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真皇叔,三兴大汉》 第136章 大汉子民,平等的歧视邦野之人 有人心向汉室。 有人心向家族利益。 每一个抉择,都会影响未来的走向。 周尚避不开,周瑜自然也避不开,北上陈国是唯一的选择。 犹如荀彧,荀文若。 纵有王佐之才,依旧要被考验。 腊月二十九,史阿行至营造司,送上一张农耕器械的图纸,名为曲辕犁;还有一张串珠算盘的图纸,以及算盘口诀。 腊月三十。 刘牧出现在蔡邕府中。 “弓人为弓,取六材必义其时。” 刘牧俯身看着眼前的蔡琰,淡笑道:“我问你,此为考工记开篇,假令弓力胜三石,引之中三尺,弛其弦,以绳缓擐之,每加物一石,则张一尺,这是为何?” “弹性呀。” 蔡琰歪着头说道。 “聪明。” 刘牧笑了笑,又问道:“假以铁为材,弓力可胜多少?” “这个??” 蔡琰眼中满是迷茫,抬头看向自家老父亲。 蔡邕无奈道:“此中真意,骠骑应该询问康成先生,琰儿虽有才学,但多于琴文之道,对术算并不精通。” “此言差矣。” 刘牧直起腰,郑重道:“若只学文,不学术算,纵然才高八斗又如何,治民从来不是文学一道,而是术算,不是吗?” “术算?” 蔡邕微微一怔。 “是。” 刘牧从衣袖中取出一个串珠算盘,淡笑道:“泰山蒙阴人刘元卓与蔡师是故交,此人擅长术算与天文,注九章算术可对!” “嗯。” 蔡邕点了点头。 刘牧用颀长的手指拨弄着算盘珠,说道:“术有其法,我听闻他有一正负数歌诀,此人于陈国有大用,而且他的乾象历远胜旧历,可否请来陈国?” “这~~~~!” 蔡邕思量片刻,解释道:“此人在会稽出任东部都尉,且正在完善乾象历,于南方观察太阴,臣只能试试。” “好。” 刘牧将串珠算盘俯身递给蔡琰,还放了一本算盘口诀,淡笑道:“这东西可以让术算变得简单,已经让营造司年后制造,明年开学送入公羊学宫,蒙学之事还望蔡师放在心上。” “诺。” 蔡邕躬身一拜。 串珠算盘。 术算之法的利器。 刘牧让人造出来,且寻找刘洪,便是为了深研术算之法。 文字书画是盛世的表象,唯有术算之法是兴国的基石,丈量田亩,排查户籍,征收赋税等等,无不是需要术算为基础。 对于术算之法,大汉还有很长的路,算盘可以加快这个进程。 不久。 大行治礼丞府中。 刘牧对坐在木榻之上。 卢植斟茶道:“骠骑年关过来,是有要事吧。” “张温。” “张伯慎。” 刘牧捏着青瓷茶杯淡淡道。 张温一个外人,能调动扬州士族北上,内里必有大问题。 他知大事,卢植,刘宠知细节,想对士族下手,必须要摸清楚脉络,按照根系一次除一个干净。 “骠骑。” “此事要往上追溯。” “窦武初入朝,常以钱帛资助太学生。” “荆扬学子皆有受益,所以张奂,张温之流虽是常侍曹腾举荐,实则对扶风窦氏感恩有加,窦武兵谏谋诛宦官失败,张温之弟张敞还助窦武之孙窦辅脱逃,听闻在荆南落足,至于在何处,臣就不知道了。” 卢植端起茶杯,说出过往的秘辛。 “所以。” “他们在鸣不平?” 刘牧嗤笑道:“想要窦氏回来吗?” “臣不知。” 卢植摇了摇头。 刘牧问道:“卢师以为曹嵩可有掺和?” “敢吗?” 卢植反问一句。 曹嵩无能,不知进退有度。 一个小士族,放在大汉朝堂,连一滴水花都溅不起来,有什么胆魄掺和徐州诸事。 整个谯县曹姓,他只看好曹操,余者不值一提。 “茶凉了。” 刘牧走下木榻,负手朝着府外走去。 卢植微微一愣,瞬间明白这是话里有话。 张温背后不是窦氏,人走茶凉,窦武已经死了,当年逃离的窦辅只是一个稚儿,翻不起什么风浪。 故此,荆扬士人北上的幕后之人是谁? 党禁的袁氏?还是同为南阳士人的大将军何进,张温会为屠户作先驱吗? “骠骑。” “曹孟德呈递名刺。” 大行治礼丞府外,典韦气喘吁吁的赶来递上名刺。 “年关跑来陈国?” 刘牧接过名刺看了眼又递回去,说道:“且让他等着,今天闲暇无事,随我去街市转一转,看看行商司操弄的如何。” “诺。” 典韦随意把名刺别在革带上。 陈县是陈国的核心,东西两市往来商贾无数。 其中西市最为热闹,不只是各州的商人,还有从凉州远行而来的胡商,拉着骆驼,马匹,还有一些奇珍异宝。 “尊敬的天汉人。” “尝尝海西国的葡萄酒。” “要不买几个瓮奴,胡姬也不错。” 刘牧,典韦刚进入西市街,便被一个胡商拦住前路。 “嗯?” 典韦眸子陡然一瞪。 刘牧拍了拍典韦的肩膀,淡笑道:“进去瞧瞧。” “请。” “快请进。” 胡商佝偻着腰,引着刘牧,典韦进入一间临街市铺。 占地不算大,但摆的琳琅满目,各种各色的宝石,最为显眼的便是进进出出的瓮奴与胡姬。 “人如黑炭?” 典韦一脸嫌弃的撇撇嘴。 瓮奴体色如黑漆,牙齿和眼睛倒是挺鲜白,像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精怪,倒是几个胡姬还不错,就是穿的有点少,犹是不着片缕,还抱着乐器,有些意思。 “尝尝。” “味道很不错。” 胡商倒出两杯暗红的葡萄酒。 眼神里面满是真挚,更多的是一种祈求。 他曾在龟兹经商,听闻大汉骠骑的威名,通过古路来到这个伟大的帝国。 甚至不愿在互市之所落脚,追寻着大汉骠骑将军威名行至陈县,没想到却没人买他的货物,反而对他极为鄙夷,在大汉经商太难了。 若是刘牧知晓,怕是一笑而过,且不甚在意。 大汉子民不止是歧视他,而是平等的歧视所有邦野之人。 此为上国之风,大汉强盛时期,秉威信总率万国,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臣…… “从何处而来?” 刘牧从木架上摘下一枚青琅问道。 “帕提亚。” “我们的国度很富饶。” 胡商弯着腰,尊敬道:“这些东西很多都是从极西之国而来,尤其是瓮奴,在帕提亚相当受喜爱!” “帕提亚。” “安息帝国吗?” 刘牧微微一怔,嘴角扬起笑容。 西域失控,还有相隔万里之国的人来大汉,真的是经商? 第137章 骠骑府掾属,令使曹孟德 对于西域。 大汉了解颇深。 有太多的汉使西出塞外,并为此付出生命。 西域三十六国暂且不提,再往西的贵霜帝国,安息帝国,以及罗马帝国皆有记载。 刘牧心中算了一下时间,罗马帝国如今处于五贤帝时代。 几年后一场政变,使其成为雄踞西方的塞维鲁王朝,将兵锋抵至安息帝国腹地,几乎要触及贵霜帝国。 陈县胡商贩卖的奴仆,大汉亦有记载。 杨孚的异物志有云:瓮人,齿及目甚鲜白,面体异黑若漆,皆光泽…… “骠骑。” “这胡商宰客啊。” 临街市铺外面,典韦愤愤不平的嘟囔。 一颗小青琅,在大汉算不得珍贵,凉州边军所产三十余钱。 这个铺子竟然敢要百钱,足比两石粮食的市价,不是宰客是什么? “典韦。” “物以稀为贵。” 刘牧抛玩着青琅,打趣道:“你可知汉五铢到了他的手里,换购蜀锦或者其他东西运回极西之国价值几何?” “不知。” 典韦摇了摇头。 刘牧淡笑道:“百倍回报,这就是商路,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不远万里而行商,一来一往便是千百倍的利润,可他们想要获得我们的货物,必须拿汉五铢购买,首先就要给我们卖东西,金钱是一柄利器,可以轻易瓦解一个国度。” “嗯?” 典韦愈发的迷茫。 “年关之日。” “你回家守岁,我回陈王府。” 刘牧将青琅递给典韦,笑道:“此物,当我送你的新年之礼,回家路上走一趟监州尉府,让人假以大汉商行的商贾多与胡商交易,最好能与他一同回国。” “谢骠骑。” 典韦憨笑的收起青琅。 青琅价格不算太贵,但是骠骑所赠,可以作为传家宝。 以后生个儿子,叫小满,谷仓丰满,再无天灾人祸,天下永安,可以让小满把这颗青琅一代代传下去。 年关之日。 临近傍晚的时间。 街市行人匆匆,曹操却身心俱寒的站在冷风中。 若非曹嵩想要在朝堂中争权,为人子又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年关之日奔赴陈国呈递名刺,只求见一见骠骑。 “孟德先生。” 一个王卒尉上前说道:“今日年关,骠骑定然回陈王府守岁,若是有召,会遣人去客驿传你,不必在此等候。” “某明白了。” 曹操朝着府内作揖一拜,转身走向车舆。 “兄长,事情如何?” 街道上,曹仁满是急切的从车辕跳下来。 “难说。” 曹操摇了摇头,登上车舆道:“骠骑应该在陈王府,我们且回客驿!” “好。” 曹仁叹了口气。 挥舞长鞭,驱车朝客驿赶去。 曹操翻看着族内收集的消息,阴郁道:“淮泗大量士人朝着荆扬流入,徐州又多了不少扬州士族,你知道吗?” “兄长说笑了。” “某常年在淮泗狩猎,怎能不知此事。” 曹仁点了点头,不解道:“三互法之下,刺史,太守,县令为流官,各府属官皆为本土士人,便是为了统计耕田,收取赋税,不懂他们为何要大规模的换地而治。” “避骠骑。” 曹操合上书籍,心中多了几分惆怅。 朝中情势变化莫测,有无数大手搅弄州郡风云。 没想到曹嵩敢掺和此事,竟然想要调集钱财在西园购买三公之职。 三公列于九卿之上。 常人求之不得,可他并不觉得有多好。 三公位,会使谯县曹姓成为标靶,受天下士族围剿。 一时之间,他都看不清楚自家老爹到底要做什么,真的只为争一口气,证明曹姓并非是阉宦之后? 又一年年关。 子时正,丁卯至,年号中平四年。 这一年,刘牧十九岁,已是弱冠。 正月初一,各府司同榜新政,拟定浚通河渠,开垦荒田诸事。 正月初七。 曹操带着莫大的压力。 由王卒尉,引入骠骑将军府大堂。 袁基被杀,袁氏禁锢。 大汉宗室与士族决裂的苗头初显。 莫说是百姓,就连郡望豪绅,也不过是随风摇摆,朝不保夕的草芥。 谯县曹姓,是浪潮中随波逐流的沧海一粟,想要求存却得不到士族的以礼相待,只能投靠宗室。 “曹孟德。” “拜见骠骑将军。” 曹操整衣肃容,迈入大堂躬身大喝。 “坐吧。” 刘牧居于上位。 伏案处理着各府司公文。 曹操没敢搅扰,而是行至右侧,掀袍坐在大椅上静候。 一刻,两刻,一个时辰,伴随着进进出出的官吏,时间一点点过去。 大日西斜之际。 刘牧方才搁下毛笔,抻了抻双臂,笑道:“孟德,犹记你在洛阳所言,春夏读书,秋冬弋猎,这次年关之日拜府可是有要事?” “骠骑。” 曹操连忙起身,恭敬道:“族弟曹仁在淮泗有些名声,常年聚众狩猎于山岭,年前发现淮泗士人大肆南下,故来陈国上禀。” “所以?” “你认为背后之人是谁?” 刘牧眼眸锐利,倚着大椅询问道。 “张温。” 曹操拳头紧攥,无奈道:“曹仁先传家父,故而曹氏,夏侯氏钱财尽皆抽调洛阳,数目超过万万钱,不才以为家父图谋三公之位。” “如此?” 刘牧淡笑道:“孟德,既已退去,又何必踩入泥潭。” “骠骑。” “操,前来自荐求官。” 曹操行至大堂,目光坚毅的作天揖大拜。 凡是身负才智者,都能察觉大汉即将迎来一场血腥变革。 年少之时,他欲效张骞,傅介子,持节行于西域。 青年之时,受尽挫折,见大汉社稷倾颓,投身难救,故而辞官挂印,恨此生不能如卫霍征西,在漫漫黄沙中持戈猛击邦野。 这几年,他常叹辞官太过草率,未能追随骠骑平西寇,北伐关外。 君择臣,臣亦择君。 平天下动荡,唯有宗王之子刘牧可成。 汉王室危若累卵,或许可以借着这场大变重铸天下。 谯县曹操,愿意做骠骑先驱,纵然这条路遍布荆棘,需要有人以累累白骨铺陈,亦是无怨无悔。 “孟德。” “你能进洛阳。” 刘牧没有给予回答,反问道:“万万钱,曹嵩求的可不只是三公之位,更有可能在为你谋划官职,甘愿就此放弃入列朝堂为公卿的资格吗?” “臣不悔。” 曹操神情坚定,作长揖再拜。 刘牧从笔海中取出一枚青铜符令,压在桌案之上,沉声道:“若为我之掾属,赴徐州做刺史,当杀人。” “臣可持剑。” 曹操上前捧起青铜符令。 骠骑符传,掾属所持信物,背面以獬豸狰狞为刻,正面上书【骠骑府掾属,令使曹孟德】等字…… 第138章 州牧,刺史,大风席卷十三州 “受令便是掾属。” “若弃令,军卒必戮。” “我会上书洛阳,举荐你为徐州刺史。” “二月初,你赴任徐州,中旬我会启程行驾下邳。” “笮融兴佛需要处理,徐州狱中有臧霸,可借赴任之喜大赦,募为徐州之将!”刘牧起身从兰錡上取下一柄定业刀递过去。 “诺。” 曹操接过定业刀,俯身再拜。 持刀,便是为了杀人,他是刘牧的先驱,更是大汉宗室的先驱。 行至府外之时。 一场春雨骤然而至,捶击琉璃片瓦。 府门处,等候已久的曹仁,见到曹操革带上晃荡的青铜符令,惊喜万分道:“兄长,你被征为掾属,获得何等官职,族内要随之兴兵吗?” “不。” 曹操眸子一凝,沉声道:“元让随某赴任徐州刺史,尔等就在谯县等着,骠骑为徐州点将臧霸,你可明白什么意思?” “一族太盛?” 曹仁惊愕无比的问道。 “错了,是我们三族太盛。” 曹操冒着雨登上车舆,转头看着骠骑将军府,说道:“你们愿追随骠骑者,可以来陈国参军,能否活着封侯拜将,全看自身造化。” “某明白了。” 曹仁深吸了口气,开始驱赶车舆。 曹姓,夏侯,丁姓,三族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于刘牧而言,曹操是曹操,三族是三族,没有乘风而起,没有鸡犬升天,想要在陈国谋求官职,必须拿出才学与军功。 “子孝。”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曹操摩挲着骠骑符传,告诫道:“放下自己的骄傲,莫要轻视陈国之将卒,以卒伍之身去追逐军功封侯吧!” “某省得。” 曹仁朗笑一声。 从骠骑披甲,封侯者十二人。 一共八个列侯,四个关内侯,未来他也当功封列侯。 骠骑府中。 雨声如玉珠落地,嘈嘈杂杂。 厅堂中,刘牧拟写书信封好,递给满宠道:“责令监州尉快传,不必天使传诏,直接带回敕封文书或诏书便可。” “诺。” 满宠躬身退出大堂。 “骠骑。” 贾诩在一侧进言道:“曹孟德此人有枭雄气,传闻月旦评之日,许子将为其定评,盛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文和。” “庸主,才畏能臣。” 刘牧行至门户处,望着连绵不绝的雨线,淡淡道:“一个偌大的帝国,焉能失去锐气,所以大汉需要曹操这样的人!” “骠骑,当为人君。” 贾诩起身钦佩的作揖一拜。 为人主者,可分上下三等,上等乾纲独断,上下一体,剑锋所指,国之必伐,锐不可挡,如秦王政,如汉之武帝。 恰恰,刘牧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从其披甲开始,便是堂而皇之的大势碾压。 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没有什么你争我夺,所行之处持锋叛逆尽皆屠戮,余者无不垂首而服。 这是大汉的铁血,是独属于刘牧的人君之势,内不可破,外不可阻。 大汉的正月,春雨绵绵。 曹操入骠骑幕府,被举徐州刺史,如惊雷炸裂。 朝堂之上,无数公卿都为之侧目,不少人对曹嵩更是嗤之以鼻,阉宦之后还是阉宦,只会仰仗宗室鼻息。 “刘虞,拟诏。” 刘宏负手而立,凝视斧扆悬挂大汉的舆图,沉声道:“张温殿前失仪,免去太尉之职,迁崔烈为太尉,原司空许相迁为司徒,曹嵩擢任司空。” “诺。” 殿下,刘虞恭敬道。 朝卿之列,众人目光落在张温身上。 没有兵患,没有叛逆,直接以失仪免职,可见天子的决心。 张温不为所动,漠然朝着周忠看了眼,然后合上眼眸静静深思。 “陛下。” 何进陡然出列,进言道:“张温为太尉之时,调遣别部司马孙文台镇守长安,以护帝陵不失,臣以为一介司马难以承担重任,当表定陵亭侯华雄为将,总揽京兆尹兵事。”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朝堂之上,超过八成公卿士大夫作揖附和。 何进一莽夫,既然愿意冲在前面,他们自然不介意将其当成矛头,若能使得社稷震动,再好不过了…… “拟诏。” 刘宏看都未曾看何进一眼,漠然道:“表朱儁为河内太守,领司隶校尉职,次子朱皓入宫,为皇子协陪读。” “嘶。” 朝堂之上,诸卿悚然失色。 朱儁一跃登天,成为司隶校尉,执掌河内守备营,次子朱皓做皇子协陪读。 这是把朱儁当做外戚培养,与大将军何进对垒吗? “陛下。” 何进脸色巨变。 朱儁本就是城门校尉,隶属禁军之将。 此次恩加如此,比他这个大将军都不差分毫,可偏偏被推向皇子协,陛下这是要断绝刘辩立储之路吗? “何进。” “大汉的大将军。” 刘宏扶剑转身,厉声道:“朕之诏莫有人能阻,大汉是朕的大汉,难道朕为皇子协择取伴读之人,还要经过你的准许吗?” “臣不敢。” “请陛下恕罪。” 何进面色一白,惶恐的跪在地上。 这一刻,他方才体会到什么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这就是宗室崛起,匡扶汉室的结果,天子想要扶持谁,只需要一句话,一言便是天宪,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敢阻止。 “陛下。” 太常卿刘焉出列,作揖道:“近年来州郡动荡,边野不安,臣以为州郡官吏无治,使得人心背离,更令社稷垂危,当遣清廉之卿入州郡,借以镇守安定天下。” “哦?” “太常卿何意?” 刘宏眼眸深邃,如浩瀚星河般不可直视。 果然,从李意到吴范,不断笃定董扶的望气之论,让这位宗亲坐不住了。 “陛下。” 刘焉斟酌道:“臣不才,以州郡之官累迁宗正,太常,愿入益州,安抚南中各部,施政王化,令各部臣服,然南中蛮荒,恐刺史无兵不可治,请陛下特复州牧之职。” “陛下。” “岂能重拾旧政。” “况且州牧手握一州军政,京畿危夷。” 执金吾袁滂出列,狠狠瞪了眼刘焉,毫不留情的抨击道。 “执金吾。” 刘焉眸子一瞪,怒斥道:“某从州郡而起,对陛下,对大汉的忠诚天地可鉴,何况某是宗室之人,焉能背离大汉。” 袁滂冷嘲道:“吴楚七王之乱,太常卿莫不是忘了。 第139章 白玉美人,君临下邳浮屠寺 “哦?” “执金吾忠诚可鉴。” 刘焉拂袖指向殿外,冷声道:“大汉宗室,当以陈王为先,宗王之子当以骠骑为先,如今豫州封国三十县,陈兵列甲数万,莫不是执金吾以为陈王父子有反心?” “你?” 袁滂脸色一白。 满朝公卿,尽皆垂下头静默不言。 刘焉,袁滂,这是不怕死,更不怕党禁吗? 敢在朝堂之上如此大言炎炎,将事情扯到陈王与骠骑身上,壮哉! “陛下。” “臣拳拳之心日月可证。” 刘焉转身再拜,铿锵有力道:“骠骑为大汉平西寇,赴北伐鲜卑,宗室大壮,刘焉不甘人下,欲往南中亲镇,宁死无悔。” “准。” “宗室为先。” “大汉之幸,朕之幸。” 刘宏脸上浮现笑意,拂袖道:“再拟诏,擢刘焉为益州牧,施政王化;幽州刺史多年未任,朕以为宗正刘虞有望,可使鲜卑,乌桓宾服,更能使互市之所繁荣,三年之内朕要见到你们在地方的功绩,若不成便换回刺史。” “陛下天恩。” “臣必披肝沥胆,为大汉尽忠。” 刘焉作揖长拜,其声犹如洪钟响彻。 刘虞叹息自己避不开,彻底卷入宗室与士族的战争了。 刺史更州牧。 两宗入州郡。 大汉宗室对于士族的战争开启了。 帝陛之上的汉天子,以朱儁为皇子协的倚仗,扼制大将军何进,持剑直指十三州,竖起人君的龙纛,令四海八荒为之震动。 这一日,朝堂之上只余拟诏声。 消息传遍四海之际。 已经是二月末,春暖花开时节。 此次刘牧来徐州并非征战,而是以绣衣御史之身察吏治,所以只有五百王卒尉同行,并点典韦为之驱车。 不过,这次车上多了一个宛若白玉,散发着荧光的少女。 沛国甘姓良家女,传说中的白玉美人。 饶是以刘牧的丰神俊逸坐在一旁,都被衬托的有些黝黑。 “世,世子。” 甘梅有些怯生,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 一个良家女,猛然被宗王之子,大汉骠骑看中,并纳为妾室,莫说是她一个女子,就是族中的老人都被喜气冲头,昏厥过去了。 “你当称我为夫君。” “你是我的妾,父王已经给你们家下过聘,并且让人在宗正名册上提名,生疏会在人前失礼。” 刘牧给甘梅讲述着宗室的一些礼仪。 “嗯。” 甘梅小心翼翼的为刘牧捏着腿。 以防在车舆中蜷缩太久,造成气血凝滞。 “你识字吗?” 刘牧递过手中的公文问道。 甘梅点了点头,接过来念道:“骠骑亲阅,臣曹操赴任徐州,泊港已经完备,大船入海初试,行十里渗水而返,恐不能承大浪,需重造楼船再入海,下邳佛众怀柔之政难治,窃以为当杀一儆百…………!” “你信佛吗?” 刘牧睁开眼眸询问道。 “不信。” 甘梅小心的折起公文。 她没有威压一郡的家世,没有被人传颂的才学。 可她有一颗蕙质兰心,知道刘牧不喜佛学,此行下邳更要解决漕运之事,自然而然对佛学厌恶。 刘牧俯身凑过去,淡笑道:“你可知我为何带上你?” “妾不知。” 甘梅慌乱的抓着衣裙,手中公文都被揉皱了。 “你如白玉。” “此为荧光天生。” 刘牧靠着车厢朗笑一声。 纳妾之事,刘宠为之操劳,他只是顺路把甘梅接上,路上解一些烦闷,更想看看是否真的人能如白玉一般。 果然,史书诚不欺人,白玉少女人如其名。 车舆行进速度不快。 三月上旬,方才进入下邳境内。 入眼所观,遍地都是正在兴建的庙宇。 有人以五铢钱融为铜汁,浇筑成佛像,还抹金镀之,锦彩缝作像衣,悬挂九层铜盘,下建重楼阁道。 下邳郡,郡治之外。 旷野所在,辉煌庙宇矗立。 往来信众无数,排出队伍十余里。 常日如此,可见浴佛节之时又是何等盛景。 庙宇外的阔地上,曹操负手徘徊,不安道:“宣高,可见到旌旗?” “未曾。” 臧霸低头看着曹操,回道:“刺史,某看骠骑还需要一会才能来,况且王卒尉伴行必有铁骑驰骋的风雷之音,何须如此焦躁。” “额?” 夏侯惇听的嘴角抽搐不已。 论焦躁,谁还能如臧霸一般焦躁。 曹操赴任徐州之时,让他放臧霸出狱,这厮竟然直接死抱着狱门,对他破口大骂,非要说是骠骑责令伏罪,没有骠骑公文,绝对不可能忤逆出狱。 若非他持着曹操的骠骑符传,恐怕臧霸还在狱中啃粟米饼呢。 这不,自从听闻骠骑要来徐州,便领军早行数日来下邳,就是为了保证安全。 “曹刺史。” “骠骑为何而来?” 不远处统率僧众的笮融急匆匆走了过来。 他不过是个小喽啰,为他人先驱,负责兴佛之事,对朝中争斗还不甚了解,自然不知道犯了什么大忌。 “你会明白的。” 曹操踮脚而望,指着远处道:“宣高,元让,可是骠骑到了?” “来了。” “骠骑来了。” 臧霸,夏侯惇见到远处有旗影。 连忙从衣襟中取出小铜镜,打理自己的仪容。 这可是赴北伐鲜卑的大汉骠骑,若是自己能被征入陈国为将,封侯就有希望了。 远处,五百王卒尉拱卫四马车舆横行。 旌旗所至之处,所有因浮屠寺而来徐州百姓尽皆避让。 “骠骑。” “这人太多了。” 典韦驱车而行,在外面念叨道:“王卒尉持旗先行,这些人才知避让,似乎生怕抢了他们的路一般。” “慢行。” 刘牧掀开帷幔观察。 一个个百姓面露虔诚,口中还似乎诵念着什么。 他听不懂,应该是百乘王朝的梵文之语,令人心中烦闷。 “夫君。” “这是问地狱事经。” 甘梅解释道:“有佛众前往沛国传学,听说是从邦外传来,还有沙门在洛阳白马寺翻译为汉文,凡入浮屠寺者,可以不耕田,不纳税,每日都可以食信众供奉之粮,沛国有不少人跟随佛众走了。” “嗯。” 刘牧眉头扬起,眼眸中的杀意都止不住。 第140章 大汉不得天授?我言甘家女,生而如来 小半个时辰。 车舆停驻浮屠寺群落所在。 “骠骑。” “拜见骠骑。” 浮屠寺前,曹操,笮融等人作揖长拜, 五百王卒尉持锋御马,隔开想要靠前的信众,不少人无惧威势,在后方交头接耳,评判着四马车舆。 “啪嗒。” 刘牧走出车舆,立于车辕眺望浮屠寺。 庙宇门户大开,最为显眼便是最中心的佛像,散发着绚丽金光,不像是镀金之法,而是用失蜡法以纯金浇筑。 “僧,智诚,拜见骠骑。” 一个身披粗麻僧衣的僧人,以佛礼上前问候。 “智诚?” 刘牧神情平淡无波。 这个僧号,果然和关家庵同出一脉。 智诚久不闻回应,小心翼翼的抬头窥视,眼眸瞬间犹如被针扎一样刺痛,流下两行带血的泪珠,连忙掩袖擦拭干净。 “邦野之术。” “安敢窥伺骠骑。” 曹操见到这一幕,心中嗤笑不已。 观星望气自古有之,大汉擅长此术者不少。 只有大汉封册的太史令府掾属,才有资格对宗王,或者刘牧这样的人望气,不然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骠骑。” “某乃丹阳笮融。” 笮融见状上前堵住智诚的身影,恭敬道:“此浮屠寺是三郡信徒所筑,大小庙宇十余,有僧众三千祈福诵经,去年浴佛节仅百姓就来了十余万,想来今年会更多。” “威胁?” 曹操等人脸色一变。 笮融语气虽软,但话锋如刀刃。 裹挟徐州十余万人,迫使刘牧不能染指兴佛之事,有胆魄啊! “是吗?” 刘牧牵着甘梅的柔荑玉手,踩在洒了清水的地上,淡淡道:“纵有三千僧众诵念,我却不闻佛音,只听到大汉儿郎在边野持刀杀敌的怒吼,以及仇寇的哀嚎!” “骠骑年幼。” “杀伐过重,被蒙了心智。” 智诚合掌为十,念念有词道:“若能放下兵戈,皈依我佛,日夜诵念经文,自可消弭杀生之祸。” “秃子。” “你想死吗?” 典韦按着制式定业刀,眸子瞪得浑圆。 刘牧以军功闻名于世,平黄巾,定凉州,赴北伐外。 一个秃驴,竟然想要大汉的骠骑将军放下刀锋,去读什么经,岂不是将大汉弃之不顾,将陈国视为无物? “铿。” 五百王卒尉持锋而指。 兜鍪,甲胄摩擦声,宛若有万千人抽刀出鞘。 肃杀气息肆虐于浮屠寺前,令不少百姓为之骇然避退。 “骠骑。” 智诚连忙踏前一步,恭拜道:“浮屠寺僧众,亦日日夜夜为边疆军卒祈福,往渡英灵归乡,又岂能在佛前仗刀持锋。” “洛阳之时。” “陛下可使我止戈。” 刘牧缓慢朝着浮屠寺而行,淡笑道:“你今日说服我,浮屠寺便可立于徐州,且问你占地建寺,可曾为大汉缴赋,为州郡纳粮?” “这?” 智诚朝着笮融打了个眼色。 佛学兴于明帝时期,为邦野学说传入大汉。 本意就是为了抗衡谶纬之学与儒学,不缴赋税是便利,又怎么能明言于人前。 “骠骑。” 笮融刚要解围。 铿的一声,典韦抽刀而阻。 五百王卒尉御马上前,持锋拦住三千僧众。 “骠骑。” 智诚见无人可以支援,挺直腰身道:“如今有沙门在白马寺译经,浮屠寺所传便是问地狱事经,难道骠骑要在我佛面前擅动干戈吗?” “智诚” 曹操猛然暴喝。 他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僧众。 竟然敢在骠骑面前说出‘擅动干戈’四个字,传出去怕是要令天下人为之耻笑。 “真勇猛啊。” 臧霸低着头呢喃道。 连他都闻令自缚狱中,一个秃子敢和骠骑争论,真以为不敢在浮屠寺前杀人? 夏侯惇扶剑回应:“某看此僚取死有道,必被诛灭。” “何为佛?” “又何谓佛?” 刘牧止步庙宇之前,转身看着智诚与笮融。 佛与道争,佛与儒争,从大汉肇始,延续未来数千年。 他不想过问往事,可是他不能容人撼动大汉的根基,百姓扎根于百业,大汉才能繁盛。 闲暇之时,可以追求风雅。 唯独不能空度时光,青灯伴佛自祈。 故而,一问什么能成为佛,二问什么是佛。 “佛曰无相。” “无我相,无众生相。” “骠骑心不净,不可见佛。” 智诚恭敬道:“天灾之下,众生皆苦,不以血煞见如来,骠骑怎敢请佛来,还请以诵经洗涤自身,弃下刀兵,自有佛至,亲授比丘戒。” “何意?” 典韦瞪着眼朝曹操问道。 “大灾祸。” 曹操低声解释道:“此僧说骠骑杀伐过重,心中贪恋权势,又言大汉不得天授,上天降下灾祸,为刘姓之人,满身血腥有什么资格见佛,所以让骠骑放下刀锋,诵念经文,由佛来助骠骑皈依治世!” “当诛。” 典韦欲要仗刀上前。 曹操连忙抱住典韦胳膊,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急忙道:“骠骑在争论,你若是动了定业刀,纵然屠尽浮屠寺,也只会让世人嗤笑大汉宗室无容人之心!” “某明白。” 典韦冷着脸止步。 揪着曹操的衣襟,将其摘了下来。 “佛曰无相。” “老僧自误之理。” 刘牧抬手指着甘梅,淡笑道:“红尘多磨难,你言众生皆苦,你佛言众生平等;那我便言甘姓良家女天生慧光,如玉,如舍利,生而如来,你信否?” “此言谬矣。” “女子,怎可为佛。” 智诚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可是,话音落下的一瞬,浮屠寺外落针可闻。 论佛论道,所求是逻辑自洽,前脚刚言众生平等,后脚便言女子不可为佛,智诚自己击垮了自己的言论。 “智诚。” “你佛曰平等是假。” 刘牧踩着门槛,漠然道:“日夜诵念,求一个心安,岂不闻道生万物,万物自然,尔生来有父母,万物竞泽之下,人得天地所钟,为万物之灵长,本就自贵,为何还要佛渡,入你佛之地狱吗?” “人间如狱。” 智诚咬着牙,眼中满是悲意。 以道家抨击佛家,以自贵击溃自祈,浮屠寺必遭劫难。 三千僧众亦是悲鸣不已,难以相信刘牧三言两语,便击垮了智诚。 第141章 刘牧之怒,类秦王政焚书坑儒 “尔来岁寿四十有六。” “生于大汉,长于大汉,剃发自渡如来。” “殊不知,道生万物,天行日月,使万物负阴抱阳!” “邦野之学,以井洞窥太阴,以为天地如月,尚未跃出自贱之井,便被杂念浮尘所没,你之佛,不在,不见,不闻。” “从今往后,你佛见我,当避万里之地。” 刘牧嗤笑一声,言语如刀,刺入一名名僧众的心中。 邦野学说,以小见大,借天下祸乱,自揽青壮皈依,真不知定业刀之利,早已血流成河,堆砌枯骨满山。 “智诚。” “遵骠骑之令。” 智诚躬身一拜,心中满是苦涩。 一场论学,他一败涂地,输了三千僧众的性命,更让三郡信众为之不存。 “典韦。” 刘牧招来定业刀甩进庙宇,吭哧一声没入金塑佛身,漠然道:“老僧既言人间如狱,此刀染了你佛之血,望尔等自渡,明日徐州不留佛,不留僧众。” “诺。” 智诚躬身再拜。 刀锋入金身,请三千僧众自裁。 果然,大汉骠骑杀性极重,僧众何来这般苦难,真的难以见佛吗? “曹孟德。” 刘牧转身牵着甘梅的手,沉声道:“笮融阻碍漕运,夷族问罪,查三郡哪一族支持兴建浮屠寺,妄图祸乱大汉,由臧霸领军夷族示惩,凡有佃户为其持锋张目,按族姓丈地二十里诛灭,大汉有朝廷治民,不需要佛学愚民。” “诺。” 曹操肃然应喝道。 “刘牧。” “你这个滥杀的宗子。” 笮融狰狞大喝:“昔日歌利王以血刃截割众比丘,忍辱仙人为庇黎庶任由刀剑加身;若你仗刀持锋,笮融死而无怨,可屠戮大汉的百姓,使徐地千里赤土,大汉还有什么资格代天牧民” “尔等为佛众。” “背弃了大汉的王化。” “这里是大汉,不是邦野佛国。” “我是大汉的宗王之子,骠骑将军。” 刘牧转身抬手而指,怒喝道:“黄巾之乱,我以陈国九县之力,为数十万流民谋生,若效皇甫义真,早已杀的南方四州人丁凋零,哪里轮得到你们阻碍漕运,断了陈国数百万人的生计。” “咕嘟。” 笮融被惊的连连后退,瞳孔中满是恐惧。 “不知所谓。” “自比忍辱仙人,我随你所愿。” 刘牧目光落在典韦身上,厉声道:“以渔网裹身,持刀在浮屠寺前活剐了此人,遣王卒尉驱散信众;另调神武营入徐州,监察浚通河道诸事;凡有不从之郡,太守,县府,啬夫,乡老皆斩!” “诺。” 典韦森然应喝。 一令之下,莫有不胆寒之人。 渔网裹身,活剐之刑,甚至调集一万军卒入徐州监察浚通事宜。 由此可见,刘牧已经被触怒到何种地步,而这仅仅是因为笮融提了一句‘你要仗刀持锋屠戮大汉的百姓’吗? 不,刘牧之怒,是于笮融的对比。 以释迦之身自比,又以歌利王比他。 他是大汉的骠骑,大汉是天之上国,不是服以邦国之神的佛国。 笮融是自贱还不够,拉着整个大汉都矮了三分。 故此,刘牧又恨自己为何要在洛阳止戈。 若是杀的够多,这些跳梁小丑就不会一次次出来搅扰。 “传监州尉。” 刘牧走向车舆,漠然道:“大汉骠骑刘牧请诏天子,拆除白马寺,关家庵;斩译经沙门于北邙,焚邦野之经文,凡有所阻之人,无需请令,监州令使可从州郡调兵,夷族伐灭。” “诺。” 典韦小跑着应道。 一旁急行的甘梅,死死握着刘牧的手,并时不时抬头仰望,似能安抚那颗充满杀戮的心。 “可懂怎么做?” 刘牧猛然止步,凶戾的看着曹操。 一个笮融,不到两年的时间,祸及三郡,十余万百姓。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传学说数十载,必定令州郡颠覆,比士族还要难除,所以他不介意效法秦王政,做一个摧庙焚经的暴徒。 “臣明白。” 曹操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拆除庙宇,重炼五铢钱,金锭,凡不遵法令之人夷族,依旧朝奉不悔之人,按律皆斩。” “做事吧。” 刘牧登上车舆,淡淡道:“莫要让我失望,更不要成为第二个孙文台。” “诺。” 曹操躬身大拜,目送车舆朝着下邳城驶去。 “呼。” 夏侯惇吐了口浊气,颤颤巍巍的扶着臧霸,不禁问道:“骠骑为何突然暴怒,令某一时都难以承受杀伐之势的冲击。” “恨其不争。” “更恨笮融以歌利王比骠骑,而自比释迦。” 曹操捏着腰间的定业刀,神情复杂道:“某赴任之前,便开始通读经文,所谓歌利王是恶逆无道之王,忍辱仙人是释迦之身;骠骑从披甲开始,便对大汉子民宽施仁政,所以骠骑怒笮融不知好歹。” 刘牧的怒火。 自徐州而发,掀起血潮淹没大汉。 一夜之间,浮屠寺血腥冲天,智诚与三千僧众持刀自戕而亡。 仅三日,下邳各县庙宇崩塌,沙弥僧众为之喋血,万千经文化为一捧大火,焚尽诸夏大地初生的佛学之种,使百姓不敢再朝奉。 十余日之后。 洛阳震动,朝卿为之骇然。 南宫,玄武阙上,刘宏眼中满是不解。 蹇硕俯身解释道:“骠骑曾经以监州尉持天子玉符直入南宫,请诏让徐州浚通河道,便是为了扩展漕运,丹阳人笮融在下邳兴佛,借三郡之力修建浮屠寺,十余万百姓争先恐后的参与浴佛节,搁置浚通水利之事,故而骠骑暴怒。” “仅如此?” “他非是易怒之人啊!” 刘宏眉头紧锁,提笔在满是名字的帛书上勾勒,赫然出现荀攸的名字。 “陛下。” 蹇硕咽了口唾沫,说道:“骠骑本意是处理浮屠寺,谁知笮融以歌利王比之骠骑,并自比释迦之身。” “杀之无错。” 刘宏摇了摇头,漠然道:“歌利王最终皈依佛座之下,他这是言未来大汉成了佛国,大汉天子跪伏朝奉邦国之神,大汉不可辱,你代朕拟诏给监州尉,要杀便杀一个干净,将所有腌臜清理,使大汉新生与废墟之上!” “诺。” 蹇硕躬身而退。 “汉之将衰。” “一杀近四十万都止不住颓势。” “公子牧,如你父所言,跳梁者必被戮于剑下。” 刘宏放下毛笔,眼中满是森冷的杀意。 汉天子与宗室齐发。 一人请诏,一人拟诏。 属于大汉宗室的铁血独裁,罕见的展露出来。 诏书所传,监州令使代为持锋。 一个月时间,大汉腹地各州杀的人心皆畏。 原本高高在上的庙宇,从云端坠入凡尘,使沙弥僧众茫然而亡。 白马寺中翻译《问地狱事经》的邦国沙门康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扫地出门,眼睁睁看着白马寺摧垮,最后被枭首于北邙山下。 大汉百姓,当为自贵,不应寄托虚无缥缈之念。 当月,南宫有起居郎提笔,写下起居注《天子下诏,骠骑持锋,夷学摧庙,类秦王政焚书坑儒之暴政,僧众何苦,惜哉》。 第142章 周瑜,马超,大一统的三世说 此政暴虐。 摧庙一千六百余,焚经万余。 监州尉伏杀僧众数万,强制迁出的信徒超过六十万。 这还只是萌芽之初,刘牧知道仅需二三百年的时间,诸夏大地会崛起三万余庙宇,僧尼达到三百余万,这个数字令人触目惊心。 起居郎所书,只是一个开始。 不尊宗室之人,不知凡几,更有人写下《哀吊僧众文》,其辞藻之华丽,遣词之锋锐,天下罕见。 “有意思。” “非常人所书啊。” 刘牧放下手中的吊文,目光落在从陈国奔赴而来的满宠身上。 “孔文举。” 满宠不假思索道。 “非是他。” 刘牧摆了摆手,淡淡道:“此人有才,但写不出如此吊文,你传羊衜,并州互市完备之后,立即赶赴幽州,争取年内回来。” “诺。” 满宠恭敬道。 刘牧再度道:“你来徐州为何?” 满宠恭敬道:“数日前,朝廷定下丁原为并州刺史,据悉是天子亲自下诏,此人是泰山郡人士,原为郡中县吏,有勇武,擅骑射,平黄巾之乱时便在朱儁帐下屡立战功。” “为何突然动并州?” 刘牧敲打着桌案,心中满是疑惑。 荀攸代并州刺史,他没有打算召回,天子怎么会擅动并州布局。 “骠骑。” “这是中阁祭酒根据监州尉密报所拟。” 满宠摊开一张舆图,上面勾勒着不少州郡,写着不少名字,又斟酌道:“陈王下聘,荀氏未曾回应。” “宗室入州郡。” “以朱儁遏止何进。” “洛阳,这是要掀起一场战祸。” 刘牧眼眸深邃,说道:“天下士家纷纷择取雄主,调动州郡势力,朝中争不过宗室,想要在地方一较高下,亦有人想要坐观成败。” “臣没明白。” 满宠没有从舆图上看出什么真意,更没有再提及荀攸之事。 舆图中,乱七八糟的人名,遍布各州郡,像是互相啃食的蚁虫。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乃至连汉室宗亲,都是三公九卿的门生掾属,为士族先驱,天子难,骠骑亦难。 “不需要太懂。” 刘牧折起舆图,沉声道:“我们静静等候便是,陛下会在朝中操弄。” “诺。” 满宠躬身应喝。 徐州的血潮,淹没整个大汉。 杀伐止于六月,而刘牧在六月视察造船工坊。 想要通过海域远洋,大汉的舰船发展还需要时间,不过用不了多久可以南下,首取夷州作为中转,将兵锋囤聚南域各大礁岛,朝着西方而行。 与此同时。 周尚履职汝阳令,在陈县为周瑜操办了入学事宜。 稷下武殿。 学子超过两千之多。 有不少人是从军中推举而来。 故而,三十多岁的人,二十多岁的人,十余岁的人一起读书,显得极为怪异。 “揍他。” “马儿,你行不行啊?” 校场边缘,陈槐挥舞着拳头,揶揄道:“一个新来的武殿学子,竟然能接下你的刀术,这般手段谈什么上阵杀敌。” “君侯。” “您这是看热闹呢?” 王戎一脸的无奈,再看看四周。 不少稷下武殿的学生都围过来,朝着角力的马超与周瑜起哄。 “定远侯?” 陈槐惊讶道:“某记得骠骑调神武营去徐州,你怎么来稷下武殿了?” “并无大事。” 王戎微微颔首,解释道:“徐州的乱象平定,将军亲镇下邳浚通河渠,推荐某来稷下武殿修学!” “嗯。” 陈槐颔首望向校场。 核心之处,尘土飞扬,两道身影不断碰撞。 “周瑜。” “你还不够狠。” 马超脚步交错,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刀锋,挥腿如鞭将周瑜扫飞,持木刀横于对方的脖颈上,骄傲道:“生死搏杀,焉能有惧死之心。” “马超。” 周瑜一脸不服气道:“我若持利刃,你早就死了!” “废话。” “战场我不披甲?” 马超伸手拉起沾满尘土的周瑜,打趣道:“你这种士家子弟,不应该去隔壁的公羊学宫吗?” “我欲领军。” “况且,稷下武殿亦授各家学说。” 周瑜拍了拍衣袍上的浮尘,攥着拳头道:“如公羊三世之说,衰乱,升平,太平,可这一切的前提都需要大一统,不是吗?” “当得。” 马超别上木刀,眼中满是希冀。 陈国五营,中府军,凉州的护商军,并州的狼骑,复土营,幽州的八千卒,以及三河守备营,皆是稷下武殿学子所望的存在。 不管是萧关之战,还是并州之战,都被撰写成书,分发于学子研读。 他屡次将自己假想为骠骑将军。 不管是萧关战场,还是并州战场都会被敌人击败,而且还是速败。 所以自降一阶,成为一营主将,再征仇寇,沿着书中的部署,却轻而易举的击退了敌军,只叹没有骠骑的布军之能。 “完了。” 陈槐淡笑道:“这二人还真是凶悍,某先去找卢祭酒,你且看着。” “好。” 王戎颔首应下。 不多时。 稷下武殿的博士楼中。 陈槐坐在卢植对面,敬畏道:“卢师,学生前来结业!” “确实可以结业了。” 卢植翻看着各学博士对陈槐的评语,感慨道:“你从一介猎户,行至如今的亭侯,并学尽各家兵学,望你未来亦能独领一军。” “当得。” “学生谨记。” 陈槐起身郑重一礼。 卢植翻开一个红色的小书册,压上自己的祭酒印,淡笑道:“这东西叫结业簿,还是今年第一次用,听说户籍司统计户籍,百姓皆持什么户籍簿,还有自己的照身贴。” “哦?” 陈槐翻开结业簿一看。 上面有自己的生平,年龄等等,还有结业评语。 “是如此。” 卢植满是感慨道:“军谘司也在处理伤退,阵亡的军卒名单,颁发英烈簿,伤残簿的名册,持有两册在陈国任意商铺购买货物,都只需要付出低于市价两成的钱财,其子嗣可以免费入学!” 陈槐小心翼翼的收起结业簿,肃然道:“如此施政,为骠骑战死沙场无悔。” “是啊。” 卢植望着远去的背影呢喃自语。 一个博士凑过来,附和道:“祭酒,何止是军卒伤残,听说岁寿六旬之人,免去全部赋税,每月遣啬夫送去钱粮肉食,年关时还有布帛。” “大汉有政。” “陈国亦有乡老之政。” 卢植捋了捋胡须,满是欣慰的颔首。 第143章 孙坚,江东猛虎,是棋子,亦是雄主 陈国之政。 已经不止是减免,而是增施善政。 如乡老之政,历朝历代皆如此,从五十岁开始,或六十岁开始,给予相应的补偿,来敬畏寿长之人,如后世的养老之政。 伤残簿,英烈簿,是给予全天下的一记重锤。 战场之上,抛弃伤残,乃至为了不拖累行军而处理伤残者不少。 唯独刘牧定下伤残之政,全力培养医师,以辎重军为各营配给军医,伤药等等。 为我而伐,为我而伤,必有补偿。 陈国从戎之人,不应是为一口饭,死后草席一卷便是一座荒丘。 当然,如此庞大的善政支出,需要海量的收入来源,所以漕运不能被阻,亦是刘牧不惜亲往徐州,摧庙焚经的原因之一。 七月流火,亨葵及菽。 陈县各处,弥漫着豆香味。 刘牧从徐州回来,于三日后召开议事。 “骠骑。” 卫觊呈上公文,恭敬道:“如今军屯田之处,耕种木棉已满,开荒田到了极致,是否将种子交给舆田司推广耕种。” “可以。” 刘牧沉声道:“木棉推广要普及,可以减少寒冬冻亡,亦能让织布工坊扩大,收购市价你与行商司做好协商。” “诺。” 卫觊恭敬道。 堂下,戏志才起身进言道:“骠骑,臣以为长安的孙文台必须要调离,陈国商贾都是先至南阳,走商南道入三辅,过萧关,进入凉州,故而荆州,三辅当安。” “附议。” 沮授,程昱附和道。 顿时,顾雍,田丰,袁涣等人眉头紧蹙。 以长安断开陈国对凉州的控制,难道背后之人真的想要对大汉宗室开战? “骠骑。” 荀彧起身进言道:“臣以为遣使长安,问孙文台再议,毕竟曾是骠骑举荐,陈王重用,若是就此擅动,怕是会有失人心。” “文若。” 沮授抬眸道:“背信弃义之徒,天下有人所钟吗?” “荆南。” “江东。” 荀彧行至舆图旁,用炭笔勾勒出一片地域,沉声道:“荆南与江东相连,加上孙坚去了长安,某猜测背后不是张温一人,而是整个三辅士族,他们笃定孙文台有雄主之相,闻窦辅在荆南成长,或许窦氏便是牵头之人。” “可杀。” 贾诩原本半阖的眸子陡然睁开。 “三辅勋贵与汝南袁氏媾和。” “有人调动豫徐士人南下,或者北上冀州,以州郡换治。” “显然他们都在避骠骑,入徐州之人只是投出的棋子,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我们想要让陈国与凉州呼应,三辅绕不开,孙文台或许是棋子,或许是雄主,但我们最大的威胁,并不是三辅,而是周围环伺的群狼。” 沮授捏着胡须,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某问一句。” 黄忠脸色阴沉,问道:“孙文台可杀吗?” “不可杀。” 刘牧轻叩桌案,淡淡道:“陛下在洛阳落子,陈国作壁上观便是,只要不涉及陈国的命脉随他们调动士人!” “诺。” 众人心惊不已。 刘牧虽未明言,但其意尽显。 便是让这些人聚在一起,杀一个干干净净。 这是天子与自家骠骑的筹谋,就是要让大汉倾倒,让不臣之人显露出来,而此刻聚集在陈国的文武,便是大汉未来的希望。 “蔡师。” 刘牧将一本书册递给许褚,沉声道:“术算之法要大推行,以文字而载过于冗重,我拟定数字符号,从公羊学宫开始推行,以后核算要用数字符号,但最终结算拟写要用文字,避免被篡改。” “诺。” 蔡邕起身接过许褚递上的书册。 刘牧再度道:“营造司要研发炭笔,便于勾勒舆图,画写器械图纸,此事要提上日程,互市收购的羊皮等等,要广开思维,而不是只做裘衣。” “诺。” 卫觊恭敬道。 “元叹。” 刘牧思忖道:“召回张鲁,四季有变,农时更替,朝中太史令李意辞官挂印,陈国暂由刘洪暂领钦天监正,张鲁领监丞,按照乾象历推演历法,重定农时,更要推演天文,并排七曜日为期,参订休沐之日,完善学子学期,工匠工期,军卒文吏亦然。” “诺。” 顾雍恭敬道。 刘牧看向许褚道:“仲康,刘洪年迈,从会稽而来,你领王卒尉前往扬州横江浦渡口接人,此人是宗老,要敬畏。” “末将明白。” 许褚拱手转身离开大堂。 “伯宁。” 刘牧问道:“天下十三州,铁矿可有异变?” 满宠起身恭敬道:“有不少士族田亩荒废,佃农凿山取石,荆南,冀州皆有大量铁矿被开采,并且各州的商贾所贩卖的矿石数量都在衰减。” “文和。” 刘牧想了想,问道:“陈国备甲多少?” 贾诩起身恭敬道:“各营满甲,中府军亦然,陷阵营以布甲,皮甲,铁甲为重甲营,然军械配给不足,还未修缮攻城器械。” “尚可。” 刘牧点了点头,安排道:“龙骧改重骑配三马,介士满配轻骑二马,军谘司建设粮仓,开始以大军训练繁重为由囤积粮草,钱财不够便用物资与商贾交易!” “诺。” 贾诩,程昱,赵云,张辽起身恭敬道。 “骠骑。” 卫觊头皮发麻道:“陈国铁矿储备不足以为龙骧铸具装铠,若要强行配给,只能削减锋矛,定业刀,箭簇的锻造!” “开武库。” 刘牧眸子锋利,淡漠道:“陈国旧库打开,全部融了新铸,战马配给需要重新拟定,我会遣人给你送图纸!” “诺。” 卫觊倒吸了口冷气。 陈国武库,百年之储存。 骠骑启用陈国的家底,说明未来的战争有多么可怕…… “骠骑。”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沮授叹了口气,不禁问出所有人的疑问。 陈国,这是要进入战备状态,亦如大汉武帝征匈奴,调动全国之力一般。 只是他们这种状态很微妙,属于储备战争所用军械,厉兵秣马阶段,准备迎接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 “诸位皆是当世人杰。” “有不少是郡望之士,想来已经猜中真相。” “天子欲镇洛阳,收我定业止戈,不然早就杀一个海晏河清。” “陛下说过一句话,大汉开弓,箭不回头,今日政令下达之后,想要离开陈国之人,我不会挽留,大汉来去自由。” 刘牧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左右文武。 第144章 颍川荀氏,硕儒为士族而鸣 议事结束。 大堂中寂静片刻。 文武相顾无言,不过诸多武将眼中闪烁兴奋之色。 他们不管这场战争的对手是谁,但只要有战争,便有封侯的希望,尤其是还未动过的陷阵,建武两军,以及远在徐州的神武营。 “人祸。” “天子都止不住。” “不,应该说骠骑歼敌数十万都止不住。” 戏志才神情有些复杂,叹道:“不过,这次连陈国之臣都被告诫,莫不是在暗喻我等?” “或许吧。” 荀彧眉头紧蹙。 不由回头看了眼骠骑将军府。 对陈国内部的告诫,似乎与颍川荀氏有关系。 不久,户籍司丞府。 荀彧从桌案上抽出一封密信。 这是族兄荀爽所写,关乎族侄女荀采的婚事。 陈国嗣子纳妾,年初之时闹得沸沸扬扬,未曾定正妻,便纳妾,是大宗少有之事,且纳妾还不少,自然引得人风传。 故此,下聘队伍被世人所关注。 五路使节,只带回两人,骠骑从徐州而返带回一人。 总计纳妾四人,陈留士族之女吴苋,商贾之家的麋贞,良家女甘梅,还有貂蝉官并州任家女。 余下未曾回应,便是无极甄氏的甄姜,以及颍川荀氏的荀采。 “备马。” “某要回颍川一趟。” 荀彧攥着书信,朝堂外喊了一声。 “诺。” 府中老仆回应。 一场大汉宗室与士族的战争。 纳荀采为妾,便是骠骑给予荀氏的暗喻,遏止士族是未来。 颍川荀氏作为豫州仅次于袁氏的存在,必须要择定一方,决不能左右押注,图谋家族延续,去争所谓的从龙之功。 陈国距离颍川不远。 荀彧披星戴月,仅两日便回到颍阴县。 荀氏是郡望。 府宅规格建制极为奢华。 正堂之内,简牍堆积成山,线装书籍更是垒摞成墙。 荀爽正在著《春秋条例》,见荀彧匆匆入堂,不由惊诧道:“文若,怎么回颍川了?” “兄长。” 荀彧神情凝重,作揖长拜。 他们二人年岁相差极大,但确实是族兄弟。 且荀爽还被人赞为硕儒,寓意学富五车,有不菲才学的大儒。 “回来何事?” 荀爽合上书籍,唤来侍从奉茶。 “荀采之事。” 荀彧捏起米糕塞入口中,咀嚼好一会才咽下,又饮了口茶水,问道:“某闻陈王为骠骑纳妾,兄长为何不应下?” “不想。” “故而没有应下。” 荀爽神情平淡,抬眸道:“她与新野阴氏早有婚约,若非去年满伯宁彻查南阳,二人早已完婚,所以某未曾回应陈王。” “兄长。” “这是在怨恨骠骑吗?” 荀彧目光锋利,冷声道:“弟不敬,敢问兄长可是在埋怨骠骑在并州大开杀戒,屠尽九郡勋贵望族,连当初征召你的王子师都被杀了?”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荀爽眉头紧蹙,告诫道:“莫要忘了,颍川荀氏还轮不到你来做主,族内有人看好你,亦有人看好公达,但现在荀氏还是某在当家。” “袁基死了。” “荀氏能逃得脱吗?” “公达与某皆在陈国,一人主政,一人主军。” “公达去年在并州代掌刺史,现在连代刺史都没了。” “月前,天子拟诏,表泰山丁建阳为并州刺史,骠骑从徐州回来召开议事,告诫陈国之臣,并言大汉来去自如,兄长不明白何意吗?” 荀彧失了礼仪,拍着案几怒问道。 “警告吗?” 荀爽眉头紧蹙。 仅仅是他没有回应陈王刘宠的下聘。 大汉宗室反应竟如此强烈,连代刺史都不准掌,还言大汉来去自如,难道不接下聘礼,就不是大汉人了? “为何不是警告?” “颍川荀氏比宗王要高贵吗?” “朝中之争愈演愈烈,大汉宗室与士族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骠骑与天子不阻士族在州郡调动,便是想要借机肃清大汉,他们容不得人骑墙观望,天下之士只有两个选择,或服于大汉,或随他人成为叛逆。” “彧,今借陈王之言,跳梁者必被戮于剑下。” 荀彧扶着案几起身,肃然道出自己的猜测。 “荀氏没做什么。” 荀爽叹了口气,复杂道:“仅是没有回应陈王而已。” “陈国在豫。” “大汉宗室焉能不闻荀氏。” “天子与骠骑,并非需要荀氏没有做什么,而是需要我们能做什么。” 荀彧走到门户处,怒问道:“骠骑之妾,便是要绝了荀氏倚仗大汉雄踞州郡的念想,让我们领着部分士人服于大汉治下,陛下不立储君,骠骑不定正妻,难道兄长真的看不明白?” “兄终弟及。” “可你莫要忘了一件事。” “若是陛下与骠骑真如此,他们的敌人不止是士族。” “大汉宗室,外戚尽皆俱起,陈王之子可为天子,其他宗子亦可为天子。” “兄终弟及的前提是天子无嗣,难道你真的要将荀氏压在陈国,令荀氏与骠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荀爽猛然起身,拖着年迈之躯发出嘶声力竭的怒吼。 “够了。” “他们有几万兵马?” “十万,二十万,还是三十万。” 荀彧转身拂袖迫近,厉声道:“骠骑可以在萧关杀十万,能在并州杀十六万,亦能在平城关外杀二十万,难道不能在大汉内部杀几十万人吗?” “社稷倒悬。” “天下祸乱。” 荀爽身形踉跄,扶着梁柱问道:“大汉的天子,向来无情对吧!” “这是他们的大汉。” “士族俱起,本就是一个错误。” “兄长以为某不想让荀氏长存,不想成为四世三公之族?” “可你们都错了,大汉只容得下一个天子,容不下成千上万的君主。” “士族雄踞地方,与州郡官吏同流合污,截断赋税兵源,藏民纳田养其青壮,妄图将天子困于一墙之院,这与周王朝分封诸侯王有什么区别?” “骠骑建设公羊学宫,便是要告诉天下人,大一统才是大汉的路。” “以前大汉的路走歪了,现在要杀一个山河清肃。” 荀彧眼眸通红,狠狠跺了两下地面,痛心疾首道:“大汉的天子,莫说杀一个士子,杀外戚都从不留情,没有人能阻拦两个持锋的天子,还望兄长三思。” “所以。” “你回来准备做什么?” 荀爽好似耗尽精气神,扶着梁柱瘫软在地上。 第145章 鬼才郭嘉,寒门庶子当提履 “荐才。” 荀彧转身道:“郭嘉还年幼,某要荐他入公羊学宫。” “是他啊?” 荀爽神情有些复杂。 颍川郭氏的支脉之子,才智惊为天人! “还有一件事。” “希望叔父深思熟虑。” 荀彧深吸了口气,悲凉道:“叔父老了,便入公羊学宫做一个博士,并且应下陈王的纳妾之聘,如若不然战争开启之时,某不愿,公达亦会提起挥向荀氏的屠刀,叔父应该比某更了解他。” “随你。” “荀采应下便成。” 荀爽叹了口气,怅然道:“她是什么性子你了解,若是她不愿为骠骑之妾,纵然逼死她也成不了!” “某会劝她。” “荀氏不应该学他们。” 荀彧负手而行,决然道:“他们搁置不下过往的权力,低不下孤高的头颅,可不想想关外堆砌如山的京观,难道不能添上他们的首级吗?” “可能吗?” “大汉双天子持锋!” 荀爽望着远去的背影,为荀氏,为士族而悲鸣。 他们没想过参与大汉宗室与士族的战争,可滚滚大势谁也逃脱不了,凡处于大汉境内,必被这股血潮裹挟。 “兄长。” 院落中,荀采穿着一件红白相间的直裾。 袍服上有金丝修编的星光点点,衬托的娇容愈发憔悴。 “抱歉。” “某知你性情。” “可家族是我们的倚仗,亦是一种束缚。” 荀彧眼中满是恳切,复杂道:“新野阴氏非良人,妻与妾在骠骑面前没有区别,未来大汉的天子,心中没有情爱,只有大汉。” “采,非是如此想法。” 荀采作揖一礼,抬眸坚定道:“召集族老,重举族主,才是兄长从陈国回来应该有的意义,而不只是为了荐才。” “不必了。” “颍川荀氏,已经没了。” 荀彧眼中闪过一抹哀伤,自嘲道:“一次不决,便失去资格,天子诏令丁原为刺史,骠骑未曾过问公达之事,便注定颍川荀氏的没落,可惜他在幕府的一番功绩!” “如此吗?” 荀采神情有些黯然。 没想到,仅一件小事便注定荀氏未来的路。 荀彧深吸了口气,转身看了眼厅堂,说道:“事已至此,你可愿入陈王府?” “有选择吗?” 荀采摇了摇头,复杂道:“采生于郡望之家,从未想过什么情爱,荀氏的出路被断,但兄长与公达还在。” “难说。” “且等着吧。” 荀彧作揖还礼,转身离开荀氏府宅。 陈国使节已返,想要再续纳妾之事,已经不是荀氏应不应,除非他们拿出相对的措施,才能让陈国再度遣派使节下聘。 临近日落。 荀彧行至一座郊野院落。 大日西倾,漫山遍野都被染成红色。 院落中,一个少年躺在木台上,地上满是散落的线装书籍。 “郭嘉。” “日暮之寒伤身。” 荀彧拾起地上的书籍,上面写着不少注释。 这些都是陈国刊印贩卖,关乎公羊学的一些古籍。 “文若。” “你远不如公达豁达。” 郭嘉扶着木台起身,好似早已知道荀彧为何回颍川,朗笑道:“某亦想问,无极甄氏不应陈王下聘,是因为他们处于冀州,被骠骑之敌所挟,你荀氏却是为何?” 荀彧眉头微微一蹙,反问道:“公达回来了吗?” “是啊。” “不过,未曾回荀氏府宅。” 郭嘉从不远处取来酒水,给两个人倒满,戏谑道:“他来的时候神色疲惫,只带着阿鹜,还有荀缉,问某要不要去陈国,仅片刻便走了,像是逃荒一般。” “荀氏有负他。” 荀彧抿了口酒水,自嘲道:“公达之才胜某百倍,说起来,叔父之后,本应该是他当家,此次族事波及他,必须要尽快回陈国自证。” “何须如此。” “骠骑非常人之君。” 郭嘉拂袖继续斟酒,意味深长道:“纵然没有荀采之事,你荀氏依旧会被瓦解,先征公达,后征你,并以顾元叹为陈国相,说明你们二人只有一人能立于大汉顶端,你早就输了。” “说得对。” 荀彧放下瓷杯,复杂道:“你不去陈国求学吗?” “不了。” “某已经结业。” 郭嘉指着地上的书籍,淡笑道:“水镜先生言某不需要在水镜庄求学,悟通之日可俯照天下兵事。” 荀彧郑重道:“公羊学宫,稷下武殿,当真不去吗?” “你不懂。” “某之思绪,不得被束缚。” 郭嘉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淡笑道:“况且,某非公达之才,若有人将郭嘉当做凡类,不入仕也罢。” “算了。” “你需要几年悟通。” 荀彧思忖道:“届时,某在陈国荐你入仕。” “不知。” “许是天下大乱之时。” 郭嘉起身摆了摆手,朗笑道:“宗王之子,大汉骠骑,郭嘉之明主早显,惜大宗不闻,已经去了冀州,寒门庶子当提履自赴门前,何须举荐。” “还是如此失礼。” 荀彧摇了摇头,苦笑着离开院落。 郭嘉所言,颍川郭氏北上冀州,领头之人必是郭图。 所以,他作为郭氏支脉之子,本就是孑然一身,只能提着一双靴子前往陈国,不需要任何人举荐,免得连累举荐之人。 由此可见,远在郊野的郭嘉,已经推演出这场宗室对士族的战争胜败与否。 同一日。 颍川境内,颍水河畔。 荀攸在水中浸湿丝帛手绢,拧干递给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回头看了眼车舆,说道:“阿鹜,苦了你们。” “夫君。” “妾不苦。” 阿鹜拿着手绢走向车舆。 “姨娘。” “我们怎么要去陈国?” 车辕上,年幼的荀缉摇晃着双腿,满是好奇的问道。 “哎。” 河畔处,荀攸惆怅一叹。 他从并州而返,在洛阳谢别监州尉的护送。 回颍阴没有去那座郡望府门,而是接上阿鹜和荀缉,便朝着陈国奔赴。 非是他与荀氏切割,而是要告诉骠骑,荀公达别无二心,颍川荀氏亦没有二心。 刘牧纳妾。 哪里来的什么情爱。 于宗室,于天下,只有利益,以及对外释放的政治讯号。 陈留士族的吴苋,此为安抚毗邻豫州的士人;商贾之家的麋贞,是为安抚商贾,更是与徐州加深联系;貂蝉官任家女,代表着对天子恩赐的回应。 沛国良家女甘梅,是对百姓的交代。 士,农,商,三者齐聚,表示刘牧可以容得下大汉所有人。 无极甄氏之女,荀氏之女,皆是为了给两地士商表明态度,让他们有一个抉择的可能,没想到荀氏竟然没有回应。 或者说,荀氏婉拒骠骑,婉拒宗室抛出的橄榄枝。 故此,天子下诏提拔丁原为并州刺史,将他发回陈国…… 第146章 殿上殿下,洛阳城不可见的杀机 荀氏之事。 刘牧根本顾不及。 天下乱象尽显,士族,天子在洛阳执棋落子。 双方都想要争一个你死我活,唯独避开三辅。 长安。 骠骑将军府前。 孙坚负手而立,望着两面大鼓苦涩难言。 “将军。” “每日来此作甚?” 程普扶剑,眼中满是不解。 孙坚神情复杂,转头慢行道:“某以为被骠骑举荐,便是宗室之臣,不曾想最终只得别部司马之职,后受张温所征,来了长安统兵,你说天下之人,是否会唾弃某是忘恩负义之徒。” “这……!” 程普不知作何回答。 他也不懂孙坚为什么要改换门庭。 若是没有跟着张温,想必早已是骠骑幕府之将了吧。 “你不懂。” “某别无选择。” 孙坚跃上战马,俯瞰道:“窦家女要许给策儿,荆南,江东,三辅俱有士族许下重利,让某来长安,某生于一隅之处,朝中无人可靠,这些人想要让某成为他们刀,不选择就是死,如今太尉被免,某必被调离长安。” “将军。” “为何不问骠骑?” 程普御马陪行,眼中满是疑惑。 孙坚自嘲一笑道:“骠骑征掾属有一个习惯,便是足够年轻,且不为一族主事,某没有资格,策儿又年幼,若是等他长大了,孙氏已经没有了未来。” “如此啊。” 程普叹了口气。 孙坚来长安,搏的便是一份功业。 追随骠骑是选择,成为各族士族共举之人亦是选择。 或者说,孙坚以骁勇闻名州郡,生来就是追逐功业的性子,在刘牧身上看不到希望,转头另投他门,亦是一种选择。 只是,他背离大汉宗室,与士族站在同一战线而已。 如今的大汉。 朝内,朝外,刀光剑影。 天子与士族都在撬动底蕴,想要将对方扼杀于州郡。 八月中旬,幽州动乱,渔阳人张纯,张举聚众万余反汉。 张举称天子,封张纯为弥天将军,抄掠蓟县,杀汉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妄图覆灭初设之互市,伏杀行商司丞羊衜,幽州牧刘虞。 仅三日,公孙瓒率八千卒平灭叛军,叛贼之首悬于互市。 没有人知道附逆张纯,张举的叛军从何而来,随着二人消亡成为历史中的谜团。 此战之后,公孙瓒受表护乌桓校尉。 九月初时,荆州长沙郡,区星自称将军,聚众万余人,攻打郡县,起兵反汉,还未等刺史府发兵,朝廷便下令,以孙坚为长沙太守,进剿区星叛军。 随着区星叛乱,荆南各部躁动。 以五溪部为首的部落,举军行山千里,寇杀汉吏。 十月上旬,天子拟诏,免崔烈太尉之职,迁曹嵩为太尉,另迁光禄大夫周忠为司空。 一年两叛。 来的猛烈,来的突兀。 幽州已平,荆州竟然直接惊动洛阳朝廷。 荆州刺史王叡有感,他这个刺史之位长久不了,好似被牵扯进了一件弥天大事之中,往前往后都是步步危机。 “骠骑。” “臣只求一个活路。” 十一月初,王叡托汝南太守徐璆引荐,躬拜骠骑将军府。 “这是何言?” 刘牧处理着公文,抬头说道:“刺史本就是行监察官吏之事,叛逆是太守之责,朝廷不是已经问罪长沙太守了吗?” “骠骑。” “臣求一个活路。” 王叡躬身再拜,复述前言。 “啪嗒。” 刘牧将毛笔放在笔架上,俯瞰着堂下的身影,问道:“区星叛军何来?” “山越。” 王叡不假思索道。 “错了。” “养寇自重之贼。” 刘牧拂袖端起茶盏,漠然道:“凉并多坞堡,荆扬有大宗,除不尽的山越,伐不灭的部落,才能让地方豪族设宗部,举宗帅,豢养宗卒!” “臣愚昧。” 王叡羞愧不已。 没想到,山越竟然是这般的存在。 刘牧饮了口茶水,淡淡道:“公孙瓒曾在我帐下为将,你说为什么他平叛乱,士卿为其共举护乌桓校尉;孙坚亦曾被我举荐,却被天子封赐为长沙太守?” “不知。” 王叡耿直的摇了摇头。 刘牧叹了口气,说道:“你上书朝廷,就言无能治荆南之乱,自降为州牧府之吏,请天子诏封州牧入镇。” “谢骠骑。” 王叡连忙感激的作揖一拜。 “去吧。” 刘牧摆了摆手。 王叡畏事胆怯,没有治理之才,且志大才疏,不足以治一州,迟早要死在官位之上,还是早些辞了比较好。 “诺。” 王叡躬身大拜。 离开骠骑将军府,方才卸下一身重担。 “如何?” 府外,徐璆淡笑道。 “尚好。” “求得生机。” 王叡将府堂对话一一道出。 徐璆沉默良久,复杂道:“朝中的争斗,已经不止调用心腹,而是开始磨灭对方的势力了!” “嗯?” 王叡一脸迷茫。 长沙之事,与朝廷有什么关系…… 徐璆解释道:“有人想要毁去互市,伏杀司丞羊衜,幽州牧刘虞,所以才有张纯,张举之乱;没想到公孙瓒平定的这么快,只能借机让这位对外强硬之人掌控幽州边军,借此分裂州牧独掌军政的权力,他们想要激发公孙瓒的野望,令其成为第二个孙坚。” “原来如此。” 王叡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 徐璆登上车舆,继续说道:“区星之乱,是有人要动荆南,南中,吸引骠骑南下平叛;加上五溪部寇杀汉吏,天子便顺势将驻扎在长安的孙坚调去长沙郡。” “此事某不懂。” 徐璆摇了摇头,蹙眉道:“孙坚背信弃义,传言有江东,荆南,三辅士人在背后出力,往镇荆南不就是让其壮大吗?” “陛下平衡有术。” 徐璆摩挲着一枚符令,嗤笑道:“孙坚是猛虎没有错,但仅仅是猛虎而已,可若是驻扎在长安,便是不可撼动的峰岳,所以必须调其南下,解开骠骑掌控凉州的通道。” “何须这般复杂。” “仅一个小将军而已。” 王叡长吁短叹,不由轻视的说道。 “你啊。” “怪不得骠骑让你辞官。” “孙坚不是一个人,背后是荆扬,三辅的士族。” “陛下与这些人交锋,还要稳住朝纲不崩,更不能让人调动骠骑前往边野平叛。” “调孙坚入荆南是以退为进,若杀了孙坚,他们还能找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逼迫到极点之时,未必不会行列土封疆之举!” 徐璆摇了摇头,为王叡的政治头脑感到着急。 天子敢与天下士族大规模博弈,还能保证大汉不崩,使得州郡烽烟四起,所仰仗便是骠骑在陈国主镇。 南北两地,相继叛乱。 如果骠骑被迫北上,或者南下平叛。 待大捷之日,恐怕大汉都改弦易张换了新天子,一切悔之晚矣。 第147章 王太子牧,大汉三储君之争 “风雨欲来。” 骠骑府中,贾诩望着远去的车舆叹了口气。 洛阳的争斗不见血,却将‘贼匪,山越,逆贼,宗帅,南蛮’化为厮杀的刀锋,令山河染红,伏尸万里。 饶是居于陈国,他都感觉血腥之气难掩。 “是吗?” “某以为大势已成。” 荀攸负手而来,淡笑道:“骠骑高坐,天子与士族博弈,实则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确定是战是和的结果。” “新天子吗?” 贾诩揣起双手问道。 “嗯。” 荀攸颔首道:“陛下百年,新帝登基,若骠骑被削,士族沉寂,杀伐尽去,若新帝难登,便是一场大战,现在天子与士族都在往自己的手中揽棋子,谁的棋子多,便能决定大汉的未来!” “某不这么看。” 贾诩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若州郡无雄主,天下焉有人争从龙之功,天子显然俯照天下,催生州郡的雄主,请士族投身入瓮,最后用骠骑来扫清天下,天子为骠骑塑造对手,是为大汉清除病灶,更是相信骠骑能澄清寰宇,再塑乾坤。” “或许吧。” 荀攸若有所思。 洛阳的暗潮还未落下。 十二月初,两封诏书伴随大雪而落。 大将军府掾属刘表,擢升为荆州牧,以望镇荆南之乱,安抚诸部。 大汉宗室。 大将军的掾属,竟然被擢升为州牧。 一时间,不少人都看不清楚,刘表到底是谁的人。 另外一封诏书落在陈县,令天下骇然,诏:骠骑将军刘牧,于朝有功,加冠在即,赐六马车舆,九章冕服,恩加九旒冕,出警入跸,封王太子,禁字自贵。 “轰。” 大将军府,何进掀翻桌案。 笔海,瓷器,毛笔,纸张,尽皆散落在地,狼藉无比。 “大将军。” 掾属张璋脸色一白。 先封刘表为荆州牧,大将军府上下俱欢颜。 可是,当封赐刘牧的诏书拟出之后,朝堂上下无不惊恐。 先前何进想要总揽司隶兵权,天子提拔朱儁对垒,令大将军威仪扫地。 此次,刚封赐刘表,恩加大将军府,便被第二封诏书击落尘埃,令刘辩立储之路再生波澜。 “够了。” “某真的受够了。” “他这是在熬鹰,还是在训犬。” 何进转身挥袖,怒喝道:“天子行驾;宗王,皇子的九章冕旒;出警入跸;封王太子;他是要立刘牧为储君吗?” 袁绍作揖拜道:“大将军息怒。” “息怒?” “某怎么息怒。” 何进行至堂中,揪着袁绍的衣襟怒喝道:“王太子,前汉之礼法,又禁刘牧取字,大汉之人取字而贵,只有两种人不需要字,一种是汉天子此为自贵,一种是庶民此为自贱,刘牧都要称孤道寡了,某还怎么息怒,怎么冷静。” “大将军又能如何?” 袁绍不恼不怒,劝说道:“天子不可阻,陛下就是要把骠骑当做承继之人,与皇子辩,皇子协位同,朝中谁敢发一言驳逆,但有死谏,必定下赐死诏。” “某不服。” 何进双手一挥,朝着府外走去。 他要入北宫,见何皇后,更要见皇子辩。 这场立储之路走的太过艰难,一次次的横生波澜,连何苗都为此死去,弑杀外戚之人却要称孤道寡,心中怨气难平啊。 北宫,洛阳北隅之宫庭。 本意与南宫同理,皆设东宫,后宫,诸卿官邸。 不过,从刘宏继位之后,便将南宫设为理政之地,北宫设为后宫宫廷。 永乐宫中。 何进跽坐于宫廷殿下。 何皇后愁容难解,叹道:“兄长,陛下想要立谁为储,便立谁为储,他这些年做的荒诞事,起居郎都写了十余册,使刘牧称孤道寡又如何。” “你就这般认了?” 何进惊愕无比的抬头道。 刘辩是皇长子,是皇后的亲子。 为母之人,竟然不为子争储君之位,连他都不敢相信。 “兄长。” “陛下你不了解。” 何皇后忧心忡忡的说道:“如立储君,必是永乐尽绝,辩儿早就失去储君之资,你莫要再争了。” “不。” “某不争,就要死了。” 何进蹭的站起来,转身走向宫门,呢喃道:“何氏的殊荣是天子所赐,若是没有第二个天子,便是冢中枯骨,辩儿必须是储君,必须是大汉的天子。” “哎。” 何皇后哀愁一叹。 她比谁都了解刘宏,更知道大汉的天子心能硬到什么地步。 恐怕,如今那位常驻南宫的天子,心中只有一个大汉储君,那便是禁字自贵,封王太子,可称孤道寡的骠骑将军。 北宫之变,何止皇子辩一系。 有董太后支持的皇子协一系,亦在闻诏而动。 这一切,都瞒不过大谁卒,使得蹇硕急匆匆登上玄武阙奏禀。 “难平又如何?” “朕是天子,需要给他解释?” 玄武阙上,刘宏伸手接住从天上飘落的雪花。 似乎,唯有冬季的朔风,才能平息胸腔中刀割般的剧痛。 “陛下。” 蹇硕恭敬道:“不止大将军去了南宫,连太后都遣人去河内召朱儁回朝,奴婢是否要截停内侍,禁止皇子协一系掺和?” “不必了。” “让他们争一个高下。” 刘宏转身淡漠道:“大汉的水够浑才能养出真龙,遣人去南中传李意拜入陈国,刘牧说的没有错,四季有变,农时更替,这天越来越离奇,他的钦天监还差能人。” “诺。” 蹇硕恭敬应道。 刘宏想了想问道:“颍川荀氏,无极甄氏可有动向?” “有。” 蹇硕不假思索道:“骠骑幕府南阁祭酒荀攸落户陈县,荀爽自荐为公羊博士;无极甄氏还没动静,似乎涉及到铁矿贩卖于陈国,被郡国官吏禁足。” “这些人。” “不抽一下,不知道痛。” 刘宏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冷声道:“下诏,拟司隶校尉掾属宋泓为常山太守,朱儁长子朱符为常山都尉,镇黑山叛逆!” “诺。” 蹇硕肝胆俱颤的走下玄武阙。 宋泓,朱符,一人是朱儁掾属,一人是朱儁长子,皆为皇子协一系。 冀州是什么地方? 四世三公袁氏的自留地之一。 刘牧崛起之初,袁基便操弄袁氏门生掾属抢占州郡官位。 如今,冀州归于大将军何进。 如果说颍川荀氏婉拒陈王下聘是高贵,不肯为妾。 那么,无极甄氏的婉拒,便是为了自保,因为他们身处刘牧对手的核心地带,根本不敢接下聘礼。 陛下心硬,以两个支持皇子立储的党派相撞。 借此强行解开无极甄氏的难题,令陈国锚定冀州腹地。 第148章 刘宠父凭子贵,刘牧持王玺更制 天子恩赐。 整个大汉都为之震动。 乃至朝中公卿连连崩溃。 大汉的天子。 如今连装都不想装一下。 再复乾纲独断,赔上两个亲子,拉着大汉贵胄钉在耻辱柱上,欲为公子牧扫清所有障碍,以兄终弟及结束这场战争。 “陛下啊!” “大汉的天子,这般心狠吗?” 袁绍踩着雪层,回到自己的府邸之中。 封王太子,妄图将一个宗子,提拔到与皇子同位,角逐储君之位,真的有人为了大汉,而枉顾亲疏,太可怕了! “兄长。” 堂中,袁术不复以往的傲气。 袁基死后,袁绍还能在大将军府谋一份差事。 他却无人敢用,每日往返各种酒肆买醉,发泄心中的郁气。 “回来便好。” 袁绍在栏槛上刮去脚上的泥泞,劝说道:“这天下还未分出胜负,陛下有胜,我们亦有胜,党锢不是不能解,我们要靠着大将军,匡扶皇子辩立为储君,才能重复袁氏的辉煌,明白了吗?” “懂了。” 袁术作揖道:“某吃酒之时,闻天子又封赐刘牧了?” “是啊。” “年后他便及冠了。” 袁绍喝了口仆从呈上的桂枝汤驱寒,叹道:“九冕旒为冠,禁字为贵,陛下想要立他为储君之心路人皆知!” “怎么可能?” 袁术脸色苍白,低声呢喃着。 王太子,好陌生的封号。 一个有子嗣,且长子舅舅还是大将军的汉天子。 竟然想要兄终弟及,将大汉交给宗子,而且不惜令大汉崩溃都要为其加冕。 难道,陛下不怕宗室俱起吗? 袁术之忧。 天下各州士人亦然。 入州郡代天牧民的刘虞,刘焉,刘表,何尝不是震撼莫名。 如果以前说有人猜测刘宏要传帝位于刘牧,这封诏书拟下,便是明晃晃的告诉天下人,刘牧便是未来的大汉天子。 不过,刘辩,刘协依旧有机会,朕还未立储,你们可以争。 陈国,陈县。 陈王府,大堂之中。 刘宠亲自把一盆肉羹端上桌案,问道:“你争吗?” “为何不争。” 刘牧起身为刘宠舀了一碗。 自从洛阳的诏书传入陈国,刘宠便三番两次派人去府中,让他回来吃顿家宴,谈一谈诏书之事。 直至临近年关,他才有闲暇时间。 “争什么争?” 刘宠放下瓷勺,擦了擦嘴,叹道:“不是为父说你,你何时能生个子嗣出来,稳一稳陈国的臣民之心。” “父王。” 刘牧神情窘迫,讪笑道:“该有子嗣的时候会有,孩儿每天都在努力,这种事情强求不得,总不能做一个日夜笙歌的庸主吧!” “罢了。” 刘宠摆了摆手,嫌弃道:“为父希望你下次带着孩子回来,不是整天蹭吃蹭喝,自从你接手陈国军政,府中都拮据了,每次回来连吃带拿,祖宗传下来的武库都被掏干净了。” “呵。” 刘牧失笑道:“父王正值壮年,还可以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代替孩儿在膝前尽孝,免得过几年再骂孩儿不孝,都不知回府。” “生就不必了。” 刘宠叹了口气,说道:“天子传信,明年会遣人送万年公主来公羊学宫找蔡邕学琴,你应该明白为什么送她来陈国吧?” “孩儿省得。” 刘牧放下碗筷,颔首道:“万年无忧。” “嗯。” 刘宠点了点头。 他没有天子的魄力,没有刘牧的胆气。 以前,服从天子之政;以后,瞩目亲子独行。 或许,未来做一个颐养天年的宗王,闲暇时照看万年公主,也算不负天子对于陈王一脉的恩宠。 临近下午。 刘宠送刘牧出府。 驻足府门处,目送着远去的车舆。 入府之际,刘牧是他的子,陈国的嗣子;从现在开始,便是陈国的王太子,是称孤道寡之人。 这种家宴,或许从今往后再难复现了。 陈国变天。 一个复前汉封号的王太子,令人敬畏。 骠骑将军府摘下匾额,更替蔡邕所书‘王太子’,此封号凌驾于骠骑将军之上,有争大汉储君的资格,当人前显贵。 “王太子。” 府门两侧,陈国文武作揖恭拜。 “免礼。” 刘牧提袍行至半路突兀驻足,郑重道:“诸位,见父王之际,也当称一声王上,陈王是旧称,可明白?” “诺。” 众文武作揖再拜。 陈国以前是郡国,陈王礼制受限。 封国全部官吏,名义上隶属大汉,故而称呼陈王。 如今,诏书封刘牧为王太子,刘宠父凭子贵。 陈国上上下下的官吏,将卒,不管是名义,还是实质,尽皆隶属陈国之臣,理应称刘宠为王上,刘牧为王太子。 “仲康。” 刘牧朝着大堂慢行,安排道:“你代孤走一趟无极,征无极甄氏并入大汉商行,迁入陈留苦县落户安家,原门下的冀州商业,全部换为大汉商行商贾执掌!” “臣遵诏。” 许褚拱手应喝道。 刘牧再度道:“伯觎,自己去书房取海盐之法,明日遣行商司之人赶赴徐州东海郡,征徐州麋家并入大汉商行,在徐州沿海以海盐之法建设工坊!” “臣遵诏。” 卫觊躬身应道。 “元叹拟王诏。” 刘牧转身道:“明年陈国盐价下降三成,布价下降两成!” “臣遵诏。” 顾雍躬身作揖道。 “诸位。” 刘牧深吸了口气,目光锐利道:“明年正月初七,孤持陈国王玺更制,军政皆如此,各府司年前做好交接事宜,公文都要批阅,禁止滞存不治!” “臣遵诏。” 左右文武尽皆俯身大拜。 持王玺更国制,建设封国之基石。 亦或者说,明年便要缔造替代大汉官吏制度的体系。 大汉宗室对士族的战争。 从封刘牧为王太子那一刻,便已经擂动战鼓,吹响号角。 新的官吏制度体系,便是刘牧刺向腐朽制度的锋矛,是汉天子刘宏横扫士族的利刃,将会恒立于世。 他们这些人,是制度的见证者,亦是参与者。 大幸,他们留了下来。 大幸,他们追随了王太子。 唯独,荀彧眼中满是释然,以及些微苦涩! ‘封王太子诏’伴随大雪落在陈国之初,他就明白颍川荀氏失去了什么,是缔造大汉中兴的佐辅之功,是不可求的名留青史…… 第149章 单骑入荆州,于南地摇旗的共主 王太子之名。 年关之前,响彻整个大汉。 远在凉州,互市之所的营垒中,传出张济,马腾的畅快大笑。 前汉宗王之子的封号再现,不是为陈国加冕,而是为刘牧加冕,将位格提升到皇子同一档,为追逐储君做出铺垫。 若未来刘牧登上帝王尊位,他们便是从龙佐辅之功。 并州的吕布,张杨为之大贺,丁原负手立于晋阳城楼之上,呼吸着从边塞飘来的寒风,神情逐渐变得冷肃…… 幽州的八千卒营地,公孙瓒嘴角扬起笑意。 他是生于边野,但不是不通政事,朝中士卿共举他为护乌桓校尉,执掌幽州边军,看似给予一州军权,实则是离间之策。 捧杀他,让王太子牧为之猜忌。 可他们小觑公孙伯圭,小觑王太子的胸襟。 这一年关。 陈县三十县为之大贺。 桃符,红纸都销售一空,各家各户烹煮着肉食。 荆州。 南郡,州牧府中。 刘表单骑而来,直面荆襄所有士族。 以庞,黄,蒯,蔡为首,下面还有马姓,桓姓…… “诸位。” “年关之日,某叨扰了。” 刘表不惑之年,依旧怀揣雄气,目光锐利道:“荆州宗贼甚盛,百姓不附,荆南部族因而取乱,祸事已至,州府无雄兵,诸位以为如何?” “州牧。” 蒯良起身作揖道:“百姓不附,必然是仁政不足,若兴仁义之名,百姓何故遁入山中,荆南各部又如何会叛逆,大汉只有一个骠骑,只有一个王太子,州中恐怕无力翻山越岭平定荆南各部,不才以为当施仁政安抚。” “附议。” “末将附议。” 顿时,堂下左右文武,士族之主起身作揖而拜。 刘表的立场,荆襄士人看不懂,若是真的以宗室为重,以天子,王太子为先,对于他们而言,只能彻底倒向长沙太守孙坚。 “此言甚好。” “然,仁政立于兵锋之下。” 刘表思忖道:“某欲募集乡勇为军,佐辅江夏巡游军,镇守各郡消减兵事,再遣使节前往荆南各部安抚,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枝江霍笃起身恭拜道:“某家中有数百青壮,愿为州牧鞍前马后。” “好。” 刘表眸子中闪烁着喜意。 只要有人愿意为他攒军卒,荆州可安。 蔡瑁淡笑道:“年关之日,不宜谈论杀伐之事,某看州牧且安定府中要事,提拔州牧属官,某等再定募集军卒之事,如何?” “不错。” “州牧心急了。” 众人相继颔首,敷衍着刘表。 一个大将军府出身的宗亲,虽有八俊之名。 可若是刘表心向刘牧,不准备在荆襄士人中择取属官,似霍笃投身为马前卒,岂不是利人损己? “也好。” 刘表深吸了口气点头应下。 原来王叡属官不可用,想要镇荆州,必须要对士族妥协。 如若不然,他募集不到军卒,说不准哪天便有贼匪冲入襄阳将他砍杀,对朝廷也只是一句‘贼匪暴动,州牧与荆州共存亡,战死于襄阳’。 这就是士族雄踞州郡的可怕。 没有足够的手段,州牧亦是被架空的傀儡。 士人散尽。 州牧府空寂下来。 蔡瑁登上车舆,看着蒯良道:“子柔,上来一叙?” “可。” 蒯良点了点头。 “寒风朔朔啊。” “南地都如刀刮一般。” 蔡瑁把一个小铜炉递过去,说道:“陈国的手炉,你取取暖。” “有意思。” “很精致啊。” 蒯良抱着手炉,淡笑道:“刘景升是大将军府掾属,黄巾之乱时被征召,我们都不能确定他是什么人,站在什么地方,你以为呢?” “很简单。” “试一试便知道了。” 蔡瑁靠着车厢,意味深长道:“某家二姐还未嫁人,他正妻早亡,岂不是恰好?况且我知他亦有小妹,若能嫁为荆襄士人之妻,也是一种盟姻。” “甚好。” 蒯良点了点头。 联姻,是一种极为亲近的盟友关系。 如果刘表能够接受,便证明真的想要融入荆州,而不是如刘牧一般,取天下之士而治陈国。 “孙文台呢?” 蔡瑁想了想问道:“放弃此人吗?” “呵。” “自然要放弃。” 蒯良意味深长道:“一介莽夫,焉能比得上宗室之人,若天子真的敢兄终弟及,刘表亦能争天子之位,我们亦非叛逆,而是匡扶汉室,不是吗?” “有些道理。” 蔡瑁重重的点头。 孙坚一介草莽,是三辅与江东择取的雄主。 可荆襄士人为什么要随着三辅士族而行,既有刘表作为选择,便可以另举雄主。 只要盟姻一成,天子百年之后,刘表不想争都不成,大势容不得他后退,雄主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背后站着的无数士族。 亦如两百年前,王莽篡逆,大汉倾覆。 光武帝中兴大汉,重塑乾坤,靠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背后的士族。 子时过。 戊辰,中平五年。 一年时光,如流水般过去,陈国更上一层楼。 正月初六,陈国更制的前一天,满宠匆匆进入王太子府中。 “荆州巨变。” 满宠神情忐忑,呈奏道:“荆州牧刘表遣人对蔡氏下聘,并且发书信回族地,准备将自家的妹妹许给荆襄士人!” “刘表。” “刘景升。” 刘牧靠着大椅,坐在火炉一侧,说道:“单骑入荆州,他能用的只有荆襄士族,联姻未必是与宗室为敌,这不是瓦解了孙坚背后的一部分力量吗?” “王太子。” 满宠脸色一变再变,恭敬道:“臣请出使荆州。” “不必了。” 刘牧斜睨道:“总有人要在荆州摇旗聚兵,孙文台,刘景升没有什么区别,任由他们闹,最好闹一个翻天覆地。” “诺。” 满宠听得心惊肉跳。 一句轻飘飘的‘任他们闹一个翻天覆地’,不知有多少人会为此付出生命。 犹记他们初见面之时,刘牧心怀仁义,好似俯照苍生的圣贤,行事有诸多掣肘,自从萧关之战结束,便换了一个人似的。 亦或者说,更有为王的气魄和手段了…… 邦野之卒,大汉的臣卿,百姓,乃至草莽匪类,都可以化为手中杀敌的利刃,这便是上位者的术,可定天下,可平逆乱之事。 第150章 新制伐腐朽,一府六部二十四司 如今的刘牧。 于陈国坐看天下风云俱起。 见证一个又一个的士族举出雄主,屹立于州郡之中。 他的基本盘在豫州,广揽徐州,凉州,并州,以及在各地安插的兵卒。 如幽州的公孙瓒,三河守备营,至于刘备到底是什么想法,连他都一时间难以捉摸,不知未来走向会如何。 翌日。 天际大亮之时。 陈国各府司官吏齐聚王太子府大堂。 张鲁披着官袍意气风发,转身小心翼翼的扶着刘洪落座。 议事之地,左右列桌案大椅,主在前,辅在后,亦有人提笔记录议事内容,保证政令通达,不会被遗忘。 “王太子。” “臣拜见王太子。” 随着刘牧入堂,门户弥漫的光华被压下。 似天地只有一抹不可撼动的身影,促使左右文武起身恭拜。 “坐。” 刘牧龙骧虎步登上主位。 典韦捧着陈王玺,封王太子诏。 许褚捧着皇帝信玺,还有传国玺空诏。 桌案之上,堆砌着一本本书册,还有王太子玺,骠骑将军印,绣衣御史印。 “诺。” 众文武感受着压力,落座正身而望。 “孤受天恩。” “然,陈国广袤难治。” 刘牧说着话,目光扫过众文武,沉声道:“今设兵部,主陈国兵事,下辖兵籍司,武库司,厩牧司,驿传司;主官未定,暂由沮公与代掌兵部,并兼东阁祭酒,择日陈国军卒兵籍并入兵籍司;兵部主掌军卒禄秩,抚恤,募兵,军械,战马,粮草督运诸事!” “臣遵诏。” 沮授肃然起身,不卑不亢的作揖恭拜道。 这一刻,文武尽皆屏气凝神。 新制未曾张榜天下,但他们都清楚是讨伐旧制的锋矛。 兵部统辖四司,必然是类比九卿之一的存在,仅如此便将沮授这几年的功勋兑换,令其以乡侯之位,达人臣之极。 “官吏。” “重中之重。” 刘牧沉声道:“今设吏部,主陈国官吏考功,任免等等,下辖考功司,清吏司,封印司,文选司,主官未定,暂由顾元叹代掌,择日重定三十县官吏,统辖所有官吏擢升,暂停陈国举士,改大考取仕,凡大汉之民,家境清白之人,皆可在陈国参与大考,具体章程,议后分发。” “臣遵诏。” 顾雍连忙起身恭拜道。 “财政。” “国之基石。” 刘牧目光落下,引得众人心中猛跳。 户籍司,行商司,皆是关乎赋税度支事宜。 去年荀氏自我孤高,加上羊衜这些年不辞辛劳,到底谁才能登上高位? “文若吧。” 从幽州赶回的羊衜心中呢喃自语。 论才学治民,他不及荀彧万一,这些年也只是在互市上锤炼,不足以统筹大事。 若非荀氏出了岔子,荀彧最好的职责,应当是掌吏部,位列陈国文官之首,统辖诸多事宜。 “宁之。” 刘牧沉声道:“今设户部,统辖户籍,赋税,民生诸事,下辖户籍司,行商司,监印司,畜牧司,莫要让孤失望。” “臣必不负厚望。” 羊衜愕然起身大拜,眼眶有些发热。 户部,没想到会落在他的头上,是给予最好的礼待。 有人君如此,他还敢有什么奢求,唯有披腹心,输肝胆,效愚计。 文官之列,荀彧不悲不喜,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与不甘,好似早有预料一般。 “刑律。” “诸法之宗。” 刘牧铿锵有力道:“今设刑部,主律法刑狱,下辖刑狱司,律法司,审议司,巡查司,主官未定,暂由田元皓代掌,择日完善商律,军律,民律,吏律诸事,凡为刑狱之徒,参劳役之事,律法当严,亦要慎用。” “臣遵诏。” 田丰起身恭拜道:“若官吏犯法,臣可治否?” “皆可。” 刘牧轻叩桌案,笃定道:“官吏犯法,由吏部,刑部同审同判。” “诺。” 田丰目光坚定道。 官吏既可判罚,除涉及宗室,刑部便无禁之处。 “工匠之重。” “想必不需孤多言。” 刘牧思忖道:“今设工部,主耕田,山川河流,工坊,度量衡,下辖舆田司,营造司,都水司,虞衡司,主官未定,暂由卫伯觎代掌!” “臣遵诏。” 卫觊起身恭拜道。 “汉礼不可失。” 刘牧侧目笑道:“先生为宗老,代掌礼部,下辖仪制司,祠祭司,典客司,礼乐司,礼乐司丞暂由蔡师代执。” “臣遵诏。” 刘洪,蔡邕对视一眼。 二人神情莫名的复杂,感慨王太子之气魄。 礼部对标的是太常,并兼其他权柄,就这样明晃晃的定下,似乎在宣告世人,陈王太子,要伐腐朽,以宗子之身,登上天子之位。 “内政之事暂且如此。” 刘牧拂袖饮茶润喉,而后说道:“今设国子监,主陈国授学启蒙,书籍编撰,刊印等事,蔡师掌祭酒,卢师掌司业,国子监章程,议后分发。” “臣遵诏。” 蔡邕,卢植起身作揖而拜。 “钦天监不动。” 刘牧沉声道:“历法天文之事,还需多加劳心。” “臣遵诏。” 刘洪,张鲁起身恭敬道。 “兵事,军制当改。” 刘牧取皇帝信玺,陈王玺,又从身后取出传国玺天子诏,放在明面之上,沉声道:“孤以骠骑将军持印玺,增设大汉镇国府,亲掌镇国府,下辖机要司,军谘司,授令司,镇戍司,节制天下兵马!” “刷。” 众文武脸色巨变。 尤其是众人看到那份传国玺诏神情难以自制。 传国玺诏书与天子六玺诏不同,外表就有莫大的区别,他们岂能不识。 刘牧以王太子之身,持双玺,一份传国玺诏,加上骠骑将军之身,重定大汉军制,这是行天子之权啊。 “荀公达听诏。” 刘牧沉声道:“迁机要司丞,改中阁祭酒,督掌舆图,军制,军功诸事。” “臣遵诏。” 荀攸深吸了口气,起身恭拜。 机要司丞在前,中阁祭酒在后,当不负重恩。 “戏志才听诏。” 刘牧责令道:“迁授令司丞,掌兵符,旌旗,将印诸事。” “臣遵诏。” 戏志才肃然应喝道。 刘牧目光落下,道:“贾文和,迁军谘司丞,掌参谋,对接监州尉,定制攻伐之策,原军谘之制保持,与各部司交接军功,禄秩,粮草诸事。” “臣遵诏。” 贾诩躬身大拜。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同样,上位的王太子,将三公九卿之权切碎重铸,设诸府,部,司,监,尉,进行统辖治世。 他所掌军谘司,便是刘牧挥剑发兵的手,更是一双俯照天下兵事的眼眸。 “镇戍司。” 刘牧看着各营将领,沉声道:“统辖天下兵马,以王师,府军,边军而分;余下诸事孤与陛下商议再定。” “诺。” 众将躬身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