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羞[先孕后爱]》
7. 负责
孙越其实说这话蛮心虚。
当时她和沈沛凝顾着吵架,脑瓜子气得嗡嗡响,哪里顾的上江一诺和陈寅洲的事儿,这话还是人家沈沛凝提的。
“既然知道她有低血糖的毛病,又是孕妇,有必要中午不让人家吃饭就来这么一出么?太过情绪化!”那天把江一诺送进病房后,沈沛凝低声斥孙越。
孙越忍了忍,关门出去就给沈沛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关你什么事,管好你男朋友吧!”
沈沛凝望了一眼在不远处打电话的陈寅洲的背影,竟无奈皱眉:“在气这个?”
孙越阴阳怪气:“我气?谁管你啊,我担心我朋友好不好!”
沈沛凝手又踹回兜里去了,直接把陈寅洲叫过来。
沈沛凝就是沈沛凝,张口就有家长范儿,说话都是命令的口吻:“那姑娘要是决定留下孩子,你就娶了人家。”
陈寅洲手中还攥着B超单,听到这话,那手登时就松开了。
被攥皱的纸张瞬间展开。
孙越吃了一惊,开始暗自揣摩两人的关系,心想沈沛凝怎么这么大方?
“家里那边我去说,应该能同意的。”沈沛凝继续道。
陈寅洲不答,视线倒是越过沈沛凝,直冲玻璃,往还在床上躺着的江一诺而来。
半晌,在孙越大脑快烧掉之际,她听见陈寅洲低沉地喊了句姐,这才弄明白关系。
啊?原来她家这么有实力?更不公平了。
孙越双手抱胸,吐出一口气,脸转向别处。
姐弟俩最后商量了个啥她什么都没听到,只觉得在沈沛凝的面前陈寅洲乖得不像样,最后被打发进病房去了。
“别看了,晚上我让他盯着,你朋友不会有事。”沈沛凝望着他的背影,“孕妇哪能一个人待着。我弟弟人还行,他犯的错自己会承担。”
然后就有了陈寅洲被嘱咐要好好照顾孕妇这一幕。
江一诺这才知道前因后果。
电话很快挂断了,孙越没再掺合什么。主要矛盾已经解决了,
第二日江一诺睡得很沉,直到太阳升起来才悠悠转醒。
走廊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江一诺下楼梯时顺着那落地窗朝外望去,对面的高楼大厦、还有盘根错节的桥、隐隐绰绰的湖面,全部都在一夜之间恢复了生机。
大家都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劳作。
客厅里坐着一个面容清俊的男人,正摆弄着手里的ipad。他身边坐着另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江一诺认出了打瞌睡的那个,是昨晚被陈寅洲叫过来给她做晚饭的厨师。
“嗨?”她尝试着打招呼。
两人一齐看向她——孟绍眼底的惊艳有些克制不住,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不过倒是没说什么有失分寸的话来,只是笑盈盈地起身来和江一诺握手:“你好,我是孟绍,Jason的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
江一诺一愣:“哦,你好!我姓江。”
厨师见她醒来,立即进厨房做早餐去了。她手机里有一份食谱,是早上雇主发来的,看样子也是百度的,她按照要求买了食材,又自己搭配了一番,很快端上了桌。
早餐准备得很丰富,肉蛋奶一点不缺,还有一些新鲜蔬菜和水果,爽口不腻又不伤胃。
“够吗?不够再和我说。”厨师笑嘻嘻的。
江一诺连连表示不用,又道了谢。
她是饿了,但这样被孟绍和厨师两人在旁边这样端茶倒水地伺候着,还是有些不适应。
可能是牛马当惯了,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被别人伺候一下倒是羞愧得头都快掉了。
她小口小口咬着鸡蛋,苦笑着比了个滑稽的手势:“坐下来一起吃?”
厨师摆手,回到厨房去了。
孟绍倒是大大方方坐了下来,从盘子里弄了块水果吃:“江小姐,Jason经常不在家吃饭,家里没什么存货,今日食材都是现买的,今天招待不周,下次再来。”
听这口气,他似乎和陈寅洲蛮熟,江一诺不由得好奇起来,但出于礼貌没有多问。
她慢吞吞地进食,小口小口的,斯文得要命。
当然,是装的。
孟绍好像很好奇,一直打量着她。
陈寅洲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大家都知道的,但是昨天有点令人意外。
昨天陈寅洲下午有个很重要的私人会议要开,是集团那边来人了,孟绍和邢宏对完行程后就一直没找到他人,后面才知道他把工作带回家处理了。
他虽然想问,但想着这丫跟个貔貅似的不会说话,他还是忍住没问。
谁知今天一早接到陈寅洲的电话,他就解开了疑惑。
原来是家里多了个姑娘。
陈寅洲不大爱和旁人讨论他自己的私事,就连一起长大的孟绍也不例外。
孟绍再八卦也不会触了人的底线,只面上和善地边偷水果边从人家姑娘那里套话:“嫂子多吃点。”
对面那姑娘果然腾一下就红了脸:“啊?我不是,昨天只是借住。”
“哦?”陈寅洲之前可从没带过女人回家借住。
两人的关系或许早已昭然若揭。
这几年,陈寅洲身上大大小小应酬的时候只多不少。最难拒绝的是在一些叔叔伯伯的酒局上,他不免会四处敬酒,而身边偶尔会就被塞些人。
那些人多半是早就看上他,希望长期发展的,不是些普通人家的孩子。
陈寅洲索性就会不动声色的把人带出去,倒也不拂人的面子,然后让孟绍把人送走,代他出面讲清楚。他微醺时脾气并不好,要是偶尔发了凶狠,很容易把一些女孩吓得不轻。
至于其他场合,碍于他的身份,没有人敢那么跟着回去,所以哪怕就是醉了他也没出过事,身边也总有孟绍。
唯一的一次,就是一个月前,他有事请假回了趟老家,结果回来就见到了一脸阴沉的陈寅洲。
这些事作为生活助理,孟绍清楚得很。
发生了什么,他大概也知道了。
能近他身的,都不是一般人。或者说,手段不一般的。
眼前这姑娘挺厉害的,不知道是哪个局的高人?
孟绍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江一诺沉默着吃饭,不经意瞥了他一眼。
“吃饭,吃饭。”他沉迷在自己的猜测里浮想联翩,见对方有所察觉,赶紧找补。
他还是有点感叹的。
这么多年了,就连陈寅洲这样的人,有一天竟然也会和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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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气的男人一样,栽在美女手里?
这大美女的模样,看起来云淡风轻不悲不喜的,一般都是大角色,难缠的很,估计得放点血。
孟绍心里不大愉快,有点替他兄弟叫冤,揣摩着回头一定要提醒一下这件事。
对面的男的在想什么,江一诺心里跟明镜似的,也早就听出了他这不大友善的语言是什么意思。
男人因为外貌而对她进行的恶意揣测她见的只多不少,根本就无意与他计较。
或许这是男人的共性罢了,世界上那么多男人,她若和碰见的每一个都去一一辩解,早晚有一天会累死。
但一直默默忍耐别人侵犯边界,她当然是不会的。
她也报以微笑,声音很温和:“不过你叫嫂子也行,我们马上要结婚了。”
“?”孟绍愣了愣,又仔细打量了眼一脸笃定的江一诺。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她的自信程度有点像他们男人,孟绍挺惊讶的。
天真。
两个陌生人,因为一个人用了一点不耻的手段有了一夜的感情,她能从陈寅洲身上弄点什么已经是无比幸运了,陈寅洲疯了才会和她结婚。
-
江一诺被张尊美叫去公司开了一下午的会,几人七嘴八舌地对她嘱咐东嘱咐西,让她好好准备洲立即将举行的达人晚宴,直到临近傍晚才放她回去休息。
她穿过回家的那条小路,才走到楼道门口就碰见了对门的邻居。
这女孩正拎着蔬菜往回走,碰见江一诺神情严肃地把人拉到一旁去了。
“之前来找过你的那个男的昨天又来了,在你门口张望了好几次。”邻居有点忧心道,“昨天他又捶门大闹了几个小时,说你欠他什么的,当时是周末,整个楼道里都是他的声音。扰民了我就报警了,他今天估计不敢来,但是无论是什么纠纷,我劝你还是赶紧搬家,然后彻底报警处理掉他。”
那女孩知道江一诺也是外地的,又都是独居女孩,不免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意:“你赶紧搬走吧,这个男的太可怕了,有点极端。”
江一诺默默听完,拍了拍那女孩的手:“谢谢你,昨天你很勇敢,但是千万别让他知道是你报的警。”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进门去了。
江一诺回家后仔细查看了门锁,站在门口又总是觉得不踏实。思索再三后,她收拾了点东西,准备离开家先去附近酒店住一晚。
收拾完东西,她随身背了个托特包,确定楼道里没人后,特地避开了电梯,扭头朝楼梯往下轻手轻脚地跑去。
楼梯很少有人走,灯光渐暗,开始只有江一诺下楼梯时发出的声音。
眼看着终于到了二楼,她稍稍朝下张望,窗外除了静谧的月光和茂密的草丛,还有一条略微反光的小路,路上没什么人。
她呼出一口气,算是终于放了心。
谁知她刚刚回过头去,却忽然察觉一股森然之气扑面而来。
来者戴着一顶鸭舌帽,比她高一些。黏腻粗糙的厚刘海贴在额头上,下面是一双浑浊乌色的眼。
那眼在此刻似乎闪烁着阴鸷的光芒,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
江一诺反应快,转身想逃,却被那人伸手拽住领子和发尾,连同整个人一起被他朝后拽去!
8. 求婚
江一诺脚下一个没站稳,单薄的后背撞上那人瘦骨嶙峋的胸膛,脑袋登时被震得有些发晕。
“这么晚,准备去哪里啊?”
那男人顺着她的发尾,慢慢抓住她更多的头发,趁她不注意顺势往下狠狠一拽,逼迫她仰头看着自己。
“唔……”江一诺被拽得头皮一紧,险些站不稳,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江许期你要干什么!”
男人微微低头,张口扑出一股浓郁的香烟味,从窗口落下的月光笼罩在他满是阴霾、笑容扭曲的脸上。
“干什么?我的好姐姐,怀上孩子了,倒是把我抛在脑后了?”江许期看到江一诺露出惊慌失措的眼神就莫名感到一阵兴奋。
他最近天天刷着她的视频和采访,每次看到她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淡然、处变不惊,宛如梦幻仙境中的神一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他就怒火中烧。
她凭什么?!
“是你做的?”他的好姐姐,在慌乱中,又追问了一句。
“你装什么啊?”江许期笑嘻嘻地凑近江一诺,见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忽然用力捏上她的下巴,“你不是早就怀疑我了么?所以,才在他排查到跟你接触过的服务生照片的时候,你才否认了。”
“怎么,就这么害怕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啊?”江许期说着,手中的动作愈发用力,手指滑到江一诺的脖颈,那滑腻的触感更刺激了他想要破坏掉什么的欲望——手指好像只用轻轻一捏,她就会窒息呢。
苍白的指节宛如凶狠地扎根进她皮肉里铁丝,一寸寸收紧,叫她几乎要窒息。
她被人微微提了起来狠狠撞到墙角上,托特包从肩膀滑落,直至掉在水泥地上:她的脸开始发红,双脚开始乱踢,几乎要喘不上气,那双大大的双眼被挤压出了红血丝,似乎满是不解。
江许期欣赏着这样的“美景”,他从她挤出的细碎字眼中,勉强听见了她的求饶:“不要……”
很好。
他大手一松,江一诺宛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下。
她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身上那件白色长裙,宛如一朵颓败的花朵,凋谢在地上。
“想好就定期打钱吧,每个月20号。你之前给的那些哪里够啊,我很快就花完了。”江许期长着一张巴掌大的俊脸,笑容却有些扭曲,“姐姐,你也知道啊,在这个地方,寸土寸金的,想生活的好,肯定得多点生活费?是不是?赶明儿,我这小侄儿落地了,你也进了他陈家的大门,我不就生活不愁了嘛,怎么想不通呢。”
“江许期,你有手有脚,不要太过分!”江一诺仰头望着他,冷声道,“我给你的不够?这些年我该还你的不该还你的,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都给我了?”江许期歪着脑袋看了会儿月亮,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慢慢蹲下来,一只手抬起江一诺的下巴,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江一诺脸色煞白。
缓了又缓,不知道在地下坐了有多久,她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地面太凉了,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于是她站起来——有点狼狈的样子,只要稍稍伸手在脸上一摸,便能摸到泪水。
这个小区看来是住不得了。
江许期不会放过她的。
她一边混混沌沌地捡起包,一边胡乱往下走,终于到了一楼。
也许是外面太黑了,也许是她实在神色恍惚得紧,故而出了楼道口后良久也没能踏出去一步。
有些噩梦,也许做过了就是做过了。但它会蕴藏在人的潜意识里,一旦被人勾起,便会再次爬遍人的大脑,叫人们毛骨悚然。
江一诺在门口吹风吹了半晌,终于动了动身体,却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胳膊忽然被一股力量拽了起来,她在摔倒前借着这股力量站直了。
“要出门?”男人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无比清晰和磁性,但听着却没什么情绪。
江一诺抬头,见来人竟是陈寅洲。
大概是刚刚工作完,他的西装领带、发型和皮鞋都干净整洁到一丝不苟,月光下,他的眉眼轮廓有些模糊。
他单手拎着一件随风飘荡、材质轻软的无袖小披肩,要么是他的手太大,要么是她的东西太小,拎在他手里,倒像是细条条的丝巾了。
“嗯。”她扯出一个笑容,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明知故问,“啊,这么晚你怎么会来?”
陈寅洲把手里的外套塞给她,没回答她的问题:“去哪?”
“这栋楼停电了,我还有素材没录完,准备去外面住。”江一诺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
陈寅洲凝视她半晌,抬头环视了一圈大楼,却没说什么。
“我能坐你的车出去吗?这边好黑,我怕滑倒。”江一诺笑嘻嘻的。
后者没回,她脸皮厚,成功跟着陈寅洲上了车。
副驾上,她回头望了眼身后她自己住的那座大楼,这才发现自己撒的谎有多拙劣。
有零星的几家住户还没有休息,都灯火通明的。
可身侧沉默着开车的陈寅洲,并没有拆穿她。
当然也许只是懒得问,毫不关心,江一诺想。
“地址。”等车子快要驶出小区,她才听见身旁人问他。
“我去我们公司住,有宿舍。我来导航。”江一诺说着去翻手机。
身边的男人却没应,片刻后才问:“明天洲立是公开博主开放日,你没报名?”
“报了。”江一诺立马答,“不就两个小时嘛,早点起来就是了。”
“九点准时开始。”陈寅洲斜睨她一眼。
九点开始意味着她要七点准时出发。
如果要化妆的话,她五点就得起床,而现在已经凌晨了,等她到了收拾好睡下,都不知道几点了。
她还怀着孕,身体吃得消?
江一诺抿唇半晌,服了软:“是喔,听着有点累。”
一阵沉默。
江一诺莫名想到他现在住的那个漂亮的房子,着魔似的小小声道:“去你那?住得近,顺路。”
没人回答,方向盘却一转,掉头往陈寅洲家的方向去了。
车内恢复了安静。
陈寅洲开车很快,一脚油门出去,那些七歪八拐过的荆棘小路很快被他一带而过。
不久前似乎下了雨,溅起不少积水,窗外传来潮湿的味道。
江一诺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弄脏和刮花他的车。就是刮花了也别找她,她不出这个冤枉钱。
“为什么住这么远?”陈寅洲把车驶向大路后冷不丁问道。
因为不想被人找到。江一诺当然不能告诉他答案,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孟绍。他发现办公室里有一件你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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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
陈寅洲当然不会告诉江一诺,下午开完会,他和孟绍、邢宏三个大男人像傻逼一样在办公室里研究了很久这个从沙发坐垫里抽出来的丝状物是什么。
那东西没袖子,在空气中轻飘飘的,孟绍抓起来系在脖子上看起来像一个用白绫自缢的太监,逗得邢宏直笑。
最后还是陈寅洲把行政秘书弄进来帮忙辨认的。
三个男人第一次开了眼,这才知道是女孩子夏天在吊带裙外配的清凉版披肩,算是夏天版小披风,遮阳挡肉,款式买得好了,还有凹造型作用。
江一诺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困惑,把那披肩拿在手里,在自己的吊带上比划了一下,轻笑道:“是不是第一次见这个?”
陈寅洲目不斜视地开车,仿佛没听见似的,既不看她,也不理她。
对方的冷落叫江一诺觉得自讨没趣,闭了嘴。
-
第二次去陈寅洲家,江一诺就显得轻车熟路了许多。
她洗漱完躺到床上开始找房子。这些年,赚的钱基本都被公司分去了,手头没多少余钱能让她拿出来买房子的。
之前那个房子是她刚回国租的了,没有门禁,没有物业,谁都能进去,房子很便宜,冬暖夏凉,起初她也没什么要求,觉得有地方住就行,现在看来,必须放弃了。
就在江一诺开始找朋友帮忙问房子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陈寅洲站在门外。
他洗了澡,头发是湿的,刘海落了下来还在往下滴水,他身上穿着松散的家居服,看起来比平日里冷冰冰的西装温柔了不少。
江一诺眨巴着眼看他,透过他现在更为冷淡严肃的眼神,莫名想到了19岁的他,少年的、朝气蓬勃的,笑起来眼睛深邃漂亮,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他。
“考虑结婚么?”他冷不丁问。
“啊?”江一诺回过神来,怀疑自己聋了。
那个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熟冷静的大人。
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块似的男人。
“婚后你先住我这。平时家里有阿姨按时来做饭,我不常回家,你自己吃饭,工作,不会有人影响你。我还会给你留一个司机,方便你出行。”
见江一诺没答,陈寅洲很快又提了第二条建议:“如果你不想同住,平时我会一周去看你一次,有事要见我提前和邢宏约时间就行。”
“啊,很突然。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江一诺满脸不可置信。
“我本人并没有养育私生子的癖好,所以现在正式向你求婚。我说得够清楚吗?”陈寅洲说话含沙射影,冷漠中带点刺,被点到的江一诺已是满面通红,“还是你想听那句话?‘和我住一起,好生孩子。’”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陈寅洲的时候,醉醺醺的,查户口似的问了人家几句身高和年纪,还在他胸口摸了一把。
他面红耳赤地抓住她的手:“你想干什么?”
“我想把你绑回去跟我生孩子。”她醉得满脸通红,笑嘻嘻地凑在他被她三两句就撩得涨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不喜欢我的话,刚才给我免费加什么菜?弟弟,你的把戏,都是姐姐我玩剩下的。”
时过境迁。
谁知四年过去,两人竟然调了个个儿。
换成江一诺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而她肚子里,还真就揣着一个,揣着他的孩子。
9. 撑腰
对方开的条件的确诱人。
老公不常回家,没有公婆矛盾,有地方住,治安好,不用担心江许期的骚扰,有人照顾三餐还有免费司机,她听起来只用活着就行。
财产方面,她的资产也多不过陈寅洲,所以也不用担心对方惦记她的。
孩子的父亲愿意分享养育成本,于她而言,是意外之喜。
确定好领证日期以后,江一诺回去闷头睡了一晚上。
在这里一共睡了几次,的确每次都睡得特别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特别安静没有人打扰的缘故,每次是倒头就睡,然后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江一诺是被孟绍的电话吵醒的,他的语气听起来比上次要公事公办一些:“今天我带你回去收拾行李,你看什么时候有空。”
这么快?
江一诺才刚睡醒,迷糊着呢,翻了个声后才道:“等下午吧?我要去趟洲立,今天是开放日,早上有集体会议。”
“开会?”对面笑了一声,“您看看现在几点了?”
难怪床边暖洋洋的,她翻身起来一看,竟然已经临近十二点了。
开会...开个屁的会啊!
这次会议会分享洲立对未来签约达人的合作期望和方向,可谓是面向所有报名成功的博主给出了无差别的尊重,让大家直接不存在信息差,平等竞争。
她倒好,直接错过了。
陈寅洲怎么也不提醒她?
见对面沉默了,孟绍接着道:“恭喜你啊,江女士,手段了得,如愿以偿。”
话中的阴阳怪气傻子都听得出来。
江一诺笑笑,懒懒道:“是呀,一不小心成为你老板娘了,让你失望了。昨晚,你老板亲自跟我求的婚。”
孟绍气得直接掐了电话。
他实在不理解陈寅洲最近到底怎么了,被漂亮女人下迷魂药了?
不应该啊,之前有个当红女明星来酒店住过好多次,甚至还动用人脉关系攒局要见陈寅洲。
但他一次都没出席过,问就是忙、没空和不感兴趣,他也不像是个会被美女迷惑的人。
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那边的江一诺被人挂了电话倒也不恼,一翻手机发现有数十个未接来电,于是赶紧给工作助理拨了个电话。果真,对方一接电话就很着急:“姐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
“啊?”江一诺心刹那间沉到了谷底,“发生什么事了?”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你不接电话,我担心你。”
“你不知道,我来得早,想着替你在门口签个到,但是他们那边的对接人说你请假了,今天不参加会议,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怕有什么差错我就一直帮你守着的,结果开会前,有个博主被斥责了,当场被要求离开。”
助理继续说:“当时我汗都下来了,想着怎么这么严格啊,我就去门口一看,发现很多人都在,人家洲立总裁助理也在里面呢!我就又问了一遍谁帮你请的假,请假没事吧?他们洲立的对接说不知道,让我别打扰他们工作。”
“当场斥责?”江一诺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不清楚。反正洲立是挺严格的,姐你看这样,你要不托个关系,看你认识谁,然后我请洲立那边的对接吃个饭问问,说明下你没去这个事?别弄的印象不好了,后面万一开始选人报名,影响印象分。”
江一诺思忖半晌:“好,我来解决。”
陈寅洲的电话她没有存。
而这件事于他算起来似乎有点小题大作,但不提她又觉得心不安,便去讨他的电话号码。
孟绍在短信里似乎气还没消:江女士,您不是要结婚了,怎么没老公电话号码啊?
江一诺无语,不和他争:请发过来,有急事。
电话拨通滴声良久,那边才接了起来。
“喂?”嗓音低沉浑厚,在嘈杂的环境中也清晰可闻。
“我是江一诺,这会方便讲话吗?”
“嗯。”
对面应着,似乎从室外进入了室内,嘈杂声宛如消音一般消失了。
“早上我睡过头了...”她捏着电话小心翼翼地道。
“知道。”
“可是,这次报了名又不去参加,是不是不好?会让人家对我的印象很差。”
“帮你请假了。”
“是你帮我请的呀?那你跟谁请假了?请错人了不作数怎么办哦。”
“...江一诺。”陈寅洲在那边忽然叫她大名。
江一诺乖巧应声:“嗳。”
“今天跟你们对接的是市场部的,市场部的人归谁管?”
“跟上级?”江一诺小小声。
“上司是谁?”
“他的上司就是他的上司,还有更大的啊...哦,是你。”
对面没再应,兴许是觉得她的问题太蠢了。
她叹了口气:“那就好,我听说早上有博主出了事的,直接被取消以后的签约资格了。”
“所以?”
这会轮到江一诺沉默了,她在揣摩陈寅洲话中的意思。
啊,所以她迟到没关系啊?
“哦。”...
“还有事?”
“没了。”
“嗯。”
听着对面的忙音,江一诺松了口气,立即给助理回电,欢天喜地:“我托人问了,搞定了。”
“确定?你问的人靠谱吗?”
“靠谱,确认过没问题了。”
“他管啥的就说没问题,我觉得你报了名又不去,这次又是市场部负责的,以后博主签约也是他们负责,真有可能影响到你。一听你打听的人就不靠谱,不然我们去和张副总请罪,请他托关系叫洲立市场部的人去吃个饭吧?”助理建议道。
“真没事,你信我。”江一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哄道,“他靠谱,全洲立最靠谱的就是他了,市场部的归他管,不用吃饭,人家一句话的事。”
“....”助理无言,“姐,你真遇上骗子了。”
江一诺不争,笑着挂掉了电话:“真没事。”
吃了午饭,孟绍果然来接她了,准备去打包她的所有行李。
去她家的路上,孟绍似乎气的连话都不想说,正眼都没看她,非必要不谈话。
江一诺寻思要长期相处,还是不要把关系弄得过于僵化,便开口打破了有些紧张的氛围:“你跟了陈寅洲多久啊?”
“一块长大的。”孟绍答得面无表情。
“哦。”愿意说话是好事,“一起长大,你们父母以前认识吗?”
孟绍皱着眉毛斜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烦。但作为一个话多开朗的人却还是答了:“我爸以前是他父亲的老下属。”
嗳?以前的下属?
但江一诺不敢就这个问题再往下问了,她怕把孟绍问毛了,等会都不帮她搬行李。
但她又不想就这么放过孟绍,索性换了个他在乎的话题逗他:“我问个问题哦,Jason跟你说过没,结婚以后我挣的钱还是我的吗?”
“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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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你的钱。”孟绍这会儿装也不装了,不耐烦道,“担心这些,你婚前财产证明做好就行了。Jason已经拿了张卡给你了,你还怕他惦记你的?你先用,后面实在缺什么,跟我说就是,我他妈给你添。”
见他说最后一句话不情不愿的样子,江一诺反而被逗笑了。
孟绍一看就是领了陈寅洲的命令不得不从,是个负责的人,也是个心向着老板的,不理解但会尊重的人,不喜欢嫂子但被迫管嫂子。
有趣。
江一诺逗他的心思更深:“怎么办耶,跟男人长期伸手要钱感觉会被家暴,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是帮他还是帮法律?”
孟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在说什么?!”
江一诺闭嘴了,装作无事发生。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还想着要害他呢?我跟你说你别动那些歪心思,你还没过门呢今天就出了事,后面还不知道会坏他多少事!”
“今早怎么了?”江一诺敏锐地捕捉到信息,问道。
“装什么?”孟绍实在是憋不住了,连珠带炮的,“我说你,大姐,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陈寅洲娶你,还大摇大摆住上他家了。这些我不管,但是你不能坏他工作吧?”
“早上,你没睡醒,我想叫你他不让,我们就一块走了。到了公司,他亲自跟自己下属替你请的假,当时还是避着人的都有人议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那个圈子有多八卦,有人就在你后面嚼舌根,说你腿合不拢什么的,反正讲的很难听。”
“后来他亲自出面,人就被赶走了,要知道,那个博主是近期洲立考察的签约候选人之一。”孟绍提起来就皱眉,对方公司的其他业务和他们合作过不止一次,老相识了。
现在陈寅洲为这事直接把人家的博主赶出去,相当于打对方公司的脸。他出手又快准狠,昔日脸面都不顾,也不怕惹对方博主的粉丝不高兴,光速把人处理了。
当时陈寅洲的原话孟绍还记得清清楚楚:“我没兴趣和不专业、只会扰乱人心的博主合作。我会叫人如实告诉贵司,您今日在公司内发布了什么言论,也会在官博上做意向解约说明,给您的粉丝和贵司一个交代。”
“不要,不要,公开发布怎么行呢....”对面博主还在求他。都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一个几乎要下跪了,另一个离开的时候头都没回。
江一诺听得直发呆。
陈寅洲以前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谁说她一句不好,那个人就完了。
那时候的陈寅洲像她的一条小奶狼狗,用自己不那么庞大的实力去无条件维护她的利益。
好多年了,如今他成长为了一块领地的霸主。
她再次进入了他的视野。
但他不是很讨厌她么,何必...
“你不用脑补,Jason不是维护你,他本人很专业,选人对人品尤为苛刻。”孟绍泼她冷水。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例子,有个女明星每次来住酒店都住总统套房,而很巧的是,每次她来,Jason也都在酒店留宿。有员工就在背后嚼舌根造谣污蔑那个女明星,他知道后直接把人开除了,还亲自出面和人家团队道歉。”
“哦?是吗?”江一诺抿唇。
好吧,曾经她的确看见过岑菲和万君二公子的绯闻。
但她当时不知道二公子是谁,也没有细看。
难怪,这些年陈寅洲照顾人、体察女性的能力渐长。
她这段时间刚开始接触他时还疑惑,当下,她倒是全明白了。
10. 酒庄
领证后的两周,陈寅洲都没回过家。
两人期间没有过任何联系,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问候彼此的信息。
还真像他之前承诺过的那样,只是扯了个证让孩子不是私生子,而两人还是陌生人,互不干扰。
唯一的变化是,江一诺是个孕妇,恰巧住在他这里有了个酒店般的待遇。
当下工作方面,上面气她和宦丽惹了事,冷了好久也没找她,她自己带助理出去拍了点小素材,加上陈寅洲既不回家也不联系她,俩人更不需要打照面,她自然不用再花心思怎么去哄着人应付差事,乐得清闲。
当然,最近孕吐频繁,难受过头的时候也还是有点羡慕男人,埋怨陈寅洲十个月能白捡个大胖孩子之外,其余的时候,她还蛮开心的。
毕竟她本就对对方心存愧疚,气势矮人一截。
一天晚上,江一诺刚洗完澡准备休息,却忽然收到一条信息,竟是张副总亲自发来的,给她发了个定位,说宦丽今晚有事,让她替宦丽去见见绿林影业的太子爷范总。
那边没说别的,只是让她穿着合作品牌的衣服去范总那里打个卡,等照片给公司返还了她就能走,还说晚上公司会派车来接她,绝对安全。
江一诺看了看表,已是晚上十点。
她当然不能完全相信他们。
-
傍晚十一点,酒庄,阴雨绵绵。
陈寅洲近期去了趟旧金山,又马不停蹄地飞了趟欧洲。
其实这些人他都不用亲自见,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他出差意愿强烈,在领证的第二天直接就搭飞机离开了这座城市,直到忙了整整两周才停下来。
他刚下飞机,群里的消息炸得不行,都在找他,说范胜田特地邀请他来酒庄上玩儿,庄子里都是典藏好酒,专门拿出来给他接风,叫他一定赏个脸。
陈寅洲其实从小就认识范胜田,但并不交好。
他本人并不孤僻,只是交友向来有原则,一不和废话多的装逼犯玩,二不和蠢货讲话,三不和只懂得玩女人的败家子交流心得。
而范胜田三样都占。
之所以陈寅洲今天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听他一个人眉飞色舞的胡扯,是因为巩文乐和林褚一刚好也在,安抚得住陈寅洲。
此刻范胜田正在洋洋得意地介绍他今晚的女伴——近期他新看上的某网红博主。
据他所说,这位博主人长得漂亮,那方面功夫很不错,牵线人说,凡是和她拍过视频的男博主,私下都对她赞不绝口。
他边说又边谈及了一些行业内幕,笑着给大家介绍:“待会儿我把人接来了,大家可给个面子,别说我其他的事儿。”
“你给她公司钱了?今晚能带走?”有懂行的问他。
“带得走,谁我带不走?”
“要价高么?”
范胜田洋洋得意地点头:“还行。她们公司的我玩过好几个,今天要来的这个,价格可是最高的,而且我还承诺了,我会签她回头帮我宣传酒店。”
听到这里,巩文乐忍不住笑出了声,和林褚一对视一眼,小声笑,“就他那熊样,能签别人?他先把他开的那个小破酒店弄好再搞其他的吧!让我去给他拉人脉,今天还不是得叫我组局求洲儿,别丢人了。”
林褚一摇摇头,边品酒边道:“他啊,什么都想干,东插一脚,西插一脚,什么都干不好,说了又跟你急。”
陈寅洲从进来就听不太进去他们的对话,从坐在这里就思绪乱飞,有一搭没一搭地品酒有一会儿了,仍不住地看表,静不下心,与他的本意反其道而行之。
不一会儿,家里阿姨给他发了消息,说晚上去送夜宵发现江小姐不在房里。
她没有联系方式,担心江一诺一个女孩子深夜出去比较危险,叫陈寅洲联系下人找找她。
陈寅洲收到消息后立即拿起手机和车钥匙,起身就要走。
范胜田眼看人要走,正事又还没说,刚想挽留他,却见大门那边被侍者拉开了门,一个女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门口。
她身材纤瘦,带来一缕夜雨潮湿的味道,整个人几乎要被庄园内浓墨一般的黑夜吞噬。
人进门的瞬间,大厅的温暖的光亮一点点笼罩在她冰凉柔软的身体上,所有人的目光竟都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包括陈寅洲。
女人身着亮闪闪的长裙,细跟鞋,只是外面裹着一件被小雨微微打湿的长外套,迟迟没有脱掉。
她进门后,紧张的视线一位一位扫过每个人,寻找照片里的范总,却忽然发现很多名流圈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今天似乎都在这场酒局中。
正当她准备去寻范总时,却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毫不避讳地朝她扫来。
先是她的脸,随后是裙摆、高跟,最后是她的眼睛。
江一诺循着那视线望了回去,直到看见了陈寅洲。
他在看见她后,没有再迈步朝前走,只是静默地站在原地,手中的手机还是亮的,屏幕中显示着他正在拨打江一诺的电话。
二人的视线在这一刻紧紧相交。
江一诺捏紧了自己的腿边的衣料。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很了解他眼神传递出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玩脱了。
二人新婚后重逢竟是此情此景,而她又是以这样的身份出席。
完了,她今晚死定了。
“哟哟哟,看看是谁来了?”范胜田刚才看见来的是一个陌生女子而不是印象中的那位宦丽原本有些生气,却在把陈寅洲的情绪尽收眼底以后豁然开朗。
男人是读得懂男人的情绪的。
他洋洋自得地觉得,今天他他妈的终于赢了!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什么都比不过对方,总是被家里人骂,在今天,他要感谢奇美,感谢江一诺这个莫名其妙过来的女人,让他在陈寅洲面前赢足了面子。
就在他将错就错地走上前来要搂住“宦丽”给大家介绍的时候,“宦丽”一个躲身绕开了他,而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个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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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降的苹果,前几个没砸中,后几个终于有一个不偏不倚地正中他脑门。
范胜田的额头被砸肿了,疼得直跳,看了眼骨碌碌滚到地上的苹果,不可置信地冲着陈寅洲大吼:“你丫有病吧?!发什么神经啊!”
在场的人,包括来收拾残局的服务生和剩余几个相互调笑的公子哥瞧着这场景,一时都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陈寅洲并不理会范胜田,长腿跨过地上的残局,绕到江一诺身边停下,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住她,拽进自己怀里,浑身气压极低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又转回她脸上。
“不是让你在家等我?你这样来接我,着凉了怎么办。”话说得甜温柔,可他讲这句话时,却气压极低、字句冰冷,冻得江一诺在他怀里暗暗打了一个寒战。
巩文乐、林褚一和范胜田等人听着他们的对话齐齐愣在原地,都像是听着外星语言一般,仿佛字句都听不懂。
在家等他?
着凉怎么办?
这是陈寅洲的女人?不是范胜田的那位?
不是,陈寅洲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几十秒以后,这回轮到范胜田黑脸了,那脸色难看得不像话,脑子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手捂着额头一边翻通讯录,手机几乎都要被他捏坏了。
“我先走了,回见。”陈寅洲直接打横抱起江一诺,一脚踹上大门,吓得原本一直在看好戏的侍者赶紧连滚带爬过去开门。
庄园外的夜空很美,星星像碎钻一般闪亮,田野间吹来微亮的晚风,可惜车上的二人却无一人有心赏景。
陈寅洲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他的车马力又十足,推背感强烈,耳边是飞驰而起的轰鸣声,叫江一诺慌乱心虚的心逐渐沉到了谷底。
等到了家,陈寅洲外套都没脱,也没等江一诺,沉着脸直奔楼上而去,江一诺随之而去,却被砰一下摔上的门差点撞倒。
门关上十几分钟,没什么动静。
江一诺站在门口面壁思过的时候,掏出手机开始看公司附近租房的价格。
她今晚闯祸了,估计这大房子她是住不久了,要被撵出去了。
等等,那是后面应该操心的事。那今天要返给品牌那边的照片怎么办?
坐在她身边的人身价越高,代表她的实力越强。
灵机一动,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现在还不能走。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打开,陈寅洲裹着浴袍湿着头发站在门内,见江一诺还站在门外,瞬间就拧起了眉:“有事?”
“对不起。”江一诺心虚地道歉,“我……”
陈寅洲根本不想听,扭头进了屋。
房内四处都充斥着沐浴露的香气,让江一诺紧张的心情舒缓不少,她跟在他后面进了房门,随后要在他起居室的小沙发上坐下。
“起来。”陈寅洲微微环胸,靠在玻璃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淡淡道,“我嫌脏。”
三个字,他嫌脏。
江一诺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11. 脸红
“你说什么?”她问。
“我嫌脏。”他一字一顿,三个字说得无比清晰,重重地敲在她心上,“听不懂?怎么,我说的不是中文?”
他站得离她很遥远,宛如重逢时一般,两个人隔着一条银河,他甚至都不屑于看她一眼。
江一诺耳鸣了有好一阵,低头莞尔一笑。
她这一笑被对方看进去,却是一阵刺痛。
她做这行是有底线的,却从未有人信过她。
公司今天和她说得很含糊,结合方才范胜田快要贴在她身上的贪婪目光和进室内后其他公子哥们玩味的目光,江一诺瞬间就明白了公司说的“坐坐就回来”是什么意思。
多年混迹于圈子里的她早就不动声色地留了后手,只是今天陈寅洲的出现让她的计划中止了而已。
只是她没有想到,陈寅洲救了她、留了她面子,竟也会这么想她。
江一诺用极快的速度消化了情绪,显露出不同寻常的平静。
当下的情况,是物极必反了。
这样的时刻她或许早已习惯。她听惯了他人对她的侮辱、习惯了别人的贬低与嘲讽,她反而能十分熟练地应对了。
因此,当陈寅洲也站在这个梯队里的时候,她也能显得如此沉静了。
长期被当作玩物一样,随时随地被上面人戏耍的憋屈、疲惫和压抑,让她的心早都麻木了,她知道自己不能流眼泪,也从没人在乎。
即便,男人的目光沉滞且冰冷,居高临下、毫无耐心地一次又一次研磨着她的自尊心:“今天如果我不在场,你怎么办?”
“你想问的是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吧?”江一诺答。
陈寅洲沉默。
她笑:“在你眼里,我堕落至此了?”
男人依旧未答,脸转向了窗户的方向。
从江一诺的目光望去,可以很清晰地看见男人脖子上鼓起的青筋。
也许,他心里的想法更为恶劣。
只是他的教养和过去的旧情让他没办法对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口出恶言,也无法在今晚坐视不管。
她理解的。
当年抛弃掉陈寅洲转头就走的人是她,而为了孩子有更好的条件重新回到陈寅洲身边的,也是她。
她从来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的那一类人。
“嗯,也对,如你所见。那我这么脏,你还要我的孩子吗?”她走近他,莫名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不怕我带坏哦?”
陈寅洲一怔,似是从没想过江一诺竟会无底线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偏过头来,目光扫过她小腹冷冷道:“孩子是孩子你是你,它也是我的孩子。今天这件事不必再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江一诺没回答他。
她身上还披着陈寅洲的西装外套,它方才像一块厚实的避风港,罩住了她湿掉的外衫和裙子。
半晌,她缓慢地脱掉所有外套,湿掉的外衫落在地板上,彻底露出了里面那件蕾丝低胸裙装,裙尾还有未拆封的吊牌,也已经湿透了。
女人胸前饱满滑腻的莹白一闪而过。
陈寅洲别开了目光。
江一诺缓缓靠近他,冰凉的手指捉住他的手用力摁在自己胸口。
她道:“既然你要那么想,那我也没办法。不过,今晚这里只有你摸了,而不是别人。所以你应该感到庆幸,不应该持续生我气的呀,老公。”
后两个字,她说得轻轻的,也不发火,仿佛对他今晚的态度毫不在意,只是,字句是炙热的,笑容是甜美的,语气却丝毫没有温度。
她说完后脚步轻盈地离开了,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仿佛两人今夜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傍晚。
她是最知道如何气死他的。
陈寅洲垂下眼扫过自己的手心,刚才柔软的触感和温度还残留在他指尖。
范胜田扫视江一诺时那张猥琐的面孔在他脑海里逐渐扭曲。
他憋了一晚上的气无处可泄,最后聚集在手心里,一拳打在墙上。
墙壁发出缓钝的撞击声。
刺痛让陈寅洲很快恢复了理智,他活动手腕后点了根烟坐下,抽了两口后拨通电话:“最近接触范胜田那边的供应商,全他妈给我拦掉。”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陈寅洲吐出一口烟,冷笑道:“只会靠爹的孬种。我怕他?报我名就是。”
-
江一诺还记得曾经曼哈顿的心理医生跟她说过的话。
情绪压抑久了身体会有反应。
“我没有压抑。”她那时自欺欺人地对她的心理医生道。
她只是无依无靠,习惯性选择自己吞掉一切、独自消灭一切,经常失眠,而睡着后容易做梦而已。
就像今夜。
她又梦到了那个人。
在老旧的公寓里,那个人拽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拖,随后解开了皮带和裤子,强迫她跪在他面前。
后来,在她的奋力抵抗下,她被人掐住脖子抵在了摇摇欲坠、只有半人高的栏杆上。
漫天的大雪肆虐而下,落在她泪痕交错、因为呼吸不畅而显现出的酱紫色脸上。
但她是倔强的,她死死地咬着下嘴唇,不让那个母亲带回来的恶臭男人得逞。
那一刻,她是报着必死的决心的。
额头感受着雪花纷纷扬扬的冰冷,她浑身上下颤抖到不受大脑控制,只有脖子上的窒息感尤为强烈...她没有叫,没有哭闹,任由雪花在自己的脸上化为泪水,宛如自己已是一具尸体,缓缓闭上了眼。
可砰然一声的炸裂让她浑身一激灵——面前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瞪眼望她,而额头却缓缓淌下了血迹。
身上的人滑了下去,像纸片一般软倒在地。
她捂住自己的脖子剧烈咳嗽,脚下一软跪坐在了地下,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
她额前青筋爆裂,眼珠布满血丝地瞪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仿佛方才那只凌迟她的手还在身上一般...
客厅那头站着已经呆住的弟弟江许期。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刚才的本能反应似乎太快,他现在有些不知所措。
那一年,她们住在旧金山。
弟弟后来被人带走,再送出来的时候像变了一个人。
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挑衅、讽刺和不甘心。只要她有一点不如他的意,他就会抬手比比枪支的姿势,在自己太阳穴轻轻一荡,嘴里再兴奋地模仿枪支打穿人大脑时的声响。
而只要再看见江一诺满怀痛苦和愧疚的眼神,他就会乐得哈哈大笑,宛如占到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江一诺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欠江许期的,但她不能坐以待毙。
母亲已经因为犯错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无需给她养老,恰逢时机成熟,是时候离开了。
回国之前,她留了张卡给江许期,随后把自己的电话卡全部丢掉,回国后忘记一切,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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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确一切都需要自己争取,可她也是贪婪且自私的,每每遇到陈寅洲,她都化身为贪得无厌的恶魔。
她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在他身边再讨要情感,心态早就放平了,况且她做这行也总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也早已习惯,但她似乎着实太低估了今晚从陈寅洲嘴里说出的字句对她的影响。
孩子还很小,可过于压抑、隐匿的情绪起伏可能影响到了它,在这样夜晚,她被一阵一阵的腹痛折磨到彻底清醒。
她疼得大汗淋漓,在床上晕厥了过去,直到她又堪堪醒来,却发现身下有粘腻的湿意。
还来不及去触摸,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摸出手机给隔壁的陈寅洲拨了电话,随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上一个梦太长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而她正躺在一间病房里,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微微撑着脸假寐。
他满脸倦容,西装领带十分齐整,像是都没来得及换下工作场合的装扮,腕表在他手腕上留下了交错的红印。
江一诺打量了他半天,还没坐起身就对上他突然睁开的眼睛。
她赶紧又闭上。
陈寅洲却很快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别装了,看见你睁眼了。”
她捧着杯子慢吞吞地喝完,又还给了他。
两人再无交流,宛如都在为前一晚的事赌气。
陈寅洲放下杯子,反手扯了扯领带,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医生就进来了,陈寅洲跟在最后,站在门口没再进去,把腕表推了下去,将手腕边松散的纽扣重新扣紧。
医生跟江一诺说了点注意事项,又回头看了眼正在看表的陈寅洲,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半晌没出声。
陈寅洲发现医生注视自己的目光,立即朝他走近:“我在听。”
“情绪起伏太大了就会有这种情况。你们是不是有争吵?以后尽量让着孕妈妈...”那医生边说边观察陈寅洲的脸色。
他深深地记得半夜院长给他打电话把他叫来时的严肃,虽然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但也略猜出一二,像他们这样的私立医院,指不定就冒出个金贵的主,他可不想得罪。
当下见陈寅洲面不改色继续再听,他胆子就大了起来:“还有就是要补充营养,不要太劳累。哦,切记,在初期不要行房。”
他说到这里,这才感觉到氛围不对劲。
床上的孕妇脸红埋进了被子里,而门口的那位直接别过脸去装没听见。
两个人仿佛不愿意承认什么一般。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却明明白白地证实了两人的行为。
作为医生,他知道年轻小夫妻的羞耻,不免又多嘴安慰了江一诺几句,顺嘴也科普了孕期的激素变化会怎样影响母体。
江一诺听得连连点头,对自己这段时间情绪的异样和身体发生过的变化这才恍然大悟,一直提心吊胆的情绪被安抚到了不少。
医生满意地点点头,又拿了个手册递给陈寅洲,说上面有二维码可以扫,有怎么样养护孕妇的细节,让他回去可以看看。
陈寅洲接过,翻阅几秒后抬眼看着医生。
医生被看得后脊发凉,吞了吞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
“何韦。”医生道。
“蛮细心,我回头会和安伯伯反馈的。”他评价,目光在何医生脸上徘徊,“加个微信?”
何韦有些受宠若惊。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他和这对夫妻的纠缠或许才刚刚开始。
12. 绯闻
范胜田在庄园大发雷霆的事情已经先一步传回了奇美。
宦丽今日不肯去,他们又没有更好的人选,只能勒令江一诺去充数,但人却不知所踪。
说白就是办砸了,品牌方那边给的任务没有完成,还惹得奇美的名声更臭了。
这回换张副总在开晨会的时候大发雷霆。
上次就因为宦丽和江一诺的冒失,惹到万君太子爷,奇美害怕,想打点关系却无从下手,没有人敢帮他们。
而那次风波还未平息,奇美把目光转向了朝他们伸出橄榄枝的范总,谁曾想又惹掉一位!
烂篓子根本不够收拾的!况且,江一诺这个完犊子玩意还直接跑路消失了,一天一夜人都没联系上!
正当大家都大气不敢出时,张副总忽然收到一张照片。
此时此刻,他的电脑还正在投屏,每个人都能看得到江一诺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江一诺穿着品牌方寄来的那套晚礼服倚在西装革履的陈寅洲旁边,前者陪着笑,后者身体舒展,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人都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氛围有点奇怪,但照片上的人的确是陈寅洲,不是p的。
大家窃窃私语起来。
张副总、创意部总监、市场部总监三人面面相觑。
大家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江一诺去哪里请的这尊佛。
发来照片之后,江一诺又问了句:“范总那边搞砸了,但有这张照片。我这边还有Jason亲口承诺会出席这个品牌的晚宴,会提到是奇美推荐的。他到时候穿着品牌服装出席,还接受媒体拍照,这样够吗?”
够吗?何止是够吗?和陈寅洲攀上关系,简直太抬他们公司身价了。
仔细端详照片良久,张副总放下眼镜遣散了众人,唯独把负责对接江一诺工作的人留下了:“把下周宦丽那个广告位换给江一诺。另外,吩咐好,这位千万不能再得罪了,你私底下给她培训叫她把握好!”
-
自那天见红的日子之后,两人都没有主动找对方讲过话。
确切的说,是陈寅洲不太和她说话,而她是为了保胎,没什么力气说话。
除了当天陈寅洲送她回来的时候主动提起:“欠你一次。提个条件,我补偿你。”
江一诺当场就要他填上范胜田的篓子,于是就有了那张照片。
公司那边收到返图后进展一切顺利,陈寅洲随即主动携自己熟络的知名设计师和模特、艺人出席了和奇美合作的品牌举办的晚宴。
这场屈尊降贵的举动引得业内议论纷纷,让这个在国内不算知名的品牌如今突然间因为陈寅洲和一些时尚界大拿的出席而获得了不少关注。
而作为该品牌唯一合作公司的奇美则是最大受益者,他们旗下的网红们开始陆续顺利收到其他品牌高定秀的邀请,身价和人气一夜之间都开始上涨。
更多的品牌方看见合作红利后也扑了上来,公司那边终于松了口气,但也只是把江一诺这次受到陈寅洲的青睐当成巧合。
心有余悸之余,他们对江一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搭上陈寅洲这艘又大又稳、能抵抗得住任何风浪的金船。
江一诺知道,公司当下已经彻底踩中了她下的圈套,借着这个机会,她舒舒服服过了一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公司近期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陈寅洲最近依旧白天不会回家吃饭,和以前一样根本见不到人,但最近晚上却回来得很早,会陪她一起吃晚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了孕妇手册的缘故。
只是,改变也不算特别大。
他回家依旧不会跟她打招呼,吃饭间隙也不怎么讲话,饭后会在沙发上坐一会儿用电脑工作,然后再上楼去。
这就给了江一诺机会,一天当中若是有事找他就可以在客厅进行,两人也无需刻意去房间寻找彼此,一来一回,渐渐形成了无声的默契。
今天是周五,江一诺孕妇反应严重剧烈,晚餐时间没下去吃饭,一直昏睡着。
阿姨来敲门,说今天先生不回来吃饭,江一诺什么时候想吃了就下楼叫人,她再去做。
江一诺躺在床上有点无奈地想,陈寅洲到底是有多烦她,连不回家吃饭都不愿意亲口和她讲,还得通过阿姨才知道吗?
她现在都敢厚着脸皮面对他了,陈寅洲到底还有什么可别扭的?她要过这样的日子过十个月吗?
江一诺翻开手机,一条几分钟前发布的娱乐新闻却在网页弹了出来,登顶了第一条热趋势。
微博热搜也明晃晃地挂着陈寅洲和一个经常在热搜上能看见的女明星的名字。
#陈寅洲岑菲包厢#
热度高居不下,配图是一张被人从窗外偷拍的模糊动态照片。
照片里陈寅洲和戴着鸭舌帽的女子并肩围着圆桌而坐,对面似乎还坐着人,却被窗帘挡住了。
室内烟雾缭绕,岑菲偶尔捋头发朝陈寅洲那边靠近说点什么。
那活泼年轻、带着笑意的侧脸明晃晃地被镜头毫无死角地拍到,浑身洋溢着难以言表的幸福。
她身旁的男人虽神色倦怠,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偶尔抽一口,却在她靠近时细心地避开,也在她侧耳讲完话后依她的要求给她递上什么东西。
陈寅洲虽是素人,侧面却在极为严苛的镜头中仍旧丝毫不输任何男艺人,和一旁面容姣好的岑菲宛如一对匹配至极的高颜值情侣。
不知是镜头角度的原因还是什么其他的,两人挨得极近,照片里散发的信息CP指向十足,女方甜美娇憨、男方淡定纵容,隔着手机看,满屏的甜蜜都快要溢出屏幕了。
而评论区更是已经聚集起了一片网友的讨论。
1:挖草太子爷好长情啊,锤死了!多少年了,他还和岑妹在一起呢!?照片好甜啊啊啊啊受不了了!!(我以前是岑妹粉,现在这个姐夫我特喜欢,别杠!!)
2:楼上在说什么?有瓜?
3:你们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啊?是我多了一段记忆吗?有次她拍酒店的戏,花絮说漏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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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问她,如果她是剧里女主北漂本人,会选择住酒店还是自己租房之类的,她说她有个可以长期免费下榻的酒店,无所谓。后面就被掐掉了!
4:233333但她没说是洲立吧,别给我们妹妹招黑,太子爷也是有吃瓜粉的,回头是假的别来骂女方啊。
5:不是,真的能对上奥,之前岑妹入住洲立是被人拍到过的,而且太子爷那段时间也恰巧出差回来,被人怀疑两人就是在凑时间约会!后来舆论压力影响到岑妹,太子爷还出来保护老婆了,岑妹公司还发声明了呢,我都嗑他俩好久啦!
6:好吧,那就祝福吧,但愿她事业不要受到影响。
7:666,这姐夫你们真的喜欢吗?太子爷哪有长情的?据我了解他们那个圈子都只是玩玩。
8:(穷人围观)(穷人吃瓜)(穷人离去)
9:他以前读书的时候不是有女朋友吗?我在NYU吃瓜群看的……
江一诺原本抱着好奇的情绪点进去,可等到看完网友的评论以后脸却越来越黑,觉得心理不平衡。
她一个人在家怀着他的孩子孕吐,他倒好,成天到晚躲着她,晚饭也不回家吃,绯闻和女明星传得满天飞?
江一诺啧啧出奇,仰头长叹女人的苦,转而又心生一计。
公司给她近期的任务是稳住陈寅洲,讨好、接近他,然后托着整个公司顺着这艘船远洋。
江一诺有自己的心思,让公司答应,只要她能做成一件有关陈寅洲的事,那边就得改一条以前和她签过的合同。
公司为了让她持续接近这位太子爷,硬是咬牙吞下了她的条件。
当然,公司并不知道她和陈寅洲的真实关系。
江一诺拿下陈寅洲易如反掌。何谈要和其他人一样需要想破脑袋接近?男人嘛,哄哄就是了。
她盘算好后沾沾自喜地退出新闻,给陈寅洲拨了电话过去:“你在哪?”
这算是她和他结婚以来,第一次主动破冰。
那边很久才接起来,陈寅洲摁灭烟头,独自走到走廊尽头,语气淡得发冷:“有事?”
“你还回来吃饭吗?”
“不回。阿姨没有跟你传达?”
“因为是要陪别人吃饭吧才不回家?你忘了我在等你呀。最近我和宝宝每天都盼着你回家吃饭的。”
江一诺说完这句话,立马捂住自己的嘴。
好恶心。
她听着自己的语气中带着浓烈的埋怨和醋意,心中却又不免夸赞自己装得很像,简直是天生的演员,听起来竟真的像一个在孕期得不到丈夫宠爱而忿忿不平的娇妻。
电话那头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江一诺勾起唇角,耐心地等待他的答复。
她很了解陈寅洲。
就在这时,陈寅洲那边忽然传来女孩娇滴滴的声音:出来这么久?还喝不喝?
江一诺有些意外,八卦的耳朵凑近了,却没等到陈寅洲的半个字。
电话里恢复了忙音。
13. 哄人
陈寅洲挂掉电话后莫名响起上次何韦的警告:不要再惹她生气,要包容。
他顿了顿,点开了何韦今天上午发给他的视频。
那视频介绍的是肚子里的小东西是怎么一点点吸取母体的营养,如何和母体共生、以及如何影响到母亲的情绪的。
早上他忙着开会,点开视频后不小心放出了声音,会议室的人纷纷怀疑自己耳朵聋了,大气都不敢出。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把手机放回了口袋,也就忘了这件事。
但当下,江一诺情绪的变化不得不又让他引起重视。
那晚的事他不想再重演第二遍,于是他点开了视频完完整整看到了结束。
视频最后是祝福每个母亲平安健康,并且呼吁准爸爸们多多包容母亲。
陈寅洲望着黑掉的屏幕出神良久,半天都没什么动作,也没理会岑菲的问候。
彼时江一诺已经关了灯,摸黑躺在床上盘算接下来的应对策略。
曾经恋爱时,她真的产生过的强烈情绪,类似妒忌、占有、气愤之类的,但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她就会立即斩断。
导致到了现在,她知道自己的真心早就流失了。
麻木得像一块石头。
面具戴久了,演如何吃醋爱人,情绪流畅倒是一绝,绝到她都有些感慨。
唯一的意外是,他那边多出来个女人。
这戏份她不熟悉啊,这里要好好想想如何应对。
想了又想,她打了一行字过去:“睡不着,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在短短滑开屏幕的前几秒,她的心开始狂跳。
鱼上钩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陈寅洲。
他主动发来的消息。
两个人空空如也的对话框热闹了起来。
“别多想,过会我就回去。”
江一诺把手机丢在床边,被这短短一行字激得快乐无比。
她像个被导演肯定了的优秀演员。
陈寅洲发完信息也没等人回复就把手机丢进口袋里,而靠在墙边一直饶有趣味打量他的岑菲歪着头辨认他的脸色:“你最近对女人生孩子很感兴趣?”
“随便看看。”陈寅洲不置可否。
两人回到包厢里,大家见到陈寅洲和岑菲一块回来,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公子哥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哟哟,传绯闻了!这么多年,还是只有岑妹子入得了我们洲儿的眼啊!”
陈寅洲随手抄起桌上的水果往起哄的人那边砸,岑菲跟在他身后捂嘴笑,一会儿大家又闹成了一团。
其实今天这个局陈寅洲不太喜欢,因为今日赴宴的不仅有小辈,还有长辈,而这些长辈则需要他向上社交。
陈寅洲在这个圈子里虽然已经地位颇高,却还是有交好的同等地位的长辈和同辈,他是个商人,不能拂去别人的面子,路子会越走越窄,加上姐姐特地打了电话给他,所以他只得过来。
岑菲是其中一位长辈的女儿,两人从小相识,今日刚好在附近拍戏,下了戏也过来了,被长辈们自然而然地安排在了他身边,还嘱咐他今晚要好好照看她,因为她没带助理过来。
长辈们在后半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而巩文乐却还没喝够,硬是拉着同龄人都陪着他一起喝,还示意陈寅洲和今日的生面孔继续社交。
来都来了,陈寅洲没再抗拒,他从容地和对面几个“新来的”碰了杯,仰头一饮而尽,就算作认识了。
那几个公子哥说起了自己在拉斯维加斯度假的日子,说起了跑山和日落,也有人聊起南法风情和另类海钓奇遇,有人开始吐槽私人游轮和小型飞机的服务...
总之都是财力相当的年轻人,话题只要有人开启,陈寅洲很快和他们融到了一起去。
等谈到各自的领域,陈寅洲点到为止,认为自己的社交目的基本达到,交换了名片和联系方式后就准备离开。
可他却发现巩文乐似乎在他回来后就一言未发,一直给自己狂灌酒。
刚刚还好好的,当下却满面愁容。
岑菲善解人意地问巩文乐发生什么了,旁边有人插嘴:“他把人弄怀孕了。”
岑菲惊讶:“巩哥有情况了?”
巩文乐苦兮兮地摇头:“意外。秦家老三成人礼那天我不是喝醉了吗,睡了个女的,监控都调出来了,现在人家上门找我要我拿钱呢。”
陈寅洲刚拿起杯子的手一顿,抬眸和孟绍对视了一眼,后者一副欠揍的样子,耸耸肩,仿佛在说,你们是难兄难弟。
岑菲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陈寅洲的神色变化,原本因为今晚见到了他而雀跃了一晚上的心,在此刻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痛得很。
岑菲强迫自己又把注意力放到巩文乐身上:“那你做检查和清洗了吗?”
“第二天她说无所谓,我就让她走了。”巩文乐懊恼,“说实话,我昨晚对她是有点意思的,但是也没想怎么样,她跟着进来,后来我就昏了头了...”
众人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没几个指责巩文乐的。
他们认为这种事常常发生,只是结果不同。毕竟在这种事情的处理成熟度上,每个人不一样。
“我给你指条路,她怎么证明是你的孩子啊?她有可能也跟别人也睡了。”有人说。
“不不不,她说了她不怕,等孩子生出来跟我做鉴定就行了。”巩文乐回答。
“那不成,生了以后要分钱,亏。不能生,现在直接给打了吧?不过你得亲自去看着她打掉,免得耍花招。”另一个人插嘴道,“反正我家老头说过,要是我搞出来个私生子以后来要钱,他会把我头拧下来,所以我特别小心。”
像他们这样地位的人,多的是奋力想扑过来上位的莺莺燕燕,只要他们想,就会有无数个人心甘情愿给他们生孩子。
他们甚至可以控制在某个时期让那个孩子作为工具适当出生,而不是随便播种惹麻烦。
这些人的孩子需要被有计划的生出来,就像在他们圈子里流传的话:最低也要门当户对,不仅要结婚,还要结有用的婚,生一个在计划之内的孩子,所以他们极为唾弃私生子,认为那是一些乞丐拿到上流社会最下等的邀请函。
在坐的每一位都十分清楚这个道理,给出的建议都是叫巩文乐给一笔钱把孩子打掉。
见巩文乐没有认可大家的想法,他们就开始打趣他:“不是吧,你舍不得了?”
岑菲也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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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巩文乐沉默了。
“你真舍不得?!”很多人跳起来说他糊涂,可只有岑菲悠悠地喝了口酒道,“巩哥估计喜欢孩子的母亲。”
嘴上说的是巩文乐,可她的视线却狐疑地扫过了未曾参与话题,在一旁独自品酒的陈寅洲。
巩文乐终于回答:“好吧。我是觉得孩子彻底打掉我可能就再也见不着她了,但她现在这样只问我要钱的样子,叫我觉得很心寒。”
陈寅洲正给自己倒酒的手一滞,酒杯满了,溢了出来,吓得旁边的孟绍给他递上了毛巾:“别弄到你手表了,好贵,又难买,我都心疼。”
岑菲深吸了一口气,把视线从陈寅洲那里撤了回来,无法再看。
“她只要钱还不好啊?她不要钱还能跟你要什么呢?要你的爱?你的爱是能长久的东西吗?爱根本不能当饭吃,钱可以。所以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啊,你眼光不错。”旁人继续跟巩文乐道。
“那如果的确收了钱却不用,还要留在你身边,这类人图什么?”一直沉默的陈寅洲忽然插嘴道。
总是处理这件事的“专家”似乎被他问住了,可能没想到陈寅洲竟然感兴趣这个问题。
不过既然有人问了,他还是照例回答:“不图钱?那就是图你人咯,要你爱她。”
陈寅洲彻底打翻了自己手边的那杯酒。
“我跟你们说啊,不图钱,图你人的话这个更恐怖,比一直要钱还恐怖。你要知道,和女人沾上情爱的话,可难缠了...”
耳边的人再说什么,陈寅洲已经听不见了。
爱?
他抬手盖住自己的额头,任由脸上留下一片阴郁。
他宁愿她拿着B超单来只要钱,就跟他印象中的她一样,那个眼里只有钱,是个只在乎她自己的女人。
而她生下孩子后拿到该有的立马就潇洒转身离去,两人就此分崩离析,永不见面——只有这样,他才能完全狠下心肠。
明明,明明这么多年了,他都快把她忘了。
她凭什么说走就走,再次出现,有了需要又可以笑意盈盈地回来重新爱他?
他陈寅洲是随便被人四处乱丢的垃圾吗?
陈寅洲不忍细想,仰头连着灌了自己几口酒。
酒精下肚,一阵阵燥热从胃里一直爬到喉头。
江一诺,四年了,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
司机把陈寅洲送回家时已是深夜。
阿姨还没有睡,餐厅的灯还亮着,她坐在餐桌前看手机。
见陈寅洲进门,阿姨赶忙站起来,有些无措地放下手机:“回来啦。”
陈寅洲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她睡了?”
口中的她问的是谁阿姨很清楚,这段时间先生都会在家吃饭,偶尔有晚归或早起的时候,总会和阿姨说这么一句话,不提名不提姓,但句句都不离楼上那位。
“应该睡了。但是今天从午饭过后就没下来。”阿姨说。
陈寅洲停下脚步:“她没吃晚饭?”
“说是不舒服,我煮了些东西送上去,不知道她喝没喝。”阿姨话还没说完,就见陈寅洲转身就走。
电梯都没摁,直接走的是步梯,长腿一迈,人很快就消失了。
14. 引诱
此时,江一诺已在半梦半醒中。
她翻了个身,皱着眉,被胃里翻涌而起的恶心折磨得有些睡不好。
陈寅洲悄然开门,借着门外的光亮,他能看见江一诺蜷缩在床上的小小身影。
他迈进了房间,摸黑从桌子上的保温饮水机里倒了水来到江一诺床前。
他把窗帘微微拉开一些,借着月光凝视她的睡颜。
很多次,很多很多次,他都曾在她这样睡着时来看过她。
这些年,她瘦了,下巴尖得厉害,身上没有一点肉,陷进大床里像独自航行在大海上的独木舟,宛如随时都会被深海吞没。
看起来她离开他以后,过得也不怎么样。
江一诺半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她看见床边隐约有个模糊的轮廓。
男人身上被烟酒气缠绕,衬衫还带着独属于夜晚的冷气。
她揉了揉眼,拽住他冰冰凉凉的衣角:“什么时候回来的?”
语气亲昵到宛如前几天的冲突从未发生,这几日的冷淡也从未存在,而他们只是一对恩爱的寻常夫妻。
陈寅洲不动声色朝后退了一步,衣角滑柔的料子从她指尖溜走。
他淡声道:“刚到。为什么不吃晚餐?”
江一诺翻了个身:“没胃口。”
“恶心?”他打开灯。
“嗯,孕反。”江一诺把自己缩在被子里,脑袋歪在枕头上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那副样子乖巧可爱,像只听话的、收起自己利爪的软糯猫咪。
不,其实更像一只小狐狸,幻化成人形,要把人拆骨入腹的那种狡黠的小狐狸。
陈寅洲不动声色地把她这副样子尽收眼底,几秒后又过滤掉,把杯子递给她:“润润嗓,一会下去吃东西。”
“我不吃。”她不去接水,身子也不动。
明明神色、语气都如常态,陈寅洲却能立即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
曾经他们那么相爱,她一个眼神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静默几秒,陈寅洲想起何韦的嘱咐,孕激素会影响到女人的情绪和行为,而过度的压抑不利于胎儿成长。
于是他耐着性子把杯子放到一旁,拖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因为我回来晚,所以闹脾气?”
江一诺声音低低的,像挤牙膏似的,就是躺在床上不动:“我没有呀,我不敢。”
“那就下床吃饭。”陈寅洲不信她的托词,伸手就去掀她被子催她下床。
可才仅仅掀开被子几秒,他立马就收回了手。
江一诺笑得咯咯的,她又得逞了。
被子里面,女人的肌肤滑溜溜白腻腻的,丝绸一般漂亮。
她身上□□。
半小时前,她早就吐脏了睡衣,懒得换索性就没穿,方才一直把身体藏在被子里。
一来二去的和陈寅洲磨嘴皮子,就是故意要逗他一下,或者说惩罚他。
她就是拿捏住了她在怀孕,而陈寅洲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可陈寅洲没让她的笑声猖狂多久,反手一裹,就严严实实将她压回到床上。
他刻意避开压到她的肚子,但对她钳制的力量却依旧非常强。
江一诺感受着男人扑面而来的荷尔蒙,这才意识到对方今日哪里不太对劲。
“你以为,怀孕是一张免死金牌?”陈寅洲沉下眼睛,温热的酒气扑在她干净柔软的唇上,“还是说,这段时间我对你太好,让你肆意妄为,忘了我也是男人?”
江一诺感受着身上某种蠢蠢欲动的力量,抬眼望着他在黑夜中布满侵略性、被点燃了什么一般的眼睛,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好像真的醉了。
像是回到了他的19岁。
19岁的大男孩体格健硕、怕热,在纽约的夏天不爱留头发,常常扣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酷爱穿无袖黑色上衣和灰色运动短裤,蹬一双球鞋,短硬的头发和偶尔冒出来的胡茬会扎到她的手。
他会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在国外超市高大的货架上,帮身高不够的她处理一切她拿不到的东西,也会在回家的偏僻小路上,轻而易举地拎起一件件沉重的水,让她一蹦一跳地回家。
他不大会做饭,但吃饭不挑,吃得又香又快,会埋头一言不发地吃掉很多,还会清理掉她的剩饭。
脖颈上江一诺送的生锈廉价项链偶尔会掉出来打到瓷盘发出响声,他这时候就会把它宝贝地放回领子里,再吃完饭利索地跳下椅子收拾碗筷。
他上学间隙依旧去打工,她出去做小频道采访——日复一日,他们宛如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小夫妻。
可他那时不知道,她一直在计划着自己的离去。
她那时也不知道,他根本不是她随便在路上捡回来的脏兮兮的流浪狗,而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
她和他,从开始就不一样。
可命运却让两个人在四年后因为一个孩子而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
也就是仅仅那么一段时间的晃神,她却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房门大敞着,像是这间屋子里有令人恐惧却又欲罢不能的东西,他只有飞速离开才能明哲保身。
-
江一诺近一周既没有营业也没发别的动态,更没有给公司什么陈寅洲方面的消息,有点心虚,所以公司举办的“团建”活动她第一个报名参加了。
这个活动美其名曰是增强公司的凝聚力,但其实也就是拍拍照,要求老人带新人,互相在互联网平台艾特对方,给一些新签约的后辈博主引流。
这次地点定在一处私人会馆内,会馆占地面积不小,有不同建筑群。
有一极其低调的私人宴会厅分时间段向不同特定人群开放,奇美公司这次只约到了隔壁的开放式宴会厅。
开放式宴会厅在下午两点后营业,此时正值秋老虎盛行,天气回温,很多博主们因为到得早不得不先在门口等候。
好在都有车子接送,大家都躲在宽敞的商务车内聊天。
宦丽和江一诺虽然流量层级不同,但江一诺之前拍过的CP向视频发展得也不错,两人就被分在了一组,被公司要求按照阶梯状多带几个博主一起拍视频。
这次坐在车里的有不少新人,大家刚入行,对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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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军人物有些好奇,都围着宦丽问东问西。
宦丽挺享受这种被人仰望的感觉,因此在无比炎热的天气里,别人问什么她都不烦,今天还显得难得耐心,一一解答。
有宦丽在,江一诺倒是轻松了许多,在一旁玩手机,竖起一只耳朵听着她们的聊天。
“姐,听说你认识洲立的总裁呀,我想问传闻是真的吗?”
宦丽一顿,没否认,随即笑道:“什么传闻?”
“就是他和岑菲呀,岑菲的剧正在播,你不是说你之前和洲立总裁认识吗,他和岑菲是真的吗?”
岑菲是当红女星,虽出道不久却路人盘极好,播一部剧爆一部,话题度非常高,有不少人都十分好奇她的身家背景。
这几年她和万君太子爷的绯闻频频传出,虽然公司辟谣过,但依旧有照片流出,所以在不少吃瓜群众心里她和陈寅洲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情侣了。
在网友锐评的富二代中,陈寅洲是属于风评最好的,因此在岑菲的粉丝群体中,没有大批量的反对意见,连路人看了照片都觉得登对。
宦丽脸上有些挂不住,她似乎没想到问的是这样的问题,但她狡黠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耸了耸肩:“这是人家的私事啊,我不能乱讲的,这不等于帮他官宣了吗。”
江一诺在一旁默默听着某人装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笑,但她一直暗暗听着,没拆穿她。
大家觉得无聊,谈到这个话题后又开始刷微博,这才发现岑菲和陈寅洲的CP粉今天异常兴奋,理由是自家“姐姐”和“姐夫”同框了,疑似是一起去某处聚餐被拍,结束后两人分别乘车朝不同方向离去,避嫌意味明显。
“啧啧啧,八成是真的了,四年了,太子爷真的长情。”一位博主边刷手机放大被偷拍到的照片边感叹道,“别说,这还挺帅的,肩宽腰细,脸又小又白,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可惜啥?人家给自己打工不好?非出来没日没夜拍戏啊,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有人回答。
“是长情啊,有钱人家出情种啊,没听说过?”另一人道。
“真羡慕岑菲,估计人家是门当户对的,多般配啊,家里一直认识吧...”还有人道。
宦丽也低头刷着手机一言不发。
长发垂在她肩头,遮住了她的表情。
一旁的江一诺默默听着,也点了进去。
她的手指停留在狗仔偷拍的那组照片上。
第一张是陈寅洲独自站在侧门口的照片,配文是他怕“女友”被狗仔拍到照片,亲自出来替“女友”耐心等司机抵达。
第二张照片是岑菲已经戴好了口罩和鸭舌帽坐在车上冲陈寅洲挥手的样子。
陈寅洲在这张照片里只露出了半个背影,没被拍到表情,但看角度能看出来他一直目送车子远去。
这么看,岑菲今日的确是私人行程,助理都没带,而陈寅洲替她的助理完成了接送她的工作。
可见其亲密程度。
江一诺久久停留在那组照片上出神,冷不丁听到旁边的人凑过来看了眼她的屏幕,打趣道:“看了这么久?你也嗑他们啊?”
15. 下马威
“没,好奇。”江一诺讪笑道。
她也没说假话,是真的好奇。
她一直觉得男人很奇怪,到了今天,她觉得陈寅洲也不例外。
明明他微醺回来的第一时刻,他站在她床前来看她,关心她的食欲,然后被她气到半死,两人活脱脱像一对正在呲着牙向彼此靠近的猫咪。
随时准备撕碎对方。
虽然貌合神离,但起码战场上只有两个人。
可她现在似乎才明白,他的生活丰富多样,不只是她。
她和他的生活隔得那么远,还像两条平行线一样。
她以为她可以像四年前那样轻轻松松拿捏一只小狗一样拿捏他,但她似乎忘了陈寅洲已经是四年后的陈寅洲了,不再是那个眼里只有她,只要看见她就会对她摇尾巴的小狗。
那些外人问起宦丽的问题她不清楚,陈寅洲的这四年她也不清楚,就连今天的晚饭他为什么不回家她也不清楚。
而在他回家之前和别的女人做了什么,她更不清楚。
她明明成为了他的妻子,但还和所有局外人一样,只能在八卦新闻中猜测他。
旁人好奇地辨别江一诺的表情,又问了一遍:“你是他们的CP粉啊?”
“不是。”江一诺飞速摁灭屏幕,语气轻快:“只是好奇,岑菲和太子爷有四年了吗?是谈了,还是在暧昧?”
旁边那人想了想,认真回答:“谈了吧?但我也不确定。看那个时间线应该不止四年?据说太子爷之前在NYU读书,那时候岑菲也经常去美国看他。当然也有人说他之前有别的女朋友。不过,他回国以后一直传的绯闻女友就是她了。”
“哦。”江一诺没再说什么,目光转向车窗外,似是在细细品味对方说的话。
她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被不远处一直暗暗观察她的宦丽已经尽收眼底。
下午,博主们陆续出示准入码进场,同时建筑群中对面宴会厅的聚会似乎已经结束了,有人被簇拥着出来。
侍者站在门口目送她们,看那门口停着的车牌,估计来者身份非凡。
被簇拥在中间的女生散着长发,戴口罩和帽子,手臂挎着一位衣着得体的年长女性,两人飞速进入了车里。
江一诺一行人路过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往那边看了几眼,似乎大家都嗅到了金钱在燃烧的味道。
有人咕哝道:“咱们什么时候公司也给约到对面的宴会厅去就好了。”
“想得美。”另外的人哄笑成一团,“赶紧叫张总把公司干上市啊,会有很多人求着他去参加各种活动。”
“出来的是谁啊?”
“还看?赶紧进去了,大小姐和富婆呗,反正不是咱们牛马。”
几人正打趣着,却忽然见对面那辆车子朝她们驶了过来,最后停在了门口。
江一诺这组人是最后进去的,听到车子的响声纷纷从台阶上回过头来,只有走在最前面的宦丽只是扭头轻瞥了一眼,没有停留。
“小江。”车窗落下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好久不见!”
江一诺组里真名有两个姓江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在叫谁。
那位女性长者脸庞温柔,头戴一顶小帽子,她微微动了动帽檐,露出脸上亲切的微笑。
江一诺这才看清楚,这是那日在陈寅洲家里见过的那位集团中的某位长辈,向阿姨。
认出她后,江一诺佯装惊喜上前,扭头朝同伴们挥手:“你们先去,我待会就来。”
身后赶过来的侍者也没有驱赶车子,只是微微冲车窗里的向阿姨一笑,也和江一诺点点头走开了。
江一诺好奇地朝车窗里望了眼,见向阿姨身旁坐着一个年轻女孩,鸭舌帽已经取下来了,大波浪长发散落在T恤上,下半身是一条波纹垂坠感的长裙,打扮十分邻家。
她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叫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有少女气,正戴着口罩一言不发看着江一诺。
两人视线仅仅接触了一秒,江一诺就把她认了出来。
是岑菲。
真人比照片里好看多了。
头和脸都比镜头里小了一圈,眼睛却看着比镜头里更大,真人像芭比娃娃,漂亮极了。
向阿姨发现江一诺在看岑菲,笑了一声:“啊,这是我女儿,岑菲。”
说罢,她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帮我们保密。今天是私人行程,我带她来吃个饭。”
“好。”江一诺点点头,多年摸爬滚打累积的社交技能在此刻又派上了用场,“那您慢走?下次我们再见。”
“不用下次,我们等你,你在这边多久结束啊?一起吃个晚饭吧?”向阿姨笑道。
江一诺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中思忖她和向阿姨只有一面之缘,一时间就没有答应。
她打哈哈地笑着:“不用了,下次见面我请您吃饭,我今天有工作,要结束可能要到很晚啦。”
“晚上寅洲约了菲菲的,我还说你们小年轻一起去吃饭呢,既然你有事,那就下次再一起吧?”向阿姨也不再三邀约,说完就冲江一诺挥了挥手,不等她回应,就关上了车窗。
车子绝尘而去。
江一诺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打开手机看时间。
才下午两点就谈到晚餐,还是不熟悉人的相约,她女儿还是岑菲,目的很明显了。
想起来以前听说过的一些豪门狗血桥段,江一诺心头一亮,觉得有趣又无奈。
向阿姨的确老辣,一早就看出了她和陈寅洲的关系不一般。
估计在向阿姨的心目中,除了岑菲,应该没人能成为陈寅洲的结婚对象,故而也没怎么把她江一诺放在眼里。
这顿饭她今天要是去吃了,绝对是要她好好看清自己身份和地位与陈寅洲差距的下马威。
等江一诺进来的时候,同组的人迅速过来招呼她,问她车里的人是谁,找她做什么。
江一诺笑嘻嘻的:“我每次参加活动都会认识一些人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阿姨对我挺感兴趣的,今天专门给我打招呼来着。”
“车里另外一个女生是谁啊,看不到脸,但光看身型就好有气质。”
“她女儿。”江一诺答,“好啦,小插曲,无人在意,赶快完成拍摄任务!”
两人正聊着,已经落座很久的宦丽一直盯着江一诺看。
终于,趁着两人拍视频的间隙,宦丽补好妆以后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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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边,在摄影师调设备时凑近她耳语道:“我欠你个人情。”
江一诺觉得她莫名其妙,转而冲她笑道:“何出此言?”
宦丽有些怜惜地望着她,宛如她吃了多少苦头一般,轻声道:“我知道,你本来是替我去见范胜田的,但是碰上洲立那位了。”
“是啊。”江一诺顺着她的话点头,“那位脾气不大好,不好哄,但我再三求他帮忙,被折磨惨了他才高抬贵手答应了。”
其实那天江一诺返图后品牌方寄来的邀请函盛况她们都知道了。
当下宦丽觉得是因为她的缘故白白叫江一诺捡了便宜,可想起之前在达人联融晚会那次和陈寅洲的插曲,她想起太子爷的脾气,又有些幸灾乐祸。
这么一试探,果不其然,没人能在他手下幸免于难。
当下她心里好受了很多,反而安慰起了江一诺:“这次的事算我的,以后你遇到不想去的,我也帮你。”
江一诺不经意挑眉道:“应该不会了,再有下次,我腿会被人打断。”
宦丽听她这个语气,嗅出几句不对劲:“你恋爱了?”
“没有啊。”江一诺耸耸肩,笑而不答。
不是恋爱,是结婚了。
啊,错了,是有攻略对象了,公司批准的。
宦丽审视的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以后,只当她在胡言乱语,和助理、摄影那边沟通拍摄去了。
-
拍摄进入尾声,江一诺在长达两周以来难得迎来了一次食欲高峰期。
但宴厅里给她们准备的甜点、咖啡、饮料和酒水她都不敢乱吃乱喝,恰逢周五,陈寅洲晚上又不在家,就想约孙越出去吃点她能吃的。
消息发出去还没回,江一诺溜出去边走边给孙越打电话。
才到门口,就迎面而来差点撞上一位穿制服的侍者,他见到江一诺,赶忙问道:“请问你们同行的有姓江的吗?”
“有两个,一个是我。”江一诺扭头朝大厅的方向努努嘴,“那里还有一个。”
“江一诺。”那侍者道,“叫江一诺。”
“是我。”
“有人找您。”侍者眼睛亮了一下,赶紧带她出去。
他拿了小费,干活比较尽心,直到把江一诺送到陈寅洲车上,他才微笑着挥手离去。
江一诺上车就怕同行的人撞见她上陈寅洲的车,赶紧催促他开走。
她当下就一门心思想着她和陈寅洲的关系不能现在曝光,她要步步为营,免的没有了和公司拉扯对抗的筹码。
可她却忘了这只是一辆车而已,纵使车牌高调嚣张,可却也没有写谁的名字,她坐上去其实根本没什么关系。
陈寅洲看她一眼,虽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依言开走了。
“你怎么来了?”江一诺觉得奇怪,“你今晚不是要和别人吃饭?”
陈寅洲敏锐地嗅到她话中暗藏的信息,侧眸看她:“孟绍跟你说的?”
“豪门太太攻略我可是通宵背诵过的。”江一诺开始胡言乱语,“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你、要、去、和、昨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吃饭。你看,我是不是很关心你?”
16. 赴宴(1)
“所以?”陈寅洲丝毫没有作为人夫被人质问后的心虚,反而依旧稳当地开着车,还在看后视镜的时候顺道冷眼嘲讽她:“我是不是该夸你对这场婚姻如此上心。”
“该夸。”江一诺有点坏地靠近他,让自己的鼻息蹭在他的脖颈处,听到对方呼吸明显变深后,才满意地道,“所以我们去哪里?”
陈寅洲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腾出右手把她的下巴往另一边转:“别装了,你根本不期待。”
“期待。去哪啊?”
“吃饭,和你口中的那个女人。”
“?”江一诺一下就缩了回去,蔫了。
这种场面他自己应付就好了啊,她再装装吃醋推进感情,多好的事,得天独厚的条件,带上她干嘛?
“去了就知道了。”陈寅洲没再多说。
江一诺知道问不出来,就没问了。
晚餐地点很明显是对方那边选的,江一诺一眼就看出来,这里不是陈寅洲爱去的那种地方。
私人定制的晚餐,地点不在市区,从窗外能俯瞰山崖和不远处的海浪。
这地方又远又贵,餐厅服务员比顾客多,装修漂亮得像在结婚现场,菜单花架子多,不同菜系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混合着,还要配服务员翻译,半天叫人点不出一个菜。
陈寅洲大踏步走在前面,江一诺跟个小偷似的躲在人后面观察这地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其实非常适合拍照打卡和约会表白,绝不适合专门来吃饭。
她就从不会找这种地方去约会,要不怎么说她这么多年总是单身呢。
向阿姨和岑菲选择了靠近窗边的座位,正好能看到窗外的落日残阳,人坐在窗边,脸上似都洋溢着微红的光彩。
“来这儿坐。”向阿姨招呼他们,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江一诺也跟着陈寅洲过来了。
岑菲脸上叫人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毫无疑问她是礼貌的,但礼貌得很淡,淡得叫人没办法特别热络地靠近。
江一诺在她对面坐下,而陈寅洲和向阿姨面对面落座。
“点菜吧,看想吃什么。”陈寅洲接过侍者手里递过来的菜单,推到母女俩面前。
“我们都可以,这家店菲菲常来,都吃过了,很熟。你们先点,看看小江想吃什么呢?”向阿姨笑眯眯地要把菜单推到江一诺面前,却被陈寅洲伸手摁住了。
“您先,我们稍后。”
向阿姨看着陈寅洲挡住的手指,又扫了眼江一诺,笑容未减:“我们怕点到小江不爱吃的。”
“不会,没那么娇纵。”陈寅洲指尖一转,菜单又回到向阿姨那里。
他淡淡瞥了身旁的江一诺一眼:“只是有些东西她吃不了,等会我帮她点。”
江一诺微微低头,红着脸点点头:“对,一会儿他帮我点,我有些是吃不了的。”
两人这副模样,在对面的母女俩眼里,俨然一副小情侣的甜蜜模样。
在岑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向阿姨没再说什么,终于接下了菜单。
陈寅洲也报了菜品的序号,一场试探交锋的点菜终于结束了。
向阿姨再次开口,有意无意说起了半年前的旅游,还有岑菲给陈寅洲家人寄来的标本。
他们谈话中提到的很多国家和城市江一诺都没去过,她从小被妈妈带着在曼哈顿和国内两头跑,或者说是为了躲债,根本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几人话中谈及的都是江一诺在地图上才能见过的,或者是网上刷到过的一些地方。
全程她根本插不上嘴,只得一口一口喝柠檬水,喝到后面连陈寅洲都忍不住扫她一眼:“别老依赖这个,待会又吐了就是喝吐的。”
江一诺吐了吐舌头,把杯子推远了。
岑菲也没怎么参与话题,只有在对面两人互动时她才尤为关注,可关注了她却扯不住一点笑容,最后只得一直偏头去看窗外的日落。
向阿姨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觉得是时候了,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寅洲,我和你妈妈经常一块见面,上周我们还聊到了你的感情问题,觉得你现在是时候谈恋爱了,有没有合适的对象,阿姨帮你把把关?这结婚和恋爱不一样,要门当户对的。”
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岑菲瞪圆眼睛,拿胳膊撞了撞母亲。
江一诺看了眼陈寅洲,却见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并未作答,像在等向阿姨继续把想说的话说完。
果不其然——
“你和菲菲也认识这么久了,彼此熟悉,下个月是她的生日,她会邀请很多人,你们年轻人啊,就该一起玩,多走动走动,都是家里认识的,知根知底的,说不定就成了。这样在一起也不用为了迁就别人,就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
“妈!”岑菲越听越不对,小声呵道,“您在说什么!”
向阿姨没有理会女儿的抗议,转而又笑眯眯地问江一诺:“你说,阿姨说的对不对啊?小江?”
江一诺这时候刚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莫名被点到,想说话却咽下去了一半,差点吐出来。
听到向阿姨越来越过分的话,陈寅洲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这时又注意到江一诺的窘态,顺手边拍她的背边抬眼对向阿姨道:“不用了。我们家现在有个孕妇,很多聚会我都推了。”
如果说今日这次饭局是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话,那么当下陈寅洲的话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平静的海面假象全部撕扯得面目全非——母女俩震惊地说不出话。
沉默好久,她们才后知后觉方才说很多食物江一诺不能吃,还有一直喝柠檬水止吐是什么意思。
向阿姨缓过来后还想说什么,却被一直隐忍不发的岑菲突然激动地打断了母亲:“够了!!听到了吗?死心了吗?非得人家说这么明白你才满意?你和爸爸就觉得,我就这么贱,非要破坏别人不可吗?”
“你……”面对女儿毫无征兆的暴起,向阿姨下不了台,一时间一巴掌落在岑菲脸上。
一切终止,恢复寂静。
后者被打得偏过了头去,却沉沉地笑出了声。
向阿姨怒急攻心还要说什么,岑菲却拿起包,挪开沙发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
夫妻俩方才都有阻拦的动作,却不约而同地没有真的阻止。
好在闹剧结束了。
江一诺也在这场默默观察中渐渐弄明白了事实。
陈寅洲和家里的情况她约莫能猜到几分。
作为知名企业家的后代,他的婚姻自己决定,且宛如一场轻松的儿戏,这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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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结婚到现在,她自始至终没有见过他家里人,而对于她的家庭,从四年前到现在他也并未过问一次。
或许在他那里根本不重要。
可是他姓陈,有些东西他注定摆脱不了,终究要面对。
而今天这种事,也只是他未来要面对的千千万万件中的一种。
他是从盘根错节的粗壮树根中长出的新鲜枝叶,希望长出属于自己的向阳花朵,可他无论将自己的枝丫伸出去多远,却始终无法脱离树根。
有些东西他不得不考虑,比如向阿姨的身份和地位。
可即便如此明白,江一诺也会装傻充愣。
两人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没什么人试图去说话缓解气氛。
她不仅会装傻,还会火上浇油。
只见她贱兮兮地坐在副驾驶抠手指,宛如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今天你利用我解决了一个麻烦,欠我一次。”
陈寅洲手指握着的方向盘紧了又紧,却没说什么。
自那天被何韦告诫过后,他很多事都开始顺着江一诺,两个人连正面拌嘴都没有了。
他学会了闭嘴。
江一诺已经发现了,为了避免一些矛盾,陈寅洲已经刻意忍着退让了。
但是她不知道,陈寅洲已经无数次觉得,自己如果突发心梗英年早逝,一定是被她气死的。
他和岑菲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熟悉,虽然有众多交集,两人常常在无数个场合中见面,可岑菲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也从未越界。
岑菲这个姑娘从小就聪明优秀,心思通透又细腻,从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姑娘。
她心知肚明对方的心思不在她这里,所以多年以来,这场暗恋一直藏在心底。
两人这么多年以来从未逾矩,岑菲为了这份珍贵的友情一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们的关系。
今日一朝被彻底戳破,连朋友都做不得,不怒才怪。
这些年来,陈寅洲待她不错。但她知道那是因为对方的教养以及两人从小玩到大的情谊驱使的。
这个童年发小的位置换做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种性别,他都会如一。
他们之间可以是任何一种情谊,但绝不是爱情。
也正是因为两人关系不差,家族宴相聚时见面打招呼互动比较多,常常会被长辈们调侃。
随着年纪的增长,父母开始为两人谋婚事,甚至变本加厉地让周围人也撮合他们,越来越频繁的行为叫陈寅洲愈发反感。
近期他和岑菲的绯闻愈演愈烈,以前他是单身,无所畏惧别人怎么传言,但当下,家里多了一个只会胡思乱想的孕妇,他就不得不正视这件事了。
他无意于每天在工作疲惫之余回家费心思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哄她,打算干脆借今天这个机会,正式跟向阿姨和岑菲摊牌。
今日主动约了岑菲想说清楚,谁知向阿姨也要同行。
为了防止又被拍到后回家解释不清,陈寅洲把江一诺索性也带上了,不然本来他可以自行解决这件事的,根本不需要江一诺出面。
向阿姨知道他结婚了可是个麻烦事,没多久他整个家族都会知道。
他心思深沉,前后顾虑了很多,没想到到了江一诺这里,变成了她是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