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走女主的真命天子,本女配不认命》 第62章 沈侧妃!…… 她竟与太子同乘一辇! 宁玄礼慢条斯理走下辇来, 递给沈青拂一只手,牵住她的手,由她慢慢下辇。 楚灿拧紧眉头望着这一切。 方才离得远没有看清楚,沈侧妃竟就端坐在宁玄礼身侧,那她岂不是成了给她也行礼了吗?! 楚灿顿时不悦, 她冷笑,“沈侧妃,身为侯府贵女,难道不知何为却辇之德么?” 沈青拂眼神歉疚,行礼道,“姐姐,都是妾不好,妾不该跟殿下同乘一辇,姐姐是生我的气了吗?” 楚灿一时哽住,“你……” 宁玄礼语调平淡,“孤自常熹殿来,自然与沈侧妃同路,纵是同乘一辇又有何不可。” 楚灿强装贤惠大度,“殿下误会妾了,妾没有生沈侧妃的气。” “姐姐不生气就好。” 沈青拂诚恳的笑,“女子生气有损容颜,姐姐一向大度,难怪貌美如花。” 楚灿顿时气结。 像沈侧妃这样的女子,宁玄礼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时辰到了,都去永乐台。” “是,太子殿下。” 中秋夜宴。 众妃妾也已到齐,端坐于案前,静候太子殿下的到来。 萧良娣脸色不佳,但还是保持着礼仪。 谢良媛有些期待的望着永乐台的下方,今夜中秋,太子必定会来。 顾承徽眼神漠然,一直低着头。 陆昭训则是一丝不苟的盯着食案,太子殿下怎么还不来啊,她都快饿死了。 “太子殿下到——” “太子妃到——” “沈侧妃到——” 三声唱喏, 宁玄礼与楚灿并肩而来,沈青拂跟在后头,步调款款。 萧沉玉不露痕迹的瞪了一眼楚灿。 难道今夜过后,她就真的成了太子妃了吗? 谢瑾瑜始终注视着太子殿下, 他长身玉立,矜贵优雅,气场摄人,直到望着太子妃与他一同落座,她才眼神略僵的收回视线。 顾丝绵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陆遥遥欣慰, 太好了,人都来齐了,终于可以开动了。 只听太子殿下的声音响起,平淡不乏威严,“今夜中秋,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孤与你们同聚,共度中秋。” “谢太子殿下。” “谢太子殿下。” 夜宴开始, 戏台子上唱着《嫦娥奔月》,应时应景。 楚灿提起手中的卯兔杯,微笑道,“殿下,这是妾托父亲送来的十二生肖金镶玉杯具,每位妹妹各有一只,也算为中秋宴增色。” 宁玄礼嗯了声,“太子妃有心了。” 楚灿倒了一杯葡萄酒,递给太子,“今夏新酿的葡萄美酒,殿下尝尝?” 宁玄礼没有弗她的意,接过来,一饮而尽。 楚灿欣喜的勾了勾嘴角。 宁玄礼,这一世,我再度成了你的太子妃,你一定,不要再负我…… 戏曲唱罢, 跟着是戏班子的表演,仙人指路,黄鹤重游,百变桃花…… 众人都在欣赏。 彼时,盛大烟花升入夜空,永乐台顿时热闹起来,就连宫人们也纷纷抬头望去。 据说这是太子殿下特意让人准备的。 烟花比繁星还灿烂,在夜布之中炸开,纷繁,美丽,五颜六色。 每一种的烟花形状都不一样。 一开始的像菊花,后面又像竹叶,形态各异,绚烂纷呈。 楚灿抬头望去,这美丽的烟火仿佛在庆祝她明日即将到来的册封盛礼。 她满意的笑。 这烟花实在太过美丽,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往天上看,没有人视线移开。 沈青拂不动声色, 快速摸出荷包那只真的未羊杯,跟食案上那只赝品,飞快对调,结束。 宁玄礼望着夜空,视线下移。 只见坐在底下的她双手托腮,一脸希冀与企盼的欣赏烟火,眼底满是惊艳与喜悦。 他不禁一笑。 这场盛大的烟火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才结束。 宁玄礼举杯,“借此佳宴,恭祝我大祁千秋鼎盛,国运昌隆。”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纷纷举杯饮酒。 沈青拂一同举起那只未羊杯,浅尝辄止,这牛乳的味道,不同寻常。 宴会到了尾声。 一曲歌舞,众多舞姬开始跳舞。 沈青拂望着这些翩翩起舞的女子,眼神有些木讷,那些舞姬在她眼前眼花缭乱,人影重叠,着实有些眩晕,她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歌舞结束。 亥正时分,中秋夜宴也一同结束。 楚灿彻底松了口气,呵,一切都顺利结束了,今夜无波无澜,在她意料之中。 “时辰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是,殿下——” 众人一同起身准备离场, 太子殿下率先走下永乐台,众位姬妾跟在后面。 永乐台的台阶修得甚高。 共有九层,取九九归一之数。 楚灿得意的昂起头,走近台阶,还未抬腿迈去, 未曾想, 沈青拂身形不稳的走在了她前面。 “大胆沈侧妃,你放肆!” 楚灿脸色难看下来,“我乃殿下正妻,是为太子妃,你岂可走在我的前面,你不知何为规矩?!” 跟太子同乘一辇也就罢了, 当着东宫这么多人,她竟敢抢先! 她已是水到渠成的太子妃,教训一个侧妃理所应当。 沈青拂扶额摇了摇头,目光迷离,“妾失礼,妾只是头有些晕眩,没有站稳,不是故意走在姐姐前面的。” 楚灿刻意忽略了她一切不适。 她明明为她备的是牛乳,又没有让她喝酒,她何来的头晕? 楚灿冷哼了声,“是么?那沈侧妃等下回了宫,好好休息便是。” “多谢姐姐。” 听到她略有虚弱的这一声道谢。 楚灿刻薄的视线勉强放过她, 她拢了拢身上的锦茜红色绣凤纹锦衣,高傲的仰起头,迈下台阶。 太子妃在最前面离场。 沈侧妃居于其后,其余人跟在后面。 楚灿已迈下八层台阶,还有最后一层台阶尚未迈下。 却在此时。 只听一阵珠子坠落在地的声音响起, 楚灿愕然的愣住,她不禁抚上脖颈,她那象征着尊荣的南珠项链断开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那南珠已颗颗顺着台阶而下, 她身后跟着走下来的沈侧妃,竟毫无防备的踩在了南珠上, 彼时,宁玄礼着人备辇,他顿时一惊,“阿拂!” 沈青拂整个人重心失衡,从永乐台的最后几层台阶上跌落下去。 “呃!……” 宁玄礼目眦欲裂,迅速跑过来抱起了她,他声音已在颤抖,“阿拂,你怎么样!你别吓孤!” “殿下……” 沈青拂脸色苍白,额头瞬间冒汗,咬着唇挤出字来,“殿下,妾肚子好疼……” “传太医!!” 太子的声音几乎是在怒吼。 整个永乐台都能听见。 季长晖震惊,沈侧妃怎么会从台阶上摔下来呢? 他赶忙慌不择路的去请太医。 “阿拂,孤让人去请太医来,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 宁玄礼抱紧了沈青拂,咬牙切齿。 他抬眸,一瞬冷冽刺骨的眼神,凝视着楚灿,愤怒,寒冷。 “殿下……” 楚灿将将回过神来。 她浑身一震,如坠冰窟,“妾,妾也不知道,南珠项链竟会突然断开……” 第63章 季长晖即刻应下,脸色凝重。 “属下这就去查验沈主子用过的食案,务必找出元凶!” 四位太医,两个跟随季长晖验毒。 剩下两个赶忙去配解毒汤药。 永乐台。 季长晖吩咐道,“太子殿下有旨,彻查沈侧妃被毒害一案,在调查未结束之前,所有人留在原地,不得撤退,现场所有痕迹不得触碰,若有违者,按破坏证物之罪论处。” 左右侍卫得令,当即迅速包围了永乐台。 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妃妾神态各异,吃惊之人最多。 楚灿惧怕的难以镇定下来,攥紧手指,心头仍有寒意攀升。 萧良娣的表情颇有些幸灾乐祸。 谢良媛则担忧的望着正殿的方向,若沈侧妃胎儿不保,太子殿下必定伤心。 永乐台正殿内, 沈青拂头昏无力,额头汗水沾湿了发丝,本就白皙的脸色此刻更显得苍白,她死咬着唇瓣忍疼,“殿下,一定要保住我们的珩儿……” 她虚弱的声音,低若蚊蝇。 宁玄礼眼眶发红,握紧了她的手,没有一丝缝隙,“阿拂,再稍稍坚持一会,等服下解毒汤,你就没事了,孩子也会没事的。” 侍琴跪在榻前,忍不住掉泪。 主子何曾有过这般模样, 她抹了把眼泪,却望到沈青拂那身粉蓝色衣裙,自大腿内侧处逐渐浸透血色,殷红的血,缓慢的流了出来。 侍琴一下瘫软在地, 她错愕的哭腔,“殿下,主子她……见红了!” 殷红血迹在这片漂亮的粉蓝色衣缎上格外刺目。 宁玄礼骤然一震,瞬间钻心的疼。 “太医!” 他咬着牙怒吼道,“救不了沈侧妃,孤要你们全部发配岭南!” 秦太医匆忙赶进来。 “殿下!解毒汤配好了!” 沈青拂拧着眉浑身颤抖,呼吸困难,就连说话也格外艰难,低微的发出一两声断续的音节,“呃……” 宁玄礼接过汤药,扶起她来,强忍着心中剧痛,小心翼翼的给她喂药,“阿拂,先喝了药。” 一口一口的喂进去, 她艰难的饮下,待全部喝下去,已是浑身大汗。 沈青拂意识渐渐恢复一些, 她泪盈于睫,赶忙攀上太子的手,声音颤抖急迫,“殿下,救救我们的孩子!” 宁玄礼眼眶通红,强忍下所有的情绪,安抚道,“咱们的珩儿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秦太医!” 太子一声怒呵。 秦太医脊背发凉,额头冒汗,慌忙跪过去请脉,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 他快速组织语言,慎重道,“启禀殿下,沈侧妃怀胎不足一月,胎像本就未到稳固之期,又中剧毒,且在永乐台上跌落下来,这才……” “这才什么!” “殿下!沈侧妃她……已经小产了!请殿下节哀啊!” 宁玄礼瞬间狠狠的一怔。 他紧咬牙关,从齿间挤出几个字,“孤不相信,你再来探脉!” 秦太医闭了闭眼,只得实话实说,“殿下,其实方才四位太医一同诊脉时,微臣已探得侧妃主子滑胎之像,回天乏术,殿下一定要节哀啊!” 宁玄礼心中一瞬之间犹如钝刀剜肉, 他双眼通红,再也无法将情绪强忍下去,顷刻间全部爆发出来,眼底漾满了钝痛,愤怒,悔恨…… “无能!” “殿下息怒!” “……” 沈青拂难以置信的愣住,耳中一片锐鸣,迟疑了好一会,她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珩儿。” 她错愕的看着宁玄礼,重重的呼吸了几下,苍白如纸的脸上,一瞬间泪如雨下,“殿下,我们的珩儿没有了……” 宁玄礼心中一颤,用力抱住她,“阿拂,是孤对不起你……” 她浑身冰凉,不停的在抖,沉默了好久,半晌,她痛苦的埋进男人怀里,一声尖锐的悲鸣。 宁玄礼指节收紧,紧到一丝发白,再度强压下所有剧痛。 “孤一定会我们的孩子讨个公道。” 侍琴泪如泉涌,狠狠磕头,“殿下!奴婢看得清楚,主子是被太子妃的南珠项链绊倒的!您一定要为主子跟小皇孙做主啊!” 宁玄礼眸色一冷,强压下怒火,沉声道,“把人带进来。” 正殿的侍卫赶忙去请了太子妃来。 楚灿强行保持镇定,行礼,“殿下,不知沈侧妃情况如何。” 沈青拂木讷呆滞的抱着自己的膝盖,纤瘦的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她一切都听不见,失魂落魄,面无表情,只有无声的掉泪。 宁玄礼愤怒的眼神怎么也遮掩不住,紧咬牙关,“跪下。” 楚灿咬了咬唇,“妾无错,为何要跪。” “事已至此,你竟还不承认。” 宁玄礼眸光寒冷,一声命令,“孤让你跪下。” 楚灿只得缓缓下跪,腰板挺得笔直。 彼时,季长晖呈上证物, 一只金镶玉未羊杯,一本名册,还有一条断了的南珠项链。 “殿下,属下与两位太医已查验过,沈主子用过的这只未羊杯,其杯壁内被浸涂了马钱子的毒液,另外,属下已问过司药房,近来只有芳华殿的怜香姑娘领取过马钱子,属下也一同拿来了司药房的领取名册。” 楚灿浑身一颤。 她明明已经检查过多次,那只未羊杯是绝对没有异样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殿下!” 司药房名册,那上面赫然写着,芳华殿怜香的名字。 宁玄礼一把扔下名册,怒意陡生,“这一套杯具都是你亲自准备的,就只有你宫里的人去领过马钱子,你还有何话可说!” 楚灿狠狠一僵。 她仰着头,不肯低下头去,“妾百口莫辩。” 怜香慌张的磕头,“回禀殿下,奴婢是去司药房领过马钱子,可奴婢是为了治伤!我们主子根本不知道我领过马钱子,请殿下相信主子!” 她说着把袖口推上去,手臂有淤青。 “奴婢不小心磕伤了手臂,为了外用治伤,疏通淤血,奴婢才去领来的马钱子啊!” 第64章 “阿拂,孤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你安心下来,好不好?” “嗯!妾永远都相信殿下!” “阿拂,孤会永远保护好你和孩子。” “君子如珩。妾希望珩儿日后能做个皎洁如玉的君子。” “我们的珩儿,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殿下对珩儿这样好,珩儿必定是来报答殿下的,妾跟珩儿,只需要依赖殿下就好。” “有殿下保护好妾跟珩儿,妾什么都不怕。” “……” 宁玄礼向来从容的眼底凝上痛楚,他心中如利刃划过。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挫败,自怨。 “阿拂,是孤对不起你,都是孤没有保护好你和珩儿。” 沈青拂望着他,眼底满是伤痛。 她不再说一句话,收回所有的视线,将头埋在膝间。 良久,肩膀一颤一颤。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宁玄礼眼眶通红,俯下身抱住她,强行将人从榻上抱起来,“阿拂,孤好恨自己,你别要再哭下去了,好吗。” 她也只有无声的哭泣,一言不发。 整个人被他抱着,她麻木的任由泪水一行一行的滑落,面无表情。 宁玄礼心如刀绞。 他慌张不知所措的搂着她,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低声安慰道,“孤已为珩儿极尽哀荣,害了我们孩子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声音发颤低哑, 为了安慰她,压低了声音,极其的温柔耐心。 沈青拂一时间却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她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力气,挣命一样死死的推开他,力道过大,她也被惯性牵扯得身子一歪,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殿下,孩子已然没有了。” 她寸心寸灰,声音嘶哑,“无论殿下如何处罚罪人,也换不回我们的孩子了。” 宁玄礼心中锐痛。 他朝她伸出手,想再度把她抱在怀里,她却一下躲开,极力避开他,缩在了床榻的角落里。 他手停在空中,缓慢的收拢手指。 宁玄礼既痛又悲,闷声问道,“阿拂,不肯原谅孤么?” 沈青拂再仰起头,眼里只剩下悲哀和死寂。 她话音平静。 “妾本蒲柳,能得殿下一夕爱幸,此生不悔,珩儿枉死,妾心如死灰,人死如灯灭,心死如月沉,妾已没有资格再见殿下,愿殿下容妾自此再不相见。” “你……说什么?!” 宁玄礼狠狠一震。 他瞬间呼吸一滞,薄唇紧抿,“阿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青拂格外平静淡漠的嗯了声。 “妾说,愿此生,与殿下不复相见。” 她岂能如此平静…… 往常那样爱意的眼神,只剩下冷漠和黯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拂明明是最爱他的! 宁玄礼心中紧了又紧,他死死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沈青拂深吸一口气。 扶着墙壁缓慢的跪直了身体,她眼神冷淡死寂,无悲无痛的掉下一滴泪。 她叩首行礼,语调平淡,“妾沈氏无福,不足以保养龙嗣,自知有罪,失子于前,顶撞殿下于后,失仪失德,罪该万死,岂能安居东宫再侍奉殿下,妾求殿下旨意,遣送妾居于冷宫,非死不得出。请殿下降旨。” 第65章 她眼里已无任何爱意。 宁玄礼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 他沉默一会,强行忽略这一切,继续温声道,“阿拂,是孤言语不当。趁着膳食还温热,你再用些。” 她平静道,“妾没有胃口。” 沈青拂一直看着窗外,尽管男人的手将她拢住,她也不为所动,呆板淡漠的如同一尊没有生机的塑像。 宁玄礼注视着她,看了她很久。 “阿拂,是打算以后都不原谅孤了么。” 沈青拂淡淡道,“妾岂敢。”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她肩上,强制的把她掰过身子,她却始终垂着眼眸,一下也不看他。 “孤不想失去阿拂。” 宁玄礼说着俯下身贴上她的脸,耳鬓厮磨,蹭了蹭她,温热的气息袭来,他嗓音低哑,“你曾经那么爱孤,你都忘了吗,难道阿拂只是赠给孤一场空欢喜吗,为何不能再爱下去。” “空欢喜。” 她喃喃着这几个字,“殿下说得对,从开始到结束,孩子也好,殿下也好,原来都只是空欢喜。” 宁玄礼心中一疼,“阿拂,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沈青拂缓慢的抬起头,看着他,平静的扯了下嘴角,“不,不会了。” 她这样说,是已经做好准备, 打算放弃一切了吗? 宁玄礼心里顿时一片荒芜,杂草丛生,他咬紧牙,“孤不准。” 沈青拂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他气息不稳,僵硬的挤出话音,“孤是太子,如此低声下气,你仍旧不为所动,你到底……究竟还要孤怎么样。” 太子殿下万人之上,从不低头。 他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情绪,悔痛,愠怒,不忍,愧疚,更多的是无奈。 沈青拂眼神依旧冷漠。 她语气平淡,“妾言行无状,深知罪孽深重,不敢再伴君左右,就请殿下赐我一死吧。” “你!……不许乱说!” 宁玄礼慌张的抚上她的嘴唇按了按,声音发颤,“阿拂,你心情郁结,是孤不该再苛责你,是孤不好,孤说话重了。” 沈青拂没有回应。 他终究还是去拿了碗粥过来,“阿拂,把这碗粥喝了吧,御膳房特意做的药膳,你多少吃一些,对你现在的身体有好处。” 沈青拂略微摇了摇头,“妾不想吃。” 他还是耐心道,“你小产过后,总要再补回来,眼下将养好了身体,才最要紧。” 沈青拂嗤之以鼻, “呵,殿下以为,一个心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宁玄礼深深的一愣。 手指捏紧了碗沿,半晌,还是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你不怕,孤怕。” 她别过脸,避开。 他又递过去,不由分说,给她塞进嘴里,强行喂了一勺进去。 沈青拂干脆也不躲了。 任由他一勺一勺的喂,她只剩下木讷机械性的张嘴,咀嚼,下咽。 好一会,才终于把这碗粥喝完。 宁玄礼唇边略有一丝笑意,拿着净帕给她擦了擦嘴,“阿拂好乖。” 沈青拂面无表情。 只听他哑感的声音响起,透着几分强制,“阿拂日后不可再出寻死之言,你若再敢说这样的话,孤就会下旨,让很多很多人,都去与你陪葬。孤想,阿拂应该也不想看到血流成河吧。” 沈青拂终于僵硬的看了他一眼, 只看见他双眼通红,唇边却含着危险而好看的笑。 她红唇一颤,“殿下,不要伤害旁人……” 宁玄礼抱住她,极有不甘心的说道,“孤就知道阿拂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好姑娘,所以一定要听孤的话,不可以再胡言。” 他竟会用这种威胁她的方式, 才能留住她。 她的心,就这么轻易的,已经把他全然丢掉了吗。 第66章 宁玄礼凑近她耳际,口吻命令又强制,“你说,你答应孤,说。” 沈青拂身子一颤,闭了闭眼,“……妾答应殿下,再不胡言。” “好。” 宁玄礼满意的吻了一下她的眼尾,“要一直这么乖才好。” …… 芳华殿。 楚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上眼了,她到现在还无法确认, 这一世,她竟然不是宁玄礼的太子妃! 皇后怒斥,太子震怒。 怜香也死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竟就成了谋害沈侧妃的凶手! 惜玉劝慰道,“主子,来日方长,如今您虽被降位,不必心急,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歇息了,还是身体要紧。” 楚灿深吸一口气,“惜玉,你就没发觉,芳华殿跟以前比起来,冷清了不少吗。” 从前她这里是最热闹的。 侍奉的宫人也多,如今,竟门可罗雀。 甚至连杜奉仪,也不过来了。 惜玉赶忙安慰,“主子,人之一生总不可能一帆风顺,您眼下虽暂失君心,日后仍有东山再起之时。” 楚灿嗯了声,“的确。” 凭借她和宁玄礼之间的年少情谊,他总会顾念旧情。 她叹了一声,“怜香的后事如何了。” 惜玉慎重答道,“回主子,奴婢已让怜香的家人将她殓回去了,怜香如今魂归故里,又有主子所赠的二百两银子,她的家里人也不会有什么短缺。” 楚灿心头稍有宽慰。 还有一丝侥幸。 若不是怜香被判死罪,恐怕她也在劫难逃,就不止是降位这么简单了。 “我写的书信,可送去将军府了?” “主子安心,奴婢已让人送去了,楚大将军知道消息,定会为主子上书求情的。” 楚灿点头,“好在还有父亲。” 只要父亲写的陈情书,言辞恳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相信太子殿下会谅解她的。 …… 宫外,靖侯府。 府内挂白尽哀。 皇长孙过世,靖侯府上下亦尽哀思。 陛下身边的吴大伴,亲自过来颁布旨意,厚赏了靖侯府。 更有太子殿下的厚赏。 一时间赏赐摞了满院子,管家正在清点,记下名单入库。 书房内, 靖侯沈不言脸色阴沉。 手里一张厚重奏折,正是骠骑大将军所写的陈情书。 还真是言辞恳切,令人动容啊! 他浏览一遍,冷哼了声用力甩到桌上。 “可恶,当真可恶!” 管家闻声匆匆进来,“侯爷,可是有何要事。” “你去!你去将军府把那个姓楚的宰了,方能解本侯心中怒火!” “额……奴才办不到啊。” 沈不言怒火未消, 骠骑大将军的这封陈情书是送去东宫的,若不是密探提前拦截下来,早已呈送到太子殿下跟前。 “阿拂失了孩子,本侯失了外孙,楚家凭什么满纸求情之语,可恶至极!哪来的脸!” “侯爷息怒啊!” “阿拂受了委屈,我这个当老爹的,还能坐视不理吗?” 沈不言当即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去,把叶叙给我喊过来!” “奴才这就去。” 叶叙其人,正是侯府门客。 犹善模仿字迹。 叶叙很快被带了过来,行礼,“侯爷万安。” “来,你把这本奏折,按照上面的字迹再誊抄一遍。” 沈不言吩咐道,“最后把末尾的千岁,改成万岁。” 叶叙一惊,“侯爷这是要害人呐。” 沈不言语调平淡,“本侯害的人还少吗,谁敢害我闺女,我就害谁,你写就是了。” 叶叙只得应下, 很快按照骠骑大将军的字迹写完,以及,奏章末尾上的“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改成了,“太子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侯爷,您这样做,真的好吗。” 沈不言冷笑,“楚家暗中联络了不少人上书求情,江怀王府也在其中,本侯就要他们知道,敢动我闺女,会是个什么下场!” 第67章 …… 乾清殿。 骠骑大将军的陈情书被呈了上来。 宁玄礼翻阅,顿时拧起了眉头。 当即一下掷在地上,声音冷沉,愠怒,“混账!” 季长晖赶忙捡起来,“殿下,这是怎么了,这封奏折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中秋宴所用的杯具,都是将军府送来的,孤尚未追究他,他反倒敢上书求情!” 太子的声音格外震怒,“更甚至,奏章之上,竟敢写成万岁,父皇如今尚在,他这样呈写,是要把孤置于不忠不孝之地吗?!” 季长晖确实惊讶。 这几日呈送上来为楚良娣求情的折子,不在少数,谁料到骠骑大将军自己呈的折子,竟会笔误成这样? “殿下息怒。” “长晖,拟旨。” “属下听命。” 宁玄礼眸色幽深,噙着几分冷意,半晌,平静道,“将军府所呈上书,言语不敬,目无君父,藐视皇恩,心怀不轨,着令骠骑将军留府反省,不得上朝,禁其入朝百日,凡所有敢上书求情者,一律俱照此论处。” “是,属下即刻传旨。” …… 芳华殿。 外殿侍奉的侍女得了消息,赶忙过来禀告。 “惜玉姐姐,奴婢听说,主子的父亲,骠骑大将军遭到了太子殿下的训斥!” 惜玉一惊,“怎么回事。” “是这样,将军上书为主子求情,不知是否忙中出错,竟将末尾问安之语,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写成了太子殿下万岁万万岁……” “什么!” 惜玉顿时震惊,“那殿下如何处置!” “太子殿下斥责将军目无君父,心怀不轨,还禁朝百日呢!” 惜玉倒吸一口凉气。 大祁开朝以来,何曾有过被禁朝百日的大将军! 这么说来…… 主子若要复宠,岂不是难于登天。 “你们在说什么!” 楚灿眼神慌张,步伐凌乱的冲过来,她难以置信,“你们再说一遍!” 惜玉只得劝道,“主子,将军上书,算是朝堂之事,您还是不要管了。” “父亲一向谨慎,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楚灿狠狠一僵,“父亲一定是被人陷害,眼下就连父亲都被陷害了,想必江怀王府,定是要选择明哲保身了。” 惜玉不知该如何规劝。 只得道,“主子,忍一时风平浪静,咱们还是忍耐一时,以图来日吧,将军被斥,又被禁朝,暂时是帮不上主子了。” 楚灿浑身一颤。 到底,到底是谁要害楚家…… …… 江怀王府。 本打算呈上东宫的奏折,被立即撤了回来,骠骑大将军被禁朝百日的消息传开,谁也不敢再上书为楚良娣求情。 书房几个抱团的官员,正与江怀王爷议论此事。 谢摇光听了这一番动静。 漫不经心的哼了声,谁能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东宫本有两位侧妃,如今就只剩下一位了。 他一时间不知该夸赞她手段高明。 还是该佩服她心狠手辣。 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去,这是什么狠毒妇人,当真是观音面,蛇蝎心。 他注视着墙上那幅画像,眸光渐深。 想来此时此刻,她没了孩子,定是又躲在太子怀里痛哭流涕了。 又拿她那一汪眼泪去骗人! 真是…… 谢摇光沉默许久,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她到底是什么神态,什么表情,去勾引,去迷惑,这位素来睿智的太子殿下的。 “世子爷,宫里来消息了。” 管家回禀道,“和声署管事已年迈告老还乡,特意举荐了您去入职,等过了皇长孙的丧仪之期,您就可以在和声署当职了。” “知道了。” “奴才告退。” 管家有些欣慰,素日吃喝玩乐的世子爷总算做了点正事。 不过他也想不明白, 为何世子爷有着王爷的人脉,有更好的选择,却非要进宫当一个区区四品官…… 令人费解。 …… 常熹殿。 沈青拂坐在软榻上,手里抱着那只她亲自缝的虎头帽,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四个侍女不停的抹泪。 侍琴安慰道,“主子,您亲自为皇长孙缝制的虎头帽,正可以安置于皇长孙的衣冠墓,皇长孙泉下有灵,定会感激您,您就稍稍安心吧。” 杜若来送补药,放在桌上。 “姐姐一日未回常熹殿,妹妹甚为担忧,特意送来补药,还请姐姐笑纳。” 沈青拂淡漠的嗯了声,“有心了。” 她与宁玄礼说了要回来一趟,取下那只虎头帽,置于珩儿的衣冠冢中。 他便也允了。 第68章 满殿的人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 “谢殿下。” 宁玄礼走进来,径直坐到沈青拂身侧,看了眼杜奉仪,“你怎么过来了。” 杜若稍有惊讶。 怎么殿下竟不斥责沈侧妃失礼吗? 原来太子殿下竟这样包容她。 她赶忙答道,“回殿下,妾是来为沈姐姐送补药的。” 那桌案上果真放着几包药。 宁玄礼平静道,“是何药材。” “殿下容秉,这些都是妾的陪嫁,是顶好的药材,陈皮,川芎,当归一类,可以用来补血归元。” 宁玄礼嗯了声,“长晖,你即刻宣太医过来查验。” 以后阿拂的饮食起居,日常生活。 他必定亲自留意。 杜奉仪送的药,还是验过才放心。 季长晖应下,“是。” 沈青拂此时终于开了口,“殿下,不必了。” 宁玄礼脸上掠过一丝悦色,眼底冰雪消融,甚好,阿拂总算是乐意开口跟他说话了。 他拉住她的手,凑近她,嗓音温柔,“验一下,孤也好安心。以后别人送的东西,还是要细细验过才是。” 杜若看着若有所思。 沈侧妃的恩宠,非其他人所能及。 就算是曾被盛宠过的楚良娣,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 她行礼道,“殿下,妾送给姐姐的药,没有任何问题,殿下要验,也是为了姐姐好,那便请太医来验吧。” 她回答的很得体。 沈青拂抬起头看着他,“殿下,妾有孕时,常会孕吐,都是杜奉仪陪伴左右,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妾不会怀疑她的用心,也请殿下不要疑她。” 她话音平淡。 宁玄礼脸上的悦色戛然而止。 竟是为了杜奉仪才开了口,难道在她心中,已经半点没有他的位置了吗。 他薄唇一僵,“好,孤不疑心。” 杜若微怔, 她只有那日下大雨时过来一趟,何曾时常嘘寒问暖,关怀体贴。 沈侧妃连说谎都是信手拈来。 她旋即笑道,“姐姐不要客气,这都是我应做的。” 沈青拂脸上浮现久违的微笑,勉强而疲倦,“杜妹妹,我要替珩儿多谢你。” 宁玄礼心中一紧。 她这样勉强为之的笑意,竟也不是对着他的。 他沉默了一会。 旋即淡淡道,“杜奉仪,你照拂沈侧妃有功,细心体贴,善体上意,就晋升为承徽,迁居长明殿。” 杜若大喜,“多谢殿下隆恩!” 她叩首行礼,对着太子,更对着沈青拂。 “杜承徽,你先退下吧。” “是,妾告退。” 左右随从也听太子的吩咐,一同退了下去。 常熹殿内安静下来。 沈青拂半倚着软榻上的帷帐,一直低头盯着手里的虎头帽。 这只小巧的虎头帽,她绣了很久。 虽然针脚粗笨,却也是她日夜一针一线做好的。 那时她说,孩子的东西,总要有一件是自己做的才好。 宁玄礼心中隐隐作痛。 他沉默着捏住那只虎头帽,想从她手里拿出来,却被她攥得很紧。 他还是松了手。 “阿拂,珩儿的遗物,还是先送去宝华殿,待法师诵经祈福后,再一并入殓。” 沈青拂低垂着头,抚摸着那只虎头帽,一声不吭的掉下一滴泪来。 “妾知道。” 泪珠砸在了虎头帽的精致锦缎上,漾开一点水痕。 宁玄礼一把抱住她,轻轻的按住她的脑袋,强行把人按在怀里,“孤已吩咐下去,珩儿的百日祭礼,礼部会慎重办理,料理妥当,他们若有一丝不慎,孤绝不轻饶。” 沈青拂依旧没什么反应, 僵硬的任由他抱着, 只听他低哑的声音又道,“阿拂随孤一起回乾清殿,孤会亲自照顾你,你若留于常熹殿,免不了触景伤情,这里就叫侍琴她们把嘴巴闭紧点,也不会有外人议论什么。” 第69章 沈青拂却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一副躯壳。 她什么也没说,沉默许久。 最终平淡的说了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妾敬听天命,但凭殿下处置。” 宁玄礼能明显感觉到, 此时的她,已全然不在乎他会怎样待她,准确来说,她是不在乎他了。 他重重的按住她的后背,似乎要将她揉进怀里,又怕按疼她,稍稍松开几分,他薄唇紧抿出一声冗长的叹息,“今后无论如何,孤绝不会再叫你难过。” 沈青拂没有回应。 他就抱得她更紧,明明被他抱着,他却仍怕她下一秒就会远离,“阿拂不原谅孤也无妨。” 男人声线紧张,“若不原谅……那就干脆恨孤,你若恨孤,那便更好。” 她却无比平静的说道,“妾不恨殿下。” 清澈婉转的声音异常冷淡。 “妾只是,不爱殿下了。” 宁玄礼心中顿失所有,空空如也,他狠狠的一僵,墨眸紧盯着她,“孤不准你说这句话。” 沈青拂索性闭上嘴。 她从来都是这样,不会说瞎话,甚至连骗人都不会。 宁玄礼此刻格外痛恨她这一如既往的坦诚。 他不再隐忍,低下头去,像野兽一样拿齿尖咬着她的嘴唇,含糊不清的声音,“为何连骗孤都不肯骗一下……” 沈青拂躲开他,身子一歪,栽倒在榻上。 她想再度爬起来, 却被他单手制住,他一只手就游刃有余的能桎梏住她,跟着把人压在底下,他声音发闷,“说,你还爱孤,说你永远都不离开孤。” 男人温热的气息,带着强制的意味。 沈青拂闭上眼。 “妾一生从未说过谎话,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妾。” 他气极反笑,嘶哑的喉间挤出一声低笑。 “那好,阿拂第一次说谎,便是对孤说的,孤何其荣幸。” 男人修长冷白的手指竟攀上她的红唇。 一点一点的摩挲着,要按着她的唇形,强制让她说这句话,“阿拂,说,你爱孤,说出来。” 沈青拂张开嘴跟着咬住他的指尖, 狠狠的一咬,她声音颤抖,“殿下,请殿下别再碰我。” 宁玄礼深深的一僵。 他旋即仰起头一声沉笑,强忍着愠怒。 “孤是太子,你是孤的女人,孤不能碰你吗,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笑话不成。” 沈青拂睁开眼。 正看见他这束起的长发微乱的垂下,他胸口也在不停的起伏,一双墨眸低觑着她,不忍又气闷。 她仍旧平静,“妾失言。” 宁玄礼低下头吻着她的眼角,却又温柔下来,低声道,“阿拂,你已嫁东宫,一生一世都是孤的人,你的心,就算是死了,也只能属于孤,明白吗。” 沈青拂却冷笑一声,“殿下要一颗死心用来做什么。” 宁玄礼下颚绷得很紧,重重的咬了一下她的嘴唇,“你如今是什么都不怕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他顺着她的嘴唇,一路到了脖颈。 她依旧毫无反应。 他停顿住,沉吟半晌。 “阿拂,无论怎样,孤都绝不会失去你……” …… 常熹殿众人得了旨意。 主子要随殿下一同暂住乾清殿,任何人往常熹殿来,都要闭门不入。 另外,主子去乾清殿的事, 也要闭口不提。 谁若出差错,便即刻去给皇长孙守灵三年。 “……” 谢良媛到了常熹殿前,只见殿门紧闭。 她叩了叩门, 等待许久,才有人过来给她开门,但也只是开了一小条缝隙。 侍琴行礼道,“谢良媛安。” 谢瑾瑜认识她, 她就是沈侧妃身边最常见的那个贴身侍婢,只见她面容憔悴,眼下还有乌青。 第70章 她旋即道,“我来看望沈侧妃。” “良媛来得不巧了,主子已睡下了,良媛还是改天再来吧。” 侍琴这样回答,“我们主子自从失子后,便不爱见人了,时常闭门不出,常熹殿近来凄清得很,难为良媛还肯过来。” 谢瑾瑜愣了一下。 从前芳华殿跟常熹殿,可以说是东宫最热闹的两处地方了,如今却都…… 她随即递上补品, “既然沈侧妃已歇下,我也不好打扰,这是一盅冰糖燕窝,就由姑娘转交给沈侧妃吧,顺便说一声,我来看望过她,望她擅自珍重,保养身体。” “良媛主子有心了,奴婢自会转达您的好意。” 谢瑾瑜嗯了声,随即返回长明殿。 长明殿新搬来了一位,正是晋升位分的杜承徽。 一时间,长明殿着实热闹。 长明殿偏殿, 顾丝绵把玩着手里的磨喝乐,注视着外面迁宫的动静,偶尔收回视线。 谢瑾瑜饮了口茶,撂下杯子,“你怎么还把这件物什留着,都多少年前的了,总也是旧的。” 她是良媛,顾丝绵则是承徽。 两人是至交好友,连带着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三人从小一块长大。 好在顾丝绵与她一同入东宫, 她总算有个可以说话的人。 顾丝绵笑了笑,并不把手里的磨喝乐拿到一边去,“你去看望沈侧妃了,她还好吗?” “我没有见到她。” 谢瑾瑜叹了口气,“听她的贴身侍女说,她近来总不见人,闭门不出,怕是失子伤了心了。” 顾丝绵不置可否。 反而笑了一声,“如今这情形,沈侧妃失子,楚良娣降位,你若想得宠,不是正合时宜么?” 谢瑾瑜愣了愣。 “楚良娣终究是我和兄长的表亲,我不愿在这个时候争得太子殿下的宠幸,怕她心里难受。” 顾丝绵知道她素来什么脾气,也不再多言。 “那个杜承徽,出身寒门,如今也挤进长明殿了,你可知她因何晋升的?” 谢瑾瑜若有所思。 “听说,杜承徽是去了一趟常熹殿,跟着就升了位分。” “正是如此。” 顾丝绵微笑,“东宫真是人才济济啊。” …… 常熹殿传出了沈侧妃闭门不出的消息。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说,沈侧妃因失子而言行无状,失了恩宠,索性就把自己关在殿内,不再出来见人。 也有人说,沈侧妃是太过思念皇长孙,缠绵病榻,病容憔悴,所以不再见人。 皇长孙的祭礼,由礼部承办,礼部尚书疲于奔命,处处打理得妥当,跑坏了三双鞋子,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厚赏。 皇长孙的衣冠墓,除了帝后二人备下的珍宝,诸如嵌宝石项圈,金银器皿,锦绣华服,还有皇长孙生母沈氏的一只虎头帽,一并入殓。 礼部跟宝华殿这几日的确忙碌得不可开交。 白良娣格外得意。 她的父亲便是礼部尚书,如今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她自然也脸上有光。 索性高高兴兴的抱着棋盘去了乾清殿。 白雅然近来苦练棋艺,长进不小,正打算跟太子殿下再对弈上几盘。 叫芷兰递了话进去。 不料没多长时间,季长晖就出来回话了。 “白主子,殿下忙于政务,没空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白雅然不高兴的嘟囔了声,“殿下真的这么忙吗?连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 季长晖应付道,“谁说不是呢。这几日,殿下除了上朝批折子,便要去养心殿侍奉陛下,更为了皇长孙的丧仪费尽心思,甚至还要……” 他停顿一下,“总之殿下的确没有空暇呀。” 白雅然哼了声,“那好吧,有劳季侍卫为我通传一声,就说我已练好棋艺,随时等候殿下传召。” “属下明白。” 乾清殿内,有暗香浮动。 宁玄礼确实在批折子。 厚重的奏章几乎要将他埋起来,一个时辰后,终于这山堆降了下来。 沈青拂一言不发的抄写地藏经。 她已经抄了十数遍了,还在继续抄写,每日都要抄上十数遍,再叫人拿去宝华殿烧干净,为皇长孙尽哀思。 方才外面的动静,他二人听得很清楚。 可惜了白良娣,练习了那么久的棋艺,还没有用武之地。 宁玄礼走过来,拢住她肩膀。 “阿拂,抄一会便停下歇会,仔细手疼。” 沈青拂并未停笔。 她安安静静的垂着眼眸,继续一笔一划的写,也不说话,不回应他。 终于,最后一篇地藏经写完。 她才撂下墨笔。 太子殿下随即捏住她的手腕,替她揉了揉。 “今日天气尚可,不如出去走走?” 沈青拂还是没有回应。 沉默了一会,道,“殿下随意即可,妾无所谓。” 第71章 沈青拂低觑着他手指上的墨迹。 沉默半晌,还是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殿下的手脏了。” 宁玄礼顺势握住她的手,不许她再抽离,捏得她很紧。 人生至味,喜怒哀乐。 欢愉,愠怒,哀伤,喜乐,所有的一切情绪都是她带来的。 还真是圆满。 他此刻可以确信,阿拂说不爱他,那只是赌气的话,她分明深爱于他。 就连替他擦掉墨迹的动作都是轻柔的。 宁玄礼勾起薄唇,“阿拂,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抄经,也累了,孤带你出去走走。” 平日她最爱看窗外的秋景。 可他却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直没有带她出去过。 除了这个原因, 他更想的是,想强行留住她,生怕他一时不察,她就突然逃走,或许就会离开他,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一直禁锢着她, 近来些日子,就如同软禁了她一样。 沈青拂看了眼外面,眼底有一丝渴望。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他还是看得出来,随即叫人拿了披风过来。 天水碧的素色披风,为她披在肩上。 跟着,把她脑后被披风领口压住的长发挽了出来,系好前面的带子。 把她裹得很严实。 两人一同出去,除了季长晖跟着,没有叫多余的随从跟随。 已至深秋,其实也没什么景色可赏,长廊,凉亭,高台,水榭,走过这许多地方,到了一处矮竹林,已是枯黄的枝叶,被旁边的常青松柏衬得格外衰败。 他始终牵住了她的手,步调亦步亦趋。 仿佛她随时就有可能消失不见。 沈青拂见到竹林底下有一只受了伤的画眉,不禁推脱开他,连忙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厚重的披风把她裹成一个毛绒绒的团子。 从她身后望过去,她只有小小一只。 沈青拂细瘦白皙的手指摸了摸那只受伤的画眉鸟,棕褐色的通身羽毛,唯有眼睛处的毛是白色的,这只鸟是一只幼鸟,羽毛未丰,连叫声都是可怜兮兮的低叫。 “殿下,它的脚受伤了。” 她说着取出手帕替幼鸟的脚包扎了一下,好一会,才勉强笨拙的包扎好。 她再仰起头时,脸上已有忙碌的泛红。 “殿下,妾已为这只小鸟包扎过,不过看起来它的伤情已有数日,为求稳妥,还是请雀鸟司的人来看看吧。” 这些时日,她也就此刻,说的话多了那么一两句。 不过是一只幼鸟而已, 也值得她这样费心思。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善良,分毫不改。 或许,他应该再早一点,就带她出来走走。 宁玄礼随即吩咐道,“长晖,去叫雀鸟司的管事来。” 季长晖应下,连忙去请。 雀鸟司管事,叶司雀匆忙而来,行礼,“奴才见过太子殿下,沈侧妃。” “叶司雀,这只画眉似有跛足,你来看看。” “是。” 叶司雀观察了一会,随即道,“回禀殿下,这只画眉幼鸟,应该是被同类啄伤了腿,导致跛足,奴才会带回去好好治伤的。” 宁玄礼嗯了声,“去吧。” 沈青拂眼里掠过一丝哀伤,喃喃道,“原来是同类相残,伤及稚鸟……” 宁玄礼心中一疼,抬手拢住她的腰身,慢慢的收紧。 他吩咐道, “叶司雀,你定要照顾好这只幼鸟。” “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叶管事带着这只画眉退下了。 他转过身,不禁勾起笑容。 他听了靖侯府的吩咐,把这只幼鸟放在这里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沈青拂望着那片枯黄的竹林静静出神,男人温热的手抚上她的发顶,揉了一揉。 她很想躲避, 往后一退,踩在了碎石上,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 好在有这身毛绒绒的披风, 也没有磕疼她。 宁玄礼拧着眉头抱起她来,快步回了乾清殿,将她放在软榻上。 解了披风,仔细检查了一番。 确认她的确没有受伤。 沈青拂被迫躺在那件毛绒绒的披风里,身上的衣服被脱了一半。 她愣愣的看着他。 这样单纯无辜的眼神,总不似从前那样淡漠,更多的是意外。 “阿拂怎么拿这样的眼神看孤。” “妾,不懂殿下。” 宁玄礼单手按住她头顶上方,整个人倾压下来, “有何不懂。” 虽然衣服已被脱了一半,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反正彼此都已经这样熟悉了。 她躺在榻上,平淡答道, “妾不懂的是,为何殿下一定要妾居留在乾清殿。” 方才在竹林,离得更近的,应当是她的常熹殿才是。 宁玄礼很难忽视她此刻的坦然。 若是从前,她必定像个小兔子一样赶紧抱着自己的衣服,慌慌张张的穿好。 绝不是像此刻。 光洁白皙的双腿外露,一双肩膀莹白如玉,丝毫遮掩也不遮,就这么平静从容的躺在这件披风上,任由他随意注视。 他一时难以收回视线。 却也知道她是在破罐破摔。 半晌,宁玄礼这样说,“因为阿拂是孤的女人,如你所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孤要阿拂好好的待在乾清殿,你就只能听孤的,若是有人趁着孤政事繁忙,敢偷偷的放你出去,孤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他话音过于平静。 沈青拂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殿下,别这样……” 宁玄礼似拿住了她的软肋。 索性附在她耳际,低声道,“所以阿拂就乖一点,好好的待在孤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 第72章 珠帘轻轻摇晃,发出清脆声响。 沈青拂迷茫的眯着眼眸,身体紧贴着冰凉的墙壁,试图降温下来,她抓着这眼前的珠帘,衔起几颗珠子使劲咬了咬。 她脑中秩序颠倒,混乱无序。 此时只有一种感觉,漫无边际的灼热感,烫得她浑身难受。 “……唔。” 殿内安静的只有她的呼吸声,急促,隐忍。 未过多时, 殿门被打开,有一丝光亮透进来。 “殿下,今日的折子都尽数呈上来了,额,这……!” 季长晖惊讶的哽住。 庄重沉肃的乾清殿内,竟到处都是女子的贴身衣物,从外殿门口开始,便是一件素色绣竹柏的外衣,跟着是浅色的中衣,再往里面看过去…… “……出去。” 宁玄礼早已拧紧眉头,墨眸幽深。 他即刻沉声吩咐道,“没有孤的允许,不准进来。” 季长晖虽然迟钝,也不敢再往内殿看过去。 真是,太子殿下到底为什么要把沈侧妃安置在乾清殿啊,这根本就不成体统,今个儿这又是出的什么鬼热闹。 他赶忙低头退下,“属下明白。” 这一大摞奏折也只得先搬出去,等候殿下吩咐再呈进来。 送去地藏经文的侍女返回。 只见季长晖一脸的凝重。 侍女不禁问道, “季侍卫,您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季长晖扶额,“你去了哪里,殿下不是有吩咐,让你好生照顾着沈侧妃吗。” “奴婢是去宝华殿送去沈主子抄写的地藏经啊,差不多每日都是这个时辰。” 哎…… 季长晖深深叹了口气。 沈侧妃失子以来总是郁郁寡欢,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居然在乾清殿捣了这么大的乱,衣服也不知道收好,竟丢得到处都是…… 也不知道会否触怒君颜啊。 “……” 宁玄礼沉默着弯下腰,一件一件把她的衣服尽数捡起来。 直到看见内殿最边缘的位置, 那竟有一件粉色的…… 彼时,女子轻声的喘息像梵咒一样投入他耳底,在这只有两个人的乾清殿格外清晰。 “阿拂。” 他手里攥着的衣物,一下攥得很紧。 终于在角落发现她。 沈青拂浑身如羊脂白玉一般,被垂下的墨发掩住膝盖,她就紧贴着墙壁跪着,仰头无助又茫然的衔着珠帘上的珍珠,“呃……” 宁玄礼眉头一下拧得更紧。 单手解下身上的墨色大氅把她围住,一把抱起来。 他气息略有不稳。 “怎么回事,身上这么烫。” 沈青拂皱着眉扯着身上的大氅,莹白如玉的身躯只有这一件遮掩,却被她用力的扯了又扯,最后没什么力气了趴在男人怀里,声音颤抖,呢喃着,“殿下,妾好难受。” 他终于察觉她的不对劲。 沈青拂闭了闭眼,往男人脖颈处无意识的蹭过去。 “很热。” 两厢肌肤的接触,她浑身滚烫。 她索取着他颈间的正常温度,低头重重的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宁玄礼耳际泛红,心中一紧,立即沉声吩咐道,“长晖,去传太医!” 外头的季长晖得了令, 赶忙请了当值的萧太医来,萧太医是太医院的副院判。 匆忙而来,又听吩咐戴上了一条黑布带,蒙着眼走进殿内。 萧太医磕磕绊绊的走近,行礼。 “殿下万安。” “过来探脉。” 萧太医只能听见太子的声音,以及低弱的女人的喘息声。 这是怎么回事。 乾清殿为什么会有女人啊。 他不敢多想,什么也看不见,摸黑过去把脉,“启禀殿下,微臣探得脉象,这位主子是中了催情之物,且微臣闻到殿中有沉水香的气味,这沉水香不能与依兰花掺合到一起,否则催情甚重,颇具危险,倒是坊间艳馆多用此物怡情。想来这位主子应是中了依兰花。” 第73章 “乾清殿何来的依兰花。” “这……微臣也不甚清楚,或许可以查验主子用过的饮食。” “你起来,往东边。” “是。” 萧太医赶忙调转方向,慢慢的挪动过去,满头大汗的摸黑找到了案上的花茶。 他使劲一闻,又伸出手指浅尝了一点。 “殿下,这茶水里含有依兰花,微臣尝过,这应是玫瑰花茶,依兰花与玫瑰花形态相似,或许是备茶的侍女不慎将两物混在了一起。” 宁玄礼被她到处乱摸,单手扣住她的两只手,并拢到一起,墨眸的颜色已深到不能再深。 男人强行平稳气息,语调强做平稳,“如何解除依兰花的药性。” “启禀殿下,沉水香与依兰花相遇,药性甚强,且有危险,若不及时解除,恐影响女子生育。只消往冰水里浸泡一个时辰,持续七日,药性可解。” 宁玄礼当即皱紧眉头,“如今正值寒秋,还要浸冷水,持续七日之久,岂不是要折磨人吗。” 萧太医哽了一下,“殿下有所不知,那坊间艳馆,什么做不出来啊,若不用此种方法,那便只剩下一种方法了。” 他不知这殿中女子究竟是谁。 想必应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重要之人。 他停顿一下,说道,“沉水香依兰花,分开无毒,合则催情,若要解除药性,只需与之欢好,只不过……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这药性持续的时间有长有短,短则半日,长则数日。殿下为保重龙体,不如还是……” “好了,孤知道了。” 宁玄礼吩咐道,“今日之事,你不可说出去,若敢说出去半句,后果,你心中有数。” “微臣明白!” “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萧太医又摸着黑慢慢的退了出去。 殿内再度安静下来。 沈青拂细瘦白皙的两条手臂环住男人脖颈,红唇咬着他的颈处,一路下滑。 她气息不稳,额间的发丝也被汗水沾湿,贴在脸颊上。 她哼唧着,“殿下……妾好热。” 宁玄礼墨眸紧攫住她,她从未有过如此主动的时候,以往总是青涩无辜的看着他,慢慢的被他引诱着无措的叫出一两声来。 此刻中了催情之物, 她整个人变得颇有几分大胆妩媚,明明是洁净的模样,却染上堕尘的欲望。 沈青拂不耐的扯下身上的大氅。 这厚重的皮毛压得她不舒服,她跟着抱住他,紧贴在他身上,哼唧笑了两声,“殿下,妾好爱你呀。” 宁玄礼心头一软。 他薄唇勾起了笑意,“孤就知道,你这个时候说的话,才是实话。” 他抱着她放在软榻上。 她那两条白皙的长腿,膝盖上已经泛红,应该是方才跪的时间长了导致的。 宁玄礼揉了揉她的膝盖。 才发觉她周身的肌肤都早已泛起了粉色的光泽,他眸色渐深渐浓。 “阿拂……” 他低下头去,轻柔的咬着她的嘴唇,“孤好想你。” …… …… 一开始还算是小心翼翼。 只是这汪洋大海, 这艘船,似乎总没有靠岸的时候。 从下早朝的清晨,竟一直到了夜里。 这场旷日持久的航行,似乎终于停了下来。 她疲倦的趴在他腰腹之间,手指无意识的划过他的腹肌。 到了不知何时, 宁玄礼抱住她,将手弯垫在她后腰处,这纤瘦的腰际,被他一只手就能控制住。 他屈起手指拨开她粘在脸上的发丝。 她已经疲惫的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宁玄礼没有上早朝。 甚至到了第三日, 乾清殿传出消息说,太子殿下梦见碧霞元君,有赖神明护佑,与碧霞元君多次会见。特此停朝三日,并传数名道士入宫,供奉碧霞元君,祈福庇佑。 谁都知道太子是最不信鬼神的, 什么道家佛家,他是一概不信的。 也许这次是真的梦见了碧霞元君显灵,让他这个不信鬼神之人,都更改了信条。 总之,沈青拂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的黄昏。 她侧躺在软榻上, 腰际环着男人的手臂,将她死死的搂住,搂得很紧,没有一丝缝隙。 她望着地上的衣物,眼神逐渐清明。 地上是男人的衣服,大氅,锦袍,腰封,中衣,里衣…… 她视线下移,落在自己脚上。 白皙的脚腕处,被他缠上一条坠着小铃铛的脚链。 那时她还没有清醒,迷迷糊糊。 只知道抱着他,最后停下来的时候,他就俯下身替她戴上了这只金质的小铃铛。 沈青拂沉默了一会。 她眼底很快浮上泪花,一言不发的咬着嘴唇,默默掉泪,偶尔抽噎一下。 宁玄礼缓慢睁开眼。 笑着抱住她,又往怀里带了带,“阿拂,怎么了。” 她无声的掉下一滴泪。 不说话。 男人将她的身子掰过来,两人彼此对视,他才发觉她哭得这样委屈巴巴,这样伤心。 他抬指拭掉她的泪珠,哑着嗓子问她,“怎么了这是。” 沈青拂定定的看着他,伤心难过,又默然了好久,一声微弱含糊的低叹。 “殿下,为何一定要这样对妾。” 宁玄礼微怔。 慵懒的拄着头,好整以暇,“明明是你这样对孤,这会儿反倒怪起孤来了。” 沈青拂愣了一下。 她委屈的扁扁嘴,捂上脸,有些像掩耳盗铃,“怎么可能……” “阿拂什么都不记得了。” 宁玄礼低沉哑感的嗓音咬在她耳际,“没关系,孤全都替你记着呢。” 她是如何像一只凶猛的小兽一样, 不知疲倦,齿爪尖利。 一直在说爱他。 沈青拂垂下手望着他,不知所措,她这几日过得天昏地暗,直到被他再度抱了回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