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掉言情男主,勾搭男频帝王》 第128章 闭门思过 权明赫搂着沈毓凝的腰。 沈毓凝眼中的惊讶之色尚未消散,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赶忙站稳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恭敬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这时,听到动静的希彤也走了过来,瞧见眼前场景,赶忙俯身行礼:“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权明赫一袭黑色龙袍在夜色中,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只隐隐能瞧见龙纹的轮廓,透着一股冷峻威严的气息。 他面色阴沉,半晌未曾言语,就静静地看着她。 因为权明赫没让起身,沈毓凝只能咬牙半蹲着。 直到她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权明赫才缓缓开口:“起来吧。” 沈毓凝垂着头,权明赫是在给她下马威? “为何来这里?” 权明赫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质问。 沈毓凝这段时日习惯了权明赫的温柔,此刻见他冷不丁又板起了脸,心中不禁腹诽,甚至都想开口骂他几句了。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斟酌着言辞回道:“臣妾今晚吃多了,便与希彤在宫道上散步消食,走着走着,遇到一个宫女好似不小心触碰了什么机关,打开了一扇门,臣妾心中好奇,就走了进来。” “好奇?” 沈毓凝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奇?那门口的侍卫是怎么晕的?” “臣妾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晕了呀,臣妾也不知是何缘故。” 权明赫并未再多言语。 只是她这话,自己能信吗? 不管是她知晓了些什么,有意进来,还是被颜馨算计着踏入此地,权明赫都绝不想让她知晓这个宫殿里的一切。 “以后这个宫殿,你不准再踏入一步。” 权明赫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若是朕知道你胆敢有恃无恐地再次踏入这个宫殿……” 说着,他的眼神缓缓看向沈毓凝身后的希彤,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朕就杀了她。” 权明赫生气的时候,沈毓凝自然不会硬碰硬,只能咬牙抿唇,应声道:“是,臣妾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权明赫继续面无表情道:“此次你误闯禁宫,朕也不严惩你了,只罚你闭门思过三日。” 沈毓凝瞳孔微微放大,眼中满是委屈,可又不敢开口辩解半句。 心中暗自恼恨,他怎么不干脆罚自己闭门思过三个月,甚至三年呢,是怕他自己忍不住吗? “是,臣妾告退。” 沈毓凝福了福身,转身快步离开,希彤赶忙跟在她身后。 权明赫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沈毓凝离去的背影,直至主仆两人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他轻叹一声,眼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他心里清楚,自己对沈毓凝的宠爱愈发深厚,甚至很多时候,都在不自觉地放纵着她的言行。 今晚若不威胁她,不让她真切地感觉到害怕,依她倔强又好奇的性子,怕是日后还要想尽办法来一探究竟。 他不想让她知晓关于沈漾兮的任何事。 甚至一想到她或许会像颜馨那般,满脸质问地看着自己,追问这个宫殿里曾经的主人是谁,权明赫心中就一阵慌乱。 面对颜馨,他可以全然不去解释,可面对沈毓凝,他却头一次不知道怎么做。 若是不解释或者承认自己曾经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就像封墨珩和柳静仪那样从小在一起的情意,会不会将她的心越推越远? 那目前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赖和亲昵不是又付之一炬? 他不敢去细想,只觉烦闷。 权明赫抬脚,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灵犀宫的书房前。 他伸手推开那扇门,而后点燃了烛火,随着火苗跳跃,昏黄的光亮逐渐蔓延开来,整个书房的样貌便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只见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画作,而几十个画架上,也全都是画,摆满了偌大的书房。 权明赫站在那儿,目光扫过这些画,思绪仿佛也跟着飘远了,记忆竟有些恍惚起来。 这些画记录着沈漾兮从八岁到十六岁的模样。 沈漾兮小时候的那些画,大部分都是权明赫在她离世后的三年内所绘。 那时候,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就好似刻在了他心上一般,也是他对她的记忆最为清晰的时候。 权明赫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奇怪的,明明当初失去她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几乎要将自己淹没,可随着时光流逝,心痛的感觉竟在慢慢消失,就连那些记忆,也变得愈发模糊起来。 所以颜馨入宫后,他每年看着颜馨那张与沈漾兮有几分相似的脸,仿佛就能让记忆中的那个模样再次变得生动鲜活。 可如今,他竟还爱上了别的女人。 情难自抑地想要宠着她,放纵她的小性子,见不得她受委屈,瞧见她落泪,自己的心就像被揪住一般,疼得厉害。 权明赫在一个个画架间穿梭,目光始终落在这些画上,久久未曾移开。 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另一边。 沈毓凝和希彤离开了灵犀宫。 希彤默默地跟在沈毓凝身后,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娘,陛下都已经明令禁止您再进入灵犀宫了,那咱们……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 沈毓凝毫不犹豫地回道,眼神中透着一股执拗。 希彤一听,顿时委屈极了,带着哭腔道:“您要是再去被发现了,奴婢可就要没了小命。” 沈毓凝轻笑一声,扭头看向她,安抚道:“放心吧,我怎么会舍得让可爱的希彤没了性命呢。” “你发现今晚权明赫的不对劲了吗?”沈毓凝突然问道。 “什么不对劲?”希彤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平日里,权明赫在皇宫内,李明从不离开他身边,若是去了宫外,便是赵聪贴身跟着。可刚刚,权明赫却是一个人出现在灵犀宫的。” 沈毓凝微微皱眉,眼带思索之色。 “您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希彤恍然大悟,“可李明为何没跟着陛下?” “我怀疑,未央宫和灵犀宫之间,怕是有什么通道连接着,所以权明赫才能直接过来,出现得这么猝不及防,李明也并未跟着。” 从未央宫若要走到灵犀宫的大门,得绕过长长的宫道和长廊,可实际上,两座宫殿最近的地方不过就一墙之隔罢了。 以权明赫的能力,要打通一个地道,并非什么难事。 也许自己进了灵犀宫后,不小心触碰了什么机关,导致权明赫察觉到灵犀宫来了人,这才独自从通道赶了过来,而李明自然就没跟着了。 不过这些目前都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若是权明赫到早朝之前都没从宫道出来,那自己的这个猜测,十有八九就是对的了。 随后沈毓凝又吩咐道:“你今晚就在外面宫道上守着,看看权明赫会不会从这儿出来。” 希彤“喏”了一声。 第129章 狐狸精 希彤依着沈毓凝的吩咐,在灵犀宫外的宫道上守了整整一夜。 漫长的夜,宫道上寂静无声,她靠坐在一个水缸后面,若是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她。 希彤一直等到陛下上早朝的时辰,也未见陛下从灵犀宫出来,才回了瑶华宫。 看来,果真如娘娘猜测的那般,未央宫和灵犀宫之间,定是有着别的通道。 不知不觉,早膳的时辰到了,沈毓凝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便唤来宫人伺候洗漱更衣。 不多时,她换上了一身银狐锦缎镶珠绣卉暖云宫裙。 桌上摆好了早膳,皆是精致无比的佳肴。 有御品金钩翡翠玉粥,色泽诱人;芙蓉锦绣蒸饺,饺皮晶莹剔透,馅料若隐若现;还有百合瑞霭云丝羹,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希彤站在一旁,待沈毓凝坐下后,便赶忙道:“娘娘,陛下昨晚并未从灵犀宫出来过。” 沈毓凝听了,只是微微点头。 不紧不慢地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小口小口地吃着。 暖了暖胃后,才开口道:“若是本宫还想再去灵犀宫,从正门怕是没法进去了,陛下知晓我知道灵犀宫的存在,定然会对那儿更加严防死守。” 希彤蹙起了眉头:“那娘娘您还打算进去吗?” “去,为何不去?正门进不去,那便效仿陛下,走那偏门呗。” “既然猜测到未央宫和灵犀宫之间有不为人知的通道,那本宫便想办法去未央宫找找看。” 沈毓凝放下勺子,灵犀宫她是肯定要去一探究竟的。 希彤却急了,跺了跺脚:“娘娘,您胆子也太大了,要是您被发现了,您倒是没事,奴婢的小命可就没了。” 沈毓凝戏谑地看着她,调侃道:“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要不你就忍忍?” “娘娘!” 希彤又气又急,嗔怪地喊了一声。 沈毓凝轻笑了起来,安抚道:“放心放心,若是真被发现了,本宫就算拼了命,也定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有事。” “不过本宫被禁足三日,柳诗函怕是开心坏了。” “娘娘,灵犀宫外故意触碰机关的宫女,还有值守却晕倒的侍卫,陛下会查到是柳昭仪做的手脚吗?” “不一定,本宫还不清楚陛下是否知晓是柳诗函告诉颜馨灵犀宫一事。” “而且柳诗函做事严谨沉稳,有颜馨在那儿当个现成的背锅侠,她又怎会蠢到亲自出面去做这些事?” 沈毓凝微微皱眉,分析道。 “上次经书那事儿,她祸水东引,可不就做得极为巧妙?王曦可是直接从备受恩宠的云端跌入了谷底,到现在还在禁足。” 希彤一听也是,柳诗函可狡猾得很。 愤愤不平道:“她可真是坏事做尽!” 沈毓凝眼中透着一丝深思,喃喃自语道:“柳诗函的事儿暂且先放一放吧,本宫必须得把灵犀宫的主人的来历弄清楚。” “陛下现在对本宫的宠爱也算够多了,可他却从未提及帝后这事儿,说不定,就和灵犀宫的主人有关。” 希彤忍不住问道:“可就算娘娘您想办法找到了未央宫和灵犀宫连接的通道,难不成要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进去呀?陛下不可能发现不了。” “马上就到冬至日了,陛下会率领群臣和帝妃们去天坛祭天,那天就是去探访灵犀宫的好机会。” “所以,前一日本宫得想办法去未央宫留宿,等到冬至日,便假装身体不适,不去祭天,如此一来,就能趁机去灵犀宫。” 沈毓凝一边说着,一边暗自点头,觉得这计划可行。 希彤眼睛一亮,满脸钦佩:“娘娘真聪明!” 有了应对之法后,沈毓凝的心情好了许多,禁足三日倒也不算坏事,起码不用去伺候权明赫,落得个自在,多舒坦。 “对了,这几日每到晚上,都让舞姬、歌姬还有乐师来瑶华宫,本宫可得好好打发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沈毓凝一边摆弄着桌上的茶盏,一边吩咐。 “顺便把苏婕妤和赵七子也一同请来,大家一块儿作乐。” 希彤瞪大了眼睛:“娘娘,陛下可是让您闭门思过,您这样做,是不是胆子太大了?” “白日里思过便是了,晚上自然要过得轻松些,也算劳逸结合,如此一来,白日才能更加深刻地反省自己。” 沈毓凝嘴角噙着一抹笑,满不在乎。 而另一边在未央宫的权明赫却没那么舒坦。 自狩猎回来后,他平日里要么来瑶华宫用晚膳,要么便让沈毓凝去未央宫用晚膳,都快成了习惯。 在沈毓凝禁足的第三日,权明赫如往常一般批完了奏折,独自用晚膳。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看向一旁的李明:“沈婕妤这三日过得如何?” 李明对于陛下让沈婕妤闭门思过一事实在纳闷。 按说自己天天跟在陛下身边,可沈婕妤何时惹怒了陛下,他竟全然不知,可真是失职。 “回陛下,这几日晚上,沈婕妤都邀请了苏婕妤和赵七子去瑶华宫作伴,还叫了好些舞姬、歌姬、乐师前去助兴。” 李明如实回禀。 权明赫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脸色一沉。 “朕不是让她闭门思过吗?她倒好,寻欢作乐,享受得很?” 似乎因为沈毓凝的不听话,他也有了理由去瑶华宫兴师问罪。 抬脚便往瑶华宫的方向去。 不多时,权明赫便来到了瑶华宫。 还没进宫门,就听见了里头传来的乐器奏鸣之声,还有歌姬婉转的歌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沈毓凝和其他女子的娇笑声。 热闹劲儿,哪有半分闭门思过的样子。 他脸色愈发难看,一路朝着大殿走去,抬手示意随行的宫人们都噤声。 宫人们自然大气都不敢出。 待走到大殿门口,权明赫抬眸望去,就瞧见沈毓凝身着一身暗红色的宫裙。 裙子领口深垂,露出圆润白皙的双肩,裙身的线条流畅顺滑,贴合着她的身形,自肩部向下逐渐散开,宛如一朵绽放的暗色花朵,尽显婀娜之姿。 再看她的妆容,竟是比以往任何一次见他时都要精致妖娆。 额头上精心绘着梅花花钿,整个眼妆呈现出艳丽的红色,眼尾高高挑起,透着一股勾人的韵味,眼眸下还细细描绘着红色的纹路,更添几分魅惑。 发髻高高盘起,上头簪满了各式华丽的头饰,两边的流苏垂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煞是好看。 整个人站在那儿,便展现出一种别样的性感与风情,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的沈毓凝站在大殿中央,和周围的舞姬一同翩翩起舞。 只是她的舞步跳得颇为随意,时不时还扭头和坐在一旁的苏婕妤、赵七子互动一番。 苏方钰瞧着沈毓凝,眼睛都看直了,根本移不开视线。 尤其是当沈毓凝那张娇媚的脸凑到她面前,还用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时,只觉心跳都陡然快了一拍,甚至脸颊也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红晕。 若不是她如今怀着身孕,她定要起身和沈毓凝一起舞上一舞。 她身为世家女,自幼也是学过些舞蹈的,只是没有沈毓凝跳得好罢了。 赵七子家境不好,未曾学过,便只是乖乖坐在一旁,等着沈毓凝时不时过来与她互动。 被沈毓凝有意无意的调戏弄得面红耳赤,却又觉得有趣得很。 权明赫站在门口,将一番景象尽收眼底,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封墨珩和叶锦书都已远离乾京,他本以为没了威胁,却没想到,她倒好,竟然在这儿勾引起女子来了。 以往她给自己跳舞的时候,可没见她这般妩媚动人,那眼神,那姿态,活脱脱像个勾人的狐狸精。 第130章 报复王曦 权明赫阴沉着脸,走进殿内。 殿内后排的舞姬最先察觉到动静,扭头一看,见是陛下亲临,赶忙慌乱地跪下行礼,齐声高呼:“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清脆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殿内原本欢快的氛围,乐声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殿内所有的歌姬、舞姬纷纷反应过来,停下动作,整齐地跪了一地。 大殿顿时安静得只剩下众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沈毓凝原本正跳得起劲儿,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此刻也停下了动作,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淡然的神色,若无其事地走到权明赫面前,微微福身。 “参见陛下。” 赵七子和苏婕妤也赶忙上前行礼,俯身道:“参见陛下。” 苏方钰心思细腻,一眼便瞧出陛下心情不佳。 既然陛下来了瑶华宫,她自然知晓此刻不宜多留,便恭敬开口道:“陛下,臣妾就不打扰您和妹妹了,臣妾告退。” 赵柔柔一直垂着头,站在苏方钰身后,她本就对陛下心存初见时的那份恐惧,此刻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听到苏婕妤告退,她也小声道:“陛下,嫔妾告退。” 权明赫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淡淡说道:“嗯,都退下吧。” 苏方钰微微福身,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赵柔柔唯唯诺诺地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待跨出大殿的时候,赵柔柔微微转头,往殿内偷偷看了一下。 就瞧见陛下牵起沈婕妤的手,正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了。 苏方钰似是察觉到了赵柔柔的小动作,侧头看了她一眼。 “如今沈婕妤正得宠,只要你好生巴结着沈婕妤,往后在后宫中,便无人能随意欺负你了。” 苏方钰这话,实则是在点醒她。 毕竟陛下生得龙章凤姿,那般出众的模样,像赵柔柔这样出身平民的女子,对陛下心生倾慕,也是人之常情。 再加上,当初赵柔柔进宫时,众人皆以为是她在宫外勾引了陛下,这才得以进宫为妃。 不然陛下怎会平白无故让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女子进宫。 苏方钰这才提醒她一番,莫要想着争宠,去得罪了沈婕妤。 赵柔柔默默听着,轻轻点头:“苏婕妤,嫔妾明白的,嫔妾能升为七子,也多亏了沈婕妤。” 苏方钰点了点头。 她在宫内两年了,对于陛下的宠爱,也早已看得淡了,如今只盼着自己能平安诞下腹中的孩子,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只要孩子能健健康康的便好。 两人沿着宫道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分叉的路口,赵柔柔停下脚步,微微欠身:“姐姐慢走。” 苏方钰沿着宫道朝着自己的宫殿方向走,而赵柔柔的宫殿本应在分叉路口继续往前便能到达。 可待苏方钰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赵柔柔却停下脚步,而后毫不犹豫地掉头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的贴身宫女方茹见状,赶忙问道:“七子,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长乐宫。” 赵柔柔语气冰冷,脚步不停。 长乐宫原先是宫中第一宠妃王美人的宫殿,其地位与沈婕妤的瑶华宫一般,离陛下所在的未央宫很近,位置颇为优越,宫殿自是修建得奢华无比。 赵柔柔很快便到了长乐宫的宫门前,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凝视着彰显着奢华的牌匾好一会儿,而后抬脚迈进了宫门,踏入殿内。 自王曦从美人降为良人后,便不能再居于主殿,而是搬到了偏殿中。 赵柔柔显然不是头一回来这儿了,轻车熟路地沿着长廊走,不多时便到了王曦如今所住的房间外。 王曦的贴身宫女音芷瞧见赵柔柔来了,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恐惧。 自从赵七子秋猎回宫后,位分高过王良人,每次她前来,可都没让王良人好过。 音芷赶忙上前,一脸祈求道:“赵七子,王良人已入睡了,您就放过她吧,求求您了。” 赵柔柔一改在沈毓凝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此刻满脸寒霜。 “音芷,王良人如今都已经这般境地了,你还护着她做什么?” 说罢,也不理会音芷,越过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王曦正睡着,被动静惊醒,坐了起来,后背靠在床头。 即便此刻脸上没了精致浓艳的妆容,可神情中,依旧透着一股看不起赵柔柔的劲儿,眼神中满是不屑。 “王良人,见着我了,还不起身行礼吗?” 赵柔柔站在床边,语气冰冷。 “你一介平民之女,也配让我行礼?” 王曦嗤笑一声。 “怎么,不过是巴上了沈婕妤罢了,升了一个位分,就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哼,下贱的人永远都是下贱的,改不了骨子里的低贱劲儿。” 赵柔柔脸色一沉,二话不说,走到床边,抬手便是一个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力道之大,竟让王曦的脸瞬间偏向了一侧。 音芷在一旁瞧见,忍不住惊呼一声:“良人!” 她心急如焚,冲上前去,想要阻止赵柔柔,可却被方茹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又急又气,却毫无办法。 王曦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刚要开口怒骂,却听赵柔柔冷声道:“王曦,自我入宫以来,与你本无冤无仇,我是身份低贱,可你又为何要用你高高在上的手段来百般折磨我?” “我原本不过是想在后宫中好好活着,可你呢,让宫女对我肆意打骂,我身上的伤到现在都还没好全,生了病也请不来太医,连药都喝不上……” “甚至一些太监为了讨好你,欺负我。” 说到这儿,赵柔柔的身子微微颤抖,尤其是一想起那些太监的丑恶嘴脸,心中便一阵犯呕,恨意也在心底不断蔓延。 赵柔柔咬着牙,恨恨道:“王曦,你落得如今这般下场,那都是你活该!” “我有什么错?要不是你在宫外勾引陛下,就凭你这么下贱的人,陛下怎会让你入宫?你的存在本就是一种错误,我没要了你的命,让你活着,便是对你最大的恩赐。” 王曦也不甘示弱,瞪着赵柔柔,大声反驳。 赵柔柔冷哼了一声,懒得再与她争辩,走到一旁,端起放置在旁边的水盆,朝着王曦,一点一点地将水从她头上淋了下去。 水顺着王曦的脸颊、发丝不断流下,将她淋了个狼狈不堪。 “王曦,以前你施加给我的一切,我以后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赵柔柔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曦,眼中满是报复后的快意。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巴上了沈婕妤,她手握宫权,又深得陛下宠爱,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所有东西,而你,这辈子就只能被你眼中下贱的我,狠狠地踩在脚下了。” 第131章 又被禁足 瑶华宫的寝殿内。 权明赫端坐在榻上,周身散发着威严之气。 沈毓凝站在他面前,低垂着头,对于他这副摆出要教训人的架势,熟悉得很了,便只默默等着他先开口。 “朕让你在瑶华宫静思己过,你就是这般思过的?” 沈毓凝抬起头,纠正道:“陛下,您不是让臣妾‘静思’己过,而是让臣妾‘闭门’思过。” “静思”和“闭门”,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臣妾这三日从未踏出瑶华宫一步,白日里皆是按照您的吩咐,老老实实地反省自己。” 她眼神真挚,似乎在向权明赫表明自己的乖巧。 “伶牙俐齿。” 权明赫不吃她这套,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妆容是精心装扮过的,衣裳更是她不曾在他面前穿过的妩媚多情。 他似才恍然发觉,她平日里对待他全是敷衍。 香囊是让绣房绣好了送过来的。 跳舞呢,失忆后也就跳过那么一回,舞姿跟今日相比,竟是天壤之别,倒不是以前跳得不好,却全然没有今晚这么勾人,说不出的魅惑。 让权明赫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 以前她失忆前还会哭着要和自己一起用午膳,现在却只有自己主动去找她的份儿,她从未主动来寻过自己一回。 他似乎也从来没收到过她真心实意准备的礼物,除了失忆前在自己生辰宴上作的那首诗,便再无其他了。 权明赫抿着唇,越想越觉得不舒坦。 沈毓凝见他盯着自己看,久久不说话,幽深的目光看得她心中有些莫名。 她琉璃般的狐狸眼眨了眨。 这男人怎么了? 沉默的气氛有些难熬,沈毓凝便问道:“陛下今晚留宿瑶华宫吗?” 她明日正好解了禁足,还打算去未央宫找去灵犀宫的通道,自然得迎合着他些。 权明赫幽深眸子和她对视,眸底涌动着让人辨不分明的意味。 仿佛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宠爱? 她高居婕妤之位,要什么有什么,还有叶锦书给她带来的丰厚嫁妆,怕是早就不把自己的宠爱放在心上了吧。 沈毓凝蹙着眉,又唤了声:“陛下?” 权明赫微微眯眼,反问道:“你想朕留宿吗?” 她一副乖巧的模样,“后宫帝妃谁不想让陛下留宿,陛下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嘴上说的好听,可眼中却让权明赫看不到半分真心实意,尽是敷衍与应付。 “朕倒是觉得你油嘴滑舌,看来这三日思过对你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朕觉得你还需要再思过半个月才行。” 沈毓凝顿时愣住了。 这狗男人,情绪怎么越来越不稳定了,说变就变。 半月之后冬至都过了,那自己还怎么去未央宫找通道,又怎么偷偷潜入灵犀宫? 眼见着权明赫起身,作势就要离开,沈毓凝伸手拉住他的手。 带着几分委屈的腔调道:“陛下禁足臣妾三日,只是因为臣妾去了一个不知曾是谁居住的宫殿,臣妾也没有过多询问陛下缘由。” “陛下让臣妾反省,臣妾反省就是了,可每日虽在反省,也着实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十分害怕陛下您不在乎臣妾了。” “这才邀请苏婕妤和赵良人来作伴玩乐,也好排解排解心中郁闷。” “陛下心里在想什么,臣妾猜不到。” “所以臣妾到底做错什么了,您竟还要禁足臣妾半个月,呜呜……” 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珠子,瞧着好不可怜。 权明赫的视线无声地落在她的侧颜上,看着不断滑落的泪水,心中虽不忍,可嘴上还是冷冷道:“不许哭。” “既然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就好好想想,若是想不出来,便继续在宫里待着,别出来了。” “还有那些歌姬舞姬,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入瑶华宫。” 只有让她明白,她想要的一切都只能由自己给予的时候,她才会知道他的重要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敷衍了事,没有半分真心。 说罢,也不再看她盈满泪水的眼眸,他知道她惯会装可怜,甩开她的手离开了瑶华宫。 沈毓凝望着权明赫的背影,方才还盈满眼眶的泪水,此刻早已收了回去,眼眸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思索之色。 她微微皱眉。 难不成是自己刺激过头了? 可她不过是和女子玩乐,权明赫难不成还吃女子的醋不成? 希彤在外面瞧见陛下离开,又得知娘娘又被禁足了半月,心急如焚,赶忙走了进来。 “娘娘,您不是还打算去未央宫的吗?怎么惹陛下生气,又被禁足了呀?” 沈毓凝仿若未闻,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权明赫察觉到自己不喜欢他,没把他放在心上,甚至不重视他了?” 她原以为以权明赫之前的性子,不会这么轻易发觉。 本想着等解决了柳诗函后,再将自己不爱他这事儿表现得更明显些,让他心烦意乱,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到那时,最好一气之下把自己打入冷宫才好。 这样她才有机会去勾搭封墨珩呀。 之前权明赫不怎么看重情爱之事,所以她平日里只需稍稍演一演,假装讨好,总能轻易地将他给糊弄过去的。 可现在看来这招似乎不管用了,真是棘手。 反正准备去未央宫查探一番,那就粘着他,让他好好感受一下“爱”。 “希彤,明日待陛下下朝后,你去拦住陛下,就说本宫浑身滚烫,病得厉害,然后再说本宫不让任何太医前来诊治,只想见陛下。” “啊?娘娘,发热可不是什么小毛病,您还是别用苦肉计了吧。” 毕竟古代一点小毛病就有可能救不活,更何况发热。 “是你蠢还是本宫蠢,本宫不过是去热水里泡一泡,然后再拿烫些的帕子敷在额头上,不就能营造出发热的样子了?又不会真伤着自己。” 沈毓凝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原来如此,明日奴婢一定将陛下给您带过来。” 第132章 去未央宫修养 权明赫下了朝,坐在銮驾上,沿着宫道前行,行至半途,希彤早已等候在那儿。 她瞧见銮驾渐近,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拦在了銮驾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高声喊道:“陛下,瑶华宫宫女希彤求见!” 权明赫本就心情不佳,见宫女贸然拦驾,冷冷地瞥了一眼。 语气森冷道:“拉走她,若再有下次敢阻拦圣驾,直接押去掖庭,杖责五十,绝不轻饶。” 一旁的李明应了一声,挥手示意两个太监上前,准备将希彤架走。 希彤哭诉道:“陛下,奴婢今早去伺候娘娘起身,却发现娘娘浑身滚烫,似是病了,可娘娘不许奴婢们去请太医,她说只想见陛下。” “奴婢实在没了法子,只能来求陛下您了,您去看看娘娘吧。” 权明赫脸色瞬间变了,呵斥道:“你们瑶华宫的人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说罢,也顾不上其他,吩咐李明:“去瑶华宫。” 随着他的吩咐,銮驾调转方向,朝着瑶华宫去。 一路上,权明赫神色间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銮驾刚一在瑶华宫前停下,他便快步朝着寝殿走去。 脚步匆匆,衣摆都随之飘动起来。 踏入寝殿,就瞧见沈毓凝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双眼紧闭着,眉头皱起。 似乎正被病痛折磨,难受得紧。 “太医呢。” 权明赫忍不住低喝了一声。 沈毓凝正昏昏沉沉的,听到他的声音后,睁开了眼睛,眼神中透着虚弱。 她强撑着身子,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权明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她扶到怀里靠着。 沈毓凝声音有气无力的:“臣妾不要太医诊治,都已经赶走了。” “胡闹,全身滚烫,你正在发热,不要命了?” 权明赫又心疼又生气,忍不住责备。 “见不到陛下,留着这条命做什么?陛下先是禁足臣妾三日,如今又禁足半月,往后是不是要禁足一个月,一年,陛下是不是已经厌烦臣妾了。” 沈毓凝眼眶中泛起泪花。 权明赫低头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他越来越分不清眼她说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有时候,他觉得她似乎是离不开自己的,甚至隐隐有着喜欢自己的迹象。 可有时候,又觉得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所谓的喜欢,不过是浮于表面的敷衍罢了。 正想着,权明赫感觉到她抱住自己腰的手愈发地紧,仿佛是害怕他把她丢下离开。 他又仔细看她脸上的神情,带着些害怕紧张,看着竟不似作假。 难道她真的害怕了? 害怕失去自己的宠爱? 权明赫摩挲着她的手臂,安抚道: “没有,莫要多想。” “朕若厌烦了你,会在你的宫女求见朕的时候,不做任何处置?听见你病了,立马就赶过来?” “既然生病了,就乖乖让太医来给你看看,不要任性。” 权明赫的声音温柔了几分。 “陛下就是臣妾的药,陛下来了,臣妾感觉身子都好了不少,若是能一直与陛下在一起,想必很快就不发热了。” 沈毓凝仰起头,看着他,眼眸亮晶晶的,似有万千情愫流转,让人瞧着不由心软。 然而,权明赫却微微蹙眉。 目光落在沈毓凝身上,低头看着她那双并无多少疲态的眼睛,精气神看着也不错,就连脸颊上原本不正常的红晕,也在肉眼可见地消退。 权明赫的眸光愈发狐疑。 又静静凝视了她许久,权明赫突然将怀里的人推开。 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咬牙道:“沈毓凝,你到底病没病?” 沈毓凝有一瞬间的慌乱。 “病了呀,陛下,臣妾见不到陛下就心慌。” 她跪坐在床边,伸出双手握住权明赫的右手,而后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仰起头,目光盈盈地看着他,一脸无辜。 “陛下,您摸摸,臣妾是不是病了?” 她乌黑发亮的眸子里透着纯粹,仿佛能一眼见底。 只是说出这话时,她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就怕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场。 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权明赫抿着唇,一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他在犹豫。 不知是该就此拂袖离去,狠狠罚她,让她再多禁足些时日,好长长记性,还是顺着她的意,就这么揭过此事,干脆解了她的禁足算了。 沈毓凝虽说平日里在权明赫面无表情时,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可她心里明白,权明赫沉默的时候,多半是在心里权衡思索呢。 当下便想着得乘胜追击。 于是,她也顾不上许多,光着脚就下了床。 站在权明赫跟前,他太高了,她只能仰头。 一脸委屈道:“陛下要是还想着禁足臣妾,要不就将臣妾禁足在未央宫吧,臣妾哪儿都可以不去,只是不能看不见陛下。” 权明赫原本被坚冰覆盖般冷硬的眼神,听见这话竟肉眼可见地融化了些许。 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不想禁足,只是想见到朕?” “嗯,臣妾想一直粘着陛下,臣妾离不开陛下。” 沈毓凝重重点头,神情真挚得很,让权明赫瞧着,竟也不疑有他了。 他低头又细细看了她一眼,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她光着的脚上,眉头一皱,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既如此,朕的沈婕妤便去未央宫养病吧,等养好了身子,再回瑶华宫。” 沈毓凝乖巧地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微微凑近,吐息萦绕在他耳边:“臣妾遵旨。” 只是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权明赫怎么也看不见。 他抱着她向外走去,坐上銮驾,一路往未央宫去。 到了未央宫后,又抱着她进了寝殿,将她放在龙床上,仔细叮嘱了几句让她歇息的话,这才转身去了前殿处理政务。 权明赫走后,希彤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的脚踏上。 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奴婢刚刚跟旁人说您要好好休养,已经将寝宫内所有的宫人都遣走了,咱们现在要开始找一找暗道吗?” “奴婢刚刚在来的路上,仔细回忆了下灵犀宫的布局和位置,又对比了下未央宫的布局和位置,寻思着,若是真有暗道的话,要么就在陛下的寝宫,要么就在寝宫后的偏殿。” 希彤眼中透着思索。 沈毓凝也思索片刻,缓缓道:“当日权明赫去灵犀宫的时候,一个人都没带,说明他当时或许本就准备在寝宫歇息,李明和其他宫人不在身边。” “他察觉到灵犀宫有人闯入时,就自己一人从暗道赶过去了。” “而且,若是灵犀宫真的是他的白月光住的地方,为了方便两人相见,在寝宫布置暗道,最为合理且方便。” “咱们就先在寝宫找找看吧。” “喏。”希彤应了一声。 沈毓凝用手指轻点希彤的额头。 “好好发挥下你系统的功能,查查你数据库中机关的设计,你没有实际经验,但理论知识总是丰富的吧。” “距离冬至日还有十日,咱们慢慢找。” 第133章 再探灵犀宫 冬至这日,是祭天的大日子。 权明赫今日需在日出前七刻,率领文武百官去迎神,所以寅时中便起身了。 他站在铜镜前,身旁数位宫人环绕,有条不紊地为他穿戴起祭天的服饰。 黑色的龙袍裹身,愈发衬得他身姿威严挺拔,令人心生敬畏。 头上戴着冕冠,冕旒十二,皆是以温润的白玉制成,腰间系着革带佩玉、大带等配饰,更添几分庄重之感。 另一边,沈毓凝坐在梳妆台前,希彤正为她梳妆。 希彤手中拿着的白芨粉,是周奇周太医拿给她的。 白芨粉是一种中药材,有着收敛止血、消肿生肌等功效,用水将其调和后,涂抹在脸上,便能让脸色瞧着苍白,仿若身染病气一般。 待权明赫穿衣完毕,沈毓凝也恰好走了过来。 他一眼便瞧见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禁皱眉:“身体不舒服?” 沈毓凝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陛下,臣妾没事,今日祭天是大事,时辰耽搁不得,咱们走吧。” 权明赫见她这般说,便也没再多想,自然地伸出手,牵起她,往外走去。 可这一握住,却发觉她的小手冰凉,他心头一紧,又再次问道:“真的没事?” 沈毓凝只是咬着嘴唇,再次摇了摇头,并未言语。 权明赫带着她走出宫殿,因为时辰尚早,又到了冬日,外面天寒地冻,握在手中的手,似乎更加冰凉,甚至感觉到她在强撑。 当下便停下了脚步,扭头对希彤吩咐:“希彤,把你家娘娘扶回寝宫,立刻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沈毓凝赶忙用略带虚弱的声音说道:“陛下?” “身体不适就莫要强撑,祭天大典的流程繁杂又繁重,听话,先让太医来给你瞧瞧,若是问题不大,到时来参加正午时分在太和殿举办的冬宴便是了。” 且祭天之事容不得半点差池,若是她在流程中出现任何不妥之处,届时群臣怕是会对她诸多非议,口诛笔伐。 沈毓凝犹豫了一下,终是不再坚持,低声应道:“喏。” 希彤扶着虚弱的沈毓凝,走回寝宫。 一进寝宫,希彤便立刻派人去了太医院请太医,不多时,周奇便来了。 沈毓凝躺在宽大的龙床上,周奇则恭敬地坐在一旁,伸出手,为她细细把脉。 寝宫内地暖炭火烧得很足,暖意融融。 沈毓凝回来后,便立刻换下了繁重的宫裙,转而穿上了贴身的、单薄的流光缎面裙,整个人瞧着倒是自在了些。 周奇自始至终都不敢将视线落在沈婕妤的身上,一直垂着头。 片刻后,才轻声道:“娘娘本就有宫寒的症状,近来天气愈发寒凉,这才致使娘娘体虚多病,微臣这便给您开个调养的方子,您且睡上一觉,身子便能好些了。” 他说这些不过是说给宫内其他宫人听的。 沈婕妤的身体并无大碍。 沈毓凝微微抬眸,打量眼前这个由叶锦书为她找来的太医。 他的确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好相貌,只是性子看着颇为腼腆。 她回想了一下,这几次见他,竟没有一次敢与自己对视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嗯,去开药吧。” 待沈毓凝喝了药后,希彤便以她要休息为由,将寝宫中所有的宫人都谴了出去。 沈毓凝见时机已到,当即从床上起身,低声道:“走吧,速战速决。” 希彤心领神会,快步走到寝宫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山水画旁。 这幅画看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画后面有一块砖,乍一看,和墙面其他的砖并无任何不同,可若找准位置按动这块砖,墙面便会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道来。 沈毓凝和希彤对视一眼,走进通道,两人脚步匆匆,一路沿着通道快步前行,很快便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希彤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而后又按动了一个隐蔽的开关,只听一阵轻微的响动,尽头的那面墙壁也随之打开了。 两人抬脚跨了出去。 刚一出去,入目便是满屋子的画作,一幅幅或挂在墙上,或放置在画架上。 沈毓凝抬眸望去的瞬间,眼中便闪过惊讶。 这里,想必就是权明赫为他的白月光所绘的画作存放之处了。 她此前以为,权明赫这条通道会通往灵犀宫的寝殿呢,却没料到,竟是直接通到了书房中。 不过,这些倒还不是最让她感到惊讶的,真正让她心头大震的,是这些画作上所绘的女子。 沈毓凝缓缓移步,一幅画接着一幅画地看过去。 只见画作上的女子,随着年岁的增长,模样也在悄然变化着,可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模样竟和她在现代的样子十分相似。 眉眼,轮廓,甚至神态,仿佛就是同一个人。 沈毓凝蹙起眉头,满是疑惑。 只是权明赫作画的风格是国风水墨,讲究的是意境神韵,并非写实之法,所以她也不敢确定,这画上之人到底和自己长得是否一模一样。 而且,若说相像的话,画作中的女子和颜馨看着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毓凝在一幅幅画作之间缓缓穿梭着,目光不停地在画上搜寻着什么。 直至她看到了放置在屋子正中央位置的一幅双人画作,脚步才停了下来。 画上绘的是权明赫和一名女子站在城墙上的背影,两人的身影在城墙上,似是在望着远方,透着一种别样的温情和期许。 而在画作的旁边,还题着一行字:兮兮,做朕的帝后。 沈毓凝瞧见那行字,瞳孔猛地放大。 是这个“兮”字吗? 她在现代,用的艺名就叫沈漾兮…… 沈毓凝现代的身份有些复杂,进入娱乐圈后,便未曾用自己的本名,而是取了这么个艺名。 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沈毓凝只觉此刻自己陷入了一团迷雾中,找不到头绪。 她一脸严肃,扭头看向希彤:“希彤,你可知权明赫的白月光叫什么名字?” 希彤也是眉头紧皱,摇了摇头,无奈道:“不知道。” 她只知道以原主和封墨珩为男女主的言情小说的详细内容。 至于以权明赫为男主的男频小说里的内容,是另一个001系统负责的事儿了,她不是很清楚。 不过当初她带着原女主做任务,接连失败了两次,正是001系统向她推荐了沈毓凝,所以她才找到了沈毓凝来完成任务。 只是001也曾叮嘱过,沈毓凝是他之前的宿主,只是没了记忆,她若是想要顺利完成任务,万万不能将001的存在告知沈毓凝。 希彤此刻也盯着画作上的女子打量起来,她见过现代的沈毓灵,此刻瞧着画上之人,心中暗自思忖,难不成她们是同一个人? 第134章 白月光竟是自己? 沈毓凝心底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世间哪有这般巧合的事儿? 她面上不动声色,目光转向希彤,再次问道:“我记得先前你是带着原主做任务,按常理来说,原主才该是你的宿主,那你当初又是怎么寻到我,让我来完成这个任务的?” 希彤顿时支支吾吾起来,眼神闪躲:“这……这,系统自然是有着精密的计算逻辑呀,而且,而且我是觉得您能力出众嘛,相信您定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 沈毓凝没再多言,只是将视线重新放回画作上。 希彤见沈毓凝没有继续逼问,松了口气。 沈毓凝却暗自思忖,看来希彤的确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只是不肯说罢了。 可她为何会那么笃定自己能完成任务? 难道因为自己就是权明赫的白月光? 回想起来,原主最大的敌人本就是柳诗函,有柳诗函的存在,柳静仪便有了依靠,有了能与原主抗衡的底气。 只要能设法除掉柳诗函,那柳静仪便不足为惧,不过是任她拿捏的角色罢了。 可权明赫心硬如铁,原主自入宫后,并未得到他的偏爱,无奈之下,甚至只能狠下心来,用自己的孩子涉险去对付柳诗函。 若是她能让权明赫爱上她,得到他的偏爱,成为坐上唯一能压制柳诗函的帝后之位,那任务自然就能完成。 沈毓凝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希彤一眼,看得希彤心里直发毛,她是真的不清楚沈毓凝和权明赫的白月光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呀! 当初001系统可没跟她透露过这些事儿,她此刻也是满心委屈,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站在那儿,心里七上八下的。 当初001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它的存在告知沈毓凝,说是一旦说出来,这任务极有可能就会失败。 希彤一心想着要完成任务,自然是不敢违背叮嘱,哪怕此刻面对沈毓凝的目光,也只能咬着牙,守着这个秘密了。 沈毓凝见希彤心虚的模样,心里明白,就算此刻逼问她,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不再追问了。 若是真有什么有利于完成任务的事儿,希彤不会瞒着自己不说。 只是....... 有利于完成任务的事儿,却未必就对自己有利....... 沈毓凝微微眯眼。 若自己真的就是权明赫的白月光,那意味着自己以前来过这个世界? 可自己若是来过,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也是为了做任务完成自己的目的? 可她从始至终做任务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想再见那个人一面,想弄清楚当初他为什么要离开她。 若是自己以前真的来过这个世界做任务,那为何又会失忆? 既然来了,为何最终却没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沈毓凝只觉脑子里此刻乱成了一团麻,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难不成自己是被系统给骗了? 同一个任务,让自己做两次不成? 可现在的情况,自己根本没得选,若是不做任务了,连回现代的机会都没有。 希彤见沈毓凝面色不太对劲,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困扰中。 赶忙开口安慰:“娘娘,您莫要想太多了。不管白月光是谁,您只要安心完成任务,到时候我便能送您回去,还能帮您达成三个愿望。” 沈毓凝并未回话。 若是她以前成功完成了任务,却没能达成心中所愿,那这次做完,就能如愿以偿了吗? 还是说她上一次任务失败了? 沈毓凝抬脚在满屋子的画作之间再次走动起来。 现在的情况,她只能先完成任务,至于心中谜团,怕是得等完成任务后才有可能揭晓。 不过,自己到底是不是权明赫的白月光,找机会试探一下权明赫,想来便能知晓。 此刻看着这些画作,就拿画上权明赫所题的那句“兮兮,做朕的帝后”来说,便能瞧出,帝后之位,的确是权明赫特意为他的白月光留着的。 怪不得他即便如今给了自己诸多宠爱,甚至心底对自己有了几分心动,却也始终未曾主动提出要封她为帝后。 如此看来,若自己想要帝后之位,得自己主动提才行。 正想着,沈毓凝突然目光一凝,又瞧见了一幅画。 画上绘着的是权明赫抱着女子,女子身中一箭,脸色惨白如纸,瞧着极为虚弱,生死未卜的模样,让人瞧着揪心不已。 而在画的一旁,却题着这么两句诗:“漾开尘雾觅云梯,兮音袅袅追班马。” 沈毓凝心头一震,这……这竟是自己的艺名! 原本还想着试探权明赫,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权明赫的白月光就是她! 当初在现代,她也是豪门大小姐,出身书香门第,备受家人娇宠,生活无忧无虑。 可十八岁那年,家中突遭变故,父母惨死,家中基业也被贪婪的亲戚们掠夺一空。 那时的她,不过是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大小姐罢了,毫无招架之力,面对这般变故,一时之间茫然失措。 是那个人拯救了她,将她从深渊中带了出来。 只是....... 在沈毓凝想要和他携手一生时,他却不见了,从她的生命中完全消失。 沈毓凝遭受过家族变故,心理承受能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男人而已,离了他,她自己一个人也能活。 她只是想得到一个理由,一个他离开她的理由,就算两人分手,她也要当面和他说出分手二字。 可他权势滔天,他若是不想她找到他,沈毓凝便不可能找到。 后来,她闯荡娱乐圈,为自己取名叫漾兮,这名字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僧为她取的。 “漾开尘雾觅云梯,兮音袅袅追班马。” 寓意着拨开世间迷雾,寻找通往高远目标的阶梯。 而“班马”二字,取自班固和司马迁的典故,也是期望自己能够像这二人一样,在自身所追求的领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代表自那以后,沈漾兮只靠自己。 可乾朝,根本没有班固和司马迁! 说明自己以前真的来过这个世界! 况且,那两句诗的后面,应该还有一句:“毓秀风姿书雅意,灵犀一点绘芳华。” 说不定灵犀宫的名字,还是当初自己取的。 可权明赫的白月光即使就是自己,她现在和沈漾兮也是完完全全两个人。 而且看画作上的场景,她这个白月光不仅是权明赫的青梅竹马,还死在了权明赫要封她为帝后的那一年。 沈毓凝的手轻轻在画作上滑动,如果她再次“死”在这个城墙上,权明赫会愿意封她为帝后吗? 第135章 算计 瑶华宫。 “娘娘,你要像陛下的白月光一样死在城墙上?!” 希彤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惊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真的不是天方夜谭? 沈毓凝慵懒地盖着狐绒毯子,躺在美人榻上。 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高深莫测,却并未言语。 希彤收起脸上的震惊之色,皱着眉头劝道:“娘娘,那城墙上跳下去,可是真的会没命,况且您如果死了,得到帝后的位置又还有什么用?!” 她一脸焦急,就差没上前去拉住沈毓凝,让她打消这危险又荒唐的念头了。 沈毓凝却依旧只是盯着希彤看。 这个系统指定是不怎么灵光,难怪之前带着原主做任务完不成,说不定还给原主出了不少馊主意,不靠谱。 “首先,我自然是不会让自己死,从城墙上跳下去,不过是让权明赫再次感受当初的痛苦,意识到我的重要性,珍惜眼前人罢了。” “要不我怎么和一个死了自己的争?” 沈毓凝想到这个就无语,从没想过会自己和自己争帝后的位置。 “更何况,柳诗函还没解决掉,我怎么可能死,我要活着成为权明赫的帝后,然后在立后大典前,把柳诗函的三皇子过继到我的名下。” 沈毓凝语气中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笃定。 “等我成为了帝后,便能名正言顺地拿回所有宫权,到那时,柳诗函不仅失了一个孩子,还没了倚仗,你说她会不会被气得发疯?” “我成为帝后的那一刻,便是柳诗函坠入地狱之时。” 沈毓凝微微眯眼,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她向来目标明确,对于宫中局势,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虽说如今权明赫对自己是有几分喜欢,可柳诗函膝下有两个皇子,而且大皇子已然和部分朝臣绑定,权明赫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就剥夺柳诗函的宫权,更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去处置她。 但若是自己成了帝后,三皇子不过才三岁,只要把封口之事做得周全些,自己想让三皇子不认柳诗函这个母妃,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她与柳诗函之间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她可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 希彤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由衷赞叹:“高,实在是高!” “可娘娘,您要怎么做到从城墙上跳下去还不死?” “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叶锦书在城墙下面接住我。” “权明赫在城墙上眼睁睁看着我跳下去,还没从撕心裂肺的痛苦中缓过劲儿来呢,在他以为我死了后,却又发现我被叶锦书接住没死成,但是那时的我却表现出对叶锦书依赖又眷恋的模样。” “你说,他会是什么感受?他又会怎么做?” “他什么感受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会将帝后之位双手奉上,哄你开心,让你的心回来。” 沈毓凝轻笑一声,戏谑道:“他若是还不给我帝后之位,我便索性和叶锦书私奔了,哼。” 到时候要怎么演,她都想清楚了。 “不过这倒不是重点。” 沈毓凝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眸中透着思索之色。 “最重要的是,我从城墙上跳下去,得给自己寻个伤心欲绝的理由。” 沈毓凝喃喃自语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希彤,吩咐道:“去把周奇叫来。” “喏。” 希彤应了一声,便赶忙转身出门,去请周奇了。 不多时,周奇便过来了。 沈毓凝身着暖和的冬衣,端坐在榻上,冬衣用料厚实,瞧着颇为雍容华贵,将她衬得愈发风姿绰约。 “微臣参见娘娘。” 周奇一进屋,便恭敬地行礼。 “起来吧。” 沈毓凝微微抬手。 随后,不动声色地给希彤使了个眼色,希彤转身便将屋内所有的宫人都带了出去,又轻轻掩上了门。 沈毓凝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这才抬眸看向周奇。 神色平静地开口道:“本宫想要假孕。” 语气平平,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屋内掀起了波澜。 坐在一旁圆凳上的周奇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娘娘这……” 他着实被娘娘大胆的想法给惊到了。 沈毓凝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做不到?” 周奇恢复了几分镇定,斟酌着言辞道:“娘娘,这……这若要单纯依靠药物来达到假孕的效果,风险太大。” “且不说药物未必能逼真地模拟出怀孕之后的诸多症状以及脉象,单是胡乱用药,对您身子造成的损伤便是不可估量。” 他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分析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没有其他方法?” 沈毓凝却并未被他的话劝退,执着地追问,显然是铁了心要假孕。 周奇低头沉思了片刻。 “娘娘,若您想要瞒天过海,倒是……倒是有一种极为隐秘的法子。” “哦?说来听听。” 沈毓凝身子微微前倾,专注地看着周奇。 “西域有一种虚娠蛊,若将其引入体内,它会在短时间内改变人体气血运行的状态,在脉象上便能呈现出类似怀孕的滑脉迹象。” “只是……只是这蛊虫的效力并不能持续太久,最多也就一个月的光景。” 周奇解释着,脸上满是谨慎之色。 “这虚娠蛊进入人体后,会释放出某种特殊的物质,这便是改变人体气血运行状态的缘由。” “不过人体本身是具备防疫功能的,虚娠蛊的表面有一层特殊的外膜,靠着这外膜,它能暂时保护自己不被人体攻击。” “可一个月后,外膜会逐渐被侵蚀,虚娠蛊的寿命也就到了尽头,届时假孕的脉象自然也会随之消失。” 他之所以知晓这些,是因为他的师傅苏鹤龄早年游历四方,走南闯北,医术、毒术、蛊术皆有涉猎。 他平日里时常研读师傅所留下的那些经验之谈,这才对这些偏门的知识了解颇多。 沈毓凝挑了挑眉。 一个月? 那正合自己心意。 周奇又补充道:“这种蛊虫知晓的人寥寥无几,娘娘若是想用此方法来假孕,应当是最为稳妥的了。” “如何得到这虚娠蛊呢?” 这才是关键,若是弄不到这蛊虫,一切也不过是空谈。 周奇想了想,“可让叶将军为娘娘取来。” 沈毓凝皱起眉头:“不可,此事你知我知,绝不可让任何其他人知晓,明白吗?” 她还要在叶锦书面前演戏,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周奇虽眼神中透着疑惑,可也不敢多问:“是,微臣会通过师傅的人脉为娘娘取来,对外只说是德仁堂需要用蛊虫入药,届时买上一些普通无害的蛊虫,将虚娠蛊混入其中,如此一来,便不会引人怀疑。” 沈毓凝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后又吩咐道:“本宫诊出怀孕后,你便私下去告诉陛下,就说本宫之前一直体寒,身子虚弱,根本无法承受怀孕之苦,若是生下这胎,恐怕会母体不保。” 周奇应道:“喏,若是这般说辞,即使娘娘之后出现小产的情况,陛下也不会有所怀疑。” 沈毓凝却并未多做解释,她心里自有打算。 她可不是要自己小产,而是要让权明赫亲手打掉这胎。 只有这样,自己才有理由去跳城墙。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后端起茶杯,又悠然地喝了一口茶,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第136章 推柳诗函 皇宫被皑皑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 年节的热闹过后,今日迎来了后宫家宴。 此次家宴设在蓬莱水榭,是一处极为别致的地方,四周环水,水面在冬日里结了一层薄冰,宛如一面巨大的银镜,倒映着周围的景致。 水榭中央,巍峨耸立着蓬莱宫。 朱红的宫墙在一片雪白中显得格外醒目,宫墙上的琉璃瓦在雪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飞檐翘角之处,垂下的冰挂晶莹剔透,恰似一串串剔透的水晶帘子,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煞是好看。 沈毓凝姗姗来迟,待她到时,后宫的帝妃们大多到得差不多了。 只见正对着蓬莱宫大门的主位空着,自是留予帝王的,位置宽敞开阔,且装饰得最为华贵,椅背上精心绣制的龙凤刺绣活灵活现,尽显无上的权威。 左下首的首位上,坐着的是柳昭仪,她今日着一袭紫红色的锦缎宫装,领口与袖口皆用银狐毛滚边,既彰显出雍容华贵的气质,又不失冬日里的温暖,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贵气十足。 她的身旁还坐着大皇子和三皇子,两个孩子穿着精致的锦袍,瞧着乖巧可爱。 柳昭仪下方坐着颜婕妤和二皇子,颜婕妤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 二皇子年纪尚小,有些吵闹,正不安分地在座位上扭动着身子,颜婕妤微微俯身,正和他小声说着什么。 柳昭仪对面的位置还空着,是给沈毓凝留着的,而沈毓凝下方的位置,则坐着已然显怀的苏婕妤。 再往下,便是左美人带着大公主,还有赵七子了。 众人皆身着华服,各有各的风姿,将蓬莱水榭映衬得愈发热闹起来。 沈毓凝款步走进来,她今日身着一身湖蓝色的宫装,颜色似冬日里静谧的湖水,深邃而澄澈,外披一件白色狐绒披风,狐绒柔顺亮泽,更添几分飘逸之美。 她今日头上的发饰并不繁杂,仅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的步摇垂在发间,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曳生姿。 权势滋养之下,沈毓凝走进来便自带一股傲气,面容娇艳如花,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让人移不开眼。 她走到中央,朝着柳昭仪微微福身,请了个安,而后便落落大方地坐下了。 见她坐下,其余帝妃站起身来,朝着沈毓凝恭敬地行礼,礼数周全。 大皇子今年五岁,正是懵懂又爱较真的年纪。 瞧见沈毓凝这般不尊重母妃,当即小脸一板,站起身来,脆生生道:“沈娘娘,母妃都没让你起身坐下,你怎么就坐下了?实在是没有规矩。” 稚嫩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让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已然坐下的沈毓凝微微挑眉,目光淡淡地看了眼大皇子。 柳诗函今日是把大皇子这个“杀器”拿来用了? 倒是好算计。 她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不紧不慢地回应:“大殿下,本宫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就算真没了规矩,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子开口教训。” “本宫倒是好奇了,大殿下的规矩又是谁教的呢。” 她的话语虽轻,却让大皇子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 “你!” 大皇子小脸涨得通红,气得指着沈毓凝,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柳诗函伸手拦住了大皇子,轻声呵斥道:“好了,锦翊,今日是家宴,切莫伤了和气。” 说罢,又转头看向沈毓凝,脸上挂着一丝看似和善的笑容。 “沈婕妤也莫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了,免得失了身份。” “臣妾自是不会和大殿下计较。” 柳诗函微微点头,环顾了一圈四周的帝妃。 开口道:“既然所有姐妹都到齐了,陛下想必也快要来了,众姐妹随本宫出去迎接陛下吧。” 随着柳诗函话音落下,一众打扮得贵气十足的帝妃们起身,莲步轻移,朝着殿外走去。 蓬莱宫坐落在蓬莱水榭的中央,且是拔地而起,修建在一处高台之上,远远望去,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气势。 通往蓬莱宫的,是一条宽阔而笔直的白玉阶梯,白玉质地温润,阶梯上还刻着精致细腻的纹路,不仅美观,更有着防滑的效果,看得出修建之时的用心。 沈毓凝站在阶梯的一旁,身旁便是栏杆,她站在此处,往下望去,视野开阔。 柳诗函带着大皇子站在最前面,三皇子年纪尚小,走路还不太稳当,便由身边的宫女小心牵着。 众人在外面没站多久,便瞧见陛下的身影出现在了水上长廊的那头,正朝着这边走来。 眼看着就要到了。 就在这时,沈毓凝忽觉后背被人猛地推了一下,好在她反应够快,一只手迅速探出,紧紧抓住了身旁的栏杆,这才稳住了身形。 而一旁的柳诗函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踉跄,竟顺势装作被她推了一把的样子,身子一转,而后双手握住沈毓凝的一只手,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大声道:“沈婕妤,你为何推本宫!” 沈毓凝歪头疑惑地看着柳诗函。 柳诗函虽看似抓着她的手,实则只是故意挣扎,做出一副她要推柳诗函的模样。 原本沈毓凝还想着将她拉回来,以免被她陷害,闹出什么事儿来。 可没想到柳诗函竟故意松开她的手,铁了心要摔下阶梯。 沈毓凝眼神微微一眯。 很好,想要使苦肉计是吧,那便如你所愿好了。 沈毓凝抬眸看了看高高的阶梯,心一横,顺着柳诗函的意,手上使了把劲儿,狠狠推了她一把。 柳诗函显然没料到沈毓凝会有这般大胆的操作,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怎么敢! 原本她自己若是不小心滚下去,或许也就受点小伤罢了,可沈毓凝这一推,她的力道可不小,怕是要见血受伤了。 果不其然,柳诗函的身子不受控制地从阶梯上滚落了下去,一路磕磕碰碰,待滚到阶梯底部,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地上,瞬间便渗出了鲜血。 整个人狼狈不堪,躺在那儿,一时竟有些动弹不得。 沈毓凝心中不屑,她原本今日打算找机会暴露怀孕一事,这柳诗函倒好,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还真是喜欢往枪口上撞呀。 既然如此,那她便成全她好了。 权明赫远远地就瞧见沈毓凝将柳诗函推了下去,不由得瞳孔放大了一瞬。 她如今怎变得如此大胆了,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般举动! 大皇子瞧见自己的母妃倒了下去,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的母妃,大喊了一声:“母妃!” 随后转身用力推了一下沈毓凝,带着哭腔道:“你大胆,你竟敢推我的母妃,我定要父皇严惩你!” 原本一个五岁孩子的力道,沈毓凝自是不至于被推倒,可不知何时,地上竟散落了不少珍珠,珍珠圆润光滑,沈毓凝踉跄一脚踩上去,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往后坐倒在了地上。 所幸并未滚下台阶去,却也摔得不轻。 权明赫原本还在气愤沈毓凝的大胆妄为,只觉得自己平日里对她太过宠爱,以至于让她这般无法无天。 可猛然间又瞧见她摔倒在地,心中一紧。 他加快走了过来,在柳诗函身旁停顿了一下,也在犹豫要不要抱着柳诗函上一旁的鸾轿。 可一抬头,又瞧见阶梯上捂着肚子、眼含泪水的沈毓凝,眉头又皱了起来。 “李明,将柳昭仪送回永安宫,赶紧请太医!” 说罢,就沿着阶梯往上。 柳诗函此刻因为头部受伤严重,已然晕晕乎乎的,不过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听到陛下这话,只觉如坠冰窖,可她浑身无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宫人抬着上了鸾轿。 权明赫很快便到了沈毓凝的面前,心中实在恼怒。 刚刚不顾后果把柳诗函推下去的不是她吗? 现在一副委屈的模样又是做给谁看? 难不成大皇子那一下,还能把她推得比柳诗函伤得还要严重不成? 沈毓凝抬眸看向他,权明赫毫不掩饰的怒火映入眼帘。 她却也顾不上许多,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伸出去,扯住了权明赫龙袍的一角。 带着几分虚弱,低声道:“陛下,臣妾肚子疼。” 第137章 赏罚分明? 权明赫脸色阴沉,心中思绪翻涌。 一方面,他思忖着得想个法子让沈毓凝长长记性,若今日这般明目张胆的行径都不治,往后她怕是越发肆意妄为了,后宫还不得乱了套? 可另一方面,又得琢磨如何替她解决此事。 他身为帝王,向来令行禁止,赏罚分明。 若连这点帝王的威严都树立不起来,又怎能让后宫众人对他心怀敬畏,又如何让天下信服? 更何况,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朝臣们瞧在眼里。 一旦在这事儿上落下什么话柄,朝堂之上,人心定会浮动不安,也会质疑他作为帝王的公正和贤明,于稳固江山社稷极为不利。 他可以有所偏袒,可也不能明晃晃地偏心。 所以权明赫才愤怒她做事不考虑后果。 大皇子瞧见父皇来了,挣脱了身旁宫女拉着他的手,几步跑到权明赫跟前。 眼中满是愤怒,带着哭腔道:“父皇,沈娘娘将母妃推了下去,她实在是胆大妄为,您定要严惩她!” 权明赫却仿若未闻,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将大皇子带下去。” 宫人们听了,赶忙上前,拉着又哭又闹的大皇子往一旁去了。 “父皇!我不要,父皇!” 但是宫人们瞧见陛下并未心软,便也不再犹豫抱着大皇子就离开了,大皇子的哭声也渐行渐远。 权明赫蹲下身子将沈毓凝抱了起来。 他走上来的时候,就猜测也许她她这一跤不过是装得摔得严重。 可眼下这情形,就算不严重,也得顺着她的意,得让旁人瞧着她伤得严重些才好。 不然前朝大臣们定会上书,要求严惩她,她自己本就伤到了,到时候让太医将她的伤势说得更严重些,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颜馨在一旁瞧着,心中冷哼。 她知晓陛下偏心沈毓凝,可今日沈毓凝可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柳诗函推下了阶梯,这事儿众目睽睽,根本就抵赖不得。 可陛下竟然还是要维护沈毓凝,当真让人又气又恨。 只是她自己本就还在禁足中,今日能来家宴,也不过是因为二皇子,她跟着出来一日。 此刻她虽满心愤懑,想开口指责沈毓凝,可又不敢在陛下面前讨嫌。 触怒了陛下,不知自己这禁足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如今后宫中,沈毓凝和苏方钰两人都掌管着宫权,后宫众人心里也都清楚,她们二人现在是一个阵营的。 还有赵七子,也是沈毓凝的人。 现在颜馨的甘泉宫,待遇连个七子都比不上。 若不是还有二皇子给她撑着,怕是平日不仅要被克扣份例,还要被宫人随意欺负。 这一切,都是拜沈毓凝所赐。 每每想到此,她心中的恨意便又多了几分。 权明赫抱着沈毓凝,转身正准备离开时,沈毓凝微微动了动身子。 小声开口道:“陛下,今日臣妾撞上柳昭仪,是因为身后有人推了臣妾一把,而后臣妾摔倒,又是因为踩到了地下散落的珍珠。” 她的声音虽轻,却让权明赫心中一凛。 他的视线顺着看向地上,果然瞧见散落着几颗珍珠。 他略一思索,抬眸看向苏方钰,沉声道:“苏婕妤,今日之事便交由你查办。” “喏。” 苏方钰应道,如今宫中三个掌管宫权的人,已伤了两个,而且这两个还都是当事人,现在也只能由她一手来查办此事了。 权明赫吩咐完,便抱着沈毓凝离开。 李明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瞧见陛下抱着沈婕妤下来,赶忙让人将銮驾抬了过来。 权明赫抱着沈毓凝坐上銮驾,而后一行人朝着瑶华宫的方向去。 待銮驾消失在水上长廊,苏方钰微微抬眸,面上是威严之色。 “今日这事儿,事关重大,牵扯到两位身处高位的帝妃,本宫既受陛下所托,那便必须得严查此事,如此,方能不辜负陛下对本宫的信任。” “所以众位妹妹们今日便先留在蓬莱宫吧,且随本宫一同彻查此事。” 她话音刚落,赵柔柔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眼眶泛红,带着几分急切:“苏姐姐,地上那些珍珠……是臣妾袖子上的,可臣妾绝非是要谋害沈姐姐。” “方才臣妾瞧见沈姐姐差点摔倒,而后又推了柳昭仪那一下,心中着实一惊,手上不自觉地一紧,这衣袖上的丝线便脱落了,珍珠也就散了一地。” “哪成想竟害得沈姐姐摔倒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看向苏方钰,眼中满是不安,生怕苏方钰不信她的话。 苏方钰淡淡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赵柔柔,并未多做表态。 只是微微抬手,轻声道:“起来吧,不管这事儿是无意为之,还是有意为之,本宫自会查个清楚明白的,你也莫要太过慌张了。” 说罢,苏方钰便率先抬脚,走进了宫殿。 其余帝妃见状,也跟上。 一时间,殿内衣袂飘动,气氛却显得颇为凝重。 苏方钰坐下,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祛除了些许外面带进来的寒气。 开口道:“刚刚沈婕妤说,她的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本宫记得,当时站在沈婕妤身后的,好像是左美人吧?” 说着,她的视线便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左美人的身上,目光中透着审视之意。 左美人不慌不忙,开口解释:“这……刚刚臣妾正牵着雅清呢,可雅清这孩子顽皮得很,许久没见到陛下这个父皇了,便一个劲儿地探着脑袋往前看,臣妾也不知是不是因此不小心碰到了沈婕妤?” 左美人又低头看向身旁的大公主,轻声问道:“雅清,你刚刚可有碰到沈娘娘?” 大公主年纪尚小,被这阵仗吓得眼眶泛红。 听到母妃的问话,带着哭腔道:“母妃,儿臣不知道,儿臣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说着,豆大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开始小声抽噎起来,瞧着可怜极了。 苏方钰神色暗了暗。 看来今日柳诗函是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动手的都是些皇子公主,让人无从追究! 当下,苏方钰便温声道:“雅清还小呢,自然算不得做错什么,左美人快好生安慰安慰大公主吧,莫要让孩子吓着了。”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颜馨却突然开口:“苏婕妤,不管沈婕妤到底是被谁推了那一下,可当时的场景可都是有目共睹。” “沈婕妤明明都已经站稳了身子,却还故意将柳昭仪推下台阶去了,这分明就是蓄意谋杀呀,还有什么可查的?” 苏方钰当时也看到沈毓凝推了柳诗函那一下,她们二人的仇人都是柳诗函,柳诗函今日惨状,苏方钰只觉得痛快。 不过沈毓凝推了也就推了,她只是惊讶沈毓凝竟然会做得这般明目张胆。 毕竟不管是前朝也好,后宫也罢,事情闹到了明面上,都得讲究一个“理”字。 今日这事要将沈毓凝摘个干净不容易,还得看陛下的态度。 第138章 有孕 苏方钰还没开口反驳颜馨的话,却见蓝莺匆匆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各位娘娘。” 苏方钰微微抬手:“起来吧,可是沈婕妤出了什么事儿?” 蓝莺直起身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回道:“回娘娘,奴婢是来给各位娘娘们报喜的,沈婕妤刚刚被太医诊出已然怀孕两月了呢。” 苏方钰一听这话,心中瞬间明了。 原本她还在猜测,沈毓凝今日怎会如此不计后果地去报复柳诗函,原来是肚子里有了个“金疙瘩”。 如此一来,今日这事儿,不管真相到底如何,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嘴角上扬,眼神中透着几分轻蔑,扫视了一圈在场神色各异的帝妃们。 柳诗函呀柳诗函,今日这一番算计,你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怕是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既如此,那妹妹们便回宫去吧,这件事儿呀,就交由陛下定夺了。” 苏方钰悠悠开口,如今这情形,再继续查下去也没多大必要了。 颜馨暗自咬牙,沈毓凝为何总是如此幸运! 苏方钰可不管颜馨怎么想,心情不错地离开。 赵柔柔跟在苏方钰的身后,她感觉到了苏方钰看似平淡的脸色下,隐隐透着对她的疏离。 心中慌乱,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快走几步,凑到苏方钰身旁。 “苏姐姐,你帮嫔妾给沈姐姐解释解释吧,嫔妾袖子上的那些珍珠,原本是想着用来对付柳昭仪的,嫔妾并未想过会让沈姐姐摔倒。” 她一脸焦急,就怕沈毓凝误会了自己,往后在后宫没了依靠。 苏方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她,“对付柳昭仪?” 赵柔柔赶忙点头,急切地解释:“当时嫔妾站的位置就在柳昭仪那个方向,看得真真的,分明就是柳昭仪故意陷害沈姐姐,是她先抓着沈姐姐的手不放。” “嫔妾心里气不过,就想着若是散落这珍珠,到时候柳昭仪要是再继续陷害沈姐姐,咱们就能说是柳昭仪踩着嫔妾的珍珠滑下去的,也好让她有苦说不出。” “可嫔妾哪能想到,沈姐姐竟真的一不做二不休,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推了柳昭仪一把。” 赵柔柔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看向苏方钰,眼中满是诚恳。 苏方钰听了她这一番解释,眼中闪过探究。 她刚刚确实是怀疑过赵柔柔的,可听她这般细细说来,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最主要的是,苏方钰想不出赵柔柔背叛她们的理由,赵柔柔现在的一切都仰仗着她们。 “今日之事,不管真相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本宫和沈婕妤都有了身孕,再加上沈婕妤深得陛下宠爱,本宫相信,你心里也该清楚,往后这后宫的主人会是谁。” 苏方钰看着赵柔柔,目光中透着深意。 赵柔柔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嫔妾晓得,能得苏姐姐和沈姐姐的庇护,是嫔妾的荣幸,嫔妾绝无二心。” 而另一边的瑶华宫。 权明赫脸上原本带着的怒容,此刻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甚至哪还记得她推了柳诗函,满心都被沈毓凝怀孕给占据了。 他头一回这般紧张,赶忙向太医询问:“沈婕妤刚刚说肚子疼,她又摔了一跤,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周奇微微躬身,恭敬回道:“回陛下,沈婕妤腹中皇嗣目前尚算平安,只是皇嗣如今才两个月,胎相还不太稳,沈婕妤往后还需好生修养才是。” 权明赫松了口气,幸好摔得不严重。 他虽未曾在她面前提过孩子的事儿,可心里自然是对他们的孩子充满期待。 只是上次秋猎时,知晓她有宫寒之症,未免她伤心难过,自然更是从未提及过。 却没料到,这一胎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却又这般及时,当真是让人又惊又喜。 “嗯,退下吧。” 权明赫微微点头,示意太医退下,而后目光又看向寝殿内的其他人。 希彤见陛下这眼神,立马会意,手脚麻利地将寝殿中其余的人都一一撵了出去。 不多时,便只剩下沈毓凝与权明赫二人了。 寝殿没了旁人,沈毓凝愈发作精的性子便显露了出来,她之前在未央宫住了大半个月,权明赫在她们二人时,也不再摆着帝王的架子。 沈毓凝作精的程度更是呈指数上涨。 如今又怀着孕,那更是没了丝毫压制,全然放开。 原本还靠在权明赫身上的沈毓凝,忽然身子一挪,直接缩进了床内,背靠着墙壁,与权明赫拉开了些许距离。 撇了撇嘴:“臣妾今日推了柳昭仪,陛下要是想罚,那就罚吧。” 权明赫轻笑一声,“你也知道你今日做得不对,该罚?” “今日是有人在臣妾身后推了一把,臣妾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可柳昭仪却抓着臣妾的手,准备拉着臣妾一起摔下去,臣妾为了挣脱她,这才将她推开的。” 沈毓凝仰起头,看着权明赫。 她可不管事实如何,怎么说对自己有利,便怎么编排了。 他爱信不信,反正今日这事儿,她确实不占理。 权明赫盯着她:“当真?” 他当时看到的情形可不是如此。 沈毓凝没好气道:“不当真,反正臣妾已经解释过了,陛下爱信不信,臣妾这会儿乏得很,要休息了,恐是不能伺候陛下了,陛下请回吧。” 现在的模样和态度,全然没了往日的乖巧。 第139章 愈发在乎 权明赫对她这副样子又爱又恨,她以前动不动就怕他,让他心疼,现在完全不怕他,行事肆无忌惮,又让他头疼。 沈毓凝见他不说话,继续道:“若是陛下有任何惩罚,臣妾都欣然接受,您派个人来通知臣妾便是了。” 说罢,她用被子裹住自己,垂眸不再理会权明赫。 权明赫不禁轻叹一声,目光变得柔和了些。 “朕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你如今怀着身孕,莫要动气,伤了身子。” “朕怎会罚你?” 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安抚之意。 沈毓凝却依旧闷闷回道:“若是臣妾没有怀孕,陛下怕是早就把臣妾打入冷宫了吧,臣妾可真得好好感谢这个孩子。” 权明赫眼眸微微闪了闪。 若她没有怀孕,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确实是会罚她,不过也只是小惩大诫罢了。 断不会真的重罚于她。 只是此刻瞧她气鼓鼓的模样,心中怕是有气。 他与她相处久了,知道什么时候得哄人,有时候还是得说一些善意的谎言。 “朕向来赏罚分明,若是真如你所说,是柳昭仪拉着你不放,那姩姩自然是没有过错,就算姩姩没有怀孕,朕也不会罚你。” 权明赫温言说道,顿了顿,又接着道:“朕知道你喜爱花,离乾京最近的幽都,是个繁华热闹的好地方,朕在幽都郊外购置了十万亩的田地,将其划分成了四个区域,分别种植了四个季节的花。” “如今正值冬季,兰花开得极为漂亮,各种品种的兰花,朕都让人移植了过去。” “等你身子养好些了,朕便带你过去瞧瞧。” 这本是他打算年节之后给她的一个惊喜。 想着过完年节,他也没那么忙碌了,到时候便可借着带她去幽都体察民情的由头,一同去那片花田走走,让她开心开心。 却没料到今日出了这事,瞧她气闷的样子,也只能提前告知她了,让她心里舒坦些。 沈毓凝睁开眼,大大的眼睛里瞬间满是疑惑。 权明赫这是转性了?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真正用了心的礼物吧。 权明赫瞧见她眸色中对他的防备和不满减弱了,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这花田她还是喜欢的。 权明赫欺身就压了过去,单膝跪在床上,双手撑在墙上。 将沈毓凝整个包围在了中间。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没等她回过神,权明赫倾身向前,亲了上去。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的轻吻,可渐渐地,两人都沉浸其中,不知何时,双双躺在床上。 权明赫的呼吸变得愈发沉重,温热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只觉一股燥热自心底涌起。 他暗叫不好,再这般下去,怕是要失了分寸。 两人嘴唇分离,他的手轻轻放在沈毓凝的肚子上,眼神中满是温柔和深情。 他将头枕在沈毓凝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轻轻吐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姩姩有了我们的孩子,朕很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 沈毓凝愣了一下,从方才的热吻中回过神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旋即转头,在权明赫的嘴角落下一吻,柔声道:“臣妾也很高兴。” 权明赫怕自己再待下去,又会忍不住沉溺在温柔乡,从床上起身,微微闭眸,努力平复已然有些紊乱的气息。 “朕去未央宫处理政务,你且好好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 权明赫抬手理了理因方才的亲昵而变得有些凌乱的龙袍,而后转身离开了寝殿。 沈毓凝坐起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方才亲吻的余温。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权明赫如今对她越好,说明他越发在乎她。 而这,正合她意,她的那些计划,才能更加稳妥,万无一失。 这般想着,沈毓凝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权明赫回到未央宫后,便即刻将苏方钰召了过来。 她入了殿,将今日情况一一道来:“陛下,今日站在沈婕妤身后的,是左美人和大公主,臣妾询问之时,大公主也承认了,不小心碰到了沈婕妤。” 苏方钰如实汇报。 今日场面,柳诗函的算计着实高明,所有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能用“巧合”二字含糊过去。 可唯独沈毓凝推她那一下,却是众人亲眼所见,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只可惜,柳诗函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料到沈毓凝怀孕了。 权明赫敛下眉梢,陷入沉思。 虽说他平日里并不多管后宫事务,可也知晓左美人这些年一直巴结着柳诗函。 她只生了个公主,柳诗函便也没对她有太多防备,久而久之,两人倒也算在一个阵营里了。 如此想来,也许今日这事儿,当真是柳诗函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权明赫眸光微沉。 随后又细细询问了苏方钰一些细节之处。 等苏方钰走不久,李明走了进来禀报:“陛下,周太医求见。” 权明赫疑惑了一瞬。 李明回道:“陛下,是照顾沈婕妤的周太医。” 权明赫眉头瞬间一皱。 难不成是她的胎出了什么问题? “让他进来。” 周奇走进殿内,恭敬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你来找朕所为何事?可是沈婕妤有什么不妥之处?” “回陛下,沈婕妤这胎,怕是危险。” 周奇低着头,不敢去看陛下的脸色,硬着头皮说道。 “你说什么?!” 权明赫眸光瞬间变得犀利,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沈婕妤之前便一直有宫寒之症,本应好好调理身子之后再行怀孕才是。” 周奇鼓起勇气解释:“可如今沈婕妤宫寒之症尚未痊愈,却怀了身孕,这般情况,不仅对母体极为不利,就是对腹中皇嗣,也是十分不好。” 权明赫面色变得极为难看,眼中隐隐有怒火在燃烧。 呵斥道:“朕养着你们太医院,不是让你们来跟朕说这些的!朕要的是沈婕妤母子平安。” “陛下,微臣来之前,已经和太医院的妇科圣手李太医仔细研讨过沈婕妤的病历,若是强行让沈婕妤生下此胎,成功的几率……只有……” 周奇说到此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权明赫的心一沉,艰难问道:“有多少?” “百分之四十,陛下。” 权明赫抿着唇,周身散发着寒气。 他还沉浸在刚刚和她有了孩子的喜悦,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 周奇继续道:“而且.......若是沈婕妤在孕期再有任何意外,那……后果不可估量。” 权明赫自然明白这话的含义。 后宫本就是个是非之地,若是母体身子不健康,一旦遭受哪怕一点外部的伤害,都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眸光愈发晦暗,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140章 柳诗函的愤怒 夜幕悄然降临。 永安宫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透着几分冷清和压抑。 柳诗函躺在寝殿的床上,头上包扎着纱布,纱布上还隐隐透着血迹,身上亦是各处带伤,稍微一动便扯动全身都疼。 她醒来后,先是一阵恍惚,回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儿,心中仍旧满是震惊。 沈毓凝胆大妄为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推下台阶。 当真是无法无天! 可转念一想,沈毓凝这番作为,正好让她辩无可辩,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柳诗函的身体虽还隐隐作痛,可一想到沈毓凝即将面临的下场,她便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疼痛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依棋正在外间候着,听到寝殿中传来动静,赶忙走了进来。 脸上满是关切,轻声问道:“娘娘,您醒了,身体可还有哪儿觉着不适?要不奴婢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柳诗函此刻哪有心思顾得上自己的身子,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用,沈婕妤如何了?陛下可有严惩她?” 依棋顿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回道:“这……沈婕妤她……” 柳诗函柳眉倒竖,提高了声音呵斥道:“沈婕妤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 她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难不成陛下如此包庇沈婕妤,对她没有丝毫惩罚? “沈婕妤怀孕了,陛下说今日之事是大公主在沈婕妤身后不小心推到了她,一切都是意外,所以并未对沈婕妤有任何惩罚。” 依棋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她心里清楚,娘娘听了这话,定然会大发雷霆,毕竟娘娘今日摔得这般严重,可沈婕妤不仅毫发无损,还怀了孕。 特别是怀孕,是娘娘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柳诗函原本正靠坐在床头,听闻这话,身子猛地一瘫软,满脸的不可置信。 失声道:“你说什么?!”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沈毓凝怎么可能怀孕?!” 她转头看向依棋,眼中满是质疑,急切道:“当初秋猎之时,沈毓凝还腹痛难忍,本诊出宫寒之症,太医院那儿可都是有记录的,她怎么可能怀孕?” 柳诗函又气又急。 沈毓凝一入宫就那般受宠,又出身家族显赫,她自然是提防着,使了些手段,让沈毓凝不能怀孕。 秋猎之时,沈毓凝出现宫寒之症,那会儿她还暗自庆幸,只觉得自己的手段起了作用,悄无声息断了沈毓凝有孕的可能。 可如今这情况,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怎叫她能接受? 依棋皱着眉头,小声解释:“娘娘,虽说沈婕妤有宫寒之症,可这也并不是就一定怀不了孕,万一沈婕妤就是易孕的体质呢。” 柳诗函从刚刚听到这消息的打击中,渐渐镇定了下来,只是眉头依旧紧皱着。 她脑海中思绪翻涌。 对依棋的话置若罔闻,若沈毓凝是易孕体质,何须入宫大半年了,甚至诊出宫寒之症,才怀孕呢? 她喃喃自语:“当初诊出她宫寒之症的太医是胡太医,胡太医向来只忠于陛下,断不可能帮着沈毓凝作假。” “既如此,那沈毓凝的宫寒也不可能是假的。” 柳诗函疑窦丛生。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问道:“给她把出怀孕的太医是谁?” “是一位叫周奇的太医。” 柳诗函眼中满是疑惑:“周奇?本宫怎么没什么印象?” “周太医入宫两年,只是他年纪尚轻,一直在太医院里默默无闻,没什么存在感,最近才被沈婕妤提拔了起来,现在是沈婕妤最信任的太医。” 柳诗函眼神中透着狐疑之色。 冷哼一声:“本宫可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儿,你去安排一下,让她去好好查探查探,看看沈毓凝到底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最好是能让李太医亲自去给沈毓凝把脉。” “喏。” 依棋应了一声,便赶忙退下去安排此事了。 另一边,权明赫冒着寒风,踏入瑶华宫。 顺手将外面披着的大氅脱掉,身后的李明伸手接住。 权明赫朝着寝殿走去,高大的身影在宫灯的映照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蓝莺跟在身后,轻声禀报:“陛下,娘娘今日用了晚膳后就睡下了。” 权明赫应了一声“嗯”,随后吩咐道:“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喏。” 众人齐声应道,而后便恭敬地守在了寝殿外。 寝殿内只燃着一盏烛火,昏黄的烛光轻轻摇曳着,添了几分朦胧的暖意。 中央的炭火正旺,红彤彤的火苗舔着炉壁,使得整个寝殿都十分温暖,将外面的寒冷都隔绝开来了。 权明赫走到床边,目光落在了粉黛未施的沈毓凝身上。 她侧身睡着,恬静的模样宛如一幅画卷,半张脸都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小脸因着暖意,睡得有些红扑扑的,透着几分娇憨。 权明赫脱掉身上的龙袍,而后掀开被角躺了进去。 沈毓凝似是感觉到了一阵冷风袭来,眉头皱了下,身子也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不过到底也没醒来。 所幸冷风只是一瞬,很快便被温暖取代。 权明赫躺进来后,身上带着的温度让沈毓凝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权明赫抱着她,漆黑眸子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他的脑海中,却不断浮现着周奇今日来未央宫对他说的那些话。 按照周奇所言,她腹中这胎不能留,她还年轻,即便没了这个孩子,只要好好调养几年身子,往后他们总会再有孩子的。 只是....... 她会愿意落胎吗? 权明赫下意识地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将烦恼都驱散。 他微微低头,在她的颈项处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紊乱的思绪。 他都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又怎么能接受? 第141章 孕期受苦 烛泪随着时间的流逝,滑落得越来越多,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漫漫长夜的心事。 权明赫本就睡得不算踏实,心里头装着事儿,总也无法安心入眠。 忽然,感觉到怀中人不知怎的蜷缩在了一起。 他低头一看。 只见她眉头紧皱,嘴里还小声嘤咛着,模样看着像是极为难受。 权明赫瞬间惊醒:“姩姩,怎么了?” 沈毓凝手捂着肚子,脸色有些苍白,似是疼得厉害,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守在外面的蓝莺听到寝殿里传来的动静,快步走了进来。 权明赫掀开床帏,对着蓝莺吩咐:“去把太医叫来。” 周奇自从给沈婕妤诊出怀孕之后,便被吩咐不能离开皇宫,所以现在都是睡在太医院。 时刻待命,就怕有个万一。 听到传唤,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忙赶了过来。 刚一进寝殿,便瞧见陛下正温声细语地安慰着沈婕妤,任谁见了都能看出陛下对沈婕妤的在乎。 周奇暗自感叹了下。 沈婕妤演技可真是好呀,这番做派,怕是把陛下的心都牢牢攥在手里了吧。 不过他也不敢表露出来,赶忙上前:“陛下,这是微臣为娘娘准备的安胎丸,娘娘吃下去许是就能好很多了。” “快拿来。” 权明赫的手从床帏中探出,周奇将药丸递了过去。 接住后便喂到沈毓凝的嘴里,一旁的蓝莺将水也递了过来。 权明赫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的脸庞,只见她吃下药丸后,脸色渐渐好转,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权明赫才松了口气。 周遭的一切沈毓凝似乎都没有感觉,很快就皱着眉头,似是极为疲惫地再次睡了过去。 周奇站在一旁,恭敬道:“陛下,娘娘的状况,往后怕是会时常出现。” “这安胎丸是微臣依据娘娘的身子状况精心调制的,可也只能起到缓解之效,无法从根本上根治。” 权明赫眉头紧皱,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心中明白,要想根治,除非落胎,只是这事儿,他难以决断。 第二日,午膳时分,阳光透过宫墙的缝隙,洒下几缕斑驳的光影。 权明赫踏入瑶华宫的膳厅,刚一进去,便瞧见蓝莺正轻轻拍着沈毓凝的背。 一旁的宫女则拿着痰盂站在那儿。 她是在呕吐?! 权明赫赶忙快步走了过去。 沈毓凝吐完,一旁的宫女递上漱口水,她接过,匆匆喝下,清洗了嘴里令人不适的异味后,又将漱口水吐到了痰盂中。 抬眸间,看见权明赫走了进来,便欲起身行礼。 “你怀着身孕,身子还不舒服,往后见着朕,不必行礼了。” 权明赫走到沈毓凝身旁坐下,动作轻柔又自然地将她抱到自己腿上。 目光中流露出的心疼,几乎毫无遮掩,全然顾不上旁人在场。 一旁站着的宫女们,皆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更不敢抬头去窥视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往常陛下虽说也宠爱娘娘,可但凡两人有亲密之举时,都会屏退众人,不让她们在旁的。 可今日,陛下竟当着她们的面,将娘娘抱在怀里,还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让这些宫女们在心底暗暗感叹自家娘娘当真是备受宠爱。 蓝莺见娘娘脸色恢复了些许,便轻声开口,吩咐其他人都退下了。 众人鱼贯而出,不多时,膳厅便只剩下权明赫与沈毓凝二人了。 权明赫垂眸看着她:“身子很不舒服?” 周奇此前告知过他,说她孕期会极为艰难。 昨夜权明赫见她夜里睡不安稳,今日又瞧见她吃也吃不好,一想到往后可能还会出现更为严重的状况,他心里就像被揪住了一般。 沈毓凝勉强笑着,“怀孕都是这样,不妨事的。” 权明赫却知道她和普通孕妇的不同。 试探着开口道:“朕听太医说,因为你有宫寒之症,怀孕才会十分辛苦,待到生产之时,更是有可能遭遇极大的危险。” 沈毓凝却似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当他是在关心自己。 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亲昵地靠在他身上。 “能为陛下生育皇嗣,哪怕辛苦些,臣妾心里也是开心幸福的。” 权明赫听她这般说,不知如何开口,心里更是疼惜。 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温声道:“姩姩还小,等往后将身子养好了,再怀孕,便不会受这般大的罪了,待到生产时,朕也才能放心,不是吗?” 沈毓凝身子一僵,缓缓从他身上起来,脸色瞬间变白。 颤声问道:“陛下什么意思?你……你莫不是不想要臣妾腹中的孩子?” 权明赫见她情绪有些激动,心中一慌。 赶忙改口:“朕只是担心你的身子,比起孩子,朕自然是更在乎姩姩。”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 沈毓凝咬着嘴唇,眼眶泛红,倔强道:“臣妾如今已是母亲了,为了孩子吃些苦又算得了什么,臣妾不怕,陛下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臣妾听了,心里害怕得很。” 她直直盯着权明赫,而权明赫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多看一眼,便会越不忍,越狠不下心。 “好,姩姩和皇嗣都会平安的。” ....... 待到夜幕降临,瑶华宫的烛火一盏盏熄灭,整个宫殿都被黑暗笼罩了起来。 权明赫将周奇召到了未央宫。 “陛下,当初娘娘的宫寒是胡太医诊治的,微臣仔细看过胡太医为娘娘诊治过后留下的病历,娘娘的宫寒本就严重到腹痛难忍的地步,甚至是寻常的药方无法起到治疗之效的程度。” “如今娘娘怀了孕,这怀孕期间,伴随腹痛,甚至呕吐都还只是寻常之状,随着胎儿日渐长大,往后怕是还会出现下体少量出血的情况。” 周奇每说一句,权明赫的眉头便皱得更紧几分。 他几乎是咬着牙:“当真就没有任何法子,既能保住这胎,又能让沈婕妤平安?” “若是娘娘在怀孕期间,一直按照微臣所开的药方悉心调理,并且在这期间不出任何差错,平安诞下皇嗣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孕期中,娘娘怕是要遭不少的罪,而且……” 周奇说到此处,顿了顿,面露犹豫之色。 “而且什么?” “而且极有可能娘娘生完这胎后,会伤了身子根基,往后恐怕就不能再有身孕了。” 权明赫双唇抿起,线条绷得紧紧的。 他沉默许久,整个殿内都被凝重的氛围笼罩,静谧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心里清楚周奇的意思。 若这胎继续留着,一旦有个意外,大人孩子都保不住,可就算孕期顺顺当当,生产之后,她怕也不能再有身孕。 可无论哪种结果,于他都没别的选择。 权明赫终于下定决心,沉声吩咐:“为沈婕妤落胎。” 周奇知道陛下此刻正极力压抑这内心情绪,也不想触了陛下霉头。 他犹豫了下,小心翼翼问道:“可要告知娘娘此事?” “必须瞒着沈婕妤。” 权明赫眉头紧皱,“绝不能让她察觉到什么异样。” 午膳时,她宁肯自己受苦,也要生下这个孩子,若是让她知晓了要落胎这事,以她倔强的性子,怕是宁死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若自己执意不要这个孩子,等到孩子真没了,她岂不是会恨他? 所以只能瞒着。 “喏。” “微臣会把控药量,让沈婕妤这胎落得不动声色。” 周奇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离开未央宫的周奇也松了口气,幸好一切都按照沈婕妤预想地发展....... 权明赫在一片黑暗中,宛如一座孤独的雕像,站了许久。 第142章 可喜可贺? 瑶华宫的偏殿内,暖意融融。 沈毓凝和苏方钰各坐在一侧的榻上,赵柔柔则坐在一旁垫着软垫的圆凳上。 三人围坐一处,中间炭火正旺,红红的火苗舔着炭炉,腾腾的热气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驱散了冬日的丝丝寒气。 沈毓凝半靠在榻上,身上盖着珍贵的狐绒毯子,毯子毛色光亮,柔顺地搭在她身上,更衬得她仪态慵懒又不失娇贵。 赵柔柔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沈毓凝的肚子上。 笑着打趣:“沈姐姐,记得上次秋猎的时候,胡太医才查出你有宫寒之症,当时还是用了我的偏方,才勉强缓解了你的腹痛。” “谁能想到,这才过去短短几个月,姐姐你的宫寒竟然恢复了,还怀上了皇嗣,上次更是让柳昭仪有苦说不出,真是可喜可贺。” 沈毓凝只是手抚摸着肚子,面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柔声道:“是呀,这孩子,当真是本宫的福星。” 苏方钰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她的肚子上,微微点头,附和道:“妹妹这胎怀的时间确实刚刚好,真真是个小福星。” 她目光深邃,似在思索着什么。 赵柔柔眼神微微一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沈姐姐,只是我最近听闻你晚上睡不太好,膳食也用不太下去。” “你之前本就有宫寒之症,可得多注意着身体,让太医每日给你诊脉,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 赵柔柔一脸关切的模样。 沈毓凝笑着回应:“妹妹放心,现在周太医每两日就会来给我看诊,若是身体有任何不适,也会即刻去请周太医。” “周太医?” 赵柔柔有一瞬间的疑惑。 “我好像听说,李太医才是宫中的妇科圣手,当初柳昭仪、颜婕妤还有左美人怀孕,可都是让李太医在一旁照看把关的,沈姐姐怎么不让李太医来瞧瞧呢?” 赵柔柔问得随意。 沈毓凝微微一顿,随后端起桌几上放着的小碗汤膳,喝了一口。 垂下睫毛,眼眸中似有光芒闪动,片刻后,轻声道:“那便让李太医来瞧瞧?” 沈毓凝抬眸和赵柔柔对视,又转向苏方钰。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似乎在确认什么,苏方钰附和道:“的确可以让李太医来瞧瞧。” 而后两人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没过多久,李太医便过来了。 一进偏殿,便恭敬地行礼道:“微臣参见沈婕妤,苏婕妤,赵七子。” “李太医请起,本宫最近食欲不振,晚上也睡不踏实,赵七子向本宫举荐,说你是医术了得,尤其是照顾孕妇颇有经验,本宫这才召你来,给本宫瞧瞧身子。” “微臣惶恐,微臣知道娘娘的身子一直是周太医在照看,周太医虽然年轻,但也医术高超。” “不过既然娘娘信任,微臣就为您把脉看看。” 李太医上前一步,坐在一旁备好的小凳上,伸出手,搭在沈毓凝的手腕上。 凝神把脉。 没多久,他眉头微皱。 沈婕妤的脉象的确如周奇所言,虽是有着滑利养胎之象,可细细探去,却又透着几分沉迟、涩滞之感。 沉迟之象,似寒潭之水,冰冷且缓滞,分明就是宫寒凝滞了气血。 如此看来,沈婕妤这胎的确如周奇所言,十分危险。 只是陛下此前有过吩咐,沈婕妤身上任何不好的症状,绝不能透露给沈婕妤知晓,以免影响她养胎的心情。 所以即使把脉出问题,李太医也并不敢多言。 周奇可是陛下指定给沈婕妤养胎的太医,他可不敢越俎代庖。 “娘娘,您的身体虽说还带着宫寒,不过只要好好调理,定能顺利产下皇嗣的。” 李太医收回手,斟酌着言辞。 沈毓凝脸上一喜:“好,本宫知道了。” 李太医退下之后,赵柔柔低垂着头,眼眸中似有思绪在涌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毓凝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异样:“本宫怀孕之后,这身子呀,极易乏累,今日与你们说了会儿话,现下便觉得有些困了。” 她的手也不自觉地抚上了肚子,面上透着些许疲惫之色。 苏方钰似乎也懂了什么:“既如此,那我和赵七子便回宫了,你且好好休息。” 她边说着,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角。 身旁的蓉紫搀扶着她。 赵柔柔像是才回过神来,身子一颤,赶忙应道:“嫔妾告退。” 而后便低着头,快步跟上苏方钰的脚步,一同离开了瑶华宫。 沈毓凝看着赵柔柔的背影似有深意,一旁的希彤也觉着不对劲:“娘娘,您是觉得赵七子不简单?” “不管简不简单,本宫只在乎想要传达的消息能否传达出去。” 沈毓凝将手搭在希彤手腕儿处,“走吧,本宫最近喝了周奇的药,的确有些困乏,该休息了。” 永安宫内,气氛却透着几分森冷压抑。 柳诗函神情冷酷,冰冷的视线落在面前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身上。 女子被她看得身子微微发抖,头也垂得更低了,不敢与她对视。 “所以沈毓凝真的怀孕了?” 柳诗函的话从牙缝中挤出来。 低着头的女子赶忙回道:“是,李太医亲自诊的脉,应该没有错。” “废物!” 柳诗函顿时怒从心头起,抬手将一旁桌子上的茶杯径直朝着女子扔了过去。 茶杯狠狠砸在了女子的肚子上,瞬间,滚烫的茶水飞溅出来,打湿了女子的衣裳。 热度透过衣裳,烫得女子肌肤一阵刺痛。 女子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下,可随后便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身子抖得如筛糠,却只能默默承受着柳诗函的怒火。 “娘娘恕罪。” 柳诗函满心怒火,看着她一副懦弱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宫能让你在后宫像现在这般活得滋润,也能瞬间让你一无所有,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女子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任由柳诗函发泄。 “你在沈毓凝身边这么长时间,竟然都不曾发现她怀孕?还让本宫在家宴上陷害她,结果呢?” “本宫的伤现在还没好全,沈毓凝却毫发无伤!” 就在柳诗函一阵输出时,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柳诗函抬眸看了一眼,见是她放在瑶华宫的眼线周清,脸色缓和了些许。 “奴婢参见娘娘。” 周清恭敬地行礼道。 柳诗函微微皱眉,“起来吧,何事?” “娘娘,这是奴婢从瑶华宫偷偷拿出来的沈婕妤正在喝的安胎药药渣,奴婢特意拿给张太医瞧了瞧,您可知这里面有些什么?” 周清的脸上带着几分小雀跃。 张太医是柳诗函的心腹,向来只听她的吩咐行事。 柳诗函见她这般神情,心中一动,挑眉问道:“怎么,对本宫来说是好事?” “娘娘,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周清赶忙回道,眼中闪着兴奋,“奴婢取这药渣,原本只是想着为您查查,看看沈婕妤是否真的有孕,可张太医看了这药方后,竟说这里面有少量落胎的药物!” 柳诗函瞪大了眼睛。 喃喃道:“沈毓凝这胎陛下那般看重,甚至太医院里关于她的病历都无人能随意查看,究竟是谁那么有本事,竟然能在沈毓凝的安胎药中下落胎的药物?” 她心中诧异,可更多的却是惊喜。 没想到这事儿还有这样的转折! 转瞬之间,柳诗函便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眼中透着幸灾乐祸之色。 轻声笑道:“没想到本宫还没动手呢,就有人开始对付沈毓凝了,这才是真的可喜可贺。” 低着头的女子眸光闪过异样。 为何李太医没有查出沈婕妤身体的异样? 第143章 保住孩子 自沈毓凝有了身孕,柳诗函便时刻留意着瑶华宫的动静。 她如今对陛下的宠爱本就没那么在意,但沈毓凝,有宠爱在身,又身居高位,背后还有显赫的家世,若是再添个皇子,往后那可就是能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存在。 柳诗函深知其中利害,无论如何,都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连着好些日子,她都派人盯着瑶华宫的一举一动,上至沈毓凝的饮食起居,下至宫人们的往来出入,皆尽在掌握中。 甚至连负责照料沈毓凝的周奇,她也没放过,时刻关注着他的行踪和所为。 这日,依棋站在柳诗函的身旁。 轻声开始汇报:“娘娘,近几日沈婕妤的身子愈发不好了,虽说陛下有意隐瞒,可瑶华宫一日都要请三四次的太医,明显不对劲,沈婕妤皇嗣保不住,怕是瞒不住多久。” 依棋微微抬眸,眼中透着几分期待。 “好呀,好呀,本宫就等着这天,看来沈毓凝一直没发现自己的安胎药其实是落胎药。” 柳诗函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畅快的笑。 不过,笑意未在脸上停留多久,便垂眸,陷入沉思。 后宫中,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竟能不动声色、瞒天过海地直接在沈毓凝的汤药中下落胎药。 就算是她,想要做到滴水不漏,那也不一定能成。 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突然,柳诗函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难道是…… 可旋即,她又暗自摇头,喃喃自语:“不,不可能,陛下宠爱沈毓凝,是这些年前所未见的宠爱,他为何要这么做?” 依棋见娘娘陷入沉思,犹豫了一下。 继续禀报:“娘娘,还有一事,最近陛下时常单独召见周太医,而且据咱们安插在太医院的眼线来报,沈婕妤的药,一直都是周太医亲力亲为,从捡药到熬药,从不假手于人。” 柳诗函眉头紧皱,眼中满是诧异。 轻声道:“从不假手于人?” “难不成是周太医下的落胎药?可周太医不是沈毓凝的人吗?”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疑窦丛生。 “还是说……周太医实则是陛下的人?!” 柳诗函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重点,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她总感觉自己快要触摸到真相了。 可陛下和沈毓凝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难不成是沈家的势力让陛下有所忌惮,所以才不愿让沈毓凝生下皇子,暗中给她落胎?! 柳诗函只觉自己洞悉了真相。 原本因沈毓凝有孕而郁结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整个人都畅快了许多。 不管是何原因,总之,沈毓凝这胎,保不住了。 也算是遂了自己的意。 离沈毓凝检查出有孕,已经快一月。 现在的瑶华宫,气氛压抑而沉重。 沈毓凝开始流出少量的血,刺目的红在素净的床榻上显得格外扎眼。 希彤刚刚给她清理完血迹,权明赫便匆匆走进来。 一进寝殿,便瞧见沈毓凝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一头乌发随意披散着,衬得她的面容愈发憔悴。 眼圈通红通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眼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泪花,整个人透着一股虚弱和无助。 权明赫只觉一颗心被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幸好这胎依照周奇的计划,快要流掉了。 虽然做这件事他心中也愧疚痛苦,可更多的,却是庆幸。 他不敢去设想,若当初没有狠下心来让这胎流掉,就等着孩子在她腹中慢慢长大。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身子怕是会愈发虚弱。 到那时,她还能不能撑到生产那日,都难说。 甚至若是生产之日难产,他根本不敢去细想,光是稍稍触及,便觉恐惧。 他绝不能接受她香消玉殒。 权明赫走到床边坐下,还未等他开口,沈毓凝便紧紧搂住他的腰。 她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仿佛此刻他便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声音中带着哭腔。 “陛下,都是臣妾不好,近日里吃不下东西,身子便愈发羸弱,不过是吹了点儿风,就受了风寒,宫寒之症更加严重,刚刚.......” “刚刚臣妾竟然流血了.......” 权明赫眼神微闪,这些不过是他和周奇骗她的说辞。 “陛下,臣妾是不是……是不是保不住他了,呜呜……” 沈毓凝双手用力地抓住权明赫的衣襟。 权明赫能感觉到她的害怕。 她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权明赫心疼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 温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以后姩姩还会有孩子的。” 权明赫让周奇为她落胎,心中本就备受煎熬,现在又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更是难受得紧。 他这辈子所有的温柔,感觉都在这段日子里用尽了。 如果她愿意主动放弃这个孩子,便不会这么痛苦....... 权明赫再次试探道:“姩姩这个孩子怀得太辛苦了,既然他已经保不住,为了你的身体,朕让周奇……”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沈毓凝便打断了他。 美眸含泪瞪着他。 似乎不理解孩子的父亲为何不能和她感同身受,竟然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哭着喊道:“陛下是不是就等着今天,你根本就不在乎臣妾的孩子,是吗?” “你有那么多孩子,可臣妾只有这一个!臣妾绝不会主动剥夺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绝不!” 她边说边摇头。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更在乎姩姩你的身体。” 权明赫不敢再对她说任何落胎相关的话了,越说,她便越觉得他冷血无情了。 “陛下若是真的在乎臣妾,就应当体谅臣妾做母亲的心。” “臣妾第一次做母亲,没什么经验,是臣妾不好,连自己都没照顾好,更是连累孩子在腹中受折磨,臣妾……臣妾不是一个好的母亲,呜呜……” 沈毓凝哭得越发伤心了。 悲痛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动容。 “别哭,你心疼孩子,可朕更心疼你。” 权明赫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试图让她平复些情绪,可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如此无力。 沈毓凝因为他的温柔安慰,似乎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翻涌的害怕和委屈。 她紧紧搂住权明赫的脖颈,近乎哀求地哭诉。 “陛下,臣妾不想失去这个孩子,你是帝王,天下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若心疼臣妾,就让太医院的人想法子保住孩子,好不好?” “哪怕是派人遍寻天下名医,又或是找寻任何珍稀的药材,再不然,只要是听闻有什么能保住孩子的偏方,臣妾都想试一试。” 她仰起头,泪眼朦胧。 “陛下,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保住他好不好。” 她这一哭,再没了丝毫克制,哭声放开了,声声入耳,犹如一把利刃,直直扎在权明赫的心上。 让权明赫突然懂了什么是心碎。 她在苦苦哀求自己,可她却不知道,自己便是亲手要打掉这个孩子的罪魁祸首。 权明赫心中愈发愧疚,也更加不敢让她知晓真相。 当下咬了咬牙,狠下心道:“好,朕答应你,若是皇嗣保不住,朕便让太医院所有人为皇嗣陪葬!” 他这般说,也只是想让她安心,这个孩子一定保不住,明日或者后日,她就会彻底小产,但以她的性子,定会主动为太医院的人求情。 第144章 小产 晨曦初照,本是个明媚的早晨,冬日暖阳洒在皇宫的每一处角落,可瑶华宫却全然没了往日的宁静。 一片慌乱嘈杂之象。 寝殿中,周奇跪在床外,层层叠叠的床帏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躺在里面的沈毓凝,让人瞧不见里面的情形,却莫名更添了几分压抑的氛围。 “娘娘,皇子……已经无力回天了,请您节哀。” 周奇低着头,声音虽平稳,却也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说完这话,没等来娘娘的任何回应,只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希彤。 轻声吩咐道:“希彤姑娘,这是生化汤,于娘娘身子有益,能助娘娘排出恶露和淤血,也好减轻娘娘腹痛、发热等症状,使气血渐渐恢复通畅,你且去让娘娘服下吧。” 希彤应了一声,端着药,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柔声道:“娘娘,将药喝了吧,您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呀。” 可她的话音刚落,寝殿内众人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只见药碗被打翻在地,药汁溅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滚开,本宫不接受!太医院不是号称汇集了天下名医吗?为何却保不住本宫的皇嗣,是不是你们的疏忽所致!” 沈毓凝的声音从床帏后传来,呻吟略带沙哑,显然是哭多了,伤了声音 话语里满是质问与怨愤,让人听了心生怜悯,却又不敢多言。 一时间,宫人们吓得立刻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周奇也赶忙将头磕在地上,身子伏得低低的,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权明赫刚下了早朝,便接到了瑶华宫传来的消息,匆匆往这边赶来。 一踏入寝殿,凝重的氛围便扑面而来。 希彤正皱眉站在一旁,满脸的担忧之色,瞧见陛下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又很快隐去,依旧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发生何事了?” 权明赫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宫人们才知晓陛下来了,连忙齐声行礼道:“奴婢参见陛下。” 希彤也赶忙走上前,恭敬地行礼后,回道:“奴婢参见陛下,陛下,娘娘小产了,此刻悲痛万分,不肯喝药。” 她看向陛下的眼神里,似有求助之意。 权明赫目光落在地上碎掉的玉碗和流淌的药汁上,沉默了一瞬。 而后说道:“药给朕吧,你们都退下。” 希彤将宫人重新端来的药碗递给陛下,而后带着一众宫人,鱼贯而出。 很快,寝殿内便只剩下权明赫与床帏后的沈毓凝了。 周奇也跟着众人退了下去,只是临离开时,他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寝殿内的情况。 陛下来了,沈婕妤也能沉住气,不请安,更不说话,怕是就等着陛下去哄她吧。 想起叶将军当初的嘱托,周奇心里便五味杂陈。 叶将军与沈婕妤青梅竹马,担忧她在后宫中会被人欺负,所以特意叮嘱自己,以后唯沈婕妤的命是从。 可如今看来,这沈婕妤哪里是会被人欺负的主儿,她不欺负别人就算是好的了。 而且现在这般情形,被折腾欺负得最惨的,倒像是陛下。 周奇不敢再多想下去。 如今自己和沈婕妤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陛下知晓自己被一个妃子耍得团团转,而自己还成了帮凶。 他不敢去想沈婕妤会是什么下场,只知道自己肯定是性命难保。 所幸自己从小便是个孤儿,若不是德仁堂收留了他,怕是早就饿死街头了,而德仁堂以前的主人是叶将军,如今真正的主人早已成了沈婕妤。 自己反正也没什么亲人的牵绊,事到如今,也只能跟着沈婕妤走一步看一步了。 权明赫掀开床帏。 就见沈毓凝背对着他躺着,她的身子微微蜷缩着,似在独自承受着的悲痛,让人瞧着就心疼。 权明赫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一旁的小几上,而后伸出手,连着被子一起,搂住她的腰,小心地将她往外面拖了拖。 沈毓凝察觉到动静,下意识地挣扎了下,带着哭腔道:“陛下,你出去好不好,臣妾这会儿心里难受得很,不想对陛下不敬。” 权明赫放柔了声线,轻声哄道:“现在寝殿内就只有姩姩和朕,姩姩无需拘束,想怎样便怎样就是。” 她可以不用把他当帝王,想要如何发泄都行。 沈毓凝缓缓转过身子。 权明赫这才看清她的模样,双眼哭得红肿,泪水还挂在眼角,未干的泪痕在脸上纵横交错,瞧着煞是可怜。 她再次没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几日沈毓凝一直将情绪沉浸在最悲痛的状态里,眼睛都哭得生疼了。 这算不算工伤? “陛下,孩子没了……” 沈毓凝边哭边哽咽地说,话语里是对孩子的不舍还有自责。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痛处挖出来的。 权明赫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可此刻还是装出一副十分悲痛的模样。 甚至为了不让她怀疑,开口道:“朕答应过你,若是皇嗣没能保住,便让整个太医院为我们的孩子陪葬!”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如既往的帝王的狠厉,仿佛真要将太医院的人都问罪。 沈毓凝似乎重新想起了这回事。 “陛下!孩子没了,是臣妾的错,更何况陛下若是这么做,是要给孩子造杀孽,让他死后都不得安生吗?” 她心里虽痛,却也不愿因自己的缘故,让太医院的人无辜受牵连。 “是他们太废物了,没有调养好姩姩的身体,更没能照顾好姩姩腹中的皇嗣。” 权明赫皱着眉头,佯装愤恨。 “不是的,周太医对臣妾腹中皇嗣关怀备至,是臣妾身子太差了,也是臣妾在孕期里思虑过多,没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这才致使皇嗣没保住。” “其他太医更是与皇嗣的死没什么关联,陛下不要牵连无辜。” 权明赫见她哪怕心里难受,却依旧不忘为太医院的人求情,神色复杂。 她从来都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样子,所有的反应,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权明赫轻轻叹了口气,“好,朕不杀他们便是了,朕只盼着姩姩能养好身体,往后姩姩还会有我们的孩子。” “可往后的都不是他,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沈毓凝摇着头,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权明赫心疼地将她扶到自己怀里,端过碗药。 时光能慢慢淡化所有的悲痛。 他轻声哄道:“嗯,朕和姩姩会永远记住他的,这孩子定然也不愿看到你因为他过度伤心,伤了自己的身子,乖,把药喝了吧。” 他将药递到她的嘴边。 沈毓凝望着那碗药,沉默了片刻,终是缓缓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将药都喝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可她却似浑然不觉。 “苦吗?朕让人给你拿个蜜饯来。” 沈毓凝喝完药后,摇了摇头,低声道:“感觉不到苦了.......” 权明赫知道她是心里苦。 最近情绪起伏太大,每次见她,眼睛都是红红的,怕是哭得连味觉都没了。 “你小产完,周奇告知朕,需得休养一个月,一个月后,朕带你出宫去玩玩,散散心,可好?” 沈毓凝只是静静地靠在他身上,没有说话,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可她却心中赞叹权明赫够上道。 当然好了,哪怕你不想出宫,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带我出宫,不然怎么去到城墙上呢。 权明赫知晓她此刻没心思听这些,不说话也无妨。 毕竟今天刚刚小产,正是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等过了一个月,她的心情会好些的。 第145章 柳诗函的预谋 永安宫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映照着依棋带笑的面容。 她脸上满是喜色,禀报道:“娘娘,沈婕妤小产了。” 柳诗函听闻这话,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终是落了下来。 虽说此前一直有消息,说沈毓凝被下了落胎药,可只要她一日没有小产,柳诗函便始终提心吊胆的,心里总怕有人和她玩空城计。 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甚好,本宫这下也总算能安心了。” 柳诗函眼中满是畅快之意。 依棋却微微皱起眉头,面露担忧之色。 轻声道:“沈婕妤虽说小产了,可陛下对她也越发宠爱了,而且沈婕妤还年轻着呢,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沈婕妤又会再次怀孕?” 柳诗函却笑得意味深长,透着几分算计和笃定。 沈毓凝的第一个孩子被陛下打掉了,她还会心甘情愿地给陛下生第二个孩子吗? 就算自己眼下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沈毓凝那落胎药是陛下所为,可只要自己将知晓的一切,原封不动地让沈毓凝知晓,她难道就不会心生怀疑? 到那时,她还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陛下的宠爱? 他们两人如今这看似美好的情感呀,终究不过是如泡沫般脆弱,迟早会一败涂地。 “陛下想要宠,那也得沈毓凝愿意接受才行,陛下想要她生,也得沈毓凝自己愿意生。” 柳诗函慢悠悠地说道。 依棋眼神先是疑惑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想起之前得到的那些情报,顿时恍然大悟。 赶忙问道:“娘娘是想让沈婕妤觉得,是陛下亲手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柳诗函微微点头,默认了她的猜测。 依棋皱眉,无奈道:“只是最近沈婕妤都在瑶华宫养身子,陛下下令不让任何人前去探望,就连苏婕妤都去不了,我们想要不动声色让沈婕妤知道真相都不太容易。” “本宫也没打算现在就告诉沈毓凝真相,本宫呀,还准备了一场好戏,就等沈毓凝做完月子后出来,演给她看呢。” 柳诗函眼神微眯,仿佛已经看到了沈毓凝到时崩溃的模样了。 依棋却有另外的担忧:“若沈婕妤落胎这事真的是陛下所为,娘娘就不怕陛下在这段时间里,把所有的证据都给消灭了?” “本宫只需将真相告知沈毓凝,至于证据,她自会去寻找的。更何况,周太医如今只负责照料沈毓凝的身子,可他熬药的药罐里却有堕胎的药物,这难道正常吗?” 柳诗函挑了挑眉,眼中满是自信。 “本宫这儿还有她的安胎药药渣,到时候,把这药渣放到周太医那儿去,让沈毓凝自己发现,看她还能如何淡定。” 依棋顿时笑了起来,奉承道:“娘娘当真是聪慧过人。” “不过娘娘为沈婕妤准备的另一场戏是什么?” 依棋有些好奇。 “当然是王良人了。” 柳诗函嘴角上扬,眼中透着一丝冷意。 “王良人可被赵七子欺负得够惨的,虽说王良人在陛下心中没什么地位,可好歹也伺候了陛下两年,若是陛下知晓一个平民之女在后宫中竟敢滥用私刑,把王良人折磨成那样,陛下会轻易放过赵七子吗?” 依棋却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可这和沈婕妤又有什么关系?” 柳诗函轻嗤一声,不屑道:“赵七子如今明面上是沈毓凝的人,陛下为了一个曾经陷害过沈毓凝的王良人,去惩罚赵七子,你说沈毓凝到时候会作何感想?” “本宫不仅要让沈毓凝知道,陛下就是杀害她孩子的真凶,甚至还要让她明白,陛下对她的宠爱,也不过是镜花水月,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想法,就会去帮着王良人。” 沈毓凝知道陛下为她下落胎药的事儿后,就会对陛下没了信任,到时候哪怕只是一点芝麻大的小事,都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何况是陛下去拯救以前的宠妃呢。 柳诗函只要一想到沈毓凝到时候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自入宫以来,她从未吃过什么大亏。 可初入宫的沈毓凝,却一次又一次地打她的脸。 她这几年在后宫中高高在上惯了,又怎会容忍沈毓凝继续这般压着她,定要让沈毓凝尝尝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滋味才好。 第146章 遇王良人 一个月的日子眨眼间便过去了。 这一个月来,沈毓凝一直安安静静地在瑶华宫养身子,足不出户。 今日,她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权明赫怕她憋闷得慌,便主动提出要带她在宫内转转,也好散散心。 沈毓凝身着一身流光白裙,裙摆似流动的月华,素雅又透着几分清冷之美。 起初,权明赫瞧见她穿着白色的裙子,不禁有些恍惚。 因为除了之前自己给她穿过白裙外,她往日里可从未主动这般穿过。 他心下好奇,不经意间问起她缘由,沈毓凝只说是为了要在佛堂给孩子祈福超度,所以这段时日便一直穿着素色偏白的裙子。 权明赫自从意识到自己对她的不同后,也从不再让她穿白裙,她就是她,他能很清楚地分清兮兮和她。 不过沈毓凝穿白裙也不过是为自己之后在城墙那日穿白裙做铺垫罢了。 所以今日权明赫见她这般穿着,倒也没再多想。 伸手接过希彤递过来的雪白狐绒大氅,走到沈毓凝身前,动作轻柔又自然地亲自为她披上。 大氅裹在她身上,因为这段日子养病,更衬得她雪白的脸蛋娇弱动人。 权明赫牵起她的手,两人便一同往外走去,坐上了銮驾,缓缓前行着。 沈毓凝抬眸看向权明赫,轻声问道:“陛下带臣妾去哪儿?” “梅林的花开得不错,朕带你去瞧瞧。” 銮驾晃晃悠悠地走着,当经过一条石子路的时候,变故突生。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猛地冲了出来,毫无预兆地跪在石子路上,挡住了銮驾的去路。 女子面容憔悴,衣裳也略显凌乱,瞧着狼狈不堪。 她泪流满面,哭诉道:“陛下,求您救救嫔妾吧!” 李明在一旁见此情形,顿时狠狠皱起了眉头。 心中暗恼,今日陛下特意带着沈婕妤出来散心,谁这般不知死活,竟敢如此莽撞地冲上来,这不是存心坏了陛下和沈婕妤的心情吗? 不等陛下发话,李明赶忙走上前,待看清眼前这狼狈女子的模样,不禁吃了一惊。 竟然是曾经宠冠后宫的王美人,如今是王良人了。 他赶忙压低声音劝道:“王良人,你可知冲撞圣驾是多大的罪责,赶紧回宫去吧,莫要再在此处胡搅蛮缠了。” 可王良人此刻像是失了心智一般,哪里听得进去劝。 依旧不管不顾地大声喊道:“陛下,嫔妾伺候您两年,您要眼睁睁地看着嫔妾去死吗?!陛下!” 喊声里满是悲切,让人听了心头一紧。 权明赫眉头紧皱,微微掀起銮驾的帷帘。 目光透过去,便瞧见了王曦憔悴的面容,往昔的明艳早已不见踪影,如今只剩满脸的疲惫和狼狈,瞧着竟有几分陌生了。 沈毓凝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王曦的身上。 后宫的女人,还真是爱用苦肉计,只是不知权明赫会不会有所动容。 沈毓凝面色并未有任何变化,转头轻声问道:“陛下,王良人似乎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呢,可要问问她?” 权明赫面色不太好看,语气淡淡道:“不用了,今日是陪姩姩出来散心的,莫要让这些琐事影响了心情才是。” 权明赫放下帷帘。 他就算再心大,也断不会在她的面前表露出对王曦的关怀。 过后再让李明去问个明白,为何王曦会这么狼狈,甚至瞧着身上像是被人打过的样子,总归是要弄清楚缘由的。 沈毓凝听了这话,便往他肩头靠了靠,似是不经意地道:“陛下可别往后又心疼了。” 权明赫听出了她话中隐隐的几分醋意,反倒轻轻笑了笑。 温声道:“王良人当初还陷害过你,如今只不过是地位低了之后,被宫人们言语羞辱,她自己接受不了罢了,能有什么大事儿。” 李明在一旁,没听到陛下要为王良人停下来的话,当下便吩咐宫人们,将王良人拖拽到了一边去,免得继续挡着銮驾的去路。 而后,銮驾继续浩浩荡荡地朝前行着。 沈毓凝的视线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透过帷帘的缝隙,恰好看见被拖拽到道路一旁的王良人,正抬眸狠狠盯着她,眼神里满是怨毒与愤恨,让沈毓凝不禁心头一跳,眼神中闪过疑惑。 当初那件事是柳诗函陷害的王曦,沈毓凝也是知晓的。 她不恨柳昭仪怎么还怨起她来了? 虽说她也明白王曦恨自己夺走了权明赫的宠爱,可王曦既然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沈毓凝自然不会在她落魄之时,去落井下石。 只是也不会无端地发那圣母心肠,知道她是被陷害了,就去帮她。 沈毓凝正想着,又突然瞧见王曦胳膊上故意露出来的一道道鞭痕,眼神顿时一凝。 王曦之前身为宠妃的时候,虽说的确得罪了不少人,可宫人们可不敢伤害帝妃身体。 更别说用鞭子打她了,这其中也许另有隐情。 权明赫见她心神恍惚,以为她还在在意刚刚王曦冲出来的事儿,“怎么了?” “没事,臣妾见到王良人,突然也心中悲切,怕陛下的宠爱不过是镜花水月……” 沈毓凝微微垂眸。 权明赫知道她近来心思变得敏感了许多,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若是停下来去询问王曦的情况,她怕是会觉得自己对王曦有情,可若不管王曦,她又担心自己日后也会步入王后尘。 着实两难。 权明赫无奈,“姩姩是觉得朕对你还不够好?” “臣妾只是害怕,怕陛下以后若是不喜欢臣妾了,有了别的更喜欢的新人,那臣妾是不是也会像王良人一样,失去所有,哪怕被人欺负了,陛下也不会在乎。” 沈毓凝抬眸看他,眼中的担忧怎么也藏不住。 权明赫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沉着声音问道:“那姩姩怎样才愿意相信朕?” 靠在权明赫身上的沈毓凝眼神一暗。 当然是让她成为帝后,拥有实权,即使没了她的宠爱也不会被人欺负。 她几不可闻地小声道:“臣妾想要成为和陛下并肩的女子........” 她这话虽说得小声,权明赫还是听见了。 可....... 帝后之位是兮兮的,这一点,他一直都无比坚定,从未动摇。 所以,他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立谁为帝后。 沈毓凝知道权明赫听见了自己的话,可他并未开口回应,只是抱着她,像是假装没听见一般。 不过幸好,沈毓凝也没真指望现在的权明赫能给她这个位置。 第147章 梅林约会 权明赫带着沈毓凝来到了梅林。 此时正值冬末春初,恰是梅花盛放的好时节。 梅林之中,梅花开得煞是好看。 梅树高低错落,枝干苍虬有力,墨痕般的纹理斑驳其上,尽显岁月留下的沧桑印记,却又傲然挺立于天地间。 这片梅林早在修建皇宫之前便已存在,每一年花开之际,皆是绝美之景。 往日里,帝妃们闲暇时会来此赏梅,女官、宫女们得了空闲,也常结伴前来,只为一睹梅花盛放的风姿。 今日因陛下来此,李明早早就将梅林清了场,此刻四周静谧,唯有梅花静静绽放。 沈毓凝抬眸望去,只见大片大片的梅花映入眼帘,花色或粉若烟霞,如梦似幻,或白如霜雪,纯净素雅,瓣瓣轻盈似羽,簇拥成团,美得动人心魄。 花蕊嫩黄可爱,微微吐露着幽香,香气似有若无,随风飘散开来,萦绕在鼻尖,丝丝缕缕,直沁心脾,让人闻之心神俱醉。 美景当前,仿佛真有让人忘却烦恼的魔力。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花瓣。 沈毓凝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权明赫的手,抬脚朝着梅林深处缓缓走去,脚下踩在花瓣上,发出沙沙的足音。 权明赫站在身后看着她,见她算是喜爱这梅林,松了口气。 自她小产后,他一直担心她沉浸在丧子之痛中难以自拔,如今见她能被美景吸引,也算是稍稍放下了心。 沈毓凝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微微仰头,黯然神伤的目光落在枝头的红梅上。 喃喃自语:“朝朝伤怀,夕夕凄怆。似雪上痕,痕映梅,梅含伤。” 声音很轻,仿佛梅花也染上了她心底的愁绪。 说着,她伸出手,想要去摘一朵枝头的红梅,奈何花枝颇高,她试了几次,也没能摘到花。 反倒是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落在了她的掌心,片刻之间,便化为了一滩雪水,丝丝凉意从掌心传来,却凉不过她此刻的心。 权明赫悄然来到她的身后,听到她满含悲戚的话语,心中也不免泛起一阵悲伤。 他无法做到与她完全感同身受,那不过是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子。 能让他感到悲痛,也只是因为这是她的孩子罢了。 所以真正每日心心念念这个孩子,为其伤怀,为其凄怆的,唯有她这个做母亲的。 权明赫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站在她身后,宽大的身影将沈毓凝整个笼罩其中。 他右手长臂一伸,捏住那枝红梅,稍一用力,便将梅花从枝头摘下。 而后,他从身后环绕着她,将梅花递到了她的面前,在她耳边,沉声道:“日日宽怀,时时慰长。如雪中阳,阳照梅,梅溢香。” 声音低沉,似在安慰,又似在许下承诺。 沈毓凝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心中却暗自嗤笑。 他这话的意思,莫不是以她类比梅花吗,他类比冬日暖阳? 意思就是他会如同雪中暖阳,去照耀她这个如梅花般高洁的女子,只要在阳光的轻抚下,梅花自会重新溢满芬芳,往后美好的日子也总会再来的。 他也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权明赫如今说起情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只可惜,她不是一个会陪着他谈情说爱的女子。 沈毓凝靠自己就能绽放。 她面上却装作一副感动的模样,转了个身子,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一黑一白的两人,站在梅林中,美得宛如一幅画,与周围的梅花相映成趣,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此刻静止了一般。 权明赫抱着她,宽大的身躯将她完完全全地笼罩其中,他竟莫名地希望时间能就此停留在这一刻。 她依赖又眷恋的模样,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 仿佛只要这样抱着她,便能守着这份美好,直到地老天荒。 以前一直觉得成为帝王后,兮兮死去,他只会孤老一生,可现在她会一直在自己身边。 权明赫将人抱得更紧了些,让沈毓凝有些喘不过气。 他轻声开口:“若是喜欢这些梅花,朕让人将它们移植到你宫中去,可好?” 沈毓凝在他胸口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几分黯然。 缓声道:“陛下美意,臣妾谢过了。只是万物皆有其适宜之所,梅花聚于此处,方能众芳成韵,呈现出绝美之景,散发馥郁之香。若将它们移至宫中,失了群落之妙,恐怕便难再有这样的意趣。” “臣妾若是念想了,陛下陪着臣妾来此赏看便好,陛下觉得如何?” 权明赫低头看向她,恰在此时,沈毓凝也微微仰起头。 四目相对,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流转。 “好。” 权明赫轻声应道,目光落在她在梅花映衬下更显娇美的脸蛋上。 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似是情难自抑。 他搂着她腰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而后低下头,吻上了她的红唇。 沈毓凝能明显感觉到权明赫的气息在逐渐变得急促,以往他的吻总是霸道蛮横,长驱直入。 可如今这吻,却带着些缠绵悱恻的意味,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情。 他久久才松开沈毓凝。 沈毓凝的脸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恰似枝头红梅映雪后的娇羞。 她微微垂眸,似是不敢与权明赫那炽热的目光对视,心跳也因方才亲密的举动而略显急促。 权明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伸手理了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 “梅林美景,有你在侧,才更显韵味。” 沈毓凝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嘴角勉强扯出一抹浅笑。 “陛下谬赞了,是梅林的梅花本就美得动人心魄,臣妾不过是沾了它们的光罢了。” 权明赫牵起她的手在梅林散步,享受难得的宁静和美好。 只是微微拂过的风,终究带着丝丝凉意,权明赫担心沈毓凝受了寒。 “外面终究是冷,朕送你回瑶华宫吧,莫要着凉了。” 沈毓凝乖巧地点点头,任由权明赫牵着,缓缓走出了梅林。 待回到瑶华宫,权明赫将沈毓凝送至宫门口,又细细叮嘱了几句,让她好生歇着,这才转身离开。 第148章 去长乐宫 沈毓凝站在宫门处,望着权明赫远去的背影,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清冷,方才在梅林里的那番柔情蜜意,仿若一场虚幻的梦。 此刻梦醒了,又恢复了权明赫不曾见过的清醒和理智。 她转身进了宫。 希彤赶忙迎了上来,关切问道:“娘娘,今日出去可还舒心?” 沈毓凝微微点头,淡淡道:“嗯,梅林的梅花倒是开得极好。” 她躺到寝殿的榻上,手轻轻抚着一本书册,却半晌都未翻动一页,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 想着今日在梅林里与权明赫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想到王良人突然出现的场景,总觉得背后有什么阴谋在酝酿着。 虽然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下稳步进行,但沈毓凝还是习惯知道一切。 她微微眯起眼睛。 希彤端着茶走进来,见娘娘在发呆,轻声唤道:“娘娘,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沈毓凝回过神来,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 “希彤,你去打听一下,王良人近日在宫里的动静,越详细越好。” 希彤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沈毓凝望着那袅袅升起的茶香,眼神愈发深邃。 而另一边,权明赫出了瑶华宫后,心思却依旧萦绕在沈毓凝身上。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在梅林里的一颦一笑,娇美的面容,即使笑着也带着淡淡的哀伤,像个易碎地精致瓷器,让权明赫只想捧在手心呵护。 权明赫上了銮驾,李明刚刚喊出:“起驾未央宫——” 权明赫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眼神变得晦涩,沉声道:“去长乐宫。” 李明愣了一下,心中暗自诧异。 本以为陛下如今满心满眼都是沈婕妤,对失宠的王良人早已不在意了。 没想到这会儿竟要去长乐宫,只是他也不敢多问,赶忙应了一声,吩咐銮驾转道朝着长乐宫驶去。 不多时,长乐宫已然在望。 守在宫门的太监远远瞧见陛下的銮驾,顿时吓得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心中诧异又惶恐。 王良人不是早就失宠了吗? 如今陛下不是独宠沈婕妤一人吗? 怎么会突然驾临长乐宫呀! 王良人这段日子可被欺负得够惨! 陛下若是来了看见....... 可他也来不及多想,赶忙迎上前去。 待陛下从銮驾上下来,一众宫人们纷纷跪下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权明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抬脚便朝着宫内走去。 往昔这座宫殿,喧闹奢华,可如今,大半年的时间过去,早已没了昔日的风光。 宫人们只剩下零散的几个,偌大的院子里,积雪堆积,落叶散落一地,却也无人去处理,瞧着满是荒凉和落寞。 李明跟在后面,见陛下径直朝着主殿去,赶忙轻声提醒道:“陛下,王良人如今住在偏殿。” 权明赫微微皱眉,脚步一转,朝着偏殿走去。 刚走到偏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权明赫脚步一顿,旋即朝着偏殿的方向走去。 踏入偏殿,入目便是王良人虚弱地躺在床上,面容憔悴不堪,往日的几分娇艳早已消失殆尽,只余下满眼的疲惫与病容。 一旁的音芷守在床边,眉头紧蹙,面上满是担忧之色。 瞧着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心疼却又无奈。 音芷正沉浸在忧虑中,今日良人冒险去拦陛下圣驾,可陛下却没有丝毫动容。 她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心下一惊,赶忙转头看去。 待看清来人竟是陛下时,脸上先是闪过惊讶,紧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欣喜。 赶忙俯身行礼,恭声道:“奴婢参见陛下。” 床上的王良人原本闭着眼睛,似在昏睡,听到音芷的声音,猛地一下睁开双眼,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迷茫。 待她看清眼前之人时,瞪大了眼睛。 此时权明赫走到了床边,她的声音都因激动与不敢置信而微微颤抖:“陛,陛下?” 王良人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她在銮驾前那般哭诉哀求,陛下当时瞧着并无丝毫动容,她只当自己这回是真的要在后宫中,被赵柔柔那个贱人折磨至死了,绝望之感几乎将她淹没。 可万万没料到,陛下这会儿竟然来见她了。 陛下是不是还是在乎她的。 她慌忙从床上挣扎着起身,因身子太过虚弱,动作迟缓,可还是强撑着跪在床边。 颤声道:“嫔妾参见陛下。” 说话间,她身上单薄的衣裳随着动作晃动,她故意露出了身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以往,赵柔柔即便欺负她,也还懂得稍加掩饰,不会让她身上出现明显的痕迹。 可自从陛下独宠沈毓凝后,赵柔柔便没了丝毫克制,笃定她再无复宠的可能,下手便越发狠辣了。 权明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自然也瞧见了那些伤痕。 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他虽依旧面无表情,可跟在一旁的李明却敏锐地察觉到,陛下这是生气了。 王良人再怎么说也是帝妃,即便陛下如今对她没了宠爱,可也绝不能容忍宫人们肆意欺负殴打。 李明赶忙看向音芷,质问道:“音芷,你是王良人的贴身宫女,王良人身上这些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音芷跪在一旁,头都不敢抬,哆嗦着回道:“陛下,李明公公,自从赵七子位份超过良人后,便时不时地来长乐宫欺辱良人呀,奴婢们实在是拦不住,求陛下为良人做主啊。” 第149章 揭发“真相” 权明赫听到音芷提起赵七子,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过往关于她的些许印象。 还记得当初,她曾为姩姩解了腹痛之苦,也正因如此,才升了她的位份。 在他的印象里,赵七子一直是个唯唯诺诺的人,甚至之前在瑶华宫见到她时,都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竟会做出这种欺辱殴打帝妃的事儿! 权明赫抿着唇,冷声吩咐:“李明,去给王良人请太医来瞧瞧,至于殴打帝妃一事,你务必查清楚了。” 权明赫并没有完全听信王曦身边宫女的一面之词,查清楚后再处置不迟。 言罢,也不再多留,抬腿离开了偏殿。 他心里清楚,只要后宫众人知晓今日他来了长乐宫,也不敢再对王曦苛刻相待了。 只是,让权明赫烦闷的是,赵七子与姩姩交好,这事儿到底是姩姩默认了赵七子的所作所为,还是她根本就不知情? 不管是为何,定然都是赵七子心怀不轨。 权明赫面色阴沉,一路沉着脸回了未央宫。 这时,赵柔柔却来到了瑶华宫。 她踏入殿内,脸上满是纠结,眼神飘忽不定,似是怀揣着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 沈毓凝半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绒毯。 见赵柔柔这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赵柔柔咬着下唇,开口道:“姐姐,嫔妾发现了些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和本宫有关的事儿?” 赵柔柔点头,“和姐姐小产的皇嗣有关。” 沈毓凝从榻上坐正了身子,急切问道:“你说什么?!” 赵柔柔抬了抬手,一旁的方茹抱着一个罐子走了过来。 她缓缓说道:“姐姐,昨日下雨,嫔妾宫中的宫人去太医院为嫔妾端安神药,路过一处树下避雨时,竟意外瞧见埋在树根底下的一个药罐,仔细一打量,发现这药罐竟是周太医的。” 太医院里太医众多,为了避免出什么差错,每个太医的药罐上都会刻有标识,好做区分。 希彤走上前,接过方茹递过来的药罐,低下头,仔细端详起来。 不多时,她抬起头,看向沈毓凝:“娘娘,这药罐底部确实刻着周太医的名字,错不了。” 赵柔柔继续说道:“嫔妾当时就觉得奇怪,周太医如今只负责照看姐姐一人,为何会把药罐埋在树下?” “嫔妾心中有疑,找了太医院里一个默默无闻的医女帮忙查看这药罐,那医女查看过后,竟说这药罐壁上沾有红花花汁。” “当时嫔妾听到这话,都惊呆了,这红花可是落胎药效极强的东西,周太医的药罐里怎么会有这个呢?” 赵柔柔一边说着,一边面露惊恐。 沈毓凝只觉身子一软,差点瘫倒下去。 希彤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 赵柔柔面露不忍,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开口道:“而且……” “而且什么?”沈毓凝咬着牙,追问。 “嫔妾感恩姐姐在后宫中的照拂,害怕姐姐被奸人所害,所以暗中帮着姐姐查探此事,又怕自己误会了周太医,所以没有及时来报。” “后来嫔妾费了不少心思查探,功夫不负有心人,嫔妾竟发现了姐姐当初怀孕时残留的药渣。” 赵柔柔说到这儿,一旁的方茹便用帕子包裹着药渣,再次递给了希彤。 “姐姐,至此嫔妾敢断定,您之前喝的那些安胎药,实则是落胎药,这周太医怕是不安好心,姐姐往后定要小心提防着他才是。” 赵柔柔一脸诚恳,眼中满是担忧。 沈毓凝已经眼神变得呆滞,愣了半晌。 突然冷笑一声,喃喃道:“呵,一个太医,敢谋害本宫?本宫的药李太医不也看过?” “给本宫下落胎药的,怕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吧。” 她的心仿佛都被残酷的真相给撕裂了。 赵柔柔睫毛微微垂下,似乎没料到沈婕妤竟会将凶手指向陛下。 赶忙跪下,急切说道:“姐姐,话可不能乱说,陛下那般宠爱您,怎么会给您下落胎药呢!” 沈毓凝紧握拳头,心中恨意难平:“在怀孕期间,陛下又何止一次暗示让本宫落胎。” 就在此时,一个未央宫的小太监赶来,蓝莺进殿禀报:“娘娘,陛下传召赵良人去未央宫。” 赵柔柔一听,眼神一沉,暗叫不好。 今日陛下去了长乐宫,她便隐隐觉得不安了,可...... 她还有个保命符,只要陛下在乎沈婕妤,她就不会死! 赵柔柔原本就跪在地上,当下也顾不上许多,膝行到沈毓凝的腿边。 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裙摆,满脸惊恐地哀求:“姐姐,求您救救嫔妾,是不是嫔妾去查周太医的事儿,被陛下发现了?” “嫔妾之前真不知道谋害姐姐腹中孩子的是陛下呀,嫔妾一心都只想着姐姐,陛下这是要杀了嫔妾灭口吗?” “姐姐,您救救嫔妾。” 她边说边哭,瞧着可怜极了。 沈毓凝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悲愤的情绪,咬着牙道:“本宫绝不会让陛下杀了你!” 但却心中冷笑。 若不是提前知道了赵柔柔对王曦做的事情,她怕是真得相信她了,真是好演技。 在她面前柔柔弱弱,竟然能对王曦做出这么狠的事情。 不过她可不管王良人、赵七子以及柳诗函等人在背后的算计。 任她们机关算尽,也不过是一步步踏入自己早已设好的圈套。 说到底,都不过是在为她之后出宫跳城墙这事儿做铺垫。 难不成柳诗函以为,自己会因为她算计的这些事儿,伤心欲绝下,自卑自弃,把权明赫拱手相让,如同颜馨一般,傻乎乎地将自己关在甘泉宫两年? 同样的招数,柳诗函竟还妄图用第二次,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颜馨图权明赫的爱,而她要权利,也要权明赫的心。 不过,柳诗函倒也有她聪明的地方,那便是她自始至终,从未亲自出手过。 这次揭发权明赫,她也是借赵柔柔之手来行事。 而赵柔柔呢,又因着王良人的事儿,不得不按她的意思去做,一环扣着一环,瞧着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柳诗函便似稳坐钓鱼台的渔翁,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沈毓凝怎么不算站得更高呢? 等她成为帝后,再来一个个收拾。 而赵柔柔听到沈毓凝的保证,也松了口气。 第150章 胡搅蛮缠 未央宫。 权明赫端坐在龙椅上,瞧见沈毓凝和赵柔柔一同走了进来,眉头一蹙,眼神转而看向李明。 似在询问怎么回事。 李明吓得心头一跳。 怎么沈婕妤也跟着来了呀。 当下赶忙回话道:“陛下,赵七子今日在瑶华宫中,许是去传旨意的太监在瑶华宫禀报后,沈婕妤知晓了,便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权明赫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定是这个赵柔柔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才拉着姩姩过来。 是想让姩姩替她求情? 沈毓凝还沉浸在猜测权明赫就是致使自己孩子没了的罪魁祸首的愤恨中,面上虽瞧不出什么情绪,可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冷意,与之前在梅林时温婉娇柔的模样截然不同。 沈毓凝和赵柔柔进殿后,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请安礼。 权明赫的目光落在沈毓凝身上,见她行礼完毕,便开口道:“上来。” 声音听着还算温和。 沈毓凝依言走上阶梯,来到桌案一旁站定。 赵柔柔则依旧低垂着头,站在下方,心中有些忐忑。 有沈婕妤在,自己心里好歹能安心一点儿,毕竟沈婕妤答应了护着她。 权明赫牵起沈毓凝的手,拉着她坐在了他的旁边。 龙椅上铺着的绒毯柔软又厚实。 权明赫微微侧身,凑近她,低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仔细身子受不住。” “是臣妾过来会影响陛下和赵七子谈事情吗?” 沈毓凝却不冷不热地回道,让人听着心里一突。 权明赫目光疑惑了下,觉得她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不过也只当她是吃醋了,现在赵柔柔还在,先处理事情。 等会儿再慢慢哄她便是,便也不再多问。 赵柔柔站在那儿,也是第一次瞧见陛下和沈婕妤亲昵的样子,心中诧异。 可转念一想,又觉疑惑重重。 陛下需要对沈婕妤假装宠爱吗? 可若是真的宠爱,又为何要打掉沈婕妤的孩子呢? 她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权明赫目光渐冷,落在赵柔柔身上,声音带着几分寒意。 “赵七子,你可知罪?” 赵柔柔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赶忙惊慌地跪下。 颤声道:“嫔妾不知,还望陛下明示。” “你违反宫规,在长乐宫欺辱殴打王良人,有何话可说?” 权明赫语气越发严厉。 “陛下,嫔妾不知呀,定是有人冤枉嫔妾。” 赵柔柔惊恐万分。 很快,她的目光又带着几分哀求,落在沈婕妤的身上。 哭着道:“沈姐姐,你要相信嫔妾呀,嫔妾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沈毓凝神色微变:“陛下,赵七子向来温柔善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更何况,赵七子对臣妾有恩,陛下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赵七子所为吗?” 李明在一旁见状,赶忙赔笑道:“娘娘,长乐宫的宫人们的口供,奴才这儿都有呢,赵七子欺辱王良人这事儿,那是做不得假的。” 可沈毓凝一心认定权明赫是为了杀人灭口,才故意针对赵柔柔,当下声音也冷了几分。 毫不退缩:“后宫之中,掌管宫权的是臣妾和柳昭仪,为何陛下不怀疑是臣妾和柳昭仪收买了长乐宫的宫人,对王良人施以私刑?” “却直接就给赵七子定罪,陛下这般,未免太偏颇了些。” 权明赫都听愣了一下。 她怎么了? 她是在质疑他的决断? 当下搂着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压低声音:“你在胡说什么?” 怎么突然如此反常,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赵七子给她下了什么蛊不成? 沈毓凝扭了下被他紧紧扣住的腰,却挣脱不开。 “据臣妾所知,王良人以前欺辱赵七子也不在少数,陛下有给王良人定罪吗?” “陛下给赵七子定罪是在为王良人出气还是真的以正后宫风气?” 沈毓凝咄咄逼人。 李明在一旁吓得要死,沈婕妤也太勇了! 权明赫漆黑深沉的眸子盯着她,似乎是还想看她能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上一个这样冒犯他帝王的威严的人已经死了。 “今日王良人冲撞圣驾,陛下当时视若无睹,转头却去了长乐宫为王良人做主,陛下宠爱谁,光明正大地便是,又何必在背后使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沈毓凝不管不顾。 话语一句比一句犀利,丝毫没给权明赫留面子。 赵柔柔依旧垂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可心里却暗自得意。 没想到沈婕妤真的和陛下直接闹起来了。 不过陛下杀了沈婕妤的孩子,这事儿本就在沈婕妤那儿落下了芥蒂,再加上她刚刚在瑶华宫的一番说辞,如今不管陛下说什么,沈婕妤怕是都不会相信了。 甚至会觉得陛下对她的宠爱都是假的。 若是陛下真的处置了自己,那沈婕妤定然更会觉得自己还不如王良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了吧。 赵柔柔嘴角上扬,不过很快又收了回去,生怕被人瞧出端倪来。 权明赫听到沈毓凝提起王良人,才将怒火狠狠压了下去。 只当她是在吃王良人的醋了,所以才这般胡搅蛮缠。 他今日在王良人冲出来的时候就是不想让她误会,才想着私下将事儿处理妥当。 “李明,沈婕妤今日身子欠佳,在外面吹了寒风,这会儿头晕得厉害,你派人送沈婕妤回瑶华宫歇息。” 免得继续说些不知分寸的话。 沈毓凝却冷冷道:“臣妾不回去,臣妾好得很,什么事儿都没有,陛下急着赶走臣妾,莫不是想直接给赵七子定罪?” “陛下打算如何罚赵七子,不妨当着臣妾的面说清楚。” 权明赫眉头紧皱,语气冰冷:“她私下对帝妃用刑,按宫规,理应处死。” 赵柔柔表面和善,一直待在她身边,可背地里手段如此阴狠,他自是不愿留下这种祸患在她身边。 既然她要知道,那就让她知道。 而且她如此袒护赵七子,权明赫心中更是起了杀心。 赵七子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赵柔柔却对于陛下要杀她,吓得浑身一颤。 赶忙看向沈毓凝,哭着说道:“沈姐姐,嫔妾真的没有,您是知道嫔妾的,嫔妾绝做不出那样的事儿,姐姐,嫔妾都是为了帮你呀……” 她话里有话,像是在暗暗提醒沈毓凝。 你瞧,陛下要处死我,就是为了灭口。陛下一定是杀了你孩子的凶手。 沈毓凝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陛下竟然为了一点小事,就要赵七子的命,当初是臣妾让王良人降了位份,若欺负王良人的真是赵七子,那给赵七子底气的也是臣妾,要罚便连臣妾一起罚了吧。” 她这会儿刚得知杀害自己腹中孩子的凶手竟是孩子的父亲,满心的悲愤,早就没了往日的理智。 权明赫转头看向她。 一点小事? 她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往日里她可不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权明赫不想听她说出更离谱的话。 “好了,今日之事,真相还有待进一步查清,赵七子,你先回去吧,此事容后再议。” 赵柔柔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喏,嫔妾告退。” 她低着头退了出去,脚步都透着几分慌乱。 李明在一旁,也是极为有眼力见,赶忙挥了挥手,示意殿中其他人也都退下。 第151章 写信 不多时,殿中之人皆退了下去,很快便只剩下龙椅上坐着的权明赫和沈毓凝二人。 沈毓凝面无表情道:“陛下,臣妾就不打扰您批阅奏折了,臣妾也告退。” 她起身的时候,权明赫将人拉了回来,抱坐在腿上。 眉头一挑,沉声道:“不是不回去吗?” 可沈毓凝却依旧冷着一张脸,身子都显得有些僵硬,与他透着一股生疏,仿佛两人之间隔了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你因为一个赵七子,竟和朕这般生气?” “那陛下到底是为何要杀了赵七子?” 沈毓凝抬眸看向他。 “赵七子对帝妃动刑吗,按律该死。” 权明赫眼神变得晦暗不明,见她如此维护赵七子,心中那股杀心更是如野草般,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当初他把赵七子带入宫,是觉得也许她能引出潜伏在后宫中的锦麟国的奸细。 再者,查探过后,发现她背景干净,来梵音寺那次也并非故意接近自己,这才饶了她一命。 可如今看来,这赵七子心思不纯,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沈毓凝却突然眼眶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执意要杀赵七子,沈毓凝心中最后一丝也许不是他杀了自己孩子的希望,此刻也彻底破灭。 权明赫心中一惊。 “怎么哭了?” “陛下会对臣妾撒谎吗?” 沈毓凝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权明赫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确实骗过她,可有些谎言,也是为了她好。 沈毓凝见他薄唇紧抿,已然透露了答案,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悲凉。 “臣妾知道了,陛下不必再说,臣妾只求陛下饶赵七子一命,可好?”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赵七子因自己孩子的事儿丢了性命。 她的孩子命苦,被自己的父皇剥夺了来到世界的资格,那怎么能让他死后还要背负人命呢? 权明赫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她的请求。 “臣妾谢陛下。” 只是话语出口,她心中冷笑。 呵,依照权明赫的性子,他当真会留下赵七子? 当初,他不也信誓旦旦地答应了要保住自己腹中皇嗣吗,可结果呢。 背着她下落胎药。 这一回,怕也不过是敷衍自己。 不过,正合她意,赵柔柔既然背叛她,难不成还想活着? 等沈毓凝离开未央宫后,李明才重新走了进来。 小心开口道:“陛下,赵七子殴打帝妃这事儿,的确证据确凿,除了长乐宫的宫女们作证,就连鞭打王良人的鞭子,也发现是赵七子的,人证物证俱在。” 可…… 沈婕妤力保赵七子,这就不是简单的对错问题了。 倒像是陛下的一个抉择,到底是向着沈婕妤,还是向着从前的宠妃王良人。 李明心中轻叹。 没想到赵七子竟然能把沈婕妤哄得团团转。 权明赫也心烦。 一个小小的赵七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只是,权明赫向来不会被人威胁,像赵七子这样心怀不轨的人,又怎可能继续留在她身边。 他的眼神变得冷酷,寒声道:“杀了,不许让沈婕妤发现异常,派个女暗卫这段日子假装成她,等过段时间,再制造出她溺水而亡的假象,处理干净些。” 李明应道:“喏。” 这才是陛下的性子。 而沈毓凝从未央宫回到瑶华宫后,径直朝着书房去。 希彤跟了上去,进了书房,便乖巧地站在一旁为她磨墨。 一边磨着,一边轻声问道:“娘娘,您这是要写什么吗?” 沈毓凝目光落在那摊开的纸张上,神色淡淡,只回了句:“给叶锦书写信。” 说罢,便提起笔,蘸了蘸墨,开始落笔写字。 只见娟秀的字迹在纸上缓缓呈现。 “展信舒颜,见字如晤,祈愿表哥近安,万事皆顺。 忆昔时,承双亲膝下,享天伦之欢,朝朝暮暮,皆为寻常却又至珍之景。 后入朱门高院,帝王宠爱有加,本想着待腹中小儿诞世,续家族荣光,也不负家族所望。 然尘世无常,如梦初醒。 未及面世的孩儿,遭受厄运,竟源于枕边之人。 过往种种,不过水中幻月、镜里空花,触之即碎,寻之无迹,只觉心酸。 往后漫漫岁月,纵宫墙依旧,繁华如初,于我却似荒芜之地,再无半分眷恋之意。 我与表哥自幼相知,情谊深厚,今修书一封,冒昧相托,替我悉心照拂双亲,安享余年。 双亲年迈,我身处深宫,诸多无奈,唯望表哥能代我尽孝。 至于表哥,愿往后余生,遇佳景常伴,逢良人相陪,朝迎晨曦,暮赏烟霞,潇洒自在,莫因我乱了心境,误了芳华。 言尽于此,纸短情长,诸多心绪,皆付笔端。 愿表哥珍重,岁岁欢愉。” 沈毓凝写完后,放下笔,静静地看着纸上的内容。 最后,落款之时,她微微思索了一下。 抬手画了一朵白色彼岸花。 彼岸花的模样在纸上绽放,透着一股别样的凄美。 白色彼岸花,意味着死亡之美,无望的爱,是悲伤的回忆,亦是天堂的来信。 沈毓凝将信仔细地折好,放入信封中,封好口后,递给希彤。 “快马加鞭,送去叶锦书那儿。” 希彤接过信封,应了声:“喏。” 沈毓凝向来爱花,叶锦书与她自幼相识,对她的喜好自然是极为了解。 知晓不同的花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待叶锦书收到这封信,瞧见白色彼岸花时,哪怕起初不知其中深意,可依照他向来的细心,定会去弄清楚明白的。 她自然不会在信中直言,她要寻死。 但对父母的嘱托,对他的祝福,却无一不透着寻死之意。 若是叶锦书快马加鞭赶来乾京,最快五日便能到了。 第152章 娘娘不见了! 又过了几日。 希彤这些日子可没少操心,心里直犯嘀咕。 担心娘娘这般行事,会彻底惹恼陛下。 因为陛下下令将赵七子禁足,娘娘非要吵着去见赵七子,可陛下态度强硬,死活不肯让娘娘去看。 为此,娘娘这几日见着陛下,都是冷着一张脸,全然没了往日的温和模样。 希彤压低声音:“娘娘,您可别玩脱了。” 沈毓凝却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只是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物件。 转而问起了别的事儿:“叶锦书到乾京了吗?” “今天到的。” 沈毓凝勾唇一笑。 “那这场戏,该演到最精彩的部分了。” 说罢,便起身朝着寝殿走去。 进了寝殿,沈毓凝开始精心换装。 穿上一身霜绢雾纱缀玉缕锦凝霜仙梦裙,裙摆如烟似雾,走动间,似有月华流转其上。 一头乌发,仅用一根素雅的发带系着,更添了几分随性与飘逸。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素净,显得违和。 沈毓凝又在头发两边,别上了银饰的步摇。 换好衣裳后,她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画妆容,比照着自己前世的模样细细描绘着,手中的画笔在眉眼、脸颊处轻轻游走。 画着画着,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些恍惚了。 眼前这张脸,五官与前世截然不同。 但经过她的妆点,肌光如雪,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姿容如玉,神韵脱俗,透着一种别样的出尘之美。 希彤不禁眨了眨眸子。 以前看惯了娘娘明媚动人的模样,猛然见她仙子下凡般的出尘绝世,自然惊艳。 一时竟看得有些呆了。 “走吧,去未央宫。” 沈毓凝画好妆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 权明赫正在未央宫处理着政务。 听见宫人来报,说是沈婕妤来了,心中不禁惊讶。 这几日因为赵七子的事儿,她闹得厉害。 每次他去瑶华宫,她都冷着一张脸,没个笑脸,任他怎么哄,都没个好脸色。 次数多了,权明赫心里也憋着一股气,索性便不再去瑶华宫了。 不过一个赵七子,值得她和自己这般闹吗? 但权明赫也心虚,赵七子已经死了,现在在宫内的是他安排的女暗卫。 此刻见她过来,原本烦闷的心情瞬间消散了不少,对于她的主动,自然心中一喜。 只是神色如常,抬眸看向她,淡淡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毓凝微微福了福身:“陛下之前答应臣妾要带臣妾出宫玩,不知可还作数?” 权明赫自然记得这事,早就想着带她出去散心了。 只是她最近一直在闹脾气,这般状态,出去游玩怕是也难以尽兴。 所以才搁置了。 今日她突然前来,主动提及此事,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只是眼下,自己的政务还未处理完。 “自然作数,朕明日带你出去?” 权明赫略作思索,还是觉得明日更为合适些,他提前将政务都安排妥当。 “今日阳光正好,臣妾还悉心装扮了一番,陛下今日不行吗?” 沈毓凝蹙了蹙眉,久违地撒着娇,模样瞧着煞是动人。 权明赫心中一软。 深邃的眸子看了她一会儿,终是点头:“走吧,李明,去安排马车,朕带沈婕妤出宫散心。” 说罢,便起身去换了一身常服,常服的样式简洁却不失大气,衬得他身姿挺拔,俊美非凡。 一切准备妥当后,两人坐上马车,出宫去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不多会儿,便来到了热闹的东市。 东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吆喝声。 沈毓凝下了马车,拉着权明赫便在各个摊位前穿梭起来。 买了几匹色泽艳丽、质地柔软的绸缎,而后又挑了些精巧的首饰。 权明赫在一旁看着她欢喜的模样,仿佛这几日的冷战压根就不存在。 见她笑了,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满是宠溺。 从东市出来后,他们沿着青石小路,缓缓漫步,走到了西市。 西市里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应有尽有。 沈毓凝瞧见有卖糖人的小摊,便走了过去,买了一个糖人,拿在手中。 她也不顾权明赫身为帝王的威严,就如同平常人家的夫妻一般,怂恿权明赫尝一口自己咬过的糖人。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从摆满古玩字画的坊间走过,又在售卖各种有趣小玩意儿的杂铺里逗留。 虽然是陪着她出来散心,但权明赫也感到久违的轻松愉快。 沈毓凝当然是为了在两人彻底决裂前给权明赫一个甜蜜约会,届时才能体会到失去的感觉。 她走着走着,像是不经意间问道:“夫君知道乾京最高最美的观赏地在哪儿吗?” 权明赫没有多想,略一思索,回道:“沽月楼。” “那去那儿休息吧,我累了。” 沈毓凝眼中带着些许倦意,拉着权明赫的手,轻轻晃了晃。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沽月楼前,瞧着颇为气派,还透着一股古朴典雅的韵味,沽月楼的主人很有品味。 两人进了楼,选了沽月楼最高的包房。 沈毓凝踏入包房后走到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眼神却有些飘忽。 “高处的美景确实美,只是,还有更高的地方吗?” 权明赫坐在桌子旁,悠然地饮着。 只能瞧见她窈窕的背影,听见她的声音,却无法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笑着回道:“沽月楼已是乾京最高的地方了。” 说罢,又端起茶杯,权明赫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 最高最美的地方是乾京的城墙,当初他带着兮兮去过....... 可回忆太过惨痛,这地方他绝不会再去。 忽然又听见她似乎在喃喃自语,隐隐传来一句:“是吗?” 沈毓凝转身,走过来坐在了权明赫的腿上,双手环上他的脖颈。 娇嗔道:“今日是我任性了,吵着要出来,夫君今日的奏折还没处理完吧,我在这个楼里到处逛逛就好,夫君便安心在此处处理奏折吧。” 她乖巧地笑着。 权明赫眉头一皱,心中总有一股不安,可又说不出是为何。 思索片刻后道:“那朕让赵聪派几个人跟着你。”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夫君就不能给我一点自由吗?让希彤跟着我就好了,而且我就在酒楼中,真要是有什么事儿,很快就能找到夫君的。” 沈毓凝说完,见权明赫又沉默不语。 佯装生气,作势要起身离开。 嘴里嘟囔着:“夫君这点小事都不能同意吗?” 权明赫伸出手环住她的腰,稍稍一用力,她又跌坐到了他的腿上。 “好,但是你不要乱跑,在酒楼观景,或者等会儿看看表演即可,不许离开酒楼。” 乾京虽是京都,可她容貌生得出众,万一遇上些不长眼的人呢。 沈毓凝乖巧地点了点头,这才从他身上离开,理了理衣裳,便朝着门外走去。 临出门时,还回头看了权明赫一眼,眼神中闪过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时光缓缓流逝,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了。 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希彤一脸惊慌失措地进来,脸色煞白,连行礼都顾不上了。 声音都带着哭腔,喊道:“陛,陛下,娘娘不见了!” 第153章 原来她早就有了猜测 权明赫拿笔的手一顿,眉头紧皱,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希彤。 沉声道:“你说什么?” 希彤吓得花容失色。 慌张道:“陛下,其实,其实前几日赵七子来见娘娘时拿来了周太医的药罐,还说那药罐上面有红花花汁,赵七子害怕娘娘的孩子是被人所害,所以私下查探,还拿到了娘娘当时安胎药的药渣。” “发现.......发现安胎药其实是落胎药。” “娘娘她……她猜测,是您……” 希彤战战兢兢的。 话到此处,终究没敢将剩下的大逆不道的话说完,可意思却很明显了。 权明赫的心猛地一沉,寒意从心底蔓延。 怪不得她这些日子的种种举动都如此反常。 还有那日陪着赵七子来未央宫时,更是不对劲,说话咄咄逼人,一心维护赵七子。 希彤继续哆哆嗦嗦道:“娘娘一直以为您要杀赵七子灭口,顺便替王良人报仇,所以这几日郁郁寡欢,心情一直不好……” 权明赫怒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 厉声喝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 吼声在屋内回荡,震得希彤身子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这谁敢说? 难不成去质问一个帝王为何要打掉妃子的孩子吗? “奴婢该死,只是……只是奴婢见今日娘娘主动缓和与您的关系,娘娘还笑得开心,还以为娘娘已释怀了,可刚刚娘娘把奴婢支开,等奴婢回去找娘娘的时候,却找不到了。” 希彤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磕头。 嘴里最后不停地念叨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权明赫眸色晦暗。 难怪从梅林回来后,她对自己总是冷着脸,爱搭不理。 他其实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可当时并未往深处想,只当她闹闹脾气,过些日子总会好的。 这不,今日她还主动来找自己了。 所以......她今日让他带她出宫散心,真的是看开了? 还是…… 权明赫不敢再往下深想,一股害怕的情绪瞬间蔓延至全身。 “赵聪!” 一直在门口守着的赵聪听到喊声,推门而入。 他单膝跪地,恭敬道:“陛下。” “沈婕妤不见了,赶紧去找,调集皇城所有侍卫,务必将沈婕妤找到!” “喏。” 赵聪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沈婕妤不见了? 这可不是小事呀,若是沈婕妤出了什么事儿,他们这些今日跟着出来的侍卫,怕是都得受罚。 当下也不敢耽搁,赶忙起身出去,吩咐人去找。 权明赫浓黑的眉宇紧拧,眼底透着浓浓的忧虑。 他坐立难安。 “今日东市有个首饰摊,朕瞧着她甚是喜欢,她会不会去那儿买首饰了?” 权明赫目光看向希彤,似是想从希彤这儿得到肯定的答案,好让自己慌乱的心能安定些许。 还不等希彤回应,他又接着道:“西市的糖人她也喜爱得很,莫不是又去买那糖人了?” 说到最后,他竟喃喃自语起来:“她可能只是贪玩……” 声音极低,透着一股不愿相信她是故意消失,更不愿去想她也许会轻生的侥幸心理。 毕竟,刚刚两人一同逛街之时,情意绵绵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靠在自己身边,巧笑嫣然,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会的,她不会做傻事的,权明赫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自己。 试图将心底不断蔓延的不安强行压下去,可不安却如同附骨之疽,怎么也挥之不去,萦绕在心头,让他愈发心烦意乱。 希彤听着陛下的自言自语,犹豫又担忧道:“娘娘最近在宫中的状态着实不对,若只是想出去玩,娘娘绝不会撇下奴婢。” 权明赫指节发凉,下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似是想借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来乾京后,先是嫁入郡王府,而后又直接入了皇宫,对乾京根本不熟悉。 她一个人能去哪儿? 忽然,权明赫像是想起了什么。 最高最美的地方...... 轻声道:“难道她去了城墙?” 这个念头冒出来,凉意更是爬上权明赫的四肢。 他起身抬脚就往外走,带起一阵风。 希彤目光落在陛下匆忙离去的背影上,暗自松了口气。 哼,她也不是没用嘛,今日这戏演得是不是不错? 娘娘这会儿正在城墙上等着陛下呢。 这乾京身为皇城,向来热闹非凡,每日在城门处进进出出的百姓川流不息的。 娘娘心思缜密,早有安排,还特意让几个武艺高强的沈家军,今日都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在城墙下悄悄候着,时刻待命。 如此一来,也算是有了双重保险。 只等陛下去了城墙,接下来可就要看娘娘的“表演”了,想必那场面定是精彩得很。 只是可惜了,她没法在一旁瞧着这出戏。 希彤轻叹一口气,似有遗憾。 赵聪在门口瞧见陛下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只听陛下吩咐:“准备马,去城门。” 赵聪不敢耽搁,立刻着人去安排。 待权明赫行至酒楼门口时,马匹已备好,缰绳被人紧紧牵在手中,马儿打着响鼻。 权明赫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缰绳一甩,便朝着城墙的方向去。 马蹄扬起阵阵尘土,眨眼间便奔出去老远。 只要权明赫一出宫,赵聪向来是不会离开他半步的,当下也翻身上马,跟在陛下身后,一路纵马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到了城墙下。 王中尉今日原本是不来值守的,可刚听属下来禀报,说是沈婕妤来了城门。 他心中一惊,生怕出什么事儿,这才赶了过来。 却不想,这刚过来没多久,就瞧见陛下竟纵马而来,马蹄声急促,气势汹汹的。 王中尉上前,单膝跪地,恭敬道:“臣参见陛下。” 权明赫神情冷酷,高高坐在马上,厉声问道:“可有见一白衣女子来了城墙?” 王中尉心中一凛,赶忙回道:“陛下可是说沈婕妤?” 权明赫心头一跳,她真的来了这里。 “她人呢?” 王中尉能感觉到陛下似乎压抑着情绪,说话都有些哆嗦:“城,城楼上。” 还用手指了指城楼的方向。 权明赫直接呵斥:“城楼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吗?谁让你们放她上去的!” 沈婕妤来的时候,王中尉当时并不在这儿,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此刻,一旁的一个士兵颤颤巍巍地开口道:“陛下,沈婕妤有您的令牌。”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害怕,生怕陛下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权明赫下意识地摸了下胸口处,心中暗惊。 他微服出宫,可为防在宫外遇到特殊情况,一般都会带着能表明身份的令牌。 她什么时候拿去的?! 权明赫咬了咬后槽牙,心中又气又急,立刻下马,疾步朝着城楼上去,片刻都不敢耽搁。 第154章 骗子 权明赫上了城楼,抬眼望去,便瞧见角楼旁站着的沈毓凝。 她静静地立在那儿,衣袂随风飘动,正遥望着远方。 背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与决绝。 权明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因为只能瞧见她的背影,不知怎的,恍惚间,身穿白裙的她,竟与记忆中的兮兮奇妙地重合了起来。 身姿,仪态,竟如此相似,让权明赫一时有些愣神。 沈毓凝似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 权明赫看清她的面容,一瞬间,从恍惚的思绪中被拉了回来。 “姩姩,怎么来城楼上了?” 权明赫强自镇定,声音温柔,面上不动声色,脚下却慢慢朝着她挪动,想不动声色地靠近她,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沈毓凝见他靠近,立马转过身子。 “陛下别过来!” 说罢,她双手一撑,轻盈地一跃,竟直接坐在了城墙上。 城墙颇高,她坐在那儿,摇摇欲坠的,看着就危险。 权明赫呼吸凝滞,脚步停住,只觉心脏都停止跳动了一瞬。 “好,朕不过来,但是姩姩,上面危险,快下来,朕知道你知晓了真相,朕可以解释,你先下来再说。”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沈毓凝。 沈毓凝却仿若未闻,没理会他的话。 只是微微侧头,先是看向城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后又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 眼神中满是悲凉:“陛下是个骗子,明明这里才是乾京最高最美的地方。” “陛下怕什么,我只是来看看风景而已。” 话语里,透着一股自嘲与愤恨,似是在说这城墙,又似在暗指别的什么。 权明赫却听出了她这话中的另一层含义,喉咙发紧。 嗓音沙哑:“姩姩,关于皇嗣一事,朕骗你只是不想让你太过伤心,你还年轻,我们可以有下一个孩子,但你也许会因为怀这个孩子彻底伤了身体,甚至.......” 沈毓凝冷笑一声。 “呵,陛下承认了。” “陛下让周太医给我下了落胎药,我却像个傻子一样,苦苦哀求陛下保住我的孩子,陛下当时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着,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好骗?” 她的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这一番话,让一旁的赵聪听得心中大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婕妤的皇嗣竟然是陛下亲手打掉的。 这可是宫闱中的大秘密,这种事儿听多了,怕是连自己的小命都没了。 当下也不敢再多停留,带着跟上来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全部下了城楼。 权明赫薄唇紧抿,呼吸都变得凝重。 她怎会如此想自己? 自己的苦心,她竟全然不能理解吗? “朕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的身体……” 可他的话,却显得十分无力。 沈毓凝不愿听他的说辞,神情开始有些崩溃。 “陛下到底是为了我的身体,还是为了陛下自己?” “我来到乾京,不过是你牵制沈家的棋子,我入宫,也只是逗你开心的宠物,你当然在乎我的身体,可你从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什么!” 话语里,满是压抑许久的委屈和愤恨,似要将这些日子的痛苦,全都宣泄出来。 权明赫目光沉沉看着她。 她就是这么想他的?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噙着泪的目光,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权明赫从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有错,但她好似也没说错....... 沈毓凝抹了下眼泪,不欲再讨论这件事。 转而道:“在赵七子告知我这个真相的时候,我强迫自己去接受,我想着,陛下既然不想我生,那我以后不生便是了。” 权明赫因为这句话突然难以呼吸,喉咙堵塞:“朕没这样想过.......” 沈毓凝摇着头,并不在乎他说了什么,继续道:“可赵七子是无辜的,陛下把她放了吧。” 沈毓凝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他。 权明赫双手用力攥紧,脸色难看。 赵七子已经死了。 此刻,权明赫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 若是赵七子没死,便可拿来稳住眼前情绪激动的她,往后寻个时机再处置也不迟。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赵七子是真真切切地没了性命。 沈毓凝久久等不到回答,脸色渐渐变得有些木然,眼中满是不解。 她心中急切:“赵七子告知我小产的真相,我不会因此埋怨陛下,陛下也不必杀人灭口了,为何不肯放过她?” 权明赫漆黑深邃的眸子,对上了她满是破碎绝望的眼神。 四目相对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朕罚她,并非是因为此事,是她违反了宫规。她待在你身边,也是不安好心,朕都是为了你好。” 这些话在冰冷的城楼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了去,全然无法抚平沈毓凝满是伤痛与质疑的心。 第155章 百口莫辩 沈毓凝的眼神变得呆滞空洞,仿佛失了魂一般。 眼中的泪也干涸了,流不出一滴来。 她就静静地看着权明赫,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悲凉:“原来陛下还是为了王良人……” 她苦涩地一笑。 “那我不追究王良人当初陷害我的事儿了,陛下恢复她的位份,恢复她的宠爱,放了赵七子吧。” “好不好。” 明明哀求他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得到保障,仍然只能寄希望他同意。 最后“好不好”三个字,更是说得小心翼翼。 沈毓凝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可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从心底缓缓升起的寒意。 权明赫哑口无言,站在那儿,竟是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放了赵七子,她会觉得自己是肯定了她之前以为他杀人灭口的言辞,可若不放赵七子,她又认定自己是为了王良人。 但权明赫见她全身不住地颤抖,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下一刻便会从城墙上直直坠下。 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思来想去,终是再次扯起了谎言。 “好,朕放了她,你下来吧。” 沈毓凝眼神一喜:“谢,谢陛下。” 可转瞬之间,忽又起了疑虑,为了以防万一,她又开口道:“那陛下让她来见我,我想和她说说话。” 只有亲眼见到赵七子安然无恙,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权明赫脸色微微一变。 “朕带你回宫见她。” 他试图转移话题,想着先把她哄下城墙再说,可神色间,到底还是透着几分不自然,让人瞧着就觉出了异样。 沈毓凝本就心思细腻,此刻见他反应,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语气里多了几分坚持,“陛下既然答应了放过她,就让她来见见我。” 她神情坚定,显然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权明赫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毓凝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赵七子她......她怎么了?” 权明赫不想再瞒着她,毕竟等她回宫,也会知晓真相。 只能艰难开口:“她......已经死了。”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在沈毓凝耳边炸开。 她身子一僵,整个人愣住了。 眼眶通红,眼中的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曾苦苦求你保住孩子,可你却亲手杀了他,后来,我又求你放赵七子一命,却不想,你也早早地杀了她。” 她的声音颤抖着,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的悲戚。 让人听了,心都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我到如今才明白,你的宠爱,是镜花水月,你的承诺,更是一文不值。” “你对我的宠爱,只是容貌的吸引,家族的枷锁。” 沈毓凝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可她每说一句话,就仿佛往权明赫心上捅了一刀。 “可我的孩子,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赵七子也是你的女人中,从未算计过我的,一直把我当作姐姐,是她让我在后宫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姐妹情。” “可就连这点温暖,你也要无情夺去。” 沈毓凝看向权明赫的眼神,绝望又空洞,仿佛眼前之人,成了一个让她满心伤痛的陌生人。 权明赫眼眶竟然也忍不住泛红,仿佛能和她感同身受,心如刀绞。 “姩姩,赵七子在你身边,心怀不轨,她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你。” 他试图解释,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已经死了!陛下就不能让她死得瞑目吗?在你眼中,所有人都是错的,只有你永远不会错。” “你又何必让她死后还染上污名!” 沈毓凝声泪俱下,眼中的愤恨更甚了几分。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一切,曾经的信任,此刻都化作了泡影,碎得彻彻底底。 无论权明赫再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 谎言一旦说得多了,便如同破碎的镜子,再也拼凑不起来,再也没了丝毫的可信度。 权明赫还能说什么,一个赵七子竟然让他们两人之间产生如此大的裂痕! 沈毓凝静静地看着他。 “我进宫时,陛下便提醒过我的,是我自己,迷失在了你的宠爱中,信任你,眷恋你,依赖你。”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在自我感动,是我捧着一颗心,巴巴地往你面前凑,是……是我活该。” 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权明赫提高声音,笃定道:“不是!朕最喜欢的就是姩姩!” “不,朕是爱你的,姩姩,你下来,朕的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个人。” 权明赫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 “爱”这个字,他对兮兮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可现在他是真的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说出的这些话,让他听得都心痛。 她现在很失望,甚至他在她眼神中看不到对这个世界的眷念,他怕她直接从城墙上跳下去....... 失去她,他承受不起。 沈毓凝却笑得凄美无比:“陛下的爱,就是每一次选择,都向着你其他的女人吗?” 她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已经不想再去纠结这些了。 “没关系的,陛下,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是,我是不是也有选择的权利,我不想再做困在陛下身边只会笑的鸟儿了,陛下答应吗?” “朕答应,你说什么朕都答应,姩姩,下来!” 权明赫猩红的眼神紧盯着她。 她情绪太不稳定,坐在城墙上,身子摇摇欲坠的,看得他胆战心惊。 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沈毓凝的眼泪簌簌落下,嘴角却微微扬起,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好,那我飞走了,谢陛下成全,陛下也不要迁怒任何人。” 说罢,在权明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她毫不犹豫地往后一仰。 白色的裙摆在空中飞扬起来,宛如一只折翼的蝴蝶,朝着城墙下坠落。 一瞬间,当初兮兮死去的那一幕,涌上权明赫的心头,与此刻她从城墙上倒下去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交织。 让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常年淡定,面上没什么多余表情的权明赫瞪大了眼睛,疯了一般地朝着她扑过去,想要抓住她的衣角。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什么都没抓到,只抓到了一缕还残留着她气息的空气。 他的身子往前一倾,直接腿软在了城墙边。 只是双手撑在城墙上,强撑着身子,往下看去,却只能瞧见她紧闭双眸,一脸安然赴死的模样。 那画面,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底,痛得他肝胆俱裂。 “不——” - 眼泪寄存处。 第 156 章 被救 可就在那一瞬间,一阵马蹄声骤然响起,马蹄嘶鸣划破了城楼上空的寂静。 叶锦书骑着马,如一阵疾风朝着城墙疾驰而来。 他今日才刚抵达乾京,一进城便赶忙吩咐手下之人去查探她的消息。 费了一番周折,才知晓陛下带着她出宫散心了。 而后,又凑巧在路上碰到了神色匆匆的希彤,从希彤口中,这才得知她来了城墙这儿。 待叶锦书赶到时,陛下已先一步到了。 他只能寻了城墙下一处隐蔽之地,紧紧盯着城墙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只见她就那样孤孤单单地坐在城墙上,摇摇欲坠的,仿佛一片随时会被风卷走的落叶。 叶锦书瞧着,心都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一颗心揪得紧紧的。 他虽听不太清她和陛下在城墙上究竟说了些什么,可瞧着那情形,再联想到信中的内容,也能感觉到她被陛下伤得极深。 若不是如此,不会跑到城墙上,做出轻生的举动。 叶锦书的视线死死地黏在她身上,根本不敢移开分毫,就怕自己一个眨眼的工夫,她便会从那上面掉下来,而自己却没能接住。 然而,没过多久,让他惊恐万分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只见她忽然往后一仰,就在仰倒的瞬间,叶锦书毫不犹豫,双腿猛地一夹马腹,驱使着马儿朝着城墙下冲去。 待沈毓凝快要掉下来时,他站在马上,脚下用力,猛地一蹬马背。 借力飞身而起,伸出双臂,精准地搂住了她的腰。 直到将她稳稳地抱进怀中,叶锦书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沈毓凝原本紧闭双眸,沉浸在绝望的情绪之中。 忽然间,感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带着迷茫和惊讶。 待看清眼前之人,不禁脱口而出:“锦,锦书?” 久违的称呼,带着一丝亲昵,从她口中说出,仿佛跨越了漫长的时光。 叶锦书听到这称呼,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心情复杂难明。 自从他们在乾京见面后,她便只称呼他为叶将军或者表哥,“锦书”这样的称呼许久未曾听到了。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担心!” 叶锦书一边低声说道,一边稳稳地抱着她落地。 城墙上的权明赫,看着突然出现的叶锦书,又瞧见他将沈毓凝救了下来。 此刻,心中没有吃醋的情绪,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还活着,还活着...... 权明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下城楼,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待走到楼下,又强行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威严模样。 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因着沈毓凝并没有挣脱叶锦书的怀抱,叶锦书便也没有松开她,他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温情,抱着她,一步一步朝着城门走去。 赵聪因着沈婕妤突然的变故,早早就吩咐人清空了城门口所有的百姓。 此刻,城门口一片空旷寂静。 权明赫就静静地站在那儿,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叶锦书抱着她缓缓走进来的身影。 眼神深邃难懂,让人瞧不出喜怒。 而周围的侍卫们,一个个全都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更无人敢抬头多看一眼这场景。 整个城门口的氛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叶锦书稳稳地抱着沈毓凝,一步步朝着陛下走去。 待行至近前,他单膝跪地,动作虽恭敬,可声音却透着一股冷意:“臣参见陛下。” 恭敬之中却也不乏恨意隐隐流露。 于公,他自是知晓眼前之人是天下之主,帝王威严不可冒犯,理当敬重。 可于私,他心中也恨他,恨他的权势,恨他伤透了沈毓凝的心,让她遭受这般痛苦,几近轻生。 权明赫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叶锦书怀中的沈毓凝身上。 沉默片刻后,沉声道:“平身。” 叶锦书依言起身,而后不卑不亢地开始解释起自己此番来乾京的缘由。 明面上,他与沈毓凝只能是亲人关系,决不能因着自己的举动,给她带来任何闲言碎语。 “姑姑、姑父得知娘娘小产的消息后,心中担忧,只是姑父无召不得入京,实在无奈,便只能委托臣入京来看望娘娘。” 叶锦书微微抬眸,目光坦然地看向陛下。 “娘娘自小在沈家娇生惯养长大,性子难免骄纵了些,若是此前有冒犯陛下之处,还望陛下多多宽容。” 叶锦书看似让陛下宽容,可每一句话,都是在不动声色地维护着沈毓凝。 权明赫自是听懂了叶锦书这话中的意思,他目光冷冷地看向叶锦书。 他是在给她撑腰。 可他的女人,他自会护她周全。 权明赫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意图从叶锦书手中接过沈毓凝。 可叶锦书却是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继续道:“娘娘心情沉重,臣担心娘娘回宫后郁结于心,再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所以,臣恳请陛下准许娘娘回娘家沈府待上一段时间,让娘娘舒缓心情,望陛下成全。” 叶锦书目光坦然地看向权明赫,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权明赫薄唇紧抿,视线落在沈毓凝的身上,目光复杂,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 沈毓凝依旧抱着叶锦书的脖颈,将头偏向一侧,根本不愿看权明赫一眼。 权明赫刚刚因着她坠楼而涌起的心痛,此刻还未完全散去,也许是方才那痛太过刻骨铭心。 以至于此刻,他瞧见她这般亲昵地靠着一个男人,竟也狠不下心说出一句重话。 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良久,他干涩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姩姩,随朕回宫。” 话语里似乎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可细细听来,又夹杂着几分哀求。 然而,沈毓凝反而将叶锦书后背的衣裳抓得更紧了些。 在他肩膀处摇了摇头,压抑着的闷闷的哭声,隐隐传了出来。 似是在无声地抗拒着,又似在宣泄着心中那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叶锦书从未见过她哭得如此绝望又这般克制的模样,让他的心狠狠揪住,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当下抬眸,冷光乍现,看着陛下:“求陛下成全。” 权明赫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心如刀割。 她就这么不想见到自己吗? 他其实完全可以强行带她回宫,甚至他根本不愿看到她曾经对自己的那份依恋,就这样转嫁到叶锦书的身上。 可强迫的话语,在嘴边绕了又绕,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静静地与叶锦书对视着,良久,两个男人的眼中似有看不见的星火在闪烁,无声地较量着。 叶锦书即便处于低位,却也全然没有退缩之意,眼神里的坚定,丝毫未减。 权明赫的唇瓣抿得紧紧的。 最终,他还是启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朕过几日来接沈婕妤回宫。” 说罢,便猛地背过身子,不再去看眼前让他心痛又无奈的场景。 “谢陛下。” 叶锦书抱着沈毓凝,从权明赫的身边走过,仿佛胜利者一般,因为沈毓凝选择了他。 第157章 答应他 而权明赫只能攥紧拳头,骨节泛白,克制自己想将她抢过来的心。 待叶锦书走出一段距离后,权明赫才转身,目光盯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做错了吗? 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好吗? 权明赫向来自负。 他一直深信自己掌控一切的能力。 本以为在自己的安排下,她不会察觉到残忍的真相,想着即便这个孩子没了,她顶多伤心一段时间,等养好了身子,往后他们还会再有第二个孩子。 到那时,一切的伤心难过,都会烟消云散。 至于赵七子,本就是个不安好心、在她身边心怀不轨的人。 只是因为她刚刚知晓了孩子是被自己所害的真相,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 哪怕证据摆在眼前,她也只当是他作假。 所以,他才想着暗中除掉赵七子,免得赵七子在她跟前说些挑拨离间的话,让局面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可谁能想到,这两件他原本以为牢牢掌控在手心的事儿,却都阴差阳错地暴露了出来。 甚至因此,他这个帝王说出口的话,在她心中,没了半分可信度。 权明赫从未怀疑过自己所做的决定,也从不觉得自己会做错什么。 可现在他竟然开始怀疑自己了....... 赵聪在一旁看着陛下静静地站着,浓黑的眼眸中,旁人瞧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赵聪知道陛下此刻的心情,定是跌入了谷底,糟糕到了极点。 哎。 至少那位沈小姐死后,还从没哪个女人能让陛下露出这样痛苦的神情。 良久,权明赫才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沈婕妤回娘家休养,朕记得沈府没什么丫鬟和护卫,你去给沈婕妤安排妥当。” “若是沈婕妤在宫外有任何不适,或是出现什么意外,唯你是问。” “喏。” 赵聪不敢懈怠,沈婕妤刚刚可是当着陛下的面轻生,若是沈婕妤死在了宫外,他简直不敢想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叶锦书抱着沈毓凝走了一段路后,他的属下便牵了一辆马车过来。 马车看着颇为精致,车帘在风中轻轻摆动。 叶锦书抱着沈毓凝进了马车, 沈毓凝这会儿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从叶锦书的腿上下来,可叶锦书却紧紧扣住了她的腰。 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待在他怀里。 沈毓凝眼眶依旧红红的,像是染了天边的晚霞。 她张了张嘴,声音浅浅的:“你就不怕陛下吗?” 叶锦书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只是凝视着她的面容。 此刻的她,与以往娇媚明艳的模样截然不同,如今的脸上,透着一股浓浓的破碎感,仿佛一件原本精美的瓷器,被人狠狠打碎,又勉强拼凑起来。 让他的心揪着疼。 她在乾京,到底经历了多少事儿,竟能让她绝望到去轻生。 一想到这儿,叶锦书只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紧。 叶锦书声音沙哑道:“陛下不会知道。” 他做过不少风险的事儿,无论是在战场上使的那些计谋,还是生活中的种种权衡,皆是如此。 可有风险才会有回报,人生在世,总该为自己去争取些什么。 瞧见沈毓凝担忧的模样,心中一软,便转移了话题:“姑姑和姑父都很想你,若是他们知晓唯一的女儿差点死在乾京,你可知他们会有多伤心?” 沈毓凝声音低低道:“对不起,我只是很难受,我原以为,他至少是有点喜欢我的,可终究是我多想,我自始至终都是帝王的一颗棋子。” “可为什么,他竟能狠心杀了我的孩子?” 说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悲伤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我实在做不到在后宫继续对着仇人强颜欢笑,他是帝王,拥有无上权力,我在他面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他摆布。” 深宫之中的日子,就像一座牢笼,将她困得死死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叶锦书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语气坚定而严肃:“只要你想离开皇宫,我总会给你想到办法的。” 沈毓凝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帝王,我怎么可能活着离开皇宫。” “没有什么不可能。” 叶锦书却一脸认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既然陛下当初能为你偷梁换柱,让你进入皇宫,那我也能想办法让你假死离宫,到时候,天高海阔,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 “往后,世间便再无人知道你是陛下的沈婕妤,只知道你是叶锦书的妻子。” 他低头看着她,眼中带着红血丝,里面盛满了心疼。 心疼她在乾京遭遇的一切,心疼曾经明媚动人的女子,如今竟有了死意。 “你可知道,我期待一声叶夫人,期待了多久吗?” 沈毓凝被他的深情触动,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哭了出来。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宣泄。 “我之前嫁过凌阳郡王,现在又是陛下的帝妃,你明明可以选择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为什么要执着于我?” 沈毓凝抽泣着。 叶锦书拂过她脸颊上的泪水,目光温柔而坚定。 “没有为什么。” 爱一个人,本就不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如果要去权衡,那便不是真爱。 他对她的爱,有初见的怦然心动,也有几年相处下来的相知相惜,又怎会在意那些外在的东西? 叶锦书的父亲是叶家的养子,母亲是墨阳林氏女,若论身份,她才是叶家嫡女的女儿,所以若论叶家的门第,他配不上她。 若论从商的林家的财富,商人本就低人一等,更配不上她的身份。 也正因如此,当初他才毅然决然地弃商从戎,想着闯出一番名堂来,配得上她。 却没想到,这一转身,竟错过了一生。 “如今你已在宫外了,若你不想再回皇宫,我便替你想办法离开乾京,可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紧张,他在等她的答案,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沈毓凝微微抬起头,看着他满含深情的眼眸,心中一阵触动。 犹豫了片刻后,终是点了点头:“好。” 一个字,仿佛有着千钧重,让叶锦书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他们未来的可能。 脸上顿时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上一次离开乾京时,他只是隐约感觉到她的心里还是爱着自己的。 可今日,她亲口同意和他一起离开,这说明,她是真的还爱他,这份心意,让他怎能不欢喜。 叶锦书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两人的鼻子轻轻相碰,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氛围突然变得暧昧又温馨。 叶锦书清浅的眸光里,含着满满的情愫,仿佛要将她整个淹没。 沈毓凝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只觉脸上一阵发烫,闭上了眼睛,透着一股久违的少女娇羞,煞是动人。 而后,她便感觉到,柔软的唇瓣亲上了她的额头。 触感很轻,却如同羽毛拂过心间,让她的心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第 158 章 新的算计 不多时,马车晃晃悠悠地便来到了沈府门前。 朱红的大门,透着几分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方才在权明赫面前,叶锦书抱着她,因着坦坦荡荡,反倒不会惹人怀疑,可如今到了沈府,自是不能再让叶锦书抱着她出去了。 沈毓凝从叶锦书身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而后两人便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沈府外,赵聪恭敬地候在门口。 瞧见他们下了马车,赶忙走上前来,恭敬地行礼:“参见沈婕妤,叶将军。” 说罢,微微侧身,抬手朝着身后的一众护卫示意了一下。 接着说道:“这些是陛下派来保护沈婕妤安全的护卫,府内的丫鬟也都已补充足够了,娘娘往后在府中若还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奴才。” 沈毓凝心中冷笑。 保护? 怕不过是监视罢了。 她面上淡淡,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知晓了此事。 赵聪又继续说道:“叶将军今日救沈婕妤有功,陛下特赐叶将军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再赏良驹十匹,以表嘉奖。” 叶锦书神色也淡淡的,只是抱拳行了一礼:“微臣多谢陛下。” 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欢喜。 赵聪心里明白,沈婕妤心情糟糕透顶,叶将军身为沈婕妤的表哥,又亲眼见着沈婕妤刚刚险些丢了性命,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所以也没指望他们能笑脸相迎自己。 当下,见事儿也办得差不多了,便恭敬道:“娘娘,叶将军,那奴才就告退了。” 待赵聪走后,沈毓凝转过身来,看向叶锦书:“叶将军回将军府吧,多谢叶将军今日的救命之恩,今日本宫着实累了,想早些歇息。” 叶锦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知晓她此刻需要静一静。 他也得回去想想如何万无一失地躲过陛下的视线,让她成功假死逃脱。 “喏,微臣告退。” 沈毓凝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一次来这儿,还是刚入乾京的那几日,那时为了避免权明赫找到自己,在嫁给封墨珩之前,便一直待在沈府中,不曾外出半步。 日子虽平淡,却也安宁。 沈毓凝坐在梳妆台前,卸了妆容,而后又脱下身上的裙子,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走到床边,躺了上去。 从丫鬟那儿拿过一块用热水浸过的帕子,敷在自己的眼睛上。 哭太多了,眼睛疼得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希彤走了进来,沈毓凝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希彤聊天。 “你说什么!” 希彤惊呼,止不住的诧异。 沈毓凝蹙了下眉,将眼睛上快冷了的帕子递给她。 希彤接过帕子放到一边,压低声音,一脸紧张:“娘娘,您答应了要和叶锦书跑路?” 沈毓凝点了下头,轻应了一声:“嗯。” “要是被陛下抓了,你就完蛋了。” 希彤瞪大了眼睛,瘪嘴道:“而且我们还没完成任务呢......” 沈毓凝斜睨了希彤一眼,不紧不慢道:“谁说我要跑了,我只是答应了他而已。” “今日我都已经走到轻生这一步了,对皇宫更是没了一丝眷恋,叶锦书这样提议,我自然要先应下。” 希彤眼中满是疑惑,歪着头问道:“那你打算用什么理由不跑呢?” 沈毓凝意味深长地看着希彤。 “不是还有个柳昭仪吗?” “嗯?” 希彤一脸茫然,显然没太明白话里的意思。 “本宫虽说绣功不怎么样,却偏爱刺绣,那香囊之中,不是还被柳昭仪塞进去了红花粉末吗?” “本宫的杀子仇人,可不止陛下,是柳昭仪让本宫得了宫寒,才致使后来诸多变故。” 沈毓凝声音也冷了几分。 希彤恍然大悟,赶忙说道:“所以娘娘你要做出才知道柳昭仪的算计的样子,让叶锦书以为你要回宫复仇?” 沈毓凝坏笑道:“嗯,复仇之后再和表哥私奔,不挺好吗?” 随后收回笑容。 “不过还是得晾权明赫一段时间,就权当这段时间在宫外好好度个假了。” 突然,沈毓凝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勾唇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透着一股冷厉。 希彤因为她莫名的表情,愣了一下:“娘娘,你在想什么呢?” 沈毓凝挑眉,慢条斯理地抚摸着胸前的长发。 “我在想,等我利用权明赫杀了柳诗函,再对权明赫说:成为帝后,回到你身边的每一刻,都让我无比恶心,不知他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希彤双目圆睁,嘴巴微张,满脸的震惊,久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结结巴巴道:“娘娘,你,你有这么恨陛下吗?” 沈毓凝却一脸淡漠。 “男人就是贱,你说既然我是他的白月光,当初还为他而死,可他之后不还是坐拥三宫六院吗?” “如今倒好,还一副爱我的样子,可心里又念着个死去的白月光。” 虽说沈毓凝心里清楚,所谓的白月光就是自己,可还是觉得膈应呀。 “我为以前的自己报仇,难道不行吗?” “肯定是以前的我对他太好了,才让他如今只有愧疚,却感受不到痛,既然我重来一次,那就要狠狠让他痛一痛才行。” 希彤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娘娘做什么都是对的!” 沈毓凝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伸手摸了下希彤的头。 也对她今日的表现表示肯定:“希彤越来越棒了,今日演得很好。” 这次在城墙上,沈毓凝并未提及那个密室的事情。 因为只有她真的跳了城墙,权明赫才能彻底明白对自己的感情。 如此一来,下次才能让他在自己和白月光之间做抉择。 沈毓凝狐狸眼微微上扬,透着一股狡黠。 反正纠结痛苦的不是她,她倒要看看,权明赫到时候会怎么选。 不过...... 不管他怎么选,都是错。 就如同这次他对赵七子的处置一般,杀与不杀,都是错。 沈毓凝不过是玩弄他的心罢了,又没有去搅弄他的江山,也未曾给他下什么药让他半死不活。 她自认为自己善心还是有的,虽说不多,可至少没拿朝堂和百姓开玩笑。 不是吗? 第 159 章 在乎? 沈府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看着低调,却难掩奢华之气,车身的材质透着上好的质感,车辕处的雕饰亦是精巧细致。 权明赫坐在马车中。 脑海中尽是沈毓凝不顾一切从城楼上倒下去的那一幕。 画面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痛着他的心,怎么也挥之不去。 若是当时没有叶锦书及时接住,她便会和兮兮一样,在同样十六岁的年纪,就此香消玉殒。 每每想到这儿,他的心便揪得更紧了。 所以,当看到叶锦书抱着她,而她似是在躲避一般,将头埋在叶锦书的肩头,一眼都不肯看他的时候,权明赫哪怕心中再不甘,却也做不到自大地直接将人抢过来。 他是真的怕了,怕自己稍有不慎,她便会再一次寻了短见。 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次体会当时那种感觉。 赵聪站在马车外,犹豫了片刻,轻声问道:“陛下,回皇宫吗?” 权明赫陷入沉默。 他心中实在纠结。 一方面,他想进去看看她,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此刻的她,定是不想见到自己。 权明赫苦笑摇头。 他向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此刻竟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理智在他耳边不停地提醒着,他应该给她一点空间,让她先静一静,自己这会儿还是回皇宫去为好。 可他那颗心,却怎么也按捺不住,就是想进去瞧一瞧她,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 良久,权明赫终是开口问道:“沈婕妤在做什么?” 赵聪在马车外站了许久,才等来陛下的这句话:“奴才去问问。”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又疾步返回,禀报道:“娘娘许是累了,已经在房间熟睡了。” 听到这个消息,权明赫从马车里出来,抬脚迈进了沈府。 一路上,他神色冷峻,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众人皆垂首屏息。 他一路畅通无阻,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在门外守着的希彤,瞧见陛下架势,虽心有不愿,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悄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毓凝的房间布置得极为精致,短短时间内,便已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好几个花瓶中都插着新鲜娇艳的花儿,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屋内。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名家字画,为房间更添了几分文雅之气。 粉嫩的床帏将大床整个罩住,权明赫站在床边,只能隐约看到里面那道身影。 他走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掀开床帏一角,坐在了床边,凝视着眼前虽然憔悴但也精致的面容。 他的手想要抚上她的面容,怕惊醒她,只是沿着她的轮廓移动,并未碰到她分毫。 如果朕知道错了,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朕? 权明赫弯下身子,低头凑近沈毓凝,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在他情不自禁想要亲触她的脸颊时,沈毓凝却突然偏过头,背过了身子。 在权明赫进来的那一刻,沈毓凝便醒来,只是她闭着双眸,不愿面对。 权明赫看出她的疏离,浓黑睫毛轻垂,挡住了里面的黯然。 但他还是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朕做错了,让你伤心,朕只是因为在乎你。” 然而,沈毓凝毫无反应。 口头上的在乎谁不会说,权明赫骗了她那么多,虽然这些蒙骗都在沈毓凝的算计中。 但骗了就是骗了。 既然在乎,就拿出一点实际能看到的东西证明,比如——帝后之位。 权明赫知道她今天伤心过度,也没想强迫她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你好好休息,朕回宫后会将所有事情查清,过几日,朕来接你回宫。”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一片寂静。 而皇宫中柳诗函慵懒地坐在榻上,手中拿着银制的果叉,随意地插着果盘中的水果。 一边吃着,一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冷嘲热讽:“真是可惜,怎么就没把沈毓凝摔死呢,她还真是好运。” 一旁的依棋连忙附和:“娘娘,看来沈婕妤已经被陛下伤透了心,奴婢听说今日只有陛下一人回来,沈婕妤已回了沈府。” 柳诗函更加得意,“好呀,好呀,最好和颜馨一样,一辈子待在沈府,别回宫了才好。”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本宫就等着她和陛下闹呢,像陛下这样的男人,怎可能低声下气地哄着一个女人,你且看他可曾哄过颜馨?” 依棋也跟着笑了起来。 “娘娘还真是英明,不过赵七子被陛下幽禁,终究是个隐患,若是陛下从赵七子口中查出与娘娘有关,这可如何是好?” 柳诗函却不以为然,冷笑道:“她打王良人,那是她的私仇,与本宫可无任何干系。” “至于揭发陛下之事,本宫也不过是口头吩咐过她,是赵七子害怕自己折磨王良人之事暴露,不得不巴着沈婕妤,才以此为介,让沈毓凝护着她,和本宫也没多大关系。” “更何况她也没有本宫的任何物证,难不成仅凭她的信口雌黄,陛下就会信?” 柳诗函自信地抚了抚秀发,“本宫育有两位皇子,只要无确凿证据,陛下也不能轻易处置本宫。” 而回到未央宫的权明赫也因此心烦意乱。 因为今日才知晓所有的一切竟是赵七子所为,即使知道赵七子背后必定有人指使,否则一个地位低下的宫女,怎有如此能耐? 只是如今赵七子已被他下令处死,时间又过去太久,此事几乎无从查起。 一旁的李明自陛下回宫,说沈婕妤喝落胎药之事是赵七子暴露的,他便赶忙去盘问了赵七子宫中所有宫人。 但即使不盘查,心里也有猜测。 宫中有实力的帝妃也就那么几位,柳昭仪,颜婕妤,苏婕妤,左美人。 赵七子的贴身宫女方茹或许知晓实情,可她并无证据,若仅凭她的口供,那便是污蔑帝妃,株连九族,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 所以李明盘查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他也不敢贸然向陛下进言,说也许是柳昭仪所为,因沈婕妤抢了柳昭仪的宫权? 亦或是颜婕妤,因沈婕妤夺了颜婕妤的宠爱? 后宫帝妃虽不算多,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肯定真正的背后主谋是谁? 与沈婕妤交好的苏婕妤,如今已诞下四皇子,难道就毫无嫌疑吗? 还有向来人淡如菊,育有大公主的左美人,就一定不会是背后之人? 再者,往日嚣张跋扈,如今在陛下面前却楚楚可怜的王良人,是否与此事有关呢…… 第160章 送礼 未央宫。 权明赫端坐在御案后,神色专注地处理着政务,直至将诸多事宜都料理妥当,李明轻手轻脚地走上前。 禀报道:“陛下,您吩咐送去沈府的花,奴才都已经安排妥当送去了,只是……” 李明说着,微微抬眸,面露难色。 权明赫不禁皱了下眉,“怎么了,她不喜欢?” 李明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回道:“奴才派去的人回来回禀,说是叶将军早早地就将如今正盛放的山茶花、君子兰等摆满了沈婕妤的闺房。” “称一部分是他作为表哥,想要宽慰沈婕妤的心意,另一部分则是沈大人和沈夫人用来安慰女儿的。” “陛下送去的花,被沈婕妤让人放在院子里了,如今冬末时节,天气多变,雨打风吹的,那花儿不过一两日便都蔫了。” 李明心中暗叹,陛下这一番心意,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沈婕妤这么闹,陛下好似真的不生气。 权明赫眉头皱得更紧了,沉默了一瞬。 “那朕送她的其他东西呢?” “您送的漂亮裙子,沈婕妤昨日去逛街的时候,直接送给了酒楼里表演的舞女了,还说舞女穿上这样的裙子跳舞肯定极美,等舞女换上裙子,还专门请那舞女到包房里,让她继续跳。” 权明赫薄唇紧抿,她倒是知道怎么扎他的心。 “还有您送的其他珍稀首饰,沈婕妤说她不喜欢,还道宫廷之物不能卖了换钱,便让人将那些首饰都锁到瑶华宫的库房中去了。” “不过,您送的田契地契,还有商铺,沈婕妤倒是收下了。” 李明一一禀明。 权明赫听到后面也没有生气她随意处置自己的礼物,反倒陷入沉思。 心中暗自琢磨,看来她更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是自己之前没摸准她的喜好? 今日政务处理得差不多了,权明赫微微抬眸,看向殿外。 吩咐道:“出宫。” 待权明赫赶到沈府,踏入沈毓凝所在的院子时,入目便瞧见院子中的亭子里,叶锦书正陪着沈毓凝用膳。 两人相对而坐,时不时说着什么,脸上皆是笑意,氛围轻松惬意。 沈毓凝知道沈府中,到处都是权明赫的眼线,她自是不会与叶锦书单独相处,两人相处之时,也不过是维持着正常的表哥表妹关系罢了。 可即便如此,这般场景落在权明赫的眼中,却依旧显得刺目。 这段时日他每日傍晚都会出宫来见她一面,可她从未给他一个好脸色。 冷淡又疏离。 然而面对叶锦书,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如此对比,叫权明赫怎能不心生酸涩之意。 权明赫沉着脸,抬脚跨入院子之中,没走几步,下人们便发现了他的到来,恭敬地垂首站在一旁。 亭中用膳的两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动静。 叶锦书率先起身,跨出亭子:“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叶将军最近陪伴沈婕妤,为纾解沈婕妤的心情辛苦了,你且回去吧。” 权明赫面色冷淡,毫不掩饰地直接开口赶人。 叶锦书并未说什么,“微臣告退。” 他转身便往外去,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还有个原因,是刚刚他正和她讨论着假死离宫的事儿,可她却说,她不能和他一起走了,她要回宫复仇。 她的宫寒之症是柳昭仪暗中使坏造成的,她未出世的孩子不能降世,有一半的原因也得归咎于柳昭仪。 甚至,柳昭仪与她早已势同水火,若是往后柳昭仪的孩子登上帝位,那沈家与叶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她权衡再三,觉得必须回去。 哪怕日后帝位不是她的孩子来坐,可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让柳昭仪的孩子成为储君。 叶锦书只恨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能为她报仇,也没办法凭一己之力撑起沈家和叶家。 面对家族的兴衰荣辱,他又怎能用儿女私情困住她? 所以,只能选择支持她的决定。 他强颜欢笑,陪着她用晚膳,也许再过几日,她就要重新回到皇宫,一个他见不到她的地方。 叶锦书离开院子的一瞬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转身看了一眼。 只见陛下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而她依旧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用膳。 在旁人看来,在陛下面前自顾自用膳,算是无礼的举动。 可陛下毫不在意,脸上透着几分纵容。 叶锦书心中一沉。 她是不是一直以来都误会陛下了? 陛下或许,真的喜欢她,不,甚至可能爱着她。 同为男人,叶锦书能清晰地看懂另一个男人眼底藏着的炙热情感,更何况这是陛下,若是不喜欢,又如何会屈尊降贵地哄着一个人。 念及此,叶锦书的心一紧,惊慌之感涌上心头。 若是她知道自己误会了陛下,明白了陛下对她或许有着深厚的爱意,那她会不会改变心意,爱上陛下?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在他心底疯狂生长,怎么也压不下去。 叶锦书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陛下因为身份问题,不是一个会爱人的人,他能无意识伤她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只要她爱的是他,他们一定有机会在一起....... 叶锦书坚定了想法,踏步离开。 而权明赫一边朝着亭子里走去,一边目光随意地扫向院子中。 瞧见那些枯萎的花,应该就是他之前送来,却被随意丢弃在这儿的。 他眼神暗了暗。 随后侧头,又看见她房间窗户边绽放得极为绚烂的山茶花,那就是叶锦书送来的吧。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他的脸色越发沉了几分。 沈毓凝等他走近,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动作虽标准,可语气里却透着一股敷衍。 权明赫嫌弃地看了一眼叶锦书刚刚坐过的位置,二话不说,直接坐在了沈毓凝的位置上。 沈毓凝眼中疑惑,暗自腹诽。 有病吧? 抢她的位置做什么。 想着,她便准备移步坐到刚刚叶锦书的位置上去,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权明赫却突然伸手一拉,她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了他的怀里。 耳边响起权明赫透着醋意,又带着一丝霸道的声音。 “朕不喜欢你和叶锦书走得太近。” “那陛下也要杀了他吗?” 沈毓凝可不惯着他,直接怼了回去,眼神嘲讽。 “陛下莫不是准备把对臣妾好的人,臣妾在乎的人,都杀了个干净才甘心?” 权明赫被她这话噎了一下,顿时语塞。 若是继续这个话题,今日出宫一趟,怕是又要毫无进展了,只得转移话题:“朕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她敷衍道:“喜欢。” “骗子。” 她喜不喜欢从对待这些礼物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比不得陛下会骗。” 权明赫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再过几日就是二月初二的龙游节,到时乾京会非常热闹,朕带你游玩,朕到时送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礼物。” 沈毓凝微微侧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陛下知道臣妾最喜欢什么吗?” “喜欢什么?” 沈毓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追问了一句,“喜欢什么,陛下都愿意给吗?” “当然。” “喜欢陛下让我留在沈府的自由。” 沈毓凝冷冷地吐出这句话,权明赫原本微扬的嘴角瞬间僵住。 第161章 我恨你 权明赫回到未央宫,走到一处角落,抬手按下转动密室的开关。 只听一阵轻微的机关声响,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他进入蜿蜒的通道,不多时,便到了灵犀宫的书房。 一踏入书房,入目之处皆是他这些年来为兮兮所画的画。 一幅幅或坐或立,或浅笑嫣然,或眉眼含愁,仿佛将往昔的点点滴滴都定格在了画卷之上。 可权明赫此刻却没有丝毫停留,朝着挂在墙上最大的一幅画走去。 这幅画上,沈漾兮身着红黑色的嫁衣,上面绣着巨大的精致凤凰,袖口更是九凤飞舞的图样。 嫁衣的色泽鲜艳夺目,她的面容姣好,眉眼间尽是娇羞和幸福,美得动人心魄。 权明赫站在画前,静静地、定定地看着这幅画,眼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良久,他才缓缓移开目光。 然后用手将画往一旁挪开,只见画的后面,有个隐藏的凹槽,而凹槽中,放置着一个精致无比的黑金色四方盒子。 权明赫将盒子拿了出来,捧在手中,神色愈发凝重。 那日在沈府,她说想要自由,可在他们还未有诸多误会之前,梅林那日,她曾一脸憧憬地说,想要成为与他并肩的女子。 权明赫知道她一定是爱他的,只是因为他亲手杀了孩子,才伤透了她的心。 也是自己此前骗了她太多次,让她在深宫中失了安全感,甚至连她刚刚入宫时,自己为了让她谨守本分,说出让她认清身份,不要恃宠而骄的话,如今想来,都是错。 种种前因,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若想重新获得她的信任,或许只有将这枚凤印送给她。 让她成为掌管后宫、天下表率的帝后,唯有如此,她才会相信自己是在乎她的,也才会相信,那日在城楼上,自己所说的爱她,没有半分虚假。 权明赫一只手托着那盒子,缓缓抬眸,看向墙上的画。 心中瞬间被愧疚淹没,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如今这么在乎沈毓凝,那曾经的兮兮,又该置于何地? 可权明赫只要一想到那日沈毓凝从城楼上跳下去的那一幕,恐慌便瞬间爬满了整个身体。 那感觉太过可怕,他已经失去了兮兮,难道还要再失去她吗? 权明赫抿着唇,眼中满是挣扎,又带着丝丝痛苦。 最终,还是喃喃低语:“兮兮,对不起。” 他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再次睁开双眼,眼中一片幽深,仿若见不到底的黑夜。 权明赫抱着盒子,沿着来时的通道,再次回到了未央宫。 龙游节。 乾京城里一片热闹欢腾之景。 平日里忙于政务的权明赫,特意在今日给自己腾了个假期。 待他到了沈府,一个丫鬟面露难色,战战兢兢地禀报:“陛下,今日娘娘让叶将军陪着她出去游玩了。” 权明赫眸底顿时掠过一抹晦暗,心中那股酸涩的醋意不受控制地往上涌,可面上依旧强装镇定。 冷冷开口:“赵聪,去找沈婕妤。” 身后的赵聪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没多久,权明赫就来到了人来人往的普陀寺。 不少人都身着盛装,手中提着各类祭品。 乾京城里庙宇众多,而在龙游节当日,每座庙宇都会举办盛大的祭典。 德高望重的祭司会站在高台之上诵读祭文,祈求龙神庇佑一方水土,让庄稼在来年能茁壮成长,百姓们也都能生活顺遂,无灾无难。 街道上更是热闹非凡,龙舞巡游的队伍浩浩荡荡,长龙在人群中穿梭舞动,引得众人阵阵喝彩欢呼。 待祭典结束后,人们便会结伴踏青赏景,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沈毓凝和叶锦书身处热闹的人群中,也是极为瞩目的存在。 毕竟二人皆是容貌出众之人,举手投足间的风姿,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权明赫远远地便瞧见了他们的背影,眼神瞬间变得幽深。 死死地盯着他们。 他明明上次就和她说了,龙游节要带她出来游玩,还要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 可她却充耳不闻,还让叶锦书作陪。 不过,他瞧着两人之间并未有什么越矩之举,中间还隔了一段距离,便强自压抑着心中不断冒出的醋意。 暗自安慰自己,是他之前伤了她的心,她在乎自己,才会故意和叶锦书在一起,想要刺激自己。 这般想着,他在人群的喧闹声中,快步走到沈毓凝的身旁。 直接揽住了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叶锦书和沈毓凝才察觉到他的到来。 叶锦书抬眸看向权明赫,见他宣誓主权一般,将人锁在怀里,心中一痛,赶忙垂下眼睫,不想让人看清自己眼中的神色。 藏在衣袖下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沈毓凝则是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只能美眸圆瞪。 权明赫仿若未觉,开口说道:“今日不必拘礼,锦书是姩姩的表哥,就和我们一起逛这庙宇吧。” 话语里,仿佛他才是主导者。 沈毓凝不禁咬了咬牙,明明他是后来者,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反倒像是叶锦书多余了。 真是好不要脸。 叶锦书轻笑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一般,温声道:“表妹,今日我也逛得差不多了,你和你的……夫君,好好逛逛吧。” 既然她决定要回宫,也不能一直与陛下闹下去。 只是又要苦了她,和杀子仇人虚与委蛇。 沈毓凝眉头紧皱:“表哥,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权明赫直接打断了。 “想来锦书也累了,这些日子又一直陪着姩姩,回去吧,我会陪着她逛完这庙宇的。” 叶锦书见沈毓凝满脸的不高兴,心中虽失落,可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陛下越是这样强迫她,她越不会喜欢陛下。 权明赫见她一直盯着叶锦书的背影看,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一言不发,伸手牵起她的手,便拉着她往前走。 沈毓凝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你慢点!”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清净之地。 这里是庙宇的后院,院里有一株巨大的菩提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 沈毓凝正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冷不丁地被权明赫一把压在了树干上。 她一惊,瞪大了眼睛,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权明赫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作势要亲上去。 沈毓凝赶忙偏头躲过,可权明赫哪肯罢休,伸出手,虎口钳住她的下颌,稍一用力,便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而后狠狠碾磨着她的唇瓣。 他的吻带着几分霸道和急切,良久,权明赫才缓缓分开。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透着一丝隐忍的欲望,低声道:“不要用叶锦书刺激我。” 因为他真的会被刺激到。 那种酸涩与愤懑,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沈毓凝抬手捶打他的胸口,因为亲吻,眼尾泛红还带着沁出来的泪。 她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权明赫,我恨你。” 权明赫一只手直接握住她两个手腕儿,压在头顶上方,极具压迫感的脸靠近她,目光灼灼。 两人的鼻尖相碰。 他沉声道:“你恨我,是因为爱我。” 说罢,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一手托着她的臀,朝着赵聪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沈毓凝嘴角抽了抽,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第162章 送凤印 沈毓凝与权明赫在外面逛了整整一天。 这一日下来,比上次沈毓凝跳城墙那日与权明赫逛街还要累人几分。 毕竟现在的她,正处于被权明赫伤透了心,对他失望至极的状态。 一边演戏一边逛街还是很累人的。 尤其是她还挺喜欢乾京这些热闹非凡的节日的,满街的欢声笑语,五彩斑斓的装饰,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喜庆劲儿。 可她面上却又不能将这份喜爱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摆出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她一直在西北那边长大,地处偏远,哪有乾京的繁华热闹,更不曾有过如此多举城欢庆的节日。 所以,乾京的热闹于她而言,新奇又吸引人。 只是今日,没有心思去细细感受了。 待回到沈府,沈毓凝不再理会权明赫。 往几日他出宫,晚上都会回皇宫去,她以为今日也不会例外。 于是,便自顾自地朝着沐浴的地方去,只想快点洗净一身的疲惫,早早躺进温暖的被窝。 另一个房间。 赵聪一脸紧张地站在陛下旁边,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心里别提有多惶恐了。 这里面装的可是凤印呀,象征着帝后的尊位,陛下这竟是要立帝后了。 赵聪到现在心里都不敢相信。 权明赫并不关注赵聪心中的波澜,目光落在盒子上,眉头拧紧。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上次在城墙上,情况危急,他情急之下,倒是能轻易地向她说出那个“爱”字,可真到了要付诸行动的时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仿佛有千钧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权明赫沉默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是朕让沈婕妤做朕的帝后,把这凤印给她,她会拒绝吗” 赵聪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心中暗自腹诽。 拒绝? 会有这个答案吗? 陛下这是在担忧什么呀。 可他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偷偷瞄着陛下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回道:“沈婕妤应该不会拒绝?” 权明赫拧眉看了一眼赵聪,心中暗叹,他懂什么呀。 她不是那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女子,上次在梅林中,她也不过是说想要成为与他并肩的女子罢了。 她真正在乎的,自始至终都是他这个人。 当初入宫前,她一心期盼的,便是能寻得一个能与她琴瑟和鸣的丈夫。 不然,失忆之后也不会轻易地就被封墨珩给骗了去。 更何况,她上次还直白地说想要自由,这不正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的表现吗? 权明赫思来想去,心中愈发烦闷。 若是连凤位都无法挽回她的心,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权明赫眼神暗了暗。 若是软的不行,那便只能来硬的了。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酒上,眼眸深处,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初春的夜,寒意依旧浓重,沈毓凝刚刚沐浴完。 屋子里正烧着炭火,让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 她身着单薄的寝衣,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温暖的被窝中,打算好好歇息。 可还没等她躺下一会儿,一阵敲门声便突兀地响起。 沈毓凝不禁面露疑惑。 希彤去哪儿了? 怎会有人来敲她的门? 她心里不解,可还是起了身,顺手拿过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朝着门口走去。 待她打开门,便瞧见赵聪正费力地扶着权明赫。 权明赫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刺鼻的味道,在门口弥漫开来。 沈毓凝眉头一皱。 这是怎么了? 今日没见他喝酒呀,洗个澡的功夫就醉成了这副样子? 她眼中透着一丝探究。 赵聪见沈婕妤出来了,赶忙说道:“娘娘,陛下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死活不肯回皇宫,可您又不让他进您的房间,陛下便在隔壁屋子,心里郁闷,连着灌了好几瓶酒下去呢。” “奴才本想伺候陛下宽衣休息,可陛下不让奴才们碰呀,奴才实在是没辙了,娘娘,今晚您就辛苦一下,照顾下陛下吧。” 赵聪说着,不等沈毓凝回应,便将烂醉如泥的陛下朝沈毓凝身上推了过去。 而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快步离开,快得好似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一般。 沈毓凝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权明赫,心中却依旧怀疑地看着他。 真的醉了? 可权明赫身材高大,她扶着着实吃力,没一会儿,手臂便开始发酸了。 咬了咬牙,还是赶紧踉踉跄跄地扶着人往屋子里走去。 外面寒冷,赵聪又跑得没了踪影,总不能真就把权明赫丢在屋子外面不管吧。 好不容易将人扶进了屋子,沈毓凝才瞧见,权明赫的怀中一直紧紧抱着个什么盒子。 她这会儿也没心思去管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只想着先把人安置好,便使出浑身力气,将权明赫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过她可没打算和他一起睡,沈府的房间又不是只有一个。 沈毓凝刚转身准备离开,权明赫却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用力,便让沈毓凝坐回了床边。 “你是不是没醉。” 沈毓凝双手抱胸,再次狐疑地看向他,总觉得他这醉态有些不太对劲。 权明赫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眼中似还带着几分醉意。 他轻轻一拉,将沈毓凝往自己身边又拉了点儿,若不喝点酒,那些平日里难以说出口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难怪都说喝酒才能壮胆,没想到他权明赫也有今天。 他将怀中的盒子放在一边,两只手轻轻托着沈毓凝的脸颊。 沈毓凝一抬眸,便撞进了权明赫深邃的黑眸中,此刻,他的眼眸似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姩姩,和我回宫……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是……爱你的。” 权明赫的声音带着一丝醉后的沙哑,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入沈毓凝的耳中。 全天下最尊贵的人,长相权势样样不缺,一脸认真的表达爱意。 任谁听了,怕都会心头一颤。 沈毓凝却微微偏过头,看向左边,不和他对视。 连帝后之位都没给她,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些花言巧语。 权明赫见她躲开自己的目光,也不气恼,左手微微一动,摩挲着她粉嫩的脸颊。 “我给你带了个礼物,看看?” 沈毓凝这才将视线落在他刚刚一直抱着的那个精致盒子上。 盒子看着颇为华丽,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宝贝。 不管什么宝贝,都抵不上他的册封诏书,其他的对她没用,她都不稀罕。 沈毓凝没什么期待的摊开手,示意权明赫拿过来。 权明赫拿了盒子放在她的手上。 他等着她亲手打开,那模样,比沈毓凝还要紧张几分,手都不自觉地握紧,掌心甚至微微沁出了汗。 沈毓凝将盒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微微垂眸,盯着这个精致的盒子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往上拿开了整个盒盖。 待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时,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可她因为垂着头,权明赫坐在一旁,并未瞧见她细微的变化。 只看到她瞧见凤印后,依旧面无表情的脸,心中不禁一紧。 难道她不喜欢吗? 权明赫的心沉了沉,下意识单手扣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便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沈毓凝背对着她,权明赫不想看到她冷漠拒绝的脸,而是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示弱,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受伤:“不喜欢吗?” 问的时候还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缓解心中的忐忑。 若是凤印都不能哄着她回宫,那他只能用强了,可他又实在不想走到那一步。 沈毓凝依旧垂着头,没有说话。 当然喜欢了,自己之前费了那么大的周折,设计了这么多事儿,不就为了这凤印嘛。 要不是自己之前不知为何来过这个世界,还成了权明赫的白月光。 这一回想要成为帝后,本该容易许多,哪还用得着这样费尽心思。 现在凤印到手,只差儿子了。 第163章 要儿子 沈毓凝身子一软靠在了权明赫的身上。 她侧过头,鼻尖便碰到了权明赫的脸,温热的触感,让两人皆是一愣。 “所以你那日在城墙上,说爱我,是真的?” 沈毓凝抬眸,有期待,有怀疑,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委屈。 权明赫心中一喜。 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躯不再僵硬,神情也不再如之前冷漠疏离,她身上的那层坚冰,正在一点点地融化。 “嗯。” 权明赫声音虽轻,却透着无比的认真。 “朕……我爱你,想要姩姩成为我的帝后。” 若不是今日喝了酒,借酒劲儿壮了胆,这般直白又深情的话,他怕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从我们相识起,我便知道你是帝王,在我心里,能得到你的爱本就是一种奢望。我原以为,你根本不爱我,所以才会狠心地杀了我的孩子,我只当你不过是贪图我的身子,喜爱我的容貌罢了。” 沈毓凝说着,眼中的泪花开始不受控制地泛起。 她咬着嘴唇,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可是你如今却说你爱我,你既爱我,又为何要杀了我们的孩子?” 自回到沈府后,她便强忍着,再没哭过,可此刻,压抑许久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倾泻而出。 权明赫瞧见她落泪,又听见她带着控诉般的委屈话语,心头的刺痛一阵高过一阵。 眼眶也没忍住,渐渐泛红了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孩子,可当时太医说,若是这个孩子生下来,极有可能会让你从此不能再怀孕,甚至会危及你的性命,我知晓你定然狠不下心打掉这个孩子,所以,我便替你做了这个决定。” 权明赫微微闭了闭眼,“这件事瞒着你,是我不对,只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依旧会这样做。” 不过,在做之前,他定提前将可能会泄露此事的赵七子给杀了。 权明赫敛下黑沉的眸子。 “可当时太医说我的身体越来越好,只要按照他的药方好好保养,孩子能健康出生的几率很大!” 沈毓凝红着眼眶,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你不想让我在孕期忧虑,才让太医只往好的方面说吧,你怎么能这样瞒着我,什么都自己做主?” 沈毓凝越说越气,身子一转跨坐在权明赫的身上。 抬手便朝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地捶打起来,力道不算重,却带着她满心的委屈。 “我讨厌你,你为什么什么都瞒着我。” 她边捶打边哭诉着。 权明赫一只手搂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则放在她的脑后,将她拥入怀中。 他在她的肩窝处深深吸了口气,似是想要平复一下此刻同样慌乱又心疼的心。 他宁愿她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也好过她对自己冷脸相待,把自己当作陌生人一般。 那才是最让他难受的。 “都是我的错。” 权明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会一辈子记得这个孩子的,他也不会想让自己的母亲因为他出现任何意外。” 沈毓凝在权明赫的怀里低声哭泣了好一会儿。 待她渐渐停止了啜泣,抬起头,与权明赫对视着,眼眸中还带着未消散的泪花。 她伸手从一旁拿过凤印,捧在手中:“陛下收回吧,我现在不配这个凤印。” 权明赫眉头紧了紧:“怎么了?姩姩家世显赫,样貌出众,又颇具才华,品行也是极佳,哪一点都堪当帝后之位。” “可是我入宫时日尚浅,资历浅薄,而且未曾有皇嗣,朝堂之上,群臣们一心都系在皇家血脉传承上,我这般情况,群臣必定会对我颇多诟病。” 沈毓凝微微垂眸,一脸认真地分析着。 “帝后之位干系重大,需得能够母仪天下,让后宫安稳祥和,又能让朝堂众人信服才行,就目前的我而言,担不起这份重任,所以这凤印,我不能要。” 权明赫沉思片刻,“孩子罢了,你既是帝后,那后宫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应尊称你一声母后。若是你想要个孩子,苏婕妤刚出生不久的四皇子过继给你便是了。” 四皇子如今尚在襁褓中,年纪尚小,由她养大,再合适不过。 况且苏婕妤与她关系不错,四皇子过继到她名下,成为嫡子,身份地位与从前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沈毓凝愣了一瞬,她本以为她还要再多说些,才能让权明赫想到将皇子过继给他,没想到他竟如此直接地就要将皇子过继给自己。 权明赫后宫的妃子,当真可悲。 他这般轻易地就决定皇子的去留,又何曾真正把这些女人当作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来看待? 当真是凉薄。 不过,幸好自己一开始就在算计着他的心,她虽不敢保证权明赫能爱她一辈子,可至少在她完成任务的这段时间里,这份被自己算计来的、虚假的爱,得一直维系下去。 沈毓凝作为被权明赫偏爱的一方,自然不会丢了碗骂娘。 她很快回过神来:“苏婕妤的四皇子,如今还在襁褓中,正是需要生母时刻陪伴照料的时候,我又怎忍心将他从亲娘身边夺走?” 沈毓凝犹豫了下,继续道:“之前我分走柳昭仪的宫权,本就与她结下了梁子,如今陛下若封我为帝后,我自然是要想着让后宫和睦才是。” “若不然,就将柳昭仪的三皇子过继到我名下吧,我定会疼爱三皇子如同亲生一般,也好缓和与柳昭仪之间的关系。” 她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仿佛真的是在为后宫的安稳着想一般。 权明赫微微点头,过继谁的孩子不是过继,她成为帝后,后宫中那些女人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 她是所有孩子的嫡母。 而且柳诗函毕竟在后宫把持多年,若是将三皇子交给她抚养,柳诗函往后怕是也不敢在背后做些什么小动作了。 等以后三皇子长大成人,一个养母,一个生母,两人之间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 权明赫并未多加思考,便直接应下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她的冷漠疏离让他有了心理阴影,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他都想着尽量去满足。 权明赫本就不是一个会过多考虑别人心情的人。 他身为帝王,一统天下,平日里为了江山社稷兢兢业业,既然拥有了为所欲为的权力,又为何要克制自己? 想做便做了。 “我明日通知柳昭仪此事,然后再颁布册封帝后的圣旨,待这之后,让太史令择一个良辰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他顿了顿,继续道:“届时我再召你父亲母亲回京,也好解一解你的思亲之苦。” 他想起之前便答应了今年要召沈渊入京,如此一来,倒是正好。 沈毓凝因为他要召父母亲进京,心中十分感动,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 又将自己往他怀中缩了缩:“我好想他们,谢谢陛……郎君。” 后面那两个字,她叫得很小声,仿佛带着一丝羞涩,又似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 可即便声音再小,权明赫自然也听到了。 他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 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笑着问道:“叫我什么?” 沈毓凝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避着,不敢去看他炽热又戏谑的目光。 “没什么。” 权明赫见她害羞,也不忍心再为难她:“明日随朕回宫?” “嗯。” 第164章 行礼 永安宫。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柳诗函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用着午膳,殿内一片静谧,唯有碗筷偶尔触碰的细微声响。 这时,依棋却慌慌张张地冲进了殿内,脚步急促,神色慌张,连行礼都显得有些仓促。 口中喊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正用着午膳的柳诗函不禁皱了下眉头,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呵斥道:“何事慌慌张张,这般不成体统,有话慢慢说便是。”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依棋。 “娘,娘娘,陛下带着沈婕妤回宫了!” 柳诗函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冷哼一声,眼神不屑又恼怒。 看来这沈毓凝还没颜馨有骨气呀,孩子都被陛下所害,如今居然还能回宫继续承宠。 哼,可真是小瞧了她了。 到是能屈能伸呀。 也不知道她面对陛下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想起她尚未出生的孩儿。 依棋站在一旁,身子有些颤抖,沈婕妤回宫并不是重点。 她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开口:“娘娘,未央宫传来消息,封沈婕妤为帝后。” 柳诗函像是没听清,又或者是根本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说什么?” 她的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依棋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再次道:“沈婕妤被册封为帝后了,娘娘,这千真万确。” 柳诗函顿时怒从心头起,抬手便将面前的碗筷直接掀翻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 陛下不是一直有个心心念念的人吗? 她还记得当初静仪告诉过她,陛下这辈子都不会立后,因为他深爱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呀! 她虽不知为何静仪会知晓一些旁人都不知道的事儿,可当初自己刚入宫时,时常把静仪召入宫内,也正是静仪告知了她陛下不少的习惯和喜好,她才能在那时陛下本就不充盈的后宫之中崭露头角。 再加上她自己的身子也争气,一入宫没多久便怀上了大皇子,后来更是怀上了三皇子。 一路坐到了昭仪的位置。 依棋见娘娘情绪如此失控,可她还有一个更炸裂的消息没敢说出来呢。 她实在害怕,若是说了,娘娘可该如何是好。 “娘娘,还有一事……” 依棋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只是声音小得如同蚊蚋。 柳诗函抬眸,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咬牙切齿道:“说!” 还有比这个消息更难以接受的吗? 依棋直接跪了下去,把头磕在地上,哆哆嗦嗦道:“陛下要将三皇子过继给沈婕妤!” 柳诗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险些从凳子上直接摔倒在地上去。 她赶忙伸手扶住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依棋继续说道:“娘娘,消息是从未央宫传出来的,陛下并未隐瞒,只是圣旨还没送过来罢了。” 柳诗函怒不可遏,心中对沈毓凝的恨意如同燎原之火,熊熊燃烧着。 沈毓凝,你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行,不行,本宫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如今陛下还没正式下圣旨,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本宫定要去争上一争! 柳诗函也顾不上用膳了,猛地站起身来:“准备鸾轿,去未央宫。” 而正在未央宫的沈毓凝,本就是故意当着一众宫人的面,与权明赫说起过继皇子和册封帝后的事儿。 就是要让柳诗函提前知晓此事。 她呀,便在未央宫等着柳诗函来。 当初,原主因为柳静仪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虽说真正动手的一直是柳静仪,可柳诗函在背后也没少推波助澜。 原主死后,柳静仪的大皇子一入朝堂,便开始不遗余力地打压沈家,到后来,更是狠心地灭了沈家满门,如此血海深仇,沈毓凝怎能不报? 她可不仅仅是要柳诗函性命那么简单,毕竟,死,向来是这世间最简单、最轻松的事儿了。 她要让柳诗函在死前,好好感受一下失去一切的痛苦。 要让她的身心都遭受折磨,方能解原主的心头之恨。 至于柳静仪,等收拾了柳诗函,下一个便就轮到她了,也不知她待在那偏远之地,还能不能感受到作为小说女主的所谓优越感了。 沈毓凝也许是因为有现代思想,就算报仇,也从未想过连坐,所以并没有要报复整个柳家的打算。 冤有头债有主,柳诗函,柳静仪,封墨珩这三人痛不欲生,应该足够平复原主的伤痛了。 此刻。 沈毓凝坐在权明赫的旁边,目光落在他正书写的圣旨上,上面的内容是册封她为帝后。 权明赫写完后,一旁的李明将第二道圣旨所需的物件准备好,摆放在桌案之上。 突然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陛下,娘娘,柳昭仪求见。” 权明赫正欲落笔的手微微一顿,略作思忖后:“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柳诗函便走了进来,一抬眸,便瞧见沈毓凝端坐在陛下的身边。 陛下竟然允许她坐在龙椅上! 柳诗函狠狠咬着后槽牙,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让自己面色如常。 陛下当真是爱上沈毓凝了? 可若真是如此,那他当初又为何要打掉沈毓凝的孩子呢? 明明那些太医们都说沈毓凝的皇嗣并无太大问题。 她本以为是陛下忌惮沈家在西北的势力,所以才这样做,难道并非如此? 还是她猜错了,沈毓凝的孩子不是陛下所害,而是后宫中连她都没察觉的女人? 柳诗函越想越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繁复杂的思绪。 走到殿中央,恭敬地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沈毓凝作势便要起身给柳诗函行礼,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权明赫伸出手压在她的腿上。 “册封帝后的圣旨已经写好,虽说还未曾对外公布,但你已是朕的帝后了,不必向柳昭仪行礼。” 沈毓凝颔首,不再有动作。 只是温柔地笑着,目光直直地看向柳诗函。 眼神里,似有挑衅,又似带着几分得意。 柳诗函放在身前交叠的双手互相掐着,手上传来的痛感才能让她勉强维持住理性。 既然沈毓凝不用向她行礼,那言下之意,可不就是她得向沈毓凝行礼了! 她着实没想到,一个进宫不过短短一年的女人,如今竟这般轻易地就爬到了她的头上。 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可不管心中如何的不甘,如何的愤懑,只能咬了咬牙。 “臣妾参见帝后娘娘。” 第165章 茶言茶语 沈毓凝面上依旧带着盈盈笑意。 “柳昭仪不必多礼,起来吧。” 权明赫微微抬眸,看向柳诗函:“既然你过来了,朕也正好有事要宣布。” 柳诗函心里一紧,他要宣布的事没一个是她爱听的。 “朕既已册封沈婕妤为帝后,那往后她便是后宫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 “如今帝后尚无子嗣,为了朝堂的稳定,后宫的安宁,朕斟酌思考再三,决定过继一位皇子成为帝后嫡子。” “而朕觉着,三皇子颇为合适。” 柳诗函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急切道:“陛下,三皇子如今早已知晓臣妾是他的生母,若是将三皇子过继给帝后,臣妾唯恐三皇子年纪尚小,难以接受此事,请陛下三思,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她的眼中满是哀求。 权明赫皱了下眉,脸色微微一沉。 “三皇子如今不满三岁,尚还年幼,朕也并非是不让他认你这个生母,只是往后由帝后亲自教养,如此一来,三皇子成为嫡子,这般安排,于他而言,也是好事,你又有何不满之处?” 柳诗函却不愿就此罢休,继续争辩:“陛下,帝后还年轻,往后自然会有自己的孩子,何苦非要来抢了臣妾的孩子呢!” 话语里,“抢”字说得格外重。 可因着她这一个“抢”字,权明赫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 沉声道:“后宫所有的孩子,都是朕和帝后的孩子,何来‘抢’这一说?柳家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让你分不清嫡庶?” 他身为帝王,既已做了决定,又怎容他人随意反驳。 可柳诗函今日也是铁了心要杠上了,她的皇子,凭什么要拱手让给沈毓凝! 她依旧跪着,可背脊却挺得直直的,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咬了咬牙,又说道:“求陛下收回成命,莫要让三皇子这般年幼,便与生母分离,若是陛下执意如此,臣妾便长跪在未央宫,绝不起来。” 权明赫眼神暗沉,看向柳诗函的目光带着一丝寒意。 “你是在威胁朕?” “臣妾不敢,只是请陛下体谅臣妾这一颗做母亲的心啊。” 柳诗函的声音已带上了哽咽。 她怎能眼睁睁地失去自己的儿子! 天底下,又有哪个母亲愿意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拱手相让,更何况,要让给的还是自己的仇人! 沈毓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柳诗函作为母亲,这般护子,确实称得上伟大了。 为了自己的孩子,有胆量违抗权明赫的旨意。 可当初若不是她出手相助苏婕妤,苏婕妤的四皇子还能顺利出生吗? 如今不过是要抢走她的孩子罢了,她便如此痛苦,可曾想过那些被她害得失去孩子的人,心里的痛苦远比她要深得多。 不过沈毓凝并不圣母,后宫比职场更加残酷,因为权力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成王败寇罢了。 之前是柳昭仪赢,但是现在,沈毓凝要她输。 她没有对柳昭仪的孩子下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存有善心了。 想着,沈毓凝的眼神也冷了一瞬,可转瞬间,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陛下,柳昭仪爱子心切,是臣妾强人所难了。也是臣妾这身子不争气,原本就患有宫寒之症,又经历了小产,怕是近几年都很难再怀上孕了,陛下还是莫要册封臣妾为帝后了,臣妾根本不堪国母之位。” 沈毓凝低垂着头,身子微微靠向权明赫的肩头。 好一番柔弱的姿态。 权明赫眉头瞬间拧紧,心中对柳诗函更是恼怒。 她实在是不知好歹呀! 为了一己私欲,全然不顾三皇子往后的大好前途,若是三皇子能过继成为嫡子,即便日后不能继承大统,成年后也能直接封个亲王之位。 这等好事,她竟如此执拗地反对,糊涂至极。 权明赫将沈毓凝揽进怀中,轻声安慰道:“不必多想,朕已然说了,你是帝后,往后后宫所有的孩子便都是你的,你莫要妄自菲薄。” 他的声音温柔又坚定。 随后,权明赫又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向柳诗函,眼神犹如实质,透着一股威严与压迫感。 “朕将三皇子过继给帝后,只是通知你一声,并非是要与你商量此事,你若还这般不知好歹,丝毫不为皇子的前途考量,难道连大皇子你也不想好好养着了吗?” 话语里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他身为帝王,做出的决定,岂容他人忤逆。 柳诗函在听到沈毓凝故作大度的话时,心便沉到了谷底。 暗自咬牙,好一招以退为进! 陛下如今怕是早就被沈毓凝迷昏了头,什么都顺着她。 果不其然,就听到陛下毫不留情的话,甚至还用大皇子要挟她。 柳诗函知道,自己彻底没了希望。 大皇子可是她的命根子,她绝不能失去大皇子。 柳诗函不敢再多说什么。 咬了咬牙:“是臣妾失了分寸,还望陛下恕罪。” 说罢,她抬眸看向靠在陛下怀中的沈毓凝。 就见沈毓凝原本落寞的眼神,早已转变成了不屑与讽刺。 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她气得胸脯都不规律的起伏。 沈毓凝心中讥笑。 她并不喜欢在女人面前表演“茶艺”,因为这些向来都是对着男人使的,毕竟男人大多吃这一套。 可柳诗函不同,对她,沈毓凝可不会手下留情。 柳诗函见事情再无转圜,起身,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告退了。 转过身子后,她的眼神中便流露出浓浓的恨意。 沈毓凝,我定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第166章 去华清宫 三个月后是太史令精心测算出来,举行册封帝后大典最为适宜的日子。 毕竟册封帝后是关乎国本的大事,所需筹备的诸多事宜繁杂琐碎,这三个月的时间,用来准备,也恰到好处。 自册封帝后的旨意下达后,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沈毓凝也顺利接手了后宫所有的宫权,整个后宫如今皆在她的掌控下。 以前巴结柳昭仪的女官在蓝莺和白桦的操作下,已经渐渐在换成她的人。 三皇子,也已经接到了瑶华宫居住。 之前权明赫从未有过立后的打算,也就未曾有哪座宫殿是专门为帝后准备的。 不。 以前的灵犀宫是他专门打造作为帝后宫殿的,但...... 现在灵犀宫已彻底封存,不提也罢。 所以,沈毓凝仍居住在瑶华宫中。 她也不想搬离,毕竟在瑶华宫住了一年,她将这里精心装扮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尤其是那处她费心打造的花房,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娇艳的花儿,四季芬芳不断,若是让她搬走,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知不觉间过去大半个月,春暖花开的时节再次来临,大地回暖,处处透着勃勃生机。 这日,蓝莺走进屋内,禀报道:“娘娘,陛下今晚邀您去华清宫沐浴。” 沈毓凝正盖着薄被,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轻“嗯?”了一声。 蓝莺解释道:“娘娘,华清宫位于行宫,宫内有九个汤泉。陛下特意赐您在华清池沐浴,陛下那边还有些政务尚待处理,所以您可以先行前往华清宫泡汤。” 蓝莺许是知晓沈毓凝对华清宫不太熟悉,便又接着道:“这九个汤泉呀,除了华清池外,还有星辰汤,是陛下专用的汤泉。” “除此之外,还有太子汤、尚食汤等等,尚食汤是陛下赏赐官员们沐浴的汤池。” 沈毓凝微微颔首,心中对华清宫也有了些许了解,当下便起了兴致。 “那走吧,去华清宫等着陛下。” 确实许久不曾泡过温泉了,上次秋猎时,权明赫倒是畅快地享受了温泉的惬意,可她当时恰逢葵水来临,只能无奈错过。 如今倒是有了这个机会,心里也隐隐有了几分期待。 华清宫坐落在骊山脚下,与皇宫相距并不算远。 沈毓凝乘坐着凤驾,身后跟随着几十个宫女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华清宫而去。 一路上,凤驾的华盖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尽显尊贵。 不多时,便到了华清宫。 沈毓凝一下凤驾,抬眸望去,入目便是华清宫的主宫殿,气势恢宏,朱红色的宫墙高大巍峨,处处透着威严奢华之气。 蓝莺所说的陛下专属的星辰汤,位于华清宫的正中央,而华清池则在星辰汤的西侧。 沈毓凝在蓝莺的引领下,朝着华清池走去。 待来到华清池外面的殿宇前,蓝莺停下脚步,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宫女们行动起来。 只见八个宫女训练有素地各自站在四方,手中牵着丝绸帕子,而后轻轻挥动,很快便将沈毓凝和蓝莺围绕在中间,形成了一个方形的私密空间。 蓝莺替沈毓凝解开腰带,一件又一件华服缓缓脱落。 一盏茶的功夫,沈毓凝完美无瑕的玉体便展露了出来。 蓝莺为沈毓凝宽衣完毕后,宫女们适时地放出一角,蓝莺便从中走了出来。 随后,沈毓凝莲步轻移,朝着华清池里走去,而八个宫女则手持丝绸帕子跟着一起移动,挡住所有春光。 华清池畔,层层叠叠的纱幔轻舞,如梦如幻。 粉红的花瓣悠悠飘落,洒满了整个汤池,随着微微荡漾的水波,起起伏伏,与温泉水蒸腾而起的氤氲热气相互交融在一起,透着旖旎与浪漫。 沈毓凝沿着池边的阶梯,步入池水中,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住她的全身。 她不喜欢宫女在一旁候着,便挥退了所有的宫女。 感受温泉恰到好处的温度。 她舒服得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沉浸在惬意的氛围中。 时光悄然流逝。 权明赫在宫中紧赶慢赶,总算将政务处理完,便一刻也未耽搁,朝着华清宫这边赶来。 待他抵达时,夜幕已降临。 此刻,宫殿中烛火通明,明亮的烛光将整个宫殿照得亮堂堂的。 沈毓凝独自一人待在汤池中,纤细的手指捧起粉嫩的花瓣,任由花瓣从指缝间滑落,重新落入水中。 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更添几分动人的韵味。 权明赫踏入殿中,瞧见眼前的景象,呼吸沉重了几分,眸底墨色翻涌。 他脚步轻缓,伸手掀开层层纱幔,从她身后悄然靠近。 沈毓凝正沉醉在温泉的舒适中,对此一无所知。 靠在池壁的沈毓凝,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从肩头蔓延至脖颈。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身子瑟缩了一下。 下意识地转过头。 瞬间,便撞进了权明赫深沉如夜的瞳孔中,目光炽热而深邃。 而权明赫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下移,落在她若隐若现的起伏处。 眼神中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欲望。 沈毓凝察觉到他的目光所向,脸颊一红,往池子里沉了沉身子,试图遮掩一二。 “陛下怎么来得这么快?” 而且他不是应该去星辰汤吗? 权明赫的声音略沙哑,“等会儿就去。” 他只是实在没忍住,想先过来与她亲近一番。 话落,他抬起她的下巴,倾身吻了上去。 自权明赫承认了心中对她的那份感觉后,整个人都好似松快了不少。 在她面前,也无需时刻维持帝王威严,只想和她如寻常夫妻相处。 以前的他不屑所谓的夫妻情感,可自从将她从沈府接了回来,二人相处一直都是浓情蜜意的状态。 每日处理完政务,对着她仿佛有说不完的情话,和她在一起仿佛加了蜜一样甜。 甚至,在处理政务的时候,脑海中都会时不时想起她的一颦一笑。 若是沈毓凝知晓权明赫内心波澜起伏的思绪,或许也只会淡淡表示肯定。 嗯,热恋期嘛,上头了,正常。 等过了这个阶段,新鲜感和情感的热度自然都会慢慢降下来。 沈毓凝从假装怀孕到小产,又经历了一个月的休养,直至后来跳墙那一出,几个月的时间,几乎都踩在权明赫的心尖上。 让他深切地感受到她的痛苦,而后又引得他各种心疼愧疚。 所以从沈府回来后,自然要好好甜蜜一番。 给他一点甜头。 这般想着,沈毓凝主动地将手放到他的后脖颈处,仰着头,热情地回应着他的吻。 两人的吻都愈发深入,仿佛要将彼此融入对方的骨血中。 许久,才缓缓分开,脸上都泛着淡淡的红色,也不知是被温泉蒸腾的热气熏染所致,还是两人都被对方勾动了心底的欲望。 权明赫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 声音沙沙的,带着一丝还未褪去的欲望,“我先去星辰汤,你等会儿过来。” “嗯。” 沈毓凝眼中波光流转,点头应下了。 第167章 撩拨 待权明赫离开华清池,她也从池中起身。 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滑落,宛如剔透的珍珠。 她取过一旁早已备好的水红色素锦长裙穿上,长裙贴合着她的身姿,将她的窈窕之态尽显无遗。 随后在蓝莺的引领下,沈毓凝朝着隔壁的星辰汤走去。 就如同权明赫身为男子,会想瞧瞧沈毓凝沐浴时的诱人模样。 沈毓凝自然也想看看权明赫性感的样子。 他身材那般好,紧实而匀称,每一处肌肉线条都蕴含着力量,沈毓凝很喜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好色嘛,也是人之本性,她倒也坦坦荡荡,从不掩饰自己这点小心思。 此时。 一个宫女正端着果盘,准备往星辰汤内走去。 沈毓凝瞧见了,便朝她挥了挥手:“给我吧,你们都出去。” “喏。” 宫女将果盘递到沈毓凝手中,而后便带着周围围着权明赫的一众宫女,纷纷退了出去。 权明赫本就是古代宫廷里土生土长的人。 在他看来,宫女太监都是些伺候人的物件,所以平日里在他们面前,向来不会避讳什么。 可他知晓沈毓凝不喜欢在一些私密时刻,有旁人在侧,所以便也随了她的意。 权明赫靠在星辰汤的池壁上,双臂展开,闭目养神。 知道她来了,还遣退了宫人,也并未睁开双眼。 沈毓凝走到他身后,双腿交叠坐下,将手中的果盘放到了一边。 方才从华清池出来,一路过来吹了点夜风,手有些冰凉了。 她冰凉的指尖,先是落在权明赫肌肉发达的大臂上,而后一路往上,缓缓滑到肩头,又沿着紧实的肌肤,慢慢往下,滑到了他的胸肌处。 轻轻按了下。 权明赫的呼吸瞬间沉重了几分。 冰凉的触感顺着肌肤传遍全身,让他的心也跟着一颤。 他伸出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儿。 睁开双眼,一抬眸,便瞧见她似笑非笑的脸,眼眸弯弯,妩媚动人。 沈毓凝睁着一双无辜的狐狸眼,吐出两个字:“软的。” 权明赫呼吸一滞。 下意识地使了点儿力气,胸肌瞬间紧绷起来。 沈毓凝再次按了下。 歪着头,故作无辜:“硬了。” 权明赫瞳孔都放大了一瞬。 什么软的,硬了,这些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权明赫咬了咬牙:“那我让你试试更石更的?” 沈毓凝撇了撇嘴,想要收回手,可手腕儿被他扣住了。 娇嗔道:“松开。” “那就别乱动。” 权明赫没好气地说道,别再撩拨他,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把持得住。 沈毓凝乖巧地“嗯”了一声。 权明赫松开她的手后,沈毓凝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果盘上摆放着的饱满的葡萄上。 这些葡萄是从南边儿靠近海的地方千里迢迢运过来的。 乾京地处北方,这般时节,长不出葡萄来。 也就权明赫身为帝王,能享受到。 沈毓凝拿起一串葡萄,而后悬在权明赫上方一点儿的位置。 权明赫愣了一下。 她这是做什么? 她不应该摘一颗葡萄,温柔地喂给自己吗? 况且,他也知道她平日里鬼点子颇多,在两人的情事上,也向来放得开。 所以他甚至隐隐期待,她会用嘴含着葡萄来喂自己。 不过,权明赫到底还是矜持的,自是不会将心中想法宣之于口。 看她好像真的只是拿着一整串葡萄喂他,没有想要调情的意思,便顺着她的意,微微张嘴,准备去咬下这串葡萄尖儿上的那颗。 可在他张嘴的瞬间,沈毓凝却不动声色地将葡萄往上提了提,让他够不着。 权明赫一时没发觉,还下意识地把头往上伸了伸,试图咬到葡萄。 可接连几次,都没能吃到,他眼神顿时一暗。 抬眸就见沈毓凝微微上扬的眉梢。 她是在逗他? “故意的?” 权明赫薄唇紧抿。 总觉得她这样的动作像是在逗弄宠物,可不知为何,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刺激。 心底的情绪更复杂难明了。 沈毓凝却觉得十分开心,就像用食物钓着一只小狗似的。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她当然是和权明赫调情了。 “既然郎君吃不到,我帮你。” 沈毓凝将葡萄高高钓起,自己咬掉了第一颗葡萄。 她从后面伸出手,用虎口握住他的下颌,微微往上一抬,倾身亲了上去。 顺势就将嘴里含着的葡萄送到了权明赫嘴里。 这动作权明赫不是很喜欢吗? 用在他自己身上,应该也喜欢吧。 权明赫反客为主,葡萄瞬间在两人的嘴里榨成了汁。 沈毓凝原本钳住他下颌的手往下移,拇指摩挲着他凸起的喉结。 权明赫没忍住将果汁吞咽,喉结滚动间,身体里的欲望如决堤的洪水,再也压抑不住了。 他一把将沈毓凝扯下了水。 沈毓凝猝不及防,双腿分开,一下子就坐在了他紧实的腹肌上。 权明赫原本想着在帝后典礼之前,今日便按照民间的习俗,与她走一走平常夫妻成亲的流程,所以才只是去华清池亲了她一下,就此作罢的。 却没料到,她不知死活地撩拨自己。 沈毓凝却无所畏惧,睁着波光潋滟的眼眸,看着权明赫逐渐幽深,且饱含炙热欲念的眼眸。 四目相对间,仿佛有火花在空气中噼里啪啦地炸开。 两人也不再克制,再次拥吻。 热烈而急切。 一时间,旖旎的水渍声响起。 原本平静的汤泉,随着两人的动作,变得波涛汹涌。 女子的娇喘声,男子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暧昧而又撩人的乐章。 不知道两人疯狂了多久,权明赫抱着软成一滩水的沈毓凝往寝殿去。 寝殿完全是按照婚房布置的。 婚床的四周是雕花床栏,雕刻着连理枝、比翼鸟、并蒂莲。 鸳鸯被下放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洞房花烛夜,两人再次妖精打架。 而另一边的海隅城,封墨珩展开信纸,细细读完其中内容,脸色大变。 她竟然被封为帝后,择日举办册封大典。 封墨珩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信纸。 低声道:“沈毓灵,你是我妻,怎可成为陛下的帝后!” 他手上的力道愈发大了,几乎要将信纸捏碎。 此时,一个身穿黑衣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恭敬地禀报:“主人,陛下广邀各宗室参加帝后大典的请柬已送达,您是否要回京参加?” 说罢,便将请柬双手呈上。 封墨珩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请柬,伸手接了过来。 缓缓打开,当瞧见请柬上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时,心中一阵刺痛。 他的发妻沈毓灵如今成了陛下的沈毓凝! 阴沉道:“去,她的册封大典,我怎能不去。” - 救命,我居然写了近两章的暧昧戏!前面姩姩哭多了,奖励她男色,舒服一下(坏笑.ipg) 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看见前夫哥,但是他终于要出场了,听说你们有些人已经把人家忘了,过分了哈! 第168章 册封大典 时光如白驹过隙,三个月的日子转瞬便悄然溜走。 眨眼间,便到了沈毓凝册封帝后的这一日。 皇城的正南门处,一条宽阔且笔直的御道向皇宫深处延伸而去。 御道平日里只供皇室与朝堂重臣行走,透着一股威严与庄重。 今日,御道两侧却早早地站满了翘首以盼的臣民,都想亲眼目睹盛大的册封之景。 皇宫内,太和殿中群臣身着朝服,外族使臣们穿着各具特色的服饰,前朝宗室们也都齐聚于此,等候着大典的开始。 吉时将至,悠扬的钟鼓之声响起。 沈毓凝身着华丽凤袍,凤袍以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周身点缀着的璀璨珠宝,尽显尊贵之态。 她端坐在十六人抬的凤驾上,凤驾缓缓前行,身后跟随着两列精致装扮的宫女,个个身姿婀娜,步伐轻盈。 一行人浩浩荡荡,气势十足。 凤驾沿着御道,一路朝着太和殿去,所经之处,臣民们下跪行礼。 场面,蔚为壮观。 到了太和殿。 沈毓凝在宫女的搀扶下,从凤驾上下来,而后一步步朝着早已在殿内端坐着的权明赫走去。 权明赫身着华贵的龙袍,龙袍上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王者之气尽显。 此刻,能进入太和殿内观礼的,皆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其中,便包括了沈毓凝的父母和叶锦书。 沈大人和沈夫人站在一侧,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家女儿一步一步朝着全天下最尊贵的位置走去。 沈大人身姿挺拔,面容粗犷,他并不擅长表情管理,想来想笑就笑,不满就不满。 此时极力维持着沉稳的面容,可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眼中难掩的光彩,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心中的欣慰和骄傲。 沈夫人则不同,她较为感性,看着女儿,眼眶微微泛红,眼中隐隐有泪花在闪烁。 以前女儿和他们一起生活在西北,民风淳朴,哪有乾京这般处处都是勾心斗角的事儿。 一想到女儿从单纯的环境来到复杂的皇宫,她心里就一阵阵地心疼起来。 更何况,女儿是二嫁给陛下呀,虽说外人并不知晓其中的内情。 沈夫人很怕以后女儿容颜老去,陛下的爱不复存在,对女儿二嫁之身不满,到时候又如何是好? 沈渊也未曾想到,女儿有朝一日能走到帝后的位置上。 只是这一路走来,其中的艰辛与不易,怕是只有女儿自己知晓了。 叶锦书的目光落在了沈毓凝身上。 她头戴凤冠,今日的妆容更是华丽又明艳,将她原本就姣好的面容衬托得越发尊贵绝美。 叶锦书只看了一眼,便微微垂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她,心中却似打翻了五味瓶。 她会幸福吗? 她回宫,若只是为了复仇,那待复仇后,她可会愿意舍弃满身的荣耀,放下帝后的尊位离开陛下? 若是她真的按计划假死出宫,那便意味着要舍弃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叶锦书微微握拳。 但凡当初自己来乾京时,她还是陵阳郡王的妻子,那他无论如何都会争上一争。 甚至,他可以肯定,凭借自己的能力,定能给她比在郡王府更好的生活。 可如今,她嫁的是当今陛下,一旦离开皇宫,便要隐姓埋名一辈子,再难有现在万人尊崇的地位。 叶锦书情绪复杂难辨。 所以,他从来都不敢劝她去做何选择,只想她遵从自己的心意,决定是否要随他离去。 因为论起所能给予的一切,他没办法比陛下给得更多....... 沈毓凝目不斜视,一步一步往前去。 眼瞅着就要走到尽头了,却忽地察觉到有一束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沈毓凝不禁疑惑。 可身处众人瞩目下,她面上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微笑,丝毫未显异样。 仪态万千地继续前行。 权明赫走下台阶,朝着她伸出了手,沈毓凝便顺势将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权明赫头戴冕旒,冕旒上的玉串垂落,身上的龙袍华丽无比,金龙盘踞,尊贵又霸气。 他牵着沈毓凝的手,二人走上高台。 待两人转身,面向众人站定后,礼官手捧圣旨,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沈氏毓凝,贤良淑德,温婉端庄,深得朕心,堪为后宫表率,母仪天下。 特册封为帝后,望其秉持仁德,辅佐朕躬,共保我乾朝江山永固,万民安康。 钦此!” 宣读完毕,沈毓凝按照既定的流程,开口道:“臣妾谢陛下隆恩,定当不负陛下所望,尽心竭力,守护后宫,助陛下成就盛世之业。” 帝妃、群臣、宗室、使臣们纷纷下跪行礼。 其中帝妃更是神色各异,各怀心思。 或许唯有苏婕妤的眼神透着温和,她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盛大的册封之景,神色平静,并无过多起伏。 这帝后之位不管是谁,都不会是她,如今沈毓凝登上凤位,对她而言是最好的。 今日被幽禁却得以出来参加帝后册封大典的颜婕妤,目光中透着一丝落寞。 她沉浸在对陛下的爱恋中,充斥着对爱的幻想,总盼着能在陛下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然而今日,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如同脆弱的琉璃,被无情击碎了。 她心里一直清楚,陛下心中藏着一个心爱的女子,她曾以为,那个位置在陛下心里是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取代的。 可为何沈毓凝却能做到? 颜馨一阵恍惚,曾经萦绕在身边的陛下的宠爱,此刻回想起来,竟如过眼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原来,那些都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和奢望。 原来,爱,并非是靠自己争取就能得来的…… 颜馨眼中嫉妒的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和,仿佛在这一刻,放下了所有的执念,彻底释怀了一般。 可柳诗函却截然不同,她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结果。 她本就不在乎陛下的爱。 只一心追逐宫权,可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握住。 因为帝后才是后宫名正言顺的掌权者。 她想要宫权,想要自己的儿子成为乾朝的储君。 可现在呢。 宫权没了。 自己的儿子还被过继出去了一个。 再过几年,若是沈毓凝生下真正的嫡子,自己的二儿子算什么?大儿子的地位也必然会受到威胁。 柳诗函越想越恨,眼底一抹厉色瞬间闪过。 沈毓凝,那就别怪我让你的册封大典都不得安宁了。 今晚,会有一个惊喜等着你,明日,就等着接受群臣上谏,百姓指责吧! 而在高台上的沈毓凝,并未在意底下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究竟透着怎样的情绪。 只想着自己离完成任务又近了一步,只要达成目标,这一切的是是非非,便都与自己无关了。 她缓缓扫视着下面的众人。 视线流转间,瞧见了父母,他们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满是对女儿的疼爱和骄傲。 她对他们的想念也发自肺腑的,并非是为了在权明赫面前矫情。 十几年的感情,沈毓凝自然也希望沈家能越来越好,父母能长命百岁,相携到老。 而父亲的旁边,便是叶锦书了,可他一直低着头,似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沈毓凝便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 她对男人只有利用,因为在这个世界完成任务后她便会离开。 若不心狠一些,又怎能顺利完成任务? 叶锦书为她所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的,既然自己选择了利用他,那便不能让愧疚消磨自己的意志。 第169章 归命侯 权明赫和沈毓凝接受了众人拜见后,坐在高位上。 她方才感觉到的那股强烈的目光并未就此消失,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身边。 沈毓凝没有直接去寻找目光的来源,而是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悄悄打量,很快便确定了那人。 是一位身穿蓝色锦袍的男子,脸上还戴着一副面具,瞧他的打扮以及所处的位置,应当是前锦麟国的宗室? 沈毓凝觉得奇怪,只是此刻来不及细细思量缘由。 等到大典结束,直至宴会开始,那道目光依旧如影随形,总是让沈毓凝若有若无地感受到,仿佛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默默注视着她。 坐在旁边的权明赫,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怎么了?累了?” 沈毓凝微微摇头,她的身子往权明赫靠近倾斜。 压低声音道:“陛下,殿中为何有位戴着面具的男子,瞧那打扮,像是前朝宗室?” 她似是好奇。 权明赫顺着她的目光,将视线移到了那位正与一旁大臣举杯畅饮的面具男子身上。 “他是前锦麟国的宗室。” 权明赫提到前锦麟国,便眼神晦暗。 当初,他或武力征伐,或受降纳土,终是一统江山,成就乾朝盛世之基。 苍澜国与幽冥国在他的兵锋之下,无力抵抗,被武力收复。 而紫川国与锦麟国见大势已去,选择了投降归顺。 身为帝王,权明赫自然从小就接受并秉持“君权神授”的理念,帝王是上天选定的神之代言人,身负着治理天下、安定黎民的重任。 虽然他推翻了以前的政权,但是以前政权的皇室仍然是推行这样的理念。 善待前朝皇族宗室,便是维护这一理念,让百姓心悦诚服,毫无反抗之意。 自古以来,朝代更迭,犹如潮起潮落,可无论如何变换,皆有着不成文却又至关重要的规矩。 哪怕是改朝换代,新朝可以将负隅顽抗的皇室贵族斩于剑下,却绝不能对其余宗室毫无理由地赶尽杀绝。 其中缘由,不单单是出于仁德之心,更是出于对天下大势和长久统治的考量。 赶尽杀绝之举,于当下而言,无异于在本就动荡的局势中再添波澜,让那些刚刚纳入乾朝治下的百姓们心生恐惧与抵触。 觉得新朝残暴不仁,百姓怎会心甘情愿地归顺? 民心若是不稳,天下又何来太平可言? 再者,着眼于长远,王朝兴衰交替,哪有能千秋万载、永不更替的? 今日若权明赫对前朝宗室痛下杀手,将锦麟国皇室斩尽杀绝,虽一时之间或许能消除些许隐患,可却在无形中埋下了祸根。 待到乾朝历经岁月变迁,至末代之时,曾经的所作所为便会成为把柄,成为其他有心之人煽动百姓、挑起事端的借口。 届时,怕是要遭受同样的反噬。 况且,天下初定,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皆在暗中观望。 对于那些投降而来的国家的百姓们,本就心怀忐忑,不知新朝会如何对待他们。 权明赫接受锦麟国的投降,不单单是收下了那片土地和人口,更是对锦麟国皇室正统的延续。 只有善待锦麟国皇室,让其在乾朝之中仍能保有一份体面与尊严,才能向锦麟国的百姓昭示,如今的乾朝皇帝心怀天下、宽厚仁慈,是真正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子民看待,愿意接纳他们,庇佑他们。 如此,方能安抚因改朝换代而惶惶不安的心,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融入乾朝,成为盛世的一份子,从而减少民间的暴乱,稳固来之不易的大一统局面。 而锦麟国当时的情况又颇为复杂,内部在投降一事上便产生了分歧。 锦麟国国主深知大势不可违,为了保全百姓,选择归顺,这本是顺应时势之举。 可皇后背后的封氏家族,却因一己私欲,担忧自己家族被新朝吞并,家族权势旁落,便固执地主张战争,妄图螳臂当车,扭转乾坤。 可终究没有拦下锦麟国国主投降的决定。 权明赫一统天下后,善待锦麟国皇室。 可封氏家族却如阴沟里的毒蛇,阴险狡诈,隐藏在暗处。 他们在近几年年间几乎将锦麟国皇室暗中杀害殆尽。 而后又在原锦麟国的地域散播权明赫要赶尽杀绝的谣言,妄图挑起当地百姓的仇恨,好从中渔利,继续维持他们不可告人的野心。 甚至朝堂上,封氏家族之人改名换姓渗入其中,妄图暗中搅乱局势,权明赫也并非毫无察觉。 只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不愿打草惊蛇,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他要做的,便是稳住大局,以不变应万变,让心怀叵测之人自乱阵脚,再寻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今日这位戴着面具的男子,是现在原锦麟国皇室唯一的血脉,也继承了权明赫给前锦麟国皇室的爵位——归命侯。 说来也怪,封氏家族行事狠辣,既在暗中几乎将锦麟国皇室屠戮殆尽,却不知为何,独独留下了归命侯。 不过也许是封氏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封氏家族敢对归命侯下杀手,那权明赫为了给前锦麟国的百姓一个交代,便可直接派兵前往,剿灭封氏家族。 毕竟,前锦麟国投降,前朝建立不到十载,百姓们对前皇室依旧有着深厚的文化和情感。 若皇室血脉断绝在封氏手中,乾朝身为承接锦麟国正统的一朝,怎能坐视不管? 然而,封氏家族的那些人,又岂是好糊弄的。 他们或许正等着权明赫先动手,只要是权明赫杀了这唯一的归命侯。 那他们便可借机鼓动百姓,打着复兴锦麟国、为锦麟国皇室复仇的旗号,挑起战争,搅乱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局势。 权明赫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自然不会轻易被他们算计,更不会轻举妄动。 就如同棋盘对弈,谁先贸然行动,必然会落下把柄,被对方抓住机会狠狠反击。 就看最后谁能稳得住阵脚了。 沈毓凝心中更加疑惑。 前锦麟国的人? 她又将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到面具男子身上。 怎么总觉得有些熟悉? 可细细打量,身形和声音,却又都不是她熟悉的人。 也许是感觉到了沈毓凝疑惑探寻的目光,原本正在与旁人侃侃而谈的面具男子,似有所觉,转头看了过来。 不过,他的行为倒是坦荡,还举起酒杯,隔着面具,眸子中竟似带着笑意,但让人瞧不出他心中所想。 权明赫自然看到两人视线相撞,低头在她耳畔介绍道:“他如今是前锦麟国皇室唯一的血脉,承袭爵位归命侯。” 沈毓凝蹙了下眉。 归命侯? 好像小说内容主线上没出现过这么个人物。 那应该和她关系不大。 “嗯,臣妾知道了,谢陛下解惑。” 归命侯眼神微眯,似有暗流涌动,他看着上面二人亲密的样子,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使劲,骨节泛白。 第170章 牵手 待盛大的宴会结束,夜幕悄然降临。 权明赫携着沈毓凝,一同走出太和殿。 殿外,天色完全黑透,点点繁星在夜空中闪烁。 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蜿蜒的宫道,朝着更为空旷的高台走去。 权明赫和沈毓凝并肩立于队伍中央,身旁簇拥着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宗室子弟,以及各宫帝妃。 熙和长公主也在其中。 她神色凝重,眼眸微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沈毓凝。 自己的弟弟,当今陛下,或许能瞒过天下人,可又怎能骗过她? 眼前这位所谓的帝后沈毓凝,分明就是她曾经的儿媳沈毓灵。 但长公主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反正自家儿子钟情于那柳姬,而弟弟既然喜欢这个女子,弟弟要了又有何妨? 当初封瑾背叛自己,长公主便只知道,这世上真正对自己好、真正值得自己信任的男子,唯有她的亲弟弟,也就是当今陛下。 而她唯一的儿子封墨珩,在她眼中,不过是立在外人面前的一块挡箭牌。 长公主身为朝堂之上唯一掌有实权、能够参与议政的女子,虽手握权柄,可实际却是陛下的刀。 陛下不能做的事情,她这个姐姐会帮着完成,恶名她担,而陛下只需要做一个宠爱亲姐的陛下,没有半分污名。 所以引来朝中不少臣子的嫉恨和不满。 再加上她行事作风豪放,喜好美男子,被人冠上“荒淫无度”的名号,更是树敌众多。 试图刺杀她的人如过江之鲫,有朝堂上的仇人,也有那些被她抢来的美男引起的仇人。 为了保全自己,长公主便对外表现出对儿子封墨珩的极度疼爱。 久而久之,世人皆知封墨珩是她的心肝宝贝,传言杀了封墨珩,比杀了她还要令她痛苦万分。 如此一来,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刺杀对象便成了明面上她唯一的儿子。 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长公主的幸臣众多,又怎会只有封墨珩这一个儿子? 只不过,其他儿子的存在,无人知晓罢了。 熙和长公主怀孕后都会在显怀后的五六个月去行宫“纵情声色”。 在她心中,背叛她的男人,所生的孩子,她也不会给予丝毫喜爱。 她也只给自己喜欢的男子生孩子。 也许是自幼便在父皇,也就是乾国国主的身边长大,而后又与一统天下的弟弟接触甚密。 长公主早已习惯用男性思维去思考一切。 男人不也是不太在乎自己的孩子吗? 他们不都是喜欢哪个母亲,便顺带喜欢那个母亲的孩子吗? 熙和长公主自然也秉持着这样的观念。 在她心中,最爱的唯有自己。 她给了封墨珩表面上的一切,让他年纪轻轻便被封为郡王,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如今,让他为自己这个母亲承担一些风险,又有什么不可以? 熙和长公主复杂的目光,再次落在沈毓凝身上。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冷血无情的弟弟,竟然要立一个嫁过人的女子为帝后。 看来,这个沈毓凝确实有些手段。 当初沈毓凝嫁入郡王府时,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儿媳妇。 熙和长公主思绪纷繁时,刹那间,天空猛地一亮,紧接着一声声巨响传来。 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绽放,宛如梦幻的花朵瞬间盛开,将整个夜空装点得如梦似幻。 众人的目光被绚烂之景吸引,纷纷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夜空。 沈毓凝左手被权明赫紧紧握着,两人一同仰头欣赏烟花。 绚烂的光芒映照在他们脸上,勾勒出绝美的轮廓。 权明赫随后微微侧头,轻轻低垂,目光恰好与沈毓凝交汇。 沈毓凝眼波流转,眼眸中似乎满含着无尽的情愫,似一汪春水,温柔而深情。 两人相视片刻,心照不宣地重新抬眸,再次将目光投向不断绽放的烟花。 然而,此时。 沈毓凝另一只垂落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沈毓凝:!!! 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那只手却如铁钳一般,她使出全力,竟完全挣脱不开。 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往后瞥去,赫然发现,握住自己手的,竟是那个面具男子! 两人的手被宽大的衣袖挡住,面具男子宽阔的背影也挡住了身后所有的目光。 而所有人都盯着夜空上的烟花,毕竟烟花珍贵,能看见的机会屈指可数。 沈毓凝秀眉紧蹙,心中涌起一股恼怒。 她本想直接用力甩开这人,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面具男子却先一步开口。 “陛下,臣好久不曾见过这般盛大的烟花景色,真是美轮美奂。” 面具男子声音清朗。 他微微顿了顿,又接着道:“看见陛下和帝后情意绵绵,臣也想到了臣的夫人,臣的夫人曾说,臣面如冠玉,风姿卓绝,对臣一见倾心,不能自已。” “可惜,臣如今伤了容貌。” 沈毓凝瞳孔瞬间放大了一瞬。 这些话,不正是她失忆后对封墨珩说过的话吗! 她心中震撼。 这面具男子是封墨珩?!! 她好像是记得封墨珩的身份在原书中有隐藏什么,但怎么会是锦麟国的皇室? 权明赫并未发现沈毓凝的另一只手被另一个男人紧紧握住。 嘴角上扬,今日高兴,笑容都是温和的,“归命侯莫要伤心,你的夫人自不会因为容貌而改变对你的心意。” 两个男人交流之际,意识到面具男子身份的沈毓凝,不动声色地默默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试图将自己的手从封墨珩手中挣脱出来。 封墨珩却像是毫无所觉,依旧紧紧握住她的手,面上神色没有一丝异常。 只是微微低下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说道:“可惜,她已离我而去。” 权明赫不禁皱眉。 居然还有因为容貌就离开丈夫的女子,实在令人费解。 还不等权明赫多说什么,封墨珩紧接着又道:“但是不管如何,臣只希望夫人安好,岁岁晴安。” 权明赫倒是未曾料到,这位归命侯竟是个痴情之人。 若是以前,权明赫或许不能理解这般深情,可如今,经历了与沈毓凝的种种,他对这样的男子竟多了一丝好感。 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感觉。 而沈毓凝,在听到面具男子“夫人安好,岁岁平安”更是坚定了心中猜测。 一个抛弃了她的前夫,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可她挣脱不开封墨珩的手,只能抿着唇,美眸斜瞪着他,但声音仍旧温柔,生怕让权明赫察觉到半分异样,“你的夫人一定如你所愿,岁岁晴安。” 说完,沈毓凝转头看向权明赫,柔声道:“陛下,臣妾累了。” “今日也差不多了,回宫吧。” 封墨珩站在原地,眸子在夜色中更显幽深,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泉。 他目送权明赫和沈毓凝离开,此时周围众人也都在目送他们离去,他的目光混在其中,倒也不算突兀。 封墨珩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毓灵,你是不是应该补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今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第171章 趁虚而入 权明赫与沈毓凝回到瑶华宫,夜色渐深,两人已歇于榻上。 暖烛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为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旖旎。 沈毓凝眼波流转,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提议道:“陛下,玩个游戏如何?” 权明赫本斜倚在床头,来了兴致,挑眉问道:“什么游戏?” 沈毓凝凑近,声音软糯:“我动你不动。” 权明赫黑眸中满是疑惑,一时没能领会。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沈毓凝已付诸行动。 她双手轻解权明赫身上的黑色锦缎寝衣,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大胆。 眨眼间,寝衣大敞,露出他精壮结实的胸肌。 紧接着,她跨坐在他身上,从他嘴角落下一个细密的吻,随后吻如雨点般,顺着他的脖颈、胸膛,一路向下滑至腹肌。 权明赫的身子瞬间紧绷。 以往都是他主导这样的亲昵,此刻角色反转,他本能地想要翻身压过去。 但刹那间,明白了沈毓凝所说“她动他不动”的意思。 他强忍着心底的冲动,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住,被她亲过的地方泛起一阵酥麻,令他忍不住微微颤栗。 沈毓凝正准备进一步动作,想着在册封大典之夜,给权明赫一点甜头。 毕竟以往都是他将她吻得身子发软。 就在这时,李明脚步匆匆闯入内室。 “陛下......” 李明话还未说完,权明赫脸色涨得通红,低头看了眼仍沉浸其中、未被打扰的沈毓凝,怒声呵斥:“滚!” 李明抬头,隐约瞥见榻上情景,但此事关系重大,不禀报不行。 “陛下,灵犀宫走水了!” 权明赫脸色骤变,黑眸中闪过一丝焦急,他低头看向沈毓凝,声音沙哑:“姩姩,停下。” 沈毓凝动作一顿。 权明赫顺势将她拉上来,她趴在他胸口,嘴唇因亲吻而湿润艳红,显得格外娇艳。 沈毓凝对着床帐外的李明怒声呵斥:“灵犀宫走水便走水,自有宫人去救火,这也值得李明公公进来禀报?!” 李明满脸无奈,有苦难言。 这灵犀宫可不一般,岂是寻常宫殿可比? 权明赫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并不想让她知道灵犀宫的一切。 “姩姩,灵犀宫有朕多年珍藏,朕得去看看。” 沈毓凝满脸震惊,不敢置信:“今日是臣妾册封帝后的日子,陛下要离开?” “朕等会儿就回来,可好?” 李明匆匆来找他,说明灵犀宫火势危急,他必须尽快调集侍卫前去救火。 有些事,他无法与沈毓凝解释。 只因宫人或许不知,灵犀宫书房里的画才是重中之重。 言罢,权明赫轻轻将沈毓凝从身上推下,安抚道:“朕去去就回。” 等权明赫离开,沈毓凝面色难看,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她? 不高兴他总是一次又一次撇下她? 呵,权明赫,抓不住我的心,就别怪我花心。 “来人。” 蓝莺走了进来。 “本宫要漱口。” 做到一半,男人跑了,真的很影响她的心情。 蓝莺脸色微红,“喏。” 沈毓凝漱了口,就在蓝莺的服侍下沐浴,她光脚踏入浴桶中,上面铺满了花瓣,很快就贴在了她的身上。 “你们都出去吧,本宫自己沐浴即可。” 沈毓凝闭眸沉思。 灵犀宫走水绝不是意外,可后宫中知道灵犀宫的秘密的帝妃只有柳诗函和颜馨。 今晚灵犀宫走水,是她们谁做的呢? 烛火跳动,沈毓凝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突然感觉到眼睛上覆上了一双大手,沈毓凝疑惑了一瞬,权明赫这么快就回来了? “陛下倒是回来得快。”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冰冷的唇瓣贴上了她的唇,然后舌尖抵在她的牙齿上,撬开,温柔又不容置疑。 沈毓凝张开了嘴,两人亲密纠缠。 可蹙着眉,总觉得不对劲。 “唔......松开手.......” 可温柔的吻听到这句话便变得侵略十足。 沈毓凝终于知道这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这种吻法是封墨珩擅长的! 沈毓凝握住他覆在她眼睛上的手腕,也许是知道她猜到了,他的手也松开了。 恢复视线的沈毓凝睁开眼,就看见熟悉的脸,真的是封墨珩! 沈毓凝双手推他,“滚开。” 封墨珩被她推开,也并未生气。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唇,发出一声轻笑。 “毓灵,你就不好奇,陛下为何对灵犀宫这般上心?” 沈毓凝秀眉一蹙,“不过是座宫殿罢了,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她心里自然清楚灵犀宫对于权明赫的意义,可这又怎能让封墨珩知晓。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几分警告:“倒是你,封墨珩,深更半夜的,你擅闯本宫寝殿,莫不是连自己的脑袋都不想要了?” 封墨珩仿若未闻,毫无顾忌地伸出双手,从背后搭在了沈毓凝光滑裸露的香肩上。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边。 暧昧道:“那你此刻为何不敢大声呼喊告发我?难不成,你也害怕被陛下知道我们私通?” 沈毓美眸瞪大,侧头狠狠瞪向他:“本宫何时与你私通了?分明是你这贼子,趁人不备,偷香窃玉!” 封墨珩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有些危险。 “贼子?你到底是谁的妻子,难道你忘了?”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无尽的情绪。 “毓灵,陛下可知道,从前你一边与他纠缠,一边还与我情意绵绵?”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危险意味。 “你在胡说什么!” 沈毓凝佯装不解。 可心底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封墨珩……莫不是知晓了什么? “哦,我倒是忘了,你失了一段记忆……” 封墨珩微微一顿,“你失忆前,被陛下逼迫,可心里喜欢的人依旧是我,为了我险些失去性命。失忆之后,你更是对我情根深种。若不是陛下从中横插一脚,强行夺爱,你我又怎会落得如今分离的下场!” 沈毓凝松了一口气。 原本还以为自己在封墨珩这儿要暴露了,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想的。 当下,她立刻装出一副愤懑的模样:“当初爱你又如何?从你将我送给陛下的那一日起,我们便再无夫妻情分。如今,我的夫君是陛下,我爱的人,自然也是陛下。” 封墨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冷冷道:“夫君?那个在你册封大典、成亲之日,将你抛下,独自离去的人,也配做你的夫君?” 第172章 转移画 灵犀宫突发大火。 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权明赫下令调遣了几乎所有当值的侍卫去灵犀宫灭火。 不仅如此,各宫能抽调来的宫女、太监,也都一股脑地被派往此处。 这么大的动静,自是惊动了宫中诸位帝妃。 待权明赫赶到灵犀宫时,柳昭仪、苏婕妤、左美人以及王良人等也纷纷随后赶至。 这其中,除了柳昭仪,其余三人此前对灵犀宫都一无所知。 在宫中待得久些的苏婕妤和左美人,也仅仅知晓这里是皇宫禁地,至于这禁地究竟在何处,又该如何进入,却是全然不知。 而王良人,曾因拦驾一事,引得陛下亲临长乐宫。 事后,陛下还将巴结当初沈婕妤的赵七子处死。 自那以后,宫中下人便再也不敢轻易欺辱王良人。 但如今的王曦,还是早已没了当初的张扬劲儿。 随着越来越多人灭火,火势渐渐被控制。 王曦望着面目全非的灵犀宫,心中悲凉。 入宫两载,自己竟活得如此糊涂,连陛下心中或许藏着他人都未曾看清。 瞧着这灵犀宫,说不定便是陛下昔日金屋藏娇之所。 王良人之所以会这样猜测,是因为陛下在调集侍卫灭火之时,并未急着让他们扑火,而是先下令将书房中的所有画作转移。 显然,这些画作于陛下而言,极为重要。 而画作全是一名女子。 权明赫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灵犀宫一点点被大火焚毁,脸色愈发阴沉,黑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李明站在一旁,禀报道:“陛下,平日里灵犀宫无人打扫,向来鲜有人至,唯有门口有两名侍卫把守。此次侍卫发现灵犀宫着火时,火势已然失控。” “不过所幸,陛下及时派来众多侍卫,在火势蔓延至书房之前,侍卫们成功将所有画作转移出来了。” 权明赫拧紧了眉头,沉声道:“为何会突然起火?” “回陛下的话,火势最初是在灵犀宫后院燃起的。兴许是今晚燃放烟火时,有火星子掉落至后院,而后院又堆积着不少干草,这才引发了大火。” 权明赫眉头拧得更紧了。 真的是意外?! 这座宫殿,是他和兮兮一同设计的,是他专门为兮兮打造的! 虽说那些画作保住了,可这宫殿却…… 权明赫望着被毁掉的宫殿,眼中泛起一丝红色,不知是被那火光映照所致,还是心中悲痛难抑。 兮兮,是朕将本应属于你的帝后之位,给了旁人,所以你……生气了? 竟连这宫殿的念想都不愿留给朕? 而站在陛下右后方的左美人,听闻李明的禀报后,眸光微微一闪。 突然启唇说道:“今日是帝后的册封大典,如此重要的日子,意外突发,帝后怎么不见踪影呢?” 她面上佯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语气之中,却隐隐透着几分不寻常的意味。 “臣妾听闻,民间一直都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大吉之日若现大凶之象,乃是天怒的征兆。” “今日册封大典意义非凡,灵犀宫却无端起火,这一把火烧掉的,可不单单只是一座宫殿,恐怕连我朝的祥瑞之气都给烧没了呀。” 左美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轻轻掩着唇,可眼底的一丝得意却没能完全掩饰住。 李明心中猛地 “咯噔” 一下,暗自叫苦不迭。 灵犀宫的原主人于陛下而言,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如今的帝后,从与陛下初次相逢起就与众不同,后来更是备受陛下的特殊恩宠。 直至登上帝后之位,在陛下那儿硬生生抢走了原本属于那位沈小姐的位置。 陛下对帝后宠爱有加,如今又因灵犀宫被焚而怒火中烧,左美人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啊! 果不其然,转瞬间。 只见陛下脸色骤变,反手便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左美人的脸上。 “啪!” 这一声脆响在嘈杂的火场边显得格外突兀。 左美人被毫不留情的力道直接打倒在地。 发髻都凌乱了。 一旁的柳诗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左美人更是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成为陛下在后宫中动手打的第一个女人。 一股强烈的羞耻和屈辱感瞬间从心底深处涌起,可她哪敢有丝毫委屈的表现。 只能咬着牙,强忍着泪水,捂着脸缓缓起身,跪在了一旁。 “陛下恕罪,臣妾一时失言,绝无冒犯帝后之意。” 权明赫眼眸低垂,如鹰隼般凶狠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左美人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 平日里左美人在后宫之中装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没想到竟是如此不知深浅的人! 就在权明赫抬起脚,准备再给她一脚的时候,李明见状,急忙 “扑通” 一声跪下。 “陛下,今日是帝后册封大典,实在不宜再生事端,还望陛下三思啊!” 因为帝后大典,这几日不少使臣和宗室都住在皇宫中,若是灵犀宫着火一事还未平息,陛下又在此时动手扇了左美人,甚至还要脚踹,明日朝堂之上,朝臣怕是要纷纷上谏。 陛下虽大权在握,但向来以仁德治理天下,若是对大公主生母如此残暴,定会惹人非议。 而且,此事若处理不当,恐怕还会牵连到帝后。 到时候朝臣和百姓会对帝后更加不满。 权明赫收回脚,看了眼李明,刚刚他的确冲动了。 今日大喜,却被这些烦心事搅了兴致。 左美人更是太不知好歹,撞到他的枪口上,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左美人口出狂言,幽禁半年,带下去!” 权明赫冷冷地开口说道,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 柳诗函望着已经被吓得失了魂的左美人,脚步虚浮、颤颤巍巍地离开,心中犹如被一块巨石压住,沉甸甸的。 左美人本是她的心腹,今日这些话,也是她授意左美人说的。 原本她想着借灵犀宫着火一事,给沈毓凝安上一个不祥的名声,可自从上次在沈毓凝那里吃了亏之后,她行事便变得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许久。 她没想到,即便在灵犀宫被烧毁的情形下,陛下依旧对沈毓凝维护有加,这让她彻底不敢贸然去传播那些言论。 若是此事被陛下查到与她有关,定然不会轻饶她。 可......在册封大典这日,灵犀宫突发走水,陛下又动手打了左美人,这是既定事实。 就算她没有参与其中,朝堂上那些谏臣也未必不会就此上言。 只是若是没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件事说不定最后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柳诗函心中恼恨。 也许只能另寻他法来对付沈毓凝了。 她微微低下头,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而后又恢复了端庄贤淑的模样。 第173章 知道一切 沈毓凝与封墨珩在浴桶边僵持不下,全然不知灵犀宫因为她发生的种种事情。 沈毓凝不愿再在满是水汽的浴桶中,与封墨珩纠缠。 她想要起身离开,可封墨珩的双手死死地压在她的肩头,令她动弹不得。 “封墨珩,你到底想干嘛!” 沈毓凝怒目而视。 封墨珩眼神却变得空洞,声音似乎也带着几分哀求:“我想你回到我身边......” 沈毓凝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反驳:“封墨珩,你口口声声说陛下横刀夺爱,可你为何就是不肯承认,是你爱柳静仪,在她和我之间,你选择了她。” “所以是你,主动舍弃了我。” “而陛下让你做选择,不过是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罢了。” 封墨珩的眼神瞬间聚焦,变得狠厉又凶狠,仿佛被触碰到了心底最不愿提及的伤痛。 “在你来到我身边前,我的确喜欢柳静仪,我们二人青梅竹马,有着你不曾参与的过往。” “但这能怪我吗?我的过去难道是我的错?”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你嫁给我后,起初我虽不喜欢你,可却渐渐被你的真心打动,沉沦其中。” “你失忆后,我不想让你再为柳静仪伤心吃醋,所以隐瞒了我和她的关系。在我爱上你之后,你和静仪于我而言,都是无法割舍的存在。” “而且,在你失忆前,你甚至默认了柳静仪的存在,不是吗?” 封墨珩目光灼灼。 沈毓凝眼神微眯,神色复杂难辨。 封墨珩这张嘴可真是巧舌如簧。 爱她? 那愿意为了她死吗? 沈毓凝心中忽然有了别的想法,也许封墨珩回京,更有利于她处理柳诗函...... 沈毓凝泡在浴桶之中,猛地转过身子,湿漉漉的手,直接朝着封墨珩的脸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浴室中回荡。 封墨珩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鲜艳的红色巴掌印。 “封墨珩,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失忆后,难道你仅仅只是在柳静仪这件事上骗我吗?除了我和柳静仪,你敢说,你身边就没有第三个女人!” 沈毓凝怒声质问,眼中的鄙夷与愤怒愈发浓烈。 她当然知道封墨珩的第三个女人是权明赫的手笔,但是不妨碍她以此为契机,“原谅”封墨珩。 封墨珩舌尖轻抵被打的脸颊,那里还留着沈毓凝巴掌的余温。 他的眼神晦涩难辨。 “你怎么知道的?” 沈毓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辩驳,像从前那般哄骗我。没想到,倒是承认得爽快。” “封墨珩,你心脏,身子也脏。”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封墨珩的心窝。 封墨珩却突然伸手,握住沈毓凝的手,将其往自己脸上凑。 “那你再打几巴掌?” 他眼神空洞,透着一丝绝望。 “我确实有第三个女人,不过你不妨问问你的陛下,我为何会有这第三个女人!” 他的眼神愈发阴鸷,仿佛被仇恨笼罩。 离开乾京的这一年,封墨珩的世界天翻地覆。 他原本以为顺风顺水、近乎完美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从未真心爱过他,他甚至还有同母异父的弟弟。 曾经,他以为柳静仪是挚爱之人,可到了海隅城,一切都变了。 柳静仪发现轻衣的存在,又有了身孕后,性情大变。 海隅城条件艰苦,自幼被人伺候的柳静仪,事事都得亲力亲为,饮食、起居都不习惯。 生下儿子后,她见封墨珩似乎回不了乾京,彻底暴露本性。 有一次,她甚至癫狂地说出,从封墨珩十岁被刺杀起,她就是刻意接近,樱花林遇刺时,也从未生死相随跳下悬崖。 封墨珩只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让他几乎窒息。 他一直以为能掌控的女人,竟和他演了十年的戏。 为了她,他却弄丢了那个真正让自己心动、又爱他至深的沈毓灵。 那一刻,封墨珩满心杀意,恨不得杀了柳静仪。 然而,掐着柳静仪脖颈,看到她绝望的眼神,却想起了当初沈毓灵求他不要将她送给陛下的眼神。 也是那样的悲伤和绝望。 一丝不忍,让他狠不下心。 十年相伴,哪怕是养条狗,也有了感情,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人。 可封墨珩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轻衣的算计。 轻衣为了除掉柳静仪,在她膳食中长期下了迷惑心智的药,又一次次语言刺激她,告诉她封墨珩不爱她,还说封墨珩早与郡王妃圆房,甚至自己腹中的孩子也是封墨珩的。 最终,柳静仪承受不住,疯了。 可惜,轻衣没有达到目的,封墨珩没有杀了柳静仪。 轻衣生下孩子后,迟迟不见陛下召他们母子回乾京,封墨珩也不待见她们母子。 府中传言,封墨珩要在海隅城待一辈子。 轻衣心中愈发慌乱,陛下到底是因柳静仪没死,所以不召她回去,还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f封墨珩不喜欢她,甚至想要杀了她,若不是肚子中有个孩子,她早就死了。 而坐完月子,封墨珩果然要杀她。 为了自保,轻衣与他做了交易。 她从封墨珩那儿拿到关牒,换取平民身份,作为交换,她将一切和盘托出。 至此,封墨珩才知道,自己身中蛊虫,竟是当今陛下所为。 回想起当初还去求幕后凶手解蛊,他不禁觉得荒唐可笑。 自己还真是蠢啊。 封墨珩望着眼前呆愣的沈毓凝,目光暗沉。 他仍然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缓缓开口:“怎么不打了?” “是陛下让我中了蛊,失了意识,让我与一个恶心的婢女同房。” “而陛下为何要如此做,毓灵,你想知道吗?” 沈毓凝眼神中透露出罕见的惊慌,她蹙着眉摇头,显然是不敢相信。 “是因为你。” 封墨珩凑在她耳边低吼道:“陛下为了得到你,算计我!” 他现在已经失去所有,世间万物皆再难入他眼,可曾经属于他的那份爱,他定要夺回来。 帝王就能随心所欲,就能抢了亲侄儿的妻子? 沈毓凝看着封墨珩逐渐猩红的双眼,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动摇。 封墨珩似乎也发现了神情的变化,顾不得她身上的水渍,将人抱入怀中。 柔软且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身体,让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填补内心的空缺。 “毓灵,你可知这一年我都经历了什么?” “舅舅横刀夺爱,抢走我的妻子,母亲将我当作挡箭牌,丝毫不顾我的死活,柳静仪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 “如今,我一无所有......” “毓灵......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重新爱我,好不好........” 低语中满是祈求,仿佛沈毓凝是唯一能带他走出黑暗深渊的神明。 “不要爱陛下,我求你......” 沈毓凝此刻已做不出任何反应,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难道当初封墨珩做错的每一步,都在权明赫的算计之中。 她缓缓摇着头,用力推开他,“你胡说!” 嘴上虽这般说着,可她的表情却出卖了自己,几乎相信的神色,怎么也藏不住。 甚至因为心中震动太过剧烈,她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声音。 就在这时,蓝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眼看她就要进入浴房,封墨珩趁着沈毓凝还沉浸在他刚刚的话语中,身形一闪,直接跨入了浴桶。 蓝莺走进来,“娘娘,怎么了?奴婢好像听到了你说话的声音?” 沈毓凝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无事,我刚刚在浴桶中睡着了,做了个噩梦,许是说了梦话。” 蓝莺担忧道:“奴婢知道陛下今日离开,您心里定然不舒服,才会在沐浴时睡着做了噩梦,是不是您梦到陛下不宠爱您了?娘娘可一定要放宽心......” 蓝莺在一旁宽慰着沈毓凝,而沈毓凝却因封墨珩和她在同一个浴桶中,满心都是慌乱,心不在焉地应着。 但....... 突然,权明赫走了进来,他恰好听到蓝莺劝慰沈毓凝的话。 今日离开还是让她伤心了。 他轻咳一声。 蓝莺看到陛下,顿时喜出望外,赶忙行礼后出去了。 陛下来了,就是对娘娘最大的宽慰。 而沈毓凝听到权明赫的声音,甚至不敢转头,生怕权明赫看到她此时控制不住惊悚的表情。 而通过浴桶中的花瓣缝隙,她看到了封墨珩不怀好意的眼神。 第174章 引走权明赫 沈毓凝清晰地感觉到权明赫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正朝着她靠近。 而不知死活的封墨珩,此刻竟还漂在浴桶表面! 幸好沈毓凝平日里爱花,每次沐浴,浴桶里都会铺满层层叠叠的花瓣。 可即便如此,封墨珩这般显眼,权明赫只要再走近些,稍有不慎,便会发现端倪。 他不要命了?! 她还想活呢! 沈毓凝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头一个跟头竟栽在了封墨珩手里。 疯子! 当下,她也顾不上许多,赤裸的脚直接朝着封墨珩的脸狠狠踩去。 将他踩到浴桶底部。 憋死了活该。 封墨珩在她的脚踩上他的脸时,愣了下。 奇怪的触感让他新奇又兴奋。 随后竟莫名笑了。 她定然是还在乎他,所以才不想在权明赫面前揭穿他。 她踩他,实则是在保护他。 封墨珩乖乖待在浴桶底部,任由她踩着。 权明赫不知道浴桶中发生的种种,见她明知自己进来,却根本不理会,连头都没转过来,不禁眉头紧皱。 今日灵犀宫着火,虽说那些画作保存完好,但灵犀宫已不复往日的精致奢华,这让权明赫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再加上他把帝后之位给了姩姩,心中对兮兮的愧疚如潮水般翻涌,几乎无处宣泄。 即便知道她在生气,却因为压抑不住的烦躁,不想哄,因为哄她意味着欺骗...... 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温柔了不少,不提灵犀宫一事,“是不是泡了很久?朕抱你出来?” 沈毓凝强装镇定:“不用了,陛下,左边是干净的寝衣,帮臣妾拿过来吧。” 权明赫停下靠近的脚步,转身去拿寝衣。 而沈毓凝则趁机又狠狠踩了一脚封墨珩,随后迅速跨出浴桶,走到右边去换上干净的寝衣,而左边是她换下的衣物。 权明赫拿好寝衣转身,却见另一边的沈毓凝已迅速穿好了。 “陛下,臣妾似乎记错了,右边的才是干净的寝衣。” 沈毓凝面色冷淡,话音一落,便径直走出浴房。 权明赫知道她是因自己中途离去而心生闷气,可她并未开口质问缘由,而他也实在不愿再用一连串的谎言欺瞒她。 见她只是耍耍小性子,权明赫反而松了口气。 跟在她身后出去。 待浴房内没了人,封墨珩才透出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独有的芬芳。 他的眼神炙热又偏执。 毓灵,当初陛下将你抢走,如今我回来了。 陛下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回想起册封大典上,权明赫望向她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封墨珩便笃定他爱上了自己的妻子。 既然如此,他定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当初权明赫对他如何,他定要原封不动地报复回去! 沈毓凝回到寝殿,径直走向屏风后,目光在一排排今年春夏才精心做好的宫裙上扫过,最终挑选出一条赤霞流锦焕彩曳地宫裙。 她移步到权明赫送来的琉璃镜前,自行换上裙子。 权明赫疑惑地看着她。 都这么晚了,为何还要换上裙子? 沈毓凝并未理会他的困惑,只是侧过头看向他,接着轻盈地原地转了一圈。 问道:“好看吗?” 权明赫不禁点头。 五彩裙摆转动起来,宛如梦幻般绚丽。 “姩姩艳色绝世,无论穿什么都好看至极。” 沈毓凝伫立在琉璃镜前,身姿曼妙。 权明赫走到她身后,见她并未如自己担忧的那般,面露怒色或是开口质问,心中稍松。 情不自禁地从身后环抱住了她。 他的目光,凝视着镜子中沈毓凝的面容。 权明赫心中藏着隐秘的顾虑。 兮兮与他自幼相识,一路相伴,陪他历经风雨,从成为太子,到一统天下,直至登上帝王之位,最终更是为救他而香消玉殒。 他怎能轻易忘她? 若她知晓兮兮的存在,继而问起在他心中谁更重要,他实难做出抉择。 毕竟,兮兮早已逝去,而往后余生,他唯有她相伴,他可以不用选择,因为他的身心皆已给她。 只是在心底深处,始终有一个位置,留给那个无法磨灭的存在。 这般想着,权明赫圈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地越收越紧。 他好不容易才让她重新敞开心扉,得到她的原谅,得到她毫无保留的爱,又怎会甘愿失去? 沈毓凝目光落在身后闭着眼,将她紧紧相拥的权明赫身上。 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哂笑。 她都还未心生伤感,他却摆出这受伤的姿态,真是可笑。 呵。 今日封墨珩来她这儿寻求慰藉,他也做出这副样子,难不成两人是商量好的? 封墨珩是因发觉自己被柳静仪欺瞒,才陡然珍视起往昔她给予的那份“爱意”。 而权明赫呢,想必此刻还沉浸在灵犀宫被焚毁的懊恼中,心中对已故的白月光愈发愧疚。 不过这些都与当下的她无关,她才不会无端心疼男人。 “陛下,这是怎么了?” 沈毓凝开口打破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佯装的关切。 权明赫声音微颤:“姩姩会一直伴朕身旁吗?” 沈毓凝轻挑秀眉:“臣妾如今已是陛下的妻子,又还能去何处?” 权明赫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垂下,将他眼底深处的心思悄然隐匿。 于他而言,得到一个人的身,本非难事。 可当他不仅渴望她的人,更渴慕她的心时,才真切体会到何为患得患失。 她从城墙上决然跳下,生无可恋的模样,至今仍是他午夜梦回时的噩梦。 而后在沈府,她对他疏离冷漠,又似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他的心。 他现在只盼着他们能同心同德,携手相伴一生,共谱佳话。 “嗯,朕治理天下,而姩姩母仪天下,我们定会成为琴瑟和鸣的夫妻典范。朕要让史官详尽记载,让后世之人皆铭记我们的情谊。” 沈毓凝转过身子,伸手回抱住他:“嗯。” 而后,她微微抬眸,话锋一转:“陛下,您难道就不好奇,臣妾为何特意换上这身衣裙吗?” 权明赫眼神疑惑。 “因为今晚,我想去陛下的未央宫。” 沈毓凝直言道,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要不然,明日后宫怕是都要传言,说有个宫殿在陛下心中,比我这个帝后还要重要呢!” 权明赫很吃她撒娇般娇嗔这套,轻笑一声,“好,即便你想要搬去未央宫长住,也无人敢置喙半句。” 他牵起她的手,往殿外走去。 此时,浴房内的封墨珩自然也察觉到两人已然离开。 她是为了他,才故意将权明赫引走的? 第175章 大臣谏言 按照惯例,权明赫在册封帝后,可享受三日的休沐时光,无需上早朝。 所以,今早权明赫与沈毓凝一同在未央宫的寝殿内用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两人并未分开,而是又一同度过了上午的时光。 直到午膳过后,权明赫才起身,去未央宫前殿处理事务。 他过来时,好几位朝中大臣早已等候在此。 见到陛下,恭敬行礼。 权明赫看见太史令在这里,眸光一沉,预感不好。 果然,太史令李大人率先站了出来。 他神色凝重,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陛下,臣听闻昨日皇宫中竟有一宫殿意外走水!” 太史令身负天文历法之责,对于测算国运、天象变化更是其职责所在。 权明赫并未搭话。 但作为帝王,家事就是国事,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更别说昨晚整个灵犀宫火光漫天,想瞒也瞒不住。 李大人稍稍停顿了一下,似是在酝酿情绪。 而后继续道:“陛下,臣昨夜夜观星象,发现近日紫微垣中,似有一抹暗影悄然遮蔽了主星的光芒,此乃不祥之兆啊!” 他微微皱眉,“恰逢昨日如此重要的册封大典,宫殿却突然走水,此二者绝非偶然。” “火象异动,向来预示着国家运势恐将遭遇波折,这关乎我朝社稷安危,以及皇室的兴衰荣辱!” 权明赫在昨日左美人说出那番挑拨之语时,便已料到今日太史令定会借此生事。 此刻听着太史令的一番言论,他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朕记得,册封大典的日子是太史令你亲自测算出的大吉之日,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朕还未找你兴师问罪,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李大人微微一颤,却仍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这天象变化无常,昨日的确是适宜您册立帝后的大吉之日,然而为何会出现如此异动,想必是被册立之人带来的影响。” “民间早有传言,女子命格若与皇室相冲,便会引发诸般祸事。此次册封之后便现不祥之兆,恐怕……” “大胆!” 权明赫眼中怒色尽显。 “你是在说朕的帝后不详?依朕看,分明是你能力不行,测算的日子有误!朕的帝后,贤良淑德,心怀天下,自入宫以来,事事以皇室和国家为重,岂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李大人吓得赶紧跪下:“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臣所言一切,皆是出于对我朝的一片赤诚之心,为了我朝的江山社稷考虑啊!天象之变,关乎国运,臣不敢隐瞒,还望陛下明察!” 就在这时,丞相也站了出来,拱手作揖,神情严肃。 “陛下,祭祀、册封、节气等,这些大日子,向来都是极为重要的。但凡在这样的日子里发生不吉之事,都定要严肃看待,不可掉以轻心!” “虽说臣也相信帝后娘娘品德高尚,但此等天象与走水之异,关乎国家命运,还请陛下三思,是否该彻查此事,以安民心。” 权明赫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丞相和太史令。 彻查,这等玄乎之事,彻查后若背后真的有人作怪倒还好了,若当真只是意外,岂不是坐实帝后不祥? 他起身,背手而立,语气冰冷:“丞相、太史令,朕明白你们对社稷的担忧。但仅凭一次走水和所谓的天象变化,就无端怀疑帝后,实在荒谬!” “朕既已册立沈氏为后,便是相信她能母仪天下,辅佐朕治理国家。你们身为朝中重臣,不思如何为朕分忧,却在这里无端揣测,扰乱人心,该当何罪!” 丞相和太史令听闻,赶忙再次跪地,诚惶诚恐。 “陛下息怒,臣等并无此意,只是忧心国事,言辞有所不当,还望陛下恕罪。但此事关乎国运,若不妥善处理,恐百姓议论纷纷,于国不利啊。” 权明赫冷哼一声:“百姓议论,皆因你们这些大臣捕风捉影,蛊惑人心!朕自会昭告天下,此乃意外之事,与帝后毫无关联。” “你们若再敢妄言,动摇国之根本,朕绝不轻饶!” 丞相见陛下如此坚决,也不敢再劝。 太史令却额头冷汗直冒,继续道:“陛下,臣愚昧,实不该胡乱揣测,还望陛下开恩。但天象之变,确是臣亲眼所见,或许可让其他钦天监官员一同观测,以证真伪。” 权明赫怒视:“不必再言!天象之事,本就玄之又玄,岂能成为你们随意诬陷帝后的借口!朕意已决,此事就此作罢。若再有谁敢提及此事,诋毁帝后,朕定斩不赦!” 权明赫拂袖而去,留下丞相和太史令跪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贤明的陛下,竟会如此决然。 要知道,陛下向来是个明君,无论臣子们提出何种谏言,或是何种建议,至少都会耐心倾听,虚心接纳。 曾经直言敢谏的御史大夫,当面指出陛下做得不对的地方,陛下虽面色凝重,但也并未动怒,反而认真反思,加以改正。 可今日,陛下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完全不听他们的劝告,丝毫不顾众人眼中的利弊,只一心维护帝后。 待陛下离去,丞相与太史令这才起身。 丞相面色不悦,看向御史大夫,质问道:“御史大夫此次与我等一同前来劝谏陛下,却一言不发,这是何意啊?” 御史大夫神色间透着几分深意:“当初,陛下尚未册立帝后之际,诸位皆踊跃上谏,力劝陛下早立中宫。可如今陛下做出决断,册立了帝后,丞相与太史令却跑来,言说帝后是不祥之人。” “究竟是帝后真的不祥,还是诸位心中的帝后另有人选?” 沈渊战功赫赫,虽常年戍守在外,远离京都,但在朝中地位尊崇,权势极大。 丞相如此举动,无非是不愿屈居沈渊之下,毕竟沈渊一介武将,这让丞相心有不甘。 再者,柳昭仪在后宫把持多年,育有两位皇子,丞相早便暗自支持大皇子。 然而,如今局势陡然生变,沈毓凝被册立为帝后,如此一来,丞相之前精心谋划的一切,皆付诸东流。 丞相的脸色阴沉如墨。 他微微侧身,靠近御史大夫,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笑看风云的姿态。帝后深得陛下宠爱,又正是青春韶华,娇艳动人得时候,背后还有根基深厚的沈家撑腰。”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陛下对她毫无防备之心,长此以往,你就不怕日后生出外戚干政的祸端?” 御史大夫何尝不是忧虑重重。 但...... “陛下自一统天下后,满心所思皆系于江山社稷,对儿女情长之事,向来看得并不太重。” “即便对帝后有几分喜爱,以陛下的睿智,也绝不会让她涉足朝政。” “况且,陛下至今都未让沈家人返回京城,还一直派遣亲信在西北严密监视着沈家。如今帝后既已嫁入皇家,帝后与沈家,终究还是有别的。” 言罢,御史大夫微微一顿,目光如炬地看向丞相,似在洞察他内心的每一丝想法。 缓缓劝道:“如今天下初定,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后宫局势更是变幻莫测,诡谲难测。丞相还是莫要过早地选边站队,不妨再多观察些时日,待局势明朗,再做定夺,方为稳妥之举。” 丞相冷哼一声,并未就此作罢:“陛下为了能让帝后册封之事顺顺当当,不落人口实,不想让百姓对帝后有所诟病,竟将柳昭仪的三皇子记在了帝后名下。” “这等宠爱,可谓是前所未有。若帝后当真怀有什么不好的心思,等到那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在丞相心中,柳昭仪的身份才是最合心意的。 若是大皇子将来登基,凭借他与柳昭仪的暗中往来,他甚至有把握成为拿捏皇权的权臣。 到那时,一个沈家而已,便如蝼蚁。 第176章 御花园“偶遇” 春日正好,权明赫去处理朝政,沈毓凝便也离了未央宫,信步往御花园去。 近日御花园中繁花似锦,争奇斗艳。 沈毓凝本就爱花,且不独钟情于某一种,而是对形形色色的花都喜欢,尤其偏爱开得明艳大气、花朵硕大的品类,瞧着便愉悦。 她在园中漫步许久,渐感疲惫,便寻了一处亭子坐下休憩。 不多时,沿着蜿蜒的青石小路,戴着面具的封墨珩缓缓走来。 蓝莺守在亭子外,见他前来,行礼道:“奴婢参见归命侯,娘娘正在亭子中品茗,还请归命侯移步别处逛逛。” 封墨珩直言道:“本侯正是来拜见帝后娘娘的,你且进去通报一声。” 蓝莺心中一惊,却也只得应下:“喏。” 归命侯与娘娘何时相识的? 片刻后,蓝莺出来,“归命侯,娘娘有请。” 封墨珩走进亭子:“臣参见娘娘。” 沈毓凝神色平静:“归命侯不必多礼。” 他依言坐下,希彤适时上前,为他斟上茶水。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略显微妙。 封墨珩开口道:“臣听闻娘娘喜爱花卉,这乾朝御花园更是闻名天下,臣慕名而来。” “不过臣在皇宫停留时日无多,若娘娘得闲,不知能否为臣介绍一二?”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希彤。 沈毓知道他的意思,吩咐道:“希彤,去摘几朵花来。既然归命侯喜爱,本宫便为归命侯介绍介绍。” “喏。” 待希彤离开,亭中便只剩沈毓凝与封墨珩二人,周围虽围着宫人,但只要他们压低声音,旁人便难以听清。 封墨珩目光灼灼:“娘娘,想见臣吗?” 沈毓凝神色冷淡:“本宫想见的只有陛下。” 封墨珩眸光瞬间一暗,旋即道:“臣听说,好几位大臣刚去未央宫面见陛下,娘娘难道不好奇,他们与陛下说了些什么?” 沈毓凝神色未改。 “本宫只知道,陛下不会因流言蜚语伤害本宫就行了。倒是某些心有所爱的男人,才会伤本宫至深。” 封墨珩心里一痛。 他当初为了柳静仪的确伤她颇多。 可...... 他会想办法弥补她的! 更何况,权明赫又是什么干净的人吗? 他轻嗤一声,“难道你觉得陛下就心无所爱?不然他为何会在册封当日,因灵犀宫离你而去?” 沈毓凝冷声道:“我不在乎。” 封墨珩一愣,她不在乎权明赫心中有人? 可她当初那么在意柳静仪的存在。 难道? 封墨珩心中隐隐有了期待。 “毓灵,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定保你周全。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沈毓凝眼神突然茫然:“一生一世一双人……” “呵。” 她的眼神变得决然:“可本宫现在只想稳坐帝后之位,复仇!” 沈毓凝提及复仇二字,原本平淡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让封墨珩都为之一惊的狠厉。 封墨珩心下一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复仇?” 他微微眯起双眸,似在思忖,又试探着问道:“是.......柳昭仪?” 沈毓凝紧咬银牙,一字一顿,狠狠道:“嗯,因为她,我的孩子未能出生。” “所以,如今的我,早已不在乎什么儿女情长,只想握住权力,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 沈毓凝直视封墨珩,挑眉道:“你又能给我什么?” 封墨珩眼中却陡然一亮。 急忙道:“不,我可以。不过是个柳昭仪罢了。” “若我能帮你除去柳昭仪,你可愿意离开皇宫,远走高飞?” 沈毓凝微微一怔,而后抿着唇,神色有些复杂。 思索片刻后道:“若你真有本事帮我除去柳诗函,或许......我会考虑。” 封墨珩心中大喜,激动得双手不自觉攥紧拳头,方能克制住身体那股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奈何此时四周都有她的宫人,现在的他们万不能有丝毫逾矩之举。 但他心中狂喜。 她并不钟情权明赫,留在帝王身边,不过是为了复仇。 若是权明赫知晓真相,痛苦扭曲的神色该是何等精彩。 封墨珩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我记得柳昭仪的三皇子在你那儿?” 沈毓凝颔首,算是回应。 封墨珩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意味深长道:“若柳昭仪为了陷害你,不惜伤害三皇子.......” 沈毓凝眨了眨眼眸,垂眸深思。 权明赫自从下了册封圣旨后,柳诗函虽然有些动作,但一直小心翼翼,她也难以抓到把柄。 柳诗函按兵不动,无非是现在没什么把握对付她,若是封墨珩真的能让柳诗函动手,她就能早点除掉柳诗函。 到时候跟封墨珩出宫,再去把柳静仪除掉。 最后她再主动暴露在权明赫面前,暴露封墨珩的身份,届时,不用她杀了封墨珩,权明赫也会杀了他。 至此,她的任务应该就能完成了。 沈毓凝与封墨珩的眼神对视。 若是他能设法让柳诗函为了陷害她,而对三皇子下手,既能让柳诗函自投罗网,又能以伤害皇子之名,将她彻底打压。 甚妙。 封墨珩感觉到她神色缓和了些,目光更加光温柔坚定:“只要能弥补从前我对你的伤害,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帮你。” 另一边,权明赫拂袖离去后,处理完一堆繁琐的奏折,回到寝殿,却不见佳人身影。 又寻至御花园。 便瞧见自己的帝后与归命侯正相谈甚欢。 权明赫眉头一蹙,闪过一丝不悦,却也未露声色。 沈毓凝与封墨珩瞧见权明赫,起身行礼。 权明赫:“平身。” 他走到沈毓凝身旁扶起她,而后坐在了她身侧。 封墨珩率先开口:“陛下,臣听闻皇宫之中,最美之处便是这御花园。今日有幸前来,正巧遇见娘娘,便冒昧请娘娘为臣介绍一番。” 他微微躬身,态度看着十分恭敬,“既然陛下来了,臣便不再打扰您与娘娘的雅兴,这就告退。” 权明赫微微颔首,“嗯,退下吧。” 封墨珩告退,可不知为何,并未径直离开,而是转身隐匿在一座假山的隧洞中。 他自己也说不上缘由,只是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执念,痴迷地想要再多看她几眼,哪怕是受虐一般地看着她与权明赫相处。 仿佛只有这种刺痛心底的感觉,才能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就在封墨珩满心复杂情绪翻涌时,他的视线中,权明赫毫无顾忌地将沈毓凝拥入怀中。 姿态亲密无间,一举一动尽显宠溺与肆意。 他们两人现在的亲密是名正言顺的,是毫无避讳的。 封墨珩的心中犹如被重锤狠狠击中,痛意蔓延全身。 他的视线紧紧锁住两人。 沈毓凝明明是他的妻子,从相识相知到深情难却,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无比,才本该毫无顾忌地相依相偎、尽情亲热的。 可如今,自己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像个见不得光的奸夫,窥视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咬着牙关,拳头因用力而指节泛白。 没关系,这一切都快结束了,我定会让我的妻子尽快回到我的身边。 第177章 跳入陷阱 永安宫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雕梁画栋间闪烁不定,映照着柳诗函阴沉的脸。 “娘娘,” 一名宫女轻声禀报道,“前段时间,丞相与太史令因帝后册封大典那日灵犀宫走水一事,纷纷上谏陛下。” “可陛下态度强硬,一心维护帝后,此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您就没有其他打算,任由帝后发展下去?” 柳诗函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自陛下下旨册封沈毓凝为后,直至大典举行,过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柳诗函心中的恨意如野草般疯长,她甚至不止一次动过直接毒杀沈毓凝,以绝后患的念头。 当初,她轻而易举地便将红花粉末放入沈毓凝的瑶华宫,可时过境迁,如今那些因利聚拢在她身边的宫人,竟无一人愿意担下谋害帝后的罪名。 哪怕是她安插在瑶华宫的几个眼线,亦是胆战心惊,不敢妄动。 毕竟,谁都不是愚笨之人,谋害帝后,横竖都是一死,要么自行了断,要么就会被她柳昭仪杀人灭口。 更何况,一旦被发现,就是株连九族,没有人能承受得起这样的后果。 所以,柳诗函暗中打定主意,准备在宫外对沈毓凝下手。 半个月后,陛下便会携帝后及几位帝妃南下,体察民情。 宫外鱼龙混杂,无疑是刺杀沈毓凝的绝佳时机。 站在一旁的宫女芙蓉,见柳昭仪似乎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不禁再次开口:“娘娘,老爷在家里可是忧心忡忡,挂念着您呢。” “如今您身边仅有大皇子,三皇子却被帝后强行要去。万一日后三皇子不认柳家,被帝后扶持上位,那该如何是好?” 芙蓉是柳家近日才送进宫伺候柳诗函的宫女,尤其精通制毒解毒之术,是柳家专为柳诗函在宫中行事准备的助力。 柳诗函眼神瞬间变得狠厉如刀。 咬牙切齿道:“三皇子是本宫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他难道还能生出和他皇兄争抢皇位的心思?” 芙蓉低垂着眼眸,轻声道:“就怕三皇子日后被帝后迷惑,不认他这个皇兄了呀。奴婢听说,帝后娘娘对三皇子关怀备至,整个后宫都在夸赞帝后的贤德。” 柳诗函满脸的愤懑与不甘:“那本宫现在又有什么法子?帝后掌管宫权,正一步步将本宫身边的人都换成她的亲信。” “就连三皇子自出生后便一直照料左右的嬷嬷,都被帝后寻了个由头换掉。本宫如今在这宫中,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必须万分小心!” 否则,以陛下对沈毓凝如痴如狂的宠爱,稍有差池,她哪里还有活路? 陛下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 芙蓉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娘娘,听老爷说,如今陛下对帝后的宠爱,已引得不少大臣心生不满。” “若是此时,您能揭发帝后疼爱三皇子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实则暗中虐待三皇子,必定会引得朝臣将这两件事一并弹劾帝后。如此一来,您顺势将三皇子要回来,也就名正言顺了。” 柳诗函轻嗤一声,不屑道:“你刚刚自己也说了,帝后对三皇子是真心实意,又何来本宫揭发她一说?莫要在此痴人说梦。” 芙蓉却并不气馁,继续道:“娘娘,您莫不是忘了,老爷将奴婢送进宫,正是因为奴婢略通些毒术,能在必要的时候助您一臂之力。” “三皇子如今不过三岁,每日傍晚都会由宫女带着出瑶华宫玩耍。届时,奴婢可找准时机,为三皇子下毒,再将此事嫁祸给帝后.......” 芙蓉话音刚落。 柳诗函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啪”的一声脆响,一巴掌狠狠甩向芙蓉。 “你好大的胆子!竟要本宫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柳诗函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芙蓉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忙不迭地磕头:“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啊,奴婢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娘娘着想啊。” 柳诗函强压下心头怒火,黛眉紧蹙,陷入了沉思。 她若是能在宫外成功刺杀沈毓凝,那三皇子自然会回到自己身边,一切便都迎刃而解。 何须伤害三皇子陷害沈毓凝? 可万一刺杀失败呢? 那沈毓凝必定会变本加厉地对付她,她在宫中的处境将愈发艰难。 而若采用芙蓉所说的法子,以伤害三皇子来陷害沈毓凝,万一稍有不慎,被沈毓凝抓住把柄,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柳诗函脑海中各种念头翻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突然,她眼神猛地一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管怎样,继续这般优柔寡断,沈毓凝在后宫的势力定会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她已没有退路,必须主动出击。 如今,她的红花粉末再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瑶华宫。 况且陛下对沈毓凝关怀备至,时常命太医悉心调养她的身体,说不定再过不久,沈毓凝就会再次怀有身孕。 一旦真正的嫡子降临,她的三皇子作为养子,又怎能与之抗衡? 如此一来,她大皇子的储君之位,也危在旦夕! 柳诗函缓缓垂眸,冷冷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芙蓉,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人查到本宫身上吗?” 芙蓉赶忙抬起头,信誓旦旦道:“娘娘尽管放心,奴婢的毒药无色无味,极为隐秘,只要从三皇子身边路过,毒药便能悄然沾染到三皇子身上,神不知鬼不觉。” 柳诗函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是想起什么。 问道:“那这毒药会对三皇子造成什么影响?” 芙蓉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娘娘放心,这毒药只会让三皇子皮肤泛红,进而溃烂,可能......可能会导致三皇子毁容。” 她声音越来越小,似是害怕触怒柳诗函。 然而柳诗函对此却并不在意。 若只是毁容,倒也彻底绝了三皇子成为储君的可能。 三皇子日后定会体谅她这个做母亲的苦心。 毕竟只有她和大皇子安好,三皇子才能有依靠。 若是等沈毓凝除掉她和大皇子,那三皇子往后更是孤立无援,再无出头之日。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柳诗函目光如刀般射向芙蓉,森然道:“此事务必做到天衣无缝,不许有任何人察觉。否则,本宫定会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你身上。” “若是你胆敢背叛本宫,你在柳家的亲人,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听明白了吗?” 芙蓉浑身一颤,赶忙应道:“喏,奴婢一定安排妥当,绝不让娘娘失望。” 第178章 温馨 时光悠悠,又过了几日。 封墨珩,早已离开皇宫。 至于他回了封地还是留在乾京,沈毓凝就不得而知了。 瑶华宫内。 蓝莺秀眉微蹙,一脸担忧。 “娘娘,柳家送进宫中的那个宫女芙蓉,奴婢瞧着实在不简单,心思深沉得很。娘娘您为何如此轻易就允她进宫了?” 要知道,宫女入宫,向来需经过层层严苛审批,如今宫权牢牢掌控在娘娘手中,只要娘娘一声令下,那芙蓉根本无法踏入宫门半步。 很明显,芙蓉就是柳家特意派进宫中的帮手。 沈毓凝神色平淡如水,因为一切尽在掌握。 宫女芙蓉早已被封墨珩暗中掉包,成了她布局中的一枚棋子。 蓝莺见娘娘这般神色,不禁越发好奇,蹙眉问道:“难不成娘娘您另有安排?” 沈毓凝微微勾唇。 悠悠说道:“本宫可不想无端生出什么安排,只是……想让柳昭仪自己做出些有意思的安排罢了。” 蓝莺愈发疑惑了。 恰在此时,白桦匆匆走进殿内,屈膝行礼后禀报道:“娘娘,今日带三皇子出去游玩的崔嬷嬷回来告知,在靠近荷花池的青石路附近,碰到了永安宫的芙蓉。” “虽说那芙蓉一直低垂着头,但娘娘之前特意让崔嬷嬷记住永安宫所有宫人的模样,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她。” 白桦顿了顿,又道:“而且,三皇子现在身体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娘娘,可要立刻宣太医来为三皇子诊治?” 沈毓凝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转头看向蓝莺:“瞧瞧,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原来如此。 柳昭仪竟如此迫不及待地动手,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沈毓凝思索片刻,吩咐道:“等陛下来了,你们再来禀报此事。” 柳诗函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心疼,她又何必假惺惺地去心疼? 自然是怎么对自己有利,就怎么做。 蓝莺面露难色:“娘娘,虽说我们心里都明白,此事极有可能是永安宫的人所为,但……目前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呀。” 沈毓凝自信一笑,安抚道:“证据?放心,该有的总会有的。” 蓝莺看着娘娘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有娘娘这般运筹帷幄,柳昭仪根本不足为惧,便也不再担忧。 但仍然心中感叹,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自己竟能成为后宫的最高女官! 回想娘娘入宫后的种种,诸多事情甚至都无需自己费心谋划,只需听从娘娘的安排,便能顺顺利利。 这种感觉,就仿佛被人带着一路腾飞,实在是妙不可言。 真好啊。 蓝莺轻轻感叹一声,而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今日,权明赫难得来得早。 踏入瑶华宫,就见沈毓凝慵懒地斜躺在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册,正悠然翻阅。 殿内熏香袅袅,光影在她身上晕染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宛如一幅绝美的美人图。 权明赫轻步走到她身旁坐下,温柔地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 沈毓凝早已习惯这般亲昵,靠在他腿上后十分自然地翻了个身,头转向外侧,惬意地躺着。 “饿了吗?” 沈毓凝摇头,眉眼间满是笑意:“陛下,今日嬷嬷们带着三皇子去了荷花池那边的青石路。正值荷花盛开之际,清香四溢,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听嬷嬷说,三皇子喜爱极了,流连忘返,都舍不得回宫呢。” 自三皇子来到瑶华宫,几乎每次权明赫前来,沈毓凝都会兴致勃勃地与他分享三皇子的种种趣事。 起初,权明赫心中尚有几分疑惑,不明白她为何对并非亲生的三皇子如此上心。 后来,她笑语盈盈地解释道:“三皇子如今已是臣妾的儿子,为人母亲,臣妾自然要陪伴孩子成长。陛下日理万机,操劳朝政,无暇时刻陪伴孩子,但作为父亲,也定要知晓孩子的喜好,了解他身边发生之事。” 权明赫对皇子向来严苛,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爱,他的父王只将他当做储君培养,所以他并不知道如何与孩子们相处,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对皇子们的严苛就是正常的帝王对孩子的态度。 然而,听她娓娓道来,竟也觉得饶有趣味,心中甚至涌起一股久违的温馨感。 就似此刻,每当他处理完朝政,踏入瑶华宫,即便听她讲述些琐碎小事,心间也满是融融暖意。 “三皇子以后一定会被姩姩养得很好。” 权明赫眉眼含情,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缕碎发。 沈毓凝微微扬起下巴,傲娇道:“那是自然。” 说着,她伸出手指,指向书中的一行文字。 “陛下看这个,臣妾虽无养育孩子的经验,但臣妾愿意用心学习。” “这书中记载:‘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为人父母,不仅要给予孩子衣食住行的照料,更要注重品德与学识的教导。” “臣妾想着,要让三皇子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学识的人,日后也好为陛下分忧。” “而且书中还说,‘爱其子,择师而教之’,等三皇子再大些,臣妾想为他挑选天下最有学问的夫子,让他能博古通今,将来成为陛下的得力臂膀。” 权明赫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这才惊觉她看的竟是一本教养类的书籍。 刹那间,他心中莫名有些黯然。 原来,她是如此喜爱孩子,即便这孩子并非她亲生,也能全心全意地付出。 权明赫搭在她腰腹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揉了揉,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他们的孩子呢? 权明赫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热切地期待一个孩子的降临,若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她定会更加上心,会将她所有的宠爱都给孩子吧。 权明赫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极为理智之人,对他人狠厉,对自己亦是毫不留情。 当初,兮兮骤然离世,他悲痛万分,沉浸在无尽哀伤中。 可彼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诸多事务如潮水般向他涌来,积压在身,容不得他有半分时间去慢慢消化这份悲痛。 他只能强打精神,立刻投身于朝政。 每日,他需给群臣下达各类指令,又要面见各国使臣,周旋于各种复杂的事务之间。 到了夜晚,满心的愁绪、疲惫还有悲痛让他难以入眠,有时甚至清醒着直至天亮。 如此状态,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终于,他的身体不堪重负,在太医的再三要求下,才不得不休息。 然而,因他失眠严重,太医特意为他调制了安神香。 那段日子,于权明赫而言,是一生中最为难熬、最为痛苦的时光,可他终究还是咬牙扛了过来。 也正因如此,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轻易感情用事。 可此刻他竟然觉得,若是姩姩能为他生下皇子,他只想想他一手拼搏来的江山亲手交给他们的孩子,且定会亲自培养,为孩子铺就一条光明大道。 若她生下的是公主,他定会将其宠上九霄,让她成为乾朝除了她母后之外,最为尊贵的女子,享尽世间荣华。 第179章 三皇子中毒 突然,蓝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陛下,娘娘,大事不好了!三皇子突发恶疾,身上起了好些红疹,密密麻麻的,连脸上也布满了,红通通的一片,还痒得厉害。” “三皇子难受得直用手抓,这脸上已经出现不少红痕。崔嬷嬷瞧见后,一刻也不敢耽搁,一直在旁竭力阻止,可三皇子痒得实在受不了,哭闹个不停!” 沈毓凝脸色白了白,美目惊惶,急切问道:“请太医了吗!” “请了,娘娘,太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马上就到!” 沈毓凝心急如焚,急忙从权明赫的腿上起身,连语气都带着几分颤抖:“陛下,我们赶紧去看看三皇子!” 权明赫倒是淡定,不管什么事在他面前都是小事。 况且若自己也乱了阵脚,只会让她更加心绪不宁。 安抚道:“好,别担心,太医已经请了,不会有事的。” 他牵起沈毓凝的手,朝着三皇子的寝殿走去。 两人刚一踏入寝殿,便听到三皇子声嘶力竭的哭闹声。 她心急如焚,松开权明赫的手,小跑到床边坐下。 只见崔嬷嬷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三皇子的手,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见陛下和娘娘来了,赶忙道:“陛下,娘娘恕罪,奴婢实在不敢松手,否则三皇子定会拼命抓挠,伤了皮肤。还望陛下、娘娘恕奴婢失礼。” 沈毓凝心急如焚哪还在乎这些细节。 不假思索地问道:“三皇子为何会突然如此?今天他的膳食,还有他接触的衣物,可都有让人仔细盘查?!” 崔嬷嬷赶忙回应:“娘娘放心,奴婢已将三皇子今日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送去太医院检查了,只是出结果还得稍等些时候。” 权明赫走到床边,沈毓凝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抱住他的腰,眼眶泛红。 小声啜泣起来:“都怪臣妾,是臣妾没照顾好三皇子,竟让他遭这样的罪。” 权明赫心疼地顺着她的头发抚摸,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小孩子生病乃是常有的事,等会儿太医来了,定能药到病除。” 话音刚落,周太医走进殿内。 “微臣参见陛下,娘娘。” 权明赫神色凝重:“赶紧过来看看三皇子究竟是何病症。” 沈毓凝从床边走开,而崔嬷嬷依旧守在床头,握着三皇子因难受而不停乱动的手。 寝殿内,气氛紧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太医和三皇子的身上。 在太医为三皇子把脉的当口,柳昭仪神色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一踏入殿内,她便瞧见陛下将沈毓凝搂在怀里,二人并肩立于床边,凝视着三皇子。 她的三皇子此刻如此凄惨,而这两人却旁若无人般,尽显浓情蜜意之态。 刹那间,柳诗函心中的愤恨汹涌澎湃。 陛下可是三皇子的亲生父皇啊,怎会在儿子遭受痛苦时,表现得如此冷漠? 可柳诗函只能压下一切情绪,只展现了满脸的担忧。 “陛下,臣妾听闻三皇子请了太医,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就赶了过来。” “三皇子怎么样了?” “太医刚刚过来,正在诊治,你切莫太过忧心。”权明赫眉头微皱,轻声说道。 柳诗函几步上前,凑近榻上的三皇子。 只见三皇子全身泛红,许是方才哭得太过疲惫,此刻已沉沉睡去,可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花,粉嫩的小脸上布满了抓痕,瞧着格外可怜。 来此之前,柳诗函本就知晓三皇子今日遭此劫难,可当亲眼目睹儿子这般模样时,她还是忍不住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 毕竟,身为母亲,又怎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我的三皇子呀,你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你才来瑶华宫没多长时间呀,呜呜……” 柳诗函悲恸地哭了起来,令人动容。 可话里话外,却在指责帝后。 刹那,她猛地转身,手指直指沈毓凝,怒声指责:“帝后娘娘,臣妾将三皇子托付于您抚养,您就是这般照顾他的吗?三皇子自出生以来,何时受过这般苦楚!” 听到柳诗函指责,沈毓凝心中愈发难受,眼眶瞬间红透。 情不自禁地紧紧攥住权明赫衣袖的一角,嘴唇微微颤抖,却终究是一言未发。 权明赫眉头紧蹙,面色不悦:“柳昭仪,此事尚无定论,和帝后也并无关联,你且先容太医诊断完毕,再做定论。” 柳诗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暂时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沈毓凝就会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周太医诊断完毕,开口道:“陛下,三皇子似乎是中了毒。” “中毒?!” 权明赫脸色瞬间一凝,眼神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意。 谋害皇子,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柳诗函听闻,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母兽,横眉竖眼地再次指向沈毓凝。 怒喝道:“帝后,是不是你狠心谋害我的三皇子?你虽非他的亲生母亲,可他还年幼,你怎就狠得下心肠!” 沈毓凝在听到“中毒”二字时,一脸的震惊。 哽咽道:“陛下,臣妾对三皇子视如己出,绝无可能谋害他,陛下定要相信臣妾。” 权明赫目光如冰刀般锐利,看向柳诗函:“此事朕定会彻查到底,绝不放过背后黑手,但朕也容不得你随意污蔑帝后。” 柳诗函哭得愈发悲恸,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陛下,此事关乎三皇子的安危,臣妾实在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啊。” “臣妾先是经历了与三皇子母子分离之痛,如今又要承受皇儿中毒的苦楚,求陛下不要包庇帝后,还臣妾一个公道!” 恰在此时,又匆匆赶来几位太医,他们皆是宫中医术精湛之人。 此次前来,便是负责查验三皇子的衣服、碗筷、膳食等一系列贴身之物。 其中一位太医上前,恭敬地禀报:“陛下,微臣与其余几位太医分别仔细查验了三皇子的贴身之物,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柳诗函眼珠一转,立刻又开口:“三皇子的这些贴身之物,向来只有瑶华宫的人能够接触,谁又能知晓会不会被他们做了什么特殊处理呢?” 而此时,一直在床边为三皇子开药,并继续仔细查验其全身的周太医也禀报道:“陛下,娘娘,三皇子身上并未发现任何药物残留的痕迹。” “但全身起疹,脸上的伤口已有溃烂迹象,这样的症状,有好几种毒草都能导致。解毒之法倒是不难,只是想要排查出具体是何种药物所致,却并非易事。” 柳诗函暗自得意。 父亲送进宫的芙蓉还真有两把刷子。 只要沈毓凝身上的嫌疑甩不掉,那她就会被众人认定为凶手。 待明日,她只需痛哭一场,再佯装晕过去,定能引得朝臣为她和三皇子伸冤。 就算陛下有心包庇沈毓凝,那也得把三皇子还给她。 况且,若是陛下坚决维护沈毓凝,那沈毓凝这个帝后,必定难以让朝臣们满意。 也不知沈毓凝能不能承受来自朝臣和百姓的指指点点! 自沈毓凝入宫以来,她每次与沈毓凝交锋,皆是铩羽而归。 而这一次,她终于要赢沈毓凝一回了! 第180章 解决柳诗函 柳诗函跪地,声泪俱下,言辞中满是急切与悲愤:“陛下,帝后掌管后宫已数月有余,偌大后宫中,还有谁能如此轻易地将毒药带进瑶华宫?” “更何况,帝后一力将臣妾安排在三皇子身边的嬷嬷全部替换。即便这毒药并非帝后亲手所下,可她对三皇子的照料如此懈怠,也难辞其咎!” 她仰头看向权明赫,眼中满是哀求和期盼,“陛下,臣妾是三皇子的生母,这世上唯有臣妾是真心实意关爱三皇子,臣妾实在不忍见他遭受这般折磨。” “求您开恩,将三皇子交回给臣妾抚养吧!” 权明赫面色如霜,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柳诗函,并未言语。 就在气氛僵持之时,榻上昏迷的三皇子突然发出微弱的嘤咛:“渴......喝水......” 沈毓凝心急如焚,立刻起身,几步走到桌旁端起茶水,又匆匆回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喂给三皇子喝。 然而,三皇子仍处于昏迷状态,一些茶水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滑落,流到了脖颈处。 突然。 沈毓凝小声惊呼:“周太医,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周奇立刻皱着眉头快步上前。 跪在地上的柳诗函,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一种莫名的恐惧开始在心底蔓延。 周奇盯着三皇子脖颈处渐渐浮现的黄色痕迹,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又带着一丝凝重:“陛下,娘娘,微臣已知晓三皇子所中何毒。此乃乌桕之毒,从乌桕提炼出的乌桕油本身含毒,经一些特殊手段处理后,可将其融于粉末之中,制成无色无味的毒粉。” “而乌桕油遇碱性的水会呈现黄色,娘娘刚刚端来的茶杯,想必是用草木灰水清洗后,残留了微量的碱液,这才使得三皇子身上沾染的毒粉显现出来。” 沈毓凝神色愈发紧张:“那还不赶紧让人为三皇子清洗身体,务必将毒物完全清理干净!” 话音刚落,宫人们立刻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抱起三皇子,匆匆往内室走去,为其清理身体。 而崔嬷嬷此时却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神色坚定地开口道:“陛下,娘娘,奴婢以性命担保,瑶华宫上下对三皇子皆是全心全意,绝无任何疏漏之处。” “但今日靠近三皇子的人,并非只有瑶华宫的宫人。” 她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按照周太医所说,接近过三皇子的人都有嫌疑。” “三皇子今日在荷花池外的青石路玩耍,每一个与三皇子有所接触的宫人,奴婢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目光坚定,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若是真有宫人谋害三皇子,那此人身上定然也会残留毒粉,只需用草木灰水一试便知。” 柳诗函心中一震。 这位崔嬷嬷居然能将所有接触过三皇子的宫人都记得清楚? 那她可记得芙蓉? 柳诗函下意识地将手缩在衣袖中,紧紧攥成拳头,心中的恐惧翻涌,几乎要冲破胸膛。 权明赫眼神幽暗深邃,立刻冷声吩咐:“此时瑶华宫中任何人不得出去。李明,你即刻带崔嬷嬷去隔壁房间,并且找其他人证实崔嬷嬷所言不虚,将今日三皇子离开瑶华宫后接触的每一个宫人都速速抓来,用草木灰水查验。” 李明立刻领命:“喏。” 说罢,崔嬷嬷便在李明的带领下离开了房间。 柳诗函依旧跪在地上,感觉心口被一块巨石狠狠压住,愈发压抑,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笼罩着她。 权明赫见柳诗函不再如方才吵吵嚷嚷着要将三皇子夺回,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暗了几分。 只是这细微的变化,并未有人察觉。 “柳昭仪,起来吧,地上寒凉,三皇子如今身体尚未痊愈,朕又怎能让你这个生母,因他再染了病。” 柳诗函缓缓起身,一旁的宫女赶忙上前,搀扶着她,将她引至椅子旁坐下。 此刻,三皇子的寝殿内,一片死寂。 众人皆默不作声,静静地等待着消息,压抑的氛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空间紧紧笼罩。 不多时,李明步伐匆匆,踏入了寝殿。 李明恭敬地躬身行礼,禀报道:“陛下,今日与三皇子距离不足三步远的宫人,共计八人,其中五名宫女,三名太监。” “这其中,还有永安宫的宫女芙蓉。” 李明瞧了眼似乎有些心虚的柳昭仪,继续道:“奴才依照吩咐,将所有人全身都浸泡在草木灰水中,就连他们平日所穿的衣物也未曾放过。” “结果,唯有宫女芙蓉身上显现出黄色。” 柳诗函下意识地握住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扶手捏碎。 刹那间,她“扑通”一声再次跪地,神色慌乱。 声音颤抖:“陛下,臣妾实在不知宫女芙蓉为何身上会有毒粉。这......这是不是帝后娘娘为了洗脱嫌疑,故意陷害臣妾?” “臣妾可是三皇子的亲生母亲啊,又怎么可能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呢?!” 柳诗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言语也变得颠三倒四。 权明赫神色未变,“你还未听李明讲完,便认定帝后陷害你,可朕今晚只一味听到你诬陷帝后的言论。” 柳诗函愈发恐慌:“臣妾不敢.....” 李明打断柳昭仪,继续道:“柳昭仪,宫女芙蓉已招认。且这位宫女,奴才亲自查了背景,是柳家特意送进宫来伺候您的。” 言罢,李明抬眼看向陛下和帝后,又接着道:“陛下,娘娘,这是芙蓉的招供书,上面详细记录了柳家让她入宫的目的,以及柳昭仪谋害三皇子、陷害帝后的种种行径。” 权明赫伸手接过文书,目光如电,一目十行,须臾间便已看完。 他看向柳诗函的眼神,冰冷而决绝,仿佛眼前之人已然是个死人。 随后,他猛地将文书狠狠甩向柳诗函的头顶,文书如利刃般划过空气,重重砸下,瞬间将她精心梳理的发髻打得散乱。 柳诗函只觉天旋地转,心跳如雷。 因陛下的举动,她身子一晃,直接摔倒在地。 “不,不,陛下,芙蓉这是在诬陷臣妾,臣妾从未做过这些事,臣妾对三皇子疼爱有加,又怎会伤害他?一定是帝后娘娘在背后陷害臣妾!” 柳诗函声嘶力竭地呼喊,也许是不停地重复给自己洗脑,到后来,连她自己都仿佛深信不疑。 她言辞恳切,声泪俱下,仿佛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权明赫冷哼一声,看向柳诗函的眼神愈发厌恶:“你柳家亲自送进宫的宫女,亲手画押的招供书,你倒说说,究竟是谁能指使她来陷害你?” “还有,若是帝后真要谋害三皇子,又怎会等到现在才动手?更何况,她若真有此心,又岂会仅仅让三皇子皮肤溃烂这般简单?” 权明赫顿了顿,神色愈发冷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谋害三皇子,意图陷害帝后,罪无可恕。” “念在你是三皇子生母,朕便不从严处理,留你性命。只褫夺昭仪位分,剥夺你大皇子、三皇子生母身份,贬为庶人,幽禁冷宫,终身不得踏出半步。” 柳诗函如遭雷击,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事情竟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她疯了般,手脚并用,朝着陛下面前爬去,双手死死握住陛下的腿。 哭喊道:“不,不,不,陛下,臣妾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啊,您怎能如此狠心,剥夺臣妾这个身份!” 柳诗函见陛下无动于衷,放软了态度,继续哀求:“陛下,是臣妾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只因嫉妒帝后,才做出这些错事来。臣妾真的知错了,求您大发慈悲,原谅臣妾这一次吧!” 权明赫却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像,神色丝毫未动。 柳诗函又转头看向沈毓凝:“帝后娘娘,臣妾知错了,放过臣妾吧,臣妾一定不会再抢三皇子了,我可是三皇子的生母,若是三皇子长大知道你伤害了他的生母,他也会生你的气的。” “你原谅我,我错了。” 柳诗函恳求地看着沈毓凝,她怎么能被贬为庶人,她生的皇子怎能都过继到她人名下! 沈毓凝一言不发。 柳诗函声音都高了几分,“你原谅我,我错了!” 权明赫不再忍耐,冷冷吐出三个字:“拖下去。” 话音刚落,两旁的侍卫立刻上前,架起瘫软在地的柳诗函,将她强行带了下去。 渐行渐远的哭喊声,在空旷的寝殿内回荡,渐渐消散…… 第181章 柳诗函死 几日后,残阳如血,将整个冷宫映照得愈发阴森破败。 沈毓凝踏入这片荒芜之地,四周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在诉说着这里的凄凉。 柳诗函正蜷缩在那张洗白了的床褥上,形容枯槁,蓬头垢面。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瞧见沈毓凝的那一刻,眼中闪过怨毒。 冷笑一声道:“哟,这不是尊贵无比的帝后娘娘吗?您大驾光临这冷宫,所为何事?莫不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 沈毓凝的视线落在柳诗函身上,眼中无波无澜,仿若在看一件毫无生气的物件。 她迈动脚步,希彤拿出一方锦帕,垫在一旁破旧的凳子上,沈毓凝这才缓缓坐下。 “是呀,你说得倒也没错。本宫今日前来,自然是要看一看手下败将的狼狈模样。” 沈毓凝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却不达眼底,透着丝丝寒意。 “不过,来此还有更重要的事,你不妨猜猜看,是什么?” 柳诗函看着沈毓凝笑面虎般的神色,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寒意,冷汗不自觉地从额头冒出。 她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为何竟有如此算计人心的狠辣本事。 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诗函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恐惧。 沈毓凝冷笑一声。 “当然是要你死。” 她的声音冰冷,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宣判。 柳诗函可是她复仇的目标之一,仅仅将其幽禁,对沈毓凝来说自然不够。 她不打算对柳诗函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下手,已算是仁至义尽。 若是不杀了柳诗函,难道要等大皇子和三皇子长大后,上演一场营救母亲的闹剧吗? 柳诗函顿时瞪大眼睛,眼神惊恐中带着愤怒。 “陛下都没下令处死我,你凭什么杀我!又凭什么敢杀我!” 她声嘶力竭。 “明日,本宫就要和陛下南下,体察民情,这一去一回,回宫至少得半年时间。等近年节的时候,你那早已腐烂的身体,陛下怕是连看都看不到了。” “如此,本宫又有何不敢?” 沈毓凝语气平淡。 明明是这般狠毒的话语,从沈毓凝口中说出,却显得漫不经心,仿佛柳诗函的命在她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柳诗函顿时失声道:“沈毓凝!你这个心如蛇蝎的魔鬼,若是陛下知道你如此心肠歹毒,定然会厌恶你,唾弃你!” 沈毓凝轻嗤一声。 谁在乎? “柳诗函,在你临死前,我就告诉你,我从来不担心男人是否爱我,我只担心我会不会背叛他,担心他没有拴住我、让我心甘情愿爱他的能力。” “我漂亮,却又不是任人摆布的花瓶,我不缺钱,还有世人趋之若鹜的家世,有的是人愿意对我好,我为不爱我的人流一滴代表真情的眼泪都该死,而我,从不找死。” 柳诗函听愣了,久久没有回神。 就在死寂的氛围里,“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一个手捧毒酒的宫女,走了进来。 柳诗函瞧见宫女一步步朝自己靠近,求生的本能瞬间被激发。 即便如今被幽禁在冷宫,从高高在上的昭仪贬为庶人,可她从未想过死亡。 她还有大皇子和三皇子,只要孩子们长大后手握权柄,她坚信自己定有机会重见天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现在,恐惧如潮水般将柳诗函淹没,她拼命地往床内缩去,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迫近的死亡。 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命运的无情掌控。 在宫女将毒酒强行灌入她咽喉的那一刻,柳诗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沈毓凝,你不得好死.......” 她心中充满了怨毒。 沈毓凝随陛下南下,她安排的刺客仍在暗处伺机而动。 沈毓凝,很快就会下来陪她! 柳诗函瞪大了双眼,满是不甘和愤恨。 宫女灌完酒,便退下了。 沈毓凝起身,走到柳诗函身旁。 此时的柳诗函虽瞪着眼睛,却已气息微弱,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沈毓凝轻轻抬手,抚摸了下鬓间的头发,神色平静道:“不得好死吗?” “可惜,不管我最后如何死去,都只会按照自己的安排进行下去。这一点,就不劳你费心了。” 柳诗函疑惑,根本听不懂沈毓凝的话。 沈毓凝的行为实在太过恐怖。 哪有正常人会去安排自己的死亡? 可此刻的她,已没有机会再去探寻真相。 沈毓凝居高临下地看着柳诗函,眼中透着洞悉一切的清冷:“放心,下一个来陪你的,便是助你良多的妹妹。” “柳诗函,你就从未有过疑惑,为何你妹妹知晓诸多连你都不曾知晓的隐秘之事?” 沈毓凝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哦,想来也是,你作为既得利益者,自然不会在乎你妹妹那些消息从何而来。” “可如今,本宫就是要将你,和你妹妹偷来的圆满人生,统统归位,又有何不可?” 此刻的柳诗函,已虚弱到了极点,声带仿佛被死神扼住,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拼命地眨动着睫毛。 慌乱的眼神中,恐惧又疑惑。 在柳诗函眼中,沈毓凝此刻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根本不是人。 她和柳静仪一样,似乎知晓一些常人无法触及的神秘之事,她们的存在,就如同冷宫一般,透着令人胆寒的不正常。 柳诗函一直以来,既不敢得罪柳静仪,又指望柳静仪能多帮衬自己,所以对于柳静仪提出的一些要求,她都一一满足。 难道,沈毓凝是为了报复柳静仪,才特意来后宫,对她展开报复的? 无数的疑惑如乱麻般在柳诗函心中纠缠,可她却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沈毓凝就是要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去,带着满心的困惑与不甘,奔赴黄泉。 随着最后一丝气息从柳诗函的口鼻间缓缓溢出,柳诗函彻底没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希彤,眼神突然变得空洞无神,仿佛瞬间变回了冰冷的系统。 一板一眼道:“恭喜宿主,柳诗函已死,任务完成三分之一,请宿主再接再厉。” 沈毓凝微微侧头,淡淡地瞥了希彤一眼。 柳静仪和封墨珩,也不远了。 她想要加快进程,不仅仅是为了尽快得到系统承诺的三个愿望,更重要的是,她迫切想要知道自己曾经丢失的记忆是什么。 她以前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 既然来过,那她寻找的那个人为何没找到,反而让自己失了记忆? 沈毓凝想知晓一切真相,而不是被所谓的系统束缚,在失去记忆的状态下,盲目地完成任务。 第182章 南巡 晨曦微露,天边泛起鱼肚白。 权明赫此次南下,目的地恰是锦麟国昔日的国土,如今已被重新规划,划分成多个郡县。 其中,瑞锦郡与麒泽郡最为繁华,人口稠密,商贸繁荣。 至于其余路过的郡县,权明赫计划只会短暂停留一两天,稍作休整便再度启程。 而在瑞锦郡和麒泽郡,他则打算私下寻访,深入探查,预计停留两三个月之久。 因为封氏家族在这两个郡潜藏着诸多势力,此前权明赫一直未曾有机会深入打探,此次便以南下为契机,出其不意,一探究竟。 为确保行动顺利,权明赫南下的行踪全程保密。 即便有心之人妄图打探,也只能知晓个大概方位,根本无法确切得知他何时前往何地,又会在那里逗留多久。 此次出行,权明赫不准备带其余帝妃,只想和沈毓凝一人同行,免得生出什么事非。 天刚蒙蒙亮,浩大的队伍便已在皇宫正门集结。 放眼望去,前后所有侍卫皆身着民间最普通的护卫服饰。 就连几位权明赫的亲信大臣,也都身着朴素的民间衣衫。 队伍中央,一辆看起来最为精致奢华的马车静静伫立,是权明赫的马车。 车内宽敞舒适,车壁四周设有柔软的塌垫。 这辆马车后,还跟随着几辆马车,里面坐着身着丫鬟服饰的宫女,以及装载着陛下、帝后和众人行李的物品。 远远望去,庞大的队伍仿若北方的豪奢人家举家出行,并不显皇家出行的张扬与气派。 由于起得太早,沈毓凝困意十足,眼皮直打架。 权明赫,早已习惯了早起,早朝的时间比这还要早得多,倒是精神抖擞。 马车缓缓启动,沈毓凝一上车便躺在软榻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权明赫则坐在一旁,借着车内微弱的光线,翻阅着他们此次行程第一个目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当地官僚信息。 就在队伍即将驶离皇宫之际,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似乎有人拦住了出行的队伍。 原本在马车的摇晃中睡得正香的沈毓凝,被突如其来的嘈杂声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身上盖着的丝绸薄被顺势滑落。 迷迷糊糊地从身后靠在权明赫身上,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轻声问道:“陛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权明赫眉头微皱,他听出吵闹声是大皇子发出的,但并未立刻作答。 果不其然,片刻后,赵聪走进车内,隔着屏风恭敬地禀报:“陛下,大皇子求着要见您,说是想要见柳庶人。” 趴在权明赫身上的沈毓凝瞬间清醒了几分。 大皇子? 难不成是有人发现柳诗函已死,想要利用大皇子来揭发她? “陛下,是不是有人在大皇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大皇子年纪尚小,心智未开,容易轻信他人之言。” 沈毓凝忧心忡忡,语气很是担忧。 权明赫眉头紧锁。 他对柳诗函没什么感情,但两个皇子终究是无辜的。 他也知道权力的诱惑犹如洪水猛兽,人人趋之若鹜。 但是他没想到,柳诗函竟能狠下心来伤害三皇子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可是她的亲生儿子。 这也让权明赫对她彻底失望。 在他心中,柳诗函已经丧失了作为母亲的资格。 权明赫毫不犹豫地吩咐:“让人将他带回宫,送去皇子殿好好教养。” 赵聪领命而去,随即让侍卫强行将大皇子带走。 沈毓凝并不怕权明赫发现她杀了柳诗函,只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 因为一旦现在权明赫知晓此事,势必会深究她对柳诗函的恨意从何而来,进而怀疑她当初回宫索要三皇子的真正原因,甚至会对她回宫的动机产生怀疑。 届时她再想出宫就难了。 但她必须出宫,找机会接近封墨珩和柳静仪。 哦,不,不需要找机会,只要出宫,封墨珩自己就会黏上来,她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等顺利离开,即便权明赫发现真相,厌她、恨她都与她无关了。 马车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前行,一路再未出现任何意外。 几天后,这支队伍终于抵达了此次行程中的第一个县城。 晨曦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酒楼的包厢中,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权明赫外出巡查,沈毓凝便带着希彤悄然出了门,来到这处约定的酒楼。 包厢内,气氛静谧而微妙。 封墨珩与沈毓凝相对而坐,目光交汇间,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我答应你的事已办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封墨珩率先打破沉默,目光灼灼。 沈毓凝漫不经心道:“我若是跟你离开,你有办法确保我们两人的安全?” 封墨珩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欣喜之色:“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沈毓凝冷冷道:“同意?除非你能拿出一个万全之策,保证我身边所有人的安全,包括我的侍女,还有我的家族。”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盯着封墨珩,“如今我身为陛下的帝后,位极人臣,若与你离开,你又能给我什么?” “而且,若我没猜错,柳静仪应该还在你府上吧。” 封墨珩轻笑一声,“当初权明赫让你假死,顶替你妹妹入宫,如今我也效仿此法,让你假死离开,这是最为稳妥的方案,不会让权明赫牵连你亲近之人。” “至于身份,如今除了你,无人知晓陵阳郡王便是归命侯。” “只要你离开权明赫,你便是我唯一的侯夫人,归命侯的后院,只有你一人。” 他微微一顿,语气不屑:“至于柳静仪,我虽没杀她,但她不过是陵阳郡王的一个妾室罢了,毓灵,你无需将她放在心上,她根本无足轻重。” 沈毓凝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仿若两把小扇子,将眼中复杂的情绪遮挡得严严实实。 柳静仪不重要? 男人的爱真是瞬息万变。 不过,柳静仪现在对封墨珩不重要,对她可重要的是很。 她不经意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封墨珩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他很想告诉她,柳静仪在他心中早已没有任何地位,她根本无需为柳静仪介怀。 但见她时至今日仍对柳静仪如此在意,他竟又隐隐有些开心。 或许,她是在乎他,才会对柳静仪心生醋意。 “她在瑞锦郡的一个庄子上。往后你住在我的侯府,定然不会再见到她。” 沈毓凝轻挑眉。 如此倒也不错。 待她与权明赫前往瑞锦郡,便在封墨珩的助力下离开,到时候再想办法杀了柳静仪。 不过,柳静仪是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她不打算亲自动手,既然当初柳静仪和封墨珩眼睁睁看着原主葬身火海,那这次就让封墨珩亲手了结柳静仪。 至于封墨珩,柳静仪的死期后,就是他。 沈毓凝心中冷笑。 “好,等我随陛下去到瑞锦郡,若你真能安排我假死离开,我便随你走。” 第183章 柳庶人殁了 封墨珩大喜过望,眼中瞬间一亮,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美好。 以后他和毓灵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 还没等他满心欢喜地说出那个“好”字,沈毓凝却冷着脸,又接着道:“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被权明赫发现了,我一定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身上!” 她这话虽听着冷酷无情,可直白地说出口,反倒有种故作冷酷的意味。 封墨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中一暖。 他起身,坐到沈毓凝身旁,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好,如果真被发现了,你就把责任都推给我,我绝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微微低头,将鼻尖凑近她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要将她身上独有的幽香融入自己的灵魂。 重新将自己的妻子拥入怀中,那种感觉竟是如此令人沉醉,如此留恋。 她身上那股特有的幽香,如同勾魂的丝线,让他深深痴迷。 终究是没忍住,封墨珩的薄唇轻轻落在她的脖子上。 然后又落下一个个轻柔的吻,如同羽毛轻拂,带着无尽的眷恋。 最后他的手掰过她的脸颊,浅尝辄止地吻上她的唇。 封墨珩的心跳愈发急促,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睁开眼,眼前精致妩媚的小脸倒映在他眼中,她紧闭双眼,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封墨珩再也无法控制内心汹涌潮水般的情意,开始更加热烈地进攻。 沈毓凝偶尔的回应就让封墨珩如痴如狂。 另一边,权明赫结束巡查,回到他们临时歇脚的院子,径直走向书房。 赵聪趋步跟上,神色略显凝重,低声禀报:“陛下,大皇子病了。” 权明赫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笼上一层寒霜,声音也冷了几分:“怎么回事?照顾大皇子的宫人,统统拉下去杖责。” 赵聪低头,不敢直视陛下的目光。 继续道:“陛下,皇宫传来消息,柳庶人殁了。大皇子得知此讯后,每日哭闹不止,太医诊断,说是伤心过度,这才病倒了。” 权明赫神色一凛,沉声问道:“柳庶人是如何去的?” “太医查验后回禀,柳庶人体内有鹤顶红之毒。” “大胆!” 权明赫眼中闪过怒色,“朕并未赐死柳庶人,何人竟敢毒杀她!” 赵聪的脸色变得犹豫起来,嗫嚅道:“陛下,在您离宫前一日,帝后曾去过一趟冷宫。” 此事说来也怪,无论是柳庶人中毒身亡,还是帝后前往冷宫之事,帝后似乎根本没有刻意隐瞒,仿佛丝毫不惧陛下知晓。 帝后就那么相信陛下对她的宠爱? 后宫中哪个女人在陛下面前不是表现得纯良友善,可帝后竟然做出这种算得上恶毒的行为,还丝毫不加掩饰。 赵聪摇了摇头。 看不懂....... 实在看不懂...... 公然冒犯陛下权威,也不知她究竟会受到何种惩罚。 权明赫神色阴沉,深邃的黑眸仿若幽潭,让人捉摸不透其中所想。 她为什么要杀了柳诗函?! 柳诗函已被贬为庶人,受尽屈辱,生不如死,难道这还不够吗? 她对柳诗函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竟非要取其性命不可? 她回宫后,主动要抚养三皇子,一步一步,看似有条不紊,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杀了柳诗函? 刹那间,无数的疑问在权明赫的脑海中翻江倒海。 不,这件事一定不是她做的! 他心中一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必须派人详查,这件事定不是帝后所为,怕是有人蓄意诬陷。” 赵聪诧异。 陛下竟对帝后如此深信不疑吗? “喏,奴才定让皇宫的暗卫再细细彻查一番,绝不让奸人得逞,陷害了帝后娘娘。” 赵聪赶忙领命,匆匆退下。 沈毓凝悠悠归来,路过巡查的护卫,护卫们纷纷恭敬行礼:“夫人。” 沈毓凝轻声问道:“公子呢?” 其中一个护卫回应:“公子在书房。” 沈毓凝朝着书房走去。 暮霭悄然蔓延,将书房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赵聪守在书房门口,远远瞧见她过来,心中五味杂陈。 也不知陛下会不会主动向帝后询问柳庶人一事。 沈毓凝察觉到赵聪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心中疑惑,不禁瞥了他一眼,但也未过多在意,推门而入。 书房内,光线昏暗,权明赫并未如往常般在桌前处理奏折,而是伫立在暗处,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身材高大挺拔,宽肩窄腰,即便在昏暗中,也难掩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 还未靠近,便隐隐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沈毓凝走到他身后,她知道他察觉到自己的到来,可他却仿若未觉,对她不理不睬。 沈毓凝心中一动。 他知道了? 沈毓凝不动声色从身后环抱住权明赫,柔声道:“夫君怎么一人站在这儿呀?” 权明赫身子顿了下,随后恢复如常。 转过身,他的眼睛在昏暗中也能正常视物,瞬间捕捉到沈毓凝略显红肿的嘴唇。 他抬手,拇指略带压迫感地划过她的红唇,声音低沉:“嘴怎么了?” 沈毓凝“咯噔”一下,紧张的情绪一闪而过。 随即娇嗔道:“刚刚和希彤去街上逛了逛,吃了些辣口的零嘴,又忍不住喝了点酒,这嘴唇是红得很明显吗?” 权明赫“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陛下怎么站在这里,也不点灯?”沈毓凝故作轻松。 “朕刚刚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柳庶人殁了。” 权明赫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的神色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躲闪。 沈毓凝神色未变,巧笑嫣然:“陛下怎么很关心她?” 权明赫眼神一沉:“姩姩似乎对此并不惊讶?” 沈毓凝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陛下莫不是想问,柳庶人是不是臣妾杀的?” 权明赫抿着唇,目光愈发冷峻,却并未言语。 只是紧紧地盯着她,似要将她看穿。 沈毓凝神色平静:“若是臣妾杀的,陛下会如何?若不是臣妾杀的,又当如何?” 第184章 出去 权明赫紧抿着唇,面色如霜,沉默不语。 若是她杀了柳诗函,她对柳诗函的恨意从何而来? 因为柳静仪? 可她对柳静仪的恨是来自在郡王府的欺压吗? 当初他知道她在郡王府过得不好,都会将她缺少的一应事物偷偷安排上。 她并未受到什么委屈,这样也依然会让她在郡王府产生那么大的仇恨吗? 除非...... 她对柳静仪有不为人知的仇恨。 若是如此,难道从一开始她就在算计他? 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权明赫眼神愈发暗沉。 这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结果! 沈毓凝见权明赫神色愈发严肃,原本似笑非笑的笑容渐渐收敛。 她微微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即便我说不是我杀的,陛下就会相信吗?” “陛下一贯只相信证据,终究还是要去查明真相的。” 权明赫敛眸说道:“若不是你所为,朕查明真相,只为揪出陷害你的人。后宫诸多算计,若非与你相关,你觉得朕会放在心上?” 沈毓凝捕捉到他语气中明显的偏爱,笑了下,伸出两手,牵住他的一只手,轻轻摇晃着,娇声问道:“若是我杀的,陛下会很生气吗?” 权明赫沉声道:“你只需如实回答是或者不是,朕自有论断。” 沈毓凝松开他的手,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是。” 此言一出,整个书房瞬间又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权明赫眉头紧拧,黑沉如渊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良久,他终于沉声问道:“为何要杀她?” 沈毓凝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陛下可还记得臣妾之前时常刺绣的那个香囊?” 权明赫点头。 “那香囊里面,藏有红花粉末。臣妾之所以患上宫寒之症,皆是因为此物。” 权明赫一怔,问道:“你觉得是柳诗函做的?” “不是觉得,而是肯定。正因如此,臣妾的孩子才没能保住,柳诗函难辞其咎,甚至占了大部分原因。” 权明赫神色一紧。 追问道:“你何时知晓此事的?” 若真是在沈府才知晓,那她回宫的缘由,恐怕并非因为他向她表明心意,承诺帝后之位,而是一心只为向柳诗函复仇! 沈毓凝轻轻吐出三个字:“在沈府。” 权明赫希望落空,后槽牙忍不住咬紧。 权明赫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为何不告知朕?” 沈毓凝嗤笑:“柳诗函那般狠心,不惜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来陷害臣妾,陛下都未曾杀她。臣妾那还未成型的孩儿,又怎能让陛下为其惩处柳诗函?” “况且,臣妾当时并无确凿证据,柳诗函又是为您生育两个皇子的昭仪,就算陛下狠得下心杀了她,朝臣会允许他们的陛下背上残暴的名声吗?” “所以......臣妾只能自己动手了。” 权明赫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沈毓凝,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愠怒:“你究竟是觉得朕愚笨不堪,还是仗着朕对你的情谊,便肆意糊弄朕?” “柳诗函已失去了一切,权势、地位、皇子,还被幽禁在冷宫中,这般活着,对她而言,比死了还要煎熬。” “可你呢,却背着朕,偷偷将她杀害。” “若只是恨她,难道不应该折磨她更久,或是慢慢给她下药,让她在悄无声息中暴毙?如此一来,既不会东窗事发,又足以达成报复柳诗函的目的。” “可你偏偏做得明目张胆,丝毫不顾后果。” 权明赫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近一步,右手握住她的后脖颈,微微用力,稍稍抬起她的头,极具压迫感的姿势,仿佛要将她看穿。 “姩姩,告诉朕真相,你为何这么着急杀柳诗函。” 沈毓凝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下。 权明赫果然心思深沉,洞察秋毫。 原本她一直未揭发柳静仪给自己下红花粉一事,就是想着留作日后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可权明赫看待人和事,总是能直抵本质,让她的计划几乎无所遁形。 然而,沈毓凝又怎可能告诉他,柳诗函是原主的报复对象之一,所以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臣妾当时只想着尽快泄愤,一时冲动,并未考虑那么多。” 权明赫眉梢一跳,根本不信。 她到底还瞒着他多少事! 看样子,她是不会告诉他真正原因了。 “所以,如今你已达成复仇的目的,便觉得无需讨好朕,露出真面目了?” 权明赫死死盯着她,试图在黑暗中看清她脸上的冷漠与嗤笑。 他彻底明白对她的心意,是她那日跳城墙时,权明赫紧张到心差点儿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所以当他把她从沈府接回皇宫后,便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的状态。 他们成为琴瑟和鸣的夫妻,不也是她进入乾京后一直期待的吗? 虽然他以前有过女人,但从此以后,他只会有她一人。 可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她的虚情假意? 沈毓凝垂眸,有意避开他炽热的目光,对他的质问,选择了沉默。 是啊,你贵为帝王,一言一行皆能随心所欲,掌控天下。 以前讨好你,于我而言,是为了达成目的,可你不也在相处中,感受到了别样的柔情与陪伴,并未吃亏吗? 如今我不愿再讨好你,做回真实的自己,就这般让你难以接受?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便是不平等的身份,在这段本就失衡的关系中,她若轻易付出真心,最终万劫不复的,必定是自己。 只要完成任务,她便能回到那个人人平等的现代世界,还能得到系统允诺的三个愿望。 可若不完成任务,她便只能一辈子被困在皇宫中,对着高高在上的帝王摇尾乞怜,永远成为他的附属品,失去自我。 这两个选择,又何须过多思考? 权明赫一直在等待她的回答。 他希望能听到她亲口说出,除了复仇,回到他身边亦是她真心所想。 然而,此刻的他,只看着她沉默不语,仿佛两人之间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彼此越隔越远。 “出去。” 权明赫终于开口,声音看似平淡,却透着无尽的疲惫。 他转过身,再次隐入黑暗中,整个身影在昏暗中显得如此落寞。 沈毓凝看了一眼权明赫的背影,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臣妾告退。” 说罢,她转身离开。 当初接近权明赫,本就是为了对付柳诗函。 如今他若因此厌恶自己,那便厌恶吧。 柳诗函已死,柳静仪和封墨珩也快了,她本就不属于这里,本就不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他,就该做回冷酷无情、高高在上的帝王。 而她,做回那个在娱乐圈拼搏事业的演员。 第185章 刺杀 车队继续朝着南方行进。 赵聪伺候在陛下身旁,自然察觉到陛下周身的低气压一日比一日浓重。 自那日娘娘从书房出来后,陛下便似与娘娘断了联系,甚至为娘娘单独备了一辆马车。 赵聪心中揣测,那日娘娘去书房后,陛下想必是确认了娘娘毒杀柳庶人的事实,故而才气得不愿与娘娘同乘一车。 然而,奇怪的是,陛下虽生气,却始终未对娘娘有任何惩罚。 赵聪隐隐觉得,陛下似乎在等娘娘主动服软,找他和解。 可娘娘却似浑然不觉,每日在马车里悠然自得,吃好睡好,对陛下的状况毫不关心。 赵聪心急如焚,还偷偷差遣一个伶俐的丫鬟去娘娘那儿,旁敲侧击地暗示娘娘主动去找陛下。 可娘娘却好似根本没听懂丫鬟的意思,依旧每日安安静静地待在马车里,不做他想。 到了郡县歇脚时,也只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这般僵持的日子,已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沈毓凝乘坐的马车,虽不比权明赫的宽敞宏大,但布置得依旧精致舒适。 希彤坐在一旁,轻声说道:“娘娘,咱们快要到瑞锦郡了,也不知封墨珩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自从沈毓凝上次与封墨珩秘密会面后,封墨珩便匆匆赶回了瑞锦郡筹备相关事宜。 沈毓凝手中捧着一本书,正翻阅着,闻言不紧不慢地答道:“权明赫此次会在瑞锦郡停留较长时日,咱们无需着急。” 然而,话刚出口,马车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沈毓凝坐的马车极速脱离了车队,朝着一旁的山坡疯狂奔去。 沈毓凝的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剧烈晃动,希彤见状,赶忙紧紧扶住她,两人为了稳住身形,双手死死地抓住车壁。 “娘娘,这是封墨珩的安排吗?” 希彤在颠簸中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沈毓凝眉头紧锁,心中亦是疑惑。 “不知道。” 权明赫虽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可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虚情假意,暗中监视她的人只多不少。 她这段时日一直安分守己,每日不是在马车中,便是到了郡县后便待在房间里,极少外出。 利用权明赫除掉了柳诗函,可她却不想权明赫成为她完成另外两个目标的阻碍。 如此一来,封墨珩就算想与她联系,也根本找不到机会。 所以,沈毓凝目前对封墨珩具体的计划一无所知。 可眼前这马车失控的状况如此危险,真的会是封墨珩所为吗? 沈毓凝没有时间细细思索。 因为她已经听到马车后方传来权明赫策马而来的声响,他身后应该还跟着众多的护卫。 马蹄声如雷贯耳。 不多时,权明赫的身影便出现在马车旁,熟悉而沉稳的声音传进车内:“姩姩,别怕。” 权明赫听闻马蹄声异样,当即掀开车窗查看,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沈毓凝的马车朝着山上疯狂奔去。 权明赫下了马车,骑上一护卫的马车就赶了过来。 虽然追上了马车,但权明赫现在也万不能贸然射马或是砍断缰绳,否则马车必将极速滚落。 可任由马车朝着山顶狂奔,也不是办法,局势一时陷入僵局。 骑在烈马上的权明赫,神色凝重,紧紧盯着沈毓凝所在的马车,一刻也不敢松懈。 沈毓凝心中也突然有些慌乱,因为无法确定此次马车失控是否是封墨珩所为。 倘若不是,那她这条命恐怕今日就要交代在此处了。 电光火石间,她当机立断,对着身旁的希彤喊道:“希彤,我们往前面去一点儿,等会儿瞅准时机直接骑到马上。” 她所乘坐的这辆马车,由三匹骏马拉动。 “好!” 沈毓凝强忍着马车剧烈的摇晃,艰难地向前挪动。 身姿狼狈,却眼神坚定,一路跪着爬到马车前方。 沈毓凝本就精通骑术,瞅准时机,一把抓住缰绳,利落地翻身坐到马背上。 希彤也有样学样,迅速坐到另一匹马背上。 然而,马背上突然多了两人,本就发疯的马匹似乎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变得愈发狂躁起来。 就在权明赫要和沈毓凝的马并排,他准备直接将沈毓凝抱到自己的马上时,不知从何处冷不丁地射出一只箭矢,“嗖”的一声,精准地切断了沈毓凝所骑之马与马车之间连接的绳索。 刹那间,沈毓凝连人带马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跟在陛下身后的赵聪,面色如铁。 竟然有刺客在暗处隐藏,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陛下的队伍中发动袭击! 权明赫眼睁睁看着沈毓凝的马如疯了般往前狂奔,心急如焚,哪还顾得上其他,毫不犹豫地扬鞭策马,紧紧跟了上去。 然而,后面的侍卫们却因距离稍远,一时难以跟上他们的速度。 不过片刻,沈毓凝和权明赫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护卫们的视线中。 就在此时,又一支箭矢如流星般射来,紧跟在沈毓凝身后的权明赫看得真切,那箭矢竟直直从沈毓凝背后而去,若是射中,定然会直接穿胸而过。 他狠厉地大喝一声:“驾!” 紧接着,猛地踩在马背上,借着马的冲力,飞身一跃,跳到了沈毓凝的马背上。 他长臂一伸,环在她的腰上,从身后将她护住。 权明赫闷哼一声,箭射到了他的背上,因为他人高大,倒是没有射到要害处,再加上他练武,身体结实,箭矢并未穿透他的身体。 这刺杀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可她得罪了谁? 又有谁竟有如此通天的本事,不仅知晓他的行踪,还能策划出这样精妙的刺杀! 沈毓凝听到了他压抑的闷哼声,心瞬间揪紧。 “你怎么了?” 她刚刚好像听到了箭矢划破空气的声响,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权明赫他…… “我没事。” 权明赫不想她现在担心。 他驾驭烈马颇有手段,此刻虽受了伤,仍然能控制着马左穿右绕,惊险地躲过了好几支接踵而至的箭矢。 原本一路朝着山顶疯狂奔去的马,在权明赫的奋力拉扯下,强行改变方向,朝着山中平地的山林里奔去。 在终于感觉不到身后有任何动静,权明赫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压在沈毓凝背后,身子前倾,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狠狠扎进了马的大动脉。 顿时,血水四溢开来,溅得四处都是,有些温热的血沾染到了沈毓凝的脸上和身上。 让她一阵心悸。 马很快便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权明赫抱着她,顺势落地。 沈毓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整个人大脑空白了一瞬。 此时,沈毓凝脸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权明赫有些心疼,双手把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轻轻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他目光打量着她的全身:“有受伤吗?” 沈毓凝清眸看着他,摇了摇头。 随后低垂了下头,不经意间瞥见他胸口下方的位置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心猛地一紧。 “你在流血!?” 她惊呼一声,赶忙绕到他身后,就看见他背后插着一支箭。 沈毓凝的眼睛瞪大。 “没事,赵聪很快就会找来,伤口不算严重。” 他征战沙场那几年,受过的伤数不胜数,今日这点伤,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但若是刚刚那支箭射中了她,以那箭的劲道和位置,她必死无疑。 想到这儿,他一阵后怕。 权明赫缓缓坐下,将一半的身子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小心地避开受伤的位置。 “我的身上有金疮药,是胡太医专门给我配置的。” 沈毓凝赶忙蹲在他旁边,看着那支箭,犹豫道:“若要抹药,你这箭……” “帮我拔下来。” 权明赫看着她,目光带着信任和鼓励。 沈毓凝咬着下唇,面露难色:“我从来没做过……” 权明赫微微牵动嘴角,声线不自觉地温柔了些:“别怕,把我衣裳脱了,快速拔掉,上药,就行。” 然后他又故作轻松地调侃道:“姩姩若是不敢,是要眼睁睁看着我流血而亡吗?” 沈毓凝望着他,目光似被伤口牢牢锁住。 片刻后,缓缓抬手,开始小心翼翼地为他褪去衣衫。 随着衣物的滑落,他精壮的身躯逐渐展露,狰狞的伤口突兀地呈现在眼前。 沈毓凝盯着伤口,眼神瞬间变得迷离,脑海中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翻搅,一些模糊的片段如破碎的光影般快速闪过。 那些画面影影绰绰,让她的心猛地揪紧。 “啊!” 她忍不住轻呼出声,一阵剧痛袭来。 她双手撑着头,五官因痛苦皱在一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权明赫转头看向她:“怎么了,害怕吗?” 沈毓凝强忍着头痛,努力缓了一会儿,那阵剧痛才渐渐退去。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没.....没有。” 沈毓凝咬了咬牙,伸出手抓住箭矢,憋着一口气,猛地用力一拔。 权明赫只觉一阵剧痛袭来,他不能让她更加紧张,于是咬着牙,强忍着痛,愣是没发出任何声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却不受控制地滚落。 箭矢终于被拔了出来,殷红的鲜血流出。 沈毓凝不敢有丝毫耽搁,拿起金疮药,倒在有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权明赫伸手撕下衣袖的一截,递给沈毓凝。 沈毓凝接过布料,细心地为他包扎伤口。 她的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慌乱。 等一切处理完毕,沈毓凝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抚摸上包扎好的伤口位置。 轻声问道:“你以前这里也受过伤?” 她知道权明赫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那是他征战沙场留下的印记。 可刚刚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片段里,他似乎在同样的位置受过伤,而且绝非是因为打仗。 难道,这些突然闪过的片段,是她失去的那部分记忆? 以前权明赫也救过她? 所以今日的刺杀,触发了她以前的记忆? 第186章 离开 权明赫不知思绪飘向了何处,怔愣了片刻,方才缓缓点头。 轻声应道:“嗯,的确受过伤。不过都过去了,不打紧。” 沈毓凝沉默了一瞬,却终究未再多言。 只是轻声说道:“我帮你把衣裳穿好吧。” 小心翼翼帮他将衣裳整理妥当,沈毓凝竟一时语塞,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 原本二人之间摊牌,互不打扰。 于她而言,冷漠相对便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可如今,权明赫不惜舍身相救,摇身一变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又如何再冷着一张脸。 沈毓凝微微皱眉,抬眼望向渐暗的天色。 开口道:“也不知赵聪何时能找来,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我去寻些水吧。” 权明赫为了避免伤口迸裂,流更多的血,坐在地上,背靠大树,目光落在不远处站着的沈毓凝身上。 他感觉到她的尴尬,故而也未强求她靠近。 也看出了她离开不过是想要逃避。 明明是她利用他,对他欺瞒算计,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只要她能主动前来道歉,他便可以既往不咎,将之前的种种都抛诸脑后。 她却心硬如铁,打定了主意要与他渐行渐远,丝毫没有和好的意愿。 “过来。” 权明赫的声音依旧低沉醇厚,只是此刻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沈毓凝一怔,依言走到他身旁,缓缓蹲下。 权明赫凝视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愫。 “当初从沈府接你回宫,我便问过你,是否愿意与朕重新开始。” “现在想来,那时你心中怀着仇恨,又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你对朕虚情假意,朕亦能理解。” “可如今柳诗函已死,仇恨已消,朕可以不计较你从前所有的欺骗、隐瞒与算计,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沈毓凝静静地听着,神色平静,却依旧沉默以对。 她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无论是权明赫、封墨珩,还是叶锦书,她都不可能付出真心。 权明赫给予她权势地位,她以美貌与情绪价值作为回报。 封墨珩本就是任务中的一环,她对他虚情假意,而他又有几分真心? 叶锦书至今尚未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可她却为了完成任务,欺骗了他的感情,她不喜欢欠人,所以打算用系统的一个愿望来偿还。 这个世界和她有纠葛的男人,都只是过客。 她不欠他们。 只是,这次被人追杀,她却实实在在地欠了权明赫一条命。 但她目标坚定,一心只想找到那个人,解了心中疑惑,然后回到现代。 对于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种事,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山林间,静谧得只闻虫鸣鸟啼,权明赫等待着沈毓凝的回应,可她长久的沉默,在这寂静之中,却如惊雷般震得他的心一阵刺痛。 比那日在书房中的沉默还要让他难受万分。 他的心,像是坠入深渊,不断下沉,下沉…… 终于,权明赫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他伸出手压下沈毓凝的后脑。 抬头,薄唇贴上她的红唇,撬开她的唇,带着一丝不甘,与她勾缠在一起。 沈毓凝原本蹲着的身子,因为他压在她脑后,不自觉地跪在他的腿上,为了避免碰到他的伤口,她只得用手轻轻扶在他的肩膀上。 对于他热烈的亲吻,沈毓凝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只是静静地承受着。 两人的亲吻声在静谧的山林间格外清晰。 然而,权明赫始终等不到她的任何回应,心中压抑已久的情感如决堤的洪水般爆发。 他停下,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泛红的眼眶似乎隐藏着深情,还有深深的困惑。 直直地凝视着她。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也可以告诉我。” 权明赫顿了顿,依然等不到回应。 “沈毓凝,你到底瞒着我些什么!” 沈毓凝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目光淡淡地与他对视。 “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个错误。我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渴望嫁给一个满心只有我的夫君。” “原本我西北肆意洒脱的沈家大小姐,我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可来到乾京后,一切都变了。” “在郡王府,我被封墨珩和柳静仪欺负。入宫后,你又让我不要痴心妄想。” “我每日都要防备着你后宫众多女人的算计,即便如此,却依旧防不胜防。我所遭受的这些伤害,哪一样不是源于你那一道赐婚的圣旨?” “你的帝王身份,你的众多女人,你的儿女,还有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当作一枚棋子,这一切都让我不可能爱上你。”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沈毓凝当初回宫时,心中藏着要对他说的话,可比这些话难听得多,但念在他刚刚救了自己一命,那些更伤人的话,她觉得没必要再说出口了。 权明赫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愣住。 原来...... 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怀着恨意,从未想过会爱上他。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沈毓凝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脑后的手渐渐松开,于是起身,轻声道:“我去找水。” 权明赫没有阻止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沈毓凝在山林中寻了约莫一刻钟,却始终未能找到水源。 突然,一名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眼前。 她下意识地刚想惊呼出声,黑衣人却迅速拉下了脸上的蒙布。 封墨珩! 封墨珩将人紧紧抱住,低声道:“你今天吓死我了。” “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你的安排?” “当然不是,今日的刺客明显对你下了死手。” “你们的车队一进入瑞锦郡的地界,我便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所以,你被人刺杀的事,我很快就知晓了,匆忙赶了过来。” “刺杀你的人应该是一路从乾京跟过来的,并非瑞锦郡的人。” 沈毓凝柳眉紧紧蹙起。 自己在后宫中得罪的人不少,颜婕妤,王美人,还有死了柳诗函。 究竟是谁下此狠手! 沈毓凝眼神一凝,推开了他,“那你今天过来做什么?不怕被权明赫发现端倪?” “当然是带你走。” “现在?” 封墨珩点头。 “我已经为你准备了一具女尸,身形与你极为相似。我们可以制造出你被今日刺客追上并刺杀身亡的假象。” 沈毓凝皱眉:“权明赫若找到尸体,不可能认不出来。” 封墨珩一笑,自信道:“那具女尸会被扔在一处隐秘的河流中,权明赫想要找到,怕是需要两三日的时间。到时候,尸体发胀变形,自然难以辨认。” “至于脸,我已请神医对其五官进行了调整。” 如此一来,封墨珩也能全身而退,将这一切都推到今日的刺客身上。 沈毓凝沉默了一瞬。 封墨珩脸色一变,“怎么了?” 沈毓凝摇了下头,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权明赫所在的方向。 下一次再见,就是最后再利用你杀了封墨珩了。 “好,走吧。” 沈毓凝跟着封墨珩离开,进入他的马车后,脱下身上的衣裳,将所有的首饰也一并取下,换上了封墨珩为她准备的衣物。 而她的东西全部被封墨珩的手下拿走了。 第187章 尸体 暮色如墨,缓缓浸染着整片山林,四周的光线愈发黯淡。 权明赫望着渐浓的夜色,心中的焦急如烈火,熊熊蔓延。 沈毓凝离去许久,可直至此刻,仍不见她的踪影。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腹部伤口传来的剧痛,双手撑着身旁的树干,站起身来。 尽管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伤口,疼痛让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他准备沿着她离开方向找过去。 突然,身后骤然传来赵聪熟悉的声音:“陛下!” 赵聪远远瞧见陛下的身形在昏暗中微微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心中一惊。 急忙加快脚步跑近。 待看清陛下衣裳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时,双眼瞬间瞪大。 满脸的震惊与关切:“陛下,您这是受伤了?” “朕没事。” 权明赫摆了摆手,强压着身体的不适。 “帝后失踪了,你即刻派所有人去找。” 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滋生。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赵聪连忙应下,可看着陛下苍白的脸色,又忍不住劝道,“只是陛下,您身负重伤,得赶紧回去让胡太医医治啊。” “朕说了没事,找帝后才是当务之急。” 权明赫的语气愈发坚定,心中对她的担忧让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只想尽快找到她。 赵聪眉头紧皱,面露难色,却又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 权明赫见他迟疑,再次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找!” 赵聪无奈之下,只得时刻紧跟在陛下身边,而其他护卫们则纷纷举起火把,迅速分散开来,在广袤的山林中展开地毯式搜寻。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愈发深沉。 权明赫的伤口由于只是简单包扎,此刻疼痛愈发剧烈,脸色也愈发苍白,毫无血色。 突然,他脚下一个踉跄,身形不稳,险些摔倒。 赵聪眼疾手快,上前稳稳地扶住了他。 “陛下?!” 赵聪看着陛下已经晕过去的惨白脸色,立刻大声呼喊,叫人将马车赶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陛下扶了进去。 待陛下回到扎营的地方,胡太医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见陛下归来,立刻上前诊治。 看到陛下伤口处敷着的金疮药时,胡太医暗暗松了口气。 他仔细查看了伤口,眉头紧锁:“陛下这伤口虽未伤及要害,但也着实不浅。再加上陛下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回来,若不是陛下身体强健,换做常人这般折腾,恐怕早已性命不保!” 赵聪也是一阵后怕。 两日后,权明赫才悠悠转醒。 他的眼神在刚睁开的瞬间,有一丝茫然,仿佛还未从昏迷中完全清醒过来。 可下一刻,眸光陡然变得犀利,直直看向一旁守着的赵聪。 急切问道:“帝后找到了吗?” 赵聪因胡太医之前特意吩咐,陛下必须安心修养,绝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即便此刻并未找到帝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撒谎。 “陛下,娘娘已经找到了。只是娘娘受了些伤,正在悉心养伤。” 权明赫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松了口气后,立刻就要下床去看望沈毓凝。 赵聪赶忙上前拦住:“陛下,胡太医说娘娘身体柔弱,需要一些极为珍贵的药材调养。” “可胡太医所备的药皆是为陛下准备的,也不适合娘娘,所以已经将娘娘先行送到瑞锦郡去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陛下这几日只需安心养好身体,等我们慢慢赶路到瑞锦郡,便能见到娘娘了。” 权明赫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我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即刻出发吧。” 赵聪试图再劝,可又不敢太过坚持,生怕引起陛下的怀疑,暴露了实情。 他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能在陛下抵达瑞锦郡之前,找到帝后。 宽敞华丽的马车内,权明赫静静安坐。 胡太医每日都悉心照料,所用的药材皆是专供陛下的珍稀上品,在这般精心调养下,他的伤口恢复得极好,已开始结痂。 随着马车逐渐靠近郡城,紧张的氛围愈发浓烈。 赵聪派出去寻找帝后的人,终于有了消息。 然而,这消息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所有人的希望击得粉碎。 娘娘她…… 薨了! 陛下的身体已大体恢复,赵聪深知再也无法隐瞒下去。 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他踏入马车中。 “陛下,奴才罪该万死,犯下了欺君大罪,特来向陛下请罪。” 赵聪“扑通”一声跪地。 权明赫冷冷地扫视着赵聪,沉声道:“究竟何事?” 那种不祥的不安之感,再次涌上心头。 “几天前,奴才实则并未寻到娘娘。胡太医说您的身体急需静养,切不可再受折腾,所以奴才才斗胆隐瞒了陛下!” 赵聪低着头,不敢直视陛下的眼睛。 他跪在权明赫面前,身形微微颤抖。 权明赫猛地攥紧拳头,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怒声道:“你的意思是,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五日,你们竟还未找到帝后?!” “今日,奴才派去的人,终于是找……找到了,但是……” 赵聪吞吞吐吐,声音愈发微弱。 权明赫心急如焚,大声喝道:“但是什么?快说!” 他帝王的喜怒不形于色似乎总是因为沈毓凝而破功。 “护卫们找到的时候,娘娘胸口中了一箭,泡在山林中的河流里,那时已经……没气了。” 赵聪额头冷汗直冒,说话间,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权明赫瞬间从座位上起身,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绝不相信她就这样死去! “带路,朕要亲眼所见!” 赵聪战战兢兢地将陛下带到另一辆马车旁,缓缓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车内,停放着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权明赫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掀开了白布。 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日他们分开时,她所穿的衣裳。 她手上戴着的镯子,头上的发饰,无一不是她的物件,可因为长时间被水浸泡,整个脸已经肿胀变形,几乎难以辨别。 权明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不,这绝不是她!” 权明赫嘶吼道。 赵聪不敢说话,他竟然在陛下的声音中听到了绝望和不甘。 陛下对帝后竟然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权明赫呢喃道:“一定是有人掉包了,她还活着,绝对还活着!” 赵聪在身后小心翼翼道:“陛下,奴才抓到了一个刺客。经过详细盘问,得知他们是江湖上的杀手,是柳庶人重金派来刺杀娘娘的。” “早在两个月前,陛下刚刚定下南下的行程时,柳庶人就谋划着在宫外对娘娘下手。” “不过这些刺客并不知晓他们目标的身份。柳庶人知晓您在宫外停留的第一个据点,便让刺客蹲守一个商队,还将娘娘的画像交给了他们,承诺只要刺杀成功,便有万两黄金的重赏。” “所以这些刺客一路暗中跟随,伺机而动。” “娘娘胸前的箭和那日射在马车上的箭一模一样,想必是娘娘和您分开后,被刺客再次找到,惨遭灭口。” 原本权明赫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或许这只是她想要离开,与他玩的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可此刻,听着赵聪的叙述,看着眼前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难道…… 权明赫的眼神落在那具尸体上,心中不断地质问: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第188章 侯府 而另一边,沈毓灵被封墨珩带入了归命侯侯府。 封墨珩牵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似要将她融化,一路带着她穿过曲折回廊,朝灵馨院而去。 两人行至一条石子小径,道路两旁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随风轻舞,宛如绿衣仙子在翩翩起舞。 沿着小径漫步,不多时,便来到了灵馨院的门前。 沈毓灵抬眸望去,只见一块牌匾高悬于门楣上,上书“灵馨院”三个大字,字体飘逸洒脱,颇具韵味。 “这个院子我是专门为你打造的。” 沈毓灵点了下头。 二人跨过门槛,步入院中。 只见院内的丫鬟们早已整齐地站成两列,见他们进来,纷纷福身行礼,齐声道:“奴婢给侯爷,夫人请安。” 封墨珩微微颔首,淡声道:“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言罢,丫鬟们便各自退下,只留下二人在静谧的庭院中。 沈毓灵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院子。 庭院空间颇为宽敞,四周繁花似锦,各类花卉争奇斗艳。 而她的居所,是一座精致的二层阁楼,即便尚未踏入,便能从外观上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雅致气息。 封墨珩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期待:“喜欢吗?” 沈毓灵平心而论,这院子的确很美,风格也是她心仪的。 她微微点头,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封墨珩见她满意,也很欣喜。 她愿意和他走,他心中报复权明赫的念头,竟如轻烟般,渐渐淡去。 此刻的他,只想与她在瑞锦郡,共度如神仙眷侣般的未来时光,从此远离尘世纷扰,再不踏入权明赫的视线。 每每想到自己憧憬的生活即将实现,封墨珩的心情便愉悦到了极点。 趁沈毓灵未曾留意,他突然双臂一伸,稳稳地横抱起她,大步流星地朝着阁楼走去。 门口的丫鬟赶忙上前将房门打开。 封墨珩抱着她踏入屋内,一路径直来到二楼的房间。 屋内,帷幔随风轻轻飘扬。 地上铺设着柔软的毯子。 窗户边,摆放着一张美人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榻上,形成一片金色的光斑。 封墨珩将沈毓灵放在榻上。 柔和的阳光恰好照在她的脸上,令她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眸。 封墨珩凝视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她,只觉眼前的画面如梦似幻。 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阳光的轻抚下,泛着柔和迷人的光泽,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如雪的颈边,更添几分娇俏妩媚。 她眉眼弯弯,琼鼻秀挺,粉唇不点而朱,本就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通透,仿佛能透过肌肤看到细腻的纹理。 一袭淡粉色罗裙,裙摆处精心绣制的海棠花栩栩如生。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为她勾勒出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边,整个人美得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如梦如幻,令人心醉神迷。 他半跪在美人榻边,伸出手,替她挡住了让她略感不适的阳光。 深情地低语道:“毓灵,你终于重新回到我身边了。” 沈毓凝伸出青葱般的右手,捧住封墨珩的左脸,朱唇微启:“很开心?” 封墨珩微微仰头,俊脸在她的手心蹭了蹭。 模样竟似一只温顺的猫儿,带着几分眷恋与依赖。 重重地应道:“嗯,失而复得,这种喜悦,从未有过。” 沈毓凝微微歪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刚刚我听丫鬟们唤我夫人,那往后,我是以什么身份成为你的夫人?” 封墨珩坐直身子:“往后你便是瑞锦郡富商虞崇的女儿,虞倾欢。” “一个月后,我要举办一场盛大至极的成亲仪式,邀请整个郡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共襄我们的婚宴。” 说这话时,封墨珩的眼睛亮如星辰。 过去的沈毓灵和封墨珩都已如过眼云烟般消逝,往后,他是归命侯,而她,将是堂堂正正的归命侯夫人。 沈毓灵微微皱眉,轻启朱唇:“一个月后?” 封墨珩见她似有疑虑,解释道:“你莫不是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太短?放心,早在你答应我离开权明赫时,我便着手筹备我们的婚礼。” “这一个月的时间,是为了给你量身定制独一无二的婚服,还有满足你想要的每一个细节。” 沈毓灵微微颔首。 成亲于她而言,算起来都第三次了。 流程她都懂。 只是原本还在思索如何让封墨珩亲手杀了柳静仪,此刻想来,或许这场婚礼便是绝佳的契机。 只是,在成亲之前,她必须先找到柳静仪。 沈毓灵佯装嗔怒,说话间,食指轻轻点在封墨珩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封墨珩,我何时答应你成亲了?你竟自作主张。” 封墨珩自然听出了她的语气并未生气。 身子前倾,欺身压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高大的身躯将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完全挡住,只留下一片温暖的阴影将她笼罩。 他微微低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那你......现在答应吗?” 沈毓灵露出一抹俏皮的笑意:“你连聘礼都没给我,就想让我答应?” 封墨珩毫不犹豫,急切道:“我名下的地产、田产、农庄,自然都归夫人。除了这些,侯府的一切收支,往后也都交由夫人掌管,如此可好?” 沈毓灵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那我是成亲之后才能掌管,还是从现在开始,便已是侯府的女主人?” 她的手捧着封墨珩的脸,手指温柔地摩挲着,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暧昧的气息。 封墨珩愣愣地看着她,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被她的美迷了心智,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回应:“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早就是侯府的女主人了。” 话音方落,封墨珩眸中爱意如炽热火焰,再也难以抑制。 缓缓低头,将吻,轻轻印在沈毓灵的唇上。 沈毓灵微微仰头,也轻轻回应着他。 也许演戏演多了,在圈子里也接触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男人,早就看透了男人的本质,她不相信爱情,所以她只在乎身体的享受。 要说对封墨珩怀揣着多么浓烈的厌恶,也并没有。 毕竟深入骨髓的恨意,原是属于原主的。 于沈毓灵而言,封墨珩的亲近,她并不抵触,男欢女爱而已,享受就是了。 也许很多女子会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因为她们更喜欢爱和性合一,她们厌恶男人可以将爱和性完全分开,自己也不屑成为这样的人。 可沈毓灵知道,她改变不了男人的想法,那就改变自己的想法,当用男人的思维活着的时候,生活愉悦又快活,何乐而不为?何必为自己找那么多的烦恼? 她也许是大众觉得的“坏女人”,但她就觉得应该去与不同的男人相处。 就拿权明赫来说,他权势滔天,腹中学识渊博如海。 与他谈情说爱,沈毓灵能感受到灵魂共鸣,有时候在某一瞬间契合无间,沈毓灵随意作一首诗,他都能接上,她跳舞,他能作画。 可惜,权明赫却并不是个讨女子欢心的男子,帝王的威严与矜持,总会在不经意间拉开彼此的距离。 而封墨珩,沈毓灵鲜少与他下棋对弈、吟诗作画,亦或是听歌赏舞。 并非封墨珩腹中无墨,只是在精神层面的交流上,他难以像权明赫那样,精准地触及沈毓灵内心的想法。 但封墨珩却知道如何讨女子欢心。 尤其在两人亲密之时,他总会将沈毓灵的感受放在首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温柔的触碰,都似在诉说着对她的珍视,力求让她感受到极致的舒适与愉悦。 所幸,沈毓灵并非拘泥于世俗条条框框之人,她不给自己设限,能够坦然地享受世间多样的情感与体验。 良久,封墨珩才恋恋不舍地停下亲吻。 沈毓灵的唇被吻得湿哒哒的,显得又红又润,似娇艳欲滴的花瓣。 封墨珩像个邀宠的孩子:“喜欢我亲你吗?” 沈毓灵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封墨珩亲吻很有技巧。 她勾起一抹浅笑,大方回应:“喜欢呀。” 封墨珩笑得纯粹而灿烂,仿佛所有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眼神中再不见往日的阴骘与阴霾,此刻的他,就像个干净纯真的小孩儿。 沈毓灵捧着他的脸,主动亲了他的唇。 如果封墨珩一直能保持这模样,倒也讨人喜欢。 可惜,他就像个多变的孩子,得到糖吃时,便是纯情可爱的小奶狗;一旦得不到满足,便会瞬间化身病态偏执的小狼狗。 第189章 封墨珩的浪漫 夜色如墨。 沈毓灵来到侯府,已悠悠度过了约莫十日。 今夜,她又在昏黄的烛光下,专注地审视着侯府的收支账目。 自踏入侯府起,她便暗自留意封墨珩名下的庄子,不动声色地向侯府管家旁敲侧击,试图查探到柳静仪在哪儿。 然而,从管家的回应来看,每个庄子似乎都运转得极为正常,丝毫没有养着其他女人的蛛丝马迹。 沈毓灵转念一想,封墨珩身兼陵阳郡王与归命侯的双重身份,行事必然谨慎,为避免惹人怀疑,自然不会轻易将柳静仪安置在归命侯名下的庄子里。 况且,偏远的海隅城与繁华的瑞锦郡相距甚远,柳静仪极有可能被他接到了瑞锦郡。 即便不住在他的庄子中,想必也会动用侯府的钱供养着她。 果不其然,沈毓灵在近日查账时,发现了几笔颇为可疑的账目。 其中有一笔钱,每月都会定期支出,且时不时还会有药材费用支出,这笔钱的去向不明不白。 此外,还有几笔账单,也透着几分古怪。 沈毓灵心中打定主意,得寻个时机,私下查探一番。 就在沈毓灵盯着账目沉思时,封墨珩来到了灵馨院。 他瞧见沈毓灵的房间漆黑一片,唯有书房灯火通明,便顺着亮光,信步走来。 他熟稔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目光落在摊开的账册上:“在看什么呢?都这么晚了,小心眼睛受不了” 沈毓灵眉眼微挑,将账单摆在他面前,葱白的手指在账目上点了几下。 佯装嗔怒:“当然是看你的账单,瞧瞧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偷养着别的女人。” 言罢,她侧过身子,玉手拉住他的衣襟,眼神中透着几分娇嗔与霸道:“你是我的。” 封墨珩宠溺地笑了笑,顺势搂住她的腰肢,将头搁在她的颈项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如孩子般撒娇道:“嗯,我是你的,完完全全都是你的。” “我现在每日心心念念的,就是和你在一起。从前,总想着用各种事务将自己填满,如今只盼着能尽快忙完所有事,早早回到侯府,与你相见。” 他轻声呢喃,沈毓灵在他看见的地方眼神淡淡的,对此并未有什么感觉,只是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墨发。 封墨珩感受到她的柔情,继续道:“瑞锦郡有许多如诗如画的美景,我都想带你去领略。” “还有附近的其他郡城,也有诸多好玩的去处,也想与你一同前往。” “只是近来权明赫一直逗留在瑞锦郡,我摸不透他的心思,不知他是不是压根儿就不相信你已离世,所以才迟迟未走,还是......在瑞锦郡另有安排。” 封墨珩微微皱眉:“正因如此,我才一直不带你外出。” “你整日待在侯府,会不会觉得无聊?” 沈毓灵轻轻摇了摇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每日你都变着法子哄我开心,哪里来得及无聊。倒是你,今日又带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回来给我?” 封墨珩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放心,你定会喜欢。” 言罢,封墨珩站起身来,拉住沈毓灵的手,将她温柔带起。 刚迈出书房,封墨珩不经意间抬头望向高悬夜空的明月,脸色微微一变。 “糟糕,一见到你,我竟把正事忘了,时间怕是快来不及了!” 他拉住沈毓灵的手,小跑起来。 两人沿着蜿蜒的楼梯匆匆而下,而后又绕过铺满青石的幽静小路,快步走出院子。 就在快要抵达目的地之时,封墨珩陡然停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神秘,从怀中抽出一条丝带,蒙住了沈毓灵的双眼。 眼前陡然一黑,沈毓灵却并未慌乱,反而打趣道:“你就这般笃定我会喜欢?倘若我不喜欢,倒是想看侯爷脱了衣服耍剑,想来那场面定能让我欢喜。” 封墨珩听闻她新奇的要求,不禁一怔。 若她真的喜欢,博她一笑,倒也并非不可。 但他今晚准备的惊喜,她定会喜欢。 就这样,沈毓灵在封墨珩的推动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远,封墨珩便与沈毓灵站定。 他从沈毓灵身后伸出手,取下蒙在她眼睛上的丝带。 沈毓灵缓缓睁开双眸,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几下。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令她眼前一亮,不禁屏住了呼吸。 竟是昙花! 青绿色的萼片,正缓缓张开。 洁白如雪的花瓣,从花苞深处探出头来,层层舒展,恰似美人慵懒地伸着懒腰,每一片花瓣都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边缘处微微卷曲,宛如被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玉饰,精致而优雅。 更为震撼的是,足足十六朵昙花竟在同一时刻绽放,它们的花瓣相互交织,却又错落有致,共同构成了一片如梦似幻的洁白花海。 金黄色的花蕊,在微风中摇曳,宛如点点繁星在花丛中闪烁。 一时间,清幽淡雅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萦绕在四周。 沈毓灵见过昙花绽放的美景,然而,如此多的昙花同时盛开,却还是头一遭看见。 就在她还沉浸昙花的美景中时,却又瞧见了更为惊人的一幕——一只白色孔雀竟在昙花的后面猛然开屏! 她不禁惊讶地轻呼一声:“哇!” 这只孔雀在未开屏时,隐藏在昙花后面,沈毓灵先前丝毫没有察觉。 此刻,孔雀洁白的尾羽如同一把巨大而华丽的玉扇,在月光的轻抚下缓缓展开。 每一根羽毛的边缘都泛着柔和而迷人的光泽,宛如镶嵌了一层细碎的银边。 其上点缀着的蓝色与金色斑纹,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洒落人间,美得如梦如幻。 孔雀轻轻抖动尾羽,羽毛相互摩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十来天,封墨珩每日都会变着法子给她带回惊喜,似乎真的在竭尽全力践行那句他会好好爱她,会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 难怪世间女子总是容易倾心于渣男,即便明知对方品行不端,却依旧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陷入爱情的旋涡。 毕竟,一个长得英俊帅气,又甘愿花费心思逗你开心的男人,又有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魅力? 沈毓灵当然也喜欢封墨珩的浪漫。 可惜,无论是封墨珩还是权明赫,他们都希望能与她重新开始,不过这样的希望对沈毓灵而言就是妄想。 权明赫在两人的初始,便告诫她不要爱上他,可一直坚守这句话的却是她,而他自己却不知不觉深陷情网。 如今他尝到情伤的滋味,又怎能归咎于她? 至于封墨珩,在她与柳静仪之间摇摆不定,并且选择柳静仪的那一刻,他们之间便更失去了重来的可能。 封墨珩看着沈毓灵眼中满是欢喜与惊叹,心中涌起一阵甜蜜。 他搂住她的腰肢,沈毓灵在他的动作牵引下,不自觉地仰起头,双脚微微踮起。 封墨珩低下头,在如水的月光下,温柔地亲吻着自己的妻子,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融入这个吻中,他要尽他所能给她一切…… 第190章 来找柳静仪 在略显朴素的庄子里,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 下人们往来穿梭,各自忙碌着,而其中一位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较为引人注目。 她躺在一棵大树下的躺椅上,繁茂的枝叶恰好挡住了炽热的阳光,营造出一片清凉的小天地。 身旁,有个丫鬟正轻轻摇着扇子,扇出的微风,带着丝丝缕缕的惬意。 此人,正是柳静仪。 当初在海隅城的日子,柳静仪可谓是吃尽了苦头,那些经历,是她这辈子都未曾想象过的磨难。 身为孕妇的她,不仅得不到封墨珩的半句安慰,还要独自承受被背叛的锥心之痛。 封墨珩与轻衣的苟且之事,如同一把利刃,彻底击碎了柳静仪心中对他的美好幻想。 所谓的“男主滤镜”,更是支离破碎。 起初,柳静仪以为封墨珩对沈毓灵的感情,是命中注定的男女主的相互吸引。 所以封墨珩对沈毓灵产生感情, 她能安慰自己,只要自己杀了沈毓灵,或者让封墨珩彻底厌弃沈毓灵,封墨珩就是她的了。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封墨珩的花心作祟!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被沈毓灵吸引,还和一个婢女有了孩子! 柳静仪回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遭遇,只觉荒诞可笑。 在现代时,她虽备受父母宠爱,可长大后,依旧逃不过成为联姻工具的命运。 联姻对象,除了有钱,并无任何能真正吸引她的点。 她曾憧憬能寻得一位如同小说男主般的男子,强大、俊美且忠诚。 正因如此,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便一心想要得到封墨珩,妄图在女主沈毓灵踏入乾京之前,将封墨珩据为己有。 起初,她从未想过要伤害沈毓灵。 她以为只要她嫁给封墨珩后,沈毓灵就不会嫁给封墨珩了。 她费尽心机,努力了这么多年,可沈毓灵还是成了郡王妃。 自己无路可退,只能与沈毓灵为敌。 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做错了吗? 或许,她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吧,不然,上天为何要如此惩罚她? 她费尽心思、耍尽手段才得到的男人,到头来,不过是徒有其表,内里却脏污不堪。 与一个婢女暗通款曲,还生下了孩子。 曾经封墨珩对她许下的那些甜言蜜语,此刻看来,不过是放屁而已。 心灰意冷之下,柳静仪也不再伪装。 加之当初她毫无防备,竟被轻衣算计,下了药。 在迷乱之中,她将一切都告知了封墨珩,她从未爱过封墨珩,她爱的人,不过是她幻想的小说男主。 她是骗了封墨珩,可封墨珩何尝不是也骗了她? 他们之间,也算是扯平了,谁也怨不得谁。 如今,柳静仪对封墨珩,只剩下满心的厌恶! 封墨珩当初对她甚至动了杀心,可终究还是心软了,只是将她软禁在这个庄子里。 柳静仪失去了曾经所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爱情…… 但或许正是因为什么都没了,她反而看开了许多。 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活着吧,又何必为了一个如此龌龊的男人,去勾心斗角,让自己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此刻,她在庄子里安心养病,之前轻衣给她下的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消散。 如今的她,精气神都好了许多,仿佛过去的阴霾,正慢慢从她的生活中淡去。 暖阳倾洒。 沈毓灵踏入庄子,远远便瞧见悠然躺在躺椅上的柳静仪。 此刻的柳静仪,身上竟多了几分往昔不曾有的宁静气质。 她倒是悠闲自在。 沈毓灵朝着柳静仪的方向缓缓走去。 待她走近,柳静仪似有所感,原本投射在她身上的阳光,被一片阴影遮蔽。 她缓缓睁眼,目光触及沈毓灵的瞬间,眼神明显一怔。 紧接着,瞳孔骤然放大,仿若见了鬼魅一般。 “你......你!” 柳静仪惊得话都说不完整。 沈毓灵不是暴毙了吗?! 沈毓灵轻挑秀眉,微微歪头,似笑非笑道:“看见我,很惊讶?” 柳静仪秀眉紧蹙,转头对着身旁的丫鬟冷声道:“你先下去。” 丫鬟得令,赶忙退下。 转瞬之间,此地便只剩下柳静仪与沈毓灵二人。 柳静仪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来,却见沈毓灵已来到她身侧,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 “我原以为,像你这般心性的人,定是过不惯这平淡日子,却不想,你倒是适应得颇为不错。” 沈毓灵语带讥讽,声音轻柔却如针般刺人。 柳静仪紧咬银牙,对沈毓灵的讽刺充耳不闻。 径直追问道:“你不是在乾京暴毙了吗?怎的又好端端地出现在我面前?” 沈毓灵并未理会她的问题,只是伸出指尖,从柳静仪的肩膀缓缓滑至她的脸蛋儿。 动作轻柔却透着莫名的压迫感。 “柳静仪,你与你姐姐柳诗函,关系向来亲密,可她呀,好像已经死了呢,而你却能如此悠闲地在庄子里安享生活,看来所谓的姐妹情也不过表面情意。” 柳静仪猛地用手甩开沈毓灵放在她脸上的手,豁然起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柳静仪失声惊呼,她竟不知姐姐离世! 她身处瑞锦郡,消息本就闭塞,若非达官显贵,又有谁能知晓皇城中的风云变幻? 更何况,她如今还被幽禁在这庄子里,与外界几乎隔绝。 “我姐姐堂堂昭仪,又育有两位皇子,怎会轻易死去!” 柳静仪怒目而视,仿佛只要自己态度强硬,沈毓灵说的就会是假的。 “今日我来,便是要告诉你真相。” 沈毓灵神色淡然。 “当初你与封墨珩离开乾京,而我呢,金蝉脱壳,摇身一变,成了陛下的沈婕妤。” 柳静仪听到“沈婕妤”三字,心中似有什么豁然开朗。 她瞪大双眼,颤声道:“你是陛下的沈婕妤?” “难道.......你就是现在的帝后?!” 沈毓灵并未回应,而是走到刚刚柳静仪躺着的躺椅旁,若无其事地躺了下去。 姿态慵懒,尽显悠闲自在。 第191章 刺激柳静仪 柳静仪见她不说话,心中愈发焦急,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你若是帝后,又为何会出现在瑞锦郡!还跑到这庄子里来?” 沈毓灵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悠悠开口:“因为我心之所爱,始终是封墨珩呀。” “我当初勾搭上陛下,不过是为了报复你姐姐。” “当初,在陛下的生辰宴上,你姐姐为了你,可对我下了狠手。” “如今你姐姐已死,就连她的两个儿子,多半也不会再得陛下欢心。” “就在这时,封墨珩又回过头来找我,说他非我不可,即便明知我是陛下的女人,也执意要娶我为妻。” “我本就对陛下无意,心里喜欢的一直是封墨珩,自然就答应了。” 沈毓灵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反正柳静仪会相信的。 而柳静仪,确实没有丝毫怀疑。 在她心中,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她终究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男女主之间,似乎真有冥冥之中的缘分,无论历经多少波折,封墨珩与沈毓灵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甚至在此时,封墨珩的心中,没了她柳静仪的位置,轻衣更是不值一提,现在他的眼中、心里,唯独剩下沈毓灵一人。 他们又能如小说中描绘的那般,过上神仙眷侣般的幸福生活。 为什么? 柳静仪满心悲戚,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呢喃:“真是可笑,兜兜转转,一切竟都回到了原点,你和封墨珩注定相爱。” 可突然,柳静仪猛地睁开眼睛,眸光犀利,直直地盯着沈毓灵。 怒声道:“但是,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若要报复,冲着我来便是,又何苦将矛头指向我的姐姐?!” 沈毓灵轻嗤一声,冷笑道:“我不报复她,难道还等着她取我性命不成?” “柳静仪,你究竟是太过单纯,还是天真地以为你姐姐是个心善之人?” “罢了,我今日来,并非与你探讨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三日后,便是我与封墨珩的成亲之日,这是请柬,你可一定要来哦~” 说罢,沈毓灵从躺椅上盈盈起身,摇曳生姿地转身离去。 背影仿佛一只高傲的孔雀,散发着不可一世的气息。 柳静仪望着沈毓灵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再次如汹涌的海面,掀起层层波澜。 她握紧手中的请柬,沈毓灵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刻意来她的跟前炫耀。 炫耀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封墨珩的爱。 炫耀她就算离开封墨珩却还是能得到当今最具权势的帝王的宠爱。 她在沈毓灵面前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沈毓灵走出柳静仪的视线范围后,在即将离开庄子之时,抬手招了招,唤来一个路过的丫鬟。 “你可认识柳静仪?” 丫鬟怯生生地回答:“夫人说的,可是那位虽住在庄子里,却整日清闲,什么事儿都不做的姑娘?” “姑娘?”沈毓灵微微挑眉。 丫鬟赶忙解释,眼神中透着一丝惶恐:“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上头的人严令,不许我们议论柳小姐。” 沈毓灵微微颔首,道:“这些都无关紧要。不过,我有句话,需你带给柳小姐。” “夫人请讲。”丫鬟赶忙应道。 沈毓灵微微俯身,凑近丫鬟的耳边,低声细语:“你就说,今日外出采买的下人回来告诉你,外头有人在四处寻人,还拿着一幅画像,画里的人与今日的我极为相像。” 沈毓灵顿了顿,又叮嘱道:“不过,你需得装作不经意间提起,切不可让柳小姐知晓是我让你说的。” 丫鬟一脸茫然,实在不明白夫人这般做究竟是何用意。 沈毓灵直接掏出一两黄金,轻轻放在丫鬟手中,微笑道:“这是给你的赏钱,若你此事办得漂亮,还有一两黄金的重赏。” 丫鬟垂眸看向手中的黄金,又抬头望向沈毓灵,眼中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忙不迭道:“是,夫人,奴婢一定办妥!” 沈毓灵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今日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刻意隐瞒,封墨珩一查就能查到。 可那又如何?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最后的精彩好戏,也即将拉开帷幕。 柳静仪身形僵硬,如同一具失了魂的木偶,缓缓挪回自己的房间。 而被沈毓灵吩咐的丫鬟,心思极为聪慧。 她琢磨着夫人要让柳小姐在不经意间知晓此事,便想着通过伺候柳小姐的丫鬟转达最为合适。 她们这些庄子中的丫鬟本就互相认识,她将夫人给的赏钱拿一点点出来就能办成。 柳静仪来到庄子,一直都是小晴在身旁悉心照料。 小晴见柳静仪回来,状若不经意地开口问道:“柳小姐,您和今日来庄子里的夫人相熟吗?” 柳静仪面色不好,在庄子里好不容易调养出的心平气和,今日被沈毓灵搅得荡然无存。 她没好气地回了句:“不熟。” 小晴仿若没察觉到柳静仪的不悦,依旧用平常聊天的语气说道:“今日外出采买的小六,晚饭时和我们闲聊,说郡城里似乎有人在找这位夫人呢。” “寻人的人手里拿着幅画像,说是画里的人和今日见到的夫人长得极为相像。” 柳静仪听闻此言,不禁陷入了沉思。 沈毓灵自称是陛下的沈婕妤,而沈婕妤被册封为帝后,这可是天下皆知的事。 可如今她又宣称要嫁给封墨珩,他们是如何躲开陛下的视线的? 除非…… 柳静仪眼眸陡然一亮,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沈毓灵必定是又耍了金蝉脱壳之计,欺瞒了陛下! 沈毓灵啊沈毓灵,若是你安安分分地与封墨珩过日子,不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或许真能与封墨珩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可无论是在现代还是身处古代,向来骄傲的柳静仪,又怎能忍受自己被沈毓灵这般羞辱,像个蝼蚁般被踩在脚下。 既然她柳静仪的日子已如此不堪,那她也绝不让他们好过! 第192章 狠辣 夕阳如血,将天边染得一片绚烂。 封墨珩如往常一般,一回侯府,便朝着灵馨院去。 只是今日,他来得格外早些,那抹余晖恰好温柔地洒落在庭院中。 沈毓灵站在院子里的亭中,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摆如涟漪般轻轻摇曳。 只见她斜斜地倚靠着亭中的栏杆,姿态优雅而闲适。 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盒,里面盛着鱼食。 她微微倾身,将鱼食一颗颗地洒向池塘之中,引得那些五彩斑斓的鱼儿纷纷簇拥而来,欢快地争抢着食物 封墨珩脚步轻盈,悄然走近,从身后温柔地环抱住她。 沈毓灵似早有感应,自然而然地微微转过身子,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发丝如瀑般滑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今日怎么回来这般早?” 封墨珩低头,在她发间轻轻一吻,满含深情:“马上便到我们的成亲之日了,这两三日,我便留在府中,好好陪着你。”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若是你想出去走走,我们乔装打扮一番,我便陪你一同出去逛逛。” 沈毓灵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些许闷闷不乐。 手中动作微微加重,将鱼食一股脑儿地扔进了池塘里,溅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封墨珩察觉到她的异样,心中一紧:“怎么了?” “我今日戴着严密的兜帽,出府去了。” “听闻瑞锦郡素有‘茶叶之城’的美誉,便想去瞧一瞧。随意问了个路人,他给我指了最近的一个茶叶庄子,我便去了。” 封墨珩听闻“茶叶庄子”四字,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紧张。 沈毓灵微微侧头,目光似有若无地看向他,“你猜我瞧见了谁?” 封墨珩只觉喉咙有些干涩,艰难开口道:“你看到了谁?” 沈毓灵神色平静,若无其事地吐出三个字:“柳静仪。” 封墨珩心中一慌,急忙解释道:“毓灵,你莫要将她放在心上,她如今与我,当真没有丝毫瓜葛。我对天发誓,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沈毓灵轻轻挣脱他的怀抱,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现在说没关系,可你却一直用府里的钱财供养着她,还将她安置在不远的庄子上。是不是等我们成亲后,你把我牢牢套住,便又会想方设法将她接回来?” 封墨珩听着她这般猜测,心中更加慌乱如麻,生怕她对自己的信任就此崩塌。 “当然不会!” “毓灵,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沈毓灵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你现在没这样想,不代表以后不会。” “她是你儿子的生母,你曾经也与她爱得死去活来。” “你说她背叛了你,可终究还是不忍伤害她。封墨珩,我真的很害怕,若是下次再面临我与她之间的抉择,你依旧会选择她。” 封墨珩双唇紧抿,看着沈毓灵的眼神始终带着坚定和深情。 他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毓灵,你放心。等我们成亲后,我立刻将她赶出瑞锦郡,绝不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 “侯府也不会再给她提供分毫钱财,从此,她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他微微停顿,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继续道:“而且,她的孩子,我也绝不会接到侯府。整个府邸,往后便只有你。” “也唯有我们的孩子,才能继承我的爵位。” 封墨珩一口气说完,言辞恳切,势要让她相信自己的一片真心。 沈毓灵却满心的不安。 她将头深埋进封墨珩的颈窝,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呢喃:“封墨珩,我还能再毫无保留地信你吗?你曾给我的伤痛,至今刻骨铭心。” “今日,柳静仪见到我,她冷冷笑着说……当初你选择了她,如今选择我,不过是她不要你后的无奈之选。” 沈毓灵泪水潸然,浸湿了封墨珩的领口。 “封墨珩,我是不是自始至终都只是你的备选,你心底深处,爱的还是柳静仪?” 说罢,她再也抑制不住,低声抽泣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封墨珩的心,如遭重锤猛击。 他万万没料到,当初一丝恻隐之心留下柳静仪,竟有这样的后患。 当初他在乎柳静仪。 但那是因为她巧妙设局,成为了他的救命恩人,使得彼时内心感情空白的他,将感激与依赖误作爱意。 此后,青梅竹马的情谊,更让他有意将柳静仪塑造成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女子。 然而,真相浮出水面,是柳静仪自小便心思深沉,一心攀附,妄图借他获取荣华富贵。 那一刻,他心中对她仅存的情谊,如轻烟消散,取而代之的唯有深深的厌恶。 他也不愿再见到她,可念及她为自己诞下儿子,封墨珩终究不是那种苛待女人的人,这才将她幽禁在庄子里。 也变相地让她失去一切。 封墨珩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当初的心软,实是大错特错。 他心疼地将沈毓灵的头轻轻按在胸口,修长温润的手,温柔地顺着她如墨的长发轻轻抚下,一下又一下,似要抚平她心中的褶皱。 轻声哄道:“别哭,我的心自始至终只属于你。” 言罢,他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 “既然柳静仪口出妄言,坚称我爱她,那本侯倒要让她真切尝尝,能不能承受本侯这份所谓的‘爱’。” 封墨珩紧紧抱着沈毓灵,转头朝着亭子外,声音如冰:“王忠。” 王忠听闻侯爷传唤,立刻从阴影中快步走出,踏入亭中,恭敬地垂首,声音沉稳:“侯爷。” 封墨珩目光如霜:“柳静仪这张嘴,实在是不知轻重,竟胡言乱语到这般地步,那就让她以后说不出话来,省得再乱嚼舌根。” 王忠领命,不敢有丝毫耽搁,隐入夜色中安排人手去了。 靠在封墨珩胸口的沈毓灵,睫毛上还沾着泪渍,随着她的眨动,闪烁着微光。 心中暗暗惊叹。 够狠辣。 不愧是男人,触及到他的利益时,青梅竹马的情谊可以瞬间烟消云散。 亭外,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狠厉决定而颤抖。 第193章 火光漫天 夜幕如墨,灵馨院静谧得仿佛能听见月光洒落的声音。 沈毓灵整个人依偎在封墨珩的身上,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一同沉入了梦乡。 然而,这份宁静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王忠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守在房间外的丫鬟不敢耽搁,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半蹲下身,在床榻边低声唤道:“侯爷,夫人。” 沈毓灵在睡梦中微微皱了下眉,却并未睁开眼睛。 封墨珩却瞬间睁开双眼,微微起身,靠坐在床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不失威严:“何事?” “王管家在外求见。”丫鬟禀报道。 沈毓灵嘤咛了一声,转了个身子,背对着声音的方向,继续睡着。 夜已深,现在是她深度睡眠的时间。 王忠得了通传,快步走进屋内,隔着那层绘着花鸟的屏风,恭敬而急切地禀报:“侯爷,我安排去庄子的人传来消息,柳静仪正在给柳家写信,信中所写内容,竟然全是关于夫人的。” 封墨珩神色一凛:“她写了什么?” 王忠声音微微颤抖道:“她说夫人是陛下的帝后,想让柳大人揭发此事,为她的姐姐报仇。” 封墨珩脸色瞬间阴沉,咬着牙问道:“这信送出去了吗?” 王忠赶忙回应:“并未,柳静仪在庄子中养了一些鸟,原本所有人都未曾留意,她也未曾用这些鸟做什么,没想到,今日见过夫人后,就……打算利用这些鸟传信。” 而此时,沈毓灵也被王忠的话惊醒。 眼中先是思索着什么,随后瞳孔中盛满了惊恐和慌乱。 转过身子,坐了起来。 封墨珩顺势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抚:“别怕,柳静仪不会得逞的。” 沈毓灵双手紧紧抓住封墨珩的衣襟,焦急道:“可......她,她知道了这些,定会告诉权明赫,权明赫知道了,我.....我们怎么办,而且,我不能连累苏家.......” 封墨珩想到柳静仪这个隐患,眸光瞬间也沉了下去,一丝狠厉一闪而过。 他当机立断,吩咐道:“准备马车,去庄子。” 趁着夜色的掩护,封墨珩和沈毓灵一同登上马车。 柳静仪的屋内。 她形容狼狈,披头散发地趴在床上,眼神空洞,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柳静仪听到门栓打开的声响,缓缓抬起头。 看到封墨珩和沈毓灵二人,眼中迸发出仇恨、愤怒的光。 她突然咿咿呀呀地叫起来,可却再也说不出任何完整的话语。 她被灌下毒酒,喉咙如被烈火灼烧般沙哑,声带受损,再也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 封墨珩看着这样的柳静仪,眼神中的厌恶愈发浓烈。 他一直未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告知柳静仪,就是想让她安生地待在庄子,否则,以他的手段,早就将她灭口了。 毕竟,这个身份一旦暴露给权明赫,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柳静仪,我留你一命,你却不知满足,贪得无厌。” “当初在你和毓灵之间,我选择了你,是我此生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你凭什么有脸在毓灵面前炫耀?” 封墨珩说着,上前几步,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挡住了桌上摇曳的烛光,在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他的眼神中透着压迫与摄人的寒光,直直地射向床上狼狈不堪的柳静仪。 柳静仪疑惑又惊恐,她拼命地摇着头,似乎想要否认一切。 封墨珩在说什么! 她又将目光投向封墨珩身后的沈毓灵,只见沈毓灵微微歪了下头,又轻挑了下左眉。 刹那间,柳静仪心中一片清明。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毓灵从一开始就是来报复她的! 可她现在说不了话,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就算她还能说话,又能如何辩解? 封墨珩根本就不会相信她,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沈毓灵,也只愿意相信沈毓灵。 柳静仪心中恨意滔天,她肆无忌惮地回瞪着封墨珩。 张开嘴,用口型狠狠道:我诅咒你和沈毓灵不得好死! 封墨珩瞧见柳静仪怨毒的模样,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被彻底点燃。 他黑眸如渊,死死凝视着她,眼中的杀意如实质般溢出。 “既然你已知晓毓灵的另一个身份,那你便再无存活于世的必要。” 他绝不可能让这个女人破坏他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幸福,更不会让权明赫再有机会抢走他心爱的妻子。 “王忠,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一丝一毫的痕迹。” 封墨珩头也不回,冷冷地吩咐道。 言罢,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牵起沈毓灵的手,决然地离开。 就在沈毓灵踏出屋子,走出院子大门的瞬间,只听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如闷雷乍响。 她下意识地转身。 只见身后火光漫天,熊熊烈火如狰狞的巨兽,疯狂地吞噬着一切。 她直愣愣地看着眼前惨烈的场景,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屋内,柳静仪被锁在其中。 即便已被毒哑,即便被封墨珩伤得千疮百孔,心灰意冷,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从未想过就此死去。 她的双手拼命地捶打着房门,发出“砰砰”的声响,但声音在烈火的呼啸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然而,肆虐的火蛇无情地舔舐着周围的一切,一步步向她逼近,将她逃生的希望一点点吞噬。 沈毓灵望着这一幕,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原主前世的场景。 那时,原主怀着身孕,满脸绝望。 而封墨珩,亦是这般牵着柳静仪的手,站在屋外。 柳静仪笑意盈盈,笑容灿烂得刺眼,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当时的柳静仪在想什么呢? 是以为自己终于成功取代了女主,即将过上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了? 还是正沾沾自喜于自己牢牢俘获了封墨珩的心? 而封墨珩,又在想着什么? 是觉得已经拥有柳静仪全心全意的爱,便对原主的深情不屑一顾? 所以才能够如此绝情地眼睁睁看着原主一尸两命,消逝在熊熊火海之中? 沈毓灵或许永远都无法知道当时那两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了。 封墨珩见她神色呆滞,目光空洞,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 他握住她的肩膀,温声道:“害怕吗?” 沈毓灵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 “不怕,是她一心想要伤害我,无论她落得怎样的结局,都是咎由自取。” “就如同她的姐姐,被我设计害死,同样是罪有应得。” 她们之间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沈毓灵既然答应来这个世界完成任务,便不会让这些事给自己带来任何心理负担。 封墨珩也将目光投向漫天火光,熊熊烈焰照亮了他的脸庞。 此刻,柳静仪的死,仿佛终于驱散了他前半生所有的阴霾。 从今往后,他将与毓灵彻底抛开过往的一切纠葛,完完全全地重新开始。 他是归命侯,而她,即将成为他的夫人。 成亲之后,他们会拥有两人爱情的结晶,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 他们会一同经营这个家,在侯府中,留下无数幸福的回忆。 从此,岁月安稳,现世静好。 她的愿望——愿姻缘美满,琴瑟和鸣声声暖,恩爱缠绵无离散;愿家宅宁安,门庭祥瑞笑语传,岁岁年年福泽满。 他会用余生为她实现。 第194章 得到消息 瑞锦郡的一隅,一座静谧的院子隐匿其中。 这院子,是权明赫早早便购置下来的,只因他计划着此次南下,会在瑞锦郡停留一两个月,目的便是查探封家在此地的真实状况。 沈毓灵假死悄然离开后,希彤仍身处南下的队伍之中。 此刻,她正百无聊赖地待在那间原本沈毓灵预定要住的屋子里。 屋内陈设雅致,雕花木床之上,希彤慵懒地躺着,周身散发着一种闲适的气息。 突然,她原本轻阖的双眼猛地睁开,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变化,全然没了方才的慵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机械与冰冷,仿若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 她的嘴唇微微开合,呢喃自语道:“目标柳静仪死亡,恭喜宿主,任务完成三分之二。” 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诡异的回响。 话音刚落,希彤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灵动,眼眸中闪过一抹亮光,满是惊叹与不可思议。 宿主的效率也太高了吧,还不到一个月,柳静仪就死了! 她在心中暗自感叹,对沈毓灵的行动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柳静仪死了,希彤的思绪也飘回到这个世界的起始。 一切悲剧的源头,都与柳静仪的穿越相关。 倘若穿越而来的柳静仪,能安于这个世界原本的轨迹,不涉足男女主的主线剧情,或许她便能在这繁华的世间,寻得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天地,安稳度日。 然而,命运弄人。 她偏偏要破坏男女主之间的感情。 若原女主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言情女主,没有神奇的三世福报加身,或许柳静仪真的能够如同沈毓灵未曾踏入这个世界时那般,成功取代原女主,改写故事的走向。 但事实却是,原女主身负三世福报,这条言情线,是专门为她打造的。 她的幸福与否,才关乎着整个故事的存续。 沈毓灵成功帮原女主报复了柳诗函、柳静仪和封墨珩,才能将原女主心中积压的怨气抚平,修复破碎的命运轨迹。 希彤抬眼望向窗外。 一切都将回归正轨了。 而自从那日权明赫亲眼看见了“沈毓灵”的尸体后,即使每一处细节都表示这是她,但他仍然不相信。 他将尸体带到府邸,让仵作查验,三日的时间,仵作终于带来了让权明赫心安的消息。 “陛下,”仵作恭敬地行了一礼,神色凝重地说道,“这具女尸身上,除了致命的箭伤外,在腋下一处极为隐蔽的位置,还有一道很小的刀痕。从刀痕的愈合情况来看,显然已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权明赫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他紧盯着仵作,追问道:“你可确定?” “千真万确,陛下。” 听到这句话,权明赫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他对她的身体的每一处都十分熟悉,沈毓灵腋下不可能有刀痕。 她没死! 可她去了哪里? 这次的失踪,是她精心策划的,还是被他人所迫? 权明赫心中疑问如潮水般涌来。 但他不能心急,不管她去了哪里,他都会找到她! 这段时间,他并未对外放出任何关于沈毓灵遇刺的消息,而是悄然派出了两组暗卫。 一组暗卫,深入瑞锦郡去查探封家的虚实。 封家在瑞锦郡势力盘根错节,他必须摸清对方的底细,以防沈毓灵的失踪与他们有关。 第二组暗卫,则全力搜寻沈毓灵的下落。 尤其监控着柳家的一举一动,毕竟这次刺杀和柳诗函有关。 等他回到乾京,他再和柳家算总账! 权明赫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院子,陷入沉默,眼神深邃悠远。 两日后,沈毓灵与封墨珩成亲的前一天,瑞锦郡的府邸书房内,气氛略显凝重。 窗外的天色渐暗,暮色悄然笼罩。 暗卫影一仿若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之中,单膝跪地。 向权明赫恭敬禀报道:“陛下,监视柳家的暗卫传来急讯,有信鸽飞至柳家,暗卫已成功拦截,这便是截获的信纸。” 言罢,他双手将卷成细小条状的信纸呈上。 权明赫伸手接过,缓缓展开信纸,目光随着文字的浮现而逐渐冷凝。 只见信纸上写着:“父亲大人膝下,女叩禀。 不孝女命薄,难缚郡王之心,无缘郡王妃之位。 然姐姐之死,皆为沈毓灵所致。 其化名沈毓凝,改观身份,报复姐姐,致姐姐身亡。 如今,她竟背信弃义,背叛陛下,妄图再与封墨珩缔结连理。 望父亲大人速呈陛下,为姐姐报仇雪恨!” 权明赫看完,眼神黑沉如渊,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封墨珩?!” 他低声呢喃,声音仿若从牙缝中挤出。 “他不是在海隅城吗?姩姩竟被他带走了?而且……什么叫重新嫁给封墨珩!” 权明赫头一次脑海中如此混乱。 他完全看不懂沈毓灵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是恨封墨珩吗! 权明赫将信纸狠狠捏在掌心,指节泛白,咬牙切齿吩咐道:“去查封墨珩,不惜一切代价,看看海隅城的封墨珩到底身在何处!” “喏!” 暗卫领命后,转而道:“陛下,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 “归命侯原是陛下赏赐给原锦麟国皇室的爵位,但属下们最近追查归命侯,却发现他与封家关系极为亲近,超乎寻常。” “而且,这位归命侯明日即将成亲。” 暗卫有条不紊地汇报。 权明赫脑海中仿若有一道闪电划过,无数的线索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拼凑。 现在的归命侯,是老归命侯临死前上报给朝廷的,据说是前锦麟国皇室现在唯一的血脉。 他原本就疑惑,封家为何会独留此人,迟迟不对其下手。 如今看来,若是现在的归命侯本就是封家的人…… “封墨珩?” 权明赫紧皱眉头,心中的怀疑愈发浓烈。 曾经的驸马封瑾难不成是前锦麟国封氏族人? 可封墨珩若要继承归命侯的爵位,必须是前国皇室血脉,难不成封瑾是锦麟国皇室公主与封氏的孩子? 若是归命侯当真是封墨珩,以他对自己的恨意,亲近封氏便说得通了,在瑞锦郡给封氏广开后门也极有可能。 若是有了官府的支持,封氏在郡城内私自制造兵器都并非没有可能。 权明赫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眼神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他果断下令:“拿朕的虎符,调集周围三郡的兵力,立刻前来瑞锦郡!” 暗卫领命后,迅速退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195章 第三次成婚 瑞锦郡的侯府,今日被喜庆的红绸与金辉笼罩,处处张灯结彩。 一盏盏大红灯笼高悬在屋檐之下,宛如熟透的红柿子,散发着暖融融的光。 朱红色的大门上,贴着斗大的金色“囍”字,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今日,正是虞倾欢(沈毓灵)嫁入侯府的良辰吉日。 虞崇,这位瑞锦郡的商贾,此刻正满脸堆笑地站在人群中。 他本是一介商人,以往在这郡中虽有些家业,却也难与高门显贵相攀。 可如今,他竟摇身一变,成了侯爷的岳父,身旁之人无不是满脸恭贺,极尽迎合之能事。 虞崇只觉得面上有光,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心中暗自盘算着,往后儿子的仕途总算是有了依靠。 吉时已到,虞倾欢从虞府出发。 送嫁妆的队伍浩浩荡荡,仿若一条蜿蜒的长龙,绵延在大街小巷之中。 队伍里,箱笼罗列,其上精美的雕花与镶嵌的珠玉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 其中有不少嫁妆,皆是封墨珩为她精心添置的。 毕竟她并非虞家亲生女儿,虞崇又怎会舍得拿出太多家底给这个凭空得来的女儿作陪嫁呢。 封墨珩筹备这场成亲仪式,煞费苦心,一心要办得风风光光。 他要让全城百姓都能目睹这盛大的场面,要让所有女子都心生羡慕。 因此,这嫁妆堪称十里红妆,奢华至极。 在热闹的人群中,权明赫身着一身普通百姓的服饰,隐于其间,仿若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他的目光锁住前方,只见戴着面具的归命侯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挺拔,意气风发。 归命侯的身后,是一顶装饰华丽的婚轿,红绸飘扬,流苏摇曳。 权明赫仿若鬼魅一般,不露声色地一路跟着迎亲队伍,直至侯府。 侯府门前,身着红金色婚服的归命侯,伸出手。 只见轿帘轻动,一只柔若无骨的柔夷缓缓伸出,搭在了他的手上。 紧接着,同样身着红金色婚服的虞倾欢莲步轻移,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头上,一方红色盖头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巧的下巴与白皙的脖颈。 婚服极为重工,一层又一层的绣锦与珠翠堆叠,繁复精美。 权明赫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试图从身形上判断她是否就是沈毓灵,可层层叠叠的服饰,却让他一时难以分辨。 然而...... 权明赫的眼神一凝,盯着这位叫虞倾欢的新娘的手。 他对沈毓灵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无比熟悉,这只手,纤细的手指,莹白的肌肤,他敢笃定。 这定是沈毓灵! 而权明赫身边站着个内心极为忐忑的人。 王奇,一位瑞锦郡的小官。 他本想着,此次侯爷大婚,几乎所有官员都被邀请,自己有幸参与,说不定还能借此结交不少贵人,为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 可谁能料到,中途竟被陛下突然召见。 此刻,他战战兢兢地站在陛下身旁,只觉陛下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寒意。 他满是疑惑,陛下究竟何时来的瑞锦郡? 又为何要悄无声息地来参加侯爷的大婚? 但这些疑问,他只能深埋心底,纵使心中惊涛骇浪,面上也不敢露出分毫,更不敢多问一句。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请柬,递给门口的奴才,而后将陛下带了进去。 权明赫踏入侯府。 只见大堂内宾客满座,一对新人正准备行礼。 上首的位置,仅有虞崇一位长辈,他满脸堆笑,春风得意。 权明赫见到这般场景,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牙齿狠狠咬着后槽牙,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他微微侧头,压低声音吩咐王奇:“上前去,掀了新娘的盖头。” 王奇听到这话,只觉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陛下,结结巴巴道:“公......公子,我......我不敢.......” 权明赫并未回应,只是低垂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却充满压迫感的目光,让王奇明白,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抗旨不遵,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他哪敢啊! 王奇心一横,轻跺了下脚,硬着头皮挤过人群,来到新人面前。 在众人毫无防备时,他颤抖着伸出手,猛地扯掉了新娘的盖头。 刹那间,沈毓灵眼前一亮,视线豁然开朗。 她眼神疑惑,下意识地看向封墨珩。 而封墨珩更是直接愣住,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掀了盖头的王奇。 他找死?! 沈毓灵也顺着封墨珩的目光,将视线投向王奇。 可王奇哪敢与他们对视,完成任务后,立刻小跑着奔向陛下,而后像只受惊的兔子,瞬间躲在了陛下的身后。 沈毓灵和封墨珩的目光,顺着王奇的去向,落在了站在人群中的权明赫身上。 封墨珩的身体猛地一僵,墨色的眸子变得阴沉如渊。 沈毓灵则呆滞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唯独权明赫,面色平静如水。 周围的宾客们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措手不及,纷纷跟随侯爷的视线,看向身姿挺拔的权明赫。 众人心中疑惑,这人是谁? 怎敢在侯爷大婚之日,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坐在首位的虞崇怒目圆睁,大声喝道:“堂下何人,今日侯爷大婚,竟然敢如此无礼!” 封墨珩今日的大婚怕是办不下去了,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声音低沉而冰冷地吩咐道:“所有人都给本侯滚!”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侯爷发怒,谁都不敢多问一句,更不敢多停留片刻。 一时间,宾客们纷纷起身,脚步慌乱地匆匆离开。 王奇更是跑得飞快,生怕被陛下和侯爷迁怒。 坐在首位的虞崇,此刻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显得极为尴尬。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侯爷,您这是何意?” 封墨珩冷冷地看着他:“你也滚。” 沈毓灵的身份已暴露在权明赫面前,虞崇于他而言,再无用处! 虞崇心中害怕极了,侯爷如此大怒,而那个挺拔的男子却沉稳淡定,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敢再多想,也不敢再停留,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眨眼间,原本热闹非凡的大婚现场,只剩下了权明赫、沈毓灵和封墨珩三人。 沈毓灵愣了一瞬,突然小跑向权明赫,紧紧搂住他的腰,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急切:“陛下,我是被迫的,那日是归命侯绑走了我,逼我与他成亲。” 权明赫顺势抱住她,目光犀利,与封墨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封墨珩听见沈毓灵毫不犹豫地将一切都推到他身上,心中却并未生气,只是攥紧了拳头。 她之前就说过,若是他没能力瞒过权明赫,她便会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因为她绝不会让苏家因为她背负骂名。 是他没用,权明赫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沈毓灵表面惊惶,内心却平静,因为送去柳府的信纸是她仿照柳静仪的笔迹写的,只要权明赫在找她,那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权明赫一言不发,垂眸看着沈毓灵。 沈毓灵也抬起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回望着他。 权明赫微微眯起眼睛,你觉得我会信? 第196章 咎由自取? 大堂内,气氛冷得让人窒息。 封墨珩隐匿在面具之下的双眸,如饥饿的苍狼,盯着权明赫搂着沈毓灵的手。 眼中的妒意和不甘如暗流翻涌。 他强压着内心的波澜,俯身作揖,声音低沉却不失礼节:“臣参见陛下。” 权明赫收回看向沈毓灵的目光,重新落在归命侯身上。 他派去海隅城的人还未传回确凿消息,但种种迹象表明,明知沈毓灵是他的帝后,却还敢为她改换身份,大张旗鼓迎娶的,除了封墨珩,还能有谁? “归命侯,不打算解释一下,朕的帝后,缘何成了你的新娘?” 权明赫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 封墨珩暗自冷笑。 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却还在这惺惺作态地质问。 他面上却波澜不惊,沉稳答道:“臣的妻子与陛下的帝后容貌极为相似,臣一直以为她就是离臣而去的挚爱。再者,帝后向来伴陛下左右,臣又怎会料到,帝后竟会现身瑞锦郡?” 权明赫也没想到封墨珩如此不要脸。 也不再伪装,单刀直入:“那朕换个问题,朕该唤你归命侯,还是陵阳郡王?” 封墨珩也不再隐瞒,坦然道:“舅舅想怎么称呼,悉听尊便,毕竟二者本就是我。” 说罢,他毫无畏惧地伸手,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 刹那间,一张棱角更为分明的脸展露在众人眼前,比起一年多前,如今的封墨珩面庞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和沉稳,却无损他的俊朗。 权明赫见他如此肆无忌惮,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危险地眯起双眸:“看来你早就有恃无恐,仗着如今归命侯这个身份是前锦麟国皇室唯一血脉,便笃定朕不会杀你?” 封墨珩神色自若,不卑不亢地回应:“舅舅不是一直想对付封氏吗?想必也早已查到,当初您在梵音寺遇刺,正是封氏的阴谋。” “否则,以舅舅的身份,怎会在瑞锦郡停留如此之久?” 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挑衅,“所以,舅舅何不杀了我,主动挑起与封氏的矛盾,一举出兵,灭了盘踞在此的封氏?” 权明赫身为帝王,对制衡之道了然于心。 此刻杀了封墨珩,无疑是主动挑起战争,如此一来,主动权便落入封氏手中。 况且,当地百姓多向着封氏,即便他能凭借武力一时镇压,往后这一方百姓,也再难信任他这个帝王。 “朕不会杀你。”权明赫沉声道。 抱着权明赫的沈毓灵秀眉紧蹙,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角。 封墨珩这般挑衅权明赫,他为何不杀了他? 难道就因为他归命侯的身份,是前锦麟国现存的唯一血脉? 权明赫感受到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垂眸,只能瞧见她的头顶。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抬眸高声吩咐:“既然你承认既是陵阳郡王,又是归命侯,欺君之罪属实。” “来人,将归命侯押送回京。” 随着权明赫的令下,赵聪带着一众侍卫迅速涌入大堂。 封墨珩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陛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自会随他们走。” 权明赫抬手摆了摆,示意侍卫退下,还是给封墨珩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侯府外,日光洒下,却驱不散周遭弥漫的紧张气息。 权明赫面色冷峻,牵起沈毓灵的手,步履沉稳地走出侯府大门。 此时,赵聪早已候在一旁,装饰华丽却又不失庄重的马车静静停着。 上了马车,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压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 沈毓灵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秀眉紧蹙。 权明赫就这样放过了封墨珩? 难不成非得再添一把火,才能达成心中所愿? 权明赫余光瞥见她的神情,淡淡问道:“在想什么?” 沈毓灵默默摇了摇头,试图掩饰内心的思绪。 权明赫的脸色却愈发阴沉,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黑得压抑。 “沈毓灵,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朕说?” 她失踪前,他救她伤了身体,见面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她心中怕是只想着自己的目的能不能达成吧。 “我……我是被迫的……” 沈毓灵声音很小很低。 权明赫已经不相信她现在的这番说辞,“沈毓灵,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向朕吐露真相,否则......” 他顿了顿,目光直直地看向她,眼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朕一定不会如你所愿。” 沈毓灵抬起头,目光撞上权明赫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一惊。 什么叫不会如她所愿? 他知道了什么吗? 权明赫又不是傻子。 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他基本可以确定: 她接近封墨珩,是为了杀柳静仪。 当初靠近他,是为了对付柳诗函。 如今柳家两姐妹都已香消玉殒,她还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甚至编造被封墨珩逼迫的谎言,下一个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权明赫虽不知她为何对他们痛下杀手,但她若不把事情说清楚,他绝不会让她轻易得逞。 他倒要看看,他们两人究竟谁更沉得住气。 沈毓灵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所有情绪。 “我有什么是陛下不知道的吗?或者陛下想要知道什么?” 她故作镇定。 “这些日子,封墨珩说你以为我死了,已经带着我的尸骨回了乾京,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毓灵微微哽咽,开始诉说,“而且封墨珩他.......他.......” 她欲言又止,眼中泛起泪光,似乎藏着无尽的委屈。 权明赫依旧沉默不语。 她就是吃准了他吃她这套,所以每次都用这副模样让他心疼,让他怜惜。 她甚至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他。 是想做什么? 让他对封墨珩痛下杀手。 可即便明知她的目的,听到她可能和封墨珩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权明赫眼中的怒火还是不受控制地越烧越旺。 压抑着的杀意仿若浓雾,越来越浓。 他恨不得立刻杀了封墨珩,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行。 他一定要弄清楚,沈毓灵究竟瞒着他什么,她杀人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权明赫突然弯腰,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不管封墨珩对你做了什么,朕都不会杀他。沈毓灵,这不是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吗?” 他之前对她太过宠溺,毫无保留地付出真心,才让她现在变得有恃无恐,全然不顾及他帝王的尊严。 自作自受? 咎由自取? “我何时要人性命了?对,没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那陛下来找我做什么?” 权明赫是真的被激怒了。 “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能去,谁都不能见。” 权明赫说完后,两人一路无言,马车缓缓驶回权明赫在瑞锦郡的府邸。 刚一停下,沈毓灵便被权明赫送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房门外,权明赫的侍卫早已整齐站定,严阵以待。 权明赫当着她的面吩咐,以后她无论去哪儿,都会有暗卫跟随。 沈毓灵走进房间后,用力地将门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权明赫看着紧闭的房门,眉头紧锁,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197章 灭贼 沈毓灵坐在榻上,面色如霜。 希彤得知她归来,满心欢喜,本想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可瞧见门口两名神色冷峻的守卫,脚步猛地一滞。 神色间满是疑惑。 她轻轻推开房门,屋内的压抑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沈毓灵眉头紧锁。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不是已经解决了柳静仪了吗?她以为娘娘回来会开心呢,只剩下封墨珩了。 沈毓灵缓缓抬眸,看向希彤:“我就不能亲手杀了封墨珩?为何非得借权明赫之手?” 现在权明赫明显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就算他再气愤,都不会如她所愿杀了封墨珩。 希彤赶忙凑近,压低声音:“您是外来灵魂,要是亲手杀了封墨珩,可就别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权明赫气运强盛,借他之手,是最好的办法,若能想办法让别人动手倒也可以,只是封墨珩到底是原男主,我也不知谁有这能耐。” 沈毓灵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可如今权明赫显然已猜到我要杀封墨珩,他虽不知我为何要这么做,却以此来威胁我。若不能给他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他绝不可能对封墨珩下手。” 权明赫不愧是男频大男主,理智得近乎冷酷。 她都那般用封墨珩刺激他了,他竟还能强忍着怒火,真像个忍者神龟,怎么就如此沉得住气? 希彤也犯了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娘娘,要不,让叶锦书去杀封墨珩?” 沈毓灵抬眸:“你是要我害死他?皇权至上的时代,权明赫要杀叶锦书,简直易如反掌,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她微微叹了口气:“权明赫在朝堂上道貌岸然,坏事要么推给长公主,要么算计着让敌人自投罗网,他从不做有损帝王名声和威望之事。” “再者,我一直在权明赫面前表现得把叶锦书当哥哥,当亲人,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对叶锦书动手。” “可一旦他发现叶锦书对我有别样心思,甚至为我去杀封墨珩,他会轻易放过叶锦书?” 希彤听了,沉默不语。 那如何是好? 他们的任务眼下就只剩杀封墨珩这一桩了。 沈毓灵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那就和权明赫打一场持久战,看谁先沉不住气。 自沈毓灵跟随权明赫回到府邸,几乎被软禁在府邸中。 权明赫这样做,一是想给她个教训,她仗着他的爱,肆意践踏他的尊严,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二是他一想到这一个月她与封墨珩也许会在在侯府发生的种种,心中就妒火中烧。 总是想着他们是不是已经做了所有亲密之事? 只要脑海中浮现这些念头,权明赫就恨不得立刻杀了封墨珩。 为了克制自己的情绪,也为了完成此次南下的主要任务,权明赫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调查封氏这件事上,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 瑞锦郡的街巷,在沈毓灵被软禁的第十日。 晨曦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权明赫身着一袭便服,看似随意地出府办事,他却知道有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为他逼近。 而他不过以身犯险,诱敌深入。 封覃高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脸上却带着几分张狂与狠厉。 他低头俯视着身边侍卫所剩无几的权明赫,冷冷一笑:“陛下,封墨珩身具前锦麟国皇室血脉,又有我封氏的血统,他是复辟锦麟国的唯一人选。若不是你抓了他,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动手。” 说罢,他猛地一挥手中长刀,高声下令:“所有人听命,杀了权明赫,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权明赫身形如松,巍然不动,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沉声道:“封覃,你当真觉得今日你能杀得了朕?只要你的人敢有任何动作,便是造反。” “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朕明日就可率大军,以叛军之名,剿灭所有封氏族人。” 随着权明赫说话,封覃的人暂时没有动作。 而封覃仰天大笑:“呵,天下谁知道当今陛下在瑞锦郡?又有谁会知晓你在瑞锦郡遇刺身亡?等你一死,这天下,就是我们封氏的了!” 权明赫轻嗤一声,眼神不屑:“冥顽不灵。” 还没等封覃的人动手,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动手。” 刹那间,喊杀声震耳欲聋。 之前调来的周边三个郡的兵力,如潮水般涌出,将封氏的人团团围住。 郡尉柯原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迅速来到权明赫跟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参见陛下。” “平身。” 随后,权明赫和柯原翻身上马,与封覃对峙。 柯原目光如炬,怒视着封覃,大声喝道:“封覃,你竟敢大逆不道,还不束手就擒?!” 封覃却毫无惧色,冷笑道:“束手就擒?你以为凭这点兵力就能压制我?” 封覃的话刚落,一阵沉稳的马蹄声传来。 封墨珩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缓缓从封家的军队中央走上前来。 他身姿潇洒,神色间带着几分得意:“舅舅,不能让你如意了,我没有被押送回京,反而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权明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恢复平静,淡淡道:“倒是有点本事。” 封墨珩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准备策反柯原:“柯原,你效忠的真的是陛下吗?陛下当初一统天下,根本没有得到上天的承认,凭什么被尊为帝王?我劝你还是归顺本侯吧,等本侯登上帝位,给你个太尉坐坐。” 柯原脸色瞬间一黑,怒声斥道:“简直狂妄!” 这时,封墨珩却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无比精致,龙凤纹身精美绝伦,周身甚至镶嵌着宝石。 他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打开。 周围看到此物的人,皆瞪大了眼睛,还发出阵阵惊呼。 封墨珩很满意大家的反应,高声道:“看到了吗,这是传国玉玺!当年五国鼎立时,传国玉玺就已失踪,如今它在我的手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说明我才是上天选定的帝王。”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向柯原:“我是锦麟国皇室血脉,本就是正统。柯原,你还不臣服?” 柯原脸色变了又变,嘴唇紧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传国玉玺啊,这可是从当年乱世时,所有国主都在寻找之物。 没想到竟被归命侯得了去。 难道上天选定的帝王真的是他? 权明赫目光如刀,声音仿若裹挟着冰碴,掷地有声:“这天下,是朕凭铁蹄踏平,靠谋略一统。岂是你手持这不知真假的物件,便能痴心妄想觊觎的!” 他微微仰头,眼中的威严与霸气展露无遗,“如今正统唯有权姓,但凡忤逆皇权者,诛!” 柯原听闻此言,心中那一丝犹豫瞬间消散。 眼前陛下政权稳固,百姓在其治理下安居乐业,又怎能让这些乱臣贼子的阴谋得逞? 当下,他神色一凛,抽出腰间佩剑,高声喝道:“陛下圣明,犯上作乱者,人人得而诛之!” 刹那间,喊杀声震天,双方短兵相接,一场激烈的厮杀就此展开。 刀光剑影闪烁,鲜血飞溅,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封墨珩在厮杀中,愈发觉得情况不妙。 他眉头紧锁,一边奋力抵挡,一边暗自思忖:为何封家的士兵明明伤亡并不惨重,人数却在不断减少? 封覃也察觉到了异样,怒目圆睁,脸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大喝道:“你们竟敢背叛封家!” 权明赫看着阵脚渐乱的封家军队,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嘲讽道:“封墨珩,难不成你以为朕在这瑞锦郡一待就是一两个月,是在游山玩水不成?你们封家究竟有多少兵力,有何部署,朕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柯原此时十分庆幸自己没有被贼人蛊惑。 即便没有他,陛下想必也能全身而退。 封墨珩心中一沉,抓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越攥越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这次的计划恐怕要功亏一篑了。 权明赫从来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毫不犹豫地从马的一侧迅速拿起弓箭,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眼神坚定而冷酷,箭头直指封墨珩。 “嗖”的一声,利箭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长空,直直地射向封墨珩。 封墨珩躲避不及,只觉腰间一阵剧痛,一支羽箭深深刺入他的身体。 他闷哼一声,险些从马上跌落。 权明赫看着受伤的封墨珩,吩咐道:“今日这些冥顽不灵的叛贼,罪无可恕,九族皆灭!至于封墨珩,把他活着带回乾京!” 随着权明赫的命令下达,这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也逐渐步入尾声。 封家军队在权明赫的围剿下,彻底溃败。 权明赫见大局已定,不再停留,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至此,瑞锦郡这场风波终于落下帷幕。 权明赫心中却清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亟待解决。 他该好好和沈毓灵聊聊她们的始终,聊聊她到底想要什么。 第198章 坦白 暮色渐浓,天边的晚霞如火焰般燃烧,将整个天际染成一片绚丽的赤金色。 权明赫大步流星地踏入府邸,衣袂翻飞,步履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径直朝着沈毓灵的院子走去,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冷峻。 院中,沈毓灵正坐在秋千上,脚尖轻轻点地,秋千微微晃动。 她的目光空洞,望着远处的晚霞,仿佛思绪已飘向遥远的地方。 微风拂过,她的发丝轻轻扬起,衬得那张娇艳明媚的面容透着一丝清冷。 察觉到有人靠近,沈毓灵脚尖一顿,秋千缓缓停下。 她抿了抿唇,微微低下头,刻意避开权明赫的目光。 权明赫站在她面前,目光沉沉,声音低沉而冷冽:“明日我们便回乾京。” 沈毓灵睫毛微微一颤,却并未抬头,只是轻声应道:“你事情办完了?” 权明赫点头,目光依旧锁在她身上,声音中带着几分深意:“朕的事情办完了,但你的事情,我们得好好解决一下。” 话音未落,他忽然弯腰,一把将她从秋千上抱了起来。 沈毓灵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他的胸膛上。 权明赫却不管她的挣扎,坐在秋千上,将她横放在自己腿上。 权明赫的长腿轻轻点地,秋千重新晃动。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沈毓灵被迫仰起头,目光与他相接,却见他神色平静,眸中深不见底。 她的心微微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袖。 权明赫的手指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动作看似温柔,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有些事,朕要问清楚。” 沈毓灵蹙了蹙眉,心中隐隐不安,却依旧强作镇定:“你想问什么?” 权明赫的目光如刀般锐利,直直刺入她的眼底:“你接近封墨珩,是为了杀柳静仪,对吗?” 沈毓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被她压下。 她偏过头,试图挣脱他的手,声音中带着几分赌气:“你既然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权明赫的手指微微用力,她的下巴顿时泛起一抹红痕。 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你对柳静仪的仇恨,是从嫁入郡王府之前就有了,是吗?” 这只是他的猜测,但若仅仅是因为郡王府里柳静仪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让她为了杀柳静仪,不惜再次与封墨珩接触。 沈毓灵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她的声音轻如蚊呐,却字字清晰。 权明赫的眸色一暗。 秋千轻轻摇晃,两人的身影在暮色中交织,仿佛一幅静谧却暗流涌动的画卷。 顿了顿,他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你接近朕,踏入后宫的门,为的也是杀柳诗函,是吗?” 沈毓灵对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神色坦然,毫不犹豫地吐出一个字:“是。” 权明赫既然这样发问,必定是已将所有的线索串联,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自己的判断。 再想隐瞒,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权明赫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你处心积虑地靠近朕,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你一步步引导朕,让朕不由自主地爱上你,看着朕为你伤心难过,为你心急如焚,为你痛彻心扉,你将朕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心中作何感想?” 沈毓灵伸手握住他依旧钳住她下巴的手,说道:“我让你爱上我,只是想让你永远站在我这边,有你护着我,我自然是高兴的,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想法。” 她微微皱眉,眼中闪过委屈,“权明赫,难道你爱上我是我的错吗?你是不是应该想想,我为何没爱上你?” “因为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说着,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我疼,你松开。” 权明赫原本冷酷紧绷的情绪,在听到她这番话的瞬间,突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她从来都把错推到别人身上! 可细细思量,又觉得她所言似乎也有道理。 是他对她还不够好,没能让她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所以她才只能依靠自己的算计,去周旋,去达到她的目的…… 不知不觉间,权明赫的手缓缓松开。 心中一团乱麻,让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 她见权明赫神色软化,便顺势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声音软糯,带着丝丝撒娇的意味:“对不起,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爱上你,让我满心惶恐。” “你后宫佳丽如云,还有那么多皇子公主承欢膝下,可我呢,什么都没有,我不敢轻易交付真心。” 她眼眸中闪烁着盈盈泪光,接着说道:“可封墨珩不一样,他对我说,我是他唯一的侯夫人,这一辈子,他的身边都只会有我。” “我不想再在深宫里,每日都绞尽脑汁地算计,我只是渴望能和自己的夫君,携手一生,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权……” 沈毓灵话到嘴边,眼珠突然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一转。 轻柔唤道,“明赫哥哥,你要是讨厌满心算计的我,那就放了我,也忘了我,以后绝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晚霞渐渐褪去最后一抹绚丽的色彩,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落下。 权明赫黑沉的眸色也悄然隐入这昏暗中,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的心思。 听到熟悉却又陌生的称呼,权明赫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与此同时,当年兮兮的话也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响起:“明赫哥哥,别伤心,就算我不在,也要做个名垂青史的帝王,忘了我。” 她们,都让他忘了。 他贵为帝王,坐拥天下,却为何连一个真心相爱的女子都留不住? 权明赫眸光中带着偏执:“朕就算将你锁在深宫,也绝不会放你离开。” “至于封墨珩……” 权明赫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冷厉的光芒,他微微眯起眼睛,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继续问道,“柳诗函死了,柳静仪也死了,你下一个目标究竟是谁?” 第199章 她怎会有错? 沈毓灵心中一跳。 若是让权明赫知道了她的目标,就等于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上,任他拿捏。 沈毓灵强装镇定,试图用甜言蜜语蒙混过去,“下一个目标当然是你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姩姩,你若是不说实话,封墨珩,朕就算折磨他一辈子,也绝不会杀了他。” 权明赫用手背抚摸她光滑的脸颊,亲密的两人却各怀算计。 沈毓灵心中一紧,喃喃道:“不愧是帝王,心思缜密,什么都逃不开你的眼睛。” 权明赫薄唇微抿,目光如炬:“你故意接近封墨珩,就是想让朕吃醋,让朕杀了封墨珩?” 沈毓灵沉默不语。 这的确是她的心思,可权明赫并未如她预想的那样做。 权明赫继续问:“除了他,还有要杀的人吗?” 沈毓灵缓缓摇头,发丝随之轻轻摆动。 “朕查过你从出生到来到乾京的一切经历,你不应该对她们有这么深的仇恨,除非……你不是沈毓灵。” 权明赫的眼神中透露出审视与怀疑。 沈毓灵心一横,破罐子破摔:“是呀,我不是她。我和这三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想要杀封墨珩,为何不告诉朕,朕对你还不够宽容?你想要什么,朕没有给你,而你呢,选择背叛朕!” 权明赫咬着后槽牙,压抑着愤怒。 他无法理解,她为了报仇,宁愿接近仇人,也不愿相信他。 权明赫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暴虐的情绪,艰难地问道:“你和封墨珩到了哪一步?” 沈毓灵迎着他的目光,无所畏惧:“我和他什么都做了,在我还是他的郡王妃的时候,我就和他极尽亲密。” 权明赫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他猛地停下秋千,一只手直接掐住了沈毓灵脆弱的脖颈,微微收紧,沈毓灵的眉头瞬间皱起。 然而,沈毓灵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勾起嘴角,手抚摸上他的脸。 “权明赫,这才是真的我。我为了我的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不爱你,但是为了杀柳诗函,我可以进宫,我也不爱封墨珩,但是为了杀柳静仪,我也可以嫁给封墨珩。” “所以.......要么杀了我,要么成全我。” 沈毓灵不是第一次被权明赫掐脖子,但每一次都是因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和原则,而这次,她更是将他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可他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却不像以前那样带着杀意。 “沈毓灵,你知道朕不会杀你,所以你有恃无恐,肆无忌惮,朕不会对你如何,但是朕可以杀了你沈家人,杀了你瑶华宫所有人。” 沈毓灵却毫不退缩地反驳:“你杀呀,他们是你的臣子,是你的百姓,你凭什么用他们威胁我!如果他们死了,沾满血腥的是你,错的也是你,我怎会有错?” 沈毓灵从不内耗,就算全世界都错了,她也不会有错! 权明赫呆滞了一瞬,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 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失望,有痛苦,可就是狠不下心伤她一分。 明明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他还喜欢她什么? 可突然,权明赫似乎又想明白了。 作为帝王,他渴望有一个能与他并肩的人。 以前是兮兮,兮兮死了后,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可后来又因为她,一颗心再次不受控制地被人掌控,让她成为他的帝后。 即使背叛了自己对兮兮的承诺。 在她的算计下,他一步步无意识地放下了帝王威严,一步步纵容她与他争吵,直至如今这般境地。 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他一次次降低底线和原则? 被她无限拉扯的情绪,就像罂粟一样,明知有毒,却让人上瘾,欲罢不能。 沈毓灵突然紧紧圈住权明赫的脖子,声音带着哭腔,仿若一只受伤的小鹿在哀鸣。 “明赫哥哥,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我知道我很坏,为了报仇不择手段,可如今,我只有你了。” “你就不能帮帮我吗?杀了封墨珩,好不好?”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权明赫的肩头,滚烫而又灼人。 突如其来的示弱,让权明赫的心猛地一揪。 “你杀了封墨珩,我们就重新开始,好不好?” 沈毓灵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闪烁着期待与不安。 她的心跳如雷,因为她也不知道权明赫会不会同意。 权明赫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沉默着。 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稳稳抱起,抬脚迈进了屋内。 一跨进门,他便将沈毓灵压在门上,动作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容抗拒。 他的吻如雨点般落下,炽热而又带着惩罚的意味,从她的额头、脸颊,一路向下,落在她的脖颈、锁骨…… 每一个吻,都像是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的挣扎。 很快,漂亮的罗裙悄然落地,沈毓灵宛如美玉般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沈毓灵满心都还想着如何让权明赫杀了封墨珩,可权明赫却仿佛被点燃的火焰,只想拉着她在情欲的漩涡中沉沦。 此刻的他,不敢再相信她的每一句话。 他怕杀了封墨珩后,他们之间她说的重新开始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害怕她会用一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再次从他的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就这样吧,不管她爱不爱他,他们这辈子都注定要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至少这个是他能掌控的! 沈毓灵被夹在门与他炽热的身躯之间,胸前是他滚烫的温度,背后是门板冰凉又带着硌意的触感,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却在一阵又一阵如潮水般涌来的快乐中渐渐被淹没。 她的身子越来越软,仿若一片在风中飘荡的花瓣,在欲望的海洋里沉沉浮浮。 不知何时,她已被权明赫抱到了床上。 双手被他一只手紧紧握住,举过头顶,动弹不得。 耳边是他急促而烫人的喘息,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让她的心跳愈发紊乱。 突然,权明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又带着蛊惑:“姩姩,报复封墨珩的方式有很多,让他痛不欲生的方法也不少,为什么非得杀了他?” “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教唆你?又或者是有人威胁你、利用你?” “姩姩,你要记住,我才是那个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人。” 沈毓灵闭着眼睛,面上似乎还沉浸在这迷乱的氛围之中,可她的心,却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她瞬间明白,权明赫是不会杀封墨珩了。 刹那间,沈毓灵心中闪过一丝狠绝。 既然权明赫不愿动手,那就让封墨珩自己杀了自己。 第200章 偷偷诊脉 回到皇宫后,巍峨的宫墙之内,看似平静祥和,实则暗流涌动。 权明赫对沈毓灵的看管丝毫未曾松懈。 因为沈毓灵坦言自己并非沈渊的女儿,可他派出的人查遍四方,却愣是寻不到一丝别样的线索。 若她真是沈渊之女,她对柳静仪等人不共戴天的仇恨又从何而来? 沈毓灵对这些事总是缄口不言,权明赫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沈毓灵的种种怪异行径,让他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些超乎常理的猜测。 她来历成谜,若是一直不明不白,那她是否也能以一种神秘莫测的方式悄然离去? 比如。 在封墨珩死去之时。 回到皇宫后权明赫辗转反侧,思索了好些个日夜。 当他对一个人产生怀疑,过往的点点滴滴都成了可疑之处。 就像今夜,月色如水,洒在宫宇之间。 权明赫来到瑶华宫,脚步坚定,几乎是直奔花房而去。 他身为帝王,若想,便能在任何宫殿安插眼线,任何宫人都能为他所用。 来之前,他便得知沈毓灵正在花房中。 他走到花房门口,抬眸望去,只见沈毓灵双眼轻阖,静静地躺在美人榻上。 落日的余晖宛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在她的脸颊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 墨发如瀑布般凌乱地散落在美人榻上,更添几分慵懒与妩媚。 权明赫走进花房,没有丝毫犹豫,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然而,沈毓灵却毫无反应,继续睡着。 门口的希彤恰好赶来,瞧见陛下这般举动,心中疑惑。 娘娘这是睡得有多沉啊? 权明赫抱着沈毓灵,回到未央宫。 此时,胡太医早已候在殿内,神色恭谨。 权明赫抱着沈毓灵坐在床边,声音低沉而平静:“过来看看吧。” 胡太医赶忙上前,伸出手,为沈毓灵仔细诊脉。 一边诊脉一边道:“陛下,此次您和帝后回宫后,在您的吩咐下,微臣暗中观察了周太医的用药。” “表面上看,这些药确实是在治疗娘娘的宫寒,可其中却夹杂着避孕的药物。” 胡太医诊完脉,又接着说道:“娘娘的身体如今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一直未能怀孕,恐怕就是长期服用避孕药物所致。” 权明赫闻眸光瞬间暗沉下来。 他缓缓垂眸,看着眼前这张平日里在他面前撒娇痴缠、娇艳妩媚的脸蛋,心中波澜起伏,与表面的平静截然不同。 “下去吧,以后帝后的药都由你负责。但周奇那边不能露出丝毫破绽,朕会让暗卫将周奇开的药替换成你所配之药。” “诺,微臣告退。” 胡太医应了一声,心中却暗自震惊。 他实在想不到,帝后竟会背着陛下避孕,而陛下知晓此事后,竟也没有丝毫要惩罚的意思 。 夜色如墨,浓稠地泼洒在皇宫的每一处角落,未央宫的寝殿内却灯火辉煌,暖黄色的光晕柔和地照亮了整个空间。 沈毓灵悠悠转醒,意识还有些朦胧。 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带着几分迷茫,打量着四周。 只见权明赫靠坐在床头,身姿笔挺,手中捧着一卷书,正静静地阅读。 沈毓灵枕在他的腿上,肚子上盖着一床薄薄的丝被,双腿自然地交叠在一起。 在昏黄的灯光下,勾勒出一道诱惑的曲线。 权明赫察觉到她的动静,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醒了?” 沈毓灵秀眉紧蹙,撑着身子缓缓起身,疑惑地问道:“我怎么在你的寝殿?” 权明赫放下手中的书,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神色平静地解释,“朕今日去瑶华宫,见你在花房睡得正香,便将你抱来了未央宫。” 沈毓灵心中涌起一股火,恨得咬牙切齿。 自从回宫后,她的活动范围几乎就被局限在了瑶华宫和未央宫。 权明赫甚至还让李明派女官逐步接手宫务,很明显,他是铁了心要把她像金丝雀一样锁在身边。 而且她虽说有时会在花房睡着,但也不至于睡得人事不知。 他将她从瑶华宫抱到未央宫,自己怎么可能一点意识都没有? 他对她做了什么? 权明赫见她低垂着头,柔顺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胸前,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情绪。 他一把将她扯入怀中。 由于他的衣襟敞开,沈毓灵的脸毫无防备地贴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 头顶上方,传来权明赫低沉而坚定的声音:“不要再白费心思,朕不会让你见到封墨珩。” “权力,地位,沈家的荣耀,叶锦书的未来,朕都能给你,包括朕,也是你的,其他的,别想。” 沈毓灵的愤怒达到了顶点,她想都没想,张口便狠狠地咬在了权明赫的胸口处,没有丝毫留情。 权明赫闷哼了一声,右手却顺势放在她的脑后,没有推开她,反而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沈毓灵直到感觉到口中泛起一股血腥味儿,才缓缓松开。 权明赫脸色冷峻,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问道:“解气了吗?” 沈毓灵抿着唇,没说话。 “那该到朕了。” 他话音刚落,便分开她的腿,将她拉进炽热的情潮中。 漫漫长夜,未央宫寝殿内的旖旎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交织成一曲暧昧的乐章。 叫水叫了一次又一次。 红烛已经快要燃到底。 “权明赫……我要睡觉!” 沈毓灵带着几分娇嗔和疲惫。 “明日朕休沐,不用上早朝。” 权明赫微微低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 沈毓灵美眸圆睁,狠狠地瞪着他,心中恼怒,他休沐和自己睡觉有什么关系? 他休沐就能这样毫无节制?! 第二日,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沈毓灵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待她彻底清醒过来,早已过了午膳的时辰。 权明赫虽未去上早朝,可到底还是前往前殿处理政务去了。 屋内,希彤正候在一旁,神色关切。 现在在宫里,沈毓灵唯一能毫无保留信任的,只有希彤了。 以前权明赫深信她温婉无害的人设,对她毫无猜忌,还赐下不少人手。 像白桦和蓝莺,她用起来得心应手,在对付后宫诸人时倒也出力不少。 可现在涉及与权明赫对抗,她们绝无可能站在自己这边。 “娘娘,”希彤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地凑近说道,“封墨珩被陛下关在皇宫的地牢中。” 沈毓灵黛眉轻蹙,陷入沉思。 良久,她缓缓开口,语气笃定:“我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啊?” 希彤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怎么救啊?” 沈毓灵嘴角微微上扬:“从权明赫那儿拿到令牌,我亲自去地牢救。” 希彤只觉心跳陡然加快:“救了封墨珩之后呢?” 沈毓灵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意味深长地说:“我自有安排。” 第201章 夜夜笙歌 日头高悬,暖煦的光透过前殿的琉璃窗,在地面上晕染出一片金黄。 沈毓灵晨起后,在宫女们轻柔的伺候下,精心洗漱一番。 她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罗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似春日里随风飘舞的花瓣,轻盈而曼妙,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风情。 因着寝殿与前殿相连,沈毓灵无需从威严的前殿大门踏入。 她从侧边悄然走近。 悄无声息地来到龙椅旁,顺势坐下:“我真不能自己出去吗?” 权明赫身形高大,龙椅也做得格外巍峨。 沈毓灵坐下后,双脚悬空,晃荡着,将鞋子甩了出去,赤着脚悬空更加舒服。 权明赫却顾左右而言他,皱眉看了下她光着的脚。 将她的双腿轻轻搁在自己腿上:“饿了吗?” 沈毓灵刚要摇头否认,一名宫女就端着物件走了进来。 然后将一盅热气腾腾的汤,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案上,而后微微欠身,悄然退下。 沈毓灵觉得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权明赫看着那盅汤,目光平静,但似乎又隐藏着什么:“喝点吧,早膳和午膳都没吃,先喝点汤养养胃,其他膳食过会儿便会送来。” 沈毓灵小声抱怨了下,“我没吃早膳和午膳,还不是你不知节制。” 随后端起汤,一口一口喝完。 权明赫静静等着她喝完,接过她手中的碗,递给一旁候着的宫女,又吩咐道:“把鞋子捡过来。” 宫女依言将鞋子捡起,正要上前为沈毓灵穿上,沈毓灵却像是故意使小性子,把脚一缩,直接藏到了权明赫两腿之间。 “把鞋穿上,你若觉着无聊,便帮朕看看最边上那些请安折子,等朕忙完,再带你出去。” 沈毓灵不悦,用脚轻轻踹了下他的腿,“我不能自己出去吗,就在皇宫而已,我还能跑了不成?” 权明赫却定定看着她,“一些事情朕没想明白前,或者你没如实相告前,朕不会让你单独行动,你只能待在朕身边。” 沈毓灵怒瞪他,又踢了他一脚:“那你穿。” 宫女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垂着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权明赫也不恼,伸手接过宫女递来的鞋子,亲自为沈毓灵穿上。 穿好后,沈毓灵这才在他身旁乖乖坐好,随意地伸手拿起最边上的奏折,开始翻看。 前殿里,一时静谧无声,只有偶尔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 时间悄然流逝,权明赫坐在案前,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时而停顿,时而落下。 他时不时垂眸看向身旁的沈毓灵,只见她眉头微蹙,认真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卷,可眉眼间又透着几分不耐烦。 她现在的模样,褪去了曾经刻意讨好的伪装,性格愈发本真。 每一个小表情,每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让权明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为何会如此相像? 权明赫拧着眉,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这样的场景,恍惚间竟与曾经兮兮在时如出一辙。 他赶忙收回思绪,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若总是将她当做兮兮,她知道了,怕是会不开心。 权明赫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奏折之上。 晚膳时分,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袅袅热气升腾而起。 用完膳后,权明赫带着沈毓灵漫步于宫苑中,月色如水,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银边。 走着走着,他们回到了瑶华宫,在静谧的夜里,两人亲密无间,共度良宵。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沈毓灵却总觉得这段时间的权明赫有些异样。 她一直都在服用避孕的药物,可权明赫这段日子似乎格外放纵,夜夜与她缠绵,说是夜夜笙歌也毫不为过。 沈毓灵都怕自己不小心怀孕,但她本就有宫寒,几乎每日都在服用周奇的药,应该不会怀孕。 而且沈毓灵心中有别的盘算,她想要测出他的酒量。 所以每日以无聊作借口,和权明赫饮酒作乐。 对于权明赫的放肆又持久的亲密,虽偶尔嗔怪,却也未太过反抗。 今夜,沈毓灵更是精心准备,这段时间也差不多测出了权明赫的酒量。 她用蒸馏的方式,将度数低的酒浓缩成了高浓度的烈酒,又巧妙伪装,以免被权明赫察觉。 之所以这么麻烦,是因为她现在根本拿不到一点有异样的药物,连酒都是李明准备的。 现在的权明赫防她像防狼一样。 未央宫后殿,华灯璀璨,乐师们奏响悠扬的乐曲,舞女们身着绚丽的舞衣,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长袖挥舞间,满是风情。 沈毓灵穿着一袭华丽的宫装,与权明赫并肩坐在龙凤雕花的椅子上,欣赏着歌舞升平的景象。 沈毓灵笑颜如花,时不时端起酒杯,将美酒喂给权明赫。 权明赫这段时间为了讨她欢心,不让她感到无聊,每晚都由着她安排歌舞盛宴,与她一同饮酒作乐。 可权明赫刚刚喝下杯中酒,就轻皱了下眉:“今天的酒似乎要烈些?” 沈毓灵靠在他身上,娇笑着说道:“是吗,酒不都是李明准备的吗?你不会是酒量越来越差了吧。” 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软声央求道:“反正你明天不用上早朝,便陪我多玩玩嘛。” 权明赫心中一软,就着她的手又喝了一杯。 终于,在沈毓灵的一番努力下,权明赫彻底醉倒,瘫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 沈毓灵脸上的妩媚一瞬间消失,她立刻起身,穿过寝殿,顺着那条通往灵犀宫的秘密通道匆匆离去。 未央宫的人知道权明赫不让她单独出去,她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出去,所以只能走密道。 灵犀宫曾遭遇一场大火,如今一片荒芜,早已没有侍卫看守。 沈毓灵从灵犀宫出来,在希彤的引领下,朝着地牢的方向快步走去。 黑夜中的地牢,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冷风呼啸而过。 外面的侍卫看到身着华丽凤袍的沈毓灵,吓得诚惶诚恐,赶忙跪地行礼:“参见娘娘。” 一个侍卫见娘娘准备进入地牢,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开口道:“娘娘,陛下有令,无他诏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地牢。” 沈毓灵不慌不忙,从袖中拿出权明赫的令牌。 见令牌如见帝王。 在宫外,权明赫常用它来号令众人。 沈毓灵也不是第一次拿走这令牌了,原本权明赫将它藏得好好的,但这段日子,她每日都在瑶华宫和未央宫活动,未央宫更是被她翻了个遍,想要偷偷拿到用一会儿,自然不是难事。 侍卫们看到陛下的令牌,哪敢再阻拦,纷纷退到一旁。 沈毓灵便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地牢 。 第202章 救封墨珩 地牢中弥漫着一股腐臭与潮湿混合的刺鼻气味,阴暗的角落里,时不时传来不知名爬虫的窸窣声。 希彤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灯光在幽森的环境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们的脚步在寂静的地牢中显得格外清晰,嗒嗒的声响回荡在四周。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最深处,看到了被绑在架子上的封墨珩。 俊美的脸上虽不见伤口,可身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衣衫褴褛,剑眉星目间,脸上沾染的脏污也掩盖不住他与生俱来的英气。 此刻他闭着眼睛,眉头轻皱,那模样,无端让人觉得脆弱。 沈毓灵快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急切:“封墨珩,醒醒,封墨珩……” 封墨珩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迷茫,当看清眼前的人是沈毓灵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毓灵?” 他的声音微弱,透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沈毓灵脸色略显苍白,她伸出手,轻轻捧住他的脸,柔声道:“我来救你了。” 一旁的希彤连忙拿着从侍卫那儿偷来的钥匙,手忙脚乱地解开封墨珩身上的锁链。 锁链一解开,封墨珩身子一晃,有些不稳,直接靠在了沈毓灵身上。 沈毓灵赶忙搂住他的腰,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哽咽道:“封墨珩,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封墨珩虚弱道:“毓灵,这一切都和你无关……” 沈毓灵摇摇头,坚定道:“我会送你出宫,以后你就好好在宫外生活。” 封墨珩心中第一次痛恨自己如此弱小,竟然要她来救自己。 “毓灵,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保护不了你……” 沈毓灵心急如焚,催促道:“我们时间不多了,我送你出去吧。” 封墨珩靠在她身上,两人往外走,忍不住问道:“毓灵,你……是怎么过来的?” 权明赫绝不可能轻易放他走,除非是她为了救自己,欺骗了权明赫,偷偷跑来的。 沈毓灵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别问了,今天送你出宫才是最要紧的,宫外我也给你安排好了人,我一定会安全送你离开。” 当然。 沈毓灵根本没在宫外安排人手,封墨珩今日也出不了宫。 她垂下的眸子中闪过冷芒。 可沈毓灵刚扶着封墨珩走了没几步,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摔倒。 封墨珩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连忙扶住她。 他的手触碰到她的手臂,不经意间,沈毓灵的小臂露了出来。 封墨珩震惊地看着她手臂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声音颤抖:“权明赫他……他打你?!” 他心中怒火中烧,权明赫竟然打她! 沈毓灵像是被烫到一般,赶忙将手缩了回去,慌乱地解释:“没……没有。” 可一旁的希彤却义愤填膺,忍不住说道:“郡王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出去吧,你拐走我们娘娘,被关在地牢里,你以为你为什么没死,还不是娘娘她……” “希彤!” 沈毓灵立刻出声喝止,眉头紧紧皱起。 希彤自知失言,赶忙闭上了嘴。 封墨珩悲痛地看着沈毓灵,追问道:“权明赫用我威胁你?他对你做了什么?” 沈毓灵连忙否认:“没什么,你别听希彤胡说。” 可封墨珩哪肯罢休,他猛地扯住她的衣襟,目光急切地看进去。 只见她的锁骨、胸口、后背,布满了红痕和青紫。 也许还有更严重的伤,只是沈毓灵迅速退后几步,慌乱地整理好了衣裳。 “封墨珩,就算权明赫如今对我做任何事,都是我活该,我只想你活着,出宫吧。”沈毓灵眼中满是祈求,看着他说道。 封墨珩咬着后槽牙,满心愤怒与自责,在希彤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地牢 。 夜,深沉如墨,浓稠得化不开,仿佛将整个皇宫都吞噬其中。 地牢旁,侍卫们神色凝重,眉头紧紧拧成了“川”字,眼睁睁看着帝后将犯人带上了马车。 待马车缓缓启动,一名侍卫与身旁的同伴对视一眼,低声说道:“这犯人身份成谜,陛下却时常派人过问,如今帝后将人带走,还是得赶紧禀报陛下。” 另一个侍卫心领神会,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未央宫的方向匆匆奔去。 沈毓灵的马车在空旷的宫道上疾驰,车轮滚滚,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原本安静的四周瞬间被打破。 沈毓灵心头一紧,下意识抓紧了车帘。 只见一队侍卫如黑色的潮水涌来,手中的长枪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他们步伐整齐,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动, 沈毓灵坐在车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表面上强装镇定,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我出去看看,你别担心。”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转头对封墨珩说道。 封墨珩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颤,猛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别怕,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沈毓灵没有回应,深吸一口气,弯腰走出马车。 刚一露头,便看到黑夜中那格外显眼的銮驾。 銮驾前,十几个太监宫女低垂着头,手持宫灯。 后面,是一列列手持长刀的侍卫,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冰冷的肃杀之气。 沈毓灵刚踏出马车,瞬间,所有侍卫围了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权明赫端坐在銮驾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马车上的沈毓灵。 目光仿若实质,冰冷刺骨。 他的确被沈毓灵灌得有些醉意,可沈毓灵却不知,他能在醉意中逼出体内酒气。 起初,他醉倒时,想着未央宫的守卫森严,她插翅也难飞,便没有过多在意。 然而,当他的意识逐渐清醒,揉了揉胀痛的脑袋起身,映入眼帘的仍是殿内歌舞升平的景象,可身旁的沈毓灵却不见踪影。 “全部退下!” 他一声怒喝,声音在殿内回荡,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李明听到陛下语气不善,急忙小跑进来,神色惶恐。 “帝后呢?”权明赫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雷声。 李明一脸茫然,陛下和帝后不是一直都在殿内饮酒作乐吗? 他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娘娘并没有出去。” 权明赫眉头拧成死结,难道她回寝殿了? 他立刻起身,大步迈向寝殿。 可寝殿内空空如也,不见沈毓灵的身影。 权明赫目光如炬,迅速扫视一周,最后定格在通往灵犀宫的通道处,那里有明显被人动过的痕迹。 她何时知晓这条通道的? 权明赫心中一惊。 难怪当初灵犀宫走水,她那般淡定从容,他那时还暗自庆幸她没有追问灵犀宫主人是谁。 如今想来,或许她早就知道一切,却佯装不知,毫不在意。 权明赫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对李明下令:“去地牢看看。” 李明领命,匆匆而去。 可还没等他赶到地牢,地牢的侍卫便已来到未央宫。 得知沈毓灵带着封墨珩往宫门而去,权明赫立刻前往直达宫门的宫道,准备将她拦下 。 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要杀了封墨珩吗? 又为什么救他? 第203章 死 夜色浓稠如墨,宫道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几近窒息。 沈毓灵提着裙摆缓缓从马车上走下。 权明赫高坐于銮驾之上,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场。 他的目光自沈毓灵身上扫过,随后径直落在那辆马车上,声音仿若裹挟着寒霜:“封墨珩,是准备在马车里一直当缩头乌龟?” 车厢内,封墨珩的拳头骤然攥紧,骨节泛白,眼神瞬间一暗,涌动着不甘与愤怒。 片刻后,他踏出马车,脚步沉稳却又带着决然,走到沈毓灵的身后,像是要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封墨珩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端坐在銮驾上的权明赫,毫无惧色地开口:“高高在上的陛下,我如果是缩头乌龟,那你是什么?只会对女子强迫、欺辱的伪君子?” 权明赫的眉头瞬间拧紧。 他在说什么? 随后,他似乎想到什么,垂眸看向沈毓灵,嘴角一勾,却差点气笑了。 她和封墨珩说了些什么? 还没等权明赫出声反驳,沈毓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对权明赫深深的畏惧与祈求:“陛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放了封墨珩吧,我求你。” 她的声音颤抖着,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封墨珩看着跪在地上为他求情的沈毓灵,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一阵隐痛袭来。 他半蹲在她身边,声音温柔却又带着坚定:“毓灵,起来,不要求他,要命一条罢了。” 他的眼神中满是自责和心疼,恨自己如此无用,竟要她为自己屈膝。 权明赫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他强压着内心的愤怒,看着沈毓灵在他面前和封墨珩上演这一出苦情戏。 她到底想干什么! 随后冷冷地吩咐道:“活捉封墨珩。” 沈毓灵像是被点燃的火药,瞬间爆发。 她猛地拿下头上的发簪,动作迅速地将尖锐的簪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声喊道:“别过来!” 声音划破夜空,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侍卫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脚步顿住,不敢再上前一步。 权明赫的眉头拧得更紧。 她不是一心想要封墨珩死吗? 现在这副要为了封墨珩舍弃性命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封墨珩望着沈毓灵,眼中满是震惊与感动。 他从未想过,沈毓灵竟然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所以权明赫一直没杀他,就是为了用他威胁她、强迫她、伤害她? 封墨珩的眼眶瞬间红了。 这辈子,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 他曾以为柳静仪是,所以做了许多伤害沈毓灵的事。 后来他终于醒悟,心动的人是沈毓灵。 可当他回到乾京,将她从权明赫身边抢过来时,他的爱里夹杂着报复权明赫的心思,并不纯粹。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爱。 封墨珩突然紧紧地抱住沈毓灵,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的声音沙哑,甚至带着哭腔:“毓灵,别求他,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你好好活着……” 话音刚落,封墨珩猛地抢过沈毓灵手中的发簪,毫不犹豫地狠狠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目。 随后,他扬起一抹笑容,笑容里带着解脱与满足。 他侧头看向黑夜中看不清神色的权明赫,声音微弱却又透着胜利者的骄傲:“我赢了,至少……她的心,是我的。” 说完,他的手放到沈毓灵的脑后,向前一压,当着权明赫的面,吻上了她的唇 。 沈毓灵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惊惶与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而封墨珩,嘴角挂着一抹挑衅的笑,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权明赫,笑容仿佛是在向权明赫宣告着他的胜利。 权明赫在封墨珩自杀的那一刻,脑海中如闪电划过,瞬间明白了沈毓灵的意图。 原来,她竟谋划着让封墨珩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 可封墨珩这个被蒙在鼓里的蠢货,还在那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仿佛真的赢得了一切。 但很快,权明赫的淡定便被彻底打破。 封墨珩的举动,无疑是在他的怒火上浇了一桶油。 他心中的杀意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弓箭。” 他的声音仿若裹挟着冰碴,冷得让人胆寒。 一旁的侍卫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将弓箭递到他手上。 原本,权明赫还想着留封墨珩一条性命,毕竟沈毓灵身上还有诸多秘密待解。 可现在,封墨珩一次又一次的挑衅,让他彻底失去了耐心。 权明赫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两人相贴的唇瓣,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封墨珩似乎还嫌不够,继续挑衅着,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彻底点燃了权明赫压抑已久的杀意。 他毫不犹豫地拉弓,动作一气呵成,箭头稳稳地瞄准了封墨珩的心脏。 “啾”的一声,利箭如黑色的闪电,划破寂静的长空,带着无尽的杀意,直直地射入了封墨珩的身体。 封墨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缓缓地倒了下去,眼神重新落在沈毓灵的脸上,喃喃道:“毓灵,我爱你。” 他的爱,曾经是那么的自私,充满了占有欲。 可此刻,他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想让权明赫再用他威胁沈毓灵,他只想她能过得更好。 到现在,他才明白什么是爱。 沈毓灵瘫坐在地上,将胸口插着发簪又中了一箭的封墨珩紧紧抱在怀中。 封墨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不可闻:“毓灵,对不起,对不起……” 他这一生,不亏欠任何人,唯独对她,满心愧疚。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来爱一个人,远比被爱更加幸福。 然而,就在这时,沈毓灵却突然弯腰,凑近封墨珩的耳边,低声说道:“封墨珩,你终于死了……” 封墨珩原本已经缓缓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睛猛地睁开。 却只能看到沈毓灵冷漠的面孔,仿佛眼前的人从未相识。 此时的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瞳孔微微放大,那是他内心深处最后的挣扎。 他想问她,为什么? 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所有的疑问都被永远地咽回了肚子里。 一旁的希彤,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时候,神色变得机械而木然。 与此同时,沈毓灵的脑海中立刻响起了系统的声音:“目标封墨珩即将死亡,宿主完成任务。” 沈毓灵没有丝毫犹豫,瞬间许下了其中一个愿望,在脑海中默念道:“把封墨珩与原主的几世记忆全部传给他。” 她不想让封墨珩带着对她的爱死去,那对他而言,或许不是惩罚,而是解脱。 他真正对不起的,只有原主 。 第204章 满意了? 月色如霜,冷冷地洒在剑拔弩张的宫道之上。 封墨珩抱着沈毓灵,生命正飞速消逝,可就在弥留之际,海量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轰然涌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捂住头,脸上的痛苦之色瞬间扭曲,冷汗如雨般滑落。 “不!” 他在心底发出绝望的嘶吼。 “这不是我!” 封墨珩额头流着冷汗,摇头。 “我怎么会对毓灵做出那样的事,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葬身火海?!” 然而,当记忆流转到柳静仪的画面时,封墨珩的神色变得复杂。 他记忆停在沈毓灵葬身火海的那一世。 最初,他不过是想让柳静仪心生醋意,所以对她刁难沈毓灵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暗自期待着她们之间的争斗能让柳静仪更在意自己。 他与沈毓灵虚与委蛇,可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偏向她。 那些相处的瞬间,沈毓灵的一颦一笑,都悄然刻在了他的心底。 甚至,他们还有了肌肤之亲,有了夫妻之实。 可这些,他隐瞒了柳静仪。 知道…… 沈毓灵有了身孕。 这本应是喜事,可柳静仪却悲痛欲绝,甚至以自杀相逼。 封墨珩为了安抚柳静仪,表明自己的爱意,只能狠心放任她欺负沈毓灵。 那场大火,封墨珩不知是否是柳静仪所为。 但火势燃起的那一刻,他是想要救沈毓灵的。 可柳静仪死死地拉住他的手,泪流满面地说:“我接受不了别的女子给你生孩子,这场火是意外,就让沈毓灵在意外中离开吧。以后我会全心全意爱你,我们会有在爱意中长大的孩子。” 那时的封墨珩,在权衡之下,终究还是将柳静仪看得更重。 他狠下心,眼睁睁看着沈毓灵消失在火海之中。 侧头的瞬间,他看到了柳静仪脸上那一抹得意的笑,当时的他并未多想,可此刻回想起来,那笑容却如同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他的心。 那时的封墨珩在意识到沈毓灵死了后,只觉心中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是一直都在利用沈毓灵吗? 他一直以为自己根本不喜欢她,可当她真的死去,他的心却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后来,他和柳静仪重归于好,可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 沈毓灵死后,他总觉得柳静仪对他的爱变了味,她的性格也好像变了一个人。 在那一世的记忆里,他直到死都没能想明白这一切。 可如今,他终于明白了,柳静仪从未真正爱过他。 他真正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沈毓灵! 在没有柳静仪介入的另一世记忆中,他与沈毓灵琴瑟和鸣,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直到白头。 “所以,这一世的毓灵,是来报复我的吗?” 封墨珩瞪大了眼睛,生命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即将熄灭。 他的目光落在沈毓灵冷漠的脸上,喃喃道:“原来你曾经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对不起……” 这一天,他说了太多的对不起,每一句都含着无尽的悔恨与愧疚。 说着说着,沈毓灵看到封墨珩猩红的眼角,缓缓流下热泪。 泪水里,也许也在痛恨自己偏执的性格,可再追悔莫及,也无力改变所有结局…… 夜色如墨,将世间万物都笼罩其中。 沈毓灵的手缓缓松开,封墨珩的身躯无力地倒在冰冷的地面,没了最后一丝气息。 她缓缓站起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权明赫从威严的銮驾上走下,他的目光自封墨珩逐渐冷却的尸体上掠过,随后紧紧锁住沈毓灵,眼神仿若能看穿她的灵魂。 “满意了?” 他的声音冰冷,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沈毓灵慢慢走向权明赫,脸上毫无惧色。 她仰起头,眼中闪着胜利的光芒,“嗯,很满意。” 她走到他面前,轻轻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从一开始,为了我的目标就不曾回头。” “沈毓灵,你当真一次次突破朕对你的认知。演戏为辅,攻心为上,竟能让封墨珩自己了结自己。” 权明赫的黑眸直视前方,深邃如渊,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一双手不自觉抚摸着她的长发,动作温柔却又带着几分怅惘。 “所以,我也一直在骗你,但……谢谢你。” 沈毓灵的声音在他的胸口闷闷响起,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最初,她接近权明赫,就是为了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后宫里,哪个女人不是怀揣着各自的算计与欲望靠近他? 所以,她不觉得自己亏欠他什么。 后来,权明赫的心渐渐沉沦,对她的要求也越来越多。 从起初贪恋她的容颜与陪伴,到后来渴望得到她的真心。 是他自己陷入了她编织的情网,是他没能坚守住帝王的冷酷与理智,这一切的结局,自然也该由他自己承担。 沈毓灵自始至终都只愿与他谈利益交易,从未想过与他谈情说爱。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清楚,他坐拥满后宫的佳丽,膝下还有儿子女儿。 所以,她早就为所有人的命运定下了结局,如今任务完成,她能给他的,也唯有这一声“谢谢”。 “谢谢?” 权明赫抓住她的肩膀,双手微微用力,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你觉得一句谢谢就能偿还你对朕的欺瞒?从你踏入朕的世界,步步算计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朕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嘴上说着凶狠的话,但心中却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因为这句谢谢,仿佛与他划清界限,语气姿态,都透着一种要离开的决绝。 沈毓灵不为所动,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目光坚定,“我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为了利益接近你,谁又不是为了利益而活?我利用你,就如同你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坐拥天下,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又何必执着于我的真心?” 权明赫自己不就把所有人当做棋子吗? 当他成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时,就无法接受了? 权明赫沉默良久,终究什么也没说。 可他现在只想得到她。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她的世界在哪,他一定会找到她。 最后权明赫也只是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上銮驾。 马蹄声碎,两人在夜色中返回未央宫,可这一路,却寂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 第205章 坦白一切 未央宫的烛火摇曳了一整夜。 权明赫带着沈毓灵回来时,天,已经快要蒙蒙亮,微弱的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幔,洒在龙床上。 沈毓灵静静地坐在龙床上,身姿挺直,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决绝。 权明赫身着一袭黑红色龙袍,宽肩窄腰,身姿挺拔。 他就那样站在沈毓灵面前,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压迫感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说吧,封墨珩已死,你已经如愿,还有人想杀吗?还是说……你已经完成了某种任务。” 权明赫想知道一切,知道她所有的秘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其中夹杂着一丝疲惫与试探。 关于任务一事,不过是他心底的猜测,可种种迹象,又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沈毓灵缓缓抬眸,目光直直地撞进权明赫深沉如渊的目光中。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谢谢你,我已经完成所有任务了。” 声音轻柔,如释重负,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与她无关。 权明赫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指节泛白。 他的声音愈发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既然完成任务了,那就好好做朕的帝后,你之前的一切,朕都可以不在乎,不追究。” 他的语气中表面强硬,可更多的,是害怕失去她的惶恐。 “权明赫,也许你已经猜到了吧,我不是沈渊的女儿沈毓灵,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沈毓灵,完成任务后,我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沈毓灵将隐藏已久的秘密和盘托出。 是时候坦白一切了,这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她也不想再有所隐瞒。 权明赫双唇紧抿,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 就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中有震惊、有不舍、还有深深的疑惑。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却又明白,她不会在这种时候欺骗他。 “那朕呢,你对朕只有利用?朕只是你完成任务的工具?” 权明赫的声音微微颤抖。 “权明赫,你别把自己说得太无辜吧,那你把我当什么,最开始是逗你开心的宠物,后来是你回忆白月光的工具,现在你自己守不住心,便想要将我强行拉入你的世界?” 沈毓灵并不觉得她有错。 “凭什么,你想让我成为什么,我就是什么。” “也许,你这辈子,所有人或物都在你的掌控下,我是唯一那个脱离你掌控的人吧,权明赫,你有没有想过,你不爱我,你只是想要占有我。” 沈毓灵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你当初不是有一个那么爱的女子吗,随着时间流逝,还不是被你遗忘,你现在表现得这么在乎我,不觉得可笑吗?” 权明赫被她的话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占有欲吗? 他对她的感情,难道真的只是占有欲? 他为她打破了那么多的底线,一次次纵容她的任性,甚至在她和封墨珩在一起时,都狠不下心惩罚她,这些难道都不是爱吗? 权明赫的脑海中浮现出沈漾兮的面容,那是他曾经深爱的女子。 若是沈漾兮还在,他或许真的不会爱上沈毓灵。 可命运弄人,在沈漾兮离开的九年后,他遇见了沈毓灵。 起初,他确实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可感情这东西,谁又能在一开始就说得清楚呢? 他自己也没想到,最终会沦陷得如此彻底,爱得如此刻骨铭心 。 熹微的晨光,透过未央宫雕花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权明赫站在沈毓灵身前,向来冷峻威严的他,此刻神色竟有些许卑微。 “如果……朕想让你留下呢。” 想到她要狠心离去,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意蔓延至全身。 想到与她的初遇,他对她的态度便与众不同。 他曾以为自己的心坚如磐石,可她的出现,却悄然改变了一切。 心动、心疼、心伤,这些在他称帝后几乎从未有过的情绪,都是她带来的。 不管她的接近是出于算计,还是曾有过一丝真心,在他心中,她早已无可替代。 她让他不再只是高高在上、孤独的帝王,甚至让他尝到了身为夫君的甜蜜和苦涩。 沈毓灵微微垂着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轻声说道:“权明赫,另一个世界才是我的人生,在那里我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权明赫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干涩得难受,他艰难地开口:“那你……喜欢过我吗?”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他又何尝不知答案,只是不死心罢了。 沈毓灵微微愣神,脑海中浮现出权明赫对她温柔呵护的瞬间。 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可喜欢又能怎样? 她喜欢的事物与人众多,对权明赫的喜欢,在自由面前,重要吗? 离开他之后,她又不是不会喜欢别人。 沈毓灵抬眸看向他,眼神平静而坚定:“权明赫,这些都不重要。” 权明赫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涩难辨,他试图做最后的挽留:“那个世界有什么好的,朕是帝王,是世间最有权势的人,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 “这些都是你给的,当你不愿意的时候,我的一切都会被你收回,我必须做一只讨你欢心的金丝雀,这不是我想要的。” 沈毓灵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权明赫向前逼近,身上的压迫感愈发强烈:“你的意思是,朕的权势是朕的错?” 沈毓灵低喃道:“我们都没错,只是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继续做你的帝王,我回去做另一个沈毓灵。” 权明赫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与恐惧,他猛地欺身压下。 在她耳边低吼:“朕不同意!不管你去了哪个世界,朕都会找到你。” 他想要让她明白他的决心,也想让她和自己一起陷入炽热的情感旋涡。 沈毓灵本就打算与他告别,对于权明赫有些凶猛的动作,她没有反抗,任由他带着自己沉沦。 一时间,未央宫的寝殿内,两人的呻吟声与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权明赫的动作依旧猛烈得近乎失控。 沈毓灵忍不住皱起眉头,在这方面,他们很合拍,可此刻,她不知为何实在难以承受。 以前权明赫更狠的时候,她都能奉陪到底,但是今天…… “停下,我疼。”她轻声说道。 权明赫也皱起了眉,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看到沈毓灵脸色苍白,心中一惊。 他从她身上离开,原本冷峻的脸上布满了担忧:“怎么了,哪里疼?” 沈毓灵捂着肚子,眉头紧蹙,痛苦道:“肚子疼。” 第206章 怀孕 天刚破晓,未央宫的气氛却紧张得让人窒息。 胡太医脚步匆匆,一路小跑着进了寝殿。 一踏入殿内,便瞧见帝后躺在龙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陛下坐在床边,平日里冷峻威严的面容此刻满是焦急。 他见胡太医进来,他立刻站起身,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快来诊脉看看,帝后怎么了?” 在这之前的两个多月,权明赫白日里批阅奏折,夜晚与沈毓灵相伴,甚至可以说荒唐,与她夜夜笙歌。 虽知她或许心怀算计,但他也有自己的谋划。 之前沈毓灵身体欠佳时意外有孕,无奈之下,他擅自做主拿掉了那个孩子。 发现她在服用避孕药,他只当她是不愿与自己有更深羁绊,才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可他清楚,她是喜爱孩子的。 所以权明赫希望能有个孩子,来弥合他们之间一道道裂痕。 胡太医连行礼都顾不上,几步上前。 权明赫侧身让开位置。 胡太医屏息凝神,将手指搭在沈毓灵的手腕上,细细诊脉。 片刻后,他眼睛陡然一亮,脸上满是欣喜之色,赶忙看向陛下,拱手恭喜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怀孕快一个月了。” 说罢,他微微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就是……陛下还是要克制些……” 权明赫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狂喜的笑容。 她真的怀孕了! 他心心念念的第二个孩子,终于来了。 收起笑容,略紧张问:“帝后肚子疼可有什么影响?” 胡太医恭敬回道:“娘娘只是动了胎气,微臣立刻着人给娘娘熬制安胎药。” 权明赫点头示意,胡太医便匆匆退下准备药材去了。 而闭着眼睛躺着的沈毓灵,一直有意识。 当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时,只觉如遭晴天霹雳。 她的右手缓缓抬起,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不敢相信自己肚子中有了一条生命。 可下一秒,又猛地紧握成拳。 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权明赫满脸笑意地重新坐到她身旁。 沈毓灵神色冷漠,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权明赫伸手扶住她:“怎么坐起来了,躺着好好休息,太医去给你开药了。” 沈毓灵却冷声道:“我为什么会怀孕?” 她每日都按时服用避孕药,因权明赫在男女之事上愈发没有节制,她甚至让周奇偷偷加大了药量。 周奇信誓旦旦向她保证,只要服药就绝无怀孕可能。 除非…… 沈毓灵看向权明赫的眼神瞬间更加冰冷。 她心中有了猜测 。 权明赫仿若丝毫未察觉到她周身散发的疏离气息,他伸出手,轻轻包住沈毓灵紧握成拳的手。 声音沉稳而温和,仿若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你的身体恢复得好,我们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沈毓灵猛地抽回手,眼神中满是愤怒,直视着权明赫的眼睛:“权明赫,我已经向你坦白了一切,也不妨告诉你,我从没想过要怀你的孩子,所以我一直在吃避孕的药物。” “我能怀孕,是你从中做了什么手脚,是吗?”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不仅是对权明赫的质问,更是对自己失算的懊恼。 权明赫神色平静如水,仿佛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他嘴角微微上扬,用沈毓灵曾经说过的话回她:“姩姩,重要吗?” 沈毓灵冷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自嘲。 是啊,不重要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翻云覆雨只在一念之间。 自己那些手段,在他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太过稚嫩。 她一直以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还是有了遗漏。 权明赫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期许,继续说道:“姩姩,若是你生下皇子,他会是朕唯一的继承人,你的地位无可撼动,你可以和朕一起站在权力的巅峰做自由的自己。”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以后他们成为名垂青史的乾朝初代琴瑟和鸣的帝王和帝后。 权明赫目光炯炯地承诺:“以后姩姩不用讨好朕,朕来讨好你。” 他微微顿了顿,语气愈发温柔:“若你生下公主,朕会让她同如今的长公主一般,天下男子任她挑选,甚至朕不会让她同长公主一样背负骂名,她会是整个乾朝除你之外最幸福的女子。” “你回到你的世界,将舍弃权力和荣华,值得吗?” 权明赫的声音低沉,仿若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得到过权势的人,真的愿意做回普通人吗? 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遵守规则。 真正的自由是成为强者,碾压规则。 他的眼神紧紧锁住沈毓灵,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内心。 若是她在她的世界是个女帝或者位高权重的人,那她离开,权明赫确实不知道怎么劝。 但显然她既然来这个世界做任务,就不可能是一个像他这样,一个命令就能知道一切,就能完成一切目的的人。 她回去只会让她成为弱者。 既然如此,她回去做什么? 权明赫在心底思忖,这或许是他最后的筹码,也是留住她的最后希望 。 晨光艰难地透过厚重的窗幔,为未央宫的寝宫添了几分朦胧的光亮,却驱不散满室压抑的气息。 沈毓灵听完权明赫的诡辩,只觉可笑。 她将自己的手从权明赫的掌心狠狠抽出,紧抿着唇,面色如霜,瞳孔因愤怒而微微缩起。 猛地抬手,用尽力气,朝着权明赫的脸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得近乎死寂的寝宫中格外响亮。 权明赫本可躲开这一巴掌,可他却像被定住了一般,硬生生地受了这一下。 他的侧脸迅速泛起红印,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愤怒至极的女子。 “自由?” “权明赫,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怀孕,却还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我怀孕了,这就是你说的自由?” “你连给我选择的权利都剥夺了,我凭什么相信你现在说的所有话?” 她的眼眶泛红。 沈毓灵缓缓垂眸,双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 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到腹中的小生命,可嘴里说出的话却如寒霜般冰冷:“这个孩子……” 她抬眸,直直地盯着权明赫,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 会 打 掉 。” 权明赫的身子一震,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谬的话。 “朕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也知道你现在情绪有些激动,你说的都是些胡话,等会儿喝了安胎药好好休息。” 他强压着内心的震惊,根本不相信她会说出这么狠心的话。 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可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说完,权明赫转身,大步离开了寝宫。 一踏出寝宫,权明赫便看到了候在一旁的李明。 吩咐道:“帝后安胎的事宜全部交给胡太医和李太医。派几个心细的宫女时刻待在帝后身边,若是帝后有任何意外,惟你是问。” 李明吓得双腿微微发软,忙不迭地应下。 但还是疑惑又惶恐。 从陛下将帝后带回来,他就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 实在不明白帝后一系列令人费解的操作。 她怎么会和陵阳郡王还有牵扯? 甚至为了郡王以死相逼,可陛下竟然对帝后没有丝毫惩罚。 如今陛下如此重视帝后安胎,他更是害怕帝后再出什么意外,自己可担不起陛下动怒的后果。 他都不敢想若是帝后的胎这次再有什么问题,陛下的怒火如何承受。 权明赫吩咐完后,独自去了偏殿休息。 偏殿内,昏暗无光,他坐在榻上,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沈毓灵决绝的话语。 茫然又痛苦。 他还能做什么,能让她留下来? 第207章 记忆 未央宫的寝殿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却无法驱散沈毓灵心头的阴霾。 她靠在床头,眼神晦涩难辨,周身散发着令人心疼的孤寂。 这时,希彤端着胡太医精心熬制的安胎药走了进来。 她的面色复杂,似是藏着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犹豫片刻后,坐到床边:“娘娘,这安胎药……你喝吗?” 希彤当然知道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沈毓灵想要的,她很担心她的情绪。 沈毓灵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碗散发着热气的安胎药。 良久,她缓缓开口:“我如果回现代,这个身体会如何?” 希彤微微一愣,目光闪躲了一下,才低声说道:“你如果回现代,这个身体会以一种自然的方式死去,但……”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沈毓灵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你现在有了孩子,还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的孩子,我不能直接将你带回去了,除非……你打掉这个孩子。” 见沈毓灵神色不明,希彤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或者你也可以生下这个孩子后,我再送你回去。” 沈毓灵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不停地权衡着利弊。 当初,她极力避免怀孕,一方面是不想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界留下难以割舍的牵绊。 另一方面,她不敢信任权明赫,怕自己离开后,他会迁怒这个孩子。 沈毓灵是喜欢孩子的。 因为在现代的沈家尚未破产时,她也曾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尽享宠爱。 如果她生下这个孩子,唯有自己才会毫无保留地疼爱自己的孩子。 就算是孩子的父亲权明赫,也完全不值得她信任。 沈毓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声呢喃:“你不应该从我肚子里出来。” 希彤微微蹙着眉,小声说道:“你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至少可以继承权明赫一半的气运,一生通达幸福。” 沈毓灵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直直地盯着希彤:“你想让我生下来?” 希彤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会干预宿主的选择,你现在还有两个愿望,我会尽可能满足你。” 沈毓灵缓缓垂眸,沉思片刻后说道:“许这两个愿望之前,我还有一个要求,我之前丢失的记忆还给我。” 因为她猜测自己既然已经完成过一次任务,如果那次任务成功,她理应已经达成了某个愿望。 所以,在许下新的愿望之前,她必须弄清楚自己之前究竟得到过哪些有用的信息。 希彤的神色微微一变,迟疑着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吗?当初是你自己不想要这段记忆的。 ” 沈毓灵眉头紧蹙。 究竟是一段什么记忆,竟让自己主动选择封存? 她的声音微微发哑,带着几分决绝与探究的渴望:“记忆给我吧。” 话落,刹那间,仿若有无数的光影在脑海中炸开,汹涌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沈毓灵脸色瞬间极为难看,她的手无力地撑着头,试图缓解因记忆冲击带来的剧痛。 最初的记忆,是与权明赫共度的八年时光。 那时相伴在权明赫身旁的,是她原本的模样。 她还记得,当时的系统是001,而自己的任务,是成为权明赫的白月光,成为他一统天下的推手。 后来,她成功完成了任务,也得到了自己一直追寻的答案。 在现代,叶沈两家交好,她与叶蓝泽自幼相识,青梅竹马。 沈毓灵一直将叶蓝泽视作兄长,可她不知,这份情谊在叶蓝泽心中,早已悄然变了味道。 在沈毓灵十八岁那年,命运的齿轮陡然转动。 沈家一夜之间破产,父母不堪重负,从高楼一跃而下,所有的债务如泰山般压在了她一人的肩头。 就在她孤立无援、走投无路之时,叶蓝泽出现了,他将她接到自己的私人庄园,还替她还清了沈家的所有债务。 也就是那时,沈毓灵才知晓,叶蓝泽对她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兄妹之情。 在叶蓝泽解决完一切后,他鼓起勇气向她告白,沈毓灵心中感激又迷茫。 最终同意了。 两人成为男女朋友,度过了甜蜜的一年。 然而,一年后,叶蓝泽出差前往国外,此后便如人间蒸发,再无音信。 沈毓灵疑惑又担忧,她对叶蓝泽既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又有在最无助时受他相助的感恩,她实在无法相信,爱她至深的叶蓝泽,会毫无征兆地离开她。 在颓废与痛苦中度过了一个月后,001找到了她。 便有了她穿越后发生的一切。 直到完成任务,她才知晓所有的真相。 原来,在沈家尚未破产之前,叶家便觊觎沈家的财富与势力,一心想要促成她与叶蓝泽的联姻。 她的父母却秉持着让她自由选择爱情与婚姻的理念,未答应叶家。 而叶家野心勃勃,沈家独女沈毓灵便成了他们吞并沈家的关键。 沈家的破产,是叶家精心策划的阴谋,只是叶蓝泽被蒙在鼓里。 他真心喜欢沈毓灵,在得知父母做的一切后,默默将她带离困境,给予她庇护。 可叶蓝泽的父母怎会轻易放过沈毓灵? 在一次叶家父母蓄意制造的意外中,叶蓝泽为了保护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 从乾朝归来的沈毓灵,仿若迷失在茫茫大雾中的孤舟,茫然又痛苦。 往昔的爱恨情仇如乱麻般缠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叶蓝泽为了护她周全,与父母决裂。 为了让沈毓灵拥有自保的能力,叶蓝泽甚至以公开父母犯罪证据相威胁,只为换她平安。 这份深情,沉重得让她难以承受。 可他的父母,又让她仇恨! 在乾朝时,她才明白自己对叶蓝泽不是爱,因为她的心被权明赫填满。 那时她才真正懂了什么是爱。 他们青梅竹马,她亲眼见证他从青涩少年一步步成长为执掌天下的帝王。 那时权明赫对她的爱,热烈而纯粹。 他不仅在朝堂上教她谋略政治,每次处理朝政都让她陪在身旁,对她毫无保留。 更是承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封她为帝后,赐予她实权,让她与他共享天下。 那时的权明赫,有帝王的高傲,但在她面前却又温柔得一塌糊涂,这样的他,沈毓灵没有办法不心动。 叶蓝泽也对她很好,但沈毓灵知道自己喜欢的是权明赫。 可喜欢又怎样? 她终究要离开。 所以在离开的时候,她让权明赫忘了她。 她们两人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他没有必要沉浸在痛苦中。 她对叶蓝泽的情感更是复杂得如同交织的丝线。 他们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她最黑暗的时光里,又是叶蓝泽伸出援手,给予她庇护。 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即便不爱,她也知道,自己必须找到他。 更何况,001也不会允许她留在乾朝,命运似乎早已为她安排好了轨迹。 在得知叶家的种种恶行后,沈毓灵在001的帮助下,展开了对叶家的报复。 她精心布局,步步为营,终于成功为父母报了仇。 可这之后,曾经在乾朝的甜蜜回忆,叶蓝泽对她的恩情,以及叶蓝泽父母犯下的滔天罪孽,都像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内心。 那些情绪将她拉扯得疲惫不堪,痛苦与纠结如影随形。 所以最终她选择让001封存了记忆。 她想摆脱一切束缚,想要重新开始。 沈毓灵冷笑一声。 因为她封存了记忆,所以001算计她,竟让她再次来了这个世界。 可现在的权明赫,不是以前对她承诺唯一的少年帝王。 现在的沈毓灵也不是以前的沈漾兮了。 第208章 001 沈毓灵缓缓睁开眼,指尖紧紧攥住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脑海中翻涌的记忆袭来,压得她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 她第一次完成任务,是为了找叶蓝泽,因此踏入了权明赫的世界。 却没料到,叶蓝泽死了,还是因为她而死。 可她遭受的一切又都是叶蓝泽父母一手策划的阴谋,甚至她父母的死都是叶家造成的。 感恩与仇恨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束缚,自己还因为一个任务丢了心。 又负了权明赫的一片真心。 不管权明赫之后纳妃生子,还是爱上别人,都不能否认当初的真心。 沈漾兮回到现代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也许是两人最好的结局。 可希彤为了原主,将她重新拉回了这个世界,让她与权明赫再度纠缠。 如今的她,不是当年情窦初开的少女。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她早已看透了人心,更何况是权明赫这样的帝王? 她怎么可能再付出真心? 即便恢复了所有记忆,她与权明赫之间也已隔了太多人与事,再也回不到从前。 在不可能相见的情况下,她可以祝福权明赫过得好,毕竟他曾真心待她。 可让她与如今已有妃嫔、子嗣,且性格独断专行的权明赫在一起,她做不到。 当年做任务的沈漾兮才十九岁,第二次穿越而来的沈毓灵二十六岁。 相比于爱情,她更渴望自由。 沈毓灵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伸手接过希彤端来的药碗,将安胎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仿佛将她心中的苦涩也一并压下。 希彤站在一旁,明明作为系统不该有太多情绪,可她却忍不住心疼沈毓灵。 在现代,沈毓灵失去了疼爱她的父母,好不容易得到叶蓝泽的保护与爱意,他却突然失踪。 而她在完成001的任务后,发现叶蓝泽是杀她父母凶手的儿子。 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呢? 希彤作为系统无法感受。 沈毓灵来到古代,完成了权明赫白月光的任务,情窦初开,爱上了那个少年帝王,可最终却无法与他相守。 回到现代,她选择忘记一切,独自在娱乐圈打拼,成长为洒脱独立、坚强清醒的沈毓灵。 之后,希彤为了原宿主,在001的隐瞒下,再次与沈毓灵做交易,将她拉回这个世界,让她与权明赫再度有了交集。 她明明已经得到了答案,却再次被卷入这场命运的旋涡。 沈毓灵有三个愿望,甚至其中一个还为了原主用了。 希彤有时觉得她心冷得可怕,仿佛男人对她的好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可有时又觉得她心软,除了柳静仪和柳诗函,她对女子总是怀有更多的善意。 希彤看向她的肚子,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宿主,对不起……是我和001利用了你。可……” 她顿了顿,声音轻如叹息,“001是最高级的系统之一,它让你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一定不是平白无故的。我虽不知原因,但你……一定不要陷入以前的记忆中。” “我不想看到你伤心。” 希彤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怜惜。 沈毓灵抬眸,目光平静如水,却透着几分疏离与淡漠。 她轻轻放下药碗,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看透了一切,却又什么都不愿多说。 “希彤,” 她轻声开口,“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沈漾兮了。过去的记忆,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困。” 希彤怔怔地看着她,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涩。 她知道,沈毓灵的心早已被岁月磨砺得坚硬如铁,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希望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与安宁。 沈毓灵笑了下,眸中透着一丝释然。 十九岁的沈漾兮承受不住那些沉重的记忆,选择了遗忘。 而如今的沈毓灵,早已看淡了情情爱爱。 曾经的她或许还有爱人的能力,如今的她,却只剩下爱自己的力气,再也无法将心交给旁人。 “就算我最想找到的答案早已找到,做这次的任务,也还有两个愿望可许。” 沈毓灵语气洒脱,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打工快两年,赚了两个愿望,值了。我不伤心。” 话音未落,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不愧是我选中的宿主,果然洒脱!” 沈毓灵听到熟悉的声音,嘴角微微一抽,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001,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是怕羞愧见我吗?” 替001完成任务也就罢了,还被她算计帮希彤完成任务。 001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带着几分讨好道:“宿主大人,我可一切都为了你好。” 沈毓灵好整以暇,微微挑眉,等待001狡辩。 “当初你完成任务后,为了权明赫伤心难过,也为叶蓝泽的恩与仇痛苦。如果那时让你留在那个世界,我相信你和权明赫一定会有最好的结局。” 那个时候沈毓灵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在现代唯一爱她的叶蓝泽,她留在乾朝,权明赫会把所有爱都给她,会治愈她所有伤痛。 “可惜,当初我没有理由让你留下。” 001和沈毓灵的交易只是找人,所以无法将另一个世界的她留在权明赫的世界。 沈毓灵神色没变,可惜没有如果。 001继续道:“直到希彤找到我,我才觉得时机到了。” 001的声音渐渐认真起来,“你在现代,至亲之人都已离去,即便失去记忆重新开始,你也未曾爱上另一个人。” “你爱的人,和你想找的人,都在乾朝。所以,我告诉希彤,你可以完成她前宿主的愿望。” “只要你完成任务,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不管你是否想留下来,对你来说都不亏。” 沈毓灵眉目冷了冷。 是呀,她怎么会亏,只要她不在乎对叶锦书的欺骗,不在乎是否会伤了权明赫的心,她回到现代,这两个愿望可以让她潇洒一生。 系统没有感情,可沈毓灵不是机器。 她是算计人心,但不代表她完全没有心。 沈毓灵不想和系统讨论真心,转而问道:“我想找的人?” 001轻叹一声,道:“叶蓝泽啊。他转世成了这世的叶锦书。” 提到叶锦书,001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惋惜,“两世都爱上你的人,可惜,你每一世都不爱他。” 不管最后沈毓灵和权明赫在一起还是和叶锦书在一起,001觉得她都会幸福。 所以找到时机就让沈毓灵回来了这个世界。 可001不知道的是,几年后的沈毓灵不相信爱情,也没了爱人的能力,感情对她来说可有可无,甚至有了感情反而是她的羁绊。 001说了那么多,沈毓灵却一直低头沉默。 叶锦书是叶蓝泽的转世又如何? 叶锦书就是叶锦书,她不会将两人混为一谈。 “宿主,你在想什么?” 沈毓灵摇了摇头,001根本不懂人类复杂的情感。 转而好奇问道:“当初我作为沈漾兮还没死的时候,我似乎又被希彤带到这个世界,那当时这个世界是有两个我吗?” 想起来怎么觉得有点恐怖呢。 001的声音忽然变得高深莫测:“不是哦,不是一个世界。” “权明赫所在的是一个男频小说世界,而封墨珩和沈毓灵则是另一个言情小说世界。” 001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两个世界,便是两个时空。” “相当于是不同时间的你到了不同的时空。” “当沈漾兮死了后,你重新与权明赫有交集的时候,两个世界才算融合到了一起。” “每个世界都只有一个你。” 沈毓灵点头,原来如此。 第209章 后路 沈毓灵眸光微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001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试探与了然:“宿主,我和你相处了这么久,也算是了解你。你对权明赫说你要打掉腹中的孩子,可你真的做得到吗?” 沈毓灵指尖微微一颤。 随即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 001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入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失去双亲后,对家庭与亲情的渴望早已深植于心。 在现代时,她便不打算结婚,想独自生个孩子,将父母给予她的爱,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她的孩子。 腹中的孩子,是她的骨肉,无论他是如何来到这个世上的,她都无法亲手扼杀他。 可她也清楚,她首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母亲。 她不愿因这个孩子而困住自己,更不愿因他而失去自由。 她低声喃喃,仿佛在对自己说,又仿佛在回答001:“是,我舍不得。可我无法接受权明赫违背我的意愿,让我怀上这个孩子。” 001的声音温和了几分,带着几分安抚:“宿主,我来就是为了帮你。你可以在这个世界自由地活一辈子,等到自然死去后,再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 沈毓灵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自由?只要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权明赫就能完全掌控我。他现在对我看管得如此严密,我要怎么离开?” 001的声音意味深长,带着几分神秘:“宿主,你作为沈漾兮的身体,一直被权明赫冰封在梵音寺地下。” 沈毓灵怔了怔,脑海中想到权明赫每年忌日都会去梵音寺。 原来是这个原因。 随即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你是说……让我以沈漾兮的身体重生?” 001轻笑一声:“正是。你可以用沈漾兮的身体在这个世界重生,相当于获得第二条命。” “在你生下孩子后,难产而死,我会让你重新从沈漾兮的身体中活过来。” “何乐而不为呢?” 可随即,她又生出一丝疑虑:“可若是我的尸体不翼而飞,权明赫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001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宿主,你一向聪明,怎么这次却想不明白了?尸体若要防腐,必然要隔绝空气,人怎么可能进去查看?权明赫不会发现的。” 沈毓灵点了点头,心中渐渐有了计划:“所以,我可以生下孩子后离开。但离开前,我必须确保权明赫会好好对待这个孩子。若是他对孩子不好,我也可以用其中一个愿望将孩子带出宫……” 她忽然想到什么,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你这么好心?不会是要用掉我一个愿望吧?” 001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不需要。” “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你在现代几乎失去了一切,完成任务后得到的真相更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即使后来报了仇,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也没有一个真正交心的人。” 而且当初她不能回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权明赫的大男主剧本还没走完,现在已经不影响了。 让沈毓灵重新用自己的身体在这个世界活一次,或许能和叶锦书有交集,或许能和权明赫有交集,它都乐见其成。 它不想看到当初明媚又懂得爱人的沈毓灵,因为它的任务变成一个无情无爱的人。 但如果她在这个世界也无法再爱另一个人,那就顺其自然吧。 001只是想给沈毓灵一个机会罢了。 想让她获得幸福。 沈毓灵心中微微一松。 她抚摸着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如果能两全,她不想打掉自己的孩子。 她低声呢喃:“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我会生下这个孩子,但我也绝不会让自己再被困住。” 001的声音渐渐消散,仿佛带着几分欣慰:“宿主,愿你在这个世界,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沈毓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夜幕如墨,缓缓铺展开来,将整个未央宫笼罩其中。 月色如水,透过雕花的窗棂,洒下银白的光辉,为静谧的寝殿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权明赫处理完前殿的事务,就来了寝殿。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每一步都带着几分期待和忐忑。 踏入寝殿,一眼便瞧见了斜靠在窗边美人榻上的沈毓灵。 月光轻柔地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仿若为她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 他静静地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沈毓灵察觉到他的靠近,微微侧头靠在了他的身上。 权明赫的心一颤,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姩姩,你……” “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 权明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若能穿透深沉的夜色。 他圈住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仿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亲昵地将头埋在她的颈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激动:“真的?” 沈毓灵抱住他,点了点头。 既然你想要这个孩子,就给你。 沈毓灵脑海中全是当初作为沈漾兮和权明赫的记忆。 过去了十年,他变了太多,沈毓灵也变了太多。 可此刻,在温柔的月光下,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可权明赫却永远无法知道沈漾兮和沈毓灵是同一个人。 第210章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八月,骄阳似火,烤得整座皇宫都仿佛笼罩在一片炽热之中。 未央宫的产房外,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权明赫在产房外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急,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他时不时停下脚步,望向紧闭的产房大门。 终于,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穿透了产房的门扉,紧接着,传来稳婆激动的声音:“陛下,娘娘母子平安!” 权明赫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他不顾李明的阻拦,大步冲向产房。 一进产房,便看到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的沈毓灵。 她虚弱地半靠在床头,怀中抱着已经稍微清醒,用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 周围的宫婢见陛下进来,纷纷跪地,齐声恭喜:“恭喜陛下,喜获皇子!” 权明赫脸上的喜悦怎么也藏不住,他几步跨到床边,缓缓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去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声音温柔得近乎虔诚:“姩姩,这是我们的孩子。” “你累了,好好休息,朕让人把孩子带下去吧。” 沈毓灵爱怜地看着臂弯里的孩子,眼中隐藏着初为人母的温柔与不舍。 也许这是她看他的最后一面。 片刻后,她还是将孩子递给了旁边的嬷嬷。 嬷嬷接过皇子,又懂事地将所有宫人都带了出去。 刹那间,产房内只剩下权明赫和沈毓灵两人,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沈毓灵略显疲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深吸一口气。 “权明赫,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初你让我怀上孩子,我确实不忍放弃他,但你也改变不了我要离开的结局。” 权明赫还沉浸在得子的喜悦之中,闻言,脸色瞬间大变,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姩姩,你什么意思?” “权明赫,我的离开不由我自己决定,这个孩子困住我一年,但我爱他,希望你也能爱他,也做到你向我承诺的,他会是你的继承人。” 沈毓灵的声音越来越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最好的一切,即便无法陪伴他成长,也要竭尽全力为他铺就一条光明的路。 所以,她隐瞒自己主动离开的事实。 权明赫的瞳孔急剧放大,他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内心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沈毓灵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权明赫慌乱地与她十指紧扣,声音里带着哭腔,近乎嘶吼:“朕不同意,姩姩!你告诉朕,朕怎么才能找到你。” 既然她不能留在这个世界,那他就去找她,既然她能来他的世界,他又为什么不能去她的世界! 沈毓灵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可她的手依旧紧紧握住权明赫的手。 温柔的摇头,眼神坚定而温柔:“答应我,爱我们的孩子。” 权明赫只觉心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的心脏狠狠攥紧。 “权明赫,不要让我恨你……” 他终究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得到答案的沈毓灵,闭上了眼睛,彻底没了气息。 权明赫呆呆地坐在床边,仿若灵魂都被抽离了身体。 他望着沈毓灵渐渐失去血色的面容,脑海中一片空白。 难道帝王真的注定得不到所爱之人吗? 他坐拥天下,却终究留不住生命中最珍视的她。 不知道坐了多久,权明赫的手依旧和沈毓灵冰凉的手牵在一起,他不愿松开。 甚至奢望能用自己的温度唤醒她,仿佛这样,她就从未离开过 。 另一边。 在梵音寺地下,一片静谧死寂。 原本冰封在地下深处的冰棺,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悄然撬动。 冰棺所处之地,为保尸身不腐,整个墓地被层层巨石围住。 权明赫每次来梵音寺,也进不去,因为一旦有空气进入,就会加剧尸体的腐烂。 001将沈漾兮移出。 当沈毓灵悠悠转醒,入目是瑞锦郡一处宁静的庄子。 微风轻拂,撩动着窗棂上的轻纱,带来一阵清新的花香。 这座庄子,曾是权明赫赠给她的众多礼物之一。 那时,权明赫为博她欢心,赐予她无数的庄子与和地契。 而她在收到这些时,便悄然将其转移。 本是为出宫与封墨珩周旋时留条后路,未曾想,如今竟成了她安身立命的依靠。 沈毓灵缓缓起身,环顾四周,屋内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希彤在她完成任务后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沈毓灵眼神还有一瞬间的茫然。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不喜欢一个人独处,连吃饭都要找朋友陪着。 所以来了古代后,她也带着希彤。 所以她不忍打掉自己的孩子,但她也不想再与权明赫有任何纠葛。 虽有荣华富贵,却也如金丝牢笼。 她不想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寄托在权明赫的爱上,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 就像这次怀孕,她喜欢孩子,但不代表会因为孩子留在权明赫的身边。 而且在现代她都能自己步步高升,给自己想要的生活,在古代,她也坚信自己有能力生活得精彩。 既然她在古代拥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她又为何不好好再活一次呢?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愿望,算是她最后的底牌。 沈毓灵移步至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她久久凝视着自己的模样,指尖轻轻抚过脸颊。 “好久没看见自己的脸了。”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 随后,她精心装扮起来。 她从不缺钱,叶锦书、封墨珩还有权明赫都曾给过她丰厚的财物,而这些,早已被她巧妙地转移到了远房亲戚名下,凭借信物就可以取出来。 权明赫不会无端去查她名下的财产,毕竟,如今的她,已是一个“死去”的人,一个彻底与过去告别的人。 装扮完毕,沈毓灵换上一袭素净的衣裳,戴上帷帽,走出房门。 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庄子的小径上。 从今日起,这是她新的人生。 而遥远的另一端,叶锦书静静地站在窗前,手中紧握着一个绣工略显拙劣的香囊。 他的目光紧锁着这个香囊,眼神中满是深情与眷恋,仿佛透过它,能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然而,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迷茫,眉头微微皱起,脑袋轻轻歪向一侧。 突然呢喃道:“这个香囊是谁送给他的吗?” 他…… 刚刚在想什么? 叶锦书突然狠狠皱起眉头,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第211章 新的生活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 在繁华热闹的瑞锦城,悄然建了一座极为奢华的府邸。 府邸中,飞檐翘角,假山林立,错落有致,潺潺流水,仿佛在低吟着一首古老的歌谣。 曲径通幽处,处处生长着奇花异草。 每隔二十步,便能看到身姿挺拔的护卫笔直地矗立着,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来来往往的仆从神色恭敬,在府邸中忙碌穿梭,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此时,一个打扮得极为张扬的女子沿着小道徐徐走来。 她的妆容艳丽富贵,眉眼间透着一股妩媚与风情,每一步都摇曳生姿。 她沿着蜿蜒的长廊前行。 不多时,她便来到了芙蓉榭。 芙蓉榭是一座精巧的亭台,依傍着莲花池而建。 正值荷花盛放的季节,满池的荷花亭亭玉立,有的花瓣儿全展开了,有的还是花骨朵,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 日暮时分,天边的霞光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肆意地铺洒在大地上。 柔和的光芒洒在躺在亭子中美人榻上的美人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更显得她宛如仙子下凡,超凡脱俗。 茶蘼走进亭子,只见亭子中的冰盆散发着凉气,丝丝凉意弥漫在空气中。 一个丫鬟静静地坐在一边,手中执着团扇,有节奏地为夫人轻轻摇着,动作轻柔而舒缓。 丫鬟瞧见茶蘼,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从她的举动中可以看出,她对茶蘼极为熟悉。 茶蘼微微一笑,走到美人榻边坐下,伸手拿过丫鬟手中的团扇,随后妖娆地半躺上去,亲昵地靠在夫人的身上。 她一边悠然地摇着扇子,一边笑语嫣然:“夫人今日还真是清闲。” 再看那夫人,身着一袭月辉流韵镶金缕绣雪缎裳,衣裳上的金线在霞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她的墨发如瀑布般随意地披散在榻上,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更衬得她的面容纯净精致,宛如美玉雕琢而成,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都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她绝美的容颜印刻在心底 。 沈毓灵缓缓睁开双眸,纯净如琉璃的眸子在瑰丽的光影下,愈发显得明亮动人,仿佛藏着漫天星辰。 “你来做什么?” 沈毓灵推了推她,“而且我哪日清闲了?今日都快到晚膳时辰了,我才在这儿躺躺,你却只看见了我清闲。” 沈毓灵和她打趣。 茶蘼笑了笑,她的声音恰似其人,娇柔妩媚,透着无尽的风情:“三日后,云小姐举办赏花会,还特意请我去了趟云府,问我能不能请你一同前往呢。” 沈毓灵凭借着手中的钱财,在瑞锦郡做起了花商。 她本就爱花,更精通种花之术。 瑞锦郡宛如江南水乡般繁华,富家公子小姐云集,对这些雅致漂亮的花卉极为喜爱。 起初,沈毓灵在瑞锦郡打出“唯一”的招牌。 她掌握独特的嫁接技术,还独创了花卉染色之法,将花卉与各类新奇元素巧妙绑定,一时间,她的花圃在瑞锦郡声名鹊起。 然而,她一介女子,生意刚有起色,便引来了他人的嫉妒。 众多花商纷纷对她进行打压。 可沈毓灵什么没经历过,又怎会惧怕这些。 出来做生意,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她张口便称自己在乾京有强大的背景,背后有人撑腰。 有些人不信,前来试探,沈毓灵却不慌不忙。 她手中持有皇家地契以及皇家信物,对于乾京官场之事,更是能信手拈来。 那些商户们听得目瞪口呆,虽她不敢真的拿出这些物件使用,生怕被权明赫察觉,但用来震慑瑞锦郡的商户,已然足够。 除此之外,沈毓灵还以入股的方式拉拢了一些商户,很快便在瑞锦郡站稳了脚跟。 随后,她将目光投向高端市场,所培育的花卉专供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姐,还推出了会员制。 短短三年,她几乎垄断了瑞锦郡所有高端花卉市场。 茶蘼原本是青楼的老鸨,在青楼濒临倒闭之时,遇到了沈毓灵。 彼时,沈毓灵重操旧业,打算打造一个古代版的“造星工厂”。 加之她在瑞锦郡经商,人脉广泛,便带着茶蘼经营起了琴瑟阁。 琴瑟阁里的女子,皆是沈毓灵精心挑选,还请来师傅重点培养。 琴瑟阁主打才艺表演,阁中的女子可以自由选择是否伺候男人。 沈毓灵极善营销,短短两年,琴瑟阁就成了众多贵人眼中格调高雅的聚会场所。 沈毓灵打造这样一个场所,还有更深的目的——获取情报。 那些官场中人,在最放松的时候,往往会将秘密脱口而出。 这些消息既能换钱,还能成为她拿捏达官贵人的把柄。 她不能总靠着吹嘘在乾京的背景,万一遇到从乾京来的人,谎言便会被戳破。 而这云小姐,乃是现任郡守的女儿。 新任郡守刚刚上任,听闻沈毓灵在瑞锦郡夫人小姐中的名气,加之这是云小姐举办的第一次赏花宴,自然希望能邀请到她来增添光彩。 沈毓灵微微沉吟,片刻后说道:“帮我答应云小姐吧。” 她既然选择成为商人,便深知商场如官场,必要的周旋不可避免。 但这样的生活,倒也充满了别样的乐趣。 茶蘼坐直身体,应道:“好,那我这就去为你安排。” 说罢,便起身离去,只留下沈毓灵在芙蓉榭中,望着满池荷花,陷入沉思 。 三日后,瑞锦郡云府,一片花团锦簇、热闹非凡之景。 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将整个府邸装点得如梦似幻。 沈毓灵一袭素色纱裙,身姿轻盈,宛如一朵盛开在春日里的百合,淡雅又脱俗。 她面上戴着轻纱,只露出一双澄澈如秋水的眼眸,顾盼间皆是风情。 这身低调的装扮,让她既不失仪态,又不会在赏花宴上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云府千金云绮,远远瞧见沈毓灵的身影,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急忙迎了上去。 云绮随父亲升迁刚来到瑞锦郡,这繁华之地的不少贵女,因她来自小地方,对她多有轻视。 云绮打听到这位沈夫人在郡中声名远扬,听闻她是个寡妇,育有一子,可娘家在乾京权势颇大,还带着丰厚的嫁妆来到瑞锦郡闯荡。 短短三年,便积累了广泛的人脉和雄厚的财力。 若能将沈夫人请来赴宴,云绮自觉面上有光,也更有助于自己融入瑞锦郡的社交圈。 “沈夫人,您可算来了。”云绮笑意盈盈,声音清脆悦耳,脸上洋溢着热情。 沈毓灵微微颔首,声音温婉如春日微风:“云小姐的赏花宴,我岂有不来之理?不知云小姐可喜欢今日万花园的布置?” “当然喜欢!” 云绮环顾四周。 只见繁花似锦,花朵的搭配与色彩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园中还有许多珍稀花卉,是她此前从未见过的,不禁让她大开眼界。 此刻,她心中更是明白,为何郡内众多夫人小姐都对这位沈夫人青睐有加。 沈毓灵与云绮简单交谈几句后,便移步与其他受邀的夫人小姐们寒暄起来。 云绮则满心期待地去迎接此次宴会的另一位重要人物。 “表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云绮远远瞧见来人,兴奋地喊道,眼中满是欢喜。 叶锦书神色平静,一袭月白色长袍,身姿挺拔,宛如苍松立雪,气质卓然。 “姨丈升迁时我有事耽搁没能赶来,这次你举办赏花宴,母亲一直念叨着要来瑞锦郡游玩,我便陪着她来了。” 云绮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原来表哥并非主动想来。 叶锦书今年二十有三,至今尚未娶妻。从前他经商时,无人高看他一眼,后来立下军功,有了自己的府邸,身份地位今非昔比,婚事也无人能勉强他。 云绮曾经也瞧不上他商人的身份,如今他成了威风凛凛的叶将军,与自己这郡守之女也算门当户对。 加之叶锦书容貌英俊,气度不凡,云绮早已芳心暗许。 “表哥既然来了,便在瑞锦郡多住些时日吧,我一定好好陪着表哥和姨母四处游玩。” 云绮脸颊微微泛红,羞涩地说道,眼神不时偷偷看向叶锦书。 叶锦书却微微皱眉,目光越过云绮,看向对面被众多夫人小姐簇拥的那抹身影,“她是谁?” 云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解释道:“她是沈夫人,在瑞锦郡颇有名气,经营着花圃,是个花商。听说她在钗镮首饰、衣裳等方面也有所涉猎,郡里许多小姐都对沈夫人的审美赞不绝口。” 叶锦书点了点头,又问道:“夫人?” “嗯,她是个寡妇,还有一个儿子。” 云绮不假思索地回答,她察觉到表哥似乎对这位沈夫人有些兴趣。 只要表哥知道她曾有夫婿且育有孩子,便不会再关注了。 叶锦书收回目光,在云绮的介绍下,开始打量起周围争奇斗艳的奇花异草,可脑海中那抹素色的身影,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 第212章 避之不及 沈毓灵在瑞锦郡以寡妇的身份悠然度日。 对外,她只说自己有个儿子,在夫家安然成长,而她则独自在瑞锦郡享受生活。 不过因着她出众的容貌,还是有不少达官贵人心怀不轨,试图与她亲近。 沈毓灵在现代娱乐圈摸爬滚打时,便对这般场面见怪不怪,对于瑞锦郡某些官员的种种癖好,也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利益永远是人追逐的核心。 当她能为这些官员带来切实的利益时,他们便会权衡利弊。 女人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到手的利益,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给予的。 当她一副女强人的姿态,这些人也不会再有其他想法。 但她拥有现在的一切,也要付出些代价,比如时常陪尽笑脸,周旋在各种人之间。 但沈毓灵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可,只要掌握了其中的规则,在古代与现代,生存之道实则异曲同工。 她之所以选择留在古代,自有一番考量。 其一,这是她自己的身体,是她的命,能好好活着,又何必放弃呢? 等她在古代死去,再回到现代重新生活,相当于活了两次。 其二,回想起原主经历的两世,皆是悲惨收场。 一世,大皇子登基,沈家不可避免地被其灭门。 另一世,苏婕妤的四皇子登基,是封墨珩助力的,虽然柳诗函死去,但封墨珩和柳静仪却活得很好,沈家最终还是因帝王的猜忌,落得个凄惨结局。 沈毓灵在这个世界与沈家父母相伴生活了十六年,对沈家有着深厚的感情。 或许只有自己的儿子登基称帝,才能真正避免沈家的覆灭。 再者,既然生下了儿子,她便要为儿子的未来打算。 若权明赫对儿子不好,她便动用最后一个愿望,将儿子带出宫,从此母子二人安稳度日。 她的儿子是用原主的身体与权明赫所生,完完全全是这个世界的人,依照001的规则,是不能将人带到现代的。 就像她当初怀着孕时,系统也无法将她带走,除非打掉孩子或者生下孩子。 倘若权明赫用心培养他们的儿子,将来儿子要继承帝位,在军权方面,沈家或许能够提供助力。 而在财力上,她自然要暗中为儿子筹备。 毕竟大皇子年长儿子好几岁,早早便要涉足朝堂。 权明赫虽宠爱他们的儿子,但大皇子也是他的血脉,真到了关键时刻,在权力争斗面前,权明赫能否全然偏心,实在难以预料。 所以,她必须防患于未然,为儿子铺就一条更为稳妥的登基之路 。 她的财富,还有她现在正在资助的学生,等他们通过科举进入朝堂,都将是她儿子以后的助力。 茶蘼身份为贵族不齿,并没有来宴会。 云绮是私下打听到茶蘼能够联系到沈毓灵,才私下联系了茶蘼。 暮色渐浓,晚霞如锦缎般铺陈在天边。 沈毓灵从云府的宴会离去,她的马车停在府前。 马车装饰得极为精致奢华,车身以名贵的木材打造,车窗上镶嵌着剔透的琉璃,在余晖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身后的护卫身着整齐的服饰,腰佩长刀,威风凛凛地排成两列,彰显着主人的不凡身份。 与此同时,叶锦书也离开了宴会。 一名侍卫快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叶锦书微微颔首,略作思考后,便朝着瑞锦郡最繁华的街道走去,他的身影修长,步伐沉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沈毓灵离开宴会后,径直前往自己的店铺巡查。 她刚刚从一家金饰店走出,不经意间抬眸,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刹那间,她的心一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仿若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不起一丝波澜。 叶锦书怎么会在这里? 她在心底暗自思忖,却没有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而是镇定自若地朝着马车走去。 叶锦书望着沈毓灵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对这个有孩子的女人如此在意。 这三年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今日看到这位沈夫人,那种熟悉感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声音温润如玉:“沈夫人。” 沈毓灵听到这声呼喊,心中又是一惊。 以她对叶锦书的了解,他并非是那种会随意搭讪女人的人,更何况,他竟然还知晓自己如今的身份。 “你是?” 沈毓灵佯装疑惑,眼神中透着一丝警惕。 “我是云绮的表哥叶锦书,之前也经商过,从云绮那里知道沈夫人的事迹,心中佩服。” 叶锦书微笑着解释。 沈毓灵暗自皱眉。 她现在只想在这个世界自由自在地生活,不想与任何男人产生纠葛。 尤其是叶锦书,若是与他纠缠不清,万一引起权明赫的怀疑,那她这一世的安稳生活恐怕就要戛然而止,只能被迫回现代了。 这三年来,她暗中打听了不少消息。 得知她的五皇子权熙尧自出生起便与乾元帝权明赫住在未央宫,由权明赫亲自教导。 权熙尧的名字寓意非凡,他所受到的宠爱程度,更是让朝中大臣们大为震惊。 甚至有谏臣上书,称陛下对五皇子的偏爱对其他皇子不公,可这些谏言都被权明赫强硬地驳回。 沈毓灵将孩子留给权明赫,毕竟真的有帝位继承,她对如今的局面十分满意,绝不想让任何人打破这份平静。 “叶公子谬赞,一点小生意罢了,挣点小钱,以后让我在夫家的儿子更有底气些。” 沈毓灵轻笑着回应,语气中带着几分谦逊,实则是在刻意拉开与叶锦书的距离。 她可不想让叶锦书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她其中一个愿望就是让叶锦书忘记她,让他重新过好自己的生活,这个愿望可不能白费了。 而且如今的她,也算什么样的男人都经历了一遍。 心中无男人,只想搞事业,准备潇洒自由地度过这一生。 沈毓灵这般详细的,也不给叶锦书搭话的机会,“叶公子,我府中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沈毓灵微微欠身,礼貌地告辞,随后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叶锦书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马车之中。 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为何觉得这位沈夫人对自己避之不及 ? 第213章 权熙尧 午间,未央宫的膳厅被暖煦的日光填满。 金砖铺就的地面泛着柔和的光,与四周朱红的宫墙相互映衬。 膳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热气腾腾,精致的摆盘与四溢的香气相得益彰。 三岁的权熙尧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小袍,端坐在膳桌旁,活脱脱像一只绒毛未丰却努力挺直身子的小雏鸟。 他面前的玉碗里,一块鱼肉静静躺着。 权熙尧小脸紧绷,眉头拧成个小疙瘩,眼睛里满是嫌弃。 可他又不敢在父皇面前表现出丝毫不满,只能偷偷瞧着一旁的宫女,眼神仿佛在说:“别再给我夹了!” 权明赫坐在主位,面容冷峻似冰,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他随意抬眸,瞥了一眼权熙尧,开口道:“不能挑食。” 权熙尧嘴巴一撅,带着哭腔小声嘟囔:“父皇,鱼肉,臭臭。” 软糯的童声里满是委屈。 权明赫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扬声吩咐:“今日处理鱼肉的厨子换了,把五皇子碗里的肉夹出去。” 权熙尧原本还提心吊胆,一听这话,小脸上瞬间绽放笑容。 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脆生生地说道:“谢父皇!” 膳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早已在权熙尧幼小的心中扎根。 以前,他年纪更小些的时候,偶尔会因为不喜欢吃的饭菜哭闹,每次都会被父皇严厉训斥,还不许嬷嬷哄。 多次之后,他便深知在父皇面前要守规矩。 午膳结束。 权熙尧突然既紧张又期待。 因为接下来是父皇考教他功课的时间。 要是回答得好,父皇的脸色就会柔和许多,每当看到父皇眼中一丝赞赏,小小的胸膛就会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权明赫神色平静,目光落在权熙尧身上,问道:“《千字文》这两日学得如何?” 《千字文》全篇千言,四字一句,对仗工整、文采斐然,内容涵盖自然、社会、历史、伦理等诸多方面,是皇子启蒙的必读书籍。 权熙尧的皇兄们大多五岁开始学习,可他自从过了三岁的生辰,就被父皇要求学习。 他学习的地方在另一个宫殿,平常和父皇一起住在未央宫。 起初面对太傅的教导总是心不在焉。 后来被父皇直接叫到未央宫学习,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没想到,学会之后得到父皇夸奖,让他不再抗拒学习,甚至每天都盼着跟着太傅学习新知识。 权熙尧坐得笔直。 奶声道:“今日太傅讲了好多自然现象,像‘云腾致雨,露结为霜’,说的是云雨霜露的形成;‘金生丽水,玉出昆冈’,讲的是黄金和玉石的产地。” 他一边说,小手一边比划着。 又补充道:“今天儿臣起得很早,太傅还带儿臣去看了日出!” “正是对应着‘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晚上儿臣还要看月亮。” 待权熙尧滔滔不绝地讲完,权明赫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轻吐出“还不错”三个字,便将这番努力作答打发了。 紧接着,他又开口道:“朕申时要召见朝臣,商议民生要事。你午后和太傅学得快些,学好了就到未央宫前殿来找朕,听听大臣们的言论。” 权熙尧原本满心期待能得到父皇更多夸赞,闻言不禁有些失落。 但听到父皇的安排后,小小的胸膛又立刻涌起一股斗志,脆生生地应道:“喏,父皇。” 权明赫起身,衣袂飘飘,大步朝着前殿走去。 他的背影高大而威严,带着令人敬畏的气势。 权熙尧则转身前往前殿旁边的侧殿学习。 太傅过来的时候,就见五皇子小小年纪,端坐在案前,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不禁感到有些诧异,旋即又露出欣慰的笑容。 五皇子天资聪慧,勤奋好学,陛下对他的宠爱众人皆知。 可太傅也清楚,陛下对五皇子的严厉程度,有时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心疼。 毕竟五皇子才刚刚过了三岁生辰两个月…… 这两个月他是看着五皇子的进步的,有时候太傅都觉得三皇子学得足够好了,但三皇子却得不到陛下一个笑脸。 总让三皇子觉得自己不够好,从而更加认真。 也许今日陛下又没有鼓励三皇子,所以三皇子更刻苦了。 太傅感慨了一阵后,便开始今日的教学。 权熙尧全神贯注地接收完今日的知识,便迫不及待地前往前殿。 此时,臣子们早已到齐,殿内气氛肃穆。 权明赫的龙椅旁,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小椅子,显然是特意为五皇子准备的。 丞相及其他几位大臣瞧见五皇子,那模样神情几乎与陛下如出一辙。 心中愈发笃定,即便帝后娘娘已然薨逝,后宫无人为五皇子出谋划策,可只要有陛下庇护,五皇子登上帝位或许指日可待。 然而,丞相早在柳昭仪得宠之时,便暗中支持大皇子。 如今若让他放弃大皇子转而投向五皇子,他又担心日后大皇子踏入朝堂,会对五皇子形成压制。 丞相陷入两难境地,一时也只能维持现状,静观其变。 权熙尧坐在小椅子上,听着大臣们冗长的奏对,许多内容他都似懂非懂。 渐渐地,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但他仍强打精神,努力模仿着父皇的神情与姿态,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真的听懂了所有。 乍一看,竟也颇有几分气势。 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暮色笼罩着未央宫。 权熙尧在嬷嬷的带领下散步消食。 他生性活泼好动,最不喜欢每天去同样的地方,于是走在前面,四处乱逛,身后跟着十几个宫女太监,浩浩荡荡。 走着走着,他突然走进了一个无人的宫殿。 权熙尧好奇地推开一扇房门,走了进去。 一踏入房间,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 只见屋内挂满了美人的画像,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佛画中人随时都会走出来。 他皱着小眉头,指着其中一幅画,问身旁的嬷嬷:“她是谁?” 嬷嬷微微欠身,恭敬地答道:“殿下,这些画都是陛下所画,但奴婢们并不清楚画中人是谁。” 权熙尧歪着头,仔细打量着画中的女子。 父皇曾对他说过,他最爱的女子便是母后。 若这些画是父皇所绘,那画中的美人难不成就是自己的母后? 想到这里,权熙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原来母后这么漂亮! 他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画,越看越欢喜,仿佛透过这一幅幅画,与从未谋面的母后有了奇妙的联结 。 第214章 碰巧? 在瑞锦郡打下一片天地后,沈毓灵不安一方,开始走南闯北,想要将自己的商业版图不断扩大。 又一年过去,这一年,沈毓灵来到了海隅城。 这里曾是封墨珩被权明赫发配之地,地处偏远,经济凋敝,政治也相对落后。 海隅城之所以发展不好,是因为土地盐碱化,农业生产不好,乾朝重农,所以城市发展受限。 但除了农业,也可以有其他发展。 一日。 阳光透过斑驳的云层洒在海隅城的大街小巷。 沈毓灵身着一袭淡雅的罗裙,身姿婀娜,来到一家颇具规模的酒楼。 她原本是为了和一位商户洽谈合作事宜,可当她踏入包厢的瞬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叶锦书? 怎么去哪儿都能碰见他? “叶公子?” 一旁的商户李老板见状,连忙满脸堆笑地说道:“沈夫人和叶公子原来认识,那我就不多介绍了。” 李老板知道叶公子背后的身份,这位沈夫人既然与叶公子相识,他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叶锦书站起身,长身玉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沈夫人坐吧,我和你说过,我以前也经商,这次碰巧来了海隅城,听以前的朋友李之芜李老板说起你,这便想着是缘分,便一同过来和沈夫人吃个饭,说不定我们也能合作一二。” 沈毓灵微微颔首,面上虽覆着轻纱,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 碰巧? 她向来不相信世间有如此多的巧合。 但也不好说什么,坐到了一旁。 李老板暗自惊讶。 叶将军曾经可是他的老板,后来投身军旅,按常理入了官场便不能再经商。 所以这次李老板听闻叶将军要和这位初来乍到海隅城的沈夫人一同吃饭,满心都是诧异与好奇。 再听叶将军方才所言,难不成叶将军对沈夫人动了心思? 可这位沈夫人是个寡妇,还育有一子。 虽说她戴着面纱,仅凭身姿便能看出是个美人,可一介妇人,又在外抛头露面、闯荡经商,怎么看都觉得她与年少有为的叶将军不相匹配 。 酒楼的包厢内,茶香袅袅,菜肴精致,可沈毓灵却仿若置身事外,整顿饭都心不在焉。 李老板像是看穿了叶锦书的心思,一个劲儿地在她和叶锦书之间搭话,每次都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他们两人身上。 殷勤的模样,仿佛在刻意撮合。 沈毓灵低垂着眼帘,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难道真如001所说,叶锦书命中注定会爱上她? 在现代,她与叶蓝泽青梅竹马,她漂亮、活泼又有才,还是富家千金,叶蓝泽对她倾心,她只当是年少相伴的情谊使然,并不觉得奇怪。 来到古代,她和叶锦书同样青梅竹马,只是她为了自己的目的,刻意维护与叶锦书之间朦朦胧胧的情感。 她本来就在算计叶锦书的爱,叶锦书爱她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她已经让叶锦书忘记了过往的一切,他只在瑞锦郡见过她一面,甚至连她具体的样子都没见过,却追她追到了海隅城。 他对她,一直是一见钟情吗? 沈毓灵眼神有些飘忽。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思绪,将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 有条不紊地说起自己对海隅城渔业发展的规划。 “海隅城的渔业要发展起来,不能只局限于附近的村民,而是要将新鲜的海鱼运送出去。这就涉及到冰运,夏天需要大量冰窖,而冬天则要解决运输困难的问题......” 她侃侃而谈,将自己早已深思熟虑的想法和盘托出。 李老板原本带着些许轻视的目光,随着她的讲述,渐渐被震惊所取代。 他没想到,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着如此敏锐的商业眼光和独到的见解。 叶锦书也听得极为认真。 目光紧紧追随着沈毓灵,愈发欣赏。 沈毓灵一边说,一边结合实际情况给出切实可行的建议。 叶锦书对运输方面颇为了解。 海隅城道路崎岖,遇到风雨天气更是艰难,现有的运输工具也存在诸多不足。 可沈毓灵却能精准地剖析这些问题,并提出相应的解决办法,这让叶锦书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一种莫名的悸动在心底蔓延得越来越深,如影随形 。 用过饭后,沈毓灵捕捉到叶锦书目光中的别样情愫。 心里一沉。 李老板像是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十分识趣地匆匆告辞,带上门的那一刻,包房内的氛围愈发显得安静。 沈毓灵轻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声音清脆却又带着几分疏离:“叶公子果然博学,对于经商,经验丰富,稳重成熟。” 她这番话倒是出自真心,与叶锦书交谈下来,她确实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 自己经商虽凭借着一些现代的巧思、研读的商业书籍以及雄厚资金做营销,但叶锦书无疑是天赋异禀,对商业的见解独到且深刻。 叶锦书微微颔首,语气谦逊:“沈夫人才是让我佩服。”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沈毓灵身上,专注的神情毫不掩饰,仿佛此刻世间万物都不及她分毫。 沈毓灵心中叹了口气,决定直奔主题:“叶公子看着二十有余了,可否成亲?” 叶锦书微微一怔,旋即坦然回应:“并未。” 沈毓灵微微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来叶公子眼光极高,是准备好好挑一挑?” 叶锦书眉头轻轻拧起,似乎对这个说法有些不满:“并不是,我只是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我不在乎她的身份,也不在乎她的经历,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沈毓灵开玩笑地挑眉问道:“难不成像我这样成过亲,还有过一个孩子的女子,也有机会?” 叶锦书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应道:“当然!沈夫人能力卓绝,不输男子,谈吐得宜,气质突出,即使没见过沈夫人的容貌,我也……”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毓灵打断。 “叶公子,我没有再嫁的打算,只想好好享受生活,享受自己为之努力得到的一切,我在这里祝叶公子找到自己的良缘。” 沈毓灵的声音虽然温和,但语气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告辞。” 说罢,她转身走出了包房。 门口,沈毓灵的护卫早已等候多时,见她出来,立刻整齐地跟在她身后。 她出门在外,身边一直有护卫相随,毕竟身为女子,又在商场摸爬滚打,难免招人嫉恨。 在这个世道,保护好自己才是重中之重。 包房内,叶锦书有些愣愣地坐在原地。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得如此干脆彻底。 但很快,他的眼神便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叶锦书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既然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若不争取,就不是叶锦书。 她享受生活,不代表他不能喜欢她。 第215章 在一起 沈毓灵本以为,上次那番决绝的拒绝,足以让叶锦书知难而退。 可她没想到,这不仅没能劝退他,反而让他愈发大胆地靠近自己。 叶锦书身为少年将军,每当北方部落入侵,他便奔赴边境,带兵御敌,保家卫国。 其余时间,他主动请旨驻守南海郡,而海隅城恰好归南海郡管辖。 自那以后,沈毓灵在海隅城的商业往来顺遂了许多。 她心里清楚,这背后少不了叶锦书的暗中助力。 叶锦书自从最初借李老板牵线与她见面后,往后的每一次相遇,都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巧合”。 叶锦书也很贴心,会刻意隐瞒与她接触的消息,也许是怕她一介女子在外打拼,本就饱受非议,若是他与她的往来被人知晓,会招来更多流言蜚语,给她增添困扰。 时光匆匆,沈毓灵就这样在和叶锦书朦朦胧胧,点破了又似乎没点破的相处中,在海隅城度过了两年时光。 一日傍晚。 余晖似金纱般轻柔地洒落在大地上,沈毓灵乘坐着马车,前往海边。 她吩咐护卫在距离海边较远的地方停下,自己独自走向广袤的沙滩。 傍晚的海风,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周围的人渐渐稀少,沈毓灵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她脱下鞋子,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细腻的触感从脚底传来,让她身心愉悦。 近来,海隅城的生意几乎步入正轨,她愈发喜爱来海边散步,享受这份宁静与惬意。 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她的思绪也随之飘远,整个人沉浸在美好的氛围中。 不知不觉间,霞光渐渐暗沉,月光如水般倾洒而下,照亮了整个海滩。 海浪声愈发响亮。 沈毓灵摘下脸上的面纱,放入胸口的位置,然后提起裙摆,在沙滩上自由地奔跑起来。 原本简单束起的长发,在跑动中纷纷散落,如黑色的绸缎般随风飘动。 她随着海浪的节奏旋转起来,凭借着曾经的舞蹈底子,每一个简单的旋转都优美至极,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一位落入凡间的仙子。 就在这时。 叶锦书骑着马来了海边。 他只要得空就会打听沈夫人的消息,而最近这些日子,每到傍晚她就会来这里放松。 所以叶锦书今日处理完事务后,也过来了。 一来便看见她没有戴着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卸下的面巾,她精致绝美的白玉脸蛋在月光下仿佛发着光。 随着海浪的节奏跳跃像一个无忧无虑的仙子,叶锦书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将狂跳的心脏平复下去。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她靠近。 沈毓灵跳累了,身心却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状态,她缓缓躺了下去,柔软的沙子包裹着她的身体,虽不是十分舒适,可她却格外享受这种感觉。 她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刻。 然而,突然之间,她感觉到身旁躺了一个人。 吓了一跳,急忙侧身看去。 竟是叶锦书。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而叶锦书则侧身静静地看着她,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月光洒在叶锦书俊美的脸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他眉目间的温柔,如同春日暖阳,眼中更是只有她的身影 。 沈毓灵的心一颤,仿佛漏跳了一拍。 慌乱间,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些许,试图拉开与眼前之人的距离。 “你怎么在这儿?” 叶锦书却并未急于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两年了,我还不能知道沈夫人的名字吗?” 叶锦书原本想让沈毓灵看到他的真诚,他绝不是一个会因为她的身份而玩弄她的男子。 所以这两年,叶锦书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和她相处,想让沈毓灵能够相信他的人品。 但是今晚,和生意场上不一样的沈毓灵,让叶锦书忍不住地想要亲近,他想向她索要一个身份。 他想和她的关系不止于朋友。 沈毓灵站起身,轻轻抖落身上沾染的沙子,试图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 叶锦书也跟着起身,静静地站在她的身侧后方。 “叶锦书,我不会再嫁人。” 沈毓灵转过身,目光澄澈而坚定,直直地看向叶锦书,“你若问我,你哪里不好,我说不出来。但我是个极为理智的人,我给不了你和你平等的爱。” 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不想耽误你,也不想......欠你。” 沈毓灵很擅长利用男人对她的情感,去达成某些目的。 但那些男人对她亦有所图,所以她利用起来并无愧疚之感。 可叶锦书不同,他对她全心全意,毫无保留,这般纯粹的好,让沈毓灵心生纠结。 她若不回应,总觉得自己太过狠心;可若回应了,又怕自己无法给予叶锦书所期望的爱情,亦担心尝试之后,若不能与他携手走下去,又该如何面对分离。 叶锦书却突然伸出双手,分别把住沈毓灵的肩膀,目光恳切:“你不用给我同等的爱,只要你不厌恶我的靠近,只要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好了。” 沈毓灵垂眸沉思。 这两年多来,叶锦书时不时便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他的帮助、他的好,如涓涓细流,无声却有力地渗透进她的世界。 沈毓灵早已分不清,自己心中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感动。 她的理智不断告诫她,应当远离他,可叶锦书无条件的付出,却让她对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曾经,她或许还能轻易说出让叶锦书去喜欢别人的话,可现在,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不禁暗自思忖。 自己是不是没必要一定要推开他,是不是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她现在不用做任务了,她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就好了,不是吗? 叶锦书见她眼神有些茫然呆滞,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捧起她的脸颊,额头温柔地抵着她的额头。 沉重而炽热的呼吸,拂在沈毓灵的脸上,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沈毓灵抬眸,与叶锦书深邃而深情的眼睛对视。 沈毓灵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 “叶锦书,和我在一起,也许会万劫不复,你也愿意吗.......” 叶锦书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 他猛地将沈毓灵紧紧拥入怀中,声音里满是坚定与执着:“我不怕,我只怕错过你,会让我的人生留下遗憾。” 沈毓灵原本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犹豫抬起。 叶锦书将她拥入怀中,手臂的力量越来越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 沈毓灵的心,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种奇妙的力量牵引着。 她闭上双眼,感受着叶锦书有力的心跳,心跳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让沈毓灵都沉醉其中。 当叶锦书的怀抱愈发炽热,她终于不再抗拒,将手放在了他的背后,像是给予他最温柔的回应。 但沈毓灵思绪如麻。 和叶锦书在一起,真的可以吗?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然而,当她微微仰头,看到叶锦书满含深情的眼眸,一切的疑虑都在瞬间消散。 她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 是一种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意。 不是因为她的算计,不是因为任何利益的牵扯,仅仅是因为他主动地、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她。 沈毓灵靠在叶锦书的肩头,原本不想和任何男人接触的决定因为叶锦书两年的努力打破。 第216章 前世 在被月光温柔抚摸的沙滩上,海浪不知疲倦地轻吻着海岸。 叶锦书拥抱着沈毓灵,仿佛拥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的脸上写满了激动,是一种梦想成真的狂喜,让他的眼眸都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沈毓灵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肩头,周身散发着放松与平静。 她轻轻开口,声音如同被海风裹挟着的花瓣,轻柔却又带着一丝决然:“叶锦书,我不会嫁人了,如果你喜欢我,我们就这样在一起,等你不喜欢我了,我们就分开。” 这样的想法,或许在这个世界无人能够理解。 但沈毓灵清楚,自己带着现代的观念,这样的相处方式进可攻、退可守。 她把选择权交到男人手中,心底也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结局如何,她都要确保自己能够洒脱转身,不被伤害。 叶锦书俊美的脸庞却绽放出纯真的笑容,像个纯粹的孩子。 他松开沈毓灵,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本正经地凝视着她。 眼神中是深情与坚定:“你不嫁,我不娶,我们也可以白头偕老。” 如果这是她追寻的安全感,他绝不会勉强,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她。 沈毓灵眼中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 她向来能清晰地将叶蓝泽和叶锦书区分开,从未将他们视作同一个人。 可此刻,现代的叶蓝泽却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当初,她与叶蓝泽开始恋爱,并非源于喜欢,至少她从未想过将青梅竹马的哥哥处成朋友。 只是那时无依无靠、刚刚成年的她,不想放开叶蓝泽这根救命稻草。 在叶蓝泽的帮助下,她逐渐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开始拍摄广告、参演剧集。 叶蓝泽从不利用叶家的权势为她铺路,或许是当时的叶氏无意帮她。 但在相处中,他们的关系悄然改变,不再是金主与金丝雀。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放下心中的包袱,去感受爱、甚至去爱叶蓝泽时,他却突然失踪。 而后,她遇见了权明赫…… 即便如今,想起权明赫,沈毓灵心中仍会涌起错过与遗憾的酸涩。 曾经的他,是她唯一爱过的人。 而现在,叶锦书的出现让她想要抛开过去的枷锁,尝试去爱,不仅是给叶锦书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从权明赫瞒着她让她怀孕,她就知道权明赫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尊重,理解,包容,缺一不可。 但沈毓灵也理解,权明赫处在这样的高位,他对她的爱,为她放下的原则,已经是他给她的偏爱了。 可惜,现在的权明赫比不过以前的他,沈毓灵在完成任务期间,不爱封墨珩和叶锦书,也没有爱上他。 沈毓灵主动伸出手搂住叶锦书的脖颈,仰头望向他。 叶锦书眸光一闪,仿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他瞬间低下头,同时手温柔地扶住她的后脑,薄唇贴了上去。 一时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海浪声、风声都渐渐远去,唯有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这个吻漫长而深情。 结束时,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沉重。 分开后,叶锦书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声音略带沙哑,却满是幸福:“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像做梦。” 因为叶锦书靠在自己身上,沈毓灵忍不住用脸轻轻蹭了蹭他的脸。 叶锦书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直身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沈毓灵一直对外自称沈夫人,无人知晓她的真实姓名,都以为她夫家姓沈。 她微微仰头,望着洒下银辉的明月:“我想重新开始,以前的名字不想要了,以后的我叫沈向晚。” 叶锦书没有过多追问她的过去,只是握住她的手:“好,以后你就是向晚,我的.......晚晚。” 话音刚落,他毫无征兆地将沈毓灵抱了起来,在沙滩上转圈。 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映照着两人灿烂的笑容,比这世间任何美景都要动人 。 - 叶锦书与沈毓灵在一起,除了身边亲近之人,无人知晓。 起初,叶锦书和沈毓灵相处时,虽亲昵,但也恪守着最后的分寸。 他敢大胆地亲吻、拥抱她,可对于更进一步的亲密,却始终没有逾越。 沈毓灵将这份微妙看在眼里,却也默契地保持着这份朦胧。 直到叶锦书生辰这天,月色如水,悄然洒落在沈毓灵的宅院。 叶锦书瞒着众人,趁着夜色,翻墙而入。 宅院的护卫因沈毓灵提前打过招呼,见是叶锦书,便任由他走进内院。 而此时,沈毓灵正躺在床上,心里还有些疑惑。 她记得今天是叶锦书的生辰,前几日他因公务离开,她本想着他生辰能回来。 可晚膳时间都过去了,叶锦书还没回来。 叶锦书进入沈毓灵的院子,本想推门,眼神一瞥,见窗户未关,想了想,便翻窗而入。 一进房间,就看到沈毓灵侧身躺在床上,眼神放空,明显在出神。 叶锦书在床角静静站了会儿,才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与温柔说道:“晚晚这么晚还不睡,是在想我吗?” 沈毓灵听到声音,睫毛轻颤,回过神来。 她轻哼一声,翻身转向里侧,故作冷淡:“还是叶将军忙碌,生辰都不见人影。” 叶锦书嘴角上扬,坐到床边。 身子前倾,凑近她耳畔:“原来晚晚知道今天是我生辰,那我能期待生辰礼物吗?” 沈毓灵身子微微一颤,还没等回应,叶锦书便吻住了她的唇。 一时间,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叶锦书松开她,眼中满是炽热。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可以吗?” 沈毓灵没有说话,手缓缓探入他的衣襟。 叶锦书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浑身紧绷,像被点燃的火把。 他双手撑在她两侧。 沈毓灵能明显感受到叶锦书起伏的胸腔,他炙热的温度仿佛灼伤了的手心。 随后,就感觉到滚烫的吻从她白皙的脖颈向下蔓延。 叶锦书咬住她的寝衣,一点点露出她如玉的肩头。 室内的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动,暧昧的气息随着温度一同攀升。 因为是第一次,叶锦书虽懂些常识,动作却稍显生涩。 只是....... 他突然微微一怔,带着疑惑轻声问:“你……你不是嫁过人,生过孩子吗?” 可现在的感觉却全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 沈毓灵本就生得清纯动人,叶锦书初见她摘下面纱时,就觉得她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 只是他一直将疑惑藏在心底,怕问出口会让她伤心,会让她以为他嫌弃她生过孩子。 可现在的感觉,让叶锦书忍不住问了出来。 沈毓灵不知如何解释,半开玩笑道:“那是我的前世。” 叶锦书向来尊重她,她不愿说的,他便不问。 但不管如何,原来自己是她的唯一! 喜悦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心跳如鼓。 很快,两人沉浸在这份爱意里,窗外的月光洒在窗棂上,屋内烛火闪烁,映照着两人紧紧相依的身影 。 第217章 遇见了 今年,是沈毓灵在海隅城度过的第三个春秋。 海隅城地处偏远之地,却有着别样的质朴与安宁,这里的民风淳朴得如同山间澄澈的溪流,沈毓灵很喜欢这份纯粹。 为了让自己的生意版图不断拓展,同时也为了这片土地能焕发出新的生机,她投入心力,改善了诸多地区的基建。 每个月,她还会行善积德,甚至出资修建寺庙,为百姓祈福。 渐渐地,她在这一方土地上的风评越来越好,百姓们提起沈夫人,也是满脸的敬重与感激。 然而,她已婚寡妇的身份,天然地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叶锦书,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成为威震四方的将军,这般耀眼的他与沈毓灵走在一起,难免会招来无数的闲言碎语。 哪怕两人光明正大地公开恋情,那些善意的谈论与祝福之中,也隐藏着沈毓灵深深的担忧。 她害怕这些消息会不小心传入权明赫的耳中,如今的生活平静而美好,她不想去打扰权明赫的世界,更不愿自己的生活被无端打扰。 所以沈毓灵与叶锦书就决定去那些无人认识他们的城镇,光明正大地游玩,享受属于他们的时间。 这一年,他们携手走过了许多个小城镇,足迹几乎遍布乾朝南方的每一寸土地。 今日,是他们刚刚踏入关东地区的第一天。 沈毓灵之前主要在西北地区,关东地区并未来过。 阳光洒在街道上,为这座陌生的城镇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叶锦书牵着沈毓灵的手,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上。 沈毓灵并未戴上面纱,毕竟这里不会有人认识他们。 两人并肩而行,身姿出众,引得来来往往的行人时不时便将目光投到他们身上。 沈毓灵是典型的南方精致美人,身姿轻盈如柳枝,肤色白皙胜雪,一双秋水般的眼眸顾盼生辉,眉目如画,又透着一股清纯无邪的气质。 而叶锦书,身着一袭黑色锦衣,衣上绣着的蓝色线条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俊逸。 宽肩窄腰,身姿挺拔,俊美的脸庞如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尤其是他看向沈毓灵时,眼中满是温柔与明亮。 深情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全然感受不到他身为将军的距离感 。 两人放松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琳琅满目的货物摆满了摊位,人群熙熙攘攘,处处洋溢着烟火气息。 两人打打闹闹,沈毓灵的头时不时往叶锦书的身上靠。 可走着走着,沈毓灵忽然感觉撞上了什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低头一看。 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小孩儿站在面前。 小孩儿神色慌张,眼神还不时往后瞥,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权熙尧也没料到自己会撞到人,他本是想甩掉身后那些跟随的人,只顾着往后看,一时疏忽,没注意前方。 他急忙开口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抬眸看向自己撞到的人。 就在这一瞬间,权熙尧的瞳孔骤然放大,眼中满是震惊。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父皇珍藏的美人图,眼前的女子竟与图中的美人如此相像,简直如同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沈毓灵刚想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回应“没关系”。 可当小孩儿抬起头,看清那张小脸的刹那,她整个人都呆滞住了,手中的动作也僵在半空。 小孩子小脸圆润,肌肤如玉,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犹如黑宝石般明亮有神,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微微嘟起的小嘴。 长得如仙童一般。 可...... 这张脸,与权明赫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毓灵就算想认不出来都难。 再看孩子的年龄,她心中一颤。 难道…… 他是她的五皇子? 叶锦书在一旁察觉到沈毓灵的异样,担忧问道:“晚晚,怎么了,受伤了?” 沈毓灵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面上恢复了平静。 “没事。” 权熙尧抿着唇,抬眸仔细打量着沈毓灵,随后又不满地看向一旁的叶锦书。 突然,他伸出小手,握住沈毓灵和叶锦书的手腕,硬生生将两人牵着的手分开。 沈毓灵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 自己如今的模样,她儿子应该认不出来才对。 叶锦书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刚要开口质问这个小孩儿,一看小孩儿的样子,心中疑惑。 怎么和陛下长得这么像? 看年龄,难不成是五皇子? 可五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穷乡僻壤? 沈毓灵怕叶锦书因为权熙尧无礼的举动生气,出声阻拦:“锦书,他还小,可能认错了人。” 七岁的权熙尧,气质神态与权明赫极为相似,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他看向叶锦书的眼神冷冷的,板着的小脸一看就是出自权贵之家。 不知为何,当他抬眸与沈毓灵对视时,心中涌起一股热流,这种感觉比当初看到她的画像时还要强烈。 他笃定,她一定就是自己的娘亲。 可是…… 娘亲为什么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难道娘亲不喜欢父皇吗? 所以他才从来没见过她。 可...... 他的父皇是天下之主,父皇还说过,最爱的就是他的娘亲,娘亲怎么会喜欢别的男人?! 权熙尧的心里有些难过。 他紧紧牵着沈毓灵的手,又大又圆的漆黑瞳孔中满是执着,盯着她道:“你长得很好看,很像我的娘亲。” 沈毓灵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她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襁褓中。 如今,七年时光转瞬即逝,他已经七岁了。 看得出来,权明赫将他养得很好。 望着眼前这个可爱但又比寻常孩子更加成熟的权熙尧,沈毓灵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 她很想和儿子多说几句话,可又担心儿子在这里,那权明赫是不是也在? 沈毓灵强忍着内心的波澜,抬手弯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我不是你的娘亲。” 说出这句话时,沈毓灵只觉得心如刀绞,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割裂她的心。 当初生下他,是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只要生下来,要么以后是万人之上的帝王,要么就和她一起富贵潇洒地游历世间。 他生下来就能享受人生,就比常人好一万倍,她凭什么剥夺他的生命。 即便不能陪伴他成长又如何。 权熙尧皱着眉头,突然委屈道:“有人在追我,那你帮帮我,带我离开吧。” 第218章 相认 沈毓灵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思绪如麻。 她怎么就没早点细想呢? 儿子怎么会孤身出现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身边还不见一个侍从? 难不成是宫中有人暗中要害他? 权明赫又在做什么? 他就是这样护着他们的儿子的? 念及此处,沈毓灵的神色阴沉下来,担忧化作了怒火。 她不假思索,牵着权熙尧的手,匆匆朝着一直候在身后的马车走去。 叶锦书瞧着沈毓灵一系列异常的反应,满心疑惑。 但此刻人多眼杂,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便默默跟在她身后,一同上了马车。 权熙尧虽年纪尚小,可心思敏锐,他分明察觉到沈毓灵望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别样的温柔与显而易见的担忧。 没错,她一定就是自己的娘亲! 权熙尧自三岁启蒙,如今已然七岁。 此番来到这偏远小镇,实则是太傅给他布置的一项特殊任务。 在太傅看来,虽说陛下至今尚未明确立五皇子为储君,但陛下对他的看重、悉心培养,以及独有的亲自教养,自幼在未央宫长大的种种经历,无一不在暗示着五皇子极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储君。 太傅还多次得到陛下要求,要对五皇子严格教导。 于是,便有了派权熙尧来此地体察民情,让他亲身感受书中所学的治国之道在现实中的模样,回去之后,他还得写一篇论述呈给太傅和父皇。 权熙尧知晓父皇在自己身边安排了暗卫暗中保护,可这些侍卫不到他性命攸关之时,是绝不会现身的。 因为父皇曾冰冷地告诫他:“只要没死没残,暗卫不会给你任何帮助。” 权熙尧小小年纪,骨子里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父皇是翱翔九天、睥睨天下的巨龙,自己就算现在只是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也绝不愿一直躲在庇护之下。 他自然要学着独自面对风雨。 起初,权熙尧来到这个镇子,还以为这里并非想象中那般贫穷。 可深入了解后才发现,此地官僚腐败成风,赋税繁重,表面上看似有几分富裕的景象,实则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百姓都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 吃不饱、穿不暖。 而那些一路跟着他的人,正是当地的镇官。 这些人千方百计地想要知晓他的行踪,以便提前安排,让人在他即将前往的地方做戏,蒙蔽他的双眼。 权熙尧察觉到这一切后,才想着要躲开这些人。 可谁能想到,竟在这节骨眼上,与娘亲不期而遇。 此刻,权熙尧坐在马车里,紧紧地挨着沈毓灵。 小身子还微微颤抖着,随后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沈毓灵,又狠狠地瞪了叶锦书一眼。 带着哭腔道:“娘亲,我害怕,有人要害我。” 而马车外。 一名扮作平民百姓的暗卫,正悄然隐匿在人群里。 身为顶尖暗卫,融入环境便是他的拿手好戏。 此刻,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坐在破烂马车上的老爷子,马车后面堆满了新鲜的蔬菜。 沧桑的面容和佝偻的身形,与周围的市井百姓毫无二致。 他不动声色地跟着五皇子登上的那辆马车。 与此同时,其他暗卫也以各自巧妙的伪装,悄然跟在后面,他们的存在如同空气一般,难以被察觉。 权熙尧与沈毓灵、叶锦书在马车内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暗卫的耳中。 从五皇子出生就被陛下安排在五皇子身边的暗卫听着五皇子装可怜的话,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五皇子自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除了在陛下面前本分点儿,平日里更是只有他去算计别人的份儿,谁敢害他? 这个镇的镇官那些小算盘,在五皇子眼里怕是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只是....... 五皇子除了对陛下和太傅亲近有加,向来对旁人都很疏离,如今却对这个女子表现出这般依赖,甚至还装出可怜的模样留在她身边,实在是稀奇。 沈毓灵却因为权熙尧的话,满是心疼。 将权熙尧搂进怀里,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责备:“你父亲呢,他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来,虽然现在世道还算太平,可你一个小孩子,危险无处不在。” 权熙尧在她怀抱里蹭了蹭,抬起头:“我父......我爹只是想要历练我,我不怕危险。” 旋即又兴奋道:“现在还让我碰见了娘亲,我可太开心了。” 沈毓灵的表情却瞬间变得严肃:“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的娘亲?” 权熙尧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说:“当然是因为我看过娘亲的画像!” 沈毓灵的脸色微微一变。 难道权明赫竟然指着她以前沈漾兮的画像,告诉儿子这是他娘亲? 混蛋! 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半开玩笑道:“你要认我当娘亲,那你就得认我现在的夫君当父亲,你愿意吗?” 权熙尧一下子愣住了,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的叶锦书。 他小脸瞬间鼓了起来,满是不满:“娘亲,是不是他勾搭你,你是我爹的,你跟我回去吧。” 叶锦书一听这话,脸色变得漆黑如墨。 虽说确实是他主动追求的晚晚,可他和晚晚这两年也算心意相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 当初认识晚晚的时候,晚晚就说过自己有个儿子,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个孩子? 可眼前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陛下的五皇子呀。 叶锦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看向权熙尧道:“小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和你的父亲长得很像。” 权熙尧眼睛一下子瞪大:“你认识我父亲?” 他在未央宫长大,经常见到父皇的大臣们,可眼前这个人,他却从未见过。 沈毓灵接过话茬:“不要告诉你父亲见过我,知道吗?” 沈毓灵说了这话后,也变相地承认了是他的娘亲。 权熙尧有些难过。 转头看着沈毓灵,声音带着委屈:“为什么?” 沈毓灵温柔地抚摸着权熙尧的头发:“因为我现在很自由,很幸福,我还有了相伴一生的伴侣,你的父亲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权熙尧自幼在皇宫长大,对父皇的威严再清楚不过。 娘亲如今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若是被父皇知道,娘亲说不定会性命不保。 而且父皇那么爱娘亲,要是知道娘亲另有所爱,一定会伤心欲绝。 想到这里,权熙尧小小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他头一次感到如此迷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只能紧紧抱住沈毓灵的腰,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胸口。 声音闷闷地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沈毓灵听到这句话,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喜欢,我不在你身边是因为大人之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和你无关,我最爱的就是你。” 叶锦书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和晚晚在一起快两年了,晚晚从未对他说过爱。 他本以为能和她相伴就已足够,可真正在一起后,才发现自己想要的更多。 晚晚以前是不是和陛下在一起过? 所以她才一直不敢和自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一旦陛下知晓,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或许都会化为泡影。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穷追不舍,她才勉强和自己在一起,而她心底真正爱的人,始终是陛下吗? 叶锦书看着紧紧相拥的母子二人,心中突然涌出苦涩。 他张了张嘴,却插不上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句话。 第219章 隐瞒 日光洒落在小镇的街巷,斑驳陆离。 权熙尧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任务,在沈毓灵的巧妙掩护下,他得以深入探寻这个小镇的真实模样。 沈毓灵为权熙尧出谋划策,助他巧妙地避开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耳目,将小镇官僚腐败、百姓困苦的实际情况完全摸清。 权熙尧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但为了能与娘亲多相处些时日,权熙尧在这个小镇一待就是好些日子。 然而,父皇的暗卫终究还是前来询问,他明白,自己不得不回乾京了。 尽管心中满是不舍,但权熙尧也得到了一直渴望的答案。 他知道,娘亲是爱他的,只是娘亲对父皇的感情已消逝。 他也明白,不能因为自己的眷恋而束缚住娘亲,想必是曾经父皇的所作所为,让娘亲伤透了心。 所以,对于娘亲让他保守见面之事的嘱托,权熙尧郑重地答应了。 分别的那一刻,日光仿佛也变得格外温柔,却又透着几分哀伤。 权熙尧小小的身躯紧紧抱住沈毓灵,他的个头还不到沈毓灵胸口,可拥抱的力量却满是眷恋与不舍。 在皇宫之中,父皇向来不许他亲近任何女子。 而这段与娘亲相处的时光,她给予的温柔呵护,让权熙尧深深留恋。 沈毓灵弯腰,她的手抚上权熙尧的脸庞:“乖,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娘亲真的很爱你。娘亲会在宫外为你铺就前行的道路,任何妄图阻碍我儿前途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说到此处,沈毓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芒。 如今朝堂上,沈家是坚定的保皇党,只要权明赫支持权熙尧,沈家便会成为权熙尧最坚实的后盾。 更何况....... 她的目光落在叶锦书身上。 叶锦书会因为她支持她的五皇子的。 除了他之外,她日后会让更多有识之士进入朝堂,甚至在大皇子踏入朝堂后,就安插好眼线...... 沈毓灵的脑海中,已经有了很多谋划。 权熙尧抬起头:“娘亲,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父皇失望!” 说罢,他毅然转身。 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从背后望去,竟隐隐有着权明赫的威严气势。 沈毓灵伫立在原地,追随着权熙尧的背影,出神地望着。 叶锦书陪伴在她身旁,仿佛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波澜。 沈毓灵突然轻声开口:“我其实怕权明赫找到我.......” 叶锦书心中清楚,她的身上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犹豫片刻后,还是缓缓说道:“你曾经和陛下有过牵扯,五皇子就是你的儿子.......” 沈毓灵神色凝重,“嗯。” 随即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锦书,如果权明赫发现你我的关系,也许你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若是你想离开,我会祝福你。” 如果只有沈毓灵一人,权明赫即便知晓了她的存在,只要不强迫她回宫,她便能继续如今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若是被逼回宫,她大不了结束这一世。 但如今叶锦书在她身边,她最担心的,便是权明赫会拿叶锦书来威胁她。 叶锦书微微摇头:“我不怕陛下找我麻烦,我只想问清楚,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我吗?” 沈毓灵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叶锦书,我历经了太多,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爱。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我是自由的,是开心的,我对你有感情。” 但是爱吗? 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此刻,她唯一能毫不犹豫说出爱的人,只有权熙尧。 在现代,沈毓灵生活富足,权明赫的权势对她而言,并无太多吸引力,她更渴望的,是精神上的满足与自由。 叶锦书微微抿唇,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期待:“所以.......你也不爱陛下,是吗?” 沈毓灵回答得斩钉截铁:“是。” 叶锦书如释重负,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满足。” 对他而言,他们在一起时的快乐与自由,便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足以慰藉他的心。 暮霭沉沉,未央宫的前殿被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龙椅上权明赫冷峻的面庞。 他的眼神仿若寒夜中的冰棱,冷冽而深沉。 权熙尧迈着略显稚嫩却又故作沉稳的步伐走进前殿,手中捧着这次微服出巡的奏章,那是他多日来深入民间、体察疾苦的论述。 权明赫看了一眼后,便放到了桌案一旁。 权熙尧原本等着父皇的评说,却等到了一句冰冷至极的“跪下。” 权熙尧身形一滞,眼中闪过茫然与惊愕。 他不明所以,然而父皇散发着寒意的气场,让他不敢有丝毫迟疑。 权熙尧跪在了大殿中央。 光滑的地面透着丝丝凉意。 “父皇.......” 权明赫继续道:“怎么,让你出个宫,随便哪个女人都能当你的娘亲了?你的娘亲是朕的帝后,无人能取代她在朕心中的位置,你的娘亲,也只能是她。” 权熙尧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她就是.......” 他差点脱口而出,可她就是你画中的人,就是我的娘亲。 但话到嘴边,他猛地想起娘亲的嘱托。 娘亲渴望自由,不想回宫,她想走遍乾朝的每一寸土地。 于是,剩下的话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权明赫眉头紧皱,不悦道:“就是什么?” 目光仿若能洞悉一切,让权熙尧的心跳陡然加快。 权熙尧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没什么,儿臣就是觉得她漂亮温柔,当时事出紧急,才唤了一声娘亲,让她帮儿臣,儿臣知罪。”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父皇的眼睛。 权熙尧知道自己身边一直有父皇的暗卫如影随形,所以父皇知晓他的一举一动,也并不奇怪。 权明赫沉默。 沉默的间隙仿若凝固的时间,压得权熙尧有些喘不过气。 许久,权明赫开口道:“罚你去瑶华宫的祠堂跪一晚上。” 权熙尧紧咬下唇,倔强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委屈,却又不得不服从:“喏,谢父皇。” 他起身,一步步退了出去。 待权熙尧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权明赫的眼神变得愈发晦涩难懂,没人能猜透他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轻轻开口:“影一,去查一查那个女人。” 第220章 相见 在权熙尧离开后,沈毓灵也回到了海隅城。 前段时间,叶锦书因临时有公务,匆匆赶回了西北。 不知为何,沈毓灵的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惶惶不安,如影随形地笼罩着她,让她难以平静。 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洒在芙蓉亭上,光影交错。 沈毓灵斜倚在亭中的栏杆旁,手中随意地握着一把鱼食,漫不经心地撒向池塘。 不一会儿,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不少鲤鱼欢快地凑了上来,争抢着美味的食物。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微微欠身,恭敬道:“夫人,府外有位大人求见。” 沈毓灵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闻言,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脱口而出:“不见。” 自从偶遇权熙尧后,她一直逃避的那些问题,仿佛都在渐渐逼近,让她愈发不安。 丫鬟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着道:“那位大人有郡守陪同。” 沈毓灵原本慵懒的身姿瞬间站直,眉头紧紧皱起,看向丫鬟。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声音也不自觉地沉了下去:“那位大人.......长什么模样?” 还不等丫鬟出声回应,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沈夫人想要知道我长何模样,看过不就行了?” 沈毓灵的身躯一颤,手中的鱼食因为熟悉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全部倒在了池塘中。 她僵立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动弹。 丫鬟见状,默默地退到了她的身后。 权明赫独自一人,走进亭子中。 郡守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亭子外,等候着。 权明赫亲眼看到沈漾兮这张脸的那一刻,他紧紧咬着后槽牙,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可眼中的震惊与复杂,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沈漾兮,沈毓灵,她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他的心里。 沈毓灵轻声开口:“所有人都退下。” 话音刚落,丫鬟们便鱼贯而出,不一会儿,亭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权明赫死死地盯着这张脸,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思念,有愤怒,更有深深的疑惑:“你到底是朕的兮兮还是姩姩?” 沈毓灵低着头,没有直视他的眼睛:“我叫沈向晚,陛下认错了人。” “沈向晚?” 权明赫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质问,“那朕的儿子为什么会叫你娘亲?沈毓灵,到了现在,你还不能给朕一个真相吗!” 沈毓灵沉默了,内心在这一刻无比挣扎,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权明赫一步一步地靠近她,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上:“兮兮是你,姩姩也是你,朕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而你都是为了任务而来,是吗?” 他以为他和曾经的沈漾兮是两情相悦,可现在看来,也许也不过是她的算计? 权明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 说着,他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沈毓灵,你爱过朕吗?” 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也早就知道了答案,沈毓灵不爱他。 所以他再次问道:“沈漾兮,你爱过朕吗?” 沈毓灵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心中一颤,缓缓抬眸看向他。 只见权明赫眼眶泛红,平日里那副强势的模样早已褪去,此刻的他,眼底竟透着深深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无数片。 沈毓灵恢复沈漾兮的记忆后,一直在逃避。 因为没人知道她就是沈漾兮,所以她极力不去想那段记忆,就当沈漾兮已经死了。 可此刻,眼前的权明赫知道她就是沈漾兮,她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当初那段记忆。 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一瞬间冲回脑海中。 当初的爱此刻扯得她心疼。 以前温柔宠溺的权明赫,和现在霸道强势的权明赫,让她极力控制的感情,再次不受控制地泛滥起来。 曾经,她清醒地算计着权明赫,让他心疼又心伤,让他甜让他苦,让权明赫的情绪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如今,她自己的心也在不受控制地疼痛,无论怎么努力控制,都无济于事。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低声呢喃:“沈漾兮爱权明赫,沈毓灵不爱。” 权明赫却嗤笑了一声:“沈毓灵,你真的分得清自己的心吗?从始至终,你爱的只有朕。” 沈毓灵眼中闪过决然,直视着他的眼睛:“权明赫,那你又爱沈毓灵吗?” “我再次来到这个世界,没有沈漾兮的纯粹执着,我满心算计,我不择手段,当你知道我的一切算计的时候,你到底还爱着我还是不甘心被一个女人算计?” 她顿了顿,眼中的情绪愈发复杂:“如果是沈漾兮,你会让她在不愿意的情况下怀孕吗?你爱沈毓灵,还是想要占有?” 如今的沈毓灵,是在现代摸爬滚打,看透了人性的沈毓灵。 她真的分不清权明赫对她到底是爱,还是别的什么。 她只知道,权明赫从未真正尊重过她的意愿 。 第221章 自私自利? 权明赫听到这话,身形一滞,明显愣了一下。 他从十八岁初登帝位,到遇见沈毓灵时,已执掌天下九年。 朝堂的纷争、权力的博弈,让他的行事作风不知不觉发生了诸多改变。 “当初让你怀孕,是因为我知道你爱孩子,你已经是我的帝后了,我从没想过你会离开朕,在这样的前提下,我只是想让这个孩子弥补我们之间的裂缝。” “并非是用这个孩子绑住你,因为那时,我不知道你早就打算离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沈毓灵像是被触碰到了最敏感的神经,一把打掉权明赫放在她肩膀的手,又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她慌乱地背过身去,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沈毓灵不是感受不到权明赫的爱,是她不敢相信他能爱她一辈子罢了。 她不想让权明赫看到自己的脆弱,只能用手指匆匆拂去眼泪。 背过去身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而坚定:“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现在都有各自的生活,都经历过对方不曾参与的过去,甚至我现在身边有一个待我很好的人陪着我,我们回不去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又接着道:“陛下还想要知道什么,我都能如实相告。” 权明赫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坐到亭子中的圆凳上。 他闭上眼睛,眉头紧皱,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痛苦,甚至试图将眼眶中即将涌出的眼泪收回去。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古钟:“待你很好的男人,叶锦书吗?” “你对他确实不一样,叶锦书没了和你相关的记忆,和你有关吧,你离开朕,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当初宣布帝后薨逝时,权明赫就察觉到了叶锦书的异样。 他试探过叶锦书,叶锦书明明很在乎沈毓灵,可在那个本该悲痛的时刻,叶锦书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哀伤。 所以,他一直怀疑是沈毓灵在离开的时候,用了什么手段,带走了叶锦书的一部分记忆。 “沈毓灵,你用沈漾兮的身体和叶锦书在一起,还真是不怕朕被伤得体无完肤呀。” “朕在你心里有那么坚强吗,任你如何伤害,朕都能无动于衷?” 权明赫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 但原本强行收回去的眼泪,还是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眼底像是被染上了血色,通红一片,眉眼之间,满是戾气与沉痛交织的复杂情绪。 然而,背对着他的沈毓灵,却什么也看不到。 沈毓灵站在那里,放在身前的手紧紧握住手帕。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叶锦书陪伴了她两年,在这两年里,他对她关怀备至。 她习惯了叶锦书的好,甚至将他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而她与权明赫,是为了完成任务,所以纠缠了两年。 最初,权明赫对她冷淡疏离,她的好胜心被激起,想要让他爱上自己,可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 一开始就目的不纯,他们之间如何谈爱? 她看着权明赫一步步沉沦在她的温柔陷阱里,却始终保持着淡漠。 恢复沈漾兮的记忆后,沈毓灵故作清醒,刻意不把权明赫当做曾经深爱的明赫哥哥,拼命将所有的爱意隐藏、拔除。 站在权明赫的角度,最开始她以沈漾兮的身份让他忘了自己,而后又再次以沈毓灵的身份算计他,让他重新爱上自己。 沈毓灵都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荒唐可笑,她也知道自己对他造成了伤害。 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把沈漾兮和沈毓灵当做两个人,否则,被痛苦撕裂的只能是她自己。 沈毓灵喉咙干涩,艰难开口:“我不想伤害你,我宁愿你不知道我就是沈漾兮。” 沈毓灵有自知之明。 她满心算计,为了任务和封墨珩拉拉扯扯,她为了心中的一丝安慰和叶锦书在一起,对权明赫这样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言,她配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而现在这个被权力和过往改变的权明赫,也不再是那个能与她并肩同行、温柔宠溺的良人,权明赫也配不上现在的沈毓灵。 他们之间,就像两条曾经交汇的轨道,如今错开,渐行渐远。 再强行在一起,不过是对彼此的再次伤害 。 权明赫的心,仿佛被匕首,一下下狠狠地刺痛,酸涩与苦涩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淹没。 “朕如果放过你,谁来放过朕?” 这七年,没有她的世界,于权明赫而言,宛如一场漫长而又煎熬的噩梦。 他每日在朝堂殚精竭虑地处理朝政,应对着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 下了朝,倾注心血,悉心培养他们的孩子。 每一个日夜,都在思念与痛苦中挣扎,而这一切,皆因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 沈毓灵可以让叶锦书失去记忆,却独独保留了他的记忆,是为什么? 怕是为了他们的儿子吧。 她就是仗着他对她的爱,所以笃定他一定会将这份爱,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他们的孩子身上。 “沈毓灵,你当真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可偏偏,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朕自始至终,都只爱过你一人。” 沈毓灵闻言,眼神茫然地望向池塘中欢快游动的鱼儿。 它们无忧无虑地穿梭在水草间,似乎丝毫不知人间的爱恨情仇。 自私自利吗? 沈毓灵向来觉得,这个词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夸奖。 唯有自私自利,才能让自己避免受伤,不是吗? 然而此刻,她却突然惊觉,即便她曾努力地将自己包裹在一层坚硬的壳里,试图伤害别人以保护自己,可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命运的捉弄。 她来到这个世界,便将一切都视作一场戏,以为自己能始终保持清醒,冷眼旁观,却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是她还不够无情吗?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疲惫与无奈,“对不起.......” 此刻,除了这句苍白的道歉,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可细细想来,这一切又似乎不全是她的错,若不是系统将她带到这个世界,又怎会有这诸多的纠葛与痛苦? 第222章 落幕 权明赫离去后,沈毓灵仿若失了魂魄一般,脚步踉跄地回到屋内。 随后,“砰”的一声,将门紧紧关上,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门,身体缓缓滑落,最终蹲在了地上,双手无力地抱住膝盖,头深深地埋在其间。 压抑已久的哭声瞬间迸发。 仿佛要将这些年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痛苦与委屈,全都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曾经,她试图将沈漾兮的一切情感与记忆都彻底分割开来,重新生活。 可权明赫一声“兮兮”,一句“沈漾兮”,就如同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曾经甜蜜的过往,疯狂地在她脑海中翻涌、窜动。 让她精心伪装的坚强,瞬间全线崩溃。 另一边,叶锦书在火急火燎地匆匆离开后,可回了西北后却发现,那些所谓的公务,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甚至与他毫无关联的琐事。 能有这般能力,将他从海隅城调走的,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还能有谁? 念及此处,他心急如焚,偷偷地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海隅城。 一到沈宅外面,叶锦书便看到了郡守,还有那些身着普通护卫服饰,却难掩皇家侍卫特有气势的人。 他心中一沉,已然明白,陛下此刻就在宅中。 叶锦书眼神瞬间一冷,毫不犹豫地翻墙而入,径直朝着沈毓灵的院子奔去。 院子里一片死寂,空无一人,唯有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声声泣血。 叶锦书走到屋门前,哭泣的声音愈发清晰,一下下刺痛着他的心。 他的背轻轻靠在门上,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晚,你是因为陛下,所以才如此伤心痛哭吗? 叶锦书自认识沈毓灵以来,便一直觉得她坚强。 她行事果敢,从不顾忌世俗的眼光,无论遇到何种艰难,都能洒脱地一笑置之。 她在他面前,从未展现过脆弱的一面,更别说哭泣了。 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就如同晚晚曾说的那样,平淡而幸福。 她在他身边,是自由的,也是开心的。 可她的情绪,似乎从不会因他而有太大的起伏,哪怕是他离开,或是说喜欢上别人,她或许都能坦然接受。 叶锦书曾多次问她是否爱他,其实答案他早已心知肚明,不是吗? 原本他想着,既然她不爱任何人,那他叶锦书便用往后的余生,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给她温暖,给她依靠。 可此刻,听到屋内传来她从未有过的悲恸哭声,叶锦书却突然胆怯了,甚至不敢推门进去安慰她。 陛下才是那个能让她伤心欲绝的人,而这样的人,又何尝不是她内心深处真正在意的人? 晚晚,是不是我耽误了你? 我的存在,是不是会影响你遵从内心做出决定? 叶锦书靠在门外,心中苦涩又挣扎。 直到屋内的哭泣声渐渐变低,直至消失,他才缓缓转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 庭院的静谧被压抑的哭声撕扯得支离破碎,而在房间与屋门侧对的窗户边,权明赫并未离去。 他的身影隐匿在昏暗中,静静地倚靠在一侧。 窗户洞开着,透过那扇窗,他清楚地看到沈毓灵蹲在地上,身形蜷缩,宛如一只受伤的孤兽。 她的哭声,被双臂掩埋,却还是清晰地钻进他的耳中。 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以前他让她观摩封墨珩和另一个女子行放浪之事时,她也那样缩在墙角,绝望地哭泣。 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也刺痛了他的心。 可如今想来,当初的一切不过是她精心策划的算计,是她巧妙伪装的一场戏。 那现在呢? 权明赫在心底无声地发问,你是真的在伤心吗? 我不是已经答应你离开了吗? 不是承诺不干预你今后的生活了吗? 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终于摆脱了我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在哭? 哭声,一下又一下,刺得权明赫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当她质问他,会不会让沈漾兮在不愿意的情况下怀孕时,权明赫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会。 可他又不禁自问,当初为何还是让沈毓灵怀孕了呢? 因为害怕,他太害怕失去她了。 曾经,他失去过一次兮兮,再加上沈毓灵当初决然跳下城墙的那一刻,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至今都无法忘记。 权明赫自认为自己足够坚强,可面对失去她的恐惧,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放手。 他是帝王,在这天下,他手握至高无上的皇权,不管用什么强硬的手段,他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违反皇权的人,才是错的。 登基十几年来,这样的观念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他不会错,他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维护他的统治,他只是想要留住一个他深爱的女人而已…… 更何况,他能给她最好的物质生活,能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捧到她面前。 除了他,这天下还有谁能给她肆意生活、为所欲为的资本? 可今天看到兮兮那张脸,得知两人竟然是同一个人时,权明赫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被抽离了生气。 或许,她能和他存在于同一个世界,就已经足够了。 他愿意放她自由。 沈毓灵蹲在地上许久,尽情地发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抬手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 眼神恢复了平静,仿若刚刚哭得肝肠寸断的人不是她。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此时,一个丫鬟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恭敬,双手递上一封信:“夫人,刚刚叶公子来过了,这是他给您的一封信。” 沈毓灵的手有些抖,接过了信纸。 缓缓展开: 晚晚如晤: 陛下至,情难抑,方觉我虽伴晚晚身侧,却未抵你心深处。 情不可强求,若我为你之绊,今愿洒脱而别。 此后,愿你于喧嚣尘世中寻得灵魂归所,纵遇风雨,亦能守心自暖,所行皆坦途,所遇皆美好,岁岁欢愉。 过往种种,我铭记于心,亦望晚晚偶念,曾有一人,视你如珍。 回首往昔,我何其有幸,能得你相伴两载,做我一人的晚晚。 后会无期。 锦书绝笔。 沈毓灵指尖微颤。 良久,她动作轻柔地将信纸折好,放入胸口。 她往前挪了几步,而后缓缓抬起头,望向无垠的天空。 湛蓝的天幕上,云朵悠悠飘荡,好似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它们无关。 此时微风轻拂,撩动着她的发丝。 沈毓灵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呢喃:“也挺好。” 叶锦书的离去,虽让她心中空落,却也少了几分纠葛。 权明赫的放手,虽带着苦涩,却也让她重获自由。 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的自由气息。 漫漫余生,乾朝剩下的山川湖海、名山大川,都将成为她的旅途风景。 以后她就一人,行走在山水之间,等着她的儿子一步步迈向皇位,成为一代贤君。 第223章 过去 乾元三十三年,未央宫。 权明赫静坐在桌案之前,面庞之上,沧桑之态尽显,是岁月镌刻下的痕迹,然而,即便时光流转,却怎么也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俊朗风姿。 他的双眸依旧深邃,恰似幽渊,历经岁月打磨,仿若藏着浩瀚星辰和乾坤万象,眸光流转间,似有风云变幻。 他的手,虽已不再如年少时那般有力,却依旧沉稳地握住笔杆,写下自己的最后一道圣旨。 目光落在禅位诏书上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就在这一瞬间,权明赫的脑海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某些记忆,突然归来。 他曾与001有过交易! 而恰在此时,001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001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他的意识深处悠悠响起:“权明赫,我早就说过,你的命运自一开始便已注定,无论你如何挣扎,皆无法更改半分。” 权明赫的思绪却飘回到往昔。 那时他敏锐地察觉到沈毓灵在完成任务后,似有离开之意。 心急如焚的他,匆匆去找了太傅。 彼时的太傅,与苏小姐正浓情蜜意,两人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他难以理解的仙人气息,仿若超脱了尘世的纷扰。 君泽辰和苏婧瑶此时历经种种,终于触发了两人身上的凤凰印记。 对于权明赫和沈毓灵之间的纠葛,一眼便能看透。 他们替权明赫联系上了001,这才有了后来001劝沈毓灵留在这个世界的种种。 001又道:“你瞧,沈毓灵确实留在了这个世界。可从最初我便有言在先,你是男频大男主,命中本无感情线。” “纵使你万般强求,终究还是留不住她长伴你身侧。” 权明赫瞳孔一缩,周身气势陡然一沉:“我已按照世界线完成了使命,所以......朕可以与她重新开始了吧?” 001在出现的瞬间,便以一种神秘的力量定格了整个世界,并且将完整的男频小说故事收录其中。 此刻,它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愉悦:“当然!” 紧接着,又话锋一转,“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你当真还有必要如此执着吗?在沈毓灵心中,爱情根本无足轻重。” 权明赫却顿时怒目而视:“她为何会觉得爱不重要?她第二次穿越而来,与第一次全然不同,性格变化如此之大,你能给我个原因吗?” 权明赫甚至怀疑是001再次让沈毓灵经历了什么。 001微微一愣,“她变成这样,又不是我的错......” 001的声音中带着些委屈。 片刻后才道:“你当真想要知晓她经历了何事?” 权明赫当然想知道他的兮兮到底历经了什么,变成了后来演技炉火纯青的姩姩....... 他点了点头。 001缓缓道来:“沈毓灵所在的世界,你可理解为乾朝千年之后的时代。” “那时,人人平等,世间再无至高无上的皇权。” “她生于豪门世家,自幼便被财富与宠爱环绕。她第一次穿越而来时,刚刚遭遇家族变故,那时的她还尚显稚嫩,你们的感情也水到渠成,干净纯粹。” “她第一次完成任务后,回到了现代世界。” “回去之后,她惊悉家族破产的缘由,甚至得知父母是被曾经最信任的商业伙伴暗中迫害致死。” “她一心复仇,可曾经那些所谓的豪门朋友,不是冷眼旁观,便是出言嘲讽,落井下石。” “那段时光只有我陪伴在她身旁。” “她周旋于曾经与父母合作的人之间,收集父母死亡真相的证据。” “沉着冷静,未曾有过丝毫慌乱。说起来,倒也庆幸当初你在乾朝传授了她诸多谋略,否则,一个刚刚成年没多久,还从小就被宠爱长大的小女孩,怎能凭一己之力复仇成功。” 001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感慨。 稍作停顿后,001继续说道:“此后,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与信息,沈毓灵凭借着出众的外貌和智慧,踏入了娱乐圈。” “可娱乐圈中,亦是波谲云诡,同行的嫉妒、媒体的刁难、资本的操控,无数的明枪暗箭,都妄图将她打压下去。” “甚至......她还一次次地面对心怀不轨的投资人提出的无理要求。” 权明赫越听,心中的怒火便越盛,拳头也越攥越紧,手背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001忽然话锋一转,语气轻松道:“不过,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沈毓灵不但成功为父母报了血海深仇,还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拥有了庞大的深爱她的粉丝群体,也结识了一路相伴、共同成长的挚友。” 可权明赫根本没被这样的结果安慰到。 只要一想到当年沈漾兮离开他后,经历了如此多苦难,眼眶便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 尤其是当她以沈毓灵的身份重新回到他身边时,他给她的仍旧是强迫与压制。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便痛得好似被万箭穿心,难以呼吸。 也许,那时的她,最厌恶的便是像他这样位高权重之人的压迫吧。 “砰!” 权明赫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厚实的桌案竟也被震得微微颤抖,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庆在门外听到声响,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他是李明的干儿子,李明年老体衰,出宫颐养天年去了。 在最近的五年里,都是他在陛下身边伺候。 “陛下.......” 李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刚刚退出去的时候陛下还安好,殿内也空无一人,陛下怎么突然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滚出去!” 权明赫怒吼。 李庆吓得身子一哆嗦,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赶忙重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001悠悠一叹,带着几分怅然,又似夹杂着些许无奈:“一切皆已成为过往,还是说回正题吧。” 001顿了顿,周身泛起一阵神秘的微光。 “权明赫,你若执意重塑时光,更改你大男主既定的命运,那沈毓灵便会与你共享气运。” “届时,乾朝的安稳昌盛,你的尊荣权势,皆需靠你二人携手维系。” “自那时起,你们的命运将紧紧缠绕,再难分开。” “一旦你负了她,等待你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再无回头之路。” 权明赫坐在龙椅上,微微弯腰,猩红的目光盯着桌案:“我不会负她。” - 乾朝乾元帝权明赫帝本纪: 乾元帝权明赫,乾朝之英主也。 其生于皇室,幼禀异赋,聪敏好学,心怀壮志,志在天下。 年十八,践祚称帝,甫登大宝,即施雷霆之策,整饬朝纲。 时朝堂党争纷纭,政令阻滞,帝洞察奸佞,黜陟幽明,重用贤能之士,朝野为之一新,乾朝之盛基由此肇始。 帝与帝后沈毓灵,情比金坚,伉俪情深,育有一子,即权熙尧,后立为太子。 帝爱屋及乌,对太子悉心栽培。 乾元十八年,帝年三十六,力排众议,册立年仅七岁之五皇子权熙尧为太子。 并于同年,使太子预闻朝政,习治国之术。 乾元二十八年,大皇子心怀不轨,举兵叛乱,妄图篡夺神器。 危急之际,太子权熙尧在大都护沈渊之全力辅佐下,迅速部署,调兵遣将,一举剿灭叛贼。 朝局复安,其政治与军事才能初露锋芒。 乾元三十年,太子主动请缨,统军北伐。 其身先士卒,运筹帷幄,再拓乾朝之疆土,立下赫赫战功,声名远播。 乾元三十三年,太子二十二岁,政绩卓著,军功赫赫,已然成为众望所归之治国大才。 帝五十一岁,见太子德才兼备,堪当大任,为保社稷之长治久安,毅然禅位于太子。 帝之一生,文治武功,卓绝于世。 以睿智果敢之断,创乾朝之盛世,庇佑百姓,使免受战乱之苦,尽享太平之福。 虽与帝后中途离散,抱憾终身,然其功绩卓著,彪炳史册,无愧为一代英主,为后世所敬仰。 至此,乾元帝跌宕起伏的一生,悄然落下帷幕。 金戈铁马的岁月,朝堂之上的纵横捭阖,皆化作了历史长河中的点点繁星。 但故事并未就此终结。 下一次相见,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崭新篇章。 他从头到尾想要的都是携一人手,看尽世间繁华。 第224章 回溯 乾朝元年。 巍峨的城墙上。 箭雨裹挟着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 沈漾兮立在墙头,心中满是悲怆。 今日便是她与权明赫的生死分别之日。 但....... 此时的权明赫,平日里意气风发、仿若被日光眷顾的脸庞,却被一层阴霾沉沉笼罩。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今生,他不要做大男主。 他的大手如铁钳紧紧握住沈漾兮的手,绝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熟悉的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直直射向他。 沈漾兮下意识地想要按照与001的约定,飞身替权明赫挡下这致命一箭,而后借着死遁的契机回到现代。 然而,她身形刚动,便被权明赫猛地一拉,紧紧护在怀中。 只见背对着箭矢的权明赫,长腿向后用力一蹬,踢掉了飞过来的利箭,然后带着沈漾兮灵活地避开。 “嗖”的一声,利箭便飞落到了别处。 转瞬之间,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很快上来,将他们二人团团护住,密不透风。 沈漾兮震惊得瞪大了双眼,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事情为何会陡然生变。 【001,001,怎么回事?】 沈漾兮在脑海中焦急地呼唤着001,001不是说今天她必死无疑吗? 001机械却又带着几分轻快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亲爱的宿主大人,情况有变,你可以留在乾朝了。】 沈漾兮先是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 可这份喜悦还未完全散开,她又猛地想起,【可我要回现代替父母报仇!】 001耐心解释:【宿主,等你在乾朝寿终正寝,你可以回现代的哦。】 而且...... 到时候还有一个惊喜给她,不过001并未说出口。 沈漾兮靠在权明赫宽厚温暖的怀中,再次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心中满是狐疑。 还有这等好事? 她缓缓抬眸,望向眼前冷着一张脸,神色冷峻地看向远方,却又将她紧紧抱住的权明赫。 看着看着,她的眼眶突然一热,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与感动涌上心头。 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猛地紧紧抱住权明赫,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权明赫身躯一僵。 低下头,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未来的期许,更有深入骨髓的爱意。 他轻轻抚着沈漾兮的发丝。 不会的,这辈子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不会的,朕说过,兮兮要做朕的帝后,以后我们二人携手,共掌天下,看遍山河的每一处风景,历经岁月的每一段春秋,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乾元元年,在陛下举办登基大典的三个月后,举办了隆重的封后仪式。 那日,整个乾京张灯结彩,繁华非凡。 朱雀大街上,百姓们夹道欢呼,争睹盛世盛景。 宫墙上,红绸飘飘,与金色琉璃瓦相互映衬,熠熠生辉。 沈漾兮身着凤冠霞帔,霞影摇曳,仿若九天玄女降临凡间,在宫娥们的簇拥下,缓缓走向权明赫亲自为她设计的灵犀宫。 权明赫一身玄金龙袍,身姿挺拔,如神祇般俊美的脸上是温柔的笑意,亲手给她凤印,牵着她的手走上代表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 自此,她成为了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某一日。 在月色如水的夜晚。 两人一同登上宫墙,俯瞰乾京的万家灯火,感受太平盛世下百姓的安居乐业。 在他们的共同治理下,乾朝国力日益强盛,百姓富足安康,开创了一段传颂千古的盛世佳话 。 ——全文完—— 最后,我在书圈发布了帖子,废话有点多,有兴趣的读者宝宝们可以看看。 第225章 强求 暮春时节,暖日融融,微风轻拂,带来丝丝缕缕的花香。 瑞锦郡一处清幽雅致的庭院中,繁花似锦,蝶舞翩跹。 沈毓灵一袭素色罗裙,端坐于石桌旁,周身散发着淡然的气质。 此时,茶靡身着一身娇艳似火的赤色衣裙,莲步轻移,款摆而来,身姿婀娜,仿若一朵盛开的芍药,明艳动人。 她笑意盈盈,在沈毓灵对面缓缓落座。 娇声道:“夫人,眼见又到了一年春暖花开之时,咱们瑞锦郡隔壁的麒泽郡,新近开放了一个花谷。” “听闻其中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比起夫人您精心打理的花圃,那是丝毫不逊色呢。” “而且,那花谷广袤,足有上万亩之巨。” “如今百花盛放,争奇斗艳,盛况空前,咱们郡里的众多公子小姐,都被那美景吸引,纷纷前去观赏游玩呢。” 说着,她眼波流转,带了几分促狭,“夫人可要去瞧上一瞧?若是不去,只怕您这锦南第一花仙的名号,可就要被人抢了去咯。” 沈毓灵,如今已回到瑞锦郡,权明赫的放手,让她不必再如往昔躲躲藏藏,行事也愈发从容自在。 她轻轻抬手,端起石桌上的茶盏,浅抿一口,茶汤的清香在舌尖散开。 神色平静,不疾不徐道:“既然是竞争对手,自然是要去会一会的。” 沈毓灵向来不是自负之人,在瑞锦郡的这些年,她凭借着对花卉的热爱与独到的眼光,几乎垄断了和花有关的生意。 从香膏、胭脂,到精油,每一个与花相关的行当,她都涉足其中,还招揽了不少这方面的能人巧匠。 可即便如此,面对突然出现的竞争对手,她也不会掉以轻心,毫无在意。 在她看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还是得去探个究竟,了解一下对方的虚实。 茶靡眉眼弯弯,笑意更浓:“最近阁中的生意也算稳定,我在阁中也悉心培养了接班人。” “此次,我便陪夫人一同前往麒泽郡,去见识见识这位神秘的花商,如何?” 沈毓灵露出一抹欣然的笑意,应道:“如此甚好。” 二人商议已定,便即刻着人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不多时,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出府邸。 沈毓灵与茶靡端坐车内,马车缓缓前行,车轮辘辘作响。 一路上,只见不少瑞锦郡的车马纷纷出城,皆朝着麒泽郡的方向奔去,热闹非凡。 行至半途,茶靡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轻轻掀起车帘,向外张望。 望着川流不息的车马,回想起之前与沈毓灵谈及麒泽郡那位突然冒出来的花商,当时还只当是玩笑。 可此时真切感受到人们对竞争对手花圃的追捧,她不禁柳眉轻蹙,心中涌起一丝担忧。 转头对沈毓灵说道:“夫人,看来这麒泽郡冒出来的这位花商,绝非等闲之辈呀。” 沈毓灵本就是个爱花成痴之人,对生意被抢一事,倒看得颇为豁达。 她微微摇头,轻声笑道:“这天下的生意,无穷无尽,岂是一人能做完的?他既能抢走我的客人,想必是有过人之处,值得我去学习。” “此番外出,说不定还能收获满满。” 茶靡见沈毓灵如此淡定从容,心中的忧虑也渐渐消散。 踏入麒泽郡,便仿若置身于繁华喧嚣的尘世画卷之中。 不愧是锦南最繁荣的两个郡城之一。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沈毓灵与茶靡安坐于马车内,车帘轻掩,却仍能清晰地听见外面百姓们热烈的讨论声。 “这几日,麒泽郡可真是热闹非凡呐!那明公子竟将私有的芳菲谷敞开了,也不知这明公子背后究竟是何人撑腰,竟能让整个郡都为这芳菲谷大肆宣传。”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好奇。 “谁说不是呢!不仅咱们郡内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去芳菲谷瞧一瞧那盛况,就连周围好几个郡的人都慕名而来了。” 另一人附和道。 “我还听说,芳菲谷里可不只有各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还有从国外传来的珍稀花卉呢!” “甚至啊,咱们麒泽郡大名鼎鼎的花魁月华,每日都会去芳菲谷表演!” 一个年轻公子兴奋地说道。 “天哪,竟有花魁月华?!”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叹。 “没错,不过花魁月华的表演在芳菲谷的最中心,想要观看,可得额外购票,那价格可不低,而且还得有点身份地位才行。” “......” 茶靡听闻外面的这番谈论,不禁感慨一声:“这位明公子,还真是深谙如何营造噱头,吸引众人目光啊。” 沈毓灵并未言语,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两人一路上听了不少人谈论芳菲谷,终于到了。 二人面上覆着轻薄的面纱,在人群中缓缓前行。 一路朝着芳菲谷的核心区域走去,沈毓灵的目光落在周围五彩斑斓、姿态各异的花朵上。 然而,随着脚步的深入,她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谷中的确有不少花是她的万花园没有的。 因为这些花,其中有些品种来自异国,本是进贡给皇家的珍品。 这些花她在皇宫中的御花园见过,甚至在她的瑶华宫的花房里,也时常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难不成这芳菲谷背后的主人,会是皇室? 又或者......是权明赫? 一念及此,沈毓灵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 忽然,一花仆走上前来,“想必您就是沈夫人吧,您订的房间在芳菲谷中心区域,请上马车,小的带二位夫人过去。” 沈毓灵和茶靡上了马车,车轮在蜿蜒的小径上辘辘作响,两旁繁花如织,馥郁的花香萦绕不散。 待马车停下,花仆恭敬道:“两位夫人,你们其中一人订的房间到了。” 沈毓灵微微蹙眉,疑惑道:“我们的房间不在一起?” 花仆连忙解释:“夫人有所不知,这偌大的芳菲谷,仅有二十个房间,且每个房间都各自独立,分散在中心各处,为的就是让贵客尽享清幽与私密。” 茶靡笑着说道:“我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既然如此,那我便在这个房间吧。” 花仆微微颔首,待茶靡下车后,便再次挥动马鞭,驾着马车,朝着芳菲谷更深处的房间驶去。 不多时,马车再度停下,花仆轻声道:“夫人,到了。” 沈毓灵款步下车,抬眸打量眼前的房屋。 这是一座雅致的竹舍,翠竹环绕,清风徐来,竹叶沙沙作响。 舍前繁花盛放,将竹舍装点得如诗如画,一股清幽静谧之感扑面而来,与芳菲谷的美景完全融为一体。 沈毓灵走进屋内。 屋内弥漫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丝丝缕缕,萦绕鼻尖,让人闻之便觉心旷神怡,疲惫之感瞬间消散。 她看了看天色,距离花魁表演的时间尚早,便决定先稍作休息,待养精蓄锐后,再去与茶靡汇合,一同观赏花魁表演。 她轻解罗裳,换上一身轻薄的衣衫,慵懒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闭目养神。 许是一路奔波太过劳累,又或许是屋内的氛围太过安宁,不知不觉间,她竟沉沉睡去。 “吱吖”一声,屋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然踏入屋内。 来人脚步极轻,他径直朝着床榻走去,在床边站定,目光灼灼,凝视着熟睡的沈毓灵。 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愫,有思念,有眷恋,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深情。 良久,他坐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从她的眉头一路划过。 指尖滑过她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她丰盈水润的嘴唇上,似是想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底。 第226章 来日方长 权明赫的拇指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轻轻摩挲,动作轻柔,带着几分眷恋,又似藏着无尽的落寞。 他微微弯腰,倾身靠近,与她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庞。 “姩姩,你对我还真是毫无留恋。” 他的声音沙哑,仿若被岁月的沧桑所浸染。 他的放手,倒真是让她如鱼得水,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可为何他的心中却泛起一阵酸涩。 当初她还是兮兮的时候,香消玉殒。 那时的他,不也如同现在的她一样吗? 将自己封闭起来,对任何人都不再付出真心,一门心思扑在朝政上,对后宫的诸多女人不闻不问。 即便知晓柳诗函在后宫一手遮天,致使许多无辜女子惨遭毒手,他也无心去管。 他原以为,放手之后,自己也能变回从前无心无情的模样,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他根本无法做到。 他每天都在想她。 权明赫知道她喜欢奇花异草,又知道她身处瑞锦郡,于是不惜耗费心力,在旁边的麒泽郡寻觅到一个山谷,遍植珍稀花卉。 而后大肆宣扬,制造噱头,吸引众人前来观赏。 果不其然,她也来了。 权明赫静静地凝视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沈毓灵突然微微蹙起眉头,似有转醒之意。 屋内的香薰散发着安神的气息,加之沈毓灵一路舟车劳顿,本就疲惫不堪,这才睡得格外沉。 可不知为何,她总隐隐觉得有一道炽热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即便在睡梦中,也隐隐感到不安。 眼见着便要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权明赫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沈毓灵睁开双眼,平躺着的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屋顶精美的设计,繁复的雕花与细腻的纹理,在微光的映照下,更显典雅华贵。 她下意识地侧头一看。 只见权明赫侧躺在她身边,一只手优雅地撑着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虽说沈毓灵进入芳菲谷后,心中便隐隐猜测这背后的主人或许就是权明赫,可当真真切切地看到他毫无预兆地躺在自己身旁时,她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沈毓灵下意识地抱紧被子,迅速往床内侧缩去,靠坐在床角,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权明赫原本只是侧躺在床边,见她这般反应,竟得寸进尺地往里躺下,而后长臂一伸,大手精准地一捞,直接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沈毓灵一个不稳,整个人直直地扑到他的胸口上。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起来,可权明赫的怀抱如同钢铁铸就,紧紧箍住她,让她的挣扎显得徒劳无功。 “我想你了。” 权明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沉醇厚。 只是沈毓灵再次见到他时,却发现他身上少了几分往昔身为帝王的强势与威严,反而多了令人心疼的脆弱 。 沈毓灵紧咬贝齿。 男人装起可怜来倒是有模有样,她才不会轻易动容。 若是回到皇宫,每日仰他鼻息,周旋于后宫女人的纷争之中,还要时不时处理宫女太监们的琐碎杂事。 如困于樊笼。 如今在宫外,时不时在各个城镇开设酒楼、商铺,看着自己的账户日进斗金。 与宫中相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很难选吗? “我不会和你回宫。” 她斩钉截铁,声音清冷,不带一丝犹豫。 “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逼你和我回去,我,只是很想你,想见你,想抱抱你。” 沈毓灵呆滞了一瞬,其实权明赫很少说这样的情话。 原本如寒星般冰冷的眸子,竟悄然融化了些许。 她靠在他的怀中,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良久,权明赫的声音再次从上方悠悠传来:“讨厌我抱着你吗?” 沈毓灵睫毛一颤。 从最初接近权明赫时,她便从未讨厌过他的触碰,时至今日,亦是如此。 她没有言语,只是在他胸口轻轻摇了摇头。 “喜欢芳菲谷的花吗?” “你在宫外,很多贡品花卉是看不到的,以后你可以在芳菲谷看到任何你想看到的花。” 少了沈毓灵说话带刺,权明赫的声音也温柔宠溺了不少。 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 “权明赫,我就是个白眼狼,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如你所愿回宫。” 沈毓灵声音轻缓,面沉如水。 一旦回宫,便会陷入无尽的桎梏,成为皇权的附庸,所有的一切都得为他的皇位让步,稍有不从,便会被扣上不懂事、不顾全大局的帽子。 她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权明赫搂着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我说过让你回宫吗?” “我既然答应了不会强迫你,就不会食言。”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双眸,眼中满是深情与笃定。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沈毓灵微微皱眉,眼中闪过慌乱。 “想你,想见你,想抱着你,想和你说话,想亲你,沈毓灵,是你主动算计走我的心,不打算负责吗?” 权明赫的声音低沉而炽热,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情意,直直钻进她的心底。 沈毓灵未曾料到,权明赫说起情话来竟如此信手拈来。 她顿时有些慌乱,偏过头去,眼神闪躲。 权明赫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在她的脸上,再近一点,他就真的会亲上来了。 这样的举动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沈毓灵肌肤胜雪,宛如白玉般细腻光滑,不见丝毫瑕疵。 权明赫看着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愈发低沉沙哑:“姩姩,我想亲你。” 不知为何,沈毓灵只觉此刻的权明赫比往昔那个强势威严的帝王更具蛊惑人心的魅力。 以前的他行事果断,亲吻她时总是带着侵略性,从未有过温柔的询问。 沈毓灵被他逼得心跳加速,慌乱间,猛地用力推开他,匆匆跳下床。 背对着他,故作镇定地整理好衣裳,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 “花魁表演马上要开始了,我不想耽搁。”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说完便快步朝门口走去,背影,竟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模样。 权明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当初是你算计走了我的心,那余生,就让我好好试试,看能不能也算计走你如今冷硬如铁的心。 我们,来日方长。 第227章 不长眼 茶靡再次见到沈毓灵时,微微一怔,目光瞬间定在她的脸上。 只见夫人的脸蛋微微泛红,平日里白嫩的肌肤,此刻染上了淡淡的绯色,愈发娇俏动人,哪怕只是一丝颜色,也在她的脸上格外明显。 “夫人,你怎么了?”茶靡不禁关切地问道,眼中满是疑惑。 沈毓灵心中一慌,连忙岔开话题:“嗯?怎么了吗?花魁的表演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说罢,便快步向前走去。 不多时,沈毓灵与茶靡在花仆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露天舞台。 此时,正值日暮时分,天边的霞光如锦缎般铺展开来,漫天的绚烂色彩,仿若为舞台披上了一层天然的光影。 舞台四周,环绕着一座三层高的建筑,建筑风格典雅别致。 舞台周围繁花似锦,各色花朵竞相绽放,馥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 这三层建筑,每一层都代表着不同的身份阶层,而最高的第三层,更是达官显贵们的专属之地。 沈毓灵和茶靡跟着花仆一路向上走去,当走到二楼时,茶靡便觉得差不多了,三楼可不是她们能去的。 然而,花仆依旧打算带着她往三楼去。 沈毓灵蹙了下眉,稍一思索,便猜到是权明赫的安排。 于是,她抬手拦住花仆。 “不知二楼可还有剩余的包厢,你给我找个二楼的包厢吧。” 花仆面露难色,主人可是再三叮嘱,不可怠慢这位沈夫人,还特意吩咐要将沈夫人带到三楼最中心、正对舞台的绝佳位置。 “夫人,这……今日来芳菲谷的人实在太多,小的实在不好临时安排,要不您看,就去……” 沈毓灵态度坚决,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你去安排,我等着便是。” 一旁的茶靡见状,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夫人被安排去三楼,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待遇,可夫人却似乎并不愿意? 花仆更是左右为难,便退下准备去询问主人的意见。 这时,几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小姐款步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趾高气昂的齐华音。 她轻蔑地瞥了一眼沈毓灵和茶靡,尖声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人,不知道这芳菲谷的三楼不是官家出身的人不能上去吗?” “站在楼梯口挡着路了,不知道吗?” 沈毓灵这几年在瑞锦郡摸爬滚打,与不少官家之人打过交道,在当地颇有威望,就连郡守见了她,也会给几分薄面。 更何况,在她的暗中助力下,有不少她的人在瑞锦郡谋得了官职。 她抬眸打量眼前的齐小姐,心中明了。 这位小姐在麒泽郡地位不凡,只是脾气着实不小。 “这位小姐,我并未挡路,不知你是身形何等魁梧,才会觉得我挡了你的路?” 沈毓灵不紧不慢地回应。 齐华音的身形,并非时下流行的如弱柳扶风般的纤细之态,在女子中算是体格偏大的。 她最厌恶的,便是别人提及她的身形。 听闻沈毓灵的话,她当即停下脚步,脸色骤变,怒目圆睁,手指着沈毓灵。 大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这样和我说话,你是不想在麒泽郡安心度日了吗?” 沈毓灵神色平静,不卑不亢:“我只是在阐述事实罢了,况且如今世道清平,难不成这位小姐是想要倚仗权势,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不成?” 齐华音身为麒泽郡郡守的千金,在麒泽郡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平日里众人皆对她百般奉承、千般讨好。 今日,她好不容易得到父亲的应允,带着平日里要好的闺中密友一同前来,更重要的是…… 齐华音的眼神不经意间瞥向一旁气质卓然、光风霁月的吴公子吴卿风,那是她的心上人。 可眼前这不知好歹的女子,竟敢公然与她作对,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 。 齐华音满脸怒容,几步走近沈毓灵,气极反笑。 “在这麒泽郡,只要是得罪了本小姐的人,本小姐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一旁的吴卿风,身姿修长,气质温润,他目睹这一幕,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齐华音如此跋扈的模样。 他微微垂眸,一言不发,可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却怎么也藏不住。 这时,齐华音的闺中密友颜栩栩,扭着纤细的腰肢,故作姿态地走上前来。 “齐小姐身份尊贵无比,岂是你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能轻易开罪的?识相的,就赶紧赔个不是!” 另一位身着蓝袍、举止风流的公子许常晋,也跟着凑了过来。 他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沈毓灵,阴阳怪气:“齐小姐,依我看呐,她长得倒是不错。刚刚一直站在这楼道口,怕是心里打着上三楼攀龙附凤的主意呢!” 齐华音听了许常晋的话,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嗤笑一声,满是鄙夷。 许常晋见齐华音这般反应,越发得意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轻佻。 凑到沈毓灵跟前,嬉皮笑脸道:“本公子今日心情好,要不就如了你的意,允你上三楼,给齐小姐端茶递水,伺候伺候她,如何?” 齐华音一听,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下巴高高扬起。 显然对许常晋的这个提议十分受用。 面前的沈毓灵和茶靡,即便容貌出众,美若天仙,可在她尊贵的身份面前,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罢了。 她向来最讨厌那些比她长得好看的女子,总觉得她们的存在就是对她的一种挑衅。 沈毓灵眉头紧拧,根本不想理会这群自以为是的官家公子小姐。 幼稚至极。 转头就准备离开。 齐华音见沈毓灵无视自己,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油。 她上前。 一把拉住沈毓灵的衣袖,右手高高扬起,恶狠狠地准备朝着沈毓灵的脸扇过去。 沈毓灵眸色一冷,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她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齐华音的手腕,用力一拧。 冷冷道:“这位小姐,即便你身份尊贵,可这天下还是要讲个道理和律法的。你以为得罪了我,就能全身而退吗?” “更何况,我可不是麒泽郡的人,我来自瑞锦郡。到时候,我一纸诉状递到瑞锦郡的公堂,我倒要看看,你在瑞锦郡可有能护着你的人?” 齐华音被沈毓灵的眼神和话语震慑住,瞪大了眼睛,不禁有些心虚。 她爹虽是麒泽郡的郡守,可麒泽郡和瑞锦郡向来是竞争关系,她不止一次听父亲抱怨,瑞锦郡的郡守总是在皇上面前吹嘘瑞锦郡如何如何好,还常常踩着麒泽郡来凸显自己的功绩。 齐华音咬着牙,看着被沈毓灵紧紧握住的手腕,怒喝道:“松手!” 沈毓灵瞥了她一眼,猛地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被教养坏的大小姐。 齐华音看着沈毓灵离去的背影,气得满脸通红。 她竟然被个一看就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女人威胁? 越想越气,转头吩咐许常晋道:“把她给我带到三楼来!我倒要看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说罢,她甩了甩衣袖,气冲冲地上了楼 。 颜栩栩见齐华音上了楼,忙不迭跟了上去。 吴卿风站在原地,眉头紧蹙,目光在沈毓灵和茶靡身上短暂停留,薄唇紧抿。 最终没说什么,也抬步跟随着上了楼去。 许常晋得了齐华音的吩咐,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得意且放肆的笑容,眼神贪婪又似乎怀着某种不轨的心思。 这可是齐小姐的命令,即便出了什么事,也与他无关。 这般想着,他看向沈毓灵和茶靡的眼神愈发肆无忌惮,色眯眯的目光在她们身上肆意游走。 紧接着,他一挥手,身旁两个身材魁梧、面露凶相的护卫便会意地一同上前,如饿狼般逼近沈毓灵和茶靡,准备强行将她们带到三楼去。 一向脾气温和、善于交际、左右逢源的茶靡,此刻也被许常晋的无耻行径彻底激怒。 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危险,微微侧身,靠近沈毓灵,低声道:“夫人,要我解决了他吗?” 沈毓灵平日里外出,要么没带着大批训练有素的护卫,要么带着茶靡。 茶靡看似只是青楼的老鸨,实则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铁面娘子。 她不仅身怀武功,能在瞬息之间取人性命,还精通毒术,令人防不胜防。 沈毓灵眸中寒光乍现,略带厌烦,刚欲点头。 就在这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啊——” 声音划破了紧张的氛围,令人心头一紧 。 第228章 亲我 沈毓灵转头,入目便是许常晋狼狈地跪在地上。 他的双手被两名面容冷峻、眼神如鹰的护卫死死按压在身后,身子动弹不得。 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五官都因扭曲而变形。 许常晋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眼前气宇轩昂的权明赫,嘶声吼道:“你是何人,可知道得罪我,便是得罪麒泽郡的郡守!” “我不过是依照郡守千金齐小姐的吩咐办事,你竟敢护着这两个女人?” 权明赫神色冷冽,缓缓垂眸,冷冷地扫过许常晋。 不带丝毫感情地开口道:“赵聪,挖了他的眼睛,丢到郡守府门去。” 原本花仆匆匆离开去找他时,权明赫便即刻赶了过来。 方才在一旁,他默默观察了一会儿,本想着来一场英雄救美,却未料到,沈毓灵身旁的茶靡竟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即便身处宫外,沈毓灵也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这让他心中既欣慰又有些许复杂。 无奈之下,他只能在茶靡动手之前,抢先当了这个“英雄”。 许常晋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判决。 挖眼睛?! 他狂怒咆哮:“你敢!” 然而,赵聪得令,迅速上前,如拎小鸡般将许常晋带走。 毕竟,这芳菲谷是陛下特意为沈夫人所建,自然不能在此处见血。 况且,这许常晋平日里在麒泽郡靠着巴结郡守千金,没少干些欺男霸女的龌龊勾当。 刚刚还用那样淫秽的眼神打量沈夫人,又对陛下如此不敬,挖去他的双眼,已是从轻发落了。 权明赫迈步走向沈毓灵,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走吧,我带你去三楼。” 沈毓灵微微一怔,随即抽回自己的手,冷冷道:“放手。” 权明赫并未生气,耐心解释道:“二楼的包厢全部被订完了,你既从瑞锦郡远道而来,若是看不到芳菲谷最负盛名的花魁表演,岂不是一大憾事?” 不过...... 包厢订没订完,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沈毓灵思索了下,“那你放手,我自己上去。” 权明赫知道她脾气倔强,越是逼迫,她便越是反抗。 于是听话地松开了手。 他转身走在前面,沈毓灵则默默跟在他身后。 这时,茶靡悄悄上前两步,用肩膀轻轻撞了撞沈毓灵,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戏谑神情。 眼神仿佛在询问:这是什么情况,这个男人是谁? 沈毓灵轻轻瞥了茶靡一眼,未再说什么。 二人跟着权明赫踏上三楼。 刚一上到三楼,便迎面撞上了齐华音。 她见许常晋许久未上来,心中生疑,便走出了包厢。 齐华音目光扫到沈毓灵,尖声嘲讽道:“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勾搭上男人了,竟然还让人家带着你上了三楼,看来你的这张脸也就这点用处了吧。” 沈毓灵神色平静,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心中只觉齐华音实在可笑。 方才,她本还想着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这些难听的话,无论是在现代还是近些年来做生意时,她不知听过多少。 听过便罢了,若有机会,她自会报复回去。 但...... 沈毓灵抬眸,见权明赫已停下脚步,周身散发寒意。 他的眼神幽深,斜斜地盯着齐华音。 齐华音被这目光一盯,心中一紧,却仍强装镇定:“怎,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这女人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勾引男人,她来三楼不就是为了巴结权贵吗?” 权明赫薄唇轻启:“身为郡守千金,却毫无教养,如此看来,麒泽郡郡守的人品也着实有待考察。” 齐华音瞪大了双眼。 没想到这男人竟敢指责她的父亲。 再看他周身气度不凡,一向嚣张跋扈的她,心中也不禁泛起恐惧。 这难道是从乾京来的大人? 若是如此,她可不敢轻易得罪…… 但齐华音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委屈,心中的不甘让她还想再争辩几句。 这时,一旁的吴卿风显然比齐华音冷静得多。 若不是因为他父亲在麒泽郡事事都要看齐郡守的脸色,让他好生哄着齐华音,他才懒得管这闲事。 只见他上前一步,轻声劝阻道:“齐小姐,我们今日是来观赏表演的,何必伤了和气,坏了心情呢。” 齐华音本就在等一个台阶下,更何况这话出自她倾慕已久的吴公子之口,感受到吴公子对她的关心,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却仍逞强道:“今日本小姐心情好,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说罢,便转身回了包厢。 而吴卿风站在原地,看着几人径直走向三楼最中央的位置,随后也转身回到了包厢。 一进包厢,吴卿风便对齐华音说道:“齐小姐,刚刚那位公子直接去了最中央的包厢。” 齐华音正拿着筷子准备夹菜,听到这话,手一颤,筷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她记得当初自己想要订那个包厢时,芳菲谷的人曾说,这个包厢只招待三品以上的大人,若她父亲齐郡守亲自来,或许还有机会订上。 那刚刚这位…… 难不成真的是从乾京来的大人? 齐华音越想越后怕,若是真的得罪了这样的人物,回去之后父亲怕是要狠狠罚她。 权明赫带着沈毓灵来到包厢,茶靡刚想跟着进去,却被赵聪伸手拦住。 赵聪恭敬道:“茶靡夫人,还请您到隔壁的包厢就座。” 茶靡还想留下来看个究竟,无奈之下,也只能悻悻地去了隔壁包厢。 而沈毓灵跟着权明赫走进屋子,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权明赫一把压在了门上。 沈毓灵咬牙切齿,美眸瞪着权明赫,低声怒道:“权明赫,你能不能收敛点你的强势?” 权明赫俯身,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那姩姩能不能给我一个好脸色?” 此刻的他,不再是威严的帝王,而是一个渴望心爱之人温柔以待的普通男子。 不过就算面对她的冷脸,也胜过在皇宫中连她的身影都难看到的日子。 即便千里迢迢过来,也觉得很好。 只是。 他不明白她两次来到他的世界,为何会变化这么大。 但权明赫也知道,只有被伤害得遍体鳞伤,心被揉碎又拼凑无数次后,才会变得如此无情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毓灵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心中一动,却仍佯装镇定。 在他耳边低声:“权明赫,你这是跟谁学的装可怜!” 权明赫伸出舌尖,舔了下沈毓灵的耳垂。 沈毓灵只觉一股电流从耳垂处迅速传遍全身,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权明赫又故意压沉了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道:“和你学的,姩姩,我把你用在我身上的手段都在你身上用一遍,可好?” 声音仿佛带着魔力,直直钻进她的心底。 沈毓灵被他这般撩拨,想要克制,却抵不住的慌乱。 她侧过头,与权明赫四目相对。 四目交汇的瞬间,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剩下权明赫眼神中的神情,和她眼中的逃避。 权明赫却在此时缓缓吐出两个字:“亲我。” 当初她装可怜摔在地上,让他抱她,那一幕至今历历在目,如今,他也想让她感受一下,被人渴望的滋味。 第229章 回忆曾经 沈毓灵抬眸,撞入权明赫炽热,却又隐隐带着几分祈求的目光中。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失神。 心中突然轻呵了一声。 有点瞧不起自己。 当初自己曾质问权明赫,他喜欢的是天真烂漫的沈漾兮,还是历经沧桑的沈毓灵。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心里想着的是曾经的权明赫? 毕竟以前得到过最纯粹的感情。 所以无论权明赫如今做些什么,在她心中,始终横亘着一根刺。 当初与叶锦书相伴,她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要看看如今的自己,是否能够忘记与权明赫的感情,从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份新的情感中。 叶锦书对她极好。 可好像无论他付出多少,她都始终无法从心底说出那个“爱”字。 她与权明赫,都有彼此不愿触碰的对方的过去。 权明赫有三宫六院,而她也与封墨珩、叶锦书有过肌肤之亲。 过去的种种,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们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模样。 因此,沈毓灵选择了逃避。 她不想再见权明赫,更不想再碰感情。 完成任务的那一刻,伴随着记忆的复苏,沈毓灵的心中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失去了目标,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来到这里。 她感到茫然。 因为最初来到这世界,是为了叶蓝泽,可后来却发现叶蓝泽早已离世。 而在现代,她也已经成功为父母报了仇。 如此一来,留在古代或是回到现代,对她而言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甚至她在古代的时间远比现代更长。 所以,当001提议让她留在古代时,她抱着多赚了一生的想法,留了下来。 是不是她给了权明赫纠缠自己的机会? 权明赫站在她面前,低头凝视她。 权明赫其实觉得自己没变,当初对待沈漾兮,温柔,尊重,疼惜,爱护,是因为他知道她也爱他,她绝不会离开他。 若是当初知道她只是因为任务而来,他定会想尽办法,留下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被动! 即使现在权明赫将主动权都交给她,不强迫她和他亲密,不强迫她回宫,也不过是对着她打感情牌,以退为进。 看着她似乎陷入沉思,眼神空洞,发起了呆来。 权明赫忍不住伸出手。 修长的手指,轻柔地触碰着她的睫毛。 沈毓灵只觉一阵酥麻,不受控制地眨了几下眼睛。 权明赫似乎能在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沈毓灵不想否认,她会因为权明赫内心泛起涟漪,这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让自己远离他。 她偏过头,低声道:“不想。” 权明赫垂下长睫,掩去眼中的黯然,神色故意愈发显得落寞和受伤。 他努力扯出一抹笑,勉强道:“姩姩若是不想也无妨。我会等,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沈毓灵瞳孔微微一缩。 这真的是权明赫能说出口的话吗? 她习惯了他的强势,甚至上次见他,是他知道她就是沈漾兮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没有这样低声下气,温柔以待。 更多的是悲愤,是质问。 沈毓灵微微蹙眉,闭着眼睛,不想看他受伤的神色,总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可转瞬,她便回过神来。 不! 她在想什么呢?! 她怎么能心疼一个男人? 权明赫一定是越来越会装了,她倒要看看,他这副模样能装多久,一年?五年?还是十年…… 权明赫见她闭上双眼,扬起一抹笑。 姩姩,你的心是不是也会动容? 他微微俯身,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动作亲昵。 温声道:“姩姩闭着眼睛,可是想让我亲你?”话语中带着一丝戏谑,又是浓浓的情意。 沈毓灵睫毛颤了下,想要推开他。 突然,就在气氛愈发暧昧时,一阵悠扬的乐声从外面骤然传来。 是花魁表演开始的信号。 沈毓灵猛地睁开眼睛,用力推开了权明赫。 “花魁表演开始了,我是来看表演的。” 权明赫微微一怔。 “好,我陪你一起看。” 两人走到窗边,透过精致的窗棂,向外望去。 只见外面的露天舞台上,灯火辉煌,如同白昼。 起初,听到音乐的前奏,沈毓灵并未多想,只当是一场普通的表演。 可当花魁轻盈地走上舞台,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时,她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更让她惊讶的是,舞台上除了身姿曼妙的花魁外,还有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 他们正在表演一出情景剧,而花魁所跳的,是《贵妃醉酒》! 沈毓灵的眼睛微微瞪大。 这场景,这舞蹈,不正是她当初为权明赫跳的吗? 权明赫竟然将当时的情景复刻了出来。 虽然花魁和男子的表演在细节上做了一些适当的改编,但熟悉的旋律和动作,还是让她瞬间回忆起了往昔。 权明赫站在她的身后,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微微弯腰,在她耳边轻声道:“果然,你根本没有失忆过,我真是被你骗得团团转呀。” “姩 姩 。”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姩姩”二字,他一字一顿地说出。 沈毓灵看着舞台上花魁的表演,思绪瞬间飘回到了从前。 那时的权明赫,自大狂妄,不可一世,而她,亦是好强不服输,那股子好胜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便熊熊燃起。 她要得到他的心,甚至想要玩弄他的感情,将这位帝王的喜怒哀乐全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看着权明赫为她自导自演的戏码而伤心、悲痛,又或是开心甜蜜,她的内心深处竟隐隐带着一丝隐秘的快感。 难道自己有受虐倾向? 就喜欢这种前期对自己冷淡的人? 沈毓灵突然对自己的喜好产生了怀疑。 当初封墨珩对她前期也很冷漠,可她却也享受将封墨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想到这里,沈毓灵轻轻摇了摇头。 不,她不过是也有几乎每个男子都难以摒弃的习性——征服欲,渴望掌控,渴望在情感的博弈中占得上风。 她强装镇定,平淡开口:“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权明赫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所以,姩姩,别怪我用同样的方式,骗走你的心…… 第230章 宴会赔罪 齐华音心中窝着一团怒火,可又隐隐担忧自己真的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以至于在花魁表演之时,美妙的舞姿、婉转的乐声,都无法让她静下心来好好观赏。 她的心思全然不在精彩的表演上,眉头微蹙,眼神游离。 待第二日回到城里,她的心情依旧糟糕透顶。 颜栩栩何等聪慧,见齐华音这副模样,深知此刻不宜招惹,便寻了个借口,匆匆告辞离去。 而吴卿风却无法轻易脱身,只能强忍着内心的不耐,护送齐华音回齐府。 马车缓缓停下,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齐华音下了车。 齐华音虽心情不佳,却依旧保持着那份高傲,眼神冷冷地扫视着四周。 门前的护卫见她归来,忙抱胸行礼,恭敬道:“小姐。” 就在这时,门前威武的大石狮子外,一个身着看似锦服,却已脏乱不堪、狼狈至极的男子,突然尖声叫嚷起来。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 齐华音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猛地转头,怒目而视,呵斥道:“怎会有乞丐在这门前?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那男子艰难地从石狮子旁爬了出来,他双眼紧闭,眼眶处似乎还渗着鲜血,整个人形如鬼魅,让人不寒而栗。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齐小姐!为我报仇!” 齐华音和吴卿风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竟是许常晋! 两人面面相觑。 吴卿风眉头紧锁。 他原以为那位大人只是将许常晋赶出芳菲谷,略施惩戒,却没想到竟如此狠厉,挖了他的双眼。 更令人震惊的是,还将他直接扔到了郡守府门前,这分明是丝毫不惧齐大人的威严啊! 齐华音虽平日里跋扈惯了,可此刻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只觉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她连忙吩咐护卫:“赶紧,赶紧把这人轰走,我可不认识他!” 护卫们得令,立刻上前,架起许常晋便往外拖去。 许常晋拼命挣扎,大声呼喊:“放开我,放开我!齐小姐,我都是按你的吩咐办事,你怎能如此对我!” “你父亲可是麒泽郡郡守,那人对我滥用私刑,你为何不帮我!那等恶人,就该绳之以法,不然麒泽郡的百姓如何能信服!” “齐小姐,救我啊,救我!” “否则我定要让你身败名裂,我可帮你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原本对齐华音来说,许常晋不过是颗弃子,她根本没打算帮他。 可听到许常晋最后那句话,她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吴卿风。 齐华音脸色微变,急忙喊道:“停下。” 护卫们立刻停了下来。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心虚。 犹豫片刻后,她咬了咬牙,说道:“将许公子送去医馆救治。” 吴卿风面色凝重,眼神深邃而晦暗,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他微微拱手,道:“齐小姐,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府休息吧,吴某告退。” 齐华音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道:“好,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齐华音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似乎在压抑心中惶恐的情绪。 等今年吴卿风通过科举,她便要嫁给他为妻,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候出任何岔子。 吴卿风是她的,只能属于她一人! 她转身走进府中,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恶毒而狰狞。 齐华音满心的烦躁,想一进大堂,便撞上了父亲覆着严霜的脸。 大堂上,齐郡守高坐首位。 冷喝一声:“跪下!” 平日里,齐郡守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极尽宠爱。 因他在生育上有难言之隐,此生仅有齐华音这一个血脉传承,所以对她千般呵护,万般纵容。 可此刻,他的声音冷硬,让齐华音心中颤抖。 齐华音不敢违抗,缓缓跪了下来。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委屈,嗫嚅道:“爹!我只是想教训一个妄图攀龙附凤的女子罢了,实在不知她背后有人撑腰,而且我也没真的把她怎么样呀。” 齐郡守看着眼前这个任性的女儿,眉头紧皱,脸上的疲惫与无奈更甚,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音音!你可知,你的任性妄为,很可能会给整个齐家招来大祸!” “你这火爆的脾气,也该好好收敛收敛了!” 齐华音心中一慌,连忙膝行到齐郡守的脚边,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腿,眼中蓄满了泪水。 声音带着哭腔:“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女儿马上就要嫁给吴公子了,等成了亲,做了人妻,一定会好好收敛性子,贤良淑德,相夫教子。” 齐郡守低头看着这个唯一的女儿,心中纠结。 他又怎会不心疼。 可她得罪的是帝王! 容不得他有半分心软。 沉吟片刻,他开口道:“今晚,我邀请了那位贵人来府中赴宴,你必须亲自向他赔罪。” 齐郡守知晓陛下不愿暴露身份,这等机密之事,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整个齐府,知晓陛下身份的也仅有他一人。 就连他夫人都被蒙在鼓里。 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齐家数代积攒的基业,乃至全族的性命,都将化为乌有。 齐华音低垂着头,心中愈发不忿。 那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父亲如此重视,还得摆下宴席,亲自赔罪。 但她也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只能闷闷地应道:“好,女儿知道了。”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不甘。 转眼间,夜幕如墨,悄然笼罩了整个麒泽郡。 月色如水,洒在齐府的楼阁亭台之上,给原本威严的府邸增添了几分神秘。 齐郡守得知许常晋被陛下挖去双眼,扔至府门前的消息后,心中本就惶恐不安,他哪敢轻易将人驱逐,只能任由许常晋在门口。 然后又赶忙派人四处查明陛下发怒缘由。 一番探查后,他才知晓,陛下此举是为了护着在瑞锦郡声名远扬的沈夫人。 此前,他也听闻过沈夫人的一些名头,可身为官场之人,向来对从商者多有轻视,更何况这沈夫人还是个寡妇。 即便听说她在乾京有人照应,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却万万没想到,她背后的靠山,竟是当今陛下! 而他的女儿还偏偏嚣张跋扈到沈夫人的面前,出言侮辱,还动手打人,现在也只能他给女儿擦屁股。 所以这次宴会,他还邀请了沈夫人,甚至请来了麒泽郡众多有头有脸的豪绅,打算借此机会为沈夫人引荐人脉。 只要能讨得沈夫人的欢心,陛下或许就能宽恕女儿的过错。 宴会上,灯火辉煌,身着华服的麒泽郡权贵们纷纷而至,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沈毓灵也早早地来到了宴会现场,她身姿绰约,气质不凡,甫一亮相,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宴会伊始,齐华音满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亲自上前,向沈毓灵赔礼致歉。 随后,齐郡守满脸堆笑,殷勤地带着沈夫人,为她介绍在场的各位豪绅,极尽讨好之能事。 待到戌时,一名仆从来到齐郡守耳边,低语了几句。 齐郡守脸色一变,神情严肃起来,匆匆起身离席。 在场众人好奇不已,交头接耳,猜测是何等人物,竟能让齐郡守亲自出门迎接。 沈毓灵坐在座位上,轻抿了一口果酒。 不用想都知道是权明赫。 齐华音见到姗姗来迟的权明赫,心中虽满是怨气,却也只能暗自咬牙,不敢有丝毫表露。 吴卿风看到这位气势非凡的男子,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似乎在心中暗自谋划着什么。 也许他能靠着这位让齐郡守都害怕的大人,脱离齐家的掌控....... 权明赫踏入宴会后,并未走向沈毓灵,二人如同互不相识一般。 沈毓灵也若无其事地与周围想要寒暄的人拉近关系,谈笑风生。 权明赫则坐在与齐郡守平齐的位置上,可齐郡守却满脸谄媚,身子微微前倾,屁股都不敢实实地挨着椅子,甚至隐隐有下跪的趋势,尽显卑微之态。 他哪里敢和陛下平着坐! 可陛下又不愿暴露身份,他也只能如此。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亥时,夜色已深。 齐郡守见时辰太晚,便殷勤地挽留权明赫和沈毓灵在府中休息。 二人没有推辞。 沈毓灵奔波了一日,早已疲惫不堪。 回到房间后,迅速洗漱完毕,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 “沈夫人,沈夫人,我家公子出事了。” 声音急切,沈毓灵被吵醒,眉头紧皱,缓缓睁开眼睛。 听这声音,似乎是赵聪? 她心中不悦,权明赫能出什么事? 若真出了事,赵聪又怎会来找她? 她本不想理会,可又担心赵聪的声音会引来更多人,无奈之下,只能披上一件衣裳,起身打开了门。 她满脸不耐:“什么事?” 赵聪见沈夫人这般脾气,心中诧异,原来陛下喜欢这样性子的女子? 他犹豫了一下,甚至不敢直视沈夫人的眼睛,嗫嚅道:“我家公子出了点事,需要夫人去看看……” “有病就去找大夫,难不成我看了就能好?”沈毓灵没好气地说道。 “公子只想让夫人您去看看……” 赵聪有些难以启齿,“夫人,您就去吧,您要是不去,属下怕是要倒霉了。” 在赵聪的再三恳求下,沈毓灵最终还是跟着他去了。 来到权明赫的房间,沈毓灵推门而入,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赵聪在她身后说道:“公子在浴房。” 说完,便匆匆关上门离开了。 沈毓灵皱着眉头,朝浴房走去。 她越过屏风,掀开帷幔,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水汽氤氲,仿若蒙上了一层轻柔的薄纱,模糊了视线。 烛光摇曳,昏黄的光线在水汽中闪烁不定,投射出迷离的光影。 权明赫身处浴桶之中,一头墨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在俊美的脸庞,更添了几分不羁与魅惑。 平日冷峻威严的面容此刻染上了一层酡红。 他双眸轻阖,高挺的鼻梁下,平日里紧抿的薄唇此刻微微张开,似乎在微微喘息。 烛光洒在他精壮的身躯上,肌肉线条流畅优美,肩背宽阔,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充满了力量感,水珠顺着他的肌肤缓缓滑落。 沈毓灵蹙眉不满,权明赫搞什么名堂? 这是在芳菲谷和她回忆从前,觉得对她不生效,就开始色诱了? 第231章 舒服 沈毓灵缓缓走到权明赫的身后,一双柔若无骨、温润如玉的手,轻轻搭在了他坚实的肩膀上。 她弯腰,如兰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耳畔:“权明赫,你这戏码是不是太过了些?” 权明赫睁开双眼,眼尾处带着一抹醉人的殷红。 他侧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一只手迅速伸出,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当真觉得我在做戏?” 沈毓灵直起身子,用力甩开权明赫的手,还往后退了一步。 “难不成你还真能被人下了药?这么久没见,你难不成变得如此没用了?” 她毫不留情地讥讽着。 权明赫垂下眼眸,浓密的长睫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姩姩,我真的中了药,有人设计陷害我。” 沈毓灵沉默不语。 权明赫说出这话,自己能信吗? 权明赫的薄唇抿起,他的演技在她面前确实小巫见大巫,再加上沈毓灵本就不是单纯好骗的女子。 还真是难办啊....... 可亦真亦假的话,也足够了。 “是齐华音,齐华音今晚在宴会上与吴卿风发生争吵,也不知吴卿风和她说了些什么,她竟癫狂到给我下了药。” “赵聪已经去彻查此事了。” 权明赫说着,喘息声愈发沉重。 沈毓灵心中莫名有些不自在,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依旧狐疑。 齐华音既然今晚前来向她致歉,说明也并非是个毫无脑子的大小姐,又怎会做出给权明赫下药这般愚蠢的事? 她语气冷淡,不带一丝温度:“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看你不过是想找个由头罢了,想让我……” 沈毓灵难以启齿,转身便准备离去。 一边走一边道:“既然你中了媚药,那我去给你找个女人,也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权明赫瞬间瞪大眼睛,薄唇紧紧抿起。 “沈毓灵,你竟然,竟然让我去找别的女人!”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沈毓灵的话气得不轻。 沈毓灵的脚步一顿,冷冷地回道:“你后宫的女人还少吗?平日里那些莺莺燕燕围绕着你,如今却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说罢,她又忍不住小声呢喃了一句:“装什么。” 权明赫只觉心口一阵钝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从何时起,便从未再踏足后宫,只去你的瑶华宫,你当真不知?” “你生下孩子后,一走了之,这些年来,我从未碰过她们。” 权明赫越说仿佛越委屈。 在他的话语中,似乎沈毓灵成了那抛夫弃子的无情之人。 沈毓灵一怔,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冷漠的模样:“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是哄人的话罢了。” 权明赫见她依旧狐疑,对自己的话半信半疑,心中又急又痛。 眼中的红意愈发浓烈,情不自禁地唤道:“姩姩!” 以前他身为帝王,后宫佳丽环绕,那些女子于他而言,不过是为了履行帝王的职责,绵延子嗣以稳固朝纲罢了。 后来,大皇子、三皇子相继诞生,自那以后,他对后宫众人愈发冷淡疏离。 更何况,自从她生下了权熙尧,心中便早已有了储君的人选。 对后宫那些女子,哪还有半分男女之情的欲望。 沈毓灵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看着痛苦隐忍的权明赫,似乎也做不到让他欲火焚身。 权明赫的苦肉计还真是学得好,她这个师傅是不是教得太好了。 不过,千里迢迢送上门来的“慰藉”,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这般想着,她果断转身,再度走了过去。 玉手轻抬,衣裳滑落,如雪的肌肤在朦胧的烛光下若隐若现,身着一层纱衣,跨入了浴桶中。 权明赫本就因体内药力折磨,隐忍到额头布满汗珠,颗颗汗珠顺着他俊美的脸滚落。 他一直强运内力,试图排出体内翻涌的热气。 其实,在她刚刚走进来,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他心中便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一把将她拽入浴桶中。 可他还是忍住了。 他一定要让她主动! 既然她曾说沈漾兮是爱过他的,那么沈毓灵又怎会对他毫无情意? 沈毓灵突然跨坐到他的腿上,权明赫因药力而通红的双眼,瞬间闪过一丝呆滞。 口中喃喃唤道:“姩姩......” 沈毓灵眼神冰冷,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从发髻上取下尖锐的银簪。 簪子在朦胧的烛光下闪着幽冷的光,她拿着簪子,沿着权明赫线条优美的脖颈,缓缓下滑,一直滑到他坚实的胸口。 而后抬眸,盯着权明赫。 一字一顿道:“你若让我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我定让你见血。” 可此时的权明赫只觉她的身躯冰冷却又柔软,即使命脉掌握在她手中,也甘之如饴。 与她接触,仿佛有虫子在体内爬动般的瘙痒感便瞬间消散。 此时,他的呼吸愈发沉重,胸口剧烈起伏。 被簪子抵住的地方,随着他的呼吸,时而被压下,时而又弹起。 很快,权明赫便用实际行动让沈毓灵感受到了,究竟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尽管体内的药力如烈火般灼烧,让他感觉身体仿佛随时都会爆炸,可他还是强忍着,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将一个个轻柔的吻,如羽毛般落在她的肌肤上。 浴房内,暧昧的气息愈发浓烈,温度也急剧攀升。 浴桶中的水晃动,水滴溅落在地板上,渐渐形成了一片水渍....... 当浴桶中的水渐渐失去了温度,几乎快要变得冰凉时,权明赫才从迷醉中清醒过来,眸中恢复了清明。 他将沈毓灵从浴桶中抱起。 将她放在床上后,自己也侧躺在她的身旁。 他伸出手掐住她的腰肢,开始缓缓按揉起来。 她的腰纤细柔美,虽纤细却仍有软肉触感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沈毓灵只觉腰部酸软,被他这般按揉,她不禁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片刻的惬意。 因为天气炎热,被子只虚虚搭在她的腰腹,漂亮的背脊曲线展露无遗,修长白皙的双腿交叠着。 权明赫的目光落在她的蝴蝶骨上,心再次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是一种带着暴虐的欲望,想要狠狠掐住她的腰肢,与她再亲昵几回。 但,他刚有此念头,便又打住了。 若是真这么做,她怕是会毫不犹豫地一脚将他踹下床去。 两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起初,权明赫的手还算规矩,只是专注地为她按揉。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手开始游走起来。 沈毓灵渐渐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嗔怒:“你故意的!” 权明赫却一脸无辜:“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故意将“舒服”二字咬得极重,此“舒服”可非彼“舒服”。 沈毓灵被他这一番动作和言语勾起了身体里的欲望,她心中一恼,一个翻身便坐到了他的腹部。 而后,两人之间再度燃起火焰。 待到权明赫再次叫人送水进来时,沈毓灵早已没了半分力气,沉沉睡了过去。 本就因为今日参加宴会,结束时已是深夜,又这般折腾,她的身体早就疲惫,困意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第二日,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 沈毓灵悠悠转醒,此时权明赫早已醒来,他侧身躺在她的身旁,目光温柔地落在她乖巧的睡容上,怎么看都看不够。 沈毓灵察觉到他的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却未发一言。 她起身下床,动作利落地穿好衣裳,而后开口道:“我今日就准备回瑞锦郡了,陛下国事繁忙,还是尽早回乾京吧,免得朝臣们担忧。”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权明赫愣愣地看着沈毓灵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来自的那个世界的女子,难道都像她这般洒脱吗? 他从床上下来,拢了拢大敞着的衣裳,快走几步,从身后将她抱住,轻声道:“姩姩,和我回乾京。” 他在这边确实待不了几天了。 沈毓灵却不为所动。 权明赫只能继续道:“熙尧也很想你。” 沈毓灵沉默良久,轻声道:“我不会回去,照顾好他。” 001和希彤一开始就说过,他是男频大男主,没有感情线。 她可不想再成为他死去的白月光。 若是回去,也许等待她的是死亡,也许是会被他厌弃,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好下场。 第232章 齐小姐的恶行 沈毓灵从齐府离开,步伐轻盈却又带着几分疲惫。 她来了茶靡订的酒楼房间,推开房门,屋内的茶靡原本正坐在桌边,黛眉紧蹙,似在沉思着什么。 听到门响,她抬起头,目光亮了起来,站起身来。 口中不禁嗔怪道:“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回来了。” 沈毓灵美眸中闪过疑惑:“怎么了吗?瞧你这般着急的模样。” 茶靡快步走到她身边,急切道:“夫人不是吩咐我去查那齐华音吗?夫人,您可知道我查到了什么惊人的事儿?” 沈毓灵与齐华音之间结下了梁子,为了防患于未然,避免齐华音日后报复,沈毓灵必须要摸清敌人的底细,找到其弱点。 所以才命茶靡去暗中调查。 此刻听闻茶靡所言,她微微颔首,漫不经心地走到桌边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淡然道:“哦?查到了什么,能让你如此震惊,说来听听。” 茶靡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道:“夫人可还记得,半年前琴瑟阁来了个才情出众的女子,名叫青沐?” 沈毓灵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茶靡接着道:“那齐小姐对齐家的世交之子吴卿风倾心已久,这吴卿风是麒泽郡吴功曹的公子。” “您也知道,功曹主管着郡内的人事任免、考核、奖惩等诸多重要事务,那可是个令人眼红的好差事。” “而这吴功曹,更是齐郡守一手提拔起来的。” “按理说,若是齐小姐与吴卿风能够成亲,那也算是门当户对、亲上加亲的美事一桩。但……” 茶靡故意顿了顿,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打趣道:“夫人,您猜猜看,发生了什么?” 沈毓灵又抿了口茶,似是早已猜到了几分,不紧不慢道:“我猜,这位吴公子瞧不上嚣张跋扈的齐小姐,心中另有所爱吧。” 茶靡一拍手道:“夫人聪慧!没错,而且吴公子心仪之人正是青沐!” 沈毓灵秀眉一蹙。 茶靡继续说道:“那吴卿风为了青沐,多次拒绝了齐小姐的示好。” “齐小姐因此怀恨在心,竟然指使许常晋玷污了青沐,还心狠手辣地将青沐卖到了烟花之地。” “若不是琴瑟阁收留了青沐,那可怜的女子怕是早就绝望得投河自尽了。” 说罢,茶靡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同情与愤慨。 沈毓灵这些年在外闯荡,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 其中也不乏身世悲惨的女子。 尤其是在与权贵阶层打交道的过程中,她更是见识到了那些人对女子的轻贱与不屑,心中早已对这种种不公之事习以为常。 她无力改变残酷的世道,也无法拯救所有受苦的人。 但此刻,想到齐华音的所作所为,沈毓灵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原本她只当齐华音是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不屑与她计较,可如今看来,齐华音的骄纵早已腐蚀了她的良心。 为了一个男人,竟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让无辜的女子遭受玷污,还被卖入青楼。 沈毓灵抬眸。 “已经找青沐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吗?” “本来琴瑟阁向来会仔细调查每个入阁女子的身世背景。我当时在查齐华音的时候,就觉得诸多线索都与青沐对得上,所以连夜派人回去询问青沐。” “那姑娘心性纯良,并未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茶靡突然又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得意道:“不过在询问青沐之前,我就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吴卿风。” “那齐华音实在是狠毒,况且青沐如今已是我琴瑟阁的人,我定要为她讨回公道,绝不能让齐华音嫁得如意郎君,称心如意!” 沈毓灵突然忆起昨日权明赫提及,齐华音与吴卿风发生了争吵,而后齐华音竟胆大包天地给他下了药。 她美眸微凝。 难不成是吴卿风说了些什么,蛊惑了齐华音,让她对权明赫下药,企图借权明赫之手除去齐华音? 越想,沈毓灵越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并非没有可能。 难道昨晚权明赫真的着了齐华音的道? 随即,她又轻嗤一声,权明赫也不是第一次遭人算计中了药。 自负又没用! 沈毓灵撇了撇嘴。 “若是青沐真的被齐华音和许常晋那般欺辱,那许常晋被挖了眼睛也是罪有应得。” “至于齐华音,她也绝逃不出这一劫!” 沈毓灵眼神冰冷。 以权明赫的性子,定不会轻易放过齐华音。 而另一边,权明赫手中拿着赵聪呈上来的齐郡守的生平事迹,细细翻阅着。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他不禁揉了揉眉心,神情略显疲惫。 这齐郡守自踏入官场以来,政绩斐然,为官清廉,也算是个难得的好官。 可他唯一的败笔,或许就是对女儿齐华音的过分纵容。 齐华音在麒泽郡可谓是嚣张跋扈至极,除了指使他人玷污吴卿风心仪的女子,并将其贱卖之外,平日里只要有人不如她的意,她必定会暗中报复,手段狠辣,甚至手上还沾染了好几条人命。 而齐郡守,为了替女儿遮掩罪行,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让女儿一次次逃脱了应有的惩罚。 齐府大堂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权明赫身着一袭玄色华服,身姿挺拔,端坐在首位,周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齐郡守和夫人则跪在堂中,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此时,齐华音原本面带笑容,哼着小曲儿,悠然地朝着大堂走来。 可当她踏入大堂,看到堂内凝重的氛围时,心中猛地一紧,心脏“砰砰”直跳。 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首位的权明赫,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父母,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他怎么会坐在首位! 爹爹和娘怎么会跪在堂中! 齐华音心中慌乱不已,脑中一片空白。 她想起昨晚,吴卿风曾气势汹汹地质问她,吴卿风从未凶过她,对她向来温柔,但却突然说她无能,还说那位沈夫人明显是个攀龙附凤的人,怂恿她去破坏沈夫人和明公子的关系。 甚至还给她出谋划策,让她陷害沈夫人给明公子下药,称没了明公子的庇护,沈夫人便任她随意拿捏。 当时,齐华音觉得这主意甚妙,便依计而行。 她想着,自己给明公子下的药量不多,即便事情败露,大不了让爹爹去赔礼道歉,自己再撒撒娇,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此刻,看着明公子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冰冷的杀意,齐华音只觉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稳。 爹爹和明公子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吗?为何会这样…… 第233章 信 宽敞华丽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 车内,沈毓灵和茶靡相对而坐,车窗外的景色如画卷般缓缓向后展开。 茶靡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好奇与兴奋:“夫人,麒泽郡的郡守马上就要换人了。那齐华音犯下了累累罪行,如今已经被关押在死牢中。” “我心里实在是好奇得紧,那位明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沈毓灵微微抬眸,眼神平静淡然。 “他是乾京来的贵人,此番前来麒泽郡,想必也是有公务在身。想必也是恰好遇到了嚣张跋扈的齐华音,便仔细调查了一番。” “齐华音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她罪有应得,怨不得旁人。” 可茶靡哪关心这些,她着实好奇夫人和明公子的关系。 她这些年在夫人身边,也不见夫人和哪位男子有亲密关系。 夫人这些年在瑞锦郡也算小有名气,有钱有权也算得上,再加上身姿容貌实在是翘楚,想要攀附的男子络绎不绝。 也不见夫人心有触动。 这位明公子一看就与夫人关系匪浅。 “夫人,您和明公子是何关系?我看他喜欢你得紧呢!” 沈毓灵轻轻转动手中的丝帕,“我无心儿女之情。” 简单的话打发了茶靡,转而问道:“对了,那吴卿风如今有何打算?” 茶靡脸色微微一变,神情略显凝重,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夫人,我已经将青沐的事情如实告知了吴公子。只是……” 沈毓灵心思敏锐,见茶靡这般模样,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试探着问道:“怎么,他嫌弃青沐了?” 茶靡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青沐在我们琴瑟阁凭借着一身才艺谋生,可她如今毕竟是贱籍出身,再加上清白已失。” “吴家也算名门,断然不可能同意吴卿风与她再续前缘。” “吴卿风虽有心想要为青沐赎身,可也仅仅只是赎身而已。待赎身后,青沐也只能孤身一人,自己讨生活了。” 茶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沈毓灵静静地听着,心中对吴卿风的做法虽有些不满,却也深知这世道就是如此。 微微皱眉道:“那青沐对此是怎么说?” 茶靡眼中闪过欣慰,说道:“青沐说她很喜欢现在在琴瑟阁的生活,并不需要吴卿风为她赎身。” “琴瑟阁中皆是些同病相怜的女子,大家相互扶持。青沐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要能想开些,倒也能过得开心自在。” 沈毓灵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赞赏:“既然如此,一切便遵循青沐的想法吧。她能有这样的心态,倒也难得。希望她今后能平安顺遂。” 说罢,沈毓灵靠向马车的软垫,微微闭上了双眼。 马车继续前行,带着她们向着瑞锦郡的方向而去,而车窗外的风景,依旧在不断地变化着…… - 乾元二十八年,风云变幻,朝堂之上暗潮涌动。 大皇子野心勃勃,竟举兵叛乱,妄图篡夺皇位。 一时间,局势动荡不安。 十七岁的太子权熙尧,虽年少却英气逼人,智勇双全。 在沈渊和叶将军的精心部署下,他运筹帷幄,果敢出击,终将大皇子一党尽数捉拿,平定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叛乱。 然而,混乱的打斗中,太子一时疏忽,遭人偷袭,不慎受伤。 东宫之内,静谧而压抑。 权熙尧躺在华丽的床榻上,面色略显苍白,却仍难掩眉宇间的英气。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坐在一旁圆凳上的父皇。 他虽受了伤,可也并非到了卧床不起、动弹不得的程度。 权明赫身着一袭宽大的黑金龙袍,尊贵威严。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看向权熙尧。 “朕听闻,你与你母后平日里常有信件往来?” 眼神中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这儿子白养了这么多年,既然他能和姩姩联系,也不说着帮他说些好话,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他母后还不能回宫和他们团聚。 权熙尧身为太子比父皇自由,时常出宫办事,与沈毓灵相见的机会也远比他多。 而权明赫身为帝王,日理万机,政务缠身,有时候一年才能见沈毓灵一面,有时候甚至两年才能得见。 一方面是帝王之位责任重大,时间有限。 另一方面,沈毓灵似乎总是有意躲着他。 每每他前往沈毓灵所在之处,她却似乎得了什么风声,早去了别的郡城,如此折腾下来,本就出宫时间不多的权明赫,连看她一眼都成了奢望。 权熙尧听了父皇的问话,心中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父皇这是想让他装病引母后来乾京? 他语气坚定道:“儿臣不能骗母后。” 权明赫脸色一沉,不悦道:“你如今受了伤,告知她又怎算骗?” 权熙尧夹在父皇和母后之间,心中颇为纠结。 罢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帮父皇一把吧。 毕竟自己确实受了伤,至于母后愿不愿意来,那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而此时,宫外的沈毓灵,这些年在江湖与商场间摸爬滚打,人脉也广。 加之她在朝堂之上也有不少自己的势力,对朝中局势也有所了解。 但听闻大皇子造反的消息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揪了起来。 毕竟,刀剑无眼,危险重重。 这日,沈毓灵正蹙着眉,心不在焉地打理着庭院中的花卉。 那些娇艳的花朵在她的手中轻轻摇曳,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担忧。 突然,一名护卫匆匆走来,单膝跪地,恭敬道:“夫人,您的信。” 沈毓灵目光落在信封上特殊的印记上,心中一动,这是儿子权的来信。 她赶忙伸出手,接过信件。 打开信封一看: 母后亲启,见字如面。 大皇子叛乱之事,想必母后已有所耳闻。 幸得外祖与叶将军精心部署,儿臣亦在其中尽了些绵薄之力,如今叛乱已平,大皇子一党已被尽数捉拿,乾京重归太平,母后无需挂怀。 此次平乱,儿臣虽稍有波折,却也并无大碍。 只是在混乱之中,一时不察,被人偷袭,受了点皮外伤,如今已在东宫静养,并无性命之忧。 儿臣深知母后心系儿臣安危,定是为此忧心忡忡。 但儿臣已十七岁年纪,也能独当一面,些许小伤,不足为惧。 只是伤处偶尔作痛,行动之间也略有不便,不过想来再过些时日,便可痊愈。 母后在宫外,还望多多保重身体,莫要为儿臣忧心伤神。 儿臣盼着早日痊愈,出宫与母后相见,再与母后说说宫中之事。 儿臣权熙尧叩上。 沈毓灵目光逐字逐句地扫过,然而信中的内容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的宽慰。 “受了点皮外伤”“行动略有不便”,轻描淡写的话语,在她这个母亲看来,却仿佛并非那般轻松。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信纸。 一双美眸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心疼与牵挂。 沈毓灵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转身去书房。 走进书房,坐在桌前,摊开信纸,提起毛笔,思索片刻,便开始书写回信。 写完,沈毓灵将信仔细折好,放入信封。 随后,走出书房,扬声吩咐道:“去准备马车和行李,我即刻要前往乾京!” 第234章 述说曾经 权熙尧看着沈毓灵的回信,心中似有万千思绪交织缠绕。 一方面,母后信中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关切与在乎,让他心底涌起阵阵暖意,倍感温馨。 另一方面,他又隐隐觉得,自己这封信果真如父皇期望的那般,引得母后决定前来乾京。 不知母后来了会不会生他的气,感觉受到了欺骗。 权明赫轻叹一声。 他十六岁离宫,于宫外建了太子府。 知道今日母后便会抵达乾京,于是早早地便从皇宫出来,回到太子府中,准备恭迎。 而权明赫,也跟着他一同出了宫。 父子二人此刻正坐在太子府中一处种满了各色奇花异草的庭院的亭子里。 四周繁花似锦,花香四溢,可亭中氛围却略显凝重。 父子俩面面相觑,相对无言,唯有微风拂过,吹动着亭角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毓灵一路车马劳顿,终于抵达了太子府。 因权熙尧早有吩咐,太子府的下人们皆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将她请了进来。 原本权熙尧是打算亲自在府门前恭候母后的,可又担心自己这般举动会引得外人无端猜测,徒生是非,便只好作罢。 沈毓灵跟在丫鬟身后,沿着曲折的长廊前行,而后又顺着蜿蜒的小道走了许久。 这太子府规模宏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景致美不胜收。 可沈毓灵此刻却无心欣赏,心中满是对儿子的牵挂。 终于,经过好一番周折,她到了太子所在的庭院。 一踏入庭院,沈毓灵便一眼望见了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庞。 连这所庭院完全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景色都无暇观赏。 两人不仅面容相似,就连神态动作都如出一辙,仿佛是时光在不同阶段的映照。 只是权明赫历经岁月的沉淀,更显沉稳大气,而权熙尧则还带着少年人的蓬勃朝气,眉眼间透着灵动与英气。 沈毓灵心中早有预料,此次来乾京,定会与权明赫碰面。 因而倒也没有露出太多惊讶之色。 权明赫和权熙尧听到动静,几乎同时抬眸,目光齐齐望向沈毓灵。 一瞬间,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 权熙尧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起身,快步走到沈毓灵面前。 轻声唤道:“娘,你来了。” 喜悦中带着亲昵。 沈毓灵的目光从上至下,仔细地打量着他。 “身子好了吗?” 权熙尧笑着应道:“娘,我说过,都是些小伤,在手臂处,现在已经结痂了。” 他微微抬起手臂,示意给沈毓灵看。 沈毓灵见他脸色红润,气色颇佳,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权熙尧微微侧头,往后看了看亭子里已经站起身来的父皇,又转回头看向沈毓灵,轻声唤道:“娘。” 沈毓灵自然明白权熙尧的意思,心中微微一动。 问道:“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她指的是权熙尧特意写信告知自己受伤一事。 权熙尧无辜地看着她,心中感慨,娘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慧。 他微微颔首,轻声道:“儿臣就先告退了。” 权熙尧虽满心都是对母后的思念,可看着父皇隐隐期待的眼神,又心生不忍,便决定给父皇和母后一个单独相处、好好聊聊的机会。 权熙尧离去后,庭院中只剩下微风轻拂花枝的沙沙声。 沈毓灵朝着亭子的方向走。 步伐轻盈而从容,似是在丈量着与过去的距离,又似在靠近未知的情愫。 亭中,权明赫静静地伫立着。 今年的他,已四十六岁,岁月的痕迹虽悄然爬上他的脸庞,却无损他的风采。 俊美的面容,在时光的雕琢下,更显沉稳与威严。 一袭龙袍,剪裁得恰到好处,紧紧贴合着他依旧挺拔的身躯,历经岁月的洗礼,身形未曾走样,身姿笔挺如松,尽显帝王的尊贵与英气。 一头墨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几缕银丝悄然夹杂其中,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一对剑眉,依旧浓密且凌厉,斜飞入鬓。 眼角虽有了细纹,可黑沉的眼眸,却深邃明亮如寒夜中的星辰,紧紧凝视着沈毓灵。 权明赫就这样看着她走过来。 沈毓灵身着一袭青白色的纱裙,腰间的金纹腰带,更衬得她身姿曼妙,袅袅婷婷。 她踏入亭子,与权明赫四目相对,没有了当初权明赫初次出宫和她见面时的剑拔弩张。 这些年,权明赫出宫的日子里,他们也曾有过几次相见,每一次相遇,都似在彼此的心中种下了更深的牵挂。 沈毓灵微微颔首,也许年龄大了,脾气都温和了不少。 她的声音温柔而动听:“你还好吗?” 仅仅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却如同一股暖流,瞬间涌入权明赫的心田。 他的眼眶不禁微微湿润。 原以为她对自己避之不及,不想她还是牵挂着自己。 心中感动,几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沈毓灵的脸贴在权明赫的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她没有反抗,任由他抱着。 权明赫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渴望:“不好,回到朕身边,每日能看到你,朕才会好。” 这些年,他每次出宫与她相见,用尽了各种方法和手段,明明能感觉到她心中的防线在一点点崩塌,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意,可为何她始终不愿回到自己的身边? 到底是为什么? 沈毓灵也没想到,权明赫对她的爱,竟真的坚持了一年又一年,五年、十年…… 时光流转,从未改变。 “权明赫,我好像从没从头到尾和你说过我的事情,也没和你讲过我以前的世界,我们好好聊一聊?” 权明赫微微一怔,随后松开了她。 “好。” 他在圆凳上坐下,沈毓灵刚想在他身旁落座,却不料被权明赫伸手一拉,整个人便跌坐到了他的腿上。 权明赫搂着她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那模样,似一只沉睡的豹子在撒娇。 “让我抱抱你。” 沈毓灵便任由他抱着,开始娓娓道来。 她讲了很多很多,讲自己的过去,讲那个对权明赫来说光怪陆离的世界。 权明赫静静地听着。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黑,夕阳的余晖洒在亭中,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权明赫,在这个世界我没有安全感,你的帝王身份,你所谓的大男主的身份,都让我不安。” “如果有缘分,你来我的世界,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她不想勉强自己。 在这个世界,她无法找到那份安心的感觉。 在宫外的生活足够精彩,没有必要回来。 突然,沈毓灵似是想起了什么,半开玩笑地喃喃道:“若是当初的沈漾兮没有离开你,而你,也真的宠了她一辈子,也许,对你,我就有安全感了。” 权明赫沉默不语,她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冲击。 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能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第235章 现代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在卧室的床上。 沈毓灵悠悠转醒,只觉脑袋还有些昏沉。 她慢条斯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柔软的床头,眼神中透着迷茫。 刚刚结束在乾朝潇洒肆意的一生,突然回到现代,她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光芒闪过,001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声音欢快而又充满活力:“亲爱的宿主,恭喜你终于回到现代,在乾朝度过了完美的一生!” 沈毓灵微微一怔,看着眼前的001。 “你怎么来了?” 001的声音依旧轻快:“宿主忘记你还有一个愿望了吗?现在你可以许愿了,只要不违背世界规则,我都可以满足你哦~” 沈毓灵的脑子还有点空白,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适应突然的转变。 她思索了片刻,“我现在还没有特别想要的愿望,等我想许的时候,我在联系你?” 001立刻回应道:“当然可以啦!到时候只要宿主默念三遍001,001就会立刻出现。” “不过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个消息想要告诉你。” 沈毓灵或许是刚刚经历完漫长的一生,心中还萦绕着些许怅然,她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001,等待着它继续说下去。 001也不介意她的沉默,接着道:“在大男主世界线,虽然权明赫爱上了你,但你没有妥协,坚守住了自己的心,让权明赫完成了他大男主的一生,我已经收集了整个大男主线存档。” “权明赫向我讨了一个愿望,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沈毓灵听到这里,拧了下眉。 “什么愿望?” 001顿了顿,似乎在故意卖关子。 “他回到你当初城墙上为他挡箭的时候,他说他要完成对你的承诺,让你做他唯一的帝后。” 001觉得很奇妙。 如果沈毓灵真的和大男主的权明赫在一起了,他收集不到大男主线的能量,也不可能让权明赫回溯时光,完成他的遗憾。 更不可能让两人在现代相遇。 有舍才有得,短暂的分离,才能带来更有意义的圆满。 沈毓灵咬了咬唇,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她突然想起,当初自己曾对权明赫说过,如果他能对沈漾兮一生一世,也许自己就会相信他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 难道,权明赫的这个愿望,是因为她说过的这句话吗? 在沈漾兮的记忆回来时,沈毓灵内心其实是抗拒的,她不愿将沈漾兮和自己划上等号。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已经慢慢和自己和解了。 沈漾兮和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不同阶段的她罢了。 而权明赫,好像无论在哪个阶段,似乎都会爱上她....... 001悬浮在半空中,见沈毓灵陷入了沉思。 欢快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一个惊喜哦,猜猜是什么?” 沈毓灵睁着明亮的大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于001说的一切总感觉在做梦。 “权明赫和沈漾兮,也就是曾经的你,一起共同执掌乾朝的朝纲。” “因为有沈漾兮的存在,乾朝的女性地位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他们颁布了各种对女性有利的法律条文,为那个世界的思想进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基于这些,001又收集到了一波能量呢!” “所以权明赫会回到这个世界与你相遇,而且呀,你也可以拥有平行时空沈漾兮的记忆哦。” 沈毓灵的眼睛瞪大。 她微微张着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初,她对权明赫说希望能和他在现代在一起,那不过是为了安慰权明赫的话罢了。 权明赫是乾朝的人,跨越时空谈何容易,当初她怀着孕,001都不能将她带走。 所以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真的会发生。 沈毓灵突然皱起眉头,凶狠质问道:“你不是说跨时空是非常难的事情吗?那权明赫怎么还能去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现在又能来到我的世界?” 难不成001以前在骗她? 001的光芒闪烁了几下,似乎有些尴尬,讪讪道:“是很难呀,跨时空需要强大的能量嘛。” “但……谁让权明赫有个好师傅呢!” “他走完了他的命定剧情,再加上自身的气运的加持,能量又足够,这才打破时空的桎梏再次来见你呀!” 沈毓灵疑惑,“师傅?” 随即,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曾经的太傅君大人?” “嗯!” “他的身份有点复杂,就不多说了。” “既然宿主现在没有心愿,我该和你说的也都说了,那001就撤咯,祝宿主在现代也能拥有完美的一生!” “等等!” 沈毓灵急忙喊道,“我怎么样才能遇到他,平行世界沈漾兮的记忆什么时候才能拥有?” “等你见到他的时候,就会想起一切了。” “现在的权明赫也没有以前的记忆,等你们相见,那些记忆就会重新回到你们的脑海里了。” 话音刚落,001闪烁了几下,便消失在了房间里,只留下沈毓灵坐在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和权明赫的再次相遇会在何时何地,也不知道当两人相见时,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 大男主线补充完整啦! 现代相遇完结后,不定时番外掉落! 结束! 番外1 度假 摄影棚内灯光璀璨,随着导演一声“咔”,沈毓灵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广告拍摄。 她疲惫起身,向周围工作人员点头致谢,随后快步走向化妆间。 一路上,热情的工作人员纷纷和她打招呼,沈毓灵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一一回应。 一踏入私人化妆间,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表情也不再受控制。 坐在凳子上,缓缓闭上双眼,“卸妆吧。” 化妆师立刻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这时,经纪人齐觅走了进来。 “漾兮,这个广告拍完,你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我给你订了菲国帕马利坎岛的度假村,去玩大半个月,放松放松。” 齐觅和沈毓灵相识多年,两人都是从籍籍无名的小透明开始,在娱乐圈闯出了一片天。 她们既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也是亲密无间的闺蜜。 这些日子,沈毓灵情绪上的变化,齐觅都看在眼里。 虽然工作时的沈毓灵依旧一丝不苟,表现得极为出色,但私下里,她能感觉到沈毓灵心里一直藏着事。 沈毓灵睁开眼,眼中还带着些许疲惫,问道:“最近没工作了?” 觅姐笑着打趣:“怎么,让你休息还不乐意啦?等你休息完,可得给我好好当牛马,到时候我可会给你安排一大堆工作,你觉得你能跑得了?” 沈毓灵却当了真,以为觅姐之后真会安排很多工作,所以现在才让她提前休息,便点头应道:“行,那你安排吧。” “嗯,到时候会让晓月和宁晨陪着你,你的行程、机票都已经安排好了,尽情去玩就行。” 沈毓灵又闭上眼,轻声“嗯”了一声。 - 三月的帕马利坎岛,正处于旱季,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下来,将整个海岛装点得明媚而热烈。 澄澈的天空下,果冻般的海水呈现出梦幻的色彩,蓝色与青绿色自然分层,波光粼粼,美得如同童话中的仙境。 岛上的热带雨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星屿慢调清吧内,光线柔和而昏暗。 六七位俊男美女围坐在一起,他们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和随性,一看便知非富即贵,是平日里在各自领域中呼风唤雨的人物。 坐在左边头发一丝不苟,显得略稳重的陆嘉佑道:“顾少,我记得这岛是你的私人岛屿吧,平常不都拿来盈利吗?怎么突然想起请我们来度假了?” 顾言祁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手里轻轻摇晃着一杯Champagne COCktail,浅抿一口。 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迷人的笑意:“想追一个人。” “啧,你的前女友怕是能围着这岛绕一圈了吧,还缺女朋友呢?” 陆嘉佑调侃,引得周围一阵轻笑。 顾言祁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手肘撑在扶手上,食指背轻轻放在嘴唇下方。 似笑非笑地说:“不,她不一样,我可以为了她浪子回头,只要她愿意,让她做顾夫人我都乐意。” 陆嘉佑挑了挑眉,没说话了。 他怀里搂着的一头红色卷发的美女叶熙禾直接戏谑地开口:“顾总,这岛上不就我们几个朋友吗,也就三个女生,我可名草有主了,你追不到哦。” 叶熙禾娇笑着往陆嘉佑怀里缩了缩,搂住他的腰。 顾言祁随手抄起一个抱枕,朝着叶熙禾扔过去。 陆嘉佑眼疾手快,伸手一挡,抱枕便掉落在了地上,“顾言祁,我还在呢。” 顾言祁撇了撇嘴,“别搁我身边秀恩爱。” “叶熙禾,就算陆嘉佑不要你了,我也不追你。” 叶熙禾坐直身子,手指依次指向另外两个女生,“那你说说,雨桐和昕念,你要追谁。” 江雨桐喜欢高冷的“权哥”,周昕念是周彦辞的妹妹,借顾言祁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追。 顾言祁一脸得意,扬了扬下巴:“我要追的女生不在这儿。” “这次把你们叫过来,一个是权哥最近在商场不是得意得很吗,投资赚了十几个亿,不得让他过来给我消费消费?” 说着,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坐在中间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男人。 男人同样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GUrkha ROyal COUrteSan。 他微微垂眸,额前的碎发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他犀利的目光,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另一个嘛,就是让你们帮我助攻。” “我之前不是给你们说过吗,我对家公司有个女明星,我喜欢得紧,一直想把她挖过来,可她死活不同意。” “这不,兔子自己送上门来了,她最近休息来海岛玩,正好选中了我的岛。” “这段时间,我们几个人再加上她们,正好把岛上名额占完,到时候在岛上随便偶遇。” 顾言祁越说越兴奋。 周彦辞听了这么久,忍不住开口:“那你可真会打算盘,消费让权哥出,我们来帮你创造环境,还要帮你追女人?” 顾言祁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不是让你出,权哥都没说话,你逼逼个啥劲儿。” “再说了,你不是才娶了老婆,什么时候把嫂子带出来瞧瞧?” 周彦辞听到这话,心情瞬间不美妙了。 他和他老婆是商业联姻,他老婆还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两人平日里几乎是各玩各的。 据他所知,她老婆出去和一些女老板谈生意时,小酒喝着,男模点着,至于她有没有固定情人,他既不关心,也不想去了解。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这次被顾言祁忽悠来岛上玩的这几位,要么是小时候的邻居,相识已久,要么是读书时就认识的朋友。 而周彦辞心里一直喜欢的是江雨桐,他和权明赫是同学,江雨桐是他们的学妹,低两届。 这次也是听说江雨桐要来,周彦辞才答应过来。 如果江雨桐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婚,毕竟能和他们结识的,江雨桐的家世自然也不差。 可江雨桐的心思全在权哥身上,他妹妹周昕念也崇拜权哥,只是没有江雨桐那么执着罢了。 可惜,权哥这些年好似封心锁爱一般,身边连个绯闻都没有。 要是有人敢不经他允许就传绯闻,隔天准没好果子吃。 周彦辞没好气地怼回去:“我是来放松的,别没事找事儿,提不开心的人。” 顾言祁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不提了不提了。” 他心里门儿清,他们这一帮人关系复杂,谁喜欢谁,他一清二楚,时不时就吃瓜。 再加上他和权哥关系铁,只要权哥点头来了,其他人自然也会跟着来。 人多了,在这岛上玩起来才更有意思不是? 江雨桐安静地坐在权明赫身边,她知道权哥有洁癖,不喜欢旁人靠近,即便同坐一处,她也只规规矩矩地保持着距离。 听着他们吵嘴,她熟稔开口道:“你说的那个女明星是沈漾兮吗?之前好像听你提起过。” 在她的认知里,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混乱不堪。 不明白顾言祁为何会对一个女明星动了心思。 她曾在某个奢侈品牌的宴会上见过沈漾兮,出众的容貌的确让人过目难忘。 但像他们这样的豪门,向来看不起混娱乐圈的。 权明赫正准备点燃手中的雪茄,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摆弄着火机,听到“沈漾兮”这个名字的瞬间,他的动作顿住。 怎么会感觉这个名字如此熟悉? 他下意识地拧了下眉。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点燃了雪茄,袅袅烟雾升腾而起,掩盖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顾言祁笑着回应江雨桐,语气里带着几分欣赏与感慨:“是她,她以前是沈家的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后来叶家不知道耍了什么阴招,把沈家坑得家破人亡,她父母也因此去世。” 他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原本以为这个小公主要给叶家那小子当一辈子的金丝雀了,没想到啊,这小公主手段厉害,反手就把叶家搞垮了,还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顾言祁作为一个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男人,他见过太多温顺乖巧的女人,可偶尔,带刺的玫瑰反而更能激起他的兴趣。 最开始,沈漾兮还是沈家小公主沈毓灵的时候,顾言祁并没有过多关注。 后来她遭遇变故,顾言祁凭借着广泛的消息渠道,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从最初的不在意,到后来有意无意地关注,再到在娱乐圈见面时的一眼惊艳,顾言祁彻底被这个女人吸引住了。 他暗地里多次向沈漾兮抛出橄榄枝,可沈漾兮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从不正面拒绝,却也始终没有给他机会。 这反倒激起了顾言祁骨子里对女人的征服欲,他开始明里暗里关注沈漾兮在娱乐圈的一举一动,越了解,就越深陷其中。 江雨桐当年跟着权明赫去了国外,一待就是好几年。 那时权明赫在国外一边留学,一边打拼自己的事业,江雨桐为了能离他近一些,也选择去国外留学,最后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小提琴家。 她和周彦辞、权明赫都曾就读于同一所国际中学。 在学校里,江雨桐和周彦辞的关系更为亲近,而权明赫从小成绩优异,高中时就开始接手家族公司,在学校的时间少之又少。 可江雨桐偏偏就喜欢上了权明赫这朵高岭之花,从年少时起,就被他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所吸引。 虽然知道权明赫不喜欢她,但他身边也没有其他女人,所以江雨桐一直心存幻想,觉得只要自己在他身边的时间足够长,总有一天能打动他的心。 可时光飞逝,今年她已经二十八岁了,权明赫和周彦辞也都三十岁了。 周彦辞在今年选择了商业联姻,而江雨桐心里清楚,如果等自己三十岁了,还是无法打动权明赫,那她也只能遵循家族的安排,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想到这里,江雨桐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若无其事。 调侃道:“那这位沈大明星在岛上吗?怎么不邀请她过来玩?” 顾言祁笑着道:“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岛上了,不过今天才到,奔波了一路肯定很累,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明天我再去制造一场浪漫的偶遇。” 其余的人听了,嘴角纷纷抽了抽。 他什么时候这么体贴入微了,难不成真动了真情? 番外2 喝酒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沈毓灵终于到了帕马利坎岛。 因为这里的消费颇高,一般游客很难上岛消费,而且必须要在专门的官网预定,整个岛屿只有一家酒店,真正做到了一岛一酒店的极致体验。 为了给每一位客人提供最优质的服务,岛上还会严格限制上岛人数,确保每一位客人都能享受专属的宁静和奢华。 沈毓灵带着晓月和宁晨,两人跟在她的身后,前面是身着统一制服的岛上服务员,正热情地为他们带路。 晓月忍不住轻声问道:“这个岛怎么没有其他客人?” 沈毓灵其实在上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便和服务员交谈问了几句。 服务员礼貌地微笑着解释:“今天在岛上的客人都去岛上的清吧喝酒了。”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别墅。 这座岛上一共只有6个别墅,每一栋都建在海边,推开窗就能听见海浪的轻吟,呼吸到带着淡淡海腥味的空气。 沈毓灵走进别墅,目光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里的景色实在是不错。 巨大的落地窗将外面的海景毫无保留地引入室内,仿佛一幅天然的画卷。 别墅内部还有精致的花园景观,各种热带花卉争奇斗艳,屋内的设施,每一件都尽显奢华。 等沈毓灵三人稍作休整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三人便前往餐厅用餐。 晓月是个十足的话痨,一到餐厅,她的嘴就像连珠炮似的停不下来:“兮姐,这个岛也太棒了,环境、服务都好得没话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切了一块鲜嫩的牛排放进嘴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继续赞道:“牛排也不错,这次跟着兮姐,真是赚了。” 沈毓灵笑着打趣道:“这次觅姐应该是看你俩工作也辛苦,所以安排你们俩跟着我来度假,好好放松放松,等回去后就没这么轻松咯,24小时待命都有可能。” “没问题,为兮姐服务,我的荣幸!”晓月像个活宝。 宁晨一边吃着,一边滑动着平板查看行程:“兮姐,这个岛上的清吧会开到凌晨三点,你今晚是想要直接在别墅休息,还是去小酌一下?” “你明天的行程是早上坐游轮追鲸,然后就去潜水。” 沈毓灵点了下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略作思考后道:“今天还早,去清吧喝点酒助眠吧,明天追鲸得早起。” 沈毓灵的作息一向不太稳定,加上在飞机上又睡了不短的时间,她担心晚上睡不着,影响明天出去玩的精神状态。 晓月一听,立马响应:“好耶,我现在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沈毓灵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悠着点,别醉了,清吧里有些酒当下喝着没感觉,但后劲很足。” “嗯!知道啦。” 沈毓灵、晓月和宁晨踏入清吧,舒缓悠扬的爵士乐如水波般流淌在空气中,灯光柔和而暧昧,为整个空间添了几分浪漫与惬意。 一眼望去,沙发区坐着几个人,正谈笑风生,想必他们就是服务员所说的客人了。 沈毓灵三人就径直走向吧台,各自找了个高脚凳坐下。 “这个岛确实很适合度假,人这么少,清净又自在。” 沈毓灵轻声感慨,抬眸看着调酒师在面前熟练地调制着酒品。 三人各点了一杯心仪的鸡尾酒,晓月的眼神却时不时飘向沙发那边。 她凑近沈毓灵,小声说道:“兮姐,他们好像也是Z国人,真巧啊,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你。” 沈毓灵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遮住了半张脸,这是她在外面时的习惯,用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她耸了耸肩,语气轻松:“这个岛出海游玩都是一对一服务,就算被认出来了,只要不想碰面就碰不到。” 晓月点了点头,“也是哦。” 与此同时,坐在周彦辞身旁的周昕念不经意间抬起头,目光扫向吧台,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沈毓灵三人。 她轻轻扯了扯周彦辞的衣袖,疑惑问道:“哥哥,你这个岛上除了我们和那位大明星,还有其他客人吗?” 顾言祁正端着酒杯,微醺的脸上带着一抹惬意的笑。 听到这话,立刻接话道:“没有,知道她订了这段时间的海岛游,我们几个已经把所有名额占完了,岛上没其他人。” 周昕念手指向吧台,眼睛一亮:“那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女生,不会是你要追的女神吧。” 原本还有些醉意的顾言祁,脑子瞬间清醒,猛地转身看向吧台。 只见一个男生,一个可爱的女生,还有一个背对着他坐在高脚凳上、戴着鸭舌帽的女生。 她身着简单的粉白色T恤,搭配一条浅色牛仔短裤,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地垂落在地。 顾言祁盯着她的背影,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连忙转过头,急切地问身边的人:“快看看我,怎样,帅吗?” 叶熙禾慵懒地缩在陆嘉佑怀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帅,帅死了,别在我们面前开屏,赶紧滚。” 顾言祁却丝毫不在意,笑着起身:“得嘞,跟你们喝酒真没劲,等我好消息。” 说罢,他大步走向吧台,一屁股坐到了沈毓灵旁边,朗声道:“服务员,一杯RUby ROSe COCktail,一杯The BilliOnaire。” “好的,先生。” 服务员应了一声,便忙碌起来。 沈毓灵听到动静,侧头一看,不禁一怔:“顾少?” 顾言祁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漾兮,别见外,叫我言祁吧,真的是巧了,出来玩竟然能碰到你,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沈毓灵眨了几下眼。 这也太巧了些! 她尴尬地笑了笑,“是呀,挺有缘分。” “既然这么有缘分,要不去我那边喝一杯?我跟我朋友六个人,你们也一起,人多开心。” 顾言祁趁热打铁,发出邀请。 沈毓灵顺着他的指向,往沙发那边瞅了一眼,确实都是Z国人,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气氛热烈。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坐在中间抽着雪茄的男人身上时,莫名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 可清吧里光线昏暗,再加上男人抽着烟,烟雾缭绕,实在看不清模样。 沈毓灵便收回了视线。 心想,或许碰到顾言祁真的只是巧合。 但顾言祁一直对她有所企图,加上他又有些势力,她不可避免怀疑是他刻意来偶遇的。 不过他朋友都在,而且还这么多,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沈毓灵暗自扶额,心中无奈。 真希望生活中少一些这种不合心意的巧合。 她礼貌地拒绝道:“顾少,你和朋友们玩吧,我不喜欢烟的味道,喝完这杯就准备回去休息,明天要留足够的精力出海玩。” 顾言祁闻言,目光狠狠落在权明赫身上,暗中咬了咬牙。 真想现在去把权哥的烟掐了! 在他们说话间,调酒师将顾言祁点的酒端了上来。 顾言祁脸上挂着殷勤的笑,修长的手指将一杯酒往沈毓灵那边推了推,“这杯RUby ROSe COCktail,我请你,试试?” 沈毓灵垂眸看着酒,鲜艳的色泽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可她内心却有些抵触。 她明白顾言祁的心思,但也清楚直接拒绝会让场面变得更尴尬,于是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轻声道了声谢。 她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顾言祁见她喝了,立刻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这款酒浓度不高,以石榴汁、橙汁等果汁为原料,所以会带来浓郁的果香和清甜的口感。” “同时添加了玫瑰水,让口感层次更加丰富,柔和细腻,很适合你。” 沈毓灵静静地听着,能明显感觉到顾言祁在向她展现自己的优点,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她喝的这杯酒价值40000美金,而顾言祁自己喝的那杯则使用了极其稀有的19世纪干邑和顶级的香槟,还添加了可食用金箔,价值30000美金。 在这个上层社会里待久了,她对这些昂贵的酒品自然也了解不少。 可她对顾言祁并没有男女之情,并不想在工作之余还和他有过多接触。 若不是工作上时不时会和他打交道,她早就转身离开了。 但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沈毓灵练就了一副八面玲珑的本事,谁也不想得罪。 顾言祁也精明,一边抿着酒,一边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沈毓灵感兴趣的事情上。 “漾兮,我有个朋友投资了一部电影,这个电影正在筹备,但是剧本已经出来了,我听说你经纪人一直在打听这部电影。” 沈毓灵确实听觅姐说过,最近有部电影的班底和制作都是顶配,非常适合她现在转型。 里面的角色更是被各路明星疯抢,就算是个小配角,都能让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 沈毓灵脸上扬起笑容,“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等回国后和你这位朋友见一见?” “不用回国,你现在要是想见就能见到,他就坐在那边儿。” 说着,他伸出手指向沙发那边,眼神注意到权哥没抽烟了,立刻趁热打铁,“也没人抽烟了,过去坐坐吧,我给你介绍介绍人认识。” 沈毓灵知道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里混,人脉至关重要。 她举起酒杯,和顾言祁轻轻碰了一下,声音清脆:“那就多谢顾少了。” 顾言祁满脸得意,率先起身,领着沈毓灵、晓月和宁晨朝着沙发那边走去。 番外3 玩游戏1 顾言祁带着沈毓灵一行人走向沙发区时,其他人正沉浸在德州扑克的激烈战局中。 柔和的灯光洒在宽大的茶几上,桌子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筹码,每一枚都代表着不菲的金额。 权明赫身姿笔挺地坐在沙发中间,双腿打开,手撑在腿上,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扑克。 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把玩着纸牌。 灯光下,他的轮廓被勾勒得愈发深邃。 沈毓灵的目光随着顾言祁的脚步,缓缓扫视一圈,最终落在权明赫的身上。 尽管他低着头,看不清整张脸,但熟悉的眉眼和轮廓,瞬间让沈毓灵的心跳陡然加快。 权明赫?! 她在心底惊呼,世界之大,竟如此巧合。 可她下意识地瞟到权明赫旁边的江雨桐,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将帽檐压得更低。 权明赫沉浸在牌局中,并不关心周围。 顾言祁将沈毓灵安排在他的旁边。 宁晨和晓月是沈毓灵的助理,如胶似漆的情侣叶熙禾和陆嘉佑十分识趣,主动让出了位置。 叶熙禾笑语嫣然,对着宁晨和晓月说道:“你们坐我们这儿,我俩坐旁边去。” 宁晨和晓月点头道谢,就这样,座位重新排列。 权明赫稳坐中间,江雨桐挨着他,神色间难掩对他的倾慕。 权明赫的左边是顾言祁,顾言祁旁边便是沈毓灵,再过去,坐在转角处的是宁晨和晓月。 叶熙禾和陆嘉佑坐在权明赫的对面,权明赫的右边则是周彦辞和周昕念两兄妹。 顾言祁站起身,亲自拿起酒,为沈毓灵三人倒好酒。 他一边倒酒,一边眼神偷偷瞥了下权明赫,随后凑近沈毓灵耳边。 小声道:“他就是我给你说的投资人,等会儿一起玩德州吧,熟络熟络。”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亲密,仿佛在向沈毓灵传递着某种特殊的信号。 其余几人则继续投入到还没结束的德州扑克中。 玩德州的人都清楚,这个游戏考验的不仅仅是牌技,更重要的是不动声色的演技、高超的骗术和强大的心理素质。 他们桌上的筹码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不敢有丝毫马虎。 牌局进入白热化阶段,最后只剩下叶熙禾和权明赫两人对峙。 叶熙禾看着面前不断累加的筹码,心中愈发忐忑,她手中握着四条的牌型,本是一副好牌,可面对权明赫波澜不惊的面容,她的自信渐渐被消磨。 权哥不会真的比我的牌型还大吧!那不得是同花顺? 她在心里暗自嘀咕,眼神略带不安。 叶熙禾委屈地看向陆嘉佑,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还加注吗? 陆嘉佑向下撇了撇嘴,用眼神回应她:你自己看着办。 权明赫的脸上始终没有一丝表情。 叶熙禾咬了咬牙:“权哥,我开你。” 随着叶熙禾这句话落下,权明赫挑了下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似乎还期待着能再多赢点儿。 他不紧不慢地将牌亮了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几张纸牌上,一圈人,包括正在和沈毓灵窃窃私语的顾言祁,都不禁发出一阵惊叹。 “同花顺!” 叶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权哥,你这什么运气呀,上把一对J就骗了我们所有人,这把你是真有底气呀!却一点不露。” 叶熙禾既佩服又无奈地感叹。 顾言祁也跟着附和:“不愧是权哥。” 他手指灵活地将桌上的牌全部收拢,手腕轻转,纸牌在他手中飞速舞动,发出清脆的“哗哗”声。 一边洗牌,一边扬起笑容,声音爽朗道:“来,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沈漾兮,我朋友,今天可真是巧了,全凭缘分偶遇了这位大美女。” “另外两位是她的朋友,咱们一起玩,图个开心!” 紧接着,顾言祁又热情地分别给沈毓灵介绍起其他人。 沈毓灵微微侧身,朝向叶熙禾的方向,身姿优雅又带着几分疏离。 权明赫坐在一旁,只能瞥见她帽檐下若隐若现的一点侧脸,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顾言祁微微俯下身,靠近沈毓灵。 声音低沉而温柔:“随便玩,你和你朋友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们的。” 一旁的晓月听到这位顾少的“霸总发言”,眼睛瞬间亮了。 满脑子已经开始脑补沈毓灵和顾言祁几千字的言情小说情节,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顾言祁熟练地洗牌发牌,游戏正式开始。 他们连续玩了好几轮,沈毓灵与其他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交流,却唯独避开了权明赫。 她玩了几轮下来,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江雨桐看向权明赫时,眼中的倾慕几乎要溢出来,一举一动都透着主动。 而周彦辞却总是在不经意间维护着江雨桐,眼神里的在意藏都藏不住。 周昕念则性格活泼,和沈毓灵交流得最多。 沈毓灵不清楚权明赫如今的情感状况,她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让权明赫毫无征兆地恢复记忆,于是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每一个眼神的闪躲,每一次侧身的动作,都恰到好处,不让旁人察觉出一丝异样。 只有权明赫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淡漠惯了,便忽视了这股感觉。 又是新的一轮游戏开始,之前沈毓灵的牌型都不太理想,在中途就选择了放弃。 但这一把,她拿到手牌后,心中暗自惊喜,这牌不错,应该能一直玩下去。 随着牌局的推进,玩家们陆续退出,到最后,竟只剩下她和权明赫对峙。 权明赫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身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仿佛眼前紧张刺激的牌局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消遣。 顾言祁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开口调侃道:“漾兮,你可放开了玩,灭灭权哥的威风。” 权明赫抬眸,淡淡地看了眼顾言祁,薄唇轻抿,没有说什么,又收回视线。 沈毓灵看着手中能组成葫芦(三个A,一对K)的手牌,心中暗自思量。 如果权明赫要赢,除非又是同花顺,或者有四个相同点数的牌。 怎么可能呢,她可不相信权明赫次次都有那么逆天的好运气! 沈毓灵深吸一口气,直接将面前所有的筹码推了出去,清脆道:“all in。” 其余人看到沈毓灵大胆的举动,眼睛瞬间瞪大。 江雨桐也震惊地看向沈毓灵。 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他们这一圈人,哪个没被权哥在牌桌上坑惨过? 权哥这把和沈漾兮已经互不相让两轮了,就说明他的牌肯定好得不得了,否则以他一贯的沉稳性子,早就及时止损开牌了。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地盯在权明赫手中的牌上,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顾言祁知道沈毓灵手中的牌,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好奇权明赫手中的牌究竟有没有沈毓灵的大。 眼神里闪烁着兴奋与期待。 权明赫不紧不慢地拿起手中的三张牌。 他一张一张地放牌,每放一张,沈毓灵和顾言祁的心就跟着提起来一分。 第一张是红桃Q,第二张是红桃J,看到这两张牌,沈毓灵的心猛地一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现在公共牌中已经有一张红桃K和红桃9,如果权明赫手中的第三张是红桃10,那就是同花顺。 她就输定了。 所有人都屏气敛息,静静地等着权明赫的第三张牌。 权明赫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揭,第三张牌缓缓露出真容。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那张牌上。 是9。 但......是黑桃9! 顾言祁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只是顺子可赢不了沈漾兮手中的牌! 沈毓灵也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嘴角微微上扬,直接亮出了手中的牌。 顾言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像个偷了腥的猫。 他将桌子上所有的筹码全部推到沈毓灵的面前,还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漾兮,厉害!” 番外4 玩游戏2 权明赫靠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酒杯,目光不经意间扫向顾言祁和沈毓灵。 顾言祁的确在追沈毓灵,他总是不经意间就靠近她,两人的距离近的有些暧昧。 顾言祁微微倾身,和沈毓灵说着什么,呼吸拂过沈毓灵侧边的肌肤。 沈毓灵为了让顾言祁挡住权明赫的视线,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并没有阻止顾言祁的靠近。 好在顾言祁虽然热情,但也没有做出太过逾越的举动。 权明赫的目光落在这一幕上,原本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不悦。 随即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心中仿佛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一幕如此在意,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浓稠的黑眸移向杯中酒,不知道在压抑什么。 江雨桐一直留意着权明赫的一举一动。 女人的直觉让她敏锐地察觉到权明赫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顾言祁和沈毓灵身上。 让她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她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她下意识地向权明赫微微靠近,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轻声笑道:“权哥,你不会是故意给顾少和沈小姐创造机会吧。” 权明赫听到这话,眉头拧得更紧了,脸上的神情愈发冷峻。 他没有回答江雨桐的问题,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却无法驱散他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 这时,叶熙禾兴奋地笑出声来:“不容易呀,竟然能看见权哥输。” 她眼珠子一转,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顾言祁,要不你乘胜追击,这把咱们玩把大的,赢了的人必须和在场的某个异性亲一下。” 这个提议一出口,整个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顾言祁的心跳猛地加快,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沈毓灵,心中涌起一丝期待。 对游戏兴趣本不算大的周彦辞,此刻也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江雨桐则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如果她赢了,可以...... 只有权明赫,脸色变得阴沉,皱着眉,毫不犹豫道:“我不玩。” 叶熙禾没想到权明赫会拒绝,开口道:“权哥别扫兴嘛。” 说着,还一边用眼神拼命示意他。 这游戏是给顾言祁和沈漾兮创造机会的,等会儿让着顾言祁,又不是让你赢!不用你亲! 权明赫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玩游戏向来有自己的原则,从不曾让过人。 他皱着眉,沉默不语,心中却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对游戏规则的不满,还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抗拒…… 暖黄的灯光倾洒在清吧的牌桌上,随着洗牌的清脆声响,下一局游戏在众人复杂的情绪中开场。 这一回,似乎每个人都被胜负欲点燃,周身气场都透着股志在必得的劲儿。 只有叶熙禾和陆嘉佑还沉浸在二人世界的甜蜜里,悠哉地看着这场战局。 周昕念瞅着手中烂得一言难尽的牌,无奈地摇了摇头,率先弃牌。 叶熙禾眨着大眼睛,瞅瞅一脸认真的江雨桐、周彦辞,又看向神色冷峻的权明赫,心里直犯嘀咕。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知道江雨桐对权哥的心思,可就算她赢了,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去亲权哥吧? 还有周彦辞,都已经结婚了,难不成赢了还真敢去亲江雨桐? 更别提权哥了,要是他赢了,这儿的女生,他能看得上谁,想亲谁? 顾言祁也一脸懵圈,看着这几人,满心疑惑,说好的给他助攻呢? 怎么都不对劲啊! 他不敢招惹权哥,只能把一肚子火憋回去,狠狠瞪了周彦辞一眼。 周彦辞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回应,但瞧着手里不争气的牌,还是无奈地选择弃牌。 江雨桐的筹码本就不多,一番挣扎后,也只能黯然弃牌。 局势瞬间明朗,牌桌上就只剩下权明赫、顾言祁和沈毓灵三人。 顾言祁瞧着手中的牌,心中暗喜,也许老天都在帮他,这把他赢定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咬牙,直接将所有筹码推了出去。 大声道:“权哥,开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牌桌上,权明赫不紧不慢地翻开手牌。 又是同花顺! 众人一阵惊呼。 沈毓灵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将手牌丢了出去。 她输了。 而后,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向顾言祁。 顾言祁也没想到权哥的运气这么逆天。 不过…… 他嘴角上扬,带着几分得意,缓缓翻开自己的手牌。 挑眉道:“权哥,你输了。” 他也是同花顺,可,牌面更大! 叶熙禾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声喊道:“顾少,今晚终于厉害了一局呀,选吧,亲谁。”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顾言祁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她这纯属明知故问。 顾言祁微微垂眸,温柔地看向沈毓灵,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又不失绅士风度:“漾兮,我......只想亲你。” 然后又立刻道:“这只是个游戏,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如果你愿意,我也只是亲脸。” 叶熙禾在一旁瞧着,今晚的顾言祁可太反常了。 她撇了撇嘴,在心里默默吐槽:装,真是太能装了。不过,瞧这架势,顾言祁是真的对沈漾兮动了真情呀,能让他这么上心,不容易。 沈毓灵感觉自己骑虎难下,只是个游戏而已,要是拒绝,确实显得太小家子气,玩不起。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亲脸吧。” 等私下再找顾言祁说清楚,总不能当着他朋友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顾言祁强压下心中的狂喜,轻轻“嗯”了一声,眼中却难掩一抹得逞的喜悦 。 灯光暧昧得如同浓稠的蜜。 权明赫坐在沙发上,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幽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打火机,金属外壳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就在顾言祁缓缓凑近,嘴唇即将轻触沈毓灵脸颊的那一刻,“啪”的一声,打火机突然从权明赫的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 他的动作一滞,弯下腰去捡。 当他起身,下意识地抬眸看向沈毓灵时,视线从低往上,终于穿透鸭舌帽的遮挡,看清了沈毓灵的脸。 沈毓灵的左脸颊被顾言祁轻轻碰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慌乱的视线下移正巧与权明赫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一刻,时间凝固,沈毓灵感觉自己的心跳都骤停了,僵了一下。 一秒,她突然回过神,推开顾言祁,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今天很晚了,你们继续玩,我回去休息了。” 然而,就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 沈毓灵只觉一股力量将她往回拽,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坐在了权明赫的腿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整个清吧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叶熙禾坐在权明赫对面,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瞪大眼睛,嘴巴微张。 她看到权哥从地上捡起打火机后,周身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愈发深邃摄人,仿佛藏着无尽的风暴。 她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抱住陆嘉佑的腰,声音小得如同蚊蝇:“权哥这是怎么了?” 陆嘉佑也是一脸茫然,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言祁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色铁青。 他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权哥,放开漾兮。” 沈毓灵也想从权明赫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可权明赫的手臂如同钢铁,紧紧锁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权明赫微微垂眸,长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在刚刚与沈毓灵对视的一瞬间,无数记忆涌上心头。 汹涌的爱意瞬间将他填满,他感觉自己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完整。 脑海中的记忆太过庞杂,他来不及细细梳理,只是本能地在她要离开时,将她锁在身边。 想到顾言祁一直在追求她,想到刚刚两人在游戏中亲密的互动,想到顾言祁落在她脸颊上的那个吻,权明赫心中的暴虐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压抑不住。 但是和顾言祁也有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他抬眸,看向顾言祁,声音低沉冰冷:“刚刚一直没看清她的脸,现在看清了,发现她是我熟人,我有话要问她,你们先离开。” 顾言祁眉头狠狠皱起。 熟人? 什么样的熟人能让权哥如此失态,公然抱在身上? 难道……是前女友? 可他和权哥从小一起长大,权哥根本没有过女人,他和沈漾兮怎么认识的?! 顾言祁看向沈毓灵,问道:“漾兮,你和权哥认识?” 沈毓灵此刻脑子里也一片混乱,大量的记忆涌来,让她有些昏昏沉沉。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动作显得有些机械。 坐在一旁的江雨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站起身,率先转身离开。 周彦辞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周昕念也一脸复杂地起身,默默地离开了。 叶熙禾原本还一脸兴致勃勃地想要吃瓜,可被陆嘉佑牵着手,半推半就地被带出了清吧。 顾言祁最终也沉着脸转身离开。 番外5 久别重逢的吻 晓月和宁晨站在原地,彻底傻眼了。 两人面面相觑,疑惑又震惊。 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位权总难道是兮姐的情人? 可其他人都接连离开了,他们也只能满心忐忑地跟在顾言祁身后,走出清吧。 清吧门口,月色如水,静静地洒在众人身上,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复杂氛围。 所有人都站在那儿,脸色不算好看。 唯有叶熙禾,像个不知愁的精灵,兴奋得两眼放光。 “我靠,权哥这三十年老处男是不是要开荤了?” 叶熙禾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顾言祁,脸上挂着促狭的笑。 “顾言祁,你女朋友那么多,就别和权哥抢了,要是权哥喜欢,你可不能抢嫂子。” 顾言祁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他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子这次是真的喜欢沈漾兮!” 叶熙禾不以为然,嗤笑一声,摆了摆手。 “那你难不成还真和权哥抢?你都说追了沈漾兮两三年了,人家对你啥态度你还不清楚?比起看你追女人,我还是对权哥追女人更感兴趣。”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笑得一脸狡黠,脑海里不知道脑补出了怎样精彩的画面。 她亲昵地挽着陆嘉佑的手臂,撒娇道:“宝贝,我好想看权哥谈恋爱什么样子。” 陆嘉佑看着她那副兴奋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 他心里也好奇,但瞧了瞧顾言祁、江雨桐和周彦辞难看的脸色,只能压下这份好奇。 轻声哄道:“好了,少说点儿话,我们在岛上还要待好几天,够你看的。” 江雨桐仰头望着布满星辰的夜空,仿佛只有这样,就能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 她的眼神空洞,思绪飘回到了刚才清吧里的那一幕。 原来她的直觉没错,从沈漾兮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只是她从未想过,权明赫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子心动。 这么多年,她一直守在权明赫身边,对他身边的人了如指掌。 正因为知道他没有喜欢的人,她才心存侥幸,奢望能用时间慢慢打动他。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她清楚地看到,权明赫弯腰看到沈漾兮全脸时,整个人似乎都僵住了,眼神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那模样,就像一见钟情的画面具象化了。 多年的暗恋,在此刻,终于画上了句号。 江雨桐的心仿佛被撕裂,痛得无法呼吸,但她也终于说服自己,该离开了。 周彦辞静静地站在江雨桐身旁,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中满是心疼。 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的关切:“雨桐,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江雨桐缓缓垂眸,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嗯,走吧。” 顾言祁望着江雨桐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和权哥感情深厚,可也不能看着他抢走自己喜欢的女人啊! 想到这儿,他猛地转身,大步冲进了清吧,那气势,仿佛要去和权哥一决高下 。 清吧里,暧昧的灯光如细密的蛛丝,缠绕着每一寸空气,舒缓的音乐在浓稠的氛围里流淌,却被顾言祁急促的脚步打破了节奏。 叶熙禾好奇地跟在他身后,一门心思想看热闹。 顾言祁和权哥两男争一女的画面,想想就刺激! 却没留意顾言祁猛地停下,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哎哟!” 叶熙禾轻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 好在陆嘉佑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拉了回来,这才没让她摔着了。 “怎么回事。” 叶熙禾揉着撞疼的额头,不明所以地从顾言祁身后探出脑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沙发区。 这一看,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 “O” 型。 只见权哥将沈毓灵压在沙发上,两人正在接吻。 那画面,热烈而缠绵,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陆嘉佑也被眼前劲爆的场景惊得愣了一下。 这真的是淡漠高冷、不近女色的权明赫? 不过他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也知道这种时候不宜打扰,拉着还一脸呆滞的叶熙禾就往外走。 叶熙禾却不愿意离开,双脚不停地挣扎着,嘴里嘟囔着:“我还没看够呢!” 陆嘉佑无奈,干脆一弯腰,将她扛在了肩膀上,大步离开了清吧。 顾言祁站在原地,拳头紧握。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沙发上的两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也没有上前阻止,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沈毓灵并非被迫,而是在主动迎合权哥。 他们的亲吻,热烈而深情,似乎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与眷恋。 没过多久,顾言祁也退了出去。 沈毓灵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脑海中不断涌现的记忆,像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 那是权明赫回溯时空后,两人甜蜜相伴一生的回忆。 这些记忆回笼后,沈漾兮与权明赫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画面,以及自己生下孩子后独自潇洒的片段。 相互交织,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但她知道,权明赫用两世的时间,让她彻底放下防备,重新找回了那份丢失已久的安全感。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子,与他唇舌交缠,沉溺在这份失而复得的爱意中。 权明赫感受到她的回应,心中的爱意愈发浓烈。 就在沈毓灵被他亲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时,权明赫放开了她,起身,靠坐在沙发上,又迅速地将她抱到自己腿上。 沈毓灵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双手下意识地撑在他的胸口。 微微仰头,泛红又湿漉漉的双眼凝视着他。 权明赫看着她这副可口的样子,喉结滚动。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你早就认出我了,为什么躲着我?” 沈毓灵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看见你旁边坐着一个女生,再加上不了解你的情感状况,当然要躲着你,001说你看见我就会恢复记忆。” 权明赫的眼神暗了暗,追问道:“如果我有女朋友,那这辈子你就不打算让我想起你了?” 沈毓灵 “嗯” 了一声。 不然呢? 权明赫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抚上她的脸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沈 毓 灵。” 说着,他的手顺势滑到她的脖颈后,微微用力,将她的脸往自己面前压,直到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幸好,我干干净净在等你,即使没有记忆。” 权明赫凑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坚定,“这辈子,你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我了,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当初让她离开皇宫,是他做过最痛苦的决定,可他没有后悔。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自由,而他想要的一直是她的心,他不想把她越推越远。 沈毓灵微微侧过头,目光与他交汇,说出了让权明赫心猛地一跳的话:“权明赫,我只爱过你。” 这句话,如春日暖阳,驱散了权明赫心中所有的阴霾。 他将她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开。 番外6 觅姐电话 权明赫在岛上的别墅里,暖黄的灯光肆意倾洒,将每一处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 他双手稳稳托着沈毓灵的臀,脚步急切地迈向二楼的主卧。 宽敞的房间里,一张黑色大床置于中央,带着几分神秘与诱惑。 他一个侧身,就将怀中美人扔到床上。 沈毓灵穿得单薄,嫩白的大长腿在黑色被子上格外醒目,像是精心勾勒的艺术品。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肆意铺散在床上,如雪的肌肤与乌发相互映衬,翦水秋瞳直勾勾地望向男人。 权明赫站在床边,修长的手指开始解着系得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衫扣子,动作缓慢而性感。 接着,他将塞在西装裤里的衬衫扯了出来。 漆黑瞳眸里欲念满满地盯着她。 目光带着滚烫的温度,盯得沈毓灵脸颊迅速泛起红晕。 随后,是皮带解开时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一会儿,权明赫高大的身影便欺身压了下来,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将沈毓灵笼罩。 沈毓灵下意识地将脚抬起,踩到权明赫的胸口,似乎这样就能阻止他接下来的行为。 可微微颤抖的脚尖,却更像是欲拒还迎的暗示。 权明赫伸手,握住她的脚腕,顺势将她的腿压到她胸口,沈毓灵整个人向后陷入被子中。 吻如细密的雨点,一个个落在她的脖子处,滚烫的触感让沈毓灵忍不住轻颤。 就在暧昧升温到极点时。 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沈毓灵原本被权明赫亲得有些迷糊的神经瞬间清醒了些。 她微微侧过头,躲避着炽热的亲吻,一只手慌乱地伸到自己牛仔短裤的荷包里,摸索着拿手机。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略显慌乱。 权明赫微微抬起头,眉头轻皱,眼中满是不悦:“这么晚了,谁给你打电话。” 沈毓灵的目光匆匆扫过手机屏幕,看清来电显示,她也顾不上许多,双手用力,一把将权明赫推开。 她靠坐在床头,慌乱地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我经纪人,你别说话。”她压低声音,对权明赫叮嘱。 随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觅姐,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沈毓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 “问问你情况,这个岛喜欢吗?” “喜欢,环境很不错。” 沈毓灵回答着,眼睛却警惕地看向身旁的权明赫。 权明赫可没打算就此安分,趁着沈毓灵打电话的间隙,他顺势躺到了她的旁边,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就将人轻柔却又霸道地拉进了怀里。 沈毓灵的背靠在他结实却光裸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炽热的体温,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一阵酥麻的颤栗从耳朵处传来。 沈毓灵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侧头,美眸瞪向权明赫,眼神里满是嗔怪和警告。 可权明赫却像是没看见,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 亲吻一路向下,在她的脖颈处重重地留下印记。 暧昧的吮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漾兮,你在干嘛?我怎么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觅姐敏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让沈毓灵瞬间慌了神。 “没,没什么......” 沈毓灵又痛又痒,缩着肩膀,拼命想远离权明赫,可他的大手掐着她的腰肢,让她动弹不得。 电话另一头的齐觅皱起了眉,凭借多年做经纪人的经验,她立刻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就在她思索之际,电话那边又传来一阵模糊的声音,像是压抑的轻吟,紧接着是被子窸窸窣窣的响动。 齐觅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语气笃定:“漾兮,你床上有人!” 沈毓灵听到这话,脸上一阵滚烫,又羞又躁,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觅姐,我......” 她刚想解释,却被齐觅一连串的话语打断。 “漾兮,你今年才二十六岁,正是所有演员明星都羡慕的好年华,你虽然不完全靠流量吃饭,但是你拍个电视剧要Cp粉吧,就算你现在转型要去拍电影,那些制片人还不是先看你的流量,演技好的演员不多吗?他们为什么选你,你不清楚?” 沈毓灵被齐觅怼得哑口无言。 “你谈的是圈外人还是圈内人?” 沈毓灵刚吐出两个字“我没.......”,她想说她没男朋友。 可权明赫突然掰过她的下巴,黑眸盯着她,眼神里满是不容抗拒的威胁:你还想不承认我的身份? 沈毓灵无奈,只能对着电话那头的觅姐说道:“圈外人。” “你行呀,我不说天天跟着你,我给你请的助理也是天天看着你的吧,你还能去找了个男朋友,沈漾兮,你是时间管理大师吗?” 齐觅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提高音量。 “我说你这段时间工作的时候怎么心不在焉的,整个人的状态还十分不对,难不成你之前失恋了?还是说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让你休息放松,你让你男朋友帮你放松,是吧?” 齐觅一边说着,一边根据最近沈毓灵的异常表现,开始天马行空地脑补猜测。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 沈毓灵哭笑不得,急于澄清,却又无从说起。 “不管你怎么回事,你那个男朋友绝对不能爆出来,必须藏好了,新鲜感过了,你就赶紧给我分,等你回来后,我再给你做风险评估。” “你一旦有了男朋友,你现在的所有代言、电视和电影合约都会受影响,投资方肯定会因此判定是否有风险......” 齐觅滔滔不绝地说着,语速极快,中间都不带停顿。 沈毓灵听着觅姐在电话里的长篇大论,满心无奈。 如果是正常谈恋爱,自己肯定会小心翼翼,绝不让男朋友影响到事业。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 权明赫可靠,很可靠,她坚信他不会背叛自己,只是这一切,她又不知该如何向觅姐解释。 权明赫几乎贴着沈毓灵,自然将电话里所有的话都听到了,心里莫名不爽起来。 他向来习惯掌控一切,怎么能容忍别人质疑他和她的感情,还试图干涉他们的未来? 就在沈毓灵准备再次开口安抚觅姐时,权明赫突然伸手,一把拿过她的手机。 “你好,我就是她的男朋友。” 权明赫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听筒传了出去,声音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容小觑。 齐觅愣了一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对面开始大言不惭。 “你作为她的经纪人,我的建议是,你尽量让她转型,并且进行新的职业规划,我们是不可能分手的,她也必须减少亲密戏的拍摄,但在此基础上,你需要让她在演艺圈达到新的高度,比如拿到三金影后等有分量的奖项。” 他说得不紧不慢。 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齐觅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完全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友会如此直接且强硬地提出要求。 等她回过神来,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你现在就是阻碍我们漾兮飞升的源头,你这些要求不是既要又要吗?!” 齐觅提高了音量,语气愤怒。 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教训”过,更何况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友,居然还对她的工作指手画脚。 权明赫却不为所动。 依旧保持着他沉稳又自信的语调:“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介意给【我们】漾兮重新找个有能力的经纪人。” 沈毓灵在一旁听得心急,看着权明赫那副认真又霸气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她赶忙伸手,将手机从权明赫手中夺了过来。 “觅姐,你别介意,他胡言乱语呢,我有空再打给你。” 沈毓灵语速极快,生怕权明赫和齐觅两人再说出什么让场面更加失控的话。 说完,她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将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 “我和我经纪人关系很好,我俩相识于微末,你对她尊重一点。” 权明赫伸手将沈毓灵拉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工作上,不要感情用事,她刚刚的意思分明就是让你不承认我的身份,认为我会阻碍你的事业发展。” “那我会向她证明,一个有能力的经纪人,在你有男朋友后,也能让你在娱乐圈发展很好,甚至带你走上新的巅峰。” 沈毓灵哑口。 “我们的事情,回国后我会好好和她解释。” 番外7 “收”回去 清晨。 阳光像是被谁精心安排好的,透过宽敞明亮的落地窗,肆意地洒进屋内。 暖融融的光线,笼罩着大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 沈毓灵枕在权明赫的手臂上,睡得正酣。 床头柜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微微震动起来。 细微的动静让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我的手机响了,给我拿过来。” 沈毓灵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沙哑,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往权明赫的怀里蹭了蹭,撒娇般地说道。 权明赫翻了个身,在床头柜上找到她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沈毓灵微微睁眼,原本迷离的双眸逐渐聚焦,落在手机的vX界面上。 映入眼帘的是宁晨发来的一连串消息,这些消息从昨晚就开始陆续发来,可昨晚她挂了觅姐的电话后,便和权明赫干柴烈火,沉浸在一片炽热中,哪里还顾得上看手机。 只见消息显示: 23:30 “兮姐,你晚上不回来吗?!” “兮姐,我去清吧找你了,可没见着你人。” “兮姐,你是和那位权总在一起吗?” “兮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和觅姐交代!” 6:30 “兮姐,今天的行程照常进行吗?” “如果要追鲸,得早点哦,醒了没?” 7:00 “兮姐,我打听了下权总的别墅,我和晓月在门口等你。” “你今天要穿的衣服也给你带来了。” 沈毓灵的目光从第一条消息开始,一条一条地往下看。 权明赫也顺着她的视线,将这些消息一一看完。 看完后,放在沈毓灵肩头的手轻轻摩挲,“我和你一起。” “我下午要去潜水,你也去吗?” “嗯。” 他当然不想和她分开,哪怕只是短暂的时间。 “你有潜水证?” “有。” “那起床吧,准备出发。” 沈毓灵伸了个懒腰,她穿着权明赫的黑色衬衫,下床,准备下楼去拿衣服。 权明赫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大长腿,还有脖子上暧昧的吻痕,直接阻止了她。 “我去给你拿。” 他下楼,打开门,宁晨和晓月走进来,将准备好的衣服递到他手中。 权明赫接过衣服,转身回卧室。 宁晨和晓月面面相觑,从昨晚开始就震惊的心情又被今早权总亲自来给兮姐拿衣服惊到了。 沈毓灵拿到衣服就去浴室换上比基尼。 三点式的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曲线,白皙的肌肤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但是全身手臂,大腿,脖子,锁骨都有权明赫造成的红痕,要不是沈毓灵昨晚让他轻点,今天怕是直接青了。 沈毓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用粉底液将红痕全部盖住。 她出去的时候,权明赫已经换好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听到动静,他的目光落在沈毓灵身上,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她这穿了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权明赫恨不得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沈毓灵若无其事,一边走出来,一边将长发全部挽了上去,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了几分清纯妩媚。 她走到床边,大长腿微微弯曲,坐在床上,随后拿起一旁的防晒霜,朝着权明赫轻轻晃了晃。 “帮我涂防晒?” 来海岛玩,晒太阳本是最惬意的事情,可职业原因,不能因为晒黑影响了美貌,只能将自己全方位武装起来。 权明赫压抑着自己想要让她立刻换衣服的冲动,缓缓起身,走到床边,接过防晒霜。 他挤出一些膏体在手心,轻轻揉搓均匀,然后从沈毓灵的腿根开始,一点点地涂抹开来。 他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沈毓灵的身体也颤抖了一下。 权明赫的目光专注在她的肌肤上,从腿根一路涂到小腿,再到她的脚踝。 涂完腿部后,权明赫又开始为她涂抹后背和手臂。 他微微俯身,凑近沈毓灵,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脖颈。 沈毓灵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 权明赫的呼吸却愈发沉重。 “姩姩穿成这样,还让我给你抹防晒,是故意勾我,今天不想出门了?” 听他这么说,沈毓灵的视线不由自主往下移,目光就像被烫到了,瞬间移开,然后推开他。 “不正经,我是来度假的,晓月和宁晨还等着我,你自己‘收’回去。” 她刚起身,权明赫却堵住了她,目光落在她露出三分之一的雪白上,眼神愈发暗沉。 她可真是看得起他,这是说收回去就能收回去的? “换一套,今天就放过你。” 沈毓灵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下自己,一脸无辜道:“我只带了这种。”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岛上碰到权明赫,压根没准备其他更保守的泳衣。 权明赫没有说话,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嘉佑的电话。 “嘉佑,叶熙禾有没穿过的泳衣吗?” 他的声音平静,可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沈毓灵。 之所以找叶熙禾要泳衣,自然是因为有陆嘉佑在,叶熙禾的泳衣应该不会太暴露。 正在和叶熙禾打闹的陆嘉佑听到电话里传来权明赫的声音,惊讶地愣了一下。 叶熙禾反应迅速,赶忙抢过电话回答:“有有有,多得是,我给你拿过来。” 哇,终于可以去看权哥谈恋爱了! 沈毓灵无奈地扶了扶额,只能乖乖地等人把泳衣送过来。 别墅之间隔得不远,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权明赫去开门,接过叶熙禾递来的泳衣。 他仔细看了下,是一件连体泳衣,虽然大长腿还是会露出来,但上面比较严实。 他拿着白色的泳衣走上楼,递给沈毓灵。 沈毓灵接过泳衣,走进卧室换了起来。 等换好后权明赫带着她下楼。 叶熙禾的目光黏在了沈毓灵身上。 她按捺不住性子,几步上前,亲昵地挽住沈毓灵的手。 嘴角带着一抹促狭的笑:“你和权哥以前就认识?发展挺迅速呀,睡一张床了?” 叶熙禾说话口无遮拦,可她那股子直接劲儿,却让人觉得可爱,没什么心眼。 沈毓灵似笑非笑:“我和他一见钟情,一拍即合。” 权明赫站在一旁,听到沈毓灵的回答,显然十分满意。 修长的手指探入沈毓灵的掌心,牵起她的手,动作间满是占有欲,将她从叶熙禾的身旁拉到自己身边,仿佛在宣告他们的关系。 “没错,等回国后,我们就去领证,你们可以叫嫂子了。” 晓月和宁晨听到这话,瞬间呆滞在原地。 兮姐就这么要结婚了? 他们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觅姐得知这个消息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心里一哆嗦。 等他们回去,觅姐不会打死他们吧! 而且...... 兮姐的粉丝会炸吧! 叶熙禾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围着权明赫和沈毓灵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 嘴里还念叨着:“你真的是我认识了十几年的权哥?” 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向来高冷、对感情避如蛇蝎的权明赫,如今竟被眼前这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 认识一天,睡了一晚,回国领证?! 权明赫却完全不理会叶熙禾的惊讶,只是牵着沈毓灵的手,走出别墅。 别墅外,顾言祁他们四个人已经等着了。 顾言祁昨晚亲眼目睹了权明赫和沈毓灵两人忘情接吻的场景,所以此刻看见两人手牵着手出现,倒也没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脸色微微一冷,眼中闪过失落。 如果两人已经两情相悦了,他还凑上去干嘛。 江雨桐、周昕念和周彦辞三人则是一脸震惊。 江雨桐本以为经过一整晚的自我说服,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对权明赫的感情。 可当看到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笑容满面地出现在眼前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 那种深入骨髓的失落和酸涩,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周昕念担忧地看了一眼江雨桐,悄悄走到她旁边,压低声音问道:“雨桐姐,你没事吧。” 江雨桐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周昕念昨晚和沈漾兮玩德州扑克的时候,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可今早看见她从权哥的别墅出来,心中的想法瞬间改变。 女明星就是女明星,不知廉耻,才认识一天的男人,就能同床共枕。 她以前对权哥也十分崇慕,可在知道江雨桐喜欢权哥,并且带着十足的毅力追逐权哥那么多年后,她便主动放弃了。 在她心里,一直觉得只有江雨桐能配得上权哥,无论是外貌、家世还是性格,两人都无比契合。 可现在...... 周昕念看着突然插进来他们这群人里的沈漾兮,很排斥! 番外8 祝你幸福 众人一同朝着码头走去,清晨的海风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脸颊。 可周昕念的心情却因为心疼江雨桐压抑又沉闷。 她一定要权哥明白,这个不知检点的女明星沈漾兮根本配不上他,能配上他的只有雨桐姐! 登上游轮,船长热情地介绍着追鲸的注意事项,权明赫则一直将沈毓灵护在身旁,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腰间。 顾言祁平常都是话多的那个人,但今天却没了丝毫心情活跃气氛。 游轮驶离码头,向着大海深处前行。 江雨桐独自站在船舷边,海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 她望着远方,试图将心中的痛苦和失落都抛到脑后。 周彦辞默默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咖啡,轻声说:“别太难过了。” 江雨桐接过咖啡,微微点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就在这时,周昕念看向沈毓灵,眼神中藏着敌意。 “沈小姐,听说你是大明星,那唱歌跳舞肯定都很厉害吧?这海上风景这么好,不如给我们表演一段,助助兴?” 沈毓灵心思细腻,善于察言观色,周昕念隐隐的敌意,自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微微挑眉,还未开口,身旁的权明赫便已皱起了眉。 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我挺想看你跳水的, 你要不跳个水给我助助兴?” 周昕念抿着唇,怔愣住。 她没想到平日里对她还算温和的权哥,竟会为了这个女明星直接怼她。 委屈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沈毓灵轻笑了一声,不想让气氛变得太过尴尬。 于是柔声道:“不就是跳舞吗,当然可以。” 周昕念再次愣住,沈毓灵不知道她在让她难堪吗?竟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我跳舞需要舞伴。” 沈毓灵说着,转头看向权明赫。 权明赫心领神会:“乐意效劳。” 随后吩咐了一声。 不一会儿,悠扬的《蓝色多瑙河》在海风中缓缓响起。 沈毓灵和权明赫随着音乐的节奏,跳起了优雅的华尔兹。 他们的脚步轻盈地移动着,沈毓灵身姿曼妙,权明赫牵着她的手,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两人配合默契,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仿佛天生一对,是为彼此而舞。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成了他们的背景板,海浪的轻拍声、海风的呼啸声,都成了他们舞蹈的伴奏。 一曲舞罢。 权明赫将她搂入怀中,眼中满是爱意。 周昕念咬着牙。 原本想为难沈毓灵,却没想到反倒让她和权哥秀了一波恩爱。 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可是看着权哥温柔的样子,又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了,明显权哥很喜欢沈漾兮! 可......雨桐姐怎么办。 叶熙禾可不管周昕念怎么想,兴奋得尖叫起来,双手鼓掌。 “太厉害了!权哥和漾兮简直是绝配!” 周昕念的脸色瞬间又变了变,她咬了咬嘴唇,低下头,不再说话。 顾言祁手撑着栏杆,看向广阔的大海,眼神中有一丝落寞。 和权哥多年朋友,他也知道权哥这三十年从未喜欢过一个女生,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心仪的人,他就让让他吧。 女人多得是! 以后,他顾言祁还是京城第一浪荡公子。 突然,远处的海面上涌起一阵水花。 “看,是鲸鱼!” 叶熙禾兴奋的喊道,手指激动地指向远方。 众人闻声,都往船舷边靠。 沈毓灵站在船边,权明赫高大的身影贴在她身后,双手圈住她,稳稳地握在栏杆上。 他比沈毓灵高了一个头,宽阔的胸膛将她护在怀中。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在海面上,清楚地看见鲸鱼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中自在游动,时不时高高跃出水面,激起大片晶莹的水花。 “它们好可爱!” 权明赫看着她精致漂亮的脸,心中爱意翻涌,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 “我倒是觉得你更可爱。” 站在一旁的顾言祁和叶熙禾嘴角同时抽了抽。 叶熙禾更是夸张地捂住眼睛,大声吐槽:“权哥,你好油!” 顾言祁也跟着起哄:“权哥,你这狗粮撒得也太狠了吧!” 权明赫脸色一黑,眸光犀利地瞪了两人,他明明是发自内心的夸奖! 众人的起哄声让沈毓灵的脸蛋微微泛红,靠在他身上,想要挡住其他人的目光。 权明赫则得意地笑了笑,将她搂得更紧。 现在还早,沈毓灵按照计划准备下午去潜水,而顾言祁原本打算去海钓,毕竟潜水需要专业的潜水证,不是每个人都有。 权明赫自然要和沈毓灵一起,他们就去轮船上休息,两点再出发。 一进房间,权明赫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狼,迫不及待地将沈毓灵拉进怀里,把她压在沙发上,滚烫的嘴唇急切地贴了上去。 “唔....... 权总,你脑子里不能有点高雅的运动吗?唔......” 沈毓灵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含糊不清地抗议着。 她今天穿的泳衣,更是方便了权明赫的行动,他的手抚过她的腰肢,带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你想做什么高雅的运动,我都奉陪到底。” 权明赫微微喘息着,声音低沉,充满了诱惑。 很快,沈毓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瘫在沙发上,像一滩柔软的水。 权明赫又抱起她,走到窗户边,外面就是果冻般漂亮的海水。 沈毓灵撑着栏杆,一只手反手搂住他的脖颈,和他亲吻着。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暧昧的剪影。 不知过了多久,沈毓灵站得腿软,身体忍不住下滑。 权明赫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起,丢到床上。 沈毓灵握住被子,头埋在枕头里,侧脸绯红。 权明赫的手却不老实地在她腰间揉捏着,炽热的薄唇吻在她的肩头,留下一个个温柔的印记。 两人不知胡闹了多久,才渐渐沉沉睡去。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权明赫眉头紧皱,不悦地醒了过来。 沈毓灵也轻轻哼唧了几声。 权明赫心疼她还没睡够,赶紧起身去开门,生怕吵醒了她。 门打开,就看见周彦辞站在门口。 “权哥,有空吗,聊聊?” 权明赫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聊什么?” 周彦辞欲言又止,眼神有些闪躲:“这里说不方便。” 权明赫叹了口气,怕说话吵醒沈毓灵,道:“走吧。” 两人一路往甲板上走。 而甲板上,江雨桐静静地站在那儿,发丝被风吹得凌乱。 “权哥,是雨桐让我找你。” 周彦辞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权明赫和江雨桐两人。 权明赫眉头拧得更紧了。 昨晚因为江雨桐坐在他旁边,沈毓灵就一直避着他,现在恢复了记忆,他更是不想和任何女人有过多牵扯。 他转身就准备走,完全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江雨桐看着他的举动,心中一阵刺痛。 但多年的暗恋让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忽视的感觉,疼痛也变得麻木。 “权哥,只是聊两句而已,都不行吗?今天聊完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权明赫停下脚步,站在甲板的一侧,神色冷淡:“说吧。” “权哥,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可看见你对沈小姐不同的态度后,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江雨桐的眼神中满是失落,她望着远处的海面,声音有些颤抖,“你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心动的女人,怎么确定就是她了呢?” 权明赫毫不犹豫地淡淡道:“我这么多年没有别的女人,就是在等她。” 江雨桐的身体一颤。 “原来是这样,这么多年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所以....... 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她突然想起周彦辞,那个一直默默喜欢她,却也从未被她正眼看过的人,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在爱情里追逐着遥不可及的影子。 他们这一群一起长大的朋友,骨子里都是傲慢的,都渴望着那份可望不可得的爱情。 “权总,祝你幸福。” 江雨桐换了称呼,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出了这句祝福的话。 权明赫轻轻 “嗯” 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