很多,还有很多划痕...”
话未说完,祁樱忽地捂住它的唇,一把将它扯进草堆里。
“嘘!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不远处出现了几位青衣少年,是戒律司的人!
“刚才还听见这边有动静,怎么这会儿又没有了。”
“好像在那边,去那边瞧瞧!”
声音愈加地小,祁樱同一旁的蹾兽这才缓出一口气,却又听见有人说:“慢着!”
泠泠刀气,宛如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
祁樱听着那脚步声愈发地近,正想现身出来诡辩,却又听那人说:“原来是一只狸猫,走吧。”
...
夜黑风高,枝叶轻荡。
祁樱甩了甩衣袖,将方才的杂草拣去,晃晃荡荡拿起令牌向栖羽堂走去。
刚才她为了躲避那俩巡逻的,被那礅兽压了整整半刻!感觉自己半个身体都要垮了!
她打开屋门,堂内灯火明亮,池鱼轻游,假山石上的花团锦簇。
祁樱不由得一惊,早上来时,也不见这破屋那么漂亮啊。
栖羽堂有四间屋子,三间是寝居,还有一间是灶房,祁樱住最右边,迟深住最左边。
祁樱越过池塘,刚想回房,忽然灵机一动,转身向灶房走去。
记得不错的话,迟深的厨艺向来不错的,值班的时候还会提前做好夜宵回来的时候吃。
想到这,她难得仰起一个笑来,祁樱笑起来是十分好看的。她嘴边生了一个梨涡,笑起来像一只小狐狸一样谄媚又没有攻击性。
相貌这种东西是十分有用的。祁樱觉得自己长那么大,每次闯祸都能用巧言令色的方式博得免去惩罚的一半原因,是因为她也长了一张极为出众的脸。
这是她母亲教给她的,在任何时候,美貌都是女人的一把利器。
灶房的摆设十分干练,就连磨刀的石头都像一颗宝石一般闪闪发着光。
祁樱循着记忆,轻而易举地在第二个橱柜找到了今晚的吃食。
桃花酥。
祁樱掂量着碗里的东西,心中暗骂他真是小气,就做了三个?也太省了吧!
说起来,现在已经三月了。
好像快到她的生辰了。
祁樱挑眉,暗道又可以光明正大地杀一只祁之夷的走狗了。
她很少能见到祁之夷,他是掌门,身怀六艺,名誉天下,整日除了要处理宗门上下各项事宜还要参加各界邀会。
还要养他的蛊虫。
敏感多疑,难以接近。
祁樱自己也不想有事没事去找他。
她看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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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想呕。
祁樱晃了晃脑袋,轻咬一口酥饼,清甜的桃花香味立即在嘴里化开,这个酥很薄,又脆,还未来得及回味就没了。
忆起来,祁之夷养的那只狗还有些难杀,她必须快些提升她的修为。
只不过。
祁樱又吃了一个,心里又细细揣摩方才发生的事。
戒律司的人走了之后,她又寻了个地方问那只母礅兽,基本确认早上在珍药阁伤人的那只就是它的孩子。
至于那只礅兽为何无故伤人。
祁樱记得,前世好像是珍药阁的人用它来试药了。
蠢猪一个!
那名罪人的名字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他为了提高自己的修为,不惜高价从凡界买来一颗灵丹妙药。
可惜带回宗门之后,却不敢食用。
而这时,刚好有一只礅兽受了伤,他便引诱它吃下了所谓能够暴涨修为的东西。
只不过,前世那只礅兽造成的后果更为严重,害死了一名修为尚低的外门弟子。
祁樱事先知道,所以在昨日离开之时给楚一舟下了一张护身符。
只不过,她没想到此时来得如此之快,记忆之中,那只礅兽是于第二夜才暴起行事,今世却提前了。
幸好五师兄没事。
她正这样捋着,耳后忽然传来一道清音:
“师妹。”
清音凌冽,又有些朗润,祁樱都可以想象,迟深那双深邃暗沉的眼睛。
他现在肯定目光凛凛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惨淡,又带着一点无奈。
祁樱吃完最后一口酥饼,回过首来,勾唇道:“师兄!晚上好啊!”
她吃饱喝足,难得好兴致,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师兄。
迟深见她吃完了,也不恼,只是问道:“方才躲在草堆里干什么?”
那个人果然是他。
祁樱眯了眯眼,笑着说:“找猫儿!”
谁让你把我叫作猫的!
迟深摇头,从第三的橱柜拿出一碗蛋羹,丝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吃了起来,“可找着了?”
不是,怎么还有吃的?
祁樱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突然明白他的话中用意,倒也顺着他往下说:“没有,估计是被师兄吓走了。”
迟深放下勺子,想要开口。但祁樱又道:“不过,我倒是找着了只丢了崽的母猫。”
迟深一顿,忽地勾起唇笑了,倒是让人觉得后背发凉,“师妹近日真是越发聪慧了。”
祁樱受不了了,一掌拍下桌面,怒道:“行了,你快说,找到那只礅兽了没有?”
迟深下了一个清洗咒,将眼前的两个碗洗干净,又将它们放回原处,道:“这是戒律司的事,与师妹无关,我无可奉告。”
又是这样!
祁樱轻哼一声,踢门而去,“那我明日自己去问。”
栖羽堂又恢复一片寂静。
祁樱灭了烛火,独自在床上修炼。
自重生以来,她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便是加紧修炼和研读功法。
她虽然不需要再死记冗长难记的符咒和术法,但是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提高自己的修为。
毕竟修道一事,讲究的就是天道酬勤,日累月积。
兴许是栖羽堂位于山峰,灵力倒也比先前的清云居充沛。
还有许多花香,倒也宜人。
祁樱轻蹙的眉毛慢慢扬起,丹田的空虚也渐渐被填满。
一直到半夜,她才躺下身,眼底的困意不减,她却硬逼着自己的脑海回想出戒律司里的几十号人。
她明日得去打听打听消息。
不过,找谁问好点呢?
半梦半醒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脸,祁樱微微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什么,唇角微微勾起,又重重睡了过去。
6. 宗门记事
天还未亮,祁樱便从戒律司回来了。
不久前,她先借着领罚令的法子去向管事的同门询问状况,果不其然,那只礅兽已经被抓起来了,接受了一系列的审问之后,供出了对它下药之人,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原本,祁樱还想问问那罪魁祸首是谁的。
谁料,竟被另一位同门制止了,那人看着年纪不大,倒是挺恪尽职守,和迟深一样的。
不过呢。
祁樱微微眯眼,伸手揪住她的衣裳,像一只小狸猫一般撒娇道:“小师姐,那蹾兽既然道出了对它下药之人,相信很快就能抓到犯人了,届时必会公布出他的名字,我只是想早一点知道而已嘛。”
见眼前的人面无表情,她又垂下眼,期期艾艾道:“那只礅兽误伤了我的一个师兄,我师兄原本就是为了救我才与它同住一屋,谁曾想,竟有人向那礅兽下药,我真的想知道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竟要如此害人!”
闻此言,青衣少女眼睫一颤,连同着一旁的管事也跟着怔愣:人人都说掌门有一个骄纵任性的小侄女,前一日甚至为了修行御火术不小心烧掉了他的仙居清云,竟只被罚扫三个时日的宗门,令不少同门吹嘘真是被宠惯了头。
她还以为……
解雨婵眸色稍稍一动,心道果然不能道听途说。
如今一见,小师妹只是过于认真与急切罢了。
“好不好?好不好?”
祁樱瞧着她,语气娇憨又可人。
解雨婵突觉心尖一柔,只觉得像是有一朵初春的樱花落入她的眼眸里,好半晌,她才开口道:“是珍药阁的人。”
她说完,忽地叹了口气,后退了半步,正色道:“我只能说那么多了。”
祁樱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摇头道:“这已经足够了,多谢小师姐!”
祁樱笑着走了,心道这个小师姐果然未能对她毫不留情。
毕竟上一世,祁樱就看出来她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
还是宁予长老的亲传弟子,法术了得!
只不过,她轻叹一口气,小师姐喜欢谁不好,竟然喜欢迟深那个死家伙。
虽然她承认,迟深他的相貌和身段都不错,修为和道术也是堪称一绝,但是!
他是个没有心的人啊!从小就爱欺负人,满嘴谎话,傲娇死犟,表里不一,心机腹黑,若不是后来…
祁樱晃了晃脑袋,将不该想的心思甩了出去,暗道:
再者,喜欢一个不会喜欢自己的人,也太痛苦了吧!
世间苦痛,爱别离,求不得。
忆起上一世,解雨婵表白被拒之后,好像还生出了心魔,以致于修为节节败退,成为宗门的十大惋惜之人的第九人。
祁樱回首,却已不见那青衣少女的身影。她突然暗下决心,决定在内门大选之后拜入宁予长老门下,挽救一下她的小师姐。
就当是报答她今日的答疑之恩吧!
她要好好告诉解雨婵,世上的好男人多了去了,不用在一棵不会为她开花结果的树上吊死,她的身后还有这个世间上待她最好的小师妹!
总之,能救一个是一个!
...
祁樱走到珍食斋,买了两份早食,又向医馆走去。
好不容易起早,那就去给五师兄送一份早食吧!
自重生以后,祁樱才觉得自己前世过得实在安闲自在,所以她总是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身边人的关心和照顾,却忽略了他们也是和自己一样是需要被关心和照顾的。
从前的她以为,自己肯定是有大把时光和岁月可以和她的朋友和亲人相伴的,但世事无常,祸兮福之所倚,有些东西根本不会如她所愿。
上一世,五师兄还未满十八就仙逝了。
那是自母亲去世后,祁樱第二次体会到失去和后悔的滋味。
她自幼失父,十二岁失母,虽得到宗门和家族上下人的疼爱,却仍是未有一位能够一直伴着她长大的人。
楚一舟与她同岁,但身世却过于惨兮。八岁那年生辰,祁樱本想等着迟深一起吃母亲专门给她做的樱花糕,却等了整整一宿都未等到他的归来。
而第二日,待迟深来时,她已是怒火中烧,半天没理他,却听他说来迟是因为山下来了一只漂亮的朱鹤。
祁樱自幼便喜欢养一些鸟兽,闻此言,便不再生气,向他询问到位置过后,便偷偷地下山寻鹤。
未曾想,山下白雪皑皑,一片渺茫,时不时地还吹起阵阵寒风。
哪像会有鸟兽出没的样子!
祁樱心生怨气,正想着是不是又被迟深给骗了,却听见不远处的草堆里传来声响。
祁樱正眼一瞧,竟见到白皑皑的草堆里有一支赤红的羽毛。
她心中暗喜,纵身一跃,来到草堆之前,捡起那支羽毛。
骤风吹过,祁樱一个寒颤,那只夺目的羽毛变从手中飞走了。
祁樱柳眉微皱,伸手要抓,却不及那凌风之快,只能扑了个空。
祁樱咬住下唇,抬手化出一道灵力将那草堆劈短一截。
她正欲又砍一刀,倏然间,竟有人叫道:“刀下留命!”
祁樱疑惑,循着声音一看,那草堆里竟还藏了个人。
楚一舟穿着一身破旧的布衣,瘦削的脸上爬了几道骇人的伤痕,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像个包了皮的骷髅。
祁樱大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她以为现世的人,虽未能锦衣玉食,但也应该饱足温饱。
祁樱就这样将他带了回去,中途还被许多人阻挠,但也好在她是掌门的侄女的份上,保住了楚一舟。
…
祁樱来到东苑的第二个房门前,正要伸手敲门时,门却自己开了。
“樱子!早啊!”楚一舟探出头,穿着素白的衣裳,唇角挂着一个笑,脸色比先前好上很多。
五师兄其实长得很好看,眉峰淡淡,挺立的鼻翼有一颗小痣,唇色很浅,整个人就像个刚洗濯出来的莲玉。
祁樱微愣,随后弯起唇,道:“五师兄,身体可好些了?”
楚一舟点头,请她进入屋内,道:“好很多了,樱子,你今天起的可真早。”
“没料到吧?”祁樱轻笑两声,从怀里掏出一份早食,塞入他的手中,“师兄还未吃早食吧,这是樱子专门给你带的!”
楚一舟大惊,微微张开嘴,连同着双手都跟着颤抖,道:“这…樱子,这本该是师兄我为你做的事,怎么能…”
“哎呀!”祁樱微微蹙眉,“师兄,什么叫这本该是你为我做的事,难道师妹我就不该照顾你吗?”
“好,是师兄过言了。”楚一舟见她生气,倒也不再争辩,只觉得祁樱近日愈发的乖顺。
“对了师兄,戒律司的人可有找过你?”
楚一舟一怔,将早食放到桌面上,点头道:“找过,问我是否注意到昨日有行为诡异的医修。”
祁樱凝眉,又问:“有么?”
楚一舟摇头,叹息一声,“没有,昨日你走后,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被移转到这里了。”
“说来也奇怪,我听医修说那礅兽伤了好几个人,可是我身上却没有伤。”
祁樱轻笑,“可能是看师兄法术比较高强?”
楚一舟闻言,感到一阵害羞,不自然地挠头头,“是嘛,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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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祁樱点头,胸前突感一阵痛。
难道说,那医修为了掩人耳目,还给她师兄下了安眠的丹药?
祁樱啧了一声,后悔自己那晚没给师兄房内安下灵球。
“怎么了?”楚一舟见她一脸严肃,关心道,“樱子,可是想抓到那孽人?”
祁樱点头,眼底浮出一丝怒气,道:“对啊,师兄,那人太可恶了,竟拿那可怜的小礅兽试药,险先害你受伤!”
楚一舟闻言,心底又暖了一阵,安抚道:“没事的,我听迟师兄说,就快抓到罪人了,樱子不必担心。”
迟深!
祁樱默默咽下一口气,站起身道:“嗯,师兄,我该去上早课了,你再好好休息些时日,我晚点再来看你。”
楚一舟正欲开口,哪曾想祁樱已像一阵风一般消失了,他轻叹一声,只好拾起桌前的早食吃了起来。
原本,他还想跟祁樱说他今日便可回去了的。
他敛起脸,回首问道:“迟师兄,你还有要问的吗?”
苍蓝的屏风外,有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玄青黑衣,倒显矜贵。
迟深摇头,眼底一黯,淡淡道:“多谢师弟。”
…
午时,灵虚殿外。
众弟子都不约而同地围在一块儿,小声讨论着不远处被戒律司押着的人。
“欸欸,听说是特意从凡界花高价买来的奇丹,能够短时间增修为的!”
“什么?买来自己不敢吃,就拿去给礅兽吃了,结果那礅兽兽心大发,出手伤人了?”
“哎,看着好像只是普通的医修啊,医修干嘛怎么着急增修为啊?”
“这你都不知道?这不快内门大选了嘛!增修了好拜入师门成为内门弟子啊。”
…
祁樱盯着看台上跪着的人,蹙紧眉头。
干嘛把人脸给遮住了呢,这还看什么啊?
下一瞬,看台之上,迟深开口道:“众弟子听令。”
下面的人纷纷正色起来。
“昨日,珍药阁礅兽伤人一案,现已查明,是珍药阁的李氏
所为,念在他是初犯,我们给予他公示前不露脸的权利。”
“但此事事关重大,经长老们商酌之后,决议将此弟子逐出师门,并断其修为,愿他以后,不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话音未落,那罪人竟突然倒下,引起台下一阵哗然。
戒律司的人只好将他带了下去。
祁樱见此,倒也不再纠结于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只是快步追上迟深,在他后边问道:“师兄,请问那只礅兽你们如何处置?”
迟深回首,淡漠的眸子看不出一点波澜,开口道:“放生。”
祁樱又追问道:“放哪儿去,能否告知于我?”
迟深没噤声,同一旁的戒律司的人一起走了。
祁樱:“…”
原来他刚才的脸色的意思是不关你事。
祁樱突然觉得今天迟深的脸比之前臭很多。
她正想着晚上要如何蹲守,后背突然被人轻轻点了一下,她回首过去,见到一张清颜如玉的脸。
“小师姐!”
解雨婵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连忙撇过头去,又悄悄抬头看她一眼,“祁师妹。”
祁樱揪住她的衣袖,正欲摇摆,却被她制止了,她脸色微红,却也正色道:“师妹,那只礅兽我们会放生回南旻宗结界之外。”
可是南旻宗有四个结界啊。
祁樱没说话,两眼巴巴地看着她。
不多时,解雨婵便受不住了,开口道:“最南边那个。”
祁樱泯然一笑,轻轻点头,“多谢师姐!”
7. 宗门记事
日暮归西,云蒸霞蔚。
祁樱在幽静的青竹林蹲守了两个时辰,终于蹲到了戒律司的人。
“将它放在这就行了吧?”
“不错,它应该自己会回去的。”
说罢,两人便解开了那只小礅兽的禁令,将它放了出去。
小礅兽趴在地上愣了一会,见他们没有要抓自己的意思,拔腿就跑出了结界。
祁樱眉眼一挑,拈下一道疾风诀便追了上去。
为了保证准确无误地追到小礅兽,祁樱先前向母墩兽要了它的一件信物。
还未花半刻,她便找到了那只小礅兽。
先前没注意看,其实这只小礅兽长得原来只有八九岁孩童那般小。
只不过,身材有些肥壮。
祁樱没有直接靠近它,只是微声道:“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小礅兽疑惑了会,眼前忽地一亮,道:“你怎么会有我阿娘的东西?”
说完,它倏然一顿,心道他怎么会听懂人话了。
祁樱杏眸微眯,勾唇轻笑道:“当然是因为是你阿娘叫我来救你的。”
小礅兽微微发愣,伸出一只手又收了回去,狐疑道:“真的?”
祁樱点头,将那香囊递给它,道:“前几日你贪玩,跑下山林去,结果迷路了是吧?”
小礅兽听了,揣紧手中的香囊,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我听说青竹林这边会有许多好玩的东西,便想来寻寻,结果...”
祁樱接着它的话说:“结果被结界打伤,被珍药阁的人捡回去了是吧?”
“是,那里的人对我都挺好的,可是我没想到…”
小礅兽说到这,脸色一沉,又极速摇头道:“但是我真的没想过要伤人,我也没想到自己吃了那个人给的药便会失了控制,对不起。”
祁樱顺了顺它的发,安抚道:“这我知道,这并非是你的错。”
说完,她又道:“小东西,你可还记得给你下药那人的相貌?”
小礅兽仔细想了想,开口道:“他的眼睛下面好像有一颗红痣,鼻子很大,肤色比平常人白。”
小礅兽抬起眸,认真道:“你们人族,原来还有这般邪恶的人吗?”
祁樱一顿,竟未能及时解释,只好道:是啊,这世间不是所有族类都同你们一样温良。”
小礅兽点点头,道:“好吧,不过,姐姐你看起来就很善良呢。”
祁樱噗嗤一笑,牵起它的手,道:“那当然啦,走吧,我带你去找你阿娘。”
小礅兽原本猩红的脸看起来更红了,腆着脸想要收回手,“姐姐,我的手很脏。”
还很丑。
祁樱轻笑,又牵起它的那双手,道:“不牵着的话,一会御剑飞行你可要掉下去咯!”
小礅兽‘啊’的一声,牵住她的手,“真的吗,姐姐要带我御剑飞行?”
祁樱抬手向空中一指,道:“镜月剑!”
骤然间,一柄冰蓝剑身便出现在她们眼前,竹林里顿时冷了几分。
祁樱带着它踩住剑身,笑道:“飞咯!”
…
莲雪峰上,碧蓝温泉徐徐冒出白烟,岸池边上,炊烟袅袅,不绝如缕。
祁樱停靠在山湾之上,带着小礅兽走到一个湖边,她化出一缕赤红的雾气,不一会儿,那只母礅兽便出现在它们眼前。
“阿娘。”
小礅兽见到来者,高兴地扑了过去。
母礅兽一把抱住孩子,又细细检查了它一番,泪眼婆娑地说道:“多谢小道仙,多谢小道仙!”
祁樱摆手,撩了撩眼皮,道:“我要的东西呢?”
母礅兽心领神会,急忙揣了揣衣衫,拿出三株草药递过去给她,“这个是吧?”
余晖之下,三株雪蒿草莹白的枝叶犹如玉石般盈盈发亮。
祁樱点头,小心接过,赞叹道:“原来这雪蒿草竟生得如此漂亮!”
小礅兽露出头来,笑着道:“姐姐没见过嘛?我们这长了很多诶。”
祁樱摸了摸它的头,笑道:“对呀,这草可挑地方长了,我们斐云山都不长这种呢。”
她化出剑,与它们摆手道:“天色渐晚,我就先回去啦!”
小礅兽垂眉,忽地抓住她的衣衫,不舍道:“姐姐,你以后还会来吗?”
“小漆,不可无礼!”
祁樱一惊,倒是没想到这只小礅兽竟会舍不得她,从怀里掏出一颗饴糖递给它,道:“会的呦!”
“那…”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的祁樱忽然化作一团淡紫的雾气,唰地一下便不见了。
宛如那天边转瞬即逝的流石。
…
迷魂谷。
祁樱一个旋身,单手稳住身形,心道自己真是得不偿失,为了在那两只礅兽面前耍帅拈了一个移行术。
然而自己眼下的修为却并未足够让她轻而易举的实现。
她吃痛地甩了下手臂,调节运气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走向青龙住的破屋。
山回路转,绿树成荫。
兴许是头一次这个时段来,祁樱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有了迷路的错觉。
她向来是个方位感很强的人。
只不过。
眼前的树木一层叠着一层,山路一弯绕着一弯,犹如迷雾一般撩拨不尽。
祁樱心道不妙,定是那青龙让树精故意拦她不让她进去。
祁樱化出符咒,默念口诀,一双慧眼闪烁出点点星火,出言道:“我数三声,若想留命,速速离去!”
树影微动,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祁樱轻哼一声,弹指上的黄符落下。
“嘭!”只不过一刹那间,眼前的树枝猛地燃起火焰,随后又炸作一团黑雾,声音响彻云霄。
“等..等一下!女侠!饶命啊!”
一只脸色青黑的小树精忽地冒了出来,两只眉目已经被那炎火烧断半截。
祁樱打了个响指,那火就咻的一下灭了下去,她弯了弯眉毛,笑道:“小树精,你这是何意呢?”
小树精猛咳了两下,眼底划过一丝怨恨,却敢怒不敢言,叫嚣道:“我承认你是有两下子,可是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是想提醒你这个的!”
又是这句话。
祁樱挥挥衣袖,满不在乎地问道:“说吧,那只青龙给了你多少?”
小树精哑然,目色一惊,指着她道:“你你你!这叫什么话!”
祁樱倒是不管它,自顾自地寻着路走去,轻蔑道:“你说一下,说不定我给你双倍的价钱。”
收买人心这事,她可熟了。
小树精瞳孔地震,忍不住戳了戳小手,嘿嘿两声,“也没给多少,就五个珠光石。”
哈?就这?
祁樱突然觉得自己走得有点累了,转头过去看它,道:“我给你十个,你现在带我到那破屋去。”
小树精两眼放光,化出一道绿影,对她招手道:“走走走!”
随后,一人一精便出现在了破屋门口。
这次很凑巧,青龙就在屋外。
他们仨刚好撞了个满怀。
祁樱眼睫扑扇,扬眉道:“小青龙,好久不见呀!”
小青龙没看她,只是微微转了转身子,捂住眼睛上的白绫。
小树精腆着脸,略带窘迫道:“青龙,我打不过她。”
小青龙无奈,长叹一口气,走入屋内,“你又来做什么?”
祁樱跟着他,回应道:“找你玩啊,无事不能来找你吗?”
小树精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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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和道:“对呀,青龙,你一个龙呆在这多孤单呀。”
小青龙回到自己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想了很久,终是开口道:“我不孤单。”
这好几百年,只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祁樱瞥了一眼那张桌子,那上面的东西都是她送的,却没有一样是拆开使用的。
她这次没有答话,只是跑出屋外,去山林里寻了些木材,忙活了半个时辰,勉勉强强做出把椅子,又急急忙忙跑了回来。
天色暗成一块黑布。
小青龙正欲关门,却听她道:“我给你做了把椅子。”
小青龙疑惑,问道:“为何?”
祁樱将椅子放入屋内,漫不经心道:“这样,下次我来时,就有地方坐了。”
小青龙眉头一皱,心想这是什么歪理。
“若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祁樱将那把椅子放在桌子的另一边,试着坐了一下,心道她真是个天才,连椅子都能做出来。
“哎哎,”祁樱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今日从礅兽那里得来的雪蒿草,一把塞入他手中,“给你的,不用谢我。”
小青龙低头,握着那三株草药,直觉告诉他那东西价值不菲,但他双眼受伤,只好开口道:“这是何物?”
祁樱将桌上的干粮拆开,答道:“雪蒿草,用来治愈眼疾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小青龙顿了顿,走到她面前,将草药还了回去,“我不用。”
坏龙!你再这样呢!
祁樱蹙了蹙眉,不悦道:“为何?你这是瞧不上我给你的东西?”
小青龙闻言,藏在衣袖里的手忽地动了动,摇头道:“不是。”
兴许是夜色太过冷清,他突然觉得心头发出徐徐寒意,难受得他忍不住想要道出些什么,“我从不收别人给的东西,况且…”
话未终了,祁樱便一把拍桌道:“什么叫别人给的东西,我们不是都认识好几天了,怎么还是别人?”
“你…”
祁樱站起身来,直直地看着他,道:“小青龙,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吗?”
小青龙怔住了,脑海里仔细回去起这几百年来,学到过关于朋友一词的含义。
朋友吗…
好像是他们人族惯用的词语,他们人族一向都是群居。
祁樱见他在原地发怔,倒也耐着性子解释道:“朋友的意思呢,就是可以一起吃一起玩,互相帮助,彼此照顾啦!”
“这样吗?”
祁樱点点头,“你那日带我出山林,就是帮了我,我今日把草药给你,也是帮了你,我们就是朋友啦!”
小青龙默然颔首,拧住衣袖道:“好吧。”
祁樱将手里的花糕分他一份,道:“喏,朋友,这是花糕。”
小青龙接过,吃了一口,甜味在嘴里化开,让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祁樱又将雪蒿草挑了出来,问道:“你会炼药吗?这个要炼化成膏好涂一点。”
小青龙点点头,道:“会一点的。”
祁樱环顾四周,道:“你对医术感兴趣吧?我见你屋里有许多草药的。”
“嗯,会一点。”小青龙在另一把椅子坐下,拾起篮中的草药。
“那我以后多给你带点医书,”说到这,她忽然一顿,抬眸瞥了一眼对面,“我先教你通感术吧,这样你就能读得懂了。”
“这个我会…”
祁樱:“…”
夜色很长,两人又断断续续的聊了半个时辰,祁樱便起身离开了。
将走之时,小青龙还特意站起身来送了送她。
祁樱松下一口气,心道这几天的努力终于没白费。
下一步,她就要一步步地让他归顺自己。
化为她所用!
8. 宗门记事
天还未换上一张新的帘幕,院前的樱花却落了一地。
净白的池水上,倒影出一蓝一红的剑意肆虐。握剑之人身手迅捷,从台上屋檐跳到假山石上,一前一后相持不下,隐约间分不出谁胜谁负。
‘嘭’——刺耳的声音萦绕耳畔,又是两柄剑锋相对。
祁樱调力运气,两眼之间却露出一丝鄙夷:“师兄,专心点!”
这不是才比了半个时辰?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呵。”迟深单手握剑,另一只手拈下一咒,两柄剑身唰的一下就被一团焰色的雾气炸开。
两人猛地被分开两尺的距离。
祁樱猛咳出一口气,愠怒道:“迟深!你怎么还带用魔道的!”
迟深收剑入袖,又拿起一旁的扫帚,若无旁事地扫起地来,“我本就是魔族人。”
祁樱心生一气,抬手将那扫帚砍成两半,还带着把迟深的衣裳砍断半截,“我要你同我比剑,你怎么还夹带私货!”
迟深见自己的衣裳坏了,瞳目微微发愣,施了法术将扫帚修好,又敛起脸点头道:“嗯。”
嗯?就一个嗯字?
他又不急不缓拿起扫帚扫那方才院前被他们打掉一地的花,头也不抬地说:“快到辰时了,师妹还是收拾一下去上早课吧。”
祁樱柳眉轻蹙,气呼呼地喘了口气,道:“哦!”
说完,大摇大摆地回卧房换了件干净的衣裳。
不多时,她便换了件杏色襦裙来到了院门前。
她刚拿出令牌将禁令解开,下一瞬,楚一舟便抱着卷轴出现在她眼前。
“樱子!早啊!”
祁樱两眼弯成月牙,笑眯眯道:“五师兄早啊!”
先前为了方便照顾祁樱,楚一舟有祁之夷专门给的令牌。不过她搬到这里来之后,还未得云朔长老点头,所以只能在门外等候。
楚一舟望了望堂院,问道:“迟师兄可起了,要不要喊他跟我们一起走?”
祁樱摆摆手,一蹦一跳地走下台阶,回眸道:“不用啦,他一会还要去戒律司呢。”
楚一舟抬头一看,见那樱树落花满地,跟着她的脚步道:“樱子今日又和迟师兄比剑了?”
祁樱点头,勾起一个狡黠的笑,道:“师兄猜猜,谁赢了?”
楚一舟沉思了会,弯起唇道:“樱子笑得那么开心,可否是你赢了?”
祁樱哈哈大笑,默许道:“那是自然,对了,师兄,我给你的丹药你可有好好吃?”
楚一舟点头,道:“有的,话说樱子真是厉害,连丹药都会炼。”
祁樱笑了笑,心道那青龙真是名不虚传的学医的料。
自她与青龙结成友人之后,她便时常从珍药阁里要几本医书过去,还时常去后山上采些草药给他炼制丹药。
她还给青龙取了个名字,叫做萧原。
没其他别的原因,只是先前她在古书上去看到说上古青龙一族姓氏为萧,便也将他的名字改为萧氏。
至于原嘛,因为他这个龙实在是纯粹的很,还和这个字挺配的。
祁樱第一次跟他提起这件事时,他那双绿翡翠似的眼睛还少见的掀起了一丝波澜。
对了!他的眼睛已经好了!
这一切当然少不了祁樱的帮助,毕竟那迷魂谷除了木材和化作精的树其他的都少得可怜。
尤其是草药!
长一株就被树精吃一株的,外加上他与世无争的性子,若是没有祁樱的帮助,萧原可能还要再等个两三百年才能治好他的眼疾。
他的眼睛真漂亮啊!
第一次见他摘下那条白绫的时候,祁樱就忍不住呆了呆。
她原本以为他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谁料那白绫一摘,倒像是解除了封印他颜值的诅咒。
一下子长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的模样。
萧原的眼睛眨了眨,将手中的白绫放到桌上,道:“你方才说什么?”
祁樱一愣,眼底划过一丝艳羡,倒也很快回过神来,道:“没想到你还有几分姿色。”
萧原微怔,问道:“这是何意?”
祁樱大囧,难得夸一次人对方还听不懂,只好愤愤道:“无事,炼你的丹药吧!”
萧原:“……”
午时,珍食斋。
这个点的人总是比平常多,祁樱为了早点吃上饭,趁着离敲钟还有半刻钟便偷偷拉着楚一舟出来了。
祁樱最喜欢吃珍食斋二楼的酱猪肘,店家偏偏还要每逢初四才肯卖一次,还限量!
好巧不巧,今日正好是初四,机不逢时,错不再来。祁樱便赶忙拉着楚一舟踏入斋内,大步流星地迈向二楼的阶梯。
这会儿人还很少,就连她最喜欢的那家店前也空无一人。
祁樱大喜,走上前问道:“掌柜的,我要两份酱猪肘!”
面前的掌柜忽然面露难色,颤颤巍巍地摆出一个写着售罄的木牌,道:“甚歉啊,祁小仙,今日的猪肘已经卖完了。”
祁樱瞳目微缩,不可置信道:“如此之快?不是还没敲钟吗?”
南旻宗敲午钟便是用食之时。
掌柜左顾右盼,歉意地解释道:“哎呀,咱家店生意太火爆了,早在辰时就有许多弟子联系我要预购,实在抱歉啊。”他说着,忽然指向不远处的饭桌道,“欸,那个那个,是刚才最后一个买到的,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卖给你。”
祁樱闻言,回首一瞧,这一瞧啊,竟瞧见迟深穿着一身直襟绛袍,玉带纶巾,衬得他整个人看着都俊雅非凡。
兴许是注意到这遍的吵闹,倒也撩起眼皮看过来,日光肆意挥洒在他的前方,只留下一抹轻柔的淡色降至他的衣角,那双盈盈如满月的眼睛,倒是多了些数不清的柔和。
山顶的钟楼忽然响起阵阵钟声。
祁樱一怔,心想迟深这家伙怎么突然喜欢上吃酱猪肘了,分明是…
分明是故意与她作对!
麻烦!
祁樱敛起眼,眸底的戾气横生,直接了当道:“掌柜的,他说他的那份卖给我。”
店家一听,疑惑地在两人身上打转,一位是久闻其名的戒律司左青,一位是宗门鼎鼎大名的小金匙,哪一位都禁不起得罪。
掌柜手心出汗,端着一盘色香俱全的猪肘却觉得千斤般重,怎么都不敢放下。
“掌柜,这盘是我的,我不卖与她。”
像是过了海枯石烂那般久,掌柜终于等来了迟深的一句话,展露出他认为这一世最为轻松的笑容。
随后,又满怀遗憾的面向面色愠怒的祁樱,温言道:“实在是抱歉了,祁小仙,咱家保证,下一次定留您的一份猪肘,您要是愿意,咱家还能送到您屋里去,望你多多海涵!”
祁樱微微笑着,面色却如同要吃人一般恐怖,“好好好。”
迟深,你给我等着!
祁樱怨恨地鄙他一眼,见他不为所动,经过他的饭桌之时,吐了吐舌头道:“师兄如今也是顿悟了,竟然喜欢上吃这般重口味的东西。”
你不是都已经能辟谷了还跟我抢!
先前怎么没发现迟深那么贱!
这她真的不能叫戒律司的人把他抓起来吗?
哦,差点忘了,他自己就是戒律司的人。
迟深轻笑了一声,却轻得微乎其微,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得到,随即开口道:“我也想尝尝,到底是什么能让师妹如此魂牵梦绕。”
此言一出,楼上的同门纷纷投来目光,还小声议论道:
“原来祁师妹喜欢吃二楼的这家猪肘,下次我买一份给她,她会不会朝我笑啊?”
“这家猪肘确实好吃。”
“哇,和祁师妹吃了同款,是不是修为也能提高百倍啊!”
“只有我关心一会迟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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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祁师妹会不会打起来吗?”
…
祁樱恼火的下楼,买了一份绿豆汤坐到楚一舟面前。
楚一舟愣了一下,道:“樱子,怎地只吃这个?”
祁樱面如死寂,舀起喝了一口,道:“去火气。”
“啊?是由于没买到猪肘吗?”楚一舟闻言,歪了歪脑袋。
祁樱点头,眼睛忽然一亮,立马站起身跑向人群里。
“哎,樱子!”
祁樱还不忘回头道:“五师兄,我想吃葱拌面了,帮我买两份!”
斋堂内门庭若市,祁樱绕过人一队接着一队的人,径直来到解雨婵的身边。
记得不错的话,上一世解雨婵去了二楼吃饭,遭人议论说是暗恋迟深,追踪他到二楼来,也太过廉不知耻。
祁樱对此表示嗤之以鼻:某些人的脸呢?
造谣的话张口就来?
偏偏解雨婵是个内敛的性子,只能仓惶地逃了。
若解雨婵是祁樱这样的性子,早就把他们抓出来打个满地找牙!
祁樱一把拦住正欲上楼的解雨婵,弯唇道:“小师姐!一楼新开了家好吃的面馆,我请你吃呀!”
解雨婵一怔,倒没想到祁樱如此热情,便也不好拒绝,点头应道:“好。”
祁樱见她答应了,笑着拥住她的手臂,道:“小师姐总是一个人吃饭吗?若不嫌弃,可以同我和我五师兄一起吃哦!”
“哎!”
只不过过了一顷刻间,解雨婵便甩开了她的手。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解雨婵如画的眉眼一下子像是化开了的水雾,惶恐地看着一旁的祁樱。
完了。
没想到,祁樱倒是对她弯了弯眉眼,轻声道:“抱歉,小师姐,是我逾矩了。”
解雨婵拼命地摇头,道:“不是!师妹!我...”
我的身体它有...
祁樱摇摇头,认真道:“小师姐,你要同我们一起用膳吗?”
解雨婵目光里却闪烁着点点喜悦之意,用力点头道:“好!”
祁樱眨了眨眼,笑道:“那你可要跟紧我哦!”
说着,祁樱便引着她在桌前桌下。刚好,楚一舟端着两碗面过来。
楚一舟见到解雨婵,倒是一愣,随即又亲切问候道:“这位便是解师姐吧?先前听樱子说过师姐还帮了她不少呢,久仰久仰。”
解雨婵面色一红,摇头道:“没有没有,师弟过誉了,我只是做了些举手之劳。”
祁樱将面端到她面前,笑着道:“小师姐好谦虚。”
解雨婵一瞧,竟是她喜爱的葱拌面,心中涌生暖意,感激道:“多谢师妹款待。”
祁樱微笑着点头,墨色的眸子里犹如一颗黑宝石一般闪闪发光,还不忘道:“小师姐喜欢就好。”
南旻宗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在用完午膳之后,祁樱才开口道:“冒昧问一下小师姐,这几日你们戒律司忙吗?”
解雨婵一顿,摇头道:“倒也没有,多是些巡逻的事。”
祁樱‘噢’了一声,心中暗暗盘算些小算盘,又乖巧的同她挥手道:“好呢,小师姐要多注意身体哦,不要过度劳累,再会啦!”
楚一舟闻言,也同她一起挥手道:“解师姐,愿下次也能同你一起共餐!”
解雨婵微微张口,点点头道:“啊,好,再会!”
待解雨婵走后,楚一舟才瞧着她开口道:“樱子,可是喜欢解师姐?”
祁樱点头,扬眉道:“喜欢啊!小师姐看着就可爱!”
“是呢。”楚一舟略微艰难地颔首,脑海中回想起先前某位人的脸,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樱子,快到你的生辰了吧?”
“是呀是呀,五师兄是想好送我些什么了嘛?”
楚一舟挠挠头,略带羞涩地笑了笑,没回答。
9. 生辰宴
日子过得很快,又是一轮旭日东升,今日南旻宗的墙角屋檐上,挂满了艳红的绸带。
那绸带上面,还写着恭迎魔、妖尊者莅临。
某位不知所以的外门弟子见此,问起一旁的同门道:“欸欸,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位师兄闻言,双手环胸,骄傲道:“这你都不知道?过段时间可是五年一届的内门大选,到时候可是会有五界的好几千人物来呢!”
“啊啊,那么热闹嘛,那怎么今天就开始操办了啊?”
完颜欢仔细想了想,忽然轻敲了下自己的脑袋,道:“哎呀呀,差点儿忘了,今日可是樱师妹的生辰,多半是掌门宴请过来祝寿的吧!”
“哇,掌门对祁樱师姐可真好呀!”
完颜欢笑着点头道:“那当然啦,咱们樱师妹可是他的亲侄女!还是宗门的不可多得的英才!”
...
辰时,栖羽堂。
祁樱躺在院堂内一棵陈年古树的树荫下,一手遮着天,一手握着剑柄不肯放下。
今日是她的生辰,歧语堂的乙山老头近日见她颇为勤奋,便免去了她的早课,让她好好休息一旬,并祝她生辰吉乐。
真是...
不过她还是早早地起来练剑了。
当然,还跟迟深比了半个时辰。
祁樱收起剑,缓了一口气之后站了起来,一如往常地勾起一抹笑,碎星褐眸之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冷意。
好戏,就要登场了。
她正欲回房去,却见迟深换好衣裳走出来,冷冷清清开口道:“焰离术对你的灵根有损,你确定要学?”
祁樱挑眉,双手环胸,信誓旦旦道:“我就要学,师兄,你可要说到做到!”
她今日与迟深打赌,若是她赢了就教她上回炸她的魔道之术。
迟深轻叹一口气,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来,道:“手给我。”
祁樱一顿,瞳孔地震,心道怎么他们魔道怎么还带占人便宜这一说。
算了,也不是没牵过。
“哦。”说完,祁樱目光坦然地伸出她的那双玉手上去。
骤然间,两手漂亮的手便触碰到了一起,一大一小,浑然天成,还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他们俩本来便是青梅竹马,对彼此再熟悉不过...更别说是这种程度的牵手…
只是……
“啧。”
祁樱指尖轻颤,突然觉得自己手心一阵刺痛,像是被火灼伤又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蚀,引得丹田的灵力跳跃起来。
这破魔道之术还挺厉害。
迟深见她死咬下唇,运力的节奏慢了些,解释道:“这术法适合火系灵根的,你现在若是想放弃,倒也来得及。”
祁樱黛眉轻蹙,目光却如燃起熊熊烈火般猛烈,反驳道:“我不!”
一会要对上一个作死的人,她可不能输!
上一世,她竟没想到那祁之夷收的那孽子竟敢在给她送礼时挑衅于她,气得她立马拔刀与他誓死搏杀。
谁料,那小子竟然隐瞒自己功力,对外宣称自己只是筑基初期,实际已到金丹。
若是他不下死手还好,谁曾想这死家伙竟给她下死手!还好关键时刻迟深用焰离术将他炸开,否则祁樱半身修为都有可能被他死家伙毁于一旦!
祁樱想到这,恨恨地咬咬牙,就连手心传来的痛感都觉得轻如鸿毛。
未多时,迟深便收回了手。
祁樱抬眸看他,问道:“好了?”
迟深点头,指尖不自然地触碰到了一起,开口道:“你在心中默念,看看效果如何。”
祁樱闻言,调力运气,随后猛地朝门口一推。
迟深见她作势要炸门,瞬急将大门打开。
“嘭!”
迎面而来的完颜欢猛然被炸出了十里开外。
完颜欢:?我讨厌你们。
祁樱弯眉一笑,忽然想起来什么,指着门口道:“师兄,方才是不是有人在门外?”
迟深长叹一口气,捏了个疾风咒追了上去。
祁樱垂眉看了会儿手心,再次赞叹这法术也是厉害得紧,便迈开步子走入自己屋内。
话说,今天是自己的及笄之宴呢。
虽然修仙界及笄之礼不像凡界那般繁杂,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少。
比如,她现在要解决的一个难题就是绾一个好看的头发。
祁樱翻着从祖母那里送来的书本,默默皱起眉头。
好难啊啊啊啊!
祁樱并不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平时梳的发也只是最简单的款式,有时候还只会将头发分成两份盘上去又留一小缕放下来。
她翻着翻着,脑海里忽然想起母亲的脸,她的阿娘总是会盘各式各样的头发,总把她的头发盘得漂漂亮亮的。
想到这,祁樱轻叹一口气,随即又拿起一旁的木梳梳起来。
屋外柳絮纷飞,池鱼慢游。
待祁樱梳好发髻换好衣裳出来时,迟深和完颜欢已经回来了。
祁樱一身暮山紫裙,裙摆的海棠花栩栩若生,三千青丝用一玉簪绾起,衬得一双清目更为动人。
完颜欢赞许地点头,道:“樱师妹,真是越发有青黛仙尊的韵味了啊!”
他说着,也不管自己一身破烂的衣裳,推搡着一旁的迟深道:“迟师弟,你说是不是?”
迟深眸色一暗,想说些什么,却仍未道出话来,最后只是默默的点头,道:“师妹长大了。”
祁樱难得的对他笑了一下。
“会绾头发了。”
祁樱将笑容收了回去,忍着怒气道:“迟深!”
我就知道你的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出来!
完颜欢立马跳到两人身边,劝道:“欸欸欸,大好日子,别动手哈!”
祁樱退了半步,坐回旁边的太师椅上,对着完颜欢道:“完颜师兄,宾客可来齐了?”
完颜欢掀起一边的衣袖,颔首道:“哎呀呀,樱师妹你可别说,这次掌门也是下了大手笔。宴请了许多族界的人来呢!”
祁樱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完颜欢,弯着眉轻笑道:“那我一会是不是会收到许多生辰礼啦?”
完颜欢接过茶杯,又从怀里掏出一瓶瓷罐递过去,道:“是啰!喏,师妹,这是师兄我特意为你炼的回元丹。”
祁樱双手捧过,不可置信般眨了眨眼:“完颜师兄,我以为你今年又会给我送最好炼制的筑颜丹呢。”
完颜欢喝下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捂着嘴道:“好师妹,怎能这样说你师兄呢!”他说着,忽然看向一旁的迟深,问道,“迟师弟,你送了什么?”
祁樱没正眼瞧他,又低头品茶去,却见迟深开口道:“方才把你炸出去的那道法术。”
祁樱猛地一咳,皱眉道:“那是我赢回来的!”
迟深却没什么表情,就连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都看着淡薄如水的,“魔族传授了法术便是送礼的意思。”
说着,他又嘱咐道:“这类法术其实是魔族秘术,师妹你可要好好珍用。”
?谁问你了。
祁樱不搭理他,又给自己灌下一口茶水。
完颜欢突然痛苦地抱了抱脑袋,指着他们俩骂道:“我都差点忘了,方才把我炸到十里开外的人是谁?”
两人默契的指着对方道:“是他/她。”
完颜欢懊恼地喝下一口茶怯了下火气,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祁樱笑着对他招手道:“完颜师兄慢走!”
随后,她瞪着一旁的迟深道:“看什么看,还不走?”
迟深揉了揉眉心,轻飘飘地走了。
...
卯时一刻,繁杂的迎宾和叩拜宗族的礼数终于过去,众人齐聚于位于南旻宗正北方位的承阳殿,由南冥宗掌门祁之夷主持今日的宴席。
祁之夷今日穿了一身碧青的衣袍,头上羽冠闪闪,正色道:
“三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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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樱烂漫时,阵阵春风过,十里遍落花。”
“祁家有一女,岁至及笄年。今家摆酒宴,愿其岁岁安。”
青水楼台上,坐最西的便是各派的仙尊,其次便是来自凡界的南阳祁氏族亲,而后便是几位来自魔族、妖族的尊者。
再往后一排,便是这十几位一并携来的宗门弟子或是至亲友人。
祁樱作为本次宴席的宴主,当然是与南阳祁氏的人坐在一起。
不过她现在正跟在祁之夷后面点头哈腰。
祁之夷带着她走过漫长的长客桌,对着那些宾客又鞠一躬:
“今日,祁某再次多谢各位仁士不辞辛苦,莅临本次小侄的宴席。”
大部分宾客也笑着答道:
“能够受到祁掌门的宴请,本仙也是荣幸之至呀。”
“祁掌门的令侄看着也同祁掌门一般是不凡之人呀。”
路过魔族宾客时,祁樱突然被人扔了一大把花瓣,随后,手里便多了一件木槿色的玉镯。
是槿玉镯,传闻中极为罕见的上古法器之一。
她迷惑看去,却见那魔尊迟珩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赤红的瞳目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尊贵和傲然,随后,他略带魅惑的开口道:
“小家伙,生辰吉乐。”
祁樱朝他微微一笑,抬起那只戴上镯子的手朝他挥了挥,出言道:“多谢魔尊。”
魔尊迟珩点了点头,推了推一旁的迟深,道:“长玉,学着点,别总对女孩子冷冰冰的。”
迟深淡淡点了头,又举起茶杯喝了起来。
祁樱收回目光,心道迟深有个这么魅人的爹,自己却是块木头。
他们父子俩除了外貌看着相似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一样了。
只是,五界许多种族都不解,为何魔尊迟珩要把唯一的骨肉送去修练仙道。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小时候的祁樱也不解,缠着迟深问了许久,才知那是他母亲的遗愿。
他母亲生下他便仙逝了,从此魔尊迟珩再也没有娶过旁妻。
倒也怪深情。
祁樱同祁之夷终于走完那十里长廊,回到自己位置坐下,她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水,那作死的人便来了。
——北旻宗烛邱长老第二任弟子,莫诩。
九岁被祁之夷收为养子,十三岁因与祁樱不合被祁之夷送入北旻宗门下。
莫诩一身茶白水纹衣,腰环玄黑雕花扣,墨发高高束起,再怎么看,都如一个爽朗潇洒的翩翩君子。
只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仍是能见到他左眼眉骨处有一道细微的疤痕。
眼下,他正一步一步来到祁樱面前,欲想开口之时,就被祁樱制止:
“莫诩,要不要同我比试一番?”
周围人都惊呼,来吃个宴席竟还能一赏南阳祁家大小姐的英姿。
莫诩一顿,手中的酒杯轻晃,心道我都还未开口阴阳一番呢,只好耐着性子问:“祁同门,这是何意?”
祁樱吃下一口花酥,又喝下一口茶,鄙夷道:“你丑到我了。”
莫诩:?
随后,他又微微笑着,眼底的煞气却慢慢浮了上来,道:“祁同门真是会说笑,既然如此,那莫某只能拔剑了。”
祁樱站起身来,目光凌人若寒刀,笑道:“一会若是我出手重了,你可别跟我叔父哭鼻子。”
莫诩脸色一黑,哪曾想这姑娘出言如此无礼,望向一旁的祁之夷,却见他并不在看自己,眼底的戾气又多几分,“祁樱!你还是这般刁蛮无礼!”
祁樱从宴桌上出来,径直走向殿内的大堂,路过他时,在他耳畔说道:“那自然是因为,他是我亲叔父,而不是你的亲爹。”
莫诩瞠目,化出剑就要赐她一刀,眼前的人却比他还要快上一步,只见祁樱如同一阵旋风般跃过他的前身,随即手心便化出冰蓝剑身抵住他的利刃,两柄剑锋猛然碰在了一起。
周身蓦然间就被两股相持不下的灵力包围。
10. 生辰宴2
“祁樱,出了南旻宗,我看谁还护得了你!”
莫诩怒目圆睁,就连那柄银白的剑身都沾了些许的血迹,随后,又重重的朝她挥剑。
祁樱轻哼一声,目光里仍是厌恶,冷冷的开口道:“莫诩,你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你真以为,你能比得过我?”
说着,她突然运结灵力,手中的剑刃猛的凝结出巨大的寒霜,随后又如同冰柱般变大了好几分,将莫诩那只银剑狠狠压了下去。
莫诩一顿,连同着瞳目都清澈了几分,开口道:“凌霜剑意,这不是掌门亲传弟子才会的吗?”
祁樱勾唇轻笑,又漫不经心的开口:“对啊,叔父早就教我了。”
莫诩心头狠狠一阵,一个扑身下去,轻擦了嘴边的血迹,开口道:“祁樱,我真是恨透了你!”
说着,就如一条恶狼一般袭来,哪还顾得上他今日精细打扮的装束。
祁樱掏出几十张符咒,疾速默念口诀,同时还不忘挥出几十道剑意抵住他的攻击,讥笑道:
“恨我?你配吗?”
“你!”
莫诩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性格还极度恶劣,除了对他的养父祁之夷言听计从,其他人根本靠近不了他半分。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恨祁樱,那自然是因为他认为祁樱抢了他的养父本该对他的关心和爱。
好畸形的一个人。
想到这,祁樱便厌恶的朝着对面的人吐了吐舌头。
方才的那十几道剑意全部被她打掉,莫诩脸色一沉,忽然像个疯子一般暴出几股汹涌的灵力,激得祁樱往后一退,他见她连连败退,旋即握住剑柄朝她身上划了好几刀。
裙边的海棠花忽的凋残一片,本该淡紫的长裙染上层层血色。
众人见此,纷纷大喊不妙。
祁家人更是连连叫止,连同着祁之夷都急急忙忙的上前劝诫道:
“诩儿,够了,快住手!”
莫诩回眸一笑,面庞却如恶魔般骇人,手中的剑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狂妄道:“义父,你们祁家实在是太宠着这位娇贵的大小姐了,今日,我便要替你们好好教导她一番,让她知道,什么才叫做人的道理。”
说着,他凝力聚气,那柄银白的剑身忽然如同一道白昼一般向祁樱袭去!
众人面色更沉,迅速站起身来想要阻止这番争斗。
剑拔弩张之间,忽然听见有人大喊一句:“毋乱动!”
顷刻之间,众人如同被禁令一般,蓦地不能动弹。
殿堂上又只剩下一银一蓝在搏斗。
莫诩杀红了眼,嘶吼道:“祁樱,你死定了!”
祁樱闻言,却是得逞一笑,随即朝着莫诩微微张手。
去死吧!
“破!”
只听嘭的一声,犹如天地开裂般的震动,眼前的景色忽然被好一大团黑色焰气包围。
许久之后,那殿堂之上不见方才的白衣少年,唯有一抹淡雅紫裙少女屹立其中。
众人见到,她的妆容未花,就连发髻上的流苏看着都一支未落,唯独裙摆上的海棠,染上了一层夺目的血色。
一阵肃然之间,忽然起起一道脆亮的掌声。
魔尊迟珩站起身来,赞许的朝祁樱抛眼神:“祁大小姐果然天资过人,日后定是这五界之中,响彻云霄的大人物。”
北旻宗宗主顾琼也跟着附和道:“没想到祁掌门的小侄女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后生可畏啊!”
众人见此,哪还顾得上那方才上去比剑的少年去了哪里,只道这南阳祁氏又出了一个卓越天才。
殿堂之上,祁樱不急不慢地走下台去,她身上虽然没什么伤痕,却耗尽了大量灵力,更别提那焰离之术对她灵根有损。
她赢了,她靠自己打败了那个总是对她恶语相向的人。
她就知道,她从不会输。
祁樱晃晃悠悠地走着,却觉得头身越发的厚重,不知道是方才宴台上祖母给她簪上的头饰重还是什么。
狭窄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道玄青墨服,原本素雅的月白令牌现在却如此烁眼。
祁樱略微茫然的抬起眼,低低地喊了一句:“长...迟师兄。”
迟深看着她,眼底的情绪祁樱看不懂,像是怜悯又像是欲言又止,还带着几丝怪罪的意味。
总之,祁樱看不懂,她突然想到幼时她闯祸却说是他做的时候,迟深也是这样的表情。
她这次又没有说那焰离术是他教的。
祁樱突然心生一气,也不知道是腿上的伤太痛还是觉得委屈了,突然对着他骂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走开!”
她明明,为了不想让他同上一世一样,被人说明明修了仙道却用了魔道将莫诩炸开。
害他被祁之夷罚了三个月禁闭。
祁樱最不想亏欠的人就是迟深。
上一世,她都做好了被莫诩那家伙刺入心骨的准备,甚至,想好了要毁尽修为与他同归于尽。
反正,若她死了,叔父和祁家的人定是向着她的;反正,她的爹娘也早早逝去,她这样也可以同他们一起团聚了;反正,她本就过了恣意潇洒的十五年人生。
可是,真当那柄银剑刺到她心口时,她突然流起泪了,甚至想要开口求眼前的莫诩不要杀了她。
她...还...不...想...死...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谁...
祁樱猛地睁开眼,扶光色的平阁雕刻着两只凤鸟飞羽,桌上的青花瓷杯闪烁着缕缕白光。
楚一舟见她醒来了,沏了杯茶水递过来,关心道:“樱子,可感觉好些了?”
祁樱撑起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略带着倦怠开口:“我...又昏了?”
楚一舟心疼地看着她,点头道:“嗯,你昏倒在大殿内,迟师兄便把你带了回来。”
祁樱看了一眼窗外,暮色已经沉沉的暗了下去,院堂内又点起灯火,她转回头来,问道:“多少人来过了?”
楚一舟一怔,忙不迭开口道:“掌门和祁家的人来过了,不过为了不打搅你休息,都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
说到这,他突然一顿,又继续开口道:“樱子你不用担心,你只是力竭昏了过去,腿上那道伤医修也给你包扎好了。”
祁樱默默的点点头,突然拉起被褥盖过头顶,又露出一双杏仁般大的双眼,道:“五师兄,我饿了。”
楚一舟站起身就要朝外边走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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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一会,我去给你端菜过来。”
没走两步,衣角却被人拉住,便见祁樱又开口道:“五师兄,我想吃樱花糕。”
我想吃阿娘做的樱花糕。
楚一舟微怔,眼眶慢慢红了起来,抬手拂了拂她的青丝,道:“好,师兄去给你做樱花糕。”
祁樱见他远去了,胃里突然传来一阵寒意,疼得她忍不住干呕两声。
她其实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吃不下。
每当这个时候,祁樱都会最想念她阿娘。
窗棂上的合风铃轻响,声音如同啼鸟鸣叫一般悦耳,可是祁樱却难受得想哭。
她站起身来,也不顾身上的疼痛,又拈下一个瞬移符,原本寂静的厢房又变得空无一人。
妖界,蔓樾岛。
夜晚的光线暗淡,唯有天上的明月映照其中,烟水楼台,几间陋室建于其中,凉风习习,尽显荒凉与破败。
祁樱进入屋内,点了一张烛火符,又从发髻上卸下那支玉簪,自言自语道:
“阿爹,阿娘,今日是三月二十,是你们最疼爱,最喜欢的女儿樱子的生辰。”
她摸了摸玉簪上面用金丝摹上去的樱花,努力勾起一个灿烂的笑,道:“樱子已经满十五岁啦,是个小大人了。”
“阿爹阿娘,不用太担心我哦!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的,还有宗门的一些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我都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她的眸色渐渐暗了下去,最后的最后,只像是一湾小湖里挂着一小点烛火的灯,语气坦然又冷漠:“阿爹,阿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强者,随后取了祁之夷的性命,让你们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荡然。”
“不过,我知道你们最厌争斗,我知道我若是杀了祁之夷,未免会引发一些争端。你们放心,我会努力摆平这些麻烦事,也尽量不让更多人深陷其中。”
她想了想,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只好抿了抿唇,良久后,又开口道:“阿娘,我想吃你做的樱花糕了。”
倏然间,祁樱觉得脸庞上有两道冰凉的东西划了下来,那两滴泪水就这样划呀划,划落至祁樱的肩头,又顺着划进她的心里。
她突然失声的笑了一声,抬手抹去那两滴泪,假装没看见道:“这里的风太大,都吹沙子进我眼睛了。阿爹,阿娘,樱子下回再来看望你们。”
说着,拈下一个符咒回去了。
...
楚一舟端着一碟热乎乎的樱花糕回到祁樱的厢房时,却不见到她的身影。
他将栖羽堂搜了个遍,又急匆匆的跑向自己的屋子。
未曾想,自己的屋子也不见她的身影,又急忙的跑向珍药阁。
南旻宗上上下下,灯火通明,红绸飘动。
却无人所知,今日的小寿星却不知所踪。
一直跑到珍药阁门口,楚一舟才抬手捂住胸口,额前的细汗密布,却也来不及擦拭。
遥遥人群之中,他见到一袭丹青墨衣,便赶忙上前揪住他的衣衫,不管不顾道:“迟师兄,师妹她...”
迟深眸色一沉,伸出手稳住他的脉心,出言道:“祁樱她怎么了?”
楚一舟大口吐出一口气,皱紧眉头道:“师妹她不见了!”
11. 樱花糕
迟深剑眉轻蹙,先拉着楚一舟到一旁的侧角,又平静开口道:“楚师弟莫急,先告诉我师妹是何时不见的?”
楚一舟平缓了会情绪,忙不迭道:“大概有一个多时辰了,樱子她说她想吃樱花糕,我便出去做了,没曾想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了她的身影。”
迟深凝了凝眉,仔细思索了会,又问:“师弟找了哪些地方?”
“栖羽堂上上下下我都找过了,还去了珍食斋,我的屋子也去看过了。”
迟深颔首,平静道:“师妹或许是被掌门传令去承阳殿赴宴了,又或许去了某个安静的地方散心,别担心,她定会不会有事。”
楚一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忽然朝自己脑门敲了一记,惭愧道:“抱歉,迟师兄,是我太过着急了,连这些都没有想到。”
迟深摇头,引着他出了珍药阁,开口道:“楚师弟,你先去玉琼园看看,我去那边的墨绮阁找一找。“
说着,从怀里拿出几张咒符递到他手中,他刚迈开一步,又回首道:“记住,切莫声张。”
楚一舟点头,随即向南边的玉琼园跑去。
迟深深呼一口气,一边向墨绮阁跑去,一边在心里默念了一道咒术,很快,识海里便呈现出一整座斐云山全部的脉络。
夜晚春风朔朔,他却不觉得清爽,更道是祁樱那副身子又要受一次重创。
...
莲雪峰,迷魂谷。
山林迷雾之中,就连同那平日里看起来最为青绿的松林看起来都诡异几分。
祁樱掉到了一枝攀有她一半大的树干上,吃痛的让她忍不住咬住下唇,还不忘骂道:“死莫诩,害我今日耗了那么多灵力!”
祁樱回首望了望树下,竟离地面有十米多高,若是盲跳下去,恐怕要折了骨头。
欸,她这是到哪里了?
脑袋里的灵光一闪,倒是让她回过神看了看四周,才发觉自己好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好像不是斐云山。
方才她从妖界回来,只可惜半路却被一只不知恶灵拦了去路,只好中途同它打了一架,结果耗了不少灵力。
瞬行术在中途失效了,竟给她送到这种地方。
祁樱伸手摸了摸树干,调用最后一点灵力感知了这的地界,才知自己原来到了迷魂谷。
倒也离斐云山不是很远。
只不过,眼下...
若是要等灵力回稳,估计要在这林子里呆上半个多时辰。
再算上方才去妖界那会,好像都花了一个多时辰。
再呆下去,估计五师兄会担心的。
再者,若是南阳祁氏的人过去见她不在,诉是五师兄的责就不好了。
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祁樱深呼一口气,大声叫了一个故人的名字:“萧原!”
“青龙!”
“青龙萧原!”
祁樱喊了两三声,又猛咳了会,揉了揉不争气的嗓子,又叫道:“萧原!”
半个林子的鸟都要被她的叫声吓走了。
可是,却不见一袭青衣的少年。
祁樱无奈,又欲想喊一声时,身旁却突然多了一个身影。
祁樱心生欢喜,都没顾得上回头便笑着道:“萧原!”
没料到,这龙竟伸手捂住了她的唇。
“别喊了。”夜色太黑,以至于祁樱窥不见眼前的少年,显然是红透了脖颈。
祁樱撇开他的手,对着他道:“你终于来了,快救我出去。”
萧原颔首,伸手牵住她的手腕,又化出一团青绿雾气,不多时,两人便回到了那间破屋前。
不对,现在那间屋子也不是很破了,已经建了一扇木门。
屋内的灯仍是亮着的,桌上的书页都还未来得及合上,看得出方才他有很认真在林子里寻祁樱了。
萧原又回到他的那把椅子上坐下,却见祁樱仍站在门口,抬眸问道:“不坐吗?”
祁樱缓了缓,轻轻咬住下唇,却在他开口那刻忽然勾起唇笑了起来,来到他跟前道:“萧原,你能帮我个忙吗?”
萧原不解,心道她今日怎么有点一反常态,却也耐着性子问道:“何事?”
祁樱伸出手,语气带了些恳切,道:“授我些灵力。”
萧原半顿,抬起头来看着她,却见她眼眶微红,像是哭过,心头忽然猛猛一阵,欲想开口问,却又听她道:“我今日有急事,明日给你带好吃的补偿你,好不好?”
这是他们俩认识以来,祁樱第一次求他。
萧原闻言,将方才的话咽了下去,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便将自己的灵力输了过去。
祁樱微微一笑,忍不住夸赞道:“萧原,谢谢你,你真好。”
“无事。”萧原撇过头,绿翡翠的眸子闪烁了会,说出的话仍是平平淡淡。
不多时,祁樱便觉得自己的丹田充盈了许多,提醒他道:“够了够了,我先走了啊!”
萧原收回手,正欲像往常那般送她出谷,却在回眸一瞬中不见了她的踪影。
她总是像一阵风一般出现,又像风一般消失。
屋门外,小树精一瘸一拐跑进来,却只见萧原一个龙的身影,疑惑问道:“欸,那个小道仙呢?”
萧原坐了回去,又翻起那本书页,道:“回去了。”
“欸,今日那么早吗?方才不是还在林子里喊你喊得歇斯底里的?”
萧原蹙眉看去,小树精也只好闭了口。
...
斐云山,栖羽堂。
祁樱只花了半刻便回到了自己的厢房,见到桌前的樱花糕时,忽然猛的一顿,又急急忙忙的出门去。
“樱子!”
院堂内,楚一舟两眼微湿,额头的细汗密布,想必是跑了许多地方。
“五师兄!”
祁樱想也没想就跑过去抱住他,歉声道:“师兄,我在这,我在这。”
楚一舟终是落下泪来,又退半步低头瞧着她,见她一切都安然无恙,又关心道:“樱子,你可有累着?”
祁樱还以为,他会先问她自己跑向哪里去了,却没料到他竟先问她有没有累着。
祁樱摇头,心间一暖,笑着道:“樱子想爹娘了,便去了一趟妖界。”
她原本都想好了要怎样圆这个谎,却还是对楚一舟说了实话。
楚一舟‘噢’了一声,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是落了下去,努力扯出一个笑道:“是师兄考虑不周,想不到我们樱子都学会了瞬移术,如今也是能轻松自如的去各界了。”
说到这,又忽然一顿,道:“樱子,你方才才昏醒过来,又去了趟妖界,恐怕又要力竭了,要不要师兄输些灵力给你?”
祁樱摆摆手,拉着他进自己的厢房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水,道:“师兄,辛苦了,喝杯水吧。”
楚一舟一顿,接过水喝了一口,语气仍带着些自责,道:“师兄我总是个急切的性子,一遇到事情就顾不上瞻前顾后,也不会认真屡思,我应该想到,樱子你不会出事才是。”
祁樱双手托着脸,闻此言却立马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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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反驳道:“师兄只是太过担心我了,也怪我,应该给师兄你留一张信纸的。”
楚一舟摇头,认真道:“没有没有,是师兄愚笨了,我应该...”
祁樱敛起脸,打断道:“师兄!你再说我可要恼了!”
楚一舟一怔,只好闭嘴,又润下一口茶,道:“樱子,这回能找到你,也多亏了迟师兄。他同我说了你会去的很多个地方,也给了我许多符咒,还让我来这里等你,自己也去了许多地方寻你...”
祁樱握在手中的茶杯忽然一顿,她想得到楚一舟会找迟深帮忙,却没想到迟深那家伙竟这般尽心尽力。
她抬眸过去,道:“好,到时候我会好好感谢他的。”
话音刚落,却见门口已然站了一个人。
来着一身丹青墨服,胸前绣的是金丝莲花纹,头还戴了个玉璧缠枝冠,不显浮贵,倒是清润。
清风微拂,他那末尾赤发便轻轻摇曳,犹如柳藤般,勾住他身上的玉长绛腰带,更衬得他的腰间瘦窄而有力。
“师妹,想如何谢我?”
迟深单手扣住门板,白瓷玉面太过精致,让人难以住意到他额间几滴透亮的细汗。
祁樱哑然,蓦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怼回去,只听到一旁的楚一舟开口道:
“迟师兄!你回来了!”
迟深向他颔首,又转向祁樱问道:“师妹,你去哪里了?”
祁樱眨了眨眼,道:“后山的小月湖。”
迟深闻言,轻蔑的笑了一下,眼底的湖波荡了会,靠在门上冷冷道:“骗子。”
祁樱一掌拍桌,站起身道:“我说我去了就是去了!”
楚一舟见此,赶忙站了起来,温言相劝:“师兄,眼下师妹已经平安回来了,那便不用纠结她去了哪里。”
他说着,过去将迟深从门口拉了进来,又将他按在椅子上,给他倒了杯茶水,温声道:“师兄辛苦了,喝口茶吧!”
迟深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却一个眼神都没往祁樱那边留。
祁樱知道这回自己理亏,倒也没再道出些蛮不讲理的话来刺他,又想起他方才说要如何谢他,便端起那盘散发着缕缕清香的樱花糕,对着他开口道:
“迟师兄,吃不吃樱花糕呀?”
笑得有点假,但是却是真心实意的问的。
楚一舟闻言,略带羞涩地挠头道:“樱子,迟师兄,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祁樱摇头,嘴里像吃了蜜那般甜,道:“不会不会,师兄做什么都好吃的。”
随即,又回首去瞧一旁的迟深,见他没说话,又道:“迟师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咯!”
说完,祁樱便跑去一旁的灶房里拿出三张小碟子,还有三个勺子,将那盘小小的粉色樱花糕一分三份,端到他们面前。
她舀起一小勺,送入口中,这花糕烤的很嫩,入口便如同雪花一般化开了,清清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如同在漫天樱花树下飘荡一般舒爽。
不知过了多久,那旁的人终是叹了一气,抬起眼来看她,眸光黯淡,像是一叶小舟在暗河里漂浮,“生辰快乐。”
“往后,也要一直平安快乐。”
声音极小极小。
院堂外灯火通明,落花满地。
祁樱哪听得到迟深的这声祝福,早就同楚一舟在院子里摘樱花,作势要再做一份新的出来。
“师兄,这边这边!”
“樱子,别攀那么高,小心摔下来!”
...
12. 在劫难逃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窗外的樱树早已郁郁葱葱,再也没了山樱的影子。
祁樱低头算了算时日,倒也该到了莫诩上门认罪的日子了。
生辰宴那日她为了将他炸出斐云山,可是耗费了七成灵力,若是凡人受此一招,多半已经骨肉分离了。
想到这,祁樱就忍不住噙了个笑。
一旁的楚一舟本在地上安心打坐,见她笑那么开心,便问道:“樱子,怎得笑的那么开心?”
祁樱转过头去,眉眼弯弯,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一般笑着道:“五师兄,你可还记得前几日我把北旻宗的莫诩炸飞那一事?”
楚一舟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道:“记得记得,樱子可太厉害了,竟然还会那等法术!”
祁樱仰起头,从床上翻身下来,道:“是不是很飒?”
楚一舟点点头,道:“太飒气了,台下的许多同门都看呆了,还有人说想来同你请教一番呢!”
祁樱张开手,那手心便燃起一团黑色的焰火,她眨了眨眼睛,伸给一旁的楚一舟瞧了瞧,道:“你看,我厉害吧?”
楚一舟点点头,随后又指着她的手腕道:“欸,樱子,你这里怎么还多了一个小印子?”
祁樱闻言,垂眸看去,还真见到自己嫩白的手上多了一道粉嫩的小印,她仔细一瞧,那印子的纹路好像还挺熟悉,好像是花的形状。
“是山樱吗?”
楚一舟瞧了瞧,颔首道:“好像是,樱子先前有这个吗?”
祁樱摇摇头,迷惑道:“没有吧!怎的突然长出来了。”
祁樱垂头一想,好像是最近才有的。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窗外一只白灵鸟的叫声,想都不用想,是她的叔父召她去算账去了。
那只鸟停在窗棂上,扑了扑自己的羽翼,那张茶白的信纸便到了祁樱手中。
祁樱虽然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但是还是装腔作势地捧了捧,又故作矜持地打开。
楚一舟见此,也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信里的字很短:
致乖侄祁樱:
今日午时三刻,灵虚殿,有要事相商。
留名:祁之夷。
祁樱哑然,微微张嘴,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抬头望向一旁的楚一舟,道:“五师兄,是叔父!”
楚一舟闻言,眨眼道:“掌门?”
祁樱将信纸放了回去,轻轻揪住自己的衣角,道:“叔父是不是发现我昨日打碎了乙山老头的花雕,要罚我了?”
楚一舟一怔,摇头道:“掌门向来对樱子温柔和蔼,况且,樱子昨日也是不小心的,定是有要事要找你,樱子莫要担心。”
祁樱闻言,忽然绽出一个灿烂的笑,拍了拍他的胸脯,道:“也对,师兄,我方才那是逗你呢!樱子我才不怕呢!”
楚一舟瞳目微缩,又笑着挠头道:“也是也是。樱子真是越发会逗笑了。”
祁樱摆摆手,目光却格外认真,看着他道:“五师兄你看,其实你并不愚笨,也会瞻前顾后,认真屡思的。”
楚一舟一怔,心底那片最阴湿的地方忽然生出一道温暖的光源出来,照得他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觉得惬意。
他正欲开口,却见眼前的少女已经起身走向屋外,还对着他笑着道:“师兄,我先去找我叔父啦,一会再过来找你!”
说完,便像一阵春风一般消散了。
院堂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了,迟深携着半身沾了血的衣裳走了过来,见到在门廊上发愣的楚一舟,便向他打了声招呼。
见楚一舟没理,倒也自讨没趣的走了,没走两步,却被人抓住了衣衫,他回首过去,却见楚一舟眼眶微红,声音也接近哽咽,却又执拗的开口道:“迟师兄,我...”
他话未说完,却在迟深面前跪下,狠狠地磕了一个头,才肯说道:“感谢师兄当年在山下救我!劝我学道!”
迟深闻言,不明所以,却也耐着性子将他扶了起来,开口道:“不是早就谢过了?”
楚一舟泪眼模糊,觉得自己心里实在是酸涩得很,摇头道:“师兄,我...我总觉得自己是不配的。”
不配活下来,不配像这般呆在祁樱身边,不配得到这般待遇与殊荣!
迟深一顿,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回首望了望周围,又垂眸看着他,道:“好了,说什么配不配的,一会师妹回来该说我欺负你了。”
楚一舟摇摇头,擦去自己的泪水,靠前一步道:“迟师兄和祁师妹是这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
迟深后退半步,略微沉了沉脸色,道:“嗯。”
“我衣服脏了,别靠近了。”
楚一舟闻言,便听话的退了一步。
迟深松了口气,走进自己的卧房,却在关门那刻提醒道:“近日记得看好她。”
楚一舟微怔,抬眸看去,却见那门已关上,只好回到右边的山石下坐下,一边修炼一边等祁樱回来。
南冥宗,灵虚殿。
祁樱慢吞吞地爬过万里长阶,赶在约定的最后一刻来到了殿外。
殿门外的弟子见了她,也是忙不迭的给她开了门,祁樱便一蹦一跳的来到殿堂内,又在离玉座有几里的地方老老实实地抱拳作揖道:“南冥宗弟子祁樱,拜见掌门!”
殿堂内,祁之夷一身素白长衫,坐在那大殿的最中心位置,抬眼望去,确实像有仙门风骨的仙人。
不过,这偌大的大殿内便只有一黑一白衣服的两个人,说好的要事,也只不过是因为祁樱打伤了祁之夷养的一条狗。
祁之夷闻言,便撑开一双手轻轻挥袖,笑眯眯道:“小樱来了?快进来!”
一旁的莫诩见此,眼中的厌恶像是要滴出血迹一般可怕,却不能张口阻止,只好握紧衣袖里的拳头。
祁樱慢悠悠地走过来,见到祁之夷旁边满脸血痕的莫诩,故作惊讶地问道:“叔父,你这是又从何处捡来的小怪物?”
莫诩凶狠地咬咬牙,看着更像一条恶犬了。
祁之夷闻言,脸色微微一顿,倒也开怀笑道:“樱子不记得了?这是上回同你比试的同门莫诩。”
我的...义子。
也不知道是觉得羞耻还是丢脸了,这句话他竟然没说出口。
祁樱闻言,微微张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皱起眉头,道:“原来是叔父收养的义子呀!我说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她瞧着一旁的莫诩,又道,“莫同门不是北冥宗的弟子嘛,怎么来我们南冥宗玩啦?”
话音刚落,她见莫诩想要开口,又对着祁之夷道:“莫不是,来看望我叔父?”
莫诩想道出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祁之夷闻言,只好笑着开口道:“樱子...说得也不错。”
祁樱眨了眨眼,又垂下头去,歉声道:“叔父,樱子错了,不该如此口无遮拦。”
这一番话,倒是让祁之夷微微一愣,摇头道:“无妨无妨。”
莫诩瞠目,在一旁轻哼一声,道:“你当然有错。”
祁樱眼底划过一丝轻蔑,心道这莫诩就这般着急,便抬起眸问道:“敢问莫同门,祁樱何错之有呢?”
莫诩眸色一沉,黝黑的眼珠子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叫人看了后背发凉,“第一,祁掌门唤你而来是有要事相商,你却在进门后便对我侮辱一番。”
祁樱目若寒霜,却微微眯了眯眼,道:“这个我方才已经向我叔父道过歉了。”
祁之夷微微皱眉,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莫诩。
莫诩闻言,知道是自己理亏,又道:“生辰宴那日,你用魔道术法炸我,这你作如何解释?”
他指这自己被炸毁的脸,怒道:“还有,凌霜剑意,你是从何学会的?”
祁樱咬住下唇,回望在玉椅上的祁之夷,问道:“叔父此番叫我来,便是为这两件事?”
祁之夷那张看似柔和的脸终于有了些褶皱,连同着他本该要温和的嗓音都跟着变得生出锈意,“樱儿,叔父并非是怀疑你,只不过,此时事关重大,你若能同我好好说清楚,我定还你一个清白!”
祁樱瞳目微缩,眼底的厌恶差点止不住要翻涌上来,随即轻笑了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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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会同你们好好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看吧,她叔父就是这般虚伪无耻的人。
表面说什么对她是至亲至爱,最为宠溺,其实只不过是爱演罢了。
他需要一个温柔可亲的人设。
在他眼里,许多人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祁樱收起笑容,目光俨然,连同着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道:“首先,我是修炼了一些魔族的道术,可是那又怎样,这天下,不是五界的天下吗?早在百年之前,人族、仙族、魔族、妖族,不是已经达成了和约了吗?”
莫诩一顿,又指着她说:“可是,你身为仙门中人,怎么还能去修炼魔道,这...”
祁樱打断他,继续说自己的:“人能修仙道,亦能修魔道,莫同门,你身为魔族,不是也修了仙道?”
莫诩震然,却仍然犟着道:“我...那不一样!”
她蔑视地瞧着他,正色道:“南冥宗,向来不歧视任何种族。任何族类,只要资历尚可,肯勤勉用功,都可以能成为宗门的一阶弟子。”
说到这,她又微微眯眼,狐疑着说:“难道说,莫同门,是打心底瞧不起魔道?还是瞧不起魔族?还是,想引起仙魔两界的纷争?”
莫诩勃然大怒,愤然开口道:“这怎么能一样!你知不知道,一人修两道,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况且,你还修的是最难修的魔道和仙道!”
“够了!”祁之夷突然像突发恶疾一般重重拍打了下椅子,脸色快同他义子一般黑了。
他凝了凝眉,见祁樱已然花容失色,又温声开口道:“樱儿说的在理,这一件事,是叔父多虑了,我应该相信,樱儿她自身能够把握有度,若是真能修得两道,也是一件能够两全其美的佳事。”
祁樱点点头,握手成拳,感激道:“多谢叔父!”
莫诩闻言,只好撇过脸去,又恶狠狠的开口道:“那凌霜剑意那一事呢,你又作何解释?”
祁樱眨了眨眼,语气顿时比方才轻松了些,漫不经心道:“那个呀,没什么好解释的。”
莫诩一顿,瞠目道:“你!什么叫没什么好解释!我已问过义父,他说他从未教授过你。”
祁樱撇了撇嘴,道:“我叔父他确实未教授于我。”
说完,她又抬起头来,眼睛里像是闪烁了几颗夺目的星星,看上去狡黠又可爱,道:“我只是偷摸着学了些皮毛,骗你说是凌霜剑意罢了。”
“没想到你真的信了,其实我还有点不好意思说呢。”她说完,玉白的面容上果然浮现出些许红晕,又快速低下头道,“抱歉,叔父,这件事是我错了!”
祁之夷闻言,只得叹下一口气,“罢了罢了,叔父怎会以这点小事怪罪于你。”
说着,他便目若寒冰地看着一旁的莫诩,道:“既然樱儿都说完了,也该到你了吧!”
莫诩面色恐惧,如同要被喂了毒药那般,整个人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的。
祁樱敛起脸,道:“莫同门,我与你虽说有些恩怨,但也不至于要致你于死地,可是,我生辰宴那日,你明明听见那么多人的制止声,你又为何不肯放我一马?”
祁樱掀起裙摆,露出那条被砍伤的小腿,哭诉道:“你知不知道,我这条腿,有多疼!”
“莫同门,你此等居心,要我下次如何待你!叔父!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义父!义父!你莫要听这恶女的妖言惑语,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祁樱眨了眨眼,双目微微润了润,像是烟柳画廊上的湖面起了水雾,捧起双手面向祁之夷道:“叔父,他骂得好难听。”
“叔父若是不信,樱子可以再给你示范一回上次同他比试的招数,只是,叔父,你一定要还我一个清白啊!”
莫诩闻言,简直是只疯魔一般吼叫:“祁樱!你这人实在是狡诈至极!我要咒死你!”
祁之夷终究是沉下脸,侧过头不再看他,挥手道:“来人,送去戒律司,责重处罚!”
说罢,便有两个弟子将莫诩拖了下去,偌大的殿堂内尽是莫诩的惨叫和哭声。
13. 互动!
南旻宗,歧语堂。
枝头上的燕雀啼叫,堂内的弟子闷声,一改平时昏沉散漫。
“上善若水,不争无尤。”
乙山长老说到这,忽然转过头,看着满堂的弟子,笑道:“我就说今日学堂怎看着这般奇怪,原来是要举行内门大选了吧。”
堂下弟子一片汗颜,心虚地摆头。
乙山长老见此,倒也见怪不怪,揶揄道:“若是平日便如此用功,哪还用得上像现在般惹人嗔笑?”
堂下弟子:...
不多时,钟声响起。一弟子鼓起勇气举手问:“长老,《弟子规》全部都会考到吗?”
乙山长老点了点头,道:“必考。”
众人见此,纷纷问道:
“乙山长老,《道德经》会考到哪里啊?《承阳心法》也全部会考到吗?”
“长老,《入宗守则》也要考吗?”
...
乙山长老的脸愈发深沉,直接给了眼前的桌台一掌,下面的人便如同吃了哑药般静了下去。
他蹙着眉头,怒道:“你们这一个个的!像什么话!全都罚去将本宗的《入宗手则》抄五遍过来给我!”
“什么!”祁樱原本睡意正浓,趴在桌上不肯动弹的,听闻此言,倏然在原地挺立起来。
楚一舟一边将祁樱的书收好,一边小声道:“有同门惹乙山老头生气了,叫我们抄书。”
祁樱双目一黑,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咬牙切齿道:“是哪个不知礼数的家伙,还得他们所有人都一起受罪?”
后排座位的同门都慌忙逃窜地跑出堂去。
学堂外,众人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惨淡。
“哎,早知道就不该问!”
“哎!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那几本书全部背了才好。”
“哎,你们注意到没,方才祁师妹的样子简直比生气了的乙山老头还恐怖!”
“...”
去珍食斋的路上,祁樱一路无话,只是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眼神如同藏了一把利刃一般恐怖。
楚一舟见此,从怀里掏出几颗饴糖,哄道:“樱子,莫生气了,那几位同门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想问一问,谁知那乙山长老便生气了呢!”
说着,剥开饴糖的包纸,递到她手中。
祁樱接过饴糖,送入口中,仍是不说话。
楚一舟见此,忙不迭道:“樱子,若是嫌抄书累,师兄我帮你抄,师兄抄书可快了!”
他说这,又递了个糖过去。
祁樱没接,忽然叹了一口气。
楚一舟一愣,又问道:“樱子,可是这饴糖不好吃?”
“不是!师兄!我不是...”祁樱微微怔住,才发觉自己好像有些气过头了。
“师兄,我方才...”她抬起眸,望见一旁的人正揪心地看着她,忽然有些后悔。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生气,只是昨日没有睡好,方才又被人扰了清梦,特别不悦罢了。
日子过得越来越快,总是像流水一般从她眼中划走,眼见着都快到内门大选了,自己的修为却仍停在了即将升入金丹的浩劫里。
虽然说,进入内门对眼下的她来说,是势在必得的事;但若是她想夺得魁首,仍是需要更高的修为的。
祁樱想成为这次内门大选的魁首,这是她上一世未能了结的心愿之一。
她向来是个不甘示弱、心高气傲的孩子。
做任何事,她都想成为做的最出色的那一个。
可以说,祁樱为了修炼,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十分的勤勉用功。
自重生而来之后,整日里,除了上课和吃饭,以及偶尔去迷魂谷看望萧原,都是在运气练功当中。
况且,升入金丹期的雷劫并不骇人,按理说,应当十分顺畅才是。
可是,自己为何又升不上去呢!
难道说...
眼前的楚一舟忽然松了口气,弯唇道:“樱子,昨日又修炼了一宿吧?”
祁樱眼眶倏然一热,立即摇头道:“才没有。”
楚一舟眉眼弯弯,从怀里掏出一瓶玉白的药罐,道:“樱子,你说谎的时候,总是喜欢咬你的下唇。”
他说着,忽然抬手将药罐往祁樱嘴上轻轻一抹。
那个药罐跟平常的药罐不同,是那种一打开瓶盖,拧住下边便可以直接拿来上药的。
祁樱的唇边突然传来好一阵冰冰凉凉的惬意感。
楚一舟将药罐盖好,又将它塞到祁樱手中,道:“这是我拖炼器堂的师兄做的。”
祁樱一顿,将那东西收好,又抬眸看他。
他突然舔了舔嘴唇,挠头道:“樱子,师兄我总是自言不惭,在修炼上也总是不够一心一意,若不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督促,恐怕前几日都突破不了筑基。”
“师兄知道,你一直想突破金丹,可是又难以渡过。师兄左思右想,或许,你应当找一些金丹期的师兄师姐来问一问,莫要总是整宿整宿的修炼了。”
楚一舟说完,终于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一直到方才,他才终于明白,那日迟深在门口同他说的那句“看好她”是什么含义。
他这人做事总是比平常人慢半拍,但或许是跟着身旁的祁樱呆久了,倒也变得睿智了几许。
祁樱闻言,用力的点点头,对他绽出一个笑道:“嗯,师兄,我知道了。”
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啊。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近日总是在长达两个时辰的早课睡上一个时辰往上,还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奈何是身旁最为温柔的五师兄,今日也终是看不下去了。
天边外的云彩忽然黑了一块。
祁樱瞧着,蓦然想起某个人的脸,和那片云彩真的很像,本来很白的,瞬然便黑了。
她收回目光,往前走了几步,却见身边的人没有跟过来,回眸问道:“师兄,不走吗?”
楚一舟见此,嘴边浅浅勾起一个笑,道:“樱子,今日你别同我一起去吃饭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祁樱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倒也乖巧的点点头,道:“好!”
说实话,她确实该好好休息一番。
距离内门大选还有些时日,她不该如此殚精竭虑,白白费了心力还一无所获。
祁樱临走前,又对着楚一舟叮嘱了几句。她的这位师兄向来性子软,她总怕她不在了有人欺负他。
...
近些日子比之前暖了些,栖羽堂外面的花色又添了几种,倒是惹得不少弟子前来驻足观赏。
兴许是住这边久了,祁樱倒是觉得习以为常了,只想着一会可别被外面的嬉闹声吵醒才好。
未曾想,祁樱醒来的时候,便已是晚上了,她打了个寒颤,在心里骂道这春风真冷。
其实哪怪得上春风,只不过她今日来得急,忘记关窗罢了。
祁樱蹙着眉走出屋去,却还未到炊房便闻到勾魂的饭香。
是辣香鸡!
祁樱被这香味所迷住,稍不留神便到了炊房门口。
迟深系着一件黛青色的围裙,手中掌着一把长勺,站立在灶台一侧。他衣摆上的污渍点点,却因生得仙姿玉貌,看着总有一番难以言说的违和感。
哪有魔尊之子还亲自下厨的!
若不是这人站在她面前,祁樱自己都不愿相信。
迟深他其实很会做饭。不过来斐云山之前,他一直都是个不染风尘的小尊主,只不过没想到这边的饭菜吃得如此清淡,一点不合他的口味,于是乎,只能自己照着记忆中的滋味学着做了。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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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赋。
从小就跟着她娘学得一身好厨艺。
祁樱驻在门口望了他许久,方才走入屋内,娴熟地拿了双碗筷,也不管一旁的人同不同意,反正她今晚一定是吃定了。
正这样想着,她便伸出碗筷夹住一只鸡腿,便被迟深用勺打了回去,还不忘在一旁数落道:“师妹,这是我的。”
祁樱咬咬牙,蹙眉反问道:“迟深,你也知道我是你师妹?”
知道还不让我吃,你什么意思?
迟深颔首,轻轻‘嗯’了一声,端起那盘爆着汁水的辣香鸡往自己身上带,道:“这盘鸡太辣,师妹吃不得。”
祁樱撇嘴,站起身往他身上抢,道:“我能吃辣!”
她伸出两手去抢,奈何迟深这家伙比自己高两三尺,身手总是比自己快上一步,还时不时的把那盘食物举过自己的头顶,祁樱同他闹了两三回便怒了,环起手坐了下来。
“我不吃了!”
“迟深!你就是一个小气鬼!”
“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祁樱越说越气,胸腔里泛起好一阵酸意,也不知道是最近修炼太累了还是隔了一天没吃饭,身体就是浑身不舒服,难受得她要哭出来。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无理取闹,可是她就是这般蛮横、任性,还不讲理。
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若是她是另一个人,她定不会喜欢自己的。
她这样想着,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掉了下来。
祁樱也不管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迟深了,任凭着这具身体肆无忌惮的哭。
她觉得定是上一世的自己死的时候眼泪没流干净,还总喜欢死要面子强撑,才导致她今生这般的爱哭。
迟深见她泪如雨下,终是心软了般,将那盘东西放下,连同着语气都软了下来,抬起手拭去她脸庞上的泪,道:“怎么还哭了。”
祁樱一把撇开他的手,忽然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走去,却又被他牵住手腕,她咬咬牙,从心里默念了个咒术,一把火将迟沈的手灼开。
迟深收回手,轻叹一口气,从锅里又端出一盘东西,用勺子舀了一碗,走过来道:“见你近日修炼辛苦,给你做了红参鸡汤的。”
?这人
祁樱快要止不住弯上去的嘴角,却又故作伤心地抹去泪水,问道:“真的吗?”
迟深点头,“是。”
祁樱又问道:“师兄,我这次哭也全都是你的错,对吗?”
迟深垂眸,见她毛茸茸的鬓发被泪水沾湿,耐着性子道:“是。”
“师兄现在是在跟我低头认错,对吗?”
迟深见着她眸光之中的狡黠,忽然强行将她掰了回来,抬手将碗里的鸡汤一手,竟勾唇笑了笑,道:“师妹还想不想喝?”
!
这人还是这般聪明,知道自己方才是在假哭了。
虽然她是有那么一瞬间的难过。
不过!就算自己脾气再怎么差,那又怎样!
不喜欢我那才是吃了大亏了呢!
祁樱也不跟他演了,笑着点点头,双手捧过碗道:“师兄果然还是一个好师兄!”
迟深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阴郁道:“你还是多去谢谢楚师弟吧。”
祁樱眨了眨眼,道:“我一直都有在谢谢五师兄呀!”
迟深摇了摇头,捡起碗筷吃起自己的辣香鸡来。
祁樱虽然得了汤喝,却仍忍不住往他那边看。
迟深抬手一遮,提醒道:“别看了,你若是吃了一会又得哭。”
明明一点也吃不了辣。
祁樱只好撇了撇嘴,又乖乖的喝起自己的汤。
对了!
祁樱灵光一闪,将碗放下,认真看向一旁的迟深,问道:“话说,师兄有什么能够让我快点升入金丹期的办法吗?”
14. 口是心非
迟深神色一顿,敛起脸问道:“为何要问我?”
祁樱从锅里又盛一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回道:你不是我师兄?”
这不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迟深的眼眸灰暗,缓缓放下碗筷,将桌边的残渣收理好,拒绝道:“师妹,宗门里并不缺金丹期往上的师兄。”
这人!又在装什么啊!
祁樱咬住唇,抬手化出剑身,直直架到了他的脖颈上,“迟深,你什么意思!”
迟深目光凌凌,像是一把锋刃的寒刀,骤然勾起一抹唇角,在她面前冷笑一声,语气又缓缓:“师妹这是,想杀了我吗?”
?莫名其妙。
她连刀鞘都未化开,哪里来的杀?
他垂了垂眉眼,看向那把剑,道:“师妹求人,就是这般态度吗?”
??你这人,我们俩平时不就是打打杀杀的吗!
装什么!
祁樱收回剑,撇了撇嘴,道:“不说算了,那我去找其他的师兄。”
无耻!无耻!你等着后悔去!
迟深颔首,端起碗筷去净池洗,清风背影残留出一丝冷峻。
祁樱愤愤走出屋外,抬头望了望月亮,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自己这个青梅竹马。
听阿娘说,他六岁便由魔尊送来修行仙道,那时候,即使距离仙魔大战已经过去了百年,但仍有不少弟子对他冷语相向。
她阿娘先前同迟深的阿娘倒也算得上莫逆之交,自迟深来了斐文山之后,阿娘便对他多多关照,一来二往,祁樱便渐渐和他熟络了。
只不过,迟深这家伙从小就爱同她唱反调,还总爱欺负她,两人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已是家常便饭。
后来祁樱大了点,学了剑道,两人便变成比剑、御术。
六岁以后,祁樱搬进清云居,还从山下捡了楚一舟回来,原本的两人组变成了铁三角。
再后来,祁樱入了宗门,两人便常年霸榜南旻宗优门弟子第一第二的位置。
虽然那时候祁樱只有十二岁,却天资过人,屡超同岁的许多弟子。
不过,那时候的迟深已经入了内门,比平时忙上很多,两人的关系便这样若即若离了。
前世,祁樱入了内门后,彼此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一是祁樱忙着练气飞升的事,二是她被她叔父安排了一堆事项做。
嗯,祁之夷这人把她当羊毛一样薅,表面上说让祁樱当少宗主,让她学着管理宗门事务,实际上是他自己要抽身去各界寻找逆反族类,协同他一起发动混战。
就连后来,迟深杀到她面前,说祁之夷是逆谋混战的始作俑者之一,祁樱都只觉得自己被迟深骗得太深,被整个魔族的人骗得太深。
“我是骗过你许多次,但这一次,祁樱,我真的没有骗你!”
话音未落,冰蓝的剑锋已深入他的胸腔,连同着那一整颗真心,都随之冰封。
赤红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衣裳,他却像毫不在意一般,任由着它们将自己浸湿,最后含笑道:“能死在你的剑下,倒也不错。”
“只可惜...”
...
回忆犹如只言片语,短暂又疏离。
丛丛绿茵下,一青一紫的身影在丛野里坐着,看上去如同两只互相取暖的燕雀。
“祁樱。”
萧原不轻不缓地叫住她,开口道:“你怎么了?”
祁樱微怔,倒也散漫的开口道:“无事。只不过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见他将手收了回去,眨眼道:“怎么样,看出什么端倪吗?”
方才她让萧原给自己把脉,看看自己的灵力是否有怪异之处。
萧原微微颔首,道:“你的灵力比先前躁动了许多。”
祁樱问道:“这很影响我升入金丹吗?”
萧原摇摇头,答道:“我不知道,我没修过两种道。”
“好吧。”祁樱叹了口气,握紧了自己的手腕。
到头来,果然还是因为修了仙道和魔道影响了自己的飞升。
虽然她只不过让迟深传授她那一种魔道之术。
以及,祁樱本来说着要去找金丹期的师兄师姐的,但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迷魂谷。
她觉得自己定是有些疯魔了,竟然会担心金丹期的师兄师姐问起她为何要学魔道时,把迟深那小子捅出去。
虽然确实是迟深教她的,但是也是她自己要学的。
以及,迟深同那些师兄师姐们的关系并不好,若是给他们魔族招黑了就不好了。
她可不要欠迟深人情!
夜色茫茫,月光皎皎。
“升入金丹,很重要吗?”萧原第一次见她那么气馁,抬眸问道。
他只知道,祁樱要内门大选了,但是他打听到他们斐文山只要升入筑基期便可入内门了。
“当然重要了!”祁樱点头,笑着道,“我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厉害的女人!”
“这次内门大选,我也想一举夺魁!”
祁樱望着一望无际的天,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萧原‘噢’了一声,低垂着眉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樱见他不说话,瞥过眼去问:“你呢,对于日后有什么想法吗?”
他们俩很少在这片旷野上袒露心迹,或许是萧原见她来时太过悲戚,又或许是因为今夜月明星唏。
萧原的眸色微动,如同那绿茵池水被人扔去一块石头,荡出一波一波涟漪,他轻声开口道:“还是...留在这。”
等你来。
祁樱又笑了,不过笑得有点惨淡,这是萧原同她朝夕相处以来,才一点点参悟到她每一次的笑中所含的意义。
“那,若是我走了呢?”
若我有一天,再也不来找你了呢?
萧原倏然怔住,连同着那绿波荡漾着的眼睛,也一下子没了光彩。
好久好久,他都没有说话。
祁樱想着,这条龙还是太过稚嫩年轻,只不过是这一句话都把他吓成这样。
果然是小孩子。
“好啦,我逗你的。”她抬手给了他一拳,轻轻的,如同风吹过湖岸。
萧原却还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勉勉强强地撇过脸去,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你给的经书里,好像有怎么治一人修两道的法子,我一会回去再好好研究一番,看能不能给你炼出丹药来。”
连挽留都说得如此委婉。
祁樱微怔,却还是听懂了这番话里的用意,点点头道:“好啊,不过你一会回去还是别炼药了,好好休息吧!”
萧原转过头来,眸子里的情绪昏暗不明,信誓旦旦的开口:“我会治好你。”
祁樱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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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点头道:“好!”
“天色不早了,我...对了,你能不能帮我炼点易神丹?”
萧原一顿,问道:“你要那个做什么?”
祁樱狡黠一笑,道:“赚点灵石花花,到时候成了分你一半啊!”
说完,拈了个疾风咒便跑了。
回去的路上,祁樱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那便是不再强求自己一定要升入金丹的修为。
既然眼下她入不了,那她便另寻他法,将自己的剑、符、阵、法、体道再好好提上一提,还有争取笔试拿下榜首。
办法总比困难多的,况且,她还有五师兄,萧原。
她这样想着,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正欲换衣盥洗,却在桌角上发现了一个青黑的药瓶。
药瓶下面还压了一张纸:
一日一颗,切莫多服。
平时切记少用焰离术。
笔锋犀利,字若凛刀。
好你个口是心非的迟深,明明知道她受两道所困,方才还装漠不关心。
祁樱勾起唇,将纸收入怀中,又抬眼望了最左边的厢房。
灯光黯然,像是只点了一盏烛火,连他高大的影子都没看着。
也不知道他是出门了还是在房里。
祁樱泄气,从瓶子里掏出一颗丹药出来,一口闷了下去。
随即,她发出今日第一声呜呼:“好苦。”
坏迟深,从哪弄来的那么苦的东西。
远在戒律司的迟深防不胜防的打了个寒颤。
一旁的解雨婵见此,停下自己手中的事务,歪头问道:“师兄,可要关窗?”
她的位置里窗户很近。
迟深摇头,蹙眉道:“不用。”
另一旁的林玉宣见此,轻轻凑过来问:“雨婵师妹,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迟师兄脸色特别不好看呢?”
解雨婵微怔,问道:“是吗?”
林玉宣眨眨眼,道:“兴许是又被祁师妹嘲了。”
解雨婵摇头,道:“祁师妹人很好的,不会无缘嘲弄迟师兄的。”
林玉宣摇摇头,一副憾然的样子,又问道:“对了,雨婵师妹,你内门大选准备的如何了?听闻今年笔试好像又多了一门策论,你可有信心?”
解雨婵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多谢师兄关心,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兴许也能过。”
林玉宣闻言,却痛苦的遮掩住面庞,哀求道:“师妹,望在我们是同撩的份上,笔试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瞅一瞅你的答案?”
解雨婵大惊,手足无措地看了看周围,轻声道:“这...”
“我劝某些人还是断了这种弄巧成拙的念想。”
迟深泰然自若的坐在里他们不远的位置,握着一支墨青狼毫笔,冷冷清清地道。
林玉宣面庞一热,羞愧万分,连连低头道:“迟师兄,我..我只是同解师妹说着玩的。”
迟深冷笑一声,道:“若再有下次,我会亲自把你送入戒律司的地牢里。”
林玉宣颤颤巍巍,连连点头道:“师兄教训的是!师兄教训的是!”
迟深将最后的一张卷轴放下,开口道:“日后在戒律司,不许妄拟同门的私事。以及,我同祁师妹的事,也轮不到你这种人来插上一嘴。”
声音轻飘飘的,却是下了咒法,让整个司堂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15. 拥抱!
山顶的钟楼传来阵阵钟声。
第一天的内门笔试结束。
观山殿外,一群又一群的弟子陆续走出。
一弟子叹气道:“什么鬼题目,竟然问我《承阳心法》的第一章第一页第一句话写了什么?”
另一弟子跟着附和道:“你是不知道我的,竟然问我《入宗守册》是什么时候编撰的!”
“诶诶诶,等一会,那是不是祁樱师妹?”
他又仔细看了一眼,确认是祁樱之后,朝她拜了拜。
一旁的人见此,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知道?祁樱师妹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猜这回笔试估计是她拿榜首呢!”
“是嘛,诶,她旁边那位是戒律司的解师姐?好像也挺厉害的。”
话音刚落,却听见有人不屑的‘嘁’了一声,众人闻言,纷纷看过去,见到一张傲慢悠然的脸,双角的鬓发高高束起,环起手昂头道:“笔试第一定是我们北旻宗的!”
“这这这,也太嚣张了!”
不远处的祁樱不慎听到,倒也饶有兴致的转过头来,嘴角挂起一个笑,道:“如若是我们南旻宗赢了呢?”
站在祁樱身边的解雨婵和楚一舟见此,也同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女子轻哼一声,拉住一旁的祁凌止,道:“我师兄方才说了,这点题目都不够他塞牙缝!”
祁樱轻笑一声,抬眼望去,只见那一袭红衣女子旁边还站了两个人。
还是一男一女,看上去十分般配。
红衣女子见周围许多人在看她,骄傲的翘起嘴,又说道:“你可知,我这位师兄是何等人?他可是我们北旻宗掌门之子!”
“我师兄可是生得玉树临风,慧智过人,如今就连修为都已过筑基后期的人物!”
“日后,定是要继承宗门,成为下一代的北旻宗掌门!”
众人听闻,倒也传来一阵惊呼。
那男子听闻她这般形容,扯了扯她的衣角,像是告诫她不必如此宣扬。
没想到一旁祁樱面上却毫不动摇,嘴角噙起一个立竿见影的笑,漫不经心道:
“你师兄?可是你旁边那位?”
红衣女子昂头,傲然道:“是!”
祁樱眯了眯眼,揶揄道: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三哥。”
那个叫三哥的人怔了怔,倒也和气的点点头。众人见此,倒也不忙着回宗门用膳了,纷纷等着看一场好戏。
旋即,祁樱便听见祁凌止说:“六...樱妹妹,好久不见。”
额,有点恶心。
他方才是不是都还没想起来她是同族的第几位妹妹了,
还有,他旁边的那个红衣女子,也未免太过孤陋寡闻,连她祁樱都不知道是谁吗?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眼下好像也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外加上上次生辰宴也只是到场了一两个时辰,他们后面的弟子没看到倒也正常。
她叹了口气,道:“三哥,你还是这般嚣张自大呢!”
那个叫三哥的人的脸好像僵住了一下,连同着一旁的那位红衣女子一起,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
众弟子闻言,倒是小声议论道:“她便是祁樱?上回在南旻宗办生辰宴的那个?”
“听说上次的宴会办的可风光了,宴请了好多族界的尊者前来祝寿!”
“诶诶诶,我在前排还看到祁樱同北旻宗的一位内门弟子打起来了呢,那身姿,可是又美又飒啊!”
祁凌止的脸色顿了顿,咧嘴笑着道:“我师妹她这人比较直爽...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祁樱敛起眼皮,心里骂道好一个直爽。
她的这个三哥祁凌止,比她大上几个月。人虽长得不错,但是却是个沾花惹草的性子。就比如,他旁边的那位穿白衣的姑娘,是他的道侣。
但是他却并不拒绝另一旁的红衣女子对他的勾搭。
真是好一个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渣男。
祁樱握紧拳头,心里骂道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渣男!
好想,好想翻白眼怎么办?
祁樱正要忍住,却听见那红衣女子忽然靠了过来,道:“呀,你就是南旻宗的祁樱师妹?”
祁樱旋即往后退了一步,道:“嗯。”
这人怎么还乱套近乎啊,我和你很熟吗?
红衣女子见此,愣住没一会儿,又展出一个笑颜道:“没想到樱师妹还挺怕生,那我便自我介绍一番,我是北旻宗的外门弟子宁玥,你可以叫我一声玥姐姐。”
玥姐姐?你也太会套近乎了吧!
祁樱敛起脸,顿时没了兴致,扯了扯楚一舟和解雨婵的衣袖,道:“五师兄,小师姐,一会你们想吃什么啊?”
“啊,我都可以,樱子想吃什么?”
解雨婵也点点头道:“我也是,师妹你想吃什么?”
祁樱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也没想好,那到了地方再说?”
宁玥见她没有理自己,径直走到她身边来,道:“祁师妹,我原以为你是个乖巧的性子,没想到你这般傲慢无礼吗?”
祁樱:?怎样。
楚一舟回首,皱眉道:“这位同门,莫要口出狂言。”
宁玥怼道:“我没有同你讲话!”
祁樱拉住楚一舟,回首皱眉道:“宁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那么多人说话,我没听清,你就骂我傲慢无礼?”
宁玥往后退一步,这一退就退到了祁凌止的怀里,眼眶骤然红了一片,哽咽地说道:“师兄,玥儿不是有意要冒犯樱儿妹妹的,师兄,你能不能替我在樱儿妹妹面前说点好话?”
呕。
她这看似与常人无异的身体是怎么说出那么令人发指的话来的。
祁凌止闻言,轻轻叹下一口气,看向祁樱道:“樱妹,你也听到了吧?我师妹她并非有意冒犯你,还望你...”
话还未说完,祁樱便打断道:“望我原谅她?”
她轻笑一声,敛起眼皮道:“这位师姐,你不是自己长着一张好嘴吗,怎么不自己过来跟我道歉认错呢?”
宁玥大惊失色,眉毛蹙成一团,“你...”
祁樱接着道:“还有,你方才说,笔试第一会是你们北旻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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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简直是可笑至极!”
祁凌止面色沉了沉,反驳道:“祁樱,我方才见你是我同族的妹妹,对你也够知礼了,你怎能如此说我们北旻宗!”
祁樱眨了眨眼,耸肩道:“三哥,记得不错的话,方才你的位置可就在我的左上角。”
祁凌止面色一顿,回应道:“是又怎样?”
祁樱摇了摇头,叹息道:“三哥,我劝你对于晚上的策论还是认真些,若是再耍什么花样,可别怪我这个妹妹说漏了嘴!”
我都不想说你,和我同辈里最笨的人就是你!还喜欢作弊!说大话!
“你!”
祁凌止的脸一下子就如天边的晚霞那般炫彩,后牙槽里传来震震声响,却只能耐着性子生生吞了进去。
就在此时,祁凌止一旁的白衣女子终于发话,牵住他的手,道:“凌止,我们回去吧!”
于是,他气愤地瞪了祁樱一眼,带着那两个狼狈地走了。
在场的南旻宗弟子不约而同的为祁樱鼓起掌,欢呼道:“祁师妹简直是我们南旻宗的宗派代表啊!”
“祁师妹方才也太飒气了!”
“这次笔试魁首我们南旻宗的!”
...
祁樱身旁的楚一舟戳了戳她的肩膀,悄咪咪问道:“樱子,我怎么记得是我在你的左上角来着?”
祁樱微微眯起眼,狐媚笑道:“师兄记性真好,方才是我吓唬我三哥的!”
一旁的解雨婵大为震撼,两只眼睛圆滚滚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
旋即,她低声开口道:“祁师妹好厉害!”
祁樱呼出一口气,继续道:“不过我三哥脑子真的不太好使,还喜欢耍小手段,你看,我一唬就着了!”
楚一舟跟着笑了下,开口道:“那咱们去吃饭吧!”
祁樱‘嗷’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道:“说了好多话,肚子好饿!”
解雨婵弯了弯眉眼,说道:“我记得珍食斋好像新开了一家回锅饭,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祁樱眨了眨眼,道:“那我们今天就吃这个吧!”
解雨婵正要答应,怀里的玉匙却响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微微皱眉道:“祁师妹,楚师弟,今天恐怕是不行了,戒律司临时叫我过去...”
祁樱和楚一舟听完,沉顿了几秒,纷纷开口道:“没关系,小师姐,你先去忙吧,我们一会帮你打包过来!”
“解师姐,那你先去忙吧!”
解雨婵一脸遗憾,只好挥手道:“那我先走了,师妹,师弟,回...”
她正欲说完,祁樱却朝她扑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道:“小师姐,抱一个再走!”
这个拥抱来得太快,像是晴风骤雨一般,短暂又热烈,让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祁樱便已经收回身去,只留下周遭淡淡而好闻的清香。
解雨婵愣了会,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方才她的身体竟然没有对祁樱作出排斥和攻击的行为。
好神奇。
祁樱是第一个能够近身接触她的人。
她终于有了一个能够近身接触的人。
16. 起疑
解雨婵有异噬咒。
一种上古禁咒之一。
传闻说,携有此禁咒出生的人,一是不能亲近他人,凡亲近者必被异术所噬;二是此咒无解,如寄生兽一般存留在体内,携有者必须每日摄入大量灵气,否则会自噬而亡。
这或许解雨婵为何要入仙道的原因之一吧。
解雨婵本身是凡界俚族有名尊者的小女儿,若是不携有此咒,原本可以过得十分幸福和安稳吧。
这是祁樱在前世解雨婵被宁予长老关禁从别的同门打听过来的。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咒法在解雨婵死后终于被破解开来。
还是迟深破的。
或许也是由于这个原因,解雨婵才对他如此用情至深。
至于为什么是解雨婵死后才破解,有传闻说,见到过解雨婵在仙逝前曾几度去寻过迟深。
祁樱前世想不通,为何她会去找迟深,为何她一定要找迟深,为何迟深能解出来。
后来,迟深给了她答复。
迟深同她说,其实这咒法一点也不可怕,只不过,需要破术者本身修得两种族类的道法,外加上本身修为和灵根优越,以其两种道法合二为一,至于身体之内,便可与其接触了。
祁樱又追问他,谁知,迟深怎么都不肯说,眼底的戾气还愈发的重。
于是那日两人便不欢而散了。
眼下看来。
怪就怪在,那些亘古流传下来的族群和传闻,把它传的过于邪乎,以至于以为此咒没有破解之法,从而导致的结果。
不过好在,迟深他敢于尝试。
想到这,祁樱轻叹一口气。
兴许是得到了重生的机会,祁樱对于的这个小师姐所背负的使命和悲惨结局感到无比的心疼。
院堂花落,青鸟轻啄。
祁樱吞下最后一颗药,躺在栖羽堂内院的一把摇椅上,慢悠悠地吃着碗里的的果脯。
话说他们戒律司最近为何如此之忙呢?
祁樱掏出灵球,却见到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吓得她手一滑,灵球给掉池里了。
“哎!”
下一瞬,那银白色的灵球便被一只金色锦鲤吃进了肚子里。
祁樱蹙眉,骂道:“大馋鱼!怎么什么东西都吃!”
这灵球很贵的!
她弯腰下去,捡起池边几颗卵石往池子里丢,嘴里还不忘咕咕道:“坏鱼!还我灵球!”
池子里原本悠哉闲游的鱼很快便散了个干净。
就连那只最胖的金锦鲤都游得见不到它的影子了。
祁樱气得大叫一声,抬手准备施法将它抓住作今晚的夜宵,却听见背后有人喊:
“这锦鲤一只两千灵石。”
祁樱的手倏然顿住,心道什么破鱼,卖那么贵!
迟深轻呼一口气,风尘仆仆地走过来,还往池子里注入了一道暗红的灵力。
他蹙了蹙眉,回首问道:“为何去闹池里的鱼?”
祁樱盯着他,眼珠子像淬了火,轻哼一声,环起手道:“有一只吃了我的宝物!”
迟深闻言,眉眼微动,却仍是淡淡道:“池中的鱼并不会跳出来同你抢宝物,若是你自己不小心,那也怪不了何人。”
祁樱眉头一紧,眼底戾气更重,怒道:“迟深!你知不知道,那对我来说很重要的!”
迟深微顿,道:“池里的鱼也很重要。”
...
祁樱沉默了会,昂首道:“虽然我不慎在先,但是那只鱼吃了我的宝物也会死的!师兄,你若不服,改日我再买一只还你便是了!”
迟深看向她,赤红的瞳目在月光下灼灼发光。
迟深的眼睛很漂亮,眼皮很薄,所以褶皱看起来很深。以及,他的睫毛长而密,微微眯起眼,看上去就很冷魅。
彼时两人的距离很近,只有那一步之遥,祁樱甚至能够透过他那双眼睛,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
只在那一瞬间,祁樱的胸口突然猛的一阵疼。
迟深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祁樱却听不清,只觉得心底忽然被一股寒意浸透,寒得她身体止不住地开始哆嗦。
是了。
她上一世差点杀死了迟深。
就差了一点点。
若不是魔尊突然现身救他,他真的会死在自己剑下。他明明,是那么骄傲一个人,是一个那么强势一个人。
竟然甘心死在她的剑下。
记忆骤然混沌,祁樱一晃眼,却见迟深抓来那只金锦鲤过来,低头问她:
“是不是这只?”
“师妹?”
?……
祁樱往后退了一步,缓出一口气,眼珠又恢复之前的神气,大叫了一声:“你干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迟深将祁樱怎么了。
迟深眼底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笑意,抓起那只鱼往她身上带,揶揄道:“师妹,这是何意?”
“我忍心将鱼抓来,师妹却不认了?”
他这个人真的有点莫名其妙的。
祁樱凝眉,一把抢过他手中跳动着的鱼,回道:“谁说我不认!我现在就将这只鱼开膛破肚!”
迟深环手抱胸,倒也一副兴致嫣然地看着她。祁樱给那只鱼使了个法术,很快,那只鱼便奄奄一息了。
祁樱顺利的将自己的灵球拿了出来,擦了擦那血水,将它拿到迟深眼前,道:“怎样,我没骗你吧?”
迟深颔首,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冷清,眸色暗了暗,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灵球,问道:“师妹,这个,可否也是你的?”
糟糕,被他下了套!
可恶!
祁樱咬住下唇,信誓旦旦道:“不是!”
迟深轻笑一声,嗤之以鼻:“师妹,你莫不是忘了,你师兄我可是戒律司左青?”
“师妹可真是好本事,连那窥魇术都学会了。”
原来他方才一直在等这一刻。
祁樱揣紧手,瞳目瞪得圆滚滚的,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怒道:“是又如何?”
难道你要把我抓起来?
迟深将手放下,忽然化出一副用刑的铁链,轻勾唇角,狭长的双目看上去冷漠又骇人,“私窥戒律司内务,我自然是要将师妹押回去好好教导一番。”
祁樱往后退一步,抬手化出剑来,狡辩道:“迟深!你可别忘了我现在还在内门大选,不可入狱的!”
迟深一步一步走过来,双目入寒月里的赤梅,不轻不重的开口:“武试明日才开始,我现在带你过去兴师问罪还来得及。”
祁樱轻哼一声,蛮不讲理道:“就算如此,我也会求我叔父放我一马的!迟深,你休想抓到我!”
没想到,迟深倒是轻嗤一声,将手里的铁链收了回去,自顾自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去。
一直到房门口,他才轻轻侧目过来,开口道:“师妹下次若是想了解戒律司内务,可自行前去旁听,不必用此手段,免得引起旁人猜疑。”
?....
祁樱微怔,揣紧手中的灵球,才恍然过来自己好像又被这人耍了一通。
他方才是...吓她的?提醒她?教导她?
不是,迟深他...谁想了解你们戒律司内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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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没料到,解雨婵的职位原来离迟深的那么近啊!
她轻叹了口气,回屋将门关好,坐回床上开始炼气。
自从吃了迟深给的药之后,祁樱体内的灵力稳定了许多,中途她还携了一颗拿去给萧原研究了会。
不过可惜的是,萧原他参悟了半天,也参悟不出来些什么,只道自己修行不够,帮不上她的忙了。
对此,祁樱还连哄带骗的戏谑了他一阵,让他同自己一起上山学道来着。
不过结局还是被萧原拒绝了。
想到这,祁樱突然翻身下床,从书桌上抽出纸和笔,潇洒的挥洒了几个字之后,拈下一个符咒过去。
随后,她又抽出自己的百包囊出来,仔细检查了会自己身上的丹药和符咒,方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其实这一套动作在一个时辰之前她就已经做过了,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又做了一遍。
明日便是此次斐云山内门大选的武试,武试又分为三阶:一阶为弟子自行入境打败筑基初期的野兽;二阶则是一阶获胜的弟子进入焱虚幻境,完成三日所需任务,并成功存活三日;三阶为一二阶获胜弟子当堂武试,取最优者为魁首。
成为魁首会得到斐云山三宗尊者的青睐和奖赏,也或许会得到魔族尊者、妖族尊者或是凡界族群的优待和奖赏。
总之,是个很不错的出人头地的机会。
可以大大方方的装一手,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祁樱的眉眼微动,已经在心里设想好了待自己夺得魁首时,该说些什么感人肺腑的话了。
想想就很爽啊。
上辈子,自己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上辈子,若不是她不慎被那焱虚幻境的率蛇兽咬伤手臂,最后武试时便不会输给启旻宗的祁蕴。
她的四姐,天生上古冥灵根的持有者。
武力极强,可以说是有金铜不坏之身。
自年幼时,便是同族里唯一一个能够压祁樱一头的人物。
两人虽为同族姐妹,却尚不亲近。
原因很简单,祁蕴嫌祁樱的母亲是妖界的九尾狐族。
外加上祁樱年幼时还总追着魔尊之子迟深后面玩。
于是乎,祁蕴便更嫌弃她了,甚至来说,是厌恶。
这是很久很久以后,祁樱才搞明白的一件事。
她原本以为,祁蕴是单纯不喜欢她这个人,才讨厌妖魔族。
这世间总有许多荒诞与无奈。
打心底的,祁樱挺喜欢她这个四姐的。她虽然不爱说话,不喜妖魔族,却也念在祁樱是她的同族妹妹,对祁樱也还算不错。
祁蕴从来不在她面前说过什么妖魔族不好的话,也不会故意打她骂她,只是不爱亲近她罢了。
南阳祁氏轮到祁樱他们这一代,人数已经算得上少得可怜,只留下了四男三女。
眼下,同族中年长的几位,都已出师在外,还意有不愿回南阳之意,甚至不愿再娶亲生子。人有道:南阳祁氏已有萧条之意。
就连上一世,愿意继承家主之位的,也只有她的这位四姐。
祁樱一直想知道,祁蕴这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她这一生,真的愿意就这样一直循规蹈矩下去吗?
她的四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夜色静谧,祁樱半倚着脑袋,半翻着陈旧而厚重的《百兽谱》。
虽然前世已经趟过一滩焱虚幻境的混水,但是为了以防刷出新的异兽,祁樱还是决定在临行前好好复查一番。
毕竟,百密才能无一疏。
17. 焱虚幻境
斐云山,焱巍境。
辰时一刻,斐云山三大宗门尊者弟子聚齐,会于最北端焱巍境的长阶殿。
山巍俨然,三宗弟子以道服划分,层层叠叠一直排到殿堂千阶之外。
若是从长阶殿往下看,便能明晰地见到,三宗之中,北旻宗的道服最为鲜艳;南旻宗的人数最为繁多;启旻宗的...
启旻宗最为惨淡。
就连参加内门大选的人数,好像才十几余人。
祁樱仰起头,见天边上那颗神似鸡蛋清包裹着的蛋黄的东西灼灼照过来,心中莫名恼火。
好热。
偏偏林安长老那个死混球还同他们说辰时的太阳有利于增长修为,不许他们用清风术。
偏偏祁樱还是他们南旻宗的首位,不能偷摸犯闲。
以及,她眼前便是戒律司左青,上届的内门魁首迟深。
听三大掌门的开选仪式真的很无聊。
祁樱同面前的迟深大眼瞪小眼了半个时辰,见他不再理自己,倒是用传神术同后边的解雨婵说起话来。
“小师姐!”
她没应。
祁樱又喊了一声,“解师姐!”
解雨婵微怔,瞳目骤缩,回神过来问:“祁师妹?”
她说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周围人都向她投来不解的目光,羞得她红了半边脸。
祁樱见此,揪了揪她的衣裳,继续用传神术道:“师姐,是我啦!”
解雨婵恍然,也用传神术道:“祁师妹,有何事吗?”
祁樱的眼珠子转了转,悄悄道:“小师姐,我好无聊,我们来聊一会吧!”
解雨婵闻言,左顾右盼了会才谨慎开口道:“师妹,这不太好吧?”
“有何不可?”
她的眼珠子定了定,望着殿堂道:“已经到祁掌门发言了。”
祁樱不以为意,又问道:“解师姐,可否有心仪的师门人选?”
解雨婵哑然,顿了一会之后,开口道:“其实也没有特别心仪的,若是可以的话,希望是云朔长老门下吧!”
!云朔长老?
祁樱瞥了一眼迟深,又问道:“为何?”
解雨婵默了一会,出言道:“报恩,以及...”
她说到这,又陷入漫长的沉默。
祁樱轻轻撇过脸去看她,发现她的眼底泛起阵阵涟漪,柔情似水,却又带着些难以言说的卑劣感。
难道说,这便是...爱?
“师姐你...”
话说到一半,祁樱便封了口。
算了,再问就逾矩了。
祁之夷道完最后一点事项之后,便正式开始今日的重头大戏。
武试一阶对于筑基期的弟子来说实属是个好头赛。
只要认真比都能赢。
不过。
“什么,北旻宗的许轻竹只花了五招便打败了那只异兽?”
“你这,启旻宗的祁蕴两拳便放倒了那只异兽呢!!”
“天爷!南旻宗的祁樱只花了一招便打败了那只异兽!!!”
...
对于以上弟子来说,比的便是速度了。
祁樱悠哉哉地从一阶武堂里出来,还未回到自己宗派营地,却见那绿柳阴树下,有一双道侣在乘凉。
好吧,原本她还想去那边乘凉的。
祁樱轻叹一口气,又偷偷瞥了一眼。
艳红的道服实在夺目。
等会!那不是...北旻宗的...
祁樱微微眯了眯眼,确定是他们俩无误,心道:
不是,你们是不是欠揍?
旋即,祁樱二话不说,拈下一个符咒往他们俩身上送。
原本笑颜如花的吴玥忽然见到自己粉白的披帛上出现了一只大扁蛛,吓的她大叫了一声。
她刚想躲进祁凌止的怀抱里痛哭,却发现身旁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以及,那只大扁蛛还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嘴里还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玥儿,是我啊!玥儿!”
宁玥连连后退,抬手划出剑向他砍去,嘴里还念叨着:“死扁蛛,离本姑娘远一点!”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刀就要砍到了祁凌止的身上,却被一道白雾避开。
许轻竹单手护住一旁的祁凌止,问道:“玥儿,你这是作何?”
化形术倏然断开,祁樱瞪着面前的迟深,朝他比了个鬼脸。
坏迟深,又坏我好事。
“许姐姐,有只大扁蛛..”说着,宁玥眉头轻蹙,四处望了望,却没见到方才的身影。
“什么扁蛛,玥儿,你为何向我刀剑相向?”祁凌止站了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裳。
“我...”宁玥百口莫辩,忽然瞥见一旁嗤笑的祁樱,一双眉目骤然染上一层云烟,期期艾艾道,“师姐,师兄,我方才太过紧张,眼前出现了幻术...”
祁凌止揽住她的纤腰,关心道:“可是一会要进太虚幻境过于紧张,别怕,师兄我会护着你。”
许轻竹:...
什么?这!
不远处的祁樱瞠目了会,心道吴玥这人还真是难以言喻。
以及,许轻竹到底看上祁凌止什么啊!
祁樱环手抱胸,瞥了一眼一旁的迟深,问道:“师兄,你是不是也喜欢那么小鸟依人的师妹?”
虽然自己玩弄同门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但是她只是讨厌吴玥和祁凌止而已。
谁叫他们说自己傲慢无礼的!
迟深微微侧过头,一脸淡然地看着她,开口道:“你方才说什么?”
?...
他都没听自己讲话!
祁樱握紧拳头,正想发火,却被后边的楚一舟喊了过去:“樱子,快来快来,可以进二阶幻境了!”
罢了!
祁樱轻哼一声,回首朝后边的楚一舟应了一声,快速地跑了过去。
楚一舟撑起一把黛青色油纸伞,笑意盈盈的来到她身边说道:“樱子好生厉害,方才我看了一眼总榜,樱子现在位列第一呢。”
祁樱勾起唇,抬眸问道:“那第二可是启旻宗的祁蕴?”
楚一舟怔了怔,点头道:“是呢,她好像同你只差了两分。”
前面的人陆陆续续往前走去,很快,那青云绿镜般的幻境轮廓就要出现在他们眼前。
祁樱点了点头,回首问道:“师兄,昨日我叫你备的东西可都备齐了?”
楚一舟顿了顿,点头道:“备齐了,樱子,其实你不必为我做这些的,师兄我或许还不能够过得了...”
“打住!”祁樱蹙起眉,认真道:“师兄你又在说丧气话了,我都说了,以后不许说这些贬低自己的话!”
楚一舟低下头,认错道:“好,樱子,师兄知错了。”
眼见着幻境愈发接近,祁樱又回首嘱咐道:“五师兄,幻境凶险,你务必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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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一舟笑着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樱子放心,我会的!”
祁樱最后再看他一眼,便走入了幻境之内。
焱虚幻境内。
“砰!”
眼前的烟雾缭绕,如同一层又一层的绿溭,祁樱半只脚刚落地,鞋底就涌出一滩泥泞,惊得她连忙又往后退了一步。
呕。好恶心。
这是给她传送到哪里来了。
祁樱还未来得及仔细勘探四周,识海里边出现一道声音,还是她叔父的!
【致弟子祁樱,恭喜顺利进入斐云山内门二阶选拔,你将在焱虚幻境内完成三日随机任务,三日内积分达到五千便可进入下一轮选拔,预祝你...】
话还未说完,祁樱便直接掐断了,她随机点了下识海里给的任务卡,便又弹出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任务一:前往焱灵谷采集三株茯苓草,并制成丹药,送予他人。】
【附赠:焱虚幻境地形图。】
这次的声音是...迟深。
难道这也是作为魁首的奖励?
祁樱叹了一口气,将那张薄薄的地图收入囊中,取剑划出一道剑意,将那层迷雾劈开。
“吱吱!”
如烟如廖的迷雾终于散开,眼前却出现了一只头部长有像弓弩一样的异兽。
只见那只异兽身形纤长,翅膀黝黑扁平,赤红的瞳目像是有血从里面滴出来似的,还对着她流口水。
祁樱下意识握紧剑柄。
为了保证比试公正,他们的剑都是宗门统一发放的银剑。
这种剑比寻常的剑锋利与坚固许多,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优点。
若是祁樱的镜月剑的话,肯定能一招就把它打趴下。
那只异兽步履蹒跚,一点一点朝祁樱这边走过来,里的近了,祁樱倒是见到了它那两条长黑的触角。
哇,真的很丑一个玩意。
祁樱眨了眨眼,心道这射工虫比话本里描绘的可丑太多了。
她拔出剑鞘,单手拈下一张百毒符,又化出一道银白的剑意,开口道:“破!”
嘭的一声,后边的一棵上古大树如同一颗坠星一般倒了下去。
该死,没打到。
祁樱轻呼一口气,挥了挥手中的剑,笑道:“丑东西,躲得还挺快。”
那只射工虫的触角动了动,犹如两条长了黑毛的蜿蟺,恶心又渗人。
像是听懂了祁樱在骂它,扇了扇翅膀,朝祁樱飞了过来。
祁樱握紧剑身,飞速划出几道剑意,又在它避开时拈下几张紧褚咒,牢牢将他困在泥沼之内。
随后,纵身一跃,从上方直直朝它劈去。
那滩沼泽很快便如同几弯瀑布一般炸出泥泞。
那双黝黑的羽翅不甘地动了动,最后像失去了所有气节和手段,淹了过去。
祁樱轻哼一声,拍手离去。
若不是这在幻境内,她不能使用超过筑基中期所有的灵力。
否则,这只射工虫就要灰飞烟灭了。
她不能表现得过于厉害,虽然前几日一直在破境,但若是一下子展现出筑基后期的修为,恐怕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尤其是祁之夷。
她刚走没几步,天边上突然出现一道响彻云霄的声音:
【南旻宗祁樱,打败二级异兽射工虫,增加500分,暂列榜首。】
境内境外,一阵哗然。
18. 焱虚幻境
祁樱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将手中的剑收了回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不是,今世怎么变成迟深作讲说人啊!
她记得前世明明是完颜欢的!
她轻叹一口气,正想拈咒离开,眼前忽然却换了一景象,方才的绿藻早已不见,只剩下几处险峻幽深的陡壁,显然,这里是一处裂谷。
裂谷?
祁樱蹲下用灵力分识了会,果不其然,这里是焱灵谷。
只不过,怎么裂成了这个样子?
被她打的?
原来方才的景象是射工虫变出来的?应该是。
射工虫这类异兽,身有奇毒就算了,还会幻术,若是寻常人见了,定会吓破胆的。
祁樱琢磨着,循着记忆的方向往谷里走,识海里便一道声音:
【启旻宗祁蕴,打败二级异兽飞蟾,增加500积分,暂列第二。】
飞蟾?好像是焱灵谷的守护兽来着。
祁蕴也在这?
祁樱闷下一口气,抬脚往谷里走,焱灵谷的入谷口是一个很狭窄的口子,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还要尽量缩着身子避免被那锋利的岩峭划伤。
说实话,祁樱很想把这个谷口劈开,可是一劈开,估计整个谷都会塌陷一大半,若是岩石压坏了草药就不好了。
毕竟上辈子,她就是这么干的。
最后还是拿刀鞘把石头挖开,才凑齐了那三株草药。
眼下,她很快便走到了谷口,中途还杀了几只骇人的扁蛛。
其实这个山谷并不难走,只不过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便豁然开朗了。
这便是幻境版“桃花源”吗?
祁樱心下一喜,却没注意到自己左上方突然又一块巨石掉了下来。
她心道不妙,正欲抬手化剑,眼前却忽然出现一道倩影。
烟白花边裙,胸前一抹青绿云纹印,三千青丝高束,手中剑鞘如同一把铁盾一般,直直将那块巨石挡了下去。
旋即,山谷里传来一阵巨响,祁蕴转过头来,低低看她一眼。
祁樱微微愣神,随即便开口道:“多谢四姐出手相救。”
祁蕴点点头,正要离开,却被一旁的人叫住:
“四姐姐,许久未见,你就不同我说说话吗?”
祁蕴闻言,怔住半刻,又往谷口走去。
祁樱见此,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开口道:
“四姐姐,等一等,你若不想叙旧也可以,且容我问一问,那茯苓草生为何模样?”
“能否告知于我?”
祁樱眨了眨眼,双目如同凝聚了秋水般,润泽又惹人怜惜。
祁蕴蹙了蹙眉,质问道:“你不知道吗?”
祁樱摇头,诚恳道:“我对于草药向来一概不通,求求你啦!”
她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祁蕴退了半步,思虑了会,终于开口道:“茯苓草与泽兰长得很像,泽兰你认识吧?”
祁樱转了转眼睛,点头道:“记得记得。”
祁蕴松了口气,比划道:“茯苓草的花蕊是雪白色的。”
说着,忽然指向南边,道:“你去那找找吧!”
祁樱点点头,连连谢道:“多谢四姐!”
说完,便一股脑地跑向她指示的方向。
祁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道这姑娘为何不留点疑心,若她说的并非是真话呢?
她泄了口气,识海里忽然冒出一长截话,本想离开的脚步又顿了下来。
境外,长阶殿,音语堂。
完颜欢端起茶壶给一旁的迟深倒了一杯茶水,赞叹道:“师弟,你这声音可真是朗润啊!”
迟深瞥他一眼,接过茶水含了一口,站起身走到一旁,道:“师兄,以后这种活你还是找别人吧。”
完颜欢微微蹙眉,一边看识境里的画面一边道:“嘿呀,迟深,师兄我今早这不是吃坏了肚子才喊你帮我这一回了嘛。”
迟深环手抱胸,在一旁轻叹一口气。
完颜欢喜滋滋道:“哎呀哎呀,他们这届可真有意思,很能打嘛!”
说着,他又把画面切到祁樱那去,忽然道:“樱师妹竟然不认得茯苓草吗?”
迟深眸色动了动,却仍是没说话。
完颜欢又转头过来,手里还握着个灵匙,问道:“有人在云坛上发了个押贴,说来讨论谁会是本届魁首,师弟,你打算押谁呀?”
迟深垂眸过去扫了一眼,开口道:“没兴趣。”
完颜欢‘嘿呀’一声,嗤笑道:“你这人真是没趣。”
“反正我肯定是押我们樱师妹的,诶,解师妹票也挺高哈。”说着,他将自己的三张票全部都投了出去。
境内,焱灵谷。
祁樱斩开几簇鲜艳却带有毒性的花丛,径直来到祁蕴的身边,含笑道:“四姐姐,可是在等我?”
祁蕴一顿,将一旁的炼丹炉收了回去,摇头道:“没。”
她怎么来得那么快,还来无影去无踪。
祁樱微微勾唇,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白色的药瓶,递到她面前道:“四姐姐,这是我用茯苓草炼制的丹药。”
“为表达方才你为我指点迷津,我想将它赠予你。”
祁蕴默了一会,眼底的眸色暗了暗,忽然一言不发的便起身离开。
还是用最快的瞬移术。
祁樱都还没来的及抬眼她便不见了。
?...
“怎么跑了啊?”
祁樱皱了皱眉,心道她方才也没说错什么话啊。
而且,为了防止没追上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祁樱猜到她或许和自己的任务是一样的,所以会在这里等她回来。
然后,祁蕴跑了。
旋即,祁樱又立刻意识到,自己到手的任务没了...
她愣了会,只好将药瓶收了回去,拈下一个符咒离开。
祁蕴真的好奇怪一个人。
明明方才好不容易骗住她,怎么刚才又跑掉了呢?
看来自己还是不能那么急功近利。
也不知道五师兄和小师姐怎么样了。
祁樱低头看了一眼手心,又迅速收了回去。
五师兄在孜钰山。
与其他地域比起来,相对安全许多。
幻境内不宜消耗过多的灵力,她索性就停留在了一片山岭,周遭漆黑一片,可是这才过了午时一刻而已。
祁樱勾唇轻笑,心道这片岭子和青龙萧原住的可真像。
她记得不错的话,这里面好像住着一位千分级异兽,好像叫做什么...
九真神龙。
还是雌雄同体的,一个身体长着两个龙头一条尾巴;两个龙头一黑一黄,黑龙头发怒会导致山崩地裂,黄龙头会发出霹雳般的叫声。
若是她一个人的话,估计有点难对付。
祁樱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如何更迅捷地拿下那只神龙。
思虑片刻,又听见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的山岭的鸟儿都飞散了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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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
树林隐秘,但也见到了两袭红衣在那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玥师妹,不是都说了不要着急吗?你怎能如此莽撞!”
许轻竹蹙眉瞧着眼前的人,手中的银剑沾了不少血迹。
宁玥闻言,环手抱胸,不满道:“师姐,方才明明是你说要我先上的,怎么就变成我莽撞了?”
许轻竹怔住,正欲开口,却听有人大喊道:“它过来了!”
两人听闻,都是一惊,旋即握紧手中的银剑准备开打。
祁樱见此,又笑盈盈地走过来,揶揄道:“两位师姐,许久不见呀!”
宁玥见到是她,眼底的厌恶浮出水面,却也笑盈盈地走上前道:“原来是南旻宗的祁樱师妹。”
许轻竹见惯了她这张嘴脸,只好也跟着点头道:“祁师妹。”
祁樱躲开宁玥的迎接,径直走到许轻竹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的药罐,递过去道:“许师姐,你手受伤了,还是先抹一点药吧,这是我自己炼制的愈伤药。”
许轻竹微怔,摇头正打算拒绝,却见她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腕,用术法将伤口清理干净,又开了药罐轻轻往她那只手上抹。
“许师姐,你的手那样好看,若是日后留了疤痕就不好了。”
祁樱涂抹均匀后,又轻轻吹了吹,道:“别担心,我这个药不会让你留有疤痕的。”
许轻竹见此,只好收下了那瓶药罐。
祁樱识海里突然蹦出一道清音:【恭喜你,任务完成!】
不过同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嗯?怎么又换人了?
宁玥在一旁沉默了会,又走了过来,附和道:“对啊,师姐,留有疤痕就不好了。”
她说着,自嘁自艾道:“都怪我,害师姐受伤了,我太没用了!”
许轻竹闻言,摆手道:“玥师妹,不是...”
话未终了,祁樱便插上一嘴,点头道:“就是你的错呀!”
宁玥闻言,终于不再装作柔弱的样子,气恼道:“祁师妹,我一直都有对你毕恭毕敬,你为何如此刁难于我!”
祁樱转了转眼珠子,瞪了回去,道:“我只是说了实话,不行吗?”
宁玥轻哼一声,道:“敢问祁师妹,我错在哪里了?”
祁樱瞠了瞠目,不可置信道:“你方才不是都已经承认自己有错了吗?怎么还反过来问起我了?”
许轻竹见两人气氛不妙,赶紧上来拦住,又对宁玥说:“玥儿,眼下并不是争闹的时候,凌止师兄还等着我们去救…”
宁玥气恼极了,脸庞都跟着红了一大块,忽然拔起剑来,一把推开面前的许轻竹,道:“祁樱,你果然同传闻里说的一样嚣张自大!”
祁樱闻言,轻蔑地瞥她一眼,抬手化出剑身,漫不经心道:“如果我说是,那又怎样呢?”
宁玥一个旋身,便来到了祁樱的身旁,她单手握住剑柄,迅速化出十几道剑意朝她而去。
“正好我抽到的任务是与同门比试,祁樱,你拔剑吧!”
祁樱轻笑一声,侧目推开一旁的许轻竹,又迅速化出十几道剑意挡了回去。
“好啊!我很乐意奉陪!”
顷刻间,一红一紫的灵力便爆发出一声巨响。
祁樱抬手化开一道黑雾,任凭着那簇小小的火苗在自己的手心里生长,开口道:“宁玥,你想不想尝一尝这焰火?”
宁玥轻笑一声,抬手化出十几道湛蓝色的水汽,以水为攻,回应道:“祁樱,火可是挡不住水的!”
19. 焱虚幻境
“是吗?”
祁樱轻笑一声,一步一步走过来,身后的黑雾愈发强大,像是一整座高山一般坚不可攀。
宁玥中一惊,飞速操作着那十几道水汽,又使用缔水之术抽取出这篇山岭的水汽,将它们化成一条巨龙的形状,直直朝着祁樱砸去。
只听哗啦几声,那一条巨龙竟然无能为力,只身停留在离祁樱只有一尺远的地方便再也动弹不得。
“这就是你的实力吗?”
祁樱抬手化剑,双手握紧剑柄,稍微用了些力,那条长龙便化成好几十道水雾,沁润了这一大片土壤。
眼见着祁樱超自己越来越近,那把锋利的剑鞘如同刽子手上的刀刃,银白而又骇人。
宁玥心道不妙,手心传来阵阵刺痛,她咬了咬牙,忽然跪倒在地,含泪说道:“祁师妹,我认输了,你放过我!”
祁樱胸腔里忽然生起一道炬火,连同着她一整颗内心都跟着燃烧,她握紧剑柄,一字一句道:“放—过—你?”
宁玥连连点头,泪湿盈眶,抱着她的裙摆便道:“师姐我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只是想同你开个玩笑,师妹,你不要生气!”
祁樱弯了弯眉眼,蹲下身捧起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笑着道:“师姐,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这个人呢,就是很嚣张跋扈,还刁蛮无理,你说对不对?”
方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不敢同我打了?
宁玥连连摇头,恐惧地瞧着她,两双眼睛里倒影出她的面容,哭着道:“师妹,你如此纯真善良,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这天底下,可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祁樱收回手,身后的黑雾慢慢降下去,眼底的戾气化去了几分,站起身又退了一步。
“罢了。师姐,我们同为斐云山弟子,我怎会故意伤你呢?”
宁玥见她收了黑雾,赶忙站起身来走到许轻竹的身边,又连忙扯嘴皮子笑道:“多谢师妹!师妹说的是!”
许轻竹见她们俩终于消停下来,朝祁樱开口道:“祁师妹,这里危机四伏,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走?”
祁樱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随后又笑着仰起头道:“好啊!”
正好斩杀神龙还缺帮手。
她方才也真的是,不该意气用事,一下子便使出了焰离之术。
虽然很爽,但好像整个人会有些飘。
还有些不受控制的疯魔。
祁樱想了想,又默默给自己捻了一张静心符。
宁玥一边拽着许轻竹的衣袖,一边偷偷往祁樱那边瞟,轻声开口道:“轻竹,你可知方才她用的何法术,为何我之前从未见过?”
许轻竹轻瞥她一眼,摇头说道:“不知。”
宁玥低头琢磨了会,又揪着她的衣裳道:“我怎么看着,像是魔道之术?”
许轻竹微怔,连忙捂住她的嘴,瞥了一眼一旁的祁樱,轻声道:“师妹,这种话可不能胡说!”
宁玥闻言,只好默了口,眼底闪过一丝气愤,又很快消失不见。
许轻竹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们还是快先走吧。”
祁樱在一旁轻轻笑了两声,觉得这两人实在是有趣得很。
她们离自己不过就半尺的距离,虽然还用了轻语术,但是已经被她破解了。
见许轻竹这副模样,好像还挂牵着不知所在何处的祁凌止,方才她与宁玥打斗,差点都要忘了祁凌止这个人前世好像也是同眼下一样,为在两人面前耍帅装酷,差点丢了魂在这。
宁玥这个人有两下子,还知道她方才用的是魔道之术。
只不过,她们北旻宗从不收魔、妖族弟子,对于魔妖之术还只不过是浅尝辄止。
就连先前的莫诩,还是祁之夷强塞进去才成为了他们宗门的一大特例。
不过也是有所惋惜了,那只乌鸦还没飞起来便被祁樱折断了翅膀。
若是莫诩不是魔族人,他们北旻宗的人估计都恨死祁樱了吧。
毕竟,她们北旻宗的实力还是不够抵的起南旻宗,好不容易有了个优门弟子莫诩,竟然还被南旻宗掌门打入了天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三人却还是在这迷雾山岭里走了很久,偏偏这里的树大山多,就连天色看上去都是沉沉暮色。
走了好些圈之后,前面的吴玥和许轻竹终于感受到不对,在一棵枯树下停了下来。
许轻竹蹙起眉头,问道:“祁樱师妹,你可察觉到我们好像一直都在这片林子里绕圈?”
宁玥擦了擦额前的细汗,不满道:“这地方也太邪乎了,怎么走都走不出。”
祁樱吐了吐舌头,面向她们道:“两位师姐,你们先前来的时候可有遇到什么异兽?”
许轻竹眉毛微动,开口道:“好像是遇到一只巨物。”
宁玥在一旁补充道:“好像是个两头身的怪物,被我用炙炎术打跑了。”
许轻竹侧目,认真道:“祁樱师妹,可是这与这片林子有何关系呢?”
祁樱眨了眨眼,“当然重要了,许师姐,《百兽谱》上有记,九真郡上有一山岭,岭中总是诡事不断,后查出有一异兽,长有两头一身,名为九真神龙。”
宁玥恍然,跟着道:“传闻说,有九真神龙的岭子,时常会出现鬼打墙的异象,师妹,你要说的是这个是吗?”
祁樱点点头,道:“原来师姐也是有脑子的人。”
宁玥心生一气,却也敢怒不敢言,含笑应了两声。
许轻竹眼珠子转了转,颔首道:“祁师妹真是聪慧。”
祁樱点点头,提议道:“眼下暂时还不能走出这片岭子,不若先休息一会,好好想个法子引诱那条龙出来吧?”
宁玥和许轻竹闻言,都表示赞同。
三人找了处山洞坐了下来,不过许轻竹坐下没多久,便站起身道:“我方才见有处地方有山井,我去给两位师妹打点水过来吧?”
宁玥点点头,使了个术法生起一处篝火,道:“轻竹,那你小心啊。”
祁樱眸眼轻转,站起身道:“我也要出去一趟。”
许轻竹以为祁樱要陪同她一起,快速摇头道:“不用的,祁樱师妹,我一人就行。”
好敏锐啊这人。
祁樱负起手,辩解道:“许师姐,我要去外面打野怪刷一点积分,顺便探一探路。这你也要拦着我吗?”
许轻竹闻言,歉意道:“原来是这样。”
宁玥见两人都要离去,眉眼微蹙,又只好说道:“师姐,师妹,那你们两个人要多注意安全啊。”
两人点点头,便一起走出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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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没两步,便遇到一只大飞虫,祁樱快速抬手撇下一术,将它打飞。
【+20积分,目前积分:888分。】
这一套动作快速又迅捷,一旁的许轻竹都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动作,那只虫便化成了灰烬。
她只好张了张口,称赞一句:“祁师妹好厉害!”
暮色已经暗了下来,眼前的人一身艳红的衣色,也跟着暗了下去。
不过正好是这般的颜色,反而更衬得许轻竹清艳明亮,她本身就不太适合太艳的红色。
她这个人,同她的名字一样,是青山的竹色。
祁樱瞧着她,微微蹙起眉,问道:“许师姐,我见你脸色不太好,是在担心我三哥吧?”
许轻竹微微怔住,撇下头去沉默半会,又摇头道:“没...凌止他虽然气盛莽撞,但也自命不凡,他不会...”
“他不会...”
她说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像是被揪住尾巴的狸猫。
“他不会有事的。”
祁樱瞧着她,替她说出她心中所念之事,“若是真到了生死攸关之时,他可以砸碎自己的玉牌,这样,戒律司的人便会来救他的。”
许轻竹忽然觉得心中的一块巨石骤然掉落了下来,狠狠地砸了她一下,疼得她叫喊不得,只能点头道:“嗯,祁樱师妹,你说的也是。”
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在幻境里而已,只不过在幻境里,若是真出什么事,背后还有宗门会出手相救。
宗门的长老时常教导他们,遇事要沉着冷静,想好办法,步步侦破才是。
许轻竹今日刚进到这个幻境,没多久便遇到了祁凌止,正要欢喜,却见他后边还跟着吴玥。
她同祁凌止相识两年,结为道侣也是前些日子才确认的事,可是,确认了之后,一切和她想象的也并不太一样。
祁凌止同吴玥的关系还是一样的要好,虽然祁凌止一直同她说,他和吴玥只不过是更为要好的同门情谊。
而吴玥是她同她一起上山而结识的好友,两人同为一乡之人,都对彼此颇为照顾。
更者,她能同祁凌止相识,还是多亏了吴玥。
确认结为道侣那天,许轻竹第一个分享的人便是吴玥,吴玥对此也向她表示祝贺。
只不过,只不过。
她为什么那么...
许轻竹在祁樱面前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祁樱轻轻拍了她的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她面前发愣了许久。
“我先去打水了。”
她说完这句话,便落荒而逃了。
祁樱瞧着她的身影,不动声色地又杀了一只异兽。
感情之事果然害人。
要不她以后还是修无情道吧?
只不过,若是修无情道的话…
祁樱拔出剑鞘,朝着不远处的草丛里挥下一剑,一只灰褐色的野兔便死在了那里。
祁樱跑了过去,揪起它的两只大耳朵,心道今日可有好东西吃了。
随后,她又将山岭里的小型异兽杀了个遍。
【+20积分】
【+20积分】
【+20积分】
...
一直到榜首的位置变成她的名字,祁樱才暂且停手,又抓起地上的死兔子跑回山洞去。
20. 迷雾山岭
“祁樱师妹!你回来啦!”
宁玥朝她招了招手,又瞧见她擒来一只大野兔,忍不住笑道:“祁师妹,你怎还带了只野兔过来?”
“我们修仙中人,不是最讲究戒欲嘛?”
祁樱没理她,拽着那只大野兔往山洞里走。
许轻竹原本在打坐,听见声响便转过头来,认真地瞧着她,伸出手道:“祁樱师妹,可否需要我帮忙?”
祁樱点点头,一把将那只野兔甩在地上,道:“轻竹师姐,你可有小刀?”
她用手比划了会,许轻竹心领神会,不一会便从怀里掏出一把弯月勾似的小刀递给她。
祁樱朝她嫣然一笑,接过小刀便将那头野兔扒了皮,一双玉凝脂般的手便溅上好大片血迹。
她的动作娴熟又迅捷,好似街坊里杀过好几十年的杀猪贩一般。
宁玥走了过来,轻轻拉了下许轻竹,又皱眉嗔怪道:“祁樱师妹,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般本事。”
许轻竹点点头,赞许道:“祁樱师妹的刀法迅捷又利落,堪比庖丁。”
祁樱微微勾起唇,先是朝吴玥轻哼一声,站起身往她那捡来一枝树干,又砍下那头野兔的一条腿架在上面便往火堆里送。
待烤熟之后,她便将树干收了回来,用小刀切掉一小块肉往嘴里送,“哇,真好吃!”
祁樱又切下一小块,往许轻竹那里送,说道:“轻竹师姐,你也快来尝尝!”
许轻竹本欲拒绝,哪曾想祁樱便将那块肉都要送到自己嘴里来了,只好张开嘴吃了下去。
宁玥见此,只好默在一旁,还不忘说一些风流话:“祁樱师妹,兔子那么可爱,你怎么舍得吃的?”
祁樱不理她,两只眼睛圆滚滚地看着面前的许轻竹,像是一只等待回应的小狗。
许轻竹嚼了嚼,味蕾一下子被打开,瞳目忍不住瞪大了下,点点头道:“确实很好吃。”
祁樱又割下几块,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装在里面往她怀里送,嘴里不忘念叨:“好吃就多吃点,来,这些都给你!”
宁玥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她羞耻地咽了咽口水,撇过头望着祁樱道:“祁樱师妹,我也是你师姐,你不分我一点尝尝吗?”
祁樱皱了皱眉,“吴师姐,你不是要戒欲嘛?”
宁玥赔笑道:“民以食为天嘛,方才我只是同你说笑。”
祁樱撇过头去,语气淡淡,丝毫没有要原谅的意思,“宁玥师姐,你这个人可真会说笑。”
宁玥干笑两声,应道:“是吧?呵呵。”
“不过我最讨厌把什么事都当说是说笑的人了,你要是真想吃还是自己去打一只回来吧。”
宁玥敛起脸,心中又生起缕缕戾气,奈何自己又打不过她,只好在心里暗骂几句,还带着扯了扯一旁的许轻竹。
许轻竹无奈,只好轻叹一口气,用传神术安慰她几句。
面前篝火旺盛,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旁奏响,三人各自围在火旁,自己做着自己的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樱忽然站起身道:“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宁玥和许轻竹微怔,四目相对了会,异口同声道:“眼下?”
祁樱颔首,目光炯炯,道:“对啊,有何疑虑?”
宁玥痴了一瞬,抬头望一眼天色,质疑道:“眼下黑灯瞎火的,外面又危机四伏,咱们出去不是去送死吗?”
许轻竹跟着道:“玥儿说的不错,况且,祁樱师妹,我们都还没想出斩杀神龙的办法,怎能鲁莽行事?”
祁樱眨了眨眼,“谁说我没想出办法了。”她指了指那头被烤得流汁的兔肉,邪魅地笑了笑,“用这个。”
两人又是一愣,“这个?”
祁樱拍了拍手,将兔肉收入囊中,又道:“书上说,那神兽最喜吃兔肉,这兔肉烤了之后,香飘十里,咱们就用这兔肉引诱它出来。”
许轻竹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宁玥道:“可是,若是招来了其他的异兽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方才我已经把这方圆十里的小、中型异兽杀了个干净。”
祁樱抬脚走到洞口,回眸一笑道:“况且,吴师姐的剑法不是挺厉害的吗?”
宁玥顿了会,抿住唇没说话。
许轻竹站了出来,跟着道:“我们三个人打它一只兽,胜算确实大很多。”
宁玥见此,只好点头跟了上去。
夜黑风高,让这片原本就静谧又阴暗的林子看上去更为可怕。
祁樱走最前面,几人的打算是走回今日宁玥、许轻竹和祁凌止三人遇到九真神龙的地方。
她们一边走着一边聊着,祁樱才知道原来祁凌止原本是可以逃脱的结果为了救许轻竹不惜又把自己搭了上去。
关键时刻,吴玥发动九真神阳之术,结果打歪了,一龙一人双双不翼而飞。
许轻竹倒是救了下来,只是可惜祁凌止,不知所踪。
这山岭危险,又为九真神龙栖息之地,唯有打败它,方能破其异术结界,走入下一阶段。
祁樱三人白日对于这鬼墙之术吃了些亏,倒也寻得了解密之法,一路留下了标记,很快变来到了目的地。
祁樱从囊里掏出兔肉,刚放出来没几刻,香味便飘香四溢,就连周遭原本淡淡的死气都变得一览无余。
许轻竹瞥眼过来,认真问道:“祁师妹,你在这兔肉里加了些东西吗?”
祁樱眨了眨眼,轻笑道:“轻竹师姐好敏锐,这都能闻得出来。”
宁玥颔首道:“那是自然,轻竹可是我们宗派的优门代表。”
祁樱‘哦’了一声,拉着许轻竹往边上的草丛里走,不忘回头道:“吴师姐,别傻站着了,不然那神龙一会过来发现咱们就不好了。”
她们几人虽然都是筑基中期以上的修为,但是对付一个元婴期的神龙来说还是较为艰难的。
祁樱撇过头,轻声开口道:“说好了啊,谁付出更多谁分多哦!”
许轻竹没什么异议,淡淡点点头。
宁玥刚想说一句,祁樱便又开了口:“吴玥师姐,到时候你可别抛下我们就跑了哦!”
宁玥抿了抿嘴,压着怨气道:“怎么会呢。”
祁樱轻笑一声,双目盯着不远处的兔肉,静静等待九真神龙的到来。
寒鸦轻叫,树林摇曳,山岭看上去越发神秘和诡异。
这只异兽不愧是元婴期的,很是谨慎,足足让她们在这里蹲守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出现。
宁玥轻蹙起眉,不满道:“怎么还不来啊。”
许轻竹拉住她,轻声道:“玥儿,小声些!”
祁樱轻笑一声,揶揄道:“或许,那只神龙并不喜欢吃兔肉,而是...”
宁玥瞧着她,后背不禁发凉,轻声道:“而是什么...”
祁樱眯起眼,忽然站起来,道:“当然是人。”
说着,她忽然捻下一道咒术,骤然间,黑幕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天上地上倏然花白一瞬,那只两头一身的怪物顷刻间出现在她们眼前。
果不其然,那只神龙竟然躲在她们身后。
“啊!!!”
兴许是过于快速,宁玥不禁发出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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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轻竹虽然在白日里与那神龙接触最多,但是在这情况下,俨然也是有被吓到。
祁樱站在一枝堪又她腰腹大的树干上,轻笑一声,抬手化出剑身,就连剑鞘都未拔出来,便刷出去好几道深紫剑意,道:“两位师姐,快干活啊!”
许轻竹闻言,化出自己的银剑,快速凝结十几道灵力,直直朝那神龙打去。
许轻竹善御术,术法打得又迅又猛,外加上她的风灵根,施出的法术大可将那两头龙头眩得神魂颠倒,摇摇欲坠。
“玥师妹!”
宁玥轻哼一声,十指忽然扣在一起,随后默念咒术,凝成好几团青烟朝眼前的异兽打去。
“砰!”
天昏地暗,神龙盛怒。
宁玥握紧手中的丝线,声线比先前严厉些,一双媚眼紧紧盯着那神龙,乍然道:“万兽引,破!”
只见那青烟之中的神龙猛然翻了个跟头,两个龙头莫名像是发狂了一般相撞起来。
祁樱见状,勾唇笑道:“宁师姐,蛊术学的真不错!”
她说完,还未来得及见到吴玥暗喜又装作不在意的神情,忽而将手中的剑抛了出去,又急速化出山海之势凝结于剑身之中。
“斐山云术,剑人归一!”
“弒!”
顷刻之间,原本漆黑的山岭一下便变得姹紫嫣红,犹如人间灯会绽放烟火一般光彩夺目。
九都神龙那一黑一黄的头果然是气恼急了,一只忙着山崩地裂,一只忙着电闪雷鸣。
祁樱眼前的景象简直是难以言喻,一下子昏天黑地,一下子地动山摇,晃得她失手了好几次。
方才刚打好的优势一下子便又被打了回来。
她轻瞥一眼后边的两人,果然同自己好不到哪里去,一个愁容满面一个脸色发白。
祁樱一边挥剑化术,一边往后边退,捻下方才只有她们三个才能听到的咒术道:“你们还剩多少灵力?”
许轻竹皱着眉,回道:“五成。”
宁玥:“三成。”
祁樱瞥向她,说道:“你怎么耗了那么多?这怎么打的下去?”
宁玥蹙起眉,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喊叫道:“今日同你比试,花了许多,还有方才,你不给我吃兔肉!”
祁樱咬咬牙,拔出剑鞘挥去几刀,气道:“师姐你真是记仇。”
宁玥瞪向她,眼珠子像淬了火,道:“师妹你才是记仇!”
祁樱轻蔑道:“师姐是不是忘了方才怎么向我跪地求饶的?”
眼见着形势越发紧张,两人却在这关键时刻吵了起来,许轻竹连忙道:“先不要吵了好不好?”
宁玥反驳道:“我没有要同她吵!”
祁樱轻哼一声,开口道:“你们替我打好掩护!”
“什么?”
“控制住那两个丑陋的龙头!”
两人先是一惊,随后又迅速进入状态,半空中的绚花又多了几分。
祁樱咬破自己的一根手指,迅速朝那神龙飞去,如同那闪电一般,就连她那把银剑的身影都跟着变成一道银白的长线。
祁樱纵身一跃,化为一抹倩影穿梭在绚花当中,迅速从怀里掏出十几张增灵符,旋即将它们插入剑锋之上,倏然挥刀一斩。
“降月!”
倏然间,那原本该地动山摇的地忽然恢复了平静,旋即,两颗青黑又骇人的龙头便从好几尺高的身上掉了下来。
这九真神龙虽为金丹猛兽,但是弱点也很明显,她昨日翻阅书籍时也正巧看到。
九真神龙者,龙头有二,龙头易斩,斩下必死!
21. 迷雾山岭
【南旻宗祁樱,斩杀四级异兽九真神龙,增1500分。】
极夜极昼之间,一抹淡紫长裙在半空中飘逸,少女握着一把银白长剑,双目之间闪烁着缕缕星光,玉白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俨然是一副明媚张扬的模样。
地上的两人都是一愣,更别提外面的人有多震惊。
虽然是三人一起合谋协作,但是方才那下实在是太快太猛,都没来得及看得清就已经结束了。
祁樱从空中降下来,目光炯炯,带着些许的得意,道:“怎么样?”
许轻竹汇了汇神,赞叹道:“祁师妹好厉害!”
宁玥谄媚地笑了一下,鼓掌道:“祁师妹好剑法呀!”
她说完,又冷哼一声,道:“不过,也亏我们掩护得好。”
祁樱歪了歪脑袋,懒懒散散地回了个哦。
宁玥叉起腰,叫唤道:“祁师妹,打算分多少分给我们?”
祁樱操纵着她的识海,眨眼道:“两百。”
“什么?才两百!”
“玥儿,别这样。”许轻竹拉住宁玥,正欲想开口,天边又弹出一道清音:
【北旻宗许轻竹,获得祁樱赠予的500分。】
【北旻宗宁玥,获得祁樱赠予的200分。】
宁玥闻言,一把掀开许轻竹的手,气恼道:“轻竹,你和她商量好了要戏耍我?”
许轻竹瞳目骤缩,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微微摇头:“不是的。”
宁玥怒目圆瞪地看着她们俩,像是受够了屈辱的怨妇一般,狠狠地蹬了地面一脚。
“你明明就是!你方才是不是同祁樱师妹一起出去就已经贿赂了她,让她多给你点分,是不是!”
许轻竹怔住,从未想过她会为了这点积分就迁怒与她,整个人都如同一块石头一般愣在那里。
宁玥见她没说话,道出口的话更是变本加厉:“我知道祁樱师妹不喜欢我,所以我对我这点分没什么异议,可是凭什么你比我多三百分!明明我们俩都是同样的,凭什...”
“够了!”
祁樱终是受不了这个疯婆,走上前拽住她的手腕,从怀里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灵球送到她眼前,道:“你以为就凭你这一张嘴就可以乱说了?你可好好看清楚,方才轻竹师姐付出了多少努力!”
哒的一声,面前的灵球便化成一道水雾,随后逐渐从浑浊变清,里里外外都绽放出三人方才大战神龙的模样。
宁玥她付出了是没错,但是许轻竹站她更前面,且比她更努力、更刻苦。
宁玥不能就这么一口否决了许轻竹的所有。
尤其是在她祁樱的面前。
天空仍然是灰暗的厉害,但面前的祁樱的目光却如此耀眼夺目,许轻竹有一瞬间觉得,她好像是遇到了一个比旭日更灼眼的存在。
许轻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普通的乡野里,十岁那年因为一次偶遇被仙人测出慧根,仙人建议她家里人送她去斐云山学道。
为此,村里人都说老许家出了个有出息的女娃,能够修仙学道,日后必定是有大出息之人。
她的父母对此,也没多过问她的意思,只是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在她打完两箩筐喂猪菜回来后便同她说她明日便可同那仙人一同前往斐云山。
他们甚至把她的行囊都收拾好了。
虽然她并没有什么东西。
甚至于说,她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
她的父母只不过是最简单的乡野中人,家里有七个小孩,还都是女娃,两人便一直生,终于,在许轻竹之后有了个男孩子。
先前,家里人都是管许轻竹唤作“七妹”,一直到她都已经十岁,也没给她取个像样的名字。
那年同仙人上山,招募处聚集了许多与她相似年龄的孩子,仙人让她过去登记,没过多久她又折返过来。
“怎么又回来了?”
“他们问我的名字。”
“你照样说了吗?”
“我说我是七妹,他便问我化名,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化名为何。”
仙人这才一个愣神,随后又开口道:“先前我们路过竹林时,倒是见你颇为欢喜,那便叫许轻竹吧!”
小轻竹微微抬头,两只眼睛圆圆滚滚,像是两颗饱满的葡萄,颤颤巍巍地问:“请问,这三个字如何写?”
仙人微微一笑,手指微微一弹,手心便出现一张白纸,那三个字便出现在她眼前。
自那以后,她便叫许轻竹了。
许轻竹想到这,眼眶忽然润湿一阵,就像是方才忽然来临的电闪雷鸣。
毫无征兆,却如此振奋人心。
许多事情,她虽然不懂,但是在方才那一刻,她还是从心底感受到了那份独属于她的偏爱。
见着灵球的光影在自己眼前闪烁,吴玥的脸庞越发的惨白,甚至一度想将那颗灵球砸碎抛弃。
她轻笑两声,怒目看着祁樱,道:“这不是真的!祁樱师妹法术高强,定是你造出来的幻术!”
祁樱见此,只是上前一把夺过属于自己的东西,勾唇道:“真不真的,你可是忘了,我师兄迟深可是戒律司左青?”
她微微上前,掩着吴玥的耳朵,轻轻开口:“你觉得,你我造假,谁会是被关进地牢里的人呢?”
宁玥的瞳孔猛猛一阵,慌忙后退了半步,缓了好一会才咽了咽口水道:“我方才糊涂了,竟然说出如此荒缪的话,还请祁樱师妹原谅!”
祁樱敛起眼皮,语气严肃而认真,“吴玥,你该向轻竹师姐道歉,而不是我。”
这个人真是,不知悔改。
待宁玥跟许轻竹道歉后,祁樱又从怀里掏出一颗赤红的灵珠,递到许轻竹面前道:“这是九真神龙的兽丹,你回去用遁离术便可找到祁凌止的位置了。”
许轻竹握着那颗兽丹,微微愣神,方才谢道:“多谢祁师妹。”
没想到,祁樱到时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最后只好又嘱咐她一句:“轻竹师姐,被人欺负了就欺负回去,切莫软弱妥协。”
她施法将自己的衣衫清理干净,又回眸一笑道:“当然,你若是自己解决不了,我也可以帮你的哦!”
许轻竹点点头,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从心底涌出阵阵暖意,道:“好。”
她现在的样子乖得像她祁樱的一只灵宠一般。
“你要走了吗?”
祁樱点点头,朝她笑了一下,道:“轻竹师姐,你可不要因为祁凌止就落后我太多哦!”
她说完,便化开一道青紫烟雾,没过多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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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踪影。
宁玥终于泄出一口气,上前想拽住她的衣袖,没料到许轻竹竟然轻轻地躲开了。
她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后又笑道:“轻竹,方才我已经同你道歉了,你不必再同我耍脾气了吧?”
她盯着许轻竹手里的兽丹,又道:“你用遁离术了吗?快看看凌止师兄怎么样了。”
许轻竹闻言,柳眉微动,淡淡道:“凌止他没事。”
“那我们快去找他吧!”
宁玥化开剑,正打算御剑飞行,却见眼前的人丝毫未动。
她忍下一口气,开口唤了那人一声。
微风徐徐,山的一角渐渐露出几道淡淡的光影。
许轻竹颔首,将那可兽丹交付于她,开口道:“宁玥,你自己去找他吧。”
你自己去吧。
她说的很平静,很淡然,连同着最后一点点不舍都被她自己一一割舍掉。
祁樱说的很对,她不能软弱和妥协。
她不能因为祁凌止就落在了她的后面。
她上斐云山,是来修仙学道的,是来做一个真正能够为自己而活的人的。
祁凌止给不了她想要的,吴玥也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可抛可弃的东西,那她只好自己去寻找下一个更好的,去追寻自己想要的。
许轻竹想到这,喉咙已然干涩,回忆犹如轻云流水一般从她脑海中流过,她却打心底的为自己而感到欣悦了几分。
宁玥很是不解,却没来得及多问她几句,许轻竹已经拈下一咒离开。
远山的红光渐渐攀过山头,一点一点照亮这个阴森灰暗的山岭。
祁樱寻着手心里的脉络寻了许久,终于在望山口找到了楚一舟。
他的身旁,甚至还坐了一个人。
祁樱站在树干上,嘴角噙起一个笑,慢慢悠悠地走过去。
境外,完颜欢坐在摇椅上,再次赞叹祁樱实在是天姿卓绝,这才第一天便刷新了二阶武试记录。
一旁的迟深只是微微点点头,目光有意识无意识地扫几眼识境。
完颜欢见此,实在是觉得这人无趣的紧,想催着他离开,却见那人开口道:“这是戒律司的职务,我推脱不了。”
完颜欢这才泄口气,却仍是一副埋怨样,道:“迟深,那你也同我说几句话呀,我一个人在这说多没趣。”
迟深眉目微动,颔首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就...随意说一说呀,比如樱师妹她方才斩杀神龙如此飒气,比如祁蕴师妹她斩杀琨兽如此迅猛...”
“嗯。”
“你看你,就知道嗯...”
“祁樱方才斩杀神龙很飒气。”
完颜欢愣住,瞳孔骤然缩了好一小环,像是听见了一句了不得的话。
迟深侧目过去看他,赤色的瞳孔如同两颗晶石一般微微发亮,“怎么了?”
完颜欢倏然站起身来,走过去仔细瞧了瞧他这个人,摸了摸他的衣衫,中途还被迟深打了回去,他也不嫌疼,只是笑着道:“迟深,你这人真是...”
迟深闻言,不明所以,又转过头去看识境,还不忘提醒道:“师兄,又有人斩杀异兽了。”
完颜欢哈哈大笑两声,眉目间满是欣悦,像是吃了个甜饴糖那般。
22. 暗域
树下终于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祁樱跳了下去,欣悦地喊了一声:
“五师兄!”
犹如天边忽然掉下来一个小神女一般,面前的祁樱换了一身淡粉色的襦裙,乌发微微被风拂起,轻轻擦过她的脖颈间,更衬得她清丽脱俗。
“樱子!”
楚一舟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眼底渐渐浮起惊喜的神色,又急忙地跑了过来,好好瞧着她的全身上下,问道:“可有伤着哪里没有?”
祁樱笑着摇摇头,张开双臂朝他转了一圈,“我很好呀!师兄你呢?”
楚一舟绕绕头,羞涩地笑了笑,道:“我也很好,本来差点被一只异兽打败了,幸好解师姐恰好路过,救了我。”
祁樱眨了眨眼,假装不知道似的张了张嘴,道:“解师姐?那就好,小师姐现在在哪呀?”
楚一舟朝方才的地方一指,却不见了解雨婵的身影,“诶,方才还在这的...”
祁樱笑出声,唇角的梨涡一点,朝她的反方向一指,“师兄,雨婵师姐在那呢!”
不远处的悬崖边上,一道青衣绿影屹立于上,微风微微撩起她的发,晨光之下,少女的面容姣好,身段曼妙,手握银白剑身,动作迅速又快捷。
“小师姐!”
祁樱笑意盈盈地朝她招手,声音清脆又响亮。
解雨婵微怔,随后转过头来,那张清容俊雅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祁师妹。”
祁樱走了过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夸赞道:“小师姐好生自律,在这幻境之中还不忘起早练剑!”
解雨婵收回剑,拧了拧衣角,抬头道:“也...也没有啦,就是习惯了。”
祁樱‘噢’了一声,拉过一旁的楚一舟,开口道:“小师姐,昨日我被困于山岭,多谢你及时救了我师兄!”
解雨婵张了张嘴,正欲想摇头,又见祁樱说道:“我师兄他自幼身体便不太好,但是温柔体贴,若我不在他身边,还望小师姐多多担待!”
解雨婵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嗯,好。”
诶,她刚才本来想说什么来着?
解雨婵顿了顿,又道:
“祁师妹,我身为师姐,也更应要多照顾你们才是。”
楚一舟红着脸庞,目光却坚定不移,心尖像是被落下了一支羽毛,那般柔,那般轻,震得他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祁樱见此,狡黠地笑了一下,识海里传来动静,是新的任务公布了。
她扫了一眼,看向一旁的楚一舟,悄咪咪问道:“师兄,你抽到了什么任务?”
楚一舟抬起头,开口道:“和一位同门一起斩杀一只筑基后期异兽。”
祁樱点了点头,旋即又问另一旁的解雨婵。
“我吗?我抽到的是与非本宗门的人一起斩杀一只金丹期的异兽。”
祁樱闻言,抬手化出一张幻境的地图,旋即又拈下一道咒术,好几十个红点便在那地图里跳跃。
旋即,她开口道:“小师姐,我抽到的也是与非本宗门的人一起做任务,师姐想同北旻宗的人还是启旻宗呢?”
楚一舟见此,先是一惊,正欲问她这是何法术,另一旁的解雨婵便道:
“祁师妹,这是追玄术吧?”
她的两眼放光,眼底的惊艳溢于言表。
祁樱莞尔一笑,点点头道:“师姐好眼力,这术法我也刚学呢。”
追玄术需要操纵的人与被追踪的人接触半个时辰往上才能使用。
解雨婵摇摇头,赞叹道:“师妹昨日竟已接触了这么多人吗?”
祁樱摇摇头,“只是接触了几个人啦。”
楚一舟看了一眼地图,指着红光跳动得很活跃的地方道:“樱子,西边的淮钰山是不是挺多人的?”
祁樱闻言,点了点头,揪住解雨婵的衣角道:“小师姐,听闻这淮钰山的宝物和异兽繁多,我们一起去淮钰山好不好呀?”
解雨婵愣住一瞬,旋即答应道:“好啊,我们一同前去。”
祁樱见她答应了,立马化出自己的剑出来,还不忘拍拍另一旁的楚一舟道:“师兄师兄,要不要我带你呀?”
楚一舟噗嗤一笑,摇头道:“不用啦樱子,师兄我还是会御剑的。”
解雨婵见此,唇角也微微勾了起来,心里想着祁樱师妹真是好特别一个人。
总是暖洋洋的,像初升的太阳,又很古灵精怪,让别人猜不到她下一步会干什么。
解雨婵想着,祁樱估计是她少有想去接触和了解的人了,她那般明媚,那般耀眼,总是闪闪发光,与自己截然不同。
她也想成为这样一个人。
她也想。成为。这样。一个人。
空中风速浩荡,脚底下的剑身罕为的动荡,解雨婵缓出一气,又凝了一道灵力方才稳住剑身。
眼底的艳羡散去,她才觉自己方才竟然在御剑时刻走神了。
不多时,后边的楚一舟追了上来,关切道:“解师姐,我见你方才剑身不稳,可是有哪里不适?”
解雨婵连忙摇头,道:“无事无事,方才我没注意,不小心走神了。”
楚一舟‘噢’了一声,道:“那师姐还是专心些,以免受伤!”
“好,你也是。”
境外,完颜欢看着如此乖巧可人的祁樱却忍不住泪目,回首正打算跟一旁迟深感慨,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诶,迟深!迟深去哪了?”
“完颜师兄,迟师兄去幻境逮人去了。”
“哦...这样啊...”
...
幻境内,淮钰山。
祁樱等三人刚到山脚下,便见到一个同门被戒律司的人抬了出来。
那人伤得挺重,上半身基本上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正痛苦地嗷嗷叫。
“哇!”祁樱远远地探了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
楚一舟见此,也不由得道:“怎伤得如此之重?”
解雨婵上前几步,却被人拦了下来。戒律司的人很是迅速,只不过顷刻间,那人连同着架子已经消失在他们眼前。
山脚人挺多的,三宗派的人大多都聚集在此,众人脸上形色各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不远处的山林又走出一排人,为首的人一袭丹青暗绿衣,腰间原本的月白令牌不知何时换成了黑金色,眉眼间冷冽又淡漠,看上去清隽又矜贵。
“是迟师兄!”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目光便纷纷朝那看去。
迟深没有因此停住脚步,只是来到众人面前,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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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山的异兽生性猛烈,还望各位多加小心。”
众人闻言,皆是抱拳作揖,异口同声道:“谨遵师兄教诲!”
祁樱低头沉思,心想着迟深的令牌怎地从月白色变成黑金色。
南旻宗向来是以令牌分地位高低,颜色越深则地位越高。
只不过两三天的功夫,迟深这人就又升了个职位?
倒是厉害。
祁樱正想等着他离开再拉着楚一舟和解雨婵上山,却见迟深带着那一排人走了过来。
还越走越近,在离他们几尺处停住。
?他们戒律司这是做甚。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迟深淡淡地回首过来,眼神冷漠又严肃。
干嘛?她又没犯事。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几尺的距离对视了好半刻,迟深忽然垂下眼帘,不再看她。
祁樱得逞地勾起唇,拉过一旁的楚一舟和解雨婵就往前边走。
一旁的解雨婵先是愣了愣,随即问道:“祁师妹,怎么了?”
祁樱摇摇头,道:“无事,小师姐,咱们还是快去做任务吧!”
解雨婵默了一声,看向另一旁的楚一舟,只见他朝自己礼貌地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见此,她只好低下头,在心中疑惑迟师兄同祁师妹的关系好让人觉得奇怪。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难道迟师兄又惹祁师妹不高兴了?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祁樱便揪住她的衣摆,弯起眼道:“小师姐,能不能先劳烦你同我师兄一起斩杀一只筑基期的异兽?”
解雨婵颔首,迅速答应了。
“樱子,你...”
见楚一舟不明所以,祁樱化出地图出来,又指着这一带最中心的地方,眨眼道:“我四姐她去了暗域,我想去帮一帮她。”
两人闻言,一同点了点头。
祁樱笑了笑,又说道:“小师姐,一会你们去这个地方就好了,那里人多,筑基期的异兽也多,到时候你们再过来找我汇合哦!”
“好,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三人就在此分道扬镳,祁樱收起方才那张笑容满面的脸,旋即拈下一道咒术,面前的绿阴柳树便变成了黑岩裂洞。
咻——
一只异虫还未来得及绽开它的獠牙,就被祁樱一招制命。
待它化作一团黑雾,祁樱才深呼出一口气。
这个地方名为暗域,在一处不见天日的地方,里面异兽繁多,尤其是携有奇毒的虫兽。
轻者,就会如方才那位被抬出去的人一样;重者,估计得死。
兴许是前世在这摔过了跟头,祁樱的后背不禁阵阵发凉。
祁樱咬咬牙,先是给自己贴了好几张护身符,又化出刀鞘,一步一步地走向暗域深处。
暗域里有一只名为乾坤兽的异兽,价值五千分,是自斐云山开宗以来就是各宗门弟子竞选时都想要挑战的对象。
虽然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斩杀成功过。
说起来,乾坤兽的修为并不高,只是一只元婴期的异兽,但难就难在它喜欢待在这暗域之中,身长怪异,还行踪莫测,总有人还未见得到它便被暗域里其他的异兽咬死。
只不过,祁樱冷笑一声,握紧手里的银剑,她这一次可是有备而来。
23. 暗域
淮钰山。
宁玥跟祁凌止好不容易来到山脚,却见一个又一个同门师兄弟被戒律司的人抬了出来。
为首的迟深似乎对此表示有些厌烦了,将人带走之后,就连一句告诫的话都不说了。
尽管如此,仍是有许多弟子想要跃跃欲试,却也因此在外踱步徘徊。
“到底要不要去啊?”
“去呗!反正不是还有戒律司的人会把你抬出来。”
“我...我还是不太敢。”
宁玥听一旁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倒也问起祁凌止道:“师兄,我们要去吗?”
祁凌止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又狠不下心来摇头,正欲开口,忽然又听见有人说:
“听说启旻宗的祁蕴和南旻宗的祁樱已经去到暗域快两个时辰了,这次榜首肯定也非她们那两宗莫属了吧?”
“极有可能...”
宁玥闻言,立马打断道:“瞎说什么呢!这次榜首肯定也有我们北旻宗的人!”
一旁的人闻言,纷纷扭过头过来看,揶揄道:“你这么敢说,怎么也不见你们北旻宗的人进去啊?”
宁玥抿住唇,咬牙道:“我和我师兄一会就去!”
“玥儿!”祁凌止赶忙想说些制止的话,却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人就已经放出狂言。
他来这其实就是来看看许轻竹的。
根本没打算进暗域。
见祁凌止脸上有些不悦,宁玥对着他勾了勾唇,牵着他的手道:“怎么了师兄,师兄不是说好了要当榜首吗?”
她说完,又道:“况且,轻竹她好像已经进去了呢,你不是说要去找她吗?”
一面是北旻宗的脸面,一面是自己女人的舍弃。
祁凌止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答应跟她一起去了。
宁玥见此,微微扬起唇,眼底的戾气却犹如流水般淌了出来。
许轻竹、祁樱,可别让我找不着你们!
暗域。
祁樱在一片黑河里走了许久,杀尽了这河里的异兽,仍然步履维艰。
她在找祁蕴。
惟有祁蕴这个人的体质,才能吸引出乾坤兽。
虽然她也不明白那只乾坤兽为什么喜欢金刚不破的体质。
以及,祁蕴这个人真的好难找!
她一边渡河,一边展开手心观察自己与她的距离,还要时不时注意脚下游过来的异兽,天上时不时飞过来的虫兽。
若不是她带的丹药和符咒多,这确实是一项难事。
“砰!”
不远处忽然绽出几道白光,旋即,尖锐刺耳的刀刃声几乎要刺穿耳膜。
天边暗如黑穴,若不是那疾风骤雨来的迅猛又快捷,真让人以为身处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洞穴里。
在好几道天雷里,祁樱见不着那是何等异兽,却看清了祁蕴的脸。
她还是像昨日里那般冷清,一身素衣,整个人唯有她那双眼透露出她的野心与赤忱。
面对眼前比她大上数十倍的雕魇,她虽然摔了几个跟头,却也迅速站起来,犹如旋风一般化出万剑将它包拦围住,旋即,又拈下咒术,嘴里念叨着:
“时虚剑法,万剑,归一!”
砰咚!千万道银白剑影化作比那天雷还迅猛的利器,只于瞬息之间,刺穿雕魇的整颗胸腔,旋即,裂成完完整整的几缕青烟。
暗域里的天忽然白了好几度。
祁蕴握住剑柄,倏然跪了下去。
“四姐姐!”祁樱见此,赶忙跑了过来,抬起手就想给她渡些灵气时,却被她拦了下来。
“祁樱,我不需要你帮我。”
冷冷清音,传入耳畔,一时都分不清是暗域里的风凉还是她的话冷。
她这个人总是这样,从不接受别人的好。
祁樱握起拳,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她道:“四姐,我可不是在帮你,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
放狠话是吧,我也会。
祁蕴微怔,又掐紧手心,平复着呼吸道:“你可以找别人。”
祁樱忍不住笑出声,“四姐,这方圆十里,除了你我还有旁人吗?”
祁蕴执剑站起身,望了望四周,“我记得...”
“在黑河那个?方才才被抬出去。”祁樱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到她面前,语气软了些,道:“四姐姐,就当是你帮我,好嘛?”
祁蕴抿起唇,正欲拒绝,眼帘里的那个玉白药瓶却在灼灼发着光。
和昨日那瓶一样。
和昨日,那瓶,一样的。
祁蕴怔了怔,几乎是愣了好几瞬。
她这个六妹,明明从来都是不把别人的话放在眼里的。
在她的印象里,祁樱永远是个爱耍性子的小孩。
祁樱生得漂亮,性格乖戾又骄纵,还是原掌门的女儿,从小就是被家族里的人宠着长大的。
作为比她长几个月的姐姐,两人时常拉来作比较。
还总是被冠以“孔融让梨”的风范,姐姐就应当让着妹妹的。
就应当让着她的。
就,应当吗?
儿时,大人们叫她将玩物和吃食多多让给祁樱。
待祁樱能够挥剑了,也会碍于她的小的那个,叫她出手轻一些。
就连眼下,她走出宗门,宗派的掌门和长老都要说多多帮着祁樱些。
他们好像,都只不过是,心疼祁樱一个人。
祁樱明明还是半个妖族。
她应该要讨厌祁樱的,她应该要恨祁樱的,她应该要...
祁蕴驻足站着,眼前的祁樱近在咫尺,她却好像透着她那双褐色瞳孔看着别人。
只在方才的那一瞬间,祁蕴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这么多年,到底在跟她较什么劲呢。
“算了。”祁蕴轻轻叹一口气,想要后退一步,却被她拉住手腕,旋即,股股清凉的灵力侵入体内。
“你——”
祁樱打断她,道:“四姐,就当是为了完成任务,对不住了。”
她渡得又快又稳,祁蕴微微垂眸,才发现她的手早已同她的一样大了。
只不过,手心的茧比她的少,却也温润有力。
不多时,祁樱便松开了手,眨眼道:“四姐果然最是温柔呢!”
祁蕴眉眼动了动,微微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算了。
祁樱她确实招人喜欢。
两人在河岸边静默许久,祁樱才开口道:
“四姐,要不要跟我组队?”
“为何?”
“因为,一个人太孤单了呀。”
祁樱晃了晃脑袋,从怀里掏出她的符咒和丹药,忽悠道:“况且,我还可以保护你!”
你看,她这个人总是让人觉得无懈可击。
祁蕴呼出一口气,没答应也没拒绝,走在了她的前面。
祁樱心领神会,背起手跟在她后面。
“四姐,方才你那个剑法能不能教我呀?”
祁蕴侧过头,先是斩杀了后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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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毒虫,又道:“那是启旻宗的独门剑法,不能外出传。”
“好吧。”
祁蕴垂眉看她,见她有些低落的样子,忍不住软声道:“若是你夺得榜首,可以向掌门讨要的。”
祁樱抬头看她,眼睛里像是藏着碎星般,笑着道:“四姐呢?”
“什么?”
祁樱走上前,化开识海里的实时积分数据,道:“四姐你只差我几分,也是极为可能作榜首的。”
祁蕴停住脚步,微微低下头,似乎有些自暴自弃道:“我不会的。”
我不会的。
即使最后积分数最高,阿爹也会看在你是寒瑜剑仙之女的份上,叫我让你几分。
她这样想着,眼前的人忽然道:“是因为你最后还是会让我吗?”
还是...会吗?
祁樱见眼前的人瞳孔骤缩,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就连后边突入的一只大扁毒虫都没来得及发现。
滋啦。
祁樱抬手将它烧成一堆灰烬,随后道:“四姐,你不必让着我,也不必听从家族人所说的话。”
“我不是——”
暗域境内,到处都是枯树杂草,最为鲜艳的,便是那红如焰火的彼岸花。
微光黯淡,眼前的祁樱却眉眼滟滟,薄唇微启,道:“因为,无论怎样,我都会赢。”
她说的十分自信,眼里的底气和丹心犹如灼灼烈火,燃之不尽,摧其不毁。
祁蕴不禁后退半步,旋即踩了个空,整个身心都往下坠,随之而来的,还有窒人的毒气。
整个暗域都在往下坠。
“糟糕!”
乾坤兽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祁蕴捻下口诀,正要化出剑身,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
“四姐!”
祁樱于半空中抓住她的手,旋即紧紧揣住她,使尽浑身力气,将她拉了回来。
两人背靠着背,两颗胸腔里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
祁蕴吐出一口气,执手化剑,唇角微微勾起,道:“为何要救我?”
她不知为何,心里抑制不住的想问出口。
祁樱稳住前身,轻笑一声,朝悬空挥下一剑,回应道:“姐姐,我们现在是搭档。”
“我说了,我会保护好你。”
她说的铿锵有力,哪有方才那故意跟她撒着娇的稚气。
祁蕴闻言,莫名笑出声来,捻下几道咒术,忽然翻身到她前面,两人的身位转变,她斩下那只想要触摸到祁樱发丝的触手,道:“哪有妹妹保护姐姐的道理。”
“我长大了,可以保护好你的。”
祁樱执手挥剑,力道越加加重,又迅又猛,迸发的青紫灵力几乎要将两人全部包围。
面前的乾坤兽行色怪异,长着一张哭丧兽脸,体内触角似有千百万只,又黏又臭。
祁蕴勾起唇,又斩杀掉几千只触手,道:“我说了,我不要你帮我。”
祁樱杀红了眼,也不管自己的新衣裳上沾了种种斑迹,拆穿道:“你骗人。”
乾坤兽被这一紫一白的两人杀来斩去,忍不住嗷了好几声,引来不少异兽。
天色又暗得伸手不见十指。
周遭的毒气更甚,面前的乾坤兽也渐渐奄奄一息。
祁樱咽下一口气,抬头看不远处的祁蕴,两人眼神交汇,一同执剑往那乾坤兽的胸口出砍去。
砰——
刀剑穿心的瞬间,一块巨石却从天上掉了下来。
“四姐!”
24. 乾坤兽
周遭满是血雾与窒息的毒气。
祁樱费劲地呼出好几口气,才发现自己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这里实在是静得骇人,就连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祁樱眯了眯眼,努力支楞着自己的身体起来,头痛欲裂的痛感很快遍布全身。
这是...哪里。
记忆的最后一刻,是祁蕴那张惊恐的脸。
以及,自己力竭之后,不得不松开的手。
祁樱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颗白星早已黯然无光,连同着她的丹田、灵力,都变得所剩无几。
真是。
早知道她就不逞强了。
那块巨石来得突然,像是瞄准了她们两人一般,有如陨石坠落那般迅猛,还冒着火光,灼得人赤焰难耐。
偏偏,祁樱和祁蕴两人还需一起携手斩杀掉那只乾坤兽。
鸷渊剑意,讲究的就是两人通力合作,少了一人便会毁其自身。
再怎么说,她们两人也是一起长大起来的姐妹,这一点不会不明白。
必须要先将乾坤兽杀了才行!
只不过,那陨石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
好不容易挡掉一个,竟然又来一个!
这颗陨石没有瞄准祁樱,而是另一旁的祁蕴!
祁樱眼见着那陨石坠得愈来愈快,忽然心中一急,在那陨石坠落于祁蕴的顷刻间,旋身将它挡了回去。
下一刻,剑意反噬,疼得她吐出一口鲜血。
后来,那只乾坤兽好像也是因此逃了出去。
记忆之中,出现了祁蕴的脸,也是第一次,祁樱在她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神情。
她甚至有些止不住的欣悦,心想原来一直冰心玉洁的四姐有朝一日也会对着她露出这般的表情。
祁蕴心疼她了。
这么多年,她终于不是那张明摆着厌恶却不得不收敛着脾性的神情了。
祁樱轻笑,心想没白费她帮她挡了那颗陨石。
只是,好疼,她真的好疼。
明明她还想同她一起将那只丑陋恶心的乾坤兽斩杀的。
她还想跟她炫耀自己几乎要登峰造极的剑法的。
好疼,她真的好疼。
她都没想到,暗域里竟然还有如此炙人的陨石。
疼得她整个后背都在发寒,疼得她觉得她的后背是不是要留如那乾坤兽一般丑的疤了。
最后的最后,她都记不清祁蕴有没有叫她的名字,记不清祁蕴跟自己说了些什么,还不忘安慰她道:
“四姐,别担心,这只是幻境。”
会有人救她的。
会的。
待她出去后,一定要好好去找设计这幻境的人,控诉他们将这暗域设计得太过危险;还有迟深,为何不提前跟她说清楚,那乾坤兽长得如此恶心丑陋。
...
祁樱抬头望向天,又支撑着自己的手去寻找入境时,宗派里给所有人都发的琉璃瓶。
还发了两个,一个是弃权瓶,一个是救命瓶。
只要打碎它,戒律司的人就会来救他们。
祁樱第一次庆幸,这一切只是幻境。
她这人还是太爱逞强和莽撞了。
若是得不偿失,估计自己都想扇死自己了。
祁樱轻叹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寻了好几圈,又将囊里的东西倒出来,却不见那琉璃瓶。
她的呼吸在顷刻间都止不住慢了半分。
不是,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抽出一张烛火符点了起来,又仔细寻了一圈,仍然未见琉璃瓶的身影。
“呵。”
祁樱支楞着身体站了起来,忍不住笑出声。
罢了,她自己走出去。
周遭依旧是暗得厉害,更为感人的,便是这片领域毫无生气,像是连接幻境与现实之间的空隙。
祁樱一边摸索着,一边在心里骂戒律司的人和管事堂的人不履责,她都消失那么久了,还不过来找她。
眼下,她的灵力稀少,都无法调动它感知前方是否有危险。
识海里的数据仍在更新,可是祁蕴与自己的积分依旧一动不动。
四姐她,怎么不刷分了?
在找她?
祁樱低下头,才发现原本离自己有好几页远的吴玥和祁凌止也攀了上来。
说起来,方才那陨石所具有的力道倒是挺像一个人的。
难道说。
祁樱咬下唇,才发觉自己唇边破了血,微疼的痛感和腥甜的口感传入口中。
得赶紧出去才行。
祁樱这样想着,后背忽然传来阵阵寒意,一股强有力的灵力倏然将她包围。
祁樱飞快捻下一决,微微往后一瞟。
漆黑一片的幻境里,两只猩红的瞳目甚是夺目,它的触角微动,旋即又变幻出千百道光影,有如电鸣般朝祁樱袭来。
该死!
这乾坤兽怎么同自己掉在了一个地方!
祁樱反手一扑,躲过它的袭击,又纵身一跃,与它拉开百尺的距离,撒开腿就跑。
乾坤兽又长又大,俨然跑不过她;更何况,先前还被她们打了个半死,就连触手都少了千百只。
只不过,眼下她的灵力和符咒也所甚无几,僵持下去,也不知道胜负于谁。
祁樱敛起脸,化出手中之剑,在那恶心的触角接触到她时,狠狠朝它挥下一剑。
她轻笑一声,朝着那乾坤兽道:“想碰我,不可能。”
乾坤兽恼羞成怒,嗷了好几声,又抽出好几十只触手过去,吼道:
“小小道士,竟如此猖狂!”
祁樱轻哼一声,封住自己的丹田,握紧剑柄,纯用武力与它拼了个十几个来回。
眼见着乾坤兽愈加禁不住她的攻击,祁樱暗自庆幸,又吃下好几颗增力的丹药。
旋即,抽出一张黄莹符纸,咬破手指画了个咒术。
“噬魂,集!”
天昏地暗的境域里,猛然裂开一道缝隙,千百道红光忽然汇集于此,凝结于少女的手中。
就连她原本褐色的瞳孔,眼下都变得炽色的丹红,她的身后,三千青丝有如瀑泉般飞舞着,衣衫上淡粉的山樱已然劣迹斑斑,却遮掩不住她的美貌与身姿。
乾坤兽节节败退,却硬着一口气,尖酸道:“你竟然使用禁术,哈哈哈哈,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祁樱甩开它的触手,冷哼道:“你还是留着这句话给你自己吧!”
乾坤兽猛然喷涌出十几道血水,又凝结出滚滚毒气,直直朝她打去,“呵呵,小小凡士,让本座看看,你心里,到底还有何遗愿!”
倏然间,心间有几缕血丝抽离,祁樱面色微顿,都还未来得及细想,那乾坤兽就嗤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不到,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原来你们名门正派,心里也如此龌龊不堪。”
祁樱咬住下唇,眼中戾气更甚,趁它还未道出下一句话,便挥出十几道剑意。
“找——死!”
旋即,天边外,传来一道声响:
【南旻宗祁樱,使用幻境禁术,扣500分。】
境内境外,众人还未来得及惊呼,便又听到讲说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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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旻宗祁樱,斩杀五级异兽乾坤,增5000分。】
黑河的对岸,迟深眉眼轻蹙,问询道:“何时能修好?”
管事堂的一人一边询问,一边过来回应道:“估计还得有半个时辰,左御,您先别...”
“废物。”迟深敛起脸,异色的瞳孔在黑暗里发着灼光,更衬得他威严又漠然。
管事员:...
完颜欢早就撒下那讲说人的工作,跟着他跑到暗域里面来,缓和道:“迟深,你先别着急。”
迟深握紧拳头,对着一旁的人开口道:“完颜师兄,你来这里看着。”
完颜欢见他破开一道暗门,赶忙问道:“诶诶诶,迟深,你要去哪啊?”
“救人。”
迟深执手化剑,丹青衣袍在微风中偏偏起舞,却盖不过他眼底的戾气与急切。
整个暗域又开始山崩地裂。
祁樱瘫倒在地,用仅剩的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
眼下,她身上的好几处地方正潺潺流血,经脉和丹田崩坏了十几处。
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她都不知道,到底是上一世神陨时痛还是眼下痛。
如果,如果日后将祁之夷斩首后,没那么痛就好了。
想到这,祁樱轻轻地笑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便是胸口溢出来的好大块鲜血。
就连方才吃进去的丹药,都一同吐了出来。
该死。
怎么还不来找她,禁域里又传来山崩地裂的声响。
祁樱在心里怒骂迟深,怒骂一整个斐云山。
骂得她觉得有些累了,才终于停下。
她翻过身,心底又开始念叨着:
坏迟深。
混蛋迟深。
最讨厌的迟...
左手的手腕上,忽然发出点点光亮,随即,沁凉又温暖的灵力汇入体内。
迟...深?
祁樱动了动手指,忍不住睁大眼睛瞧了瞧这烙在手腕上的红印。
“祁樱。”
祁樱蓦然回首。
轰隆隆。
头顶的上空,像是有千百颗火石坠落,又像是千百颗碎星与珠玉,姹紫嫣红,五彩纷呈,数不清哪颗是石是玉。
这其实并不美。
它们都是要毁尸灭迹的火絮。
“祁樱!”
只不过瞬息之间,眼前却忽然换了景色,原本的星星焰火早已消逝不见,转而来之是冰冷沁心的寒雪。
纷纷扬扬,铺天盖地。
迟深一身丹青黑衣,玉冠之下的赤发红如焰火,顷长的身形之外,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浩荡灵力。
待离得近了,才发现他那张玉瓷脸庞多了几道淋漓血迹。
他就这样出现在祁樱的眼前。
祁樱忽然觉得眼前模糊一片,胸腔里再也抑制不住的委屈和疼痛,就在两人对视的瞬间,有如浪涛那般汹涌澎湃。
几乎是本能的,又或是报复性的。
祁樱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犟着性子,别过脸去,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刹那间,她突然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迟深轻轻将她环进自己怀里,抬手拭去她脸庞上的血迹,语气温和得不能再温和:
“别害怕,我来了。”
厚重的积雪压断了枝头,如同她为他建起的重重高墙,就在这顷刻间摧之殆尽。
只不过是,只不过是一个拥抱而已。
祁樱吸了吸鼻子,抗拒的想要脱离他的怀抱,还不忘反驳道:“谁害怕了!混蛋迟深!”
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