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上病娇首辅逃不掉》 第1章 下马威 秋风萧瑟,枯叶簌簌落落。 一辆雕花鎏金的马车停在姜府大门前。 马车前聚集着不少看热闹的人,好奇的打量。 风骤起,吹起布帘一角,大家都好奇的伸长脑袋去看,却只见布衣老嬷钻出马车,挡住了窥探的目光。 “都离远些,莫要冒犯了我家姑娘!” 正此时,西角门吱呀打开。 “娘的好女儿,受苦了哇!” 未见其人,恸哭声便先传来,紧接着便是一抹绛紫色华贵衣裙的美妇人在一娇俏女子搀扶下率一众丫鬟婆子鱼贯而出。 姜亦绵戴着帷帽忙掀帘从马车上下来,搀扶住泪眼婆娑的姜夫人。 “夫人安好。” 她嗓音淡淡的,轻软柔和,如珠如玉略带生涩拘谨。 “哎,好!外头风大,先进屋。”姜夫人亲昵的牵起她的小手,引人往内,步子快如流星。 白色帷帽将姜亦绵遮的严严实实,姜夫人看不真切,暗想莫不是容貌丑陋有损,见不得人。那宁国公岂不是会看不上? 她肯以尚书府嫡女身份接这个本该在十六年前死掉的那个女人生的女儿回府,不就是看中她的绝色长相,能替自己女儿嫁给宁国公。那宁国公贪财好色,以凌虐少女为乐,那日正巧撞见了宝瑜,色心顿起,便施压威胁,硬要娶宝瑜为填房,她无计可施,这才跟嬷嬷商量把那个女人的女儿骗回来李代桃僵。 一行人悠悠穿过抄手游廊,迈进垂花门。 姜夫人骤然变脸,松开紧握她的手,拿帕子使劲擦了擦手,迫不及待上前一把掀开她的帷帽,想看看这狐媚子是否如张嬷说的那般与那女人生得一样妖媚。 姜亦绵怔愣在原地,疑惑前后截然不同的待遇。 刚刚还热情温柔的关心她,牵着她的手,现在看她却像看脏东西一般,满脸嫌恶。 没了遮挡,她容貌叫人瞧个仔细。 只见那一双多情桃花眼水汪汪的微睁大,眼角一颗极细的墨痣略显妩媚风情,鼻梁高挺,唇色如樱,肤白如暖玉,无一丝瑕疵。许眉宇间少许英气孤傲中和,竟不觉得妖媚,反而清泠泠如高岭之花,似不容亵渎的神女。 再看穿着打扮,不施粉黛,梳着简单的垂挂髻,只一根青色粗布发带拢着一头墨发,月白色暗竹纹短袄配素净雅致。身姿窈窕婀娜,更显出尘脱俗。 “好一副勾人的狐媚相。”是个女人都能生出几分嫉妒来,更遑论那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宁国公那好色的老淫棍怕是巴不得死在她身上。 如此她便放心了。 “夫人何出此言?我好歹也是清白人家养大的,怎就成了夫人嘴里的狐媚?”姜亦绵蹙眉发问。 “没规矩的东西,倒是牙尖嘴利。”姜夫人语气讥讽,一脸怒容,早没了外人前的慈母样。 一巴掌扇在姜亦绵白皙的小脸上,顿时起了红印。 “到底是乡下来的,粗鄙不堪!竟还敢质问嫡母,目无尊卑!来人,上家法!” 姜夫人作势要家法伺候,丫鬟婆子将姜亦绵压跪在青石地面上。她随从的老嬷想去护她,也被扣压在地。 姜亦绵顶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不卑不亢,拢于衣袖的手悄悄攥紧。 “夫人先出口中伤,我不过是为自己辩驳几句,何来目无尊卑?”她心中惊疑不定又惶惑,连带着嗓音也微微颤抖。 又道:“不知亦绵何处惹了夫人不喜,亦绵认罚,也要认个明白。” 明明是他们派人寻去江南,说是婆子抱错,她才是尚书府真千金,接她回家认祖归宗。 她自小跟着义母,也没旁的亲人,义母抱憾而终便独独剩她一人,孤苦无依。得知父母族亲尚在人世,她是欣喜的,又带着期待赴京,一路上艰苦不提,家人却不如她料想那般。 姜夫人怒目,冷哼一声,“就凭你这副妖艳狐媚的长相,就令我厌恶至极,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 “不过说了你一句,脾气倒是大。不懂恭顺,自以为是,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事来,必弄得家宅不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亦绵无话可说。”她垂眸不再挣扎,头一次被人说长相美也是错。 姜夫人正要发令,此时一位俏丽女子站了出来,正是西角门搀扶的那位。 欠身行礼,娇声劝慰。 “母亲息怒,她自小在乡下长大,没人教规矩,不懂规矩冲撞了母亲,也可以理解。初来府上就动用家法,传出去还不知道外头如何编排我们尚书府呢。母亲就消消气,从轻发落吧。” 又轻瞥一眼跪着的姜亦绵,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继而说道:“再说,不懂规矩,教她规矩便是。” 姜夫人也没准备真动家法,不过是给下马威而已。来了尚书府,就得知道,谁是做主的,该听谁的话,日子能好过,也能探一探她是不是个好拿捏的。 顺着台阶就下了。 “念你初犯,宝瑜又为你求情,免你家法,去祠堂跪足两个时辰反省。明天开始学规矩礼仪,不得怠慢。” 姜亦绵低低应了声是,浓密的睫羽微颤打下一片阴翳。 丫鬟婆子得了眼色,松开主仆俩,老嬷忙去扶起她,既心疼又愧疚。 低低唤了一声,“姑娘。” “嬷嬷,我无碍。”姜亦绵摇了摇头。 姜夫人立了威,分了最西边角落一处院落——栖兰院给她居住,说是僻静利于修身养性。让嬷嬷搬了行李过去,她则直接被领去了祠堂罚跪。 深秋夜凉,青石铺就的地面寒意刺骨。膝盖处破皮肿胀和麻木感,丝丝阴冷的寒气细细密密的钻入皮肤,叫人度秒如年般难耐。 足足跪满两个时辰,看着她都丫鬟婆子才撤,独留她一人跪坐着。 缓了缓情绪,慢慢起身。 范嬷嬷从栖兰院收拾好房间立马就在祠堂门外侯着了,见守门的丫鬟婆子走了,三步并作两步在祠堂门口,眼里噙着泪,吧嗒吧嗒的心疼,关切的询问。 “姑娘,您受苦了!” 祠堂她不能进,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嬷嬷,我无碍的,您别哭。今日之辱,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来日方长!” 第2章 夜遇 清泠泠的女子站起身来,嗓音疏冷,待着深秋的寒意,单薄的背笔直如松如竹,让人升腾起想要折断困于怀中蹂躏的征服欲来。 她向来不是个任人欺凌的性子,暗里定要十倍奉还的。 此时,肚子却咕咕叫起来了。 “姑娘,您半日没吃东西了,这是奴婢打通丫鬟从厨房拿的,您先将就着垫垫肚子。”范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张用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烙饼来。 “嬷嬷吃过了吗?” “奴婢吃过了的。” “姑娘,天色暗了,这边走,小心脚下。” 两人漫入夜色往栖兰院走去,树叶漱漱作响,路旁枯叶打着旋儿。 四周寂静无人声,漆黑的夜晚,红墙朱瓦,清冷的月光洒落枯枝映照在墙上,如同吃人的怪物张牙舞爪。 虽说不信鬼神,到底还得个未及笄的少女,心下害怕,脚步也不自觉加快,也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只想快点回到灯火明亮的小院。 不料拐角迎面撞上同样回屋的徐珩,单薄小小的一只,如同小猫般撞进他的胸膛。 “嗯哼——”她闷哼一声,鼻尖闻到微微书墨香,夹杂着丝丝酒气。 她低着头迅速推开,惊恐万分,以为当真撞鬼了! 退的慌乱,步子交错,膝盖又肿胀着不甚灵活,竟然一屁股跌坐在地。 出了大糗了! 玄衣侍卫上前一步,佩刀抵在姜亦绵细嫩的脖颈上,厉声呵斥:“大胆奴婢,冲撞我家大人,还不跪下!” 头一次被刀抵着脖子,姜亦绵慌忙跪下,低着头不敢动分毫,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抹了脖子。 她嗓音颤颤,如玉石破碎。 “大人饶命,小女子不是有意冲撞大人,因着天色太晚,急着回屋步子快了些,大人仁慈,望大人谅解!” “嗤——”男人似被逗笑一般冷笑一声,嗓音沉闷压在喉咙里,上前一步,黑色锦靴堪堪压住她的裙摆,气势骇人,忍不住地向他臣服。 “本官还是头一遭被夸仁慈,抬起头来。” 姜亦绵微微抬头,只见他面如冠玉,一双子夜寒星般的黑眸溢出几分邪气,身着绯色官服,不怒自威,压迫感十足。 徐珩垂眸看她。 抬头间入目一张妩媚又清冷勾人的脸,水汪汪的眼里噙着泪,要落不落惹人怜惜。男人见了,无不心神一荡想要占为己有。细嫩的脖颈只需要轻轻一掐,便会香消玉陨。只是右侧脸颊四个红肿的指印格外碍眼。 倒是好奇这尤物什么来头。莫不又是哪个世家送过来勾引他的?她扑进他怀中时,他竟不觉排斥,声音也是娇娇柔柔,如小猫般挠人。 想到这,眸色一沉,语气冰冷,杀意弥漫,仿佛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秦苍,杀了!” 他身边,不能有任何危险因素。 姜亦绵眸色一敛,素手握住压下来的刀刃,割破娇嫩的皮肤,鲜血顺着手腕倒流进衣袖浑然不觉,仰头悲悲戚戚。 “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要草菅人命么!眼里可还有王法?” 就算是质问也如猫吟,让人生不起反感,只觉好听。 徐珩眉头微挑,制止秦苍动作,一双黑眸微眯锐利的盯着眼前女子,压迫感十足。 跪在后头的范嬷嬷哪里见过这阵仗,上来便要杀人泄愤,连忙上前搬出尚书大人,又开口求饶揽责。 “大人开恩,奴婢主子乃尚书令之女,望大人看在尚书大人的面子上,开恩呐,要打要罚都冲奴婢来!” 后头一玄衣侍卫在徐珩身侧耳语。 “大人,尚书大人是有一接生婆字报错刚认回的嫡亲女儿,名唤姜亦绵,今日进京。” 徐珩挥手,秦苍便收了刀,退后他身后。 此时两人面对面,衣角互相挨着,气息微缠,竟有些说不出的旖旎。 姜亦绵退开一步,却不想裙角还被他踩着,身形不稳,向后跌去。手比脑子快,她如救命稻草般揪住了他的衣领,为了不被她扯倒,他定会拉自己一把。 徐珩皱眉,只伸手一揽,就稳住了俩人身形,旋即退开。手掌还残留这着温软的触感,鼻尖萦绕淡淡的血腥气,她那只流血的纤纤素手,叫他有些兴奋。 “质问朝廷命官,姜下小姐眼里可有王法?” 他懒洋洋开口,已没了先前冷冽的杀气,但仍旧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眸色沉沉,嗓音淡淡如萧瑟秋风拂过。 “大人先要我性命在先,小女子情急之下失了礼数,还望大人海量。” “本官向来小肚鸡肠,锱铢必较。”他忽地来了兴致,原本糟糕的心情也舒畅不少。 “大人夜深露重,出现在后宅,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莫误了时辰。” 言外之意,您出现在后宅,想必也不想让人知晓,我替你守口如瓶,您放我离开。 “西院是本官的地盘,姜小姐莫不是迷了路?” 姜亦绵心下一惊,侧身眼神询问范嬷嬷,怎么回事? 范嬷嬷:“大人,是姜夫人布置的住处,栖兰院,奴婢不敢欺瞒大人。” “哦?”徐珩嗓音沉沉,尾音上挑,带些许戏谑。 “竟是那闹鬼的荒院么。” “闹鬼?”姜亦绵顿时不自在了,小脸煞白,秀眉微蹙。 堂堂尚书府,竟欺她如此,分个闹鬼的荒院子给她住,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心下已经有了计较,面上不显。 “鬼神之说,姜小姐莫要岔开话题。今日冲撞本官,该当何罪?”他靠近她,眼神阴翳,睫羽微垂,目光侵略性地直直打量着她。 “大人想如何?” “跪下!” 他厉声喝道,一众随从侍卫齐刷刷跪下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姜亦绵亦缓缓跪下,仰着头,露出一截玉色脖颈白的刺眼。 他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她都下把,嘴角噙着笑意,大拇指摩挲着她微肿的脸颊,定定的看了片刻,也不言语。 姜亦绵浓密的睫羽轻轻颤动,眼也不敢眨,与他对视,仿佛她整个人都要被吸进那双深邃黑眸里。 一股委屈不知从何而来,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如珍珠断线。 为何都要欺负她…… 他倏地收回手,好似被眼泪烫着,甩袖与她擦身而过,神色晦暗不明。 “今日所闻所见,泄露半个字,杀无赦!” “是!” 第3章 大人饶命 夜凉如水,一似去秋时。 回到栖兰院,一夜无梦。 院前石桌上放着几个陶瓷小瓶,是上好的消肿祛疤膏和金疮药。 嬷嬷是舍得买的,与她用的都是顶号好的东西。 一路进京,盘缠花的差不多了,给义母办完葬礼,手头也没什么余钱。 想在这京城生活下去,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 一边随嬷嬷往主母院走去,一边想该如何换点银子,前头却传来一阵嬉笑声。 “话说大伯母接回来的那位,什么来头,三日了也未曾打过照面。” “宝瑜妹妹,你不怕大伯母的宠爱被她分走呀?” “她呀,不过是个无名无份女人生的贱种,母亲寻回来替我嫁给宁国公那色老头子的。”姜宝瑜把玩着手中一块质地莹润的暖玉,十分不屑的开口。 “宝瑜妹妹,你此话当真?” “当真!”姜宝瑜捂嘴笑着,“要嫁给一个比父亲年龄还大的老头子,换成是我知道了,宁愿去死。” “她还不知道吧!” “当然不知道,母亲不让说。怕她知道了,想上吊或是逃跑呢。” “能嫁去宁国公府做夫人,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哈哈哈~” “就是就是。” “现在想跑,她也跑不出我姜府的大门。户籍也转过来,名字亦入了族谱,婚姻大事子是我母亲说了算!”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往前走,后头的姜亦绵却如坠冰窖,惊出一身冷汗来。 “那个女人生的...替嫁...宁国公……” 那宁国公,当今宁贵妃的父亲,都能做她父亲的人了,还‘威’名在外,以凌虐少女为乐,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让她替姜宝瑜嫁过去? 他们接她回来,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她渴望爱她护她的亲人,原来都是假的,姜夫人也不是她生母,难怪会如此对她。 原本还算热络的心,被冷水泼的起不了半点波澜。 什么血浓于水的亲人,还比不得陌生人的善意。 她想逃,可户籍在此,这高门大院内,人生地不熟的,往何处去? 一连三日,没有见过传闻中的父亲,她被困在宅院内,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稍有差池便遭毒打,那嬷嬷也是个精明的,专挑她的软肉掐,面上却看不出来。端茶倒水,一双娇嫩的手烫出许多水泡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京城权贵压人,让人喘不过气来,她想回江南了…… 小院,灯火明亮。 “嬷嬷,有消息了么?” “姑娘,打听到了。那人遇到的大人,乃当朝首辅徐珩。是姜夫人已故姐姐托付的独子,年仅二十,便高中状元,得圣上赏识,官拜吏部侍郎,中极殿大学士,入内阁。不过短短一年,便擢升吏部尚书,内阁首辅,是圣上身边顶顶红人,权势大的很。” “他在青竹街有府邸,不常来姜府。这西院僻静,适合攻读,是姜老爷特意划给他的。封官后鲜少回来。” “只不过……” 嬷嬷四下看了看,确定不会隔墙有耳,才凑近小声说到:“这首辅大人,端的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不过据说惹了他的人都下场极其悲惨,又传他乖张暴戾,冷血嗜杀。一年擢升,是尸山血海堆起来的。” “姑娘,这人咱们惹不起的。” 姜亦绵垂眸沉思,浅浅靠着椅背,微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何用?饱读圣贤书又有何用?身为女子,困于一方宅院,连婚姻大事都捏在别人手中,何谈抱负…” 她有些懂义母了。 她那么有才学见识的人,整日喝酒吟诗唱戏,荒唐度日,原是看清了,厌倦了,这世间红尘。 “姑娘,总会有办法的,您别伤神,先安歇吧。” 姜亦绵起身,拉住嬷嬷,倾身低头,附在范嬷嬷耳边,音若蚊鸣。 “嬷嬷,明日姜夫人要带我面见祖母和父亲,还有贵客来访,明日按我教你的话说。” 翌日,天光微亮。 姜亦绵早早过来正厅等候,却听走廊嬉笑脚步声越来越近。 “哟,姐姐这么早便来了!”姜宝瑜在一众姐妹们簇拥下,趾高气扬的走过来。 故作热络的拉起姜亦绵受伤的手,用力攥紧,向姐妹们介绍:“姐妹们,来认认,前些日子拘着学规矩,没出来见人,这是我母亲为我寻的姐姐呢,大家可莫要欺负了去。” 一副主人做派。 “原是宝瑜妹妹的姐姐,生的如此好看,谁舍得欺负呀!”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又与姜亦绵打招呼,互报姓名,缠着他问江南好不好玩,有什么趣事,热情又善意。 忽略姜宝瑜攥着她受伤的手,伤口黑痂破裂刺痛的感觉,还有那日听到的恶语调侃,她可能真的会被这些善意热情感染,交出真心去。 现在只觉恶心。 做戏给谁看呢? 面上却不显,温温柔柔的笑着应和,待到一声严厉的呵斥,众人才噤声。 “大清早的,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只见一华贵老妇,拄着一根雕花镶珠拐杖,眼神凌厉,在姜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众贵气妇人。 “问祖母安!” “都站好,今日有贵客到,不可散漫无礼。” 众人齐齐应声。 落座后,姜老夫人目光落到姜亦绵身上,姜夫人忙上前禀告。 “老太太,这是您孙女姜亦绵,前些日子刚接回,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变先学了几日规矩,再带到您跟前问好。” 姜亦绵上前一步,福身行礼。 “孙女姜亦绵,问祖母慈安。” 规规矩矩,并无半点错处,只是这张脸分外美艳了些,令老太太不喜。大家闺秀向来温婉端庄,相貌周正。这般妖艳出挑的长相,只会招来祸事。 老太太只淡淡应了一声,示意身旁的嬷嬷,上前递给姜亦绵一对鎏金烧蓝的金镯子。 “见面礼,往后就是我姜家女子,一切以姜家荣辱为先。” “是,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姜夫人又带着姜亦绵见过二房,三房伯父伯母,嗓音柔柔的,低眉顺眼,让人颇有好感。 姜亦绵一一见礼,这便是正式成为姜家一份子了。 喝了会儿茶,又一起用过早膳,晌午时分,便有门房来报,宁国公到了。 姜亦绵心脏倏地收紧,一双素手不安的绞着帕子。 第4章 做主 后宅女子不便见外男,便都回了自己院中,只有姜亦绵被姜夫人留下,让她奉茶。 姜亦绵怎会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低声跟嬷嬷说了句,便跟随姜夫人往前厅走。 一身绯色官服的男人端坐着,与一身着红色飞鱼服的臃肿老头子相谈甚欢。 “妾身见过老爷,拜见国公大人。” “姜夫人免礼,今日是来商讨老夫与令千金的婚期。” “亦绵,给国公大人奉茶!” 姜亦绵端着滚烫的茶水上去,垂着眸子,穿着姜夫人送来的粉色交领提花缎短袄,粉的织金马面裙,头上插着几根珠钗,戴一朵粉色牡丹绒花,衬得人比花娇,直给宁国公看呆了。 一双浑浊的眼珠,赤裸裸的盯着姜亦绵,眼底欲色弥漫,伸手接茶时还想触碰她娇嫩的手指。 姜亦绵见此时机,手指轻动,打翻茶杯,滚烫的茶水便倒在宁国公身上。 “没规矩的东西,茶都不会奉!” 姜夫人起身又想对着姜亦绵一巴掌下去,想到这张脸还得勾引宁国公,又收手一把掐在她腰间软肉上。 姜亦绵疼的蹙眉落泪,却不敢放声叫,跪在地上,肩头耸动,像受惊的小鹿,猛的磕头,嘴里还颤颤念着求饶的话。 “母亲大人饶命,求您别打我了!” “我会听话的。” “母亲大人,亦绵手上伤没好全,才不甚打翻茶杯,不是故意的!” 姜叙迅速起身弯腰,对宁国公表示歉意,“国公爷见笑了,内宅之事惊扰尊驾,还望国公爷见谅。下官让小厮带您去换身衣裳。” 宁国公挥挥手,将人推开,起身将姜亦绵扶起,一双眼珠子都粘在她身上。 “无妨,这位也是您女儿?”真是个尤物啊,宁国公心中感叹,浑浊的眼珠粘在她身上一般,一颦一笑都叫人心神一荡,想要占为己有。 比那日见到的姜宝瑜不知道妩媚娇艳多少倍,还自带一股子清冷仙气感,令人为之神往。 姜亦绵发抖退开几步,躲到范嬷嬷身后。 “实乃一桩家丑,这位才是下官的嫡亲女儿,名唤姜亦绵。” “姜大人生了个好女儿啊~”说罢,又一脸淫笑,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姜亦绵,又道:“婚期三日后,好生养着我这位小夫人~” 宁国公一走,姜叙瞬间冷下脸。 “夫人,后宅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管理的?” 姜夫人顿时面露难色,拉了拉他衣袖,又低低唤了声“姜郎”,姜叙很吃这一套,也没发作。 “女儿让父亲为难了。”姜亦绵温温软软的行礼,声音柔的不像话,又带着小心翼翼。 “乖女儿,为父为你做主。” 这时范嬷嬷上前来,扑通跪倒在地,“求老爷做主啊!大小姐要被生生打死了啊!” 姜叙眉头一皱,好歹也是他的女儿,还能在宅内被人打死? 沉声问:“此话怎讲?” 嬷嬷按姜亦绵教的,一骨碌全说了出来,奴婢毒打主子,故意教错然后体罚,她家姑娘身上被掐的青紫一片,罚跪祠堂的膝盖也未好全。主母不顾女儿名声,将人安排在有外男走动的西院,角落里闹鬼的栖兰院居住,也不拨丫鬟伺候,还要克扣吃食。 这传出去,不得被御史弹劾他苛待亲女,恶奴欺主,家风不正? 姜叙牵起姜亦绵的手,看着这满是水泡红点,一阵心疼,还有手心一条长深的豁口结痂,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回父亲,女儿自己不小心的,不怪母亲。”眼波流转,悄悄瞥了一眼姜夫人,像女儿家藏不住心思般。 “夫人,你有何话说?” “老爷,这是她自己一个不小心弄的,不是妾身。” “这么大的伤口,自己弄的?明明是被刀割的!”姜叙怒目,有些火气。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肉,血浓于水,还是心疼她的。 “老爷,我怎么会如此对待绵儿,她也是我的女儿。定是下人松懈,会错了意,将人安置在栖兰院,是妾身失察。教习嬷嬷虽严厉了些,也是为绵儿好,从江南乡野长大,不懂礼仪规矩,嫁过去怎么伺候的好国公爷?” “妾身这就亲自为绵儿挑选新住处,妾身院子旁惜澜阁还空着,虽说比不上宝瑜的珍宝阁大,胜在温馨,离妾身院子近,方便走动。” 反正住不了几天就要嫁去国公府,让她得意几日。 “再拨两个丫鬟给绵儿,去库房领些补品药膏一并送去。老爷觉得可好?” “夫人看着办便是。深秋寒冷,再赶制几身厚实衣裳给绵儿。”转头摸了摸姜亦绵的脑袋,柔声细语:“绵儿,国公爷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嫁过去要好好伺候国公爷,也为我尚书府长脸。为父定然不会委屈了你,嫁妆置办都按最高规格来,绵儿安心待嫁便是。” “是,女儿知晓了。” 心下恶寒,不过是把她当成攀附权贵的工具罢了,有一分怜爱也不会将她送入那魔窟。 当年那个女人,也就是她的生母,究竟是怎么看上他的。 这个父亲,眼里也只有自己的前途和家族利益。 用过午饭,姜亦绵回栖兰院收拾行李搬去惜澜阁。 有了老爷发话,丫鬟婆子动作不可谓不迅速,短短一个时辰就收拾好了惜澜阁,行李也帮她搬过来了,还送了两个丫鬟过来给她使,珠宝首饰,新衣补药一盒盒往里送。 两个丫头跪在地上,一拜,“奴婢见过大小姐,请大小姐赐名。” “就叫见秋,初雪吧。” “谢大小姐赐名。” “我这里没什么规矩,嬷嬷带他们下去安置吧。” 范嬷嬷领着两个小丫头出去,姜亦绵倚靠在窗边,摩挲着手里的帕子,闭目养神。 还有三日,她必须想办法退了这桩婚事。 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嫁去宁国公府的。 宁国公皇亲国戚,乃权贵,一般人根本不敢得罪他,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夜见到的他。 当朝首辅徐珩。 若是能求得他庇护…… 权贵也得向权势低头,徐珩如今是圣上身边红人,京都新贵,定然有法子保她。 想到这,姜亦绵有了几分信心。 时间紧迫,她得快。 第5章 替他斟酒 这三日筹备婚事,身为姜府亲眷,徐珩也会回姜府小住,参加这场婚礼。 其实他可大可婉拒,借政务繁忙之故不来,听他答应,姜叙脸上浮现惊喜的神色,他连忙吩咐今日多加几个菜色,摆开家宴,所有人都要到场。 给足了首辅大人排场。 徐珩本不喜欢人多场合,破天荒竟答应出席。 脑中忽地闪过一抹倩影,一个念头便冒了出来。 不知道那小姑娘伤好了没。 秦苍一脸震惊,他家大人不是最讨厌参加宴会? 宴席上,姜家直系亲属坐一桌,巨大的圆桌,以姜老夫人为尊为,其次便是徐珩,地位可想而知。 姜亦绵悄悄打量他,却不想被他看个正着,两人对视上,她慌忙别开眼,端起酒杯猛喝一口,哪成想呛到喉咙,咳得脸都红了。 众人都侧头看过来,年轻的小辈们眼里闪过一抹惊艳,纷纷开口关心姜亦绵。 姜宝瑜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以往她才是那个被围着捧着的最要紧的那个,现在,哥哥们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姜亦绵身上,连珩哥哥也是。 姜宝瑜借势发作,语气娇俏调皮,“到底是乡野来的,上不得台面,失了礼数。珩哥哥,宝瑜替姐姐敬您一杯。” 说完,自顾自一饮而尽,朝徐珩笑着,露出自己最好看的样子。 徐珩捏着酒杯,并没有喝。转了两下酒杯,旋即放置在红木桌上,显然不给姜宝瑜这个面子。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这时姜亦绵起身,端着酒壶,施施然走到徐珩身侧,拿起他手边替他斟酒。 语气柔柔,如珠玉落盘,格外好听悦耳。 “珩表兄,方才是亦绵失态,煞了风景。亦绵为您斟酒,聊表歉意。” 说完,福了福身子,微侧头垂眸,一双多情桃花眼眼尾微红,无辜又单纯的望着他。 徐珩鬼使神差的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状似无意地碰到她的手指,眸光如星月,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整个人看上去清朗如月,与那夜相差甚远。 “小事一桩,家宴大家不必拘礼。”说完,将那杯酒水送入口中,杯壁似乎还残留着她手指的余温。 姜亦绵触电般的收回手,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姜宝瑜站在那,仿佛一个小丑般让人笑话。她敬酒徐珩没喝,姜亦绵斟酒,徐珩喝了。 姜宝瑜越发讨厌姜亦绵,那副柔弱可欺,我见犹怜的勾栏样儿更是恶心至极。 席散,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姜亦绵却被几个哥儿缠住。 “亦绵妹妹留步~” “亦绵妹妹,听说你是从江南来,江南女子是不是都想你一般美呀!” “亦绵妹妹,明日可否赏脸一起下棋,可好玩了。” “就你那烂棋技,好意思吗?亦绵妹妹同我玩,我比他厉害!” “你们都走开些,别挤着亦绵妹妹了。” “那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这…”姜亦绵蹙着眉头,有些反感,被围在中间,铺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她脸有些热。鲜少接触男性,她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姜宝瑜带着哥哥姜宝源过来,姜宝瑜悄悄拉了拉姜宝源的衣袖,委委屈屈,眼里含泪,“哥哥,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呀,母亲疼我,她好像不太开心,不愿意搭理我。席上还与我作对,害我丢面子。” “说什么呢,我家宝瑜人见人爱,轮得到她不喜欢?哥哥帮你教训她!” 姜宝瑜咧开嘴笑,似被哄好了,“宝瑜就知道哥哥最好啦!” 姜宝源黑着一张脸走过去,张嘴就道:“姜亦绵,过来给宝瑜道歉!” “何故要我给她道歉?”姜亦绵偏头问。 “你把宝瑜惹哭了。” “哥哥可看到我惹她哭了?”姜亦绵抬头,一双眸子倔强又委屈。 “宝瑜从不撒谎。你向宝瑜道歉,这事就过去了。” “我没错!”两人针锋相对。 这时其他哥儿笑着来打圆场,却被姜宝瑜拉去了注意力。 “卓然哥哥,我的珍珠耳坠子不见了,那是母亲送我的生辰礼呢,想必是掉在路上了,可以麻烦卓然哥哥和其他哥哥帮我找找嘛?”说着又拿帕子擦泪,委屈又自责的模样。 “宝瑜妹妹别哭,哥几个现在就去找。”说着略表歉意的看了一眼姜亦绵,四下散开去替姜宝瑜找珍珠耳坠子。 姜亦绵也不想跟他纠缠,转身想走,却被抓住手腕。姜宝源人高马大,力气大的很,姜亦绵嫩白手腕瞬间被掐红。 “不准走!” “松开,你弄疼我了!”姜亦绵皱眉,语气冷淡,她还有要紧事,不想跟他们纠缠浪费时间。 “给宝瑜道歉,我就松开。” “我也是你的妹妹,你怎的如此偏心她,不信我半句。” “你好好跟宝瑜相处,不惹她哭,日后嫁去国公府,也要想着家里,为哥哥谋个一官半职,哥哥自然拿你当妹妹疼。” 姜亦绵心凉透,她现在非常怀疑,亲人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义母所说的那种爱到底存不存在,这种亲人,不如不要。 她也不装了,三日后就要被送进那魔窟,还端什么淑良贤德,求什么怜惜爱护? 收起柔弱可怜的样子,她面无表情的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姜宝源的手指,语气冷若冰霜,“凭你也配做我的哥哥,什么东西!”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贱人生的贱种!” 姜宝瑜怒骂上前,伸手就要打姜亦绵一巴掌,却被姜亦绵反手握住,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姜宝瑜脸上。 “啪——” “你再骂一句。” “你竟敢打我,贱人!”姜宝瑜震惊,从来没有人敢打她,她怒极。 “啪——” 又是一巴掌。 “贱人!” “啪——” 姜亦绵出手快准狠,似要把之前受的苦全部发泄出来。 打得舒爽极了。 姜宝源过来想要拦住她,也被她一巴掌打懵在原地,他甚至闻到了姜亦绵衣袖带起的香风。 印证了那句话,漂亮的人连打人都是香风拂过。 姜亦绵不再管他们俩,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不准走!” “站住!” 他俩还想追上来,姜亦绵已经提起裙摆跑得不见人影了。 他俩捂着自己的脸,大眼瞪小眼,在原地怒骂直跺脚。 第6章 为她破例 摆脱姜氏兄妹后,姜亦绵调整心情,呼出一口浊气,喝了几口酒,壮了几分胆色,又弯腰在小池塘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一切就绪。 她提着一壶醒酒茶,小跑着来到西院必经之地,露出一个练习无数次最好看角度的笑容,果然刚好碰到徐珩。 “珩表兄留步!” 她张着嘴巴微微喘气,额间挂着细密的汗珠,提着一壶茶就这么提裙向他跑来,眉眼带笑,青丝飞扬。 他顿住脚步,侧身,回头,见到女子后旋即转过身来,一双黑眸锁定她。 “何事?”淡淡的两个字,懒洋洋的。 姜亦绵上前一步,被秦苍拦住。 大人向来不喜女子靠近他十步之内。 徐珩挥手示意他放行,秦苍再次震惊,还是退开一步。这是大人第二次破例准许女子靠近他了,两次都是这个女人。 姜亦绵步步生莲,缓缓走到他三步的距离站定,晃了晃手里的茶壶,嗓音柔柔,抬眸看他。 “表兄,我煮了解酒茶,你要不要...喝一杯?。” “好。” 徐珩回应她。 她从茶壶上解开一只茶杯,倒上一杯,递给他,目光灼灼,“表兄请。” 徐珩眼神迷离,垂眸微倾身,锁定着她,接过她手中茶杯,仰头,露出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将茶一饮而尽。 “表兄,好喝吗?”她侧头,嘴角噙着笑,妩媚多情的桃花眼分外勾人,一脸期待看他。 “放了糖?”他嗓音沉沉,尾音上调,一双眼睛直直看她,似要化作丝线缠她。 “茶微苦,放糖方好入口。表兄不喜欢吗?”她低下头,脸颊飞红,睫羽轻颤,眼波流转不看他。 “哄小孩的玩意儿。”他嗤笑一声,又道:“茶喝了,可还有事?” “明日,表兄可有闲暇?”她绞着帕子,低头一副害羞姿态。 “政务繁忙,无甚闲暇。” 她微叹气,抿了抿唇,有些失落道:“好吧,亦绵无事了。” “这就放弃了?”他又开口,一语双关。 他知道她为何事接近他。 有无数世家官宦向他示好,送女人,送田地屋宅,金银珠宝,也有无数女人往他身上扑,无非为名为利。 “有机会吗?”她抬眸,眼睛亮晶晶的,“听闻表兄擅弈,明日,亦绵可否来找表兄下棋?” “手伤可好了?”他答非所问,垂眸目光落在她捏着帕子的手上。 姜亦绵放下手里的茶壶,摊开手给他看,“表兄挂念,已经结痂了,不影响执棋。” 徐珩觉得,这黑痂格外碍眼。 这手应该白嫩光滑,柔软细腻。 “明日巳时,西院探月亭。”说罢,转身离去。 “表兄慢走。”她欠身,捏着帕子,目送他远去,敛了表情,转身回惜澜阁。 日落西山,红霞漫天。 秦苍亦步亦趋跟随徐珩,不料他突然顿住,步子没刹住,撞到徐珩坚硬的后背。 他立刻单膝下跪,抱拳行礼。 “大人恕罪!” 徐珩冷哼一声,黑着脸,冷声道:“自去领罚。” “是。” 同一时间,姜亦绵回到惜澜阁,却见范嬷嬷,见秋和初雪都跪在地上,四周全是砸烂破碎的东西,连花盆都不放过。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姜宝瑜坐在长椅上,脸上还肿着,一脸上位者的傲慢。 听见脚步声,范嬷嬷回头看见姜亦绵,顿时大喊:“小姐,快走!” “给本小姐抓住她!”姜宝瑜尖声命令。 四个身强力壮的大丫鬟气势汹汹的朝姜亦绵冲过来,她丝毫不惧。 厉声呵斥:“大胆!我才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尔敢动我?” 四人停住,看向自家主子。 姜宝瑜起身,双臂环于胸前,冷笑道:“看什么看,她就是个贱人,顶替我的名号,还敢在这狐假虎威。” “拿下她!” 大丫鬟得了主子命令,直接上手抓姜亦绵的胳膊,姜亦绵闪身躲过,迅速拔下头上一支尖锐的簪子,对准自己的脸。 “我看谁敢动!” “划花这张脸,我看你怎么向父亲交差!” 她冷声威胁,若是这张脸毁了,宁国公必然迁怒姜家。 “你不敢!毁了容,你可就只能去庵里做姑子了,没有男人会要你的。”姜宝瑜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也打鼓,没有再指使丫鬟婆子强抓她。 反正也砸了她的东西,发泄了一顿,还有两日,她就要嫁去宁国公府,被那老男人凌辱折磨,只要想到这,她心中就畅快极了。 “今日暂且放过你,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姜宝瑜冷哼一声,意有所指,“你就护着你这张狐媚脸去讨好国公爷吧,争取多活几日!” “我们走!” 姜宝瑜趾高气昂的走出惜澜阁,往后两天倒是安分了,没有再来找姜亦绵麻烦。 “嬷嬷,可有伤着?” 姜亦绵丢下簪子,上前福气扶起范嬷嬷,见秋、初雪也跟着起身,脸上却有些愤懑。 “小姐,奴婢没事,劳您挂心。”范嬷嬷起身后退两步,朝她福身。 “就是…东西都被二小姐打砸了,奴婢没守住,是奴婢失职,请小姐责罚。” 姜亦绵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嬷嬷无碍便好,这些东西砸了就砸了,找姜夫人补就行。” “您就张张口,受苦遭难的还不是我们。”见秋小声嘟囔。 “见秋姐姐,莫要乱说。”一旁初雪连忙去拉见秋衣袖,小声提醒,又抬头看姜亦绵脸色。 姜亦绵神色一冷,微微侧头垂眸,语气淡淡的却隐含这威严:“既生抱怨,我这小地也容不下你这尊菩萨,明日我便请示姜夫人,打哪来的,你便回哪去!” “走就走,去哪都比随你嫁去宁国公府好!”见秋也是个暴脾气,一想到进了国公府的女人门,出来时惨样,顿时生出反抗主子的勇气来。 说罢,扭头就走。 初雪见状,急得眼泪直打转,又想去拉见秋,又没得主子命令,不敢挪动。只得站在原地,喊了声“见秋姐姐”试图让她回头。 姜亦绵也不阻拦,这种心思多的丫鬟,留在身边也是招来祸事,这初雪丫头倒是有几分忠心,心思单纯可以培养。 心中有了思量,嘴上却冷冷发话,无半点温柔:“她都走了,你怎的不走?不怕随我嫁去宁国公府,被那老头子糟蹋了?” 第7章 巧辩失窃 初雪噗通跪下,朝姜亦绵便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回小姐话,奴婢愚钝,只知道主子在哪,奴婢就在哪。奴婢跟见秋姐姐不同,她是活契,奴婢是死契。奴婢既被分配给小姐,自当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绝无二心!”又是深深一拜,头埋的低低的。 姜亦绵暗想,那死契也不在我手上,到时候认哪个主子还不一定呢。面上却不显,看这丫头是个木讷的,这里头弯弯绕绕她也不懂,自己也缺人手暂且用着,寻个机会把她死契要过来便是了。 这样想着,语气也缓和了,只嗔骂道:“真是个蠢丫头!” 说罢,走上前去扶初雪起来,又道:“既不愿走,那便留下莫要动旁的歪心思,我自会好好待你。” 初雪抬头,露出一个笑容,满是欣喜神色,起身后挺直腰板,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奴婢晓得了。” 主仆三人堪堪收拾了内室,姜亦绵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平时锻炼太少,体力跟不上。 范嬷嬷和初雪额头上连喊都没冒,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等到完全收拾好,天已经暗下来了。 姜夫人差丫头来喊她过去叙话,应当是姜宝瑜在姜夫人面前告了一状,这是喊她去听教训的。姜亦绵却是不怕的,她心中早有应对之法。 她抬头望向天空。 天阴沉沉的,有些闷,无星无月,刮起的凉风里有粉尘裹挟,呼啸而来,带着雨汽,颇有风雨欲来的感觉了。 看来今夜有雨。 姜亦绵带了初雪跟随传话丫头去主母院,考虑到范嬷嬷毕竟年迈,又被姜宝瑜发落跪了一通,便让她留守院子。 主母院内,姜宝瑜靠在姜夫人身上,挽着姜夫人的胳膊,有说有笑的,亲昵热络,母女情深。 “宝瑜,等她来,你莫要说话,让她钻了空子。她是个厉害的,嘴上功夫了得,你说不过她。” “娘,您太小瞧女儿了吧。”姜宝瑜略微不满嘟囔道。 姜夫人牵起姜宝瑜白嫩的手,拍了拍,安慰道:“乖,听娘的话,待会儿娘让她跪下给你道歉,让你把巴掌扇回来。” “好吧,我听娘的。” 正此时,丫头来报。 “夫人,大小姐来了。” 姜夫人淡淡开口,“让她进来。” 姜亦绵提裙跨过门槛,便先声夺人,清凉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神色也略显慌张。 “亦绵问夫人淑安。这不是赶巧了吗,亦绵正有事要与夫人说呢,夫人便差人来了。今儿个亦绵离席回惜澜…” “你的事暂且不提,我倒是有重要事同你说。”姜夫人不想与他扯别的事,不耐烦的打断。 姜亦绵被打断也不恼,只连忙伏跪在地,继续说:“夫人,以绵惜澜阁遭了窃贼,被劫掠打杂一番,此事事关重大,亦绵恳请夫人彻查。” “此话怎讲?”姜夫人噌地站起来,语气急迫。 “今日以绵席散后回到惜澜阁,走近却发现院中一片狼藉,房间内亦是,夫人所赠钗环收首饰名贵药材均不翼而飞,想来是有歹人趁大宴之时,潜入府中行窃!当时宝瑜妹妹也在场,一众丫鬟都是见证,可不是亦绵胡诌。” 侧头瞅了一眼姜宝瑜,弯了弯唇,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缓缓道:“宝瑜妹妹,你说是不是?” 姜宝瑜噌地站起来,伸出一根手指直直指她,神情愤怒,“你撒谎!明明就是…”姜宝瑜还未说完,姜夫人就打断了她。 “宝瑜!” “娘!”姜宝瑜跺脚,“明明你知道的!” “坐下!”姜夫人厉声道。 姜宝瑜乖乖坐下,母亲从不凶自己,这次居然以为姜亦绵这个外人凶自己,心中不免愤懑。 “此时我已经知道了,二房,三房并未来禀,前天姐儿哥儿院子都无失窃,只有你院子,可有想想自己的原因?” “亦绵初来乍到,今日近日又得夫人指婚国公,赠予不少珠钗补药。下人嘴巴不严,传了出去引人起了歹念,才生此祸事。” 又盈盈一拜,“请夫人责罚。” 姜夫人暗道真是好心机啊!先是先声夺人把宝瑜打砸她院落打泄愤之事偷天换日成入室盗窃,而后以替嫁国公之事挟制,又以下人嘴巴不严暗讽她治下不严管理不到位,偏偏他还无从辩驳。 只怕有心人听去,跑到老太太面前提起。 若是宝瑜将真话说出来,虽有被她掌掴的前因,但当时只有宝瑜,宝源二人,其他人都被宝瑜支开,没有人证,只能随她狡辩,但是宝瑜打砸她惜澜阁是带了丫鬟婆子的,也被姜亦绵撞个正着,无从辩驳。 这事若是闹到老太太或是老爷面前,她这个主母必然被训斥,内宅小事,兄弟姊妹关系都处理不好。 而她姜亦绵,待嫁宁国公在即,就算有罚,那也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此时此刻,她竟发作不得,还要给她补齐被打杂之物,还有莫须有失窃的东西。 想想就憋屈! 她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心中愤懑不平,面上却还要露出慈母般的微笑,走上去将人扶起来。 心想,反正还有两天便嫁去宁国公府,受那老淫棍折磨,胸口怒气便平息不少,幽幽开口。 “绵儿有何错,都是做母亲疏忽了。咱尚书府虽说不是顶顶富贵,倒也什么都不缺。母亲明儿便差人去你院中统计,少了的东西一律补齐,可好?” 姜亦绵勾唇一笑,垂着眸子,素手捏着帕子,福身行礼,“亦绵谢过夫人,都听夫人的。”又忽然开口问道:“噢,瞧我这记性,光急着告诉夫人此事,倒是忘了夫人原先有事同亦绵说。” 姜夫人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心中腹诽:都被你说了啊,还换了个壳子说的,我还能说什么? 只能挖苦挖苦了。 “就是想同绵儿叙叙话,这不马上就要嫁去宁国公府了,这才刚认回府,心中着实不舍。” 姜亦绵暗暗绞紧帕子,语气仍旧淡淡的,谦恭有礼,“夜也深了,更深露重,亦绵体弱,想早点回去安歇,请夫人应允。” “既是体弱,也不好多留,回去安歇吧。” 姜夫人挖苦目的达到了,也不再留她。她这还有个活宝要哄呢。 此时一声惊雷炸响。 第8章 求庇护被拒 平地起惊雷,秋风呼啸,怕是要下雨了。 初雪手里拿着见厚披风,见姜亦绵出来,立马上去给她披上,关心道:“小姐,更深露重,切莫着凉。” “嗯。”姜亦绵淡淡应了声,裹紧了披风,又道:“走吧。” 主仆两人,端一盏纸皮灯笼,漫入夜色中。 次日一早,姜夫人院子里便来人清点统计物件,差人送了过来,不可谓不效率。 姜亦绵将原先报以失窃的首饰和补药,悉数让范嬷嬷打点了厨房采买的人趁着外出采买时,找了家当铺换了银钱,足足换了四百七十二两。 又吩咐买了些助眠安神的药材,还偷偷令其带回来一株剪刀树小树说是有用。 花了十三两,范嬷嬷就剩余的四百两银票,五锭十两的雪花银和九两碎银子捧到姜亦绵面前。 姜亦绵捏着四张白两银票,其他的推回范嬷嬷手中。 “嬷嬷,上下打点都需要银子,这阵子也得辛苦你,这些银子你收着,不够了再问我要。再分二两碎银子给初雪,算我个人单独给她的体恤,深秋块入冬了,添件厚衣裳。” “小姐,这使不得,这么多银子老奴惶恐。”范嬷嬷又推回来。 “拿着,这是命令。”姜亦绵语气不容置疑,按在嬷嬷手上。 嬷嬷只得同意,“是,奴婢定然不会让银子一分白花。” 姜亦绵点了点头,将人大发出去,自己关起门来不知道在折腾什么玩意儿,一直到辰时才打开门,让初雪给她梳着打扮。 简单的垂挂髻,别这一支翡翠碧簪,戴一朵镶珍珠芽绿渐变绒花,浅施粉黛便有倾城之姿,穿着新制的水蓝色暗纹缎交领短袄,配粉米色妆花马面,衬得人面若桃花,出水芙蓉,又娇俏又温婉妩媚。长长的串珠玉环垂绦随脚步而动,步步生莲,袅袅生风,漂亮极了。 巳时未到,她便早早到了探月亭等候。 棋盘摆好,还沏了一壶好茶,万事俱备。 巳正,徐珩果然如约前来,他换了一身青色圆领长袍,比官袍更平易近人些,显得人清贵温润,玉树临风,书生气浓厚。 姜亦绵起身行礼,微微一笑:“表兄安好。” 徐珩点头示意,旋即落座。 秦苍抱剑立在一旁,警惕着四周。 姜亦绵上前一步,倒了杯热茶,递到徐珩面前,“表兄请喝茶。” 徐珩伸手接过,抿唇浅尝一口,赞叹,“好茶。”放下茶杯转而又道,“女儿家优先,表妹先落子。” 姜亦绵也不推让,率先黑子落盘,占了先机。 黑子率先出击,锐不可当,所到之处皆片甲不留,棋风狂放不羁,以攻为守,攻伐之气甚强,又喜欢棋行险招,孤军深入再造合围之势。 徐珩不免多看一眼眼前温柔笑意的女子,棋亦如人,这副恭顺温柔的外表下,居然藏着一个如此有趣的灵魂。 今日本意想借棋试探她是否跟其他女子一般,只想勾引他,上他床榻,以此求他庇护,逃脱与那宁国公的婚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徐珩所执白子却稳稳防守,诱敌深入再一击必杀,绝不给喘息之机,稳中求进,得势便凶狠反扑,失势便精于防守,不给半点疏漏可乘之机。 可见其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又心狠手辣,办事绝不手软。姜亦绵心中也打怵,但是为了活命,她也要硬着头皮上。 一盘棋,两人愣是下了一个时辰也未下完,直到午时一刻,姜亦绵棋差一招,被他得了势。一步错漏,满盘皆属。 姜亦绵起身,揉了揉泛酸的手腕,呼出一口浊气,缓缓道:“表兄棋艺高超,亦绵技不如人,表兄见笑了。” 徐珩起身,语气也不似之前冷淡玩味,多了一丝尊重与好奇。 “表妹谦虚了,如此棋艺,已经胜过京都所有女子,不知师承?” “表兄谬赞。亦绵不过是跟着义母学了些皮毛,不敢居功。”又道,“快到饭点了,表兄可随我去祖母那儿用饭?” 徐珩摇了摇头,婉拒。他还有要紧事要办,不便多留。 “政务缠身,谢过表妹好意了。代我向老太太问好。”说罢转身,长腿一跨准备走。 姜亦绵连忙出声喊住他,“表哥留步!” 徐珩顿住脚步,又回过身来。 姜亦绵从腰间掏出一个精致的蓝色小圆瓷瓶来,伸手递给徐珩。 “这是亦绵自己依照医书,结合制香的法子,自己做的安神香丸,请表兄收下。“ “无功不受禄,表妹这是有事求我?”他眸色一暗,看了一眼那小瓷瓶,眼里多了几分玩味戏谑,嗓音淡淡的带着勾人的尾音。 “表兄人中骐骥,料事如神,想必明白亦绵困境。”姜亦绵眼中蓄满泪水,要落不落,眼尾微红,语气哀求,跪在徐珩脚下,低头垂眸捏紧帕子道:“亦绵求表兄庇护!” 徐珩蹲下身子,伸手捏住姜亦绵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抬头间一滴泪珠划过脸颊,滴落在他手上,真正是我见犹怜,心驰神往。 他冷冷的看着她,语气不屑,“表妹有什么资本换我庇护?姜宝瑜要嫁,我都不管,你身后有谁?若是因着这件事接近我,那你可以放弃了。” 说罢,松开她,起身欲走,却被她拉住衣角。 “首辅大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颤颤巍巍站起身,嗓音沉沉。 首辅大人挑眉,不叫表兄了,叫首辅大人了,这是要道德绑架? 首辅大人微怒,语气顿重,带着官威:“你这是拿命威胁本官?” “亦绵不敢,只求大人救我一命,日后必报君恩。” “口说无凭,拿出些实际诚意来再谈吧!”说罢,他拂袖而去。 姜亦绵瘫坐在地,神情恍惚,捏着手里的小瓷瓶,指尖用力到泛白,眼神渐渐冷下来。 姜亦绵不知她被徐珩捏着下颚这一幕,被路过的丫头瞥见,又见她去拉徐珩衣角,顿时脚下生风,告到了姜夫人面前。 姜夫人得知此时,顿时发怒。这小妮子心思活络,这是想勾搭徐珩,好逃脱婚事,她决计不能让她得逞。 她心里还憋着昨天的气呢,这下拿捏到错处,瞬间就命人去将姜亦绵带来。 第9章 十指连心之痛 正当午,天空依旧阴沉沉的,昨夜下了一夜雨,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湿气。 姜亦绵刚迈进门槛就被婆子扣押在地。 这次,姜夫人不给姜亦绵说话的机会,直接切入正题。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待嫁之身,私会外男,拉拉扯扯私相授受!” 姜亦绵脸色一白,她叫初雪守着的,那边应该没人会过去,怎会被人撞见? “夫人言重了,亦绵不过是跟表兄切磋棋艺,也有外人在场,并无半点逾矩。” “狡辩!” 姜夫人怒气冲冲将手里端着的茶杯猛的朝姜亦绵丢出去,在姜亦绵面前碎成几瓣。 “不知廉耻,都被丫头撞个正着还想抵赖!” “莲儿你说,刚刚在探月亭看见了什么?” 名唤莲儿的丫头忙跪下回话,“回夫人话,莲儿奉夫人命去请首辅大人用午饭,没想到路过探月亭撞见首辅大人和大小姐…” “莲儿,你可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姜亦绵打断莲儿的话,厉声呵斥。 莲儿被吓得跪坐在地,一双眸子提溜乱转,畏畏缩缩不敢言语。 “莲儿,不用怕他,我才是你的主子!把你看到的,如实说来!”姜夫人替莲儿撑腰,莲儿有了底气,继续说。 “奴婢看到大小姐跪在地上被首辅大人捏着下巴,隔太远没听到说了什么,首辅大人转身要走,大小姐还拉住首辅大人衣角…” “好了,你下去吧。”姜夫人挥退莲儿,转头对准姜亦绵。 “事实摆在这,容不得你狡辩。来人,拿银针来!” 考虑的还有一日就要嫁去宁国公府,姜夫人不敢体罚她太重,脸上更是不能动。 银针刺入指甲内,十指连心,疼痛非常,正适合这个小贱人。 “姜夫人,你这是滥用私刑!”姜亦绵怒道。 姜夫人冷笑一声,丝毫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姜银针拿过来,亲手扎进姜亦绵指甲盖内。 “啊!”姜亦绵痛得冷汗直冒,忍不住惨叫出声。十指连心的痛苦不是任何人能受得住的,才扎一根手指,她便浑身颤抖,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住手!你敢这么对我,父亲不会饶你的。” “你父亲公务繁忙,可没空管你。”姜夫人面目狰狞,咧开嘴笑着说,又要去扎她第二根手指。 姜亦绵牙关打颤,死命挣扎,被四个婆子死死按着,半点动弹不得。 “今日之痛,我姜亦绵势必十倍奉还!” 她愤怒的朝着姜夫人嘶吼,姜夫人狠厉的将银针扎入她第二根手指。 “嗯哼!”姜亦绵咬紧牙关,硬生生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浑身肌肉都在颤,指尖尖锐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噬咬爬向心脏。 “怎么不叫了?”姜夫人得意的勾唇,“叫出来啊,忍着多难受啊!” 叫的越惨,她越开心! 那个女人死那么早,她都没有机会折磨,现在她女儿长大了,也那么令人讨厌! “你继续啊!看我不告到衙门,说你虐待亲女,滥用私刑,枉顾法度!”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 又是一针,姜亦绵脸色苍白,细密的汗珠自额头渗出,聚集成水滴流下。 此时姜亦绵的丫鬟初雪听到姜亦绵的惨叫,顿时脸色难看,面露焦急,想要闯进去。 外面六个丫鬟婆子守着,见初雪要闯,立刻挡在门口,守得固若金汤。 初雪没法子,只能跑去找老爷求救。 今天刚好姜叙休沐在家,此刻正准备去老太太院里吃午饭,正走着,只见一个白色残影,瞬间变被这白色一坨撞的一个趔趄,退后几步方稳住身形。而那白影正是初雪,她被撞的反弹跌倒在地上。 “大胆奴婢!怎的不看路,急急忙忙成何体统!” 初雪顾不得疼痛,慌忙爬起来跪在姜叙面前。 “老爷,快去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被夫人关子房里用,奴婢听见小姐惨叫了,他们不让奴婢进去,老爷求求你快去救小姐!” “你先起来,我随你去便是。” 说罢,大步流星往姜夫人院子走,初雪小跑着跟在姜叙身后。 要是姜亦绵有个好歹,国公爷那可怎么交差? 内宅妇人目光短浅,就会坏事! 姜亦绵被扎满五根手指,已经痛晕过去,姜夫人立刻叫人端来冷水,一股脑泼在姜亦绵脸上,将人泼醒,继续扎! 姜亦绵麻木的接受,也不针扎,心底恨意凝聚,连带着灵魂也微微扭曲,一双桃花眼硬生生盛满了憎恨与绝望。 自从义母去世,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走入困境乃至绝境,不过短短半月。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丫鬟婆子还在喊着“老爷,您怎么来了!” “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姜叙一进门就看到被四个婆子死死按住的姜亦绵,五根手指指甲盖内扎满银针,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皱着眉头咬唇忍受疼痛。 姜夫人听到姜叙怒音,身子一抖,手里的银针掉落在地,一双眼珠上瞟下瞟,左转又转,就是不敢看姜叙的脸,说话都结巴了。 “老…老爷,您怎…么来了,这会…不…不是去老太太院里用饭了么?” “我不来,能知道你干的好事?” “老爷,您听妾身解释…” “还不先将人松开,扶起来坐下!” 老爷发话,婆子立马松手,将姜亦绵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姜亦绵抬眸,喉咙干涩,嗓音低沉,喊了一声:“父亲”后又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一睁眼便看到熟悉的床幔。手指轻动,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小姐,您醒啦!要不要喝点水?” 初雪听到动静,立马起身去倒茶。 姜亦绵“嗯”了一声,用另一只没受伤的右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半靠在床头。喝了口水,干涩的嗓子如遇甘霖,顿时湿润不少,也舒服多了,开口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话,现已子时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当时我好像看见父亲来了。” 初雪仔细将当时发生的事情悉数讲给姜亦绵听,姜亦绵感激的握住初雪的手。 “今日,当真谢谢你了。” “小姐哪里话,奴婢是您的丫鬟,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初雪转而又道,“夫人不过被老爷说了两句,您确被罚了禁闭,婚礼之前,不得出惜澜阁半步…” 第10章 待嫁之日绝境逢生 姜亦绵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偏袒得明目张胆。 心中又不免艳羡起来,从来没有人如此袒护她。 整整一夜,她都没有睡。让初雪回去安歇后,她自己一个人去院子里,对着新栽的剪刀树沉思发愣。 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下定了决心般把树薅起来,拖进了一旁的一间侧室里,关上房门,整晚灯火通明。 直至天光大亮,天空远处泛起鱼肚白,她才回到内室小憩一会。 昨晚痕迹全部抹去,范嬷嬷和初雪打着哈欠早早起床收拾,忙了好一阵,正准备去唤姜亦绵起床,房门确从内打开。 “小姐,怎得脸色这么不好?” “嬷嬷,我不吃早饭了,你跟初雪吃完饭,替我去姜夫人那传个信,等她看完你再走。” “哎,好。”嬷嬷应声,又关心,“小姐,您昨儿个也没吃什么东西,今天早饭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住,还是吃一点吧,奴婢端到您房间,您好歹吃两口。” “不用了,午饭我再吃,现在没什么胃口。”说罢,又将房门关上。 范嬷嬷无法,就饭菜放在门口,又去送信。 不知道姜亦绵信纸上写了什么,姜夫人看完脸色难看的从内室里拿出一张身契来丢给范嬷嬷。 范嬷嬷也不识字,倒也认识那是一张卖身契,知道此物重要,她行礼后立马回惜澜阁将此物交给姜亦绵。 姜亦绵拿过卖身契,什么话也没说,神情恹恹的关上门,谁也不想见。 整个人没有半点精气神,似乎要将世界抛弃一般,泛着淡淡的死感。 嬷嬷很担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得再一旁唉声叹气。 初雪扫着院子里枯落叶,也叹了口气,道:“嬷嬷,您今儿已经叹了十来回气了。” “初雪啊,小姐就要嫁去宁国公府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这可怎么办啊!” “嬷嬷,要不咱们帮小姐逃走吧,跑的远远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跑到哪去呢?” 初雪扔下扫帚,快步跑到范嬷嬷身边,伸着脖子左看右看,四下无人,悄悄附耳过去,用低若文吟的声音说:“要是能偷渡到西疆,跨过边境…” 嬷嬷厉声打断,“住嘴,这种话不要再说。” 初雪噤声。 以前有禁不住主家折磨的奴婢,临逃走前跟她说的,只要跨过边境,她们就自由了。初雪胆子小,不敢去,后来那个姐姐走了,再也没有被抓回来。 午正,姜亦绵打开房门,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来。 这一下午,她絮絮叨叨跟范嬷嬷和初雪说了很多话,还将初雪的死契展示给她看,以后她姜亦绵就是初雪真正唯一的主子了。 直到傍晚,姜夫人派人送了凤冠霞帔来,还有许多脂粉首饰。 翌日一早,姜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送新娘出嫁。姜叙大宴宾客,眼角纹都笑的一颤一颤的,别提多高兴。丝毫没有心疼女儿的情绪。 脑子里只剩下他仕途坦荡,光耀门楣的喜悦。 姜亦绵被套上厚重的喜服头冠,上了轿,就这么敲锣打鼓一行人出发往宁国公府。 姜亦绵还抱着一丝希望,徐珩会出席,她还想再争取一次。 可是,初雪来报,徐珩今天有要紧公务,并未出席。 姜亦绵手掌紧紧交握,伤处拢于袖中,脸上毫无表情的等待着掀帘那一刻。 花桥穿过热闹的街巷,临近国公府却骤然安静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人走动,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前头开路的敲锣打鼓声,在这奇静的巷子里显得异常突兀。 姜亦绵意识到了不对劲,一把掀开盖头。 忽的轿子一阵颠簸,外头轿夫顿住脚步,缓缓讲轿子放下来,一阵微风刮过,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骤然密集朝这边跑过来,甲胄相接,兵器摩擦声越靠越近。 “前方发生何事?”她脆生生的朝着轿子外发问,原本初雪站在她花轿一侧的此时也没有应答。 花轿落地,一众官差皂隶将花轿围起来。姜亦绵捏紧手中物什,紧紧靠在胸前,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靠近,她心如擂鼓,只见一个黑影笼罩在她轿帘前。 一只骨节分明白皙的大手缓缓掀起轿帘,她来不及看,身子已经条件反射的朝那人急-射过去,银光一闪,一支银色簪子凶狠往人胸口心脏处扎去。 簪子却没有如愿扎进那人心脏,在离胸口还有一指宽距离被人截住,微暖的大手包扣住她冰冷的手腕。 一双凌厉的眸子审视的盯着她,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戏谑。 “表妹这是恩将仇报?” “首辅大人…”姜亦绵怔怔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穿着一身绯色官袍,带着众多官差皂隶拦与轿前。 他来救她了… 如同天神降临在她面前,消灭那吃人的怪物,将她护在身后。那绯色官袍下摆随风飘动,飘进了她心中生根发芽。 姜亦绵头一次觉得,头顶乌纱帽,脚踩登云靴,一身霸气内敛的绯色官服,竟如此赏心悦目,让人神往。 “表妹这是准备谋杀亲夫?”徐珩眼神示意,她手中簪子还指着她的心脏,一语双关。 姜亦绵小脸绯红,倏地缩回手,将那淬了剪刀树汁液之毒的簪子扔在地上,心虚的将手藏进袖子中,语气脆生生,带着一双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别胡说!” “今日坏了表妹婚事,他日定上门赔礼道歉。”说罢,又喊来秦苍,“秦苍,护送姜小姐回姜宅,告知姜尚书。” “圣命今早急令直达内阁,宁国公贪污受贿,勾结部分官员贩卖私盐证据确凿,另逼良为娼,强纳人妻,凌虐少女,命债累累,即刻抓捕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姜小姐与宁国公婚事不做数,清清白白可另择夫婿。” 秦苍领命,带着大部队打道回府。 姜亦绵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这声谢谢随风飘入徐珩二耳中,泛起一丝波澜。 徐珩捡起那只被他扔掉的簪子,嗅闻一下,他虽不通药理,但是那簪子上传来的刺鼻气味,想必是淬了毒。 她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如此有趣灵魂,他怎么忍心看她香消玉殒呢。 第11章 嫉妒的女人 那日下棋,徐珩虽嘴上说不会帮她,回去之后却整日忙于搜集宁国公的罪证,要赶在娶亲之前呈给圣上。 一则此时早已跟圣上通过气,早就着手调查宁国公,以此开端撬开世家一角。 近日查到关键线索,只要证据确凿便能实施逮捕。这也是为何姜叙之前开口求他保护姜宝瑜退亲他当时没有同意的原因,娶亲之时,国公府守卫必然松懈,宁国公又被女色冲昏头脑疏于防范。 只是没想到还有姜亦绵这个变故。 宁国公被抄家打入大牢之事不胫而走,传到京都百姓中,都是一片叫好。宁国公仗着直接女儿为一国之母,自己乃当今天子亲岳丈,十分目中无人,老来更加昏聩荒淫。 这是徐珩自接任首辅以来,民心最齐的一次,都在赞叹首辅大人雷厉风行,惩治社稷毒瘤,无不拍手称快。同时也给一众世家敲响警钟,圣上重用徐珩,为的就是打压世家,打破世家对朝官的垄断,加强皇权。 而此时的姜亦绵,被慢悠悠抬回姜府,一众宾客目瞪口呆。 头一次见,抬出去的新娘原封不动再抬回阿来的,姜叙脸上大变,见到前头开路的秦苍,又定下2心来开口询问。 秦苍开口将徐珩交代的说完,姜叙长舒一口气,心中大石总算落了地。又泪眼婆娑慈爱的亲自去接回姜亦绵下轿子,一脸慈爱的捧起姜亦绵的手,语气温柔爱怜: “绵儿,委屈你了,为父再给你另寻一门好亲事,决不会亏待你。“ 姜亦绵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亦绵多谢父亲,只不过绵儿尚未及笄,且刚回家,想多陪父亲几年,望父亲成全。” 姜叙自然答应,她这个女儿美若天仙,又温柔小意,世家公子哪个不为之折腰。 “哎,好!外头风大,快随为父进府。” 里头酣饮的宾客门都伸长脖子,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叙在台中站定,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今日小女婚嫁实乃宁国公逼迫不得已而为之,今宁国公府被抄家逮捕,小女途中折回并未踏进宁国公府大门。” “让各位亲朋好友,同僚们见笑了。” 此间酒席鸦雀无声,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姜亦绵在初雪搀扶下,从侧边绕行,经抄手游廊,转内厅前回到惜澜阁。褪下一身喜服凤冠,换回自己原本的衣裳,瞬间感觉身子轻盈不少。 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心中雀跃,面上却波澜不惊。她是个内敛的性子,此次徐珩于她有大恩,她必要登门拜谢才对,心中又犯了难,该送他什么聊表谢意? 姜宝瑜得知这个消息,顿时气炸了。凭什么她运气这么好? 居然还勾引珩哥哥,真的是恬不知耻,珩哥哥谪仙般的人物,岂是她可以高攀的? 当即就气冲冲的摔了一地的东西,却不敢轻举妄动去姜亦绵院子里找麻烦,上次的事情,她吃了个哑巴亏。 这次她要从长计议,三思而行。 “去,找人给我盯死惜澜阁,又任何异动都来告诉我。”姜宝瑜朝她贴身丫鬟绿蚁说道。 绿蚁轻声应“是”,退了出去。 这边姜亦绵写了帖子递给初雪,让她去给门房,送去徐珩府邸,请他在望月楼吃顿饭。 却不知这帖子转眼就落到了姜宝瑜手中。 “贱人,还想约珩哥哥单独吃饭!”她捏紧手中帖子,面目狰狞将帖子狠狠扔在地上。 可是她又想知道,珩哥哥是不是真的会答应赴约。之前她也多次相邀,珩哥哥连回帖都没有,帖子如石沉大海。就连那京城第一美人萧念卿相邀他也依旧无情回绝。他如同高岭之花,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近他身。 心中思量着,又让绿蚁将帖子捡起来。 “送去珩哥哥府上,若有回帖,先送到我手上。” “是,小姐。” 当天下午,徐珩的回帖就到了姜宝瑜手中。 她面色铁青,唤来了与她关系不错的二房家的女儿姜心兰,她也爱慕徐珩,却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想要嫁给徐珩,做妾做同房丫头都愿意。姜宝瑜却只想独占他,眼里容不得别的女人接近徐珩。姜心兰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需要作恶人的时候把她推出去,自己再出来打圆场,体现她的善解人意,乐于助人。 姜心兰到了,两人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话,多半都是蛐蛐姜亦绵的,然后制定计划,要在望月阁,毁了姜亦绵的清白。 身为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贞洁,污了清白的女人,她的珩哥哥定然嫌弃,不会要她。 姜亦绵在院子里惬意的躺在长椅上晒着太阳,吹着风。这是来京城这段日子,最放松的时候,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思绪放空,神游天外。 一夜好眠,次日姜亦绵早早地起身,去老太太院里请安,去姜夫人院子请安,又去父亲那里要了出府的牌子。 姜叙是个看重利益的,姜亦绵搬出徐珩来,他立马就同意了。 能跟当今首辅大人关系更进一步,他何乐而不为? 姜亦绵早早来到望月楼,定了一桌好菜,还点了两道甜食。 她猜他应该喜欢吃。 正此时,上茶的店小二忽地手一抖,滚烫的茶水便泼到了姜亦绵身上。 “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小的手抖打翻了茶水,求您大人有打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那店小二顿时跪在地上求饶。 初雪一跳脚怒声呵斥:“毛手毛脚,冒犯了我家小姐,喊你们掌柜的来!” 姜亦绵伸手拦住初雪,低声道:“初雪,莫要说了,他们养家糊口也是不容易,算了吧。” 那店小二顿时喜笑颜开,连忙拜谢。 “这边出门左转下楼最里头有内室,小的领您过去换一身衣服。” 姜亦绵低低的应声,让初雪去马车上拿衣服,自己先随店小二去内室等候。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带她拐了几个弯,打开一间厢房的门,作请的姿势。 姜亦绵四下看了看,楼下人头攒动,用饭的人很多,应该不会有危险,就着店小二的手就进了门。 谁料一进门,店小二就关上门,她被人从后头捂住了嘴... 第12章 被设计中情香 她暗道不好,剧烈挣扎起来,不过数秒就渐渐无力,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而徐珩准时来到望月楼,被店小二领进天字一号房,打开门见到的却是姜宝瑜。 徐珩面色微沉,抬眸间凌厉的气势迸发。 姜宝瑜笑盈盈的走到徐珩面前,微微福身行礼,用甜腻腻的语气开口,“珩哥哥,你来啦。” 说着就要去拉他的衣袖,尽显男女暧昧。徐珩却不动声色的挪开袖子背与身后。 “怎么是你?” “姐姐她有事暂时来不了,又不想让珩哥哥跑空,只好妹妹代劳啦。”姜宝瑜说着,又招呼店小二上菜。 徐珩却在门口不动。 这个女人在他面前端的温柔小意,娇俏可爱,实则有心机的很,他不想跟她有任何牵扯。 “她既没空,那徐某告辞。”说罢转身就走。 姜宝瑜一跺脚,语气骤然一边,尖锐又带着些许质问:“她姜亦绵有什么好!珩哥哥你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我比她更得父亲母亲喜欢,与我结亲,姜家和苏家必能助你稳坐首辅之位!” 徐珩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霸气冷然:“我徐珩已位极人臣,何须用婚姻拉帮结派?” “姜二小姐,慎言!”他将二字咬的极重,转而又道,“还有,我不喜欢你跟她姜亦绵没有半点关系,跟她比,你还不配!” 姜宝瑜顿时脸色煞白,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怒目圆睁,紧紧咬住嘴唇,手指用力掐进肉里。 这是珩哥哥第一次这么凶她,跟她说这么多话。 全都是因为姜亦绵! 嫉妒之火将她理智吞没,她开口威胁权势滔天的首辅。 “你今日若是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姜亦绵!” 徐珩转过身来,脸色沉如黑水,凌厉的眸子盯着姜宝瑜,气势骇人,压迫得姜宝瑜呼吸一窒,心脏狂跳。 他大步流星跨步到姜宝瑜面前,伸手掐住了姜宝瑜的脖子。 “什么意思?” 姜宝瑜被她这一动作吓得浑身颤抖,早已准备好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徐珩用力收紧手指,姜宝瑜惊恐的睁大双眼,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来。 “珩哥…哥,是…姜心…兰。” 徐珩松开她。 姜宝瑜干咳两声,又继续说。 “我也是嘴快,聊天的时候跟心兰姐姐说了一嘴,珩哥哥要跟姜亦绵在望月楼吃饭,被她听了去。她很伤心,说着凭什么姜亦绵可以约你吃饭,她却不行…然后念念叨叨的就走了。” “我担心她对你不利,就提前赶来望月楼等你…” 徐珩却不等她继续说,径直往外走。 一边吩咐秦苍派人去找人,一边招暗卫询问姜心兰的行踪。 那姜心兰他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是二房的姑娘,与他并无接触。 暗卫不过一刻钟就来了消息——桃花水榭。 徐珩立刻带人前往桃花水榭,姜心兰带走了姜亦绵,那姜心兰在的地方,姜亦绵肯定在。 但是也没有让秦苍回来,继续寻人。 秦苍寻了半天,也只找到被打晕的初雪。 与此同时,姜亦绵悠悠转醒,一睁眼就是粉色纱帐,完全陌生的景象。 记忆回笼,她骤然睁大眼谬,坐起身来。 眼前一阵眩晕,浑身无力,又倒回床上,那迷药的药效还没过。 床边精致的香炉内青烟袅袅,一股甜腻的香味充斥着房间。木质的雕花大圆床铺着层层玫瑰花瓣,粉色的纱帐层层叠叠落下,将大床内的美人笼罩。 姜亦绵手肘撑着床,使劲坐了起来,鼻尖微动,那股甜腻的香气吸入体内竟让人燥热不以,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怕是迷情香! 她迅速从袖里拿帕子捂住嘴,急忙下床,刚起身又倒在床上。 “该死,这迷药药力还在。” 顾不得其他,她用力掐住自己腰间软肉,狠狠一拧,刺痛的感觉让她回复几分神智和气力,立刻起身往门口去。 此时门却刚好打开,只见一个满嘴黑胡子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破旧的大汉一脸淫笑的反手将门关上,兴奋的直搓手。 “小美人,往哪跑呢?” “真是个漂亮的尤物啊,如此极品,必须慢慢品尝~” 没想到他一个街头混混,还能玩上这么漂亮的女人。听说还是个雏,一想到这么美的女人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辗转承欢,他就浑身一哆嗦。 姜亦绵顿时脸色一变,拔下头上金钗,尖锐的那端对准大汉,语气说不出的害怕,嗓音发抖:“你别过来!我是姜尚书的女儿,你敢动我,必让你死无全尸!” 大汉却丝毫不怕,他此时已经是精虫上脑,满脑子只有那档子事。吸入了迷情香,气血上涌,集中在那一处,燥热难耐,只想立马得到抒解。 “爷上了尚书的女儿,那不就是尚书的女婿?多美的事情呀,小美人,你就从了爷吧。”说罢,提着裤子就朝姜亦绵扑过来。 “滚开!”姜亦绵蹲下身子,堪堪躲过,握着金钗却对大汉没有丝毫威胁力。 他只当是闺房情趣,越挣扎,他就越兴奋! 一边还用淫秽的话刺激她。 “小美人,你肯定还没有被男人滋润过吧,那滋味,很美妙呢…” 姜亦绵一阵恶寒,如此肮脏污秽的话语令她极度不适。可是身体那股燥热又十分难耐,空虚的感觉愈发强烈,冲击着她的理智。 她重重的咬在下唇上,渗出丝丝血迹,刺痛的感觉能换得片刻清醒和力气。 “别挣扎了,小美人。跟本大爷共赴极乐不好么?” “只一次,你必定喜欢上这个感觉,飘飘欲仙~”说罢直接就往姜亦绵身上扑,两只手张开,半蹲着身子,把姜亦绵逼到了墙角。 “滚开,登徒子!”姜亦绵自小读书学艺,也没接触过什么男人,嘴里也骂不出什么脏话。 “骂吧,打是亲骂是爱,这么爱爷,爷伺候得你欲仙欲死~” 大汉不顾她手里的金钗径直朝她冲过来,她眸色一沉,发了狠的朝大汉心口刺去! 大汉轻而易举就截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拧,她吃痛张开手,金钗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旋即天旋地转,她被大汉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那大汉淫笑着脱了外衫,猴急的欺身压了上来… 第13章 水中吻 粉红帐纱微微晃动,袅袅青烟透过床帐被吸入口鼻。 姜亦绵抵死不从,剧烈挣扎,力气却不如大汉,被反手制服。 外衫被扯开,她眼眶通红,那情香药力发作,她紧紧咬着下唇,血流不止。伤口刺痛着神经,头上还有簪子,她趁大汉解裤腰带的空隙,拔下金簪,使出吃奶的力气猛的扎进大汉胸膛。 那大汉动作顿时停住,一双浑浊盛满欲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姜亦绵。 “j货!你还敢扎老子!” “老子弄死你!” 姜亦绵又使劲将簪子往下按,大汉吃痛,面目狰狞,一巴掌将她掀翻在床上。 姜亦绵顾不得疼痛,迅速爬起来跑下床,看到床边小几上一个陶瓷花瓶摆件,立刻拿起来往追过来的大汉头上砸去。 花瓶碎的四分五裂,大汉额头顿时浸出鲜血。大汉摸了摸额头,指尖摸到血,身子瘫软的倒了下去,双眼大睁着又不甘心的闭上,晕死过去。 姜亦绵迅速去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射下来,姜亦绵热泪盈眶,她又呼吸到了自由的味道。 环顾四周,九曲回廊,眼前波光粼粼,竟是在水上。 她不要命的往前跑,神智却越来越模糊,下嘴唇都被咬烂了,仍然抵不过一波强过一波的热潮,巨大的空虚感将她吞没,她像被扔进沙滩的鱼,渴望男人来填补空虚,解除干渴。 她深知自己绝对不能失去理智,随欲望吞没自己。 深秋的水刺骨的冰凉,她不顾一切的跳进水中,只想降下身体的温度,缓解难耐的欲望。 “扑通!” 湖水淹没她的身体,她顿时被冰凉的湖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神智瞬间清醒,往浅水区游去。 这桃花水榭坐落在大丽湖中心,九曲回廊四通八达,不同的路走向不同的房间。 姜心兰就在最前面的亭子里悠闲的喝茶,等待那大汉办完事,她让丫鬟去喊姜夫人来捉奸,也正好赶上。 敢勾引珩哥,她也配! 思及此,她抬眸却看到那日思夜想,梦中情郎正大步朝她走来。 姜心兰心跳加速,扑通扑通的,仿佛要跳出来。她挺起饱满的胸脯,福身一礼,羞羞答答的抬头,脸蛋通红,声音低低的喊他。 “珩表哥…您是…” 不等她说完,徐珩就打断了她,语气冰冷,直切主题。 “姜亦绵在哪?” 姜心兰面色一僵,又迅速恢复,眼神躲闪,故作懵懂道:“亦绵妹妹去哪了我怎会知晓?” 徐珩眼神示意手下,蒙面黑衣的带刀侍卫上去,白亮的刀子抵上姜心兰的脖子。 “别…”姜心兰嗓音破碎,浑身抖如筛糠。 “墨鸦。” 蒙面墨鸦又将刀子前进一分,见了血。 姜心兰顿时就怂了,心想现在去,正好撞见姜亦绵跟那流氓混混在床上难舍难分,立马就说了。 “在…在后头,最里面那间。” 徐珩立刻大步流星往里面走,吩咐墨鸦,“带人围住这里,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走!” 徐珩走出一段距离,却听见扑通一声,有人落水。 抬眸远望去,只见一袭水湖蓝带粉的身影在湖中挣扎,一眼便认出是姜亦绵。 他立刻狂奔,下水将人捞起来,怀中的女子却开始作乱,往他身上摸来摸去。 “姜亦绵!” “好难受…好热…”她迷糊中感觉摸到了救星,若久旱逢甘霖般死死抓住。触屏到男人的肌肤,身上热意才稍稍缓解,却又想要更多。 她浑身湿透,曲线玲珑,小手攀上他的肩膀,吐气如兰,轻轻喘息,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迷离又勾人,她凑到他耳边低吟,难耐的将唇瓣贴过去。 徐珩身形一僵,耳尖染上粉红,凌厉的眸子轻晃,摇出一丝欲,旋即又被黑所侵蚀。他语气冰冷又急躁,厉声呵斥她。 “姜亦绵,清醒点,看看我是谁?” “好热…”姜亦绵双眸微颤,摇晃着脑袋看清楚是徐珩,更是浴火焚身。她意识一放松,脑袋更加昏昏沉沉。心想,这什么品种的迷情香,药性如此猛烈。 她双眸微眯,欲色溢出,嗓音娇媚异常,如同清冷的神女盛满欲望诱惑禁欲的书生,“表兄~亦绵好难受…” 一双小手到处煽风点火,唇瓣又朝她贴过来,“你不想要我么…” 徐珩手忙脚乱想把她丢开,却被她死死缠住,迫于无他腾出一只手在女子后脖颈一记手刀,女子顿时瘫软在她怀中,昏了过去。 将人带上岸,取下自己的斗篷将人裹的严严实实。走到桃花水榭门口,果然碰到姜夫人带着丫鬟婆子和十几个护院浩浩荡荡的过来,被墨鸦拦住。 “我来找我女儿,你凭什么拦我?”姜夫人一脸怒容。 墨鸦不说话,他一向话少,主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徐珩抱着姜亦绵从墨鸦身边走过,低声说了句,墨鸦应声。派了两个人善后,自己则护送主子回程。 姜夫人想上前来看,怀里是不是姜亦绵那小妮子,被徐珩凌厉阴鹜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任由他把人带走,半句话都不敢说。 她直觉,这个人此时很可怕,惹怒了他,自己承受不了他的怒火。 姜夫人自徐珩十岁时,第一眼见到他,脚底就升腾寒意,一个十岁的孩子,嘴角微弯,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双眼睛,冷若寒霜。 惹不起他,小小的姜心兰却是可以拿捏的。 等徐珩的人走后,姜夫人一巴掌就打在姜心兰脸上。 “蠢东西,看你做的好事!” 姜心兰捂着脸,又恢复拿木讷模样,任人打骂不还口,眼底却划过一抹狠厉精光。 徐珩府邸。 徐珩从马车上下来,将人抱进内室,叫来丫鬟给她换下一身湿衣,又差人去喊大夫。 姜亦绵冷的打哆嗦,双眸紧闭,嘴唇发白,身体温度却极高,一股浴火难消。 丫鬟进来,徐珩便退了出去,换了一身干爽衣裳过来,大夫提着医药箱迈着快步子被护院领进来。 来人是李老大夫,民间圣手,医术极高。 “李大夫,她怎么样?” 李大夫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眉头皱起,微叹一口气,又闭上眼再去探脉。 第14章 共处一室 “如何?”徐珩再问,眉间微拧。 “中了强效迷药,又吸入大量催情香,体内火毒经血夜游走全身,怕是只多灌水促排硬抗过去。身子发冷哆嗦,应寒湿入侵,想必泡了冷水。水火交织气血两虚,先把这药效扛过去,我在开副方子,一日三次不可间断,仔细调养一月再复诊。” 李大夫起身出屋写药方,带人回药铺子抓药。 姜亦绵难受的一会去抓衣领,踹被子,一会又冷的缩成一团,肩膀一抖一抖的。 徐珩转身出屋,他还有好多公务要忙,今天已经浪费一上午去了,堆积的公务怕是要熬夜才能看完。 姜亦绵却倏地拉住了他的衣角,一双迷离的眼眸带着些许依赖,幽幽的望着他。 “珩表兄,别走…” 徐珩一阵头疼,这药效还没过,他待在这里简直就是行走的解药,姜亦绵看他的眼神仿佛狗看肉包子。 他扯了一下衣角,没有扯动。 一旁的丫鬟眼观鼻鼻观心,眼珠子半点不敢乱瞟。 徐珩低声发话,“下去。” 丫鬟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下,细心的关好门。 然后飞奔离开,立马把不近女色的首辅大人带回来一个绝色美人传遍整个宰相府。 这边姜亦绵在催情香的药效下,顺杆子往上爬,又缠住了他。 “姜亦绵,男女有别,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姜亦绵本来对他就有一丢丢好感,这个男人虽然初次见面就吓他,但是也确实是在绝境下救了他,得了他的庇护。 今日,又在她被催情香折磨之时,如天神一般降临,将她从冰冷的湖里捞起。 她语音婉转,如小猫低吟,媚眼如丝,抬眸望他,“亦绵好难受,表兄可以帮帮亦绵嘛~” “坚持住,扛过去就好了。”徐珩将她作乱的手抓住,反剪在身后。 两人身体贴的极近,姜亦绵能感觉到徐珩坚硬如铁的胸膛,安全感满满。她心中一丝黑暗滋生,想要占有这个人,占有他全部的爱,眼里只有她一个。 闻着他身上似有若无的墨香,神智又清明几分,她循循善诱,潮红的小脸对着他。 “表兄,你怎么不敢看我呀~” “表兄,看看我好不好~” 她穿着丫鬟的深色粗布衣裳,更显她清丽脱俗,白皙脖颈透着微青的血管,只需要轻轻一掐便会香消玉殒。 微微敞开的领口,一抹春色若隐若现,令人喉咙发紧。 徐珩眸光微暗,眼底浮现出欲色,他不是柳下惠。这个女人,很懂如何诱惑他,自己对她又不厌恶,相反会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她身上仿有微光笼罩,柔弱美丽的身体里住着狂放不羁洒脱自由的灵魂,那是他所向往,所想抓住的光。 徐珩抿着纯,将人扔到床上,用被子把他盖住,姜亦绵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像个蚕宝宝一样蛄蛹,冒出个头来,立马就把被子扯掉,跪坐在床上。 “表兄~” “亦绵喜欢你,从了我好不好?” 说着又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伸出白嫩的小手,要去解腰带… 徐珩拧着眉,举手解下自己的发带,捉住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 他觉得把她绑起来。 这女人跟妖精似的,想勾他的魂儿。 他倾身,将青色发带绕成几圈,绑着她瓷白的手腕,带出一股闺房旖旎来。 姜亦绵趁此机会,扭头就亲在他唇上。 柔软的唇瓣贴着,徐珩顿时僵住身形,墨黑的瞳孔微怔,一时间忘了推开。 姜亦绵得寸进尺的伸出濡湿的舌,想要更进一步,徐珩回过神来,一掌将人推倒在床上,用帕子揉成一团堵住嘴,盖上被子,然后出门关上房门。 一套行云流水,胸腔里狂跳的心脏,越发沉重的呼吸,通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内心。 秦苍此时刚好回来,还带来了初雪。 初雪一听她家小姐被人下药,此时神志不清,备受折磨,眼眶顿时就红了,眼泪汪汪的流,立马就要秦苍带她来伺候小姐。 有个贴心的丫鬟照顾,徐珩也放心这边,喊着秦苍去了书房。 秦苍禀明,初雪是在去马车上拿衣服路上被打晕。起因是店小二不慎打翻茶水泼到了姜小姐身上,姜小姐被带去厢房内室换衣服,被埋伏在厢房的歹人打晕,送去了桃花水榭。 店小二和那歹人均已查明,平时专门做这些拐带年轻女孩的生意,熟门熟路。那桃花水榭里意图侮辱姜小姐的男人,是个街头混混,平时喜欢欺男霸女偷鸡摸狗,去京都大牢蹲过好几回。虽然被金簪扎中心脏,力道不够,不致命,额头伤口也不重。 “已经全部交给大理寺我们的人处理了。” 徐珩手指搭在案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着,神情淡漠,纯黑的眸子闪过嗜血的红光,微勾唇角,语气森然,“将那混混阉了,送进蓝颜馆。” 秦苍顿感下身一凉,清了清嗓子回,“属下领命。” 那蓝颜馆,可是京都有性、癖的权贵最喜欢去的,凌虐小绾,豢养禁脔,进去的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那两个诱拐少女,莫要放出去祸害他人了,听明白了么?” 徐珩幽幽开口,一语定人生死。 秦苍低头应“是”,继而发问,“姜小姐在这里,姜尚书那边怎么说?” “姜小姐被姜心兰推下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暂不便挪动,特在徐府养病。” “是。” 秦苍正准备退下,又被徐珩叫住。 “回来,给我把这些公务处理了,捡重要的明天一早再交给我。” 秦苍叫苦不迭! 什么啊,他最讨厌处理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要老命了。 “属下去喊墨鸦来…” “这是命令!” “是!” 徐珩心浮气躁,总是静不下来,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姜亦绵妖娆魅惑的脸,娇媚发嗲的语音。跑去冲了个冷水澡,堪堪静下心来。 直到傍晚,姜亦绵体内药效才堪堪过去,她昏睡了小半时辰,被初雪喊起来吃药。 嘴里喝着药,理智也回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话,对徐珩做的那些动作,顿时小脸一红,一口药呛着,咳了好一会。 第15章 赠香囊 喝完药,姜亦绵立马把头埋进被子里。 初雪憋着笑,不敢笑出声来,让她家小姐听到,怕是修的不敢出门了。 “小姐,奴婢先该退了。” “不准…不准说出去!”姜亦绵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小姐放心,奴婢守口如瓶。”初雪立刻正了神色。 等人走后,姜亦绵才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一张白嫩的小脸憋的通红。 接下来几日,姜亦绵都在徐府修养,每天就是在房间里绣绣花,在外面花园里晒晒太阳,练练字,过得好不惬意。也没人管着,也不用明天去请安,心里想着如何处理人际关系,抵挡恶意中伤。 徐珩还很贴心的将范嬷嬷接到府上来照顾他,只不过他本人并没有露面,都是叫秦苍传话的。 好似故意躲着她。 她其实也不太想见他,实在是一想到他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天羞死人的情景来,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这里生活肆意,她比之前有气色多了,一日三餐吃的腰都胖了一圈。 徐珩登上阁楼,这是徐府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徐府。他看着躺在前厅大树下摇椅上,惬意的闭着眼,手里捏着一片落下的枫叶,无聊的搓着。 她比初见时多了几分灵气,更让人想靠近了。 姜府风水不好,不养人,徐珩这么觉着,想把她留在徐府养着,定然比他姜叙养的好。这个念头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大人,今日又不少对姜小姐不利的传闻…”秦苍察言观色,挑着徐珩心情好的时候说。 徐珩面不改色,眼神仍旧锁定着那树下的人。 秦苍继续说,“京中都在传,姜小姐在桃花水榭私会情郎被发现…” “这必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流言,意在毁姜小姐名节,污她清白。” “揪出来,杀鸡儆猴。找到幕后之人,喜欢乱嚼舌根,就让她永远无法开口吧。” 他向来不是个良善之辈,人前装出来谦谦公子,不过是一张面具罢了。 若是她知晓他的真面目,会后悔招惹上他么? 姜亦绵感觉有一双炽热的眼睛盯着他,骤然睁开眼睛,望向那双眼睛都方向,只有一座耸立的高阁,并无人影。 “小姐,看什么呢?” “没什么,许是我看错了。” “吃药啦,这药要准时吃一个月呢。” 姜亦绵苦着一张脸,含泪接过。这药奇苦无比,她并不想喝,她感觉自己已经好了。但是为了能晚些日子回姜家那个冰冷的家,只能含泪喝下。 她被设计绑架中药之事,一个没什么话语权的二房庶女,必然不可能成事,能截她帖子的,不是姜夫人就是姜宝瑜。 他们想让她身败名裂,居然想出如此歹毒的计谋来。 这世道,女子处事本就不易,为何同为女子却要为难女子?她不懂,却深陷其中,受其害。 那日准备的谢礼在被绑走途中掉了,她又花了几日重新做了改进版的安神香丸,加了上好的墨香,放进自己亲手绣花缝制的香囊里准备送给徐珩。 水湖蓝的香囊绣着高风亮节的墨竹,还用金线绣了一个‘珩’字,里有瞧瞧绣了一个‘绵’字,藏着女儿家的心思。 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两人同住在徐府,姜亦绵却一次都没有看到徐珩,直到要走的那天,她特意问了秦苍,在他去书房的必经之路堵他。 姜亦绵藏在书房前院子里一棵有腰粗的柿子树后,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她的心跳和呼吸都不自觉的跟着这个节奏快了起来。 等人走近,她一个闪身来到他面前。 枯叶飘零的柿子树上挂着红彤彤的果子,有鸟儿踩在细细的枝丫上,啄着果肉。树下站着一对两相对望的那女,一个巧笑嫣然,宛如神女施然而立,一个抿唇不语,一身绯色仙鹤官服长身玉立。 徐珩面上不显神色淡然,内心却激起一阵浪,耳尖悄悄爬上绯红。 “表兄近来可好?” “表妹身子大好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尴嘎的同时回答了一个“嗯”。 秦苍非常识趣的清空了院子里的人,自己悄悄退了出去,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被墨鸦盯着看,墨鸦总觉得他有病。 姜亦绵率先打破尴尬,她抬眸,一双桃花眼弯弯的,异常明媚好看,眼角泪痣平添几分妩媚。 “珩表兄,今日亦绵是特地来辞行的,感谢表兄对亦绵的照顾。”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水湖蓝香囊,轮廓满圈祥云纹,中间绣着几棵墨竹,角落还绣着个‘珩’字,垂着月白色穗子,煞是好看。 她像献宝一样的,双手捧到他面前,声音清脆悦耳,“这是亦绵亲手绣的,里头装着的安神香丸,也是亦绵自己制的。观表兄眼底乌青,定然少觉。平日睡眠不太好,希望这个能对表兄有一点作用。” 徐珩没有接。 女儿家亲手绣的香囊,代表什么他不是不知道。 “谢礼是什么都可以,这香囊,表妹确定要赠与我?”他嗓音沉沉,徐徐开口,带着秋日里凛冽的风。 姜亦绵脸色更红了,连带着眼角都染上酡红。 “嗯。”她把头埋的低低的,轻轻的回应,如同羽毛划过心脏,让人痒痒的。 徐珩从宽大的袖里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香囊,药香夹杂着一丝墨香萦绕鼻尖,是他喜欢的味道。 她很懂他,细心又妥贴。 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他看她神色不再干净,眼底狂涌的黑,困着一头野兽,他不想再压抑。 “我很喜欢,多谢表妹。”徐珩道。 姜亦绵也不抬头,只低低的用只能自己听得到音量说:“那亦绵不打扰表兄处理公务,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就走,踏着小碎步走得极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晃,青丝及腰,随风飘动。 马车行至姜府,姜亦绵深吸一口气,神色又恢复以往的温柔模样,眼底却冰寒如霜。 带上她的面具,这姜府她要搅个天翻地覆! 往日对这些姐妹没什么戒心,上了这么大一当,也是成长了不少。 她向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回家第一日,径直去了老太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