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当天，娶了个郡主娇妻回家》 第567章 不要脸了！ 赞扬的话？ 王阁老闻言，忍不住把那纸张拿过来，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他顿时眉开眼笑。 薄薄的一张白纸上，写的是一篇话本式的文章。 文章虽然没有用王阁老的真名，只用了一个王姓。 但这文章能明显看出，是以王阁老的年纪为时间线的。 把这么多年王阁老做的事情按照时间顺序，一一被粉饰后当做故事写了出来。 有些不是他做的政绩，也硬是通过一点细微末节的联想硬扯了上来。 甚至就连他的人生污点，年轻时候给先帝献上媚药这事，也变成了是为君为国着想的好事。 整个故事文笔优美，言辞恳切，把王阁老写成了一个为国为民着想的贤臣。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这故事的时间线只写到了王阁老三十岁时。 写故事的人自己有没有脸红不知道，反正王阁老是看得通体舒畅。 上次让他这么有感觉的，还是在殿试的时候，他亲自审阅的那篇状元郎苏誉的文章。 不过那次是他看走眼了，不小心取中了政敌的弟子。 这次他可不会看走眼了。 毕竟上面白纸黑字，写的确实都是赞扬他的话。 王阁老正在高兴的时候，又有一批纸张从天而降，引起了第二轮骚动。 “又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撒的纸张，上面写的东西也忒不要脸了！” 有正值的读书人“呸”道：“我看这人要不是瞎了，就是想做王阁老的走狗想疯了。” “那洗屌相公什么样，真当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吗？” “要不就是王阁老自己不要脸，找人编的这些故事！” 摘星楼是京城读书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到这个地方来撒这种文章，不用多久，整个京城的读书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了。 有人劝道：“兄弟，慎言。” 也有人说：“我看这上面写得有鼻子有眼的，该不会说的都是真的吧？” 说这话的人，顿时得到周围人的一顿鄙夷。 大家嘴里都在讨论着这件事，连刚登基的小皇帝血脉可能有问题这种事情都忘了。 底下的人问：“阁老，要不要去阻止这事？” 王阁老把这纸张折好，笑眯眯地说：“阻止做什么？” “让他撒去，老夫行得正站的正，怕什么？” 王阁老以为是底下的人为了捧他才做的这件事。 但他确实没有提前知道，也不曾授意任何人。 所以就让他们搞去呗。 说不定传多了，这些事还真的就被别人当成真的了呢？ “也不知道写下这锦绣故事的人是哪个。” 王阁老满意地说：“这人有前途，待他来找我，我倒是可以给他安排个不错的职位。” 王阁老放下帘子，吩咐人去开路，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过去，听的都是讨论这事的人。 事情传播得这般快，估计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就在京城所有的文人中传了个遍。 京兆尹也刚看完下面的人在外面捡回来的故事。 见到王阁老的时候，他还颇有些不自在。 但一想到那写故事之人能闭着眼睛把王阁老吹成这样，他又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落于人后。 毕竟如今朝廷可是王阁老把持着。 自己的升贬大事，不全靠王阁老一句话么？ 这般想着，京兆尹顿时扯出了一个笑。 “恭喜小阁老！” “听闻街上人人都在传颂小阁老的丰功伟绩，日后名留青史，必成佳话。” 奉承的话张嘴就来。 王阁老笑眯眯地听着：“都是底下之人弄的一些小把戏罢了。” “若是引起什么乱子，陶大人可得让人盯着点。” 并没有说让自己去喊停，而且看王阁老的样子，明显对这事乐在其中。 所以陶大人自然不可能插手去管。 只顺着王阁老的话，又赞了几句。 一通马屁拍下来，才把话题扯到正事上。 王阁老过来，是为了过年后的县试。 明年县试后，紧接着便是府试。 正是选拔好苗子的时候。 王阁老叮嘱说：“此次县试案首人选，不必拘于家世。” “只选真正有实力的考生。” “咱们京城，也好久没出过小三元了，也是时候了。” 陶大人一听，便知道王阁老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来提前挑选门生来了。 其他地方可能会有更好的考生，但却不如京城本地的考生，从县试考出来后就能被他一直带着。 而且京城的考生，科举时候他做起手脚来也更容易些。 这样以后登科，入朝为官，这份师徒之情寻常是不能比的。 “下官晓得，现在便会开始留意诸位考生。” 京城那些大家族的子弟他们大多知道。 但京城的考生不止这些，说不定出身平凡的也有好苗子。 王阁老此举虽有私心，可也没有那么糟糕。 就是那个被王阁老看上的人，不知道是作何感想了。 王阁老和陶大人说好，这才满意地离开。 赵成书那弟子不是连中三元，让天下人赞颂了许久么？ 他搞个连中六元的弟子出来，把赵成书那弟子狠狠比下去。 届时还有谁记得那师徒俩？ 正因为存了这样的心思，王阁老才会这般重视这次科举，选拔人才。 …… 次日小朝会。 不少官员都拿着昨日街上撒的故事来跟王阁老道贺。 “阁老对咱们大周朝廷和百姓的奉献，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被人广为传颂，实在是太好了。” 王阁老的其中一个弟子，眼睛都不眨地赞着。 每说一句，其他人就“是啊是啊”地附和着。 坐在前头的马英伟听得狂翻白眼，忍不住想要当场“呸”一声。 夏阳江则老神在在地垂着眼睛。 有人与他说话时，就附和几声，没人与他说话时，他便默不作声。 主打一个既不主动掺和，又不会被完全排除在外。 王阁老这时候就得端起来了。 尽管心中高兴得恨不得仰天大笑，但他脸上却是一副谦虚。 “这行为确实有些胡闹。” “待下朝后，得吩咐五城兵马司去注意维持一下秩序，免得叨扰了普通百姓的生活。” 有他的默许，这种撒白纸的行为第二日还在继续。 有了昨天的宣传，今日几乎整个京城的文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昨日写到了三十岁，今日则是再接上，就能把王阁老生平做的所有事情都写一遍。 京城的文人们对此骂声一片，都想揪出写下这不要脸拍马屁故事的人是谁。 “放特娘的屁！” “去年元和帝查军饷与赈灾款贪污之事，分明是赵阁老主持的，怎么变成了王阁老是主功？” “还要不要脸了？写下这故事的人究竟是谁！” 只看了白纸前面一部分的内容后，众人已经是谩骂出声。 然而在一片谩骂声中，突然有人喊道：“等等！” “这故事的最后一段，不对劲！” 骂的人基本都没看完，因此并不知道今日的故事后面一句是什么样的。 听到有人喊，不少人下意识地低头找被自己扔在地上，有些还踩了几脚的文章。 这一看，人群顿时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怎么样，后面写了什么？” 一些没能捡回自己白纸的人，好奇地问道。 有人痛恨地大声概括道：“庆元末年，王大人向三皇子献上一剂药方送于陛下，陛下吃后，次日病重不治，宾天！” “什么？真的写了这样的话？” 在众人一脸震惊的时候，天上的白纸再一次纷纷扬扬被洒下。 第568章 何人在击鼓鸣冤？ 这一次被撒下的纸张，在场的人几乎都接了。 因为他们下意识觉得，这一批新的纸张上面写了新的内容。 果不其然。 上面写的故事，是接着的。 “三皇子知道陛下死讯后，慌张地去找王大人质问。” “王大人却说，陛下为了一己之欲，纵容底下之人克扣军饷，此乃大过！” “为了百姓与江山社稷着想，陛下死了最好。” “……” 故事中的王大人，大义凛然。 若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相信不少人都会为之动容。 然而前面已经铺垫过了，大家都知道，这故事中的主人公王大人，便是当朝首辅王阁老。 很快，有人反应了过来。 “意思是说，王阁老给三皇子献药，三皇子亲手拿着这毒药方害死了自己父皇？” 在场人一片哗然，都不敢信这种事。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背后的真相很快就会被众人抽丝剥茧地开始梳理出来。 “先帝死前，明明听闻身体有所好转，但却在一晚上之后，突然情况恶化，没多久便暴毙而亡。” “这其中，恐怕真的有蹊跷！” 人群中，有人别有用心地开始引导。 “陛下一直没有立三皇子为储君，是否是因为早已看出了他的狼子野心？” “当时陛下病重，程皇后每日侍疾，看起来帝后夫妻情深。” “大家想想。” “陛下死得越快，越是突然，受益最大的人是谁？” “三皇子如愿以偿，无帝王之诏顺利登基。” “程太后如今垂帘听政，大权在握。” “再有王阁老……” “原本与他能分庭抗衡，比他更有威望的赵阁老被挤走，如今整个朝廷都是他的一言堂！” 经过这人一番义愤填膺的分析，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陆放兄说得极为有理！先帝之死确实有问题！” “不……元和帝之死也有可疑之处！” 有人接着分析说：“他正值青年，该是天子身体最好的时候，怎么会也突然暴毙？” “会不会......是王阁老故计重施，用同样的办法害死了他！” 越是分析，越是有鼻子有眼。 在场的人似乎当时都在场，看到了王阁老和三皇子谋害先帝，后王阁老又用同样的办法害死了刚登基不久的三皇子时的场景。 “本以为王阁老只不过是个曲意逢迎、吮痈舐痔之辈。” “这样的人，在朝堂上虽无多大建树，但也不会做残害忠良等奸佞之事。” “谁知道他居然如此大胆，居然胆敢谋害君父，叛国叛君！” “而且当今天子小皇帝本就身份存疑，他又是王阁老极力拥护上位的，必然身份也有问题。” “这个逆贼，不能让他继续在朝堂上把持朝政了，不然我大周姬氏江山，马上就要改姓王了！” “走，我们去应天门外击鼓，要王阁老给我们一个说法。” 群情激愤。 今日几乎整个京城的文人都汇聚在此。 一有人说要去应天门外击登闻鼓告御状，要求王阁老给个说法，立马一呼百应。 在场的人全都出动，大家声势浩大地朝应天门结伴而去。 沿途见到有人问起，便直接把这事一说。 等到了应天门时，浩浩荡荡的人群已经一眼看不到头了。 门口的守军看到这种情况，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上次会试的时候，也出现过一次这样的聚集。 可是那次也没有这次人这么多啊！ “诸位请留步。” 护卫统领高喊了一声，客气地迎上去。 应对这种情况，他还是挺有经验的。 只要把人先稳住，后续等上面派人来处理就行。 然而这次明显不一样。 来人根本就不管他。 “让开！” “禁军身为皇宫护卫，然我大周两位皇帝死在宫中，你们却没有任何保护作用，你们都是王贼的同党！” 护卫统领被这群人激动的情绪和话语弄得一愣一愣的。 他心想，哪个皇帝不是死在宫中的？ 这能怪到他们禁军头上呢？ 为首的一群读书人已经越过了他，只能走到登闻鼓前，拿起鼓锤，开始重重地敲了起来。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响起，一圈圈的声浪往皇宫内外扩散。 …… 此时的宫中。 小朝会差不多开完了。 王阁老今日很好说话。 基本提出来的问题，下面的人有解决办法的，都愿意让他们去试试。 甚至夏阳江这个兵部尚书想着趁过年时为边疆的战士们加点餐，他也大手一挥，直接同意了。 至于要怎么从户部抠出钱来，王阁老不管。 他直接对石有为说：“现在离过年很近了，石大人得抓紧一些才是。” 石有为一边唯唯诺诺地应下，一边都想哭出来了。 先前庆元帝搞钱，公款私用。 后来元和帝上来，又搞了个大周通宝，发行纸币。 让本就千疮百孔的国库直接烂成了一个窟窿。 没办法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石有为心想，只能新立个名目，在过年前收一批税上来。 不然他就是想破头，也搞不到钱啊！ 大事议定后，剩下的都是一些陈年老事或者小事。 诸公正在一样样处理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通传声。 “阁老，急报！” 来的是王阁老的人。 跟他说有急报，明显就是跟王阁老有关的事情。 诸公们都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有些疑惑。 王阁老最近威望正高，见自己的人一副着急的样子，有些不满。 再急有他在，不都能搞定？ 这人是以后不能用了。 王阁老让人进来，当众问道：“什么急报？” 见到禀告的人手中拿了几张白纸，王阁老了然。 “今日京城又撒了故事？” 来人脸色有些奇怪，但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让王阁老有些生气了，于是也不敢继续表现得太着急。 只能“嗯”了一声。 “今日的故事……” 在诸位同僚面前，王阁老正好能装一下。 他直接打断道：“新的故事？” 话语里带了些嗔怪。 “老夫一把年纪了，只想为朝廷和百姓好好办事，哪里要底下那些人来做这些吹捧我？” “拿来吧，我看看今日又写了什么。” 来人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憋得脖子都有些红了。 王阁老已经伸手到了跟前，他也只能把手中的纸张递过去。 王阁老接过开始看了起来。 有些与王阁老一伙的，便也找人要了几张。 心想等会看完后，正好拍拍马屁。 恰好这时。 “咚！咚！咚！” 登闻鼓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诸公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何人在击登闻鼓？” 第569章 绝无此事！ 众所周知，登闻鼓是不能随便敲的。 凡是被敲响，都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上次登闻鼓响，还是会试之后，众人质疑会元苏誉的成绩。 当时整个大周来京城参考的举子们都牵连其中，后来为此处置了一大批人。 所以在小朝会上的诸公们听到登闻鼓的鼓声后，都纷纷变了脸色。 “发生了什么事？” 在众人疑惑之际，外面的人也飞奔着前来报消息。 “整个京城的读书人都聚集在应天门外，要见王阁老！” “见王阁老？” 众人的目光，移向手中还拿着纸张没来得及看的王阁老。 王阁老微微皱起眉头。 “要见老夫，所为何事？” 来人这时候，又支吾了起来。 “是……是为了两位先帝的事情……” 早一步给王阁老拿新故事来的人，头垂得更低了。 他觉得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声提醒。 “阁老，那个故事的……最后……” 声音小，可不止王阁老，其他人也听见了。 是与这两天在京城撒的故事有关？ 那故事不是为了拍王阁老马屁的人编出来的，莫非另有隐情？ 不少人都想到了这故事可能有反转的地方，于是赶紧拿起刚刚放下的纸张开始看起来。 有些人没有拿到的，也凑过去，眼睛快速地扫着上面记录的文字。 前面都是和昨日差不多，是拍马屁的描写。 到了后面，就突然开始有了变化。 “王阁老与三皇子谋害先帝……” “王阁老故技重施，利用同样手段谋害刚登基不久的三皇子。” “身份成谜的小皇帝登基，王阁老独揽大权，终于可以真正为大周做实事，创伟业了。” “……” 一字一句，很容易就被概括起来。 “这是真的？” 看完了上面的故事后，他们顿时就明白了为何整个京城的读书人都集中到应天门击登闻鼓要王阁老给他们个说法了。 若是纸上的故事是真的，那王阁老就是叛国叛君的谋逆之辈！ 诛九族都是便宜他了！ 王阁老感觉自己全身血液倒流，拿着纸张的手在微微颤抖。 但他还得咬牙镇定下来，冷声道：“无稽之谈！” “老夫对二位陛下对大周江山的忠诚无人可及。” “先帝宾天几年，老夫还力排众议，把他的遗腹子送上皇位，又怎么会是那等大逆不道的不忠不义之人？” 王阁老手中拿着的纸张，直接拍在桌上。 “究竟是何人编纂了这些故事，残害忠良？” “老夫必定要把他揪出来！” 王阁老说得冠冕堂皇，可外面的情况还是要处理的。 整个京城的读书人都聚在了这里，这事不平息不行。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马英伟狐疑地看着王阁老。 在今日之前，其实他和赵成书一直就有点怀疑。 庆元帝死得太过突然，当时他们想查，可太医院一群太医的说法却毫无破绽。 后来又到了元和帝。 他的死，其实细想起来，就更奇怪了。 太医院的太医给出的说法，是元和帝得了与他父皇一样的病，所以才会突然暴毙。 可马英伟记得，他那个小师弟苏誉曾经说过。 庆元帝的病，是他长期服食丹药，体内毒素累积而成。 元和帝身强力壮，从来没听说过有服食丹药的癖好。 所以太医院的说法，绝对不可靠。 那段时间，赵成书也一直带着他们在查这件事。 连带着王阁老推出来的小皇帝，也在一并追查。 可后来，赵成书突然收手，甚至离开了京城。 马英伟不理解，但心里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今日的事情给了他一个提示。 难不成…… 赵成书早就发现了三皇子联合王阁老，毒杀了当时的庆元帝？ 不管王阁老在此事中是不是主谋。 皇家父子相残这种戏码，总会寒了他们这些臣子的心。 所以这也是赵成书离开京城的原因。 马英伟心中苦笑。 老师啊老师，你倒是走了。剩下我一个，该如何应对如今的情况？ 马英伟出声道：“应天门外情况还是得立马处理。” “此事我们过去不妥，最好王阁老你亲自去处理。” 他想要看看，王阁老会怎么对待这事。 一般来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首辅，王阁老也不可能还有脸继续在朝堂上待着。 即便证明了他的清白，他也得请辞离开。 王阁老心中也不愿意去处理。 但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恐怕不是放在一旁不管就能慢慢淡去的。 王阁老只能正了正衣衫，说道：“马阁老说得极是，老夫这便到应天门外与读书人说清楚。” 其余人见他要过去，便也跟在了身后。 一群人走到应天门附近时，就听到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鼓声和呐喊声。 “逆贼王光，害我大周两任皇帝，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高声喊着王阁老的名字。 王阁老气得几乎想要破口大骂。 这一群读书人，听风就是雨。 谁有证据证明他害了两个皇帝？就单凭一张白纸编写的故事，他们就全信了？ 那这白纸前面写他为国为民，呕心沥血，他们怎么不信？ 说起来这白纸上写的故事，王阁老也回过神来了。 前面这样写，估计就是为了捧杀自己！ 一切都是为了引出后面的事情！ 亏得他这两天还颇得意，没有让底下的人去阻止这事。 等查出来是谁干的这事，他要那人的命！ “王阁老来了！” “王光你个逆贼，你谋害君父，你狼子野心！” 随着应天门被打开，外面的人咒骂得更加大声。 王阁老回过神来，只能带头走了出来。 应天门外偌大的空地上，站满了人。 个个都是双眼发红，仇视着刚刚出现的王阁老。 这场景，就连在朝堂混迹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铁打不动脸皮的王阁老看了都觉得心慌。 他高声喊道：“诸位且听老夫一言。” 王阁老出声后，护卫统领这才敢带着人真正维持秩序，让众人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咒骂声停止，王阁老才继续解释说：“老夫忠心可鉴，诸位恐怕都是被人迷惑了。” “谋害二位先帝，绝无此事！” 第570章 老夫要把他碎尸万段！ 王阁老表完自己对大周和皇帝们的忠心，又说这些聚集过来的读书人估计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才会来这里闹事。 王阁老又说：“今日你等乱敲登闻鼓之事，老夫可以做主不追究。” “若是再有下次，一律按照朝廷律例处置！” 王阁老觉得自己已经很客气了。 对于这群血气方刚的读书人，他也大方地给了足够的脸面。 一般来说，他这样的身份，能这样对待底下的人，大多数都会感激涕零。 然而今日聚集过来的读书人们，却个个都是铁石心肠。 王阁老一番话，压根就没动摇到他们。 一块捏成一团的白纸被扔了过来，旁边的守卫慌忙拿手挡了一下，差一点就扔到了王阁老脸上。 王阁老脸色一黑，正想出口呵斥，人群再一次传来责问声。 “你说得好听，但如何证明你没有不臣之心？” “两位先帝的死亡明明就有蹊跷，你敢不敢现在就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与物品都找出来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现场审理一遍？” “还有小皇帝的身份，本来就有问题。” “赵阁老走之前，便曾经提出过，缺少一个重要的身份证明。” “若是你问心无愧，你都拿出来当众与我们说清啊！” 又听到赵成书的名字！ 王阁老恨得牙痒痒。 这人刚走，自己还没庆祝完，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好好的庆功宴，要办成问责大会。 他是内阁首辅，可不是什么犯人！ 王阁老冷笑道：“老夫对大周的忠心日月可鉴！你们说我有罪，我便要承受这样空口白牙的污蔑？” 真要审他，也轮不到这群功名都没有的读书人！ “我们只认证据，也不认你这口说无凭的辩驳。” 这些读书人们寸步不让。 “我们提出来的事情，皆是能轻易办到的。” “你拿出这些证据来，我们才能信你的话！” 这些读书人虽然容易煽动，可明显他们在短短一段时间便有了组织。 他们目的明确，就是要王阁老拿出他们要看的证据来。 不然他说的话，他们一个字都不信！ “彻查先帝死因，彻查小皇帝身份！” “彻查先帝死因，彻查小皇帝身份！” 有人带头，其他人便也跟着高声喊了起来。 场面眼看更加稳不住，随时要乱起来。 王阁老心中恨道，这群人真是头铁，突然这般难缠。 认定了之后，便一门心思只往他们认定的事情上钻。 自己一个阁老，在朝为官多年，历经三朝。 如此位高权重，却说服不了这么一群年轻人。 当初会试时，赵成书和他的弟子遭到天下读书人质疑，那时候自己看戏还看得起劲。 如今到了他自己身上，才知道这是何等的滋味。 不过…… 王阁老突然想起。 上次面对这种情况时，那赵成书的弟子好像很轻松就解决了。 用的办法，自己完全可以借鉴啊！ 王阁老这般想着，赶紧换上一副诚恳的样子，让大家先安静下来。 “诸位都是我大周的学子，如此关心朝廷也是幸事。” “你们既要证据，老夫为了自己一生清白，便拿出来与你们一一证明。” “不过牵扯太广，一时半会恐怕弄不成。” “需要一些时间。” 王阁老答应了众人的请求，态度又诚恳，果然起了一些安抚作用。 这群读书人虽然还是激动，但起码没像刚开始看到他，恨不得当场手刃了一般。 “你莫要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这证据你一日没拿出来，我们便一日不散去！” “就在这应天门外，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等到证据！” 天寒地冻的，他们一直在这里待着，很可能要冻死。 若是在别处，冻死一两个人，那根本不算什么。 可这里不行。 这群读书人，但凡一个出问题，都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不过王阁老已经决定用苏誉先前的处理办法，所以是不会让这里的任何人有问题的。 他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吩咐道：“去准备足够的热水，备上炉子煨着，再去拿一批垫子来分发。” “老夫深知诸位都是忠君爱国的好儿郎，可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天寒，只能在等候期间给诸位准备一些暖身之物。” 一番怀柔政策下来，不少人看他似乎都顺眼了一些。 王阁老暂时稳住了局面，这才带着人先离开。 一行人进了宫门，脸上表情都看不出什么，但脑中估计都在飞速转着。 “阁老，要怎么安排这件事？” 王阁老手下的人问他的意见。 “去年上一届太医院院正便已告老还乡，要找他过来给阁老澄清，段时间内恐怕做不到。” “我看这天随时要下雪，那群读书人在外面待久了，恐怕扛不住。” 王阁老还没说话，便有一个人接着说道：“哼，一群被人随意煽动的无知之辈，出事通知他们家人领回去便算。” “阁老你也是太好说话了，居然还对他们这般好的态度。” 有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打断王党之人的讨论。 “呵，恐怕某些人是真的其身不正，才会引起众怒。” 说话的正是大理寺卿陆相文。 这个小老头，上次王阁老要拥护小皇帝上位，他就扬言要一头撞死来抗议。 不过后来赵成书突然离开，他的撞死大业没来得及实现就胎死腹中。 这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一直在想。 越想，便越觉得蹊跷。 两位先帝的死，最终受益最大的，都是王阁老！ 所有这些读书人口中说的，未必是假的。 身为大理寺卿，要审理官员，少不得要他上场。 陆相文继续说：“本官这便着人去请。” “其余一律相关人员，全部带到大理寺审问。” “如此大逆不道，包藏祸心之人，本官决不轻饶！” 王阁老心中也是直呼晦气。 满朝堂几乎都是他的人，但这个煞星就是收买不了。 偏偏今日的事情，非他处理不可。 但王阁老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直接说道：“此事牵连重大，老夫也想自证清白。” “既然这样，不如直接启动三司会审，请诸位大人好好审理清楚，再向天下人还老夫的清白。” 三司会审，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个京都最高司法机关会同审理。 除了大理寺外，刑部和都察院都是王阁老自己的人。 这样审理，肯定比大理寺卿陆相文一个人审好。 大理寺卿冷笑一声：“三司会审，还是我大理寺单独审，都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叛国叛君之人。” 说完，拂袖离去。 王阁老脸上表情还算淡定，带着他自己的人回到值庐的地方。 路上，他的人还在给他打抱不平。 “老师你如此为国朝着想，最终却要被这群无知之人质疑，真是可恨！” “不过身为内阁首辅，老师的处理办法确实是漂亮，一下子就稳住了这群读书人。” 说话的人，是王阁老其中的一个门生。 “把门关上。” 几人进了屋子，王阁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哦，好的......” 这官员直能暂时制住话题，转身去关上门。 就在他关上门的同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响从身后传来。 愕然回身看去，就看到刚刚一直淡定的王阁老直喘粗气，把桌上的茶杯与文房四宝等都往地上扔去。 一阵混乱过后，王阁老才咬牙切齿地吩咐说：“去查！” “看看今日之事，究竟是何人在背后主使！” “用白纸写下那故事的人，老夫要把他碎尸万段！” 第571章 好一个文曲星再世 王阁老人前还能维持住基本的风度。 然而门一关，他憋了一天的气便得找个宣泄的缺口。 虽然屋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气冲冲地撒了一通气，便让人立马去查今日的事情。 他早就该想到的！ 不过年轻时候给今上献媚药的事情，便被人笑话了半辈子。 这群读书人，哪里会这么好，写故事来歌颂他？ 亏他还为此洋洋得意了两天。 原来这一切，都是铺垫！ 王阁老在自己的值庐发了好大一通火。 屋内两个门生被他吓得大气不敢出，得到吩咐后便逃也似的跑了。 “老、老师，我们先去办事，早点查出背后的主使者是谁。” 屋外伺候的人进来收拾，全程也是低头噤声，不敢去触王阁老的霉头。 除了查这事得幕后指使者外，王阁老还有很多事情要干。 先前三皇子登基时顶在前面，没人把他这个皇帝唯一的儿子往弑父上面想。 自然也没人会怀疑与三皇子一伙的王阁老会给他那些暗示。 所以当初庆元帝死的时候，当日有关的人和事，有些其实并没有处理得太好。 还有小皇帝的身份问题…… 先前赵成书要他提供的一份记录，他并不能提供出来。 因为负责记录的官员，不肯与他合作。 本以为赵成书不管了，小皇帝也顺利登基，便能一劳永逸。 现在看来，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就今天那些读书人这样闹法，若是他拿不出完整的身份证明，那些读书人肯定会要求小皇帝退位的。 与血脉相比，安郡王身世那点丑事就不值一提了。 届时很可能还会是安郡王上位。 先前王阁老当众把安郡王的身世丑闻给爆了出来，肯定是把安郡王得罪死了。 若是换他上位，自己能否安然告老还乡估计都悬。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小皇帝被搞下去，看着安郡王上位。 “当初我与三皇子合谋时，明明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究竟是什么人，洞悉了所有的事情？” 这些事，他根本不可能向其他人透露。 “程太后？” 还有个程太后，当初是知道这些的。 但是她与自己是一伙的，自己下台，小皇帝也被迫让位的话，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再说，这事爆了出来，她就没了威胁自己的把柄。 所以她就算知道得再清楚，也只会把这事瞒得死死的，基本不可能是她。 王阁老在脑里搜了一通，并没有得到答案。 气得他又是一拍桌子。 但好在这事不难查。 这些大量的白纸，上面的故事笔迹统一，排版完全一样。 所以这不可能是人为抄写出来的，只能是通过印刷。 有这种印刷技术的，京城的所有书屋就是首要的怀疑目标。 王阁老在处理先帝起居备注，补充小皇帝身份漏洞的时候，他派出去的人很快就传回了消息。 都察院副都御使罗镜文，王阁老的亲传弟子负责此事。 他小跑着回来，报告给王阁老。 “老师，查到了！” 王阁老盯着他，眼神阴郁，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是、是开在咱们京城的三味书屋！” “三味书屋？” 这个书屋的名字，并不陌生。 反而在京城甚至整个大周，都非常有名。 因为它有独特的印刷技术和生产工艺，能批量印刷出各种彩画来。 京城人人家中都有一张三味书屋印刷出来的彩画，这种话绝不是夸张。 “人呢？” 罗镜文有些尴尬地回说：“我们是一间一间书屋搜查出去，对比字迹的。” “查到三味书屋时，发现它大门紧闭，早几日便没有营业了。” “后来撞开门进去，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满书屋的货品。” “后院工坊还有些印刷的胚子，我们对比了其中一些，发现其中一个胚子上面的字迹与白纸上的字迹是一样的！” 王阁老不耐烦地问：“所以人呢？” 说了一堆，就是没说到他最关心的事情上。 罗镜文这才说：“人......都跑了......” “跑了？”王阁老嘴里挤出这两个字。 这么看来，这三味书屋早就在计划着这件事。 不然也不可能处理得这么干净这么快。 “去追！” “把人都追回来！” 王阁老吩咐完，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三味书屋的背后，是什么人？” 能在京城开这么大一间书屋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罗镜文苦着脸说：“老师，时间太短了，这个我们暂时查不到。” “这书屋挂靠在一个奴籍人身上，那奴籍人的身份，我们已经让牙行和官府那边加紧查了。” “不对......” 王阁老突然想起一个关键。 “这三味书屋，一开始并不是开在我们京城的。” “它是从别的地方先火起来，后来才在京城开了店。” 王阁老此时脑子转得飞快。 “它最先是开在何处的？” 只要找出这个书屋的出处，就能知道背后东家是哪个地方的人。 再按照这个地方找京城有实力的勋贵和官宦人家，这样很容易就能找出来！ 罗镜文他们先前确实没往这方面去想。 听到王阁老提醒，他也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老师英明！”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 王阁老看了他一眼，他又赶紧作思考状。 “三味书屋......” 还真的给他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罗镜文赶紧说道：“老师，这三味书屋，最早是开在东南的江陵府！” “东南......” 一说这两个字，王阁老顿时想到了什么。 他一拍桌子，怒道：“赵成书，是他！” 罗镜文心想，也不一定就是赵成书。 他小心说道：“有能力在京城开书屋的勋贵和官宦人家，不止赵阁老一个。” 王阁老咬牙切齿道：“那还有什么人？” 罗镜文脑中闪过一个人名。 “长乐公主的驸马，那个天下魁首苏誉，正是江陵府人士！” “苏誉？”王阁老被气笑了。 “好好好，不亏是文曲星再世，他有这脑子帮着他的老师来下狠手对付我。” “很好。” “怪不得这赵成书突然要离开，原来是早有了这样的计划。” “以陛下的名义下旨，不管赵成书到了哪里，即刻把他召回京城！” “我看他老师在京城，他要怎么做！” 第572章 他也会！ 王阁老恨得要死。 当时赵成书一直坚持小皇帝的身份有问题，不肯让他登基，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如果他一直坚持下去，王阁老其实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辅佐小皇帝上位。 后面那人突然急流勇退，王阁老还觉得是自己在这场斗争中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为此得意了好几天。 如今想来，处处都是蹊跷！ 这件事跑不了，绝对有那师徒二人的手笔在！ 王阁老派人立马去追回赵成书。 那些读书人们说不散就不散，铁了心要在应天门等到结果。 天色都黑了，也没人散去。 王阁老没办法，只能又安排人去给他们送了热食和热水，还添了不少炭盆。 以防有人会冻出毛病来。 结果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雪。 这些读书人们本就身子娇贵，冻了这么久，不少人都有些受不了了。 这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我们先散去，明日再过来？” 有些不抗冻的，哆哆嗦嗦地提议道。 “王阁老能这般对待我们，说明他可能真的是被冤枉的。” “我们也不必要逼得太紧。” 这个说法，得到了一些人的同意。 如果王阁老真的是有问题的话，那他肯定做贼心虚，派兵来驱赶他们才对。 可如今不止没驱赶，还好吃好喝地送过来。 担心他们冻着了，炭盆都增加了不少。 所以一些心智没这么坚定的人被他打动，当即有些动摇。 “是啊，不如我们明日白天再过来等消息便是。” 有人赞同地附和出声。 此次带头的陆放与钱玉宇皆是国子监的学生，二人都有功名在身。 听到这些人这么快就动摇，陆放冷笑一声。 “我大周江山都要姓王了，你们却只顾着自己享乐。” “要走你们便走吧，我绝对不走！” “王阁老明日不给出答复来，明日我就再敲登闻鼓！” “你这......”有些人听到他这么说，有些心虚地恼怒出声：“我们哪里是只顾自己享乐？” “我们只是合理分析罢了。” “合理分析？”陆放提高声音。 “两位先帝的死确实有蹊跷，小皇帝身份也有漏洞，难道这些都是我们编纂出来的不成？” 这故事一开始确实是不太对劲。 但后面的那桩桩件件，他们早就合计清楚了。 那些事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可恨这些人，就被王阁老一些小恩小惠就收买了！ “这......” 刚刚动摇的人也有些纠结。 “也不知道撒白纸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若是他能站出来，拿着证据带领我们一同抗争便好了。” 一直没说话的钱玉宇突然说：“背后之人......你们真的没收到消息吗？” 一群读书人的眼光顿时被他吸引，纷纷看了过去。 “钱公子知道了什么？” 钱玉宇说：“今日罗御史亲自带着人查遍了京城的大小书屋，要找出编写故事的背后之人。” “最终，他们确定了这故事出自其中一个书屋之手。” “那书屋，诸位也很熟悉，便是三味书屋。” “居然是三味书屋......”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人果然都颇为惊讶。 确实，这么大量写着故事的白纸撒下来，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要不是请了一大批人去抄写，要不就是有印刷技术的。 请人抄写这种，很容易走漏风声。 倒是书屋去印刷，能在短时间内大量产出，打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是三味书屋，那我们去找他的东家，要他拿出证据来带领我们抗争岂不是正好？” 钱玉宇又问：“你们知道三味书屋的东家是何人？” 这个问题，还真的问倒了众人。 他们都是三味书屋的常客，可好像三味书屋开了至今，他们都没打听出来三味书屋是谁开的。 只知道三味书屋背后的人势力不小。 “钱公子必定已经知道了，你快快告知我们！” 钱玉宇说：“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因为王阁老派人带着圣旨去拦前不久刚离开的赵阁老。” “所以这三味书屋，是赵阁老的？” “不，不是赵阁老。”钱玉宇否定道：“三味书屋最早是在江陵府开的，一开始只是一间小书屋。” “而它开的那一年，驸马爷苏誉正巧去江陵府准备院试。” “苏誉......”这两个字，在场的人都熟悉无比。 “所以是他！” 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三味书屋的技术如此新奇，此前整个大周的书屋都没有。” “若是他想出来的印刷技术，这倒是合理。” “不对啊。”有人提出了疑问。 “可先帝死的时候，他分明已经离开了京城，他如何知道得那么详细？” “他如何得知的，我并不知道。”钱玉宇摇摇头。 “但我只知道一件事。” “驸马爷苏誉是天子门生，而他的老师赵阁老则是先帝最倚重的臣子。” “他们师徒二人，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党派之争或者私人利益而编造这样的事情。” “所以王阁老，必定不清白！” “你们若是要走，你们大可以走。” “可我们剩下的人，绝对不会妥协！” 若说这事只靠一些白纸让他们聚集在此，那确实不够。 王阁老就这般施展一点小手段，就让不少人动摇了。 可若爆出这事的人是苏誉和赵成书这两个，那在场的读书人们对此就更加信服了几分。 “可赵阁老若是早知道了这事，他为何不趁着自己在朝堂时直接提出来。” “反而是远离京城，远离朝堂？” 有人说起这事，在场不少人也颇有怨气。 觉得赵成书这种行为，就是个逃兵。 这种事情，只能本人来回应，其他人再说也没用。 钱玉宇没有回应，只淡淡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但赵成书逃了便逃了，起码还有他们这一群有血性的人在。 刚刚想打退堂鼓的人，此时也都歇了心思，依旧坚守在应天门外。 ...... 王阁老今夜睡得也并不好。 被人轻轻叫醒的时候，他直接就问：“如何了？” “外面下雪了，我们派了人混进去，本来都要说动一部分人退了，但那两个带头的人不好搞，舌灿莲花，又把人都留下了。” 罗镜文小声说：“不过我们派去的人还算机灵，把话题拐到了赵成书临阵逃脱上。” “如今那群学生们对他也带了怨气。” 这可以说是今日的第一个好消息。 王阁老冷笑道：“那师徒二人以为可以通过这种手段煽动那些天真的学生。” “既然他们能做这样的事情，我也能以其人之道还回去。” “一个被老夫赶走的丧家之犬，真以为这样便能打败老夫？” “想得美！” 反正他的名声都烂完了，王阁老已经不在乎了。 但赵成书他们也别想讨着好！ 不就是泼脏水么？ 真以为他不会？ 第573章 墙先动的手 王阁老想以其人之道还击。 自己现在焦头烂额的时候，也不能让赵成书太过清白了。 然而第二天一醒来，东南那边又给他送了一个礼物。 “老师……不好了！” 一大早，罗镜文就小跑着到了王阁老的府中，焦急地跟他禀告情况。 “东南那边的人疯了，那个御史葛时出了一篇文章，一夜之间，整个大周人人都在传阅！” “如今那群应天门外的学子们又骚动了起来，我们混进去的人也劝不动了。” 那个葛时，他们都有印象。 就是先前以一篇柄击时政，痛批庆元帝的奏疏而得到元和帝的赏识。 到了京城后，他又陆续上了几封奏疏，都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此人虽然先前被革了功名，但他写文章的手法一流。 如果说当初殿试时王阁老看过的苏誉那篇文章口若莲花，让阅卷之人都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是不可多得的锦绣文章。 那这葛时的文章，与苏誉就是截然相反。 因为他的文章，往往言辞犀利，批判角度能痛击人心，让所看之人与他同仇敌忾。 这葛时是西南人，照理来说，他与苏誉通过科举一事本该有大仇。 可上次他们的人想要这葛时弹劾苏誉时，他一个刚刚为官的愣头青却选择与他对着干，反而大书苏誉的功劳，给他请功。 所以这人，明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苏誉收买，站在了那边。 他如今写的文章，王阁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什么文章。” 王阁老还是问了一句。 罗镜文皱着眉头说：“是一篇痛斥大周父子相残、臣下弑君、鸠占鹊巢的文章。” “那葛时写的文章下手太重，完全不留余地，不止骂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和小皇帝，甚至连两位先帝也一并痛骂了一通。” “那文章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大周，如今读书人们个个都在讨论此事。” “老师，我感觉不太好处理了……” 如果只是骂王阁老和质疑小皇帝，倒是还好一点。 可葛时这样连同两位先帝一起骂的做法，那是什么意思？ 王阁老有时候也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为什么这些年轻人一个两个的他都看不透？ 罗镜文刚说完，便听到远远的又传来“咚！咚！咚！”的击鼓声。 他听到这声音就觉得心肝发颤。 “唉，这群读书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那登闻鼓，是能这样随便击的么？” “我这便去让人把钉床和打板子的刑具拿出来。” “再有想要击登闻鼓的，依律先打三十大板，再滚过钉床才能有击鼓的资格！” 王阁老头疼地从床上爬起来。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他即便能通过做手脚把自己摘干净，可天下人肯定容不下他继续待在朝堂。 所以必要时候，得有些取舍。 王阁老轻叹一声，有些疲累地从床上爬起来。 “随我去看看应天门外的情况。”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苍老了许多。 罗镜文小心地把他扶起来，亲自伺候他洗漱穿衣。 这才一人一顶轿子，往应天门而去。 …… 此时的应天门外。 登闻鼓的鼓声再次响起，让刚刚换班不久的禁军们也都听得头皮发麻。 登闻鼓如此频繁响起，这怎么都不是好事。 昨晚熬了一夜的这些读书人们，此时又恢复了昨日那义愤填膺的样子。 “答案，我们要的答案！” “我大周皇室，父子相残，君臣相残，你们这些高居庙堂的朝廷诸公，就是如此袖手旁观，在一旁看着的？” “我们要求彻查二位先帝死因，清查与这件事情有关的所有人。” “王阁老及其党下之人，全都要彻查，一个有罪得都不能放过！” “还有当今小皇帝，必须让位于安郡王殿下，保我大周皇室血脉纯净！” 这些读书人们在带领下，不停重复着自己的诉求。 声势浩大得，宫内不少宫女和太监都忍不住聚集到应天门附近来看热闹。 本来昨日他们就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今日再看了葛时的文章后，他们的满腔怒火顿时烧得更旺。 不止对以下犯上的王阁老等人，也对弑君弑父的皇帝父子，同时还怨上了朝廷的诸公！ 他们就是如此辅佐陛下治理国家，教化天下百姓的？ 连皇帝父子相残他们都不知道，连臣下要弑君他们都毫无所觉？ 这样的国家大事他们没有能阻止任何一件，那他们还能处理什么事？ 所以他们今日更是激动，恨不得直接冲进皇宫去。 禁军统领只能让自己的士兵组成人墙，挡住门口，不让这些人冲进去捣乱。 王阁老和罗镜文一同到了附近，在一旁看了一会。 罗镜文一脸的愤怒，想要吩咐人去把刑具拉出来。 这群人要申冤，那就按照他大周的律例来！ 一群读书人要告当朝首辅，先脱一层皮都是轻的！ 王阁老今日倒是淡定了不少。 他直接喊住了罗镜文。 “不必。” “可是……” 王阁老摇摇头。 “这事不能你来做。” 罗镜文不明所以。 王阁老突然语重心长地说：“镜文，你我师徒二人的情谊如何？” 罗镜文诚恳地说：“老师待我如亲子，我待老师如父亲。” 王阁老笑了笑。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今日我们处于下风，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在朝堂上继续露脸。” “为师会保住你，把你送进内阁。” “届时你就是为师的眼和手，帮为师掌管朝政，如何？”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罗镜文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师，这……” “可我们如今处于这样的境况，你一旦在朝堂上站不稳，我又如何还有机会？” 王阁老淡淡地说：“你不用担心，为师会给你创造这个机会。” 王阁老此时，下定了决心。 东南那边铁了心要搞他，而且明显谋划已久。 天下人不可能再容下他，他执着多年的朝堂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处。 要他放弃这到手的权柄，他不甘心。 既然这样，不如他换个方式。 王阁老眯了眯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他直接走到这群正在高呼口号的读书人面前，在众人的视线被他吸引过来后，伸手把自己头上的官帽缓缓摘下。 “王阁老，你这是？” 他这一动作，成功让这群读书人们噤声，莫名地看了过来。 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中，王阁老掀起衣袍，当众跪下，对着天上磕了三个头。 “陛下，老臣有负你们的嘱托，居然让大周因我而乱成如此模样。” “臣……惭愧！” “然臣对大周的忠心，日月可鉴。” “既然诸位一直要怀疑，那今日我便以死自证清白！” 王阁老说完，眼神陡然变得坚定起来。 他倏然站起身来，掀起衣袍就直直往旁边的石墩子撞去。 一旁一直在看着他的罗镜文，顿时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就抬手拉了一下王阁老。 只拉到了一块衣袍，并没有完全阻止到王阁老的东西。 “咚！” 沉闷的撞击声，打在了这群读书人们的心中，让他们不可置信地了瞪大了眼睛。 现场针落可闻，只听得罗镜文一声哭喊：“老师！” 一旁正巧走到的其余朝廷重臣，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王阁老。 只有大理寺卿陆相文急得跳脚。 “坏！居然让他先撞出来了！” 第574章 你赢了，可我也没有输 所有人都没想到，王阁老居然会这样做。 他居然当着全京城读书人和朝廷诸公的面，以死自证！ 这一举动，深深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沉默、沉默过后，便是一片巨大的哗然。 “王、王阁老以死自证清白了！” “快来人啊！先救人！” “我们……我们竟当众逼死了当朝首辅！” 王阁老已经昏迷了过去，额头上有一个不小的伤口，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一阵兵荒马乱中，罗镜文一个朝廷重员抱着王阁老哭得撕心裂肺。 一边哭一边喊：“我老师为了大周鞠躬尽瘁多年，为了稳住朝政殚精竭虑，几乎耗尽心血。” “结果你们竟听从某些乱臣贼子片面之语，便各种猜忌、谩骂，甚至逼迫他去证明一些自己不曾做过的事情。” “你们这群读书人，真是疯了！” 若是先前，以罗镜文的名声，他的话这群读书人肯定是听不进去多少的。 然而王阁老这一撞，情势瞬间扭转。 无论先前有什么怀疑，在他这一撞之下，都随之消散。 罗镜文看到自己老师的动作后，本是脑中一片空白。 但空白后，他很快就想起方才王阁老与自己说的话。 这……便是王阁老为他们师徒二人铺的路！ 罗镜文反应也很快，当即站在高处，开始反击。 现在的他和躺在地上的王阁老，立于不败之地！ “我老师若是问心有愧，何必如此优待你们这群无礼之徒！” “若不是他阻止，你们这些乱敲登闻鼓，乱告当朝首辅之人，按律都得先脱一层皮！”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今日，我看谁还能质疑我老师对大周的一片忠心！” 其余诸公们也回过神来，快步走了过来。 大理寺卿陆相文还大声喊道：“速速请太医，不能让王阁老死了！” 一边喊，一边蹲下去伸手探了探王阁老鼻息。 果然还有气…… 再伸手探了探脉搏，跳得比他这个老头子晚上还有力。 陆相文咬牙切齿地收回手。 他就知道！ 这王阁老最是惜命，居然也用上了这招！ 其中必有蹊跷！ 这老登，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根本就没真的想去死。 可如今他这一撞，不管死没死，反正瞬间就把自己的清白撞了出来。 也让所有怀疑的人都暂时歇了心思，事情迅速平息了下来。 这招数，本是他当初要用的！ 早知道当初赵成书走了的那天，他就在金銮殿上先撞了！ 只要自己一撞，那个血脉不明的小皇帝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登基。 而且自己先撞了，后面这王阁老怎么撞都撞不出效果来了！ 陆相文急啊！ 这么好的掰倒王阁老的机会，居然让他撞出了一条生路来。 果然能在朝堂上纵横多年，得到两位皇帝的亲近，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如何？” 马英伟问刚站起来的陆相文。 其余人也关心地看过来。 陆相文脸色狰狞，旁人以为他是伤心的。 现在前面的读书人也赶紧关心地问：“陆大人，王阁老如何了？” “对啊，可还有办法救他？” 大家一脸的关心和愧疚。 “尚、尚有一息尚存！” 陆相文憋出这几个字。 “把人抬进去，到太医院去，别延误了救治的时间！” 陆相文一番安排，王阁老很快被抬着离开。 罗镜文也跟着，一路哭喊着走了进去。 那一声声的“老师你醒醒”、“老师你撑住”一直打在众人的心里，让这群聚集在这里的读书人都面露愧疚。 马英伟也明白了过来。 这王阁老确实不简单。 本以为这次他老师与小师弟所谋划的这一件事，能彻底把王阁老掰倒。 而且事实证明，王阁老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可能继续在朝堂上待下去。 可没想到王阁老用这一撞，为自己的党羽撞出了一条生路。 陆相文气呼呼地转头道：“诸位这几日都辛苦了，先散了吧。” “朝廷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当朝首辅在众人面前撞死以证清白，这事一传出去，势必引起天下哗然。 这几天的事情，必须尽快有个了断。 安排完后，九卿与其他重臣们也陆续离开。 回到文华殿，陆相文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以死证清白，他敢这样当着天下人的面来做！” “如此一来，朝廷的脸面何在，我们这三司会审还要不要审了！” “我看他就是做贼心虚！” 刚刚升为礼部尚书的沈华粱温和地劝道：“陆大人还是要慎言为好，王阁老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证明他是清白的。” 陆相文知道这沈华粱跟王阁老是一伙的。 要是往常，他肯定会骂回去。 但今日，骂回去的话，他就彻底站不住脚了。 马英伟轻叹一声，和稀泥道：“何至于此……” “如今百姓们都在盯着朝廷，诸公还是莫要再伤了和气，让底下的人看了也心思不稳。” 沈华粱拱手说：“马师傅说的是。” 陆相文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夏阳江则是全程没有开口，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 虽然陆相文安排这些读书人离开应天门，各自回家。 可还是有些读书人们不愿意走。 他们就在应天门外，关切地等着王阁老的消息。 当得知王阁老并无生命危险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彻底散去。 此时的王阁老，已经醒了过来。 额头上包着一块白布，白布上有一块渗着血，衬得他脸色尤为苍白。 罗镜文小心地侍奉在旁，给他喂药。 喝完药后，又喂点清水漱了口，王阁老闭着眼睛缓了缓眩晕的感觉。 这才缓缓开口，虚弱地问：“如何了？” 这一问，罗镜文就忍不住露出点喜色来。 他低声说：“应天门外的读书人已经全部散去。” “在此之前，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留着，是为了打听老师你的安康。” 王阁老睁开眼睛，很快又闭上。 在撞之前，他就考虑好了。 只要他撞击时候收一下力，绝对死不去。 而且他这个门生也非常上道。 在王阁老撞的时候，及时拉了他一下。 这也让王阁老得到了一些缓冲，现在才能醒得这么快。 王阁老目光灼灼地看着罗镜文，使了点力拉住他的手。 “这一次，我算是败了，被彻底赶离了朝廷。” “明日我便会提交辞呈，从此远离朝堂。” “可今日过后，我们师徒便算彻底站住脚了。” 王阁老头还晕得很，整个人也非常不舒服。 可他眼睛亮得吓人。 “届时首辅之位会落到夏阳江手中。” “此人不过是墙头草，他成不了事，管不住这个朝廷。” “最多明年，就会把你送进内阁。” 罗镜文有些担心：“可我资历还不太够……” “虽然为师的权力分散了，可仍旧捏在我们手中，你尽管放心。” 罗镜文面露喜意，在王阁老的床前磕了个头。 “多谢老师！” 王阁老自言自语说：“此次是他们赢了，可我也没有输！” “只要我的势力还在朝中，便永远能拿捏他们！” 第575章 我的路，凭什么让他们过？ 王阁老当着全京城读书人面前这一撞的消息，很快也迅速传遍了整个大周。 本来他便处在风口浪尖上，几乎整个大周的读书人都要对他进行讨伐。 朝廷上对他的各种媚上欺下行为一直看不顺眼的官员们也蠢蠢欲动。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这一撞和新年的即将到来渐渐平息。 应天门外的读书人们彻底散去，王阁老醒来后，便指使手下的人顺势张贴出皇榜，把先前读书人们质疑的事情都逐一解释了一遍。 只要自己忠良的形象立了起来，这些本就颇有说服力的证据便不再像以前一样漏洞百出。 王阁老次日更是带伤上朝，当众请辞。 其他人的反应不一，但最强烈的肯定是程太后。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也一直在担心着。 只她深居宫中，不好亲自出面去声援王阁老。 如今见王阁老要辞官，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当即开口挽留道：“如今幼主还小，正是需要人辅佐的时候。” “阁老若是这时候走了，哀家一个妇道人家，只能照顾幼主长大，恐怕承担不起教育幼主的责任啊……” 程太后也是第一次垂帘听政，插手朝政之事。 她根基未稳，一切都得仰仗王阁老。 王阁老走了，她以后怎么办？ 程太后挽留的感情绝对真切，让在场不少王阁老的人都为之动容。 罗镜文等人也忍不住情真意切地出声挽留。 “如今天下读书人都已明了老师你的决心与清白，朝堂还需要你来坐镇啊！” 王阁老脸色还是很难看。 他本身年纪就挺大了，又经过这么一遭，肯定没这么容易恢复过来。 即便是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也很是虚弱。 他轻轻笑了笑。 “老夫年纪大了，精神也不好了，实在无力再继续留在。” “还请太后与诸公另推贤良，接替老夫的位置。” 他把自己头上的官帽摘下，对着众人鞠了一躬，这便颤颤巍巍地离开。 一场戏演得真情实感，不明真相的人都会为之动容。 太后一脸颓败，心中有些惶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与谁合作。 陆相文冷哼一声，低声道：“也就他撞得快。” “但凡慢一点，老夫都带人查个底朝天，把他抓进大理寺等审了。” 进了大理寺，王阁老再撞也没用了！ 可惜…… 陆相文一想起来，就觉得可惜。 一场本该在大周引起巨大轰动的闹剧，暂时平息。 街上年味渐浓，朝廷各衙门也要忙着年底盘点与总结。 百姓们开始购置年货。 偶尔有些读书人在聚会时谈起这事，都是意见不一。 这件事，没过两天，也通过快马传到了苏誉等人耳中。 葛时最近为了写文章，熬得双眼通红。 当听说王阁老为了自证清白，意欲撞死在应天门外时，他手中的笔一时也拿不住，掉落到了桌上。 “狗贼你竟用苦肉计……” 葛时立马站起来，从书房里冲了出去。 从京城回来后，葛时连家都没回。 以免打草惊蛇，他一直在东南待着，就是为了那一刻。 文章发出去后，果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葛时觉得自己想向天下人揭穿大周皇室混乱，朝堂奸臣当道的目的已经达到。 接下来，他只需要再推波助澜，等待朝廷对奸臣的处理结果即可。 可他没想到。 王阁老居然用苦肉计！ “证什么清白！” “他何来的清白！他本身便是犯下弥天大罪之人！” 葛时衣裳单薄，一股脑冲到了苏誉跟前。 苏誉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才让人去通知的葛时，所以自然知道葛时为何而来。 看葛时一脸冲动和愤慨的样子，苏誉伸手请葛时先坐下。 又让人把火盆移到他旁边，别让他冻着了。 等苏誉吩咐完这些，葛时也冷静了下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失态了。” 苏誉笑道：“没事。” “你这样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葛时又忍不住气愤地说道：“那王阁老，真是不要脸！” 葛时当初不经意间偷听到这件事后，也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在离开京城之前，他也偷偷摸摸去打听验证了一番。 帝王宾天这样的大事，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滴水不漏。 所以他基本能确定，王阁老肯定是与两位先帝的死是有关的。 所以他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居然用这种刚烈的方式来自证清白。 他凭什么！ 苏誉有猜到王阁老那边可能会反击。 但他也没想到，王阁老居然用的是这样的方法。 不得不说，这个人能历经三朝屹立不倒，肯定不是普通人。 就他对自己这狠劲，如果真心钻研政事，说不定都能有一番建树。 “如今我们这段时间的部署，基本都没用了。” 葛时忍不住唉声叹气。 “我这文章再写，也达不到太大的效果了。” “这人如果表面上说是请辞，离开朝廷，但整个朝廷都是王党之人，背地里还是他在把持朝政。” “他一个乱臣贼子，我大周两位天子之死都与他有关，杀头抄家都是便宜了他。” “一想到这，我就......” 葛时刚刚平息下来的怒气，又越说越大。 他连皇帝都骂，但他只是想大周变得更好。 如今一个乱臣贼子把持朝政，他一想到就觉得夜不能寐。 苏誉也知道葛时内心，始终是以大周江山为重的。 他没什么感冒地安慰说：“王阁老在朝堂扎根多年，我们要一下子把他掰倒，本来就有难度。” “如果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明面上也被赶离了朝廷，我们不算输。” “葛兄也莫要生气了。” “如今快要过年了，不若我给你安排车马，先送你回家去过完年再说。” 葛时有些挫败地说：“但凭府君吩咐。” 说完，又想起什么，抬起头。 “可我们现在已经暴露，朝廷必定要对我们下手。” “若是朝廷传召我们前去京城问话，这可如何是好？” 苏誉无所谓地回他：“如今出了京城范围，到处都是作乱的流民，他们的圣旨到不了这里。” “可西南不是被府君你平定了吗？”葛时有些不解地问。 中部没有西南这么乱。 朝廷送旨的人马只要过了那一段，被平定的西南就能顺利通过。 可苏誉怎么会说朝廷送信的人到不了这里呢？ 苏誉挑了挑眉，笑道：“我平定的西南，凭什么让朝廷的人通过？” 葛时一愣，内心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 第576章 家要被偷了 苏誉安排人把葛时先送回家去过年。 从京城回来后，他一直就待在东南这里，还没有回过家。 正好趁此机会，回去看看。 葛时一脸郁闷地离开了。 王阁老这件事，对他打击确实颇大。 不止他，就连苏誉都没想到，王阁老居然会用这样的办法来处理这事。 不过倒是无所谓。 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 就算王阁老能用一时的激进之举暂时平息这些言论，可也掩盖不了他做过的这些事情。 苏誉不着急。 王阁老留在京城也影响不大。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肯定会对权力更加渴望。 苏誉都有些期待，他后面会再出什么昏招了。 葛时刚走不久，苏誉又听到门被轻轻敲响。 抬头一看，发现是顾长乐来了。 苏誉放下手中的信件，对着她招了招手。 “小包子睡着了？” 顾长乐走过去，挨着他一起坐下。 “嗯，好在他好带得很，每次要睡觉就能乖乖睡着，睡了也不闹人。” 按照顾长乐带着点亲妈滤镜的看法，自家小包子就是个来报恩的神仙小孩。 吃好睡好脾气好，身体也好，长得也可爱，是个人见了都喜欢。 也就苏誉走了一段时间，包子忍不住自己爹才会哭闹了一回，其余时间都是乖得不得了。 苏誉把刚刚看过的信递过去，示意顾长乐接过，又顺便拍了一下马屁。 “儿子这么好，都是你这个做娘亲的带得好。” 顾长乐笑了一下。 “那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 苏誉好奇地看向她。 “什么原因？” 顾长乐底下的手胡乱摸着，笑盈盈地说：“那就是我夫君的......” 那手已经移动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位置。 “府君大人！” 门外，突然传来了葛时的喊声。 他还没离开多久，也就没有再另外等允许，喊了一声便径直又走了进来。 这才看到，苏誉的娘子，长乐公主也在。 两人虽坐在一起，但坐得端正，手臂中间也隔着一个拳头，怎么看怎么端庄。 “公主殿下也在。” 葛时行了一礼，这才问苏誉。 “对了，此次我回去，大概什么时候再回东南？” “届时我想把我娘子一起接过来，不知道可否？” 苏誉轻咳一声，正经回道：“不着急，你先回去过完年，看你什么时候空了便过来就是。” “届时我提前让人给你和你娘子准备好住的地方，你们安心住下即可。” 葛时这才又拱手道别，离开了书房。 看他走了，顾长乐这才失笑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他离开。” “没想到他居然去而复返。” 差点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就被撞见了。 苏誉脸皮还厚一些，见人走了，意犹未尽地直接便靠过去追问：“方才你那手要做什么？还有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顾长乐被他挤到椅子边上，索性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方才我说，小包子这么乖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父亲也足够好。” 苏誉眯了眯眼，怀疑地看着她：“不像！” “方才你要说的，不是这样的话。” 顾长乐一本正经地说：“那不然还能是什么话？” 苏誉伸手挠了挠她：“你说的话，你问我？” 顾长乐被他挠得一边躲一边笑。 两人在宽大的座椅上笑闹着，哪里还有刚刚葛时看到的那端庄的样子？ 最终，顾长乐还是败了。 还是求饶地在苏誉耳边悄悄说了一个字。 苏誉这才放过她，拉着她一起处理公事。 两人打闹过后，都恢复了正经的样子。 顾长乐看完苏誉给的信后，说道：“葛时为了这件事，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每日都是废寝忘食，一直在写文章。” “本想着等第一篇文章引起轰动后，后面的文章再陆续放出去，能将此事彻底解决。” “如今一来，他后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先前把葛时救回来后，苏誉承诺了会帮葛时公布这个天大的消息，所以葛时直接就跟着苏誉的人一起回了东南。 后来苏誉在西南平叛，葛时一直待在王府别院，每日埋头书案，苦心创作，就是为了那一日的到来。 结果这一天来是来了，开头比他想的更为劲爆。 结果没几天就开始乏力，后续与他预料的有很大的不同。 苏誉说道：“王阁老这一手，确实让我们都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问题不大。” “他离不离开朝堂，其实对我们都没什么影响。” “我要的，最终不过是大周皇帝父子相残、奸臣当道的事实被世人知道而已。” 苏誉可没有这么好心，要帮庆元帝和元和帝两个昏头昏脑的皇帝平反。 他不过是想为自己打个基础罢了。 “这葛时是个人才。” 苏誉说：“不过他如今还是一心向着大周，得等他把脑子转过来才能继续重用。” 苏誉有什么打算，其实不少人心里都明白。 特别顾长乐是他的枕边人。 虽然苏誉没有明说，可她早已经猜到了。 有些事情确实不用太早说破，等待后面的发展即可。 顾长乐点头附和道：“那就等过年后回来看看他有没有别的转变。” “说起来......” 顾长乐跟苏誉说了一个消息。 “葛时送到我们东南的时候，我就让人去查了查他的家眷。” “他的娘子在老家，似乎遇到了一些事。” “葛时虽然为人叛逆，但他最是疼爱自己的娘子，说不定这些事情会从中助力，让他彻底改变自己的想法。” 苏誉把人送回来，顾长乐便知道这人对自己夫君是有用的。 所以她也很重视，让人去关心了一下葛时的家眷。 葛家在当地是大家族，一般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葛时当时是去京城做官。 他走了，葛家肯定会帮忙护着被分出来后，独自留在家的葛时娘子陆丽娘。 陆丽娘基本遇不上什么麻烦，但也有例外。 那就是葛家找她的麻烦。 这一关心之下，还真的让顾长乐关心出了一些东西来。 苏誉好奇问：“什么事？” 顾长乐附在他耳边，和他咬着耳朵嘀嘀咕咕了一番。 第577章 给你做主把人休了！ 苏誉先前不提回家的事情，葛时还没什么感觉。 但他提出来后，回家过年这种感觉便突然迫切了起来。 上次出门说受皇帝召见要去京城做官的时候，葛时就和自己娘子说过，说等安稳下来后，就会也把她接到京城去。 可惜葛时自己在京城都没待多久，就满心愤慨地回来了。 中途遇上苏誉同窗的船队，直接见到苏誉后便跟着到了东南，一直到现在。 算算时间，已经半年多没见到自己娘子了。 葛时要走，福伯便听顾长乐的吩咐，给他准备了一车的年礼，让他带回去。 葛时看到后，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受府君和公主几次相救相助的恩情，结果这年礼我还没送上门，反倒先从你们王府拿回去了。” 说起来葛时也是背。 收到圣旨要去京城，结果都没走一半路就被乱贼劫持。 虽然他运气颇好，但若是没遇到苏誉带人来处理这些乱贼，那他估计也没这么快能从这些乱贼中脱身。 后来从京城回来，又是苏誉的人帮了他。 到这次他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是依靠着苏誉两口子给的帮助。 按照道理来说，该是葛时亲自带着自己娘子和年礼上门来道谢才是。 福伯笑呵呵地说道：“葛公子安心收着便是。” “咱们姑爷和小姐不拘这些小礼节，你情况特殊，待后面再让人送回礼就行。” 葛时盛情难却，只能心怀感激，带着这些礼物开始往家里赶。 天寒地冻的。 车上燃着一个小炭盆，手中还抱着汤婆子，葛时坐在车里，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他们的车刚到官道不久，就遇到了前方一条颇长的车队。 驾车的车夫是王府的人，为首的人明显认了出来，策马上前。 车夫率先打招呼说：“李统领，我送王府贵客归家。” 那条车队的领头人，正是去盐山领人回来的李向北。 葛时也认识他，当即掀开车帘与他打了招呼。 李向北双手抱拳回了一礼，示意自己的车队先停下，让葛时的车先走。 行驶中的车突然停了下来，坐在车里的人都有些不解。 天气太冷了，车子跑起来时四处漏风，他们车上又没有炭盆之类的东西，全靠自己的厚被子挡着。 虽然比走路好受不少，可大家都想着能早日到地方。 有些人掀起帘子，想要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方家一家人和另外两个人一同挤在一辆车上。 棉被只能盖在每个人的膝盖上，脚下都冷得要命。 方少爷坐在床边的位置，方夫人坐他旁边，再过去便是方老爷和方小姐。 坐在最里面的方小姐有些好奇地探头问道：“车子怎么停下了？” 这一探头，便隐约间听到了“李统领”这样的称呼，随便是那道熟悉的声音回话。 正是那个骗了她长命锁的傻大个。 “统领？” 方雅云有些好奇地问：“哥，统领是什么官？” 方少爷说：“不确定。” “单是此次我们引领我们回去的军官，便可称统领。” 方雅云点点头：“那看来这官也不大嘛。” 要是大官，哪里会在这天寒地冻被派出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力活？ 方老爷严肃地看着自己女儿：“不管官大不大，如今都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 “我儿要谨言慎行。” 方小姐撇了撇嘴：“知道了。” 她哪里是要得罪人，不过是要找机会把自己被骗的东西拿回来罢了。 ...... 赶紧赶慢。 葛时回到福兴县城外时，刚过小年夜。 进城时，守城官兵照例要查阅身份文书。 葛时掀开一掀开帘子，那守城的官兵就认了出来。 “葛、葛大人？” 回到故乡，心情颇好，葛时对着他们笑了笑。 守城官兵好像见了鬼一般，相互对视了一眼。 身份文书也不查了，直接还给葛时，便让他进了城。 到了家门前，葛时等不及车夫放马凳，自己便跳下了马车。 地上滑，差点就摔倒。 幸好旁边的车夫赶紧扶了一把，这才稳住了身形。 葛时笑着摆摆手：“没事。” 快步上前，开始敲门。 一连串的动静颇大，引得周边的邻居都探头出来看。 “哎呦，是葛时回来了。” 旁边的婶子喊了一声，似乎颇为惊讶。 葛时正想开口打个招呼，那家人“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葛时愣了愣。 自家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但因为自己娘子贤良，所以与邻里关系一向还不错的。 怎么这婶子这样的反应？ 再联想到刚刚进城时那些守城官兵的反应，葛时奇怪地继续敲着门。 然而敲了好一会儿，里面却一点动静没有。 葛时有些着急。 “丽娘，我是相公！” 葛时顾不上仪态，一边敲一边喊。 然而还是没有反应。 “去了哪里了？” 葛时想了想，只得去敲隔壁邻居的门，想要问问自家娘子去了哪里。 还不待他行动，福兴县县令和葛时的爹、伯父等人都出现在面前。 葛时正想问自家娘子去哪里了，他爹直接就瞪了他一眼，喝道：“住嘴！” 福星县令也紧皱着眉头。 听到守城官兵来报，说葛时回来了后，福兴县令人都傻了。 “这冤家，怎么这时候还敢回来！” 他当即就让人去通知了葛家人，带着人往葛时家里来。 “先进屋！” 葛时家的门他本人敲不开，倒是葛老爷让人去后门喊开了。 葛时这才知道，自己娘子压根就不在家。 他心中猜想，葛家人肯定知道他娘子的下落。 一篇文章被葛老爷重重拍在桌上。 “这是你写的？” 正是那篇痛斥大周两任皇帝父子相残，朝廷奸臣当道的，引起了巨大轰动的文章。 葛时坦然回：“不错。” 葛老爷看着葛时，活像在看一个疯子。 “我以为你去京城，是要辅佐陛下，创下一番功业，为我葛家光耀门楣的。” “结果你居然搞出这种事情，犯下这样的弥天大错！” “你这样，朝廷追究起来，我们整个葛家都要被你连累！” 葛时站得笔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向天下人揭露此等丑闻，是为了正我大周风气，何错之有！” “我娘子呢，是不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 葛时追问道。 葛老爷冷笑一声。 “你娘子？” “你成亲之后，犯下诸多大错，她作为你的枕边人也有错！” “为父做主，给你把人休了！” 第578章 逐出家门，滚吧！ 葛时脸上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帮我把我娘子给休了？” 葛老爷说：“怎么，我是你爹，还做主不了这种事情？” “不止你娘子，你这个儿子，老子我都不想认了！” 葛老爷指着大门，“你也赶紧给我滚！” “我葛家今日就要与你分割，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 葛老爷对葛时这个儿子，其实还是不错的。 先前葛时闯了这么大的祸，他也就是把他分了出来，给他娶了妻又给了他不少财产让他分家出来后都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所以这次葛老爷说他帮着葛时把娘子休弃，又要不认他这个儿子，葛时第一时间只觉得不可置信。 “你要与我断绝关系？” 葛老爷冷声说：“不错！” “你走吧，以后别回来了！” 葛老爷旁边的叔伯们也纷纷指着葛时，恨声说道：“上次你闯下如此大祸，若不是你父亲一力担保，我们早就把你逐出葛家。” “不然你这次也不能闯下这么弥天大祸，要祸及我们葛家！” “对啊，我们葛家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可容不下你这样的不孝子孙了！” “今日把你逐出葛家，日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们葛家无关！” 葛时写的那篇文章，在大周境内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他如今可是整个大周的名人了。 然而这样的名气，却让葛家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葛时写的东西，若被人按头说一句乱臣贼子，祸乱江山社稷都不为过。 本以为他人在京城，出了这样的事情，朝廷第一时间就控制了他。 没想到他居然跑了回来。 不过他就算不回来，葛家也不可能再容下他了。 葛家的一个叔公说完后，又对一旁没有插嘴的福兴县令说道：“县尊大人可以作证，我们葛家以后与他再无瓜葛。” “若是朝廷来人抓捕，还请县尊大人帮忙解释一番。” “我看要不直接把这小子拿了，关进县衙大牢里。”有个葛家的长辈说道：“等朝廷来人，我们直接把人交出来，看看能不能将功补过！” 葛老爷原本正怒对自己的儿子，听到葛家其他长辈的话，顿时也有些急了。 他打断道：“不行！” “他如今不是我们葛家人，我们怎么能随意抓他？” “要抓,也该是朝廷派人来抓！” 葛老爷又转而呵斥道：“你还不快滚！” “那下堂妇我把她赶回娘家去了，以后你们都与我葛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葛时看着他爹，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气得不轻的葛家长辈们。 他咬牙说道：“爹，我没做错！” “世道不正，我辈读书人自有责任要把它纠正过来！” “不然我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学这么多的圣贤道理，又有什么用？” “朝廷若是因此而处置我，那就是朝廷的不对！是诸公昏了头！” “你......你还敢大放厥词！”葛家的长辈们指着葛时，怒气冲冲地说：“你当真以为你被我们葛家逐了出去，我们葛家就没办法处置你了？” 葛老爷揉了揉眉心。 “走吧走吧，别说了。” 福兴县令眼睛垂着，看着地面，全程一言不发。 葛时再看了一眼他的父亲，这才转身离开自家。 载他回来的车夫还在外面候着。 这车夫是王府的人，自然不是什么没眼色的。 见刚才的情形，就猜到了葛时可能与自家人有什么矛盾。 他小心问道：“葛公子，这些年礼可要我帮着卸下来？” 葛时抹了一把脸，情绪平静了一些，这才说道：“先不卸了。” “还要劳烦你一下，带我去一个地方。” 车夫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麻烦的。” “葛公子是我们王府的贵客，能帮你办事，那可是我的荣幸。” 葛时挤出一个笑，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子要塞给车夫。 “我身上银子不多了，这些就当是辛苦费，你先拿着。” 车夫有些不想接、 因为葛时现在的样子，看着实在是太落魄了。 这种落魄，倒不是外表的落魄。 而是一种由里面散发出来的，让人一看就有的那种感觉。 但葛时坚持要给他，他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先收下。 “多谢葛公子。” 车夫收下后，葛时重新上了马车，给车夫指了一个地方。 葛时的娘子不是他们县的人，是隔壁县一个举人的女儿。 能教出陆丽娘这么贤良温婉的女子，他那岳父岳母自然为人都是还不错的。 葛时想，这也是他爹做主把他娘子送回娘家的原因。 毕竟留在这里，陆丽娘要面对的是整个葛家的怒火，但回了娘家，他的岳父岳母应当不会亏待了他的娘子。 至于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这种话，葛时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爹自小就疼他。 当初在京城闯了弥天大祸，功名都被革除了，回到家在他爹的庇护下还不是照样过得美滋滋。 这次不过也是不得已才会说出这番话罢了。 等风头一过，自己再带着娘子回来给他磕个头，估计到时候就没事了。 ...... 葛时家距离他娘子家并不算远。 葛时很急，但想着他娘子家最是重礼节，所以他也不好在天黑的时候贸然去拜访。 只能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到了陆家。 得知葛时来拜访，陆举人和陆夫人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岳丈大人，岳母大人，我来接我娘子回家。” 葛时让车夫帮忙把年礼卸下。 心想幸好苏誉给了他一车年礼带回来，不然他临时临急都不知道去哪里准备合适的礼物上门。 陆举人也知道了葛时的事情，让人把他请了进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此次引起的轰动太大，朝廷若是追查起来，你该如何是好？” “要不你先回我们乡下躲一躲，待风头过去后再出来？” 陆家以前是山里的，那村子颇为偏僻。 若是葛时带着陆丽娘躲进去，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 葛时说：“岳丈大人放心，我已经有了安全的去处。” 陆举人不放心地追问：“葛家都尚且不敢保你，哪还有什么去处能保下你？” 葛时解释说：“我会带着娘子去东南，淮南王府的长乐公主和驸马爷会收留我们。” “这......” 陆举人沉吟道：“这倒是个好去处。” “先前听闻你与驸马爷已经冰释前嫌，想不到你们私下还有如此交情。” “行，你今夜住一晚，明日就带着你娘子走吧。” ------ PS：祝大家元旦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