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的柳同学》 1、一 最近隔壁搬来了一户新邻居。 孤爪研磨通常对这些是不在意的，比起那些吵闹的户外世界，他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打游戏。 但是饭桌上爸爸妈妈对隔壁邻居的提及频率逐渐增长，尤其是那个跟着母亲从中国改嫁来到日本的男孩。 “小风是一个超级乖的孩子，啊，看见他的第一眼妈妈差点以为是天使来着！” “嗯，确实。研磨之后也可以带着黑尾一起去找他玩啊，你们的年龄差不多唉。” 不太想。 孤爪研磨默默扒着自己碗里的饭，大人为什么老是觉得只要把同龄的孩子凑在一起就能成为好朋友啊。 下午的时候黑尾铁朗来敲他家的门，从他们被爸妈拉着成为朋友的那天起，只要双方父母不在家，他俩就得呆一块儿。 还是如往常一样，孤爪研磨自己默默打着游戏，而同样不喜欢说话的黑尾铁朗坐在床的另一边翻看着少年jump漫画。 啊，好安静啊，而且有一点点尴尬。 “要一起打游戏练级吗？” 黑尾铁朗紧抿着嘴唇，好半天才回了一句，“要。” 于是两个孩子终于开启了第一次对话，像两只小猫猫一样排排坐着，努力熟悉彼此。 孤爪研磨家和邻居家离得很近，他的房间窗户就对着邻居家其中一扇窗户，只是他还从来没看见过窗户那边的房间长什么样，以前是因为没人住，可现在就算迎来了新主人也从未被打开过。 长时间盯着屏幕让黑尾铁朗的眼睛发涩，他小心看了一眼旁边的孤爪研磨，没想到他还是神采奕奕的，难道他就不会觉得腻吗？ 终于熬到通关后黑尾铁朗默默站起来到阳台那去，想要看看外面的风景放松。 好想打排球。 也不知道俱乐部的那些小伙伴们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在愉快的练习呢？ 想着想着他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成功让孤爪研磨从游戏里抬起头来。 这时，隔壁那扇一直紧闭的窗户打开了，“咔哒”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两个小孩的注意力。 可能是因为打游戏的原因，孤爪研磨常常会幻想关闭着的窗户里会不会隐藏着一个大boss，等到玩家升级到一定程度后再由他来亲自击败，说不定还会掉落许多珍惜的装备。 但想象总归是想象，窗户的那边没有穷凶极恶的boss，只有一个天使。 唉，他是不是在谁的嘴里刚刚听过“天使”这个词？ 天使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大，白皙，柔软，眼睛很大，而且里面总觉得像装着水，波光粼粼地显出一股子温柔来，温顺的黑发看起来手感就很好。 柳如风同样也看见了对面的两个小孩，但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慵懒地靠在窗台上吹风，任由发丝被吹得东倒西歪。 下午的太阳不是很刺眼，照在脸上舒服极了，柳如风自顾自闭了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小风？” 柳如风身后出现了一位长相温柔的女性，看见打开窗户的儿子立马拿了一件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朵初开的花。 “啊，你们好。” 柳妈妈注意到隔壁的黑尾和孤爪，两个孩子呆呆地望向小风，也不知道是看了多久。 女人的日语听起来不是很熟练，孤爪研磨回想刚才女人喊的那两个音，应该是中国的语言吧，有点点难发音，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呃，您好。” “您好。” 柳如风天生患有自闭症，从小到大不喜欢说话，对于别人的的接触和试探也从不给予回应，比起鲜活的孩童，他更像是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 但很多时候柳如风的主治医生却又对柳妈妈说小风的眼睛不像是一个真正的自闭儿童，眼睛里透露出来的色彩很鲜艳，想要帮助他的话就请再努力一些吧，努力让小风能够自己来看见这个世界。 柳如风父母的爱情破裂算是一个长久以来积攒的结果，柳爸爸向往冒险和自由，柳妈妈却只喜欢安定，但所幸离婚后柳妈妈遇到了现在的先生，同样也姓柳，于是柳如风改名为柳风（yanagikaze）。 “我们是刚刚搬来这边的，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要不要来跟小风一起玩啊？” 黑尾双手抓着栏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风，“可、可以吗？” 从看见柳风后就站了起来的孤爪研磨有些无语，原来黑尾铁朗也会这么主动啊？ 但是他嘴上仍是回答了柳妈妈的话：“好。” 柳妈妈下楼去给两个孩子开门，顺便稍微说明了一些柳风的情况。 “对不起啊，小风他有些不爱说话，也不是很主动，但是阿姨真的很希望他能够有朋友带着他一起玩什么的，拜托了。” 黑尾有些激动，“好！” 然后拉着孤爪研磨一起跟着柳妈妈上了二楼。 柳妈妈把家里布置得很温馨，随处可见的暖色调，就连柳风房间的门都是温暖的浅粉色，确定没什么别的事情需要嘱托后柳妈妈便下了楼去做小蛋糕了。 房间门开开合合，并没有引起柳风的注意力，他仍是趴着享受这难得的好天气。 孤爪研磨仔细观察了周围，很整齐，跟他的房间完全不一样，没有任何娱乐的东西，除了墙边的几本课本。 “那个……你好，我叫黑尾铁朗！” “你好，我叫孤爪……研磨。”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两人并没有觉得柳风会回应他们，而且在孤爪研磨看来，柳风好像并不仅仅只是不爱说话而已，更多的，是“看不见”他们。 就像，大家不在一个世界里一样啊。 两人打完招呼后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也不敢贸然靠近柳风，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柳妈妈端着草莓蛋糕进来。 “抱歉，你们在这坐下吧，我准备了小蛋糕。” 柳妈妈懊恼自己刚才没有安排两个孩子坐下，把蛋糕推到他们面前后便轻轻地喊柳风。 “小风，吃蛋糕了。” 原本还一动不动的人慢慢直起身子，转过来，露出刚刚因为趴着而压出来的点点红印，配着那抓人的白皙皮肤，看起来比刚刚出炉的小蛋糕还要柔软。 柳风走到小桌子旁边坐下，手乖乖地放在自己的腿上。 挨着柳风的黑尾铁朗在被靠近的一瞬间呼吸都要暂停了，刚刚在阳台上看见的时候就已经很惊叹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那种漂亮更是能让他脑子宕机。 睫毛好长啊，盯着小蛋糕的模样也可爱死了。 柳妈妈很自然地用小勺子喂柳风吃东西，这在8岁的年纪看来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了，平常在学校都被教育要独立的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却在此时只觉得柳风就应该这样享受着别人的照顾。 他是—— 公主啊。 楼下有人按响了门铃，柳妈妈估计是她的丈夫下班回家，便说了一声先下楼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孩子，没了柳妈妈在中间的润滑，气氛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孤爪研磨小口小口吃着蛋糕，时不时看一眼在柳妈妈走后就不再动了的柳风。 “啊——” 黑尾反倒是没有觉得尴尬，他甚至自觉拿起了柳风面前蓝色的小勺子，挖了一块儿奶油递向柳风的嘴。 小黑为什么这么自来熟啊突然？ 一定会被拒绝吧。 但柳风只是静静看了几秒眼前的勺子，随后乖乖张嘴把黑尾喂的蛋糕给吃了下去。 他吃东西时很精致也很秀气，让旁观的人只觉得像在欣赏艺术品。 投喂成功的黑尾铁朗笑得有些傻气，接着又挖了一勺蛋糕给柳风。 “好乖啊，小风。” 只见了一面就开始喊名字了呢，之前那个怕生消极的人难道是他的前世吗？ 柳妈妈原本想让两人留下来吃晚饭，但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还是拒绝了，他们依依不舍地离开柳家后各自回了家。 孤爪夫人看见晚归的研磨，有些惊奇，平时他的儿子宁愿每时每刻都呆在自己房间里的，今天居然从外面回来了？ “研磨？你——” “我回来了。我和小黑去了隔壁的柳阿姨家。” “唉——？！？！” “唉——？！？！” 孤爪父母两人同时发出惊叹，什么嘛，嘴上说着不想去结果不还是去了嘛。 “怎么样怎么样？小风是不是很好看？” 孤爪研磨坐到沙发上，听完妈妈的问题后没怎么思考便同意地“嗯”了一声。 “啊，研磨你以后就多跟小风玩吧，他们一家人刚刚搬来这边，对这里都还不熟悉呢，而且——” 妈妈揉了揉孤爪研磨的头，“小风情况有些特殊，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嗯。” 朋……友吗？和小风。 2、二 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在附近的音驹小学读书，虽然不在一个年级，但他们经常会一起结伴去上学。 去学校的路上很是沉默，黑尾铁朗除开昨天，又变回了一开始遇到的那样，新环境和离异家庭，大概还是影响了他很多。 小学并没有排球部，这是让黑尾铁朗最烦恼的一件事。 但他还是在努力寻找可以打排球的方法。 放学后的时间他们两人又去了柳风家，被柳妈妈惊喜地迎进柳风的房间。 柳风今天没有继续趴在窗台上了，在黑尾和孤爪两人进去时他正在写题。 “小风没有去上学，一直都是请的家教。” 柳妈妈走过去摸了摸柳风的头，顺便招呼两人过去看。 全部都是中文呢，虽然他们看不懂，但感觉柳风写的字很好看，而在作业的另一边还摆着日语教材，孤爪研磨一眼便想通柳风这是在同时学习日语。 把房间留给三个小孩，柳妈妈下楼去准备今天的晚饭。 知道现在还不能沟通的孤爪研磨有先见之明地带了游戏机过来，坐到昨天的小桌子那去了，但黑尾似乎并没有自己玩的打算，他站在柳风的旁边很认真地看着柳风学习，就好像柳风做什么都很吸引他。 铅笔在纸上“哗哗——”地发出声响，直到把最后一道题写完柳风才放下笔，但他并没有结束，转头就打开了旁边的日语教材。 狗——いぬ 猫——ねこ “neko？” 见柳风细白的手指一个个点过单词，黑尾不自觉跟着读出了声。 但是立马他就后悔了，因为柳风转过头盯着他看，好像是被打扰了而感到不开心。 柳风突然抬起手指着黑尾的眼睛，“neko。” “唉？” 这是第一次听见小风的声音啊，好像小女生，而且好好听哦。 不对，刚刚小风是在跟他说话吗？但是为什么指着他说小猫啊？ 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的柳风又坚持着说了一声“neko”，而原本坐在不远处打游戏的孤爪研磨这时走了过来，无比自然地“喵”了一声。 被喵声吸引的柳风像是才刚刚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活物一样，他微微瞪大了纯黑色的眼睛。 “两只……猫猫？” 柳风声音小小的，带着奶油的香气，但是不自觉脱口而出的日语还是被黑尾和孤爪听清楚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尾铁朗原本还很懵，但是听见柳风的话后不自觉大笑起来。 小风真的好可爱哦。 孤爪研磨不在意被柳风当做猫猫的行为，他看了一眼旁边笑到不行的小黑，默默离远了一些，转身又坐回了原处。 终于意识到身边有两只小猫的柳风，不再是原来那样一个人静静呆着，他看了看黑尾，又看了看孤爪，最后轻轻抓住了离得最近的黑尾的手晃了晃。 “猫猫……可爱。” 黑尾铁朗瞬间红了脸，飘忽忽地，原本就很像猫的瞳孔在极度激动的情况下充满了野生动物的野性。 拿着屏幕显示“gameover”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的孤爪研磨，瞬间放下了游戏机，一双跟黑尾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猫瞳静静盯着柳风。 柳风看向孤爪研磨，他微微歪了下脑袋，似乎在思考，而后朝着孤爪招了招手。 “猫猫，过来。” 跟他的妈妈一样，接触日语其实还不是很久，柳风说日语时带有一点滞涩的感觉，但是那柔软的嗓音就像小羽毛一样轻轻刷在他们的心上。 “小风，你不要这么没礼貌！” 刚好想着上楼看一下孩子们相处情况的柳妈妈，一打开门就听见柳风那仿佛对待小猫小狗的态度，以及不礼貌的招手。 虽然小风说话是很让人惊喜的，但是、但是不能这么没礼貌啊。 更何况他们刚刚才搬来这边，要是两个孩子回去跟家长说了什么奇怪的话，那小风要怎么办啊？ 被严厉制止了的柳风松开了黑尾猫猫的手，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他们都能感觉到柳风有些不开心。 坐回椅子上后柳风继续翻着那本教材，似乎重新回到了原来的状态里。 “阿姨，没事的，小风能和我们说话其实挺让我们开心的。” 黑尾摆着手跟柳妈妈解释，然后看了一眼坐着的孤爪研磨。 “……嗯，很开心。” 柳妈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两个孩子看起来并不在意，她只能轻声道谢。 房门重新闭合后孤爪凑近柳风，他低着头看向柳风的眼睛，嗯，恢复到昨天的状态了呢。 黑尾学着之前孤爪研磨的“喵”，却再不能让柳风抬起头关注他们。 “小风……” 最后两人只能和昨天一样坐到小桌子那去干自己的事情，直到该回家的时间到了，然后再次道别。 之后的日子好像就是一个循环，每天放学后的时间都被安排在柳风的房间里，尽管柳风不说话，但两人还是挺开心的。 当然，除开因为很想打排球而有点点难受的黑尾，他有时候会对研磨的游戏感到厌倦，外面的空气太吸引他了。 直到有一天，孤爪研磨终于意识到黑尾好像都没有表现过自己的爱好来，于是问了一句：“我们也玩了很久了，你有什么其他……想玩的吗？” 黑尾“噔噔噔”地跑出去，然后快乐地抱着一个虽然有点破损但擦得很干净的排球回来了。 大哥，我是问你有没有别的想玩的游戏啊。 但是面对双眼亮晶晶的黑尾，孤爪研磨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他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流汗，再加上最近的天气，光是看着外面的太阳他就不想动了，而且他比较想待在柳风的身边。 黑尾之前动作很大的上下楼声把柳妈妈吸引了过来，她看着黑尾手里的排球，再看看有些为难的孤爪研磨，开口说：“要不然你们把小风带出去一起玩吧，我正好要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去接你们。” “好啊！” 赶在孤爪研磨开口之前，黑尾超级大声地回答了柳妈妈的话，他甚至没有考虑到柳风会不会同意跟他们出去，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的快乐。 柳风完全没反应，像是有些困倦地靠在小沙发上，在柳妈妈的示意下黑尾和孤爪研磨两人走过去轻轻叫他。 “小风，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还是没反应，孤爪研磨伸手捏了捏柳风的指尖，这下倒是有回应了，他像是被小宠物打扰了睡眠的小主人一样，面对期待的两人，最后还是把手塞进了两人的手里，似乎任由他们拉着他走了。 柳妈妈控制不住咧开嘴角，自从遇到小黑和研磨后小风越来越好了，虽然回应还是很少，但是似乎主动性强了很多。 居民区的附近有一个空旷的小地方，给三个孩子玩排球足够了，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柳妈妈才拎着包走远。 说是一起打排球，但其实只有黑尾和研磨两人，而被拉过来的柳风则安安静静坐在草地上看他们。 研磨没多久就开始累了，他偷偷看了好几次旁边的柳风，满脑子都是想躺下。 黑尾今天格外兴奋，声音都比以前大了好几倍，虽然研磨的技术很烂，但他还是在开开心心地教他。 “研磨好聪明，就这样，就可以让球飞起来了！” 研磨心累地看着球反弹后落到别的方向，“根本就没有飞起来好吗？！” 但他们不知道，反弹的球其实朝着旁边的柳风过去了，虽然两个孩子的力度不大，但砸在柳风的头上还是让他红了眼睛。 “啊！！！！小风！！！！” “完了……” 两人跑到无辜中伤的柳风身边，眼睁睁看着他白皙的额头上泛起了可怕的红痕，以及包着眼泪像是立马要哭出来的眼睛。 柳风最后没忍住，眼泪还是掉了出来，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起来委屈极了，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滑下去。 黑尾不知所措，双手抬起又放下，还是研磨反应快，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后用指头帮柳风擦眼泪。 “不哭不哭，我们带你回去好不好？” 他朝受伤的额头轻轻吹了几下，努力模仿着记忆中的妈妈。 柳风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但就是这样反而让两人更加难受，在慢慢平复了心情以后，柳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朝调皮的两只猫猫强调着：“痛痛。” “噗——” 好像是心脏被狙击的声音，明明小风还在流眼泪呢，但是黑尾和研磨两人反而莫名兴奋了起来，鼓动着的心跳声像是大得要把所有声音都盖住。 黑尾把柳风拉起来拽到怀里，尽量避免着他的伤处，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柳风的头发。 “先回去吧……但是柳阿姨怎么办？她一会儿要是没看见我们会着急的。” 意识到他们跟柳妈妈约好了在这等她，最后只能先稍微等一下了。 但幸好柳妈妈来得很快，在看见柳风红肿的额头时着急地跑了过来，看着旁边两人愧疚的神情，柳妈妈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只是揉了揉两人的头。 “没事的，回去冷敷一下就好了，小风没有那么脆弱的。” 黑尾低着头，“对不起，说好了要照顾小风的。” 研磨也有些难受，但他被柳妈妈温柔地止住了道歉。 “哎呀，你们愿意跟小风玩我就很开心了，现在小风都比以前说的话多了许多，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小风还能这么喜欢猫。” 她捂着嘴笑，随后拉着几个孩子一起回了家。 3、三 一晃眼，柳风搬到东京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逐渐熟悉了有着两只缠人猫猫的生活，偶尔纵容着他们拉着他去外面的世界。 他好像根本记不住黑尾和研磨的名字，每每都是小声小声地喊着“猫猫”，明明都是差不多的语气，但黑尾和研磨总是能精准分辨出来他在喊谁。 黑尾在这期间加入了新的排球队，遇到了更多同样热爱排球的伙伴们，他的性格慢慢变得开朗了起来，但是他从不忘记身后那不爱动的两人。 东京已然是冬天，虽然没有在下雪，但还是让懒懒的柳风和研磨被冷到了。 柳风窝在研磨的怀里看他打游戏，身上盖着柳妈妈给他专门买的小毯子。 看了一小会儿他就有些困倦地把头靠进研磨的颈窝，柳风的呼吸和他本人一样，又轻又柔，一下又一下打在研磨的皮肤上，成功让猫猫红了耳根。 研磨稍微往后靠，好让柳风靠得更舒服一些，同时还要保持游戏机里的操作不断。 而刚刚才从排球俱乐部回来的黑尾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掂了掂手里的球，蹑手蹑脚地走到两人旁边。 “小风睡着了？” “嗯……” 趁这个时间，黑尾坐下，想再拉拢研磨和他一起打排球。 小风他不考虑，因为黑尾不忍心让他再像之前被砸中头时那样，那样太可怜也太让人心疼了。 “研磨，我今天带了排球比赛的录像带，要不要一起看？” 研磨头也不抬，刚想拒绝就被黑尾期待的眼神盯得说不出口，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同意了，把游戏机放下后拢了拢柳风的小毯子。 黑尾凑近刮了一下柳风长长的睫毛，看到柳风因为他的动作而颤动之后，偷偷笑了几声，然后才去播放录像带。 柳风睡着后除了自然醒是没有什么能打扰到他的，这也是为什么两人会决定一起看录像带。 “当初对我说着【只是内出血而已】的你为什么会比我先厌烦啊？” 研磨有些无奈，虽然他们已经看了一下午了，但他反而觉得越来越有意思，尤其是里面的那个人，仅仅只是靠眼神就能骗过对面的敌人。 “真的好厉害啊！” 黑尾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结果被研磨有些激动的声音给惊醒，看着少有的有精神的研磨，黑尾大声说：“研磨你果然是当二传手的材料！就跟参谋一样哦，别提有多帅了！” 不知道是被哪个字眼戳中，研磨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被黑尾所描述的画面给吸引了。 “而且二传是不需要怎么动弹的位置哦！” “……好。” 黑尾撒了个弥天大谎，但只要能把研磨骗过来一起打排球就好。 啊，到时候小风就在旁边给他们加油，多么让人开心的场景啊！ 搞定了研磨之后黑尾终于有了在周末也能和他一起玩排球的人，就是研磨身体太差了，每次剧烈运动后一不小心就会发烧，让人担心他下次还能不能出去。 与此同时，柳风居然是三个人里面个子最高的人，他好像打了生长激素一样，“蹭蹭蹭”地长个，明明是三个人里面最不经常运动的人，却隐隐有了“他才是身体最好”的那种错觉。 冬天很快过去，春天也没有维持太久，三个人再次迎来了和往年一样的夏日。 柳风真的好像在越来越好了，比起去年初遇时那副毫无波澜的样子，最起码他现在知道主动去找他的“猫猫”们玩了。 柳妈妈把切好的西瓜装进袋子里，让柳风带给隔壁的研磨，“小黑应该也在他家，去找你的朋友们玩吧。” 被推出家门的柳风很无措，手指那里传来被袋子勒住的痛感，他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慢慢反应过来现在要去干嘛。 路程不长，甚至只是出门转个弯的程度，没等他按响门铃研磨就从另一边把他迎了进去，好像就在这里特意等他一样。 “小风，你是来找我的吗？” 研磨接过柳风手里的塑料袋，顺便按了按他手指上的痕迹，好让那漂亮的指尖恢复如初。 柳风看着研磨到脸颊的长发，轻轻撩了一把，倒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视线从研磨身上转到房子里面，似乎是在寻找黑尾。 “……小黑跟他的朋友们去打排球了……我们去我房间吧。” 柳风其实很少听到黑尾和研磨说起关于他们朋友的事情，每次话题的中心都是围绕着他们和他，猫猫“喵喵”叫的声音虽然不算大，但是他都有在认真听。 研磨的身形瘦小，有时候还喜欢驼着背，对比起飞速长大的柳风来说确确实实像只小猫了。 柳妈妈送的西瓜被研磨拿出来整整齐齐码在好看的盘子里，一手端着西瓜一手牵着柳风朝他的房间过去。 因为怕柳风不喜欢他的房间有些昏暗的样子，研磨早早把窗帘拉开，让光线把整个屋子照亮。 “研磨！” 阳台外面传来黑尾的声音，夹杂着少年夏日运动完后的清爽感，研磨让柳风坐在他准备好的小毯子上后才顶着黑尾一声又一声的催促出去。 “干嘛？” 黑尾很明显刚刚打完排球回来，他的身边还有好几个同样流着汗的男孩，他挥挥手，“研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打排球？” 研磨无语地看着他：“你们不是刚刚才回来吗？” 黑尾“嘿嘿”一笑，摸了一下自己弯曲的头发，“我们打算一会儿再去练练，你也一起来呗！” “不要。” 很是坚决地拒绝了呢。 黑尾明白夏天是研磨最讨厌的季节了……啊应该是和冬天并列，研磨很聪明，排球学的很快，但就是老是没有干劲，估计除了小风的事没有什么能让他精神满满的了。 不过平常这个时间点研磨不应该是在自己房间里打游戏或者睡觉吗？他最喜欢拉着窗帘一个人呆着了，路过时黑尾看见大开的阳台都有些吃惊。 “……猫猫。” 研磨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高他一头的人来，两只手撑着栏杆正轻轻地跟他打招呼。 但比黑尾先出声的是他的几个伙伴。 “好漂亮！” “小黑这是谁啊？” 同行的几个男生眨也不眨地盯着柳风看，比起已经相处了一年稍微有点抵抗力的黑尾和研磨两人，他们差点被这惊人的美貌给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研磨有些不悦地把柳风拉进去一些，然后用眼神示意黑尾。 能不能让他们走远点。 一年的默契足够让黑尾秒懂，平时表现得大大咧咧的男孩此时脑子里想了很多，但最后还是达成了和研磨一致的想法。 他没有让话题深入，“亲戚家的孩子，只是在这里住几天，不用在意。” “不用在意？小黑你就像在指着一坨金子却说它不值钱一样！” “呜呜呜求你了小黑，我想跟刚才那个姐姐交朋友。” 黑尾捂着脑袋，虽然想法是把他们支走，但好难。 虽然还小，但黑尾脑子里已经模模糊糊有了要守护好柳风的想法，小风太可爱了，总感觉放到人群里面会有些危险，而且他还不会说话，没有他和研磨守着真的很让人担心。 其实这也是柳妈妈的想法，相比起来成年人考虑得更多，柳风本来就情况特殊，再加上让人难忘的长相，被人盯上的概率很大。 以前还在中国的时候就偶尔遇到过，这让她在选择邻居时变得格外谨慎了许多。 她也曾经思考过无数次自己和柳风的父亲为什么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虽然眉眼和鼻子有一点点相像，但总觉得还是没有多少真实感。 研磨冷着脸一把拉上了窗帘，推着柳风往小毯子那去，用小勺子喂他吃西瓜。 他才不管小黑呢，他只想静静地陪着小风。 柳风一如既往地乖，如果不是他比研磨高那么多的话，看起来就像他才是弟弟。 而实际上他比黑尾还要大几个月。 为了让研磨能顺利喂他，柳风悄悄低了头，但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研磨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但他只是勾了勾嘴角。 研磨喂给柳风一口就自己吃一口，西瓜是冰镇过的，汁水很足，让两个人在这短暂的下午里终于舒服了一回。 而黑尾在想尽一切办法脱身后终于来到了研磨的房间，他的身上还流着汗，看起来是一路跑过来的。 “抱歉。” 研磨把专门留给他的西瓜推给他，皱着眉，“小黑，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冒失。” “可是我也不知道小风在啊——啊好吧，是我错了，我之后会跟那些人好好说的，让他们不要打扰到小风。” 明明两人都还很小，却也开始为自己喜欢的人奉献一切了，明明导致错误的是柳风，但没有人会怪他。 公主只要开心幸福就好了，剩下的，全部都是骑士的事。 4、四 “啊事情就是这样，小黑好小气！我们就是想跟那个姐姐说说话都不行。” 排球俱乐部里，趁着休息间隙坐在墙角处聊天的几名少年，似乎是聊到了什么激动的事情语气变得难以控制起来。 已经成长了两岁的黑尾站在另一边，语气无奈：“拜托江口，那件事都过去两年了，你怎么还这么斤斤计较？” 江口——也就是当初正好看见柳风的其中一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怎么想我都还是好后悔啊啊啊啊啊！！！！” 他抓着本就不整齐的头发，陷入了颓废模式。 “早知道我就冲过去要她的联系方式了，现在根本遇不到了，啊啊啊啊啊！！！！” 两年，真的跟黑尾当初说的一样，漂亮姐姐只是亲戚家的孩子，他再也没有见她的机会。 真的真的，真的很难忘记啊，每次一想起来他就很想揍黑尾一顿：） 周围其他人连忙安慰他，但都是嘻嘻哈哈地没有当真，毕竟江口念叨了两年，他们早就习惯了。之前还有余贵（看见柳风的另一个人）跟着他一起发疯，但余贵在去年就跟着父母搬家了。 黑尾冷眼看着江口发病，这小子比谁都要难缠，时不时就要跑去研磨家那边去碰运气，真是，柳阿姨甚至都快眼熟他了！ 不过，最近听说小风的亲生父亲来日本看他了，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他和研磨近一周都没看见小风了。 唉，今天放学以后再去碰碰运气吧。 只是黑尾没想到，他今天下午回去以后倒是如愿见着心心念念的人了，但却得知柳风即将跟着父亲回中国的消息。 柳风坐在他父亲的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柳妈妈和她现任丈夫坐在对面，气氛看起来好像很尴尬。 研磨总觉得可能要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便跟柳妈妈打了声招呼要带柳风回房间。 “小风，玩游戏吗？” 柳风靠在研磨瘦弱的肩膀上，眼神落到他手里的游戏机，很快又不感兴趣地歪过头，感觉到不是很舒服后便直起身把研磨的头放到自己身上。 黑尾比以前安静了很多，他坐到柳风的另一边，自觉地靠在了剩余的位置。 三个人一句话都没在说，可黑尾和研磨知道，这种即将分别的酸楚。 大人们的谈话持续了两小时，最后柳妈妈同意了柳风父亲接孩子回国治疗的想法，只是约定好治疗结束以后一定要让他回来。 “呜……小风，记得听你爸爸的话，要早点好起来！” 柳妈妈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前夫这几年据说都在寻找这方面的医生，虽然她早就不爱了，但小风毕竟是两人的孩子，那个男人对小风的爱不比她少。 黑尾站在一旁，和研磨一样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 他们把柳风夹在中间用力抱在一起，像是要融进身体中，好让这个分别来得再晚一些。 柳风一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他除了感受到两只“猫猫”滚烫的眼泪砸在脖颈上，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柳风父亲一脸沉重，虽然柳妈妈十分确定地说过柳风这几年在慢慢变好，但这副对于外人毫无反应的样子哪里像在变好了？ 那两个孩子都要哭断气了好吗？ 要是不清楚真相的人看见了可能还会以为柳风有多绝情，这毫不回应的沉默态度比那南极的冰山还要让人讨厌。 “……小风，你一定要回来好吗？” 研磨抱住柳风的腰，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得这么没面子，但他已经懒得去关注大人们的眼光了。 黑尾的眼泪像不值钱一样把柳风后衣领给弄湿，但他只是使劲把自己埋进柳风的后背。 “小风，稍微做些什么吧……？” 父亲最后看不下去了，直接说了中文，这两个孩子看样子真的很喜欢小风啊，面对这种石头一样的人居然还能真心对待。 柳风俯视着哭泣的两人，毫无波澜的眸子里倒映出“猫猫”们可怜的模样，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有什么回应时，男孩突然笑了。 “再见了，小黑，研磨。” 研磨和黑尾同时抬头，第一次看见柳风露出笑容。 ＊ 手里攥着柳风父亲留下的电话号码，研磨坐在家门口的阶梯上。 年纪还小的他并不能准确估量出两个国家的距离，但他知道小风去的地方肯定很远很远，远到他不敢去赌小风一定会回来这件事。 柳风父亲据说是个出名的冒险家，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会照顾人的大人，为什么一定要治好呢，他愿意照顾小风一辈子啊。 小黑情绪很低落，但是总是会反过来安慰他，一本正经地拍着胸口说小风绝对会回来的。 但是还好的一点是，打排球让他们俩的心情有了一个宣泄口，等小风回来肯定会吃惊于他们的技术的。 ＊ 黑尾严重怀疑小风父亲是在骗他！ 因为留下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根本没人接！ 一次都没有！ 自从小风离开后，黑尾就每天都打一次电话，照着纸上写得清清楚楚的数字，还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完全打不通呢…… 去问过柳阿姨后才知道，柳风父亲因为职业的特殊性，经常性的联系不到人，可能前一天还看见他，下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就是明年了。 啊可恶！！！！！ ＊ 小风离开一年了，研磨和黑尾的生活变得和以前一样，甚至除了他们自己，“小风”这个名字几乎都听不到了。 柳阿姨的丈夫似乎找到了新工作，他们同时还在为肚子里的新生命而在做准备，一天又一天，柳阿姨的笑容越来越多，那栋房子里小风的气息越来越少了。 终于在一个下午，柳阿姨特意等到黑尾和研磨两人放学的时间，拉着他们道别。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小风之后回来了我一定会联系你们的，我知道你们很想他，相信那个重逢的时间不会来得太晚的。” 研磨抬头看向之前小风住的那个房间，他想：那扇窗户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打开了。 ＊ 黑尾进入国中后身高也蹿了起来，他时常臭屁地炫耀着自己的身高：“哼哼，也不知道小风现在多高了，但是我肯定比他高！” 研磨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小风估计都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好吗？” “研磨！比起拆我台，你还是好好学习怎么跟同学相处吧，老是自己一个人不会孤独吗？” “……好麻烦。” “研磨！！！！” ＊ 第三年了。 去年的新年柳阿姨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小风的弟弟，黑尾和研磨的父母曾经带着他们去医院慰问过，他们两人敢打包票，跟小风完全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小风还是联系不上，隔着海，中国又那么大，那种无力感沉重得让人害怕。 研磨不知道成年前见到小风的概率有多大，但他想，等长大了就一定要见到小风。 ＊ 研磨国中和黑尾在同一所学校，因为黑尾的撺掇，他加入了排球社，每天重复的训练和大量流出的汗，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有些讨厌，更何况排球社里一堆天天喊着“努力！毅力！”的热血笨蛋。 干劲、干劲，为什么这些人总是一身用不完的力气，明明技术并没有因此增长多少，打进全国赛的概率也很低。 最关键的，还是那些仅仅因为大他一两岁就喜欢用“前辈”的身份压着他们的人，真的很让人讨厌，黑尾的实力明明比他们好，却要因为这可笑的前辈们的自尊而让路。 但是为什么他还要一直坚持打排球呢。 ＊ 前几天研磨和黑尾回了一趟小学时待过的排球俱乐部，其实主要是黑尾，他的性格挺受朋友喜欢的，在那里碰到了好多上来打招呼的人。 当然，还有黑尾的启蒙老师——猫又老师。 猫又老师看起来很喜欢黑尾，希望他高中能去音驹，在那里他可以遇见许多真正热爱排球的人。 研磨比较无所谓，但如果黑尾打算去音驹的话，他应该也是要去的。 ＊ 黑尾升上国中三年级的那年夏天，他接到了许久没联系的柳阿姨的电话。 “小黑，小风回来了哦，你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黑尾不是一个健忘的人，可在别人嘴里听到那个人名字的时候还是恍惚了一下，脑子差点没转过来。 等待的时间里思念无限拉长，在这场失望与痛苦的拉锯战里，终于迎来了结束的那一刻。 5、五 柳茹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成为柳风前她是一个在校女大学生，但这么说也不太确切，应该说她是转生了。 是转生吧，只是拥有着完整前世记忆而已。 来到这个世界的契机，其实是因为特别倒霉地被大卡车撞到了，整个事件发生仅仅只是一两秒的时间。 闭眼睁眼就是在一个咿咿呀呀的婴儿视角里，只是柳风眼里的世界太奇怪了，颜色颠倒声音混乱，像在梦境里面一样十分混沌，她很少能听到一句自己能听懂的话，但是好在她最终明白了经常出现在视野里的两坨五颜六色的物体是她的父母。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能完整听懂别人说话的概率增加，只是这有效果的人依旧很少，更何况她有时候根本分不清自己有没有在说话。 转机是跟随母亲来到日本以后，当时柳风每天的日常就是完成黑不溜秋家教布置的作业，再花点时间学习日语。 每天的生活其实跟在中国差不多，只是多了个学习外语的任务，但是在某天下午，柳风的耳朵特别清晰地听到了别人的声音，还是在读的她刚刚学习的日语单词。 哇，好大一只黑色的猫猫！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头上的毛好乱，但看起来好乖，而且，猫居然会说人话！ 不，应该是人吧，真正的猫怎么会这么大？ “喵～” 唉？这里怎么还有一只三花猫？她为什么刚刚才发现？ 这声喵叫把柳风关于黑尾和研磨是人的想法给截断。 果然是猫猫吧，刚刚喵喵叫的声音还挺可爱的。 终于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见了除开乱七八糟以外的物体后，柳风有些兴奋，她直接上手拉了拉大黑猫的爪子。 哦呼～好乖！ 她前世还有点想养猫来着，只是还没来得及实现人就嗝屁了。 啊这个竖瞳，虽然有些大，但绝对是猫猫！ 柳风夸了好多话，什么“姐姐的小宝贝”、“软乎乎的天使”、“猫猫赛高”、“可爱”等等。 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要一碗水端平，因为一开始喵喵叫的三花猫已经盯了她很久了。 “猫猫，过来。” 害怕她的话又没准确说出来，柳风甚至加上了手部动作，轻轻晃悠着招呼他。 只是这快乐的吸猫现场突然被她的老妈打破，她没听懂老妈在说什么，只是从那不断变红的颜色来看，嗯，应该是很生气。 老妈该不会不喜欢猫吧，但这也确实有迹可循，毕竟她从小到大没见过家里有出现任何宠物（柳妈根本没精力照顾别的生物）。 为了让妈妈息怒，柳风只能乖乖坐回椅子上学习，努力忽视软乎乎的两只小猫。 柳风不知道这两只小猫是怎么会出现在她家的，而且看起来是被附近邻居养着，每天他们都要来房间里陪她，然后在固定的时间回去。 她其实很感谢他们，让她在这有些痛苦的世界里得到一丝安慰。 在后续相处的时间里柳风慢慢意识到这两只猫猫是有名字的，因为每次在妈妈发出固定的音节后他们都会有所回应，这让原本打算给他们取名字的想法停了下来，只能用“猫猫”来代替。 不过他们好聪明，只要叫“猫猫”就会过来，而且知道是喊的谁，有时候还会用自己的猫爪喂饭给她吃。 哦，她死了，能够拥有这样可爱黏人的猫猫，她死而无憾！ 在跟猫猫相处了三年后，柳风的老爸来接她，因为是确切听得懂一部分话的亲人，她勉勉强强理解了这是要带她回国治病。 什么啊，原来她是得病了。 呜呼呼呼——那她不是马上就可以拥抱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救命，她是真的不想一辈子活在这种稀奇古怪的视角里啊。 柳风性格本来就跳跃活泼，这几年差点没把她憋出病来，要不是她还可以经常唱歌哄哄自己，好歹让自己明白自己是正常的，可能真的要得病。 在跟两只猫猫告别时，她再次理解猫猫有多爱她，那水汪汪的眼睛，以及压抑的喵呜声，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 柳风，你养了两只好猫猫啊！ 为了安抚好他们，柳风重复了好多遍自己经过三年终于弄懂的名字，黑尾和研磨。 “再见了，小黑，研磨。” 她的心好痛，谁会舍得这样完美的猫猫？ 但是别伤心，等她治病归来，一定要好好补偿他们。 ＊ 感谢老爸，虽然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但是柳风终于看到了完整的真实世界。 治疗她的那个老专家据说根据她的病情还发表了一篇尖端论文，成功突破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出院那天，柳风父亲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完成了人生的一件大事，他摸着自己才初三的年纪却已经179的儿子的头。 “小风，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柳风在这四年里容貌长开了不少，比起七八岁那个阶段，现在的他简直是当初的plus版，在这说话的间隙周围已经驻足了许多路人。 他抱住自己的老爸，“嗯嗯，谢谢你的欢迎。” 然后下一秒就被自己老爸拎住衣领扔开，一脸嫌弃，“赶紧给我滚回你老妈那去，我要继续去冒险了！” 出发回日本的前一晚，柳风在洗手间里照了十几分钟的镜子，被柳风父亲忍无可忍地吼道：“知道你好看但也不要这么自恋行吗？” 柳风眨了眨眼，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无他，只是镜子里的自己的脸看不清而已。 重拾世界时柳风就接受了自己变成男生的事实，毕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仿佛后遗症一样的迷雾真的有点让他担心，像是什么bug一样挡在他的脸上。 “快睡觉！明天坐飞机！” “知道了。” 柳风最后选择不管了，随遇而安吧，他最喜欢这个词了。 ＊ 自己的妈妈跟想象中一样，长得很温柔，也很美，这让他对自己的长相有了一个参考，大概他的脸也是……这种类型的吧？不都说儿子像妈妈吗？ 柳风的继父是个年轻时到中国留学的日本人，很喜欢中国的文化，跟柳风用中文交流也是毫无压力，在迎接柳风的到来时显出极大的热情。 柳风接过已经学会走路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小孩子不算白，但脸蛋圆滚滚的可爱极了，似乎特别喜欢他，动不动就抓着他的手亲，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留下水印子。 柳风被他逗笑，让坐在一旁的柳妈妈激动得流泪，她捂着脸，能够看见这样的小风简直让人幸福得快晕过去。 因为搬过一次家，周围早就不是柳风还算熟悉的景色，这让他打算过几天就去原来的地方看看能不能遇到以前的两只猫猫。 而柳妈妈在过于兴奋的情况下忘记了还有黑尾和研磨这件事，直到她的丈夫把转学手续办好并送柳风去新学校时才反应过来。 “那个……现在说应该也是可以的。” ＊ 柳风脑子本来就好，更何况以前上过大学，初中的知识对他来说还是挺轻松的，在通过简单的入学测试后他被带去了丑三中学的三年一班。 一路上一堆人盯着他悄悄议论，但柳风能理解，毕竟转学生什么的，这种带有未知和神秘感的角色大部分人都会忍不住关注。 只是总觉得这些人的眼神有些吓人，那种直勾勾想要吃掉他一样的错觉。 柳风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努力把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给甩出去。 去一班的时候下课时间已经不剩几分钟了，铃声响起来时一堆人才如梦初醒般各回各自的教室，但是内心总忍不住想：真的好好看啊，感觉美得不像真人，好想……靠近他。 做完简简单单的自我介绍后老师把他排到了最后一排，柳风朝着老师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和他同排的一个趴着的人。 那种黑白色的头发，以及类似猫头鹰的发型，这是谁啊？ 困扰重获新生的柳风的其中一件事：怎么大家的头发都这么五颜六色的？！跟以前看的动漫一毛一样，而且还不是染的？！ 算了，能正常看见这个世界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很显然柳风的眼神被老师注意到了，她不想第一节课就给好看的新同学留下坏印象，于是表现出比平时温柔百倍的神色慢慢凑近木兔光太郎。 “木兔桑～上课了哟，不要睡了～” 周围的同学一脸惊恐，完了，木兔桑完了。 被“温柔”叫醒的木兔光太郎惺忪着眼睛抬头，似乎完全看不懂自己现在的处境，甚至在下一秒就又倒头睡了过去。 老师皱着眉头，一脸准备把这孩子撕了的表情。 木兔光太郎是校内排球队的王牌，实力的强劲让他备受学校校长的宠爱，据说已经拥有了名牌学校枭谷的保送资格，但这并不是每次一上她的数学课就可以倒头大睡的理由！ 更何况—— 女老师隐晦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柳风，没有人想在他的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吧，在那种小心翼翼想要温柔呵护的人面前。 6、六 最后木兔光太郎在周围其他同学的帮助下醒了过来，他后知后觉地后背升起一股凉意，刚刚数学老师看他的眼神也太可怕了吧。 对了，还有新同学。 在即将毕业的国中三年级这个阶段转来的人少之又少，本就让人好奇的情况下居然还长着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蛋。 刚才因为睡着错过柳风自我介绍的木兔光太郎不知道他的名字，趁着老师转过去板书的时间立马写了张小纸条扔给柳风，然后眨巴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柳风喜欢阳光的孩子，而且这个新同学眼睛是金黄色的，像是太阳一样，虽然拥有高大强健的身材，但是长着一张乖宝宝的幼态脸，这种反差真的太吸引他了。 同样趁着没有老师视线的时间，柳风迅速朝木兔光太郎笑了一下，然后写下自己的名字把纸条扔回去。 坐在最后一排的另一个男生看似在盯着黑板，但心思早飞到了跟他隔着一个木兔的柳风身上。 牙白！刚刚那个笑也太犯规了！ 就是木兔好碍眼啊，本来就壮还侧过身子去，以为老师看不见他的小动作吗！要不是看在小柳的面子上，可能早就把他提溜出去罚站了吧。 嗯，小柳这个称呼，想想就好甜蜜啊。 完全不知道其他人心思的柳风和木兔两人继续传着小纸条，临近下课他们居然已经熟到放学后要一起去学校排球部参观了。 啊，在看见木兔这让人羡慕的身材时柳风就隐隐猜测他应该是学校某个体育部的人员，没想到居然还是排球部的王牌来着！ “小柳小柳！你的日语好标准哦，完全听不出来你是中国人！” 老师前脚刚走木兔就把凳子扯过去霸占了柳风旁边的位置，本来就优于大部分人的个子此时像是一扇大铁门一样牢牢把柳风挡在那个角落，顺便也挡住了想来搭话的人。 小柳是你该叫的吗？ 一堆人撇着嘴静静听着那个无比自来熟的木兔叽里呱啦，很希望新同学能拒绝他。 “以前在这边待过几年，而且我的继父是日本人啦，倒是没有很难。” “哇！好酷！” 完全没理解哪里酷的柳风看着木兔“hey！hey！hey！”地高兴。 总觉得……木兔桑是单细胞…… “柳桑，你好，我是这个班的班长。” 一个戴着眼镜的文静女孩手里拿着一张表走过来，跟柳风对话让她有些羞涩，但还是尽量拿出了作为班长该有的稳重来。 “按照学校的规定，每个人都应该有社团经历，虽然柳桑是三年级才从中国转过来，但我建议还是选择一个社团比较好哦，能更快地适应——” “啊！小柳来我们排球部好吗？排球超级有趣的！” 还没等班长说完木兔就跳起来，他一开始太兴奋了都没想到还可以让柳风加入他们社团来着。 班长咬牙切齿，“木兔，你让人家自己选不行吗？！” 刚刚还无比兴奋的木兔立马蔫了下去，撅着嘴把头靠在柳风的桌子上，白色的发梢蹭在柳风的指尖上。 好、好像猫头鹰！ 柳风忍不住悄悄动了动手指按了几下木兔的头发，然后笑着回答班长：“好的，谢谢班长了，不过我应该是会去排球部吧……一直觉得排球让我有种怀念的感觉呢。” 班长红着脸“嗯嗯”点头，把表放到柳风的桌子上后又鼓起勇气说：“柳桑，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okk～” 柳风比了个“ok”的手势，他虽然变成男生了但还是改不了以前那些小习惯，不由自主地就会显露出来，但这只会让人心跳加速。 一堆人默默捂着胸口，心里不断高喊着“小柳赛高！！！！” “hey！hey！hey！我就知道小柳喜欢排球，那说好放学后我带你去排球部。” “嗯。” 柳风是下午来的，日本中学下午只有两节课，放学铃声响起时也才三点半，木兔不管书包收没收好，一把拽住柳风就往外面冲。 “冲冲冲！小柳，一会儿看我打球，我技术超级好的！” 这话别人说了可能会让人觉得自大，但木兔浑身的自信和开朗认真，真的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 柳风努力抓紧木兔的手，感受到男生粗糙的茧子后感慨，这得是多长时间的练习才能这样。 而一直大步往前跑的木兔逐渐放缓速度，他莫名有些羞涩：“刚刚小柳是在摸我的手吗？” “……那是抓好吗？” “不过小柳的手好舒服。”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柳风哭笑不得，但他也不会往别处想，感觉木兔稚气得像个孩子。 木兔红着脸按了按柳风的掌心，感受到不同于自己的柔软后不由得放轻了动作，有种感觉再用力点就会让柳风受伤的错觉。 他人生第一次产生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情，而且稍微有一点不想让柳风去排球部了，这种身体，真的不会被球碰骨折吗？ 其实从第一眼就发现了，小柳虽然高但是有些瘦，皮肤比他白了好几个度，校服露出来的手腕又细又软，都是男生，但让他有了一种在和易碎品相处的感觉。 “木兔，今天还是来得这么早啊？” 同为排球部成员的藤田因为教室离得近一些，基本上都是第一个到，然后是热爱排球的木兔，听到脚步声他便下意识开口打招呼了。 只是他一抬头，连木兔充满元气的回应都听不到了。 在课间的时候他就有听到同学们在讨论新来的转学生，言辞夸张到像是遇到了神明一样，搞什么啊，国中生的白日幻想吗？ 但在见到柳风后，他满脑子都是：也许神明真的出现了。 “啊藤田，这是马上要加入我们排球部的小柳！” 木兔晃了晃还牵着的柳风的手，一脸自豪，毕竟这是他拉来的。 “新、新成员？” 藤田脑子转不过弯来，只会傻傻重复木兔的话。 “你好，我叫柳风，今天刚刚转学来的，以后请多多关照。” “啊、啊？好的好的，你叫我藤田就好了。”藤田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他真的不擅长跟这种漂亮得要命的人说话。 木兔把柳风带进体育馆，迫切地想要展示出自己的厉害，但部里其他人都还没来，只能暂时等等。 稍微了解一点排球知识的柳风注意到木兔的球服，说：“木兔原来还是队长啊？好厉害。” 木兔根本藏不住心情，听完夸赞立马笑起来，颇为自豪地点头：“嗯嗯！” 站在一旁的藤田看不惯木兔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开口：“经常因为失误丢分的那种队长呢～” 木兔被噎了一下，不开心地瞪藤田，嘴上还在挽救自己的形象：“只是偶尔！” “啊？那上周是谁因为练习赛输了钻桌子底下不出来？” “别拆我台啊藤田啊喂！” 柳风听完“噗嗤”笑出来，虽然跟木兔才第一天认识，但兔兔真的太可爱了！ 他不自觉偏向木兔：“但是能成为队长并且还是王牌那就说明木兔肯定是最厉害的。” 猫头鹰一脸被夸到了的表情，活力满满像是能立马跑个几公里。 藤田不爽地在心里“切”了一声，本来队长是这个单细胞来当就已经让他很不爽了，现在还来个喜欢捧木兔的人，这种不爽的感觉更强烈了。 木兔让柳风把制服外套脱了来试试垫球，他虽然很热情但教学水平太有限了，描述的词语奇奇怪怪的。 藤田无语，最后插手了教学，内心带着点小激动地凑过去指正柳风的动作。 跟满脑子只有排球的木兔不同，藤田对于排球不算很热衷，国中三年级的年纪已经让他懂得足够多了，当然看得也足够多。 可是在瞥见柳风那泛着红点的胳膊时仍是忍不住想东想西，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接触某些知识的自己。 那种脆弱的美感，让人想要加深力度的欲‖望，都一齐朝他奔涌过来。 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是个死变‖态后藤田又开开心心地站在柳风身边，带着些许得意地把木兔给挤出范围圈。 “我也想教小柳！啊——小柳，让我教你吧？” 柳风不着痕迹地远离靠近的藤田，虽然个子差不多，相比起来他也很有力气，但对于陌生男生的接触他还是保持了一些警惕。 愿意跟木兔相处是因为他的纯真，这种阳光一样的性格让他下意识把木兔放到了小孩子的地位上。 轻轻搓了搓发红的手臂，柳风感受到真实的疼痛感，但这并不是难以忍受。 【只不过是内出血】 脑子里莫名想起了这么句话。 木兔再次拱到柳风的身边，“小柳小柳，我来教你吧！” 他高高扬起嘴角，笑得特别灿烂。 “嗯，好。” 木兔想得很好，等柳风学会了打排球，就又有人可以给他传球了，而且柳风对于“惨不忍睹”的双手也没有任何怨言，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后面其他队员陆陆续续来到了体育馆里，都先是震惊地“唉”一声，再三番五次地确定柳风是他们的新成员。 这导致大家打球都变得心不在焉起来，经常偷偷地往在角落里坐着的柳风看过去。 “川西！你刚刚又没有集中注意力！” 木兔再一次面对二传手糟糕的传球心里开始有些难受起来，原本今天是想让小柳看看他帅气的直线扣球的。 他忍不住低落起来，而其他队友纷纷安慰川西。 “没事，你刚才传得挺好的，是他认真过头了。” “又开始莫名其妙的消极了，每次比赛都这样谁愿意理他啊。” 柳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站起来朝木兔走过去。 “小兔，你刚才真的很帅啊！” 他两只手放在木兔的肩膀上，“像是要飞起来一样的姿势，扣球也超棒！一定要教我这个！” 木兔被柳风的“小兔”打得猝不及防，但立马被夸奖的语言给激励了起来，他一把抱住柳风。 “我一直都是最帅最厉害的那个！” 柳风连忙附和，他有一种在哄孩子的既视感，但认为木兔打球很帅这一点绝对是认真的。 7、七 加入社团的申请表交给晚来一些的监督后柳风正式成为丑三中学排球部的一员，因为是新来的，他需要跟着一年级的一起负责许多杂事。 比柳风矮一个头的一年级的小野有些不知所措，他接过柳风手里刚捡的球，“柳学长，你不用做这些的，我来就好。” “不用不用，我虽然比你大但我也是新人嘛。” 被日本前后辈文化吓到的柳风连忙摆手拒绝，别人对他这么客气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小野脸红地跟在柳风身后捡球，加入排球部后他跟前辈们说不上话，在一年级中技术又是最差的，很少遇到这么随和的人了。 而且，柳学长长得好好看啊…… 藤田把球打过网正好掉在柳风前面，他的眼神和大多数人一样隐晦地落到柳风身上，那种吸引人的能力对他们来说就像饿狗在街上碰到的肉包子一样。 “小柳！帮我把球扔过来。” 木兔使劲晃悠着双手吸引柳风的注意力，打了一下午球的他好像还是那么轻松。 柳风“哦”了一声，然后把球扔了过去。 他看着外面的天好像有些晚了，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妈妈说过今天的事情，万一让她担心就不好了，而且自己想顺便去把球鞋运动服护膝什么的也买了算了。 柳风跟打得正起劲的木兔打了声招呼后就拎了书包离开，体育馆里顿时陷入了莫名的安静里面。 木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怎么了？不继续练习吗？” 川西坐到椅子上，脸上是明显的不爽，但他还是顾及到自己二年级的身份，“木兔学长今天就练到这里吧，我们都有点累了。” 木兔不太开心，“今天还很早啊，再多练习争取把下次的练习赛赢回来！” 他举起握成拳头的双手上下挥动，斗志满满，上次被怒所中学2：0打赢后木兔一直有点介意，他一定要赢回来一次。 藤田坐在川西的旁边，一手擦着汗一手安抚住川西。 “嘛嘛，川西他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好，就让他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虽然他同样讨厌木兔，但又不得不承认丑三中学排球部还是要依靠着这个单细胞王牌，这样说有些伤自尊，但事实就是如此。 木兔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一脸天真地说：“心情不好就多吃些好吃的吧。” 川西一脸无语，但只是很快地收拾完东西往门口去，排球部里一些以他为头的人在木兔跟离开的人之间来回度量，最终选择跟上。 小野眼睁睁看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一年级也悄悄溜了，留下不少的工作扔给他，但小野只是默默把东西弄完并整理好。 藤田是副队长，在很多时候是不能把某些东西给搬到台面上的，但他同时也默认了一些人的态度。 处于漩涡中心的木兔眼里没有其他的东西，他只是很纯粹地喜欢打排球，那种发挥身体所有能量的感觉一直让他感到亢奋且着迷。 排球部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热爱排球，他一直知道。 ＊ 柳风出了校门就拿了手机跟自己的妈妈发消息，确认回家的时间以后才安心前往体育用品店。 八月份的气温让人心浮气躁，但柳风想着今天遇到的新学校和新同学，心情立马好了起来，脸上不自觉挂着笑。 店员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虽然感觉成年了但是在面对快一米八的柳风时还是有些害羞，她有些结巴地给客人介绍产品，甚至紧张得开始同手同脚起来。 柳风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认为店员姐姐可能比较内向，于是一直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稍微弯着腰听她介绍。 手里摸着全新的排球，这种感觉又来了，明明没有打排球的记忆，但总觉得一种深刻的怀念感扑面而来。 好像、好像以前他常常看着谁打一样？ 对于一个从小接受中国式教育的柳风来说，父母给他提供的除了学习的敦促和念叨以外再无其他，尽管一直跃跃欲试，却经常被父母的“考大学”三个字给阻挠。 本该在活跃运动的年纪天天被关着写题，还要时刻紧盯排名，就怕一不留神被其他人甩下，柳风一直觉得他活得像个木偶。 在进入自由的大学以前，唯一能慰藉他的也只有耳机里的音乐，因为经常要躲着父母，他常常选择把一首歌听一遍记在脑子里，然后在没有耳机的时候自己哼唱出来。 加入排球部……除了毕业要求和奇怪的怀念感以外，柳风更多的还是想要尝试，在变成男生以后他有感觉到身体的优异，那种好像根本用不完的力气，随随便便一蹦就能蹦出好高的跳跃，真的，很让人激动啊。 况且上辈子是个体育废什么的，突然进入了新领域，简直就是一种过于新奇的体验！ 麻溜付完钱后柳风朝着记住的路线回家，在这个时间段他碰上了好多刚刚结束训练的运动社团，那种擦肩而过时微微闻到的汗味，青春的气息瞬间爆棚。 嗯，过几天他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了。 快乐回家的柳风却不知道在他走过后人群总要压低声音爆发出一阵阵惊叹来。 “好漂亮！这是哪个学校的？我想去要她的line！” “你是笨蛋吗？那明明是个男生吧，长得那么高……” “这个校服，是丑三的，哇，看着背影都漂亮得要死！” “八嘎！！！！那是男生，你给我清醒一点！！！” “决定了，下次碰到我就去要他的line。” “一起。” ＊ “我回来了。” 柳风踩着彻底天黑前的点回到了家，妈妈早就做好了饭菜在等他。 不一样的家庭环境让柳风心情特别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跟爸妈聊天，然后偶尔喂自己的弟弟吃一口东西。 柳妈妈注意到柳风可怕的手臂，一脸严肃地问：“小风，你的手怎么回事？是有人欺负你吗？” 她担心柳风刚刚进入新学校会受到排挤什么的，虽然按自己儿子的脸来看不太可能，但这个伤痕真的不得不让她多想。 丈夫比较理智，温声劝阻：“这应该是打排球留下的吧？孩子妈妈你不要太过担心了。” 柳风把袖子撸得更高，“嗯，我今天加了排球部，这个没事的，打排球必经的过程嘛，妈你放心。” “唉？排球？小风也开始打排球了啊？” 柳妈妈有些惊讶，不过这也正好，等周末小黑和研磨来了他们不是有更多话题吗。 在今天打电话跟小黑说了小风回来的事情后他们就商量好了等周末时两人过来这边，给小风一个惊喜。 “也？” 柳风吃着一口肉含含糊糊地问，为了惊喜柳妈妈没想让他提前知道那两个孩子的事情，就不经意间把话题岔开。 “一会儿洗完澡我帮你涂点药，看着太可怜了。” “哦哦，好。” 柳风没在意，继续接受来自父母的投喂。 晚上九点，涂完药后柳风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line里面有几十条未读信息，吓得以为出了什么紧急大事。 一看，全是木兔发来的。 可爱兔兔：小柳，明天早上六点半排球部晨跑，记得准时到哦！ 可爱兔兔：一定要来哦！！！ 可爱兔兔：要不要我去你家接你啊！！ 可爱兔兔：heyheyhey！！！小柳理理我嘛 可爱兔兔：刚才买了一根草莓味的棒冰，蛮好吃的唉，明天我请你吧！！！ …… 可爱兔兔：小柳！！！！！！！ 哇，简直了。 柳风有些想笑但又觉得对不起，他看着木兔发的包括但不限于路上看到的好看的云，没几个人的公交车，手里被咬了一大口的棒冰。 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啊…… 柳风还用不习惯这个时候的手机，并且他也根本没有看手机的习惯，对于错过木兔这么多消息有些内疚，于是立马打字回他。 不羁的风：抱歉，刚才没看手机。 然后一条一条把前面木兔发的信息都回了，不过木兔现在可能有事，柳风见line没动静后就把手机调了振动模式放在一旁，打算先看会儿书。 可爱兔兔：小柳！！！！你终于回我了【哭哭】 可爱兔兔：不过小柳你的这个名字的第二个汉字是什么意思啊？看不懂【疑惑】 柳风“噗”地捂嘴笑，快速打字跟木兔解释字的意思，然后提醒他记得把备注改了。 木兔哦哦回了以后又开始天马行空地拉着柳风聊天，直到柳妈妈来敲门让他赶紧睡觉。 跟木兔说完晚安后柳风还有些兴奋，但为了明天的早起不得不逼着自己入睡，他躺在妈妈洗干净后晒得松软舒适的棉被里，心里充满了对未来无限希望的激动。 8、八 六点的闹钟准时把柳风叫醒，他揉着自己惺忪的眼，虽然没有起床气，但是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早起的他还是有些困。 妈妈在厨房里忙着准备他今天的早餐和午餐，因为柳风更喜欢中国的饭菜所以家里面大部分都是按照他的口味来的。 日本中学没有食堂，学生只能自己带便当过去，柳妈妈帮他把饭菜装好在便当盒里，顺便用保温杯接了热水。 “小风，学校超市有学生可以自用的微波炉，你记得要把饭菜热过了再吃。” 柳风点点头，“妈，你不用起这么早给我做饭的，我自己也可以的。” 柳妈妈拍拍他的肩膀，感受到自己儿子在分别的这几年成长的身体，心里泛起一阵感慨。 “说什么呢，又不是只给你做饭，再说了，你还会做饭？是不是你爸虐待你了？居然还让你学会做饭了！我照顾你的那几年哪里会让小风这样！” 柳风没想到妈妈的反应会这么大，不过这确实有些冤枉他爸了，虽然柳风爸爸不靠谱，但关于柳风的事情他还是很上心的。 “没没没，我只是自己感兴趣而已……” 但柳妈妈才不管，她下定决心下次见到那个男的就好好臭骂他一顿，怎么可以让小风一个人，小风是她的宝贝，她根本舍不得让他吃一点苦。 呃，算了。 柳风吃着鸡蛋，已经放弃了为他爸辩解的机会，反正下一次见都不知道是啥时候呢。 学校离家比较近，步行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更何况柳风现在的个子走起路来比以前快了不少，掐着点的，柳风到了排球部。 木兔看起来早就到了，他看见柳风后兴奋地大声打招呼，然后推着他去换衣服。 柳风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等走进更衣室后才反应过来。 他，现在要当着这么多男生的面换衣服！ 柳风以前是南方人，本来就不适应这种一堆人坦诚相见的场面，就算是闺蜜他也会感到害羞，可现在要让他直接面对这种尴尬的境遇。 而且自从他进来后，总觉得很多人都在看他。 木兔大大咧咧地没有察觉到什么，他离柳风极近，说话间感觉都要贴到他的身上去了，一种毫不自知的侵入感。 “小柳，你快换衣服吧，我挡着你。” 柳风很不好意思，他不知道木兔是怎么察觉到他的心思的，只能小声地说谢谢。 木兔其实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他只是在心底觉得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小柳的身体，虽然都是男生，但他始终认为小柳不一样。 “喂，转过去啊！” 柳风刚把外套脱下，就突然发现木兔一直在盯着他。 他们俩站在更衣室的最里面的角落，这也是为什么柳风在木兔给他挡着时愿意在这里换衣服，要不然他肯定会去厕所换的，就是木兔太不自觉了，干嘛一直盯着他。 “哦哦哦，好的！” 木兔一脸天真的像是才反应过来，相比起同龄人来说非常优越的宽阔的肩膀像在教室时一样，把柳风很好地藏在了后面。 柳风没放在心上，只能抓紧时间换，细白的手指拉扯间利索地穿好运动服和鞋子。 排球部的晨训是绕学校跑十圈，在夏天时天亮得早，跟在大部队里面跑步的柳风感受着吹到脸上的风心情愉悦极了。 小野鼓起勇气凑到柳风身边，他昨天听其他人说了，柳学长之前都在中国，并没有参加运动社团的经历，而且看起来运动神经不是很好的样子，小野同样运动神经不发达，所以他想跟柳风一起跑。 “柳学长，早、早早上好。” 柳风落后身为队长的木兔两三步，注意到努力搭话的小野后便稍微放慢速度。 “嗯，早上好啊小野。” 上辈子柳风才只有一米五八，遇到大多数人包括女生时都得保持仰头的姿态，虽然小野矮了他一个头，但估计也有一米七左右，要放到以前可能他又得抬头了。 但现在不同了，他可有一米七九！ 这种俯视可爱的小后辈的感觉真不错啊。 小野主动搭话的成功让其他人蠢蠢欲动，但木兔突然发现一直离他很近的小柳不见了以后立马回头寻找他。 “小柳！加速加速！来跟着我吧！” “来了！” 柳风朝小野眨眨眼然后加快速度，一下子就窜到了前排去。 刚才好快啊，突然就消失了的感觉…… 但让小野最崩溃的还是：原来排球部只有他是真正的体育废材吗？！明明都跑了五圈了的说！！ 柳风保持呼吸，上辈子运动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每次体测的八百米都能要他的命，像现在这样愉悦地感受身体在奔跑的感觉太难得了。 跑步进行到第七圈，身后的人逐渐少了起来，柳风也开始感受到了疲惫，但一直跑在最前面的木兔大声鼓励着所有人，他好像真的拥有一辈子都用不完的力气。 “加油！再加加速吧！还有三圈！” 柳风深呼吸，动用还存储有的力量让自己跟木兔并排。 “冲冲冲！” 他感觉自己也有用不完的力气啊！ 木兔特别开心地看着柳风突然的奋起，只是在一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我要比木兔先到终点！” 柳风像是兴奋过了头，一股脑地要打败木兔，眼睛亮晶晶的，还张着嘴嘻嘻哈哈。 “可恶！我才是第一！” 木兔没时间理会其他人，大喊着冲了上来。 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开始了比赛。 最后，柳风大口喘着气扶着门，“木兔、木兔好厉害！真不愧是队长……” “哎嘿嘿！我果然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人！” 木兔心情舒畅极了，被柳风夸赞好像比任何一个人夸赞都要让他开心，感觉自己甚至还有力气上场扣几个球。 体育馆空落落的，在柳风和木兔一起做拉伸时其他人才慢慢回来了。 藤田对这个场景毫不意外，热血笨蛋一向如此，只是没想到柳风能跑这么快。 他压着腿，用余光看着柳风拉伸，柔顺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荡，一双漂亮得不像是男孩子的长腿一抬一落，白得晃眼。 “藤田学长！鼻血！” 柳风被木兔压着背，听见一堆人手忙脚乱地喊着什么“鼻血”，疑惑地朝他们看过去。 “木兔，他们在干嘛啊？” “不知道哎，早餐吃太多了……？” 压完背换柳风，木兔感受到身上柔软的触感，跟昨天牵手时一样，按在背上时好奇怪啊，像羽毛一样。 啊，但是小柳的力气好大！！ 木兔痛并快乐着。 排球部最后一个回来的人是小野，他累得直接倒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牙白，柳学长跑得太快了后面连影子都看不见，好难受……” 小野进入国中才开始接触排球，相比刚刚转学来的柳风其实也只早接触排球一个星期而已，他从小身体不好性格也闷，周围没有人愿意跟他玩到一起，加入排球部是他除开主动跟柳风搭话以外最大胆的决定了。 因为跑得慢，小野在后面很清楚地看见了一部分人绕路走捷径的小动作。 他在人群中十分不显眼，但是也可能是那帮人不在乎，讨论木兔学长时从不避讳他。 “木兔学长总是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啊，感觉不像正常人。” “嗯，平时训练也过于认真，昨天跟川西学长起冲突的时候居然毫无知觉的说了什么类似于‘心情不好就好好吃点吧’这种，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副全世界都得夸夸他的样子，不知道是天真呢还是没脑子。”一个三年级的学长插话道。 “但最让人讨厌的，果然还是毫无知觉地霸占柳学长吧？” 霸占？木兔学长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可恶，我明明有好几次都想跟柳学长说话来着，根本没机会！” “我说，木兔是装的吧，今天早上在更衣室的时候，还把人家挡在角落里看他换衣服。” 唉？！？！？！ 话没听全，那帮人就绕路跑远了，小野胸腔泛疼，喉咙像是要咳血，他也很想快点到达终点，但最后只是咬着牙朝着两位前辈离开的方向继续奔跑了起来。 木兔重点关注小野，看着他快要昏迷的样子震惊地大声叫藤田过去。 运动过度了呢，藤田让一年级扶着小野给他补充水分和糖，川西也走了过去，似乎有些无语。 “你是笨蛋吗？坚持不住了就停下来，我可不想看见姨妈哭啊。” 小野和他是表兄弟，据他所知，这个表弟从小身体不好，原本进入国中后该是申请回家部的，但他老妈十分没有眼色地提供了川西在学校排球部这个信息。 “啊呀，让小野适当运动一下吧，况且有川西可以照顾他呢。” 抱歉，在排球部面对木兔光太郎这个单细胞就已经够累的了，他不想再增添更多烦恼。 “……好的，知道了。” 原本只是想让小野进来当个打杂的，但出乎意料的认真，被针对了也不敢说，可怜兮兮的蠢样，居然还想要赶上柳风他们两个。 川西嫌麻烦似地帮忙按摩自己表弟的腿，余光中打量着站在不远处弯腰的柳风。 那种特别想要跟上的感觉，他其实明白。 9、九 柳风身体有个堪称bug一般的机制，如果他想，就可以把能量堆积起来，从而达到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但总量就那么多，提前用完的后果就是体力不支。 他可以做到比木兔跑得快，甚至更快，没有极限，但总量保持高水平输出的时间只会一再缩减，而平常人的情况就是，极限在那里，输出稳定，能量要是多那就维持久，能量要是不多那就时间短一点。 而木兔给柳风的感觉是，身体稳定高输出的同时能量总量还特别多，要是真比起来柳风绝对会输。 虽然他今天也没赢就是了。 柳风咬下一口手里的巧克力，感受到身体后知后觉的疲惫感，那种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的感觉。 木兔在他旁边帮他背着书包，“小柳第一天的感觉怎么样？” 柳风不怎么喜欢甜食，虽然饿但吃了几口巧克力后就已经不想吃了，于是掰下自己吃过的一小节剩下的全给木兔。 “很好，觉得运动社团好棒！” 木兔十分自然地接过巧克力，一点儿也不挑食，直接两三口解决了，边嚼东西边说：“hey！hey！hey！小柳觉得开心那就特别好了！” 两人一起进入教室的身影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视线，班长有时候还真的蛮羡慕木兔的单细胞的，这种大大方方的接近让班里好多人都做不到。 “柳桑，你真的加入了排球部吗？” 坐在柳风前面的一个男生转过头来跟他搭话，一张略黑的脸居然让他看出来了一丝脸红。 “嗯。” 柳风把书拿出来的同时点点头，他的嗓音偏中性，清脆好听，比起脸来说更让人觉得亲近。 木兔一把搂过柳风的肩膀，“嘿嘿！是因为我才加入的哦！” 你在得意什么啊？ 男生内心不无嫉妒地想：说不定是因为你撒泼打滚他才去的。 柳风虽然昨天才刚刚转学过来，甚至除了排球部的人都很少有人听过他的声音，但校园论坛已经被他的照片给攻占了。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恐怖的美貌啊。 上午的四节课对于早就学过的柳风来说有些难熬，但他就当做在看日本动漫了，可问题是旁边的木兔呼呼大睡，但只要一下课就立马精神满满地抬起头来。 啊……貌似是学习笨蛋的后排体育生这种类型？ 中午只有五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柳风一边心里大骂不理解，一边跑得飞快去热饭，开玩笑，他吃完饭以后还想睡十几分钟，不睡他会死的。 提前跟木兔打了招呼让他去天台等，柳风不习惯吃冷的，而且饭菜味道比较大，他了解一些日本人的习惯，除了去天台想不到别的好去处。 一来一回花了十分钟左右，嗯，中间被教导主任拦下来不准在走廊乱跑。 “来了来了！” 柳风开心地找到木兔待的位置，很有耐心地先用餐布铺在地上，再把分装的饭菜摆好，掏出纸巾和水杯，才开始吃饭。 木兔瞪大了眼睛，觉得这样的小柳好精致贴心的感觉。 柳风让木兔尝尝自己妈妈做的菜，只是一口就征服了木兔。 “好好吃！小柳，我还想吃这个！” “自己想吃哪个夹哪个好了。” 他本来就有跟木兔分享的想法，所以带得比自己平时吃的量多了一些。 “突然想起来，我这样突然跟木兔一起吃饭那你以前的朋友怎么办？” 木兔大口吃着菜，“嗯？没有啊，我以前都去找的藤田，但他也有自己的朋友嘛，跟小柳一起吃饭还挺开心的。” 没有顾虑后柳风松了口气，两人继续边吃边聊。 “木兔为什么喜欢打排球啊？” “嗯，因为开心啊，打排球就很开心。” 柳风点点头，不愧是木兔啊，“以后也会一直打吗？” 他解释到：“嗯，你知道吧，因为在中国的话，很少有孩子在初高中的时候就专注于一项体育项目，大部分的人都努力学习，为了考大学，就比如排球什么的，可能更多的是一种娱乐吧，比如说——社团活动，很少有人要一直坚持下去这种。” 木兔没有迟疑，“当然会一直打下去啊！我超级喜欢排球的！对了”，木兔突然有些害羞地靠过来说悄悄话。 “我从小就一直在偷偷练习自己的签名，我觉得我以后肯定会成为球星的。” 柳风“噗”地笑出声来，但并不是觉得木兔的话好笑，只是更加喜欢他而已。 “我也觉得木兔会成为明星，因为，木兔就好像在发光一样，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那种人。” 他拧开杯子喝水，说过的话完全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反而多了许多认真，就像在告诉木兔：你肯定会成功的。 柳风笑起来特别好看这点木兔一直都很明白，那种在阳光下面无比吸引人的温柔，白腻的皮肤和红艳的嘴唇，完全、完全抵挡不住嘛。 “小柳也在发光！一直都是！” 木兔笑得也很好看，又圆又大的眼睛很坚定，很灿烂。 柳风“嗯嗯”点头，把木兔的夸赞当做回礼没有当真，然后给他夹了一颗肉丸子。 吃完饭回到教室还有十五分钟左右，柳风困得不行，把外套脱了叠好垫在桌上睡觉，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木兔没有午睡的习惯，但他也倒下头侧过去光明正大地盯着柳风看。 小柳好好看啊。 他国文学得很一般，形容词少得可怜，脑子里只有“好好看”这种词汇，其实昨天被惊艳到的人里，并没有少掉他一个，他也很能感受到那种被绝对美貌冲击到的感觉。 木兔不喜欢想得太多，脑子开始动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非常越矩地扔了小纸条过去。 喂喂，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啊，他突然想起来姐姐们总是说他太自来熟了，不好好把握距离的话会很容易被人讨厌的。 但是新同学并没有露出讨厌的表情来，反而冲着他笑了一下，立马拿着笔写字回复他。 柳风，名字好短，不是很常见的名字，但是真好听啊。 ＊ 下午的课结束以后柳风和木兔一起去体育馆参加训练，还是跟昨天一样最先到的是藤田。 柳风秉着跟所有人友好相处的念头，主动打了声招呼，让原本装作在热身的藤田手足无措。 “柳、柳桑好！” 藤田这副少见的结巴让木兔惊讶，他拍着藤田的背，“你今天怎么了？中午没吃饱吗？” 可恶，单细胞永远不懂他的这份紧张！ 柳风“噗”地笑出声，“藤田直接叫我柳就好了。” “哦、嗯嗯嗯、好的……柳。” 趁着人少柳风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他不自觉拉了拉才到大腿的运动裤，稍微有些不适应，话说他上辈子连短裙都没穿过！ 今天还是垫球练习，柳风在木兔尽力的讲解下慢慢掌握了要点，看着排球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乱飞后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柳学长好聪明！” “小柳好聪明！” 跟着他一块儿在角落练习的小野一脸羡慕的和木兔同时发出声音，两人的夸赞让柳风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骄傲地点点头。 “哼哼，那当然。” 藤田和川西搭档着练习扣球，看见那三人的相处后脑子里都同时浮现出一句话来。 啊，又是一个单细胞呢。 不过又美又单纯的这种，不是更吸引人了吗？ 川西装模作样地咳了咳，准备走到那边去掺和一下，结果半路被木兔拽去练球。 “今天你的心情变好了吧？来吧来吧！继续练习我的直线球！” 他一肚子火地看着自己离柳风越来越远，果然，除了柳学长其他的单细胞都让他讨厌。 外貌和爱笑的加持下让柳风身边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部员，有几个性格活泼的男生已经开始试探起柳风的喜好了。 “柳学长平时喜欢吃什么？” “只要是辣的应该都喜欢吧。” “柳前辈喜欢喝牛奶吗？所以长这么高。” “喜欢，最喜欢纯牛奶了。” 离得近的几个人脸上红彤彤的，好像刚刚跑完长跑，他们手忙脚乱地表达自己想跟柳风一起练习的想法。 小野被人群挤到外围，他安静内敛的性格让他除了在心里有些难受外做不出别的。 “但是我是很新的新手哦。” 柳风委婉地拒绝，虽然很喜欢他们对他的热情，但是被一堆人围观什么的，还是太难为情了。 “完全、完全不会介意的，柳前辈！” “对啊对啊，我们也可以帮助前辈进步的。” 身处漩涡的柳风在为难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小野，便冲他喊：“我跟小野一起呢，等我稍微学会一点再跟大家一起吧。” 被一句话拉进中心的小野缩了缩脖子，面对一堆人有些恐怖的眼神，顶着压力点了点头。 终于逃出来的柳风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小野的肩膀说：“刚才谢谢你啦。” “……不用道谢的，柳学长。” 小野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垂着的两只手紧张地揪着衣角。 柳风看出来这是个不擅长跟人相处的小孩，那动不动就缩到角落的样子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还怪可爱的。 跟……研磨好像啊。 10、十 社团练习结束，本该由一年级和柳风来负责的后尾处理变成了所有人参与的活动，拖地的拖地，收拾球网的收拾球网。 一堆人一起出校门时柳风又看见了跟昨天一样的场景，各个不同运动社团的人乌泱泱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木兔：“小柳小柳！我们一起去吃棒冰吧？” 柳风是个耐热但不耐冷的人，就算刚刚经历过不停歇的练习也并不会觉得受不了，更何况他其实对棒冰并不感冒，比起这个，他更喜欢夏天的西瓜或者冰粉，但看见明显记得昨天“请你吃棒冰”发言的木兔，他只能点点头。 藤田作为副队长比起木兔来说在队里更有威信，对后辈也考虑得更多，见队伍里一堆蠢蠢欲动的人，便拍拍木兔的肩膀： “喂！怎么能自己偷偷带柳去吃棒冰呢？你的后辈们正嗷嗷待哺啊。” “啊？”木兔傻眼，他刚刚明明很小声的啊，关键是，他哪有那么多钱请客嘛！ 木兔豆豆眼装傻，“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切。” 川西冒出来，他是个发育极好的男生，才国二就已经有一米八五，手里提着自己的包站在柳风的背后。 “柳学长，如果木兔学长没有要带你一起去买棒冰的话，”他褐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柳风，“我可以请你吃吗？” 柳风不明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大家一起去？我们不是一个社团的人吗？” “况且，” 因为川西长得高平时还很严肃、话少，导致柳风一直有些不敢主动搭话这个后辈，但此时面对他却露出跟大狗狗一样乖巧期待的表情来，让柳风胆子大了许多。 他摸了摸川西的头，“我是前辈，哪有后辈请客的道理。” 被摸头的高大男生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的声音大得盖过了木兔一声声不满的“小柳我只想跟你一起去”的抱怨。 柳风摸完头之后感觉自己有些手贱，他老是会把周围的人幻视成可爱的小动物，也不知道是不是治病的后遗症。 不过这个后辈好乖啊，都没有生气。 他带入自己，如果莫名其妙被别人摸了头，估计会很不满地甩开吧，毕竟头发很容易就会油啊。 于是一堆人改变方向朝着附近的小超市过去，木兔拿了一个粉红色包装的棒冰递给柳风。 “就是这个！昨天我看见有新的口味就买了，没想到巨好吃啊！” 他手舞足蹈，像是恨不得让柳风立马吃一口承认他推荐的东西好吃。 柳风好笑地接过棒冰，“那木兔今天也要买这种口味的吗？” “啊，不啊，我打算买抹茶味的，也是新口味！” 手指间感受到微凉的触感，这是夏天里刚从冰柜中拿出来的棒冰，只是拿了一小会儿手指就微微被冻红了，柳风有些烦恼地在考虑一会儿该怎么完整解决掉自己不太爱吃的东西。 小野心思细腻，他看出来柳风的想法，便慢吞吞走到学长旁边，“柳学长，我也想吃这个口味的，但是已经没有了，一会儿我可以尝尝你的吗？” “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失礼啊！”川西一把揪住小野的领子，凭借优异的身体素质像揪只小猫一样把他带远了柳风。 柳风拉住小野的袖子，“啊没事的，我一会儿大概也吃不完……” “啊？小柳这个你都吃不完吗？还不如给我！” 木兔完全读不懂气氛，一下子凑过来，跟在更衣室时一样离他极近，身上热烈的气息让柳风都有些想远离。 他用手把木兔的脸隔开，“吃这么多你不怕感冒？” 木兔本身皮肤也白，但被柳风的手包着时还是能看出来明显色差，漂亮的手指像下雨天从地里刚冒出来的嫩笋，生生把一堆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来。 手心里的脸顺着动作蹭了蹭柳风的手，木兔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小柳的手好凉快啊！” “刚拿着棒冰能不凉快吗？” 柳风随口吐槽了一句，但也没有阻止木兔蹭他手的动作。 “我的这根给你吧，学长请你的。” 刚好不用吃了，柳风心里有些小开心地把东西递给小野。 “谢谢柳学长……” 虽然说要请客，但每个人都自己掏了钱，完全没有“要坑一把前辈”的自觉，开开心心地跟前辈道别后便回家了。 木兔跟柳风的家一个方向，但他是去那边坐公交车的。 他撕掉棒冰的包装袋，把还微微冒着凉气的棒冰递到柳风嘴前。 “小柳吃第一口！” 柳风推着木兔的手腕想远离，但耗不住大猫头鹰的热情和撒娇，只能很浅地咬了一个小角。 “啊啊啊啊，再咬大一点吧没事的！” 拜托，柳风不是嫌弃木兔，是嫌弃自己，哪有让别人吃自己咬过的东西的道理？ “木兔不用了，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吃的。” 大猫头鹰有些沮丧，“我明明要请小柳吃东西的，却没有考虑到你喜不喜欢。” 杀了我吧，没有人能抵抗木兔的可爱。 柳风抓过木兔的手顺着刚才的痕迹咬出了一个更大的缺口，冰冰凉凉的口感瞬间溢满口腔，他想，偶尔吃一口还是不错的。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吃啊！” 木兔自己没吃，一脸期待认真地观察柳风的表情。 柳风使劲点点头，冲他比大拇指，“好吃，木兔的眼光真好！” “嘿嘿！” 木兔顺着柳风留下的缺口咬了下去，棒冰瞬间消失了三分之一，他舒服地眯着眼一脸的开心。 “果然很好吃！我的眼光真的很好！” 金色明亮的双眼好像比那夏天的太阳还要耀眼，木兔看着柳风的视线认真而又炽热。 “小柳家原来就在这里吗？好漂亮的房子！” 柳风跟他挥手告别，“嗯，木兔我们明天见啦。” “明天见！！！” 等到柳风的背影消失，木兔才继续往前，公交车站还要再走几分钟。 他的每一天都很开心，当然了，遇到小柳以后好像变得更开心了。 木兔抬着头把书包带挂在额头上大步往前，嘴里哼着稀碎的听不清的歌，像是一只快乐的猫头鹰，白色的发梢随着吹过来的风晃悠。 “明天也要好好练球！”男生给自己挥拳打气，随后一跳一跳地蹦跶着回家，全然不在乎路人传来的打量的眼神。 夏天的故事要真正的开始了。 ＊ 周三，柳风转学来的第三天，他注意到两手空空的木兔，疑惑地问：“木兔今天没带便当吗？” “嗯，因为妈妈周三早上没时间，每周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去超市买面包吃。” 两人走在去超市的路上，结伴的身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木兔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柳风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都在看我们啊？ 他偏头看向旁边大大咧咧的木兔，虽然平时傻里傻气的，但仔细一看还是长得挺帅的，帅气的脸蛋如果合理使用的话说不定会吸引到一堆迷妹。 难道是因为木兔？！ 柳风感觉自己瞬间理解了，木兔这种情况换一种说法不就是—— 180白皮体育生、笨蛋dk帅哥！ 哇，好像真的还挺吸引人的。 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因素呢。 热完饭他们还是去了昨天的天台，只是原本人不算多的地方今天却突然多了好多，柳风轻轻捶了一下木兔的背：“你的粉丝吧？” “啊？真的吗？！？！” 木兔惊喜地跳起来，两眼放光。 “嘿嘿，我就知道我的帅气挡也挡不住！” 柳风好笑地扶额，认真准备吃饭，他拿出一双木质的备用筷递给木兔：“今天你和我一起吃吧，嗯，以后周三我会带两人份的，感觉木兔中午只吃面包什么的肯定不会饱，下午训练又那么辛苦——” “哇啊啊啊啊——小柳我好喜欢你！你对我好好！！！” 木兔一把抱住柳风，结实的手臂牢牢箍住他的腰，因为常年打排球留下的厚茧顺着紧扣的姿势摩擦到柳风敏感的软肉。 “你给我放开！啊！木兔快松开你的手！” 柳风压抑着自己的嗓子害怕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来，刚才木兔的突然袭击让他腿都没了力气，整个人靠在前面人的怀里。 他这个人很少有什么弱点，但其中一个最醒目也最致命的就是——腰。 以前的闺蜜就老喜欢拿这个搞他，每次都要躲得远远的才行。 柳风无措地去掰木兔的手，但此时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倒像是在轻轻打闹。 他没注意到，稍微高他一些的木兔此时脸红得快要爆炸，总觉得刚刚小柳发出的声音奇奇怪怪的，但又莫名的好听，让他还想再听得更多。 “我要、生气了！” 柳风磕磕绊绊地说完，尽量把声音恢复正常，不过这次木兔倒是听话地松开手了，只是整个人呆呆傻傻的。 “不许碰我的腰，知道了吗？” 柳风严肃地告诫木兔，手里拿着筷子指指点点，“要不然我就揍你，饭也别想吃我的了，认真的哦。” “啊？不要！” 木兔沮丧着脸，高高立起的头发似乎都低落了下来。 不碰就不碰嘛……下次偷偷地碰。 11、十一 下午是体育课，正好是木兔擅长的排球，他唯一一门可以全程集中注意力的课程。 老师让同学分组练习垫球，木兔又再次快一步地搂过柳风做搭档。 已经稍微有些球感的柳风垫球已经像模像样了，他和木兔两人对着开始传球。 “小柳，之后有考虑过打什么位置嘛？” 蓝黄相间的排球从木兔手中弹出，经过一道好看的弧线落到柳风的位置，然后又被垫回去。 “还没有考虑好，毕竟我才接触一两天，木兔是主攻手吧？木兔有没有什么建议呢？” “我觉得主攻手最帅气，但是”木兔噘着嘴，“我希望小柳来打二传。” “呵，就是为了有人给你传球吧？” “才不是！”木兔嘴硬，“二传也很帅，而且小柳看起来很聪明，打二传的话应该会得心应手。” “嚯，木兔居然会用成语，难得。” “小柳干嘛这样说我？我也很聪明的！” 柳风继续把球传回去，他的手虽然纤细柔软，但要认真看的话其实拥有着这个身高该有的宽大，排球落到掌间时并不像以前那样两只手都握不完一个球。 “我还需要时间，毕竟都没真正上场打过呢。” 木兔敏捷地把柳风传得不怎么完美的球给救了起来，排球再次在空中飞起。 “我平时很少有人能陪我畅快地练习，大家都觉得累，但是我完全不觉得啊，打排球不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吗？” 他抬起头看着球回来的路线，双手并起。 柳风虽然才进入排球部三天，但隐隐能察觉到排球部里微妙的气氛。 看起来很靠谱但总觉得不是好人的副队长藤田、天天冷着脸不喜欢说话的二传手川西、有些得过且过的二三年级，以及一年级对于木兔的不在意。 “木兔有去参加过什么全国大赛吗？” “嗯，去过，但是没进过决赛……啊啊啊啊啊！！！！我又想起来之前输掉的练习赛了！！！可恶，明明是二年级却那么厉害！” 木兔垮着脸，瞬间低落了起来，就连传过去的球都掉在了地上。 他抱着球坐了下来，不在乎排球刚刚沾了灰，下巴靠在上面，“下次一定要赢。” 柳风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看着缩成一团的木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绣着玫瑰花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把木兔下巴抬起来给他擦灰。 打排球很开心吗。 开心吗。 柳风自认不是一个有毅力的人，上辈子去学滑板，结果被摔到出血以后放弃；学习吉他但手指被磨得生疼，放弃；学习毛笔字但没耐心，放弃…… 他的人生细细回顾起来竟然全是放弃，被父母压抑是一回事，学业负担是一回事，那上了大学以后呢。 全是借口，全是逃避，就连现在开始接触的排球，他不也在痛起来的时候萌发了退却的念头吗？ 虽然只有一瞬间。 他，怎么好意思把自己放到木兔的同一边，在没有拥有真正的决心以前，他就是一个随时会逃跑的士兵。 木兔像将军，冲在前面，在木兔后背看着他孤身厮杀的时候，自己又是怎样的想法呢？偶尔的头脑一热，想着我也要冲上去啊。 然后呢，其实内心想的也是自己根本不想走到前面，如果没了兴趣，他会立马卑鄙地逃离，就像以前的滑板、吉他。 太认真了啊。 柳风专注地看着木兔的脸。 认真的人。 认真的心情，这种心情，他应该回应。 他也必须回应。 他必须认真的回应。 “木兔，你需要我在哪个位置，我就去哪个位置。” 手帕上沾染着主人的味道，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但其实闻不出来是什么花。 木兔怔愣着脸，傻傻地任由柳风摆弄他的头。 “小柳，你好帅啊！这样的话，可以再说一遍吗？” 柳风一把推开木兔的脸，“八嘎！我也知道自己很帅，而且刚才的话只能说一次，要不然就不感动啦！” 他站起来插着腰，居高临下，“我要好好练习，我们要一起赢！无论那是一个怎样厉害的二年级，我们通通都要赢！” “呜！！！！小柳好帅！！！！” 柳风抬着头享受来自木兔的崇拜和星星眼，男生超级大声的动静把老师给吸引了过去。 “木兔干嘛呢！不要随便偷懒啊。” 然后转向柳风，语气温柔了几个度，“新同学如果有排球上的问题就来找我。” 完全不敢透露让木兔这样的其实是自己，柳风有些后知后觉地羞耻地点头。 ＊ 三点半准时放学，柳风收着书包，招呼了一声旁边的木兔。 “小兔，我们来比赛谁先到体育馆吧？” “哈？” 趁木兔还没反应过来，柳风像阵风一样冲出了教室，幸好书包里的东西不重，奔跑起来倒不是太大的负担。 “可恶！” 木兔只来得及抓住书包带子，随后反应敏捷地跟在柳风后面，两个人追逐奔跑的身影在走廊上快速显现。 班长拿着刚刚放好的课本，一脸不可置信地说：“柳桑好活泼啊……？” 但是也好可爱！ 其他人默默揪着胸口处的衣服想。 一开始，只要提起柳风这个名字，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漂亮，绝对的漂亮。 比大部分人都要白许多的皮肤和黑发黑眼搭配在一起时创造出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来，柔美的眉眼像是一汪被阳光照耀的泉水，波光粼粼而又无比温柔，原本应该放在清纯系的长相却因为红得发艳的嘴唇而生出不符合气质的魅。 组成柳风的颜色好像只有白、黑、红。 不说话时破碎感好像能顺着眼神传递，被放进视线里的人会不由自主愣一下，那种似乎充满了爱意的对视，能瞬间瓦解所有人的理智。 美得让人想要不顾一切地接近。 但是，与外貌极不符合的欢脱性格显露出来后反而让人能减轻许多对他长相的关注，可吸引力反而更加大了。 班长有一个小册子，很多人不知道她其实学了很多年美术，每次在写完作业以后她都会躲着母亲偷偷把每天看见的柳风给画下来。 倒着睡午觉的、精致秀气吃饭的、坏心眼地嘲笑被老师点起来却回答不出来问题的木兔的，还有总是发自内心喜欢这个世界的笑容。 怎么会有人这么美好呢？ 想要产生更多联系的想法，该怎么去实现它。 ＊ “哈哈！我是第一名！” 柳风笑着把包里的运动服掏出来，冲晚他几步的木兔比了个“耶”。 木兔不满地说：“小柳耍赖皮！你抢跑了！” 柳风才不管，反正他赢了，他伸出舌头“略略略”，“明天继续！” “啊！可恶！” 木兔还是有些不甘心，看着柳风脱下外套后突然上手卡住他的腰，力气本来就跟柳风差不多的他使了点巧劲把人抱起来。 “啊——！！！！！” 更衣室突然被川西打开，高大的男生皱着眉看两个人的胡闹。 “木兔学长，干嘛欺负柳学长？” 他走近，想要上手解救柳风，但被木兔躲开了。 木兔仍然稳稳地抱着柳风，有意无意地把人往怀里藏，“我才没有好嘛？明明是小柳欺负我……” 你那越来越小声的回答简直毫无说服力。 “光太郎，中午的时候我说了吧？” 窝在木兔怀里的柳风用自己有些飘忽的语气说话，但杀心不减。 木兔“噔——”地僵住身体然后露出豆豆眼，“我什么都没做！” 被放开的柳风深呼吸让自己恢复正常，咬牙切齿：“川西，给我摁住他。” 川西立马听从柳风的指示摁住木兔的双手，“柳学长，请。” 然后刚刚到体育馆的其他人就都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 柳风其实只是试探地找到了木兔的痒痒点，然后伸手挠他，没想到木兔叫得跟杀猪一样。 “算了。”柳风放弃报复，他转身摸摸乖巧的后辈。 “川西干得好！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后辈了！学长一会儿请你吃肉包子！” 川西涨红了脸，“是！” 木兔挤到两人中间，“那我呢那我呢？” 他尽力吸引柳风的注意力，但柳风故意装作看不见他的样子，“唉？川西你有听到谁在说话吗？” “没有呢柳学长～” 两人一唱一和把木兔逗得生闷气，自己一个人气鼓鼓地去练习去了。 柳风等木兔一走就捂嘴笑出声，“略，叫你不听我的劝告。” 川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柳风搞怪，然后也笑出声。 “啊对了川西，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传球啊？” 川西虽然严肃，但明显能看出来技术不错，作为丑三中学正选二传手的他，柳风请教的第一选择就很明确了。 而且，他有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队伍里的微妙气氛。 “是，我很乐意！” 12、十二 排球说难不难，可说容易也算不上。 柳风不得不承认川西作为一名二传手对球的精确掌握让人称赞。 速度，方向，时机，高度，距离。 “柳学长，你的手应该这样。” 川西拉着柳风的手给他纠正姿势，比起木兔语，他的解释要清晰了许多，能很简洁明了地指出不对的地方。 如果忽略掉他通红的耳朵的话。 木兔在球场上和另一个三年级的二传手搭档练习，偶尔悄悄瞥两眼正学得开心的柳风，见人一直不理他后眼神越来越幽怨。 “木兔，你今天的状态一般啊，都第几次把球打到网上了？” 藤田站在网的另一边进行拦网，原本都做好要被虐的准备了，结果木兔自己都没把球打过来几次。 “……” 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副队长暂停练习，把木兔推到旁边的椅子上让他自己先调整一下，监督也走过来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不能这么任性啊，要是在正式比赛上也这样，那会给队伍带来巨大的伤害。身为队长的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责任吧？” 木兔耷拉着脑袋，完全听不进去话的样子。 “啊又来了，莫名其妙的低落。” “哈，状态只有0和100的木兔。” “监督也拿他没办法啊，不过谁让他是实力最强的人呢，老师们都很喜欢他。” 柳风停下练习，和川西站在一边。 “川西，为什么没有人去哄哄他啊。” “哈？”川西面对柳风第一次发出这种控制不住情绪的语气词来，他撇着嘴。 “一个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好幼稚，又不是小孩。” 柳风皱着眉，虽然不喜欢川西的语气，但他并没有指责他的立场。 穿过大半个球场，柳风走到木兔面前蹲下来拉着他的手，用自己以前对待外甥女的语气问：“木兔，你怎么了？” 木兔有些委屈地看他，“你不理我。” 啊…… 啊？ 啊！ 原来是因为我吗？！？！ “你还只跟川西说话。” 像数落男朋友小缺点的小女生一样，木兔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指出柳风不对的地方。 柳风第一次理解了木兔情绪起伏大这件事，而且还是因为一些小事。 好吧，被木兔委委屈屈说出来后好像不是小事了，柳风在众人面前活像个负心汉。 他把木兔的手指摁下去握在手心里，“行，我的错，你说要我怎么赔偿你都行。” 监督看不下去，他还是觉得木兔有些无理取闹：“柳同学，你不需要这样惯着他。” “不是，因为我本来就有错。”柳风站起来顺便拉住木兔，“正好我也想应用新学的传球，木兔你陪我练吧？” “你那么厉害，感觉可以让我也变得厉害！” 木兔情绪瞬间回值，看起来开心了。 “hey！hey！hey！来来来！小柳！我教你！” 从某些方面来说，木兔虽然麻烦但又好哄得过分，只是之前没人愿意去哄他而已。 见证了木兔急速回血的过程，藤田和监督不由自主冲柳风比了个大拇指—— 好厉害的家伙！ ＊ 柳风技术还远远比不上川西，但木兔的实力让他能好好扣下每一个球。 近距离观看之后柳风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独属于木兔的魅力，高高跃起的姿态、线条流畅的肌肉、自信积极的目光，还有对于排球最纯粹的热爱。 手里不知道传出去第几个球了，柳风越发得心应手起来，就跟木兔之前说的一样，他确实聪明。 “刚刚那一球，刚刚好！” 木兔大声夸赞他，脸上的汗水顺着向下的路线滑落，但他似乎没有疲惫的趋势。 “再来。” 柳风说过要认真的，那么他绝对要履行。 才第三天，柳风就晚了许久才回家，被妈妈担心的念叨了好几遍之后他匆匆忙忙逃进房间洗澡。 想起木兔脸上的开心，柳风觉得这样也挺值的，怎么说呢，就跟当初哄外甥女是一模一样的心情。 柳风晚饭过后借用了父母房间里的电脑下载了一些排球比赛的视频，打算学习一下。 “小风不要弄得太晚了哦。” 柳妈妈敲他的门嘱咐道，担心自己的孩子养成熬夜这个不好的习惯。 “好的妈妈！” 用手机设置了十点半的闹钟预防自己不小心看太久后，柳风继续观看比赛，还要时不时暂停做一些笔记。 时间顺着规律的生活来到了星期五，距离全国预选赛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柳风拉着木兔穿插在放学的人流里，耳边除了嘈杂的人声还有木兔叽里呱啦的说话声。 “小柳小柳，你周末有时间吗？我们可以来学校继续练习。” “好像不行，我老妈说了周末有事让我特意把时间空出来。” “啊？” 柳风扯住木兔的书包带子，把他拉到自己前面来，点了点他的脸。 “下周吧，反正以后的时间还很多。” 按理来说应该长有薄茧的手指却跟初见时一样光滑柔软，轻轻点在脸颊上只有脊背被电到一般的酥麻感，成功把要开始低落的木兔给打断了。 “好吧，上次小柳还说要赔偿我，还记得吧？” 柳风露出一副“大人被小孩莫名其妙记住的随口承诺给震惊到了”的样子，立马撒开了他的书包带。 “啊？刚刚有人在说话吗？” “你又来！” 被木兔烦得不行，柳风只能遵守承诺，然后被拽着去买肉包子。 被迫付完钱后柳风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也承诺过要请谁吃东西来着？ “柳学长，木兔学长。” 川西和小野走在一起，他们两人都整齐穿着丑三的校服，表兄弟长得有些相似，都是一头卷发，要不是明显的身高差还不一定能立马分出来是谁。 柳风和木兔抬手打招呼，“川西，小野，你们也来买东西？” 其实不是，两人只是远远看见柳风所以才跟了过来。 但表面上都只是点了点头。 柳风看见人后记起了自己的承诺，便抬手招呼两人过去，“对了，上次说要请你吃东西都差点忘了，小野也过来吧。” 他并起的手指在空中弯曲着挥了挥，只是一个小习惯而已，但川西看着看着就冲动地牵了上去，合拢的手掌比学长宽不少，一下子就握完了全部。 唉？ 柳风懵了一下，但还是装作自然地顺意把人给拉了过来。 木兔却突然“啪”地一下把两人相连的手打断，“你还是小孩子吗？干嘛牵小柳的手。” 川西眼皮跳了两下，看向“无辜”的木兔，压着火气：“没有人比木兔学长更像小孩吧？” “喂，别这样。” 小野拉住自己的表哥，想让他冷静一些，而夹在两人中间的柳风一脸茫然，发生了什么？ “木兔你干嘛打我？” 刚才那一下是他结结实实地挨上了，谁能比他更无辜？ “你看看都红了！” 柳风“怒不可遏”地把手背怼到木兔面前，那上面显现出一道长条的红痕来。 这副身体哪哪都好，力气大，跑得快，恢复力也一绝，就是容易显出痕迹来，被那么一打像是被谁虐待过一样。 木兔“啊”地捧住柳风的手，“我给你吹吹！” “咦，木兔你刚刚才吃了一口包子吧？离我远点！” 两人上跳下蹿，一个人躲一个人追，看得超市老板眼皮直跳，要不是看在柳风长得好看的份上早就开口骂人了。 “停！” 柳风一只手挡着使劲往他前面凑的木兔，“不闹了，我认输行了吧。” 木兔露出稀有的狡黠的表情来，金黄色的眸子微眯着，倒是少了几分傻气多了一些帅气。 “嘿嘿，我赢了！” 忍住往木兔屁股踹一脚的冲动，柳风转头跟两个后辈说话，总算是把承诺给兑现了。 四个人在岔路口分别，柳风又开始跟木兔拌嘴。 “完全不是个靠谱的前辈呢。” “啊？有吗？” “搞半天你还不自知是吧？” “我明明很靠谱好吗？小柳你是不是看错了？” “幼稚鬼。” “才不是！” “啊对了，昨天的数学小测木兔只考了十几分吧？” “……说好了不提这个的！” “那前天的英语呢？” “小柳，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跟我说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一个星期唯一一天提前回到家，柳风刚好撞见买完菜回来的妈妈。 他看见大包小包的妈妈边过去帮忙提东西边询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柳妈妈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来，“明天你就知道了。” 虽然早就提醒过明天比较特殊，但柳风怎么也想不明白会是什么日子，只能老老实实打下手。 晚上还是继续观看排球比赛，他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对于排球的了解也越来越多，有种幸福的满足感。 睡着前柳风迷迷糊糊想起来自己是不是该去找找猫猫了。 13、十三 早餐吃的鸡蛋和蒸饺，这熟悉的味道让柳风产生了自己其实还在前世的错觉，就像以前每次上早课时都会去学校早餐店买的那种。 柳爸爸怀里抱着弟弟，说话已经变得有些利索的小孩一看见自己的漂亮哥哥就“啊啊”地伸手要抱，挣扎的力度让柳爸爸有些欣慰的同时还有些伤心。 “唉，阿志就这么喜欢小风啊？” 柳风从继父手里接过来小孩，熟练地转换动作好让弟弟舒服一些。 他给柳志喂了一点自己刚剥的鸡蛋，“哈哈，当然了，我可是他最最亲爱的哥哥！” 柳妈妈从厨房里端出来热豆浆，满脸笑容，“好啦好啦，阿志不要打扰哥哥吃饭。” 才三岁的小孩手里紧紧地揪着柳风的衣服，听完妈妈的话后把头塞进抱着他的人怀里，大有一副掩耳盗铃的架势。 柳风被逗得笑起来，纤细的胸腔随之颤动，让柳志更加往他怀里钻，年龄还小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哥哥又漂亮又好闻，恨不得黏他一辈子。 “对了，孩子爸爸，一会儿麻烦你去车站接一下那两个孩子吧。” 柳妈妈见柳风在忙着逗柳志就悄悄靠过去跟丈夫说话，两个人密谋着给迎来第一个周末的大儿子准备一个大惊喜。 吃完早餐柳风回到自己房间写作业，日本的课业不重，但因为社团的训练让他没有时间写。 手机“嗡嗡”响了几下，柳风不得不停下来去看，自从上次错过木兔的消息后他就格外注意到了这一点。 可爱兔兔：小柳小柳！！！！！！ 可爱兔兔：看！超级好看的云！ 图片是一张日出照，橘黄色的光线从世界的另一头透露出来，把稀薄的几朵云染成了相同的颜色。 拍照技术居然意外的好啊。 柳风看着图片有些惊讶，不过他进一步想木兔应该是去晨跑的时候拍的，现在给他发消息应该回家了。 ：拍得好好看，木兔吃早餐了吗？ 对面秒回，似乎一直在等待他的消息。 可爱兔兔：正在吃！小柳呢？ ：那就好好吃饭，我刚刚吃完了，正在写作业。 可爱兔兔：！！！小柳，那个，有件事我想 柳风单手打字，左手转笔转得飞快，这小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想干嘛。 ：拒绝：） 木兔嚼着嘴里的东西鼓起脸颊，看到柳风发来的笑脸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他的两个姐姐见自己的弟弟连吃饭都捧着手机有些不满。 “光太郎，先吃饭知道吗？” 木兔“嗯嗯”地点头，但还是盯着聊天界面，他满脑子想着怎么让柳风借他作业抄抄，还有，多聊会儿天。 “咳咳！” 大姐觉得自家弟弟有些反常，他平时不是一个热衷于电子的人，也不像一般男孩子一样有除了排球以外的许多爱好。 所以，现在这副样子绝对很反常。 哦说到这，大姐突然想起来周一的时候木兔特别兴奋地冲到她面前跟她说—— “就算我真的跟姐姐说的一样把握不了距离感，但还是有人愿意回应我哦！” 平常就咋咋呼呼的木兔让她没有在意太多，但现在联想起来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光太郎是谈恋爱了吗？” 二姐比大姐直接了许多，相同的金黄色瞳孔看向对面因为她的话而开始傻掉的木兔。 “没、才没有好嘛？他是我们这个学期新转来的同学。” 他？ 两个女生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开心。 “是很好的朋友吗？” 木兔重重点头，“嗯！小柳特别好，他是第一个愿意陪我练习到很晚的人！而且，他很温柔！” 两个姐姐都考上了大学，本来就因为木兔的性格而担心他交不到真心朋友，更何况现在只能每周回来一次，但看自家弟弟这样，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以后可以带他来家里做客啊，也让我们见见。” 大姐语重心长，但还是残忍地没收了弟弟的手机，不顾木兔“啊啊啊啊啊”的反对声。 另一边，没等到回复的柳风继续写着作业，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偶尔从窗户外面泄进来的一些声音。 “小风，快下来！” 柳风边应边开门下楼，然后就看见了站在自家客厅的两个男生。 一个看起来比他高一点，顶着一头奇怪的鸡冠头，发丝卷曲乱翘着，嘴角上扬，带着一身坏学生的味道，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 另一个比他矮，长到脸颊的黑发，因为有些驼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感觉是个很安静秀气的人。 有些熟悉的感觉…… “小风。” 高个子跟他打招呼，眼睛看向他时一双猫瞳微微立起，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一样。 不对不对，再好好想想。 “……小黑？研磨？” 柳风试探性地喊出那两个埋在心底许久的名字，但更多的还是不敢置信。 原来猫猫真的是人！ “小风，欢迎你回来。” 研磨走过来很熟练地抱住柳风的腰，看起来瘦弱的他因为这几年被黑尾拉着打排球也有了足够的力气，虽然比不上木兔，但使劲起来也让柳风抖了一下。 黑尾从后面靠上来，脑袋搁在柳风肩膀上，“哼哼，我果然猜对了，小风没有我高。” 研磨窝在柳风怀里，声音闷闷的，“没有人在意这个好吧？” 被两面夹击的柳风完全不敢动，但是这副场景让他奇异地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了当年跟他们分别时的回忆，也是差不多的动作。 啊，但最让他害羞的还是把两人当成猫这件事。 柳妈妈笑着把三个人推到楼上柳风的房间，想让他们好好叙叙旧。 坐在房间里的圆桌旁边，柳风再次奇怪地开始害羞起来，但一抬头就看见黑尾和研磨红红的眼尾，那种因为他而流眼泪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 “那个，” 他先开口打破沉默，“我不是治好病回来了吗？以后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的，所以不要哭了。” 黑尾笑出声，“什么啊，一直以来被照顾的小风居然反过来照顾我们了，感觉好奇妙。” 研磨撑着头看他，“嗯，很微妙的心情。” 柳风低着头，他因为刚才两人的话想到了被拿着勺子喂饭的经历，那种羞耻感席卷全身。 “呜，毕竟我是大人嘛。” 干巴巴扯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来后柳风自暴自弃地趴在桌上。 黑尾一脸坏笑地凑过来掐他的脸，感受到怀念的触感后心情更加好了。 研磨把手机推过去，“加line吗？” 轻轻拍开黑尾作怪的手后柳风跳起来去拿放在远处的手机，“加，当然要加。” 他坐回两人的中间，只是手机刚一亮屏就显示出几十条未读信息，密密麻麻的样子让柳风想起来之前还在跟木兔聊天来着。 研磨看了一眼，装作不经意地问：“是什么朋友吗？” 他轻轻地靠过来，和以前一样，但眼睛定定地盯着那个备注为“可爱兔兔”的显示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柳风有一种在外面撸猫结果被自家猫猫撞见的紧张感，但他们才不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关系啊喂！ 黑尾也看见了那密密麻麻的消息，“对方好热情。” “先回他吧。” 莫名紧张的柳风尴尬地“哈哈”一笑，但最终还是打了几个字让木兔跟他有时间再聊。 “小风是在哪个学校？” “丑三，因为离家最近。” 虽然几年没见，同时还把人认错成猫，但熟悉的亲密感还是没有减少，对于黑尾和研磨的身体接触他没有任何不适。 “那肯定交到了好多朋友吧，小风肯定很受欢迎。” 柳风一手搂着一个，背部靠着床尾回答两人的问题。 “没有，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吧，再说了，黑尾你为什么会断定我受欢迎啊，这种说法好羞耻的感觉。” “只有一个？”研磨问他。 “怎么说得奇奇怪怪的，只有一个，我虽然蛮想交朋友的，但感觉大家都不是很想跟我说话啊，每次下课或者分组做东西，只有木兔愿意找我呢。” 黑尾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应该在哪里听过，但他的重点还是放在了柳风的回答里。 “不要骗人好吗？谁会不想跟你说话啊？” 他直起身，宽阔的肩膀跟木兔差不多，漂亮的肌肉线条让柳风有些羡慕地伸手捏了捏。 “骗你干嘛，啧，可恶的体育生。” 黑尾压抑不住嘴角，但还是纠正了柳风的说法，“不是体育生，只是排球部主将而已。” 他反手摸上了柳风的胳膊，嗯，小风还是那么可爱。 几个人聊着天，关系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直到柳妈妈来叫人吃饭才停下来。 饭桌上，柳妈妈提议让他们下午去附近的排球馆玩玩，顺便也到处逛逛，毕竟柳风这一周因为社团的事情都没有多余的时间。 “小风会打排球？” 柳风不爽地看着黑尾一脸惊奇的模样，好像他是什么体育废一样。 “只是加入了排球部而已，什么都还没学会呢。” 研磨习惯性给柳风夹了菜，“小黑打排球技术不错，可以让他教你。” 随后像是考虑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 “……我也不错。” 14、十四 虽然已经变成了男生，但柳风依然保留着作为女生时的种种习惯，比如不喜欢晒太阳这一点。 他穿着长袖外套把莹白的胳膊藏在布料下面，裤子也是沉闷的黑色长裤，明明没有露出任何过分的部位，却莫名的抓人。 黑尾看着这幅打扮的柳风没有一丝奇怪，甚至还给他加了一个帽子，让漂亮的眉眼藏了进去。 柳妈妈临出门前给柳风塞了把伞，几人才出发前往排球馆。 “研磨，靠过来点。” 柳风把伞撑开挡住热辣的太阳，但因为伞不是很大只能拉着人再近几步。 黑尾也想往里面挤，但被柳风无情地推开了，“小黑什么的无所谓吧。” “哈？我也要躲太阳！” “不，这里已经没你的位置了。” 柳风得意地歪头，露出帽子底下白得发光的脸蛋，唇红齿白，还要冲着黑尾笑。 黑尾掩饰性地摸摸自己的鼻子，故作大方地说：“行，反正我不娇气。” “小黑本来就不白，晒不晒的都没关系。” 研磨在一边默默补刀。 “研磨！不要突然开口吐槽我行吗？” 研磨不理他，享受着来自柳风的照顾，虽然不喜欢夏天，但和小风一起的话他还是愿意的。 他看着和黑尾拌嘴的柳风，虽然没想到小风其实是这样的性格，但确实比以前更有吸引力了，灵动的灵魂像风一样自由活泼。 排球馆人不多，三人到的时候才几个人在打。 换完衣服后黑尾和研磨给柳风示范了一下传球，动起来的两人灵活得像猫。 “小风也来试试吧。” 黑尾让柳风过去，三个人开始了教学，但没一会儿周围就聚集起了一堆围观的人，其中一个大叔看着柳风进步奇快的动作，有些心痒了起来。 “那边的小伙子和小姑娘，要不要来打一局3vs3的比赛？” 柳风看向研磨，“噗嗤”笑出来，但他没笑几声就被大叔疑惑的语气打断。 “小姑娘你笑什么？来不来？赢了的话我请你们吃拉面！” 研磨看着石化的柳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被大叔击中。 “小姑娘这是你姐姐吗？你们几兄妹的感情真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生活，大叔有些感慨。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尾抱着肚子大笑，在大叔疑惑的眼神中点点头答应了，“但是他们是男生哦。” 大叔“唉”了一声，又仔细看了几眼站在一起的研磨和柳风，矮一些的那个还能理解，但另一个也太不像男生了吧？ 这长得比明星还要好看不是吗？ “大叔，请你做好请客的准备吧。” 柳风搂着研磨的肩膀跟他宣战，他其实倒是无所谓了，但看研磨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怎么说也要让他出一下血。 说好后球场上分出了两批人，一拨在大叔那边，一拨在柳风他们这边。 柳风万万没想到自己接触排球后的第一场比赛会是这样发生的，他站在球网的另一边注视着对手，以前都是旁观者，等参与其中后才明白里面的内涵。 黑尾长得高，还是全能型选手，在有意照顾柳风的情况下运动量不是一般的大，但还是在比分相差五分的情况下让他们赢下了第一局。 休息时间研磨看着那边的大叔说：“他们已经开始急切了，下一把估计会有很多强势的进攻，我们要先做好防守，不需要像上一局一样。” 黑尾默契地点点头，然而柳风抓着研磨的手摇了几下，“啊～我刚刚都没怎么动，研磨也把球托给我吧，我也想试着扣球！” 他摇完还要把研磨的手搂进自己怀里抱着，不自觉撒娇的行为成功让研磨点头同意了。 黑尾眯着眼推柳风的手，“让你来？该不会连球都碰不到吧？” “我跳得很高的！” 柳风边说边给了黑尾一拳，但力道控制得很小，被打的人连动都没动一下，但黑尾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第二局，大叔那边发球被黑尾稳稳接起后研磨二传。 “小风！” 柳风的起跳动作很轻，看起来就像没有力气一样，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蹦跶个半米就要落下来。 但研磨看着柳风后臂摆动的姿势以及目光，最后选择了一个认为最好的高度把球传了过去。 是不是太高了？这个击球点比他还要高许多！ 后排的黑尾看着排球飞起的路线，有些担心要是一会儿柳风跟他说的一样没碰到球会不会难受。 但出乎意料的是，柳风确实跟他说的一样跳得很高，跃起的身体轻盈而有力，后背像是长了翅膀一样。 “嘭——” 除了高度，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柳风用力扣下的球发出恐怖的爆破声，经过地面反弹后直直打到二楼去。 成功扣球的柳风落地后“哦”了一声，开心地跟研磨和黑尾击了个掌。 他看着自己因为刚才过度用力而变红的手掌，虽然痛，但这种感觉好爽啊！ 就是力气流失得好快，虽然爽可是随之而来的无力感更让人觉得危险。 黑尾连忙抓着他的手心看，有些心疼，“痛不死你！” 研磨倒是没在意，他观察了一下对面还在因为柳风突然的爆发而感到震惊的人们，心中在迅速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小风还能打几次这样的球？” 看似无懈可击的扣球，但在柳风落地时还是暴露出了一些他体力流失过快的问题，尽管小风表现得很正常。 柳风感叹研磨的细心，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最多两个吧。” “好，那就再打两次，一次性击溃那个大叔的队伍，在他们因为小风而感到恐惧时小黑迅速进攻。” 黑尾挑着眉，“研磨意外地在这种场合有了斗志呢。” 研磨顿时露出奇怪的表情来，“……没有。” “你果然在意那个大叔说你是女生的事。” “都说了没有了！” “咚——！！！” 球再次落地，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和力度让人没有反应的时间。 大叔咂舌：“看着瘦弱的小孩居然这么恐怖？那个球怎么看都不能接吧，我会不会因此骨折啊？” 他旁边的另一个人拍着他的肩膀，幸灾乐祸地说：“后生可畏啊，你干脆现在就掏钱请人家去吃东西吧，要不然一会儿输得更难看。” “啧！不能让这些小鬼得意！” 比分来到4：0，其中一分是黑尾发球拿的，大叔紧紧盯着柳风，他这次一定要拦住他。 然后比分就变成了5：0，因为黑尾直接扣球得了分，在柳风作为诱饵的前提下。 “可恶！这些臭小鬼！” 黑尾扮鬼脸“略略略”地挑衅，“怎么样大叔，要不要现在就认输啊？” 柳风也在一边煽风点火，“哈哈，认输吧认输吧～” 作为队友的研磨懒得管两人幼稚的行为，但他看着柳风大量流出的汗还是稍微提醒了一句。 “小心对面变得更有斗志了，我们要尽快结束比赛才对。” 但还是晚了，被激得窝火的大叔凭借自己过去的几十年经验连续打出了好几个不错的直线球，而且专门朝着偏向黑尾的方向打。 没办法，看着伸出来的纤细好看的柳风的胳膊，他还是不忍心打上去。 后半段逐渐恢复体力的柳风朝研磨点了点头，在比分20：20的时候继续使出了让人招架不住的扣球。 最后，大叔以0：2的成绩完败。 “耶嘿——！！！” 柳风三个人击掌，然后除了研磨以外的两人超级大声地庆祝着胜利。 尽管累得快要站不住了，但柳风还是努力装作毫不费力的样子去让大叔实现诺言，可他的汗流得太多了，整个人像是被水打湿了一样。 一贯白皙的脸蛋因为过度运动漫上了雨打海棠般的红艳，原本清晰的眼神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了忍不住脸红。 黑尾半路拿了毛巾盖住柳风，以此阻止他人窥伺的视线，他虚环着有些懵的人把他推回了研磨那。 “先好好休息再说。”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这让人麻烦的吸引力。 黑尾蹲着给柳风按摩他的小腿，入手滑腻的肤肉透着一股让人着迷的香味来，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点自制力，他毫不怀疑自己刚才是想摸到更上面去。 排球馆此时安静极了，后来围观比赛的很多都是年轻人，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方向，隐隐约约响起了很多吞咽的声音。 研磨冷着脸给柳风披上外套，然后把他的头掰向自己的肩膀。 “麻烦，一会儿直接回去吧。” 柳风嘟嘟囔囔地反驳：“得让那个瞎眼的大叔请客！” 让人安心的肩膀和熟悉的气味，柳风慢慢安静了下来，他确实有点想睡觉了。 “来吧，我愿赌服输，一起去吃拉面吧。” 大叔很豪爽，输得心服口服，让几个孩子赶紧把衣服换了跟他出去。 哎呀哎呀，那些年轻人的眼神他能看不懂吗？话说家长就这样放自己的漂亮小孩出来真的不怕遇到变‖态吗？ 这个大叔显然忘记了刚才柳风扣球时的惊人力度，满脑子杞人忧天。 15、十五 提前透支能量的后果就是身体软得走不动路，柳风能不摔在地上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黑尾把他的刘海撩开，小心地用着毛巾擦拭柳风的汗水，旁边研磨还要时不时搭一把手扶住东倒西歪的他。 “有这么累吗？” 柳风平复呼吸，“……嗯。” 研磨拉开柳风一直蜷缩的双手，轻轻按着发红的掌心和指尖。 更衣室一阵寂静，直到外面的大叔开始催人。 “要不要我帮你换？小风这样完全没有力气哦。” 黑尾一脸坏笑地把脸凑过来，鼻尖过分亲近地抵到柳风柔软的侧脸上，让白皙的皮肤显出一个可爱的小窝来。 感受到黑尾高挺鼻梁带来的不适感，柳风一巴掌拍了过去。 “我还有力气！” 但大黑猫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死皮赖脸地想要犯贱，还作势要去掀起柳风的衣服。 “小黑，不要这么幼稚。” 研磨按住黑尾，他刚刚打完完整的两局比赛，虽然不像柳风这么夸张，但身体还是透露着疲倦感，说话也有气无力。 “嘛嘛，那我们先出去，小风赶紧换衣服。” 柳风瞪了黑尾一眼，等两人都出去确保更衣室再没别人以后才慢悠悠换了干净的衣服。 他虽然看着清瘦，但该有肉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漂亮的曲线顺着莹润的背脊向下滑去，而后突然“嘭”起又降下来，体毛很少看着就像一块在夜里暗自温润的白玉。 等收拾完出去以后大叔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嘴里念叨着“这跟等自己那化妆打扮的小女儿一样”，表情看着不愿意但心里倒是挺开心的。 拉面馆老板是大叔熟人，在知道事情原委以后狠狠嘲笑了一番自己的友人，并答应要好好款待他们三个。 在等待食物的时间里，研磨自然而然从包里掏出了游戏机，而后低着头伴着黑尾三人的聊天声打游戏。 柳风不怎么能应付长辈，只能偶尔插两句，在注意到半天都没抬头的研磨后把头靠了过去。 “研磨在玩什么？” 有着半长发的男生在柳风凑近时就已经开始不自觉放慢了动作，他黄色的猫瞳在游戏显示“gameover”后便立马转到旁边的人身上。 “最近新出的游戏，小风要玩吗？” 觉得有些新奇的柳风越发把身体靠向矮他一些的研磨，“你先玩一遍让我看看吧。” 动作很轻的，研磨也往柳风靠近了一些，眸子里暴露出一丝主人的开心。 他手指灵敏地操纵人物快速跳跃和攀爬，在面对怪物时很是顺利地通关了。 “好、好厉害！” 柳风玩游戏不太行，虽然他对这个世界的游戏不熟悉，但从研磨的操作来看真的很流畅，而且也很漂亮。 研磨把游戏机放进他的手中，一点点指出各个按键的功能，然后顺利靠进了柳风怀里。 “呜，这个好难啊！” 听到柳风抱怨的声音黑尾也凑了过来。 “嗯？在玩游戏啊？” 平时知根知底，黑尾一眼看出这是研磨最近在玩的游戏，好像快通关了，但因为通关过快，研磨还抱怨过这个游戏不太好玩。 可现在看着柳风菜鸡操作的研磨，嘴角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 果然，只有在关于小风的事情上研磨才会一直觉得有趣，就跟一个永远也通不了关的游戏那么吸引他一样，但换一种说法，研磨也未必在对待小风时能理智地用“游戏”来做比喻。 在柳风痛苦打关时老板把面端了上来，成功让人的注意力转移了，研磨接过游戏机后迅速按了几下就把怪物杀死通关，然后把东西塞回包里。 “你们是朋友吗？” 大叔嗦面还不忘说话，但汤一下子烫到嘴巴，让他“嘶”着捂嘴。 黑尾表情无奈地递了一杯水过去，“嘛，是很好的朋友，从小到大的那种。” “嚯，让人羡慕的感情啊。” “大叔是有什么故事吗？” 柳风吃了一口面条，抬头问他。 但还没等大叔回答，他的朋友就催促着让他赶紧吃完搭把手，因为今天的客人格外的多，两人平时关系较深，偶尔的免费劳动力是很平常的事。 “那个那个，拍到了吗？好漂亮！！” “你小声点！” 拉面馆进来了一群结伴的jk和dk，看起来是来社团团建的，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方因为他们的加入而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柳风只是在人进来时关注了一下，看见熟悉的校徽后也没有多大的起伏，而后跟黑尾和研磨继续聊天。 研磨对于别人的视线很是敏感，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那帮人，瞬间看清正对准柳风的手机。 “小风以后好好戴着帽子出门。” “为啥？” “因为很帅。” “……我是那种把脸挡起来才好看的类型吗？” 黑尾故意朝柳风倾斜了一点把他挡住，“快点吃吧，今天太累了就不逛了，好好休息。” 不用黑尾说柳风也不想继续接下来的行程了，冒着热气的面条吃进肚子里后温暖地带来了让人安心的能量，但身体因为今天突然的爆发跳跃而变得隐隐作痛，尤其是后背，感觉像是拉伤了。 三人吃完面条后跟大叔和老板告别，而后在不远处闹哄哄的初中生们的莫名别扭中走了出去，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女生手里拿着手机，但最后只是退缩地倒了回去。 黑尾把柳风的帽子扣到他的头上，然后细心地帮他整理，长而有力的手指顺着耳朵往后捋着因为热汗而被打湿的黑发。 柳风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感受到不同于自己的温度的靠近，那种被侵略的感觉太过强烈。 “嘿嘿，小风高中要不要跟我一个学校？” 研磨站在一边对两人的话题投以关注。 虽然很喜欢和朋友呆一起了，但是现在还早不是吗，况且柳风不想过早地给出承诺。 他抿了下嘴，把被天气热得有些洇湿的唇瓣挤得发白，“不知道唉，还有好几个月不是吗？不过就算高中不在一个学校我们不也可以经常见面吗？” 研磨拉着柳风往前走，“嗯，小风说的对。” “啊啊，研磨你别这样，你也肯定很想高中和小风一个学校吧？” 黑尾落后两人几步，手欠地扯着柳风的外套，像只跟主人撒娇的大猫。 “之后再说嘛——小黑别扯了！我衣服要掉了！” 心累地扯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外套，柳风无奈地用劲把黑尾的手掰开。 黑尾无辜地举起双手，“哼哼，不是故意的哦。” 也不知道一开始觉得黑尾成熟的错觉是从哪里来的。 柳风对于黑尾幼稚的各种小动作只能无奈地接受，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躺床上睡觉。 下午四点半，三人终于从热胀的户外世界回到家，柳妈妈给几人倒了水。 先第一个冲进浴室洗澡，柳风来不及跟妈妈打招呼就不见了人影，身上汗涔涔的，那股黏腻感把夏日薄薄的衣物都变成了不舒服的东西。 除了柳风和柳家父母卧室的浴室，一楼还有一个单独的，正好让黑尾和研磨可以去洗。 研磨看着台子上深红色外壳的沐浴露，仔细阅读了一下，是玫瑰味的，他挤了一点在手心里打出泡沫，随着擦洗的动作浴室里弥漫了一股玫瑰花的淡淡香味。 跟小风身上的味道有一点像……但感觉没有他身上的那么让人喜欢。 ＊ 忍着困把头发吹干以后柳风直接栽到了床上，在剩余的一点点意识里拉扯着被子的一角盖住肚子后才彻底陷入睡眠。 黑尾擦着半干的头发走进来后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他勾着嘴角伸手把人全部塞进被窝里，在摸到滑腻的脚腕时稍微停顿了一下。 “小黑刚刚好像变‖态。” 研磨淡淡地吐槽他，让黑尾“哈”了一声，但是又莫名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没管幼驯染犯蠢的表情，研磨躺倒在柳风一边闭上眼睛，他今天也累了，比柳风还想睡觉。 柳风的床不算小，但要躺三个发育不错的男生就有些困难，可他们就这么互相枕着陷入了重逢后的第一场梦境里面。 柳妈妈蹑手蹑脚看了一眼，很是欣慰地关上门。 第二天下午黑尾和研磨两人拎着东西准备回去，在答应下次就轮到柳风去他们家后才收起有些不开心的表情上了车。 柳风戴着帽子站在原处跟越来越远的公交车挥手，等彻底看不见后才转身准备回去。 “柳学长。” 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他，果不其然，柳风一看是小野。 男生没穿着平时的制服，身上一件天蓝色印着卡通人物的t恤，看起来很乖巧，在注意到柳风的视线后慢慢红了脸。 “哦，是小野啊，好巧，你家住这附近吗？” “不是，是陪妈妈来买东西。” 会陪妈妈一起买东西的乖孩子啊。 柳风心里想到，但他没见周围有其他人在便开口问：“唉？那阿姨呢？” 小野局促着抬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很小声地说：“因为看见了学长，所以想来打声招呼……妈妈还在商场里面……” 太乖了有点。 柳风打算收回前面的话，小野跟研磨一点都不像，是那种感觉很害怕其他人却会挺着胆子来接近他的小狗狗的类型。 “嗯，那我们明天学校见吧，对了，这个给你。” 从衣兜里摸出来自家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奶糖，柳风摊开手心把东西递了过去。 “嗯、嗯，谢谢学长。” 柳风摸了摸小孩软乎乎的头发，“嘛，小野多跟周围的人说说话嘛，感觉这么乖巧的孩子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真的太可惜了。” 小野怔愣着目送柳风离开，手心里包裹着已经被握得有些热乎的奶糖，半天才清醒过来剥了吃进嘴里。 “阿水，你在干嘛啊？” 半天等不来儿子的妈妈直接找了过来，但小野只是立马道歉，侧脸因为吃着东西而鼓出一个小包。 好甜啊，这颗糖。 16、十六 周一，柳风照常按时参加了社团的晨练。 小野还是最后一个回到体育馆的，可速度比起一开始时已经快了许多。 因为昨天的偶遇让柳风对小野的好感上升了不少，他抽出小野的毛巾递过去，“小野有在好好努力哦。” 趴在地上的男生声音很小地应着，尽管手已经没力气了但还是接过了柳风递过去的毛巾。 木兔声音洪亮，“hey！hey！hey！但小野还是跑得太慢了，要加强锻炼哦！” “……嗯。” 柳风一巴掌拍木兔背上，“这孩子进步已经很大了，你倒是说些鼓励的话啊！” 木兔表情莫名不爽，瞟瞟地上的人，又继续把眼睛落到面前的人身上。 “哦，加油。” 明显毫无感情啊。 柳风内心吐槽，感觉木兔像是对后辈有什么意见一样，可这个单细胞应该不会吧？ 应该是错觉吧……？ 他抛下脑子里的想法，继续拉伸因为跑步而活动开的身体。 木兔整个上半身压在他的后背，凭借体重和力气让柳风对折，纤长葱白的四肢顺着动作朝前伸展。 坚实的胸膛和身下柔软的触感形成鲜明对比，木兔明显感觉到自己比柳风宽了不少，下压的动作莫名像是把人整个掐入了怀里一样。 “小柳，你好软啊。” “不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啊！” 柳风忍着给木兔一个过肩摔的冲动，要不是因为知道木兔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绝对会把这个当成性‖骚‖扰的！ 不过因为他的这么一句话，让原本关注着从腿根传来的酸痛感的柳风也发觉他们俩现在的姿势有些过于亲密了。 身后紧靠着的男生头挨在他的肩膀，呼吸毫不收敛地拍打在平常不会被人触碰到的颈窝，还有偶尔皮肤与皮肤的摩擦…… 住脑！！！！ 木兔还是个初三生，他怎么能这么不纯洁？ 内心暗自唾弃自己的柳风，没注意到木兔越发下坠的身体，比他大一些的手掌顺着肩膀往下滑去，慢慢握住了柳风的手腕。 “等等等等等、等等！那边看起来很奇怪吧！” 藤田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地去扯冷着张俊脸的川西。 那种身体接触明明没有过于直白的暗示，但周身暧昧的气氛和距离感，就好像误入了什么奇怪的场景一样。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把“色‖气”这个词安到木兔身上，明明还是那个中二的发型和人，但感觉跟柳风挨在一起后就不由自主发挥出了不同以往的隐藏点。 川西阴沉着眼神，抬步往两人走去，但刚走到一半就看见柳风殴打起了木兔。 “八嘎！你是想让我折断吗？是不是怕我比你帅就想谋杀我啊！” 柳风用力摁着挣扎好动的木兔，手里的大猫头鹰“呜啊呜啊”的求饶。 “我没有！好痛！！小柳！！！” 整个体育馆充满了来自木兔的痛呼声，一堆人视而不见，倒不如说，这是他应得的。 去上第一节课的路上木兔小心翼翼地去瞟身旁柳风的表情，一直闭着嘴的他终于忍不住凑过去。 “真的对不起嘛！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柳！” 柳风原本就没有真生气，只是刚才木兔那个力气真的好大，差点让他升天。 他歪过头不去看木兔，然后木兔就转到另一边去，“小柳小柳！不要生气了！” 再歪，猫头鹰又跟了过来，转换的动作间两人开启了莫名其妙的比赛，最后柳风终止了这傻里傻气的行为，没办法，走廊里全是围观的人。 木兔耀眼的双眼充满笑意，“赢了！” 他搂住柳风，声音大得整个楼层都听得见，“hey！hey！hey！” 用劲薅了一把木兔的头发，柳风才算是解气了，他俩顶着铃声响起来的时间进了教室。 ＊ 下午的课结束后两人背着包往体育馆去，走到一半被同班的一个女生叫住。 “柳、柳君，可以帮我们拿一下这个羽毛球吗？” 女生有着很符合这个国家审美的小个子，整齐的刘海和恰到好处的微笑，自身带着一股让人舒服的温柔。 柳风低着头看了好几眼认出这是自己班的人后拉着木兔掉头过去帮忙。 羽毛球落的地方很高，因为被枝丫勾住便牢牢挂在空中。 “唉，有点高啊，不过我来试试吧！” 木兔跃跃欲试，抬着头估测自己跟羽毛球的距离，然后转身把包挂在柳风脖子上，让猝不及防的柳风被带着弯了弯腰。 “八嘎！你的包里是塞了什么鬼东西！” 因为打排球，木兔的跳跃姿态又好看又有力，跟以往很多次一样，柳风站在一旁注视着王牌高高跃起以及他那笔直伸出的手臂。 女生和她的同伴靠过来，离柳风一臂远，抬着头：“柳君，谢谢你们。” “啊？没事没事，我们是同学嘛。” “柳君，一直觉得很难搭上话呢，但是现在觉得还好。” 女生撩着自己耳边垂落的头发，精心打理过的仪态任谁来看都很赏心悦目。 柳风有些疑惑，很难搭话？他难道脸很臭还是什么的吗？难道他平时笑着的样子其实只有自己觉得很温和？ “没有……吧？我平时还挺想和班上其他人说话的。” 两人聊着天，那边还在蹦跶的木兔有些泄气地噘着嘴，“啊啊啊啊啊！够不到！小柳！” 没注意几分钟木兔就开始陷入了消极模式，柳风走过去摸了一下木兔的头，把身上的两个包都塞给木兔。 “来看看本大爷的跳跃吧！” 他挑着眉，倒退几步蓄力往上冲，身体轻盈地高高跃起，一下子就把羽毛球打了下来。 木兔瞪着眼，“小柳居然跳这么高？可恶！我一定要跳得比你高！” 摁住准备再次起跳的木兔，柳风把羽毛球还给两个女生，“那我们先走了。” 然后在忍无可忍的状态下转身给了一身压不住反骨的木兔一脚，成功让猫头鹰安静了下来。 “比什么比，你打排球不是比我厉害那么多吗？我跳得高又没用！” 木兔“哎嘿”地抬头，“那倒是！” 一旁压不住无语表情的女生皱着眉看向木兔，她刚刚创造好的聊天气氛被突然打断后内心压不住窝火。 从小到大凭借出色的外貌获得了不少人的优待，在看到柳风的出现后她眼睛都亮了，比起许多人更为优秀的她，如果努努力，那靠近起来不是会更容易吗？ 她一直在找机会搭话。上课时状似不经意的回头，害羞的躲避视线，作为课代表收作业时的优待，还有午餐时间暗自观察的眼神，完全、完全没用啊！ 柳风对他人的视线不像研磨那么敏感，或者说是过于迟钝，许多人越界黏腻的眼神放他身上最多只能得到一个“奇怪”的评价，然后心大地继续干自己的事。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像木兔这种让人忽略不了的、存在感极高的人存在，他哪里还有时间去关注别人。 自从答应陪木兔训练以后，他每天早出晚归，本来就很难碰上其他人的时间里还要被木兔所包围，这让想来接近他的人都不得不倒退回去。 再来说木兔，女生初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撇开跳脱的性格不谈，个子高大，长相帅气，是排球部主力，一切都是吸引人的因素，但很遗憾是个被人表白了都不一定听得懂的傻瓜。 她曾经见过木兔被情书塞满的柜子，男生虽然一脸的惊喜，但其实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羞，原本以为是个被优待惯了的渣男类型，结果木兔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喜欢。 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女生忍不住叹了口气，同伴手里拿着羽毛球拍轻轻挥着，“还接着打吗？” “……嗯。” ＊ “咚——” 排球被大力拍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川西惊讶地看着柳风，只是一个周末而已，他像是进化了一样。 木兔发出夸张的声音，“小柳，你你你、你是去偷偷拜师学艺了吗？” 柳风叉着腰，“怎么样？厉害吧？” 研磨和川西的传球风格不尽相同，前者精密谨慎，再加上对柳风的了解才能让他一次性打出想要的球来，而川西更多的则是让攻手去配合。 等第三次没碰到球后柳风才终于明白之前的研磨到底有多配合他，一开始的扣球像是假象一样。 川西放下手里的球，“柳学长抱歉，是我没有好好托球。” 柳风连忙摇头，“不不不，是我太菜了，川西已经很好了，我应该努力去跟上你才对。” 明明是队里的正选二传，但川西为人倒是很谦虚，面对新手的柳风都还是耐着性子陪他练习，最后还是柳风体力不支才换了搭档。 靠在墙角里，柳风把自己缩成一团，用毛巾盖住滚烫的脸，慢慢闭着眼睛休息。 川西垂着眸子，手里熟练地抛出球，下一秒被木兔扣下。 柳学长是很喜欢排球的人吗？但是川西并没有从里面看出一点跟木兔类似的热爱来。 长相漂亮柔软，喜欢不自觉地对每一个人笑，说话时老是拉着女孩子般的尾音，还有整天嘻嘻哈哈跟木兔学长一起胡闹。 虽然好看得让人可以一见钟情，但不得不说川西在见到他的第一秒多多少少产生了一点点的厌恶情绪。 这样的人，肯定从小到大被众人捧着吧，为什么不去类似于话剧社或者音乐社这样可以大放异彩而又不是太过于狼狈的地方呢？ 为什么会选择排球？为什么要在流着满脸汗的情况下还要开心地朝他喊着“再来一次”？ 是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参与宛如赏赐般的接触吗？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很吸引人吧，但是却一脸无辜的样子，他那个笨蛋表弟每次都红着脸，是觉得这样很能展现自己的魅力吗？ 好恶劣。 这样的人迟早要离开排球部的，就算他每天任劳任怨负责陪木兔练习，每天努力参加部活提升自己的技术。 这样的人…… 川西始终不相信。 可他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为每一次的见面而心动。 17、十七 天完全黑了下来，体育馆里只剩下木兔和柳风两人，其他部员早早回了家，川西和小野原本想留下来的，但考虑到自己家比较远就还是走了。 “小柳的传球越来越舒服了！” 木兔毫不掩饰地夸赞柳风的进步，翘起的大拇指跟他本人一样让人开心。 柳风擦了擦脸上的汗，与其说是他在陪木兔练习，倒不如说是木兔在陪他，跟川西比起来少了一年的默契和技术再怎么弥补也不能立马赶上来。 两人练习直到学校保安来催人，动作迅速地收拾完球网后才出了学校。 看着黑色的天空柳风张开了双臂感受着风流过身体的触感，虽然和木兔练习有些许痛苦，但因为这个而看到的风景很让人喜欢。 木兔手里拿着几个肉包子啃，身体消耗大的他吃得嘴角沾油，还要边吃边跟柳风说话。 柳风皱着眉，一只手抵住木兔的肩膀防止他靠近，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纸巾递过去。 “小柳，谢谢你！” 木兔大大咧咧地随便擦了几下，叽叽喳喳的样子惹得路过的几个人频频回头，然后在看清柳风的脸后又集体脑子宕机。 “木兔，回家注意安全。” 走到分别的岔路口，柳风抬手跟木兔告别，高大的男生“嗯嗯”点头，随后往车站过去。 转身的一刹那柳风似乎注意到墙角有什么东西，敛着眉装作弯腰系鞋带的样子看去，但没有灯光照亮的地方只是黑漆漆的一片，沉默着显示出夜晚的寂静来。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柳风想。 第二天社团自主练习，川西主动找到柳风，一米八五的男生低着头声音温和地说：“柳学长，今天也和我练吧？” 虽然倍感诧异，但柳风点了点头。 丑三中学排球部人不少，至少比起其他社团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大部分人也仅仅只是停留在会打而已。 不少人其实一开始的想法都是希望凭借排球部成员的身份让自己更受欢迎什么的，毕竟这是个受欢迎的体育项目，如果遇到自己喜欢的女生时把这个拿出来也可以增加很多优势。 所以说木兔在很多时候就显得十分不合群，他的某些热爱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对于排球的执拗在突然剖开晾到其他人面前时反而会让人生出一种羞愧的情绪，这种羞愧让人逃避进而会产生厌恶的心理。 说是讨厌这个单细胞，但川西心里更多的、真正的可能是嫉妒，这过于纯粹的热爱，真的很让人火大。 “柳学长……嗯……很喜欢排球吗？” 看着高高跃起像只蹁跹蝴蝶的柳风，川西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很好奇，柳风的真正动机。 再次把球成功扣下的柳风扬着嘴角，但在听见后辈的问题后脸蛋空白，说实话，这个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柳风眉头因为思考而紧缩着，从川西那个角度看去长得过分的睫毛压下一小片阴影，居高临下的视角让这位学长白皙的脸蛋变得更加抓人眼球。 “……说实话，不是特别喜欢……” 他脑子里闪现了很多答案，还有关于川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他们两人站在球场中央，突然静止的动作让很多人注意到了，但因为那周身严肃的气氛没敢过去。 柳风直直注视着表情突然开始难看的后辈，继续道：“但也不讨厌，做一件事不一定非得因为喜欢到不行吧？” 是，这个简单的道理川西怎么会不懂，可他只是有些执着地想要更多的，关于这个看起来面面俱到完美无缺的柳风学长。 “有人对学长表过白吗？” 不明白话题怎么会扯到这方面去，柳风感觉川西的情绪好像不对。 “没，怎么可能会有啊？” “嗤。”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明显不是好意味的声音，柳风难得地生气了。 他上前揪住了川西的领子，“你今天吃错药了？为什么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没惹你吧。” 墨色的瞳孔，望过去时好似陷入了混沌的陷阱里，这双眼睛很好看，好看得让人能一秒心跳加速，热血上涌。 面对第一次露出除了微笑和平淡表情的柳风，川西慢慢想起来了上周，那些堵到他班级门口询问关于学长事情的人。 他因为冷着脸习惯了，还长得高，很少有人敢主动找他，但为了这个刚刚转学来一周的人，却突然踏破了门槛，就因为看到他和柳风一起在超市买东西。 “川西君，能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柳前辈喜欢吃什么吗？” “川西君，拜托告诉我一些关于柳君的事情吧！” “川西，那个、你能帮我把这个交给柳风学长吗？” 被不胜其扰地各种追问，尽管他已经强调过许多次与其问他不如去问本人这件事，但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反应。 害怕被讨厌，以及不太敢跟他搭话，虽然总是笑着，但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周身像围了一道高得不可能翻过去的墙。 但其实川西很怀疑木兔光太郎就是那堵墙。 自己那个傻瓜表弟，不喜欢说话，每次他因为要给小野送饭而不得不去一年级的楼层时总能看见他那低着头不敢跟其他人交流的蠢样，要不是因为成绩还过得去，他觉得小野被校园霸‖凌都很有可能。 可就这样的人，居然敢低着头凑过去搭话，语气结结巴巴的，那么红的脸当别人眼瞎吗？ “柳学长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我想跟在他的身后。” 傻瓜是这样说的。 川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那可怜的姨妈，关于自己的独生子好像变成了一个同‖性‖恋这件事。 啊，扯远了。 “抱歉，柳学长，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抬起手握住拽着衣领的手，一点点把柳风的距离推远，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木兔走了过来。 木兔双手护着柳风，很疑惑两个人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川西，你们刚刚怎么了？” 柳风感觉自己刚才有点冲动了，他尴尬地捂着额头，跟一个小孩较真干嘛。 “川西，虽然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了，就当你心情不好吧，我，刚刚抱歉了。” 川西很是难受地低着头，自己太别扭了，心里面为什么老是会纠结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藤田也过来询问，但只得到了来自后辈的冷脸。 他十分不爽地给了川西一拳头，“对前辈态度好一点啊喂！” 木兔恍如感同身受般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听到那一声闷响好像骨头都被敲响了。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柳风觉得应该跟自己有很大关系，他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 是因为他说自己不是特别喜欢排球吗？ 可是、可是因为别人不是跟他一样特别喜欢某种东西就生气也太霸道了吧？ 看着人被藤田拉走以后柳风问木兔：“木兔，你会因为排球部里其他人不跟你一样热爱排球而感到生气吗？” 木兔“唉”了一声，浅色的眉毛疑惑地挑起，“不会啊，虽然会有一点点不开心了，但是！喜欢什么都是别人的自由吧！” 柳风很是赞同地点头，“就是啊，我完全不懂啊，好烦……” “不要烦啊小柳！你今天还要陪我练球呢！” 无语地给了木兔一个白眼，他就不应该期待这个单细胞能给他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但转眼看见站在川西身边的小野，柳风想着从他的表弟这里入手应该可以。 晚上洗完澡，柳风抓紧时间给小野发消息，害怕学弟睡得比较早看不到。 ：小野，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小野原本在看书，手机响起来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按他的人缘来说，line里面加的人应该都当他不存在才对。 虽然加上的人也很少就是了…… 一个班大概三十个人左右，小野虽然长得不算特别高，但也被排到了最后一排，还是靠近垃圾桶的位置，大家平时都很活泼，在相同的年纪里面，一到下课就会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要么是最近新出的游戏，要么是正火的爱抖露，反正话题不少。 只有他这个角落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偏长的刘海挡着一双褐色的眼睛显得有些阴翳，再加上他从小学开始就因为身体的原因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就算遇到了以前同班的同学，也完全没有熟稔感。 孤僻，阴森，是他的同学给他的标签，很少有人来跟他搭话，甚至连他加入了学校排球部都没几个人知道。 当然了，要是知道的话小野本身也会很烦恼的。 他拿起手机发现是前辈的消息后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小心被撞掉的书“啪”地落到地上。 小野：在的，柳学长要问什么吗？ 柳风很感谢这个点小野还能秒回他消息，继续问。 ：嗯，就是今天的事情，我觉得川西好像遇到了什么，感觉心情很不好，你和他是表兄弟，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小野有些沸腾的心冷却了一丢丢，但还是快速地打着字。 小野：他很别扭的，我隐约知道是什么，但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学长直接找他谈。 ：可是，他现在应该不想跟我说话吧？ 小野：他会听的，只要学长你问了他肯定会说的，心情什么的 柳风看着对面的小野好像迟疑了很久，过了一会儿才发过来。 小野：只要看见你他就很开心了。 看着这句话柳风觉得好奇怪，这、这说得好像川西在暗恋他一样。 呸呸呸！别胡思乱想。 跟小野道谢以后柳风有些烦恼，就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问川西，虽然不知道小野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川西一定会听他话这种。 行，既然小野觉得行那他就去问问！ 18、十八 说是这么说，但只要一在排球部里对上川西的眼睛柳风就会觉得尴尬。 二传手依然跟他一起练习，但很明显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凝滞。 深觉一直找不到好时机谈话的柳风有些自暴自弃，到最后干脆抛到脑后。 下课时老师把柳风叫去了办公室，年过半百的国文老师头发半白，脸上是岁月纵横的沟壑，看起来很是和蔼。 柳风觉得他讲课还蛮有趣，每次都听得很认真。 “柳桑，来到这边两周了还习惯吗？” 国文老师拿着一个瓷杯喝茶，蒸腾的热气慢慢把他的眼镜面糊住，而后老师有些尴尬地把眼镜拿下来擦拭。 “嗯，挺好的，老师您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 老师从办公桌上一叠试卷中抽出他和木兔的，上面一个98和一个32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用多说，32的那个是木兔的。 “木兔是个好孩子，老师们都很喜欢他的，虽然平时咋咋呼呼，还老爱在课上睡着，但他是个纯粹的人，这点我想柳桑应该很清楚。” 柳风点点头，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 “他因为排球的原因早就获得枭谷的保送资格了，可是，嗯，成绩方面总得过得去吧，不能因为体育好就彻底放弃学习什么的，木兔写的作文里说过自己以后要成为球星——” “总不能连英语都不懂吧，所以，柳桑，你跟他关系最好，能不能帮忙辅导一下？” 心里讶异木兔在排球方面的优秀，居然已经被保送了，枭谷是他没听过的学校，但感觉应该很厉害的样子。 柳风没多思考便同意了，在出办公室时差点撞到守着等他出来的木兔。 木兔靠在墙边，见门被打开后立马直起身体，有些急切地问：“小柳，老师跟你说了什么啊？” 柳风看着他的脸，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张32分的试卷，他故意露出消沉的表情来，拍了拍木兔的肩膀还叹了一声。 “啊？到底是什么啊？小柳你别吓我！” 柳风一把捂住木兔的嘴巴示意他小声点，微凉的掌心源源不断散发出好闻的香味来，占据了木兔所有的感官。 等人安静下来后柳风才扯着他回教室，面无表情。 “木兔，” 男生认真地看着他，等待着柳风的解释。 “上次的国文测验你觉得怎么样？” 木兔一秒垮脸，“不记得了，不过不是都考完了吗？这种东西谁还记得啊？” 他双手抱着胸，有些理所当然。 柳风笑了一声，“我还记得哦，对了，你不是想知道刚刚老师找我什么事吗？他让我辅导你功课——要是成绩还是这么烂的话下次就不能去打排球了哦～” 擅自在末尾加上了很严重的警告，但柳风并没有感到欺骗的愧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只猫头鹰打起精神来搞学习。 木兔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抓着头发，“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两人站在走廊一侧，闹出来的动静很是明显，柳风又想去捂嘴，但正好撞见来找老师的川西。 “柳学长，木兔学长。” 川西面无表情地跟两人打了招呼，只是眼神只落在其中一个人身上。 柳风干巴巴地回应了，见男生没有要走的迹象又加了一句，“川西也是来找老师的……吗？” 话到末尾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这个楼层基本上都是老师，除了来找老师还能来干什么。 但川西只是“嗯”了一下，依然杵在原地没动。 小野前几天跟他说了柳风去问他的事，说来很卑鄙，他竟然意外地感到了几分愉悦，心里隐秘地藏着开心，只是过去了很久学长也没来找他，两人就这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头脑发热过后他其实想得清楚了许多，正如柳风说的，做一件事并不是非得特别喜欢才行，不论动机是什么样的，只要他在就好了。 而且，他仔细观察过后发现，柳风确实不知道自己有着能让人沦陷的本事，有种太过于迟钝的感觉，先不说那个没开窍的木兔光太郎，社团里一堆天天盯着他的男生，那种眼神他每次看见都觉得恶心。 明明成绩很好不是吗？脑子应该很灵光才对，他已经很多次听到别人在夸他完美了。 “柳学长，下午见。” 川西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柳风能感觉出来他们俩的别扭好像到此为止了。 “好的，下午见。” ＊ 自从上周周末见过一面后，黑尾和研磨就期盼着周末的到来，虽然不明显，但排球部里的一些人都注意到了研磨的好心情。 同为三年级的一个男生有些八卦地拍着黑尾，“研磨这样的状态好少见哦，是谈恋爱了吗？” 不过说完他就在脑子里试着模拟了一下研磨谈恋爱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来啊！ 研磨这个后辈，不喜欢说话，每次在球馆以外的地方见到他好像都在低着头打游戏，要不是黑尾在一边照顾他估计一天能撞上电线杆子七八次。 不过打球技术很好，作为二传有足够敏锐的洞察力，发出指令时既清晰又准确，也不会因为上头而变得脑子发昏，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黑尾闷笑一声，发出奇怪的声音，“嘛，虽然没有在谈，但心情是差不多的吧。” 男生“唉”了一声，他原本只是在瞎猜而已，没想到还是真的。 但黑尾接着补了一句，“你没发现我最近心情也很好吗？” “……你哪天心情不好？” “喂，不要说得我好像没心没肺一样。” 黑尾喝着水，平复刚刚结束训练带来的疲惫感，朝旁边的人wink了一下，“我也是相同的心情哦。” 同伴不知道是先吐槽这个眨眼还是这句疑似有喜欢的人的发言。 不过他反应过来后一把拽住黑尾的衣服，“什么？！你这家伙！居然在谈恋爱？凭什么？我都还没脱单你凭什么？” 黑尾虽然发型雷人（？），但不得不说长着一张好脸，还有点坏坏的样子，正是某些女生最喜欢的类型，更何况因为常年打排球练出来的身材直接甩了普通人一大截，每过一段时间他的柜子里就会出现成堆的情书，到了情人节的时候更是夸张，桌上的巧克力多得都可以去开店了。 他下意识就认为黑尾已经交到了女朋友，毕竟喜欢他的人那么多。 男生的声音把馆里其他人都吸引了过来，同样的三年级们更是直接围了上来要质问黑尾。 “哇你们干嘛？我哪里谈恋爱了？根本没有好吗？是这小子误解了我的话而已！” 他把刚才的对话大略重复了一遍，但比起黑尾，更让人在意的是研磨。 其中一个三年级摸着下巴：“研磨？他也会喜欢女生？我还以为他要跟游戏机过一辈子来着。” “还有，那个女生是哪个班的？长什么样？好看吗？性格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倒到黑尾身上，透过人群感受到来自研磨冰冷的眼神，黑尾抖了一下。 “不不不，我没说他喜欢上谁，只是一种心情，心情懂吗？” “黑尾，你刚刚明明是说差不多吧？那不就是喜欢的心情？” 看着陷入混乱的黑尾，研磨觉得他活该。 直到部活结束众人都没能从黑尾嘴里撬出来两人的故事，只能打算之后再继续。 黑尾和研磨两人坐在回家的电车上，身边是许多同样回家的学生们。 研磨低着头用手机跟柳风聊天，虽然话不是很多，但对方的每一句都有在认真回应，他突然抬头。 “小黑，周末去车站接小风。” “嗯，那当然了。” “……小黑说的心情，我确实有，不过不是差不多……” 说完研磨再度低下头去，黑尾读懂他未尽之意。 不是差不多，因为本质上就是同一种东西。 周六早上九点，两人按时在车站接到了柳风，看到他非常听话地戴着帽子后研磨笑了一下。 “吃东西了吗？” “当然吃了啊。” 柳风手里拎着带给两人父母的礼物，他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背带裤和白色衬衫，细瘦好看的腰肢被收拢在黑白相交间，让人看了想要搂上去，虽然脸挡了大半，但这身好看的气质还是吸引了不少人。 黑尾把东西接过去，和研磨一左一右把他围在中间。 几人约定好了这次去周围的商场逛逛，在路过一家饰品店时柳风被吸引了过去。 店里面大多数是女孩子，她们平常都喜欢约着来买点好看的头绳和发箍之类的，等三个大男生走进来时一下子就看了过去。 尤其是站在中间的柳风，吸引了绝大部分视线，但他被各种花里胡哨的小东西给勾走了注意力，径直凑近去看。 “这个好漂亮。” 一个蓝绿配色的云朵头绳被他轻轻拿起，上面还有一些精致的小水钻，如果扎在头发上绝对会很可爱。 研磨看着柳风眼里的亮晶晶，倒没觉得奇怪，他已经开始设想绑上头绳的小风是什么样子的了。 “要买吗？” 黑尾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但柳风看起来很喜欢，白皙的手掌拿着头绳时倒是有一股和谐的可爱。 遗憾地摇摇头，柳风虽然喜欢这些东西但自己又没有长头发可以扎，他只能过过眼瘾，而且一个男生扎着这种东西可能会被议论什么的吧。 “那这个呢？” 研磨在旁边挑了一个同系列的发夹递给柳风，“可以别在刘海上，很好看。” 发现柳风有些犹豫，研磨直接把发夹别了上去，因为两人差了十几厘米，研磨只能微微垫着脚，但柳风自觉弯了腰下来。 柜台上有一整面镜子，柳风弯着腿看过去—— 好嘛，还是一团雾，什么都看不清。 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样的柳风只能问身边的两人，黑尾和研磨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可爱。” 柳风不觉得男生接收到“可爱”这个评价有什么不好的，反而有些开心，他重新戴好帽子又挑了别的一些东西去结账。 站在三人身后的几个女生压着激动，想要上去搭讪的想法越发强烈，只是其中一个有些犹豫。 “一般男生来这种店里都是给女朋友挑的吧，而且我刚刚看见他拿了一个挺可爱的发夹。” “哎呀，人就是要大胆一点！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终于，在几人准备走时一个女生拿着手机过去了，她个子高挑穿着短裙，露出好看的皮肤和身材曲线，有些娇羞地说：“同学，请问能加你的line吗？” 19、十九 三人同时回头，在看见女生直勾勾盯着柳风后黑尾搂过柳风的肩膀。 “唉？抱歉啊，小柳已经有女朋友了。” 高大的男生居高临下，嘴角翘着，一双猫瞳立起，坏学生的味道溢满全身。 女生有些不信，虽然黑尾很像一个不良，但她根本不怕这些，况且平常她跟这种人打交道多了去了。 她真正在意的，是两人中间压着帽子、露出白皙下巴的柳风，这个人听见自己同伴的回答时很是无奈地抿了下嘴，但露出来的纵容让人嫉妒。 柳风觉得不太可能女生是来找他搭讪的，但小黑接话太快了显得他好尴尬，只能顺着话说：“抱歉啊，我不是很想加陌生人的联系方式。” 女生有些不甘心，她突然看向旁边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研磨，指着他问：“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黑尾没忍住憋笑，“噗嗤”一声，但立马装作正经的表情来，点头，“嗯，是的。” 研磨幽幽看了一眼黑尾，他拉住柳风的胳膊让人离得更近一些，把头靠在柳风身上。 “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 偏中性的声音骗过了女生，她咬着嘴唇，最后只能转身回到自己同伴身边。 离开那个地方后柳风一把揪住黑尾的头发，“你一天瞎说什么啊？研磨很为难的啊。” 两人打打闹闹，研磨说：“……没关系，虽然有一点麻烦。” “嘛，研磨都没觉得为难啊。” 比起两个发育突出的幼驯染，研磨整个人瘦小了很多，又留着长发，平时还低着头，被误认为女生是常有的事，但只要跟他接触过后就会发现研磨完全不像外表那么柔弱，偶尔跟他对视上后眼里的进攻性强得可怕，似乎身上所有的弱点都被他看穿了。 女生询问时尝试在研磨的身上寻找说谎的破绽，但他眼里对柳风的占有就如逮住猎物的野猫，像是恨不得一口全部吃进去的样子，所以她只能退后。 研磨跟在两人身后，他看着柳风的背，脑子里忍不住回想起幼时自己关于那扇窗户的想象。 boss？ 还是公主？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要通关。 晚上三人在研磨的房间打游戏，柳风到后半段困得忍不住先睡了，他倒在黑尾怀里露出柔软无害的表情，呼吸轻轻地，看起来很乖。 忍不住手痒，黑尾总要去碰碰柳风，但他只是很轻地刮了一下怀里人的鼻子，然后让柳风睡得舒服些。 柳风睡在有些硬的大腿上，突然难受地翻了一下身，嘴里模模糊糊喊了一声“猫猫”，原本在专心打游戏的两人都下意识般回了一句“嗯”，在意识到柳风好像在说梦话后两人相视一笑。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黑尾一把抱起柳风放到床上去，然后转身发现研磨还在盯着屏幕不动。 “快点睡觉！” 他过去揪住研磨的衣领，想让研磨到床上去，但男生死倔着不动。 “今天小风来了，妈妈不会管我熬夜……我想把这个打通关……” 啊。 黑尾内心无奈地松开研磨的衣服，又坐到原来的位置上，他看着墙上的钟显示已经到了十二点半，再不睡明天绝对起不来。 “明天小风早上就要回去哦，到时候你起不来我不会叫你的。” “……我起得来的……” “不会叫你的。” “我绝对起得来。” “不。” “肯定。” “不。” 研磨有些烦地看着黑尾，最后只能选择关掉游戏机，他爬到床靠墙的一侧面向柳风，枕着身边的人闭上了眼。 ＊ 约定好星期天给木兔补习，柳风在回到家后给他发了消息，让人下午一点左右过来。 “第一次进小柳的房间！好兴奋！” 木兔两眼放光地看着柳风的房间布局，最关键的是，满屋子都是小柳身上香香的味道，床也软软的。 男生虽然大大咧咧的，但不敢乱动什么东西，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还有些紧张的埋着头。 柳风觉得有些好笑，他把卷子摊开，开始一道道纠正，遇到木兔死活听不懂的地方时耐着性子给他又讲了一遍。 “木兔啊，你把这道题弄懂的话我一会儿给你做绿豆汤喝。” 原本被数学搞得生无可恋的木兔瞬间抬起头，眼睛瞪得很圆，可爱得很，“真的吗！hey！hey！hey！那我一定要加油了！” 然后又听不懂，继续倒在了桌上。 窗外的太阳很辣，蝉鸣此起彼伏，考虑到这种天气确实不容易集中精神学习，柳风决定先暂停休息一会儿。 他也趴到了桌上，和木兔相对，看着人傻傻的豆豆眼，忍不住笑起来。 木兔突然红着脸直起身，蓬勃有力的手臂放桌底下不是，放上面也不是，无措地躲避着柳风的注视。 “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男生“嗯”了一声，随后像是才反应过来，“唉？唱歌？好、好啊！我要听！” 木兔挪动自己的板凳，离柳风更近了些。 柳风用手撑着脸，含着笑给他唱了一首《小兔子乖乖》，木兔听不懂中文，只感受到柳风温柔的声线，他看着那开开合合红白分明的齿唇，呼吸逐渐放轻，一点点、像是小狗耸着鼻子一样凑了过去。 凑过去要干嘛呢，木兔不知道，可是他的本能，让他想要离得更近，那散发出诱‖人气味的地方，想要占据。 但到半路木兔被柳风抵住肩膀，一脸的疑惑，“木兔你靠我这么近干嘛？” “我、我我我我，没干嘛啊！” 木兔心虚地低着眼，错开询问的眼神，故作大声地说：“好啦，继续学习！我可是要考满分的人！” “那是不可能的啦～” 柳风无情地嘲笑他，“你连及格都够呛，试卷写着写着居然还能睡着，话说你每天打排球的时候精神那么饱满，怎么一到上课就秒睡？” 他恨铁不成钢地揪住木兔的脸朝两边拉了拉，“以后要当球星的人如果被采访了连句日常英语都说不顺口可是很丢人的哦！” “呜，知道了，小柳。” 木兔顺着柳风手的力气任由脑袋左右摇晃，完全不抵抗，眯着眼睛倒还有点享受的意味在里面。 算了，柳风把手收回来，继续给木兔讲题，他倒不是觉得不耐烦了，就是照着这样的进度可能要慢一点。 晚上木兔在柳妈妈的热情招待下吃饱了饭才告别准备回家，柳风拉住已经半个身子出去的人，边穿鞋边说：“等等我送你去车站。” “好啊！” “妈，我送他一段路啊，一会儿回来。” 柳妈妈看着外面的天还半亮着，倒还算放心，车站也不远，便点点头同意了。 两个男生肩挨着肩顺着下坡往车站过去，木兔斜挎着包，侧过头看向柳风：“小柳戴着帽子还挺好看的。” 因为他俩身高差不多，木兔能看见柳风的眼睛隐在黑白交界处，帽子遮盖下露出的半截脖颈白得发光。 但不戴帽子更好看。木兔心里想。 柳风“嗯哼”，自从研磨跟他说这样比较帅以后他就喜欢出门戴着了，上学的时候就无所谓。 “啊对了，木兔作业记得写哦，明天好像要交。” “啊？我没写！啊啊啊啊——小柳，拜托拜托！” 木兔双手合十，他昨天原本想写来着，但拖着拖着就看排球比赛去了，今天早上也想写的，但因为想着要来小柳家太兴奋了就忘了。 柳风瞪着木兔，故意拉长声音，“哈——？没写？我不管，笨蛋就等着被老师骂吧。” 再说了那作业也不多吧，最多半小时就可以完成。 但木兔这个学习笨蛋才不知道这些，他沮丧着脸，使劲抱住柳风撒娇，“求你了～求你了～” 巨大的猫头鹰拱着他，压得柳风一直往后退，两人的姿势在车站等车的人里面特别显眼，但柳风才不要惯着他。 “不要，自己写。” “呜呜呜呜，好伤心，小柳不喜欢我了！” 木兔开始胡说八道，丝毫不在意他人打量的眼光，一个劲蹭着柳风。 脚不断往后退，柳风感受到自己似乎撞到了谁，他转过头看见是一位穿着西装的青年，眼下泛着青黑，看起来是个经常被工作折磨的社畜。 把木兔从身上撕下来后柳风赶紧给人家道歉，但青年眼底有着浓厚的不悦，嘴上说着没关系但怎么看都是很表面的样子。 柳风把木兔带到人少的地方，“好了好了，你自己写，那个作业那么少，我明天给你带小饼干吃行不行？” “好吧。” 男生噘着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但其实心里开心得要命，被柳风宠着的感觉让他脑子晕晕乎乎的。 给木兔后背拍了一巴掌，柳风真不知道这作业是谁的，居然幼稚得需要别人给奖励才写，怪不得老师要把木兔甩给他。 车来了，木兔高高地挥着手跟柳风说再见，立着的头发跟猫头鹰一样晃来晃去的。 “明天见。” 20、二十 课间，木兔没忘记昨天小柳答应的奖励，他得意地当着面把作业交给课代表，然后一脸求表扬的看着柳风。 “给，臭小孩。” 柳风从课桌里掏出昨天晚上现做的牛奶饼干，饼干用漂亮的小盒子装着，好闻的奶味源源不断从里面冒出来。 木兔“耶嘿”一声把东西接了过去，迫不及待打开盖子吃了几个，“咔嚓咔嚓”地吃得脸颊鼓起，但嘴角沾着饼干屑，看得柳风有些难受。 他心里想自己真的是木兔的纸巾供应商，吃东西也不会好好吃，总是要他把纸递过去，像木兔的妈妈一样。 柳风把吸管戳进纸盒，用力喝了一大口纯牛奶，“木兔，你是不是把我当你妈妈了？” “唉？没有啊！” 他手里还拿着几块小饼干停在半空中，头歪着，看起来疑惑极了。 啧，真的跟养小孩一样。 柳风敷衍了几句把这个问题带过，嘴里轻轻叼着吸管，只是他慢慢发现木兔的目光放在了他的牛奶上。 “你想喝牛奶？” 男生似乎因为刚刚的饼干开始渴了，喉结滚动着，如猛禽般的注视。 柳风心里“唉”了一声，他今天刚好拿了两盒牛奶，把手里正在喝的放在桌上后他弯腰去包里找，结果原本还坐得离他一条过道远的木兔压着腰靠了过来，张嘴咬住了被柳风含过的吸管。 “你！木兔你这个笨蛋！” “我喝小柳的不就好了嘛，就一口。” 木兔咽下牛奶，一脸无辜地说，那自然的语气好像还在谴责柳风好小气。 看着又少了五分之一的牛奶，柳风最后还是踏不过心里那道坎，把剩余的全给了木兔，“给你喝吧，反正我还有一盒。” 男生瞪大眼睛，“真的吗？谢谢小柳！” 柳风完全有理由怀疑木兔是故意的。 木兔数学差，对金钱的管理也烂的要死，每个月父母发的零花钱可以在月初就花完，完全没有规划，这种突然来咬一口柳风正在吃的东西的情况时常发生，然后结局往往都是柳风舍弃剩余的全部都递给木兔。 他捂着额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木兔占了便宜还不知道。 可恶！那些都是他的钱啊！ 但看着一脸天真傻笑，因为可以吃到柳风做的饼干而感到特别开心的木兔，柳风想想还是算了，就当养孩子，养孩子。 下午社团练习，监督通知了一件事，关于这周末跟怒所中学打练习赛的。 他看向柳风，“柳桑这次作为首发主攻手。” 柳风心里感到惊讶，他才接触排球三周不到，虽然了解了规则和一些要点，但真正上场也就那次和小黑两人在体育馆跟大叔的比赛。 但他不可能一直不上场的，而且之前听木兔说那个学校有个很厉害的二年级，这次去也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好的。” 监督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柳风虽然技术还没达标，但他超于常人的反应速度和跳跃能力、力气，一切都可以把这个不足给弥补起来。 他看过柳风平时跟川西的配合，不需要助跑的超高原地起跳，击打球时恐怖的爆发力，当然，还有迷惑性。 太过出色的外表和清瘦的身材让人下意识放松对他的警惕，只有在真正面对时才能感受到柳风的危险性，而柳风体力流失过快的问题监督也考虑到了，在最后还可以作为诱饵给其他攻手开路。 他觉得柳风是一个打败怒所很好的突破口，今年的全国预选赛或许可以争一争，让这支靠着木兔的队伍进化为拥有二重武器的黑马。 木兔搂过柳风，“嘿嘿！好啊，到时候我和柳风一起配合，绝对会赢！” 柳风很想提醒他不要太过自信，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怒所是一个怎样的队伍？” 监督拿着手里的资料跟柳风解释：“是一只攻守兼备的队伍，他们的主攻手是二年级的佐久早，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的球路刁钻很难接到，另一名主攻手是古森元也，同样是二年级，他的守备能力极强，两人是表兄弟，在球场上配合默契，去年的全国赛冠军就是他们学校。” “虽然队里两名选手实力突出，但其他人也很成熟，能很好地进行配合，总之，很强。” 柳风一脸虚弱地倒到木兔怀里，“木兔，输给怒所是应该的……” 这种水平的对手，也难怪木兔很想赢，越难攀爬的高山就越是要越过去。 木兔倒是不泄气，他很积极地鼓励柳风：“小柳，我很厉害，你也很厉害，可以赢的，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做到的事不是吗？” 他握着柳风的肩膀，眼神坚毅，“我们能做到的。” 真是的，这个小孩永远这么让人喜欢。 柳风点点头，推开木兔的手，“练习！” “hey！hey！hey！练习！” 藤田站在川西旁边，点点他的手臂，“川西，我刚刚竟然有了一丝我们能赢怒所，进军全国大赛的想法，难道我也被木兔那个笨蛋给传染了吗？” 川西嗤笑一声，“藤田学长，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事实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初中排球赛不像高中有两个名额，每年殊死斗争下来都只为那一个出线的机会，刚进排球部时他也是抱着要进全国赛的想法，但慢慢地就冷静了下来。 先不说有没有怒所这个强劲的对手，丑三自身的实力也只能算中上，木兔初一时打进全国也是因为那时还有着三年级前辈们的支持，现在的话，只能说不要做梦了。 但川西却突然笑起来，“虽然机会渺茫，但有柳学长不是吗？至少我是相信他的。” “柳吗？嗯……他确实是个……让人忍不住去信任的角色。” 藤田是打算进入高中以后就放弃排球的，身为副队长的他因为这个从来没有抱着必胜的决心，他很明白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比不上那些天才，木兔是，柳是，那个恐怖的佐久早也是。 平凡人为什么要去参与这些怪物的争斗？他不懂，他只想履历上好看一点。 但偶尔，他也想拼一把啊。 ＊ 柳风跳得极高，拦网在他面前相当于空气，他对面的藤田每次都在半空中开始下坠然后眼睁睁看着柳风继续向上弹去。 像长了翅膀一样，很轻盈，落到地上时也很轻，因为高度的问题很少有人拦得住他，球击打的视野变得开阔，让柳风的选择性多了很多。 但他最擅长的还是直直朝着前方用力，让排球势不可挡地穿过人的头顶发出震慑的声音来。 “柳……前几天还是收着力练习的吗？” 藤田不敢想象那种球要是砸自己胳膊上会发生什么，该不会当场骨折吧？ 话说排球比赛有人当场死亡的案例吗？ 柳风不好意思地揉着自己的手心，“嗯，为了让自己有更多体力练习扣球，但是现在的话我想看看自己能扣出什么极限的球来。” 木兔在一边“呜吼呜吼”地大叫，“小柳！你刚刚那样好帅！” “嘛，我也不能放松啊！” 他握着拳头，胸膛燃起浓烈的斗志，大喊着让川西把下一个球给他。 “是。” 川西兴奋地看着柳风，这样的学长，才是真实的他吗？ 但网那一边的藤田就苦了，“你们！好歹照顾一下我啊！一个碰不到，一个碰了疼得要死，谁来关心我啊！” 负责捡球的小野默默说了一句：“学长我在你身后呢。” “啊！！！小野你居然在啊！” 藤田被吓得跳起来，川西的这个表弟一天到晚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存在感还极低，这样突然出声只会吓死人。 不过他还蛮欣慰的，最近这个小孩练习得很认真，就算体力不行也一直在努力跟上大部队，收拾东西时也很细心，似乎，还会主动跟别人交流了？ 以后他们毕业了能有这样的后辈支持着队伍，也是一个不错的局面。 丑三排球部的气氛终于有了变化，在三年级的带头下每个人都稍微有了些干劲，为周末的练习赛而做准备。 周六早上九点，排球部在校门口集合，监督给他们申请了学校大巴，参加练习赛的所有队员都要坐这个车过去。 木兔拉着柳风跑到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上，把人推到里面坐下。 “好激动啊，跟小柳的第一次并肩作战！” 柳风压住他乱晃的双手，以免打到无辜的学弟们，“激动什么，我们还要一起战斗很久。” “很久？” “当然了，我可是跟你做了约定的。” 木兔一只手撑到窗玻璃上，把柳风围在一个小空间里，平日里可可爱爱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那小柳高中要来枭谷吗？跟我一起。” 逐渐习惯了木兔的亲密距离，柳风撑着腰直起来，“还是太早了吧？感觉不能很早做决定——” “来嘛来嘛！小柳！你的成绩很好肯定进得去的！” 他低下头倒到柳风的衣领处，“一定得去那里。” “因为我想跟小柳待一起一百年。” 21、二十一 “抱歉，虽然不想泼你冷水，但是很少有人能活到一百岁。” 柳风抓住木兔的双手用绝对的力量压制把他推了回去，他安抚住这只因为得不到承诺而开始消极的猫头鹰：“木兔，我并不是不想跟你一个高中什么的，只是做出那么久的承诺中间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等明年再说吧。” 木兔哼哼唧唧不想听，低垂着眉眼时不时看他一眼，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可怜极了，但柳风知道这是他的一贯手段，上次可以拒绝借他作业抄那这次也能拒绝他。 “不……等打完预选赛再说行了吧？到时候我再确定。” 柳风叹出一口气把时间缩短了一半，扶正木兔的肩膀让他坐好，但男生东倒西歪，最后又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木兔为什么总是要麻烦柳啊？” 藤田转头看着高大的男生倚在“瘦小”的柳风身上，一肚子火，这种福利凭什么全都是他一个人享受啊？！ 柳风挠着木兔下巴，“嘛嘛，随他吧。” 语气里充满了老母亲对于撒娇儿子的宠溺，但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就是完完全全偏爱的展示，那种毫无道理的喜欢，什么啊，好让人嫉妒！ 木兔闭着眼睛，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脸有多红，但他能明显感受到热血上涌，就像打了一场让人满意的排球比赛那样，身体极度兴奋，脊背好似都开始微微发麻，喉咙渴求般干涸，想要得到更多。 柳风从后面揽着木兔，发觉他微微拱起的背，像是一张弓起的弦，随时要冲破束缚，刺到某处坚硬的地面。 以为是因为面对比赛紧张，柳风轻轻拍了拍木兔，想让他稍微放松一些，没想到木兔反而更加紧绷，但倒是一直乖乖地枕着他休息。 丑三中学到怒所中学有半小时的车程，柳风发着呆看窗外迅速略过的风景，东京他还没好好逛过呢，除了丑三附近和小黑他们那边，这又是陌生的一个地方。 到地方后木兔黏在柳风身后给他按摩肩膀，就像一只大型挂件一样，队里对于这两人亲密到越矩的行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已经习惯了。 怒所中学看起来比丑三大了一些，门口站着年龄相当的监督在等着他们，男人眼神快速扫过对面的队伍，想要观察是不是有什么新变化，于是容貌过于惹眼的柳风就被看到了。 两方的监督握手，随后被带着进了怒所中学。 “那个孩子是新加入的成员吗？上次来还没他。”怒所中学的监督试探着问。 “哈哈，是刚刚转学来的学生，所以加入排球部晚了一些，以前也没接触过排球呢，但是人很聪明。” 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柳风，浑身白皙，瘦弱得不像是有肌肉的样子，虽然身高不错，但感觉轻轻被别人撞一下就能倒地上起不来，背上挂着的大块头似乎都在收着力没敢真的压上去。 应该威胁性不大。 怒所中学的监督淡淡给出这个评价，但这个孩子的长相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路上看过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是看一眼就发呆的地步。 难道这是用在赛场上诱‖惑敌人的一种新型作战方法？从未想过的方面啊。 他咂摸着感受到丑三的恶意，然后对着对方的监督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来。 两位成年人之间暗流涌动。 但话题中心的柳风只是好奇地和木兔一起讨论怒所的学校装修，不愧是私立啊，虽然没比丑三大多少，但各个设施的精致度跟丑三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当然了，体育馆也大不少，推开门进去时怒所的队伍正在进行自由练习，明显大了一倍的空间简直让人惊叹。 “在这样的环境打练习赛简直棒呆了！是吧小柳！” 木兔晃着柳风，面上是跃跃欲试，他穿过人群，眼神落到了其中一位高大还有一头卷发的人身上。 “哟！佐久早！” 木兔超级具有穿透力的嗓门让那边的人们都停了下来，佐久早旁边一个个子稍矮的男生转过头来回应了他。 “哟！是木兔啊！” 他的头发是浅棕色，眉毛长得很奇异，浑身上下散发着跟木兔类似的开朗活泼。 “古森！你好！” 木兔抬着手挥着跟古森元也打招呼，两人关系看起来不错。 古森眼睛定向木兔身边的新鲜面孔，脸上露出短暂的呆滞来，然后迅速凑过去，“你好啊，上次打练习赛没见过你啊，是新加的一年生什么的吗？” 男生眨着类似于乖狗狗的眼睛兴奋地盯着柳风，虽然也很热情，但感觉跟木兔不太一样，把握着一个让人舒服的度。 柳风刚准备开口介绍自己，川西就从后面冒出来，“这么殷勤地找柳学长干嘛？” 他沉着眉，一副敌意很大的样子，不想让古森靠得更近。 川西跟古森的关系和木兔跟他的不一样，前者总是臭着脸不喜欢这个强大的敌人，现在对于他还自来熟想要靠近的样子更是心烦。 “唉？” 古森胡乱摆着手，“我只是想要认识一下啦。” 柳风轻轻推开川西，“没事啦，你好，我叫柳风，是三年级的了，只是前几周才加入排球部。” “哦哦哦，是学长啊，抱歉。” 古森想要弯腰鞠躬道歉，吓得柳风直接伸手去拉他，“没事没事。” 面前的男生慢慢握住柳风的手，“柳学长好，我叫古森元也。” 他的心里面此时乱成一团麻，手心里的触感实在是太过柔软了，一点茧子都没有，像女孩子一样，虽然他没牵过，但应该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完了，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红了。 “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在想什么。” 一旁的川西默默吐槽，让古森害羞地收回了手。 两方的队长握过手算是打招呼，柳风注意到有一个男生显眼地站在了人群之外，阴郁着一张脸，周身散发着有些恐怖的气场。 “那个就是佐久早了，很厉害的二年级。”藤田见柳风盯着对方很是好奇，就开口解释到。 佐久早低着头，微长的卷发落到一边遮盖住额头，他就算不用看也能感受到一道打量的目光。 是那个新来的。 略微有些不爽，但佐久早并没有从里面感受到恶意，倒是也无所谓了。 丑三换好队服进行热身，古森很是意外地在首发队伍里看见了柳风，他人缘很好，走到对方队伍里也没有太奇怪。 “柳学长是主攻手吗？” 柳风压着腿，抬头点了点，“但是我很弱。” 他捂着脸好像有些害羞的样子，“不要对我有期待啊。” 古森蹲下去，一副被勾得没魂的样子，眼睛直直盯着柳风，“没、没没没事，只要尽力就好了。” 站在一边的木兔心里疑惑地“嗯”了一声，等人走远后拉着柳风问：“小柳干嘛这么说自己啊？” 柳风揪住木兔的耳朵，“笨蛋，这样人家就会对我放松警惕了啊！” 另一边看着傻笑的古森，监督觉得麻烦极了，丑三果然是打着这样的目的，但他不打算提醒，想让这帮孩子自己感受一下轻易放松警惕的后果。 佐久早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表哥，“不要露出那种愚蠢的表情来，可以吗？” “你这个没有青春期的人是不会懂的。” 但他收起了傻笑的表情，“一点茧子都没有，凑近看也没有肌肉，确实是个新手。” 古森虚握了握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柳风身上的香味，强行压下心里的变‖态想法，古森舒出一口气，“一会儿好好打，木兔应该进步了，我们也不能停留在原地啊。” 佐久早点了点头，他看向对面那个过分格格不入的人，一身干净的气息，柔顺的黑发和好看艳丽的五官，确实有让古森脸红的资本。 柳风注意到佐久早打量的视线，友好地朝他笑了笑，成功让佐久早转过了头。 “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啊。” 但确实长着一张池面脸，眉上还有两颗远看上去像是眉钉的痣，给那张脸增添了许多色‖气感，跟身上生人勿扰的气场形成巨大反差。 这种人应该很受女孩子喜欢吧，说不定柜子里天天塞满了情书。 柳风脑子里天马行空，但他立马想到要是人家女生来跟他表白，估计会直接被吓跑吧。 “哔——”比赛开始。 怒所中学不愧是冠军队伍，对上他们以后柳风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跟自己这边的巨大差距，木兔打过去的好几个球都被古森稳稳当当接了起来，男生注意到柳风的视线后朝他开朗地笑了笑。 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当然最麻烦的还是那个不怎么说话的佐久早，柳风在前排时很是清晰地看到了他扭曲的手腕，排球旋转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打了过来，虽然没有很大力气，但得分能力很强。 什么啊，软体爬行动物吗？ 柳风由此联想到别的什么，身上不由得颤了一下，但赛场上容不得他想东想西。 朝川西递出一个隐晦的眼神，柳风做好让敌人大吃一惊的准备。 22、二十二 隔着网，那个存在感强得过分的人并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或者说跟同队的木兔比起来过于平庸，像是一个只知道规则就被推着上场的小白兔。 人们对于强者的追随是刻在dna里的，在注视到如此强劲优秀的敌人时，那种欣赏和专注是会不由自主生长出来的。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还是放在了柳风的身上。 佐久早看见柳风的起跳姿势时心里有些警觉起来，尽管动作跟之前的跃起大差不差，很可能又是一个迷惑性的诱饵行为，但他还是跟着跳了起来。 “川西！” 球飞了过来，是一个抛物线，前排还有一个木兔在左线等着，这种一看都觉得应该是给木兔的球，但柳风跳了起来，以一个恐怖的高度略过佐久早伸出的手臂将球打了下去。 “成功了！” 古森眼睁睁看着球落到了自己的前方，那个力道让他想起了去年在全国大赛上遇到过的牛岛。 “nice！” 川西和木兔跟柳风击掌，他们三个人上周就专门研究出了这个战术，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但出其不意的效果很不错。 丑三这边也“呜啊呜啊”叫个不停，藤田歪着嘴笑露出一副恶人脸，“真正的比赛才刚刚开始呢。” 古森盯着人群中的焦点，内心澎湃不已，感觉这样的柳风更让人喜欢了。 “下一球，绝对接得住。” 他与外表极为不符的蓝灰色眼睛沉沉望向柳风，露出带有侵略性的表情，想要捕食的欲望愈加强烈。 佐久早被柳风的击球高度给惊讶到，那个不可能被拦下来，如果一再想要尝试着去拦住他只会造成反效果，让柳风尝到更多成功的喜悦。 既然墙起不到作用，就只能靠后排的盾了。 两兄弟交换了眼神，古森点点头。 “呐川西，下一球低一点，直接给我。” 柳风拍着川西的肩膀给他指示，“对面的两兄弟很聪明，下一局估计会放弃拦网。” 既然这样，那他就省点力气起跳，让球飞得更恐怖一些好了。 不去问为什么，川西信任地点了点头。 木兔此前几次都被古森接住了球，现在有些消极，但他还是注视着柳风毫不保留地夸赞：“小柳好厉害！” “不要着急，球被接住了也没关系，你是我们的王牌，肯定能做到的。” 适当给了木兔一些鼓励，确保他不会彻底陷入消极模式，柳风转身面对怒所这只强大的队伍。 他对输赢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了，更多的还是希望自己能学到什么，放松心态地进行比赛才能让自己有进步的可能。 下一局，果然跟柳学长说的一样，怒所的前排放弃了拦网，川西抬头，一传的球正从上方落下，短短一瞬的接触，球顺着直线来到柳风所在的位置。 “咚——！！！” 这一球速度极快，带着势不可挡的力度砸到了地上，随后飞向了半空。 体育馆里安静极了，众人看柳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金刚芭比，如果说刚刚那球是类似于牛岛的重炮，那这次的就像是双倍的重炮。 “好、好恐怖，柳学长平时打木兔学长绝对收着力了，绝对！” 替补席里一个二年级揪着身边人的衣服，一副吓得半死的模样，他之前还想偷偷拿柳风的水杯来着，要是被察觉到了，会不会被一拳打死。 “原来还没有尽全力吗？” 古森有些恐惧地看着柳风，明明身上都没多少肉啊，若隐若现的大腿也是纤细的，却能有这么危险的爆发力。 佐久早拍了一下表哥的背，“拿出你平时的技术来，死不了人的。” “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嘛？” 这个表弟一直都不会说话啊。 那边柳风靠近木兔，挂到了他的身上，用着很小的声音说：“木兔，我好丢脸，没力气了～” 他很不想承认刚刚自己用力过度结果能量一下子被抽光了，好丢脸。 “小柳没事，还有我呢。” 木兔挺直身体，他比别人都要更了解一些柳风，如果遇到了这种情况，那么他就要给柳风创造缓冲的时间。 因为刚才两球的震撼，怒所对柳风的关注度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而太过于防备他的结果就是给木兔带来了良好的击球视野，直接扣球得分。 丑三第一次连拿三分，监督在一边压抑着嘴角害怕露出得意忘形的模样。 “真是，永远不要以貌取人啊。” 怒所的监督眯着眼，谅他也没有想到那个漂亮的孩子能拥有这么恐怖的体能。 不过，如果怒所是一个能轻易被打败的队伍的话，那它就不是怒所了。 后续两方交战，比分来到1:1，休息的间隙柳风的汗多得吓人，木兔担心地扶住他，“小柳，你还好吗？脸色看着好恐怖！” 川西蹲下身递给柳风水，拿着毛巾想要给他擦汗，但半路被木兔给抢了过去。 木兔用毛巾把柳风的头包住，轻轻地用边角给他擦汗，在这个视角，只有他能看到的，满脸潮红的小柳。 虽然很不适合在这个时间想这些，但是小柳的鼻子也红红的，好可爱。 柳风不想浪费力气在说话上，他微微抬着头让木兔擦得更方便些，乖软的脸蛋闭着眼睛，让木兔心里有股奇异的柔和，动作越发轻柔。 第三局开始，怒所的攻势越发犀利，佐久早的扣球让藤田招架不住，这个副队长很是火大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那个软体动物，不管看多少遍都还是好恶心。” 丑三的自由人是另一个三年级的前辈，他听了后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打了几年的排球了，佐久早确实是遇到过的最讨厌的发球。 柳风进入第三局后开启了节能模式，他混在人群里寻找着一个适合的时机，藤田的抱怨他听到了，那么他就试着来拦一下。 佐久早又一次拿到了二传给的球，柔软的手腕弯曲出一个夸张的弧度，藤田咬牙切齿地看着球莫名其妙转到了另一个线路去。 这时，一双白净好看的手突然挡在佐久早眼前，像是飘然而至的风，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迅速移动到了网前，死死拦住了他的球。 佐久早转身看见球落地，他皱着眉，表情很不好看。 “拦、拦下来了！不是吧，柳学长好强！” 而柳风切身体会到了藤田的感受，刚才差点就和球擦过去了，他观察了大半场佐久早的扣球，注意到他的大拇指朝内弯曲时球大概率会往左路打过去。 但不是百分之百，不过他这次赌对了。 “嘻嘻，猜对喽！” 柳风朝佐久早扮鬼脸，吐出鲜红的舌头，嘴角翘起，坏得要死。 古森“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明显被挑衅成功的佐久早，连忙安慰他：“嘛嘛，不要生气了，柳学长只是太开心了。” “不要用你的手碰我，好多汗。” 男生满含嫌弃，走了几步远离古森，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两句话就生气，只是觉得柳风这个人很厉害，他是第一次来拦他，但是一次就成功了。 越是强大的敌人他越是要赢。 柳风突然觉得拦网也不错，这种方法可以气死人，最关键的是比起扣球要省力好多！ 虽然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但只有柳风自己清楚他快要到达极限了，腿上的酸软感绵绵不断，腹部强烈的饥饿像是火在灼烧，他很不想打着打着比赛就躺医院去。 比赛最后，怒所2：1获胜，双方球员握手，柳风偷瞟对面的佐久早一副很不想碰他的样子，眉毛压着，脸色很黑，虽然也在流汗，但比起他过于狼狈的样子好了很多。 这个人是有洁癖吗？ 但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还来打排球，感觉有些矛盾啊。 佐久早松手很快，柳风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感觉他这一下午都没露出过除了烦躁以外的表情来。 “柳学长！我可以加你的line嘛？或者电话号码？” 怒所那边的人都停下动作看着自家的主攻手过去了，翘首以待准备等他拿到柳风的联系方式回去共享。 “喂！又不是你的学长，别来套近乎。” 川西垮着表情吓唬古森，高出一头的个子让他压迫感很强，看起来像个不良。 古森早就习惯了这个面瘫二传手的不友善言论，他歪着身子看向川西身后的柳风，阳光帅气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 “柳学长～加一个line吧？嗯？” “好啊，刚好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你呢。” 柳风喊了一声木兔让他帮忙把他包里的手机拿来一下，但一转身没看见他，疑惑地四处望了好几眼。 “木兔？人呢？” 再次被学长拒绝了“保护”的川西低着头一脸沮丧，没听见柳风的问题，藤田也不见踪影。 柳风只能自己去拿了手机加了古森，男生“嘿嘿”一笑，露出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阳光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朝一直坐在角落的佐久早喊：“佐久早！过来！” 佐久早闭着眼装没听见，但是古森一直叽里呱啦，吵得他都不好意思了，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走了过去。 “他叫佐久早圣臣，虽然是个看起来很阴沉的家伙，但其实人不错哦。” 柳风呆呆地看向面前的卷发男生，“唉”了一声，嘴里跟着重复了一句，“ki、yoo、mi？” 纵是不怎么看剧的他在上辈子也听过那首很火的韩语歌，还会唱一点点来着，而且他也知道不同的语言不要混着用，但是！ 这么高冷的人名字却跟“可爱”发音相似，又违和又好笑。 “怎么了吗？” 戴着口罩的佐久早看起来更阴郁了，但因为名字柳风已经没了先前的害怕。 “没，名字很好听，很好听。” “哦对了，我叫柳风，很高兴认识你，你打球技术很厉害，古森也很厉害，能和你们一起打练习赛我觉得很开心。” 没料到会说出夸奖的佐久早意外地卡壳了，他喉咙里“呜嗯”了大半天才点点头，“我也是。” 古森：“我！我也很开心！柳学长我今天晚上会给你发消息的！” 三人一时间看上去还挺和谐。 23、二十三 “柳！你看见木兔了吗？” 藤田急匆匆跑过来找柳风，他刚才因为肚子不舒服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监督让他整合一下队伍要准备回去了，结果他一眼就发现木兔光太郎不见了。 顶着副队长的职位却要干着队长的活，还要反过来照顾木兔，这让藤田很多时候都心里烦躁不已，但他已经习惯了。 “嗯？我从刚才就没看见他了，我还以为跟你待一块儿。” 柳风皱着眉，这家伙该不会迷路了吧？感觉木兔是这种人呢。 “木兔上次比赛输了就钻桌子底下去了，该不会这次也是……吧？”藤田语气不确定地说，但是要是真的，那也太丢脸了吧？！ “古森，你们这边哪里有桌子之类的吗？” 古森想了想，“储存室那里有，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 怒所的储存室东西很多，队员们平时的各种训练器材和队服等全堆在这，还有杂七杂八的别的，但幸好打扫得勤，里面很干净。 柳风打开灯往里面走，“木兔？木兔？” 但一直都没人回应他，古森跟在柳风身后防止他不小心撞到什么，两人慢慢往里面去。 “柳学长，感觉木兔应该没在这，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古森拉住柳风，再往里面走就更窄了，木兔那么大的一个个子，要钻到里面估计也很难吧。 柳风准备出去的时候终于瞟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底下的白色发梢，因为前面还有东西挡着所以一开始没发现，他跟着古森出去后拿了自己的包就又倒了回来。 他抱着自己的包坐到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掏出一袋奶油馅的小饼干，撕开包装袋的声音“滋啦”一声在无声的储存室里显得格外突出。 柳风大拇指和食指夹着其中一块儿伸到了桌子底下。 “木兔，吃不吃？” 见没动静柳风又换了一句：“兔兔～吃不吃美味的小饼干呀？” 终于，桌子底下的人动了，他张着嘴去够柳风手里的东西，直接把别人的手指给含了进去。 抑制住心里的一点点小嫌弃，柳风悄悄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擦完又递了新的饼干过去。 “咔嚓咔嚓”嚼东西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半袋饼干消失，柳风蹲下身子跟木兔对视，“木兔，回去以后我们再多多练习吧。” “……好。” 把人拉了出来，木兔踉跄了几下，似乎是因为蹲得太久了腿都开始麻了，柳风任由木兔靠在他身上，赶在监督真正生气前回到了队伍里。 “柳学长！回去一定要记得回复我的消息哦！” 古森拽着佐久早跟他道别，蹦蹦跳跳的样子好像一只柴犬，而他旁边的人皱着眉一副很想远离的模样。 柳风隔着窗户跟他们点了点头，直到车走远了都还能看到怒所的人站在校门口目送他们。 “怒所的人很好相处唉，我去请教他们排球的问题时也很大方地告诉我了。” 木兔赞同地点点头，“对，而且很强，嘛，不过佐久早今天又没理我！” 他很困惑地问柳风：“为什么啊？” “不，他是不想理任何人吧……” 坐在后面的藤田接话，看到两人都转过头来后又加了一句：“不过不理木兔是正常的。” “哈？藤田你什么意思？” 木兔直接站了起来，“我怎么了？我发现藤田好喜欢说我的坏话！” 他孩子气地瞪着藤田，让柳风不得不动手把木兔摁回去。 “坐下！我要睡觉了。” 这句话说完木兔就安静了下来，还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柳风，主动把肩膀靠过去。 “那小柳好好休息。” 其实并不是很想靠木兔硬邦邦的肩膀的柳风：“……到了叫我。” 另一边看着丑三的车消失后古森用手肘捅了捅佐久早，惹得旁边的人给了他一个白眼。 “想不想要柳学长的line？” “不需要。” “唉？你明明很喜欢他吧，刚才一直在偷偷看人家。” 面无表情地往学校走，佐久早一点儿都不想理会自己表哥幼稚的行为，他才不要古森给。 “古森！他不要我要！” 队里的人拥过来，一个三年级前辈勾住古森的头，“哼哼，不许私吞，把小柳的line号给我。” “前辈，擅自叫别人小柳是不对的哦，你刚刚都没跟人家说过什么话。” 前辈红着脸，“说、说了！……我过去问了他叫什么名字……” 旁边一个人补充：“很——小声的那种！说完就跑了。” “闭嘴！就你会说！所以你给不给？” 古森不是很想给，他自己去要line的时候一堆人站着不动，现在就想来分享他的成果，而且哪有随便把别人的联系方式给出去的啊，要是柳学长觉得不舒服怎么办？ “不～要～下次练习赛你们自己去要呗。” 前辈蹲下身抱头，语气颓废：“古森，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可恶！为什么你能那么自然地跟人家说话啊？我也想这样！” 说什么呢这家伙！ 古森扶额，“我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好吗当时！对面那个川西防我跟什么一样。” 啊啊，还有其他的队员，簇拥着柳风，在他靠近时露出来的表情真的很吓人啊。 ＊ 柳风加上怒所的人的联系方式是想学习怎么接球，只有不断接触实力强劲的人，学习他们的技术，才能让自己更强。 丑三今天的练习赛是让对方大吃一惊，但怒所后续做出的调整很迅速也很成熟，在完全适应新来的变量后还是赢得很彻底，他优越的身体素质只能做一个暂时性的突破口。 过于强劲的对手啊。 柳风在自己的排球笔记上写下“怒所”两个字，又在旁边加了几个实力强劲的人，想了半天都还是没有想到可以打败他们的办法。 古森：柳学长晚上好！ 古森元也还真地照他说的一样，在晚上发来了消息，柳风仔细看了几眼他的头像，是一只蛮可爱的柴犬。 ：晚上好！ 古森：能和柳学长聊天好开心！ 看到那句尾的感叹号，柳风仿佛回到了和木兔聊天的界面，那孩子几乎每一句都要加感叹号。 但只要一相处后就会发现两人太不一样了，古森给人一个很舒服的距离感，既不过分冷淡也不过分热切，聊起的话题都是些开心的东西，还会发些可爱的表情包，让柳风偷偷收藏了好几个。 后面几天古森都会来找柳风聊天，经常把自家养的柴犬的照片发他，偶尔面对柳风关于排球的问题也很乐意回答，这让柳风对古森的好感度上升不少。 古森：我们这边最近有家新开的烤肉店，我拿到了优惠券，要不要一起去吃啊？ 柳风是在早上的最后一节课收到消息的，放在桌洞里的手机原本不会太过吸引他的注意的，但今天的课格外的无聊，他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不去睡觉了。 悄摸摸伸手打开界面，发现是那个怒所的古森。 古森是个性格很好的人，相处起来很舒服，情商也高，很会照顾人的情绪，能认识这样一个朋友确实不错。 坐在柳风右边的木兔此时正撑着头硬让自己去听课，但那不断下坠的眼皮说明了主人的睡意。 ：可以带木兔一起过去吗？我们也可以一起练习排球啊 没想到会被秒回的古森手忙脚乱，他正趁着体育课躲在树荫下偷偷玩手机，昨天路过那家新开的店时就有些意动了，但他其实很害怕被拒绝。 带上木兔什么的，当然可以，本来就是一种想拉进距离的手段，如果还有木兔一起的话可以让柳风更放松一些。 古森：可以哒！ 喔，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语气词，柳风看着聊天界面的记录，对于古森的印象又加深了一点点。 佐久早因为不喜欢流汗，也站在了树荫下面，他看着古森对着手机笑得像个傻子，一时之间想走到别的地方去休息。 “呐佐久早，周末去吃烤肉吗？”古森晃了晃手机，“已经跟柳学长约好了哦。” “不去。” 男生闭着眼，对于古森能跟柳风这么快拉进距离毫不意外，毕竟这家伙的交涉能力一向突出，不过他认为这是一种没必要的东西。 真是不诚实的家伙。 古森看着佐久早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自家表弟总是口不对心，而他又是那个能一眼看出来他真实想法的人。 “周六中午去吃烤肉，就这么定了。” “……” 而丑三这边知道周末可以去吃烤肉的木兔兴奋地跳了起来，“和小柳一起去吃烤肉吗？好耶！！！！” 不知道只是去吃个饭而已就让木兔这么兴奋，柳风看着那人在下午的练习赛里表现巨好，差点把对面的藤田打自闭。 抱歉了藤田，你就顺便当做一场关于拦网的磨炼吧。 24、二十四 周六早上古森强行敲开了佐久早家的门，但男生十分拒绝地把古森关在了门外。 “我不想去，不要自作主张行吗？” “去吧，多交交朋友不好吗？还可以跟他们交流打排球的经验啊，你虽然不怎么搭理木兔，但心里蛮喜欢他对排球的认真的吧？还有柳学长，他人超级好的！” 佐久早对于古森两句话不脱离柳风的行为感到嫌弃，“不去，我讨厌人群。” “真的不去？” “……” 这次的反问没得到回答，但站在门口的古森听到里面有收拾东西的声音，随后门开了。 “哟是元也啊，你来找圣臣出去玩吗？” 佐久早的哥哥把门拉开让古森进来，他对于这个一直都很照顾自家弟弟的表兄弟感观很好。 不用多说，最后佐久早还是跟着古森出门了，只是他裹着外套和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十分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面中暑昏倒，路过的人都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古森穿着短袖，露出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对于佐久早这种奇异的装扮早就习以为常，他看着跟柳风的聊天记录，心情愉悦地笑起来。 “好恶心。” “你一会儿可千万不要这样对柳学长说话！不然我会生气的！” 佐久早脑子回忆起以前古森生气后对他做的事，瞬间难受地皱起眉。 能让一个洁癖瞬间崩溃的事——把刚刚擦过手的纸巾扔他头上，还是湿的那种。 为了自己着想，佐久早选择闭嘴。 柳风和木兔约好坐的电车过去，今天的天气太热了，让人心烦气躁，柳风开始有点后悔出门。 “小柳，今天回去以后你陪我去买漫画书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没挑个好时间，电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把两人的空间逐渐压缩，到最后柳风只能靠在一个角落里，而木兔双手撑在他的两边以此来做支撑。 对于木兔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的柳风点点头答应了，他跟木兔聊起最新一期的jump漫画来，偶尔聊到有趣的地方轻轻地笑出声。 悦耳的声音吸引到一部分人的注意力，他们朝两人的方向看去，但只能看到一只纤细好看的手搭在木兔健硕的臂膀上，莫名显出一股涩感来。 有离得近的几个大学生互相对视一眼，露出各自都懂的表情来，可心里对于没露面的另一位主人公越发好奇，毕竟刚才那几声笑还挺勾人的。 “笨死，这个案子的凶手一看就是那个男二啊。” 木兔反驳：“才不是！肯定是那个警察！” 柳风扶着木兔的肩膀让自己因为靠着车厢而下滑了几分的身体回到原位，“为什么这么想？” 木兔一脸地理所当然，“越不可能就越可能啊！虽然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最不可能的一般都是真正的boss。” 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木兔，他看推理漫画都完全不看线索的。 柳风：“木兔如果是这个漫画里面的人物，肯定是最先没掉的那个路人甲，要不然就是被别人骗得团团转。” “怎么可能！我应该是侦探那种角色才对啦！” 两人开始争论，木兔期间不小心抬手把柳风的帽子打翻，终于让某些人看清了他长什么样，一开始还想东想西的几个男生都安静了下来，心里面一万句该死。 “啊，抱歉。” 木兔把帽子捡起来递给柳风，他拨开柳风额前略长的刘海，好让人舒服些。 手指触碰到小柳滑腻的额头和碎发，木兔捻了捻指尖，脑子忍不住发呆。 好可爱啊，小柳。 “到了到了，终于！” 柳风推着表情放空的木兔往外走，人流倾泻而出，新鲜的空气瞬间盈满胸腔，古森之前说了会在出口等他们，便拉着木兔顺着指示牌过去。 出口那古森和佐久早很明显，不说身高，就是佐久早那周身无人敢近的气场也让人能一眼注意到。 他今天穿着自己的私服，把自己的身材优势发挥得很好，虽然看着像个阴郁男，但偷看他的女生不少。 长得很帅，挡住脸也能觉得帅的那种。 柳风心里给出评价。 几个人打了招呼，往约好的烤肉店过去。 佐久早落后三人几步，对于几个人的话题也概不参与，他的视线仗着前面的人看不见便肆无忌惮地落到柳风的脖子上。 柳风怕晒，穿着和他大差不差的黑色外套和长裤，还要顶着个帽子，全身上下暴露出来的皮肤也就这点显眼的地方了。 佐久早讨厌脏，皮肤白的人确实能显得干净许多，所以他对柳风的印象里有干净这一条，在握手时也特意调了位置正好对上他。 没办法，其他人他确实有些难以接受，而且这个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不是那种流了满身汗后的味道，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蛮好闻的东西。 到了烤肉店后，古森庆幸自己提前预约了，要不然人实在是太多了还需要排队。 服务员把几个人引到位置上，然后佐久早突然从包里掏出了酒精对着自己即将入坐的地方喷了好几下，又用消毒纸巾认认真真地擦了一遍，一丝不苟的动作惹得其他桌的客人都关注了过来。 古森看着服务员的脸色瞬间变黑，连忙解释说：“他、他有一点点小洁癖，没有恶意的，绝对不是认为这家店有卫生问题！” “真是不礼貌。” 服务员差点忍不住开口这样说，但职业素养让她保持了微笑。 佐久早坐到最里面，桌子两边一共四个位置，他阻止了古森的靠近，朝柳风说：“柳学长可以坐我旁边吗？” “啊？” 柳风看着不太开心的木兔，但他想到这孩子的洁癖，估计是相比起来觉得稍微比较能接受自己吧，才允许他坐旁边。 点点头坐了过去，但柳风注意着不让自己碰到佐久早，他以前不是没遇到过有洁癖的人，但佐久早这种情况的还是第一次见，有些不知道要怎么相处。 “我想跟小柳坐一起。” 木兔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柳风对面，但幸好端上来的烤肉打断了他，香味弥漫。 柳风吃东西时很秀气，拿放东西轻轻的，夹肉时也是公筷，让佐久早对他的好感增加了不少，甚至到后面还会主动掏出纸巾问他需不需要。 “我自己有哦。” 常年会在身上带着纸巾的柳风摆摆手拒绝了，但佐久早的眼睛却由此变亮了，好像突然就有了高光。 我刚刚没做啥吧？ 柳风默默想，他顺手把纸巾递给满嘴是油的木兔，语气无奈：“木兔，把你的嘴擦一下，怎么会有人吃得满嘴都是啊？” “豪嘚！” 古森在旁边观察两人的相处模式，感觉柳风对木兔太宠了一点，而且很没有边界感，外人完全插不进去的样子。 在车站出口等到两人时，柳风的手甚至还搂着木兔的，那种关系怎么看都觉得太过亲密了。 他，也好想这样跟柳学长亲近！！！ 佐久早看着对面的古森莫名其妙开始低落了起来，跟只被雨水打湿的狗狗一样，怪可怜的。 “你作业没写完吗？” “唉？” 饭桌上另外两人看了过来，木兔疑惑地看向古森，“难道你也不喜欢写作业？” “那种东西没人会喜欢吧？还有，佐久早你一天在瞎说什么啊？” “那你刚刚干嘛露出一副被课代表收作业但发现没写的表情来？” “闭、闭嘴。” 啊，不好的一面被佐久早说了出来，柳学长会不会以为他是一个不好好学习的人？ “哈哈哈哈，原来古森也会忘记写作业？”柳风撑着头，“我还以为只有木兔这个笨蛋会这样，但是嘛，还挺可爱的。” 古森被击中，晕晕乎乎地点头，掩饰般抱着水杯大口喝水，途中还不小心被呛到了，溅出来的水成功让佐久早崩溃。 “那今天就这样了，下次再见！” 柳风跟两人告别，但佐久早这次主动提出了要交换line，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只有古森挑着眉看他。 “之前你还不要呢。” 佐久早：“一个连喝水都会呛到的人不要跟我说话。” “……你还真是不讨人喜欢。” ＊ 陪木兔去了一趟漫画书店，柳风感兴趣地到处乱逛了几下，手里的黑白漫还挺好看的。 “小柳，那个，嗯，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的生日吗？” 木兔扭扭捏捏地靠过来，似乎自己也知道由本人主动提出这件事很不好意思。 柳风顿了一下，“哪天啊？” “9月20号！” 这不还有半个月吗？再说了哪有人这样的啊？ “我希望到时候小柳能来我家……” 本以为会是想要礼物什么的，但木兔只是提出了这一个要求，“想要小柳给我唱生日快乐歌。” “好啊。”柳风很轻易地答应了这个要求，然后突然意识到，研磨的生日就跟木兔差了一个月，接着是小黑。 至于问为什么他这么清楚那两只猫猫的生日，嗯，老妈从半个月前就在他面前念叨了，当然会知道。 25、二十五 十月上旬，初中排球预选赛开始了。 上个月刚给木兔过完生日的柳风同时为小黑和研磨准备好了生日礼物，他也是从妈妈那里得到的灵感，跟着她学习了怎么用毛线钩小动物，虽然还不能像妈妈做的那样完美，但绝对拿得出手的了。 柳风还记得当时收到猫头鹰挂件的木兔眼泪汪汪的，当着他父母和两个姐姐的面哭得没个样，说要把那个猫头鹰珍藏一辈子。 柳风：不，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每年都可以再给你钩一个的。 他一直好奇是怎样的家庭可以教育出木兔这样的孩子来，阳光，活泼，自信，大方，懂得体贴别人，像他的名字一样充满了光。 直到去给木兔庆生，柳风走进他家才明白，这是基因啊，跟这类人相处真的很舒服，也很开心。 木兔姐姐拉着柳风说：“你就是小柳吧？好可爱的孩子！一直以来谢谢你对光太郎的照顾！” 柳风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五只大猫头鹰在他眼前晃悠，是那种很难抵抗得住的可爱。 站在预选赛的赛场上，柳风回神，结束关于那天的猫头鹰之家的回忆，他侧过头看向木兔立起的头发，很难想象，这家伙把头发放下来后居然还帅得很有一套，谁能明白那天晚上看到一个跟以往完全不同的人走出来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当然了，后续因为被木兔压得太痛苦而半夜醒来导致失眠的事就不说了。 小黑刚刚给他发过消息，这次的比赛安排出来了，如果他们都能挺过第三轮，就可以在球场上遇到，以对手的身份。 “小黑！研磨！” 两人所在的队伍相比丑三来说人少了不少，柳风的声音把两支素不相识的团队给联系了起来。 “小、小黑，那个大美人是在叫你对吧？！是吧？！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身边的人十分混乱地抓着黑尾摇晃，眼睁睁看着那个闪闪发光的人走了过来。 “小风。” 研磨抬手跟柳风打招呼，他在神采奕奕的男生堆里显得非常没有精神，尽管不喜欢他人关注的视线，但还是第一个站出来回应了。 丑三的人好奇地跟在柳风身后，木兔作为队长出来打招呼。 “你好！我是木兔光太郎！” 黑尾伸手过去握了握，“黑尾铁朗，久仰大名，一直以来感谢你对我们家小风的照顾了。” 他勾着嘴角，话语间无不透露出跟柳风关系的亲密，让丑三的人听得火大。 木兔感觉到面前的人有些不善，手里的力道已经超过平常的友好距离了，虽然他并不觉得痛，但也顺着加大了力道。 “小柳不是别人，所以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空气中似乎泛起了呛人的火药味儿，研磨靠在柳风身边看着他露出有些无语的表情。 “谁照顾谁啊木兔，你说大话之前都不打草稿的吗？” 柳风直接拆台，让木兔傻在了原地。 “小柳！不要这样对我啊！” 黑尾看着眼前刚刚还很嚣张的人立马丧着脸跟柳风撒娇，完全不像个队长的样子，但他心里还是很不爽来着，这个小风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小风，上周你都没来找我们……” 研磨轻轻扯着柳风的袖子，细细的猫瞳以仰视的角度看他，看起来很乖巧，跟被关在家里好几天没见到主人的猫猫一样，想要亲近的意思很明显，也很让人心软。 说到这个柳风就很想道歉，但没办法，平常要陪木兔练习到很晚，用毛线钩出大小适合的小猫比较需要时间和精力，他只能推掉周末和两人的见面。 用手指蹭了蹭研磨的脸，柳风跟他保证下次一定会去。 “对了，好好加油吧，说起来，我还没跟小黑和研磨作为对手打过比赛呢，要是这次能碰上就好了！” 黑尾：“那当然了！我们可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来到这里的！” 为了能在相同的赛场上相遇，就一起努力吧。 预选赛总共有五十几只队伍，赛程表上用线条标注着每天的比赛进度，柳风看着红色的标线从黑尾和研磨的学校拉出与另一所学校撞上，但很不幸，在第二轮的时候他们的队伍就落败了。 黑尾看起来蛮失落的，柳风打完比赛过去找他时他的队友们也都很沮丧地埋着头，只有研磨照常，但他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去安慰自己的队友们。 “小黑。” 柳风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见黑尾低着头便弯下腰凑近，“让我来看看猫猫是不是真的哭了？” 男生高大的身子蜷缩着，不让柳风看他的脸，但越是这样柳风就越是要看，他整个人都靠到黑尾身上，还动手去扒拉人家。 “……才没有。” 蹲到黑尾正前方，柳风握住他的手腕一点点拉开，男生虽然嘴硬但没有多做反抗，慢慢暴露出红红的眼尾来。 把黑尾按到自己的怀里，柳风顺着他的背一点点拍着，“小黑这样很可爱啊。” 鼻尖全是小风身上独特的香味，刚刚打完比赛的他似乎还更香了。黑尾双手绕到后面完全拢住柳风，杂乱的头发随着动作蹭在柳风的衣服上。 旁边其他的队友在伤心之余露出一副想死的表情：这家伙哪里可爱了？一米八几的大男生低着头靠人家怀里哭什么的，好恶心，最关键的是，他们也好想被柳风这样安慰！ 后面柳风被藤田过来叫了回去，鉴于明天还有比赛，他应该尽快去休息才对。 小可爱洁癖：比赛加油。 在晚上的时候，柳风意外地收到了来自佐久早的信息，很简短，头像跟他本人一样冷冷淡淡的。 自从那次一起吃过烤肉以后，丑三和怒所又打了一次练习赛就再也没见过面了，佐久早几乎不会发消息给他，只有柳风偶尔请教他一些排球的问题时两人才会有些许交流。 虽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但总体来说是个好人，而且很有毅力，做事情一定要有始有终，虽然请教问题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佐久早都会跟他说很多，尽量让柳风完全明白。 ：你也是哦，加油！ 嗯，这个备注这辈子都不能让佐久早知道，擅自给别人起外号的柳风这样想到。 ＊ 柳风参加比赛的这几天，他的名字已经传遍了所有学校，几乎每一场比赛人都坐得满满当当，还有的人居然自发加入了丑三的应援队伍，头上戴着写了柳风名字的钵卷，混在人群里声嘶力竭地为柳风加油。 感受到同学们热情的柳风：稍微有些羞耻啊是怎么回事。 意外热烈的应援倒是正符合木兔的心意，他发挥出了超乎平常的实力，“hey！hey！hey！”的声音超级大。 “在这初中的最后一场比赛里，就好好努力吧！” 就像站在了世界的中心，在人声鼎沸的欢呼声中，无数的支持与期待，让柳风第一次体会到了木兔所说的“愉悦”。 不是因为朋友，也不是因为接触新事物的新鲜感，而是发自内心地因为这项运动本身感受到愉悦，不认识的人都在为他们呐喊助威。 但是，柳风垂着眼看向脚下踩着的地面，心里面有一瞬间产生了很冷漠的想法：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木兔一把冲过来抱住了他，“小柳！！！” 稳稳当当接住了过于兴奋的木兔，柳风刚才的不对劲一下子被打断，他反应过来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进入、进入决赛了！下一局，是怒所，我们一定要赢好吗？” “一定要赢！” 一向不敢贸然靠近柳风的队员们都抱了过来，在这气氛使然的情况下，就连小野都越矩地撞到柳风怀里。 站在看台上的黑尾和研磨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场景，但最后还是为柳风的胜利而开心地笑了出来。 黑尾靠在栏杆上，慵懒地歪着头：“研磨，小风好耀眼。” “嗯，小风很厉害，只是学了两个月就能到达这种水平，是天才型玩家呢。” 在八月的时候明明都还是一个只会用蛮力扣球的小白兔，到了现在让人觉得是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选手，就像一朵实力与脸蛋成正比的食人花。 研磨紧紧盯着下面的柳风，眼睛里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如果，他能在赛场上打败小风的话，会不会离通关更近一步。 “小黑高中要去音驹对吧？” 黑尾：“哈？这不是早就确定的事吗？我一定要去那里，因为猫又老师在那。” “……嗯，我也会去那里的……为了通关……必须要练级啊。” “你一天到晚净在说些什么奇怪的事啊？” 但他一转头发现研磨的表情很恐怖，像是要吃人一样。 “……你是什么大魔王吗？专门就在角落里对着主角露出一副反派的笑来。” 一开始还挂着很微妙表情的研磨立马瞪大了眼睛：“小黑，原来我刚才的话那么帅吗？” “大魔王什么的，好帅！” 有时候还真搞不懂研磨啊。黑尾想。 26、二十六 几天的时间里，丑三就这么走到了决赛，五局三胜最少也要打三局的比赛对柳风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他坐在椅子上，上一局的疲惫感似乎还没消失，中午明明有好好吃饭的，但好像还没来得及转化为能量，柳风低着头忍不住发呆。 摆在大腿上的双手突然被木兔握住，过热的体温好似火星被扔进了干草垛里，一下子点燃了柳风。 “小柳怎么了？” 炽烈的双眸里满满当当盛着他一个人，木兔宽大而又粗糙的手掌顺着柳风的手腕，一点点爬到他圆润的肩头，两人相对着。 本应该是最兴奋最活跃的人此时却出奇的冷静，意外地让柳风看到了属于木兔靠谱的一面，他呼出一口气，让自己靠到男生的肩膀上。 “没啊，对了，今天比赛结束以后我就告诉你高中我去哪里。” “唉？好啊！” 两人相拥的姿势很是显眼，起码站在对面的佐久早一眼就注意到了。 他不喜欢拥抱这个姿势，过多的身体接触只会带来超乎想象的细菌，牵手也不可以，佐久早讨厌脏脏的一切事物，手心相握久了就会出汗，黏腻的触感怎么想都只会让他不适。 木兔虽然对于排球的热爱足以打动人心，但他讨厌木兔，毛手毛脚又咋咋呼呼，上次一起吃烤肉时佐久早都没什么心情，没什么别的原因，他只是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但总和他一起的柳风就不一样，就像站在赛场上时的格格不入，他和木兔站在一起也让人觉得不相适，那么干净的人应该更干净一些，比如从拒绝木兔的靠近开始。 佐久早掂量自己的包里还剩多少酒精，一会儿比赛结束以后可以给柳风一些。 ＊ “咚——” 这场丑三跟怒所的比赛持续到了第四局，像夏天下过大雨后空气中潮湿的味道，一切都随着那一球结束了。 “恭喜你们。” 心里倒没什么遗憾，打完这场比赛初三的他们就要升上高中，走入更广阔的舞台，柳风是第二个学期转来的，能很幸运地和这么一帮孩子相遇就很让他开心了。 古森明明赢了却哭得比丑三的藤田还惨，越过自家队长的阻拦直接冲过来抱住了柳风。 “柳学长，呜呜呜，你、你以后还会继续打排球吗？” 柳风顺着他的背，摸摸小狗的头，“当然啊，我们高中继续见吧。” “……好，高中继续！” 他哽咽着声音，恨不得自己也是三年级的，想要和柳风一起毕业去到高中。 “你是赢家对吧，来这里是想嘲讽我们的吗？” 和古森一样大的川西红着眼眶，他刚刚也哭了，但碍于面子只能强忍着。 这个古森，他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再过几天前辈们就要隐退了，就算他嘴里一直嫌弃藤田和木兔，但不得不承认排球部因为有了他们才能那么让人安心。 “川西，算了，”藤田拍拍他，“输赢与否再去追究都没有意义，开心一点嘛，打排球本身是一个让人开心的运动，你也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它的不是吗？” “下一次，就是你来掌控这支队伍了，可别比我还差哦。” 两人相拥，彼此间心知肚明，比起木兔和柳风，藤田是确定不会再接触排球了，这才是他真正的最后一场比赛。 两方队伍分离，丑三也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但佐久早在远处喊住了柳风，他这次没有喊“柳学长”，而是“柳”。 戴着口罩的男生手里拿着什么，等柳风走近后抬手用消毒纸巾给他擦汗。 等柔软的纸面触碰到额头时柳风才反应过来佐久早干了什么，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在经历一天两场的比赛后虽然及时补充了水分，但还有些炎热的天气仍然让他持续在发汗，因为太过细微而忽略了过去。 “手。” 男生的声音还处在变声期，低低的，有些沉闷，但不难听。 柳风听话地把两只手伸到佐久早面前，任由他拿酒精在上面喷洒了几下，然后用纸细细擦了个遍，连指间的缝隙也没有被放过。 眼中的手细细长长的，不像普通男生那样指关节粗大或者是带着厚厚的茧子，莹白的肤色让人联想到冬日纯洁的雪。 佐久早轻轻捏住其中一个手指，纸巾擦拭着来到指尖，艳丽的指头有种奇异的色气。 “好了。” 柳风不知道该怎么问，一个后辈突然把你叫住结果只是为了给你擦汗？ 酒精的挥发带来了让人舒服的凉爽，柳风慢慢甩了甩手，抬头：“谢谢圣臣了。” 算是当作“柳”的回报，本以为会得到佐久早的拒绝，但男生只是点了点头，“柳，你很有实力，我很开心你能当我的对手。” “下一次比赛，等我到高中吧。” 柳风瞪大了眼，听完用力点头，“好哦！小可爱。” “……小可爱是什么鬼东西？” 一开始的气氛全被打断，佐久早蹙眉，感觉像是要控制不住自己跳着的青筋，见柳风笑得开心，又追问了一句：“什么啊？不要喊我奇奇怪怪的称呼。” “就喊，反正我不会改的。” 柳风摆手跟他告别，“小可爱我走了，对了，如果你们今年全国赛赢了的话记得请我吃饭。” “凭什么？” 柳风十分理直气壮：“因为我输了啊！学长很伤心的，呜呜呜——”他抬手捂脸假哭，毫无感情的声音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但面对他无理要求的佐久早最后还是答应了，压在口罩下的嘴角缓缓勾起。 ＊ 三年级隐退的生活似乎跟以前没什么太大区别，木兔还是经常拉着柳风去练球，只是回家的时间要早了些。 已经明确会跟着木兔一起去枭谷的柳风早早了解了那所学校，是一个排球强豪，近几年都打进了春高和ih，最关键的是，这是一所很出名的私立贵族高中。 柳风看着继父帮忙找来的入学试题，难度比起一般的学校高了不止一点，但他整体还是很有把握的，如果在剩下的几个月里多花些心思那就更不需要多加担心了。 今天是周五，但柳风提前跟老师请了假，他包里装着几件换洗的衣物，准备去小黑和研磨的学校门口等他们放学。 跟小黑提前通了信，柳风让他不要告诉研磨，今天是他的生日，好歹得有点惊喜。 独自一人靠在学校大门对面的电线杆上，柳风低着头看枭谷的入学试题资料，随着铃声响起，穿着统一制服的学生们多了起来，三三两两从里面走出来。 而身着外校制服的柳风就很显眼了，他体态修长，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只露出一点点光洁的下巴，认真埋头的样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黑尾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书包往研磨的班级赶去，尽管尽力在隐藏了，但他面上还是压不住的喜色。 “孤爪同学，黑尾学长来找你了。” 同班女生带着欣喜的语气朝低着头慢吞吞收东西的研磨喊到，然后站在门口跟这个帅气的学长聊天。 研磨目光定在黑尾脸上，见那个女生因为能跟自己暗恋的学长说话而脸红不已，平常黑尾为了避免麻烦只会压着嘴角不冷不淡的，但今天有些反常。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的天气能够最先感知到，现在是十月中旬已经入秋，气温在几天前骤降，几乎所有人都穿上了温暖的毛衣外套。 研磨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到自己的桌兜里，然后背着书包走向黑尾：“小黑，走吧。” “你的外套呢？” “忘在家里了。” 黑尾无奈地看着他：“这是什么天气啊你还能忘带衣服，需要我的吗？” 研磨露出嫌弃的表情来，“不要，你的太大了，再说了现在还不算太冷，回家的路程也不长。” 两人跟女生告别一起回家，但身后的人有些疑惑：她明明记得孤爪同学今天穿了外套的啊。 出了校门一眼就能看见柳风，他的周围有好多蠢蠢欲动想要上去搭讪的人，但都只是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没有上去。 “小风！” 黑尾大声招呼他，然后拉着研磨一起过去。 柳风收起手机朝两人挥手，然后一眼就发现了穿得单薄的研磨猫猫，他等人走近了用有些担心的语气问他：“怎么穿这么少？万一感冒怎么办？” “嗯……外套不小心忘带了。” “我包里还有件外套，穿上。”柳风不容置疑地把叠好的外套抖开披到研磨的身上，然后让他抬起双手把衣服穿好，帮忙把拉链拉到了最顶端，把人很严实地罩在了里面。 一旁的黑尾拢着挽起的袖子，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问研磨：“研磨对小风来这边完全没有感到惊讶呢。” 陷在宽大衣物里的研磨拉着衣服下摆，好让它平整一些，“没有啊，我很惊讶。” 柳风吐槽：“但是完全没有惊讶的表情啊研磨。” “有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研磨推着柳风往前，“能一出校门就看见小风很让人开心。” 27、二十七 三人并排，迎着秋风走在去车站的路上。 柳风和黑尾聊起上次预选赛的事情，很可惜，他根本没有机会去看黑尾他们学校的比赛，只能通过本人来转述。 大小合适的衣服并没有能让手缩进袖子里的余地，柳风感知到寒冷时只能蜷着手指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但突然，从侧下方传来的温暖包裹住了他。 研磨一脸自然地与他十指相扣，指缝间全是另一个人的触感，他说：“有点冷。” “可是我的手很冰的。” 柳风想把手抽出来，但被黑色长发的男生制止，他把两人的手都带进富裕的袖子里后转而插到了自己的兜里。 “两个人的话很快就可以热起来了，小风的手还是跟以前一样，天稍微凉一点就会变得很冰。” 语气里带着怀念，研磨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认真地用着自己的体温去融化柳风身体的冰冷。 “那另一只手就是我的了。” 黑尾抓住柳风空着的另一只手，比他稍大的手掌完全拢住了全部，左右两边不同的温度都带来了相同的温暖。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照顾的场景，让柳风一时间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当然，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但是三个男生手牵手走一起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路人投来的注视真的太多了，但黑尾和研磨倒是一脸的平淡，神色照常地跟他聊天，遇到社团里的队友时黑尾甚至十分悠闲地用没牵着柳风的另一只手跟别人打招呼。 “黑尾学长，孤爪君，这位是——” 二年级的男生们扎着堆，被推出来的人眼神飘忽不定地询问，其实他们都知道柳风的名字，虽然挡着脸，但那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实在是太好认了。 论坛上关于这位的讨论太多，发到上面的照片因为手机像素一般只能摸到点模模糊糊的神韵来，可在预选赛上碰到过的他们知道本人长得有多惊艳。 黑尾学长脸还笑着，但明显不是平常那样的和善可亲：“一个朋友而已，好了，今天就先这样，拜拜。” 直接把话给堵得死死的，完全不给他们搭话的机会。 怎么会有人怎么可恶？！霸占就算了，还要垄断？！ ＊ 晚上，研磨妈妈准备了生日蛋糕，在灯熄灭的几分钟里柳风就坐在研磨的旁边看着他许愿。 “小风不猜猜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研磨映照着温暖白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稍微有些压迫感的表情让柳风向后倒了倒。 总觉得，是什么不妙的东西。 柳风：“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吧？研磨自己知道就好了，要不然神明是不会帮你的哦。” 黑尾压着柳风的肩膀，扯着嘴角，“说不定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神明才不会帮助心怀不轨的孩子实现愿望。” 伸手给黑尾的额头来了一下，柳风耸了几下自己的肩膀想要把他给抖下去，但背上的人扒得很牢，甚至得寸进尺地把脸贴了过来。 “小黑不要乱用成语，好了，研磨，先切蛋糕！” 研磨妈妈很是开心地附和：“对啊对啊！研磨，来来来，你是寿星，蛋糕由你来切哦！” 在众人的目光下，研磨切了一块儿很大的蛋糕递给了柳风，眼里的偏爱很是明显，然后到黑尾的时候小心眼地只有一小块儿，但他很无辜地道歉：“小黑少吃一点没事吧，反正已经长这么壮了。” “喂！研磨你针对我！” 家长们发出善意的笑声，夹在两人中间的柳风更是觉得好笑，他把自己的跟黑尾的蛋糕调换，“你来吃这份吧，我不喜欢甜的，少一点刚好。” “我好感动～”黑尾蹭着他的脸，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后背伸了过来把柳风围困在怀里，看得研磨火大。 他挖了一勺蛋糕递给柳风，对趴在柳风背后偷笑的黑尾说：“前几天我看到有女生跟小黑表白哦，还很漂亮。” “哇！”柳风张大嘴，顺便把研磨投喂的东西吃了下去，“怎么样怎么样？后续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黑尾的身上，被火烧到的男生梗着脖子，面对柳风八卦的眼神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是一种在喜欢的人面前害怕被误解的心理，但他同时又很失落，因为小风完全没有在意的意思，嘴里想要解释清楚撇干净关系的话最后只能变成稀里糊涂的掩饰般的话语。 “没、没有后续，哎呀，你们不要再问了！” 他把脸藏到双臂之间，明明是逃避的姿态，但让柳风误以为是害羞了，便拍拍他把事情略了过去。 “哦对了，这个。” 柳风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来那只钩好的三花猫，礼物用一个很漂亮的相框装着，外面还打了一个浅色的蝴蝶结，包装很是用心。 研磨拿在手里，他摸了摸那饱满的蝴蝶结，透过壳子，猫咪娇俏的表情很讨人喜欢。 “唉？这是小风自己做的？” 研磨妈妈凑过来，一脸的惊讶，这个东西的手法她看着很眼熟，仔细一想不就是柳夫人以前送给她的那个小包吗？但相对比起来没有那么熟练精致。 她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小风的手也太巧了！完全不像个男孩子。” 柳风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上面曾经有着一开始因为不熟练而导致的压痕，但现在早就恢复如初，“因为妈妈教得很用心，我也很想给研磨做一个独特的礼物。” 研磨妈妈很是感慨：“以前小风还小小的，也不说话，但温吞看着人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可爱死了，还记得你当时因为研磨发烧趴在他床边悄悄哭呢。” 似乎也被这段话勾起了回忆，研磨抿起嘴角笑，“其实是每一次都哭了，后来我只能努力跟着小黑锻炼身体，想让自己身体好一些。” 柳风羞耻地低下头，他能说当时是因为他以为研磨快要死了吗？那么瘦小的一只躺在床上，呼吸也轻轻的，真的让他很自责自己没有养好猫猫。 ＊ 深夜，黑尾和他爸爸回去了，柳风第一次单独跟研磨睡在一张床上。 他大脑还有些兴奋根本睡不着，但旁边的呼吸声很小，看起来是睡熟了，柳风只能尽量让自己放空不要吵到研磨。 目光定在黑暗中的某处，但柳风夜视能力一般，靠着窗外透过来的月光勉强看清那是研磨摆放整齐的各类游戏。 研磨眼睛好好，天天玩游戏都不会近视的，这是什么神奇的体质。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黑尾和他说过的“早起”事件，研磨为了不被妈妈说熬夜居然三点爬起来打游戏，这种毅力放到任何事情上都是让人震惊的程度。 越想越好笑，柳风憋着声音，但颤抖的肩膀根本停不下来。 一只手突然从腰侧穿过来把柳风轻轻抱住，似乎是考虑过他敏感的特点，弯过来的手掌只是放到了柳风肚子的前面一点。 研磨陷在柳风的后颈，语气懒懒的，“小风还没有睡吗？” “啊，我是吵到你了吗？抱歉抱歉。” 闻着让人上瘾的柔软体香，身后的男孩子轻轻摇了摇头，让自己离柳风更近了一些。 “如果睡不着的话我们来打游戏吧？” 语出惊人，柳风咳了一声，想把这个满脑子都是游戏的幼驯染给弄清醒。 他转了个身，借着月光看清研磨秀气的脸庞，上手捏住，“赶紧睡觉，不许想游戏啦，小心长不高。” “……好。” 跟研磨说过话之后好像就开始困了，柳风逐渐坠入梦乡。 “好梦。”房间里响起一道轻轻的声音。 ＊ 十二月，新学期开学，冷冷的冬天给东京带来了片片雪花，街上说话的人们嘴边都是呼出的雾气。 怕冷的柳风给自己穿得很厚，脖子上还围了一条深色的围巾，他钻到兜里的双手完全没有被捂热的迹象，反而被冻得发红。 “小柳！！！！” 背上突然压来了一个人，木兔沉重的身体让柳风不住弯腰，脚上差点没站稳就要摔下去。 “你是笨蛋吗！突然冲上来很吓人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离木兔近了些，这人身上好暖和，就是一个天然的小暖炉。 木兔“嘿嘿”跟他道歉，假期一个月他都没怎么跟小柳见过面，刚才太激动了就忍不住冲了过来。 两人一起走到教室，班上人还很少，似乎因为冬天天亮得晚大家都起得比以前晚了些。 班长戴着手套在整理班级的资料，神情认真，看起来来了很久了。 柳风：“班长早上好啊！” 女生脸上有着淡淡的雀斑，因为很害羞便低着头，她不自在地扶了下眼镜。 “柳桑，早上好。” “喔！班长早上好！来得很早嘛！好认真！” 木兔看着她手里的一堆东西，但没看懂，只觉得班长很厉害。 他俩从初一开始就是一个班的了，在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上，女生勤勤恳恳干了三年，倒不是有多出彩，但认真的态度很让人敬佩，对于班上的每一个同学都能够照顾到。 “柳桑，”低着头摆弄资料的女生有些紧张地手抖，“你高中打算去哪个学校？可以告诉我吗？” 28、二十八 “嗯，我打算去报考枭谷，感觉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学校。” “班长呢？想去哪里啊？” 面对柳风的询问，女生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几下，“还没有确定，但应该快了。” 她心里庆幸自己成绩还不错，如果柳桑去枭谷的话她也能跟着报考，只要能在同一个地方就很满足了。 “雀田！”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其他的人，班长的其中一个朋友跟她打招呼，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尽管是冬天了，仍然露出自己好看纤细的小腿。 她故作镇定地站到雀田薰旁边，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欣喜，“柳桑早上好。” 好的好的，就是这样，语气很正常，也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 柳风一抬眼看见女生头上扎着的发绳，是那个他曾经在饰品店里看过的款式，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扎在头上很好看。 “早上好，你今天的头绳好可爱。” “唉？”女生愣住了，随后是爆红的脸蛋，柳风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意夸夸闺蜜的女生了，只能手忙脚乱地摆手解释。 “啊不不不，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今天的打扮很可爱，很想夸你，真的只是这样！” 雀田看着朋友面上仍然掩饰不住的开心，心里面产生了浓浓的自卑，她黑色的眼镜框和无趣的黑色头绳，以及因为常年久坐着画画而导致地有些粗糙的身材，似乎这都是她们之间的差距。 尽管明白柳风大概真的只是觉得朋友今天的打扮很可爱，但雀田还是压不住胸腔泛起地失落感。 “啊对了，班长今天也很可爱！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还负责的女生了。” 柳风扬起大大的笑，说完从包里拿出几颗奶糖，“给可爱的女孩子们，嘿嘿。” 木兔这时也把手伸了过来，“小柳我也要！” “你什么都要你，自己说都吃了我多少东西了？” 柳风嘴上嫌弃，但手心仍然好好张着任由他拿走了糖。 雀田和女生各自拿了一颗，剩下的全让给木兔，和保持距离会尽量避免碰到皮肤的女生们不一样，木兔直接覆了上去。 但他被柳风手心的冰冷给惊到，担心地大声问：“小柳，你的手好冰！是生病了吗？” “啊身体正常现象，我一到冬天就会这样，没办法啊。” 木兔心疼地握住揉搓他的掌心，“我给你暖一下！” 说完还要使劲往手里吹气，想让柳风尽快热和起来，高大笨拙的样子倒是意外地很让人心动。 两个女生有些惊讶，感觉看到了不一样的木兔，这副着急的模样好像街上偶遇到的情侣，在天冷时男朋友就会这样捉着女朋友的手给她吹吹。 “稍微好一点了，谢谢你啦。” 但当事人之一的柳风心里完全没有任何的暧昧想法，他只是觉得这孩子也太乖太体贴了，不愧是他养的！ ＊ 之前十月底进行的全国比赛柳风刚好有课，所以并没有机会去到现场，但他通过古森和佐久早两人发来的信息来看，今年的比赛不像去年那么轻松，在遇到一个来自宫城的名为白鸟泽的学校时怒所遗憾落败了。 柳风没有选择去安慰他们，毕竟他们也不需要这个，只要比赛时没有留下遗憾能够尽力去享受就好了。 日本新年放假，柳风和黑尾两人一起去了附近的神社参拜。 把硬币投进箱子里，听着“哐啷”清脆的碰撞声，柳风学着其他人双手合十许愿。 许什么愿呢？让家人和朋友一辈子幸福？希望自己永远开心？要不然让自己以后成为一个有钱人吧？哈哈。 啊……但是真的有人会相信神明吗。 内心突然变得很平静，合十的双手都还没放下柳风就已经把眼睛睁开了，他抬着头，是清澈的蓝色天空，无边无际。 这种东西。 完全不感兴趣啊。 “小风？” 黑尾喊他，脸上的表情带着试探，刚才柳风仰着头的样子就像一个只具有空壳的漂亮人偶，除了冷漠和空洞，什么都没有，望过来时仿佛一切都跟他无关。 那种毫无波澜的态度，就好像在旁观着另一个世界。 柳风眨眨眼，表情瞬间生动起来，鲜活的样子跟刚才判若两人，“干嘛？” “没……啊对了，刚才小风有许什么愿吗？” 他不自在地挠着头，想要把话题转移。 柳风反问：“小黑呢？” 研磨站在石阶下面，等大半天没见两人回来，只能无聊地低头玩手机，而上面的两人还在继续。 “跟小风有关，想听吗？” 黑尾突然抓住柳风的肩膀，深呼吸了几口气，好像下定了决心，但他看着懵懂的柳风，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毫不相关的东西。 “我没有接受那个女生的表白，也没有谈过恋爱。” 唉？小黑在说什么啊？ 柳风脑子乱了一下，然后慢慢反应过来这是关于研磨生日时那没来得及开头的“告白八卦”，他本以为这是少男羞涩的青春故事，但现在却被本人撇得一干二净。 他懵懵地点了点头，但是完全没明白黑尾说这些话的意图，无辜柔软的脸蛋被闷在围巾下面显得更可爱了。 “小风理解我刚才说的话吗？” 黑尾伸手把柳风的脸抬起来捧着，突然被寒风灌进衣领让他冷得抖了一下，有些不太乐意地把黑尾推开。 “干嘛？刚才不是在说你许的愿吗？”柳风的手懒得再从兜里拿出来，刚才那一下是用肩膀撞的黑尾，看起来就像是自己主动倒到了他的怀里。 为了给后面的人让路，两人站到侧边，但紧接着被一道惊喜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柳学长！好巧啊！” 古森笑得特别灿烂，也不排队了，直接蹿到柳风身边。 “古森？你怎么会来这边？” 怒所离丑三都那么远，不明白古森怎么会在新年的时候跑到这边来参拜。 比柳风矮一点点的快乐小狗很开心地解释到：“因为我姐姐家住这边，而且想着会不会偶遇到柳学长，所以我就来了！” 完全不加修饰地表明自己对柳风的在意，他根本没有考虑如果没有遇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要怎么样，只是因为想到这么一个概率很小的事情就超级兴奋地跑过来了。 “可以提前给我发消息啊，我肯定会来见你的。”柳风不赞成地看向他，但心里面有些开心。 古森摇摇头，“感觉会麻烦到柳学长，但是现在不就遇到了吗？好幸运！我原本还打算许愿让我碰到你呢，但现在完全不需要了，柳学长才是神明对吧！”他的脸颊因为激动漫上了红晕，眸子里全是柳风一个人。 “噗——”被古森的话逗笑，柳风见他身边没别的人，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唉？刚刚好像跑太快了姐姐们还在后面。”终于意识到什么的大男孩，猛地往后看去，但人来人往早就看不见熟悉的人了。 “小风，这是你的朋友吗？” 站在一边好半天没吭声的黑尾撇着嘴，他想，这不是怒所的那个主攻手吗？怎么跟小风也这么熟？有了一个木兔还不够吗？ 古森站直身体，面对柳风时傻气的笑容收了起来，“对，你好，我是怒所中学的古森元也。” 其实他不是刚刚才看见柳风的，毕竟柳学长太过显眼，只要往人群目光所及之处去就能找到他，面前这个看起来一副坏学生样的高个男生，离柳风特别近，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他看到了那个类似于拥抱的姿势。 “啊，我知道你的，小风跟我说过，那个很热心的后辈嘛。” 哈？ 古森有些不爽地看着黑尾那双邪气的猫眼，这种宣示主权般的话，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你是外人哦，我才是柳风亲近的人。 这家伙，比木兔难对付多了。 “我也知道黑尾前辈，在第二轮的时候被夜久前辈的队伍打得很惨。” 两人之间燃起了火焰，互不退让，柳风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忍着冷一手拎着一个。 “停！什么啊，好幼稚，这是新年唉，不许这样。” 他走在前面，手指揪着两人的后衣领，刚才还很不服输的黑尾和古森立马熄了火，乖乖跟在身后。 研磨听到脚步声抬头，发现一开始离去的两人现在多了一个，朝古森礼貌点点头后没有多问什么。 作为前辈，柳风给古森买了一个可丽饼让他拿着，“这次圣臣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 原本吃得正开心的古森垮了脸，“柳学长怎么叫佐久早的名字但只叫我的姓啊？” 对于日本人关于名字的亲疏远近只是了解但并没有确切认识的柳风卡了一下，他一向是怎么好听怎么喊，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看着古森期待的表情只能立马改了口。 “元也，这样可以吗？” “可以哦～” “佐久早不可能来的了，家里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他都不太可能会答应的，更何况是这个人满为患的神社，柳学长也知道的吧，佐久早并不喜欢离人太近。” 说的也是，柳风想要是他来了不是得立马窒息地晕过去。 29、二十九 古森很善谈，总是几句话就能把柳风给吸引过去，他很懂得怎么让话题变得更有趣，讲到开心的地方时还会手舞足蹈，真的很像一只在拼命讨人喜欢的小狗。 柳风手里拿着不知不觉买了许多的各种小吃，在古森停下来时会趁手地递过去。 黑尾变得有些沉默，佝着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视线落到前面两人并排的步子，萎靡的神情就好像失去了灵魂。 “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消沉了？” 研磨看着他，语气毫无起伏，只是诚实地反应出来自己的感受，“国中三年输了那么多场比赛你也不会这样吧？是在害怕被抛弃吗？” “就像几年前天天坐在阳台上发呆，因为打不通的电话难受得想哭，却因为要安慰我而装得若无其事。” “但其实心里比我还要消极，你当时肯定在想——他根本不会回来了吧。” “……研磨，”黑尾打断他，“你难道不觉得，有一种根本抓不住什么的无力感吗？以前的时候只有我们三个人，也只有我们三个。” 离前面的两人越来越远，人流量很大，如果再不追上去很快就会走散。 “难受的不可能只有我吧？研磨在盯着和小风的聊天框的时候在想什么？” 经常低着头的男生直视前方柳风的背影，停下了脚步，面对黑尾的问题并没有立马回答，他反而说了别的。 “你太低估小风了，是不断遇到新的人也好，是因为距离不能经常见面也好，他一直在好好回应我们。” 跟古森聊得开心的柳风突然转过来，隔着人群冲黑尾和研磨喊：“小黑！研磨！快跟上来！怎么突然就落后了？” 还好自己长得高，要不然跟两人走散了他要到哪里去找他们，人们挤来挤去的，实在是太容易丢掉自己重要的人了。 “……你说得对，是我消极了。” 黑尾咧开嘴笑，仗着自己身材的优势很快就挤到了柳风的身边，他看着柳风手里的一堆东西，无比自然地“啊”了一声。 柳风给他喂了一个章鱼小丸子，“好吃吗？研磨要吗？” 说完拿了另一个签子戳了一个喂给研磨，因为丸子做得挺大的不能一口吃完，柳风只能端着好让猫猫继续吃。 “好吃……” 口味被得到肯定，柳风心情很好地笑起来，“我就说嘛，看着卖相那么好尝起来肯定也不错。” 黑尾侧脸因为嚼着东西鼓起，“小风自己没吃吗？” “没，想让你们吃第一口来着。” 他比起自己吃，好像更喜欢投喂别人，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就好像是自己在养着他们。 等等，柳风察觉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他好像真的不太正常，不能随便把别人当成宠物啊！ “我也要！柳学长！” 有些心虚地给古森也喂了一个，他干脆把还热乎的小吃都分给了他们，不敢再往深处想。 ＊ 初中的毕业典礼在一月底进行，倒也没什么可伤感的，就是被排球部里的后辈们抱着哭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新一任的队长交给了可靠的川西，这几个月他成长了不少，不知道在哪个时候自己还悄悄去剃了个头，原本还能因为卷毛显出几分可爱的他现在只有浑身的刺。 “毕业快乐柳学长。” “谢谢，以后有缘再见喽！” 小野站在一边，他长高了好多，视线从一开始的仰视变成了现在的平视，学长那双漂亮的眼睛换了另一个角度看以后还是很让人着迷。 羡慕这对表兄弟的基因，柳风觉得他们长得太快了，这个个子以后该不会要突破一米九吧？ “啊，好怀念去年才到我这里的小野。”柳风伸手对着自己的下巴处比了比，那个时候的小野连跟他搭话都很害羞，一句话要拆成几段来说，跟其他同龄人似乎也没有多少话题。 “柳学长，人都是会长大的。”小野无奈地笑笑，他拉住柳风不断比划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微微佝着。 “好乖，你们俩兄弟的性格真的很像，都很内敛害羞，不过嘛，一方面这也是靠谱的表现。” 木兔从后面跳过来搂住他，“小柳，一会儿去吃炒面面包！” 柳风笑着加了一句：“跟木兔完全相反呢。”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没，走吧，今天你请我吃东西。” “唉？不要，今天应该到小柳请我啦！” 川西两人看着勾肩搭背的他们逐渐走远，算是为彼此相遇的故事划上了一个暂时性的句号。 快乐的毕业以后是整整两个月的春假，柳风的父母想要带着自己的孩子去宫城见一见他们的爷爷奶奶，主要是见柳风，毕竟他去年才刚刚从中国回来，此前一直都没机会。 柳风的继父为了事业留在东京发展，但他真正的老家是在宫城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地方，年轻时怀着对中国的热爱毅然决然跑到异国他乡留学，毕业后在那边工作了几年，后来遇见了柳妈妈才下定决心回到日本，但是因为以前的冲动，早就跟父母闹翻。 关系开始缓和是在柳志出生以后，那两位老人家傲娇着脸匆匆跑来东京看望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子，虽然对儿子的态度依然不是很好，但已经默认可以让他们偶尔回去一趟。 坐在后座，柳风听着继父谈起自己以前的经历，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这个男人以前是那么的自由不羁，这让柳风想到了另一个相同性格的男人，只是他现在应该还在世界某个犄角旮旯冒险。 说是偏僻的小地方，其实倒也没有那么偏，只是对比起东京的繁华来说要单调了许多。 人们对新鲜面孔感到好奇，在这个不太会有什么新水花的小镇，突然出现的人会吸引来很多人的注意力。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两位老人等在了大门，明显焕新的衣服把他们衬得很精神。 “这是，这是小风对吧？好优秀的孩子。” 奶奶拉着柳风的手，虽然头发花白但仍然双目有神，这个孙子也太招人喜欢了。 接收到继父拜托的眼神，柳风笑得很乖，“奶奶好，好开心能见到你们！” “唉唉，乖。” 奶奶摸着柳风纤细的手臂，转头朝自己的儿子开炮，“你怎么照顾我孙子的，这么瘦，我们当年也不是这么养你的吧！” “……”无辜被骂的男人闭着嘴不敢说话，柳妈妈只好帮他解围，让柳志过去转移话题。 一家人坐在被炉边聊天，柳志坐不住只想挨到柳风怀里，他扒拉着挣脱父亲的手蹭到哥哥身边，两只小手抱着柳风的脖子亲了一口。 被小孩亲昵地触碰后柳风把他抱到自己的双臂间，“小志，不要乱动了。” 一开始还像是得了多动症一样的小孩立马安静了下来，温顺地靠着柳风，小口小口呼吸着。 “两兄弟的感情真好啊。” 爷爷含着泪感慨，“跟我以前一样，当年啊……” 果然，不管哪里的爷爷都是一样的，柳风呆坐着听完了他长达半小时的回忆，中间还穿插着对继父小时候的种种叛逆行为的批评。 继父悄悄凑过来，“你爷爷就是这样的，这段话每年都要重复个几十次，耳朵都听腻了，一会儿你出去逛逛吧，这边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对不起了爷爷，我只是比较喜欢看风景而已。 穿好外套后柳风溜了出来，他看着小镇外面的水田，顺着马路慢慢走着，走了没多久就发现周边的建筑变得热闹了起来，只是他遇到了突发状况—— “高中生？” 柳风看着眼前这个戴着耳钉，染了白发的男生，表情拽拽的，眼神有些奇怪地上下打量他，比他矮了一个头，但是语气听着很让人不爽。 “请问有什么事吗？”耐着性子有礼貌地问了一句，但头上戴得好好的帽子突然被掀开，男生把他逼退到墙角，一只手撑着形成一个包围的姿势。 他轻佻地勾着嘴角笑，“不是本地人？” 用手肘抵着不断靠近的胸膛，防止再被接近，柳风想，自己这是遇到不良少年勒索来了。 “喂阿月！那边怎么看都很不妙啊！我们去帮帮他吧！”头顶呆毛的山口忠声音颤颤，手死死拽着月岛萤想让幼驯染过去，毕竟他的身高很能唬人。 神色淡漠的月岛随意瞟了一眼，金色的瞳孔倒映出柳风被围困的状况，但他并不想多管闲事。 那个男生是小镇有名的不良少年，月岛就曾经碰到过这个人打架的现场，明明只是个高中生，但发起疯来是真的不要命，很多人都躲着他走。 更何况，被他堵住并不一定就是为了打架或者勒索，月岛看向男生红了半边的耳朵，虽然强装着镇定，但手明明在抖来着。 被他堵着的人，垂着视线，在这个距离看去都觉得长相太过昳丽，月岛想，就算是被勒索了只要稍微撒娇求饶就会被放过，说不定那个被迷得已经开始变傻的不良还要掏钱给他。 第30章【VIP】 第30章 三十（倒V） 宫城之旅（1）…… “我之前没在这边见过你, 你是新搬来的？还是过来玩的？” 白发男生很是强势，对于柳风阻挡的手臂仍然压着身体，一点点突破柳风的底线，他突然握住了那截横在两人中间莹润的手腕, 但体温太过滚烫, 让柳风皱着眉。 “阿月，怎么办？！” 山口焦急得都快哭了,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 以前被别人欺负都是小打小闹，可这个白发男生身上戾气很重, 大冷天露出来的手臂上还有很明显的红色伤疤。 叹着气，月岛想要告诉他这种情况与其去担心别人不如考虑自己会不会先挨揍。 可下一秒, 两人就看到了白发男生被柳风掀翻在地，那个看起来很瘦弱的人一脚踩在了不良的肩膀上, 压着嘴角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小鬼, 初中生不应该好好读书吗？你爸爸妈妈呢？小小年纪居然还学会勒索了, 嗯？” 俯视的角度, 漂亮得惊人的眉眼不像在教训人，倒像是在勾人, 因为生气素白的脸上晕出薄粉，像早春被雪压住的垂丝海棠。 柳风加大力道，让这个明显在发呆的男生回神, “说话！” “……我、我不是初中生！”他憋了大半天，只能从喉咙里咕噜着说出这么一句为自己正名的话来，挽着袖子的手臂不知道因为什么爆起青筋，但只是隐忍地摆在两边。 “不是初中生？”柳风疑惑了，接着便用猜测的语气问：“小……学生？” “噗——” 月岛没忍住笑了出来, 在山口惊恐的表情下吸引来了柳风的注意。 柳风这才发现巷子口站着两个男生，一个一头好看的金发，另一个很特别，是绿色的头发，而且有一撮很显眼的呆毛，二次元属性直接拉满，刚才的笑声是那个高个子的金发男生发出来的。 他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奇怪的世界啊。柳风瞪着眼看向山口的呆毛。 “只是路过，走了。” 明显不想牵扯过多的月岛收起之前的表情，现在想想刚才那一瞬间的担心真的很多余。 “等等，你们认识这个小孩吗？” 压着开始反抗的不良少年，柳风朝两人喊道，但话刚说完就被男生挣脱了，他红着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是高中生！” 名字被小声代了过去，让人听不清，但随后是超级激烈的反驳。 柳风反应平淡地点点头，他刚才是在逗他的，毕竟再怎么幼稚也不会是小学生。 “所以你好意思吗？专门堵着别人威胁勒索？”他抱着手，不自觉拿出了大人的姿态来，尽管他其实比面前的人小。 “谁说我勒索了？！”男生差点跳起来，他从小到大因为身高的原因被不少人嘲笑，尽管升上高二了但还是只有一米七，身高确实不是证明一个人价值的据点，但听到不好的言论还是让他很不爽。 哥哥通过排球让那些人闭嘴，而他就喜欢用拳头让别人闭嘴。 但到底是谁说的他在勒索啊？ “我没有做过那种事。”男生不自在地按着自己的耳钉，这是他紧张时的惯有小动作。 那你刚才堵我干嘛？ 柳风无语地看着他，懒得说别的，只想赶紧回家去。 略过看戏的月岛两人，柳风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帽子，头也不回，绷直的背看着好像有点生气了。 山口呆呆地，他抿着嘴，“阿月，我们刚才应该一开始就上去帮他的，他好像生气了。” “跟我们没有关系。” 月岛对此毫无愧疚心，只是偶遇的一个陌生人，不懂为什么山口要这样自责，还是说因为长得太好看就要优待他？ 而其实是因为被陌生人碰到了手腕而感觉不舒服的柳风，拿湿巾轻轻擦着，但那个男生跟在他后面，锲而不舍地想要搭话。 害怕被跟着回到家，那样可能会带来更多麻烦，柳风停住，这次是真的不耐烦了。 他转身当着不良的面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眉毛拧着，“可以离我远点吗？或者你想跟我去一趟警察局。” 白发男生仰着头，紧张地吞咽口水，美人生起气来也还是美人，只是他没忘记刚才被一把掀翻的经历，纤细的脚踝看似无力其实劲儿特别大，到现在肩膀还疼着。 但他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想问问他有没有交往的人…… 等不来回应，柳风干脆直接跑了，用的速度比跟木兔比赛时还快，恨不得自己会瞬移。 “……田径运动员吗？” 月岛吐槽，还是说为了摆脱追求者练出来的速度。 ＊ 特意绕了路，确定没被跟着以后柳风才敢慢下来，妈妈刚才给他打了电话问他在哪，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柳风就只能撒谎说马上回去。 第一次到宫城就遇到这种事，说心情还好是不可能的，柳风决定之后都不再一个人出来了。 回到家，奶奶在忙着做晚饭，柳风缓住呼吸上前去帮忙，熟练地拿起菜刀切肉。 “小风啊，真是一个好孩子。” 奶奶很慈祥，眼角的皱纹带着岁月的沉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搅着，锅里不断冒出绒绒白气。 “小风喜欢喝鱼汤吗？” 柳风转头，“喜欢啊，奶奶做的闻起来好香！” 他的侧脸有一颗很细小的黑痣，平时不显眼，只要一笑起来就如同黑夜被月亮照得粼粼的水面，为这张脸增添不少魅气。 老人感觉差不多了便把火关掉，鲜嫩的味道飘满整个厨房，她看着柳风切得整整齐齐的肉片，惊叹：“小风太懂事了，果然你爸爸没好好对你吧？”说完一副要去找他继父麻烦的样子。 “没有，我以前自己学的，爸爸对我很好。” 柳风失笑，奶奶这样孩子气还挺可爱的，气势汹汹说着要去揍自己儿子。 “唉——”奶奶把柳风推到一边，自己上手切别的菜。 “小风，相信这个世界有神明吗？” “……嗯，奶奶认为呢？”柳风喜欢把问题反问回去，摸不清老人家的想法，他也害怕不小心说错话。 “我啊，”似乎进入了回忆，身体仍然挺拔健朗的老人看着手里青白的蔬菜，动作慢了下来，“一直相信呢，神明是善良的，人们给予祂信仰，祂庇佑普通的人们，给大家带来幸福，神明在温柔地注视每一个人哦。” 不，神明是无情的，这只是人类心甘情愿的自我安慰罢了。 “嘛，奶奶说得对，神明，是温柔的。” 就跟上辈子那个喜欢求神拜佛的奶奶一样，老人总是会有一些信仰，不过这也只是他们对于幸福生活的祈祷而已。 “对了，帮奶奶把这罐鱼汤送到隔壁山口家吧，他们一直都很照顾我和老头子呢，你们一家回来了说什么也得去表示一下。” 小心翼翼接过了漂亮的装着刚出锅的鱼汤的盅，柳风出了门，看着门牌摁响了门铃。 “来了——” 给柳风开门的是不久前才遇到过的绿毛小孩，仔细端详后才发现他脸上还有一些小雀斑，就跟雀田班长一样，可可爱爱的。 “你、你、你是——” 柳风看着他头顶上的呆毛跟着主人的动作来回晃悠，像根小草一样。 “你好，我是隔壁柳奶奶家的孙子，为了表示你们对老人家的照顾，来送点鱼汤。”他抬起白色的盅递给山口，如玉的指节比起瓷器还要漂亮几分。 “啊——好的好的，谢谢，我、我我——” 山口慌张极了，一方面是想不到会这么凑巧，原来柳奶奶家今天刚从东京回来的孙子就是他，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见死不救”，虽然也不是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但他还是很不好意思。 “对不起！”山口直接鞠了一躬，腰弯得超过九十度，动作太快了让柳风反应过来后只看得到他穿着白衬衫细瘦的背部。 “喂！干嘛啊？”柳风扶额，顺便把小孩拉起来，“你说什么对不起啊？” “因为，你之前生气了……” 山口嚅嗫道：“没有第一时间去帮你，是，我的错。” 柳风弯着腰跟他平视，“没有生气，本来也不需要你们的帮忙啦，毕竟那种小矮子我一拳可以干倒好几个！” 他边说还边挥拳，山口怎么也想不到这双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手可以使出那么大的劲来，当时就一瞬间，两人的局势立马就发生了变化。 “咳。”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柳风把东西继续递过去，“好了，不要想太多。” 他手不老实地搭到了山口的头上，轻轻地揪住了那撮呆毛。 “我叫柳风，国三刚刚毕业，你呢？” 绿毛小孩红着脸，“山口忠，国一。” “哦哦哦，那你叫我哥哥吧，以后我们应该有很多机会见面呢。” 感受到头顶的力道，山口越发害羞，纠结了大半天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喊了一声“小风哥哥”。 30-40 第31章 三十一（倒V） 宫城之旅（2）…… 柳风继父和山口的父亲小时候是对不错的朋友, 但后面各奔东西便慢慢淡了，这几年他们一家会在放假时回来，于是又开始联系起来。 朋友叙旧，其他人就坐在另一边聊天, 柳风抱着柳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但旁边腼腆的山口不怎么敢主动说话。 他一向如此，以前因为脸上的雀斑被许多人嘲笑过, 如果不是阿月帮他, 那么山口可能比现在还要内向。 发觉旁边的小孩有些紧张，柳风捏着弟弟的小肉手去摸山口的脸, 夹着声音：“这位长着可爱小雀斑的哥哥怎么了？不要不开心哦，来跟我玩吧～” 山口一动不动, 被小孩肉乎乎的手触碰到脸颊，耳边还有柳风那在哄小孩般的温软嗓音, 他怔愣着, 被柳家两兄弟靠近后反而更加紧绷。 柳风在家扔了帽子, 用可爱的发夹别着刘海露出好看的额头, 他下巴抵在自己弟弟的头上，皓白的脸蛋莹莹笑着, 秾丽的美貌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孩除了发呆做不出别的回应来。 “小忠？你怎么了啊？一直发呆。” “！” “——我我我我——” 山口真的想找个地缝钻回家，再让他隐身吧，要不然真的太丢脸了！ “……我没事……看电视吧……”求求了, 快转过去看电视吧，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没有人来告诉他这要怎么应对。 柳风感觉自己好像办了坏事，明明是想让小忠放松的，但他现在似乎更紧张了, 脸和耳朵都是红的，就算捂着脸也能感受到当事人的尴尬。 电视动画片播完了，现在正在放广告，柳风心不在焉地看着里面的明星带着得体的笑容念广告词，想着要怎么跟山口继续搭话。 啊对了，之前不是还有一个金发的男生吗？试着跟他聊一下朋友？ “小忠，之前那个跟你一起的男生是你的朋友吗？” 一直埋着头的男生终于缓了过来，声音还哑哑的，“嗯，阿月是我唯一的朋友。” 聊起他熟悉的人后，山口明显放松下来，讲到月岛第一次帮他赶跑那些欺负他的人时，语气不自觉抬高了许多，眼里有着很明显的崇拜。 “唉？没想到他人还挺好的。”柳风撑着头，认真地听着山口回忆两人之间的故事，“也就是说，他去年发现被自己的哥哥骗了以后就变得冷漠了许多是吗？” “嗯，但阿月并没有怪他的哥哥，只是两人现在的关系很别扭。” 慢慢把话说完，山口呼出一口气，但他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声音正常地在跟柳风聊天，脑子里又开始胡乱搅了起来。 “真好啊，你们之间的友谊，但没事的，我相信阿月他肯定能跟自己的哥哥和好的！” 柳风安慰他，但妈妈突然叫了一声柳风，“小风，有人给你打电话，过来接一下！” 边应边把柳志塞给山口，柳风估计是黑尾或者木兔，因为他们说了在假期的时候会经常给他打电话来着，这次来宫城没有提前跟他们说，好像一堆人都有些不开心。 看着柳风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山口双手小心翼翼地抱住柳志，看见动画片又开始了，他便低头提醒，“动画片开始了哦！” 柳家夫妇长相都不错，生出来的孩子也好看，柳志眼睛比一般人圆，发色随了他的爸爸是浅棕色的，看起来很可爱，虽然还小，但也能窥见五官跟那两位大人的许多相似之处，只是跟柳风比起来—— 就是太不像了，或者说差太远了。 山口不了解柳风家的真实情况，但就算了解了也还是会多多少少生出一些疑惑来，那种长相感觉就像是基因突变一样。 原本在柳风身边特别乖巧活泼的小孩理都没理山口，在柳风离开后撑着山口的大腿想从他怀里下来。 “唉？” 手忙脚乱，但又怕柳志不小心摔到，男生只能双手护着让他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一句话都不说了呢，安静着看动画片，山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从一个四岁不到的小孩身上看到了冷漠。 打完电话回来的柳风看见柳志自己坐到了一个离山口很远的位置，疑惑地“嗯”了一声，但弟弟立马抬起手跟他撒娇要抱抱便没怎么细想。 亲眼见证小孩两次变脸的过程，山口再怎么傻也该知道了，他好像被柳志讨厌了。啊，这种兄控属性居然可以从这么小就觉醒吗？不过他要是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哥哥，估计也会这样吧。 ＊ 假期的时候月岛会和山口一起约着写作业，两人成绩都不错，写作业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很少有需要一起讨论的地方。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山口想着跟月岛聊聊天，“阿月，小风哥哥也是打排球的唉，我们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说不定可以一起打。” 金色发丝的高大男生笔都没停，戴着眼镜专注地看着手里的题目，“山口，你好吵。” “……哦，好吧。” 今天已经是山口第十七次提到他的“小风哥哥”了，月岛对那个人没什么兴趣，但身边的人一直喋喋不休地提起他，而且自己还很没有自觉，这让他有些心烦。 出来写作业本来就是一个逃离月岛明光的借口，现在却还要换另一种方式被打扰。 不过这个世界真小，才刚刚遇到的陌生人居然就是隔壁刚回来的邻居，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拉近距离，月岛觉得现在的山口跟前天的那个白毛不良没什么区别。 一样的蠢透了。 两个男生坐在甜品店里写作业，今天人比较少，安静的环境比起前几天要好了许多，毕竟那个时候店长为了搞促销弄了很多打折蛋糕。 现在门口的促销海报都还没来得及摘下来，不过镇上的人们彼此熟悉，来尝个鲜自然也就散了。 “欢迎光临！” 挂在门上的风铃“叮铃”响了几下，甜品店迎来了新客人。 “请问有什么推荐的吗？” 熟悉的声音让山口瞬间抬起了头，“小风哥哥？” 柳风跟他打招呼，“小忠。” 他今天跟爸爸妈妈一起出来的，倒是没什么好逛的，这个镇其实没有多大，只是一直呆家里也很闷，还不如出来透透气，正好看见这个装修得不错的甜品店，于是就进来了。 柳家夫妇跟山口也打了招呼，对于甜品没什么太大兴趣的柳风走到山口两人身边。 “你好，你就是小忠的朋友，阿月吧？” 月岛本不想跟他有牵扯的，但是柳风都过来了就只能点头，“你好，但是请不要叫我阿月，我叫月岛萤。” 他的声音和本人一样冷冷淡淡的，在用太过疏离的语气把话说出来后就像在故意刺人，山口在一边就慌张地开始摆手给他找补。 “不不不、不是的，阿月只是比较内向而已！请不要介意！” 柳风倒没觉得什么，不过也是他擅作主张叫了“阿月”，之前听山口说了很多关于月岛的事情，下意识就把自己代入到了他的朋友角色里。 “抱歉啊，那我叫你月岛吧。” 他看见两人桌上吃了大半的草莓蛋糕，带着道歉的心思，坐到两人身边，“我请你们吃草莓蛋糕怎么样啊？作为大了两岁的哥哥，看你们会来这里写作业，应该蛋糕也是不错的吧？” 月岛终于停了下来，透过眼镜看见挂着温柔笑意的柳风，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脸细嫩得过分，还小，睫毛长长的，眼睛是少见的纯黑色，感觉他要是把手盖上去能一下子盖完，还会有富余。 “不用了谢谢，已经饱了。” “啊？这个蛋糕很小的，就已经饱了吗？” 身边尽是木兔那种人，除了研磨，柳风很少能碰到胃口这么小的男生，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只是傻傻地反问了回去。 啊不是，应该是不想麻烦我吧。 “哈哈哈哈哈，不是，没事，饱了的话那就算了，小忠呢？” 山口在月岛和柳风两人之间来回看，见柳风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后，像在课上突然被老师点起来，浑身抖了一下。 心里感觉像是背叛了月岛一样，山口没敢看月岛，脸皮发烫很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小风哥哥。” 站起来摸了摸山口立起的呆毛，柳风去点餐区加了两份草莓蛋糕，其中一份要求打包。 柳妈妈拉着自家儿子的手，往山口两人那边看了一眼，“那是小忠的朋友吗？看起来好高。” “对，好像比我还要高唉，感觉跟小黑差不多，但人家才国一。” “嘶——”母子俩说完都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叹地发出声音，把旁边一米八一的柳爸爸给弄得云里雾里的。 “作业写完了我先走了，今天就到这吧。”月岛收拾着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并不想跟柳风打个招呼再走。 这个人刚才被刺了两下还能挂着笑，一般人早生气了，月岛虽然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图的，但也并不想变成跟前面两人那样相同的蠢货。 第32章 三十二（倒V） 宫城之旅（3）…… “阿月！这么早就回去吗？小风哥哥还没有——” “停, 先走了，就这样。” 月岛利落地把包挎到肩膀上，不想再听到山口的“小风哥哥”，俊秀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他扶了扶因为起身而稍微往下滑的镜框, 迈着步子想趁柳风回来之前离开。 柳风原本在跟自己的父母聊天，但余光看见高大的金发少年已经往外去的背影, 想也没想就一把拎起店员刚刚打包好的草莓蛋糕跑了过去。 “月岛——等一下可以吗？” 他一只手摁住快要关闭的玻璃门, 卡着点挤了出去。 “这个给你。”似乎因为怕冷，柳风只小心地露出了两根手指头紧紧捏着纸盒, 见男生没有要接受的意思，又伸着往前递了递。 月岛并不想要, 虽然他很喜欢草莓蛋糕，这家甜品店的东西也确实不错, 但拿了柳风的东西就好像要跟他扯上很多关系了。 “谢谢, 但我觉得真的没必要。”又一次冷淡地开口拒绝, 月岛其实还可以说出更难听的话的, 但内心一点点奇怪的想法让他仅仅只停留在了礼貌上面。 柳风见男生还是很坚定，只能放弃了, “好吧，其实你拿着也没事啊，把我当成邻居家的哥哥就好了。” “我感觉月岛好像挺喜欢这个的, 两块蛋糕里面你剩的比小忠的少了很多。” 月岛顿了一下，没想到柳风会关注到这些细微的小事情上，不过他还是冷着张脸，想把面前的人挡在陌生人的安全距离里。 “下次见喽～” “……嗯。” 面对这种热情的人如果不回应的话感觉会很不好，月岛把脸藏到围巾里, 他想，反正以后也没机会见了，都一样。 柳风拎着没送出去的蛋糕回到了甜品店，月岛真的好难接近，如果不是小忠跟他说了那么多，他肯定也跑得远远的，毕竟没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两人的动作山口也看到了，他傻傻地看着柳风把另一份蛋糕递给他，“小忠，喏。” 阿月居然没开口讽刺人，好难得。 作为唯一跟月岛熟悉的同龄人，山口见过太多次月岛几句话把别人怼到黑脸的场景，虽然刚才也没好到哪里去，可最起码不是多难听的词语。 既然月岛走了山口也就没必要再待在这边写作业，正好和柳风一家一起回去。 回到家，柳风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前几天堵他的白毛，耳朵上的耳钉好像换了，但还是很显眼，另一个跟白毛差不多高，黑卷发，眼睛也是灰黑色的，在柳风进门的时候跟他意外对视上，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正在觅食的乌鸦。 “这是——？” 柳爸爸问坐在客厅的柳爷爷，他离开宫城好几年了，跟镇上的人不是很熟悉，这两个孩子看着眼生。 “说是来跟小风道歉的，我看他们挺真诚的就让他们进来等了。” 柳风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他第一天来到这边的好心情就是被这个不良给打断的，对他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你好，我叫宇内天满，这是我弟弟，宇内春香。”宇内拉着自己扭捏的弟弟，从沙发上站起来跟柳风道歉。 该说不愧是两兄弟，身上的气场都是一样的恐怖，弟弟是因为常年打架带出来的，而哥哥有一种沉稳的、压在无波表面下的强势。 宇内今年刚刚高中毕业，已经考上了大学，一心想要成为漫画家的他天天泡在自己的房间里研究漫画，两兄弟平时不怎么聊天，但妈妈经常因为春香的事情头疼，各种惹出来的麻烦层出不穷，他只能分出点心思来管教弟弟。 起先是不知道的，只是春香这个混球居然罕见地露出了烦恼的表情来，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大半夜敲他的门。 “哥？哥！！！！” “哥你在吗？帮帮忙！”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宇内带着怨气开了门，结果被迫听了十几分钟少男的心动事纪。 他一把薅住弟弟的衣领，因为打排球而练出来的手劲很大，“你打架把脑子给打坏了？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还要去堵别人？” “还有这身打扮，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最起码不要戴这个耳钉，那个戴假发的年级主任找了你多少次？” “哎呀先不说这个，”春香对这些话早就免疫了，“我现在就想怎么跟他道歉，拜托你了哥，我是真的喜欢他！” 再怎么不爽可还是自己的弟弟，宇内最后答应帮忙，而小镇偏远人少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只要认真去问一问就能知道春香说的人是哪家的。 所以他今天带着弟弟来了，不过画面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进来的男生个子高挑纤细，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因为怕冷闷在黑色围巾下的动作显得特别可爱，看着感觉还小，不过这张脸有种超乎年龄的吸引力。 什么啊，春香根本就配不上人家好嘛？！ 柳风敷衍地点点头，“嗯嗯，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所以不要再见了，好烦。 宇内看出柳风的不乐意，又再次开口：“真的很抱歉，春香他是个混球，不过确实没有恶意的，请你一定要原谅他。”说完压着白发男生深深鞠了一躬。 原本因为春香而连带着对宇内不怎么喜欢的柳风，面对这特别正式的道歉，稍微缓和了点。 “好了，可以了，反正事情都过去几天了。” 柳妈妈不清楚柳风之前遇到的事情，问了一句：“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吗？” 被揪着的春香尴尬地捂着脸，但他哥哥根本不会考虑别的，直接说了前天发生的事，不过隐去了因为喜欢才想要去搭讪的这个部分。 听完事件的经过，柳妈妈差点没赶人，那天她本来就不赞同柳风一个人出去逛，从小到大，说是过度保护也好，孩子童年时期的经历让她依然把柳风当成了最需要人照顾的柔弱小孩。 “哈，没有恶意？我家小风这么乖巧，被陌生人堵在不熟悉的地方威胁，这是没有恶意吗？”她罕见地冷了脸，平时脾气很好，连大声说话都很少的母亲，因为牵扯到自己在意的人，忍不住出声呛宇内两兄弟。 完了…… 宇内心想，这第一印象也太差了，都怪这个不省心的弟弟！ “嘛嘛，孩子妈妈，我认识宇内家，他们不是这样的人，可能真的有什么误会，不要生气了。” 奶奶出来缓和气氛，不过她倒也不是在说场面话，宇内天满这个孩子真的好多人都知道，去年的时候带着附近的乌野高中打进了全国排球大赛，还被称作“小巨人”，给小镇长了不少脸。 有了老人的帮助，柳妈妈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偶尔望过来的眼神让人害怕。 被留下来吃晚饭的两兄弟不是很自然地坐在柳风旁边，春香因为害羞一直垂着头，他的哥哥倒是光明正大地盯着柳风看。 嗯……感觉比漫画里的女主角还要好看很多啊。 已经成年的准大学生，在经历十几年的、不算漫长的岁月里，头一次因为看一个人而发起了呆，不是那些还很稚嫩的初中生，更不是身旁这个只会打架的白痴，但依然被吸引得脑子开始发昏。 “宇内，实在没事的话你就看看电视吧。” 柳风没法对这对兄弟喊出前辈的称呼来，直接叫了名字。 宇内的眼神感觉凶凶的，什么啊，他又没惹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被直接点出来的男生一点害羞也没有，眨眨眼，“哦，好的。” 但是过了一会儿，柳风又忍无可忍地继续说：“能不能别盯着我看了？我又不是钱，就算是钱，一直看着也不可能是你的。” 不知道是被点中了心里的什么想法，一直很冷静稳重的男生突然无措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看了！” 柳风真的觉得这两兄弟不像是成年人，一个比一个烦。 ＊ 谢过柳家人后，宇内两兄弟一起回家，虽然个子都不高，但被路灯照射的影子拉得很长。 “春香，你就别想了，好好读书再说。” 宇内拍拍弟弟的肩膀，他其实蛮希望春香考上大学的，感觉这样会让老妈放心一些，就算考不上，接下来的一年里能让他老实点也不错。 略显沮丧的不良少年对于哥哥的话毫无反应，但是脑子里想了很多，或许他确实需要改变了，就跟哥哥一样，明明去年的时候这人还在球场上腾飞，转眼就放弃了排球部的正选身份，老老实实为考大学而做准备。 人生遇到的某些人，确实只能是遇到。 “——但是你刚刚盯着人家看干嘛？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小风了吧？不可以！这是我喜欢的人！” 难得聪明一回的笨蛋不良，终于将了哥哥一军，他不屑地看着宇内，“你这个肮脏的大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 “哈？” 宇内对自己的弟弟实施了正义的制裁。 第33章 三十三（倒V） 宫城之旅（4）…… 二月十七号, 柳风跟着父母来到宫城已经五天了，柳爸爸只请了一周的假，不过这也正好，能赶上仙台市那个所谓国宝级的神社——大崎八幡宫的祈年祭。 跟之前新年去参拜的不一样, 这次的要更大更正式许多, 只是让柳风想不到的是，他的奶奶以前居然是那个神社里有名的巫女。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奶奶在镇上德高望重, 一起去街上买菜时能看到很多人跟她打招呼。她虽然退役多年了，但一到某些重要的祭典时仍会被邀请过去。 柳风看着奶奶换上了红白的巫女服, 头发扎起来，倒真的很有以前动漫里看见的那种巫女的感觉, 他想起之前关于“神明”的讨论，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那么相信的原因吧。 巫女, 传说中神明的代言人, 传达神的意志, 为人们驱邪、祈祷、预言, 是最靠近神明的人物。 一家人混在围观祭典的人群中，今天有太多太多从外地赶过来参拜的人, 人声鼎沸，没多久柳风就被挤到了别的地方。 大概知道爸爸妈妈在哪个方向后，柳风就没太担心了, 他看着被特意开辟出来的道路上，身着专门服饰的人，按照祭典的仪式来来往往。 手腕突然被紧攥住，力道大得吓人，柳风“嘶”了一声, 觉得好痛。 “……宇内？你也来这了？” 他刚以为自己又是碰到了哪个不长眼的不良，结果低头发现是不良的哥哥。 宇内今天换了一套白衬衫，比起之前的套头卫衣，倒是添了几分学生气，只是那双慑人的灰黑色眸子眨也不眨，看起来压迫感太强了。 “松手。”柳风摆动手腕示意男生放开，但宇内不是很赞同地说：“人太多了很容易被挤到，你跟我一块儿。” 说完不管柳风怎么挣扎死活不松手，明明比他矮，却摆出了靠谱大人的样来。 “你～好～烦～”跟在宇内的身后，柳风撇着嘴，他已经放弃了，虽然可以用蛮力甩开他，但那也没必要，毕竟宇内是好心。 走在前面的宇内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只能压着声音。 “咳，我可以叫你小风吗？” “随便。” “小风？”得到同意后宇内立马喊了一下，像是意外被主人同意趴到腿上撒娇的小狗，一点点开心地试探。 “干嘛？” 好可爱！！！！ 就算没有特意转头去看柳风，宇内也能想象得出来他此时正软软压着的嘴角，其实很不愿意被他拉着，但因为礼貌还是乖乖地跟在后面。 “我带你去人少点的地方看祭典吧，换个地方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他每年都会过来这边，便慢慢摸索出了很多既不挤又方便的小位置，现在刚好可以带着柳风过去。 两人拐了几个弯，人果然慢慢少了起来，还有着可以俯视的好视角。 “哇，这个地方确实不错唉，谢谢你了。” 柳风看着眼前开阔的视野，顺便晃晃手腕让宇内松开，他怀疑那儿现在都肿了，这家伙看着人小小的，没想到力气倒是挺大。 “抱歉。”宇内带着点依依不舍地把五指放开，只是在柳风把手搭到栏杆上被光照亮时，那深红色的指痕差点把他吓到。 “这、啊？我刚刚没有很用力吧？”他以前跟排球部里的队友打闹时用的力气比这个还大，但男生们皮糙肉厚的，嘻嘻哈哈地也就略过了。 甩了甩手，柳风头疼地看着自己已经开始变肿的地方，不知道一会儿被妈妈看到了会不会被说。 “宇内，你以前是搬过砖吗？” 不懂来自临国网络梗的宇内挠挠头，“没有啊，周围没有工厂的。” “那你力气这么大，该不会跟你弟弟一样当过不良吧？我就说，不良的哥哥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不是！” 明明柳风语气里的玩笑意味很重，但是宇内非常不希望自己被误解，哪怕只是开玩笑也不行。 他抬着头，表情认真，在放弃排球一年后的他比起高二时少了很多锋利，一些柔和的特质便慢慢显露了出来，本来就长了一张娃娃脸，如果放软语气跟人说话的话看着很像一个乖学生。 “力气大是因为打了两年排球，并不是因为像春香一样天天打架。” “春香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不要理他。” 这样跟别人说自己的弟弟真的好吗？ 柳风看着宇内一脸正经的表情，没崩住笑出了声，“喂，你这样的哥哥会被讨厌的哦。” 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倒是拉近了不少，聊起排球，柳风感兴趣地问他：“那你为什么高三不打了啊？” 就跟奶奶说的，这个带领着籍籍无名的乌野高校踏入东京体育馆的瘦小男生，在众人都以为会在高三再创辉煌时，却突然离开了社团。 一个才将将一米七的人，在普遍一米八五往上的排球世界里，凭借自己的跳跃给乌鸦破开了一片自由翱翔的天地，这种光是想着就会觉得热血沸腾的画面，居然被他亲手给斩断了。 宇内沉默了，他下巴抵在木质栏杆上，在柳风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宇内说：“作为王牌，我一直有着绝对的自信，要给队伍带来胜利，要毫不犹豫地扣下去。” “哪怕站上了让人激动不已的赛场，面对更多实力强劲的对手，我也要稳下来，比任何人都更相信自己的队伍会赢。” “每一次的跳起，会面对怎样的高墙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学会了打手出界，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身高终究是一个弥补不了的缺陷。” “老妈天天为春香操心，我光是靠着所谓的热爱想要走上职业的道路，这不用想都知道有多难，正好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漫画，与其仍然挣扎在两难的境地，倒不如直接了当地选择一个合适的未来。” 越说越低迷，宇内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场都减弱了许多，“而且毕业以后也没有任何球队来邀请我，这让我彻底放弃排球的念头变得更加坚定了。” “我确实是个懦弱的人。” 柳风愣在一边，他也打排球，但是跟这些人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什么执念，以后要做什么工作还没确定，可他的想象里绝对没有打职业这个东西。 “你并不懦弱，宇内。” “每个人的选择都有意义，或许你因为各种原因走上了别的道路，会觉得自己也就那样，但那段振奋人心的记忆可能会成为激励别人的动力，说不定在你扣球的某个瞬间，某个角落里刚好出现了一个小孩，他看着你的背影，从此就走上了你没走上的未来呢？” “唉？真、真的吗？” 宇内瞪大了眼，原本有些失落的他一下子提起了精神，“要真那样的话就好了，感觉自己像是什么少年漫里男主的启蒙老师一样。” 说完自己都开始笑了，眼睛亮亮的，在柳风这个视角看过去还蛮可爱的。 又开始手贱，柳风“嗯嗯”点头，但他缓缓靠近了宇内，等摸上那头卷毛时这个比他大三岁的成年人呆住了。 “你干嘛？！我可是前辈啊？！” 抬手按住头顶乱动的手，宇内涨红了脸，这让一直都只能看到他装作成熟大人的柳风觉得新鲜极了。 “虽然比我大，但是宇内很可爱嘛，脸也圆圆的。”他不收手，反而趁机摆脱宇内的禁锢，往下一滑，直接掐住了那点软肉。 “期待你以后成为一个著名的大漫画家吧，不，应该说是最会打排球的漫画家，最会画画的排球选手。” 两人都轻松地笑了出来，宇内轻轻拍开柳风的手，“没大没小。” 柳风挑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宇内，“谁大谁小？” 本意是指身高，但被宇内误解成其他的意思，他一把捉住了柳风的两只手，特别严肃地说：“小孩子不要学坏。”？ 这人在说什么鬼东西啊？ 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让反应过来的成年人生出一股浓浓的羞耻来，他手都捉不稳，“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柳风看着年龄很小，但和他聊天会觉得像是在跟同龄人说话，而且还要更成熟一些，刚才摸他头的动作太过熟练，明显平常没少干过相同的事。 “唉唉，先看祭典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仙台，还刚好碰上祈年祭。” “之前小风没来过这边吗？”应该是没来过吧，要不然早碰到了。 柳风不想解释太多，只能模模糊糊带过去，“之前都呆在中国呢，去年刚刚过来。” “唉？！小风是中国人吗？！” 宇内很惊讶，因为柳风的日语太过流利，根本听不出来是外国人。 “嗯。” 他看着下面穿着巫女服的年轻女人们，注意到自己的奶奶就站在后面一点，抻着头想要看得更清楚，“对了，宇内，我奶奶每年都会来参加这个祭典吗？” 顺着柳风的视线，宇内也同样看到了仪式中心的柳奶奶，“嗯”了一声，“镇上的人都很尊敬她，听我爷爷说，柳奶奶年轻的时候曾经是皇室神社巫女的一员，而且能力很强被称为‘神女’，后来主动申请调来了宫城的大崎八幡宫。” “不过没出几年，这位风光霁月的巫女大人就退役嫁给了你的爷爷，算是出人意料吧。” 第34章 三十四（倒V） 宫城之旅（5）…… 确实是挺出乎意料的。 在拥有那么宏大的光明未来时, 居然先是从东京调来了宫城，再是退役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男人，柳奶奶的行为确实让人难以理解。 柳风不认为这是什么天赐的爱情，两位老人家平日里的相处, 比起夫妻更像是朋友, 而且柳爷爷对柳奶奶有一种，不明显的, 似乎是下位者对上位者才有的尊敬。 偶尔挨坐在一起时那不仔细观察就发现不了的不自在, 递东西也是双手朝上，这些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尤其是出现在这个国家。 不过再去深究也没必要，作为孙辈的他没资格去评头论足。 “宇内？” 一个个子奇高的浅色头发男生, 在下面拥挤的人群里仰着头冲宇内打招呼，柳风感觉这个人有些眼熟。 “啊, 月岛前辈。” 嗯？这难道就是月岛萤的哥哥吗？ 两人以前都是乌野排球部里的队员, 虽然差了一岁, 不过关系还可以, 在羡慕能够作为王牌出战春高的同时，月岛明光其实很佩服这个后辈。 柳风见月岛视线转向他, 便礼貌地点点头。 月岛从下面走到两人这边，穿着厚外套，刚刚被人挤得厉害脑门还挂着几滴汗。 “听说你考上关东那边的大学了？” “嗯。”宇内仰着头, 语气里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自从前辈毕业以后我们再没见过了。月岛前辈今天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说到这个，月岛就有些头疼地抿着嘴，“我和我弟弟一起的，但是他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其实他今天是想缓和关系的, 便拉着阿萤一起，只是没几下阿萤就一个人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明明个子挺高，应该很容易找才对。 柳风在一边有些迟疑地开口：“是说月岛萤吗？前辈的弟弟是叫这个名字吧。” “唉？你怎么会知道？” 月岛转过来看他，有些惊奇，这个人他完全没有印象，但跟宇内站在一起，应该是朋友之类的。 柳风有一点点感慨月岛家的基因优良，已经成年的哥哥目测超过了一米九，那弟弟只会更高。 “我认识小忠，之前在甜品店里见过他们，算是搭过话的关系吧。” “哦哦，我家弟弟是跟小忠关系很好呢，经常看见那个孩子来找他……呃，你是新搬来这边的吗？” 认识小忠，也认识宇内，那应该是住在同一片区域了，虽然他在外地读大学不怎么回来，但对镇上挺熟悉的。 这个男生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比宇内高不少，身材纤细，听声音年纪不大，搭在外面的手指很细腻，看起来像个富庶家庭的小少爷。 “不是，只是从东京来看望爷爷奶奶的。” 柳风把手收回来插到兜里，“就是街角那个柳家。” “爱子奶奶家？”柳奶奶很出名，而且为人和善，月岛以前小时候还跟她接触过一段时间。 “——原来，柳叔叔已经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 他没见过柳风的继父，毕竟那个男人离开日本时月岛甚至还没出生，只是隐隐约约听大人偶尔聊到那个叛逆的柳家独子。 在还没成年的时候疯狂爱上隔壁的国家，成绩很好，明明只要老老实实按照普通的路走下去就可以读个不错的大学，当年柳家因为这件事闹得鸡飞狗跳，但最后还是爱子奶奶同意了。 月岛要继续去找自己的弟弟便没有待多久，跟两个人匆匆告别后就走远了。 感受到兜里手机的震动，柳风见是自己妈妈打来的电话，跟宇内打过招呼，也准备离开了。 “宇内，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嗯，以后有机会再见。” 看着走远的背影，宇内心里闪过几丝可惜，这样的人估计以后跟他都没什么交集了。 ＊ 照着妈妈说的位置找了过去，果然一家人都在那里等着他。 柳妈妈帮他拉了拉因为一路跑过来而散开的衣领，半是担心半是指责，“小风不要一个人到处跑啊，很危险的。” “好的，我会小心的。”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的，但柳风很听她的话，低着头乖乖地任由女人动作。 柳风继父抱着柳志，不是很赞同，“孩子妈妈，你不要太过度保护小风了，他是男生，要更独立的。” 出生于书香世家的柳妈妈手里没有半点停顿，她长相温婉，但关于柳风的一切事情都不愿意轻易松口。 “他还小，我保护他不是很正常的吗？” 两人一直在这方面有分歧，不过往往都是以柳风继父的退让为结局，柳妈妈没跟他说过太多以前的事情，这个男人有时甚至会吃醋，毕竟柳风是她和前夫的孩子。 当然啦，他也很喜欢小风的……除了那个男人。 默默在心里吃醋的高大男人瘪着嘴，这一幕被他的父亲看在眼里，一时间觉得自己儿子很没出息。 “一会儿你奶奶就结束仪式了，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柳爷爷中气十足，他们两夫妻都一样的身体硬朗，腰背挺拔，在相同年纪的人里面已经是很出色的了，老人坐在石凳上，紧紧盯着自己妻子所在的方向。 夜色降临，神社里挂着的灯笼开始起作用，昏黄的灯光打在变暗的路上，人还是很多。 柳家真正意义上的一起出行，红白的巫女服和踏在地上发出声音的木屐，让路过的人们都下意识看过来。 “小风，以后要经常过来看我们哦。”柳奶奶包着柳风的手指，眼神慈祥，虽然已经变老了，但仍然可以看出来她年轻时候的风采。 “好的，肯定会经常过来的！” 柳风继父心里感慨，果然所有人都是会变的，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一直都是比较冷淡的性子，为人处世大方冷静，很少有这么亲近人的时候，反而是他的父亲活得像个幼稚鬼。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甚至不是疑问句，柳爷爷幽幽出现在儿子身后，如果不是他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孙子，估计会像以前那样一巴掌呼了上去。 “……你是有什么读心术吗？！从小到大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柳奶奶和柳妈妈呵呵笑着看那两父子拌嘴，这样轻松的家庭环境反倒是让柳风莫名伤感了一下。 以前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模糊了，他已经忘了曾经的家人长什么样，那对压着他日日读书不能出门的夫妻，现在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倒是没有怨恨，只是心里好惆怅。 “小风，那是不是小忠和他那个高个子朋友啊？” 妈妈指着不远处似乎在准备写绘马的两个男生，那头显眼的绿发和呆毛，怎么看都只能说是隔壁小忠那孩子了。 想起之前还在到处找月岛萤的月岛明光，柳风准备过去问一下。 “小忠！月岛！你们是在写绘马吗？” 被突然叫到名字的山口抖了一下，手里的黑色字迹打了一个弯。 “小风哥哥？” 他身旁的高瘦男生显然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柳风，脸上的惊讶没来得及掩住，但很快就恢复到了平时的面无表情。 “……柳前辈。” 柳风靠过去，“好巧！不过之前都没看到你们。” 山口腼腆地低头笑，“我们是刚刚才进这个神社的，之前都在外围。” 怪不得，不过这样显得月岛前辈好可怜。 “月岛也有自己的愿望吗？” 柳风觉得像月岛这么成熟的孩子，应该是想着许愿什么的很幼稚才对吧，但看他刚才好像很认真。 “咳。”不自在地把自己的绘马往身后藏了一下，月岛有些脸热，“我也才国一，愿望什么的当然会有……” “哎呀这又不是什么可害羞的事情。”柳风心里偷笑，毕竟还是个孩子嘛，之前的冷淡一点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都没有。 示意让两人继续，柳风站在旁边，他因为今天戴了帽子和口罩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山口怕他无聊问了一句：“小风哥哥也写了这个吗？有什么想要实现的心愿吗？” 柳风眨巴眨巴眼睛，“没，我没有很想要的东西。” 月岛突然忍不住刺了一句：“他肯定没有什么想要的，毕竟想要了就立马有人为他做吧。” “哈？”柳风不懂为什么月岛突然说这个，“我就是没有愿望啊，感觉这种东西，怎么说呢，太虚幻了，再说了，什么叫‘毕竟想要了就立马有人为他做’？” 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本来心里还有的一点好感立马降了下来，月岛收起那点心思，挂起伪善的笑，“没什么，柳前辈你也该离开了吧，我并没有要和你一起逛的打算。” “阿月？！”山口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月岛不对劲了，他好像恢复到了平常对待那些人的状态。 “呃，我本来就是要回家的，那就这样吧，先走喽。”柳风转过身，在两人以为他真的要走掉的时候又立马绕了回来，速度很快地看了一眼月岛的绘马。 “哟——乖孩子。” 故意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月岛隔着口罩都能读懂柳风的戏谑，他的耳朵爆红。 “你、你、你——笨蛋吗？” 柳风听着月岛不痛不痒地骂他，“走了走了，不逗你了。” 不过嘛，确实是个乖孩子。 那块小小的木板上用工工整整的字写着——希望哥哥开心。 第35章 三十五（倒V） 枭谷高一（1）…… 参加完祭典再待了一天, 柳风一家就要告别两位老人回到繁华的东京。 柳爷爷傲娇着脸让柳风继父赶紧滚蛋，挥手的样子看起来嫌弃极了，他的妻子没拆穿他，带着笑默默站在一边。 “之后会经常回来的, 爸, 您能不能别老说违心话。” “啊？！你是不是欠揍了？！” 高大的男人下意识抱着头，看来是小时候被揍得多了, 但他继续说：“得了得了, 少来这套。” 柳风躲在继父后面偷笑，这对父子的日常相处其实很好玩, 一个嘴硬，一个直球。 “小风啊, 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哦，奶奶很愿意帮助你。”柳奶奶温柔地抚摸着柳风的额头, 动作轻轻的。 “嗯嗯, 我会经常给您打电话的。” 于是这短暂的宫城之旅结束, 柳风没来得及去要山口和月岛的联系方式, 不过他想以后多的是机会。 ＊ 二月二十号，枭谷学园的入学考试如期举行, 刚刚从宫城回来的柳风没在家蹲几天就要去参加考试。 木兔因为是特招生不需要参加这个，但他在考试那天还是跑来了。 “小柳，加油！” 在耳边一直叽叽喳喳的, 柳风其实很想告诉他这个时候还是稍微安静一点儿比较好，如果是别人说不定直接要被他搞得紧张起来。 “我考得上的，相信我。”柳风把一块巧克力塞进木兔嘴里，大猫头鹰因为要咀嚼终于消停了一点。 “话说，木兔你是不是长高了一些啊？怎么感觉……我现在都是在仰视你。” 去年八月刚刚见面的时候, 两人身高差不多，甚至木兔还要矮上那么一丢丢，每次从后面搂上来时他的重心明显放在上半身，柳风稍微一想就能知道是踮脚了。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在休息日把头发放下来的男生，虽然不明显，但视线已经开始往下了，或许是因为半个月没黏在一起，突然的见面后这点不明显就变得明显起来。 心里略微有些不爽，怎么这些人都长得这么快。 “有吗？”木兔晃晃脑袋，黑白发丝跟着来回飘，“不过等四月份开学体检就可以知道了！” 两人站在考试的教室外面，今天来参加测试的人很多，高中和国中的放假时间略微有些不同，这个时候高中生刚刚放春假，正好给升学的新生们腾出地方考试。 跟木兔约定好一会儿考完可以去参观一下枭谷，柳风就走进了考场，不过他好像看见了同一个教室的雀田班长。 女生脸上不再戴着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平时低低的马尾也扎高了，眼中多了很多自信和大方。 柳风朝雀田比了个打气的手势，女生明显一愣，随即抿着嘴笑起来回应他。 考试有三门，柳风基本上都是提前交了卷，他背着自己的包去和等待已久的木兔汇合。 枭谷学园比丑三大了一倍不止，而且具有更加完善的基础设施，柳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有两层楼高的学校食堂，以后要是嫌麻烦可以来这。 虽然是春假，但学校仍然有一些学生会过来，比如体育部的人。 推开门，体育馆里是一些穿着枭谷队服在练习排球的学长们，熟悉的拍击声让木兔眼睛亮起来，蠢蠢欲动的样子让人注目。 其中一个比两人高了半个头，留着寸头，五官锋利，看起来凶凶的男生走过来，但他开口声音意外地柔和，“你们是今天来参加入学考试的初中生？” “嗯，不好意思，我们打扰到你们了吗？但我们只是想进来参观一下什么的。”柳风抬着头，刚才他们两人一进来，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在这个寸头学长身后，还有一堆探头探脑的队员们。 “哦！你们是丑三的吧？我记得你们！” 另一个学长很惊讶地看着两人，之前因为闇路教练曾经提到过丑三的木兔，而且是作为特招，想到将来要成为队友并肩作战，于是他和朋友在十月的时候去看了全国赛的预选决赛。 不过除了作为王牌的木兔，那个据说是三年级才接触排球的柳风也很耀眼，反应速度优越，击球点高，偶尔还会充当二传给木兔创造扣球的机会，最让人震撼的，是在第二局突然使出来的快攻。 丑三的二传手制造抛物线，木兔作为诱饵，柳风凭借自己的速度和高度从中间截断迅速扣球，不过因为前半部分跟普通的进攻没什么区别，很多时候对手还没反应过来球就已经落地了。 但可能是因为配合时间还不够长，出奇的招数只能偶尔发挥成效，这样的紧密配合需要三个人具有更多的默契，他那个时候就在想，如果是自己的话，可以比那个二传做的更好。 “那你就是柳风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喜欢戴着黑漆漆的帽子和口罩，但这个身形他绝对不会记错。 说来丢脸，决赛那天第一次看见柳风的时候，他自己都傻了好久，脑子里反复挣扎着这真的是男孩子吗？ “前辈知道我们？！”木兔拽着柳风往前，“我们当时打得不错吧，嘿嘿！” “很厉害，但没想到你们两个人都来了枭谷。” 木兔得意地抱着柳风，“小柳是因为我才来的！” “少给我得意了。”随手给了木兔额头一个轻敲，让男生松手。 “前辈们请继续吧，我们过一会儿就会离开的。” 竹田——也就是寸头学长，他点点头，作为队长的他，也有点想在后辈面前好好表现的意思，大声让其他人认真练习，最好能把枭谷排球队的精气神表现出来。 认出木兔和柳风的二年级学长倒是没有急着离开，他饶有兴致地继续跟两人搭话。 “你们当时那个快攻，”边说边比划，“真的很厉害啊！” “唉？前辈你也这样觉得吗？那个是小柳想出来的啦。” 有些意外，任谁第一眼看柳风都不会联想到他是打排球的，感觉更像是搞艺术的那种，漂亮的，脆弱的，柔和的，排球的暴力美学和他完全不搭。 丑三前几年成绩平平，属于不上不下的那种，偶尔出现一个像木兔这种捡来的天才，但是排球毕竟是六个人的运动，光靠一个人是行不通的，可是就在去年，丑三一路闯到决赛，成为了热门，这个半路加入的人，给那只平平无奇的队伍注入了新力量。 “只是觉得得用自己的速度做出点什么东西而已。”柳风看着其他学长们努力练习的样子，对这个学校的好感又提高了不少，关键是，枭谷的队服好帅！ 这个孩子还挺谦虚的。 二年级学长靠着墙，看两人静静观察着别人练习，不过他们俩是不是关系太亲密了点？ 木兔像没骨头一样挂在柳风身上，虽然眼睛没离开过打球的大家，但时不时会蹭蹭柳风的脸，双手很没规矩地把人圈在怀里，像是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他还从来没见过男生之间这样相处的，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如果是竹田学长这样对他，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一拳头上去。 “樱成！你打算偷懒到什么时候？” 竹田声音洪亮，把还在瞎想的樱成吓得一哆嗦，甚至因为刚才糟糕的想象画面让他无法直视队长的脸。 “马上……” 他一脸绝望地走过去，步子慢吞吞的，让竹田更加恼火，毕竟后辈还在这里看着。 樱成实力不错，就是喜欢偷懒，上一届学长们隐退后他自然而然成为了正选二传手，身为队长的竹田就对他这副懒样生起了很大的不满。 来参观的两人待了半小时，柳风心里隐约对这只队伍有了大概了解，进攻能力很强，防守能力一般，不过每个人的综合素质都很高，是一只稳定的队伍。 休息间隙，队长擦着汗过来，想要一点来自后辈的评价，他的声音听着跟脸太不相符了，柳风有那么一瞬间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他后面配音。 “很喜欢这样的球队！更期待开学了！” 为人一向正直喜欢规矩的队长，看着没个站样的木兔，处于礼貌和不礼貌之间挣扎，终于还是开口：“木兔还是好好站直吧，既然都是高中生了就成熟一点。” “……好、好的。” 木兔意外地听前辈的话，乖乖挺直背脊，只是没几秒又靠上了柳风。 柳风发誓他绝对看到了竹田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不喜，对方似乎是一个很在意细节的人，很可能是因为家庭教育的原因让他比较严肃正经。 “木兔站好。”不想让木兔第一次见面就留下坏印象，柳风抬手从肩膀那里把木兔的脸顶起来，男生乖乖地，倒真的没有再继续那样了。 这是什么？母亲和孩子吗？ 竹田并没有因为木兔站直而舒服，反而觉得这两个很可能就要加入他们的新生更奇怪了，感觉未来会很麻烦。 当然，比起木兔，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柳风更像个怪人，从一开始他就想问了，这是在cos什么大明星吗？还是说中二期没过。 这么想他也就这么问了，一直很平淡的柳风突然尴尬地脚趾抠地，跟木兔说是一回事，当着一堆人的面说又是另一回事。 樱成也跑过来凑热闹，好奇地看着他，不过因为刚才的对话，柳风给他一个比较成熟的形象。 想起那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或许是因为害怕被坏人盯上呢，毕竟长得太好看了，这几年上新闻的垃圾越来越多。 这要我怎么说啊？！ 这种窒息的场面到底是为什么会发生。 “……因为，很帅，这样……”柳风低着头，因为羞耻声音放不开，但周围的人都听清楚了。 “……” “果然还是中二期没过啊。” 第36章 三十六（倒V） 枭谷高一（2）…… 柳风发誓,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这样搞了，因为前辈们的眼神过于直白，那种“你居然还真的是因为这种原因”的惊讶十分让人恼羞。 带着尴尬，柳风匆匆告别, 拉着木兔一起跑出了枭谷。 木兔倒是没觉得什么, 对他来说，无论什么样的小柳都很可爱。 后面枭谷的录取结果出来了, 预料之中, 柳风的名字排在前列，而剩下的假期过得很快, 四月初开学的时候路边种的樱花开得刚好。 之前丑三离家近，平时只要走个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但枭谷需要坐公交车十几分钟，路上木兔给他发了消息说有点堵车, 可能要晚一些, 想要柳风在校门口等他。 搞不懂为什么连进学校都要一起, 但柳风还是站在了路边, 他看着满天飞舞的粉红色花瓣，独属于春天的浪漫让人心情好得不行。 周围都是走进学校的人, 人们顺着一个方向移动，新生很容易被区分出来，脸上的期待太过明显, 跟熟悉的或不熟悉的朋友聊天，鲜活的人群像一窝叽叽喳喳停不下来的雏鸟。 但那个人太惹眼了，只是一个人安静地站着，弧度好看的肩背微微弯曲，垂下的稠丽的脸蛋比起春色还要更吸引人, 是谁路过都要回头再看好几眼的程度。 于是他的身边没有说话声，形成一个奇怪的局面。 柳风还在等木兔，刚刚一片花瓣落到他脸上痒痒的，想着与其干等还不如找点事情做，于是蹲下来捡了几捧，想要摆出个心形来。 木叶秋纪也是枭谷今年的一年级新生，他作为特招生被学校招了进来，不过当时他的朋友都在吐槽他，感觉不是特别优秀的人，突然拿到免试资格什么的应该是走了狗屎运。 尽管十分据理力争地反驳了回去，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爽，不过这所学校都没有他以前认识的人，倒是无所谓了。 木叶打定主意要在第一天就交到好朋友。他嘴里叼着一片面包，因为昨天晚上打游戏睡得比较晚，导致早上的时候直接错过了闹钟，要不是妈妈过来看了一眼，估计现在还在床上。 眯着眼，连面包的味道都快感知不到了，木叶只想快点去找到自己的分班然后好好补个觉。 耳边一直都是热闹的说话声，木叶都已经听习惯了，但突然没了声响之后让他生出一股悚然，脑子像被打了一下突然清醒起来。 安静的原因很容易就能找到，毕竟有的人就像发光点，不想去关注他都不行。 那个处于人群中心的男生，好像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有关，只是专注地摆弄着花瓣，手很好看，木叶想起来自己之前那个班有个弹钢琴的女生也是这样，随便的几个简单动作就可以吸引到天生爱美的人。 他一点点走到柳风身边，更近以后好像能听到柳风嘴里在小声念着什么。 “小柳！！！！！” 一个超级活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随后就是人跑过刮起的一小阵风，木叶跟木兔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他看着这个又高又结实的男生一把抱住了还蹲着的柳风，刚刚完成的心形此时已经裂得不像样。 “先起来，你好重。” 因为蹲着的姿势不好使力，要不是柳风刚才手快地往后杵了一下，他的新校服今天就得沾灰。 但刚起身就发现心形已经没了，或者说木兔一只脚还踩在上面，他原本还想拍个照呢。 可是刚刚才到的人，脸上因为剧烈运动冒着红晕，倒是没有流汗，只是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 “我、我，车堵得厉害，就一路跑过来了，想要快点见到小柳！” “倒也不用这样……”听着怪让人别扭的，柳风也没必要再去计较那点小事，主动帮木兔拿了包，两人才一起进了学校。 木叶傻在原地，手里的面包这回是真的没有任何味道了。 分班的展示板在学校大门附近，因为柳风两个人来得比较晚，正好不用挤。 “我在一班！”木兔视线往下扫，但直到跳到了二班也没看见柳风的名字，于是不信邪地又看了一遍。 “哦，我在三班唉。”两个字的名字很好找，只是木兔这个笨蛋执着于要在一班看到他而已。 “好了好了，就两个班的距离。”熟练地拉住木兔的手，柳风安抚他，“下课了你直接过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不都是一样的吗？反正以前上课的时候也不能说话。” “那不一样，小柳～” 根本不一样好吗？！他是想要上课的时候也能看见小柳。 跟在两人身后的木叶，他意外地发现自己跟柳风在一个班，两人的名字只隔了三四行，看来今天也不是完全的倒霉。 最后柳风用武力压制了闹腾的木兔，把人送到一班时一堆人好奇地看过来，丢不起这个人，他只能一把捂住木兔的嘴，“不准闹了，等开学式结束我们俩就去排球部。” 被柳风专注地盯着，木兔其实全程都没怎么真正地反抗过，他很喜欢被柳风哄着的感觉，以及被这双温柔的眼睛注视。 平时笨笨的猫头鹰怎么说都是猛禽，他也有自己的小聪明，知道会被惯着，所以一点点试探柳风的底线，两人现在的关系，与其说是柳风的无下限包容，倒不如说是另一个人的推波助澜。 “好吧。” 怎么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柳风出了一班的教室，但木兔能骗他什么呢，什么都不能。 一年级在同一楼层，顺着再往里走就是三班，现在班主任还没来，柳风随便挑了个最后排的位置坐下了。 “同学，你好，我叫木叶秋纪。”旁边一个浅棕色留着M头的清秀男生，主动跟柳风打了招呼，看起来很活泼，像是那种会在班里人缘很好的类型。 “你好，柳风。” “你以前是哪个中学的啊？” “丑三的，你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对面的人笑起来甜甜的，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帅气的人，但只要一笑就会让人觉得很开心。 “啊啊啊，对，我朋友居然说我是走了狗屎运！这怎么可能？他们眼睛瞎老师的眼睛可不瞎。” 聊起那些人，木叶就气鼓鼓的，表情灵动，边说还边摆着动作，“不过去年你的学校好像很厉害，我听到好多人说这是一匹黑马，虽然在决赛输了，不过还是很牛啊。” “也还行吧。”被人当面夸奖，柳风心里还有点骄傲，翘起的嘴角怎么看都不是“还行”的样子。 木叶觉得柳风比外表看起来好相处得多，性子跟他看到的一样温柔，他很想跟这样的人交朋友啊。 枭谷的开学式在早上十点半左右结束，接下来是学校社团的招新时间，因为觉得木叶人不错，去找木兔的路上柳风顺手拉着他一起去了。 “以后都是队友了，现在就认识刚好。” 木叶觉得木兔是一个神奇的人，怎么会有人嘴里一直“heyheyhey”地啊？这难道不觉得很丢脸吗？但男生对他还挺热情，毫无阴霾的笑脸让人不好拒绝。 三人去到排球部的时候，里面还来了几个同样是一年级的人，竹田队长身上穿着制服，看起来也是刚到不久。 “哦，木兔你来了，然后——”队长少见地卡住，但很快就接着说了下去，“报一下名字吧，一年级们。” 柳风指着自己，“前辈，我是柳风啊，之前不是见过吗？” “柳？” 寸头男生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随即说：“中二期过了，差点没认出来，抱歉。” 前辈绝对是故意的，刚进社团就被前辈逗的柳风脸皮薄，他止住旁边想要询问的木叶。 “我叫木叶秋纪，一年三班，打主攻。” 竹田点点头，让一年级站到一块儿。 “我叫小见春树，一年二班，自由人。” “鹫尾辰生，一年五班，副攻。” “猿杙大和，一年二班，主攻。” 木兔站到前面，挺着胸，“木兔光太郎，一年一班，主攻手！”声音大得整个体育馆都听得见。 竹田倒是挺欣赏他这股气势的，满意地点头，示意下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还没介绍自己的柳风身上，他开口：“柳风，一年三班，呃，主攻？” 语气不是很确定，樱成喜欢逗他，“到底是哪个位置啊？” 柳风其实打哪个位置都无所谓，但要他认定一个自己确切的方向倒有点纠结，之前都是监督直接帮他决定的。 “不知道，但我想都尝试一下。” 在心里记住了柳风的话，竹田打算后面跟闇路教练商量一下，关于这个看起来就很新的新手。 升上高三的他不太关注初中排球的事，眼前这个懂礼貌，长得不错的人，加入排球部的勇气很值得赞赏，但要是在场上随便一个扣球就会受伤的话那还是算了。 初次见面只是一个熟悉的过程，樱成提议让竹田学长请客中午去食堂吃猪排饭，这是一个非常费钱的活动，但柳风看着男生表情平静地答应了，显然已经被坑成习惯。 第37章 三十七（倒V） 枭谷高一（3）…… 枭谷食堂有两层, 一楼有七八个窗口，二楼就没有了，主要是给学生们提供更多的就餐位置。 猪排饭光是让人看着那长长的队伍就知道应该是好吃的，枭谷的学生家庭大都富庶, 平时的便当都要更精致一些, 但食堂的饭做得不错，一直有人愿意在中午的时候过来。 樱成毫不客气地拉了木兔这个现成的劳动力过去排队, 而余下一部分人去占位置。 木叶发现最远的窗口有卖布丁的, 就让柳风和小见先过去了。 打自由人的小见是一个性格开朗，很擅长接话的人, 刚才竹田学长的话就是他在跟着聊，队里因为刚刚认识而产生的陌生感迅速被他溶解, 就连那个沉默寡言的鹫尾都笑了一次。 “小柳平时看不看漫画？” “看，不过不是每一期都跟着看那种, 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才会去买。” 两人聊起了几部最近正在连载的漫画, 没多久, 去买布丁的木叶就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盒刚刚打包好的奶油布丁，一屁股坐到柳风旁边。 “小柳, 吃吗？” 木叶笑起来是标准的八颗牙齿，眼睛弯弯，看起来很傻白甜。 小见自来熟, 直接朝他伸手，“木叶，我呢？” “去去去，就不能先让小柳挑吗？” 柳风随意拿了一个，奶油布丁被固定在一根小签子上, 软软的，带着很浓的奶香味。 “谢谢。” 他十指流玉，唇红齿白，吃东西也很漂亮，食堂里就有一部分人抬头看了过来。 木叶其实对甜品不怎么感冒，但在转身的时候突然瞥见摆在窗口外面那些精致的布丁，莫名其妙就联想到了柳风，于是傻不愣登地就跑去买了一盒。 但是看小柳表情，应该味道不错。他是一定要跟柳风打好关系的，除了一个班，坐得近，还是一个社团的成员，这怎么看都必须关系很好才像话吧，最好、最好关系能到他跟木兔那种程度，嗯。 “那下次就换我来请你吧，布丁不错。” 小见如愿在柳风之后拿了一个，也点点头，“确实好吃，这个学校还真是来对了！” 去排队的人回来时三个人正聊到一个悬疑漫画的凶手，木叶和小见一唱一和地模仿里面的角色，把柳风逗得笑出声。 “在聊什么这么好笑？”竹田把手里其中一份猪排饭递给柳风，坐到了他的对面，同时还自然地从外套兜里掏出来一盒酸奶推过去，正好和餐盘平行。 其他人没太注意到，但柳风疑惑地看向学长，用眼神询问他这特意多出来的加餐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聊最近那个悬疑漫画呢，作者从去年开始连载，一个案子画了大半年了还不知道凶手，好多人都在猜。” 木兔坐到柳风空出来的另一边，他越听越熟悉，这不就是以前那个让他被小柳说笨的漫画吗？ “凶手是那个警察，我从去年就知道了。” “不是！” “不是！” 拥有共同话题的木叶和小见一起反驳他。 柳风头疼地捂着头，看木兔这个笨蛋还在倔强地坚持自己的观点。 “先吃饭。”竹田一锤定音，让几个一年级瞬间闭上了嘴。 安静下来后，这几个人只坚持了十几秒就又开始聊天，不过都是东拉西扯、天马行空的。 关于那盒酸奶，柳风边吃饭边想，一会儿直接推回去算了，但没等他安生多久，樱成就说：“小柳，你太瘦了，真的要多吃点。” 这句话让其他人都赞同地点点头，离他最近的木兔抬起胳膊隔着制服捏了捏柳风的肩膀，细细的好像就一小把，还有突出的锁骨。 “只是你们太壮了而已好吗？”柳风无力吐槽，他这只是正常体型，这帮打排球的男生练出来的肌肉量是普通人可以比的吗？就连最矮的小见都有着厚实的肩膀。 “不过，吃再多也没用，反正我力气最大。” 这猖狂的语气让没见识过柳风打排球的人都下意识“唉”了一声，樱成虽然去过现场，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以后，慢慢的，他只留下了一个柳风打排球技术不错的印象。 只有木兔缩了缩脖子，因为他想起了被柳风支配的日子，最夸张的一次是柳风居然单手就摁住了他。 木叶下意识看了一眼柳风拿着筷子的手，浓雪一样的手指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掉，他生出了一种想要亲自摸摸看会不会真的很脆弱的想法。 柳风把酸奶原封不动还了回去，“请不用担心，我这副身体别的不说，打排球还是可以的。” 被拒绝了也不尴尬，竹田干脆把酸奶给了正吃得香的木兔，这个单细胞没有任何芥蒂地接过去了。 只是他刚吃完，擦干净嘴后，打开的酸奶一转就怼到了柳风面前，“小柳，喝酸奶吗？” 木叶脑子里控制不住冒出一句话：木兔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 桌上的人都朝两人望了过来，柳风有时候真希望木兔多长点脑子，他才刚刚拒绝竹田，结果东西立马就被木兔换了个方式送到他眼前，要是接受了不就说明他对竹田有意见吗。 “噗——”猿杙差点喷饭，他旁边老成的鹫尾皱着眉，“吃饭就好好吃。” 而木兔还越来越近，“小柳？” 柳风摇摇头，“你自己喝吧，吃那么多正好帮助消化。” “哪多了？那是正常饭量！” 木兔最后自己一个人闷着喝完了，他的前辈们，尤其是竹田，觉得这个一年级真的让人有点难以理解，而他不知道的是，第二天下午的练习才是真正的痛苦。 ＊ 体育馆里一阵阵运动鞋和地板之间发出的摩擦声，正式开学的第二天，排球部也步入正轨，接收了新成员，一步步在磨合当中。 该说学校老师的眼光不错，木兔人奇怪了点，但实力和天赋上等，竹田对他很满意，前辈们走后他一直担心枭谷的荣耀会断送在他手里。 或许今年的IH可以跟老对手井闼山争一下，这两所学校年年在预选决赛上碰上，但枭谷很少有赢的时候。 “木兔——你在干嘛？” 跟木兔一起练习的樱成惊讶地看着被打到网上的球，他刚才传出的球没有错误吧，怎么会这样？ “对不起！！！前辈再来一球可以吗？” “啊、啊，可以。”木兔真诚的道歉倒让樱成不好意思起来，他从框里拿出了另一个球，继续抛出去。 这回球没有撞到网上，直接被木兔扣到了自己的场地里。 “啊啊啊啊啊——”木兔抱头倒到地上，让樱成手足无措。 这、这现在是要怎么办？他不懂啊！他完全不懂啊！ 竹田过来询问了过程，他很有耐心地蹲下来问木兔：“你怎么了？” 地上的男生自己好像也觉得不好意思，说话声音小小的，“昨天小柳没喝我的酸奶……” 那一瞬间，竹田和樱成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怎么会有人因为这种小事情而消极成这样？！ “你，”艰难开口，竹田甚至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他只是被无语到了。 小见走过来，“木兔怎么了啊？” 被一年级搞得头大的队长，没有回答小见的问题，只是无力地问：“柳去哪了？” “哦，他刚刚被教练叫出去了，估计还得过会儿。” 柳风原本在和木叶练习传球，但闇路教练冲他招了招手，显然有话要说。 “之前我听竹田说了，柳还没有确定自己真正想打的位置是吗？” “嗯，我接触排球的时间并不算久，去年开始正式比赛以后就是主攻了，但我觉得自己应该要多尝试一下别的。” 闇路教练在竹田跟他反应过柳风的情况后，专门去找了丑三跟怒所的决赛录像，除开那些优秀的配合，他发现柳风最大的问题是体力。 体力不足，前期或许可以拉开分数，但后期就显得力不从心了，这也许就是常说的那句话，上帝给你开了一道门，肯定就关上了一扇窗。 优秀得不像正常人的速度和跳高能力，却不能拥有稳健的体力来支撑，这或多或少把柳风的上限给拉低了。 但要把这份优异给发挥到最大也很简单，丑三之前是因为人员能力过低没有可以接替的人，可枭谷不一样。 戴着眼镜，看起来稳重靠谱的教练沉思了一会儿，“柳，你知道关键分发球员吗？” “嗯，教练的意思是想让我去学发球吗？” “排球是六个人合作的运动，可发球是一个人的战斗，有的人仅仅凭借发球就能为队伍争取到很大的优势，有时候还是震慑的一种手段。” “柳的身体素质很好，你跟木兔的配合也不错，但我认为，或许你一个人的时候会更强，也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当然了，这只是高一，或许到了以后，你还能换到不同的角色里。” 柳风点点头，发球确实还没怎么认真钻研过，凭借一个人的力量给队伍带来得分的喜悦，这种事情想想是蛮帅气的。 跟教练继续聊了一会儿，柳风转身回到了体育馆里，只是现在里面一团糟——倒地不起的木兔，干瞪着眼的队长，以及惊慌失措的樱成学长，对了，还有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 第38章 三十八（倒V） 谁跟我世界第一好？（…… 看到柳风回来, 竹田连忙叫他过去，脸上无奈极了，“柳，来处理一下木兔！” 遇到这种情况, 他的直觉告诉他, 只要柳风过来就可以解决了，就跟当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纠正木兔的站姿一样。 木兔倒在地上, 压着眉, 嘴角也向下，可怜兮兮地看着前面的一小块地板, 柳风蹲着，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 猫头鹰的眼睛下意识去追寻他的手指，好像真的就是一只被主人逗弄的鸟一样。 “木兔, 你干嘛？” 竹田都不好意思替他说出来, 这个面对许多事情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队长, 摸着自己的寸头, 少见地犹豫起来，但是当事人这时倒是没有任何的羞耻心。 “小柳, 昨天为什么不喝我的酸奶啊～” 虽然知道木兔是一个很容易因为各种小事被影响到的人，但这种理由是不是太过任性了？ 木兔边说边轻轻敲了敲柳风刚才晃着的小拇指，那截泛粉的指腹被他捏住慢慢摩擦着, 打了大半年的排球了，小柳还是一点茧子都没有啊。 “因为我不喜欢酸奶，我只喜欢纯牛奶。” “唉——”刚刚还一脸沮丧的人突然爬了起来，木兔因为动作太急了半边肩膀歪下去差点栽倒，柳风连忙扶住他。 “我还以为, 小柳讨厌我了……” 不过他好像有点失败啊，居然不知道小柳不喜欢酸奶！ 柳风像是能读心，揪着木兔的耳朵，“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喝酸奶了？笨蛋！拜托，小兔，动动你可爱的小脑袋吧。” 其实昨天不想接受竹田的调侃是一回事，他不怎么喝酸奶，但也不是讨厌，可现在为了哄这个单细胞，他直接说自己不喜欢喝了。 “哦哦，抱歉小柳！” “既然知道抱歉了就给我好好训练啊！” 柳风故意板着脸，阴恻恻地对木兔说：“再有下次我就直接上手了。” “啪”地一下，木兔整个人都站直了，他急匆匆跑去找樱成继续练习，动作比起刚才不知道麻溜了多少。 旁观整个过程的竹田目瞪口呆，他开始感到庆幸，如果柳风没有跟着木兔一起来到枭谷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只会更痛苦。 “竹田学长，木兔他只是比一般人更敏感了一些，情绪变化得快，但是个好孩子，希望你不要因为今天的这件事就不喜欢他。”柳风在木兔走后声音压低了跟他解释。 “嗯，不会的，倒是柳，你不要这么惯着他了，太过依赖一个人不好。” 柳风应了，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缓慢转变的过程，木兔在丑三的时候孤立无援，倒也没必要这么早就让他脱离可以依靠的地方。 其实竹田是觉得两人应该从小学就认识了，毕竟这种包容心和依赖度，不像是认识没多长时间，还是趁早让木兔独立比较好，这不光是为了枭谷排球队考虑，也是他作为前辈对木兔个人的考虑。 回到一开始的分组里，柳风和木叶搭档练习，排球在一来一回间旋转着。 木叶作为一开始看热闹的其中一员，现在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幸灾乐祸。 柳风俯下‖身问木兔的时候，身上的温柔像是打到了他的心脏一样，那种控制不住发烫的感觉，让他想着，如果他跟小柳成为了很好很好的朋友，小柳会不会也这样哄他呢？ 像以前的每一个阶段，木叶有着在第一天就立下要交到好朋友的目标，幼儿园是，国小是，国中也是，他天生的活泼性格一直很受人欢迎。 只是这刚开始的高中生活，那个小小的目标还没有实现，最想要了解的人一点进展都没有。 有点羡慕木兔了。 “木叶，你今天是要骑自行车回去吗？” “啊？”看似在认真练习的木叶脑子里绕了一大堆弯，他的表情呆呆的，对于柳风突然的发问完全没反应过来。 “哦、嗯，因为自行车要方便一点，排球部练习得也晚，公交车不一定赶得上。” 柳风其实是在考虑要不要自己也买一辆自行车，毕竟枭谷离家更远了，木兔经常要练到很晚，自行车直接蹬个十几分钟就到家了，还不用等。 “我最近也打算买辆自行车，木叶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啊，比如你觉得靠谱的牌子什么的？” 木叶顿了一下，随即立马开心地说，“可以！”然后他又犹豫着加了一句，“要不然就今天吧？我带你过去，然后让工作人员把车送到你家。” “我和那家店的老板很熟的！可以让他给你打折！” 为了让柳风同意的概率更大，木叶着急地加大了可信度，像是怕他反悔。 感受到木叶的热心，柳风想想自己带的零花钱足够就同意了，“谢谢你了，那明天我请你喝牛奶怎么样？” 计划通！ 木叶差点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左手虚握着挡在自己前面，但是他忘了两人还在练习传球，下一秒就被打到了脑门上。 “木叶！你没事吧？” ＊ 按照木叶的许多经历来看，很多人的友谊都是从这些小事情一点点建立起来的，一起吃午饭，一起上课，一起练习排球。 因为昨天的帮忙，柳风今天特意多带了一盒牛奶，不过他考虑了几秒钟就把原本的纯牛奶换成了草莓味的。 三班的位置在第一天下午就被重新调整了一遍，考虑到身高的问题，男生基本上都在后面一点，不过因为这个班有几个篮球部的，身高直奔一米九，木叶和柳风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二排。 “木叶，你来得好早。” 柳风拉开椅子把书包挂到桌子旁边，“给你。” “嘿嘿，谢谢小柳。” 木叶咬着吸管，“吸溜吸溜”地喝，“自行车怎么样？跟我的那个一样好骑吧？” “嗯。”柳风拿了自己的纯牛奶戳开，“骑着自行车来上学好爽，刚好锻炼身体。” 后面突然伸出来一只大手搭到柳风的肩膀上，木兔不知道什么时候蹿来了三班教室，他精神饱满，“hey！hey！hey！小柳早上好啊！” “早上好。” 因为不像以前那样在一个班，柳风不好让木兔坐别的同学位置上，就自觉站了起来坐到自己的桌子，让木兔坐他椅子。 “小柳，今天中午一起去食堂买蜜瓜包怎么样？” “这才早上吧，你想那么远？”柳风用自己垂下来的小腿踢了踢木兔，“行，我今天还带了便当，中午分你一点。” “好耶！！！” 木叶的草莓牛奶喝完了，但他无意识咬着瘪掉的吸管，看着两人的互动，最后默默加了一句：“我和你们一起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们是朋友唉。”最先回应的反而是木兔，他说：“木叶也带了便当吗？” “嗯，带了，我妈妈今天还做了炸丸子。” “好耶！！！那木叶一定会分给我吃的对吧？”木兔眨着真诚的眼睛望向木叶，浅棕色头发的男生哽住，但还是点了点头。 “噗——木兔你怎么好意思惦记别人的便当啊？”柳风真的哭笑不得，他两只手撑着往后坐了一点，“木叶，遇到木兔这种占便宜的行为就应该直接拒绝他，要不然他会得寸进尺的。” “小柳，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想要拉近关系，拉近关系懂吗？” 然而木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记住了。” “喂！木叶你也针对我！” 三人闹哄哄的，但后面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其他同学，位置坐在柳风后面的一个男生就在他们在聊下午排球部训练的事情时进来了。 他个子一米八‖九，国中时进过全国大赛，再加上脸不错，经过两天的时间在学校里拥有了不错的人气。 木兔在他进来时忍不住“喔”了一声，柳风连忙让他安静下来，毕竟这样有点不礼貌。 “柳君，木叶，早上好。” 这个外班的人他不认识，不过听说跟两个前排的同班同学是一个社团的。 “早上好。” 发觉现在的时间也不早了，柳风跳下桌推着木兔让他回去，抬起的手腕翻折搭在前面人健硕的后背，木叶又想起了在食堂时学长们调侃柳风的事，有了明显对比后那种脆弱感好像更强烈了。 “木叶君，那是谁？”同样是体育社团成员的后排男生问他，那个人看起来跟柳君很亲密。 “哦，他是一班的木兔光太郎了，是我们的朋友。”木叶社交能力强，这两天他跟班上很多人都熟悉了起来，包括后排的几个篮球部的男生。 但他不知道，问他的人重点在于为什么木兔会跟柳风关系好，而不是叫什么名字。 所有人都知道，一年三班有个很好看的男生，不好搭话，性格淡漠，他上去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写了个名字，连自己的喜好都不愿意透露，跟班上的人也不怎么说话，只有坐他旁边的木叶能经常和他聊天。 “朋友？以前一个学校的吗？” “嗯，你问这么多干嘛？好奇怪。”木叶察觉到点不对劲，这人干嘛一副急切的样子问关于小柳的事情。 “没事，只是想更多地了解柳君而已，我们是同学不是吗？” “是同学也不能这样，你要了解小柳的话就自己去找他。”木叶少见地冷漠起来，他觉得一般人因为好奇问问没什么，但是这个男生刚才的表情有些奇怪。 第39章 三十九（倒V） 谁跟我世界第一好？（…… 被冷不丁挡住获取更多信息的后排男生尴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在看到柳风回来后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般安静着掏出自己的课本。 木叶默默在心里对男生起了防备，虽然不知道这么形容准不准确，但刚才语气不自觉变得焦急的人，他在问起柳风时的眼神黏黏的, 像只躲在阴暗角落里随时等着刺人的毒蜘蛛。 中午, 三人如约去了食堂，柳风自觉拿出了一双备用筷递给木兔, 被整齐分装在不同餐盒的菜摆在桌上, 加热过后散发着不同于这个国家菜式的香味。 “小柳！阿姨今天又做了糖醋排骨吗？” “嗯，我今天特意多装了点, 你想吃就吃吧。” 两人之间的各种小习惯和对话，让一旁的木叶觉得有种插不进去的痛苦,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关系很好，但亲眼看到过后还是产生了另一种深刻的不自在。 “木叶, 你也尝点吧？”柳风注意到木叶可能有点放不开, 他到现在一句话都还没说过, 便当盒子打开了但他拿着筷子无意识地在发呆。 “谢谢。” 木叶不想跟木兔夹同一个盒子里的菜, 手指操纵着筷子随便夹了一片土豆，但柳风期待地看着他, “怎么样怎么样？我妈妈做饭很好吃吧？” 柳风的身上有股不明显的香，但很奇怪的是，一旦靠近了就会发觉那个味道的存在感强得过分, 矛盾地让人觉得又淡又浓，若隐若现的，这跟他闻到过的各种好闻的味道都不太一样。 嘴里的土豆片好像尝出了点甜味似的，明明很明显的看出来是和辣椒一起炒的。 “好吃，但感觉小柳带的便当和我们的不太一样唉, 这些菜不像是平时会做的。” 木兔抢答，“因为小柳是中国人啊，阿姨喜欢照着小柳的口味做菜！” 中国人吗？ 这几天相处得太过自然，木叶从来没考虑到这方面过，他对那个国家的了解不多，最多也就是从新闻上偶尔看到媒体报道关于它的一些事情。 这样一看，小柳好像是跟他们不太一样，黑发黑眼，嘴唇红艳，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让他轻松跟周围人区分开来，既柔和又温暖。 柳风推了推另外一道菜，“这个这个，都尝尝。” 木兔吃了点糖醋排骨后啃着自己刚买的蜜瓜包，他因为知道柳风不喜欢吃甜的就只能自己解决，不过在看到木叶毫不客气伸手夹了好几次柳风的菜后，心里莫名不爽起来。 “木叶，你不可以这样吃小柳的东西！你自己不是有便当吗？” 其实只吃了三口的木叶：“？” 比起我你吃得不是更多吗？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我明明只吃了一点点好不好？待会儿我也会把便当分给小柳的啊，再说了，今天就你没带吃的好吗？你自己看看你在说什么啊！” “我哪有！” “得了得了，你俩吵够没？”柳风声音不大，但两人都立马消停了下来，“幼不幼稚啊？不觉得很丢人吗？” 木叶这才发觉食堂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刚才因为情绪上头他就变成了跟木兔一样的笨蛋开始大声说话。 但是，明明就是木兔先开始的啊，怎么能一起说他？ 控制不住地感到委屈，这种丢人的心情说出来不得让他以前的朋友们笑疯。 木兔被说了之后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又开开心心地用着柳风的筷子吃他喜欢的糖醋排骨。 一顿饭三个人里就木叶不开心，他提着吃完的便当缀在两人身后，有气无力。 木兔比柳风高一点，这从后面看时就会觉得很明显，除开那奇葩的发型加成，他侧过脸找柳风说话时视线向下，神情专注，好像就算是柳风无意的一句话都会认真记在心里。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温度适中，还是阴天，但木叶觉得真是哪哪都烦。 走在前面的柳风倏地张手在背后招了招，动作不是很明显，可木叶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头脑一热就牵了上去。 小柳注意到他落在后面，所以让他跟上来。 预料之外手里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人的触感，柳风感觉这一幕莫名跟以前的某个时候很相似，可他的本意从来都不是牵手啊。 走到柳风旁边的木叶笑得没眼看，一副不值钱的傻样。 之前想要摸摸看柳风手指的想法，在这个没料到的时刻突然就实现了，果然跟想象的一样很柔软，滑滑的。 不过他自己很自觉地先松开了，要是被柳风主动拒绝的话他可能会更尴尬。 ＊ 下午的课是很容易让人犯困的数学，尽管足够努力去进行抗争了，但柳风还是使出了以往最擅长的撑头装认真大法，并起的手指遮住闭上的眼睛。 以往他都会留出足够的时间来午睡的，但今天在食堂费了点时间，走到教室时都快上课了。 木叶坐在柳风的右边，在柳风歪头时很敏锐地注意到了。 他对数学的兴趣一般，不过学得很好，各科成绩均衡，是参加入学考试也能考进枭谷的程度，不过可能因为天生的活泼以及均衡这点，身边的人总是不能第一时间发现木叶的优秀之处，反而认为他很平凡。 木叶在这几天都是跟柳风搭档练习，这个他第一眼就觉得是朋友的绝佳人选的人，毫不保留地夸赞他接球和传球的技术都很好，在他自己开玩笑说是“样样通样样松”时，一脸认真地反驳： “不是哦，样样通就是很厉害了，这是全能和天赋。” 这样不就让人更想和他成为好朋友了吗？！ 动作慢慢改变了原本的直向，木叶不自觉侧过了身子朝着柳风，这明显的动作果然立马惹来了数学老师的注意力。 “木叶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被叫起来的人梗着脖子，他甚至不知道老师说的题目是哪一道，在他茫然打算沉默的时候，前面的一个女生悄悄说了个“A”。 “啊，是、是A，老师。” 全班哄堂大笑，数学老师是个年轻的男人，他拿着手里的课本，示意同学们安静下来，“我问的是一道计算题，就在第十一页。” “木叶同学坐下吧，以后上课不要老盯着别人看了。” 这话里的“别人”此时还在犯困中，刚才的笑声完全没影响到他，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其实很轻易就能发现柳风的状况，但他并没有要喊醒他的意思。 这个女生咋这么坏啊。木叶尴尬地坐下后回想这几天，他也没招惹到她啊。 捉弄木叶只是一个小小的坏主意，毕竟谁让他是班里唯一一个可以跟柳君说话的人，还很小气地不愿意透露一点跟他有关的消息。 第一节课下课后柳风终于有了点精神，刚才偷来的一点补觉时间作用不大，但也足够了。 不过旁边的木叶是怎么回事啊？趴在桌上一点精神也没有。 “木叶，你怎么了？” 平时不是精神饱满得跟木兔一样吗？ “有些人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比如我。”感到心累的木叶手压着后脑勺，“今天真的是幸运和不幸运一半一半。” 柳风也把脸趴到桌上对着木叶，两人隔着过道，“那这也是幸运了，毕竟正好抵消！” 他笑起来，眼尾弯着，漂亮的鼻尖蹭在桌上，让木叶突然被烫到了脸。 “……嗯，挺幸运的。” 训练、结束训练、回家。木兔今天少见地没有加练，他跟在柳风身后去学校的车棚，看着他推出来自己的自行车。 “小柳！今天要不然你载着我回家吧！” 面对木兔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柳风早就习惯，他把书包放到前面的篮子里，“先不说我们两家方向不一样，后面再坐着个你我会很累的。” “那就我来载你吧！” 所以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们回家的方向不一样啊！ 后面的木叶发现自从遇到木兔后，他的吐槽欲‖望达到了顶峰。 “小柳，你买了自行车都不跟我说的吗？” “说了啊，现在你不就知道了？” “那我要当第一个坐小柳后座的人！” 木兔总是在关于柳风的事情上表现出莫名的执着和强烈占有欲，就连自行车后座这种事都要第一个坐，虽然柳风不认为会有谁来坐他的自行车。 “行行行，你来坐，我载你到学校前面那个岔路口可以吗？” “嘿嘿，可以！” 这又是柳风的妥协，他好像无论木兔做什么无理取闹的事情都愿意去包容他。 木叶果然还是觉得今天非常地不幸运！ “小柳！下次我来载你好不好？” 木兔双手轻轻围到柳风腰上，尽量不让他觉得不舒服，宽大有力的身躯委委屈屈地缩在柳风后面。 柳风好像笑了一声，“嗯，你天天打排球都不累的，正好用来蹬自行车。” 两辆自行车并排驶在宽阔的大马路上，这样的组合在枭谷并不稀有，但因为其中一个男生，所有人都分过来几丝注意力。 柳风说的岔路口其实挺近的，自行车几分钟就到了，停下来时木兔“哎嘿”着跳了一下。 “明天见！” “明天见。” “明天见。” 柳风和木叶还可以继续共行一段路，没了单细胞的存在，木叶终于有机会和他独处了。 第40章 四十（倒V） 谁跟我世界第一好？（3…… 木叶家比柳风家要更远一些, 不过两人在骑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后就得分开了。 看着身旁的人那握着自行车黑色车把越发显得莹白的手腕，木叶觉得再不开口可能就会错过这次机会，于是在一个人少但还亮着红灯的路口，有些犹豫地叫住柳风。 “那个, 小柳？” 他们两人因为等红灯下了车, 正扶着自行车站在马路的其中一边，柳风原本在跟着红灯的倒数一起数数, 听到木叶喊他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我可以跟你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吗？就像你和木兔那样。” 啊？ 柳风认为他们现在就是朋友啊, 为什么还要一本正经地询问能不能做好朋友？但当他转过头后，发现木叶正认真地看着他, 不像平时那样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 “呃，这,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不需要这样征求我的意见的, 你——” “不是啦！我是说像你跟木兔那样！”木叶因为害羞垂着头, 他现在又是羞耻又是紧张, “想像木兔那样可以随便从后面搂住你, 像他一样可以对你任意撒娇，了解你的习惯和家庭, 买的东西第一口都给你吃，想挨着你就挨着你，我是、我是想这样了！” 说完自己先受不了似地蹲到地上, 木叶真是觉得自己脸丢大了，他刚刚说了什么啊都？虽然话里的想法都是真的，但他脑子乱得要死，什么像木兔怎样怎样的！丢脸死了！ 蹲着的姿势，让他连自行车都快扶不稳了, 路边的红绿灯随着倒数发出“滴滴”的声音，很快就变成了示意可以通行的绿色，马路那头相对着的人稀稀拉拉穿行至两人的这边。 柳风没有动，他看着无地自容的木叶此刻耳朵尖都红了，刚刚一本正经说出“好友宣言”的人现在好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路过的人们好奇地看着这两个高中生，走到了远处都还自以为藏得很好地回过头来。 “木叶，”轻轻拽住矮下去一大截的男生的衣领，“你害羞了？” 柳风把自行车停好，突然站着弯下了腰，脸凑到木叶面前，手指戳了戳他的刘海，“木～叶～” 木叶单手捂着脸，感受到柳风的动作后，轻轻“哼”了一声躲开，闷在衣服底下的声音听起来别扭极了。 “咳咳，关于木叶小朋友的好友申请我就勉为其难地通过了，虽然傻了点，但是很可爱嘛。” 柳风觉得一个一米七几的大男生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你能不能成为好朋友这种事，真的超级可爱好吗？虽然确实挺像幼稚园小朋友的，但是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靠近自己。 今天中午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发现木叶好像不太开心了，一开始以为是他和木兔因为自己的的便当吵起来这件事，没想到是因为他啊。 木叶这个人怎么说呢，究根结底就是个比木兔稍微聪明点的笨蛋而已，要不然怎么会在只是认识了三天的情况下跟人说这种话，羞赧埋头的小动作跟含羞草一样。 “先起来，我们已经错过绿灯了，你今天是打算在这里待到天黑吗？” “嗯，马上……”确定自己的脸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以后，木叶才慢吞吞直起身子，但他抓着车把还是忍不住地感到尴尬。 他，木叶秋纪，人生第一次这么傻，比小学时去逗狗结果被狗追了几条街的时候还傻。 两人一时间再没了说话声，车轮“哗哗”转着，但都默契地没有选择骑行，而是慢慢推着车往前。 木叶心里唉声叹气，但是又很开心，那他们，现在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吧？不过就算不行也得行了，他刚刚可是非常清楚地听到了小柳的同意，要是明天见面时小柳不承认—— 他就哭给他看！ “好了，明天见吧。” 完全不知道木叶心里一堆神奇想法的柳风，长腿一跨骑上自行车走了。 他忍不住半路笑起来，怎么遇到的大家都这么可爱。 ＊ 第二天一早，柳风因为路上堵了点就比平时晚了几分钟，当他背着包走到三班时昨天那个因为害羞连再见都不敢说的人正跟同排的人聊天。 想到木叶的在意，柳风走到他旁边时很是自然地伸手摸了一把木叶的头，还拨了拨，“早上好啊。” 其实从柳风进门起就注意到的木叶，他虽然装作正常地在跟别人说话，但垂着的手下意识揪紧了裤缝，直到那人摸到他的头发。 咚—— 他和前面的人原本在聊初中的事，讲到关键点上，可嘴里现在只有“然后、然后、呃、不……” 木叶脑子快要关机了。 喂，能不能别这么丢脸啊？不就是被摸了头吗？聊天的同学有些酸，不无满含恶意地想：木叶还真是柳君的乖小狗呢，随便被给了点甜头就变得跟个白痴一样。 匆匆结束了这没有后续的聊天，木叶转过去，“早上好，小柳。” 他怕自己笑得太明显，下半张脸藏进双手围成的小圈里，只露出来自己那双跟发色差不多的眼睛。 “昨天不是很勇敢吗，不是想搂我，想跟我撒娇吗？”柳风眼睛看他，故意把话说得很慢，声音勾着人耳朵。 “啊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小柳！”原本就很红的脸现在有了加深的趋势，木叶这一嚎让班上所有人都看向他。 小柳好坏啊，好坏，太坏了！ 可他还是很开心，被摸摸头了。但木叶忘了以前的自己差点因为朋友摸他的头而翻脸。 怕把人逗得太过了，柳风收起调侃的语气，“我不逗你了，不过木叶，你真的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的，你自己就是个很优秀的人，谁会不想跟你交朋友呢？在我心里，木叶是个很可靠的朋友。” “……我自己知道我很优秀了，小柳你说什么实话呢。” “啊，除了这点不优秀。” “哈？”木叶差点跳起来，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反正比木兔好就行。” 非常正式地得到了来自柳风的许可后，木叶一直蠢蠢欲动。早上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他站在厕所门口等柳风换衣服出来。 “走吧。”柳风手里拿着换下来的衣服放到自己柜子，虽然有点费时间，但他是真的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木叶挨着他，成功吸入了一大口那个让他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香味，“小柳，你身上好好闻啊，是用的什么沐浴露？” “妈妈随便买的，不过她经常换牌子，可能是因为有很多种味道所以混在了一起？”柳风不太确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身上的味道好闻，不过他闻不到。 第一节体育课老师讲得比较多，一堆人围着他听，木叶观察了一下班上其他的人，很多嫌站得累的已经靠到了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身上。 他，现在也有点累了，所以靠一下没关系吧？ 一点点挪动自己的脚，木叶试探着把头抵在柳风后背，柳风觉得好笑，这怕前怕后的模样真的是木叶吗？ 不过他站得稳稳的，想让木叶靠得更安心些。 “小柳，这个老师长得好胖，这真的是体育老师吗？”木叶悄咪咪地凑到柳风耳边，因为怕被听到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是气音，强烈感十足地打到柳风的耳后。 “嘘。”不习惯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柳风推开木叶，“小心他听到说你。” “哦。” 被推开后木叶只站了一会儿，就又靠了上去，他好像懂得怎么一点点把小柳的底线给降低了，毕竟小柳太温柔，只要一步步，慢慢地，就可以了。 讲完注意事项后老师让他们去跑圈热身，待会儿回来讲篮球的投篮。 一个班就二十几个人，绕着篮球场跑步很快就可以结束了，但柳风没注意到，他和木叶身后一直有个人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柳风就大学选修过篮球课，他甚至连规则都不怎么清楚，但因为接触排球的原因，投篮倒也得心应手。 老师虽然看着胖胖的，但据说是学校篮球部的教练，他跟班里那几个打篮球的男生就比较熟悉，在其他人自由练习时找到他们，有意让一年级来一场小比赛。 “广末君，好歹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座位在柳风正后面的男生——广末，他单手抓着篮球，跟其他几个男生点点头同意了。 因为这场老师组织起来的2vs2比赛，班里的许多女生都走近了来看，篮球部的只有三个人，于是班里会打的一个男生自愿加入了。 柳风停下来站在旁边的场地观望，他想：长得高就是好啊，不用挤也能看得清楚。 不过因为看不懂篮球赛，他只看了一会儿就扭头继续和木叶聊天了。 “我今天准备开始练发球了，木叶你下午的时候给我看一下动作对不对。” 知道柳风和闇路教练谈话内容的木叶同意了，“小柳，你什么时候开始打排球的啊？” “嗯，去年八月，被木兔拉着加入的排球部。”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啊，他提起自己开始学习排球的事情都有点恍惚。 “小心——” 那边的人群突然喊出了声，原本应该在那几个男生手里的篮球正高速着飞了过来，他们之前一直在聊天没注意到比赛，反应过来后球都快落到这边了。 柳风反应快速地抬手挡到木叶脸上，篮球“啪——”一声砸在他露出的小臂，上面立马泛起了看着可怕的痕迹。 也许是直觉，柳风跟球场上的广末对视上，那人眼里的快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这一球，是朝着木叶来的。 40-50 第41章 四十一（倒V） 谁跟我世界第一好？（…… 广末这个人, 虽然他坐在柳风后面，但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偶尔会像昨天那样浅浅地打个招呼，比起他, 倒是和木叶说的话更多。 所以是为什么会把球打过来？ 木叶着急忙慌地抬起他的手, “小柳，痛不痛？！我们去医务室吧？” “没事。”柳风不在意地搓了搓那大片红肿, 反正最多到下午就可以恢复了。 “怎么可能没事？你别碰了！”木叶抓住他乱搓的手, “必须去医务室！” 把球打过来的人跑到这边，“对不起柳君, 我刚才没注意到，你没事吧？” 广末比两人高一截, 他低下来的视线让柳风觉得很不喜欢，并不是因为什么被俯视了而感到不爽这种, 只是内心自觉升起的讨厌。 木叶没好气地怼他：“你眼睛看不见有事没事？” “我真的没事, 瞎操什么心。”柳风把手背到后面, “马上就要下课了, 一会儿还得去找木兔呢，广末君, 你不用管我，先继续你们的比赛吧。” 那边的人抻着头看向这边，感受到教练催促的意思广末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不爽地点头同意了，但他不爽的是，为什么被砸到的不是木叶。 不过柳君刚才的手，说实话，有点好看。 广末第一次见到柳风并不是在高中的自我介绍, 而是在一个男人贴满照片的房间里。 那个男人整日阴郁着脸跟鬼一样，在家也不讨他爸喜欢，两人是重组家庭，初次见面时广末才小学，他却刚好成年，听老妈说那人因为性格太过孤僻了连朋友都没有。 有没有朋友这点广末不好绝对地下定论，但人不讨喜倒是真的。毕业后找了份算是体面的程序员工作，父母和周围的人像是突然忘记他的这个继兄其实是个怪人了，一个劲儿地夸他脑子聪明还能干。 所以那满屋子的照片是什么呢。 在一次无意中进入到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时，他胸腔里忍不住地泛起恶心，不过仔细一看照片中的主角，倒是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继兄这种臭虫也就只配在下水道里默默注视着这种美好的人了。 广末边想边扯下一张照片，那薄薄的一张纸上是一个正对着旁边人笑的柳风，或许是那可怜的独占欲，旁边的人一点儿镜都没入，不了解的人可能还会以为这张照片是特意摆出来给他继兄拍的。 真好看，不过这是个男生，原来他哥还是个同‖性‖恋？ 因为篮球一直被各种女生追捧的广末有些反胃，他想了想直接把手中的照片给扔到了地上，看这种情况，他哥怕是已经迷得不行了。 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爸呢？到时候可能会看到一场不错的戏。 “你干嘛？” 比平时下班的时间早很多，不过广末一点慌张都没有地转过来，他看见继兄身上穿着完全不符合他日常风格的亮色卫衣和牛仔裤，忍不住想嘲讽他： “在臭水沟待久了突然想爬出来看太阳了？” “我问你在干嘛。” 继兄眉眼阴鸷，常年不修剪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再怎么靠衣服的打扮还是摆不脱一身的阴暗。 广末摆了摆手，“没干嘛，你自己不锁门的，哦对了，你要是有病的话趁早去医院，话说我从小学就觉得你应该去那里待着了。” 继兄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被激怒，反而是在看到地上的照片时突然一拳就揍了上来。 “少用你的脏手碰小柳，给我滚出去。” 小柳？ 广末摸着自己肿起来的脸，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心。 那件事没有后续，他并没有告诉大人，毕竟那人自己搬离了家。 倒是他，升上高中后遇到了照片里的人物——柳风。 柳风比照片还好看，就是一直没办法搭上话，他一直恶趣味地想要接近柳风，想要看看被那个男人迷恋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过他没发现，越是在意就越是进入到了一个和他哥相同的地步，连着那个能够轻易得到柳风笑脸的木叶都被嫉妒上了。 ＊ 中午的时候木兔在一班等着两人过去找他，不过他坐不住，站在教室门口四处张望。 “小柳！木叶！” 刚刚换完衣服回来的两人在教室里拿了各自的便当，柳风看着大猫头鹰一下子跑到他面前，“要是我们的体育课一起就好了！还能在上课的时候看到小柳。” “你一天天地都在想些什么啊？”柳风无奈地拉着他往前，“今天有可乐鸡翅哦。” “hey！hey！hey！” 木叶拉着柳风另一边的袖子，他还在因为刚才的事闷闷不乐，觉得柳风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那种痕迹怎么看都需要涂点药什么的吧？不过广末真的有病，干嘛使那么大力气打球，想要扣碎篮筐耍帅吗？ 他一路憋着直到坐在了食堂的椅子上，在木兔埋头吃东西的时候突然说：“小柳，我一会儿还是去医务室给你拿点药吧。” “啊？小柳怎么了？” 柳风捏着木兔脖子让他继续吃，“真的没事，哎呀我给你看，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 他说完把自己的袖子撸上去，神奇的是，在十几分钟前还惨不忍睹的小臂现在只有一点点红了，木叶不信邪地伸手摸了摸，一只手就握完了那点肉。 “小柳你的身体这么神奇的吗？” “都说了不用担心，那点劲倒不至于让我真的受伤什么的。” 柳风撒了谎，毕竟广末当时看准了时机用力砸过来的球，他一开始是痛的，不过还能忍。 没被继续压着的木兔抬起头，“所以发生了什么？小柳快跟我说。” “被一个神经病拿篮球砸到了。”木叶用词越来越严重，嘴巴越来越毒。 “得得得，要是广末知道了会生气的，他也道歉了，你就别揪着这件事说了。”柳风伸手安抚性地顺着木叶的背，终于让人因为忙着害羞闭嘴了。 木兔：“广末，是谁啊？” “你不认识，一个不重要的人，先好好吃饭吧，要不然下午你没力气载我。” “我肯定会有力气载小柳的！别说是载你了，我背着你回家都行！” 害怕木兔后面冒出真要背他回家的想法，柳风手快地夹了一块儿肉塞他嘴里，“有那力气你还不如留着扣球。” 下午的社团训练照常，不过柳风这次拿着球站到了发球位，之前比赛的时候不是没发过球，但要依靠那个得分的话不太可能。 他回想着前辈的示范，把球抛出去，助跑，起跳。 球是碰到了，就是碰到的是他的头。 “小柳，你刚才跳太高了，把球抛高点或者你跳低点。” 木叶站在他的旁边帮忙看他的动作，不过刚才小柳跳得也太高了点，什么啊，长着翅膀吗？ “再来再来。” 柳风继续练习，一点点根据木叶的反馈进行调整，大力跳发需要的力气他是有的，但是精准度还差点。 竹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看着柳风一次又一次跃起的背影，对他的感官更好了，虽然之前他一直不相信就是这个人和木兔一起打进了预选赛决赛。 因为跳起了太多次，柳风开始累了，不过对球的高度慢慢摸清楚后他好像知道了最适合的发力点。 再来一次。 这次的发球成功了，不过出界了。 “啊——好烦呐！” 柳风不管脏不脏了，直接倒在地上，木叶去扶他，“喂，你是跟木兔待久了被传染了吗？” 半死不活地任由木叶托起他，柳风把自己的刘海撩到后面，“不行，我今天必须成功发出去一个。” “行，我陪你。” 队长满意地离开了，社团的一年级们确实都挺不错。 第42章 四十二（倒V） 谁跟我世界第一好？（…… 第二天下午训练, 竹田突然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大家过来一下，我们部来了两个新经理，都来认识一下。” 柳风把球放到地上走到竹田那边，木兔从后面搂住他, 瞪大眼睛, “经理？！” 站在竹田身后的是两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气质文静甜美, 但是柳风看着其中一个, “班长？你怎么想到来当经理了啊？” 雀田在面对柳风时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小紧张，不过她已经改变了许多, “柳桑，不用再喊我班长的, 直接叫我名字吧。”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好，雀田。” “唉？雀田我没想到你其实也在枭谷！好有缘分！以后也要天天见了！” 竹田见三人这熟稔的模样, 明显是国中时就认识了, “以前的同班同学？” 木兔使劲点了点头, “嗯, 雀田是我们班三年的班长。” “啊，还是先让她们两人自我介绍一下吧。” 雀田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 她旁边的女生开口说话懒懒的，“我叫白福雪绘，跟雀田在一个班。” 柳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女生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在说到雀田时还朝他勾唇笑了。 “欢迎！” “我们枭谷居然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女经理！” 竹田面对一堆兴奋的男生，语气也不自觉带了点激动，“上一届的经理因为学业暂时退出了，这是她推荐的, 大家以后要好好照顾人家！毕竟这可是可爱的女孩子们哦！” “哦！！！！” 木兔和木叶一左一右拽着柳风，“哦哦哦，我们队也太豪华了吧，居然有两个女经理！” “嗯嗯，所以为了她们今天也好好训练吧。”柳风被两人拽得东倒西歪，差点要两拳头上去。 不过社团在加入了两名女生之后，确实是要高效了许多，一方面是因为经理可以帮忙准备许多事情，另一方面也是在女生面前男生想要表现自己，变得更认真了。 白福拿着社团里统一的水杯，站在场地不远处看柳风练习。 她早早就听过柳风的大名，偶尔在走廊里还能碰上，这过于漂亮的长相让他一直处于学校论坛的热点话题，每天都是一堆自顾自在下面对这个人的表白，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几个外校的。 雀田那本画册被她不小心看到过，画的确实好看，看那厚度少说也有一百多页。 白福一边觉得这个人很危险，一边也在同意那些人对柳风的称赞。 “柳君，喝水吗？” 柳风低头发现这个不熟悉的新经理正拿着水杯递向他，“谢谢。” “柳君好认真啊，我看你一直在练习发球。” 白福身上有一种慵懒的气质，说话不紧不慢的，但看着柳风时总觉得像在探究什么。 柳风掂了掂球，“是吗？谢谢，不过我发球还是很烂啊，只能努力练习了。” “当经理应该挺累的，辛苦你和雀田了，愿意来照顾这么一帮大大咧咧的男生。” “还好。”其实竞争的人很多，不过她用了点小手段提前认识了即将退出的学姐。 “小柳！！！”木兔一整个突然挂到了柳风的身上，“来陪我练扣球吧！樱成学长说他累了。” “先给我放开你这个笨蛋！”柳风抓住木兔环紧的双手，“想把我勒死吗？” 但背上的人死活不愿意撒手，“先答应我嘛小柳！” 柳风头往后靠，“行行行！”他上半身全部倒进木兔怀里，答应后被木兔半拖半抱地带着走到了另一边的场地。 白福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稍微感慨了一下，原来柳君也会露出那么生动的表情。 ＊ 木兔最近觉得小柳好像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具体表现在，三个人的午饭时间，三个人的社团练习，三个人的回家路上，三个人的聊天内容。 为什么总是有第三个人？！ 木叶是什么时候跟小柳那么亲近的？为什么可以突然就贴到小柳身上，为什么可以那么自然地把刚拆开的抹茶棒喂给小柳？ 这些以前都是他一个人的好吗？！ 像是比赛一样，木兔下课的时候跑去学校超市买了一包相同的抹茶棒，当着木叶的面给柳风喂了好几根。 “木兔你是讨打吗？” 柳风往后躲，嘴巴闭紧用行动拒绝他的投喂，直到抵到了自己的椅背。 一脸委屈巴巴拿着刚拆开不久的绿色包装的人，另一只手放到了柳风身后围住他，也不在乎这是三班，只一个劲地想要他吃下去。 “小柳，继续吃嘛好不好？” 就坐在旁边的木叶看着那熟悉的绿色塑料包装，不去仔细想也能明白木兔这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木兔，小柳不想吃你就别逼着他吃了行吗？” 班上一堆人看着这个已经混得眼熟的外班男生，略显强势地把柳风卡在椅子上，低下去的身体都快要把柳风给遮完了。 “你是怎么了吗？”意识到木兔可能不太对劲的柳风，并起两根手指把他的手推开，“你不开心？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 木兔整个人都泄了气，低着头，也不跟柳风说话，只是沉了腰靠到他肩膀上，然后就不再动了。 柳风试探着抱住他，轻轻拍了两下，“马上就上课了，中午的时候再说行吗？” 不在乎任何人目光的木兔，慢慢直起来，算是听进去了柳风的话，但离开三班时的背影看着都让人觉得可怜。 木叶“啧”了一声，这个人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分享，凭什么就他一个人独占啊？！ 不太清楚木兔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木兔很多时候在意的点他可能会注意不到，所以柳风需要很认真地询问他原因。 想到中午可能要费很多时间，柳风只能提前跟木叶打了招呼让他今天一个人先去了。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柳风拎着吃的过去一班，木兔的位置在班上离门最近的最后一排，旁边还有一个很方便的窗户，他敲了敲玻璃让趴着的木兔注意到他。 “小兔，去吃饭呀！” 木兔没看见他身边跟着木叶，嘴角已经开始上扬了，但还是故意把头转过去，“哦。” 这个小孩，一天到底要干嘛啊？ 柳风等着他自己出来，枭谷的制服因为他刚才趴着看起来乱乱的，领带也松开了，柳风给木兔稍微理了理。 两人一起去了天台，可能因为有食堂的缘故，这里的人很少，柳风久违地掏出了国中时用的那张餐布铺到地上。 “说吧，这次是因为什么？” 其实从柳风来找他的时候心情就好转得大半的木兔顿了一下，但他在柳风面前从来都不需要感到不好意思的。 “因为小柳和木叶关系变得好了起来，我不开心。” “可是朋友是不能独占的，一个人可以拥有很多朋友，木兔自己也有很多啊。” 柳风没觉得不耐烦，木兔情绪敏感，或许是在这个时候因为木叶的出现让他有了可能会被丢下的感觉，可是朋友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他更不会。 “可是小柳对我来说很特殊，哪怕是一点点都不想分出去。” “一点点……吗？” 柳风被逗笑了，“我又不是什么拼图，还可以被一点点分出去的。” 天台上的风比较大，闻着食物的香味木兔却一点都不饿。 “想那么多干嘛？我反正都惯了你这么久了，再像惯你这样对另一个人我不得累死！” 傻儿子有一个就够了，多的只会让人崩溃。 “木叶人挺好的，大家都是朋友，但我可以保证，”柳风抬手刮了一下木兔的脸，“你跟我是世界第一好的那个人。” 嗯，除了小黑和研磨。 “世界第一好？！”木兔被这句话哄得两眼放光，高兴得找不着北。 “hey！hey！hey！” “原来我跟小柳是世界第一好吗？！” 柳风往自己嘴里塞了口饭，“再乱喊就不是了。” “啊？那我小声点！” 下午社团见面的时候，木叶老觉得木兔一脸的得意，满脸的开心藏都藏不住，周围都是小花花。 所以小柳到底是跟这个单细胞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兴奋？ 柳风跳起把球重击，球速度很快地落到了线内，这次他的手感好了很多，终于有了在进步的实感。 木叶在旁边看了大半天了，疑惑的眼神很明显，柳风问他想干嘛。 “没事，也不是没事啦，就是，你中午的时候跟木兔说了什么吗？” 他别别扭扭的，又想知道细节。 柳风觉得那种哄孩子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让木叶知道，“给他吃了我的便当就好了，他不是喜欢我妈妈做的菜吗？” “这么简单？” 上午木兔那架势木叶还以为他要小柳跟他绝交呢。 “当然啊，不过要是他吃完东西还敢继续闹情绪的话，我就打算揍他了。” 木叶看着柳风举起他的拳头，想到刚才的发球，抖了一下，希望小柳以后的拳头不会落到他身上。 “那我以后还可以跟你们一起吃午饭吗？” “说什么呢，当然可以啊，木叶，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再这样我连你一起揍！” 柳风觉得以后还是多使用武力比较好，这样既方便又快，还能保证百分百生效。 第43章 四十三（倒V） 无神论者（1）…… 枭谷开学一个多星期了, 在周三下午的时候安排了学生的体检，只是柳风拿着自己那张薄薄的体检单，看到上面的数据时有些怀疑人生。 木叶随意瞟了一眼，不太理解柳风为什么一直盯着它发呆。 “小柳, 有什么问题吗？” 柳风捏着单子, “有啊！而且问题还很大！” 他很不解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像是在比划着什么, 少见地露出了呆呆的表情, 木叶觉得他有点可爱。 又仔细看了一眼柳风的体检单，所有的数据都很正常啊, 不过体重比他轻了十斤左右，怪不得看着没肉。 “小柳！我长高了四厘米唉！” 木兔蹦跶着过来了, 超级兴奋地挥舞着那小张纸，把写着182的身高栏递到柳风面前。 心里微妙的不爽, 柳风怀疑自己那一点没变的179都是因为这个单细胞天天压在他背上造成的,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一丁点儿都没长。 “你确定不是连着头发一起量的？” “怎么可能？！医生把头发压实了才量的！小柳呢, 小柳长高了多少啊？” 柳风微笑着把体检单折好塞进自己兜里, 双手放到木兔肩膀上用力向下压，“木兔你以后要是再敢从我后面跳上来我就揍你。” “啊为什么？我超级喜欢这样, 小柳抱着超级舒服的！”木兔不满地抗议，他握住搭在自己肩膀上柳风的手腕，倒是没有想扯下来, 只是握着。 “我就是因为你天天这样做才没有长高的！我怎么看都是要长到一米八五以上的人吧？你把我的身高还回来！”说完柳风很幼稚地跳到木兔身上，被他压着不得不弯腰的人小心环着柳风怕他掉下去。 “你们这是什么校园霸‖凌吗？” 176的木叶更不爽，“一个179，一个182，你们到底是想干嘛？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在木兔背上的柳风没声音了, 但他是真的很疑惑，怎么可能一厘米都没长，早春的时候妈妈给他买了很多新衣服，因为还考虑到他在长身体就专门买大了一号，以后该不会都不长了吧？ 木兔掂着背上的重量，觉得柳风确实很轻，“无所谓啊，小柳这个身高就很好。”刚好可以用手搭着。 “又不是你长不高，你当然觉得好。”柳风捏了几下木兔的耳朵，“算了，把我放下来。” 闹完了他们三人准备去社团训练，路上碰到个问路的男人，柳风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请问一年三班在哪？我来找我弟弟。”好像太久没说过话一样，嗓音很哑，男人又有着遮眼的长发，看上去阴郁极了。 “在那栋楼的二楼，有门牌应该很好找。” “谢谢。” 是来找同班同学的，但木叶没有要带他去的意思，只是大概指了一下，这个人身上的气息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柳风看着他步子十分稳当，但眼下的黑眼圈却很浓重，违和得很。 ＊ 广末意外在教室门口看到了自己的继兄，他刚刚弄完体检打算去练习篮球，但现在这个场面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柳风了。 “见到他了？” 两人虽然是兄弟，但已经太久没说过话，以前还在一个屋檐下时就交流甚少，更何况这人早搬出去了，广末连见面的招呼都懒得打。 没搭理自己弟弟的问题，男人回想着刚才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觉得很不满意。 自己的声音或许应该要再活泼一点的，跟他身边的那些男孩子一样，可是他太久没好好说话了，也早从学校毕业多年，实在是装不出来那种青春的样子。 “建议你好好去看看心理医生，要不然我迟早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的。”居然还跑到学校来了，下一步想干嘛？ 广末不耐烦地把东西塞进包里，也幸好现在教室没人，他一点都不希望别人知道这是他的哥哥。 “是你妈妈让我来接你的，她没跟你说吗？” 掏出手机果然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可广末还是很不情愿，“所以呢？难道我不认路？” 男人比广末矮很多，但他说话一字一顿带着很强的压迫感，“现在就走。” 广末嘴上厉害，心里却怵他，动作很大地把包甩到背上，走得飞快。 落在背后的男人眼睛精准地定到柳风的座位，他好像闻到了那股不明显的香。 这个世界到处是难以忍受的臭味，只有柳风是干净的。 ＊ 柳风骑着自行车，头发被风吹得飞起，这几天木兔都练得很晚，为了陪他练直线球，柳风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是赶在天黑前回家了。 妈妈每次都要打电话过来确认一遍他多久到家，然后还要亲自等在门外面。 “小风啊，你每次都这么晚回来很不安全的，要不然就拒绝你们社团的练习吧。” 柳风没敢说是因为要陪木兔训练，“没事，路上也才十几分钟，我骑自行车很快的。” 柳妈妈很无奈地看着他，拉住自己儿子的手，“真的不行吗？” “就这几天而已，我保证一结束就立马回来，嗯？”柳风抱住妈妈，蹭一蹭她，没觉得自己母亲这过度的担心有什么不对。 不过为了让妈妈少担心一些，他打算以后一到时间就拎着木兔回家，那家伙一旦练习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还满身的汗。 周五，木叶突然很慌张地跑过来喊柳风，他刚才趁着课间去了一趟厕所，结果听到有一班的人在说木兔的事。 “木兔是怎么做到把人砸晕的啊？这也太可怕了！” “不过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他当时自己都愣住了，但是谁会把篮球当排球扣啊？哈哈，被老师逮住说了好久。” “唉，这才开学多久啊就闯祸，被砸的那个听说还是篮球部的？” 柳风听着木叶的转述，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来，这个笨蛋怎么还能把篮球当排球用呢？关键是还砸中了人。 “他现在人呢？” “我估计是在医务室吧。” 让木叶一会儿帮忙给老师请个假，柳风就往学校医务室过去了，刚到楼梯口那就看见木兔可怜巴巴地站在墙角被老师批评，他平时挺得板正的肩腰塌下，动都不敢动。 柳风一过来两人就注意到了他，老师只能收了嘴，叮嘱木兔：“待会儿他家长要过来，记得好好道歉。” “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道歉的。” 等老师进医务室了柳风才走过去，“你怎么会砸到别人啊？那人怎么样了？” “我就是突然想试试篮球和排球有什么区别，然后就打了下去，然后……就砸到人了。” 柳风站到木兔旁边，看着他一副“闯了祸不敢乱动”的样子，拍拍木兔的肩膀，温声道：“没事，好好道歉就行了，下次记住不许这样了。” “被砸的那人你认识吗？” 木兔：“不认识，但见过……我不是故意的啊……”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算了，先进去看看。”柳风揉了揉木兔的脸，让他抬起头，“我陪着你。” 躺在床上的还不是个陌生面孔，柳风之前没注意到，原来广末君就是那个被木兔砸到的倒霉蛋。 高大的男生早醒了，只是额头还很疼，两人进去时刚撑着手坐起来，木兔的班主任坐在他床边询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医生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砸过来的球力气不小，但是没有碰到要害，再加上广末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广末君，你还好吗？” 柳风拉着罪魁祸首上前，悄悄在背后推了推木兔。 “对不起！同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你身体很难受的话我会负责的！” 广末看着面前这个经常来他们班串门的人，该说不愧是打排球的吗？手劲跟他差不多。 木兔豆豆眼，鞠着躬，看起来真的很愧疚，他脸上的表情太过真诚，反而不好让人去责怪他。 “我替木兔说声抱歉，广末君想要赔偿的话我们也会尽量满足的。” 面对柳风，广末更不好说出别的话来，加上他之前也砸到过他，就当扯平算了。 “嗯，没事。” 老师松了口气，能够和平解决真的太好了，他其实比较偏心自己班上的孩子，木兔人大大咧咧的，但很热情活泼，讨人喜欢。 门猝然被敲响，广末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神经病又来了一次学校，甚至比起上次还特意把头发理短了，稍微有点精神。 他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男人装出一副可靠的大人样，露出他从来没见过的虚伪笑容。 “我是广末的哥哥，他给你们添麻烦了。” 柳风想起这不就是上次找他们问路的人吗？原来是广末君的哥哥啊，只是他现在的样子好像违和感更重了，好似一只怎么努力伪装无害都藏不住危险性的凶狗。 他的直觉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柳风仍然打心底觉得这人对他没有威胁。 老师站起来有些紧张，“原来是广末同学的哥哥啊，他们刚才已经调解好了，您——” “我只是来看看广末而已，并没有要怪罪其他人的意思。”男人眼珠转动，视线放到柳风身上，“同学你好。” 柳风面对这伸出来的手，头一次没有礼貌地忽视了，语气淡淡的，“你好，不过广末君的医药费我们还是会赔的，对不起。” “对不起！”从头到尾一直挨着柳风的木兔再次鞠躬，两人的关系亲密得让人觉得碍眼。 第44章 四十四（倒V） 无神论者（2）…… 男人悬着手, 丝毫没有尴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了回去，说是来看自己的弟弟，但他从头到尾一句都没问到过关于广末的事情。 医务室突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柳风和木兔坐在另一张床, 头还痛着的广末半闭着眼，他打算今天回去就把这个神经病的事情告诉大人, 之前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以为这个人最多就偷拍点照片，没有胆子干别的。 要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他就是这场祸事的帮凶。 老师还要上课就先离开了，他嘱咐让广末好好休息, 过会儿校医还会再来看一次。 木兔靠到柳风肩上，闲得无聊玩他的手指, 一点点展开又慢慢全部包进自己的手心里, 偶尔看一眼躺着的男生。 “你们关系一直这么好吗？” 广末的哥哥像是无聊随便起了个话题, 他看着两人过近的距离, 被新鲜包装的外表下那点腐烂的味道慢慢泄露了出来。 柳风一直面无表情的，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兴趣, 但他把自己的手从木兔那里抽了回来，“嗯。” “真好啊，真好。” 这个话题没怎么展开就被男人自己截断了, 或者说他也不想听到太多。 原本只是想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着的，是小柳太吸引人了，让他控制不住，想要更靠近些，甚至想要拥有, 就像昏暗世界里突然冒出来的一簇亮光，一旦见过就再也忘不了了。 他的亲生母亲当初是不是也抱着相同的心态，才奋不顾身成为了虚无里的一粒尘埃，他本以为自己跟那个女人是不一样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校医的二次检查，确认广末没事后，木兔大口呼气，瘪着嘴，“小柳，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有下次？” 柳风点着他的额头，“再随便乱来就不会这么好解决了，谁让你把篮球当排球使的？一个进框一个进线，能一样吗？” “你不要再说我了，刚刚老师就说了我好久……”木兔在这种时候还能跟柳风撒娇，感觉柳风再多说几句就要开始闹脾气了。 广末下地穿鞋，刚才的休息终于让他缓了过来，那两人的相处就连是他都会感到些许的不甘心，不知道旁边这个神经病会怎么想。 等男人走了后广末喊住柳风，“柳君，这几天请多注意安全。”他没有明说，也是给自己留点余地，今天回去后希望能把一切都解决掉。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倒是得到了柳风的道谢，“谢谢。” ＊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柳风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前，去年夏天的时候也是这样逐渐变暗的天空，他现在慢慢回想起来一些细节，感觉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了。 没想到妈妈的担心居然是真的，是他自己忽略了很多东西，不过谁会想到能遇到这种人，遇到的可爱的人太多了突然接收到这压抑的恶意真的很让人讨厌。 车轮碾过坚硬的水泥地，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好像还有第二个人的。 棍子破空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柳风歪了一下只让肩膀被砸到，转过身又是凌厉的第二击，自行车被扔到地上发出“哐啷”巨响。 “我还以为你要再忍几天。” 肩膀那里像被火烧了一样，痛得要命，对面的成年人看着瘦弱挥起棍子倒是挺恐怖的。 “喂，干嘛不说话？” 男人似乎打算速战速决，一言不发又攻了上来，柳风也懒得跟他扯了，边躲边把书包扔了过去，直接一脚踢到男人肚子上，他没收着力，比扣球时还使劲，似乎还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 柳风掏出手机报了警，大概说完了事情经过后走到动不了的男人旁边，居高临下，“你不知道自己其实很明显吗？眼神连掩饰都懒得，我身上是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发疯？” 广末的哥哥每呼吸一口胸腔都是一股血腥味，刚才被踢倒后他兜里的刀掉了出来，柳风踩在锋利的刀身上把东西踢远。 “咳咳咳咳——” 这一段路人很少，现在天还渐暗，只有路边的灯照着，柳风给妈妈发了短信，不过他想一会儿可能要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我一直都觉得，人是一种既可怜又可笑的生物……”咳够了，男人开口说话，“妈妈生病了却不愿意去医院，每天、每天，跪着祈求神明……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啊。” 他好像不想进行任何挣扎了，手摆在两边，才刚修剪打理过的头发因为出汗黏在脸上，“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身上，她跟着魔了一样，疯狂地跪拜，到后面瘦得连最喜欢穿的裙子都撑不起来。” “爸爸没有钱治好妈妈，所以随她在家里变成个疯子，我陪着她一起跪，她总是说，‘林，只要足够虔诚就能让妈妈好起来了，你希望妈妈好起来的对吧’。” 柳风听着男人一点点说出自己的童年，他把摔在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靠坐在上面。 “但是那种东西就是没用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她真的好可怜！好可怜啊，情绪一点点崩溃，把对爸爸的失望转移到不可能发生的奇迹身上，然后又跟渺小的可怜虫一样，坚定不移地爬在命运的玻璃渣堆里！” “我经常想，还不如直接死掉算了，但是又跟她一起重复着每天的祈祷……” “小柳，小柳，你告诉我，她是不是很笨啊？” 他慢慢翻身，想要爬到柳风这边，“她死掉的时候，爸爸不知道为什么好几天都没回家，我陪着她，房子里全是臭味，好难受，人太脆弱了。” “一点点腐烂的过程，像不值钱还总被讨厌的灰尘一样，说不定在所谓神明的眼里人们就是这种东西。” “小柳，只有你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只有你是不一样的，去年我打算死掉的时候，你突然路过，好香，甚至把一切肮脏的臭味都盖住了。” “我突然发现，其实我跟妈妈是一样的，揪住了一根稻草就不愿意松手。” “只是她把自己压在了烂得发臭的神上面，我是看得见的，我看得见小柳，小柳真的存在着。” 裤腿被终于爬过来的男人紧紧攥住，他抬起的脸全是痴迷，“不要对别人笑好不好，好嫉妒，我才是完完全全信仰小柳，爱小柳的人，小柳跟我一起离开好不好，我带着你离开这个世界……” 一直垂着眼看男人自说自话的柳风，一用力把自己的脚收回来，“好可怜，”他脸上乍然放出一个笑，像雪融化后的春水，“但是我为什么要同情你？” “你所谓的爱就只是把自己卑劣的欲‖望寄托到了我这里，你了解我吗？该不会只是在远处胆小地看过我几眼吧？要不然怎么不知道我一脚就可以把你的肋骨踢断。” 他弯腰撑着头，歪过一个可爱的角度，又残忍又恶劣，以往总是吐露出温柔话语的嘴，在此刻变成了一把尖刀，“好廉价，你的爱和你这个人一样，廉价。” “虽然不愿意评价你的妈妈，但她好歹和我奶奶一样，信奉着相同的东西，有没有可能当时她只是为了安慰你呢，不断跟你重复说自己会好起来的，除了给自己希望，也是在给你希望，对了，妈妈走的时候该不会还跟你说了不要责怪爸爸之类的话吧？” 男人瞪大了眼，面对这与平常完全不同的柳风，喉咙痛得说不出任何东西，他现在才发现，原来柳风跟神明一样无情。 “还有一点，我非常喜欢这个世界，我觉得它因为某些人的存在变得很美好，我是被他们温暖的人，它不是一文不值。” 柳风听着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下一秒就被妈妈喊住了，“小风！” 她和柳风继父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女人差点摔倒，“小风，你没事吧？” 柳妈妈不断摸着柳风的各处，害怕他受伤，柳风继父一脚踩到了男人的手上，他以前练过一段时间的拳击，让男人发出痛苦的哀声。 后续警察也来得很快，柳风一家上了车准备去录口供，这场闹剧终于要收场了。 ＊ 这件事闹得很大，在柳风周一上课的时候坐他后面的广末没来。 “怎么又有这种人渣上新闻啊，但是看报道好像被害人没有受伤。” 大家都在传，被袭击的是枭谷的学生，但又没人能准确说出来是谁。 木叶盯着柳风的侧脸，因为这个新闻联想到了别的事情，他很担心地说：“小柳，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啊，好害怕，要是小柳遇到这种事我可能都会哭出来！” 柳风嘴里叼着一块小饼干，心想那你现在就可以哭了，“不会的，要是遇到了我就一脚踹断那人的骨头，而且，怎么你们都这么跟我说。” 这件事的保密性很好，但在事情出来的那天小黑和研磨都给他发了消息，小黑还好，研磨有时候敏锐得让人头疼，他最后直接被套出话了都。 “稍微警惕一点啊小柳！”木叶恨铁不成钢，“你还不如把你的口罩和帽子重新拿出来戴着算了！” 一提到这两样东西柳风就忘不掉竹田学长说的“中二期”，略显抗拒地摇头，“才不要好吗？话说，木叶的力气比我小那么多，你还不如好好担心自己。” “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 见木叶真生气了，柳风把自己的凳子挪过去挨着他，“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发誓，嗯？” 柳风摸摸生气的小狗，“木叶好像我妈妈哦，她也是一直这样说我。” “柳风，从现在开始到下节课结束你都不要跟我说话了！” 墙上的钟显示还有两分钟就打上课铃，柳风眨眨眼，“好哦。” 周一的天气很好，前几天都是阴天，终于出太阳了。 第45章 四十五（倒V） 音驹高中（1）…… 木叶所谓的禁止说话时间, 真正计较起来也就那两分钟，毕竟他们上课又不说话。 柳风坐回自己的位置，刚才还趴着生闷气的木叶立马抬起了头去看，有点没想到柳风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小柳就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吗？ 他开始暗戳戳拿自己跟木兔做比较, 要是生气的是木兔, 小柳估计现在就在哄他了，说不定还会特别温柔地揉木兔的头, 要是那只猫头鹰再稍微聪明点, 没准还能得到一个充满了小柳香味的拥抱。 排球部里的大家都很好，但木叶总是想要得到来自柳风特别一点的对待, 哪怕就跟面对木兔时那样稍微地哄一下，他也会开心好久好久。 老师在讲台上面捧着书念文章, 柳风悄悄撕了张便利贴捏着笔写了几个字，折好后精准扔到和他离得不远的木叶桌上。 被这突如其来的小纸条弄得莫名紧张, 因为柳风平时上课都比较认真, 最出格也就是撑着头睡觉, 不会做这种传小纸条的事情, 木叶尽量装作自然地打开。 “不要生气了～是我的错，中午给你买酸奶。” 木叶发誓他用了很强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当着全班的面笑出声来, 什么啊，当他跟木兔一样是个三岁小孩吗？ 但心底就是压抑不住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他好像回到了开学第一天在樱花树下面初次见到柳风的时候, 又或者是站在人群之外旁观柳风哄好木兔时低头的模样，好奇怪啊，这种心情。 柳风见木叶笑了就知道是哄成功了，觉得他真是好哄得过分，不过木叶也是因为关心才会那么在意。 他一向会好好回应别人对他的好, 所以写纸条什么的，如果能让木叶开心的话就很有意义。 下午的时候广末依旧没来，班里有几个跟他关系好的人已经尝试去问班主任了，不过成年人嘴巴闭得很紧，他身为为数不多几个知道整件事情经过的人，一方面是对柳风的担心，另一方面也是害怕广末以后会遭到排挤。 不过广末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来了，他想。 自己的哥哥不仅躲在暗处觊觎同班同学大半年，甚至还想动手绑架，这估计让他也很难再面对柳风，更何况是要待一个班里三年。 不过这都跟柳风没关系，作为事件漩涡中心的人，在把那个男的一脚踹进警察局以后，剩下的事情只要交给大人们来处理就好了。 只是柳妈妈对他的回家时间更加严格了，柳风试图寻找到一个平衡的点来维持现状，不过幸好最后在他继父的帮助下，好歹让人同意了可以继续留在排球部里训练。 下午的自由练习，樱成鬼鬼祟祟蹭到柳风身边，小声询问，“柳，上星期的那个新闻是不是跟你有关啊？” 其实这种事情近几年时有发生，只是这次牵扯到了同校的学生，大家的讨论度就会更高些，樱成在早上听见别人谈论时第一反应就觉得跟柳风有关。 柳风拿着球，熟练地否认，“不是我，为什么老是觉得跟我有关啊？前辈你不要想太多了。” 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后辈，有时候真的很不自觉，甚至到了会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故意的程度，有种站在高处冷眼看着别人为他沦陷的恶劣感。 “会联想到柳很正常吧？”不过樱成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比起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能让柳风注意安全才是好的。 单手高高抛起排球，柳风助跑了几下瞬间跃到半空，手跟排球相触，立马炸出了恐怖的爆破声，在没人能看清楚的时候球就已经从地上反弹跳到了二楼。 排球部里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柳风觉得手心麻麻的，他转头，“嗯？樱成学长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被他询问的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突然觉得这样的柳风好可怕，原来他还可以更用力吗？ “没、没有，你继续练习吧。” 看着人走到自己原来的搭档那去了，柳风从球框里拿出另一个球，他不希望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弱者，所以这种直接有力的证明比任何话都来得有效。 ＊ 排球部前几周还在适应，后续慢慢增加了早练，就跟国中时那样，起床时间一下子提前到了了六点半。 刚刚跑完步拉伸，柳风脸上盖着柔软的毛巾躺到长椅那，每次都跟木兔比赛，就算速度赢过他后面体力绝对跟不上，总会累得半死。 “小柳？”木兔蹲到长椅旁边，一只手欠欠地去掀起毛巾的一角，头极近地挨到柳风白皙的侧脸，然后让毛巾同时盖住两人。 觉得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连呼吸都是燥热的，柳风懒懒地一把推远木兔，“干嘛？我现在很累，想休息。” 木兔又凑上来，盯着柳风合上的双眼。小柳每次一安静着睡觉就会特别乖，姿势也很规矩，呼吸轻轻的，好软好可爱。 一向静不下来的人就那么蹲着守着柳风休息，强壮的男高中生就算蜷着也是很大一团，像只猫头鹰。 社团里其他人没这两人快，不过晨跑完也没慢多少，等其他人喘着气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小见觉得柳风和木兔的关系有时候很难仅仅用“朋友”来形容，不过因为其中一方这过于坦荡的态度倒是让他认为自己可能多想了。 “他们两人跑得好快啊，才第一圈就冲得没影了，木兔就算了，怎么连小柳也跟着一起胡闹，简直就是撒手没。” 竹田队长当时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吼，差点岔气，这让大家认清队里的问题儿童其实不止木兔一个，现在还得再加上柳风。 “我也想跟小柳一起来着，但是真的好快。”木叶一开始还在挣扎，跑完第二圈就放弃了，那种速度，又不是要参加跑步比赛。 猿杙：“量力而行，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木叶你天天跟他们一起真的不会被排挤吗？” “哈？”木叶被猿杙调侃，差点想翻白眼，“小柳才不会排挤我！” 他还隐隐有点得意，“反正你不会懂的。” 说完边擦汗边走到柳风和木兔那儿，关系融洽地跟两人说话。 剩下的三个一年级，面面相觑，鹫尾终于开口，“被排挤的好像是我们。”他面部表情不多，声音又老成，说出来的话一本正经，却莫名让人觉得很好笑。 小见一巴掌拍到他背上，两人身高差挺大，可大家都变得熟悉后，他根本不怕鹫尾，“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自己都不主动跟人家搭话，谁会来找你——对了，我可没被排挤。” 他讨喜的眉毛挑起，“小柳经常跟我聊漫画，也会给我带好吃的中国菜，明明只要我们主动去靠近他就会得到反馈，怎么大家都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排球部的前辈们是，那些只敢站在远处观望的人也是。 “我们不是在讨论那三人的关系吗？怎么会扯到小柳身上啊？”猿杙不解地挠头，不过他也赞同小见的话。 “好了好了，鹫尾你也多说点话啊，平时都快忘记还有你这个人了。” 鹫尾有些不开心，但还是点点头。 早练结束要背着包去上课，为了补充糖分柳风一般都会先吃几口巧克力，然后把剩下的留给不挑食的木兔。 “木叶，要吗？”柳风从书包里拿了一块牛奶巧克力递给木叶，“这个味道好像还行，刚刚跑完步稍微垫下肚子。” “要！”木叶走在柳风左边，刚准备伸手接过来，半路就被木兔截胡了。 他嘴里还有没嚼完的东西，含糊不清，“我也想要啊小柳！” “你不是已经吃了一块吗？巧克力吃太多对牙齿不好，还会长胖，小心你以后跳都跳不起来。” 柳风没把巧克力让出去，仍然拿在手里，高高举着，“关键是这是我给木叶的啊，你问没问人家？” “可我就是想要啊！”木兔摆出最擅长的装可怜来，还抬起手抓住了柳风的手腕慢慢晃着，“给我给我，小柳～” 就在木叶以为柳风又要妥协的时候，柳风突然把书包和巧克力都一起塞给了他，动作迅速地锁住了木兔。 “好痛小柳！” 柳风有点看明白了，木兔就是在无理取闹，他上次的警告不是假的，这回是真上手了。 “光太郎，”边说边使劲，“不乖的话就只能被教训了，知道错没？” 走在后面的其他社员看着这难得态度强硬的柳风，都下意识停在原地，只有木兔在求饶。 “好痛，小柳，呜呜——”木兔绝口不提自己错没错，倔着一张嘴。 柳风害怕自己真让他痛到了，只能松开，“少给我装可怜，真那么喜欢巧克力我以后给你单独的一块。”那他以后就不吃了，反正吃不完。 “不要！现在就很好！”着急忙慌拒绝，木兔哭丧着脸，“我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说给他单独的一块巧克力反而让木兔主动认错了，但柳风觉得结果是好的就行，他接过木叶手里递过来的书包，“有时候武力才是一切。” 木叶深有体会地点头，“小柳以后就不要哄他了，干脆直接揍吧。” 感受到木叶险恶用心的木兔蹦起来，“不可以啊小柳！绝对不可以！” “嗯，可以考虑考虑。”柳风“温柔”一笑，像是认真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小柳！你欺负我！” 觉得逗得差不多了柳风就及时收手，“不会的，我哪有那么多力气揍你，先好好去上课吧。” “hey！hey！hey！我就知道小柳舍不得！” 木兔不说还好，他一说这话就显得特别得意，让柳风又开始手痒了。 “一年级还真是热闹啊。”樱成发出妈妈般的感慨，竹田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毕竟都是可爱的后辈们。” 第46章 四十六（倒V） 音驹高中（2）…… 枭谷作为东京排球强校, 长久以来一直有着自己稳定的交流圈，还组建了以它为首的枭谷联盟，每年夏天都会带头组织进行合宿训练。 其中往来最频繁的就数同在东京离得最近的音驹高中，在开学第三周周末, 枭谷的一年级们就迎来了高中的第一次练习赛。 “小风, 好久不见。”身材高大站在自己前辈们身后也完全没被挡住的黑尾，正微笑着抬手跟柳风打招呼。 看到那熟悉的鸡冠头, 柳风差点笑出来, “什么好久不见，我们不是每周都见吗？” “一周才见一次唉, 小风你都不想我和研磨的吗？”黑尾走过来把手搭到柳风肩膀上，“当初就应该拉着你来音驹的, 那样就可以天天见了！” “以后也可以经常见了，喏, 现在不就在这里碰面了吗？作为对手。”柳风抓住黑尾不太老实慢慢蹭着他下巴的手指, 侧过头, “正好圆了初中不能作为对手站在赛场上的遗憾。” 黑尾长长地“唉”了一声, 干脆整个人都趴到他背上，“我每次都说不过你。” “小柳, 你们认识啊？”木叶这还是第一次见除了木兔会跟柳风这么亲密的人，那样自然的姿态，让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的木叶又觉得刺眼起来。 除了木叶, 注意到这两人的还有两所学校的其他人，同为三年级的音驹队长有些惊奇地：“这是你们的一年级吗？有点，有点不可思议……” 被黑尾圈进怀里的人，因为对比显得很瘦弱，一双含情眼, 肤色白得晃人，是存在感极强的一张美人脸。 柳风撑着黑尾，“我跟小黑从小学就认识了。” “哦、哦，这样啊。”木叶干巴巴的应了，他这个时候倒突然有些希望木兔能在这边，只是那人因为还在更衣室换衣服就没出来。 黑尾看着这个清秀男生，突然勾起嘴角收紧了手，让柳风能跟他更近点，“准确来说，是从八岁就认识了。” 在柳风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的三年里，是他和研磨霸占着属于小风的三年，反过来说，也是小风霸占着他们的三年。 黑尾偶尔会消极地想，要是能一直维持那种状态就好了，治好病以后的小风比以前更耀眼，也更吸引人了，他不断在跟新的人相遇，一点点把时间摊给别人，比如木兔，比如这个只见了第一面的男生。 为什么呢，明明最开始相遇的人是他们，陪着柳风在那个房间里度过无数岁月的也是他们，小时候经常牵着的手，凑近了就可以触碰到的睫毛，不需要多有趣只要待在一起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的下午…… “你太低估小风了。”那个时候的研磨这样说，脑子比黑尾冷静得多也理性得多的研磨，他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要把在排球上的积极用到不同的地方上啊，他黑尾铁朗才不是什么轻易就会认输的人。 “小柳！”换完衣服的木兔过来了，只是他下意识停在了离柳风一两步远的地方，这个男生他记得，去年的全国大赛碰到过。 “你好，黑尾铁朗。” “你好，木兔光太郎。” 两人明明互相知道名字，在这个场合，中间夹着柳风的情况下，又莫名其妙再自我介绍了一次。 柳风挣开黑尾的手，有些纳闷，“去年不是见过吗？” “你们记性也太差了吧。” 柳风有时候真的很无师自通，时高时低的情商总会用在适合的地方，这句话果然让两人都转移了矛盾。 “说什么呢！我记性才不差！倒是你啊小风，之前答应给我做的抹茶麻薯呢？” 黑尾“狠狠”地掐住柳风的脸，让那点软肉聚成一团，“我可是从上星期就开始期待了！” “不是上星期的事吗？我们周末才见，我明明没有忘记好不好？”因为被捏着脸柳风说话含含糊糊的，他想让自己摆脱黑尾的手，摇着头来回动。 “什么抹茶麻薯？我也要小柳！”木兔进来掺了一脚，脸上的表情好像柳风偷偷背着他干了什么一样。 “都做都做行了吧，我明天有时间就做，啊小黑，把你的手给我松开。” 黑尾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最后还是听话放开了，他的队友走过来，是一个长相带点乖巧稳重的男生。 “你好，我叫夜久卫辅，一年级。” “你好，我叫柳风，也是一年级。” 短暂地两手相握，柳风感觉眼前这个个子矮矮的男生，有种隐藏在温和外表下的强大。 同为自由人的小见跑过来，他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开朗，看着两人交流的样子，柳风好像记起来了自己在哪里听到过夜久的名字。 新年参拜，元也口中那个让小黑学校惨败的人。 缘分有时候还真是奇妙啊。 夜久跟小见站在一边，这两人国中时就见过，同处于一个位置的缘故让他们对彼此的关注度就更高些。 “没想到啊，来到高中了我们还有机会碰上！”小见拍拍夜久的背，“国中时就觉得你很厉害了。” “你也很厉害，虽然最后你们学校输了，但我可是很清楚地记得你。” “哦，但那是国中了，现在就不一定能赢得那么轻松了。”两人说着说着擦出□□味来，黑尾突然很不爽地来了一句，“夜久，你开学的时候不是说记不住自己的手下败将吗？” 夜久：“哈？我只是记不住太菜的对手而已。” “哈？你什么意思？是在说我菜吗？” 两人莫名其妙开始了斗嘴，中间还是他们队的海信行过来劝架，一手拦着一个。 柳风感觉小黑跟他的队友们关系很好的样子，看来现在是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了，不用再像国中时那样要自己一个人偷偷低着头哭了。 “小柳，收一收你这老母亲一样的笑容吧。”木叶吐槽，“才多大啊你。”他边说边伸手把柳风的嘴角给压下去。 把木叶的手按在自己的侧脸上，柳风反问：“这样看起来谁才是那个老母亲啊？木叶妈妈？” “木叶……妈妈？啊？柳风你真的很懂得怎么让我生气。” “别别别，木叶，我错了～” 柳风已经非常熟练地了解到如何快速跟木叶认错道歉，只要他软着声音说自己错了就行。 果然木叶压着要翘起的嘴角，哼了一声。 “还是叫你木叶大小姐吧我觉得。” 这副只要随便认个错就会傲娇着脸原谅你的小表情，别太娇了，只是柳风不知道，他又成功惯坏了一个人。 “柳！风！” 迅速钻到木兔背后躲着，柳风撑着木兔的肩膀探头看他，“小兔啊，帮我拦着木叶。” 木叶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突然就知道了他的弱点，也许是在某个课间，手指不小心掐到了柳风的腰上，那出奇大的反应，从此让木叶多了一个对付柳风的办法。 “木兔你让开。” “才不要！”木兔手背过去围着柳风，“你要干嘛？” 力气没有木兔大更没有柳风大的木叶气得牙痒痒，刚刚小柳叫他什么？大小姐？比妈妈更离谱了！ “我们两边的一年级都很活泼呢。” “竹田，你是不是感叹太多次了？你确定才上高中三年级吗？真的不是什么街上的大叔吗？” “……今天的练习赛就等着被打爆吧。” ＊ “请多指教！”两所学校正式开始了这学期的第一次练习赛，对面的音驹是黑尾和夜久两个一年级成为了首发，而枭谷这边是木兔和小见。 夜久看见站在替补席上的柳风有些惊讶，他以前看过柳风打比赛，重炮式扣球和超快的反应速度，是让他一眼就觉得麻烦的对手，而现在居然只是替补吗？ 那场丑三和怒所的决赛很精彩，跟他比较熟悉的古森当时都看得出来有些吃力了，两边僵持不下，还是因为丑三这边的配合差了一些才输了。 “喂黑尾，那个柳风你不是很熟悉吗？他现在实力怎么样啊？” “你说小风啊，”黑尾双手叉着腰，想起了去年，“很强，而且进步很快。” 小时候那个被球砸到会流着眼泪说自己“痛痛”的人，如今也长成了这副会引起敌人重视的模样。 不过，他更要赶上来了，要和研磨说的那样，在赛场上打败小风。 哨声吹响，由枭谷开始发球。 黑尾个子高，被安排在前排对付爆发力强的木兔，两人隔着网针锋相对，樱成觉得今天的木兔状态意外的好。 “木兔！” 毫不犹豫地把第一球传给了左路的木兔，两边的人同时起跳。 “hey！hey！hey！”舒服地打出了一记直线球，木兔忍不住摆动手臂庆祝，还要转过来冲柳风挥手。 “hey，hey，hey。”柳风举手回应他，嘴里的话一点儿激情也没有，但是木兔就吃这一套，变得更兴奋了。 “啧，别太得意了！”黑尾深知不能让木兔的好状态继续下去，否则会越来越麻烦。 “背后就交给我，黑尾。” 夜久个子不高，但总能说出帅气的话来，“下一球他绝对打不到我们这边。” 第47章 四十七（倒V） 音驹高中（3）…… 音驹本身就是一只擅于防守的队伍, 队内的每一个人都很擅长接球，在木兔开局强势拿下一分后后面就不太容易了。 夜久稳稳当当接起竹田的扣球，身为自由人的他是音驹一切胜利的基础，球反弹到空中, 经过二传和攻手的配合又落回枭谷的场上。 “再来一次！”木兔抬手要球, 刚才好几个打的不错的直线球都被对面的自由人接了起来，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急躁。 柳风一眼就看出那只猫头鹰是要开始发作了, 不过他没打算做什么, 能让木兔好好锻炼一下抗压能力也不错。 果然，木兔这一球低了些, 被轮转到前排的黑尾给彻底拦死了。 “之前就说过了别太得意，出风头并不是这么好出的！” “才一球！走着瞧！” 樱成有些惊讶, 他们高年级的都还没开始放垃圾话挑衅对手，怎么一年级的就先对上了？而且火‖药味好浓, 这两人以前是有什么过节吗？ “木兔刚才被拦住了居然没变得消极？他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 往常练习时一被拦网就开始变得低落的人, 今天不仅没夸张地倒地, 甚至还有心情跟黑尾放狠话, 明显激动过头了吧。 猿杙戳戳旁边在和木叶讨论音驹的柳风，“小柳, 木兔今天是吃了药才来的吗？好正常，不是，应该是感觉不太正常。” “噗——木兔平时在你们眼里都是什么形象啊？听着好奇怪。”柳风摆摆手, “可能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感到兴奋了吧？这不挺好的——”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的木兔就抱着头“呜啊”，“樱成学长，接下来就不要再给我球了！” 黑尾双手高举，笑得像个反派, “耶！” 闇路教练和猫又教练坐在一起，看到这幕忍不住唉声叹气，相处快一个月了，他还是没摸清楚木兔这个孩子。 但枭谷除了木兔还有竹田，这个三年级的前辈沉声安慰他：“别慌。” 猿杙：“好的，现在木兔变正常了。” 枭谷这边的动静让音驹的二传觉得是个好机会，在比分19：20时突然二次进攻，把比分拉平。 “可恶！”同为二传的樱成极度不爽，他平时是个没太多好胜心的人，练习时也喜欢偷懒，但不代表被骗过以后还能保持平常心。 樱成不是天才，或许因为走运才在二年级成为了正选首发，以往只在前辈们身后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比赛，抱着侥幸心理，但当他接棒开始掌控枭谷时，心里的不甘便慢慢增长起来。 不想落后于任何人。 枭谷拿下一分，轮到三年级的副攻手发球，闇路教练跟裁判示意换人。 in，13号。 out，6号。 柳风接过排球，站到了发球位，他的外貌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温软的脸蛋和偏瘦的身材，站在枭谷一堆肩宽腰窄的男生里面像朵经受不住任何风吹雨打的小玫瑰。 “小柳小柳！发个好球！”木兔左右乱晃给他打气，完全看不出来刚才那副语气消极的摆烂样。 黑尾咬着牙，总感觉小风一会儿要给他们音驹来个“大惊喜”。 朝着注视自己的夜久笑了笑，柳风在裁判吹响哨子后立马抛出球，身体轻盈地跳起，看着轻飘飘的动作在下一秒就给对面来了个初见杀。 枭谷发球得分！ “啊啊啊啊啊小柳好厉害！”木叶蹦跶着好像他才是得分的那个人，拽住旁边的猿杙和鹫尾乱晃。 “喔——！！！柳，再来一球！” 夜久压低身体，让自己高度集中，刚才的大力跳发实在是太快了，感觉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在球反弹到半空时他们才知道枭谷直接得分了。 难对付的人，来到高中以后开始专注发球技术了吗？还有那毫无预警和助跑的姿势，让人难以分辨他到底要发个什么样的球。 柳风果然是个有趣的人，这样的对手比木兔更让他兴奋。 对面自由人的视线存在感太强，柳风甩了甩自己发麻的手心，打算下一球就专门朝着夜久去。 音驹不是防守力很强吗，那他就亲自破开一个口子。 “咚——”球不偏不倚地打到夜久的手臂上，差点让夜久栽倒，他稳住自己，看着已经落地的球，咬牙。 怎么性格也跟外表完全不一样啊，这是在赤‖裸裸地挑衅了。 比分变成23：20，要是顺利的话枭谷就快拿到决赛点了。 这种凭自己一个人拿分的感觉是很不错啊，柳风转了几下排球，之后要找个时间把跳飘球也学了。 猫又教练眯着眼，“哎呀，你们这个柳风真的很不错啊，还长得好看。” 枭谷今年不仅多了一个木兔，还有这个柳风，对其他学校的威胁性大大提高，六月底就是IH的预选，也不知道到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柳这孩子，是挺好的。” 闇路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柳风的存在不仅可以给对手带来威慑，还可以很好地提高队伍的士气，尤其是对木兔。 比分来到24：20，柳风最后一球稍微温和了点，夜久接起来后双方又开始了对决。 就在这个关键点上，樱成使出了之前音驹二传的二次进攻，第一局枭谷胜。 木兔擦着汗，最后几分他几乎都没怎么参与，有些郁闷地低着头。 闇路教练让他放宽心态，一个队的人都在哄这个小孩。 小见拍他：“木兔，你一开始的得分超级帅气的！感觉对面都被你给吓到了！” “可是后面都被那边的自由人给接起来了，呜——” 见没有效果，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柳风身上，等着他出马。 “被接起来了就继续扣，大不了还有我。”柳风摸摸木兔的头，“而且刚才的木兔确实很帅。” “hey！hey！hey！真的吗？在小柳眼里我超级帅的？” “嗯。” “跟黑尾比起来呢？” 别太过分了。 柳风揪住木兔的脸，“如果你能好好打的话你就比他帅，是我心里最帅的人。” “哦！！！好的！！！” 这个哄孩子的全过程让柳风有些脸热，莫名觉得丢人，只是大家都很敬佩地看向他，闇路教练甚至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第二局柳风没再上场了，他看着黑尾和木兔你来我往，两所学校比分焦灼，中途木叶和木兔交换，全能型的他要温和些，枭谷的进攻能力减弱。 “换了个普通一点的人上来了。”黑尾喜欢说些挑衅的话，主要是他现在也有点控制不住。 木叶本来就不爽，现在更不爽了，“那你们也赢不了。” 这只黑猫说话好让人讨厌，小柳怎么会跟他是幼驯染？ 比赛到最后，枭谷比音驹2：1获胜，两边和谐握手后算是给这次的练习赛划上了句号。 柳风走到黑尾那边，“今天辛苦了小黑，你的技术长进了唉。” 他蹲下来跟坐着的黑尾继续说，“就是拦网时的表情也太可怕了点，话说你怎么会发出那种笑声的？妥妥的邪恶人物了。” 柳风感觉自己都说得比较轻了，当时的小黑放到悬疑漫画里肯定是反派级别的。 “他一直都这样，那些喜欢他的女生都被他骗了。”夜久吐槽，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鸡冠头的家伙不像好人。 “哈？我可是一个热心乐于助人的家伙唉！那叫帅气，什么邪恶，小风你少看点漫画吧。”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柳风面无表情地吐槽黑尾，成功让黑尾抓狂，他一把扯过柳风塞进自己怀里捏他的腰，然后没几分钟就体验到了以往木兔的待遇。 夜久幸灾乐祸地看着被柳风打的黑尾，“该他的。” 因为黑尾，夜久倒对柳风的好感上升了不少，这样的对手以后三年都会碰上啊，感觉还不错。 不过柳风真的好神奇，为什么这副身体可以发挥出那么大的力量呢。 夜久好奇地突然上手摸摸柳风的手臂，像女孩子一样。 感觉这只好奇心重的小猫在扒拉自己，柳风任由夜久又点了点他的手心，“怎么样？” 男生沉思了一会儿，说：“感觉柳应该多去练练肌肉了，这样的身体很容易在比赛里面受伤的。” 他因为有两个弟弟，习惯了操心别人，下意识把柳风当作需要照顾的对象。 “？” “夜久，没想到你人小小的还挺有长男的样子的。” 夜久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盯着口无遮拦的黑尾，两人几秒的时间里又变成了之前需要海信行在中间拦架的样子。 原来身高是禁忌话题。柳风对于刚才自己及时住了口的行为感到庆幸。 第48章 四十八（倒V） 音驹高中（4）…… 周六的枭谷几乎没什么学生, 除了同样是体育部的一些人。音驹在跟枭谷打完练习赛后要坐着来时的大巴车一起回去，只是众人看着站在柳风身边的黑尾，忍不住感到疑惑。 “黑尾，你不跟你们队一块儿走？” “我跟猫又教练说过了, 一会儿我和小风一起回去。”黑尾挑眉, 单手拎着他和柳风两人的包，平时到了周末他们都是轮流去对方家里的, 这次他刚好和小风一起。 木兔嘟囔：“我也想去小柳家。” 他是知道柳风有两个幼驯染的, 虽然平时霸占着柳风大半时间了，但还总是希望能得到更多。 柳风用力抻了抻手, 让肩背放松，“那今天就这样了, 我们周一见。” “好哦，小柳周一见。” 刚准备走掉的柳风诧异地看向木兔, 平时这人不是会超级积极地跟他说“再见”吗？怎么今天像没吃饭一样。 都已经走了几步的人突然转过来, 使劲挥了挥手, 还跳了一下, “木兔，周一见！”柳风笑起来真的很漂亮, 被光照亮的脸比太阳本身还要耀眼，偶尔会出现的幼稚小行为让人不受控制地跟着他一起笑。 然后就收获到了木兔特别热烈的回应，“好的！！！” “走吧走吧, 一会儿天黑了。”黑尾直接搂过柳风，不想让他继续跟那个单细胞说太多。 “好，好。”柳风“嗯嗯”点头，顺着旁边人的力道走了，他去车棚推了车, 载着黑尾回自己家。 ＊ “小黑啊，你好重，果然长这么高就肯定重。” “哈？小风你是在嫌弃我吗？！” 黑尾坐在自行车后座，背上还背了两个风格不一样的书包，他靠到柳风背上，立起的头发时不时会戳到柳风的后颈，语气幽怨。 “我看那个木兔靠你身上的时候你也没有嫌弃他啊，怎么就嫌弃我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幼驯染了？” 一开始只是想开个玩笑的柳风立马改口，“绝对没有！小黑特别轻！我最喜欢载你了！” 其实一路上基本都是小斜坡，也用不了什么力气，但是柳风喜欢逗黑尾，刚刚也只是惯例而已，他没想到黑尾会突然扯到别人那去。 “你最好是。”黑尾闭着眼睛，今天打完练习赛后他也累了，现在这个难得只有他和柳风的时间里，显得格外宁静舒适。 只是回家的路途本身不长，安心到快要睡着的时间也仅仅才有十几分钟，柳风让黑尾下了车两人一起进去。 “研磨！” 早早来到柳风家里的研磨还在跟柳志一起玩游戏，因为游戏机的原因他倒是挺受小孩崇拜和喜欢的。 黑长发的男生从游戏里抬头，懒懒的，“小风，小黑，你们回来了。” 他的猫瞳在下一秒盯着柳风，让柳风有些心虚，毕竟研磨上次从他这里套出来了自己被跟踪的事情经过，少见地生气了。 柳妈妈从厨房里面出来，“回来了？去洗个澡吧，今天我做了超级好吃的糖醋鱼哦！” 柳风连忙冲回自己的房间，那动作快得像有狗在后面追。 黑尾：“跑这么快干嘛？” 研磨看了一眼柳风溜掉的方向，半晌重新拿起游戏机教柳志玩，“可能真的太累了。” 两人对柳风家特别熟悉，毕竟来了那么多次，黑尾也不害羞别扭，自己拿了换洗的衣物就去洗澡去了。 晚饭时研磨坐在柳风左边，黑尾问他关于国中排球部的事情，原本就不怎么行的队伍，在这些三年级走后变得更加松散了，只是现在研磨成了那个三年级的前辈。 “还行。” 不擅于跟人交流的研磨，怎么想都觉得让人担心，柳风也不管此前的心虚了，“真的还好吗？不过没事，等研磨高中了我们就可以碰到了。” 在考上枭谷以前柳风都不知道音驹会跟它有这么密切的联系，现在想想，都是缘分吧，研磨以后升上高中他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嗯，我也很期待在高中和小风比赛。” “而且……是一点都不想输的那种。” 喔，研磨居然这么有斗志？ 柳风给他夹了块鱼，“好，那我就等着研磨。” 不过他也不想输啊，只能好好加油了！ 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柳风在晚上睡觉时突然被研磨揪起来，趁着黑尾出去打电话的时间，这个从来不会对柳风冷脸的家伙，意外强势地问起上周周末的事。 “反正也没事啊……研磨你不用担心。” “小风一点也不在意关心你的人吗？这样不好哦。” 研磨手指点点柳风的脸，“有时候觉得小风真的很不乖。” 好吓人，这样的研磨…… “哇呜呜呜，我当时怕死了，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原谅我吧研磨，嗯？”柳风一把抱住研磨，使劲蹭蹭他，明明个子比怀里的人高大，却乖乖的，很容易让人心软。 不过柳风是真的从未害怕过，但这些人的关心却让他不得不一遍遍重复着保证自己会好好保护自己。 他从研磨怀里仰起脸，“而且研磨会保护我的，对吧？” “……嗯。” 到最后也没撑过几句，研磨一向拿他没办法，“绝对会保护好小风的。” 心不在焉地应了，柳风感受到研磨瘦削的背，平时不好好吃饭现在就很瘦，他以后要好好敦促研磨吃饭了。 不过刚才的研磨还真帅啊，这种一本正经说要好好保护你什么的，好可爱。 就像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咪挡在你的前面，冲着敌人“喵呜喵呜”地叫，以为自己很凶其实威胁性低得可怜。 不想打击研磨的柳风郑重其事地点头，“像骑士一样让人觉得帅气。” “什么帅气？”打完电话的黑尾走进来，刚刚他姐姐跟他说了自己明天不回家的事情，两人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现在才结束。 已经拉了被子盖好的柳风：“没什么。” 黑尾狐疑地看向两人，尤其是研磨，嘴角居然挂着笑。 “在说小黑的发型很帅气哦。” “……能不能别跟我提这个东西！” 他最烦的就是这个头发了，明明是自然形成的，好多人都觉得是他用发胶弄出来的，甚至还有人认为他是个不良。 见识过黑尾诡异睡姿的两人顿时沉默了下来，柳风曾经想要帮忙纠正来着，在发现其实并不影响黑尾正常呼吸后也就由他去了。 不过幸好的是，那种睡姿只在他一个人睡的时候会出现，旁边有个人在的话就会很正常。 “不管了先睡觉。” 柳风想让两人赶紧睡觉，但研磨明显磨磨蹭蹭的动作一看就有鬼，“你该不会还想打游戏吧？” 突然炸了毛，研磨很小声的，“……昨天刚刚买的新游戏，还差一点就通关了。” 柳风揪住他的后衣领，把人逮到身边，“明天再说，不好好睡觉的话是长不高的。” “说起来，我发现小风你好像越来越矮了。”站在床边的黑尾比了比柳风，“不对，是——啊！” 突然被掐了一把腰，黑尾原本要说的“是你没长高吗”被咽进了喉咙里。 “现在，睡觉。”柳风微笑，终于让两只猫猫都老老实实地安静了。 ＊ 再次的练习赛时加入了另外两所学校——琦玉的森然高中，神奈川的生川高中。 “我来之前就对枭谷学园的女经理很期待了，但我没想到他们有经理就算了，还是三个！” 森然高中一年级的小鹿野大树扯着自家队长的手，“哇凭什么啊？我们都只有一个！” “能不能不要这么丢脸？”森然的队长是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稳重男生，他把后辈的手掰开，“小声点。” 而且能不能再仔细看一眼，那边那个高个子的明显是队员好吗？ 两个女生正给柳风递着待会儿要穿的球服，白福有些好笑地听到外校那边的动静，冲柳风眨眨眼：“柳君，人家把你当作经理了。” “啊？”把球服套到自己身上，柳风好奇地问：“为什么？” “唔，我猜是因为柳君看起来太无害了？”白福想了几转，没说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不过这样正好嘛，让他们放松警惕。” “这样的说法我都不知道听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看起来是有多菜啊？” 柳风无奈地摊手，随后又握紧，“无所谓了，实际上不菜就行。” 他早晚要让这些人知道他是能用球扣爆别人的人。 第49章 四十九（倒V） 音驹高中（5）…… 四所学校两两组成对手进行练习赛, 枭谷第一轮和生川高中成为对手，音驹则和森然高中一组。 热身的时间，木兔兴奋地蹦跶着，他对于排球比赛总是抱着极大的热忱, 也在枭谷里面显得十分突出。 而同样十分突出的, 是他旁边安静着压腿的柳风，偶尔会抬头回应叽里呱啦个不停的木兔, 嘴角有着浅浅的笑, 两人这样莫名和谐的画面就很能吸引一些不了解枭谷的其他人。 “枭谷在往年的表现你们应该也看到了，进攻能力强悍, 防守力相对薄弱，但也仅仅只是跟他们的扣球相比, 是当之无愧的强校。” 生川高中的教练拿着表，跟第一次来参加练习赛的一年级们分析, “虽然不清楚那几个一年级的实力, 但你们可千万别放松警惕啊！尤其是那个把你们眼睛都快看直的人！” 他可太明白闇路的小心思了, 打交道这么多年, 一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先不说只是一年级就拿到了球服，越是美丽无害的事物就越是危险, 不希望自家的这些孩子在上面栽跟头。 被戳中了心思的一堆男生尴尬地挠头，然后故作淡定地捂嘴咳嗽。 不过柳风并不是首发队员，一向信奉“发球才是极致的攻击”的生川高中, 也渐渐忘记了教练的提醒。 他们的一年级里同样有着实力强劲的新生在，发球能力卓越，威力强大，个子高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小见！”自由人迎面接下了对手强劲的一记发球, 平时就他跟柳风练得最多，现在遇到别人的发球居然也感觉要轻松了不少。 自认为手感不错结果仍然被接住了，生川二年级的主攻手忍不住“啧”了一下。 发球员最讨厌的就是一传了，尤其是对面的自由人还表现得十分轻松的样子。 而隔壁的森然高中也陷入了苦战，音驹的接球太强了，似乎无论怎样强势的扣球都能被接起来，不过他们队最擅长相互配合的进攻，两边不断隔着球网来往。 相似的场景又再次发生，枭谷的13号终于上场，居然是作为关键分发球员。 柳风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吉祥物一样，有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溜溜，平时的位置就是老老实实待在场外加油。 在用重炮式发球结束第一局比赛后，在场的人终于没有谁会认为柳风温和了，包括一开始抱着队长胳膊的小鹿野，他像是呆了，有些结巴。 “是我眼花了吗？刚才的发球是他弄出来的？” “骗人的吧……” 骗人的吧，他的“女神”原来这么暴力。 还不知道刚被冠上“女神”称号又破灭的柳风正揉着自己的掌心，木叶突然拉着他的手腕移过去，替代了自己的手指。 “谢谢木叶妈妈～” “噗——”猿杙没忍住，喝进嘴里的水漏了一点，他顶着鹫尾和木叶两人的死亡视线用力擦了擦，“没事没事，别理我！” 使坏用力按了按，木叶像是无奈像是妥协，“不许这么叫我。” 语气都没之前坚决了唉，柳风乖乖伸着手，他发现木叶好像特别喜欢照顾他。 午睡趴在课桌上他要给柳风盖外套，吃完饭会把水递过来，练习结束时第一反应绝对是帮忙给柳风拉伸，明明已经说过很多次那些红色的痕迹根本没事，但还是会心疼地捧着，好像痛的是他自己。 就……很像妈妈啊。 “今天的状态很不错啊！小柳！” 木兔头上都是汗，一股脑儿想要凑到柳风这边，让他非常嫌弃地往后躲了几下，“停！再靠近我就不客气了。” 因为自身体温较低，其他人的温度就会显得很烫，冬天还好，别的季节就会让柳风觉得身边全是各种大火炉在烤着他，尤其是刚刚运动完的木兔。 “为什么？！” 木兔不可置信地看着柳风，眼睛瞪得圆圆的，活像被背叛了，他以前不是没被拒绝过，但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会感到伤心。 又来了。默默在一边看戏的小见想。 开学一个多月，他们一年级的都彼此熟悉了很多，也经常一起约着出去逛，甚至能自如地谈论起有没有喜欢的女生这些。 只是柳风，木兔，木叶，这三人像是有着什么奇怪的壁垒一样，其他人完全融入不进去，这里指的不是说不上话，而是另一种，嗯，奇怪的东西。 比如某天下午几人一起去学校超市买喝的，小见不挑，随便拿了瓶汽水就去结账了，然后等着其他人出来。 “小柳，喝吗？” 两道不同声线内容却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小见一抬头，果然又是这三个人，柳风自己手里就拿了瓶牛奶，但旁边的两个还执着地要跟他共享。 为什么非得让小柳喝啊？是他喝过东西就会变得更好喝吗？ “不喝。”柳风歪头，自己戳开牛奶盒子，咬着，“什么毛病。” 对嘛，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就好了。在小见的记忆里，他从来没见过谁会跟朋友这么黏黏糊糊的。 开学时对木叶的印象停留在有点傻但人很好，也相对靠谱，只是没想到在柳风面前幼稚的程度跟木兔不相上下。 “小柳小柳～” “叫我妈妈也没用。” 柳风一跨远离两个幼稚鬼，手搭在小见的肩膀上，“这个牌子的汽水好喝吗？我刚刚看见有水蜜桃味的，但是没买。” 小见感觉有两道幽怨的目光移到他的身上，“还可以，下次你可以试试。” 回忆终止，现在的小见看着开始缠着柳风撒娇的木兔，以及在一边帮倒忙的木叶，他慢慢有了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当时的场景。 吃醋……？ 等等，吃醋？！ 要是这样的话，貌似也能说得通了。 只是中场休息三分钟，没人知道这个枭谷的自由人脑子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 第二局练习赛枭谷被分到了森然高中，上一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该说不愧是东京强校，这只队伍的完成度很高。 主攻有三年级稳扎稳打的竹田和一年级爆发力惊人的木兔，二传是喜欢出其不意的樱成，自由人是接球能力突出的小见，还有发球技术过于强劲的柳风，不太显眼的副攻能力明显也在及格线以上。 刚刚才从防守能力强的音驹那边结束比赛，森然高中此时对跟枭谷的比赛期待极了。 “小鹿野，能不能别再盯着人家的经理看了，好丢人。”队友吐槽这个花椰头，虽然是很漂亮，但这样真的很像变‖态。 “你懂什么，漂亮的女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宝物，啊，看她们对我笑了！” 小鹿野心脏怦怦跳，觉得以后的练习赛和夏日合宿绝对会超级幸福。 只是两个女生慢慢走到柳风那里，让他的视线也挪到了这个人的身上。 可恶！就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能轻易得到女孩子们的青睐吗？小鹿野超级想要去搭话的！ “绝对要让他们输掉！” “……虽然不想打击你，但你要能接下柳风的球的话倒还有点可能。” “你哪边的啊？好过分！” 队友毫不留情的话差点让小鹿野破防，不过正因为这个他想要赢的心情才更加浓烈。 第二局比赛要比第一局持久一些，所有人的体力都被消耗到一定地步，到了这种时候，森然高中越发体会到对手的强大。 结局毫无意外，对面的猫头鹰大获全胜。 “这帮孩子，还真是年轻啊。”几个学校的教练坐在一起，感慨他们的活泼，想起了自己在这个年龄时跟他们一样。 “咳，柳君，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之前还说着要让枭谷输掉的小鹿野，别别扭扭地走到柳风那里，奇特的发型让柳风多看了他好几眼。 先加上柳风的号码，再不经意间拿到那两个女孩子的，简直完美！ 脑海里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计划死在了第一步，因为枭谷的主攻手，也就是那个猫头鹰发型的家伙突然蹦出来。 “不能！” 不是，凭什么你说不能就不能？他还就非得加上。 “喂喂，那边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好笑？”夜久和黑尾坐在一起，枭谷的动静总是最大的，老是能让人不自觉看过去。 “哈？木兔这家伙又在干嘛？” 黑尾现在很累，“在玩老鹰捉小鸡吗？精力真好。” 他差不多休息够了打算过去凑凑热闹，结果就听到了木兔和小鹿野两个小学生一般的对话。 “我就要加，你管那么多干嘛？” “不行！绝对不行！” “我要加！” “不！” 柳风早换了个地方坐，靠在膝盖上闭着眼睛休息，一点都不想参与到那丢人的争论里面。 小鹿野感觉自己都开始口干了，最后他放弃了，“那我加你的行不行？” “唉？”木兔顿住了。 “加我干嘛？” 当然是为了你们的经理啊！ 换了个对象后就轻松了许多，他顺便还得到了另外几个枭谷的人的联系方式，那么距离能和可爱女孩子们开心聊天的那一天又近了一步！ 黑尾摸摸柳风的头，“我还说是什么呢，原来还是因为小风。” “跟我无关，你要知道幼稚的男高中生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柳风坚决撇清自己，“还有，别摸我头了，摸头长不高。” 小风为什么意外地对这种事情这么执着啊？真可爱。 第50章 五十（倒V） IH预选（1）…… “好好好, 不摸了。”黑尾嘴上说着不摸，手却仍然搭着。 柳风的头发很柔顺，配上他安安静静的乖巧模样，看起来让人很想手欠地去欺负他。 头顶的重量没一会儿就自己消失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睫毛被轻轻刮起的略微不适感, 柳风睁开眼，果然还是这只一脸坏笑的黑猫。 毕竟除了小黑也没人会这样对他了。 柳风只看了黑尾一眼干脆把头歪到另一边, “幼不幼稚你？” “嗯哼。”音驹的副攻手心情很好, 红色的队服在枭谷一片黑白里显得十分突出，他坐到柳风旁边。 “IH的预选赛也快了, 这样的练习赛还能有个几次呢。” IH全称全日本全国高中综合体育大会，每年八月初开始, 各县会进行地区预选赛，而东京一般在六月下旬举办, 并且因为人口和赛事东道主的原因每年有三个出线名额。 仔细想想确实也快了, 但柳风突然抬头, 手肘碰碰黑尾, “小黑你该不会现在就开始担心了吧？” 刚才那语气消极得要死，“至少我是相信你的, 我们肯定能在那个赛场上碰面。” “那当然了！”黑尾进入音驹排球部的第一天可就说过了，目标直指全国大赛。 尽管刚才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的负面情绪，但他调整得很快, “绝对会赢的！” 无论是枭谷还是音驹，他们都一定会打进全国！ ＊ 练习的日子不断重复着，温度也在逐步升高，生活似乎没有太多水花，但在六月初的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回来了。 广末优异的个头没变，往常受欢迎的他现在有些低迷。 老师调整了一下班级的位置，他和柳风隔了半个教室。 在柳风和木叶结束排球部早练回来的时候，原本空着的后座变成了班上另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生，他还特别积极地跟两人打了招呼。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消失的广末和他的位置一样逐渐被班上的人忘却，这下反而让大家都注意起来。 木叶侧过身问换座位的男生，“你怎么突然就换到这边来了？” 原本离柳风远得要死，现在像是撞了大运直接一个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男生脑子有些飘飘然，不过在柳风也投来询问的眼神后立马回答道： “老师昨天下课后找我说的，哦对了！广末回来了唉，昨天我在老师办公室看见的他，就是在讨论换座位的事情，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换啦。” 无所谓了，反正他超级开心的！ 广末回来了？ 直到现在班上除了柳风和班主任，没人知道他之前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过现在既然人都回来了，好奇的人肯定会去打听。 柳风不怎么在意这个，毕竟犯错的是他哥哥，倒也没必要牵连到别人身上。 直到上课前几分钟广末才匆匆赶到，他坐到位置上，眼睛控制不住想往那个人的方向去，但最后还是低着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黑板。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都去了警局，男人还是那副阴沉的模样，但因为胸腔的伤痛得直不起腰，警员只能先叫了医护人员来包扎，而受害者坐在父母中间，茭白的脸蛋任谁都猜不出来是他踹的人。 父母迅速了解完事情经过后佝着腰去祈求原谅，执法人员在一边调节，毕竟柳家两位大人态度强硬，打算走法律程序追究责任，说不定会被判个一两年。 广末和柳风就隔着几个大人对视，却像是隔了整个世界，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涩的喉咙在一瞬间失去了工作能力。 尤其是听到证物里还有一把锋利的刀，心都被攥紧了，如果在去年的时候他就把那件事告诉父母的话，说不定不会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后面的记忆像部模糊不堪的电影，除了爸爸妈妈不断的道歉声，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离开学校的一个多月里，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广末想了什么，妈妈常常叹着气劝他，“又不是你做的事，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广末自认不是个多善良的人，可他一旦想到间接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那种愧疚的心理就止不住。 绝对会被讨厌的，有着那样一个臭烂的哥哥…… 可最后还是被逼着回到了学校，老师大概也考虑到可能会有些尴尬，提前把他调到了别的地方。 下课时间，班上一堆人果然凑过来叽叽喳喳问他一大堆问题，有关心的，也有单纯好奇的，只是男生连撒谎都不太说得出口，结巴着应付。 “小柳，你说广末怎么会突然请假这么久又突然回来了啊？” 木叶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那一小片地方，没想到广末人缘还挺好的，不过他心里始终有点讨厌这人，毕竟柳风被砸到那事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嗯？不知道唉，估计是家里出了点事什么的。” 柳风没兴趣，就随口说了句笼统的，但后座那个自来熟的男生刚刚打听完回来。 “柳君，广末说是自己家里人生病了需要人照顾，听起来还挺可怜的。” “啊？这样……”木叶收回视线，好吧，听起来是有点让人同情。 只有柳风，打了个哈欠，“哦。” 下午结束完一天的课程，本以为再也不敢跟自己说话的广末突然拦住柳风，脸上小心翼翼的，“柳君，方便打扰你几分钟吗？” 他今天纠结了一天，老师说的东西没一个字听进去，到最后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来道歉。 早早收拾完东西到三班门口等柳风和木叶的木兔正开心地挥着手，只是他看见一个男生挡在柳风面前，立马就进来了。 “小柳！不走吗？” “你们先过去，我现在有事。” 柳风看广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呼出口气答应了，跟着男生一起来到学校教学楼后面，这里人少，要说些什么也方便。 广末先是行了个大礼，吓得柳风直接跳开，“你干嘛？在我那个国家平辈可受不起这个。” 下跪什么的，也太过了…… “对不起！我之前因为太胆小了没跟你道歉，是我的错！” 广末不动，柳风只能站到另一边，“你不需要道歉，做错事的又不是你。” 说完他像是才反应过来，“所以你在家纠结了一个月要不要道歉这件事吗？” “不是——我、我只是觉得没有脸见你。” 一米九几的人就算跪到地上缩起来也是一大坨，只是这个场面看起来很是滑稽，柳风真怕被谁撞见说他在校园霸‖凌什么的。 “快点起来，我没怪你，你也不需要觉得愧疚。” “真、真的吗？” 广末抬起脸，眼睛微红，过度惊喜的表情像是得到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只是柳风看着他，莫名联想到了他的哥哥。 “那我就先走了。” ＊ 比柳风先去排球部的木兔和木叶并排走着，木兔逮着木叶问：“那个什么广末，找小柳能有什么事啊？” “我哪知道？” 木叶也不清楚，这个广末一回来就是调座位，然后还找柳风谈话，谁知道他想的什么。 两人瞎猜也没用，只能等柳风回来，只是就算人过来了他们也撬不出什么东西。 柳风敷衍地说是找自己问学习上的事情，但木叶立马反驳：“小柳你从来都不做笔记的，他问你有什么用啊？” 被拆穿的速度快得吓人，柳风最后只能选择武力压制，一手锁住一个，“大人的事少打听。” “哦，快看，这次木叶也被制裁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见拉着猿杙，他现在每天的快乐就是看木兔什么时候被揍，甚至还跟其他人打赌。 “我就说他跟木兔一样幼稚，早晚要被小柳揍的。” “大家！IH预选赛的日程表下来了！” 竹田手里攥着张表走进来，刚好看见柳风三个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咳了几声，又重复了一遍。 在确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后竹田开口，“第一轮和往年一样轮空直接晋级，总共三天，如果顺利的话——” 他指着表上另一所同样轮空的学校，“在第三天下午就会碰上井闼山。” 井闼山学院高中，全国大赛冠军候补队伍，拿下的荣耀数不胜数，攻守兼备，实力极强，是顶级强校。 枭谷跟它的渊源比起和音驹的合作关系，更像是长久以来的死对头，除了大赛上会碰到，平时基本零来往。 “虽然去年我们在决赛输给了他们，但今年的目标是成为东京第一代表！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高中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即将到来。 50-60 第51章 五十一（倒V） IH预选（2）…… 六月下旬, 预选赛开幕式那天，一百多所学校聚在一起，这个阵仗比起初中不知道要大了多少。 比赛分A，B两个赛区, 而作为夺冠的两个大热门, 枭谷和井闼山自然被分到了不同赛区里，标志性的黑白队服让其他学校的人都不自觉被吸引了过来。 “这就是所谓强校吗？连背影都很有压迫感的样子……” “喂, 那个那个, 你看见没？” 两个穿着水蓝色队服的男生站在刚刚走过的枭谷一众人身后，其中一个使劲摇晃同伴的肩膀, “走在队伍最中间的那个，你刚刚看见了吗？” “哈？什么？” “笨蛋！你眼睛是瞎了吗！” 男生痛心疾首, 手里胡乱比划着，想要给朋友描述一遍自己刚刚看见的场景, 但动作幅度过大, 一不小心打到旁边路过的另一支队伍。 转头, 是一堆穿着青黄色, 上面印有“井闼山学院”的，被他打到的男生个子估计有一米八五往上, 五官看起来不太像亚洲人，眉眼深邃，鼻梁很高, 往下俯视他的时候眼神感觉很恐怖。 “抱歉！” “……没事。”说话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外国人口音，但那语气怎么让人听来都不是没事的样子，低低的，像包含着浓厚的不悦。 “抱歉抱歉，请不要多想, 青木一直都是这样的。”他的队友，一个灰绿色头发的帅气男生出来打圆场，看起来性格比较随和友善。 这个小插曲对几个男高中生来说没什么，道完歉也就过去了，但在他们走远以后两个站在原地没动的人听见刚才说“没事”的青木希彻底暴露本性。 “什么叫没事啊饭纲？你被一个陌生人碰到胸试试？这也太恶心了，我待会儿要把这件外套脱了！” 饭纲掌挑眉，抱着手看队友抓狂、一副想要立马换下衣服的样子，“你的洁癖要不要这么严重？” “啊？是谁随身带着粘毛器的？在说我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吧。” “我那是很正常的爱干净而已好吗？” 其他的高年级听着缀在身后的两个死洁癖互相争论着谁是洁癖这件事，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队长捂着额头，“饭纲，青木，别在这丢人了，快点跟上来！” 前辈的话果然管用，两个连跟人吵架都要隔着一定距离的dk立马闭上了嘴。 一前一后碰上两大强校，两个男生莫名开始腿软，为了缓和气氛，最开始比较活跃的人开玩笑说：“倒不如来猜猜今年的第一代表会是谁吧，我先来，我猜枭谷。” 他有私心，自己学校是那种比较出名的弱校，每年最多二轮游就走人，剩下两天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要么坐观众席，要么回家。 如果非得选择一个对手来支持的话，那么他希望枭谷赢，至少那所学校的人长得赏心悦目。 “那我就井闼山——话说肯定会是井闼山吧，他们都得过多少次全国赛总冠军了？”同样是东京的学校，怎么人家就那么厉害，听说留学生比较多，感觉就很国际的样子。 嘶，那学费估计也不低吧，里面的都是些什么少爷小姐啊。 两人胡思乱想，脑子早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去。 ＊ “小柳，坐这里！” 木兔拍拍自己临近的座位，招呼柳风坐到他旁边，圆圆的脸型看着特别元气可爱。 枭谷第一轮轮空，但不代表他们就可以安心坐着等待了，正好趁这个时间来看看其他学校，提前了解些信息。 柳风坐了过去，同时另一边空着的位置立马被木叶占了，三人专注地看向下面刚开始比赛没多久的几所学校。 竹田对其中一两支队伍比较熟悉，在去年相同的时间，他们有缘在赛场上碰到过。 “看来今年的新生都很不错啊，有几个新面孔感觉比较厉害。” 就是不知道井闼山的新生怎么样。 耳边除了热烈的拉拉队的声音，还有选手奔跑在赛场上发出的摩擦声，这一切都让人心生澎湃，心跳跟着赛况起起伏伏。 柳风脑子里估测着这些对手的实力，同时也在观察他们各自队伍里比较突出的选手。 去年那段天天看专业排球比赛的日子让他形成了喜欢学习新招式的习惯，就算不能立马掌握，但绝对会默默记在心里，等着有时间就尝试一下。 不过说起来，那个国中时期开发出来的快攻也得找个时间跟樱成学长练习一下了，一直忙着练习发球，他感觉自己现在都快变成颗球了。 A区第一轮比赛结束，枭谷的人回到预定的酒店休息，下午一点半第二轮比赛就会继续进行。 完全顶不住生物钟的柳风靠在木兔肩膀上昏昏欲睡，他反正是做不到不午睡的，日本人到底是个什么作息啊，柳风无数次适应不了后彻底放弃。 害怕柳风靠得不舒服，木兔干脆把他挪到自己怀里，还拿自己的外套盖住，双手圈完，下巴搁在柳风头顶上，时不时满足地摸摸他柔软的侧脸。 “前辈们稍微小声一点可以吗？” 其实不用木叶说他们也打算安静下来了，看着柳风睡得安稳的样子大家都奇异地感到安心。 感觉像是睡了很久，但其实只有十分钟，柳风清醒过来后慢慢掀开身上盖着的外套，这尺码一看就知道是木兔的，更何况背后还有那存在感极强的心跳声。 “小柳，你醒了？” “嗯。”他伸了个懒腰，但人还是有气无力的，“搞不懂为什么你们都不困的……” “没有啊，老师上数学课的时候我就很困。”木兔嘟嘟囔囔，柳风被逗得笑出声。 他很是认同地点点头，“确实，你以前上课秒睡的，一下课就清醒了。” “所以才没及格啊。”木叶幽幽在背后补了一句，木兔数学极差的事情他们在第一次小测就知道了。 “小心期末被留下来补习哦～”小见带着坏笑，打完预选赛其实也快放暑假了，如果期末不及格的话就会被老师留下来补考，到时候再倒霉点儿合宿也别想了。 柳风从木兔怀里出来，抖抖木兔的外套让它变得更平整些，见人一脸的生无可恋，继续补刀：“嗯，不及格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数学老师了。” “不要——！！！” 被柳风三人一唱一和给弄得都有了画面的木兔瘪着嘴，大有一种快哭出来的架势。 “稍微收敛点吧，别影响待会儿的比赛了。”竹田看出来这几个存心逗人，放弃挣扎般地劝阻，但反正最后都是柳风一个人去哄。 果然，才过去一两分钟柳风就把木兔哄得开心了，他的情绪简直是竹田见过的所有人里变化得最快的，而柳风就是那个开关，轻易能够转换这个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恐怖的，如果他是敌人的话…… 第二轮比赛遇到的对手一般，枭谷轻松拿下首战的胜利，但音驹那边就不太乐观了，甚至有些惨。 被分到B区的音驹直接对上传说中的井闼山，征程终止在第一天下午，而柳风刚比完赛的时候正好收到黑尾的消息。 猫猫：输了。 猫猫：对手是井闼山。 又一次听到井闼山的名号，柳风对这支队伍越发好奇起来，虽然之前闇路教练有过介绍，但他认为还是亲身接触后来得更实在一些。 ：没事吧？ 猫猫：能有什么事，小风，记得替我扣爆井闼山！ 这个感叹号真的……没事？ 要不还是过去看一眼吧。 柳风还是不放心，跟队长打了声招呼后去B区找黑尾，体育馆很大，绕到另一边也费时间，他走到二楼，视线里突然出现一片亮丽的青黄色。 那个就是井闼山？ 不过他看不见正脸，只能目送井闼山从一楼离开的背影，过了一两秒后也转身离开。 知道柳风要过来找自己的黑尾特意站在显眼的地方等他，看见人来了后故作可怜地钻到他怀里。 “好恶心。” 时隔一年，黑尾收到了来自队友的、跟国中预选赛时一模一样的评价。 “哈？” 很难不怀疑这是在嫉妒他能拥有小风的温柔安慰，但没办法，这就是幼驯染的特权。 夜久摸着自己因为被黑尾那做作的表情而激起的鸡皮疙瘩，嘴上毫不留情，“柳，你是没看见黑尾现在的表情。” 大概也能感觉得到黑尾的“假”，柳风轻声安慰了几句后就推开他，“看来确实没事。” 黑尾收起不正经的表情，“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比赛还有很多，之后我会去看你的比赛的，就等着你给我报仇了。” 他看得很开，语气轻松，但想起刚才的比赛还是有些不爽，“井闼山还真是有够厉害，嘛，二比零让我们输得有够惨的。” 夜久也被这句话带回了刚才的经历中，对面给他的感觉跟枭谷不太一样，就像是完完全全地碾压，赢得毫不费劲啊，这种东西想想都让人觉得不甘心。 柳风拍拍两人，“那就祝我好运吧，如果能碰上的话。” 第52章 五十二（倒V） IH预选（3）…… “在看什么？” 青木打着哈欠, 刚刚结束一场比赛让他稍微有些困了，但存在感更强的是这满身的汗，他需要赶快回去洗个澡。 一直和他并排隔了一两步的饭纲却突然停下来，转头朝着没什么特别的二楼望去。 “感觉刚才有人站在二楼看我们。” “看就看呗。”青木无所谓地说, 但他眼底有着淡淡的高傲, “强者是该被注视着的。” 有时候饭纲是真觉得他跟这个从美国来的留学生调不到同一频上，说话还真是毫不客气的直白和自负。 但事实却又是这么回事, 井闼山的实力有目共睹, 太过谦虚反而显得虚伪，在这个残忍的赛制里,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小柳去哪里了啊？”一道不算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相比于正常音量，这显得过分突出了。 但井闼山没人有那份好奇心, 陆陆续续离开体育馆, 明天又是新的比赛, 他们只为了胜利而来。 而只是去上了趟厕所回来就发现柳风不见了的木兔, 一脸的疑惑，他手里拎着两个包, 其中一个是柳风的。 竹田像是妈妈出门时，被特意叮嘱要帮忙照顾好自己孩子的隔壁阿姨，语气无奈极了, 半哄半劝，“他去B区找音驹的黑尾了，过会儿就回来。” “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人家去找自己的幼驯染还得经过你同意吗？！ “我在大门这稍微等会儿吧，前辈们可以先回去。”木叶摆明了自己要在这等柳风一起，他刚才低着头就是在给人发消息。 到最后枭谷只留下木兔和木叶两个, 他们靠在墙边，边聊天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身姿挺拔，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加上帅气的脸蛋，顿时吸引到了不少女孩子的视线。 只是这让人心动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在另一个男生出现后仿佛全是错觉。 “小柳～你干嘛不叫我和你一起去啊？” 很难想象，那么一个高大的男生嘴里居然发出了跟小孩子一样黏黏糊糊的声音，而另一个虽然没说话，但表情明显也在表达相同的信息。 想要拿回自己的包，结果被木兔躲开了，柳风“啊”了一声，“什么？我只是去找小黑聊天而已，啊对了，他们碰上的就是井闼山。” 他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感觉比预想中的还要麻烦一些。” 看到柳风少有的凝重，原本还打算“质问”的两个男生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问他知道的消息。 成功岔开话题的柳风默默在心里比了个耶，要不然他们会就“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这种东西烦他好久。 突然意识到木兔和木叶是不是太黏自己了，哪有人会因为这种小事情纠结的啊。 不过他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还有闺蜜的时候，就连上厕所都会被拉着一起，代换到眼前的两人，或许是跟那种差不多的性质……？ 但要是这俩真敢拉着他一起上厕所的话柳风绝对会揍人的，毕竟这是他变成男生后最低、最低的底线了。 ＊ IH预选赛进行到第三天上午，落下最后一球后，宣告着枭谷正式打进决赛，一切事情都顺利地照着所预想的那样发展。 “枭谷——！！！” “井闼山——！！！” 两块场地同时爆出欢呼声，这代表着预选赛的最终两位竞争者被彻底确认，跟往年没差别的结果也没让人失去期待，倒不如说对这次决赛的兴趣要更强了些。 “终于要对上了。” 木兔眼里充满了跃跃欲试，对手越强越能让人升起动力来，他抬着手臂跟枭谷的拉拉队互动，场上的气氛更加热烈。 “木兔虽然有时让人难以理解，但这轻易带动所有人情绪的能力还是挺不错的。”樱成喝了口水润开自己干涩的嘴唇，他表面平静，可心底总有一股压不住的消极。 如果是前辈站在这个地方，他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如今担负着指挥官的责任，每一步都让他走得小心极了。 井闼山的二传，听说国中时还得过JOC（全国都府道县中学排球对抗赛）最佳二传手，这么一比，简直就是天才与普通人的区别了。 更何况天才还比普通人努力百倍。樱成望向井闼山的横幅，跟他们学校的一样简洁，只有“努力”两个字。 “樱成学长，今天的比赛超级棒啊，好几次对面都没反应过来！” 柳风是真的觉得他今天发挥得不错，出其不意这个词用在樱成身上非常适合，他也很喜欢这种打法。 “唉？是吗？”被夸的二年级学长不自在地摸着后脑勺，相处这么久了，他还是无法做到对柳风完全免疫。 柳风继续夸夸，不过他的真正目的不在这个，最想要的是回去以后练习那个快攻。 “前辈，你还记得我和木兔国中时的那个快攻吗？这次比赛结束以后我们就练习那个好不好？到时候使出来吓对手一大跳，超级帅气的！” 一个人靠发球得分虽然很帅，但他好怀念在场上和队友合作的日子。 面对柳风漂亮的双眼，樱成几乎是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先答应了，他露出轻松的笑，刚才的低落稍微被驱散了些。 中午，井闼山坐在一块观看枭谷这几天比赛的录像。 教练按下暂停键，视频里出现的正是柳风，他白得像是枚玉，不算高清的视频里都能琢磨出几分好看来，仿佛在发光。 青木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这谁啊？” 饭纲接话：“名单里有，是你自己不看。” 被噎了一下，青木扒拉过桌上枭谷的名单，往后翻了几页，轻易锁定到自己想要找的人身上。 “这个名字看起来不像日本人，哇，这张脸真是够漂亮的！他居然是枭谷的？” “确实不是日本人。”教练指了指正处于暂停状态的录像，“不过那不是重点。” “注意到他的发球了吗？几乎称得上恐怖的爆发力。” “上一局他连续得四分，直接结束了比赛，如果是你们的话，能不能抵挡呢？” 他们和枭谷不在同一赛区，很多时候比赛时间还都重合了，当然没什么机会能看见这所学校的表现。 动起来的柳风几乎是一瞬间就跃到了半空中，下一秒排球就被轰了出去。 “呃——”接球不算擅长的青木变了脸色。 饭纲倒是没太大反应，仿佛早就见过，毕竟国中全国大赛预选决赛的时候他也在观众席上。 “然后是他们三年级的队长，算是二三年级的老熟人了，竹田，技巧不算多高超，但胜在稳健，基本不会出错，在他旁边的是同为主攻手的木兔光太郎，直线球厉害，爆发力强，反应速度快。” “二传，樱成，障眼法多，不过这对青木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分析了那么久，可教练脸上仍是笑吟吟的，“枭谷今年的实力不错，但一直在进步的从来不只有他们。” 他相信这些孩子，无论结局怎样，能够享受这博弈的过程并从中学到东西就是好的。 毕竟井闼山的强大并不仅仅由那几场比赛来决定。 “是！！！” ＊ 下午一点半，决赛准时开始。 主持人一个个介绍来自两所学校的首发队员和教练，入场后体育馆被分成了两片区域，不同颜色的应援仿佛冰与火，各有千秋，却又互不退让。 站在替补席的柳风朝对面一头金发的青木看去，这家伙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盯了他好久，被他抓包后还笑得傻兮兮的，完全看不出来小黑口中“井闼山那个恶心的拦网”的半点影子。 站在青木旁边的饭纲突然朝着柳风礼貌点了下头，让柳风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立马也点头示意了下。 哨响，由井闼山发球，对面来了个大力跳发，不过被小见接了下来，樱成注意到青木在盯着他的动作，便故意往右拉开了几步，想吸引这个副攻手过来，好为木兔创造扣球机会。 似乎一切都在按照内心所想进行，可球传出去后原本在“乖乖”跟着他的青木动作超快，立马闪现到了木兔那边。 木兔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双手给惊到了，不过他反应很快，打了个反弹球。 “机会球！” 樱成这才发现刚才的都是错觉，青木这人从始至终都没中招过。 得想办法甩开他。 “再来再来！” 球已经来到了自己的上空，樱成想了想把球给了最稳的竹田学长。 “哦——井闼山的三人拦网！球被拦死了！”解说员对这两所学校的比赛感到很兴奋，因为今年的新生都太让人期待了。 “青木希，189cm，井闼山的一年级生，通过前几次的比赛来看，反射神经超快，拦网意识极佳，擅长依据球路迅速做出反应，偶尔还能在对方行动前直接进行拦网，预判能力也不错！” “嗯，看资料上，是从小就接触排球了，天才和汗水的结合体啊。” 球被拦死后竹田双手合十，“抱歉，是我没把握好。” “不是的，竹田学长，是我的问题。” “没事！下一球下一球！”木兔这个后辈反过来安慰两位前辈，“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饭纲观察到樱成的表情，心里慢慢有了个计划。 比分来到19：20，落后一分的枭谷跟井闼山僵持不下，闇路教练跟裁判示意换人上场。 来了。那个柳风。 跟自由人换下的青木紧盯面无表情的柳风，名单上笑得明艳的一寸照片此时变成了真人，嗯，怎么说呢，反而觉得美得不太真实了。 他找不到确切的比喻，唯一能靠得上的也就自己父亲收藏的一些中国古画，明明只有黑白，却活色生香。 “发球得分！柳风又再次显示出了自己强劲的发球技术！” “跟外表完全不符的强大实力，让他的对手往往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失去了机会！” 拿下一分后比分追平，给枭谷带来极大的鼓舞，场上不断有人在喊着柳风的名字。 不过他的表情仍是平淡的，内心毫无波澜，在裁判示意可以继续发球后保持平稳又把球轰了出去。 “呜啊啊啊啊啊——小柳小柳——” 没被拉拉队带起情绪，反而是自己的队友让柳风笑起来，他朝木兔wink了一下，然后那人配合地捂住心脏做出被击中的样子。 预感到对面对自己的戒备心拉高，柳风这次挑了个角度刁钻的地方打。 “out！”井闼山自由人判断错误，球在界内，枭谷得分。 连得三分，井闼山几乎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队内气氛绷紧。 感觉井闼山开始熟悉起了自己的球路，柳风决定加大力度，最好让人接不了。 只是一时没控制住，球出界了。 “啊？”深感丢脸，柳风捂住自己，什么鬼，这种情况还不如被对面接起来呢。 “没事没事。”木叶捏着他的肩膀晃晃，“小柳你已经很厉害了！” 能凭一己之力转变局势本身就很厉害啊，他每次站在身后看见小柳高高跃起的身影都超级喜欢的。 习惯被木叶当小孩哄的柳风顺从地乖乖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转回场上，枭谷比分逆转领先两分，但饭纲心态很稳，柳风的得分在所难免，他的目标是旁边的这个二传。 要一次次拦截，一点点施压，让二传自己先乱掉心态。 樱成敏感地注意到对手的注视，一偏头就是青木和饭纲两人，那种眼神像是把自己当成了口袋里的猎物。 讨厌的一年级。 他也知道自己这是被盯上了，是认为二传是最弱点所以选择朝他进攻吗。 要稳住心态啊，不是都已经领先两分了吗，第一局就稳扎稳打，要不然对不起柳的付出。 稳住。 “又是井闼山的三人拦网！他们的反应还真是够快啊！” 井闼山的防守指挥中心青木，隔着球网跟木兔对视，转眼间收起了拦网时略显暴戾的神情，身上有了一些少年气。 “喂，被拦死的感觉怎么样？” 木兔有些生气，“不怎么样，一般吧！” “待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了。”如鹰的眼神刺到青木身上，木兔在某些时刻也很让人不寒而栗，他才不会退缩，只有更加猛烈的进攻。 24：22，第一局枭谷率先到达赛点。 一传不太完美，樱成想着干脆来个二次进攻，但他犹豫着万一被识破只会白送分。 到底该选哪边？ “樱成学长！这边！”木兔挥臂要球，像只展翅的猛禽。 “交给你了木兔！” 又是井闼山竖起的高墙，但木兔这次咬着牙，打出了一记压线球！ 第一局枭谷胜！ 休息的几分钟，闇路教练和竹田都感觉到樱成今天不太正常，这局比赛好多次都显得犹犹豫豫，畏手畏脚的。 第二局开始后闇路教练把柳风叫过去，“柳桑，待会儿你准备一下，可能需要你去替补樱成了。” “我吗？”柳风不确定地指向自己，这会不会太随意了，“可我在正式比赛里只给木兔传过球。” “这就够了。” 第53章 五十三（倒V） IH预选（4）…… 闇路教练坐在长椅上, 沉稳的外表下没人知道他刚才在纠结什么，面对柳风时肯定无比的自信其实落到实处全是一个赌字。 队内当然还有一个替补二传，经验也比柳风多，只是这中间需要考虑到的不仅是一个樱成…… “三人拦网！速度居然还越来越快了！输掉第一局的井闼山完全没被影响到, 甚至还更加可怕！” “作为全国赛冠军常客的井闼山, 各方面实力都属于顶尖水平，他们的三年级主攻手在第二局后火力全开！比分已经来到了18:13！” 两位解说员说到兴奋处语气越发激动, 今年春高决赛也是他们负责的解说, 虽然枭谷出了不少亮眼的一年级，但场上王者仍是最抓人眼球的。 “呜啊啊啊抱歉樱成学长！”木兔控制不住地抓头, 他第二局因为樱成的不在状态被拦下了好几个球，本来就极容易被影响到自身状态的他, 能忍到现在才崩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是队友的指责，樱成还能好受些, 但木兔的自责让他心里的负担变得更重了。 枭谷的二传强撑着露出笑来,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坠到地上, “没事, 下一球。” 他好没用啊，明明是自己的错, 道歉的却是木兔，明明知道这是对面的心理施压，却还是一步步走进了别人铺设好的陷阱里。 就如上一局对手的眼神中, 他只是一只毫无还手之力、能做的只有徒劳挣扎的愚蠢猎物，此刻引以为傲的“出其不意”在拦网的面前成了摆设。 好奇怪，才第二局，他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新一轮由井闼山发球，球从枭谷的的场地飞到对面后, 似乎准备再来一次之前所展示出来的暴力快攻，而饭纲最后只是轻飘飘将球击过了网。 “二次进攻！哈哈，还真是没想到啊，刚刚我都差点以为会是井闼山的主攻手了！” “饭纲掌，179cm，国中时得过JOC最佳二传，我对他有印象，技术很细腻，性格稳健，对攻手的调用得心应手，啊啊，今年井闼山还真是得到了不少天才！” 饭纲对樱成礼貌一笑，他的脸温润柔和，一向被许多女孩子所喜欢的招牌笑容此时此刻放到樱成眼里成了强者对弱者的怜悯。 13：19。 真是可恶的厉害啊。 饭纲跟青木默契对视，这道由他们两人建立起来的沉重枷锁正持续发挥着作用。 虽然经常吐槽青木心黑，但饭纲又何尝不是同类，要怪只能怪枭谷的二传心里想的什么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脑子越乱，能好好思考比赛的时间就越少，而同时被影响到的还有他们的主攻手。 失去大脑和利爪的猛禽除了束手就擒已经别无出路。 他们要亲手将枭谷的二传击垮。 “枭谷申请换人了，唉——果然是柳风上场啊，但是，跟他交换的，居然是樱成？” 解说员翻阅柳风的资料，跟其他人比起来少得可怜的比赛经历，并没有相关方面的记录。 柳风看着步伐死寂的樱成一点点靠近他，颓丧的气息像极了阴雨天躲在墙角里的灰蘑菇。 “樱成学长，我说过吧，我喜欢你的打法。” “唉——？” 樱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柳风已经跟他擦肩而过，站到了场上。 对于枭谷这突然的换人请求，懵的除了对手和观众，队内的人也懵了，不过只有木兔像个瘪掉的气球突然又被打满气体，兴奋地冲柳风打招呼。 “小柳！！！你要来给我传球吗！！！” 注意到裁判已经被木兔的音量给吸引过来，柳风示意他压低声音，不过还是先点点头回应了木兔。 大家不要都盯着我看啊，我传球很菜的…… “呜喔——”不知道他有没有听错，井闼山的某个人似乎还发出了不明所以的赞叹声，这让柳风更加心虚。 不过既然答应了闇路教练，那他就会全力以赴。 因为柳风的临时上场，木兔的状态切换到满分，他甚至毫不避讳地大声密谋让柳风待会儿把球传给他。 “不要。” 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在木兔瘪着嘴抱怨的背景音中柳风在转身的瞬间朝后排的竹田比了个手势。 “哔——” 井闼山的发球被接起，柳风边注意对面边快速移动到二传位置。 他很少打二传，也如跟闇路教练对话的那样，他在正式比赛中只给木兔传过球，更多的时候，是享受来自二传的服务，然后在高高的半空用力扣下那能给队伍带来胜利的排球。 研磨，川西，还有樱成学长，他们在给自己传球的时候会考虑什么？ 柳风瞥向平头的三年级前辈。 这个起跳姿势，这个挥臂幅度，应该是需要这样的传球吧。 后排的竹田开始助跑，井闼山的三人拦网也已就绪。 “hey！hey！hey！得——分——了！！！” 猫头鹰大张着翅膀跑过来想要将柳风抱住，半路被一根手指挡下，没等他开始难过，手心就很快印上另一个人的。 “木兔好厉害！”一开始就拒绝了木兔传球要求的柳风，到最后还是把球给了他，毫不保留地笑着夸人。 正是因为知道柳风肯定会把球传给自己，木兔才会这么开心，这仿佛是另一种亲密与占有的显现化，只属于他们两个的默契。 “哈，我刚刚都被你骗了！” 竹田装作生气的语气完全不吓人，如果说刚开学的时候柳风还会怕他，那么现在只有面对同龄人时的轻松自在。 “连你都不被骗过去，他们又怎么会被骗到？” 柳风没有樱成那样的技术，唯一的优势只在于井闼山不怎么了解他，只能利用好这一项来找到得分点，为枭谷的进攻打开突破口。 不过对面毕竟不是什么好骗的家伙，很快这招就不管用了，一旦他们意识到“柳风只能给木兔传球”，那再次被击溃只会是一瞬间的问题。 只能寄希望于樱成学长能快点调整回来了。 饭纲一开始对柳风的上场也感到很惊讶，第一球他和所有人一样都在猜柳风会传给谁，但他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肯定会是那个傻乎乎的木兔。 仅仅去年看过国中的那场决赛，可当饭纲尝试在记忆里搜寻关于柳风的细节时，那些本应模糊掉的东西却比自己昨天吃的什么晚饭还要清晰。 柳风是主攻，喜欢在高击球点暴扣对手，不过体力不好，完整打完两局就会开始出现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的状态，像是被迫开了省电模式，这个时候他就会偏向于给其他攻手开路，比如偶尔的传球。 去年他传给了谁来着？ “hey！hey！hey！” 答案不言而喻。 枭谷终于拿下一分，但两所学校之间的分差仍然很大，这局的难度跟第一局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木兔轮转到后排，这次是枭谷的副攻手发球。 最理想的阻挡对手进攻的方法就是三人拦网，如果能够直接拦网得分，皆大欢喜，如果不能，那就最起码为后排的接球做出缓冲。 柳风当然比不上青木卓越的拦网意识和技术，但他最大的武器是无人能比的速度，在饭纲抛出球，主攻手已经起跳的情况下，众人只看得见一道残影，随后是球擦过手臂的声音。 “一触！” 不算完全的拦下，但这个反应速度也足够让人惊叹了。 竹田：“我来！” 球过网，井闼山再次组织快攻，樱成的离场让柳风成了那个独自面对这位天才二传手的人。 仔细想想也大约明白了樱成状态不好的原因，柳风回忆起比赛开始前饭纲对自己的礼貌颔首，第一眼大概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属于温和无害那一类的，尤其是在他旁边还有着一个过于张扬的青木的前提下，可一旦站上了竞争的舞台，他的锋芒就跟青木不相上下。 比分来到14：20，枭谷此时处于极大劣势。 “你刚刚跳太高了。” 还在思考下一球要怎么打的柳风，毫无预警地被井闼山的副攻手搭话，他转头，那人金色的发丝在体育馆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刺眼。 青木见人注意力被自己吸引过来了，抬起嘴角，“拦网的时候，一味的跳得高并不会增加你的胜算，你这样反而会浪费力气。” “而且手臂之间的距离也有些大了，很难拦住球。” 能说话的时间很短，柳风愣愣的，没想到青木会突然指导他的拦网，在下一局开始前只来得及说了声谢谢就走到了后排。 饭纲有些无语，刚才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很难不让人认为是一种挑衅。 但柳风居然乖乖地跟青木说了声“谢谢”？ ……好像有点可爱啊。 心里想归想，比赛却是不可能留情的，井闼山的发球瞄准柳风，大有一种报上一局的仇的意思。 第一次被井闼山的球轰到手臂上，柳风勉勉强强接住了，但下一秒他开始助跑。 发球也好传球也好，明明扣球才是他最拿手的东西。 “枭谷两名队员同时发起后排进攻？” 一高一低的起跳身影让稍微有些印象的人立马回想起了去年的决赛。 是那个奇怪的快攻？ 饭纲知道拦网对柳风没用，已经做好了后排接球的准备，只是这次因为太过关注其他人反而忽视了枭谷的前排。 三年级的副攻手跟另一名主攻算是比较轻松地拿下了一分。 “跟小柳同时起跳的感觉超级棒！！！” 木兔手臂抬得又高又直，示意柳风跟他击掌，金黄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期待。 最是拒绝不了这种眼神的柳风，微微垫着脚跟他击掌庆祝，因为身体倾斜的缘故反而是自己主动离木兔更近了一些。 “你们搞得像是枭谷才是那个拿了20分的。”竹田不得不说在看见这俩人一起时心情总会变得好起来。 “毕竟刚才得分了啊！虽然不是我拿的……” 柳风连忙止住木兔的话，害怕他自己绕到消极模式的开关上，“才第二局，输赢还不一定。” 第54章 五十四（倒V） IH预选（5）…… 樱成坐在闇路教练的旁边, 跟柳风的交换让他得到了从窒息的下坠中几丝喘息的机会，他心里甚至有几分解脱的庆幸。 “樱成，我记得你是从国二开始接触的排球吧？” 本以为会是教练的质问，但印象中亦师亦友、靠谱的成年人只是慢悠悠跟他聊起了从前。 “……嗯, 当时觉得这项运动很帅气, 所以跟着朋友一起加了社团。”樱成接过经理递过来的干净毛巾，一点点擦着脸上被汗水打湿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个, 但他现在确实需要转移注意力来稍微逃避一下了。 “现在也依然这样觉得吗？毕竟你都是我们枭谷的首发二传了，不就跟你最开始的目的一样了吗。” 最初的最初, 确实是因为帅气这种理由，但樱成记得, 在进入枭谷的第一个学期，这种想法早就被推到了附加项中。 那也是IH的预选, 支撑他迸发出真正热爱的前辈们站在他的前方, 或高或矮却都一致可靠的背影成了樱成当时久久不忘的画面。 “现在也这样觉得, 虽然我技术很烂, 心态也很容易崩，可想要和大家一起走到更远的念头才是真正支持着我一步步坚持到现在的东西！” “烦死了！身边全是一堆天才, 就不能好好照顾我这个普通人吗！” 闇路教练没想到樱成会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想要伸手拍拍他，但男生很快就自己把眼泪擦完了。 “咳。”闇路教练假装没看见樱成刚才的哭鼻子, 旁观全程的雀田也自然地转过头去。 枭谷比井闼山，15：20。 饭纲挡在青木面前，在队友疑惑的眼神中开口，“待会儿如果是柳风传球的话，直接去拦那个木兔。” “哈？这么肯定？” 青木瞥一眼对面刚刚还在击掌庆祝的两人, 想了几瞬，没再说什么，“嗯”了一声后轮转到前排。 ＊ “拦下了！虽然枭谷的换人策略在一开始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但仍然很快被井闼山反制了！” 别人或许会以为刚才是青木的反射神经过快，但柳风清晰地明白这人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会把球传给木兔。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移动和转向，都不愿意装给他看了。 青木得意地冲柳风眨眼，“看来第二局会是我们赢哦。” 他心里对于逗弄柳风可来劲了，很想要在这位漂亮的小美人脸上看到别的表情，比如被他气到后不理人的可爱样。 但很明显青木不能得偿所愿了，先不说柳风本身对输赢并不是看得非常重要，再来这个像小学生一样的挑衅模板完全起不到它的主人想象中的作用。 “嗯，知道了。” 语气像极了自己不想陪着柳志看动画片时敷衍的那样，不过因为他本身的容貌优势，一般人还很难看出来这点。 “你、你、你，不是，我——”青木手忙脚乱，只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太欠了点。 矮他一个头的人唇色像玫瑰，偏偏皮肤还白得跟奶一个样，这让青木联想到了自己从小到大听得耳朵都要起茧的童话故事中的白雪公主。 虽然这个公主的力气比他还大。 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个“傻大个”在想什么的柳风此刻只觉得比赛越来越棘手了，井闼山的反馈效率很高，调整的速度是惊人的，这个从刚才的拦网就看出来了。 当然，调整的核心来源于他们的二传——饭纲掌，这个队伍中指挥家般的角色。 井闼山有什么弱点呢，柳风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任何，差点要自闭。 第二局最终以18：25结束，闇路教练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辛苦了，柳桑。” 柳风摇头，“樱成学长现在怎么样？” “啊，大概是可以了。”樱成手叉着腰，看着是有了点平时不正经的状态，“接下来就是普通人的绝地反击。” “喔——！！！”一堆不明所以的男生们发出惊叹的声音，尽管没明白自家二传在说些什么鬼东西，但这样看起来很帅气。 “hey！hey！hey！‘普通人的绝地反击’，听起来好厉害！我也要！” “木兔你懂什么叫‘绝地反击’吗？”木叶看见这个浑身冒着傻气的人，非常确定他应该是不懂的。 没管那两人陷入对成语的“探讨”中，柳风有些开心地，像之前许多次做过的那样，拍拍樱成的肩膀，“我相信你，我们的二传。” ＊ 第三局樱成返回场上，其实他也并没有完全放下自己的自卑和钻牛角尖，但那些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东西了。 双方的博弈还在继续，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井闼山的三人拦网给烦到，传出去的球很少有能畅快拿下分数的了，这种比音驹的后排接球还要让人讨厌。 而且持续性的拦网对攻手的压力也很大，樱成都害怕木兔打到一半直接倒在地上，在某个瞬间，他又对柳风生起了浓浓的敬意。 柳平时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这只猫头鹰瞬间变回满分状态的啊，他之后一定要好好请教一下，毕竟要是打到一半场上就变成五个人的话还是挺丢脸的。 “木兔，下一球！” “……” 连话都不说了是吗！？ 竹田一巴掌挨到木兔的背上，“现在不是耍小脾气的时候！” 队长很早就开始担心木兔的不稳定状态会影响到比赛了，总觉得他太过依赖别人，这种弱点简直就是致命的。 不过樱成明白这其中最关键的还是他自己的问题，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越过井闼山的高墙。 “枭——谷——” “井——闼——山——” 五局三胜的决赛，最短也得打上三局，更何况现在两所学校1：1，这对体力的要求更高。 “井闼山率先到达赛点！” “不得不说，这所学校的防守与进攻太过完善，与之相比的枭谷在拦网方面则略显逊色，跟突出的进攻能力不太匹配。” 第三局被井闼山拿下，要是再赢一局，那么比赛就彻底结束了。 “节奏很好，对手固然强大，但我们也不差，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行。”闇路教练意有所指，是在提醒樱成不用太在意对手从而导致自己思虑过多。 柳风碰碰木兔耷拉下来的脸，“你怎么了？” 一向被惯坏的人一点都听不进去之前竹田队长说的话，等来熟悉的温柔安慰后，蹭蹭柳风的手，想了想干脆自己抓着，“感觉怎么打都不行啊～” “可正因为这个，木兔才更想要赢吧？嗯？” 柳风看了眼没怎么注意他们的竹田队长，凑近到木兔耳边，“不要理他，小脾气也很好，木兔就是因为这样才很特别。” 三人之前的对话声音不算小，柳风算是比较完整听到了竹田对木兔说的话，当然他也没说错，只是不希望真的让这个孩子被打击到。 “真、真的吗？” “嗯！” 枭谷的队伍突然爆发出一个高音，“hey！hey！hey！” 柳风被吓得连忙捂住木兔的嘴，“好了好了，留点力气打比赛。” “要上了！！！”几分钟前还死气沉沉的人切换状态的速度让第一次见识到的井闼山众人目瞪口呆，仿佛他一直都是这么的精神百倍。 “什么啊？不过也正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明显被带动起来情绪的不止枭谷，还有网那头的敌人。 “木——兔——” 枭谷的拉拉队整齐划一，共同呼喊着那人的名字。 柳风有些骄傲地看着自家的孩子，木兔还真的很有球星的样子，以后进入职业队了肯定会是粉丝最多的那个吧，到时候他自己偷偷练习了很久的签名就会很有用处了。 只是柳风不知道，他注视着木兔，也有人在注视着他，木叶表情有些黯淡，还要顾及着其他队友偶尔的转头，强撑起一点笑来。 这酸涩的味道怎么比妈妈不小心加多了的醋还呛人鼻子，他现在都快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生起的嫉妒了。 完蛋，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糟糕了，木叶还从来没尝过这种让人又苦又甜的友谊，一时间脑子乱乱的。 ＊ 熟悉的障碍竖起，木兔想，他一定要赢过他们。 打排球，得考虑怎么打更愉快，而不是怎么打更轻松。 黏腻的汗水，疲惫的身体，一次次奋不顾身跳起的自己，从来没改变过最初的想法，因为热爱，因为跟队友一起合作的、无可替代的愉悦感。 “超小斜线球！喔——木兔光太郎强势拿下一分！” 樱成难掩激动地跟着木兔喊“hey！hey！hey！”，一直认为这个很丢脸很中二的他声音比木兔还大。 比赛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局如何，不能轻易放弃一丝机会。 又作为关键分发球员上场的柳风拿下两分，在第三球被接起后混在后排的队伍中，小见接起井闼山主攻手的重扣。 樱成学长说过，这次的传球可以离网远些，小见配合地让球落往二传提前说过的位置。 木兔在左路起跳，樱成的球路很明显要走限制线的对角线，就在井闼山的拦网开始移动时，才飞到一半的球突然砸到了对手的场地上。 “哔——”裁判示意枭谷得分。 很明显有人在刚才比球还快，从中间截断了排球，简直就是比快攻还快的超快攻！ “刚刚、刚刚那个是什么？你有见过这种战术吗？” “没，我甚至都没看见他是怎么击球的？！” “可怕……像风一样捉摸不透……” 被议论的主人公正忙着兴奋，“樱成学长，我果然喜欢你的打法！” 他们从来没有练习过这个，刚才也没有任何示意，可柳风在那一瞬间就懂得了二传的意图。 不过好险，刚才要是再慢一点他就跟不上排球的速度了。 枭谷的超快攻，初露雏形。 “我们再来一次吧！这个！”木兔一脸的跃跃欲试，明明扣球的不是他，却比柳风还高兴。 “不行的。” 樱成刚才就是在赌，现在回想起来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再来一次这么大胆的东西，但井闼山的拦网那一脸的呆愣还真的很有趣。 决定输赢的第四局比赛进入白热化，战线拉长到25：26，井闼山始终领先枭谷一分，而枭谷也一直在紧咬着比分不放。 然而最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结束这场比赛的竟然是一向以稳著称的竹田发球发到了网上，让井闼山以3：1胜出。 这个队里最稳重的男生一下子弯了腰，看着比木兔的消极模式还可怕。 IH预选赛一波三折，但好歹终于结束了。 第55章 五十五（倒V） 夏日合宿（1）…… 决赛结束, 随即而来的还有闭幕仪式，竹田作为队长上去领奖却看不出来丝毫开心，但好在有队友和教练的安慰后稍微好了一点。 “那我们会上电视吗？刚才有好多记者在采访我们唉！” “当然啊，毕竟我们可是东京地区的第二代表。”樱成笑着跟几个略显兴奋的一年级解释, 去年的他也是这么激动。 柳风倒没有多活跃, 他总是会在某些时候要安静些，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些记者一直拿摄像头贴着他拍, 像是有什么毛病一样。 “小柳！！！” “我听得见, 不用这么大声的。” 木兔“嘿嘿”一笑，伸手搭在柳风的肩头, “我回去要把小柳跟我的超级无敌配合的快攻看一百遍！！！不，要看两百遍！！！” “哈？” 小柳疑惑！小柳震惊！ 他想要委婉说些什么, 但看着木兔兴致勃勃的样子，最后选择了直截了当的精准打击。 “有这个时间, 你还不如好好准备一下下周的期末考试, 不及格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的。” 晴天霹雳, 木兔仿佛失去了颜色, 一下子倒在了柳风身上，强撑着用最后一点力气祈求他唯一的救世主。 “小柳, 你肯定愿意辅导我的功课的，对吧……？” 被木兔健壮的身体压得微弯，柳风一只手隔在两人中间, 歪头远离那炽热的呼吸，故意笑得坏坏的，“你猜。” 完成猫头鹰的每日一逗，柳风边走边跟队里其他人聊各自对期末考试的准备情况，全然不顾身后扯着他衣摆撒娇的木兔。 竹田表示没眼看, 当即指定了二年级几个成绩不错的前辈给木兔指导功课，目标是通过这次期末考。 他板着脸，身上的压迫感极强，“我会定期抽检你的学业情况，因为期末考不及格去不了合宿什么的，这说出去也太不像话了。” 除了被吓得下意识挺直身体的木兔，其他一年级都在幸灾乐祸地偷笑，毕竟排球部里只有他需要辅导了。 枭谷其乐融融，队内气氛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然而下一秒刚刚接受完采访的井闼山就从另一边出来了。 两位教练相隔十几米的距离互相点头示意，打算就这么过去，但有人却刚好逮住这个机会。 “你好！” 明显不是本国人长相的青木兴冲冲地跑到枭谷这边，像只热情洋溢的大金毛。 全场人除了柳风没人能听懂他刚刚说了什么，在别人听来只有奇怪的两个音节。 “噗——”柳风没忍住，被他奇怪的中文发音给逗笑，不过立马反应过来这样不太礼貌，压着嘴角咳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好。” 被回应的青木咧着嘴，他庆幸自己跟那个喜欢中国文化的表姐学过几句中文，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 “我叫青木希，很高兴见到你！” 这个句式让从小到大接受中式教育的柳风想到了那几句经典的英文—— “How are you？” “I am fine，thank you.And you？” 很明显这个青木日常交流只会这一两句，不过还是磕磕绊绊把话说完了。 难得遇到一个跟自己说中文的同龄人，柳风当然很乐意回应他，“我叫柳风，同样很高兴见到你。” 他在后面用日语补了一句，“谢谢你特意用中文来跟我打招呼。” 这也是在给周围不明情况的人做解释。 “中文？这还是第一次听小柳说中文唉……” 木叶只觉得柳风刚才的声音好好听，跟平常一点都不一样，有股奇异的吸引力。 “期待IH赛场相见。”青木郑重其事地看向柳风，“超快攻，下次绝对会拦下来。” “说什么呢臭小鬼，你之前可是连球都没看清。”在赛场上被青木和饭纲“欺压”的樱成一脸不爽，好不容易逮着个反击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美日混血，从小生活在美国的青木对所谓的前辈可没有多少客气，他的眉眼锋利，攻击性强，俯视人的时候完全不像一个高中生。 “啧，我好像没在跟你说话吧。” 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哈？你这个——” “抱歉抱歉！”饭纲见情况不对连忙隔到青木和樱成中间，作为青木为数不多能够忍受他狗脾气的朋友，他已经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这种冲突了。 饭纲心累地替队友道歉，而双方的队长也各自出面调解。 说到底还是自己说话先不客气的，樱成只能满脸不情愿地道歉，不过这家伙对待前辈的态度也确实太差了些，一点礼貌都没有！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柳风原本站在外围，身边突然响起井闼山二传的声音，侧头，饭纲正离他一步远。 “啊？没事的……我并不觉得青木君人坏，反而还有些可爱。” 跟高高壮壮的身材完全相反的性格，明明长着一张酷脸，奔着他跑过来搭话的时候像只正冒着傻气的大狗。 而饭纲就跟追在后面叼绳子的边牧一样，虽然嫌弃但还是不得不站出来拉住自家的丢脸家伙。 啊不，饭纲君应该是白鼬吧，“iizuna”——柳风想起某次陪着柳志看北海道纪录片的时候里面就有提到过这种白毛的可爱小动物。 “饭纲君也很可爱。” 不自觉又开始把人幻视成小动物的柳风迷迷糊糊开口，等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 听到柳风对青木的评价时饭纲差点失礼地反问回去，那个臭脾气的家伙到底哪里有值得被称为可爱的地方啊？！ 但下一瞬自己也收获到了同样的评价，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单纯为了不尴尬而顺带的他，可目光所及之处是莫名奇异吸引他的漂亮双眼。 “……谢谢。” 直到跟井闼山的队伍分别柳风也没琢磨出来刚才饭纲的意思，男生应该都不太喜欢被人用“可爱”来形容吧，但是，但是他一把身边的人跟那些小动物联想到一起就是会觉得很可爱啊！ “小柳？” 回去的大巴上柳风跟木兔两人并排坐在后面，木叶轻轻点着柳风的手臂，“我觉得你说中文好好听。” “唉！！！木叶你也这样觉得对吧？我超级喜欢听小柳说中文的，虽然我听不懂！”木兔十分赞同。 被身边人扯回思绪，柳风见木叶一脸的感兴趣，问：“可声线不都是一样的吗？这还能有什么区别啊？” “区别很大好吗？！”两人都在努力寻找一个适合的词语来形容，但最后都因为脑子短路选择放弃。 完全没觉得哪里不一样的柳风把自己深陷进座位里，懒懒的，张唇如两人的愿说了自己的母语：“两个笨蛋。” “小柳，刚才是什么意思啊？” “夸你俩帅。” “哦哦哦——！！！” “哦哦哦——！！！” 小见非常肯定地怼怼猿杙，“我敢打包票，小柳刚才的话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这不显而易见吗？！到底是谁看不出来小柳在骗人啊？” 说完，众人都默契地看向了那两个正乐得冒小花的人。 ＊ “你的名字！” 好像在心里练习过几百次，木叶迫不及待地对柳风说出自己最想学习的中文。 “嗯？你怎么跟木兔一样，最开始不应该都最想学自己的名字吗？” 很自然的，被迫在朋友面前“展示”自己的中文后，他们想要学习几句日常用语什么的，这种情况柳风国中的时候就遇到过不少。 只是为什么要最先学他的名字啊，感觉怪怪的。 “木兔会读小柳的名字吗？” 然而木叶关注的点却是“跟木兔一样”这几个字眼，“啊也对，小柳跟他国中关系那么好，不会才奇怪，那他现在肯定能很流利地进行对话了吧？” 柳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句话里能品出几分酸味和阴阳怪气来，毕竟木兔是个语言白痴这件事，从那几乎没及格过的英语卷就能看出来了。 “也没有吧，木兔会说的不多。” 他当初教木兔念“柳风”、“木兔光太郎”这几个字就费了好多时间，到最后木兔说得最标准的反而是他的名字。 也察觉自己语气不对劲的木叶及时转换了情绪，趴在柳风的课桌上，“教教我吧，我也想知道小柳的名字怎么读～” 他，木叶，才不想输给那个笨蛋啊！ 第56章 五十六（倒V） 夏日合宿（2）…… 为了保证木兔安全度过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竹田安排的三个二年级学长轮着给他进行补习，练习的时间也被压缩，柳风已经连着三天听见木兔半死不活的痛苦挣扎声了。 下午排球部的一堆人围坐在部活室里，虽然主要是给木兔补习, 但作为前辈的三年级还是希望一年级能在学习上取得好的成绩。 “柳, 你平时都不做笔记的吗？” 樱成见柳风正低着头教猿杙物理，在一堆忙着复习的人里面显得十分悠哉, 他的前面除了几本摊开的教科书什么都没有。 “嗯, 不喜欢弄那个。”柳风没抬头，手里的笔没停, 继续给旁边的人讲，声音不紧不慢, 但让人听着很舒服。 “小柳很聪明的！他国中的时候经常考第一！”原本还在埋头苦学的木兔突然插话，那副得意样好像考第一的人是他一般。 竹田：“考第一的又不是你啊！给我好好把这些题弄懂再说！”他知道木兔数学差, 但没想到会差成这样, 明明跟柳关系那么好, 却一点儿没被影响到吗？ 唉—— 木兔嘟嘟啷啷, 但也知道现在时间紧，只能继续写, 可是这些数字和符号长得都一样，怎么会突然变成另一种解法了？！而且前辈们也好凶，跟小柳教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他好想要小柳来教他！ 七月初的东京天气燥热, 部活室里开了风扇，轻微的“嘎吱嘎吱”声伴着窗外的蝉鸣一齐在这个夏天成了少年们努力的背景音。 柳风伸了个懒腰，额前的几缕发丝被吹得微微飞起，这几天部活算是暂停了，每天一结束下午的课社团的大家基本上都是来这里复习。 竹田余光注意到他有些累的样子, 开口：“我请大家吃冰吧，一直学脑子也受不了。” 第一个附和的是木兔，他高举双手，“好啊好啊！！！我赞成！！！我的脑子学得都快坏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社团的大家一起笑他。 ＊ 趁着几个前辈都去学校小超市买棒冰，木兔挪到柳风旁边，倒下上半身靠到他的腿上仰躺着。 “柳风。” 突如其来的字正腔圆让柳风停止了放空，他低头见木兔一脸得意的表情，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值得显摆的，毕竟这人连自己的名字都经常忘记怎么发音。 “嗯？” “柳风。”边说还边傻笑，这个名字曾经被他反复练习过成千上万次，木兔总觉得用柳风国家的语言念出来的时候，那简短的音节里包藏着无限的甜蜜。 知道木兔又是在喊着玩，柳风没再理他，伸手把桌边那张被红笔批得惨不忍睹的数学卷给勾过来。 进入高中以后因为不在同一个班，他也不能像国中时一样天天督促着木兔学习，到了期末柳风开始觉得自己平时是不是太松懈了。 “这里，特别基础的题目，甚至是书上的原题，为什么错了？” 木兔一哆嗦，不敢回应柳风凌厉的直视，身子偏了偏，掩耳盗铃般侧过去。 木叶靠过来，头搁在柳风肩膀上，煽风点火，“因为课上都在睡觉吧～” “才没有！我一直都很努力的！”木兔底气不怎么足地反驳，但他那略显心虚的表情怎么看都不是嘴上说的那么回事。 柳风没有拆穿他，把卷子放到桌上，轻轻抬了抬腿，示意人起来，“好重。” 听完木兔立马爬起来，怕自己真把柳风压痛了，不过他一转头看见仍挨着柳风的木叶，心里升起一阵不爽。 刚想让木叶也别靠着他的柳风，脖颈上突然压过来一片滚烫，是木兔的手掌，下一秒他被迫歪过身体，连带着木叶也倒了下去。 “啊——你们一年级在干嘛，不热吗？” 竹田刚进来，就看见那三个最不省心的一年级倒成一团，挨得极近。 木叶坐回原来的位置，顺手把有些无语的柳风给拉起来，而始作俑者却还在傻乎乎地说：“不热啊，小柳身上冰冰凉凉的——啊！好痛！小柳你干嘛？” 柳风随手给出一个暴栗，“刚刚你干嘛突然把我拉过去？” “我想让小柳也靠着我休息哇！！！” “我又不累！” “被别人靠着怎么可能不累？！” 莫名其妙被木兔点了一嘴的木叶进入战场：“你刚刚是在说我吗？！比起我，天天挂在小柳身上的你才是那个让他最累的人吧！” “才不是——！！！” “怎么不是？” “咚——”竹田假笑着把买的一袋子东西重重扔到桌上，发出来的声音成功止住了乱七八糟的幼稚争吵。 好凶啊。 三人同时抬头看着冷脸的队长这样想到，最后所有人都默契地安静吃着棒冰。 考虑到柳风不喜欢吃这些，他被分到了唯一的一瓶冷饮，拿到时瓶身还在冒着水珠。 在学校的生活其实没什么新意，每天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轨迹，但因为有了这些人，一点儿也没察觉出枯燥来。 ＊ 期末成绩出来那天，排球部的所有人都大大松了口气，木兔英语低空飞过，但最不擅长的数学居然考得还不错。 小见嘲笑他是走了狗屎运，一堆人跟着附和，很明显都认可这个说法。 背后最大的功臣开口：“我熬夜给他补了三个晚上……” “小柳好厉害。” “能把木兔这种人辅导到八十几分，小柳在当老师方面真是天才级别的吧……” “喂！不要说得我很笨的样子啊你们！我也很聪明的！” 木叶在背后凉凉说了句：“你最不适合说这句话了——智商全用在打排球上的人。” 真的不能让这个笨蛋太过得意忘形了，毕竟柳风这几天课上都困得一直在打哈欠，离他最近的木叶最清楚这点。 “但总之，现在所有人都能去参加合宿了！” ＊ 夏天的东京闷热，合宿被安排在凉爽的琦玉县的森然高中。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快一个月，四所学校的队员相互寒暄。 “柳君，你们跟井闼山的决赛好厉害！” 看了那场决赛直播的小鹿野两眼放光，顾不上跟心心念念的女孩子们搭话，先凑过来询问关于比赛细节的。 “那可是今年春高的总冠军啊！我也好想跟他们比赛！” 预选赛其实刚结束没多久，但从别人嘴里提起那场比赛时，柳风觉得好像隔了很久一样。 “井闼山的实力确实让人敬佩，他们今年的一年级，啊，也就是那个二传和副攻，感觉真的很可怕。” 连技术属于佼佼者的柳风都这么评价，让小鹿野对那所学校的滤镜又厚了一层。 这就是属于全国顶尖水平的实力吗…… “但是我们也不差嘛！小鹿野你有没有看到我跟小柳那个超级超级帅的快攻！！” 木兔自来熟地搭着小鹿野的肩膀，想要被夸的意图十分明显。 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吸引过来好多人，然后围着他们说话，大大满足了木兔想要炫耀的心理。 猫又教练同样对这个很感兴趣，笑呵呵地问闇路：“那是你们的秘密武器？不得不说，实在是太神奇了。” “……是柳桑和木兔国中时候练出来的，‘三人快攻’，我这么称呼它，虽然效果不错，但太过于依赖柳桑，如果另外两人稍微差一点，那么体力本来就不好的他所要承受的压力就会更大。” 木兔是个不错的搭档，这么说很残忍，可樱成跟这两人的配合总是显得有些勉强，如果能有一个更稳当一些的二传就好了…… 三人快攻练好了，枭谷胜利的筹码只会更多。 作为教练，闇路自然是为整支队伍考虑得更多，也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枭谷能走得更远，他看着正为即将到来的合宿而感到兴奋的孩子们，最终也只是把那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晚上，结束完训练的男生们一身汗，面对想要加练的木兔，柳风叹了口气，边答应边把木叶给逮了回来。 “木叶来给我们传球吧。” “小柳你不要老是惯着他啦！先去洗澡吧我们！” “再练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最后木叶还是倒了回来，认命地把球框给拉过去。 之前在忙着考试，柳风其实还挺惦记着那个快攻的，正好现在再试一下。 “唉——小风，还没去休息吗？” 黑尾从门口探出个头，熟悉的不正经的声音拉长着。 “黑尾！正好你来了，过来帮我们拦网吧！” “也行，哦对了，刚刚小鹿野说要玩游戏放松一下，我们结束后一起过去呗！” 柳风被黑尾这么一说，才突然想起来，小鹿野想跟几个女经理拉近关系来着，之前还特意跑来跟他说过。 “如果你加入了，那大家都会参加的！” 当时他这么说。 完蛋，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那个，木兔，我先去洗澡了，今天先不练了。” “为什么啊？” “第一天不要这么累比较好吧，去跟他们一起玩游戏应该挺有趣的。”几句话说服在场所有人，柳风先回了宿舍去拿换洗衣物，跑得比谁都快，让想跟他一起回去的木叶直接看不到影子。 合宿最大的麻烦，一个是大通铺，另一个就是洗澡，柳风提前跟闇路教练商量过去森然单独的隔间洗，虽然这样显得自己很矫情，但他表示一点都不想看到那些白花花的裸‖体，更不愿意被谁看到。 洗完出来后柳风擦着刚吹完的头发，脸上是被热气蒸出来的红晕。 玩游戏的地方是在森然的那个房间，等柳风到的时候已经坐了一大圈人。 “小柳你是去哪里了？我在浴室也没看到你。” 坐到被特意给他留出来的空位上，柳风含含糊糊：“我在另一个浴室洗的。” “哎呀先别管了！人都到齐的话我们就开始吧！”小鹿野特别激动，他为了今天已经准备了好久。 一定要达到跟经理们拉近关系的目的！ 第57章 五十七（倒V） 夏日合宿（3）…… 小鹿野的游戏很简单也很常见, 就是很多人都玩过的“真心话大冒险”，摆在中间的瓶子随机旋转，瓶口指向谁就抽一张纸条，里面写了很多种不同类型的惩罚。 白福双腿盘坐着, 对这个游戏不是很热衷, “这个游戏好老套哦～” 而且森然的这个小鹿野目的也太明显了吧！想借着游戏的由头了解女孩子们的兴趣爱好以此拉近关系什么的，她真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要不是柳君也要来, 估计女生们早就回宿舍睡觉了。 雀田拉拉她的袖子, “没有没有，我们还是很期待的！” 几个学校的女经理们挨坐在一起, 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虽然被怼了, 但小鹿野的积极性一点没被打击到，仍然乐得直冒傻气。 黑尾就坐在柳风的旁边, 洗完澡后柳风身上的那股香味越发明显, 直往他鼻尖钻, 皮肤也很白, 进来的时候吸引了一堆人的视线。 他的两个幼驯染都是偏瘦弱的身材，但柳风和研磨不一样, 他的纤细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漂亮，精致得不像话，任何人都能在第一时间被他给勾过去。 游戏已经开始了, 在一堆少男少女的杂乱声中晃晃悠悠停下来，最终指向其中一个男生。 “小风，这个游戏你玩过吗？” 在黑尾的记忆中，柳风几乎没有正常的社交，除了从中国治病回来以后正式进入校园, 他一直都是安静且孤僻的。 “嗯。”话说出口柳风才发觉这话里有漏洞，连忙加了一句，“在丑三的排球部的时候跟他们一起玩过。” 其实没有，跟一堆同龄人一起玩游戏的经历基本来自于很久很久以前，虽然也少得可怜就是了，不过这么经典的游戏他还是接触过的。 被抽到的第一个男生拿到了真心话的惩罚，问题比较简单，关于自己最尴尬的经历这种，有惊无险的答完后开始抽下一个。 黑尾还想跟柳风说话，结果在一堆人的起哄声中发现自己竟然第二个被瓶子选中了。 夜久把放惩罚小纸条的箱子推到黑尾面前，“来吧，黑尾。” 他笑得幸灾乐祸，“一定要抽到什么丢脸的惩罚才好啊！” “这是什么诅咒吗……”黑尾随意夹了张纸条出来展开，看完有些艰难地念出来。 “请公主抱任意一位玩家做二十个深蹲。” “哇——” 木兔没懂为什么大家都发出这种声音，脸上满是疑惑。 “一般都是抱女孩子啦，毕竟女生要轻很多。”柳风悄悄凑到木兔耳边跟他解释，“不过得看女孩子愿不愿意。” 这个游戏，表面上是为了增进彼此的了解，但大多数时候都带着点暧昧气氛，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对这种事情感到兴奋和激动也是正常的，毕竟有很多情侣都是在这种游戏里面萌生出喜欢。 很明显黑尾也是懂的，倒是把另外几个男生看得咬牙切齿，这种天降的大好事怎么轮不到他们！ “行。”黑尾站起来，高大的身材瞬间在柳风身上投出一道阴影，他弯腰勾住底下的人，一个用力柳风就被迫起来了。 “啊——小黑？！” 腰部被牢牢桎梏住，虽然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但坐到黑尾手臂上时柳风只觉得很稳，随后被转换了下动作，成了一个标准的公主抱。 “我说，好歹提前打个招呼吧。” 边抱怨边乖乖伸手搂住黑尾的脖子，柳风感受到肩背和大腿底下蓬勃有力的肌肉，耳边传来欠揍的声音。 “哼哼，小风像只小猫一样轻，我抱得动。”因为抱得动，而且能抱得很稳，所以不需要提前打招呼。 柳风揪了下黑尾刚洗完没多久还算齐整的黑发，“得意什么，我可以单手把你拎起来。” 小鹿野瞪大了眼，被这个转变给惊到，但还是在黑尾开始深蹲后老老实实给他计数。 “这算什么惩罚，难道不是奖励吗？” “这算什么惩罚，难道不是奖励吗？” 夜久和木叶同时开口，说完仿佛找到了志同道合的队友，深有所感地握了握手。 “我也要抱着小柳做深蹲！！！” 小见：“先不说轮不轮得到你受惩罚，大概率也抽不到相同的东西了吧。” 怎么一个惩罚搞得像是什么奖励一样，这有什么好争的。 小鹿野略显无语地看了一眼天天“hey！hey！hey！”的木兔，那又不是你女朋友，瞎吃什么醋。 是的，小鹿野把木兔的这种“我也要”行为称之为吃醋，因为见不得别人凑近柳风，想要借着“我也要”把别人的痕迹给抹掉。 不过朋友之间也有这种已经称得上恐怖的占有欲了吗，他有时候会觉得柳风和一些人的关系很奇怪，在友好相处的下面，总像藏着什么更危险的东西。 二十个深蹲做完黑尾只是喘了几口气，把柳风放下来后两人坐回原来的位置。 “那继续，下一个。” 新的一轮由上一局的输家开始，黑尾捏着瓶身让它旋转起来。 这次终于中了一个女生，正好是枭谷的雀田，她有些腼腆地摸摸垂下的发丝，她的惩罚是真心话。 “最喜欢的颜色。” 在一众期待的眼神中，雀田缓缓开口，“白色。”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纯洁无瑕，在日光下漂亮得让人疯狂。” “雀田桑，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白色唉，这有什么特殊意义吗？”生川高中的经理宫之下英里问，能用“疯狂”这个词，本身就很让人好奇了，不过她很少见雀田穿白色或者戴白色的饰品。 “啊，啊，我刚刚是用了奇怪的词语了，没有的，我只是很普通的喜欢白色而已。”雀田连忙摆手，不过大家也没细究。 白福直喇喇地盯着坐她对面的柳风，关于雀田喜欢柳风这件事，貌似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啊，但女生的喜欢表现得那么明显，到底是故意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呢，柳君。 柳风注意到白福的眼神，下意识回了个微笑，但女生很快就把头扭开了。 明明都过了一个学期，但还是不了解白福的想法啊。柳风一直觉得白福探究他的意图太过明显和强烈，虽然日常相处得不错，可中间的距离还是很远。 后面陆陆续续中了大部分人，惩罚也是千奇百怪，心心念念要公主抱的木兔捡了个“昨天吃了什么”的问题。 “这种问题到底谁出的啊？小鹿野吗？” “这是队长帮忙出的好吗？！” 森然的队长咳了一下以掩饰尴尬，“我也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平平静静地玩游戏而已啊。” 其实是因为被小鹿野烦得不行他才随手写的，谁知道真有人抽到了这个。 小鹿野仔细回想了一遍整个游戏过程，还有几个比较有意思的没被抽到呢，于是继续进行游戏。 “是小柳！！！快快快，让我看看是什么？” 柳风折着纸条不让木兔过来，“你这么激动干嘛？该不会盼着我出丑吧？” “不是不是啦，如果是小柳抽中了公主抱，那就我来代替你！” 到了这个时候了，木兔还在惦记那个公主抱，不过很明显不能如他的愿了。 “喜欢的类型？” 话刚落，所有人都奇异地安静了下来，像是被谁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柳风没喜欢过谁，更没有确切的理想型，他捏着手里的纸条居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 离他近的人只看得见那随着垂头的动作而垂下的长睫，过了几秒，才陡然出声。 “没有明确的类型，”艳气的红唇一张一合，“但如果是喜欢我的话，最起码做好把一切都奉献给我的准备，情感，理智，忠诚，时间，或许还有生命。” 白色的灯光下，柳风却妖异得出奇，本就美丽的长相在这一刻被释放出更多平常因为他温柔性格而被忽视掉的惑人来。 “噗——”黑尾最先回过神来，一把揪住柳风的侧脸肉，“说些什么中二的台词呢，又是看了哪本漫画了？” “嘶，好痛，小黑快给我松手！” “奉献一切？嗯？”黑尾喃喃自语，也像在反问自己。 木兔扑过来，“我没太懂啊，所以这是哪本漫画里的台词吗？” 刚把自己从黑尾手里解救出来，转身又是另一个人的询问，“是……吧，我刚刚在开玩笑呢，总之，就是我还没有特别喜欢的类型啦，不过为什么要考虑这种事情啊？好好打排球就行了。” “对对对！打排球才是最快乐的事情！” 知道柳风没有理想型，木叶下意识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说。 一场游戏以莫名尴尬的“排球才是王道”结束了，所有人呼呼啦啦回了各自的宿舍，不过柳风在入睡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解决。 “你今天晚上要是敢沾到我的床铺一点儿，你就死定了。” 鉴于去年给木兔庆生时的经历，柳风是知道这家伙那非常不老实的睡姿的，简直别想让人安稳睡觉。 头发已经放了下来，整个人柔和乖顺了许多的木兔可怜兮兮地缩到离柳风床铺最远的角落里，拉着被子只露出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不陪我练扣球，公主抱没有，连挨着你睡都不可以……” 他细细数着柳风今天的一堆“不好”，偏偏声音很小，像是只说给自己听，但柳风怎么可能听不到。 灯关了，宿舍彻底陷入黑暗。 第58章 五十八（倒V） 夏日合宿（4）…… 柳风睡觉时姿势总是很老实, 平躺着，手还要乖乖地交叠着摆在肚子上，不过在黑暗中，有人从侧边伸过来一只手捉住他的手腕。 柳风原以为是木兔, 但随后是木叶轻轻靠过来的动作。 手被垫在了木叶的脸下面, 手心处是男生柔软的脸蛋，柳风趁机多捏了几下, 微微侧过身, 很小声地问他：“怎么了？” “……小柳今天说的那句话，真的是漫画里的台词吗？” 那时的柳风仿佛离所有人都很远, 表情冷漠得跟他印象里的人完全不一样，在那一刻他竟然从心底生起了一股战栗。 所以他想要更加靠近柳风, 想要通过这温热的相触来确定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唉？居然这么在意的吗？”柳风抬起另一只手摸摸木叶的头，一点点凑近他, 声音压低, “干嘛想这么多啊, 我又不是什么控制欲很强的变‖态, 怎么可能真的对未来喜欢上我的人提出这种要求啊？” 黑暗中的能见度很低，但木叶现在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对面人的吐息, 他甚至能根据这个来想象出此时正努力跟他解释自己不是个“变‖态”的柳风那微微向下的嘴角。 “嗯。” 但就算不是，那又怎样呢。 “快睡吧，晚安～” “晚安。” 柳风收回自己被压着的手, 打算就着现在这个距离准备入睡了，可他忘了，木兔再怎么缩他俩的床铺还是挨在一起的，只要一个翻身，想不碰到都难。 果然, 在旁边“窸窸窣窣”的棉物摩擦声停下后，一只手臂就横到了他的胸前。 在心底彻底认命后柳风不再想着去调整木兔的姿势，任由两人的距离一点点被缩短，直到最后被完全圈进别人的怀里。 “晚安。” 跟木兔也道了晚安，柳风闭上眼睛。 ＊ “我说……他们三个的关系好过头了吧？” 一堆三年级的前辈站在柳风的床铺前面，看着他被木兔和木叶夹在中间，边上的两人几乎是脱离了自己的床铺，手脚全部压在柳风的身上。 “靠得太近了吧？” 早晨六点，柳风的生物钟开始起作用，醒来感受到的除了身上让人窒息的重量，还有前辈们诡异的眼神。 “怎么了吗？”顺手挪开木兔箍在他腰上的手，柳风艰难坐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脸上还停留着几分困意。 大半天没听见有人搭话，脑子也清醒了七八分，而刚刚还在围观的人一溜烟全不见了，让柳风觉得莫名其妙的。 晨跑完坐在食堂里吃早餐，柳风见竹田队长一脸的沉重，端着盘子就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 “柳，你不觉得你和木兔，木叶的距离太近了吗？” 看着就很奇怪啊，虽然他也有关系非常好的朋友，但从来不会像他们一样连睡觉都能黏在一起，而且日本人大多都不喜欢这样的过度侵入，他们往往保持着一个舒服的距离感。 柳是中国人或许不在意这个，但那两小子怎么可能不清楚。 柳风咬了一口自己不太喜欢的三明治，感觉嘴里没什么味道，听完后有些惊讶，“原来在前辈们的眼里是这样的感觉吗？” 好像是有点。 他实在是改不了把这些人当作小孩子来看待的坏习惯，甚至是眼前的竹田，柳风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拿长辈的视角来看他，总感觉上辈子的后遗症好严重啊。 “那我——” “小风，喝牛奶。”黑尾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把吸管戳进纸盒，抬到他的嘴边。 下意识就张嘴含了进去，然后柳风就注意到竹田更加诡异的眼神。 “要多喝点牛奶啊，都没见你怎么长个了。” 黑尾一句话戳中柳风最大的不爽，他想起今年四月份时的体检，那丝毫不变的数字。 “长得高了不起啊？” “哈哈，我只是关心你嘛。” 柳风接过牛奶，想了想对竹田说：“放心，我只是把他们当小孩子而已。” 这样更不放心了好吗？！ 柳到底是有多迟钝啊？！ 你到底有没有发现他们在占你便宜啊？！ 竹田内心咆哮不已，最终只是化作长长的一声叹息。 “你们队长天天叹气，就不怕提前衰老？”黑尾把柳风剩下的一大半三明治给解决了，吃完跟柳风说悄悄话，而且这个前辈看他的眼神总像在看什么可疑人物一样。 “嘘，竹田学长只是比较喜欢操心而已啦。” 当队长真麻烦啊，柳风想了想，觉得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当队长的，要操心这么多事情，那得烦死。 合宿训练是两两队伍进行比赛，跟平常周末的练习赛差不多，只是现在多了个惩罚，输的队伍要围着体育馆鱼跃一周。 为了不被惩罚，每支队伍都只能尽力去赢了。 又到了晚上，樱成自己留了下来陪木兔练习扣球，他看着另一边在跟木叶练接发球的柳风，想了想说：“要不要试一下那个快攻？” “好啊！” 木叶这下轻松了，他是真的接不住柳风的球，不过还没开心多久就被逮过去拦网了。 “不能因为我什么都会一点就把我当块砖用吧！” “我们的样样通先生，组织现在真的非常需要你！”柳风忽悠着把木叶给推到网的另一边，“你想想，要是能把我和木兔给拦下来，那你的技术得多厉害。” “哼！根本不会给木叶这个机会的好吗？！” 木兔抱着手，不满地反驳柳风。 “那我肯定得来了。”被木兔这么一说，原本累得要死打算跑路的木叶直接应了下来，天天都是这个家伙在出风头，他很不爽的。 “加我们两个吧！刚好我也想体验一下你们的快攻。”黑尾拉着夜久过来，红色的队服鲜艳得很。 于是网分隔开六个人，木叶和黑尾拦网，夜久负责一传，而另一边的三个人就配合着练习快攻。 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预选赛时让人感到震撼的三人快攻不是衔接不上就是球路不对，柳风只能勉强跟上节奏。 “抱歉抱歉！柳，我刚才又快了一点！” “没事，再来几次吧！” 柳风撑着大腿喘气，为了跟上樱成传出的球，他必须得更快，不一定扣球，但为了迷惑拦网，每次的起跳都要跟是自己扣球一样。 就如闇路所说，如果搭档不够合格，最累的只能是他。 ＊ “八月的时候你们可能又要跟井闼山碰上了。” 夜久给柳风递水，“嘛，不过两所强校的对决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谢谢。” 但柳风其实从心底觉得他们跟井闼山有着很大的差距，到了那个赛场，会不会提前被淘汰掉都很难说。 但要是提前抱着肯定会输的心态，那还谈什么赢，他相信自己的队友，也相信枭谷。 “猫又教练说他可能下半年要休息休息了，没办法，身体总有吃不消的时候。” 那音驹怎么办？ 柳风抬头，黑尾正站在他的身后，脸上有些丧气。 “但我们还是会努力的，想要称霸全国的想法从来都没改变过。” “……如果你不是用这么难看的表情说出来的话我还会相信。”夜久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啧，在小风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起码！” 柳风拉过黑尾的手让他坐到另一边，看着场上正互相挑衅的木兔和木叶，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们了，只能拍拍两人的背。 比赛总是残酷的，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一个人强并不能代表一支队伍强，每年参加比赛的队伍多得数不清。 柳风一直认为是自己太过幸运了，恰好进入丑三，恰好进入枭谷，恰好遇上大家，恰好，有进入全国大赛的机会。 对排球谈不上热爱，也谈不上讨厌，他大概就处于那个中点，偶尔会因为黑尾他们而偏离，但就是因为这些孩子那最纯粹的喜欢，所以他才能经常被感染到。 打排球能带给柳风什么呢，他目前也说不清楚，但心底有个声音在指引着他往前。 合宿为一周，直到七月底几所学校也经常打练习赛，樱成跟他们的配合度慢慢上来了，与此同时柳风也在思考自己应该去打的位置，但或许还差一个契机。 第59章 五十九（倒V） 发球员与主攻手（1）…… 八月初, IH开始了，枭谷作为体育强校，除了排球，其他很多项目也打进了全国大赛, 比如篮球。 两个强势体育社团的部员都在一个班, 让三班的人兴奋着说要去给他们加油，柳风的手机在今天已经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同学的信息。 广末：柳君, 比赛加油。 “小柳, 快过来！” 木叶在前面喊柳风让他跟上去，因为忙着回复同学的好意他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啊, 好的。” 边说边快速在手机上打了字发过去，柳风记得广末好像今天也来这边比赛了, 给他也发个加油吧。 那次道歉过后，两人的关系就恢复到了最开始的点头问好, 也因为座位隔得远了几乎没再说过话, 突然的发信息过来还让柳风感到有些意外。 “柳君～” 一个月没见, 青木好像长高了。 柳风看着面前两个井闼山的人想。 饭纲笑得很浅, 但也能看得出来是开心的，“柳君, 我看了分组，如果幸运的话，我们在这个赛场相遇也是有可能的。” 东京作为主办地有三个名额, 井闼山和另一所学校分到了一个赛区，而枭谷则在另一个赛区。 “嗯，这样说起来，为了相遇，我们必须得非常努力才行了。” “肯定能遇到的！你们那么厉害！” 青木难得夸奖一次自己的对手, 不过立马补了一句，“但你们的那个二传还差点意思。” 要是枭谷那个二传在这里绝对又要开始吵起来了，饭纲很多时候真的觉得青木这张管不住的嘴能适时闭上就好了，老是能在一些地方得罪人。 “樱成学长很厉害的，你下次不要这么说了。”柳风知道青木没有恶意，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但他不想让外人去否认樱成的努力。 青木立马道歉，金发垂下来的样子像只大狗，乖顺的模样让一旁的饭纲仿佛见了外星人一般，非常想没礼貌地指着他问：你是不是疯了？ 手痒差点抬到青木的头上，但柳风半路连忙急转直下改到他的肩膀，“没关系啦。” “那我走了！你们也加油哦！” “嗯嗯！” “好的。” 看着人走远回了枭谷的队伍，饭纲调侃青木：“上次被人不小心碰到就要换衣服的青木希呢？” “啧，都说了我没有洁癖——喂！把你手给我拿远了！！” 说到一半差点被饭纲伸过来的手搭到的青木跳起来，大喊大叫躲远队友的动作让其他人都投来了视线。 双标太明显了，这只傻狗。 饭纲好笑地看着青木不甚熟练地辩解，他设身处地地代换到自己身上，似乎，也不会讨厌。 嗯，所以他也是看脸的类型吗，一想到柳君笑得温温柔柔的样子，就完全没有任何的抗拒了，真是可怕。 而另一边回到队伍的柳风被大家逮住一顿问。 木叶：“你什么时候跟井闼山的人那么熟了？” “熟……吗？” “人家特意跑到这边来跟柳你打招呼，这还不叫熟？”樱成对那两人有偏见，谁都行，就那两个不可以！ 木兔：“小柳你刚刚还摸了那个青木的头不是吗？！” 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熟了，关键是，他哪里摸人家头了？ 柳风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只是搭了下他的肩膀而已，不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给我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啊！” 反客为主的柳风对樱成也不客气，平等地赏了他一个栗子，让这个二年级的学长哇哇嚷着柳风要造反了。 “竹田学长！你来管管樱成学长啊！” 话刚说完樱成就闭上了嘴，效果极佳。 鹫尾：“感觉有位狡猾的暴君统治了枭谷——你们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小见觉得自己快要落泪了，从来不怎么说话的鹫尾现在居然还会主动吐槽了，他边假抹眼泪边说：“真为你感到开心。” 鹫尾：？ 猿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全国还真是可怕。”柳风站在外围看其他学校的比赛，该说不愧是从全国各个县选拔出来的队伍吗？ “哇！我现在超级兴奋的！好多厉害的选手！” 旁边的热血笨蛋却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了，两眼放光地盯着场上的局势。 木叶站远了一些，害怕被他的傻气感染到，他指着另一边的赛场，“喂，那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高中生啊……” 柳风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刚好是那人重重扣下一球的时机。 绝对压倒性的强势体格与力量，高高跃起的身影，手与球碰撞时发出的爆裂声，带给初次见到他的人一股震撼。 同样也带给了柳风。 “还是个左撇子啊，他的球肯定很难接吧。” “嗯。” 紫白队服穿在他的身上充满了强悍的感觉，柳风脑补了这人一只手揪着自己领子把他举起来的画面，感觉完全做得到啊！ “哼哼！我也很厉害的！”木兔抱着手，脸上是野性般的跃跃欲试，这让柳风回过神来，他身边的这只猫头鹰存在感其实也强得过分。 “有本事不要在比赛途中突然消极。”木叶精准打击到木兔，让木兔垮脸。 “稍微捧一下我的场都不行吗？！” 眼看严肃的收集情报环节莫名其妙变成了幼稚的小学鸡斗嘴，柳风一手抱住一个，“好了，宝宝们，安静一会儿——再吵回去接一百个我的球。” 他的本意是要吓唬这两人，结果更吵了。 “小柳！！！你刚刚喊我什么？！” “是宝宝吧？！好害羞！” 两个大男生做那种娇羞的动作好奇怪，让夹在中间的柳风觉得好丢脸。 他真的！不想跟这俩人待了！ 比赛第一天只打第一轮，明明比之前的预选赛强度低了那么多，柳风却倍感心累，有种离异带两娃的艰苦感。 但他最多只是在两个闹腾的家伙脑袋上轻轻敲了几下，“好好看比赛。” 晚上，闇路教练给大家复盘今天的比赛，也是在对明天的比赛做出部署。 “今天大家的表现都很不错，继续保持，我们要保证能发挥出平常的实力来，这样才不会对比赛的结果感到后悔！” “是！！！” 闇路教练把柳风叫出去，外面的世界稍微有些风，倒还不算太热，只是相比起舒适的酒店要差了不少，这二者的反差让成年男人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教练特意把我叫到外面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要不然也不至于都走出来了。 “唉，就是想问问柳桑关于你们的三人快攻。” 那为什么越过二传手而来问我呢。心里面这么想，但柳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练得还行，但不太稳定。” “会觉得累吗？” “是有点，但我的体力本来就不好嘛，而且我是发球员，重心应该是发球得分。” 闇路教练沉思了一会儿，他心里想的是如何把柳风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直接跟他聊是因为怕影响到樱成，那个孩子本来就有点自卑，经过上次的决赛他其实也大概懂了樱成的想法。 “柳桑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位置了吗？”不打算接着那个话题聊，闇路就换了一个。 柳风摇摇头，“隐隐约约有了一些想法，但我需要时间。” “哈哈，柳桑怎么像个小大人？说话这么正经干嘛？”教练拍拍他的肩膀，“快回去睡觉吧。” 这个孩子有时候成熟得像个成年人，但有时候又幼稚得让人没眼看。 柳风没搭理教练的调侃，挥挥手先回去了，他想起今天青木说的话。 怎么会不知道呢，樱成学长的平庸——跟队里其他人比起来，但要是就因为这个而把他看扁的话也太没品了。 果然只找他单独聊是怕樱成学长想多吧。 唉—— 柳风看到前面有块小石子，忍不住踢了一下，目光跟随它移动，直到撞上某人的运动鞋而被迫停下来。 嗯？？？完了。 “啊啊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啊，是今天那个左撇子。 牛岛若利比柳风高出一点，他刚刚夜跑回来，脸上的汗水很少，只是没想到能刚好在这里碰到柳风。 他是听过柳风的名字的，从佐久早那里。 去年的国中大赛，跟佐久早的对决让他感到很愉快，同时也在心里认可了这个对手，于是两人在比赛结束后算是聊了一会儿。 “柳也很厉害，他跟牛岛君一样都是强者。” 来到这边参加比赛，偶尔路过某些人时能听到他们对柳风的讨论。 “超级——大美人！” “想叛变去给枭谷加油了。” “呜呜呜，好想过去跟他搭话！” 眼前的男生瘦弱得过分，在牛岛眼里，那被许多人赞叹不已的外表成了他质疑佐久早话语真实性的据点之一。 “你好？”怎么不说话光看人，眼神好吓人。 在外围观看比赛时因为离得远，对牛岛的观察不是很仔细，这么近距离一看，压迫感更强了，不过他的脸倒是和木兔一样，有着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该有的稚嫩。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嗯。” 希望在比赛里能让我看见你的实力，柳风。 第60章 六十（倒V） 发球员与主攻手（2）…… “嗯……接下来是白鸟泽, 居然是宫城的队伍唉。” 第二轮比赛枭谷胜出后柳风看着日程表，明天跟他们打的学校已经出来了。 木叶：“宫城的队伍有什么奇怪的吗？” “啊？不是了，只是我爷爷奶奶就住在宫城，所以我对那个地方要更在意一些。” 稍微有点感慨, 宇内在的乌野高校前几年风头正盛, 如今也早就成为了历史。 视野突然闯入几个穿着紫白队服的人，柳风看着他们的后背, 发现原来昨晚那个男生就是白鸟泽的, 只是现在他没有跟着队友一起来这边。 果然晚上的分析时柳风就在白鸟泽的名单上看见了他。 “牛岛若利，一年级, 原来他才一年级吗？看着不像啊。” 这个体格，说是成年人也不为过了。 面对这个陌生的对手, 闇路教练和经理们提前去搜集过资料，里面的队员除了自由人, 基本上都是高大健壮的类型。 “白鸟泽这支队伍, 几乎是以这个一年级为中心而展开攻击, 很多重要的球二传手都会直接传给他, 虽然这降低了对拦网的判断要求，但想要阻挡下来是十分困难的。” 教练播放宫城区预选赛的视频, 在看到牛岛那重炮式的进攻后枭谷的副攻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拦他的球手会断吧？！” “所以这个就需要你和小见的配合。”闇路看向小见，“你平常跟柳桑练习得多，应该没有比他还可怕的球了吧？” “交给我吧！！！” 自由人身形矮小, 却是最有男子气概的那个人呢，小见这一嗓子，也让三年级的副攻手放下心来，蹂‖躏着他的头发，嘴里说着“居然这么帅气”的话。 “而且要说攻击性, ”闇路教练笑吟吟的，“谁比得过我们呢？” 能从东京赛区杀出重围的枭谷，怎么可能会弱。 IH第三天，比赛进行到一半，如果这局赢下的话，那么就能进入全国十六强。 柳风本以为自己的注意力会全部放在白鸟泽的牛岛身上，但比赛时他却和另一个男生互相对视上了。 那人瘦瘦高高的，扎眼的红发全部立起，眼神犀利，像是怪诞故事中常见的小妖怪，还自来熟地冲着他比了个耶。 “若利～对面有个超漂亮的孩子唉——” 天童觉十分感兴趣地盯着柳风，眼底是浓厚的兴奋。 牛岛在替补席看见柳风时有些失望，但在天童搭话后还是肯定地“嗯”了一声回应他。 “唉？若利的反应好平淡哦～”天童无奈地耸耸肩，若利的情绪一直都这么稳定呢。 柳风在枭谷的前两轮比赛都没怎么上场过，白鸟泽的教练对他的了解便少得可怜，再加上一些信息壁垒，他们的重心就放在了木兔和竹田身上。 比赛时果然如闇路教练说过的那样，白鸟泽的中心全放在这个叫牛岛若利的人身上，樱成感受到自己因为拦网而麻痛的手臂，不舒服地甩了甩。 “只要把球交给他就一定能得分”的想法固然轻松，也让二传心理压力小很多，但这样没有自我思考的打法还真是让他不喜欢。 枭谷对白鸟泽的进攻采取前排拦网加后排接球的方法，不过在第一次时球直接从小见手上飞了出去。 “哇，牛岛君好帅！”观众席上的拉拉队，几个白鸟泽的女生凑在一起，忍不住为牛岛刚才的强势一击感到激动。 “hey！hey！hey！”不过还不等她们高兴多久，枭谷就组织了同样的进攻，扳回一分。 樱成微笑，回敬你们的。 天童看着木兔，内心觉得有些神奇，这人跟若利一样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唉。 好兴奋！ 今天的对手里怎么有这么多让人感兴趣的家伙！ 木兔突然打了个喷嚏，大大咧咧地揉了揉鼻子，“感觉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一样。” 他转头跟竹田击掌，然后对柳风招手。 ＊ 枭谷的自由人让白鸟泽头疼，同样的，白鸟泽的拦网也让枭谷难受。 几乎是百分百精准的预测拦网让枭谷失了几分，终于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到天童身上。 “呜呼～又猜对了！” 自顾自地说着能让二传手生气的话，好像在他眼里所有的假动作都是无用的，这跟井闼山的青木不一样，青木擅长跟着球动，而白鸟泽的这位，过于恐怖的直觉让樱成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才好。 就好比两个人玩游戏，如果对面是单纯技术比你好那输得心服口服，但就凭运气什么的输掉的话，谁会甘心啊！ “啊哈，樱成，下一球加油！”副攻手安慰他，害怕这个后辈又自己钻牛角尖。 “不是……”樱成撇着嘴角，“我是担心木兔那家伙。” “啊？！”副攻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个消极一年级，“木兔！振作起来！” 枭谷第一次申请暂停，裁判吹响哨子示意暂停比赛。 “是我忽略他们的拦网了，现在看来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牛岛的扣球可以解决，但这致命性的预测拦网却是枭谷的一个痛点，毕竟他们有一个极易被影响到状态的主攻手。 只有柳风觉得木兔的消极状态不是因为拦网，相处得太过熟悉后，他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个很扯的想法。 “木兔，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刚才没跟你挥手吧？” 担心木兔被骂，柳风还是悄声说的，害怕被队长听到，结果这个傻白甜一脸理所当然的，“那可是我重重回击他们的第一球！小柳居然没跟我一起庆祝！” 你，居然，还真的是因为这个？！ 当时柳风正在思考牛岛的扣球有没有什么可以直接拦下来的办法，完全没看到木兔抬起的手，等反应过来后比赛已经继续了。 “不过小柳还真是了解我！” 这种了解还是算了吧，柳风宁愿自己不知道。 “要是被竹田学长知道了，你绝对要被他训的。” 木兔完全就是个需要人哄的小孩，竹田学长其实拿他没办法，每次都是直接把柳风给推出来。 毕竟柳风又称木兔稳定剂。 暂停的几分钟里大家都默认了不需要去参与两人的世界，等着一个状态全满的木兔回来。 只是枭谷众人突然看见柳风一脚踢在了木兔屁股上。 “给我成熟一点啊稍微！这种东西可不是你撒娇的理由！” “呜哇——小柳你好凶～”木兔蛋花眼，被踢了还要可怜巴巴地凑过去抱柳风，妥妥的只记吃不记打。 顶着来自队友和观众的诡异目光，柳风只能无奈地回抱住他，“打完IH我给你一个奖励怎么样？” “……真的吗？” “真的。”奖励你一百个我的发球。 “好啊！” 此时天真的木兔还不知道过几天他要经历什么，已经被柳风彻底哄住了。 竹田只觉得木兔幼稚得没眼看，而且这种时候了就不要黏黏糊糊撒娇了好吗？！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枭谷啊？！ 而跟他相反的则是闇路教练，乐呵呵地看着两人。 重返赛场时，天童发现对面的主攻手已经恢复状态了，晃悠着身体惊奇地问：“猫头鹰被主人哄好了吗？” “猫头鹰是谁？”牛岛疑惑地问他，极其正经的表情莫名喜感，天童解释，“若利不觉得他们的12号很像一只猫头鹰吗？” 边说边在头上摆了几个手势模仿木兔，期待着牛岛的回应，结果牛岛看了几眼，最后只是认真点了点头，“嗯。” 同为一年级的濑见英太站在替补席上看见那两人的动作，心想天童又是在说些什么迷惑的话了。 比赛继续，这次小见顺利接到了牛岛的扣球，樱成脑子迅速思考着该怎么甩开这个红发怪物。 “樱成学长！！！”木兔高声要球，不是王牌却胜似王牌，在这一刻，樱成恍然觉得或许白鸟泽的二传也是不错的。 不需要思考过多，把球给他就好了。 腾空的有力身姿，其实跟牛岛不相上下。 排球突破白鸟泽的双人拦网，枭谷得分。 两位主攻手之间火花四起，好似真正的对决现在才开始，都是一年级，都是攻击性极强的角色。 天童在牛岛身后偷笑，“若利被激起好胜心了～不得了喽～” 枭谷获得发球权，请求交换。 柳风上场了，一堆人嚷着让他给白鸟泽一点颜色看看。 牛岛的重炮式扣球给枭谷的压力其实不小，再加上天生的左撇子，球路跟一般人不太一样，比其他攻手的球要难接。 而柳风要做的，就是给对面一个威慑，拉开分差。 “柳——必胜——”枭谷的拉拉队居然一下子抬高了气势，仔细看的话甚至能发现里面还夹杂着其他学校的人，受欢迎的程度堪比明星。 “哦哟～那个漂亮的孩子上场了唉，原来是发球员。” 跟自由人交换的天童舔着自己干燥的嘴唇，“同类。” 濑见：“天童可以说点我能听懂的话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能哟～” 柳风拿着球站到发球位上，哨响的下一秒就原地起跳将球扣了出去，动作太快了以至于裁判都没反应过来。 “柳——必胜！必胜！” 枭谷发球得分，让鹫匠教练眯起双眼，猛地发现原来枭谷真正棘手的人物现在才出场，不得不说打得一手好牌。 不需要助跑的大力跳发，真的让人敬佩啊。 而牛岛半蹲着看向因为过大的力道而弹飞出去的球，心想佐久早说的是对的，柳风是位不折不扣的强者。 60-70 第61章 六十一（倒V） 发球员与主攻手（3）…… 第二球, 柳风直到最后一秒才跳起将球轰了过去，随着长久练习带来的技术提升，他的准度比起六月的预选赛时有了不错的进步。 所以这次对准了让枭谷感到麻烦的牛岛，其中的挑衅意味十足。 原本就领先白鸟泽两分的枭谷现在被柳风将分差扩大了一倍, 他的上场, 往往意味着比赛即将终止。 再次将球抛起，柳风不合时宜地在脑子里思考着枭谷现在真正缺的是什么。 从井闼山到现在的白鸟泽, 他们的网前总是暴露出明显的缺陷来, 遇到一般的对手还好，一旦遭到同等或者更猛烈的攻手进攻, 拦网就会力不从心。 虽然有后排的小见补救，但光靠他一个人真的行吗。 要是能像井闼山那样直接拦网封杀, 会不会比现在好一点？ 关键的是，这个缺陷要由谁来补足呢。 第一局枭谷以领先五分的优势获胜, 柳风安静着站在一边补充水分, 心不在焉地听教练对下一局的部署。 “很好大家！我们就保持现在这个劲头！” 柳桑的收尾真是干净利落, 尽管对面拥有强势主攻手, 我们这边的发球员却可以毫不费劲地将比分拉开，真是一柄好用的利刃啊。 只是闇路心底却期望把柳风其他的潜能给挖掘出来, 上次让他突然替樱成上场也算是一个尝试了，不过当时倒是发现了点新东西。 而另一边的白鸟泽，鹫匠教练语气严厉, “给我好好打啊你们！那么喜欢看人家也给我打完比赛再看！” 天童没憋住“噗”地一声笑出来，被教练瞪了之后才勉强收回去，他捅了捅牛岛，“若利认识那个孩子吗？看你好像挺在意的。” “嗯。”从柳风上场起他就没移开过视线，心底蔓延出无限的胜负欲来, 想要在赛场上击败那个人。 柳风不应该仅仅只是一个发球员，这样的安排未免太过浪费他的才能。 毕竟美丽的幼苗需要肥沃的土壤和精心的呵护才能长成无与伦比的鲜花。 第二局开始后白鸟泽全力进攻，比之上一局要猛烈了不少，这让前排拦网的压力骤增，木兔咬牙看着牛岛。 还真是该死的帅气啊！ “别太在意他们的主攻手了，木兔，全力扣出你自己的球。”竹田队长适时拉住已经上头的后辈，担心他会头脑发热。 副攻手哭诉着抬起双手，“先来关心关心我啦！好痛！” “在后辈面前这么窝囊你也真好意思。” “啊啊啊啊我不痛了好吧！竹田你对我也太不客气了！” 真是的！要不然你来拦网啊！ 樱成尴尬地笑笑，显然对这两人的拌嘴已经习以为常，不过牛岛的扣球确实让人难以招架，大概也是因为枭谷已经赢了一局，白鸟泽抱着扳回一城的决心将局势拉猛了许多。 比赛进入后半程，枭谷落后一分，紧咬着对手不放，在获得发球权后，柳风再次作为关键分发球员上场。 白鸟泽那边明显紧绷起来，牛岛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欲‖望。 朝我来吧，柳风。 一向不需要助跑的柳风突然往后走了几步，手里握着球，随即转身—— 这分我拿定了！ 鹫尾面无表情：“柳是准备杀人吗？” 木叶：“大概……？” 慑人的爆破声瞬间炸开，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球刚好擦过牛岛身边，像是有火星子，随后弹到了观众席上。 “啊啊啊啊——！！！” 全场沸腾，柳风深呼吸了一口，感觉身上的力气被抽走了大半。 嗯，有种装逼成功的喜悦感，前提不是这严重的后遗症，他现在手疼得要死。 再来一球他是绝对不行了，待会儿来个上手发球吧。 “小柳！！！好厉害！！！” 樱成拽住差点要跑到柳风那里去的木兔，勉勉强强压住了这个闹腾的人，结果木兔转头就去挑衅白鸟泽，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略～小柳的球谁都接不住！” 球回到柳风手上，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发了过去，白鸟泽的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有人喊了句“机会球”才开始动。 啊哈哈，抱歉啊，我没力气了。 柳风站到后排跟其他人一起防守牛岛，樱成心想这是个用三人快攻的大好机会，柳应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吧。 丝毫没察觉到是因为后辈没力气了才随手发球的樱成冲柳风使了个眼色，接过一传把球往木兔那边传去。 天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在中路跟柳风同时起跳，然而球略过柳风抬高正好与最高点重合的手飞向木兔。 “搞错了！！！” “hey！hey！小柳！hey！” 畅快甩开预测拦网的一球让木兔爽快极了，还不忘冲天童挑眉。 “让人火大的猫头鹰。” “有本事来拦我啊！略～” 木兔在场上还真是很喜欢跟人对着干啊，要是没有消极状态的话竹田学长估计会更喜欢他。柳风累得弯腰，他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些人精力那么旺盛。 ＊ 枭谷跟白鸟泽最终以2：1结束了上午的比赛，牛岛过来跟柳风握了手。 “佐久早没骗我，柳是一个值得让人期待的对手。” “圣臣？”柳风没想到能从牛岛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啊我想起来了，去年你和他在全国大赛碰到了吧？” “不过圣臣居然是这么评价我的？”一想到那个高冷的洁癖小孩在别人面前这么夸他，柳风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明明平常连发个消息都是什么“嗯”、“好的”，像是不舍得打字一样。 原本想让他和元也两个一起来看他的比赛的，没想到刚好碰上他们的集训，就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可以问一下圣臣的原话吗？” 牛岛一脸思索，说：“‘他跟牛岛君一样都是强者。’他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柳风决定今天回去就好好逗逗佐久早，好不容易逮着一次这种机会。 笑够了柳风叉着腰，“那我也说一下吧，在圣臣心里，牛岛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对手，当然，对于我来说，也是如此。” “下次如果有机会再碰上的话，我想跟你面对面对决。” 牛岛嘴角笑得很浅，“不是发球员，而是作为攻手。” 两人拳对拳相击，柳风承诺，“放心吧，会有这个机会的。” “小漂亮～你好！” 天童从牛岛身后冒出来，眼神兴奋地近距离观察着他。 柳风：“什么鬼称呼啊？我跟你同岁，叫我柳就好了。” “哼哼，那好吧，柳，我叫天童觉。” “天童，你好。” 天童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柳风身上，时不时惊奇地发出怪声，让柳风感到奇奇怪怪的。 “天童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呢？比赛开始前也是。” “唉？抱歉，是我让你感到困扰了吗？”人倒是意外地随和懂礼貌，第一反应先是给柳风道歉了。 “也没有，但我很想知道原因。” “嗯……嗯……” 柳风见他支支吾吾大半天，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就不为难他了，“没事啦，那就这样吧，以后有机会再见喽！” 中午回去柳风就立马给佐久早发了“骚‖扰”信息。 ：没想到在圣臣心里我这么厉害吗？ 对面不是个喜欢玩手机的人，柳风估计会很久才能得到回复，没想到几乎是秒回。 小可爱洁癖：？ ：我今天跟牛岛遇到了，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小可爱洁癖：不感兴趣。 柳风没想到这家伙还跟他嘴硬，控制不住拿着手机笑。 ：“跟牛岛君一样都是强者”，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然后佐久早就没回他了，柳风都能想象得出来那孩子皱着眉头嫌弃他的表情。 而在怒所中学食堂，因为嫌弃别人只愿意一个人坐的佐久早也确实皱着眉头，不过很快他就不自觉勾唇笑了一下。 两人的聊天界面显示上一次聊天还是七月底，正好是柳风问他要不要来看自己比赛那天。 坐他对面桌的古森嚷嚷：“是不是柳前辈给你发消息了？好不公平！为什么只给你发！” “没有。”佐久早顺势收起手机，发现古森还在盯着他不放后干脆低头当没看见。 “明明就有！要不然你干嘛会笑？” 而且你的消息提示音也太明显了吧？！ 要是能快点毕业就好了，他好想跟柳前辈在高中见面。 ＊ IH四分之一决赛，枭谷进入全国十六强，但副攻手临时受伤，也终止在这里。 柳风看着自责落泪的三年级前辈，没有人有立场去指责他，但安慰越多带给他的伤害只怕更大。 在那一刻，柳风也终于下定决心自己去填补枭谷的空缺。 IH结束后本该正常开始的假期被来自井闼山的一封邀请给打断了，闇路教练在接到电话时还仔细确认了好几遍。 “总之，就是井闼山邀请我们一起参加三天的合宿训练，就我们两所学校。”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你们觉得呢？” 井闼山的邀请不光意味着合宿训练，也是在向枭谷递出交好信号。 竹田：“当然要去，拥有变强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柳风同样认为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尽管假期又被缩短就是了，唉。 第62章 六十二（倒V） 强校联盟（1）…… 枭谷和井闼山两所学校, 常年呈两足鼎立之势霸占各大体育赛事，也因为这层竞争关系有点王不见王的意味，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 两边都有各自的交流圈，而且还是作为更强一方的井闼山主动邀请, 这就显得格外的出乎意料了。 闇路教练也摸不准那边的想法, 但带着说不定可以学到新东西的念头，他迅速做出了答复。 而因此被迫缩短假期后, 比柳风反应还大的反而是家里人。 柳妈妈有些心疼地揪着自家儿子的胳膊, “打排球打排球，你看看都瘦了多少？” IH的每一场比赛她都去看了, 虽然很骄傲柳风能在赛场上发光发热，但这位有些溺爱孩子的母亲同时也在担心他会吃不消。 本打算IH结束以后带小风回宫城放松放松的, 可现在又要去参加什么训练。 身材几乎没什么变化的柳风只能无奈地使出自己一贯的撒娇大法来，哼哼唧唧地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在坐上去井闼山的大巴时, 柳风随口说了一嘴, 没想到引来一片附和声。 竹田：“开学那会儿就让你要多吃点了。” 樱成：“体力不好大概也是因为不好好吃饭吧。” 说到这个木叶就非常有发言权了, 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不吃甜的，不吃苦的, 饭团不喜欢，速食不喜欢，连零食都不吃, 虽然天天有在喝牛奶，但不长高还是有原因的吧。” “啊？我有好好吃饭的！” 他、他哪有不吃这么多东西？ “对了，小柳也不喝酸奶！”木兔举手补充。 怎么在大家眼里他好像变成了一个特别爱挑食的人？ 柳风典型的中国胃，对于日本一些特色菜品就比较难以适应，所以在平时就会显得挑食, 但那只是跟这些人相比较而言，毕竟柳妈妈每天给他准备的便当都是分量相当的。 木兔捏住柳风皓白的手腕晃来晃去，大人家一圈的手指突然顺着腕骨摸到掌心的软肉，坏心眼地用力按了几下，果不其然看见红印起来了。 小柳的身体一直都很神奇，看起来很脆弱实际很坚韧，尤其是这双手，纤弱漂亮，却拥有那么大的力气。 木兔没告诉过柳风，他其实特别喜欢把他的手全部包住的感觉，可惜小柳总是要抽开。 果然，带有厚茧的指腹磨得柳风手痒，于是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结果没挣脱，“干嘛？” “小柳，你上次说要给我的奖励呢？” “什么奖励？？？”木叶瞪大了眼。 柳风咳了一声，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顾左右而言他，“还有多久到井闼山啊？好想看看他们的学校长什么样子。” “不要转移话题啊！” “小柳之前说过的，IH结束会给我一个奖励的！”木兔完全没有所谓的羞耻心，感觉到柳风似乎打算赖账后一脸的不可置信。 “木兔你还在读幼稚园吗？！不要仗着小柳脾气好就随便麻烦他啊！” “啊？！我哪有？！” 枭谷的日常——木兔和木叶拌嘴，又又又开始了。 坐在两人中间的柳风非常地想要逃离现场，但在前排的竹田队长朝他投来死亡射线后动作十分迅速地一手捂住了一个。 他先对着木兔，“奖励今天晚上给你。” 又转头凑到木叶耳边，“奖励是一百个我的发球。” 这下耳根子终于彻底清净了。 今天也是柳风努力维护队友感情的一天呢。 ＊ 井闼山学院高中，一所私立贵族学校，跟枭谷最大的不同在于，是日外合作办学，每年会接收大量来自世界各地不同国家的留学生。 还经常会有海外的学校过来进行交流，这也是它体育社团兴盛且强大的原因之一。 对于这破天荒的第一次合作，井闼山这边比较重视，专门安排了人去门口迎接，阵仗弄得很大。 所以在闇路教练第一个下车时还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淡定下来，心里对井闼山的印象好了几分。 这所学校依山而建，占地面积极大，气温相比东京其他地方要稍微凉爽一些，在柳风从有空调的大巴车下来后居然没感觉到太大温差。 “柳！我来帮你！” 青木和饭纲原本站在人群边缘，见他出来后走了过来想要帮忙提东西。 除了一个背包其他东西全在木兔身上的柳风摆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很轻的。” 这也太热情了，本来就没多少负担，要是他变得两手空空的话感觉会很尴尬，一开始还想帮两个经理拿点的，结果被其他几个男生抢先了。 嗯，木叶其实还想帮他背包来着。 柳风真怕自己哪天就被这些人给养坏了。 饭纲：“你们的那个副攻还好吗？” 说到这个，三年级前辈脚踝受伤后就回家休养了，这次合宿训练自然没来。 柳风叹气，“嗯，医生说在开学前好好休息就行。” “哦！！！是饭纲和青木！！！”木兔自来熟，张着手想要拥抱他们，但两个洁癖怎么可能会同意，都躲着他跑。 “喂！我警告你，离我远点！”青木拧着眉，与此同时是躲得飞快的动作，饭纲不说话，可逐渐远离的背影说明了一切。 但最终还是被木兔得逞了，他一手搂住一个，“青木你怎么长这么高的！饭纲，你的传球好厉害！也能给我托一个吗？” 可以说只要是木兔存在的地方就不可能安静，让井闼山的人又刷新了一次认知。 而竹田队长永远走在丢脸的最前列，干脆当没看到，“非常感谢你们的邀请！” “哈哈，我们才是，谢谢你们愿意来这边！” 井闼山是寄宿学校，还建有专门用来招待外宾的公寓楼，枭谷一行人就被安排在这边，久违地住进宿舍后柳风开心死了。 终于不是大通铺了！ 不仅不是大通铺，还有独立卫生间，这样的合宿其实可以多来几次！ ＊ 合宿训练内容跟平常的不太一样，因为井闼山教练提出打乱顺序随机分组来进行比赛，也就是不再以学校为单位来组成一支队伍，等到最后一天再回到原来的位置。 一方面是想促进相互学习，一方面也是想让这帮孩子体会到不同搭档所带来的乐趣，增强适应性，刚好两边首发加上替补能组成四只队伍，正好两两对决。 原本就打算跟青木学习的柳风在第一轮幸运地被分到他那边。 “你打哪个位置？” “副攻。” 青木笑了一下，“我听饭纲说你国中是主攻手来着。” “现在不是了，”柳风眨巴眨巴眼，无比真诚，“而且我想偷师。” 能把偷师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也就柳风了，但青木反而很高兴，“好啊，我教你！” 呜～公主的请求谁都拒绝不了呢。 看来他妈妈当初死活要让他转学的决定是对的，毕竟这可比飙‖车开party有趣多了！ 不过在看到柳风的姓的时候，他不由得联想到YouTube上一位柳姓的冒险家，也是中国人，但不是他关注的，是他那个表姐喜欢，经常在他耳边念叨也就慢慢了解到一些东西了。 来日本前据说那个突然断更了三年的博主又回来了，也不知道表姐得兴奋成什么样。 但柳肯定跟那个人没什么关系啦，这长相完全扯不到一点相似之处去。 青木看着柳风柔和的侧脸，开始有点好奇他的父母长什么样了，能生出这么一个伟大的孩子，那本身肯定也长得很好看吧。 白天的比赛柳风这组输赢对半，但最大的收获还是关于青木拦网技巧的传授。 不得不说，跟着几乎可以排名全国前几的副攻手一起练习，这让他进步非常大，以前拦网靠直觉，现在也能渐渐摸索出一点根据来。 打了一天排球，几乎所有人都累了，如愿以偿跟饭纲一组打了个痛快的木兔挪到柳风身边，一脸期待。 忘了还有这茬。 柳风用毛巾又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脸上的汗，差点要被木兔用灼热的眼神盯穿，等休息够了感受到体力的恢复，才开口。 “走吧。” 没过多久，一堆人就听到隔壁体育馆传来木兔不满的声音。 “你骗人！小柳你骗人！！！” “好了好了，你不是最喜欢练球吗？来，还有九十五个。” 木兔撒泼趴在地上，一副不想理人的样。 柳风绕着他走了两圈，轻轻踢了踢木兔的腿，“小兔？不会吧，你睡着了吗？” 还没说完自己就被逗得笑了出来，但木兔似乎打算犟到底，一点反应都没有。 哎哟，怎么这么可爱啊。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闭着眼睛，木兔不知道柳风在干什么，刚想爬起来背部却突然压过来一份熟悉的重量。 柳风侧坐在木兔的背上，手撑到他的肩膀，下巴抵着手背，“不要生气了～我请你吃烤肉可以吗？或者我做小蛋糕给你吃？嗯？” 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反正一阵酥麻感从脊背传了上来。 见木兔还没反应，柳风点着他的脸颊肉，却见那里早就漫出了一片红，本身皮肤白一下子就非常明显。 “木兔！你别不是生病了吧？啊？” 柳风吓得立马站起来要去拉人，但这次木兔终于老老实实自己坐起来了。 “……没有生病……”但心跳好快。 第63章 六十三（倒V） 强校联盟（2）…… “真的没事吗？”柳风担心地抬手覆到木兔额头上, 感觉温度正常，见他还是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坐到地上凑近过去，“还在生气吗？不要生气了, 兔兔？” 木兔抱着自己的腿, 脸埋进膝盖处，面对越来越近的柳风, 头一次升起了逃跑的念头。 “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小柳你老是这样……” “老是怎样？” 老是会让他觉得酥酥麻麻、不受控制, 像生病了似的。 木兔明明自己最喜欢触碰柳风，但当柳风反过来时他的脑子就会变得晕晕乎乎起来。 所以说小柳好狡猾！ “啊, 你们在这啊？”木叶站在门口，嘴里叼了根刚刚从前辈那顺来的棒棒糖, 在看到这幅奇异的场景后走进来。 “地上很脏的，要坐去椅子上坐。”他把柳风拉起, 还帮忙拍拍灰尘。 体育馆一时间安静极了, 平常闹腾的木兔也不说话, 这让木叶警觉起来。 “刚刚你们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让他听了能开心得起来的东西。 柳风大概讲了几句, 结果木兔又开始嚷嚷，“你骗我……” “喂, 小柳天天费心费力地哄你，稍微感恩他一点也是应该的吧，干嘛这么计较,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有够过分的了！” “……”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什么意思？” 柳风：“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木叶被无语住了，结果柳风还当着他面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手掐他的腰，在短促的几声气音后柳风倒在长椅上。 “放手！听见没！”柳风用手去推木叶, 还要防止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但明显没什么作用，颤着腰想躲结果被拖了回去。 原本只是打算随便欺负一下的，可木叶居然僵在了那里。 柳风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类型，偶尔会使坏地捉弄别人，露出狡黠的小表情，但被人拿捏住弱点时就会像现在这样。 咬着嘴唇，眼尾一片红，乌泱泱的睫毛抖个不停，害怕被木叶继续欺负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手也没什么力气。 掌心细窄的腰线和柔软的触感，在木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他的脑中，存在感强得过分。 “啊——好痛！！！小柳别打了！！！” 于是木叶在今晚成为了第三个因为乱碰柳风腰而被打的人。 一堆人看着被柳风追杀的木叶四处逃窜，木兔跟在后面还不忘煽风点火，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惹到柳风的。 但这里可是井闼山，不是枭谷，这么闹腾也太失礼了，竹田只能吼着让队内的三个问题儿童安静下来。 晚上回宿舍睡觉，木叶自觉犯了错想要过去道歉，但柳风把被子往上一拉，表示不想听。 绝对不能容忍这个，柳风闭着眼，太丢脸了。 ＊ 早上七点半，井闼山的食堂分散坐着两个学校的人，柳风慢吞吞地喝着手边的粥，木叶坐过来，有些小心翼翼的。 “小柳，吃鸡蛋吗？” 柳风转过来，面无表情，从鼻腔里挤出道声音，“哼。” 出现了！小柳的阴阳怪气！ 木叶心里哭唧唧，冲木兔使眼色。 “小柳！今天我们一起练三人快攻怎么样！” “哼。” 完了，真生气了。但为什么要牵连我啊！ 在柳风走后两人动作一致，毫无生气地倒在桌上，小见路过一人拍了一巴掌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喂！这可是早上啊，你们昨晚上干嘛了？” 小见没跟他们一个宿舍，所以不知道后续，猿杙打了个哈欠，“他们惹小柳生气了。” “哦，那自求多福吧。” “小见！帮帮我们啊！不要这么绝情！” 木叶扯着两个看热闹的家伙，不让他们走，像是要哭出来，“他都不理我了现在……” “所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小柳这么生气？”在小见印象里，柳风一直都是脾气很好的，毕竟面对木兔这家伙都能心平气和地哄他，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无辜”被牵连的木兔：“全都是木叶一个人的错！” “你说什么？如果不是你要什么奖励，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的好吗？！” “而且你还在一边幸灾乐祸！” 哇，小柳每天过的都什么生活啊。小见和猿杙往后退了两步，害怕被卷进去。 其实柳风睡醒之后就没什么脾气了，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幼稚，还跟他们计较这些，但为了自己后面两天的平静生活，他选择了装作气没消的样子。 第二天训练重新分组，柳风跟饭纲、青木，以及另外三个枭谷的二年级前辈一起。 比赛休息间隙，饭纲认真清理着脸上的汗水，突然搭话：“柳，那边的人已经盯着你很久了。” 柳风抬头，果不其然是木兔那两个，他装作没看见，“不用管他们。” 关于这三人闹别扭的事情饭纲从自家队长那听说过一点，一开始还很惊讶，因为在他，甚至几乎是所有人的眼里，他们的关系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国中时只在观众席上见过，直到高中，才确切地面对面，跟柳风说上了第一句话。 跟排球风格完全相反的温婉可亲，脸是称得上怪异的美丽，明明是让人会不由自主生出距离感的类型，一旦靠近就会发现可爱得过分了。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同岁的两个一年级仗着朋友的关系彻底霸占住他的一左一右，让人想再靠近点都没办法，饭纲已经不止一次听见青木把那两人比作恶龙了。 “你们是发生了什么吗？抱歉，我这样问可能会有些失礼。” 柳风拉伸自己的手臂，“没事没事，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逗他们玩而已。” “每天都超——级吵的，就想着让他们消停点。” 但这样真的不会起反作用吗？饭纲对此表示怀疑。 事实证明饭纲的想法是对的，在他看见柳风两条腿被抱着走不动路的时候就这样认为了。 “原谅我吧小柳！呜哇——” “小柳，虽然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但你不要生气了可以吗？” 柳风手里还拿着排球，因为甩不掉这死皮赖脸的两个人，只能直接拖动着他们往前，不过非常艰辛就是了。 在看见饭纲的一瞬间柳风脸上闪过尴尬和丢脸，但立马换回正常表情，叹气，“我早就不生气了，快松手。” 说完两人立马站了起来，贴到柳风身上。 饭纲：他们的关系还真好啊。 几乎是没有边界感的身体接触，黏黏糊糊的撒娇，毫无保留的包容，说是在谈恋爱估计都有人信。 问题是哪有三个人一起谈的？！ 饭纲把脑子里曾经看过几眼的奇怪的漫画给撇到一边，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下午的小组比赛，柳风跟木兔对上。 “小柳小柳！！！来拦我啊！” 看不下去木兔那副得意的嘴脸，青木打算今天就把他给拦到死。 “柳，一会儿跟着我动。” 拦网不光是防守的技术，更是强攻的技术，对时机的掌握至关重要，青木一直认为副攻是最帅的。 柳风很聪明，所以他希望将来能在赛场上跟他打个痛快。 他们两个反应速度都极快，这两天的配合让一些人光是看见就觉得头皮发麻，尤其是攻手。 在第三次拦下木兔后柳风心里畅快极了，虽然大部分由青木来指挥拦网，但他也慢慢能自主掌握起跳的时机了。 再加上他本身的跳跃能力强，速度快，就算时机不对，也能凭借那点高度优势拦下来一部分球。 闇路教练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的天赋很好，在跟井闼山打决赛的时候他就觉得柳风或许可以尝试一下拦网了。 不输青木的身体条件，这让他们以后又多了一件武器。 ＊ 三天的合宿训练结束，分别时两边竟然有点舍不得，不过他们也因此默认了以后的合作关系。 柳风因为分组的原因跟饭纲两人关系突飞猛进，短时间内还形成了些许默契。 听着青木中日英混杂的话，饭纲感慨柳风还真耐得下性子来听他说，关键是，他居然听得懂！ “柳，暑假要不要来我家玩？我爸有好多中国的画，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柳风拒绝：“不行，我爸妈已经安排我暑假那点时间去宫城了。” “什么？！”等在旁边的木兔两人异口同声，“不是说好的一起去吃烤肉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别给我多出来一些根本不存在的记忆好吗？！” 柳风扶额，这两个笨蛋一天到晚在自作主张些什么啊，他哪来的时间陪他俩去吃烤肉。 饭纲挥手，“下学期见。” “嗯。” 第64章 六十四（倒V） 八月宫城（1）…… 时隔四个月再次来到宫城, 柳风伸了个懒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生活一下子就慢了许多。 没有每天紧凑的训练，也没有上课, 这种日子太过于舒适了。 院子里有个摇椅, 到下午的时候他就喜欢躺在上面打盹，感受偶尔吹到脸上的微风。 “好像老爷爷。” “喂！阿月——不要这样说小风哥哥。” 山口示意月岛声音小点, 拼命用手指压在嘴前, 翘起的呆毛跟着一颤一颤的，害怕把柳风吵醒。 在听说柳风来宫城后他真的很高兴, 但是心里又有点害怕自己会不会被忘掉。 “我听到喽～” 柳风有些犯困地睁开眼，他一直没睡着, 从这两人过来开始就听得一清二楚的，月岛这孩子,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啊。 “啊啊——小风哥哥, 阿月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要生气！”害羞内敛的草莓小狗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柳风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 我知道月岛没有恶意的，毕竟他是个‘乖孩子’嘛。”还特意在那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生怕月岛听不出来。 月岛哽了一下, 原本快要遗忘的画面被柳风这么一提，又在脑中重现，他今天真是吃错药了才会答应山口来找他。 柳风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忠性格腼腆，很少会主动来他爷爷奶奶家, 月岛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身上就写着“高冷”、“傲娇”几个大字，所以说能在这里看见他俩还让柳风挺惊奇的。 “小风哥哥，要一起去钓鱼吗？”山口晃晃手里的鱼竿和水桶，有些试探性地问。 月岛看不下去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冷冷淡淡地，“山口叔叔怕你无聊，非要让我们带你出去逛逛，但我看你一个人也挺开心的嘛，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担心什么。” 山口听完懵了：他爸爸什么时候说过这些的？ “唉？是这样嘛，我还以为——好啊，那我们现在去？”柳风还以为是想他了才过来的，真是的，为什么要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失望？”月岛暗暗比较着自己跟柳风的身高，结果发现这人似乎没变化。 “没——有——话说月岛你今天话好多。” “……”月岛再次对今天的决定感到后悔。 三人去的地方是个小水湾，周围环绕着一圈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还有很多不知名开得正好的野花，柳风二月份来的时候也没怎么认真逛过，没想到小镇附近还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地方。 “小风哥哥以前钓过鱼吗？”山口十分熟练地把小板凳摆正，又整理好鱼竿和鱼饵，把东西递给柳风。 “谢谢，没有唉，这还是我第一次体验。” “哦～从东京来的小少爷应该不屑于这种平民的娱乐项目吧？”月岛露出惯用的假笑，但柳风早就对他的嘲讽免疫了。 他突然伸手掐住月岛的下巴，迫使男生嘟起嘴来，“乖孩子不要说话啦，鱼都要被你吓跑了。” 怎么这么喜欢刺他啊，属刺猬的吗？ 山口瞪大眼，手忙脚乱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月岛被这一出也搞得手足无措，下意识抓住柳风的手指要扯开。 等他解脱后鼻尖莫名萦绕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月岛满脸嫌弃，“你涂护手霜了？什么味道，好奇怪。” “哈？”柳风不敢置信地闻了闻自己的手心，明明什么都没有。 “那我就离你远一点喽，免得熏到你！”柳风撇着嘴端着自己的板凳“噔噔噔”挪到山口的另一边。 “啊哈，啊哈。”山口擦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感觉像是在坐过山车。 又没说不好闻。月岛透过镜片看向平静的水面，但感觉就算已经隔得挺远的了，还是能隐隐感知到一丝刚才的味道。 好幼稚，这个前辈。 ＊ 鱼钓上来几条后，柳风开始和山口小声聊天。 “小风哥哥今年的学校参加IH了吗？” “嗯，而且还打进了全国十六强，不过山口，你居然对高中的比赛这么了解的吗？” 才国二唉，他去年的时候连春高都不知道。 山口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没有了，其实是因为阿月我才了解的，阿月一直都很喜欢排球嘛。” “但是小风哥哥，你们学校也太厉害了吧！全国十六强！”小孩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紧紧盯着柳风。 排球强校啊，真的好厉害！！！ 被夸得有些脸热，柳风用手抵着嘴害怕得意得太明显，“厉害的是大家，我在队里只是一个替补而已啦。” “那也超级厉害！！！” 月岛面无表情地听着旁边两人有来有回，突然觉得心情不太好。 “山口，你好吵。” “抱歉，阿月……” 草莓小狗无奈地在嘴边做出拉拉链的动作，表明自己不会再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了。 柳风下巴垫在膝盖上，看向正装得一本正经的月岛，“哪有那么大声音，他肯定是因为没人跟他聊天，就故意说你吵。” 月岛毫无感情地张口，“哈哈。” “月岛，我们来比赛吧，谁今天钓得少谁就请吃草莓蛋糕。” “抱歉呢柳前辈，这样的赌约也太幼稚了吧。” 柳风故意拉长声音，“是因为不敢赌吧？怕输的臭小鬼～” “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但人明显认真了起来，抿着嘴死盯着手里的鱼竿。 完全还是个小孩嘛。柳风心想，这么容易就被带着走了，不过他本来就打算请两人去吃蛋糕的，作为今天陪他的谢礼。 但是到了最后，两人的水桶挨着对比，月岛的居然明显少了好多。 “唉？！什么？！” 山口：“阿月一直都不太擅长钓鱼呢。” 不仅是不擅长，这些鱼好像能感受到月岛的低气压，只要是他待的地方很少有鱼会游过去。 月岛不太情愿似的，“走吧，请你吃蛋糕。” 柳风笑得直不起腰，拎着水桶的手都在抖，“你、你不早说？” 高个子金发男生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要跟我打赌。” “你可以拒绝嘛，好笨哦。” 山口第一次见月岛吃瘪，还不能反驳只能自己咽下去，一个人大步大步地走在前面，拉都拉不回来那种。 柳风继续笑了几声，拍拍山口肩膀示意他一起走。 “欢迎光临——唉？是你们啊？” 蛋糕店老板跟月岛两人很熟，每个周末他们都会来这边，不过这次还带了另一个男生。 “三份草莓蛋糕，”月岛回过头来问柳风，“打包吗？” “嗯嗯！”柳风笑得十分灿烂，见老板目不转睛盯着他后心情很好地回了个微笑。 老板心一抖，“再送你们一份慕斯蛋糕吧。” 月岛直接拒绝，“不用了，吃不完的。” “那个孩子是新来的吗？好漂亮。”老板压低声音悄悄问月岛。 “过几天就走。”话说柳前辈为什么不戴他的口罩了，好麻烦。 接过打包好的蛋糕，月岛直接推着两人往外去。 “可爱后辈给我买的小蛋糕，我要好好珍惜才是！”柳风故作夸张地单手捧着，果不其然引来了某人的嘲讽。 “好做作。” “啊啊啊啊——阿月刚刚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三人并排走着，柳风感觉现在月岛的话在他耳朵里都能自动过滤了，也不想再让山口摇摇欲坠地担心这担心那的。 “今天谢谢你们，还特意来找我玩。” “都说了是山口叔叔的要求。” “明天还来吗？” “不来。” 山口：好痛苦啊，谁来救救我？ 柳风微笑：） “还是来吧，我在这里认识的人很少，你们是仅有的朋友了。” 他本以为月岛又要继续怼他，但男生只是不太自在地“嗯”着应了。？ 山口：“明天继续啊！我和阿月其实都很开心小风哥哥能过来的！” “……只有你，别扯上我。” 和柳风两个在路口分别，月岛回家时没想到月岛明光也在。 “阿萤，你和朋友去钓鱼了？” “嗯。”两人的关系还是很尴尬，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 月岛明光靠在墙边，自家弟弟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感觉得到是有一些开心的，多亏小忠那孩子啊，要不然每天冷着脸一点都不像个小孩。 “等等，阿萤，你的蛋糕没拿。”月岛准备上楼梯的动作一顿，只好折返下来。 “你真的很喜欢他家的草莓蛋糕啊。”月岛明光不怎么去买甜品，但经常看见月岛吃，对他家的包装盒已经很熟悉了。 “一般般。” 明明就很喜欢啊，还说什么一般般。哥哥对他那傲娇的别扭性子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第65章 六十五（倒V） 八月宫城（2）…… 剩下的的暑假不到半个月, 国中开学又比高中早一些，山口和月岛能陪柳风的时间其实没几天。 到后面柳风只能等两人下午放学了再过去找他们，实在待得无聊了，就想着手机骚‖扰一下。 ：要不要哥哥今天去接你们放学啊？ 小傲娇：…… 小傲娇：实在寂寞的话就自己到处走走。 柳风瞥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他没记错的话, 现在是上课时间吧？小忠都没回他，这家伙为什么回得这么快？ 对面貌似也反应了过来, 信息立马被撤回, 但这显得更加欲盖弥彰了，让柳风连发了几十个大笑过去。 过了十几分钟, 山口也回了他。 草莓小狗：真的吗？？？小风哥哥要是想过来也可以的。 “你该不会真想让他过来吧？”月岛和山口在一个班，座位也离得不远, 月岛个子过于突出，在一堆还没怎么发育好的同龄人当中像棵小树, 视野极好, 他敏感地察觉到山口在看手机后立马联想到了刚才柳风的信息。 山口愣了一下, 傻傻地反问, “阿月不希望小风哥哥过来吗？” “你在说废话吗，让他过来给我们惹麻烦？” 想想都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来问关于柳风的事情, 下周他就回东京了，就不要留下一堆麻烦事。 “……可我已经回了，抱歉, 阿月……”山口没想到这层，连忙道歉。 点开和柳风的聊天界面，月岛看着柳风发的一连串笑，忍住心底的一丝不自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小傲娇：别来, 很麻烦。 柳风刚刚换好衣服，他最大的想法其实还是自己一个人去远一点的地方逛一逛，说要去接山口两个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此时看见回复就顺手打了个“好的”。 月岛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就放弃，明明平时都是要搅和大半天的，一瞬间心底泛起了奇怪的感觉。 “妈，我去外面逛一逛。” “小风？等等，你一个人？”柳妈妈叫住下楼的儿子，之前发生的事她还没忘，又是被人堵又是被跟踪的，她哪里放心得了。 柳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跟小忠他们说好了，我去他们学校那边逛逛，放心，我不是一个人。” 柳妈妈又担心柳风，又不想打扰他跟自己朋友的相处，一时间有些犯难。 “让他去吧，孩子天天闷在家里也怪可怜的。”柳奶奶轻拍儿媳的手，想让她放宽心。 长辈都这么说了柳妈妈也没办法，只是让柳风早点回家。 ＊ 在车站随便挑了一辆公交车上去，柳风看着陌生的地名，心里盘算着待会儿逛够了就原路返回。 “下一站，青叶城西高中。” 公交车行驶了几站，刚刚关闭车门，就开始播报下一站的名字。 高中啊，待会儿会不会有很多学生要上来，柳风觉得干脆就在那里下车算了。 他习惯性地侧着头看向窗外，视野里是不断倒退的建筑物，却不知在其他人眼中这反而成了一道了不得的风景。 身形纤细高挑，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白色衬衫，腰背线条漂亮，露出的一截手腕精致贵气，白皙的皮肤像奶一样，光是从背后看就知道是个美人。 在后排一个红棕色头发男生的视角里，他过好的视力甚至能看清楚那人因为好奇而微微瞪大的双眼，漂亮得像琉璃。 是个男生唉。 花卷贵大下意识想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分享到群里，但低头才发现手指悬在键面上大半天都没打出一个字来，拿着手机的姿势呆得不像平常。 及川那家伙天天仗着自己长得帅到处拈花惹草，他非得挫挫他的锐气不可。 要是能拍照就好了，正好让那个自大的家伙看看什么叫人外有人，毕竟花卷看不爽及川彻被女生包围已经很久了。 身边的几个女生蠢蠢欲动，自以为小声地在讨论那个人，花卷有些可惜，因为他马上就要到站了。 唉？他也在这里下车？ “要下车就赶紧！”司机催促傻站在车门的花卷，车上的学生越来越多，全都是附近的国中生。 反应过来的花卷立马跳下公交车，看着柳风慢慢走远的背影，双脚不由自主抬起，但一道声音喊住了他。 “阿卷！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高中大门那边是三个男生，大声喊他的站在正中间，正努力挥着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来了！” 如果不是及川说要请大家吃拉面，他今天才懒得出门，不过，要真那样的话，也没这机会遇见刚才那人了。 早知道就偷偷拍张照片了！他真的好想让及川见见他！ “声音小点！”岩泉一给了及川彻一个暴栗，在花卷靠近时及川正捂着头喊痛。 活该。花卷和松川一静同时想。 而柳风自己在下了车后则乱逛一通，遇到好看的景色就多停留一会儿，但基本上一直在走，直到觉得渴了才拐了个弯进小超市买水。 “汪！” 超市门口有只奶狗，因为太小了柳风一开始还没发现，等出来被扑到脚上后才注意到。 见狗崽子可爱柳风就蹲了下来，伸出自己的食指点它的额头，每点一下小狗就“汪”一声，奶声奶气的。 幼稚心大发，柳风也“汪”了回去，这下让小狗来劲了，叫唤得更加大声，还往前扑，让他猝不及防“哎哟”往后倒，也不顾地上脏不脏，手臂快速伸直想撑住自己的身体，结果摸到了不属于水泥地的质感。 “你在做什么呀？” 稳住身体的同时头顶也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柳风就着这个姿势仰头，居然是天童。 “天童？！” “嗯嗯，你在这干嘛呀？”天童边说边弯下腰双手穿过柳风的大臂把给他扶了起来。 脸一红，柳风都不好意思说是自己逗奶狗玩结果被吓到了，只能含含糊糊把事情给代过去。 “天童住在这附近吗？” “是的哟～柳不是在东京吗？暑假来这边玩？” “嗯，因为爷爷奶奶住宫城，所以跟爸妈一起过来了。” 天童好奇地盯着柳风看，见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开口问：“柳是一个人吗？” “啊，是的，自己待家里太闷了就想着出来走一走……”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啊！我知道有个很漂亮的地方哦～” 柳风觉得天童对他好像有种莫名的热情，明明只在IH见过一面不是吗。 不过他现在也漫无目的，还不如跟着对方去看看，而且，天童看起来不像个坏人，虽然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但跟他说话时又带着点小孩子的可爱。 “谢谢。” 有人带路后方向明确多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只是柳风没想到天童原来那么喜欢看JUMP漫画，说到这个的时候眼睛都要亮许多。 目的地不算远，走了有十几分钟，周围的环境就从各类水泥建筑变成了清新的小山坡，那里同样开满了野花，跟前几天钓鱼的水湾差不多。 “坐这里吧。”天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铺到干净的草地，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柳风。 “不用不用！你把衣服收好，我不在意这些的！” 柳风哪好意思真坐上去，就找了个远一些的地方盘腿坐下，手极其不自在地揪着几棵草。 一时间没人说话，耳边只有风吹过头顶树梢留下的“哗哗”声，柳风转头看天童，发现他早就躺下了。 “……天童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啊？” 红色的发丝和绿色的草地对比极其明显，主人悠哉悠哉的，“某次不开心的时候乱走发现的，这里漂亮吧？” 说不上特别漂亮，但给人的感觉很安静、舒服，柳风觉得他要是没事干的话可以在这个角落待一天。 学着天童往后倒，立起的草叶有些扎皮肤，但还是很舒服，柳风眯着眼慢慢适应从树间透露下来的刺眼光线。 “蝴蝶～” 鼻尖传来异样的触感，快要睡着的柳风回过神来，天童正伸过手想帮他轻轻赶走蝴蝶。 “要是翅膀上的粉末进到眼睛就不好了。” 漂亮得不像人类的孩子啊。天童撑起上半身，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发现了哦，柳风跟大家都不一样。 “谢谢，我刚刚犯困了。”说着柳风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渗出几滴泪来。 “谢谢你愿意带我来这。” 天童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有人能和我一起过来我也很开心。” 以前没人愿意和他玩的时间他就喜欢来这里坐上好久，虽然早就不在意了，但形成习惯的天童在升上高中以后还是会偶尔过来。 “柳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吗？” 不知道话题会转变得如此快，柳风“啊”了一声，接着坐起来，认真点了点头。 “因为柳长得超级～好看的！” 从你的表情来看完全不值得相信呢。柳风重新倒了回去，毫不走心的：“哦。” “我说真的！相信我！” “哦。” “好吧，我说实话。”天童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因为我发现柳很有趣，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柳风撑开手掌挡住几缕光，“比如？” “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一样——”他很认真地在思考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别人以前都说我像异类、妖怪，但我在看见柳的第一秒，我觉得，柳也是个异类，等等，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就是你很特别，大家会发现跟我的不同，可要是柳的话，不会觉得我奇怪。” “……你不奇怪……”从天童说第一句开始，柳风就隐隐联想到天童以前是不是遭遇过不好的事情。 他慢慢斟酌着字句，“天童以前朋友很少吗？” “还行。” “抱歉，总觉得我是不是让你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过去。” 天童晃晃头，“没事没事，你不要多想。” 他毫不在意，反倒让柳风心里不太好受，思考了几秒，说：“你想吃东西吗？我请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柳表情那么严肃就是想说这个吗？好有趣！” “但是怎么可能让你请我啊，走吧，我带你去一家很有名的拉面馆。”原本想带他去吃巧克力冰淇淋的，但之前IH的时候好像听谁说过柳风不喜欢吃甜的来着。 被天童拽着袖子往前走，柳风听着他不着调的声音，慢慢的，居然察觉出几分这个男孩子的温柔来。 第66章 六十六（倒V） 八月宫城（3）…… 边跟着天童走, 柳风边单手摸出手机给家里人发短信以免他们担心，毕竟国中生这个时候早就放学了，而且也要提前跟山口两个通通气。 等弄完一切事情后才从手机屏幕挪开视线，他倏地注意到天童笑眯眯的眼神, 像只狡黠的大猫。 “怎么了吗？” “这么信任我？”天童举起一直没放开过的手, 柳风的手腕正隔着袖子被他握住，因为太过纤细而让环绕的手指都盈余许多。 忙着打字连路都不看, 就只知道低着头顺着他的牵引走, 感觉有种好骗的单纯和天真，去东京比赛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柳风这点呢。 不过转念一想, 被枭谷包围在中心而不自知的人，某些方面是挺迟钝的。 柳风露出满脸的疑惑, 最后只说出一句：“因为你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童笑得前仰后合，让路上的人都被这声音给吸引过来, 不过当事人丝毫不在意, 直到柳风忍不住给了他轻轻一拳才停下。 笑什么呢这家伙？！ “我现在就要回家了。”嘴上这么说着, 但最后柳风还是被天童给拉到了拉面馆, 可红发男生仍然在笑，弯起的嘴角就没拉直过。 几分钟前—— 刚刚从体育用品店出来的四个男生一路咋咋呼呼进了拉面馆, 花卷现在全凭“及川请吃饭”这件事支撑着一口气，他今天是一定要好好宰一顿这个臭屁的家伙的！ 拜托，谁能为了买个护膝跑那么远啊？这一片的店都快被这家伙逛完了！ “阿卷的体力很一般哦～要好好锻炼才能像及川大人一样在球场上受女孩子喜欢～” “哈？臭及川, 我现在这么累是因为谁啊？” “啊哈哈。”及川略显心虚地摸摸鼻子，他从背后推着几人坐下，“还是照常是吧？我去点单。” 说完一蹦一跳地去跟老板搭话，周围像是冒着开心的小气泡，果不其然邻桌几个女生就望了过去, 让花卷咬牙切齿。 松川打了个哈欠，对这种画面已经习以为常，而只有岩泉知道及川心情为什么这么好。 因为据说牛岛在IH上输得很惨（某人艺术加工），看到他落败及川就开心。 好幼稚，又不是他赢的。但岩泉懒得去说他。 点完单及川又蹦跶着回来，精致帅气的五官生动极了，掏出今天千挑万选的新护膝开始欣赏自己的审美。 “欢迎光临！” 拉面馆又来了新客人，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场景，但四人中面对着大门坐的花卷和松川都惊讶地同时说出声：“白鸟泽的天童觉？” 因为及川的原因他们俩对白鸟泽的牛岛都算比较熟悉，久而久之对经常待牛岛身边的天童也熟悉了起来，当然，这个熟悉不是指关系上的亲近，仅仅只是喊得出名字，认识脸而已。 “什么？”天童在这，那牛岛会不会也在？及川连忙回头，而一直被挡在天童后面的柳风也正好冒出头来，两人刚好对视上，但柳风仅仅停留了一秒就移开了。 什么？那是谁啊？ 岩泉呼吸微窒，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毫不客气给了及川一巴掌，“不要这么没礼貌地盯着别人看啊！” “痛痛痛——小岩，你干嘛打我？”及川委委屈屈地揉着自己的背，但眼睛还是没离开过已经落座的两人。 花卷感叹缘分还真是巧啊，居然能在这里碰上他，不过他原来跟天童觉认识吗？ 臭及川这下知道身边有一个比自己受欢迎太多的人的感受了吧，直接愣了都，等等，这家伙站起来干嘛？！等等，他过去干嘛？！ 及川动作太快，岩泉没来得及拽住他，只能起身跟着。 天童和柳风一早就发现那桌四个男生的动静了，在几人走过来时柳风悄悄问：“你认识他们吗？” “见过，打过好几场比赛呢，哇，这个气势，是想来跟柳搭讪吗？” “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天童面上笑意晏晏，身体却不由自主挡住了柳风。 青叶城西的及川彻，他不怎么熟，但听说跟若利认识很久了，可两人平常的相处也不像关系很好的样子，突然过来是要干嘛，身后的几个男生看起来也不像好学生。 四个人，不妙哇～待会儿他要是拉着柳直接跑，感觉会跟漫画里的主角很像唉。 “请问你是东京枭谷的学生吗？”？ 不止天童两人愣了，就连及川身后的三人也愣了。 “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及川露出甜腻的笑容，顺势坐下，“IH的直播我看了，枭谷跟白鸟泽的比赛真的超级精彩，”他停顿了一下，“尤其是你的发球。” 直播当时给的是全景，但他已经能想象得出来牛岛脸上的呆愣，真的很爽快。 “谢谢？”原来不是来找茬的，柳风稍微放下心。 及川十分自来熟地询问：“我们要不要一起拼桌？” 不知道是不是柳风的错觉，他老觉得这个男生在夹着嗓子说话，虽然很好听，但显得整个人好轻浮。 关键是，他们完全不熟吧？ “好啊～”最先说话的是天童，他手撑在桌上歪着头，“那我把若利也叫过来吧，你们关系好一点。” “谁跟他关系好了？！”破功只需要一秒，及川有些嫌弃地撇撇嘴，但天童无辜眨眨眼，晃晃手机，“我已经发消息了～” 后面六个人坐在一起，及川在一开始地不满后也顺其自然了，青城的三人尴尬地不知道能说什么。 提前跟老板打了招呼让等会儿再做他们的面，及川像读不懂氛围一般继续找柳风搭话。 “我叫及川彻，这是岩泉一，花卷贵大，松川一静，我们都是青叶城西的学生。” 柳风想起自己下车的那个站点，点点头，“我叫柳风，在东京读书。” “我知道我知道～小柳你的名字好好听～” 这是什么烂俗的话术。花卷不忍直视及川笑得一脸欠揍的样子，这是把柳风当女孩子了吗？ 在车上的时候就感觉长相不凡了，结果现在坐到同一张桌子上，离得越近那种能让人出神的漂亮就越强势，像是要把所有人的心全部攥进手里才满意一般。 手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但花卷对男生没兴趣，倒是及川这家伙现在看着很奇怪啊…… 柳风对不熟的人显得比较冷淡，大部分都是及川在说，他听，他推测这人在学校应该是属于很受欢迎的男生类型，尽管自来熟得过分了，却也让人觉得不是过于热切。 岩泉看出柳风的不自在，一拳捶上了及川的头，“吵死了，安静！” “小岩你好暴力！” 气氛有那么一瞬凝固了起来，结果柳风反而因为这个放松了很多，可能是因为有相似的经历吧。 牛岛来得很快，在天童给他发消息时管家婆婆刚做完晚饭，他只能抱歉地跟母亲和外婆说明情况，然后坐着私家车过去。 进店的第一眼是柳风，然后再是其他人，他看了看座位，及川一如既往的不高兴，天童旁边也没地方，最后选择坐到柳风身边。 “牛岛你来了？”柳风跟他打招呼。 “嗯。” “若利还真来了唉。”天童本以为按照他那刻板的生活规律和家规，在询问的时候会遭到拒绝，没想到却是答应了。 及川现在有点后悔了，跟牛岛一起吃饭这事他以前连想都不会想，原本来跟柳风搭话是想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但现在这两人的关系似乎看起来很好？！ 不情不愿打了声招呼后，及川只盼着赶紧把面吃完。 “牛岛这么晚出来会不会不方便啊？”又来一个熟人后柳风开始变得话多，知道这人的性格不是很主动的类型，他就自己找话聊了。 一张桌子四条板凳，几个又都是个高的人，柳风虽然纤瘦，但跟宽肩窄腰，体格健硕的牛岛挨坐在一起还是会显得有些挤，偶尔会不小心擦碰到。 两人的体型对比一时间有些惹人注目了。 牛岛认认真真咽完一口面才说话，“不会。” 天童：“出来跟柳一起吃饭怎么会觉得麻烦呢？对吧，若利？” “嗯。” 及川慢慢从这几句话里琢磨出奇怪的感觉来，但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嘴里机械式地咬断了一筷子夹起的拉面。 然后他又听着从东京来的漂亮男生说：“我已经打算打副攻了，下次有缘遇见的话就不再是发球员了。” “非常期待。” 及川忍不住插嘴：“谁知道白鸟泽下次能不能进全国大赛呢？毕竟我们也要进。” 面对牛岛时，及川的声音变得沉了几分，因为不甘心以及强烈的自尊心，他的语气充满了认真。 而牛岛的回答则是：“但我们才是最强的。” “啧——”青城的四个人同时不爽。 岩泉：“那就走着瞧。” 及川：“小岩干嘛抢我的台词啦？” “有趣！那我也必须努力喽，要不然明年春高就碰不到柳了。”天童的加入让气氛变得更加紧绷。 “那个——先吃面可以吗？”柳风及时制止几个剑拔弩张的男生，他环顾一周，“比赛什么的，先放放。” 有了人在中间缓解，气氛回到最初的表面和谐，不过及川在吃完后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结束。 他喊住准备回家的柳风：“小柳，要不要来比一场？” 他想亲眼看看，柳风这个人的实力。 “不要。”但忙着回家的柳风才不想应这种邀约，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也不知道最晚一班的公交车到几点。 拒绝得太过直接让及川一脸受打击，很少被人拒绝的及川大人心里漫上来异样的感觉，嘴下意识要挽留。 “为什么啊？答应我吧，就明天上午。” “不要。” 怕人直接跑了及川跟在后面，一行七个人在街上非常突出，柳风不得不停下来再次拒绝。 岩泉觉得丢人，刚想把人提溜回来，侧边就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你们是在找小风的麻烦吗？” 柳风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谁，还是从那残留的耳洞反应过来的。 “……春香？” 宇内春香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原本惹眼的多个耳钉也早就不见了踪影，穿衣风格变化很大，刻意把戾气藏起的他看起来跟他那已经考上大学的哥哥有几分相似，表面纯良乖顺得很。 第67章 六十七（倒V） 八月宫城（4）……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半年前了, 当初的乌龙事件也被两个当事人默契地埋进心底，一见钟情的高二男生从那以后决定跟上哥哥的脚步考大学，仿佛一夜之间长大。 但在看见这个人时仍会控制不住地手忙脚乱。 因为看见柳风貌似被人堵而差点原形毕露的宇内春香有些不敢看柳风，无措地扯了扯书包带子。 “你是谁？” 及川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男生没什么好感, 他刚刚绝对是在瞪自己吧, 眼神好可怕，像是下一秒就要挥拳头上来了。 没时间去纠结春香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柳风不着痕迹隔开两波人, “误会，他是我朋友, 可能以为我被欺负了。” “才没有欺负小柳啊？！”及川不满地嚷嚷，“我们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那就不要一直跟着他, 没听见他说不要了吗。”春香今天是来这边买复习资料的，不小心被以前认识的人认出来就算了, 还被死皮赖脸跟着, 要放到以前他绝对会揍上去的, 心里本就压着火, 在撞见这堆人后直接就爆发了。 柳风：当初在小巷子堵我的你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及川：说得好像我在威胁小柳一样！ 及川正准备反驳，岩泉拍拍他的肩膀, 对柳风鞠了一躬，“抱歉，今天是我们打扰到你了。” “没有, 岩泉君不需要这样。” 目送青城四人离开，天童和牛岛打算送他去车站坐车。 柳风：“春香要一起回家吗？”反正都在一个镇子里，刚才这人还帮了他，直接走掉未免太过无情。 春香突然涨红了脸，几分钟前质问别人的气势一下子缩得没影, 声音很小，“好、好啊。” “他呢？”柳风指了指从一开始就悄无声息站在春香身后的金发男生，脸紧巴巴的，表情很不好看，身上的不良气息跟以前的春香不相上下。 京谷贤太郎手插在兜里，没有要掏出来打个招呼的意思，终于意识到还有个麻烦没处理完的春香立马转身，眼神暗了下去。 “京谷，有别的事我们改天再说。” 背对着柳风，春香的脸上就差写着“小鬼，你要是敢不答应试试”几个威胁人的大字。 京谷其实并不怕春香，尽管见过这位前辈发疯揍人的场景，但那也只是建立在为了帮他的前提下。 他跟着春香，只是想问问，为什么突然就变了，明明前辈的性格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刻意压抑自己的本性去装乖，以前被揍得见了前辈就到处躲的家伙们现在都敢当着面挑衅了。 还有，宇内前辈不是最讨厌别人叫他的名字吗？“春香”是女孩子的名字，在曾经老是来找茬的那帮人嘴里这跟他的身高绑定在一起，成了激怒取笑的一种手段。 内心疑问很多，不擅言辞的京谷选择先咽下去。 “嗯。” 蓦地对上柳风的视线，京谷下意识点了点头，在春香反应过来他在跟谁打招呼之前离开了。 ＊ 四人一齐往青叶城西那个站点过去，个子稍矮的春香跟在柳风侧后一步。 天童觉得这两人的风格太过不同，忍不住好奇心问：“柳，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打扮看起来很像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但周身藏不住的暴戾与气场，让这个人显得很怪异，很明显是个经常跟人打架的不良少年。 柳风有些尴尬，“意外……认识的。” “意外？”天童思维发散，难道是英雄救美那种？ 春香很不爽这个红头发的一直询问，本来初遇就不是很美好，要是被反复提及，不就是在让小风重复回忆吗？ “我说，你话是不是有点多了。” 但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可是小风的朋友！ “抱歉。” “抱歉……” 天童和春香同时开口，两人都愣住了。 “好了，没什么需要抱歉的。”柳风的手自然搭到春香肩上，带着安抚性地揉了揉，“对了，我需要说明一点，春香其实比我们还大两岁，你们要叫他前辈哦～” “嗯？？？什么？不会吧？” 宇内两兄弟都属于脸比较嫩的那种，再加上个子小一些，被很多人误解的事情经常发生，更何况柳风一开始直接喊的名字，让天童和牛岛都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人跟他们同龄，或者要小上一两岁。 “抱歉前辈。” 但牛岛接着非常正经地指出漏洞：“可你叫的他的名字。” 要让柳风叫春香前辈他才不愿意，叫宇内也好像不行，因为这样会跟他的哥哥重复。 春香依然红着脸：“小风想叫什么都随便。” “听见了没听见了没？” 得意忘形的后果就是不小心绊到自己的脚，差点摔到地上去，但柳风反应很快立即稳住了身体，恰好忽略掉同时抬起的三双手。 在公交车来之前柳风跟牛岛两人约定好剩下几天可以再见一次，反正他白天待家里也无聊。 看着车走远后，两个高中生才折返打算各回各家，天童想起一件事，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若利家不在这片区域吧？” “嗯。” “其实你今天没必要过来的，毕竟及川每次和你碰上都不会太安静。” 天童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才试探性地发了消息过去，并没有真的想让牛岛过来。 “可你不是说了柳也在等我吗？” 完完全全、非常直率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唉。 天童被这直白的回答给惊在了原地，不过也是，若利本来就是这种性格。 而跟柳风几人分道扬镳的青城四人，及川一路嘀嘀咕咕，觉得为什么要被那个莫名其妙掺和进来的小矮子给吓到。 “小岩！我真的很想跟小柳比赛啊！” “别擅自这么亲密地叫别人，我从一开始就想吐槽你了。” 花卷十分佩服及川的心大，“那个人你不觉得眼熟吗？” “哈？谁会去记一个男生的脸啊？” 松川叹口气，念在朋友的和拉面的份上继续帮他回忆，“去年，还没进高中的时候，平宫前辈。” “……” “你说那个把平宫前辈打哭的家伙？！” 去年四人来青叶城西高中参观，却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碰见几个高中生聚众斗殴，身上穿着不同学校的校服，因为他们刚刚见过所以对青叶城西的校服很熟悉，而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个男生正好就穿着。 当时出手最恐怖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白头发，穿着一身黑的，力气大，模样狠厉，几下就解决了两三个，原本快结束了，不知道倒下的男生说了什么，他又回去加了几拳，直接让人哭了出来。 四月开学后及川他们没想到被打哭的男生就是排球部里的前辈，一开始还被央求不要告诉教练来着。 及川：“所以小柳认识那种角色？” 应该是被骗了吧？形象变化得太大，他真的根本没认出来，小柳绝对是被骗了吧！ “所以别这么亲密地叫别人！垃圾川！”岩泉踢了一脚，成功让长相帅气的男生苦了脸。 “看他们的关系很好，别去招惹人家。” “你刚刚是不是用了什么奇怪的词？小岩！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混球。”三人异口同声。 花卷伸了个懒腰，“所以你之前为什么凑过去跟人家搭话？” 被几个好朋友气得不轻，及川没好气地撇嘴，“因为他赢了牛岛啊！我想跟他交朋友！” “这么简单？” “……喂！别告诉我你们想到的是别的糟糕的东西！” “……” “你们太过分啦！！！” 松川补刀：“毕竟你是那种看到长得比自己好看的男生会觉得不爽的家伙，我还以为你是去找麻烦的。” 及川心累：“我还没有垃圾到那种地步……而且，你们不觉得小柳长得很漂亮吗？” 岩泉讶异地挑眉：“原来你知道？” “眼睛没瞎为什么不知道？嗯——要是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来跟及川大人表白的话，我说不定会答应哦——啊好痛！小岩！” 岩泉在花卷两人赞赏的目光中收回自己的拳头，“我觉得你需要清醒一下。” ＊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柳风和春香气氛还算融洽，柳风觉得他现在这身打扮比起之前要顺眼多了，终于有了点还算可爱的地方。 “你挺适合这样的。” “真的吗？”春香一直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在书店买的一堆资料摞在深色书包里被他抱着，因为紧张指尖不断揪着拉链。 “我、我打算考大学。” “那很好啊！”柳风第一想法是为他感到高兴，也为宇内高兴，有了确切的目标总比先前那样好，家里人也放心多了。 他不会去问春香这样转变的理由，毕竟那是他自己的私事，不过因为跟宇内聊得多了，柳风心里生出一种叛逆弟弟回归正途的欣慰感。 “想考去哪里啊？” 春香微不可见地停顿了半秒，“东京。” “东京？也很不错唉！那你要好好加油喽！要成为很不错的大人！” 隔了很久，还是能因为这人的声音感到开心，春香不可否认自己停不下来的心动。 “嗯！会成为很不错的大人的！” 第68章 六十八（倒V） 八月宫城（5）…… 车到站后, 柳风意想不到地在那里看到了月岛和山口两人，他们靠着路边的站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忠！月岛！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在山口说话前月岛抢先呛他：“你的想象力未免太好了点。” 柳风下了车，懒得去拆穿这家伙, 只跟山口说话, “等了多久啊？看你们连书包都还在身上。” “没有很久，反正我们放学也是要去参加社团活动的, 阿月说跟小风哥哥一起回去的话阿姨会更放心一些。” “啊～阿月说的——”柳风挤眉弄眼, 昳丽的五官却只显得可爱，让被幼驯染当场拆台的冷面拽男不自在极了。 月岛提着书包走在面前, “再不走天都黑了。” “好好～”柳风对身后的春香告别，“那我们以后再见吧。” “再见小风！” 山口亦步亦趋跟在柳风和月岛身后, 有些迟疑地开口：“刚刚、刚刚那个人……” 柳风搂着他的肩膀把山口带到身边，“春香现在有自己的目标了, 也在努力变好, 以前的事情就忘掉吧。” 月岛“嗤”的一声, “你还挺善良。” 也难怪柳阿姨天天担心他, 笨得要死，完全看不出来别人眼里的觊觎。 “啊——好痛！” 柳风忍不住掐了一下月岛的腰, “再不好好说话我就揍你了。” 他说完将一包草莓味的糖塞进男生怀里，“给你买的。” “……你把我当小孩子？” 柳风分给山口另一包，闻言疑惑地反问回去, “你不就是小孩吗？” 月岛一梗，两根长长的手指捏着质感很好的包装袋，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反驳回去给自己扳回一城，只是走得更快了。 “阿月！等等我们啊！” “阿月～等等我们呀～”柳风笑得极度放肆。 回到家，柳风眼尖地发现奶奶没在, 爸爸在厨房忙着做晚饭。 “小风，回来了？”妈妈陪着柳志看纪录片，听见声音后下意识抬头，而怀里的小孩早就跑了过去。 伸手接住弟弟，柳风坐到妈妈身边，“奶奶呢？平时她应该在院子里种花才对。” “哦，你奶奶去兵库县见她的老朋友了，今天下午离开的。” “兵库县？这么远？之前都没听奶奶说过。”就算坐新干线都要五个小时，这也太突然了吧。 “说是太久没见了有些想念，而且她说想去那边的神社参拜一下。” 柳风点点头，这倒是很像奶奶的作风。 ＊ 临回东京的前一天，柳风如约跟牛岛两人又见了一次。 上次去的拉面馆其实味道不错，就是有不怎么熟的人在场会不太放得开。 他接过天童递来的巧克力冰淇淋，小口尝了一点，发现在自己的可接受范围之内，就放心了不少。 三人坐在装潢精致的甜品店里，柳风转头看见牛岛一本正经地拿着跟他那极度不匹配的可爱小勺子挖着蛋糕吃，居然散发出几丝呆萌感。 “味道怎么样？”天童趴在桌上仰头看他们，眼里是满满的期待。 “好吃。” 同时得到两位朋友的认可，天童的笑容扩大了，“巧克力冰淇淋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跟他完全相反，柳风实在不太爱吃甜的，但偶尔因为朋友的邀请他还是挺乐意的。 “啊——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想哭。” 柳风边感慨边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勺甜腻的冰淇淋，语气蔫蔫的，听着感觉很可怜。 牛岛从自己兜里摸出干净的手帕递过去，“需要擦擦吗？” “噗——若利，人家不是真的哭了啦。”天童哭笑不得，伸手把牛岛的手给推了回去。 “牛岛真的好正经哦。”柳风也在笑，“刚刚那个只是在夸张表达我的心情而已啦，开学也好，要不然某些人天天给我发‘骚‖扰’信息。” 意识到牛岛可能会误解自己的话，他连忙解释，“就是在东京的朋友会经常给我发很多东西，特——别多！” 柳风这个真的没有在夸张，每天打开手机就能看到那九九加的红点，其中某个叫“可爱兔兔”的发得最多，他并不介意朋友之间的分享，但，“路上看见一只扛着米粒的蚂蚁”这种事情就算了吧。 关键是他还回复了！ “嗯。”牛岛表示理解。 “对了，上次我们碰到的那几个人，你们跟他们是有什么渊源吗？”柳风不了解宫城的学校，对于他们之间的竞争更不清楚。 后来想想，及川会过来搭话是因为看见天童了吧，在聊到春高的时候还暴露出了极为明显的敌意。 天童：“今年的IH预选，他们学校是全县第二呢。” “嗯……所以才那么不甘心吗？” 是离全国大赛就只差一步的人啊。 “及川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二传手，但他选错了地方。” 柳风眨眨眼，用猜测的语气问，“你该不会当着他面说过这话吧？” 按照牛岛的性格，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啊是怎么回事？！ 牛岛很疑惑，“你怎么知道？” “牛岛同学，”柳风若有其事地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语重心长，“有时候，我们要学会安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童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说话的艺术。” 柳风现在才发现原来牛岛不是高冷，他只是老正经和缺心眼而已。 “那个，打扰了，请问你们有兴趣参加我们店的活动吗？” 店员姐姐有些拘谨地靠近三人，天知道她在一边做了多久的心理预设才能鼓起勇气过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生见柳风接她的话，有些激动地把单子递过去，“好朋友合照，并且愿意把照片贴在我们店里的话可以免费再获得一份精品甜点哦。” 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贴在店里能吸引来多少顾客啊！ “精品！甜点！”天童有些意动，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柳风两个，让人不好拒绝。 “牛岛不介意的话，我也行。” “可以。” ＊ 拍完照，柳风看着洗出来的照片，天童和牛岛简直就是完全相反的风格，明明都在比心，一个是小可爱，一个不好说啊。 他的脸倒是照常一团模糊呢，不过已经习惯了这奇怪的视角，柳风把照片还给店员姐姐。 心满意足端着新的甜品，天童眼睛微眯，流露出浓厚的幸福感。 “下次来宫城是什么时候？记得来找我们啊！” 柳风在心里大概数了数，“估计二月底，这样一看，下次见面好像还要很久唉。” “一月份的春高算进去，也还要四个月。”但前提是他们都能赢。 “嘛嘛～记得发消息就好了。” 开学以后，大家都要为春高预选赛做准备了啊。 第69章 六十九（倒V） 明星、神明 十一月初, 东京地区春高预选赛开始举办。 “赤苇，你高中打算报哪儿？” 杜中学的体育馆内，几个即将毕业的国中三年级生正有些兴奋地讨论着几个月后的去向，而站在人群之外的其中一个男生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冷淡。 见朋友问到自己, 赤苇京治想了想, “应该是枭谷……或者雀丘吧。” 朋友们听完都有些惊讶，感到不理解, “直接去枭谷呗！不是都拿到保送资格了嘛！” “而且枭谷的排球一直很厉害, 听说今年还出了两位超级了不起的选手！” 杜中学在刚结束没多久的全国大赛上输得很惨，与之相反的则是一路高歌斩获冠军的怒所中学, 朋友想起那支队伍就觉得讨厌，他们当中打排球技术最厉害的就是赤苇了, 要是赤苇进入枭谷，说不定高中还能碰上那波人。 可对于赤苇来说, 排球并不是他考虑的第一要素。 毕竟他既不算讨厌, 也不算喜欢, 全心全意练习排球, 更多的，是在完成教练的要求, 至于进入高中以后还要不要继续打排球，这可能还有待商榷。 赤苇：“嗯……再看看吧。” “啊啊～赤苇你总是这么平淡。”几个朋友跟他从国中一年级相处到现在，确实都很少看见赤苇有多少丰富的表情, 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情绪波动稍微大一点。 明明长着一张好脸，各方面也非常优秀，怎么性格这么让人难以接近呢。 朋友叹了口气，随即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 “我记得今天市体育馆好像有高中的比赛！去看吗？” 他在丑三中学有认识的人，听那人说枭谷有他的前辈，今天就是打算过去给他们加油的。 赤苇对于这些东西可有可无，点点头，“嗯，去。” ＊ 枭谷vs川崛，第一局，21:15。 对于两所学校来说，彼此都是熟人了，毕竟他们也打过好几场练习赛。 柳风作为发球员上场利落地轰开对面的防守，成功让枭谷赢得第一局的胜利。 “小柳！！！”木兔一把勾住柳风的肩膀塞进自己怀里，“刚刚的发球超级棒！！！” 为防止自己窒息，柳风努力挣扎，“快松手！你个笨蛋！” 观众席上丑三的几个后辈，看见这副场景后有些酸溜溜的，“柳前辈跟木兔前辈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啊。” 今天来看比赛的有不少人，看台上的座位基本都被坐满了，佐久早戴着口罩站在前面一些，努力使自己远离人群，还散发着恐怖的低气压，旁边人说的话正好被他听见。 “……没擦干净的汗水，好多病菌。” 古森：“你在说谁？” 佐久早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你说呢？” 古森只当他又是洁癖发作，趁着还在中场休息，大声冲柳风他们打招呼。 “柳前辈！！木兔前辈！！加油！！” “元也！圣臣！” 柳风满脸惊喜，这两小孩之前还说今天来不了，这不还是来了嘛。 佐久早勉强抬了抬手，像是不愿意，但周身的阴郁气息比刚才少了不少。 这还是柳风国中毕业以后佐久早第一次现场看他的比赛，比起国中时期的稚嫩和冒进，现在的他成熟了不少，而且发球的技术确实过于厉害了。 井闼山的保送资格已经确认，他和古森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期待高中，就如怒所和丑三一般，明年的井闼山和枭谷也注定会成为命定的对手。 “嗯？他也过来了？” 丑三其中一个男生感觉到裤兜里的震动，掏出手机后发现是杜中学的朋友发来的消息，旁边的人随口问了一句，他边打字边回答： “就是我一个外校的朋友，他也想来看枭谷的比赛，问我在哪个场呢。” 来了正好，都给他一起加油，柳前辈的应援声必须是现场最大的才行。 第二局比赛开始，川崛那边做出了很大的调整，显然第一局的被动是在有意放松枭谷的警惕，一时间比分持平。 对面自由人顺利接住柳风的发球，球被川崛的主攻手从后排扣起，樱成和木兔封锁直线球路，几个月下来跟柳风形成的默契让后排的他精准接起。 此时没人注意到，几个国中生正轻轻推开场馆的门。 “那个木兔和柳风完全不像一年级的唉。” “哦哦——是那个吗？三人快攻——” 十几年的时间里，赤苇从未受到如此深的震撼，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枭谷12号高高飞起扣球的身影，而在一声急促的“柳”后，另一道更高更快的影子从12号身后冲撞出来，因为弯曲的身体姿势，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 赤苇仿佛看到了一双从木兔背上茁壮生长而出的翅膀。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一位明星，跟他的神明。 球落地得太快，在裁判吹哨后赤苇才慢慢反应过来。 心脏“咚咚”地不断加快速度，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从里面倾泻而出。 “刚刚、刚刚那个是什么？”朋友结结巴巴，被震撼到无措地揪住胸口的衣物。 “小柳！！！” 刚才快攻的中心人物转眼就在球场中央互相击掌庆祝，赤苇敏锐地注意到柳风微踮的脚尖和倾斜的身体，这简直就像一个拥抱。 两人似乎掌控着所有人的焦点，也带动起了观众的激昂情绪，木兔甚至跑去教练那边跟他撞了撞胸。 赤苇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有人这样打球，明明对这项运动并不是特别的热衷，可在这一刻，汹涌的、强烈的鼓噪声在他耳边响起。 “那个前辈好漂亮！赤苇，你觉不觉得？” 强行被人拉出沉浸的内心世界，他面上仍是没有多少表情，视线慢慢定到正笑得得意的柳风脸上。 “……嗯。” 真的很漂亮。 “反应还是好平淡哦，那可是超级大美人啊赤苇！”朋友深刻怀疑这家伙刚刚是在敷衍他，但他没有证据。 枭谷后面不出所料赢了川崛，许多人在慢慢收拾东西离开场馆，杜中学的一行人也打算回去。 “这样看，我也好想报考枭谷！话说这所学校居然没有拿这位前辈来当宣传，要不然得吸引多少人过去啊。”早知道会是这样，他绝对要好好学习！ 朋友唉声叹气，他的成绩一般，又没有特长，想进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赤苇落在队伍后面一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木兔，别挂我身上！信不信我揍你！” 意外地在体育馆门口碰到了刚才的学校，赤苇被声音吸引过去，正是那两人，旁边还有一个浅色头发的男生。 状似威胁的话语因为那与内容不符的温柔语气和轻轻落下的动作，倒有点像默认下的妥协，这并不会让他身边的人点到即止，只会变本加厉地贪心。 可又无比地吸引着赤苇。 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 佐久早和古森两人跟赤苇擦肩而过，一边是去见想见的人，一边是走向因为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而产生的转折点。 ＊ 后面枭谷的每一场比赛赤苇和他的朋友都去看了，朋友对此倒感觉有些奇怪，毕竟赤苇不像是很喜欢看比赛的人。 但没关系，至少他终于发现了赤苇除开芥末拌油菜以外喜欢的东西。 十一月预选赛结束，枭谷成功争得一个春高名额，就是今年的第一又是井闼山，这让樱成不爽极了。 在新年时不少人约着一起去了神社参拜。 柳风经过去年的经历，那点新鲜感已经没了，本身对许愿什么的也没兴趣，就站在外围等大家。 青木也不相信这些，微佝着身子站在柳风身边跟他聊天。 “柳的拦网进步好快，我感觉要是在赛场上碰到还不一定能赢。” “总感觉你在捧杀我……还有，今年不也是你们赢了嘛，这样说的话会让我觉得你在炫耀哦。” 已经长到一米九的男生听完神色慌张，“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逗你的。” “你们在聊什么？”饭纲把刚才摘下的手套戴回去，难得见青木慌一回，顿时好奇心大涨。 柳风不想把自己欺负小孩的事说出来，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正常聊天而已啦。” 木兔突然从后面扑上来，“小柳！我许完愿喽！猜猜我许了什么愿望？” “你这家伙！”黑尾揪着木兔的后衣领想把他拉开，“不要老是压在小风身上！” “你管我！” 木叶也帮了黑尾一把，“长得那么壮就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吧！” 看着被人制服的猫头鹰，柳风毫不客气地嘲笑他，“略～” “小风，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研磨！” 柳风趁机揉乱研磨的头发，“有许愿长高高吗？研磨好瘦，还比我矮——这么多！”他夸张地在自己胸口处比了比。 “才不会许这种愿望……小风好幼稚。” “嘻嘻，但是想让研磨多吃饭是认真的哦。” 这个新年，身边多了好多人，柳风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好像没多久他们就要升上二年级了唉。 第70章 七十（倒V） 关于那位不苟言笑的后辈…… 春高枭谷打进八强, 也算得了一个不错的成绩，就是他们的三年级前辈即将迎来毕业，身为二传手的樱成被委以队长那天哭得稀里哗啦。 “好了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哭。”竹田无奈地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 “平时不让我偷懒, 现在还不让我哭一下吗？”樱成嘴硬, 老老实实接过后盖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擦。 柳风看他哭得狼狈，帮忙在背上拍了拍, “前辈, 以后我们跟竹田学长他们还是能见面的，不要太难过啦。” “柳, 今后这只队伍也拜托你了。” 被迫当上副队长的柳风只能点点头，好让这位眼眶早就红过的前辈能安心一些, “记得要经常回来看我们。” 就这样，毕业典礼结束, 进到四月, 枭谷开始了新学年。 “今年社团招新工作这么成功的吗？”樱成数着手里厚厚的一摞申请, 突然觉得不太现实, 排球部虽然名气大，但还没达到这种程度吧。 不对, 好像确实能吸引来这么多人。 樱成看了一眼正靠在墙边犯困的柳风，传单是他和经理们去发的，估计这里面大半都是冲着副队长来的。 感觉会很麻烦啊, 目的性太强了也难保以后不会出啥问题，还是认真筛选一下比较好。 木兔戳了戳柳风的脸颊肉，指头微陷进去，就像摸到一块松软的小蛋糕，手感好得不行。 “别碰。”柳风精确抓住木兔的手指不让他缩回去, 睁开眼，“我还没睡着呢。” 被抓包了也完全不尴尬，木兔反手包住柳风的拳头，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抬起捧住他的半边脸。 大拇指轻轻抹了抹柳风眼下显而易见的疲惫，结果却让那小片皮肤泛起了红，在白皙的脸上尤为显眼，木兔有些心疼，“小柳你昨晚去干嘛了？” 被长有厚茧的指腹磨得生痒，但柳风忍住了往后退回避的欲‖望，眼睛不自觉眨着，“看纪录片。” 他原本是陪自己弟弟看着打发时间的，结果越看越入迷，回过神来都已经十二点半了。 他再也不说那些东西是给小孩看的了，因为确实好看。 “啊？”木兔听完反而不太开心，“我昨天九点半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 “第二天就开学见面了你打什么电话啊，”柳风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懒的，“主要是我手机没带在身边，下次肯定接。” 他实在太困了，又怕木兔继续闹他，干脆把人的两只手都拢进自己怀里靠到木兔肩膀上，“等我睡十分钟，醒了再说。” 等木叶进来后就看见木兔像根木桩一样动也不敢动，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睡得香甜。 正好逮到免费劳动力的樱成两眼放光，“啊对了木叶，你来得正好，来帮我处理一下这些新生的申请单。” 木叶只能半道转了个弯，不过在看见那有些超标的工作量后还是惊讶地停顿了几秒。 “樱成前辈，你该不会是骗他们说进来就有钱拿吧？” “说什么呢！”樱成看起来很头疼的样子，“现在我们要筛掉一部分，里面有很多人都不是来打球的。” 他挑出其中一份，“留下这种国中打过排球的，有经验的就行。” 木叶随意扫了两眼，只看见上面有写着“杜中学”几个字，点点头。 ＊ 开学第二天下午，排球部正式迎来新人，队长让他们几个一年级分别介绍自己。 “赤苇京治，毕业于杜中学，打二传，请多指教。” 男生有着一头卷发，五官比起平常男生来说要精致秀气许多，但最漂亮的还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像静谧桃源下的一汪湖水，这也是最吸引柳风的地方，他默默在心里给赤苇安了一个词，“美人”。 听到二传，木兔明显蠢蠢欲动，他悄悄拉着柳风嘀嘀咕咕，“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找他托球了！” 柳风看着赤苇那张冷冷淡淡的脸，总觉得不是很好接近的样子，有些迟疑，“会不会很麻烦他？” “只在他有空的时候，绝对可以的！” 樱成学长体力一般，其他打二传的前辈又总是嫌他练习得太久，要是能有新的二传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木叶无语，“稍微考虑一下一年级的意愿吧，不要自作主张啊！” 每天都很晚很晚才回家，木叶觉得自己和柳风受罪就够了，没必要让这个新生也跟着受累。 “咳——”三人的声音在樱成听来有些明目张胆了，虚握着拳发出提醒，他们才安静下来。 耳边是其他同期生的自我介绍，但赤苇不太明显地在走神，目光隐晦地落到对面几位前辈身上。 真的来到枭谷了，到此刻那种不真实感反而强烈起来。 曾经遥不可及的人物居然真的就站在几步之外。 有时候世界真的很奇怪，柳风和木兔在国中三年级的时候大放异彩，他那年明明也参加了预选赛却对此毫不知情，甚至连那所中学的名字都没记住。 而一旦知晓他们的名字以后，许许多多的信息就如洪水一般灌进他的生活，在没察觉的间隙侵入赤苇的生命。 也是在某一瞬间，他想，自己要走到他们的身边去。 他并不是因为排球来到这里，可在相遇的每一秒，都很让他感到高兴。 下午排球部训练结束，一年级在收拾东西和拖地，木兔拉着柳风靠近赤苇。 “那个，你叫赤卫对吧？” 柳风从他后面探出头来，抬手敲了敲木兔脑门，“人家叫赤苇啦！” “嗯，是叫赤苇。” 是柳风学长和木兔光太郎学长。 内心带着隐秘的期待，赤苇看见柳风冲自己眨了眨眼，视力不错的他还看清了学长白皙侧脸上的一颗小痣。 “能麻烦你陪我们练一小会儿扣球吗？” “噗——嗯，一小会儿。”柳风没崩住，在赤苇投来询问的视线前捂住嘴巴。 三年级前辈毕业以后，柳风成为正选，接替了副攻的位置，在跟木兔练球时大多也选择单人拦网。 内心感谢青木的无私教导，柳风在拦网这块确实有了独挡一面的架势。 “啊啊啊啊啊——又被拦住了！” “耶！” 木兔渐渐没有了一开始的稳定，“赤苇！请再来一球！” “是。” 柳前辈的拦网原来这么厉害吗？赤苇从球框里拿出一个球，又抛了出去。 那为什么在春高的时候只是一个发球员。 “啪——”排球撞到网上，被反弹后咕噜噜滚了回来。 “抱歉，我刚才的球传得不好。” 赤苇感到很愧疚，这么重大的失误应该是因为他刚才发呆导致的，要努力集中精神才对啊。 柳风隔着网揪住蔫了吧唧的木兔的脸，“不是你的错，是他开始犯病而已。” “呜～”木兔委屈地撅起嘴，身体却下意识顺着柳风的动作微弯下腰，“才没有，我们继续！” “才没有～”柳风故意学木兔说话逗他，“hey，hey，hey！” 被别人学自己的口头禅，木兔头一次感到了羞耻，“我今天一定要让你看看我的超级无敌厉害的直线球！” “赤苇！一定要给我传个好球！” “……好的。” ＊ 晚上七点半，赤苇终于知道柳风之前为什么会笑了，因为木兔学长说的“一小会儿”，根本就不是一小会儿！ 练到一半柳风就因为累躺到椅子上去了，而木兔还在继续练扣球，大概也是因为被拦网给刺激到了，他完全没有已经练了很久的意识，不断重复着“再来一球”。 “赤卫！你的传球真的很棒！” “是赤苇……啊，谢谢。” “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柳风仰躺着，“赤苇是个稳重的孩子呢。” 脸平静得不像刚刚练了很久的人，性格也比较沉闷，像个小大人，但越是这样，别人心里就越想看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来。 这当中自然包括以柳风为首的二年级们，熟悉了不少后，大家都察觉到赤苇这个后辈确实不太像同龄人，说话虽然非常有礼貌，也总是用敬语，但给人的距离感很是强烈。 木叶这几天因为有事，基本上部活结束以后就回家了，在得知木兔居然真的让这个一年级给他托球后有些同情起来。 “小柳，木兔也太乱来了吧！会不会是因为不好拒绝，赤苇只能硬着头皮上？” 柳风在收拾书包，“应该……不是吧？”但其实他也不确定，毕竟找赤苇帮忙托球这件事也有他的一部分责任，要是后辈真的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而忍受前辈的话，那也太可怜了。 主要是赤苇的心情他读不懂，那个孩子总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 “我们直接去问问？” 正好趁着大课间，两个年级只隔了一层楼，去一趟也快。 “不是，这种东西被当面问谁都会说不是的吧？木叶你好像有点傻。”更何况赤苇那么有礼貌，会说真话才怪了。 “我才不傻！”木叶轻轻弹了一下柳风的额头，“赤苇应该不是那种人，反正去问一下呗。” 最后柳风被木叶拖着去了一年级的楼层，还顺带了一个半路撞上去上厕所的小见。 70-80 第71章 七十一（倒V） 关于那位不苟言笑的后…… “赤苇君, 排球部那位美人前辈是不是真的很好看啊？” 一年六班，已经开始熟悉彼此的一年级们在课间热热闹闹的，跟赤苇同样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像是给自己铺设了很久，才有些好奇地凑过来问他。 “美人……前辈？”赤苇垂着眸在准备下一节课, 听到这个词时不明显地停顿了半秒, 随即淡淡地点了下头。 男生习惯了赤苇的性格，见有话可以继续聊的样子, 连忙追问, “那、那前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好奇死了！” 才开学没几天，他的周围就充满了关于同一个人的讨论, 虽然没有说名字，但每次大家都会露出心照不宣的兴奋和激动来。 勉勉强强从那些零碎的信息中凑出来几个关键词, “美人前辈”、“排球部”，男生突然想起旁边的同学好像就是排球部的。 不过赤苇君话很少, 两人每天的交集就是见面打个招呼那种, 关系比他跟班长的还浅, 突然过去打听什么的, 总觉得不太礼貌。 可他真的很好奇啊！ 赤苇把笔整齐地摆在书和笔记边上，对于这个问题选择轻轻代过去, “挺好的。” 男生很想了解到更多，但转念一想，也可能是赤苇君确实很少跟那人接触, 毕竟再受欢迎的人也总有人不感兴趣。 “赤苇。” 两人的座位就在门边，原本敞亮着现在却被三个高年级前辈挡住，出声的人微歪着身体靠在门框上，稠丽的五官像是一捧春日海棠，第一眼就要让人被夺去全部心神。 赤苇下意识站了起来, 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悦，“前辈，找我有什么事吗？” 木叶手快地摆手让他坐下，“没什么，就是，木兔这家伙一直都很麻烦，练起扣球来没完没了的，我听说这几天都是你在陪他练。” “要是你想逃出他的魔爪的话，我可以帮帮你，毕竟这事本来是我干的。”当然他主要是为了柳风，要不然早跑了。 “你原来这么善良的吗？”小见一脸震惊地吐槽木叶，明明平时抱怨得最多的就是他。 柳风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尖，因为造成这一切的人里面也有他一个，“嗯，赤苇如果觉得为难的话一定要说出来。” 但赤苇并没有如木叶所想的那样忍受不了被迫加练的痛苦，反而说出不一样的回答，“没什么，前辈，能陪您和木兔学长训练我很高兴。” “表情完全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唉……”小见怼了怼木叶的腰，“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了。” “真的吗？！”柳风双手撑到赤苇课桌上，“我还怕你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那赤苇以后就帮忙托球好吗？我其实觉得你的技术很好的。” 倏然拉近的距离，视觉上的冲击比嗅觉来得更快一些，鼻尖慢慢捕捉到陌生却奇异的香味，这还是他第一次离柳风那么近。 “嗯，好的，只要您需要。” 看着那头小卷毛，再加上这认真却稍显呆愣的表情，柳风觉得这个后辈乖巧极了。 他眉眼弯弯，语气就像在哄小孩，“乖，我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嗯，好的。” 几人走后，赤苇默默坐正，可他身边的人完全不想放过他。 “你、你、赤苇君，那个就是美人前辈对吧？！” “你之前的表情那么平淡？！” “他跟你的关系看起来好好，好羡慕！可恶！现在去排球部还来得及吗？！” 跟前辈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吗？赤苇稍微有一点开心。 ＊ 中午，从食堂吃完饭回来的一行人慢悠悠往教室走。 柳风刚才不知死活地尝了一口赤苇的便当，喉咙到现在还有点那种辣辣的涩感，想咳又咳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谁让你不听劝的！”木叶幸灾乐祸，但手老老实实在柳风背上帮他顺气。 “要你管。”柳风嘴硬，“赤苇，下次我还要吃。” 他一般不会主动去分享别人的便当，但听到那个很奇怪又让人好奇的名字时，柳风选择了尝试。 “前辈，那个不适合你。”赤苇默默给柳风台阶下，同时也很后悔刚才没及时阻止。 “小柳，不喜欢的话直接说出来就好了嘛！”没想到木兔有一天还能反过来说柳风，不过他话音刚落，一堆人就齐齐朝他投去奇怪的眼神。 “什么？！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对了，你们要买喝的吗？”柳风想去超市买瓶牛奶压一下，他转身，“赤苇要不要喝什么？我请你。” “不用了前辈——” “用的用的！”柳风直接拉着他往前，隔着衣物摸到他清瘦的手腕，“要多补充点营养！” 与其说是赤苇拒绝不了木兔，倒不如说是拒绝不了柳风，练球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连点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十分顺从地跟在前辈身后。 木兔站在原地，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奇怪，心底冒出一丝丝不舒服，去年开学遇到木叶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可小柳说过自己跟他才是世界第一好的那个人。 “你怎么了？”猿杙头一次见木兔露出这种表情，像是被谁抛弃了一样委委屈屈的。 “没有。”他声音低低的，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整个人在一瞬间低落下去。 柳风熟门熟路地来到摆放牛奶的货架旁，先是拿了自己平时最喜欢的，再询问赤苇喜欢的东西。 赤苇对这些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下意识选择了相同的。 “你也喜欢喝纯牛奶吗？”柳风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对嘛，多喝这个可以长高的。” “嗯。”他对身高倒没有什么太过在意的，只是顶着柳风期待的眼神，想要顺着他的话去说。 去结账时柳风付了三瓶的钱，赤苇原本还在疑惑，但在柳风十分自然地把第三瓶牛奶递给木兔时他明白了。 “你零花钱又提前用完了？”木兔每天最喜欢饭后喝东西了，柳风在超市没看见他的时候瞬间想到这点。 “又去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小柳！！！”木兔一把箍住他，毫不顾忌地半张脸埋到柳风后衣领，亲昵地蹭蹭，“小柳最好了！！！” 尽管平日里的身体接触已经很频繁了，柳风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抖一下，两手并用地去推远木兔。 “数到三给我松开！” 木叶见怪不怪，对赤苇解释，“木兔平常就这样。”说完加入战场。 黑发男生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对柳风和木兔关系的认识加深了。 不过他从来都只是希望能站在憧憬的前辈身边，并没有奢求要更进一步，毕竟不是谁都能得到神明的眷顾的。 这种距离似乎也挺好。 ＊ 周一晚上突然下了雨，照常陪着木兔练到了很晚，柳风看这天气是绝对不能骑自行车了。 体育馆只剩他们四个，雨天特有的潮湿的味道散开来，天比平常黑很多。 “赶紧回去吧，万一下大了就不好了。” 公交车不知道还有没有，所幸几个人的家都离学校不算远，走走也能回去。 木叶照常抱怨木兔练习得太晚，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柳风撑开伞，见赤苇没动作，“赤苇带伞了吗？” 伞被忘在教室那边了，不过要是现在过去也能拿到，可男生有些不自在的，脸因为说谎而发烫，“抱歉前辈，我好像是忘了。” 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为了某个概率不大的可能性而选择下意识隐瞒，赤苇想要改口，比如“突然想起来伞其实在教学楼”这样，但比他更快的是柳风。 他抬高伞，雪白的手指绕在黑色伞柄上，分出来半块地方，“我记得你家跟我家在一个方向，一起打伞吧。” “谢谢前辈。” 木兔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但因为太过迅速而没留在心里多久，伞“啪”的一声自动打开。 四人在岔路口分别，柳风挥着手让木兔注意安全，随后提醒身旁的赤苇离自己更近一点，他都看到这孩子半边肩膀湿了。 明明他的伞很大嘛，又不是容不下两个男生。 木叶也注意到了，“小心感冒，到时候生病了会很难受的。” 赤苇这才听话地挪动一步，朝柳风靠近。 伞罩下的空间不大，要保证完全不被淋到只能肩挨着肩，男生安静地听着柳风和木叶聊天。 似乎是距离，又或者是雨水的催化，偶尔才能闻到的香味爆发般地钻进赤苇的身体里。 妈妈平时很喜欢买许多不同种类的香水，他闻多了再闻其他东西都能找到点共通之处，怎么柳前辈的却让他找不到一点可以称得上类似的来。 赤苇不清楚木叶前辈能不能闻得到，也绝对不会去问他，毕竟这样真的很失礼。 “赤苇？赤苇？” “啊？抱歉前辈，我走神了。” 柳风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啦，我们是想问你为什么会想考来枭谷，也是因为排球吗？” 木叶：“应该是吧，毕竟我们枭谷那么厉害！” “……是的。” 第72章 七十二（倒V） 关于那位不苟言笑的后…… 柳风和木叶两人把赤苇送回家, 雨水“淅淅沥沥”打在伞面上，看着雨势在减小。 跟后辈告别后柳风撑着伞走在前面，路面有积水，他下意识踮起脚来避免踩到, 木叶却突然关掉自己的伞冲到柳风伞下。 “小柳, 我跟你一起！” “笨蛋！水都溅到我身上了！”柳风嘴上嫌弃，却也没有拒绝他, 还主动让木叶靠过来。 木叶“嘿嘿”一笑, 脸蹭蹭柳风的肩膀，动作带着乖巧, 双手稍微拉开比划着，“反正还有段路要一起走嘛, 你的伞这么大～” 伸出一根细白手指推开木叶的头，柳风让他站好, “木叶大小姐, 看好路。” “京治？怎么不进来？”妈妈听见门外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意识到可能是儿子回家了, 连忙出来迎接，却发现赤苇正直直站在门口望向远处。 “你的伞呢？”精致干练的女人摸到赤苇湿湿的肩膀很是心疼, “小心感冒，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给我？” “抱歉妈妈，我不想麻烦您。”赤苇随意瞟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因为阴雨天气带来的降温让那小片地方开始变得冷冰冰的，在前辈们离开后存在感突然变得强了起来，“排球部的前辈很好，是他们送我回来的。” “啊，京治最近经常提到排球部的前辈呢,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他们。” “也没有……但跟他们在一起很开心。” 妈妈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边帮忙递拖鞋边说：“哪天可以请他们来家里玩一玩，我给你们做芥末拌油菜。” 赤苇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想起某人之前被呛到的经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他应该会阻止妈妈的。 ＊ 周二的排球部晨跑因为连续的下雨暂停，柳风走在路上，习惯早起的他出门还是比别人早很多。 红绿灯刚好变红，柳风无聊地转着伞柄，见许多雨水被甩下来便展开手心去接，几下就变得湿漉漉的。 “柳学长，早。” 赤苇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让柳风匆忙收回自己幼稚的手，转头变回可靠的温柔前辈，“是赤苇！早啊！好巧！” “嗯。前辈需要擦擦吗？”他走到柳风旁边，从制服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很整齐的柔软手帕，目光所及之处是眼前的人因为尴尬而半藏起来的动作。 完蛋，幼稚的一面被小美人后辈看见了。 柳风没好意思接，“我有纸巾的，谢谢啦。”说完换了只手撑伞，动作艰难地从书包里掏出张干净的纸巾来。 赤苇被拒绝后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柳风，忍住了一开始想帮他擦拭的冲动。 毕竟他和柳学长还不是很熟，做那种事情会被认为越矩的吧，但是他真的认为刚才那样的柳风很可爱。 这样想好像也有点失礼，要尊重前辈啊。 完全不知道赤苇在想什么的柳风终于等来了绿灯，“走走走，绿灯亮了！” 一路上，柳风问什么，赤苇就答什么，乖巧得让人心软，墨绿色的眼睛因为主人的愉悦散发出几分好看的溢彩，平常带给人距离感的清冷一下子就减淡了许多。 临到一年级的教室，柳风挥挥手继续踏上台阶，“今天中午记得跟我们一起吃饭哦！” “好的前辈。” 嗓子隐隐发痒像是要咳嗽，赤苇没太在意，等柳风身影完全消失了才转身去到教室。 ＊ 早上第二节课下课，教室里闹哄哄的，隔壁的隔壁一班却来了个人站在门口指名道姓要找柳风。 那是个女生，一头大卷发，面容姣好，三班的还以为是来搭话表白什么的，一时间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 “那个不是木兔他们的班长吗？来找你干嘛？”木叶认识的人多，对一个年级的大部分都能喊得出名字。 柳风也不清楚，只能起身走过去，“不知道唉，我去问问。” “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班班长语气有些焦急，“柳君，木兔他好像生病了，我们让他去趟医务室也不听，就一直喊你的名字。” “啊？”柳风觉得木兔这家伙真是太过任性了，听完都有些头大，“我去看看。” 两个班隔得不远，柳风一分钟都不要就去到木兔座位边上，男生本来就体型优越，现在因为生病难受趴在课桌上，像只不小心落难的某种大型动物，连盛气凌人立起的发型都看起来萎靡不少。 柳风将手探到木兔额头，发现温度果然不太正常，而被熟悉的触碰牵引着挣扎抬起头的木兔眼睛都没睁开，自然黏人地贴住冰冰凉凉的手心。 “小柳～我好难受，头好痛～” “怎么会发烧？你昨天淋雨了？” 认识了快两年，他从来没见过木兔生病，平日里精力无限，又喜欢锻炼，身体素质不知道甩普通人多少条街，现在却病殃殃地连眼睛都睁不开。 “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柳风语气不容置疑，主动上前把木兔扶起来，周围的同学也过来帮忙，但男生有些拒绝。 “会把小柳压坏的，我自己走过去——” 柳风气笑了，“你天天挂我身上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 “还是说你要我抱你过去？” 没等木兔回答，柳风就拉着他的手臂缠上自己的脖子，微蹲下身把人背了起来，两人之间的体型差让这副场景看起来怪异极了，但柳风又很稳，像是没被木兔的体重影响到。 “帮忙请个假，谢谢啦。” 一班班长愣愣点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我陪着你们过去吗？” 柳风摇头，“照顾他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先上课吧。” 离开教学楼，背上的人那过烫的体温隔着衣服都能传到柳风身上，他到底没忍住，“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是不是淋雨去了？笨蛋吗？这么大个人了都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 木兔收紧双臂，好让自己离柳风更近一点，烫乎乎的脸蛋贴到他的后颈上，呼出的热气简直要让柳风条件反射般敏感地躲开。 “才没有……我才不笨……” “小柳才是笨蛋……”因为生病，他说话变得黏黏糊糊的，又像因为被柳风说了后带着委屈，“没有淋雨，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点头晕了。” “那就请假啊，身体不舒服就老老实实休息。” 柳风轻轻掂了掂木兔调整动作，好让他趴得更舒服些，“现在变严重了，活该。” “呜——”他没觉得头晕是什么很大的问题，更何况躺在家里就不能见到小柳了。 背着人到了医务室，柳风空出手来敲门，“打扰了。” 校医见是背着人过来的，着急忙慌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位同学怎么了？” “感冒了，有点发烧，老师能给他看一下吗？” 小心翼翼把木兔放到床上，柳风让开位置给校医看病。 “是低烧，还好，吃点退烧药再多休息会儿就可以了，男孩子恢复很快的。” 柳风不确定地再摸了一把木兔的额头，“低烧？可我感觉很烫的样子啊。”他因为担心忘了自己体温比平常人低，体感当然要敏感一些。 校医笑笑，“没事的，体温计你还不信吗？我先去开药，你照顾一下他。” 觉得自己也有些大惊小怪的柳风坐到木兔床边，给他拉好被子，“听到没，好好休息，今天的练习也别去了，给我老实回家。” 木兔头和喉咙都很难受，整个人陷在松软的枕头里，根本没听清柳风在说什么，只会本能地“嗯嗯”点头。 见他真的可怜，柳风也不好再继续，就打算去接杯温水，结果刚要坐起来，就被木兔一把拽住袖子，力气大得不像个生病的人。 “小柳～你去哪里？不要走～” “我能去哪？我还没坏到丢下你直接跑掉好吧。”柳风无奈地跟他讲道理，“给你接水吃药，顺便润下嗓子，感冒不难受吗？” “那你快点回来……”木兔说完依依不舍地撒手，还要半坐起来盯着柳风的去向。 “你们感情真好。”校医拿着药和水，“不过我已经接了水了，你就在这里好好陪着他吧。” “谢谢老师。” 人吃完药渐渐有了困意，柳风搬了把椅子坐过去，顺便给木兔掖掖被子。 医务室安安静静的，柳风正好拿这点时间回别人消息，不知过了多久，一节课的时间过去了，听着熟悉的打铃声，医务室又迎来新的学生。 “老师，请问您有消炎药吗？我嗓子稍微有点不舒服。” “赤苇？你怎么了？也感冒了吗？”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在路上和柳风偶遇的赤苇，他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但声音哑了点。 “这两天下雨，不注意保暖的话很容易感冒啊。”校医递给赤苇消炎药，“严重的话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谢谢。”赤苇接过药片，走到柳风他们这边，“木兔学长怎么了吗？” “啊，他发烧了，不过不严重，倒是你，是不是昨天晚上被淋到肩膀造成的？”柳风把赤苇拉到自己旁边，让他坐另一张床，“对我这么客气干嘛？” “赤苇不需要这么拘谨的，把我们当朋友就好了。” 这个孩子，总是太过有礼貌了，所以柳风希望他能放松一些。 第73章 七十三（倒V） 关于那位不苟言笑的后…… “谢谢前辈。”赤苇低声道, 因为发炎，喉咙连说话时都在隐隐作痛，柳风连忙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吃药。 床上躺着的木兔像是被谈话声给吵醒了，带着几句呓语翻身, 手从被窝里挣扎着往外探, 结果没摸到自己想要的，一瞬间因为生病而被放大的脆弱就爆发了出来。 “小柳～你是不是把我丢下了？”他脑袋晕晕乎乎, 忘了还可以先睁开眼睛看清楚, 只知道柳风现在没待在他身边了，伤心得像是要哭。 柳风虽然感到丢脸, 第一反应还是选择先过去安抚住木兔，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怀里, “发烧把你脑子都烧没了吗？” “在后辈面前能不能稍微成熟一点儿？” 可木兔才不会管这些，哼哼唧唧地抱住柳风的腰, 使劲蹭蹭, “我难受, 想要小柳陪着我……” “前辈, 马上要上课了，我就先走了。”赤苇突然出声, 打破了这幅对任何人来说都过于亲密的场景，他本来也不该多作停留的，只是想来拿完药就走。 “嗯？好的。” 医务室白色的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赤苇说不清楚现在的心情，只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赶在中午下课之前，木兔的姐姐来学校接他回去了，心里算是落下一块石头，柳风这才回到三班。 木叶：“木兔现在怎么样？” “回家好好休息就行, 估计明天又能活蹦乱跳了。” 他想起同样去医务室的赤苇，“赤苇也感冒了，待会儿碰到了问问。” 午休时间，下了一早上的雨终于停了，赤苇慢慢形成了坐在原位安静等待柳风来找他的习惯，在其他同学都忙着去吃饭的时候显得很是特别。 六班其实有一部分女孩子注意到他，长相精致帅气，字迹干净漂亮，身上有一种沉静像是皑皑白雪的清冷感，莫名的吸引人。 “赤苇君，要一起去吃午饭吗？” 有女孩主动上前询问，但他只是很有礼貌地摇摇头拒绝了，“抱歉，我在等人。” “唉？”女孩有些震惊，明明平时都没怎么见过赤苇跟谁一起，她想到这可能只是一个托词，也没有强求，便打算跟朋友们走了。 今天柳学长要比平常晚了四分钟左右。赤苇坐在几乎空了的教室里，看着墙上的钟想。 木兔学长生病了，柳学长应该在忙着照顾他吧，毕竟两人的关系那么好。 他明明可以选择发消息问一下，又或者去到高年级的楼层，可最后赤苇只是安静待在原地，任由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赤苇君，那我们先走喽。” “嗯，再见。” 三个女生刚出门，就撞上了来找赤苇的柳风，顿时愣了愣。 “赤苇！去吃饭！”柳风直接进了他们教室去拉他，“刚才老师找我有事就晚了点，幸好你还在！” “木兔学长……呢？” 柳风心想这孩子还挺关心前辈，顺手摸了把赤苇柔软的卷发，“他回家休息了，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路过几个还在发呆的女生，赤苇微微颔首，便跟着柳风离开了。 “刚刚，赤苇君是不是笑了？” “呃——好像是的。” “等等等等！最关键的，难道不是他跟柳学长的关系原来这么好吗？！” “所以说，他刚才的拒绝是真的，他是真的在等人！” 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带给那三个人多大的震惊，柳风侧头问身边的赤苇，“喉咙还痛吗？” “吃完药已经好很多了。” 可前辈不信，“你可别骗人啊，药能这么快起作用？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别硬撑着。” 这个经验很明显来自于某人，柳风不想重蹈覆辙，但赤苇听着这带着满满不信任的语气却有些开心。 “我知道的，谢谢您，前辈。” * 放学后的排球部练习，樱成听说木兔的情况后有些无奈，但也只能等他恢复了再说。 “对了，这周末井闼山邀请我们打练习赛呢。”队长褪去当初的不成熟，隐隐有了以前竹田的风范，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手里拿着记录表。 “好好再练习一下三人快攻为比赛做准备，木叶和你的快攻版本也多试一下。” 柳风眼里带着调侃，“樱成学长，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 “谁？” “竹田学长啊！尤其是这副像老爷爷一样重复叮嘱的样子！” 樱成咬牙切齿，“竹田学长知道你这么形容他吗？小心下次见面我就跟他说。” “略～”柳风知道樱成不会这样做，当然就算做了也拿他没办法，“反正就是说你越来越可靠了的意思。” “哼，那你是说我以前不可靠喽？” 柳风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他去年比赛哭鼻子的画面，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以前也很可靠。” “这诡异的迟疑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算了，不跟你计较。”樱成叹气，“我真是被你带偏了，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他看了一圈在认真做训练的一年级们，“你觉得新人怎么样？” 今年排球部加入了六位新生，基础都很不错，但水平参差不齐，樱成觉得里面那个叫赤苇的表现最为突出。 跟他同为二传的位置，风格却几乎相反，传出的每一球都很沉稳，就像是经过精准计算和万般考量后才做出的选择。 这似乎才是柳和木兔真正需要的二传手。樱成时常有这样的想法，一方面是为枭谷感到高兴，一方面却是有可能被后来者居上所带来的威胁感。 更何况，赤苇那孩子对于正选二传的野心从未掩饰过。 樱成感受得到，一种类似于讨厌饭纲的情绪在他心里慢慢产生。 “嗯，这个嘛，我觉得都很好，但最喜欢的还是赤苇。” 果然在柳风这里听到了对赤苇毫不掩饰的好评价。 樱成有一种“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感觉，“具体呢？” 抛开愿意陪着他们天天练到很晚这件事，柳风确实认同赤苇的技术，“对球和攻手的掌控很精准，扣他的球很舒服。” “三人快攻也熟悉得非常快，不过不排除在进枭谷之前就做过充分的了解。” 从第一次练习时柳风就发现了，赤苇似乎对他们很熟悉，连自己的一些小习惯也能注意到，在托球时的高度很符合他最常扣球的偏好。 樱成在自己的笔记上写了不少，现在又加上一些，“这么直白地夸他，不怕让我这个正选二传手伤心吗？” 柳风的语气倏然变得认真，“你不会，樱成学长只会变得更加努力练习吧？就算你一直认为自己很普通，可别忘了，从去年到现在，我们的二传一直都是你。” 连续不断落下黑色字迹的手停了下来，樱成抬起头，心里感动极了，结果柳风下一秒变回原样，“啊，当然了，要是你的技术没有赤苇好的话就另当别论。” “好过分！柳！” 把他的感动还回来！ 柳风松口气，他感觉得到樱成微微的焦躁与不安，这个前辈，表面是变成熟了，其实内心的自卑还是没少多少。 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接下副队长的活，但基于竹田的请求，柳风只能考虑得更多。 * 这次没有了木兔，体育馆却还是亮到了七点半。 在年初的时候柳风就思考过跟木叶打出配合的问题，也是让枭谷多出道进攻的武器。 他和木叶都属于全能型，这中间能产生的组合就很多了，平时需要练习的就是默契。 “小柳，该回家了——”木叶坐在椅子上喊他，结果话还没说完，周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啊啊啊——” “嘘——”柳风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你也太胆小了吧？声音这么大，小心被老师骂。” 木叶顺着柳风的手腕摸到他的人，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下来，实在是看不清楚，听到说他胆小，一时有些委屈：“还不是你昨天回家的时候跟我讲鬼故事？里面就有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场景！” 得知是因为他，柳风略显心虚地闭嘴了，老老实实把男生按在自己怀里，他转头，“赤苇？你看得见吗？” “前辈，我在这里。”黑漆漆的体育馆蓦地亮起了一小片地方，原来是赤苇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他很平静，“应该是学校停电了，没事的。”还反过来安慰他们。 光打在柳风和木叶身上，赤苇慢慢靠近，“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也感觉自己很丢脸的木叶慌忙站起来，“行，赶紧回家吧。” 骑自行车的路上，柳风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下次我还跟你讲鬼故事。” 木叶苦了脸，“我才不要听！” “赤苇都没被吓到，结果你先叫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说了是因为你讲的鬼故事好嘛！突然停电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害怕！”他有些气不过，“赤苇就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男生和他们并行，认真思考了会儿，“好像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柳风笑得更加猖狂。 第74章 七十四（倒V） 关于那位不苟言笑的后…… 周三早上, 木叶明显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他想到了什么，戳了戳正叼着吸管喝牛奶的柳风。 “小柳，你不觉得赤苇这孩子太过正经了吗？” 柳风歪头, “嗯, 是有点，感觉他完全没有弱点的样子, 平常的时候也很靠谱——不像某些人。” “你的‘某些人’的指向不要太明显了好吧？！”木叶趴在桌上, 脸颊被压成一团，继续道, “没有弱点什么的，怎么可能。” “所以你想干嘛？”柳风露出坏笑, 他大概明白木叶在心里盘算什么了。 男生招手示意柳风靠近，很小声地, “得让赤苇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来吧, 小柳你难道不想看吗？” 每天都那么安静, 很少笑, 也很少主动搭话，冷冷淡淡的, 连小见都不好意思当着他面开玩笑，总之就是距离感太强了。 木叶只是希望他能更好地融入大家而已，嗯, 绝对没有想看热闹的意思。 柳风脑补了一下赤苇变成跟昨晚的木叶那样惊慌失措的画面，瞬间笑出声。 “虽然大概率不成功，但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大课间的时候，木叶发信息把二年级的全部叫到了走廊那边。 “现在，开始关于, ‘赤苇为什么永远那么平淡’的会议！” 鹫尾非常嫌弃地看着木叶手里的本子，那上面是他用黑色记号笔写的议题，“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等等！”木叶见他真的转身就要走掉，连忙说：“提供正确分析的人我给他买一个月的照烧鱼！” “……请继续。” 小见举手：“是因为他的家庭？感觉赤苇的爸爸妈妈应该都很厉害，见惯了大场面？” “嗯，有道理。”木叶在本子上写了写。 猿杙：“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人家的性格就是那样啊？有的孩子天生比较内敛，喜欢把情绪藏在心里面，说不定在你们夸他球技好的时候就很开心呢？” “不可能不可能！”所有人异口同声反驳了他。 那种反应，完全不像，哪有人是面无表情地表达自己的开心的啊？ 木兔情况比昨天好了不少，但嗓子还是有点沙哑，“是因为太喜欢排球了！因为特别喜欢，已经不能用表面的东西来表达了！” “跳过。好的，下一位。” “哈？木叶你什么意思？！” 柳风觉得真正的原因都不是这些，想到昨晚赤苇的回答，他说：“我觉得，嗯，是因为他既没有很喜欢什么，也没有很讨厌什么，所以才总是那么平淡吧。” “如果所有的东西对他来说都一样，那么当然会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起伏。” “对了，你们有谁知道赤苇的爱好吗？或者他讨厌害怕的东西？” 众人陷入思索，发现确实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木兔突然出声，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对了！排球！” “排球脑子能别再说话了行吗？！”木叶忍无可忍。 他收起本子，“那么我们来打个赌，谁先让赤苇露出跟平时不一样的表情来，其他人就包他一个月的饭。” “赤苇知道他的前辈们这么幼稚吗？”鹫尾吐槽。 “因为照烧鱼留下来的你没资格说这种话！” 柳风觉得可以，况且这也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点点头，“好啊。”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都加入了进来，而赤苇此时还不知道一个以他为中心的赌约开始了。 * 赤苇京治觉得前辈们最近有点不太对劲，先是木兔学长莫名其妙躲在门背后想吓他，再来是木叶学长和猿杙学长漏洞百出地跟他说老师找他谈成绩问题，就连大家公认最为稳重的鹫尾学长也摻了一脚。 而现在又是小见学长无缘无故开始讲起了一个非常常见的爱情故事，还试图把男女主描绘得异常凄惨。 “绘子躺在雪地里，寒冷的天气却低不过她内心的温度，因为她知道，山屿再也不会回来了……” 烂大街的故事情节，男主因为身体原因去世，然后和女主分离，赤苇有些走神了，不过他立马强迫自己认真起来听小见说话。 “噗——”柳风在旁边听了好久，实在是忍不住，“咳咳，抱歉，我刚刚是想到别的事情了，请继续。” 小见放弃了，他已经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悲伤爱情故事了，为什么赤苇还是这么的无动于衷？他当初可是哭得超级惨的！ 目前为止他们谁都没成功过，赤苇简直就是无懈可击般的存在！ “前辈，今天也需要我帮你托球吗？” 赤苇对柳风说，这样的问题他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问一次，而柳风每次也都会回答他：“当然要啦！” 就如他自己所说的，只要前辈需要，他就在。 小见站在两人身边，愣了，居然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孩子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那一瞬间暴露出来的开心，他想，或许还真被猿杙那家伙给猜对了。 “小柳，你现在就可以想想下个月要吃什么了。” “啊？什么？”柳风反应很快，“这么肯定？” “少给我得意，我又没说放弃！” “哈哈哈哈哈哈，明明是你自己先说的嘛！” 赤苇没听懂这没头没尾的对话，虽然疑惑，但还是按照日常那样去训练了。 一周的最后一天上学日，正吃着午饭，柳风十分自然地问赤苇：“赤苇有没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啊？” 木兔/木叶：我怎么没想到直接去问呢？！ “好像没有。”他夹了一筷子在柳风看来不是很妙的芥末拌油菜，吃得很斯文。 “那讨厌的东西呢？” “应该也没有。”害怕这样说太过冷淡了，赤苇补充，“因为目前还没有遇到过，所以这样说。” 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要礼尚往来，漂亮的眼睛认真盯着柳风，“柳学长呢？可以跟我说说关于你的吗？” “唉？我吗？”没从赤苇那里得到什么确切的东西，反而被他问了回来。 不过他仔细想想，自己不是跟赤苇差不多吗，特别喜欢和特别讨厌的东西都没有。 “我好像，也是这样……”所以他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赤苇啊？！ 一轮作战彻底宣告失败，二年级六个人全军覆没。 * 周末的练习赛是井闼山过来枭谷这边，柳风他们在门口迎接。 “今天一定要跟佐久早好好打一场！我都等了好久了！”木兔显然没忘记国中时候的比赛，就等着要报仇。 不清楚柳风两人跟佐久早的渊源，赤苇只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或许是在哪里听过。 “圣臣估计也等了很久，还有元也，我听他说进入高中后成了自由人。” “嗯？为什么？他不是主攻吗？” “不清楚，但可能是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方向了吧。” 樱成凑过来：“你们是在说经常来看我们比赛的那两个小孩吗？” “他们是井闼山的一年级？” 不妙啊，本来井闼山的三年级毕业后少了个强悍的主攻手，现在又来了个新的，那可是国中打败了柳风和木兔的人。 柳风看出队长的心思，“安心啦。” 乍一看上去还以为他才是枭谷的队长，赤苇站在他们的身后，默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樱成学长和他接触得不多，印象中是个很随和的人，不过偶尔会对他投来淡淡的敌意，那种感觉不明显，却实实在在存在着。 但他又何尝不是呢，赤苇想要站到那两人的身边，就必须去争。 第75章 七十五（倒V） 关于那位不苟言笑的后…… “柳学长！”大巴车还没停下, 就听到古森的声音，柳风抬眼，果然是那只可爱的豆豆眉小柴犬。 他下了车蹦跶到枭谷几人面前，背上的包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滑落, 柳风连忙让他慢点。 “元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超级想念前辈的！” 男生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本来就是阳光类型的长相，笑起来感染力极强。 古森没忘记要跟其他人打招呼, 毕竟除了一年级, 他早跟枭谷的许多人熟悉了，在目光触及到安静站在柳风身后的赤苇时, 很是礼貌地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人他好像有点印象，是杜中学的二传吧, 没想到高中来了枭谷。 佐久早下车稍晚，主要是他不想跟其他人触碰到, 原本想默默不被注意到的, 结果刚露出头那人就叫住了他。 “哟！圣臣！” 佐久早总觉得柳风喊他的名字时怪怪的, 声音里像永远带着笑意和调侃, 可身体还是老老实实朝那边挪了过去。 他停在了一个安全距离，脸被闷在白色口罩下面, 不明显地低头看向柳风，“柳。” “给我叫前辈啊你这家伙！”古森差点一巴掌拍到佐久早背上，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圣臣都直接喊前辈名字了。 柳风对这个倒不太在意，“没事的，叫什么都可以啦。” 古森听完有些跃跃欲试，“唉？那我，可以叫前辈小柳吗？” “我说, 一年级们都给我懂点礼貌吧。” 井闼山的三年级队长突然从后面蹿了出来，因为了解佐久早洁癖的性格，他只勾住了古森的脖子，“人家好歹比你们大一岁，直接叫名字是想干嘛？” 不能仗着美人脾气好就占他便宜吧，去年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枭谷的这位副攻真是迟钝得可怕，连青木那么直接的调戏都感觉不出来。 不过想起青木，他脑子也蛮疼，当队长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佐久早，那孩子连跟人坐一起都不愿意，随身揣带着消毒酒精，队长都怀疑自己哪天就会被他当作细菌给消杀了。 被队长“制裁”后，古森只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试图把表弟拉下水，“那佐久早也得跟着喊前辈啊！” “不要。”卷发男生腿长，走得飞快，拒绝得特别坚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柳风有什么意见。 但在佐久早看来，这只不过是对于“小可爱”的交换而已。 “圣臣！你走错了！是这边——”柳风眼睁睁看着佐久早若无其事地换了个方向，就好像刚才一头莽着往前冲的人不是他一般。 * 这次的练习赛是两所学校自春高结束以后的初次比赛，也是一年级加入后的初次试探。 枭谷的阵容变化最大，比起井闼山，它除了主攻手和二传、自由人，其他的位置都被之前的一年级所接替。 对于井闼山来说，这算是一个陌生的对手了，因为枭谷的未知量要比他们多多了。 闇路教练沉思，目光在樱成和赤苇之间徘徊，心里不断在做着衡量。 赤苇的出现是一个小惊喜，比起樱成，他更倾向于这种沉稳类型的二传，而且三人快攻的中心是柳风，要尽量降低对他的消耗，以此来提高效用率才行。 但闇路顾虑很多，这种想法也只是短暂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开始专心起眼前的比赛了。 饭纲将球传给佐久早，比起国中时期更加高大健硕的优越体格“唰”地腾起。 原本还在右路的柳风瞬间跟过去，比起以往反应速度还变得更快了，这让饭纲有些吃惊。 他感觉青木创造出了一个怪物般的副攻手，到底是教了他多少才会有这样的进步速度。 佐久早的球路难以预测，柳风只能选择将威胁降到最低，最大概率地减弱他得分的可能性。 “一触！” 两人落地后，后排的木叶一传，樱成想组织快攻赢下第一分，他瞥了一眼替补席上的赤苇，下一秒出乎预料地将球击过了网。 “哦——樱成学长，厉害！”木兔拍得队长的背“啪啪”作响。 “你是想趁机报复我吗？”这人是对自己的力气完全没有概念吗？樱成只觉得他的背好痛。 柳风挤眉弄眼加捧读：“很好，继续保持吧～” “别用夸小孩的语气夸我啊……” 但是不夸不行啊，队长就是一个需要大人鼓励的小孩呢，柳风笑笑没说话，只推着他站好。 而井闼山这边，青木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恶寒，转头发现是自家队长正死死瞪着他。 队长微笑：你教出来的。 饭纲看热闹：自求多福。 古森直接开口：“感觉柳学长的拦网风格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青木学长。”佐久早回忆起刚才的一切，柳风的手就像是突兀出现，让人没有一点时间来做出反应，这种风格跟他们的副攻手很像，只是青木攻击性要更强一些。 如果把青木比作一道高而看不到尽头的石墙，那柳风就是看似温和实则猛烈的暴风，所有的平静全都是引人松懈的假象。 “嗯？有这么明显吗？”青木翘起嘴角，还没开始得意就被队长瞪了回去。 不过今天的重点关注对象可不止一个柳风啊，对面那只明显兴奋过度的猫头鹰正散发出强烈的战意，主要是针对佐久早。 “佐久早！隔了一年了，就让我看看你进步了多少吧！” “好啊。”男生少见地把胜负欲摆到了脸上，一如国中预选赛的赛场。 樱成默默观察这新来的一年级，心想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那么刁钻的球路也得亏柳反应到了，要不然刚才就直接结束了。 比赛继续，双方你来我往，在几次被古森接住扣球后木兔略显在意起来，终于意识到这家伙转去当自由人后也依然厉害。 对于枭谷来说，这对面的敌人又何尝不是一个新的挑战，但，就是因为有了竞争，大家才会有进步。 饭纲一直在留意樱成的动向，也是在预防三人快攻，不过奇怪的是，比赛都过了大半了，他似乎并没有要使用那招的意思。 是不能用，还是不想用，按他们这过去一年的接触来看，樱成最喜欢看青木因为没拦下球而不爽的表情。 饭纲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原因。 “前辈，你今天的状态看起来很不错。” 勉强对饭纲改观的樱成说话不再带刺，“有吗？”语气里还带出了几分明显的开心，“可能今天心情好。” 所以才更加奇怪了啊。青木说话虽然不讨喜，但有时候确实很对，樱成这类人就是既脆弱又坚硬，所以才成了枭谷最大的弱点。 练习赛进入后半程，井闼山又发挥了它全面的优势，对木兔和柳风的围堵逐渐加大。 一再被三人拦网压迫，二传终于动了用三人快攻力压回去的念头，只是他害怕造成失误，毕竟那个还不能达到百分百的成功率。 丢分是一方面，不想在后辈面前暴露出弱势又是一方面，樱成希望自己是一个完全可靠的二传手，而不是随时可以被谁取代掉。 不对，他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因为一些私心就变得畏手畏脚，把队伍的胜利扔到自己的对立面。 樱成惊起一身冷汗，在球传过来时及时给出了信号。 22：22，两只队伍比分持平。 “樱成学长，下次你可以再晚一点的。”柳风喘着气吐槽，为了追上球，他的速度只能一再提升，体力消耗变大了不少。 “抱歉抱歉，但柳肯定能做得到的嘛。” “不要乱来啊，我可不想突然倒在地上，我还是很想打完整场比赛的……” 樱成顺着他的背，“下次绝对不会了！” 队伍轮转，柳风和小见交换，给了他一个缓神的机会。 赤苇主动把毛巾递了过去，见柳风出汗太多，额前柔顺的头发全都被打湿了，有些担心，“前辈没事吧？” “嗯？没事，我平时打完比赛就是这样的。” 但这样的出汗量还是很少见，赤苇不是没见过比赛时的柳风，他觉得樱成学长那样的打法其实就是一种对柳风的过度消耗，太多的压力扔给了他一个人。 精准度不够的二传，任性的时间点，所有的不足都必须得由他来补全，这未免太不公平。 * 周六的练习赛结束，所有人都准备回家，而赤苇找到闇路教练，没有太多铺垫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闇路教练，下次的练习赛可以让我上场吗？” “唉？” 成年人对赤苇的印象一直都是安静且冷淡的，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表现出竞争欲来。 不过这是好事，闇路教练拍拍他的肩膀，“嗯，只要你拿出实力来。” 第76章 七十六（倒V） 关于那位不苟言笑的后…… 周日, 和井闼山练习赛的第二天，因为队长樱成的请客，枭谷排球部有了开学以来的第一次聚餐。 小见和猿杙来得算比较早的，比昨天约好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不过到的时候发现队长和赤苇都在, 两人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也不说话, 按照大家说定的地点站在车站那边等其他人。 “小见学长, 猿杙学长。”赤苇抬手跟他俩打招呼。 “赤苇来得好早！樱成学长，你也是。” 樱成站直身体, “我来早点是应该的……嘛。”他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的样子, 毕竟在此之前只有他和赤苇两个。 天知道他在看见那孩子一个人孤零零靠在站牌边上的时候，差点以为是谁捉弄了他故意说错的时间, 有些后悔自己应该用手机通知的。 昨天商量的时候就赤苇不在, 樱成见一年级有人自告奋勇跟没来的人转达, 于是没太在意, 结果遇到这出。 “赤苇，你是不是看错时间了？”他当时委婉地问。 “没有啊, 不是十点半集合吗？” 那你干嘛十点就到了啊？！ 赤苇大概也读懂了樱成的表情，连忙解释，“只是不想让前辈们等我而已, 所以提前出门了。” 樱成有些语塞，但内心对这个后辈的观感却更复杂了，这种人，完全讨厌不起来，他之前因为有的没的所产生的情绪一下子像水蒸气般跑走了。 不过两人仍然聊不了几句就沉默了, 樱成觉得尴尬和别扭，就发着呆望着其他地方直到小见和猿杙过来。 后面陆陆续续人都来了，木兔今天奇异地没有把头发梳上去，穿着一身深色的休闲服，身高腿长，远远走过来时那好看的身形就吸引住了一堆路人。 二三年级早就适应了他的两幅面孔，倒是新来的，一时间没认出来这就是他们那位天天喊着“hey！hey！hey！”的王牌。 “小柳！！！” 柳风应了，迅速看了一眼木兔后说：“今天还挺帅。” “嘿嘿，这是我姐姐给我搭的。” 木叶张嘴：“所以我就在纳闷呢，以你的审美，啧。” 木兔不爽地瞪着，“我的审美怎么了？” “停停停，我们今天是来吃饭的，好吗？” 一堆个高的男生本来就惹眼，现在要还是像在学校里一样斗嘴的话，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柳风清点了一遍人数，确认都来齐后就准备出发，他抽空又仔细看了几眼走在旁边的木兔，随后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戴到人头上。 “这样好像更帅了唉。”边说边整理木兔黑白相间的碎发，动作亲昵自然，柳风似乎很满意，退开一两步后点点头。 木兔乖顺地弯着腰，额前的触感就像柳风一直以来带给他的感觉一样，温温柔柔的，细腻的指腹也很柔软，不像自己，因为长年打球而生出厚厚的茧子，偶尔用力了还可能会让柳风的皮肤被刮红。 这种距离和温热，经常出现在两人之间，可木兔居然生出了一丝丝害羞，听见柳风的夸奖也不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地欢呼和得意。 樱成故意夸张地大声说：“妈妈又在照顾自己最偏爱的小儿子了——” 木叶：“是——呢——” 柳风忍住一脚一个的冲动，笑眯眯的，“樱成学长，今天你就等着破产吧。” “——凭什么只说我一个啊？木叶刚才不也在附和我吗？！” 木叶突然后脖颈一凉，被柳风从后面握住，“他的话，下次再说。” 大有一种下次讨他命的感觉。 “……难道不是像妻子对丈夫吗？”木兔嘀咕，对于樱成和木叶的一唱一和表示不赞同，而且，他哪里像小孩子了？！ 这仿佛自言自语的东西却刚好被赤苇听见，男生安静地跟在大部队后面，目光停留在副队长身上，转瞬又落到木兔这边。 * 队里有个三年级前辈几个月前就过了十八岁生日，樱成这次请客吃烤鱼也算当作给他补的生日祝福了。 “但我可没说可以点那么贵的牛肉啊，你想死吗？”蠢蠢欲动的同级生搂过队长的肩膀，他们关系很好，平时说话就不怎么客气。 “不要那么小气嘛，我们的队长最大方了。”毫无感情地夸赞完后他非常不客气地点了一堆，以前就来过几次所以对这里很熟悉，知道哪些好吃。 说是这么说，但樱成也不会小气，把菜单递给大家，还照顾一年级的让他们也点自己喜欢的不要拘谨。 排球部包括两名女经理十几个人，面对面坐在一张方桌上，赤苇阴差阳错坐到柳风左边，离过道最近，却也离一年级的其他人最远。 “赤苇，你有想吃的吗？”柳风递过来一本菜单，他对这些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打算大家点什么他吃什么。 “前辈，您点吧，我都可以。”赤苇也不是很有想法，却伸手接过了菜单捧着，好让柳风看清楚。 木兔坐在另一边，刚刚听完三年级前辈的推荐，转头靠到柳风身上，越过他将手指点到上面，“这个和这个怎么样？听学长说起来感觉很好吃！” “嗯，那好吧，我们三个各点一份。”非常没有主见的柳风甚至懒得思考，直接愉快地决定了。 服务员走后，前辈们开始拉着一年级聊天，柳风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橙汁，有心想让身旁的赤苇多说些话。 “赤苇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的，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 木兔“哇”地，“跟我完全不一样唉，我还有两个姐姐！” 木叶：“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小见突然发现了什么，“好像这样看来，我们队只有赤苇是独生子。” 坐他旁边的木叶伸了个懒腰，“独生子不好吗？我天天被我哥使唤。”苦大仇深的模样看起来就知道平时没少被压榨。 柳风也知道点，毕竟他有次甚至在周末撞上出来给他哥买南瓜饼的木叶，咬牙切齿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木叶每次都是跟他哥打赌输了才不得不去跑的腿，被他撞上那回的赌约甚至跟自己有关。 也不知道赤苇的性格是不是跟这个有关呢。柳风稍微想了一下，直到现在，这个孩子也不是很放松融入的样子，始终保持着那点距离感。 发呆后目光无意识落在了对面的小见身上，等回过神来时柳风正好对上自由人疑惑的眼神。 一刹那，柳风福至心灵，记起来前几天他们的赌约，突然冲小见眨了眨巴眼睛，抿着唇笑了下，却只引来更加困惑的表情。 餐馆上菜的速度很快，柳风远远见着跟刚才点单的人不是同一个，看好时机，像是很自然地在服务员到的时候靠到了赤苇肩膀上。 他本来就白，手腕也细瘦好看，轻轻揽着后辈，透露出的柔弱像前几天下雨时路边被打湿的樱花。 “亲爱的，妈妈要是知道你把我带来见你的朋友，她会不会生气啊？”边说着还慢慢抬头状似才发现已经石化的服务员，被吓到了一样继续往赤苇的怀里去。 “对不起，我忘了在外面要叫你哥哥的，毕竟我们是亲兄弟。” “噹——”桌上有几个人刚拿起的筷子甚至又掉了回去，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一本正经胡言乱语的柳风。 “……请客人慢用。”服务员勾起嘴角，利落地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脚步快得像是再慢点就没人能让她分享刚才听见的惊天八卦。 处在事件中心的赤苇第一次脑子转得这么慢，肩膀上的重量显示前辈确实靠过来了，但后面的话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呢？难道这是中文吗？ “前辈……你就不要捉弄我了……”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赤苇羞得脸通红，他很想把脸捂住，但柳风又卡在怀里，要是抬手就很像在回抱了。 小见终于明白了柳风刚才的眨眼是什么意思，再看赤苇，是真的已经害羞得闭上眼睛了，一副对于前辈的调戏毫无办法的模样。 柳风背笑得颤起来，把手收了回去，见赤苇佝着腰不肯起来，又有些着急，“赤苇对不起！我刚刚就是很想逗你，你生气了吗？” 赤苇倒没有生气，只是，只是很别扭也很害羞，大半天后终于像是忍不住了才憋出来一句，“……前辈好幼稚。” “小柳，不要开那种玩笑啊，我不喜欢……”木兔不太高兴，“你都没有那样叫过我。” 这个白痴！重点是这个吗？木叶扶额，重点是他们要给柳风买一个月的饭了！但他又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樱成不知道二年级的赌约，是最先笑出来的那个，“小柳！你刚刚在干什么啊！真是有够损的。” 猿杙咳了咳，他显然没想到柳风会用这种方式赢得赌约，无奈地朝鹫尾摊手，表示愿赌服输。 柳风是头一次干这种事，回想起来也感到有些羞耻，不小心便把事情说漏嘴了，“赤苇！对不起对不起！你千万不要生气，我把赢得的饭分你一半。” “饭？”被拿来打赌的赤苇后知后觉，面对前辈们终于不是那么的恭恭敬敬了，恢复过来脸不再那么红后，他面无表情，“前辈们真的很幼稚。” 除开那点小插曲，这顿饭倒是吃得不错，最关键的是，队里一些人也明白了原来赤苇那小子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冷静对待的啊。 下午回家，赤苇慢慢从兜里摸出门钥匙，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蹲下去，围起的双手感觉要把整个人都藏起来，漏出来的耳朵尖再度变红。 柳学长，真的好幼稚啊。 第77章 七十七（倒V） 关于柳风（1）…… 提起柳风这个名字, 赤苇会想到什么呢？ 是国中三年级那个秋天单方面的初次相遇，或者是许许多多人嘴里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人物，又或者是时不时就会占据掉他全部视线的漂亮学长。 但无论是什么，现在好像都只剩下了那个掺杂着说不清楚意味的浅淡拥抱。 赤苇吃着几个幼稚学长打赌输后提供的免费午餐, 安静的绿眸子偶尔抬起看向坐他侧对面的柳风。 “小柳, 上周你体检有长高吗？” 木兔抬手比了比自己和身边的人，好像这样就能估算出柳风在这过去的一年里身体的变化。 柳风默默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肉, 语气莫名, “你这么关注我的身高干嘛？” 木兔理直气壮，“我就是想知道关于小柳的一切啊！” 柳风梗住, 但他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要不然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这一年里身高毫无变化的事实。 木叶从后面给了木兔后脑勺一巴掌, “闭嘴吧你，成天嚷嚷着, 谁都知道你现在长到184了, 但是其实没有人会在意。” “哈？！我什么时候一直嚷嚷了？” 小见像是怕火烧得还不够旺, 在旁边见缝插针, “木叶你就会在意啊，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一直跟我吐槽木兔是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 “谁会在意了！”木叶大声反驳, 一时间几个男生待的地方变得闹哄哄起来。 柳风习以为常地用手挡住半边脸，掩耳盗铃般地认为这样就不会被别人认出来。 “柳学长，听闇路教练说我们下午有跟另一所学校的练习赛。” 听到赤苇主动开口, 柳风点点头，“嗯，你应该听过，叫音驹，他们跟我们是老相识了, 现在刚开学你还不知道，以后我们会经常碰上的。” 像是想起什么，柳风嘴角弯起，“我还蛮期待下午的练习赛的。” 赤苇敏锐地察觉到学长的好心情，想问些什么最后又悄无声息咽了回去。 跟柳学长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追问的地步，他不是木兔学长，更不是木叶学长，不能仗着学长性格好就没有界限地一步步靠得更近。 * 音驹高校排球部今年同样迎来了新生，只是猫又教练因为身体原因暂时休息，这让他们在训练上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一年级的山本猛虎“吭哧吭哧”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提升自己的机会，常常因为过于认真而显得同期生研磨懒懒散散。 在教练宣布下午跟枭谷的练习赛后，他满脸的兴奋，摩拳擦掌。 虽然这样有些不礼貌，但研磨心里确实冒出来了一个想法：……山本同学大概率是不能上场的。 “孤爪，你一点都不开心吗？” 研磨不是很擅长交朋友，加入音驹排球部以后却不得不继续认识新的人，其中最难缠的一位就是这个山本同学。 他声音听起来极为平淡，显得没有精神，“……开心。” 黑尾挑眉，不远不近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心里希望研磨能够多跟其他人相处，但有时候话少的竹马确实很能引起别人的误会。 山本一直看不太惯研磨，觉得他对待排球并不认真，听完这一声回答后不是很明显地皱起眉。 下午，枭谷体育馆内，众人照常训练着等待音驹的到来，闇路教练这次把樱成和赤苇同时叫了出去。 “樱成，我希望这次让赤苇上场试试。” 樱成脸上露出些许惊讶，闇路嘴快地补充道，“我只是想看看球队更多的可能性。” “闇路教练，不用这么紧张。”樱成笑得大方，“我明白您的意思。” 或许曾经内心的想法弯弯绕绕，但他毕竟也成长了，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赤苇没有推诿，直接应下来，“我会好好努力的。” 樱成自知不是一个坚定的人，但如果他毕业以后有赤苇这样的人来接手的话未必不是一种安心，只是现在不能显得自己弱势，便拍了拍后辈的肩膀： “好好打，要不然就换我了。” 两人回去时体育馆里已经出现了一批穿着红色队服的人，某个张扬的鸡冠头正逮着柳风打招呼。 而往往伴随着黑尾的出现，木兔和木叶会自动忽略平时的吵闹，一致对外，但这次除了那只讨厌的黑猫，还多了一个樱成没见过的。 “研磨！”柳风走近比他矮不少的研磨，眼神充满新奇，“研磨长大了呜呜。” “……我们前几天不是才刚刚见过吗？”研磨对柳风这副“老母亲”的表情视而不见，一说话就要拆他的台。 “哈哈哈哈哈，反正这是我第一次在学校里看见高中生研磨嘛，感慨一下。” 他伸手自然地轻轻捏了捏研磨的脸，在柳风眼里，就像是从小看着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了。 研磨可以反抗，却乖乖站在原地没动，像是习惯了，甚至垂下眼睫微微眯着眼睛，表情像极了猫猫。 而山本在踏入枭谷体育馆的那一刻就呆在了原地。 强校，除了拥有强劲的实力，更要有无敌可爱的女经理，而枭谷完美地将这两点发挥到了极致。 他拽着学长海信行的手臂，嘴里念叨着，“如此恐怖而又强大的对手……好可爱的女孩子……” 夜久叹了口气，跟黑尾无声对视。 * 练习赛开始前，闇路教练宣布了这次赤苇上场的事情，柳风没觉得太过惊讶，拍拍赤苇的背给他加油。 “赤苇！待会儿给我来一个超好的传球！我要打穿对面！”木兔自信开朗的话传到音驹，顿时惹得黑尾“哈”了一声。 “只会说大话的家伙。” “完全！不是大话呢可惜！” 柳风悄悄凑到赤苇旁边，“赤苇，加油！千万别被木兔给带着跑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赤苇不自然地稍微偏离半边身子，控制不住又想起那次短暂的拥抱跟捉弄，低声应了。 场上又是黑尾跟木兔两人的针锋相对，一时间倒显得其他人没什么存在感了。 山本站在替补席上暗自为音驹加油，一旁的福永招平同样眨巴眨巴眼睛默默关注着。 “咚”的一声，瞬息间还在枭谷场上的球已经飞到了音驹的场地，快得没人看清，安静的人除了对手，还有枭谷的队友们。 裁判吹了哨，示意枭谷得分。 而会让队友震惊的原因是赤苇使用三人快攻太过熟练轻松，让他们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三人快攻真正用得好的效果是这样的。 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迹象，就这么突然得分了。 柳风也确实感觉到这次比以前舒服了不少，毫不吝啬地夸奖二传，“赤苇！超级棒！” “好球！！！” 一堆人包括樱成也笑着大声夸赞，这让坐在边上的直井学教练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 枭谷显然进步很大，从这次的三人快攻就看出来了，他们的新二传果然不简单。 猫又教练走后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带领音驹的大家，难免压力巨大。 “游戏难度升级了……” 山本乍一听到没怎么说话的研磨开口被吓了一跳，侧目注视着想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孤爪，你刚刚在说什么？游戏？” 研磨此时两眼放光，跟平常没精打采的模样大相径庭，“嗯，所以想通关的念头更强烈了。” “……但是，我们现在是在打比赛。”显然没听懂研磨在比喻什么的山本默默吐槽，但很快又被比赛拉回了注意力。 枭谷的木兔自然锋芒毕露，但柳风才是最该让人防备的家伙，音驹的副攻手，一位三年级的学长，明显把重心放到了他的身上。 中场休息时，研磨第一次主动开口，“学长，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把注意力放到防守木兔学长上。” 学长喝着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对他说话，“嗯？谁？我吗？” 顶着众多人的目光，研磨低下头避开视线，“小风的球没人能够防守，与其花费力气去做无用功，不如专注能够切实做到的事情上面。” “……而且，小风的体力不好，如果因为前期的得分就把火力集中到他身上，那反而会中招。” 见没人回他，研磨默默加了一句，“抱歉，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尾用力拍了拍研磨的背，让瘦弱竹马痛得直弯腰，“很对！非常对！没有必要道歉。” 学长们也纷纷回应，并没有因为所谓前辈的身份就觉得研磨在说大话，倒不如说开学快一个月第一次见到这么主动的他有些惊讶。 “所以，我们继续加油！争取赢一回！千万不要被枭谷甩得太远了！” 直井学教练欣慰地笑笑，拍手鼓励所有人。 而枭谷这边闇路教练很是满意，他也没想到赤苇跟其他人的组合会这么神奇，尤其是对减轻柳风的负担作用很大。 这让他看到了枭谷的另一种未来。 直到最后，两所学校2：1结束了今天的练习赛，到了比赛之外，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柳风把汗擦干净后往角落的研磨过去，他站在研磨的面前，说话还微微喘着气。 “刚才音驹的风格突然有了变化，很像研磨的感觉。” “只是提了一点建议，厉害的是他们。” 研磨原本想拍拍自己旁边空着的位置，让柳风坐下休息，但透过人群注意到某些在意的目光，顿时改变了主意。 他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柳风。 “……什么意思？” 柳风脑子宕机了。 第78章 七十八（倒V） 关于柳风（2）…… 研磨的表情无辜, 但动作却不这样。 见柳风呆在原地没动，他干脆双手张开，像一个圈，是一个准备拥抱的姿势, “小风？” 柳风在最初的惊讶过后终于明白, 原来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连忙摇头拒绝, “不不不, 这个、这个，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柳风的记忆中, 常常是大人们为了哄孩子时才会把他们抱坐在大腿上，就像以前妈妈安慰他一样。 研磨总喜欢暗戳戳逗他, 柳风这次自然也没当真，刚才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后又继续上前准备坐到研磨边上。 可谁知那双平常看着瘦弱不堪的手一伸, 直接拦腰把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柳风拉到了怀里, 甚至为了让人坐得更舒服些及时调整了坐姿。 直到靠到研磨的肩膀上柳风都是懵的。 临近夏天, 东京的温度也在逐步升高, 研磨肩膀处的骨头有些硌人，但坐着的地方倒是柔软而有力的, 身上没有因为出汗而带来的汗味，只有一股很淡的清香的味道。 这个味道柳风很熟悉，研磨的妈妈最喜欢这个牌子的洗衣液, 所以一直反复购买。 隐隐约约的小时候，炎热的夏天里，他就是这样靠在研磨的肩膀上，任由研磨拿着把小勺子一点点喂他吃西瓜。 “小风，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研磨双手轻轻围住怀中的人, 努力让柳风越发陷进他不算宽大的胸膛，一如他曾经做过很多次那样。 “好、好、好啊，嗯……可以……” 柳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嘴里的话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断断续续起来，而让他变得更害羞的是研磨居然开始轻轻晃起了腿，像是认真在哄他。 今天的研磨到底是怎么了？！ 柳风自己挣脱了这让人感觉很是奇怪的氛围，研磨也没拦他，好像真的只是在逗弄他而已，笑得狡黠。 “柳学长。” 赤苇走了过来，“木兔学长他们打算结束以后去买漫画，您要去吗？” 有了别人的参与，柳风顿时感觉刚才的尴尬散去了不少，刚想要答应，就想起自己前脚才说要跟研磨他们一起走。 研磨从后面站起来，“我们可以一起吗？” 柳风怎么可能会拒绝，立即完美地规划好了这个下午的计划，先去漫画店逛逛，再跟研磨和小黑一起回去，非常合适！ “……不过原本想让小风骑自行车载我，然后小黑在后面追我们的，现在实现不了了。” “喂！你的语气要不要这么可惜！” 黑尾一脸控诉地看着柳风和研磨，“我们可是幼驯染啊！怎么能这样对我？！” 柳风哈哈大笑，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的黑尾，说：“反正小黑身体很好嘛，跑一跑也没事。” “绝对不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啊！小风你变坏了！” 柳风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缓缓开口，“在你嘲笑我长不高的时候就变坏了。” 音驹的这边，山本惊奇地看着平时沉默寡言的研磨竟然在开玩笑，站在那个人的身边时就好像变了个人。 “……夜久学长，你快帮我看看我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 枭谷附近的公交车站，虽然是周五下午，但依然有很多人因为社团活动仍然活动在校园里。 黑尾和研磨红色的队服在枭谷的学生堆里显得特别扎眼，偶尔有路过的学生会悄悄投来打量的眼神。 高大的身材靠在栏杆上，黑尾手里拎着自己和柳风的包，对于这种场景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柳君，你对校园文化祭的活动有什么想法吗？” 白福手里正拿着一个笔记本记东西，她作为社团的经理要负责很多，包括文化祭社团要准备的活动。 被点名的柳风“唉”了一声，认真想了想，没感觉有什么好的想法，他去年只是一个打杂的，全听前辈们的指挥，但现在成了副队长，好像躲不过了。 黑尾凭借高个子靠到柳风肩上，插话道，“要不你们弄个女仆咖啡厅？去年我们社团就是这么弄的，效果还不错。” “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唉！小柳，如果你来扮女仆的话，肯定特别好看！”木兔第一次附和黑尾，没想到是在这种地方。 突然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好像就默认了两人的说法，柳风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顶着大家的期待目光，说：“再说吧……木兔木叶你俩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反正文化祭还早呢，还有一个月，不要着急。” 他得提前想想办法怎么让自己逃过女装了。 话说这些人还真是恶趣味啊…… 柳风转头悄悄掐了掐带头的黑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去年的活动是义卖。” 黑尾摊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嗯，不过想想要是真能看到女仆装的小风，感觉很不错啊！ 排球部的活动貌似就这么暂定了，两位女经理甚至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想要提前去准备需要的东西，柳风只能看着她们开开心心地坐着另一趟班车离开。 公交车到了，约好去漫画店的一群人一起上车，人挤人的空间里早没了位置可以坐，研磨靠着柳风，安静低着头继续打游戏。 他的手指很灵活，操作太过顺畅，以致于柳风还没怎么看清，屏幕上就显示了通关的字样。 “研磨，你玩游戏真的好厉害。”柳风感慨。 他以前也经常跟着研磨一起玩，但是被BOSS虐过太多次后就放弃了，便只专心看研磨玩。 “没有不能通关的游戏，只要找对方法，慢慢升级，BOSS就一定能被打败……”研磨抬头，一双猫瞳从下往上直勾勾盯着柳风。 “但比起被BOSS打败，更让人难过的是通关……所以，有时候我并不希望自己打败BOSS。”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算小，离得不远的赤苇就能听得很清楚。 他在今天之前从未跟这位孤爪研磨见过，或许见过，但早已没了印象，不过现在孤爪研磨在他心里拥有了一个标签—— 柳学长很好的朋友，好到可以随时拥进怀里的那种。 他不想让自己去想，但总是能在脑海里冒出来之前见过的画面，并且已经顶替掉了柳风阴差阳错给他的那个拥抱。 这点不对劲的心思没有必要，也实在没有资格冒头。 但却也实在控制不住。 * 周一下了雨，上周五大家一起去买漫画书时匆匆决定的文化祭活动便又被提了出来。 柳风率先举手报名做咖啡，服务员什么的就留给其他人吧！ “我们之前不是就已经决定了让小柳当女仆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柳风压制住木兔，“我认为咖啡厅最首先的得是咖啡吧，我比较擅长料理，还可以做蛋炒饭，怎么样？” 白福眼睁睁看着柳风把木兔那个运动神经超发达的家伙摁在地上动弹不得，考虑了一下，最后不顾其他人的反对同意了。 “呃，如果你们谁打得过柳君的话，你们来决定。” 木叶刚张开的嘴在柳风的眼神递过来后又默默闭上了，他在柳风面前一向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小柳！你这样是耍赖！我们比掰手腕！”木兔还想挣扎一下，但又下意识收着力气，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全方位的碾压。 柳风并没有因为木兔停止挣扎而松手，“不，现在这样就是非常公平的结果了。” “大家——柳，你们两个在干嘛？”刚刚开完班会而晚来的樱成队长诧异地看着地上的两人。 “如你所见，正为谁来当咖啡厅女仆而战斗着。” 樱成哭笑不得，他的确听两个经理说过女仆咖啡厅的事，但这也太夸张了。 “直接抽签决定吧，好了，起来吧。” 进入高三后的前辈们在文化祭上的重心会放到自己的班级上，而社团的活动大部分就都由后辈们来管，樱成一拍板，除了要承担料理工作的柳风和两位经理，其他人全靠抽签来决定工作内容。 至于为什么连两个女经理也排除出去了呢，估计是前辈的恶趣味。 柳风一脸的幸灾乐祸，木兔刚抽出纸条就立马凑了过去。 “好的，现在恭喜我们的木子成为女仆之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称呼！” 小见简直不敢想象木兔这个身形穿上女仆装是什么样子，可能会有点辣眼睛。 木兔还没反应过来柳风嘴里的“木子”就是他自己，只知道自己“中奖”了。 “啊啊啊——！！！”木叶眯着眼一点点打开纸条，结果发现上面就写着“女仆”，十分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总共有三位“女仆”，大家环顾一周，没发现第三位在哪，大半天后角落里的赤苇才慢慢举起手，“是我。” “喔——！！！” 赤苇捂脸，恨不得能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柳风想要安慰他，但发现自己先笑出了声，“赤子，啊不对，赤苇，加油！你肯定是最可爱的那个女仆！” 赤苇很想告诉他的柳学长，他其实并不需要这种鼓励。 所有人最后都笑成一片，少年们张扬的声音传得很远。 肆意的人群里，赤苇因为某个人也笑得开怀，距离好似在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情况下慢慢拉近了。 关于柳风，他需要了解的还有很多很多。 * 排球部的大家因为雨天而得以提前回家，雨幕下一朵朵伞花罩着许许多多的学生，而柳风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陶医生？” 第79章 七十九（倒V） 关于柳风（3）…… 柳风那对于排球部大多数人来说都略显陌生的音调出口后, 大家这才注意到，他刚才是在对另一个人打招呼。 “小柳，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不过看来你过得很不错。” 说话的是一位头发半白、长相和蔼的老奶奶, 她浑身上下的气质很出众, 也很温和，手里拎着一个白色朴实的帆布包。 柳风有些惊喜, 自从他来到日本读书以后就再没见过自己的主治医生了。 “小柳, 这是你的家人吗？” 木叶悄悄问柳风，他刚刚听两人的对话一知半解, 只知道大概是在喊柳风的名字，不过其他的词语就一个都不懂了。 柳风不想透露自己过去生病的事情, 点点头就当作默认了。 “陶医生，你怎么会来日本啊？” 陶医生走近, 看着柳风的眼神很是欣慰, 注意到他身边的许多朋友后嘴边的笑意扩大了, “当年你是我的最后一个病人, 你离开以后我也就退休了，这几年去了好多地方旅游, 最近刚好路过东京，就想着来看一看你。” 要说起柳风这个孩子，最让陶医生记忆深刻的除了这副昳丽的长相, 就是他那让人毫无办法的病症了。 十几年前柳风父母离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一方是大企业的贵公子，一方是书香门第大小姐，结果对于孩子的抚养权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父方家庭让步进行了妥协, 这件事才算画上句号。 柳风妈妈兜兜转转找过太多医生，但都无功而返，甚至生出了就这么照顾孩子一辈子也不错的想法。 柳风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但也只是洋娃娃，因为他没有灵魂，没有自我，初见时陶医生只觉得麻烦大了。 但世界总有奇迹，被父亲从日本带回来的洋娃娃像是在自我苏醒，开始变得像人，眼神不再空荡荡的，偶尔也会说出一两句完整的话，时间久了，洋娃娃就活了。 陶医生后来觉得这一切的好转其实跟她的治疗没有任何关系，是柳风在自我拯救。 “奶奶您好！我是小柳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叫木兔光太郎！” “奶奶您好！我是小见春树！也是小柳的朋友！” 木叶被木兔一下子挤到了后面，忍着不爽努力踮起脚尖，“奶奶好！我叫木叶秋纪！” 刚才木叶的问题得到了柳风的肯定回答后，一堆人就下意识摆正了身体，怕给柳风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有了那几个人的带头，其他人也想起来了自我介绍与问好。 陶医生听不懂日语，疑惑地面对着男生们突如其来的热情，柳风及时翻译了后才让场面慢慢安静下来。 不过这显然不是个什么叙旧的好地方，柳风告别了众人后打算带着陶医生回自己家。 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木兔下意识转着伞，被甩出去的雨水误伤的木叶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我的外套都湿了！” “抱歉抱歉！我没发现你站在我旁边……” 木兔说完突然深深叹了口气，这副许久没见的低落模样让木叶吓了一跳。 小见用手肘杵了杵排球笨蛋，“不是吧？小柳刚走你就这样？” 你是离了小柳就活不了了是吗？！ “什么啊？我哪有！”木兔头一次有了心事，居然还没有大大咧咧地跟他们说，实在是太反常了！ “前辈们，车来了。”赤苇在一旁提醒他们。 阴沉的雨天还在继续。 * 柳风妈妈对于陶医生的到来同样是惊喜的，在她看来，陶医生不仅仅是治好了柳风，更是治好了她。 “小柳，这几年你还会看到那些色块吗？” 坐在温暖的客厅里，陶医生问出了从前治疗时常问的问题，当柳风有了沟通能力后，她也一步步了解到了柳风眼里的世界。 “色块”是一个统称，与其说是“色块”，倒不如说是一个颠倒混乱的认知，在小时候的柳风眼里，世界是没有声音的，人们是长相奇怪而诡异的，他感知不到自己的行为，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有没有被传达出去，不明白自己的声音有没有被别人听到。 就好像被关进了一个封闭的笼子里，而这样的笼子，柳风生活了十四年。 “再没有了，现在的世界是正常的。” 柳风忽略掉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这件事，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已经非常完美了，他已经拥有了很多很多。 陶医生长舒一口气，转而跳过这些话题，跟柳妈妈聊起了家常，像是一个普通的亲戚来串门而已。 “陶医生打算在东京待多久呢？要不然先住在我们家。” “不用不用，”陶医生连忙摆手拒绝，“我这次来日本原本是想去爱知县看我的学生的，但从小柳父亲那儿得知小柳在东京读书，所以我才来碰碰运气，我爱人还在酒店等我，今天就先不留了。” 听到这个柳妈妈才放弃了挽留陶医生的打算，只能期望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 校园文化祭越来越近，柳风的班里也在讨论该出些什么活动，虽然不是二年级大家的重心，但班长也拿出了十倍的热情。 文化祭的前一天，所有的桌椅都被移到了教室后面，给学生腾出布置的场地，柳风想帮忙却被班长随手塞了根长丝带让他自己到一边去玩。 他跟班里的同学也相处了一年了，尽管平日里生活的大部分都是有关排球部的，但绝对没有不熟到这种程度吧？！ 班长是个个子高挑的女生，平日里在班上很有话语权，在大家对文化祭毫无头绪的时候也是她拍板定下了一切东西，明明自己在学校的田径队也很忙，却依然把班级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手巧且迅速地用丝带打了个完美的蝴蝶结，面对柳风想找活干的主动没有搭理，反而问他：“柳君把自己的照片带来了吗？” 二年三班这次的活动主题是童年照片展览，班长鼓励大家把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都带到学校里来，这个一方面可以促进同学友谊，一方面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立意。 “嗯，在我书包里，高桥同学，你现在就要吗？”柳风其实不是很想别人看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毕竟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万一很丑呢？！ “嗯，给我吧，对了，你带的是一整个相册吧？我之前说了哦，要多些照片。”高桥班长语气很正经，柳风没有多想，直接从书包里拿出了相册。 班长嘴角不明显地弯了下，随后又掩饰般地咳了咳，“我可以看看吗？每个同学的我都会提前看一下的，看完我会根据照片的内容装饰相册的。” “这样好辛苦啊。”柳风一下子觉得高桥的工作好多，原本自己就没做什么，这下更愧疚了。 “班长，你什么时候还要给我们的相册做装饰了？” 刚刚被拉去做苦力的木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过来，“这是小柳的照片吗？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高桥及时把相册收到自己怀里不让木叶碰到，“木叶，你的头发怎么回事？快去弄弄，丑死了。” “哈？！”木叶拨了拨刘海，一脸迷茫地问柳风，“小柳，我的头发现在真的很乱吗？” 原本还算乱得好看，木叶自己手动碰了后，前面的刘海翘起，很像柳风以前见过的非主流。 “很有性格的乱……”柳风越看越觉得好笑，简直不知道是被戳到了什么笑点，“哈哈哈哈哈，木叶，如果你明天用这个发型去当女仆的话，我保证你会是全场的焦点！” “别跟我提女仆的事，我现在连明天怎么死都想好了……” 天呐，他明明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遗忘这个悲痛的事实了，为什么小柳还要让他想起来？ 木兔那个没脑子的，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居然坦然接受了，并且还一本正经地开始询问起女孩子们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显得更可爱些。 说实话，木叶希望他明天能够选择性失明，店里加上他三个肌肉满满的大男生穿女仆装，到底是谁会来点咖啡啊？！ “唉？木叶也要穿女仆装吗？” 高桥班长适时开口，木叶发誓他绝对在女生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嫌弃！ “是的哦，我们抽签决定的，木叶是其中一个女仆，班长，如果明天你有空的话可以来我们排球部看看。” 被好看同学晃到了眼睛，高桥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一口应下了，不过她原本就打算去的，毕竟排球部校园文化祭要办女仆咖啡厅的事情早传得到处都是了。 以及，柳君要穿女仆装的事也早就人尽皆知，明天不用想都知道人会特别多。 她绝对会早点过去的！为了柳君的女仆装！ 柳风还想帮忙，被高桥一口回绝，还说他早就付出了不少，最后只能稀里糊涂地站到了走廊外面，双手撑着下巴靠在窗户上。 “赤苇君，你待会儿负责教室的区域可以吗？那帮小子买的道具到现在都还没到，我得去找找他们。” 耳熟的名字在附近响起，柳风走到楼梯拐角，往下一看，赤苇正和同班同学站在下面聊着什么。 赤苇真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很认真啊。柳风靠着扶手想，他记得赤苇好像是班里的班干部来着，这个时候一看，好像就他一个人最闲。 手里还无意识拿着班长刚才塞给他的长丝带，柳风这会儿手痒了，提起丝带一点点放了下去，正好赤苇就在他的正下方。 第80章 八十（倒V） 关于柳风（4）…… 漂亮的粉色丝带因为此前一直卷着被柳风揣手里, 垂下来后就自然带着点儿弧度，在另一头捏着它的人便只能慢慢把手伸长了，好让“鱼线”能够落到“鱼儿”的面前。 “赤苇君，你——” 原本还在碎碎念的同学一下子安静了, 赤苇没来得及顺着面前人的目光抬头, 侧脸颊就先传来光滑的触感。 “赤苇——你好啊——”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线在头顶上方响起，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 “柳学长。”赤苇仰头, 跟从围栏探出来的柳风对视上, 幼稚的前辈嗓音懒懒的，见自己得到回应后脸上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柳风手里的丝带继续晃悠在赤苇脸侧, 不烦，但就是莫名让人心痒痒的。 “你们班的活动是什么啊？” “前辈、柳前辈！我们班要办鬼屋！前辈要来看看吗？” 同班同学抢先回答了, 话音里还藏着明显的紧张和欣喜，显然对于柳风的出现是无比惊喜的。 柳风不记得自己跟这个后辈有见过, 但被如此热情对待也不好意思冷场, “听起来很有趣, 好啊, 明天我一定会去的。” 那个后辈还想继续聊，柳风却突然感觉到手心里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道, 力气倒是不大，仿佛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已。 “你不是还要去找人吗？先去吧，我待会儿也要回教室布置了。” 被赤苇这么一提醒, 男生后知后觉他身上还有其他工作，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 柳风也觉得自己有些耽误别人，随手提了提还被赤苇拉着的丝带，想要收回来，“那赤苇你先去忙吧, 我们下午排球部见。” 可男生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越发地捏紧了，瞬间变得绷紧的丝带带着股说不清楚意味的暧昧，短暂地将两人攥在了一起。 柳风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奇怪，就跟那天的研磨一样奇怪。 “……柳学长，中午您想喝橙汁吗？” 赤苇一双如静谧绿湖的眼睛，从下往上看过来时好像深情得能让人变得晕晕乎乎起来，柳风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他眨巴眨巴眼睛，“好哦……但还是纯牛奶更好喝吧？” 赤苇不可否认在那一瞬间被可爱到了，转而觉得脸颊开始发烫，生硬地避开了柳风的视线，再没了刚才陌生的气势。 后辈声音低低的，“嗯，中午给您买纯牛奶。” 什么嘛，赤苇原来是想请自己喝东西。 柳风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又赚到了！ * 下午，刚刚忙完自己班级活动的学生们又要开始考虑社团的事情了。 雀田和白福提前准备好了料理的工具和材料，柳风之前说自己会做蛋炒饭不代表他真要做，拿到“主厨”的位置后就开始考虑要做些和咖啡适配的甜品出来。 由于太专注而一度没有发现木兔几人的鬼鬼祟祟，等柳风从忙碌中抬起头时才注意到某些人奇怪的目光。 像是新奇，又像是打量。 他边摘掉塑料手套边一步步靠近，完全不被他们暂时安静乖巧的假象所迷惑。 “拿出来，背后偷偷摸摸藏什么呢？” 木兔掩耳盗铃，嘴硬道：“什么？小柳你在说什么啊？” 只是那快溢出来的心虚太过明显，柳风都懒得拆穿他。 他突然快速靠近，近得木兔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然后背在后面的手一空，东西便已经转移了位置。 站在一边想要偷偷溜掉的木叶被柳风一只手勾住衣领，“这不是我的相册吗？木叶，你说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也不知道是谁拿过来的！”木叶抬头望天，视线乱飞，就是不敢看柳风。 “……照片很丑吗？” 柳风想起刚才两人的反应，可能最初会有点生气相册被木叶拿来翻看，但转念一想反正明天也是会被更多人看到的，就无所谓了。 要是照片很丑的话也能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听到柳风的问题，木兔和木叶瞪大了眼，仿佛遇到了一个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木兔声音很大，“怎么可能！！！小柳超级可爱超级好看的！！！” 他甚至都想偷偷珍藏了好吗？！ “嘘——你声音这么大干嘛！”柳风见木兔这一嗓子引来了排球部的其他人，连忙捂住他的嘴。 “唔，反正就是很可爱嘛……”木兔嘟嘟囔囔，“我都还没有看完，小时候的小柳，我也很想看看啊！” 木叶点头如捣蒜，简直不能更赞同，这真诚的反应反而让柳风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了。 于是偷偷摸摸看照片变成了光明正大看照片。 三人挨着彼此坐到了角落里，不算厚的相册被坐在中间的柳风捧着摊开，他小心翼翼避开了高桥班长绑在封面的蝴蝶结，尽量维持它原来好看的形状。 “从第一张开始看起吧。” 看不清照片里的自己，柳风也不能从穿着的衣服推测出当时的情形，保存完好的照片留下来的回忆可能只是柳妈妈一个人的。 旁边的人看得仔细，每每翻过一页就要惊呼一声“好可爱”，让照片主角都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时候的小柳是在干嘛呢？拿着一朵花，好乖。” 木兔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柳风，里面的他看起来最多才五岁，穿着一身浅色，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手里握着一朵婆婆纳。 “记不清了，也可能是被妈妈带着去哪里旅游了吧。” 木兔没吭声，脸靠到柳风肩膀上，蹭了蹭。 照片慢慢翻过去，里面的主角也在慢慢长大，人物逐渐多出了另外两个小孩，每次几乎都是一样的拍照姿势，紧紧挨着柳风。 木叶敢打包票，那个长着鸡冠头的腼腆小孩绝对就是音驹的黑尾铁郎，虽然气质跟现在大不相同，但长相跟小时候并没有太大区别。 “这是他的前世吗？”木叶默默吐槽，发出了跟小时候的研磨一模一样的灵魂质问。 照片终于看完了，柳风合上相册，“这下满意了？看完了吧？” 木兔：“要是我小时候就能跟小柳认识就好了……” 那个时候我连学都不上，怎么认识？ 柳风摸摸猫头鹰的毛，“但我们现在是朋友不是吗？” 看起来不像被安慰到，木兔表情沮丧，“我也很想出现在小柳的照片里，那样我们才是世界第一好的朋友不是吗？” “世界第一好”从高一记到了现在，明明连英语单词都记不住多少，柳风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气。 两人突然之间便沉默了下来，木叶感觉自己有点没搞懂情况，刚才不是还挺开心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柳，今晚练球吗？” 直到很久，木兔才自己开了个话头，柳风点点头，木叶也跟着应了。 但过了一会儿—— “还是不了吧，大家都挺累的，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光太郎，信不信我揍你。” “啊好痛！！！小柳！！！” 赤苇还在忙着整理明天的摊子，听到木兔的声音后就见到柳风把人反手摁到了地上，受害者还时不时发出难挨的痛呼声，很少面对这种场面的他顿时愣在了原地。 二年级的猿杙前辈司空见惯，拍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转头就冲着小见前辈喊：“我赢了！我就说木兔这几天有大凶之兆吧！肯定会被小柳揍的！” * 枭谷的校园文化祭为期两天，暂时性地对外开放，这也吸引来了不少附近的居民，包括其他学校的学生。 被迫充当女仆的三人在一开始的别扭过后也就放弃了，柳风一声声中的“木子！纪子！赤子！”让他们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本职工作。 说来也奇怪，排球部队长樱成根本没想到这次的活动会这么受欢迎，在班活动间隙过来视察的他一开始都被那长长的队伍给惊到了。 他挤进包围圈，选择性忽略辣眼睛的几位壮硕女仆，走到在后厨忙碌的柳风那，“柳，怎么这么多人？” 柳风和两个女经理忙前忙后，手累得要命，迟疑地开口：“大概是被女仆吸引过来的？”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前段时间和音驹打完比赛等车的时候，众人的讨论声被路过的学生听了过去，消息便如流感一般爆发式传播，可惜那人没有听完全部，不知道柳风后半截的“再说”。 高桥班长是来得最早的一批，说实话她看木兔端着咖啡朝她走过来的时候是懵的，但又饱含希望地朝里面望去，结果从后厨走出来了一个木叶。 接着是赤苇。 “木叶，柳君呢？” 木叶早已麻木了，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回答道：“在厨房做咖啡和甜点。”？ 她的小柳女仆呢？！ “柳君是穿着女仆装在做咖啡吗？真辛苦啊，哈哈。” 木叶“啊”了一声，“你想什么呢，小柳当然不会穿女仆装啊，他都那么忙了。” 说完他脑子转过来了，“怪不得今天外面人那么多，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啊？！” 关键是，到底是有多少人看见了他这羞耻的一面！ “服务员。” “来了哦！！！你好！！！”木兔风一样蹿了过去，裙摆飞扬，声音洪亮。 木叶更绝望了…… “纪子！3号桌的牛奶布丁好了哦！” “来了。” 高桥突然觉得有点同情木叶，看着他一脸的生无可恋，心情不错地咬了一口奶香四溢的布丁，然后决定再要一个草莓布丁！ 80-90 第81章 八十一（倒V） 关于柳风（5）…… 忙忙碌碌一整天, 来咖啡厅的人终于少了下去，柳风窝进椅子里休息，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木兔顶着头上两个可爱的大蝴蝶结，轻轻抬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 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柳风的背。 男生的手很宽大, 指节因为长年的排球训练而变得有些粗糙，后背被触碰到时就算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阵阵发麻的痒意。 “……木兔, 你的手好冰。” 不舒服地往里缩了缩, 柳风只想让自己远离身边的这个大冰块，但木兔没出声, 背上的手稍微远离了些后又摸到了他的额头。 柳风刘海被拨开，从底下露出来一张稠丽的脸蛋, 在渐暗的光线里，好像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干嘛不说话？” 柳风睁开眼睛, 却发现木兔离他极近, 就靠在椅子扶手上, 像只在偷偷观察猎物的猛禽, 动也不动，可仔细一看, 又觉得那双眼睛不像木兔。 毫无波澜的面部表情与充满侵略性的注视跟动作充满了矛盾感，柳风想推开木兔的手，可平日里的力气好像突然都消失了, 他觉得自己变得软绵绵的。 “嗤——”木兔笑了。 不属于木兔的声音从木兔的身体里传了出来，柳风感觉有些耳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咚——” 柳风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他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终于明白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小柳！你没事吧！” 木叶跑到他身边着急忙慌将人扶起, 又反复询问有没有受伤，在叽叽喳喳的关切声中，还处在恍惚里的柳风终于被拉回了现实世界。 “你别不是摔傻了吧？”木叶摸到柳风的额头，明明跟梦里的人是一样的动作，但温度却是舒服的。 柳风深呼吸，“没有，我刚刚就是睡懵了。” 他用力按压太阳穴，企图靠痛觉让脑子迅速清醒，但木叶一把抓住他粗暴的手，带着点不解，“别这样，你是头很疼吗？” “过来，我帮你按按，要不然照你刚才那个力气，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糕。” 被木叶拉着坐回椅子上，柳风没做任何抵抗，乖乖仰起头让他动作，耳边全是木叶老妈子式的念叨。 “对了，其他人呢？” “他们去给前辈们的活动投票了，就在十几分钟前，不过樱成学长见你还在睡觉，也没让叫你。” 校园文化祭最后还会有一个高三年级人气活动的评比，每年的前三都能获得一笔不小的奖金，也怪不得樱成要来拉票。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柳风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广末给他发的信息，说约他在综合楼见面。 两人实在是太久没接触过了，尽管同处一间教室，在双方刻意的避让下也能做到如陌生人一般的关系，偶尔在各种比赛前夕互相加个油便是全部了。 柳风暗灭屏幕，“木叶，你待会儿先去樱成学长他们那边吧，我有点事。” “你头还疼吗？” 比起要不要一起过去这件事，木叶更关心柳风的身体，因为柳风看着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表情恹恹。 “不疼了，我会很快就过去的，别担心啦。” * 综合楼在枭谷的最南边，平时人就少，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文化祭就更没有什么人会过来了，柳风边在心里猜测广末能有什么事边慢慢走到约定地点。 高大的男生早就等在了楼下，听到脚步声后连忙转身，语气腼腆又难掩惊喜，“柳君，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请问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柳风开门见山 ，也是想快点解决好早点回去。 广末不自在地摸了把自己的头，对于柳风冷淡的语气也不在意，“我，我是想跟你说关于我哥哥的事情。” “去年他袭击你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广末哥哥被抓后柳风父母按照司法程序提起诉讼，鉴于大人们强硬的态度，广末父母原本都打算放弃争取的，但在最后关头柳风却松了口，同意签署了谅解书。 于是一个本该受到惩罚的家伙从监狱里走了出来，就连他爸妈也没能料想到。 “他已经开始接受治疗了，叔叔，也就是他爸爸，会一起搬到另一座城市陪他，你不用担心被报复什么的……” 广末越到后面声音越小，或许想想，他也实在没什么资格来说这种话，再多的抱歉也弥补不了什么。 “嗯，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柳风语气柔和了些，对于广末哥哥的事情他早就没放在心上，“你也好好生活吧，人生除了一些不算美好的记忆，未来还有更多值得你去在意的事。” 说完柳风就要走，广末急急忙忙绕到前面，结结巴巴，“不，其实，其实我今天，真正想跟你说的话不是这个。” 哥哥走后，他好像就继承了哥哥对于柳风的感情，越来越多控制不住的关注与窥视，简直要把他整个拉入名为“柳风”的泥潭里。 挣扎，往往成了溺毙的助力，广末有时甚至能因为盯着柳风而忘了呼吸，“咚咚”响的心脏全部都塞满了一个人。 他自我厌恶，痛苦万分，站在陌生人的距离里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对柳风的接近，但又因为哥哥的原因卡在原地。 或许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说明那个男人的情况，但看着柳风的背影，一种可以称得上是暴怒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全部。 “广末君，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风暗自后退了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觉得男生身上充满了诡异。 “我喜欢你，柳，不，我可以喜欢你吗？” 广末想要抓到柳风的手臂，但几下就被他轻巧躲开了，“我想跟你在一起！凭什么木叶那种蠢货都可以待在你的身边，我就不能！我哪里比不上他！” “还有一班的木兔，没脑子的排球笨蛋，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步步紧逼的广末表情变得怨毒，“为什么不说话？就这么瞧不上我吗？因为你，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你知道吗，我以前是喜欢女孩子的，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得这么不正常？！” 一长串的话被吼了出来，男生见柳风突然瞪大了眼睛，而后感觉到耳后一阵风声，就被一股巨力掀翻在了地上，视线颠倒。 木叶身上还穿着那套略显滑稽的女仆装，此刻挡在柳风面前的样子却像个英勇无畏的骑士，他平时笑意盈盈的脸上没了任何表情，拳头攥紧。 “你再说一遍试试？” 柳风硬生生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一丝戾气，伸手从后面握住了木叶的手腕，轻轻晃了晃。 “去年那个袭击小柳的人是你哥哥？” 广末爬了起来，下巴青了一块，“是。” 然后木叶又揍了一拳上去，但这次广末没站着挨打，本就比同龄人优异许多的身高轻而易举挡住了攻击，另一只手迅速抬起想要还手。 “够了没！” 柳风一只手搂住木叶把他往后带，“劝架”的同时还不忘悄咪咪给广末一脚。 “小柳！我早就觉得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你还拦着我？！” 尽量安抚住暴怒的木叶，柳风冷着脸，“广末君，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到，我们以后也别再有接触了。” “我、柳君，抱歉，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我，我只是脑子突然不太清醒！” “好了，广末，”柳风那双漂亮的眼睛望过来，“你只是生病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便硬生生把木叶拖离了综合楼，还要顾着不让木叶继续骂骂咧咧。 两人径直回了咖啡厅，木叶去换回了自己的制服，然后一脸的“兴师问罪”面对柳风。 “要自己说还是要我去找那个兔崽子问？” 柳风叹着气，只能十分简化地把一年前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可以保证的是，那天我完全没有受伤！那个变态还被我踹断肋骨了！” “你怎么听起来还很自豪的样子啊？！这种事情是可以轻轻略过去的吗？！” 木叶只觉得自己真的好笨，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广末那次奇怪的请假其实跟柳风有关系，明明只要稍微再联想一下，事情的真相就可以被推理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小柳对待广末那么冷淡的原因，以及班主任为什么会第一时间调座位，其实，有很多地方都能看出来的。 “木叶，别生气了好吗？”柳风凑过去观察木叶的表情，“回家我请你吃你最喜欢的炸鸡排？” 木叶把柳风的脸推远，“小柳，明明应该是你生气才对，你还要来哄我……” “你也知道我在哄你啊？” 眼见俊秀男生的脸“腾”地变红，柳风笑出声，“好了好了，这种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能让它停留在我们的脑子里一分一秒好吗？我选择不告诉你们也是不希望大家担心，我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我能解决的。” 他整个人靠到木叶身上，姿态慵懒，“话说回来，你居然穿着刚才那身一路走到了综合楼，真的没事吗？” “我担心你才一直跟着你的好吗！我当时哪里会考虑到这么多？！” 木叶自暴自弃，“随便吧，谁爱看谁看，不就是条裙子，最起码我穿起来比木兔好看吧？” 柳风很想说这两人半斤八两，但鉴于此时的气氛，他觉得还是不开口为妙。 “木叶。” “嗯？” “谢谢你。” 木叶嘴角翘起，“谢我刚才的英雄救美？啧，我刚才帅吧？” “不，谢谢你为我感到生气，谢谢你关心我。”柳风心里暖暖的，“不过以后打不过别人的话就别再往前冲了，那样不值得。” 木叶一听又不乐意了，刚要反驳，脑海里闪过什么，是一个被他忽略了很久的东西。 “那人刚才是在对你表白吗。” 广末，喜欢小柳？ 第82章 八十二（倒V） 关于柳风（6）…… 喜欢这个词木叶并不陌生, 毕竟它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随处可见，说不出口的，或者已经倾诉了的感情，也常常出现在各种青春电影里, 成为被人们津津乐道的经典桥段。 木叶甚至在国中时替好朋友送过情书, 男生的字不怎么好看，封面角落里写着女生歪歪扭扭的名字, 他发誓, 如果是他看见这样的信，绝对会以为是有什么人在整蛊他的。 文化祭结束后排球部就恢复了正常训练, 毕竟IH的预选也即将来临，实在是耽搁不得, 那天下午两人的对话到最后不了了之，柳风也没有对广末喜欢自己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 好像比起被一个男生表白, 晚上要吃什么更为重要。 “服了！木兔, 你又抢我的牛奶！” 排球部对于柳风和木兔的打闹习以为常, 甚至如果哪天两人不互相闹一闹都会觉得不习惯。 木兔把手举得老高, “小柳，我就尝一口而已！” 柳风无奈踮脚去够, 只想趁那盒牛奶还没彻底变成木兔的东西之前抢回来，“什么？如果你的一口指的是我的半盒牛奶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小柳好小气, 你每天的纯牛奶不都是我给买的嘛？” “哈？那我每天的中午饭还分你一半呢？！你说我小气，你才小气！” “啊，又开始了。”小见刚吃完午饭有些犯困，打完哈欠后把旁边的猿杙也给传染了，于是变成了两人一起犯困。 “他们每天都玩这个游戏不累吗？”猿杙问。 木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没有接话，顿时惹来旁边两人的注视。 “喂，木叶，你怎么了？今天居然都没有吐槽木兔了，这完全不像你啊。” “……” “木叶！你在听吗？” 还在发呆的木叶被吓得一激灵，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什么？” 鹫尾：“你这几天好像状态都不太对劲，就连木兔挑衅你时都没有反击了。” “是吃坏肚子了吗？” “到底是谁会连续几天吃坏肚子啊？！”木叶强撑起精神，“我就是最近没睡好而已。” 啊，都怪那个广末，他现在对广末喜欢柳风的这件事在意得不得了，明明主角不是他，但木叶心里总是窝着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小柳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就那么自然地接受了。 当时真应该多揍几拳的，现在能让那家伙还好好地坐在教室里上课真是便宜他了。 “我们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了！小气鬼！” “哈？！这可是你说的，谁先说话谁是狗！” 才一会儿没注意柳风跟木兔那边，两人的矛盾就加大了，但这种话已经不是大家第一次听到，小见便又逮着猿杙打赌这次木兔能坚持多久。 木兔最好的记录是多久来着？两个小时？那次好像还是因为一班和三班岔开上体育课，两人实在碰不到面才能这样。 可这回木兔仿佛铁了心，直到放学在体育馆见面都没再开口，严格遵守着自己说过的话。 “木叶，待会儿跟着我一起起跳。”柳风嘱咐木叶，他们俩的合作越来越顺畅了，在拦网方面也形成了不错的默契，跟其他学校打练习赛时经常凭借拦网得分。 队内练习赛是三对三，木兔、赤苇和猿杙一组，柳风、木叶和樱成一组，隔着网时不时能接收到来自某人幽怨的眼神，但柳风岿然不动，装作没看见。 “啪”的一声，木兔将球扣出了界线，这是他今天的第三次失误了。 “呜啊啊啊啊！！！抱歉！赤苇！” “木兔学长，没关系的。” 猿杙：“什么没关系啊，他刚才发球差点就砸到我后脑勺上了好吗？！” 樱成戳了戳柳风，眼神示意他，“不去安慰一下吗？” “某人可是说了不想再跟我说话的，我干嘛自讨没趣？” 某些方面来说，柳风相比起木兔真的没成熟多少啊。 比赛被赤苇主动叫停了，这位稳重的后辈面对情绪低落的木兔没有像樱成一样手忙脚乱。 “木兔学长，您是跟柳学长吵架了吗？” “有这么明显吗？”木兔不解，他明明已经极力装作不在乎了！ 真的很明显，木兔学长，您中间盯着柳学长的次数真的太多次了。 被后辈轻而易举看出来后木兔干脆说了，语气特别委屈，“我只是想喝小柳手里的牛奶，我哪错了？” “他国中的时候都不会在乎这些的，现在明明就是在嫌弃我！” 猿杙简直不想继续听木兔的胡说八道，他真的很想摇一摇木兔脑袋里的水，难道不是因为他说柳风小气鬼才导致的吗，什么时候变成柳风嫌弃他了？ 赤苇一本正经，“或许不是因为嫌弃您，只是因为很珍惜您而已，木兔学长对柳学长的在意我们都看在眼里，柳学长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的。” “因为很珍惜，所以也珍惜您每天买给他的东西。” 猿杙：赤苇你别以为小柳听不见就乱说哦。 “是这样的吗！！！原来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HEY！HEY！HEY！那我马上就去跟小柳道歉！是我误会他了！” 赤苇拦住兴冲冲的木兔，“木兔学长，等比完赛吧，如果赢了之后再去道歉不是显得更有诚意吗？” “对对对！！！是这样的！！！” 出现了！第二个将木兔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 猿杙开始怀疑闇路教练把赤苇招进来是不是早就看出他有这份能力了，总的来说，赤苇跟柳风是同样可怕的家伙啊。 赤苇经过几个月的观察，早已将木兔了解得清清楚楚，而木兔的弱点，也就是最大的弱点—— 关于柳学长的一切都要参与，否则会陷入极度的低落情绪当中。 柳风听见木兔那声特点鲜明的口头禅，诧异于他竟然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感觉像在看一个全新的木兔。 但他没多久就会明白，都是假象！ 比赛直到天渐暗，柳风三个只感觉到木兔此时状态非常不错，一直在高效得分，像是力气无穷无尽。 “HEY！HEY！HEY！好爽！！！” 扣球得分简直像精神炸|药，让木兔持续不断兴奋起来，已经打了五局的柳风有些体力不支，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小柳小柳，这局我赢了！” 柳风：“……谁先说话，谁是狗，还有，前面三局都是我们赢了。” “好吧好吧，我是小柳的小狗。”木兔蹲到柳风面前去看他，是一个示弱的姿态，“今天是我错了，对不起。” 柳风露出胜利的微笑，“那行吧，我们和好了。” 接着他说，“那我们现在来算算你叫我小气鬼的账吧。” “……唉？” * 继“牛奶”事件后，“小气鬼”又成了柳风和木兔两人新的导火索，而赤苇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简直两头难。 他其实看得出来柳学长有故意的成分，在进入枭谷之前赤苇就对他们的关系有过了解，木兔对柳风的依赖非比寻常，现在只不过是在脱敏而已。 “明明小柳才是小气鬼啊，他什么都不告诉我，相比起来他更过分吧，赤苇，你说呢？” 赤苇就夹在木兔和柳风的中间，进退维谷。 “呵，我有什么没告诉你了？你又知道什么了？” 柳风看都没看木兔，“小气鬼。” “你才是好吧！我其实什么都知道的！” 木叶还以为木兔是知道广末的事了，突然抬头，“啊？你真知道了？” “……” “原来你们真有事不告诉我？！” 不管两人关于“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争论，柳风现在只想赶紧逃离现场，逃离这没智商的对话。 * 冷战持续了两天，但可能只是木兔自认为的冷战，他照常给柳风买牛奶，照常占据柳风最近的位置，一句话不说，心里默默期待着柳风能主动开口。 “我们，今天要不要一起回家。” 柳风在自己的储物柜前收拾东西，听到木兔别别扭扭的声音后回头，“我们不在一个方向。” “那，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回我家，不行吗？” 冷战是不可能冷战的，木兔会自己破局，他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脱敏，只想要跟柳风天天开开心心的。 “好。” 这次是木兔骑车，柳风感受到刮过脸上凌厉的风，不得不提醒木兔骑慢一点，见人没减速反而骑得更快后为了自己的安全只能选择紧紧抓住木兔的衣服。 突然他的手被木兔滚烫的手心抓住带着往前伸了伸，直到顺着力道围住了前面人的腰。 木兔：“小柳，我不怕痒，你抱住我就好了！” “怪怪的。” 似乎因为风声太大木兔没听清，柳风只能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怪怪的！” “哪里怪了？这不是正好吗？好了，抱紧喽！我要开始冲刺了！” 柳风是真怕了木兔了，一头埋进木兔宽阔的背，“要是摔了你就等着吧！” 庆幸的是，直到柳风家下面的车站两人也没有摔过，就是差点被交警逮住。 柳风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你今天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藏了一天了，不累吗？” “我才没有要说什么——” “拜托，木兔，你的脸上真的写满了心事。” 柳风停下，停好自行车后坐到路边的长椅上，“你并不适合这样，如果是因为我而感到不开心了就跟我说吧，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不是！完全不是小柳的问题！” 木兔狂摇头，又有些为难，磨磨蹭蹭坐到了柳风旁边，“小柳，其实那天你们的对话，我听得懂。” 第83章 八十三（倒V结束） 研学旅行（1）…… 木兔在语言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 短短的“柳风”两个字就曾经让他苦恼了好久。 驱动他继续学习中文的与其说是一种欲望，倒不如说是爱人的本能。 人们总是要把情感遮遮掩掩，透过一层界限模糊的关系，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地倾诉喜欢。 但木兔不一样, 自幼成长在幸福开朗家庭里的他, 天生懂得如何大方爱人，对于柳风, 他从未有过掩饰。 “小柳,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柳风还没从“那天的话”回过神来，听完点了点头, “你说吧。” “小柳以前的照片里，为什么从来都没笑过呢？” “……可能是我小时候不爱笑吧, 不过我也快记不清了。” 木兔摇摇头，“不对, 小柳在撒谎。” 他转过身看着柳风, “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才让医生隔了这么久都还记着小柳呢？” “我们国中三年级才认识, 那时候大家都说小柳是从中国转学来的，但当时小柳是因为痊愈了才进入学校的, 对吗？” “每次黑尾那家伙都超级在意你的，对待小柳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还有那个头发长长的男生也是……” “我只是想更了解小柳一点而已啊。” 柳风惊讶于木兔突如其来的敏锐, 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他没想到会引发一连串的效应。 “啊不是，木兔，”柳风组织好措辞，“这个东西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和悲伤。” 他装作露出低落的表情, “你知道为什么我好几年都没长个吗？” 木兔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等着柳风继续说下去。 “其实是因为我几年前出过车祸腿受了伤，我本来可以长到一米八五往上的……” 剩下的他没说，把想象空间全部留给了木兔，“今天就这样吧，我们明天见。” “小柳！！！你，你别伤心，我，我不是故意的！！！” 柳风把自行车推给木兔，“好了，我没怪你，你本意是关心我，不要有负担好吗？这些事我不想让你们知道是因为我觉得那些都过去了，更重要的是未来。” “对不起……” 看着木兔因为自己的话低落下去，柳风有种欺骗小孩子的罪恶感，但比起真相，这个似乎要更轻松一点。 他真的不希望太多人因为知道过去的事从而对自己产生怜悯，毕竟那种东西柳风从来都是不需要的。 但突然间，木兔一把拥住柳风，双手死死地箍住他，话音里带着哽咽，“小柳，对不起，但我现在真的很难过，你不要嫌弃我……” 柳风肩膀处慢慢被打湿，他才发现竟然是木兔哭了。 “木兔，”柳风想要推开他，但男生太过用力，完全没办法，像是害怕柳风看见他哭的样子。 手也被抱在男生怀里，柳风连抬起手安慰他都做不到，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木兔平复心情。 太阳落山了，光线不再如中午时那么刺眼，柳风一年四季冷惯了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好像也开始变暖了起来。 可照在皮肤上的阳光依然没有温度。 “小柳，那我回去了。” 木兔眼睛还红彤彤的，在松开柳风后努力笑得很开朗，“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木兔。” ＊ “唉，听说我们这次的研学旅行是去冲绳！” 六月底，结束了IH预选赛没多久，枭谷二年级即将迎来高中生涯的唯一一次研学旅行。 木叶平时人缘好，小道消息多，在知道今年的目的地后大嘴巴地立马跑来跟排球部其他人说了。 小见：“喔！真的吗？我还没去过那唉，听说那里的海很好看！” “我也没去过，但是IH就在旅行结束后没几天，时间上看起来好紧啊，好累。” 猿杙简直要困死了，哈欠连天，对于大多数人都感到激动的研学旅行他只觉得会很累。 “在IH前几天才好嘛，放松一下比赛才会打得更好啊！” 木叶凑到柳风旁边，“小柳，怎么样，你去过冲绳吗？” “没有，但是听起来感觉还不错，你说得对，IH之前好好放松一下挺好的。” 木兔还在场上和赤苇练习扣球，听到这边的动静大声说：“要去冲绳玩？！超赞啊！！！” “我以前去过，到了那我带你们去玩啊！” 木叶对木兔的“好玩”持怀疑态度，“总感觉你不太靠谱，还不如我们自己去探索呢。” “哈？！我怎么不靠谱了？木叶，你忘了上次比赛是谁用超级无敌压线球拿下最后一分的！” “你忘了一年级的时候是谁用排球砸到人了吗？！” 两人开始互相揭短，众人习以为常，最后只有忍不下去的樱成终止了他们的战争。 “好好珍惜研学旅行吧，多拍点照片，回来后可能就是一场恶战了，我听说关西那边今年出现了几个很厉害的选手，也不知道会不会在IH碰上。” “樱成学长你怎么知道的？明明去年的时候你连本地国中的全国大赛都不关心。”柳风吐槽。 樱成一梗，“谁说我不关注了，这可是队长的职责之一！了解我们的敌人当然要从全国各个地方了解。” “好吧，我还以为是在关西上大学的竹田前辈告诉你的。” “……柳，你就不能少拆我台一次吗？” 排球部的大家笑作一团，柳风咳了咳，“抱歉，那我们重来一次？” 樱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枭谷历史上最好欺负的队长了，没有之一！ 但他心里也没有恼意，等大家笑过了又再次提醒，“总之，好好玩吧，今年的IH我们一定要大干一场！” ＊ 枭谷二年级的研学旅行一向安排得很好，从下飞机开始就有专人接送，前面带头的高桥班长举着旗子示意三班的人跟着她走。 机场人多混杂，个高的男生就走在队伍末尾防止有人走散，木叶一脸厌恶地隔开广末和柳风，严防死守。 “来冲绳的学校好像还挺多，小柳！你看那边还有个外国人！” 柳风顺着木叶的手指看过去，是一个皮肤黑黑的高个男生，好像正在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很明显的关西腔口音。 外国人倒是很正常，但柳风被黑皮肤男生的朋友给吸引了过去，倒不是有多奇怪，只是那跟木兔仿佛倒着长的发色惊到了他。 柳风又又又被这个世界的人那多姿多彩的发色给惊讶住了。 他忍不住揉揉自己的眼睛，有时候很怀疑其实是自己的病除了看不见自己以外还有别的后遗症。 “小柳你眼睛不舒服吗？” 木叶以为柳风眼睛进了灰尘，想要扒开他的手看看。 柳风连忙摇头，“没有，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而已，眼睛有点累了。” 枭谷的人逐渐上了大巴，车子开始启动驶向学校安排的酒店。 另一头站在学生堆边缘的北信介揣着手在听尾白阿兰的碎碎念，时不时对好友这几天的行程安排提点建议。 “我到时候要给奶奶买些特产带回去，你要去吗？” “当然了！我也打算给家里人带点东西回去！啊对了，这几天出来研学旅行，还不知道排球部会被那两兄弟搞成什么样子，平时也只有你能镇得住他们。” 阿兰完全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前辈们本来就觉得那两人不好管，你这一离开，肯定要出事。” 北信介这时好像有实感，突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但人来人往，一开始的注视此时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北，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 酒店临海，占地面积极大，柳风一行人下了车后按照名单去分配好的房间收拾行李，他拉了拉窗帘，窗外就是一片碧蓝，空气中还混杂着一股淡淡的咸腥气。 老师们在群里通知让收拾完去大厅集合，可能要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木叶来敲门后柳风就和他一起下了楼。 一班要来得早一些，木兔招手让两人去他那。 “小柳，木叶，你们的房间在哪层？” “八楼，你呢？” “我在六楼。” 柳风坐到沙发上，周围的人都是一班的，平时也算熟悉，看见他过来后都自然地打着招呼。 一班班长手里拿着点名册，“我们今天晚上有活动哦，不要太早去睡觉了。” 木叶：“该不会是，什么试胆大会吧？” “嗯哼，答对了！” “啊？班长，这个活动好无聊啊，我晚上能不能不来？”一个男生抗议，显然对这种半夜去空旷大楼的活动没什么兴趣。 班长收好名单，核对好人数后微笑着，“可以啊，到时候酒店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哦。” 男生搓了搓手臂，“怎么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冷！好的，我一定会准时到场的！” 柳风对这个活动早有耳闻，说白点就是去鬼屋探险，他小时候去玩过一次，但因为觉得里面的NPC太假了就没再玩。 木兔：“哇！里面会有人故意吓我们吗？” “现在说了还有什么意思？”木叶自认为胆子还行，“试胆大会就是要吓人才好玩。” 柳风在一旁幽幽地说：“真的吗？木叶你停电被吓那回是我记错了吗？” “那不一样好吗？！” 两人的对话一听就有故事，木兔还想追问，三班班长就叫两人回去了。 带队的是个年纪挺大的物理老师，他对这些比较在意，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后说了很久的安全注意事项，包括不许单独行动，去哪里都必须给老师报备。 与此同时，名为“稻荷崎高中”的队伍也来到了同一家酒店。 第84章 八十四 研学旅行（2） 稻荷崎带队的老师走在前头, 一望见酒店大厅里满满当当的学生，心下便明白这是跟另一所学校撞上了，她跟枭谷的负责人微微点头示意后就开始安排自己的学生上楼。 浩浩荡荡的一波人与枭谷擦肩而过，许多学生都满脸好奇地望着对方, 不过很快就被老师的声音叫了回去。 柳风本来就听得昏昏欲睡, 头一点一点的，在周围人有意识地掩护下更是直接靠在木叶肩膀上睡了过去, 等宣布解散时柳风只知道该去吃晚饭了。 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 明显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木叶走柳风边上拉着人, 防止他一头栽到地上。 “我们在机场遇到的那个学校，也在这家酒店, 刚刚你睡着了没看到。” “啊？”柳风打了个哈欠，“好巧哦。” 木叶看着他这副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 很是无奈, “你要不先回去睡一觉？我待会儿给你带吃的, 晚上还有活动, 你可能会更累。” “小柳！！！快来快来！！！”木兔那特点鲜明的大嗓门忽地炸在柳风耳边，直接把他吓清醒了。 “木兔！声音小点！”一班班长瞪了一眼咋咋呼呼的男生, 木兔不好意思地道歉。 柳风不由自主叹了口气，“现在应该是不需要了，走吧。” ＊ “刚刚那个学校是枭谷对吧？东京的枭谷！” “啊真的吗？！唉？！” 两个女生自以为声音很小地在前面激动着, 阿兰仗着个子高一伸头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撞了撞身旁平淡无波的北信介，“原来女生们现在都这么关注排球比赛的吗？我还以为平时那些来我们排球部的女孩子们都是冲着宫兄弟来的。” 大耳练有些惊讶：“难道不是吗？宫侑那臭小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北信介很好奇阿兰突然冒出来的新结论，平日里他对那两兄弟的吐槽简直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阿兰：“枭谷？你们没听过这个学校的名字？今年春高的八强！” “枭谷在东京，我们在兵库县，相隔这么远平常很难听到他们的名字吧？但是刚刚那两个女生提起枭谷时明显很了解的样子, 除了各种大型比赛，我想不到还有什么途径能让她们提起一所陌生的学校时这么憧憬。” 北信介：“但为什么是排球？据我所知，枭谷还有很多强势的体育项目。” “哈，当然是因为我经常在观众席上看见她们了。” 阿兰露出自信的笑容，选择性忽视同班女生每次在宫兄弟出场时发出的尖叫声。 几人交谈的间隙都没注意到两个女生其实还有后半部分的内容。 “那柳君会不会也来了？我记得他跟我们一个年级。” “喔！！！对，想想就超级兴奋！我们待会儿一定要去找找看！” ＊ 晚饭过后天也渐渐黑了下来，酒店的光亮照在海面上像幅油画，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在沙滩上玩游戏。 北信介看着阿兰给他发的消息顺着海岸线一路走了过去，海风裹挟着腥湿气不断撞进人的鼻子里，倒也不难闻，仔细分辨的话里面可能还夹杂着一缕香味。 他在心里盘算着这次要给奶奶带的特产，还有给爱子奶奶的一份。 爱子奶奶是奶奶年轻时就交好的朋友，据说两人是在神社认识的，即使她们每年能见的次数没多少，关系却依然很好。 北信介知道自己奶奶过几天要去宫城拜访爱子奶奶，所以便想着也给奶奶的朋友准备一份伴手礼。 离酒店越来越远，偶尔能看见几块巨大的礁石趴在海边，人们早就散去，静悄悄的夜晚除了海浪声什么都没有。 可也在这个时候，北信介正好抬头，一个女孩子站在礁石上的背影落入他的眼中。 长而柔滑的黑发顺着海风的鼓弄飞起，女生从T恤里垂下的手腕皓白，纤弱的身形像只在一场令天空都为之震撼的飓风中振翅不断的蝴蝶，但那不是挣扎，是掌控。 美丽的生命力宛如春天的复苏，又像夏日残酷的暴雨，突然从角落里冲破人们的认知，踩着腐烂的泥土长出明艳稠丽的花。 北信介恍惚中愣在了原地，他形容不出来此时的感受，呼吸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轻轻屏住，等感受到窒息时才大口大口吸进氧气。 女生听见他的动静，转过身，从上至下的目光仿佛高高在上俯视蚂蚁的神，冷漠的视线让人生起战栗，忍不住想逃。 但也仅仅持续了一秒，女生就勾起嘴角，此时的她看起来像人多了，漂亮到诡异的脸蛋一下子变得没有任何违和感。 “小柳！你在哪？” 北信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叫醒，他一眨眼，发现眼前的人哪有什么长发，高挑的身材甚至比自己还高。 “同学，你刚刚是怎么了吗？” 柳风走近，他刚才听见男生急促的呼吸声还以为是生病了。 “……没什么，谢谢关心，我刚刚可能只是眼花了。”北信介用力揉揉自己的胸口，努力让那股战栗感平复下去，可手心处“咚咚”的起伏告诉他那可能并不是幻觉。 柳风还有些不放心，看见北信介一直捂着胸口，小心翼翼问他：“是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北信介感受到柳风的善意，身体奇异地慢慢放松了下来，“多谢了，但我确实没什么事，谢谢你。” “唉，没事，那我先走了，我朋友在叫我，你也早点回去吧。” 看着人略过自己走向来时的方向，北信介突然叫住柳风，“同学，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啊？我叫柳风，你呢？” “北信介。” “好的，那我们下次见吧。” 北信介不知道为什么柳风会确定他们两人能有下一次见面，也许这就是生命中不足为奇的一次相遇，尽管他偶然碰见的、不知道彼此的陌生人，可能并不是普通人。 “回去告诉奶奶这件事，她可能会以为我太累了吧，还是别说了，免得她担心。” 他抬脚继续朝自己原来的目的地走去，越往前，潮湿的海风中再闻不到那点可有可无的味道。 柳风走回枭谷的大部队，发现大家都围坐在一起，似乎就缺他一个，连忙坐到木叶给他留出的空位上。 “小柳，你刚刚跑去哪了？” “我看海啊，所以想着去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下次别一个人了，老师不是都说了嘛，不可以单独行动。” 木叶可没忘记广末哥哥那破事，恨不得把柳风栓自己身上，就怕他跑不见了。 柳风挪动屁股让自己远离木叶，“小见，你有没有发现木叶越来越恐怖了？” 他悄悄说：“比我妈妈还管得多。” 小见：“啊是的，明明连小柳的球都接不住的说。” “……” “我听得见好吗？” 这两人每天像唱双簧一样气他很有意思吗？！ “咳咳！安静安静！我现在来说一下今晚的试胆大会的规则！大家都听清楚啊！” 老师意有所指的话让三个人同时低下了头。 “我们四人一组分别进入那边的房子，楼层不高，就四层，顺着楼梯和走廊可以发现有间房间里面放着蜡烛，进去可以看见桌子上摆着一个木箱，拿出木箱内的红绳就算挑战成功了。” “记住啊，不许乱走，任务完成就给我赶紧回来，打卡签字才能回酒店。” 学生们唉声一片，大概都觉得没什么意思，柳风听完捅捅还在生闷气的木叶，“这个听起来不太妙啊。” 木叶不想理他，但又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怎么？你怕了？” 他刚想说自己可以保护柳风，就见柳风继续解释到：“四在中文里跟死发音相似，这里又是四楼又是四个人一组，听起来就是不太好。” “而且我猜待会儿放蜡烛的房间也应该是第四个，极大可能还在四楼。”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有人搓了搓手臂，“柳、柳君，原来，在中国还有这个意思吗？” “嗯，不过你们别多想了，这世界上哪有鬼啊？” 你一说这个我们更害怕了好吗？！ 老师拍拍手让所有人都收回注意力，“好了，别自己吓自己，这也只是一个挑战而已，拿完红绳就可以回来了。” 小见人都快傻了，头一次不管木叶“杀人”的眼神强行靠到柳风身上，“小柳，你怎么会猜蜡烛放在第四个房间啊？” 柳风：“因为这家酒店的老板是中国人啊，所谓试胆大会的房子也是他的，每年来这么多学生参加这个活动，老板肯定要搞得邪乎一点吓人，我猜到最后他还会特意跟你们解释一遍这个四的含义。” 小见其实很想说，这倒也大可不必。 会前先经受了一番惊吓，但分组还是要继续，小见凭借自己的死皮赖脸扒在了柳风身边，木兔连想拽都拽不了他。 学生们陆续进入漆黑的别墅，时不时发出惊吓的惨叫声，然后再白着脸急匆匆地跑出来。 老师在门口一个个确认人数以及任务，“这也是孩子们成长所需要经历的一环啊。” “下一组，进去吧。” 木叶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算哪门子的成长中的一环，但手却老老实实拽着柳风的衣角踏入了黑暗中。 柳风手里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进去后先把一楼逛了一圈，后面拖着三个大累赘。 “我说你们能不能稍微放松一点？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直接上楼吧，大家小心点。” 等几人走到三楼拐角时，眼尖的木兔瞅到走廊尽头一抹白色，立马死死抱住了柳风，随后便是身后三人那与之前的学生一模一样的惨叫声。 第85章 八十五 研学旅行（3） “哇啊啊啊啊啊啊——！！！” 柳风没被未知的事物吓到, 反而是队友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让他不小心连手电筒都摔了出去。 失去了光亮后，原本看起来还算正常的走廊一下子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息，柳风没来得及看清木兔口中“白色的鬼”长什么样，就先被他从后面一把勾住往后拖了好远。 几个男生缩在楼梯口的小角落里, 所幸他们还记得要去完成任务, 便一点一点摸着扶手往上走。 柳风用了点力气才掰开箍着自己的手臂，但下一秒又被木兔收紧扣住, 前面的木叶同时还死死握着他的手腕, 简直举步维艰。 “小见？你在哪？” 柳风等了半天，终于听到小见虚弱的声音从刚才待过的地方传来, “……小柳，我在这……” 他于是只能折返回去, “松手，我顺便去把手电筒捡回来。” “别、别去！！！那边真的有人！”木兔都有些结巴了, 如果说没有柳风之前对他们的“预热”, 他是绝对不会怕成这样的。 柳风觉得这简直有些搞笑起来了, “木兔, 你都知道是人了还怕？” “唉？好像，是这样……” 脑袋因为突然的黑暗暂时停止工作后现在终于清醒了过来, 木兔站直了点，但手还是没收回来，“你别去, 我去捡。” “喂！这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木兔你在干嘛？！”木叶看着木兔那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就觉得太傻了，“我们一起过去不就好了？” “先别说了，来拉我一把好吗？”小见觉得再不开口制止，又不知道自己还得等多久。 不过他话音刚落, 走廊深处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某种动物的爪子在门板上抓挠。 “啊啊啊！！！” 柳风一把接住瞬间恢复冲刺过来的小见，“小心。” 他把害怕的几人往后推，“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等一下。” “小、小柳！” 柳风走得快，没几秒就到了之前手电筒掉落的位置，他捡起后稍微摁了摁，手电筒的光照强度便恢复如初。 “嗯？这是什么？”感受到裤脚处传来的轻微拉扯，柳风把手电筒往下一照，发现是只漂亮的白狐狸。 “小柳，怎么了吗？”三人一直跟在柳风后面不远不近的位置，听到他的疑问后连忙凑了过来。 “喏，就是这个把你们吓得上蹿下跳的。” 柳风毫不客气，嘴角一呶示意他们看向地上趴着的小狐狸。 狐狸全身都是白色的，毛很柔顺，眼睛细长，正乖乖地靠在柳风鞋子上。 “这是谁家养的啊？怎么跑这来了？” 木叶蹲下伸手想摸摸，结果被狐狸张嘴哈了一声。 柳风及时扯着木叶站了起来，“不要随便乱摸这些小动物，小心受伤。” “好凶，我还以为它很乖的。” 狐狸哈完木叶，慢悠悠又倒在了柳风脚上，还时不时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小见呼出一口气，“原来是狐狸。” 柳风把狐狸的头抬起来，轻轻揉着它的下巴，“好了，你该回家了吧。” 狐狸“嘤嘤”两声，突然长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木兔刚要叫柳风小心，却见狐狸只是把柳风的手指含进了嘴里，又依依不舍地舔了几下。 柳风把自己的手指收回来，有些嫌弃上面沾染着的口水，狐狸像是能读懂他的表情，委委屈屈轻撞了人几下后跑掉了。 这离奇的试胆大会，直到他们把红绳交给老师，小见都还没回过味来。 猿杙打着哈欠，“怎么？吓傻了？” “……猿杙，你们进去的时候碰到什么了？” “没看清，当时忙着跑呢。” 小见“哈哈”嘲笑，“什么？你胆子这么小的吗？” 但猿杙完全没觉得丢脸，拉过鹫尾，“害怕是正常的，乌漆嘛黑的谁不怕啊？” 小见于是把他们的经历绘声绘色讲了一遍，尤其是那只小白狐狸只理柳风这件事。 “这看脸的世界……”猿杙看了一眼不远处在跟酒店老板聊天的柳风，终是发出了这么一声感慨。 柳风在刚来到这家酒店的时候就知道老板是中国人了，毕竟某些装修风格真的一眼就能认出来，但两人能搭上话还是老板主动的原因。 老板是个穿旗袍的中年女人，盘着头发，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 “你是柳家的孩子？” 柳风不用想都知道是在问老家那边的柳家，点头后问：“您是？” 老板笑得温温婉婉，“我认识你奶奶，而且你的长相很特殊很好认，所以我就过来打个招呼。” 关于父家的记忆柳风拥有得很少，柳爸爸带他回去治病那几年也因为一直待在医院，所以跟柳家其他人几乎没有接触。 看出柳风脸上的迷茫和提起柳家时的陌生，老板也没有为难他，“健健康康的就好。” “嗯，谢谢您。” “哦对了，你有没有告诉你的同学们关于这栋房子的含义啊？你们老师前几年过来这边的时候让我加点恐怖元素进去。”老板说着说着自己笑出声来。 “我就随便编了点，每次解释完一堆人吓得说再也不会来了。” 柳风很想提醒老板这样做可能会损失不少顾客，但见人这么开心，最终还是闭了嘴。 几乎所有人都完成了试胆大会，小见跟朋友们聊完后四处找了找，没发现那只白狐狸的踪影，他见老板就在这里，便走过来搭话。 “老板，可以问一下房子里的那只白狐狸是哪家人养的啊？我们进去的时候被它吓了好几次。” 老板抿着嘴，“我们这附近没有人养狐狸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小见不由自主抓住了离得最近的柳风，“没有、没有狐狸？” “您别吓他了。”柳风拍拍小见的肩膀安慰他，“老板就喜欢吓唬小孩，我们四个不都同时看见了那只狐狸吗？” “哈哈。”老板捂住嘴笑，“不要轻易相信大人的话啊。” 老板，你知道这样会让你的生意变得越来越差吗？ 小见恍恍惚惚飘走了，他决定今天要早点睡着，最好一闭上眼就能睡到天亮。 ＊ 研学旅行结束后，北信介带着一堆冲绳特产回了家。 这几天他在酒店碰到柳风好几次，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当作打招呼。 原来那个男生这么肯定他俩会再遇到是因为这个，不过北信介回想刚到酒店时确实没看到过柳风。 “小信啊，这次研学旅行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奶奶把做好的菜端到桌子上，北信介连忙接过来，“奶奶，这些我来就可以了。” “吃了好吃的饭，看了漂亮的大海，大概就这些了。” 老人温柔地注视着孙子，仿佛听见什么都是有趣的，“那还真不错，有交到新朋友吗？” 北信介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站在礁石上的女生，但晃晃脑子过后，变成了高挑的柳风。 “没有，但是看见了一个，很，奇妙的，人。” “喔，可以说给奶奶听听吗？” 男生有些为难，“就是有些奇妙而已，以后能碰到的概率不大，没什么特别的。” “奶奶，你打算哪天去宫城？” 奶奶聊到要跟老朋友见面这件事明显变得很期待，“我明天就过去，不在家的这几天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嗯！”北信介重重点头，显得很乖，“奶奶一定要把我给爱子奶奶的礼物带上。” “哈哈，嗯嗯，肯定记得的，我家小信真乖啊，也不知道以后要跟什么样的女孩子结婚，好期待看到小信结婚那天啊。” 北信介的脸上明显一顿，而后默默低头往嘴里塞饭，看得奶奶又是一阵笑声。 第二天收拾完行李，北信介把奶奶送到车站，陪着她一起等车。 人来人往，男生帮自己奶奶提着包，他想了想，决定在奶奶上车前问她一个问题。 “奶奶，神有名字吗？” “小信呐，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或许是没有的吧。” “这样，奶奶，车来了，祝您一切顺利。” 看着老人上了车北信介才转身回去，他现在要回稻荷崎排球部，尽管没有上场的资格，男生从未落下过任何训练。 而稻荷崎排球部这边，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高个帅气男生正因为一个饭团而吵得不可开交，旁边还有一堆在看戏的人。 阿兰司空见惯，坐到场地边上的椅子，“是傻瓜吗？为了一个饭团打成这样？” “臭阿侑！那是我买的饭团！” “白痴！你的不就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吃？！” “那把你的给我啊混蛋！！！” “凭什么？！” 长着狭长狐狸眼的男生——角名伦太郎，偷摸举着手机拍下两人，看热闹的样子不要太明显，不过等他瞥到门口某个人的身影后立马收了手机，装作担心的模样。 北信介在更衣室换完衣服才过来，一进门就听见熟悉的吵闹声。 “阿侑，阿治，你们在干嘛？” 两人在地上“互殴”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宫侑爬起来，一脸的心虚，“北前辈，我们只是在做热身而已。” 宫治握拳尴尬地咳了咳，“对，我们只是在为今天的训练做热身。” “这样吗？还是要注意身体，毕竟IH快开始了，你俩是排球部的主力，不能轻易受伤。” 明明北前辈没有很严厉的语气，但是排球部的大家还是有些怕他，尊敬他，尤其是平时不着调的宫兄弟，在北信介眼神扫过来后都下意识地立直了身体。 第86章 八十六 IH（1） 宫治表面笑得温和, 背着手在偷掐宫侑，“北前辈，这次研学旅行还顺利吗？” “嗯。” “嘶——”宫侑咬着牙忍痛，动作迅速地报复回去, “我们会在IH上好好表现的, 请北前辈放心！” 稻荷崎近几年的成绩不算出众，已经连着好几届没进入全国大赛, 但今年的IH地方预选一下子便成了黑马, 宫兄弟的名号也是在这个时候传了出去。 尽管两人平日里吵吵闹闹，双胞胎的默契确实无解, 再加上教练独具慧眼专门从爱知县特招过来的角名，稻荷崎排球部的新生力量远超其他学校。 北信介点点头, 而后一丝不苟开始了每天的训练。 宫兄弟见瞒过了北前辈都松了口气，但一转头看见彼此, 又气不打一处来。 “笨蛋阿治, 你掐我干嘛？我可是二传, 手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没了你有什么区别吗？” 宫侑还想掐架, 却见宫治朝他背后喊了一声“北前辈”，便立即缩回手跑远了。 角名内心感到遗憾, 刚才的一幕没来得及录下，手机现下只打开了摄影界面，不得不原路揣回兜里。 三年级前辈和教练站在体育馆中央拍手示意所有人都过去, “大家，教练有话要说。” 总教练黑须法宗手揣在外套兜里，“首先，先恭喜大家拿到了IH的门票，比赛在即, 希望各位能拿出百倍的集中，争取做到自己的最好。” “稻荷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站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了，那里的对手可比预选赛难多了，昨日的胜利已经过去，各位，请把注意力放到现在。” “是！！！” 角名表面上在认认真真回应着自家教练，脑子却早就神游天外，他不着痕迹瞟向黑须教练的头顶，嗯，头发好像又少了点。 宫侑这个不怕死的，因为还在跟宫治“冷战”，便扒拉扒拉角名，自以为声音很小，“黑须教练头发是不是又变少了？” 他们几个起初都没注意到这些，但某次悄悄听见教练举着镜子感慨自己是不是要变秃后，这简直成了他们的每日一问。 “阿侑！” “是！”宫侑挺直了背，露出讨好的笑来。 黑须教练也假笑，“加油。” 众人抿着嘴笑，只有宫侑一个人内心苦兮兮地直呼“完了完了”。 下午训练结束后，在宫兄弟两人争执晚饭到底该由谁来付钱的背景音中，角名淡定地坐在角落里翻看着这个月新出的排球月刊。 “角名！你来说！是不是该让笨蛋阿治来付钱？” 角名面无表情，声音懒得要命，“去问问阿兰前辈吧。” “可别！我要回家了！北，你还没好吗？” “嗯，好了。” 角·因为住校无路可退·名：“……要不你们划拳吧。” 宫治简直要气炸了，“混蛋！昨天加上今天，你一共吃了我两个布丁一个饭团！你不应该先道歉吗？” “哈？！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平时不也分给你很多好吃的东西吗！” “比如？吃了一半坑坑洼洼的抹茶慕斯？还是已经过期了的泡面？” 两兄弟叽里呱啦吵个不停，所幸还没到动手那一步，也就是看北前辈刚走不久才收敛一点。 角名不动如钟，反正再过一会儿他就要去食堂了，排球月刊被他一页页翻过，最终停在写着“枭谷”的地方。 “来自东京的柳风在高一时就凭借无人能敌的大力跳发令对手频频失分，而后经过半年的训练，在今年的春高上也有着不错的表现，拦网时拥有超绝反射神经，与同队的主攻手木兔光太郎合作默契，三人快攻更是连春高总冠军的井闼山都感到头疼不已。” 宫兄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争吵，宫侑低着头把杂志上对柳风的介绍读了大半，然后嘟啷道：“什么啊？这个介绍？” “一股高手的气息，问题是这下面都是什么些鬼东西啊？” 无他，除开上半部分对柳风技术的夸赞，剩下的居然全都是关于这个人的外貌描写，甚至比上半部分的字数还多。 “照片呢？怎么没照片？”宫侑毫无边界感地伸手翻往下一页，宫治看似不感兴趣，却也等着看主人公的真实长相。 角名：“没照片，好像是他不喜欢拍照。” “哈，没意思，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有漂亮的大姐姐好看吗？” 宫治：“现在的记者都喜欢这样写吗？那以后我被采访的话也会写我长得有多么帅气吗？” “喂！就算被采访也是我先吧！我肯定比你先被采访！” 啊，又开始了。 角名有先见之明地默默掏出手机，不过瞥见排球月刊上柳风的名字，他心思回转，没再去想太多。 ＊ IH初赛当天，枭谷如往年一样准备充分前往比赛。 柳风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等着去上厕所的木兔回来。 “枭谷这个万年老二，似乎从来没赢过井闼山吧？” “也就是东京有三个名额，要不然哪轮得到他们打全国大赛？” 拐角处有两个男生，没穿校服或者队服，看不出是哪所高中的学生，但对枭谷的恶意倒是不小。 柳风指尖微动，表情冷了下来，木兔洗完手回来，伸手把人手上挂着的两个包都移到自己这边，“小柳，我们走吧。” “嗯。” 柳风走在前面，路过两个嘀嘀咕咕的男生时忍不住停下来，语气恶劣，“我说，就算有十个名额你们也是进不来全国大赛的吧？” 他平时太温和了，猛地露出攻击性的表情后散发着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第二怎么了，有本事你们也拿一个。” 男生呆在了原地，目送枭谷两人走远后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木兔落后柳风半步，“小柳！刚刚你是生气了吗？他们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 “嗯，所以我也说了难听的话回去。” “好帅！小柳刚才很帅！” 男生搂住柳风的肩膀，“无所谓了，反正我们超级厉害的好吗！今年我们一定可以打败井闼山的！”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变得热血了起来，对于木兔来说，这些不值一提的闲话可远远比不上跟各种高手交战的快乐。 走到一半，前面就是闲话的另一位主人公，井闼山学院。 柳风虽然对第一名不算执着，但看见佐久早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还是有些略微的不爽。 “柳学长！这边这边！” 古森兴奋地挥挥手，蹦蹦跳跳的样子好像一只快乐的小狗。 “元也！” “哟！古森！” 柳风摸摸后辈自己递过来的头，“你们第一场跟哪所学校打比赛啊？” “京都的一林。” 木兔也想摸摸古森的头，但被动作快的学弟一把缩了回去，“今年在遇到我们之前可不要被随便淘汰掉哦！” “怎么可能！”古森对井闼山很有信心，但不得不说，他对跟枭谷的比赛也很期待，预选赛打得不算过瘾，三人快攻也还没有找到破解的办法。 “佐久早！快过来跟柳学长打招呼啊，你不是也很想前辈吗？” 柳风见佐久早缩在角落里像朵阴暗的蘑菇，顿时眼睛弯弯，坏心思又起。 他一步步靠近高大男生，“圣臣～我好想你啊，我们都一个月没见了唉。” 佐久早藏在刘海与口罩中间的阴郁双眼稍稍缓和，就被柳风轻轻抱住了，他浑身一僵，然而更崩溃的是柳风在他耳边幽幽来了一句，“我刚刚从厕所回来。” “柳！快松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柳风没等佐久早挣扎，自己先放开了怀抱，“骗你的。” 佐久早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柳风了，幼稚？好像不够恶劣，轻浮？好像也不是，但是刚才的怀抱他是没有挣脱的意思的。 比起洁癖，可能害羞还占比大一些。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那我们比赛见。” “幼稚鬼。” “哈？我可听见了哦，圣臣居然说我是幼稚鬼？” 果然柳风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佐久早居然叹气了，“幼稚鬼。” 柳风一边假模假样地感叹佐久早变坏了，一边跟他放狠话让决赛见，然后才拉着木兔一起回了枭谷那边。 佐久早盯着两人相触的手，忍不住“啧”了一声。 ＊ 这世界有太多让人堪称奇迹的事，比如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又或者一些惊人的巧合。 角名的父亲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年轻时在异国求学，前几年也曾参与过柳风的治疗，不过当时只给他的老师提了一点点建议。 退休老师的到访让父亲显得很是激动，半个月回一次家的角名就正好碰上，他听不懂中文，于是只能礼貌地用日语打了个招呼。 说实话，从爱知县跑到兵库县去上学还是有点远的，不过对排球的喜欢让他觉得这都没什么，稻荷崎的教练确实是个好老师。 父亲的老师聊起什么脸上全是笑意，角名听见父亲爽朗的笑声，激动得说回日语，“真的吗？小风现在恢复得这么好？真好啊。” 可能又是关于什么病人的吧，角名恍惚记得父亲曾在某段时间天天熬夜查资料，忙得脚不着地，妈妈也抱怨过。 那天的晚饭，父亲真的很开心，像往常治好每一位病人时那样忍不住跟家人分享快乐，于是角名知道了父亲老师带来的喜讯中，主角的全名，柳风。 真是可怜又坚强的孩子啊。角名想。 “喂，角名，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看的排球月刊吗？”宫侑一脸恍惚地走过来，“如果柳风长那样的话，好吧，我承认，确实很好看。” “……你脸红什么？” 第87章 八十七 IH（2） 宫侑听完立马捂住脸, 因为用力过猛，嘴巴甚至还嘟了起来，“脸红？什么脸红？” 角名利落地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他，“你自己看。” 男生凑近了手机屏幕, 被脸上的红晕吓一跳, “什么啊？！我的脸怎么变成这样？！” “笨蛋阿治！是不是你给我的巧克力里有问题！” 宫侑一脸的理所应当，结果惹得宫治直接朝他脑门扔过来一袋巧克力, “你又偷吃我的东西了？！这可是我昨天到东京后刚买的！” “啊！”宫侑这回捂的地方变成了脑门, “我不是问过你了吗？你也同意了啊！” 屑狐狸在宫治的一脸疑惑中继续开口：“昨晚你睡着以后我问的，你不回答不就是同意了？” “白痴阿侑！我要让妈妈知道是你把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弄坏的！” “明明你也参与了啊？怎么就变成是我一个人干的了？！” 两人说着说着又要动手, 路过的其他学校的学生都是一脸的震惊，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一开始的“脸红”吵到“妈妈的裙子”的。 柳风也是震惊的人之一, 他第一次见比木兔还能闹腾的人，呐呐道：“还真是庆幸木兔没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啊。” “柳学长, 这边。”赤苇穿过人群精准抓住柳风的手, “我们的比赛快开始了。” “好的, 来了来了。”走时他回头看了眼双胞胎兄弟, 只短短记住了两人的学校——稻荷崎。 不过柳风在看别人，也有别人在看柳风, 角名站在宫兄弟旁边却比他们还先感受到来自柳风的注视。 回头的一瞬间便也被他阴差阳错拍了下来，等人消失在过道尽头后角名低头才发现相册里多了一张与其他照片风格不符的来。 夹杂在宫兄弟的各种丑表情里，在人群中好像发着光的柳风, 居然透露出一种非人的不真实感。 “这样的人居然不喜欢拍照啊……” 角名手指按在删除键上，在有些犹豫过后还是选择把柳风锁进了另一个相册。 二年级的阿兰懒得了解宫侑和宫治吵架的经过，直接打了一通电话给没来的北信介，于是战火停息了。 不过在面对两人关于到底是谁的错这种争论上，阿兰说：“都是垃圾, 我为什么要选。” 可谓是箭指人心，将两兄弟都狠狠吐槽了一遍。 角名拍拍仿佛石化了的两人，示意他们快点跟上大部队，毕竟第一场比赛确实快开始了，如果结束得早的话，去看一眼枭谷也不是不可以。 ＊ 比赛开始没多久，体育场的另一头突然传来悠扬有力的管乐声，隔着大半个场馆，尽管人声嘈杂也依然显得特别突出。 轮到柳风发球，他朝管乐的方向望了一眼，不过很快就集中精力没再去好奇了。 闇路教练见枭谷如往常一样通过发球再度拉开分差，欣慰地点点头。 “柳风！果然如往常一样，枭谷选择让他先用发球震慑对手，在拉开分差以后乘胜追击，加快击溃敌人的速度！” 两个解说员激动地对着摄像头滔滔不绝，毕竟柳风的成长有目共睹，去年的他还只是一个关键分发球员，这中间发生的努力与质变简直让人着迷。 “漂亮！超级完美的一个单人拦网！” “这居然让我看出了一点井闼山副攻手的风格来，他们在拦网时同样喜欢应变拦网而非预判拦网，这需要非常强硬的反射能力与应变速度。” “不过柳风与青木希的区别在于，柳风更喜欢独自作战，从而给其他队友创造更多进攻的机会，青木希独具风格的三人拦网则出现的次数更多。” 聊到来自东道主的井闼山与枭谷，解说员们想起这两所学校年年都在预选赛场上争霸的固定局面，也算是死对头了，不过听说他们从去年开始就有交好的迹象，偶尔也能从各自的比赛中看到彼此的一点影子。 在管乐声彻底结束后枭谷与对手也已经进入到最后的赛点，樱成面对这种优势明显的局面，心里愈发想要使用三人快攻，毕竟这一整局他都没机会用一次。 “枭谷漂亮地用快攻拿下了最后一分，枭谷赢了！” 三人快攻最大的优点就在于此，在柳风动之前没人知道这是一次普通的快攻还是三人快攻，柳风对樱成摊摊手，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赢，他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最轻松的赢法。 站在观众席上，刚结束比赛没多久的宫侑杵着下巴看向下方的柳风，“刚才他们并不是要打一个普通的快攻吧？只是中间有人偷懒了。” “我很好奇他们原本的快攻是怎样的。” 在宫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紧紧盯着某人，头跟着动来动去，了解自己兄弟品性的宫治只觉得那人要被一个麻烦缠上了。 “角名？你也过来看枭谷的比赛吗？” “嗯。”角名点点头回应宫治，不过他来得晚了些，比赛就在刚才结束了。 可过了一会儿，围栏上就从一只狐狸变成了三只狐狸，来自稻荷崎的几个男生一齐靠在上面默默观察着下方正在收拾东西的柳风。 “我现在要是主动去搭讪的话会显得很奇怪吗？” 宫治露出一副“你是不是又犯病了”的嫌弃表情，“要不你还是先还我买巧克力的钱吧。” 他话刚说完，就见宫侑大张着手喊，“前辈！前辈！” 木叶比柳风先抬头，虽然很不想理会，但上面那个很可疑的男生好像确实是在叫柳风，还一脸的傻笑。 “喂，小柳，那边有个男生在叫你。” 柳风刚把包甩到背上，闻言一脸疑惑，“谁？” “前辈！你好！”宫侑见他注意到这边，连忙挥手，“我叫宫侑！” 柳风心想这不就是之前在外面吵架的双胞胎吗，来找自己有什么事，不过还是出于礼貌笑了笑。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为了听清男生说话，柳风走得更近了点，仰着头，眼睛亮亮的。 “好乖……啊！阿治你干嘛？！” 宫治及时出手避免笨蛋阿侑冒犯到人，“前辈你好，我叫宫治，这是角名伦太郎。“ 所以呢？ 柳风边笑边点头，选择性忽略宫侑被打的画面，他实在是对这几个男生的行为感到摸不着头脑。 “柳前辈！我只是想问问你比赛时的最后一次进攻为什么没有起跳。” 聊到排球，宫侑又变得认真起来，“你们原本是要发起一个什么样的进攻呢？” 柳风内心一惊，他没想到这个男生会观察得如此仔细，有种自己偷懒被逮到的感觉。 不过这个男生也太自来熟了吧？！他们之前有见过吗？完全没有吧？ 柳风轻轻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懒啊，明明普通的快攻也可以赢的，才不要成为前辈耍帅的工具。” 这个回答让几人都愣住了，因为他们也没想到柳风会这么坦诚，角名突然笑出声，“柳前辈说得对。” 怎么说呢，在看见柳风的时候，他完全没办法把这个人与父亲口中的柳风联系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宫兄弟笑得很爽朗，但尴尬的却是柳风，他开始后悔跟这几个人说真话了。 “好了我先走了，下次见。”柳风走到一半又倒回来，发现几个男生还是站在那望着他，便故意装出威胁人的表情，“不许跟别人说。” 这次是真的走了，毕竟打完一场比赛太消耗体力，柳风为了不耽误下场比赛的发挥必须好好休息一下。 过了一会儿，宫治才打破了几人之间突如其来的沉默。 “我饿了，先去吃饭吧。” “……白痴阿治！你现在是饿疯了吗？” ＊ IH的淘汰制度残忍又迅速，没几轮比赛剩下的学校就没几所了。 柳风跟牛岛和天童打了招呼，三人一起坐在体育馆外面的长椅上。 柳风是有点怕白鸟泽的鹫匠教练的，每次遇到时，他锐利的眼神一扫到自己身上，柳风就只能勉强笑出来，好像自己干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鹫匠教练没什么意思啦，可能是因为去年的比赛对小柳的印象太深而已，毕竟实力强大的孩子谁都会喜欢的。” 天童仰头喝了一大口甜滋滋的橘子汽水，“今年真可惜，我们没有比赛的机会。” “但你们跟井闼山碰上，也不算来得不值吧？我看圣臣跟你们比赛时还挺开心的。” 牛岛坐得很直，跟旁边两个东倒西歪的人很不一样，“嗯，能跟佐久早比赛确实不错，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 柳风举起手里的饮料晃晃，“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就今天吗？” “明天早上，鹫匠教练让我们今晚上好好休息，放心，你的比赛直播我会看的。”天童拿着自己的饮料跟柳风碰了一下，“干杯～” 这时牛岛突兀地也递过来自己还没打开的饮料，先后跟两人碰了一下，“干杯。” 牛岛笨拙地做着某些事的时候真的会散发出一种呆萌感，柳风笑得很开心，“干杯的话你也要喝的。” 于是他们明明在喝着果味饮料，却拿出了喝酒的架势，一起仰头喝完后面对面大笑了出来。 跟牛岛和天童告别完，柳风往球队定下的酒店过去，那离赛场很近，只隔了一条街，等低头回复了木兔的消息后绿灯也刚好亮起。 不过现在赶上下班高峰期，人挤人的情况下可能不小心就会踩到谁，仗着个子高柳风走得舒服些，但还是会发生些意外。 等反应过来踩到某人的脚时为时已晚，柳风连忙低头跟人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弟弟我刚才没注意到你。” 但回应柳风的不是可爱稚嫩的小孩子，反而咬牙切齿的，“你叫谁小弟弟呢？！” 第88章 八十八 IH（3） 星海光来身上还穿着他们球队的蓝白队服, 本身应该不至于会让柳风认错，但男生身高164头上又戴了一个比较卡通的帽子，这才让柳风第一眼便把他代入成了附近的国中生。 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人，柳风连忙找补：“对不起同学, 我刚刚只是看错了！” 他低头想要露出自己真诚的表情, 但星海仰着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并不打算放过柳风, 语气很不开心, “我知道你！你是枭谷的副攻手！怎么，看见我的身高便觉得我不能打排球是吗？！” 啊, 不，为什么突然就扯到了排球上面去啊？！ 柳风有些无措, 一副拿星海毫无办法的模样，他看清男生胸前的字, 对这所学校稍微有点印象, 之前的十六强里有他们。 不过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可以好好解释的地方, 柳风只能拉着吵吵闹闹的人先到马路对面。 “好, 停！”柳风手动静音了星海，弯腰好让自己能与他平视, “我并没有小瞧你的意思，一开始我都没注意到你的队服，你戴着的帽子太大了而且很可爱, 所以我才会以为你是国中生。” “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踩到你了，再次跟你道歉。” 星海一把挣脱了柳风捂着他嘴的手，龇牙咧嘴地“呸呸呸”，“哈？所以你是在说我可爱？！” “……同学, 你平时英语听力肯定没及格吧。” 话题跳跃得太快，连星海的生气都被打断了，他疑惑地“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话只听一半，你能及格才有鬼了！ 柳风：“总之，我并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如果将来能在赛场上遇到你的话，我会感到很开心的。 ” 刚才还一脸气愤的星海瞬间换了个表情，“哼，你确实应该为遇到我而感到高兴！” 喂，我只是在说客套话而已啊…… “光来，我们的车快到了。” 星海背后突然冒出一个高大男生，他单手拎起星海的后衣领，不顾男生的挣扎，“抱歉啊，光来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请别理他，他总是会多想。” “昼神！快放我下来！” 星海像只在昼神手里扑棱的小鸡仔，“柳！我们以后一定会在赛场上碰到的！我会打败你的！” “替补能不能别说大话了，嘘，安静点吧。” 柳风抬手挥挥，远远还能听见星海抱怨昼神给他买的帽子太幼稚了，然后高个男生慢悠悠地回复说星海本来就还是个小孩。 “下次出门绝对要好好看着脚下！”柳风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最后感叹终于能回酒店了。 鸥台今年止步IH十六强，队内队员的身高本就突出，尽管作为替补星海也很显眼。 他讨厌那些因为身高而关注他的人，就好像个子矮成了一个不可逆转的必败因素，星海一向讨厌这种定论。 昼神把星海塞进大巴，“你怎么会跟枭谷的柳风搭上话？” “哈，我怎么知道？” 他当时忙着过马路，周围的大人们又喜欢挤来挤去的，其实都不一定是柳风踩的他，不过不幸的是那人一开口就精准踩到了星海的雷点。 柳风不知道的是，他的知名度要比自己所认为的大多了，每次开局的大力跳发简直快成了他的固定标签。 星海回想柳风上局比赛中的每一次跳跃，仍然觉得好神奇，他想不通柳风原地起跳的发力点在哪，甚至还能做到高度与力度的同时兼顾。 不过这次的IH对于他们算是彻底结束了，下一段故事的开始谁又知道是什么时候。 ＊ IH八强，枭谷的对手是来自大阪的东野中高中，柳风注意到在对面选手出场时樱成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对面，貌似没什么特别的，但某个人仔细看去的话会发现跟樱成有几分相似。 “呐，阿元，好久不见。” 樱成元勉强握了握十字文枫的手，“我都到东京了还能碰到你，简直倒霉。” 十字文跟樱成差不多高，扎着半长发，两人五官最大的不同在于，十字文眼睛细长，眼尾上挑，整个人看起来盛气凌人，而樱成则是圆钝的，气质要温和许多。 男生被刺也丝毫没有露出半点不高兴来，语气黏腻，“从昨天知道我的对手会是你以后，我可快要开心死了。” 他转头看向默默关注着这边的柳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久仰大名。” 柳风点点头，“你好。” 樱成没好气地让柳风别理他，“比赛快开始了，不要被分走注意力。” 等裁判吹响哨声，这场早有硝烟的比赛立即开始，获得发球权的是东野中高中，它也如闇路教练所说的那样，发球不算强项，等小见稳稳接起球后枭谷便开始了进攻。 木兔自发承担第一球的得分，在樱成的信号中高高跃起从左路进攻，与此同时木叶在后排起跳作为诱饵。 “拦下了！东野中拦下了枭谷木叶中路的扣球！这还是第一次枭谷在开局就被对手拦下！” “东野中作为以守见长的类型，在前几场比赛中都表现不俗，我看了他们的资料，这居然是东野中七年来第一次闯入IH的赛场。” 樱成抿着唇，面对十字文挑衅的目光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已经过去了五年，对面这人还是可以轻易挑起他的怒火。 “樱成学长，我们像往常一样好吗？”柳风安抚性地揉揉樱成僵硬的肩膀，“先不管以前的他如何，你只看现在，怎么样？” “嗯，我会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那个脾气温和的人轻易生气呢？连柳风都很少看见发火的队长。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稳住二传，以免他情绪上头导致更大的失误，但要真到了那个时候，柳风只会先一步把樱成给换下去。 “发个好球！” 东野中的发球员稳稳将球击过了球网，并没有一点儿要通过发球得分的想法，而后快速做好了防守的阵势。 “像往常一样”、“先不管以前的他如何”，樱成脑子里不断重复着柳风刚才对他说的话。 樱成其实国中二年级时才从大阪转到东京读书，那个时候他父母的婚姻出了大问题，妈妈一气之下便收拾家当独自一人带着樱成离开了。 十字文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虽然不想承认，直到现在这个身份依然没有被谁取代过。 所有人都在说，你们关系真好，像亲兄弟一样，长得也像。 十字文的眼睛随他妈妈，也随他外婆，像只狐狸，小时候他老对樱成说，这是一双可以看见神明的眼睛，不过这也导致了没多少小朋友愿意跟十字文玩。 “说话神神叨叨的，被他外婆传染了。” 这是樱成听过关于十字文最多的评价。 后来妈妈发现了十字文是爸爸的私生子这件事，于是这个家彻底没了，而樱成觉得最搞笑的，居然是十字文一直都知道这件事。 “樱成学长！！！你在干嘛？！” 柳风带着生气的声音响在耳边，他突然回神，是啊，他们还在比赛，他们还站在IH的赛场！ “枭谷的第二次进攻，再次被拦下了！真是罕见呐！” 木兔第一次见柳风在比赛时发火，下意识去拉着他，“小柳，先冷静下来！” 柳风朝闇路教练比了暂停的手势，于是两边的比赛还没开始多久便停了下来。 “柳，对不起，我没做到自己答应的话。” 樱成捂着头，有些羞愧，“抱歉。” 柳风把木兔的手拉开，在大家以为他是不是要上去揍樱成时，柳风只是轻轻把樱成的手掰开，让自己能看清樱成的表情。 “樱成学长，你不用说抱歉，我不知道你跟那个什么十字文发生过什么，但我希望你不要被他影响到，起码现在不要，这不仅仅关系到枭谷，也关系到你自己好吗。” “你看着他时脸上会出现害怕，”柳风把其他人都拉了过来，“但我们都在你身边，队长，请相信，我们一直在你身边。” 枭谷的大家并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但还是簇拥着过来鼓励低沉的樱成。 “如果真的不行，我们还有赤苇，选择逃避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柳风这时故意叹了口气，“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柳！你好过分！”樱成抓着猿杙的手擦了擦眼泪，内心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我有这么差劲吗？” 木兔：“当然没有啊！队长就是队长！” 木叶：“樱成学长，请振作起来！” 小见叉着腰，“加油，队长！” 而猿杙感受着手背的湿润，默默承受着一切。 时间到了，比赛必须继续，十字文看见樱成略红的眼眶，露出有些怀念的表情，“你以前也特别爱哭，所以爸爸很不喜欢。” “所以他成了你爸爸啊，好笑。” ＊ 比分24：20，一开始的不顺利并没有影响到枭谷，而这个时候樱成主动与赤苇进行了交换。 “拜托你了，赤苇。” “嗯。” 一直观战的宫侑此时忍不住眯起眼，点点宫治，“你说他们现在突然交换二传是为了什么？” 宫治：“不明白，明明就差一分就可以赢了，难道是为了让后辈有一个上场体验的机会吗？” 赤苇上场后难免生出些紧张，但一转头就是各位前辈对他的挤眉弄眼，一下子便心定了。 “不不不，我感觉，应该是为了得到一个真正的，大获全胜。”宫侑想起那次柳风的偷懒，那个未完成的快攻到底长什么样。 “咚——！！”球落地后，全场欢呼。 “是枭谷许久不见的三人快攻！我还以为他们已经不打算使用这招了！而且看起来，枭谷临时上场的这位二传对三人快攻的使用更加得心应手！” 第89章 八十九 IH（4） “赤苇的传球好棒！！！” 樱成结实地一把抱住了赤苇, 力道之大差点让后辈没喘过气来，随后又撒手盯上了柳风，只不过在半路就被柳风用手抵住了。 “这才只是第一局，樱成学长, 冷静。” 东野中在第一局里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乍一看不突出, 但仔细回想整局比赛，会发现处于枭谷高强度的进攻下他们依然能保持住平稳的防守。 而且最麻烦的, 估计还得是这只队伍对于枭谷二传的了解。 或者换句话说, 是十字文对樱成的了解。 柳风有注意到十字文作为副攻手，每次拦网时他的视线都不在球上或者攻手上, 作为二传的樱成才是他判断球会飞向哪里的准则。 曾经的亲密关系现在反倒成了刺向双方的剑，依附着彼此的藤蔓开始互相厮杀。 东野中这边, 十字文笑得灿烂，“大家, 不要被刚才的那一球给吓到了, 毕竟他们不能连续打出25个这样的快攻吧？努力保持住我们自己的节奏就好。” 二传点点头, 他一向是信任队长的, “好。” 十字文二年级时才加入东野中排球队，在那之前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来自于十字文这个姓氏——著名的巫女氏族。 光是住在当地最大的神社这一点就足够让许多人对他有一层神秘危险的滤镜在, 再加上十字文平时不怎么与人交流，于是“阴郁、可怕、怪异”便成了他的标签。 当然他本人也完全不在意，至少东野中的二传是这么认为的。 十字文个性傲慢, 偏执，却偏偏实力强劲，他言语尖酸刻薄，讽刺人不留情面，但也是他把好几年在排球大赛上都没什么水花的东野中带到了这里。 所以, 无论队长想要做什么，大家都会坚定地支持他。 “第二局才刚刚开始，正好赶上！还不错。” 黑尾扯着研磨来到观众席上，“哈～全国大赛怎么感觉一年比一年可怕了，大家都是抱着要杀死对方的心情来比赛的吗？” “小黑，排球比赛是不会死人的啊……”研磨无力吐槽，这时他看向下方，“啊，是小风发球。” 柳风手里的球转得飞快，在裁判示意后立即将球抛了出去，而后起跳，爆发！ 黑尾：“……” 研磨：“……” ＊ 比分9：7。 东野中的发球开始变得刁钻，木叶在后排接起后咬着牙喊：“抱歉！救一下球！” 樱成望着在半空中的排球，边跑边做出调整姿势，而十字文紧跟着他的动作。 在触球前，樱成似乎听到带着笑意的一句：“中路，对吧。” 该死！这个狗崽子为什么会猜得这么准！ “错了！是——” 这时，一只纤白的手突然从另一侧横插过来，半路将球截了过去，柳风扬着得意的笑，“木兔！” 枭谷的王牌高高跃起，弯折的背肌像一张迸发的弓，球如一道惊雷炸到了东野中的场地上。 “柳风在樱成元触球前单手将球截住了！并且准确无误把球送到了木兔光太郎的手上！” “非常漂亮的一出配合！甚至于东野中的拦网都没来得及反应！” 柳风表面得意洋洋，其实心里虚得要命，单手传球这事他是绝对不敢再来第二遍的，也就木兔能让他敢冒这个险。 “小柳！！！刚才的传球！！！超级棒的！” 木兔抬起柳风的手然后重重击了下去，开心得想扛着他原地转三个圈，“我们刚才的配合！你有看见吗！啊啊啊！！！” “柳君为什么会抢樱成前辈的球啊？” 来加油的枭谷学生有些疑惑，旁边的同伴拿起应援棒就敲他：“什么叫抢！柳君得分了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给我大声喊！把喉咙喊破！” “噗——”宫侑不小心听了一嘴，忍不住笑出声，幸好周围人的声音都很大，要不然被当事人发现了就尴尬了。 宫侑：“柳前辈的粉丝这么多的吗？唔，想想也是。” “不过那可不是抢啊，”男生现在是越发地对柳风感兴趣了，“轻易就能被敌人看穿的二传又还能有什么用呢？” 与此同时看台的另一边—— 研磨：“小风是在帮他。” “身为二传，队伍的指挥中心，却一次又一次将心里话说给对手听，导致出现多次不该有的失误，他不光会影响到自己，更会影响到扣球的攻手，尤其是在枭谷的王牌还是一个情绪波动十分大的人的情况下。” “一点一滴慢慢积累起来的负面情绪，会随着失误的增多呈爆发式增长，当压力到达一个临界点时，就是东野中反扑的时候。” “嗯，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用这个方法彻底弄掉枭谷的二传，但应该要再隐秘一点的。” 黑尾微张着嘴，仿佛在看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终于，他说：“研磨，你以后一定要当个好人哦……” “……小黑你先改掉你这个仿佛小混混头子一样的发型再说我吧。” “啊？！什么小混混头子？！我这是自然形成的发型好吗？！” ＊ “你很会猜樱成学长的想法，”柳风走到网前，直视十字文的那双狐狸眼，“但你也就能猜他的了。” 所以不要试图靠击垮二传来击垮枭谷，更何况，他们的二传从来都不是什么脆弱的家伙。 十字文歪着头，“哈哈，你是在护自己养的狗吗？” 樱成的火气在听完这句话后立马上来了，“你真该庆幸这是在打比赛，要不然你别想好好地回到大阪。” 柳风看到裁判的注意力被两人吸引过来，便立马拉过樱成，压低声音提醒，“比赛快开始了。” “气死我了，这臭小子真的一张嘴准不是什么好话！” “那我们就别让他有机会张嘴说话了。”柳风在樱成惊恐却又带点兴奋的目光中补充道：“我是说在比赛中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连嘲讽人都顾不上。” “樱成学长，你的脑子是在刚才被十字文吸走了吗？” “柳！” 啊，好嫉妒。 十字文默默看着和柳风打打闹闹的樱成，内心那股沉息了几年的不甘又涌了上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什么都是属于樱成的，什么都不属于他。 不，他还拥有一个“神神叨叨”的外婆和一个疯疯癫癫的妈。 妈妈从小讨厌外婆，因为她不喜欢关于神社的一切，她认为那就是一个关人的大笼子，她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与外面的人接触，于是遇到了那个男人，于是有了十字文枫。 女人发现自己被男人骗后没有选择离开，她仿佛活成了一个没有所谓爱情就活不下去的寄生兽，她活在男人为她编织的虚幻中，日日思念，日日念叨。 在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十字文就像一只只能活在阴沟里的死老鼠，躲着阳光，闻着腐臭味，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偶尔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小朋友，但更多的，是缩在客厅沙发上重复看着过期的动画片。 后来外婆把他接了回去，他回到了神社，有着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上学，终于不像见不得光的生物了，但同时他也明白，同班的樱成元是“爸爸”的另一个孩子。 外婆常常在夜里摸着他的眼睛念叨，“神明的赐予啊，我们十字文一族。” “阿枫啊，用你的眼睛认真看，这个世界其实有很多神奇的地方。” “哔——”，比赛继续。 “鹫尾！” 木叶将球传给了鹫尾，这个平时沉默寡言，在场上存在感较低的人却将球狠狠一击，为枭谷赢得了一分。 枭谷应援团狠狠欢呼，因为现在的比分已经变成了24：23，如果再得一分，那么枭谷将正式成为IH四强。 “嗯嗯，又来到了赛点啊，只差一分就能获得胜利，但如果东野中把握住机会的话也还有第三局能一决胜负，枭谷上局选择在这个时候交换了二传，这次也会吗？” 很显然，枭谷没有，此时樱成正大口吸气努力让自己变得冷静。 木兔“啪”地拍了樱成的背，声音光是听着都觉得疼，“队长！加油！最后一球一定要给我！就让我来终结这场比赛吧！” “这样感觉像大英雄一样！！！” 柳风对于木兔这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见怪不怪，“有信心一下子KO掉你的老朋友吗？” 樱成：“真的不考虑换赤苇上来吗？” 毕竟赤苇使用三人快攻比他稳定多了，几乎是百分百的成功率，如果想尽快结束比赛，这个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樱成学长，别忘了，在赤苇出现之前，是你在使用三人快攻。”柳风握拳举起，跟樱成碰了碰，“加油。” “枭——谷——第一！！！” “东——野——中——勇往直前！！！” 球发出去，被东野中后排稳稳接起，主攻手从右路起跳。 木叶猿杙双人拦网，柳风在后排加固防守，像是用尽全部力气，这一球从东野中主攻手扣出后狠狠砸到了柳风手上，球反弹到前排。 “樱成学长！这里！” 球经过樱成到了木兔那，跟木兔一同起跳的还有东野中的三人拦网。 绝对不能输！绝对不能让樱成得意！ 十字文咬紧牙，“一触！” 球在空中飞旋，又被打回了枭谷的场上，樱成二传。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场上的比赛，紧紧盯着这一瞬间。 三人快攻？木兔左路！ “樱成元将球传给了柳风！柳风扣球！得分！” 十字文诧异地看向身后已经落地的排球，又看向樱成。 樱成：“别忘了，我也很了解你。” 第90章 九十 IH（5） 周遭的人群声像要掀开天花板, 太多人在同时呼喊着枭谷的名字，东野中的二传不爽地撇撇嘴，却又对于这种主场优势无可奈何。 “我们、我们居然走到了这里，虽然输了, 但好像也没有损失什么……”其中一个队员说着说着开始抹起了眼泪。 “是啊, 能成为IH八强也不错，回去也算对得起连夜给我缝制必胜符的老妈了。” 喂, 你们真要这么觉得的话就别哭得那么大声啊！ 二传叹了口气, 不过这也是实话，前面的胜利给了他们能够一路走下去的错觉, 所以在半路失败后反而觉得难以接受。 “队长——” “下一次，我要在这里打败你。” 十字文没理会身后的二传, 抬起手指向正满脸得意的樱成，“明年春高！我要让你哭着走出去。” “哈？！拜托, 你们能不能拿到春高资格都还很难说吧, 而且我为什么要听我的手下败将说的话？” 樱成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疯狂挑衅十字文, “我家副攻手可比你厉害多了, 就算还有下次，输的人还是你呢～” 十字文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罕见地表情失控起来，“该死！等你下把比赛输了我们打一架吧！” “狗崽子！打就打！从小到大我就没怕过你——啊！好痛！” 樱成捂着后脑勺一脸愤怒地瞪向身后，等看清是柳风时愤怒变成了委屈, “柳！你打我干嘛？” “整队了。”柳风默默收回刚才“大逆不道”的右手，“樱成学长，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聊吧。” 某些时刻，柳风看起来比樱成还要更像枭谷的队长，因为他总能保持绝对的理智, 并且了解队伍所有人，更重要的，是大家对他百分百的信任。 可能当初的竹田学长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请求柳担任副队长。樱成跟在柳风身后，虽然这样想可能会有点丢脸，但每次看见柳风时他真的会感到特别安心。 这时，樱成若有所觉般地回头，正对上十字文直勾勾盯着柳风的眼神，这个眼神他可太熟悉了，小时候一看见被蜘蛛网困住的蝴蝶，十字文就会露出同样的表情来。 那自然不是什么同情，是幸灾乐祸。 樱成龇牙咧嘴地又暗自威胁了一番，才转变回平常的温和表情归队。 不过当晚正睡得迷糊时，樱成突然反应过来，那臭小子好像是在咒他们下一局比赛输掉！ ＊ IH的最后一天上午，枭谷的对手变成了来自熊本县的熊本高中，跟上一局的东野中不同，这只队伍一向强势，常年打进各种大赛的半决赛，甚至前年的春高冠军便是他们。 饭纲掌：“先提醒你们一句，小心熊本的主攻手，他可是比佐久早还让人恶心的类型，毕竟你们不是井闼山，输掉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喂，这样说自己的队友真的好吗…… 柳风真想一个转头就跟佐久早“告状”，好让佐久早知道他们的二传是怎么评价他的。 “明白了，我会注意的。”饭纲掌的好意柳风心领了，但要是没有后半句的话，他可能还会说声谢谢。 柳风站在大大的赛程板前，顺着从井闼山延伸出来的红线，发现他们的对手正是前两天跟自己打招呼的稻荷崎。 那几个男生给柳风留下的印象深刻，比赛中也表现出绝对的强硬实力，跟井闼山碰上，还真不知道谁输谁赢。 但敌人的敌人，当然就是朋友啦！ 柳风巴不得稻荷崎直接把井闼山给淘汰掉，嗯，最好决赛就只有他们跟稻荷崎好了。 “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柳。”饭纲掌突然一把掐住了柳风的脸颊肉，捏了捏，似乎还因为手感太好而没有及时醒悟过来将手撤回。 结果自然是被柳风“暴打”。 “哦！柳前辈！” 宫侑的声线很特殊也很好听，柳风只跟他聊过一次天就记住了，所以反应得很快，“宫侑？你好啊。” “柳前辈你好。”这是宫治。 饭纲掌看着眼前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人，不知道柳风是怎么做到快速分辨出他们的，只能默默跟着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柳前辈，你昨天的比赛表现超级帅！我真的很想跟你们比一局！” 柳风远远见着原本要过来结果因为人多又半路改道的某人，故意大声说：“可以哦！只要把某只队伍淘汰掉就可以了！” 于是某人急匆匆的脚步带着点恶狠狠的意味停了下来，佐久早转身，扯下半边口罩，用口型对着柳风说：绝对不可能。 佐久早的好胜心其实不算强，但从小相信做一切事都要有始有终的他，会尽心尽力打完每一场比赛，胜利只是坚持与努力的副产品，当然，他更期待能在正式的大赛上打败国二时就遇见的柳风。 所以，枭谷也不要输啊。 ＊ 熊本高中的主攻手身高187，是熊本高中三年级的学生，父亲母亲都曾是国家排球队的队员，小时候曾在东京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父母的工作调度，便又回到了熊本县。 不过他当时在东京的朋友本就不多，久而久之除了他自己也没人记得以前了。 “余贵，你已经盯着枭谷的副攻手很久了，眼神真的很像一个猥琐大叔，我都想替别人告你性骚扰了。” “唉？！有吗？！” 面对说话毫不客气的朋友，余贵第一反应不是生气，反而着急忙慌检查起了自己的着装，“我刚才的表情很可怕吗？完了，她该不会看见了吧！” “她？谁？”朋友左右晃晃，他发誓在刚才余贵看的那个方向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女生的影子！ 余贵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嘴，“不是！不是——她……” 谁能想到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人居然从漂亮姐姐变成了——漂亮弟弟？！ 余贵一想到这个简直两眼发黑，有种少男心破碎的感觉，但他看着对面在热身准备的柳风，依然移不开眼。 小时候的惊鸿一瞥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余贵其实说真的，记忆中的那个人早就模糊了不少，只是在直播里看见后，他几乎是一眼就确认了这是那个人。 而现在他们居然要作为对手打比赛…… 柳风不知道对面那个看起来傻傻的大高个心里的弯弯绕绕，就算了解了，估计也没办法给出什么回应，毕竟在他的童年里，只有黑尾和研磨两个人，啊不是，是黑尾和研磨两只猫猫。 “也不知道江口会不会觉得，小时候的朋友现在变成了一个在排球上超级厉害的人这件事很神奇，那个时候排球俱乐部就我们几个人，除了我、余贵，大家都不再打排球了啊。” 黑尾稍微有些感慨，因为场下的余贵陷入了某段回忆，不过很快他就不愿继续往后深想了，因为十一岁的记忆全部都是关于对柳风的等待。 但研磨只对江口这个名字感到耳熟，他一针见血地说：“是那个天天跑去小风家附近晃悠的人吗？然后还差点闯进小风家。” 这么一打断黑尾便再没了怀念的意思，反而皱起眉，“要是放到现在，会被小风一拳打飞的吧。” 黑尾觉得自己是被研磨传染了，因为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了戴着拳套的柳风一拳KO掉江口的画面。 并且因为很久不见，江口的形象仍然停留在动不动就因为传球手疼而哭得满脸鼻涕泡的小时候，所以画面就更搞笑了。 ＊ 第一局，枭谷：熊本，25：22。 第二局，枭谷：熊本，21：25。 第三局，枭谷：熊本，26：28。 柳风累得直接摊倒在地上，还是木兔把他扛了起来，要不然哪还有力气。 熊本高中的三人拦网平均身高188，这也就意味着枭谷的攻手如果要正面跟他们对决，就必须跳得更高，花费更多的力气。 而且柳风终于领悟了饭纲掌之前说过的话，这个余贵居然可以反手打出重炮式的扣球，关键是二传可以在任何时间点发起快攻，完全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这在之前的比赛中从来没透露过。 为了防住余贵的扣球，柳风接球的频率高了许多，到了后面已经算是在透支体力了，再加上熊本高中的针对，余贵多次诱使樱成将球传给柳风，这无疑加剧了对柳风的消耗。 只能说，这简直就是一场标准的“捕风行动”。 “可恶！我们队最高都没有188的人，他们几乎都是这个身高，在我面前起跳时还以为是一堵墙倒了过来。” 猿杙也累，但又有些不甘心，小见拍拍他的背让人放松下来，“比赛有输有赢很正常，起码今年我们比去年进步了。” 柳风挂在木兔的背上，闭着眼睛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的，“去看看井闼山输了没。” “等等！等等！”刚才的对手喘着粗气叫住了柳风，“柳君，你还记得我吗？” 这一听就很像某些青梅竹马重逢时的标准台词，队里的其他人都瞬间来了精神，可柳风太累了，勉强睁开一点眼睛后说：“刚刚比完赛的对手。” 余贵抿着唇，最后还是失落地离开了，也没注意到小时候的朋友黑尾慢慢走向了他。 “井闼山重扣！漂亮！佐久早拿下了最后一分！” “井闼山今年的表现依然强势啊，一年级新人来自去年国中全国大赛的冠军队伍，当时就有人预测他们会来到井闼山了。” 佐久早朝柳风露出胜利的笑容，同样他也是在说：我赢了。 90-100 第91章 九十一 IH（6） “切, 有什么好得意的。”柳风在木兔背上故意装出不在意的语气，他手撑在男生宽阔厚实的肩膀上想让自己更高点好能将场上的情形看得更清楚，木兔怕人摔了只能腾出另一只手来握住柳风的手腕。 柳风下意识地想挣脱开，因为刚比完赛木兔的手心还热得烫人, 但最后还是生生制止住了, 他低头：“木兔，你要不先放我下来吧。” “为什么？小柳不是很累吗？” 柳风的体重对于木兔来说还是太轻了, 就背这么一会儿说实话真不算什么负担, 他说完就带着柳风的手往前，直到放到自己的胸口处, “这样趴着会更舒服点吧。” 柳风就这么稀里糊涂趴回了木兔的肩膀，手臂横抱着, 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缓下来，看样子就像是因为太累睡着了, 直到木叶捏了捏他的腰。 “木叶！！你干嘛！” 柳风动作极大地跳下了木兔的背, 转头就想去揍他, 木叶手护着头, 边躲边说：“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嘛！啊——别打脸！” “樱成学长！救救我！” 看到慢悠悠从另一边走过来的队长，木叶仿佛看到了救星, 一头钻到樱成的背后。 “哈？木叶你又怎么惹到柳了？” “喂，偏心偏得要不要这么明显啊，什么叫又？！” 柳风收起自己的拳头, 暗含威胁地瞪了一眼木叶，然后问樱成：“你刚刚是去找十字文了吧？” 枭谷跟熊本的比赛结束时，柳风有注意到站在观众席上的十字文，被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一直盯着时确实还挺让人讨厌的。 “啊，嗯。”樱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手抬起想挠挠脸又放了下去。 柳风：“你该不会真是去跟他约架了吧？” “怎么、怎么可能？！我是那么幼稚的人吗？” 完蛋，柳为什么连这个都能猜出来，我有那么明显吗？ 樱成“啧”了一声，“都怪那臭小子昨天乌鸦嘴，小时候也是这样，他说的坏的全都会发生。” “昨天我就应该去掰着他的嘴让他把话给我收回去的！” 木叶：“啊？有这么可怕吗？这不就是言灵了？” 柳风正好逮到放松警惕的木叶，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与其关心这些，你倒不如好好关心关心自己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去。” 于是在木叶的痛呼声中两人追逐着跑远了，樱成笑着没去管，不过等回神后他表情便变得沉静下来。 抛去他之前跟十字文幼稚的约架挑衅，其实十字文还说了一句让樱成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真漂亮，跟奶奶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谁？”樱成脸上已经习以为常，“十字文你还跟以前一样天天说些正常人听不懂的话。” 十字文听完樱成的话却突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笨蛋，笨蛋……” 两人站在体育馆的二楼，幸好现在人不多，要不然樱成可能会社死，他等眼前的男生安静下来，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有些旧的护身符递给十字文。 “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带着，之前一直想找个机会扔了但老是忘记，现在还给你。” 十字文没接，“扔了呗，反正从那天起我们就不可能再是朋友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动，最后还是樱成咬了咬牙，“说好的，几个月后我要在春高上见到你。” “嗯。”十字文罕见地没有刺人，“对了，跟你说一句，我妈妈已经离开了那个男人。” 樱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 ＊ 柳风逮到木叶回了枭谷的大部队，而木兔还在熊本那边跟余贵请教反手扣球。 “真的很厉害！前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余贵不是很能应对木兔这种类型的人，他想，明明刚才的比赛中他们不是还针锋相对吗？ 不过因为木兔眼里对于排球的热忱，余贵还是耐心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得以及一些小技巧，场面一时间也变得十分和谐。 黑尾：“就这么想要进步吗？可恶的猫头鹰，余贵你小心下次他用你教给他的东西反制裁你。” “啊？对哦……” 所以刚才是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吗？ 黑尾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木兔此时冲他比了个鬼脸，“下次练习赛我肯定会打爆你！” “哈？！”黑尾表情狰狞，“是我打爆你吧？” 余贵：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我现在要在中间当和事佬…… 但说起来，这两人都是跟柳风关系很好的朋友，余贵有心想知道关于柳风的更多，便小心翼翼开口问：“那个，你们知道柳君的联系方式吗？” “？” 黑尾和木兔突然便安静了。 “余贵，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前辈，期望下次我们还能在赛场上好好打一局！再见！” 朋友安慰般拍拍余贵的背，见那两人都走远了说：“先好好休息一下吧，下午我们还有跟井闼山的决赛。” 另一边，赤苇正帮忙整理着大家的东西，他提起柳风外套的一角，没几下就将衣服叠好了放进包里，还有水杯，仔仔细细扭紧后才放心。 柳风一过来就看见这场面，有些脸红，毕竟赤苇手上拿着的都是他的东西，连忙过去，“这些我自己来就好了，赤苇你不用做这些工作的。” “没关系，柳学长，你们比完赛也累了，我做这些只是顺手的事。” 赤苇让柳风坐下休息，然后蹲到了柳风面前，抬头问：“柳学长，刚才比赛的时候我见您膝盖是不是磕到了？我可以看看吗？” 柳风本就皮肤白，戴着黑色护膝只会让对比更明显，平常他就很容易显出淤痕，看起来很严重，赤苇在一开始进入排球部时都有些被吓到。 “啊，没事，反正好得很快。”柳风大大咧咧，却有点不着痕迹地把身体往椅子里面缩，想离后辈稍微远一些。 “柳学长，别乱动。”赤苇握住了柳风的小腿，这个时候柳风才注意到这个后辈的手其实也很大，而且很有力量，但同时也忽略了男生从来没出现过的命令语气。 “抱歉。”赤苇低头看见柳风的小腿已经显出了一圈红痕，那上面很明显就是他的指印，便稍稍松开了点力气，“前辈，我先看看你的膝盖。” 柳风开始变得拘谨起来，但也只能忍着被赤苇触碰后心底产生的奇怪感觉，下意识想要破坏掉这可怕的氛围，“赤苇，你人真好！” “谢谢前辈。” 赤苇每一句都有回应，但不耽误手里的动作，等掀开护膝发现确实只有一点点痕迹以后便放心了下来。 柳风低着头看着赤苇头顶上的发旋发呆，他想起刚才木兔背他的时候，他突然的安静下来不是因为累着想要睡觉，而是因为手心处木兔的心跳声。 很快，也很有力，像把小锤子似的砸在木兔的胸膛里，而且速度还在慢慢加快。 他在想，木兔为什么心跳变快了。 “柳学长。” “嗯？” 柳风回神，却发现赤苇正仰着头看他，两人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得如此之近。 “下次不要再那么拼命地去配合樱成前辈了，让他来配合您。” 和熊本高中的比赛让樱成的短板彻底暴露出来，而柳风又如以往，为了去弥补二传跟他们的差距，只能拼命透支体力。 赤苇一直以来都认为二传是为攻手服务的，二传要为攻手开路，扫平一切阻碍，而不是仗着攻手的天赋肆无忌惮。 好近，近得连赤苇翠绿色的眸子里都印出了自己的脸。 柳风发现移不开自己的眼，只能认真地回应后辈的关心，他满脸笑意，“我会的。” “不过啊，我也相信以后的赤苇会让我扣出很舒服的球的，对吧？” 赤苇的脸突然被柳风双手捧住，“赤苇，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气沉沉的了！好像个小大人！” “柳学长，我才没有。” 柳风把赤苇拉起来坐到自己身旁，“嗯嗯，我知道没有，赤苇只是稍微——有点——喜欢操心而已啦！这样会显得你的前辈们很不靠谱啊。” 不过今天的赤苇还真是反常啊，柳风后知后觉，平时赤苇对他都很有距离感，不会像木兔和木叶那样随随便便有身体接触，最多就是在人多时拉着自己。 但跟赤苇的关系突然有了进步，柳风也就觉得无所谓了，尽管这中间隔了一个学期的时间。 “小柳，吃中午饭。” 小见叫他，顺便也喊赤苇，“赤苇！走吧，就差你们两个。” 一说吃饭，柳风确实饿了，一手拽着一个往前冲，吓得小见连忙叫停，但赤苇只是含着淡淡的笑跟在柳风身后。 不过赤苇今天并不是没有理由地变得反常，他只不过是跟木叶一样，在察觉到木兔和柳风不同寻常的气氛时，下意识做出的反应罢了。 ＊ 下午IH的决赛，人比上午还多。 木兔有些羡慕地说：“可恶！怎么看他们比赛的观众这么多！” “当然因为这是决赛啊！笨蛋！”木叶趴在栏杆上，“幸好樱成学长下午有事，要不然他看见饭纲和青木绝对会生气的吧！” “樱成学长因为去年的事还是很讨厌他们，不过那个时候这两人确实让人‘恶心’。” 井闼山的强大是各个方面的，防守、进攻，没有哪一点是短板，虽然上一届前辈毕业了，但补充进来的佐久早和古森明显填补了这个缺口。 面对同样都是敌人的井闼山和熊本，柳风说实话，哪边都不想加油。 “柳前辈。” “嗯？角名？” 角名跟十字文的狐狸眼不同，明明都是狡猾的角色，但角名眼底没有恶意，只是有时候会感觉坏心思挺多的样子。 他比柳风高一点，头发往两边翘起，声音懒散，“我之前听宫兄弟说柳前辈很希望我们赢。” “啊？那个，”柳风伸了个懒腰，“对啊，但是我们都输了，唉，我还是很想跟你们比一局的。” 这时井闼山的三人拦网成功拦下熊本的扣球，井闼山的应援整齐划一喊着口号，柳风和角名看着青木那一脸的得意，同时说到：“好恶心。” 角名走到柳风旁边跟他一起看两所学校的比赛，“青木前辈的拦网感觉完全躲不掉，他总是能精准预测到攻手的球路，而且特别喜欢‘唰’地一下冒到网前，让那些自以为已经甩掉他的人一下子失去好心情——所以，让人感觉恐怖呢。” “啊，是啊。”柳风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他的拦网其实就是青木教的，甚至风格也很接近，不过两人的区别在于青木擅于观察，当在场上摸透对手的风格时，就会更多的使用预测拦网从而节省体力，但柳风则是百分百的应变拦网。 “说起来，柳前辈，我听说你是国中三年级才转到日本读书的？” 角名其实在前几天就凭借各种信息和线索一路摸到了枭谷的论坛，并且成功打入了“柳风后援会”的内部。 里面柳风的照片很少，但关于他的文字记录倒是挺多的，从国中三年级转入丑三中学开始，经历的许许多多事件都被整理成了时间线。 角名只是恰好了解到关于柳风来日本前生活的只言片语，虽然一开始的好奇心是因这张扎眼的脸蛋而起，但越深挖，他好像越感兴趣。 堪称完美的性格、成绩、外表、家世，但前几年他还是一个截然相反的人，角名想知道，真正的柳风到底是哪一个。 “啊？嗯是的，我国中三年级才转过来的。” 柳风没想到角名会突然问这么一嘴，没有要把话题扩大的意思，“怎么了吗？” “没，我只是听有人提到了，所以有些好奇而已。” 角名笑了一下，显得眼睛更加狭长，眼尾上挑，柳风被这么一瞥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果然，狐狸都是狡猾而又敏锐的。 “柳前辈！” 宫侑和宫治也过来了，不过柳风很疑惑地看着两人，说：“你们俩为什么要装作对方？” 刚才那声招呼是宫治打的，柳风一转身，就看见平日闹腾的宫侑努力装出弟弟话少的模样。 “什么？！为什么这么快就能看出来了？！我和阿治还打算让柳前辈猜一下的！” 角名：你们倒是把刘海方向换一换啊…… 宫侑手搭在宫治肩膀上，“难道是因为我比阿治更帅一些吗？不过确实是这样吧！” “什么啊笨蛋阿侑！我们俩难道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 柳风压根没记住两人的刘海方向，他更多的是靠声音，尽管两人共用一套DNA，但声音总是还有些不同的。 木兔蹿了过来，头靠在柳风肩膀上，“什么什么？你们在玩猜双胞胎的游戏吗？” 角名：根本没人在玩好吗，这算什么游戏啊……不对，我今天是不是吐槽了宫兄弟之外的人。 ＊ 今年的IH冠军是熊本高中，井闼山是亚军。 看到比完赛出来的井闼山队伍，柳风拿着从雀田那借来的小喷水瓶朝自己脸上狂喷了好几下，喷完脸又让赤苇帮他喷在手上。 “柳学长，这是……？” 赤苇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并且掰着柳风的手指头帮他喷得很仔细。 “我有妙用。” 柳风稍抬头，“我这样看起来像流了很多汗吗？” 赤苇似乎知道柳风要做什么了，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一点儿要阻止学长做坏事的想法，“像。” “圣臣！！！恭喜你们得了第二名！” 柳风大张着双手冲进了井闼山的队伍，目标直指戴着口罩的某人，他想像之前那样轻轻抱住佐久早，逗逗人就行。 半路上果然被佐久早挡住了，男生的手非常好看，伸出一根抵住了柳风还在滴水的额头，隔着口罩柳风都能接收到他的嫌弃。 “把水擦干净。” 柳风就想抱他，故意往前动了动，却只让抵在额头上的手指更用力了，“圣臣，你是在嫌弃我吗？” “显而易见，是的。” “为什么？我是想为你庆祝！我们抱一抱！” “柳学长！来抱我！”古森张开自己的怀抱，“佐久早不会答应的了。” 原本就只是想逗一下人，柳风没真打算让自己满脸水地蹭到佐久早身上，毕竟他的洁癖是真的洁癖。 “好啊，元也！” 指腹下的柔软触感顿时消失了，佐久早几乎是急促地拉住了要转身的柳风，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掏出了好几张纸巾，但动作却是轻柔而又细致的，一点一点帮柳风擦干了脸和手。 “我没说过不可以抱。” 说完便把比自己矮好几厘米的人一把捞进了怀里，随后动作又十分迅速地把柳风给推开了，脸上还是很嫌弃。 饭纲惊讶了，青木也是，但反应最大的还是他的表兄弟古森，“你这家伙！好狡猾！” “柳学长，给我抱抱！” 柳风满脸的慈爱，摸摸小狗，心里完全没觉得刚才佐久早的拥抱有什么问题，“我们过几天见吧。” 过几天就是井闼山组织的合宿训练，他们还会在那里见面。 青木：“我还以为佐久早要用消毒酒精呢？是没存货了吗？” 对于一个在食堂吃饭都必须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才愿意落座的人，这话好像听起来都觉得不太可能。 但佐久早的消毒酒精其实就放在纸巾的旁边，他只是没用而已。 “不脏，所以用不着。”佐久早一脸疑惑地看向青木，仿佛前辈问出了一个极蠢的问题。 “……那你干嘛嫌弃我前几天洗干净的苹果？” 那可是他家从美国空运过来的新鲜水果！好心分享给排球队的大家，结果这小子皱着眉直接给拒绝了。 古森出来打圆场，“青木学长，佐久早只是不怎么喜欢吃苹果而已，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井闼山里的学生一般家世都不差，常有家长会送各种东西进来慰问，佐久早对于吃的一向比较谨慎，这只是习惯而已，当然也有一点点对青木的嫌弃在里面。 不过这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要不然照青木那个臭脾气，这中间的矛盾是少不了的。 ＊ IH结束两天后，枭谷的车准时到达了井闼山，但这一次明显不止他们。 井闼山教练的初衷便是让排球强校互相合作，以达到更快进步的效果，所以在这一次的合宿中，他向IH四强的几所学校都发出了邀请。 只不过熊本高中因为路途遥远，便拒绝了他们的邀约。 “好大。”阿兰看了一圈井闼山学校，这种感觉跟稻荷崎是不一样的，而且因为靠山的缘故，八月份的时刻这里居然是不热的。 柳风也很喜欢这里，除了不热，还有公寓可以住，不用睡大通铺就是最好的。 宫侑没想到IH后再次见面会这么快，但他这次刹住了第一时间去打招呼的欲望，拉过宫治嘀嘀咕咕起来。 “柳学长，猜一下谁是宫侑谁是宫治。” 两人几乎一样的脸，说话语气也变得一样了，对于朝夕相处的彼此，模仿起对方的神态和动作真的很简单。 阿兰无情吐槽：“这什么鬼游戏啊？” 木兔上次猜失败了，面对这次迷惑性更强的选择更难猜。 有不少人都过来想猜一把，但最后都只能盲猜，说不出确切的理由。 可能是注意到柳风对宫侑的声音比较熟悉，两人这次的声音也一样了。 柳风不着痕迹地嗅嗅，接着在两人自信的目光中十分确定地指向了宫治，“左边是治，右边是侑。” “为什么？”先开口的居然是宫治，他不再压着声音说话后恢复成了原来的声线，大家也就知道柳风是对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柳风还注意不到，因为隔得比较远了，可第二次的时候，他发现不爱说话的宫治身上其实有股淡淡的饭香味，是那种刚刚煮好的米饭，散发着可口的味道。 当然这种味道也容易让人联想到温暖的饭桌以及好吃的食物。 “嗯，可能是因为宫治比较好吃？” “什么啊，小柳你是饿了吗？” 柳风捶了一拳木叶，“你当我是猪吗？我早餐吃得很饱才过来的好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猪治，你肯定是天天吃得太多了，都变成饭团了！” “哈？！臭阿侑，你找死吗？” 眼见两人有吵起来的趋势，柳风立马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别因为这个吵架啊！” 角名轻轻飘过，用内存不多的手机悄悄录下了全过程，而阿兰已经放弃了，干脆凑到他的身边，“记得发我一份。” 角名点头。 合宿还没正式开始，却已经闹得一团糟，几位队长站在一起，目光中都散发出淡淡的忧愁以及疲惫，显然都曾经被自己的队友折磨得不轻。 这时井闼山的队长像是才想起什么，说：“因为暑假期间有很多外校过来参观合作，公寓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了，我们应该是会睡大通铺。” 他想，大家都是经历过不少次合宿的，大通铺倒也没什么，只是枭谷的某人静静地心碎了。 第92章 九十二 强校联盟（3） 柳风一脸幽怨地望向井闼山的公寓, 一边不情不愿地离它越来越远，走到一半还差点被自己绊倒。 他想：既没了假期又没了单独的四人间可以睡，谁能比他苦。 不过显然比柳风苦的大有人在，佐久早阴郁着脸, 浑身散发出一种“谁都别想靠近我”的气息, 况且他比柳风更早知道这个消息。 井闼山近几年与国外学校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大大小小的各种社团和比赛简直不要太多, 又因为留学生的逐年增加, 慢慢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氛围。 在从大门进去开始，柳风他们就撞见了好几波明显不是本国人的学生队伍, 同样别人也对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只是柳风过于突出, 慢慢的，也有胆子大的会过来搭话。 “那个, 你好, 初次见面, 我叫……” 对面的女生日语有些生涩, 在讲到自己的名字时突然卡壳了，很可能是因为忘了该怎么发音, 因为柳风接着就听见她用中文朝同行的另一个男生求助。 “晓声！我名字用日语咋说来着？快快快，我要跟大美人打招呼！” 叫作“晓声”的男生跟女生长得很像，柳风估计他们应该是兄妹或者姐弟, 在他还犹豫着要不要表明自己也是中国人时，男生就用比女生还不熟练的日语开始介绍自己。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李晓声！这是我的姐姐李晓云！” 柳风：这熟悉的句式…… 两人见柳风没什么反应，还以为是说得不标准，李晓云开始疯狂搜刮脑子里在来日本前学过的单词，继续磕磕绊绊地说：“朋友, 我，你。” “其实，我也是中国人，你们说中文就好了。”柳风在两人震惊的表情中露出好看的笑来，“不过我现在要忙着去训练，有时间的话你们来体育馆找我吧。” 说完才在木兔的催促声中跟上了大部队，还回过头跟两人说了“再见”。 两姐弟愣在了原地，被美貌暴击的感觉很难快速消化掉，甚至在看见柳风的背影越来越远后，身体都有种想跟上去的冲动。 ＊ 排球训练随机分组，柳风恰好跟角名成了一队。 男生似乎对柳风被人搭讪这件事很感兴趣，于是在休息间隙，他问：“柳学长，你有过交往对象吗？” “咳咳咳——”柳风还在喝水，这么神奇的一句话直接让他被呛到了，赤苇在旁边连忙递纸。 “啊？” 角名的这句话其实有些歧义，在某些时候也能用来隐晦地表达喜欢，男生貌似也反应了过来，但他只是微微愣了下，没做解释。 “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柳风把水杯放好，不太自在地躲开了角名的眼神，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角名这家伙单纯是在逗他而已，因为在看见自己的反应后，男生居然笑了。 “柳学长那么受欢迎，所以很好奇。” 角名看见一旁的赤苇明显变得在意起来，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柳风觉得莫名其妙，“受欢迎？你说我？”他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你说我这个在班级待了一年半结果同学到现在都还不怎么熟悉的家伙？” 到底是哪里看出来他受欢迎了？！ “至于交往对象，”柳风觉得自己好冤，除了广末那个神经病跟他表过白，还有谁喜欢他啊？ “没有，而且我觉得学生还是好好学习更重要。”柳风一脸的语重心长，拍拍角名和赤苇，说话好像曾经讨厌的那些大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才能考个好大学。” “小柳好像一个老爷爷。”木叶路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结果被柳风追着捶。 赤苇看着闹腾的前辈们，朝角名说了句“失礼了”，便过去解救缩在角落里被人“欺负”的木叶。 枭谷的氛围一向欢快，柳风每次“揍人”其实就是做做样子，要不然木叶和木兔怎么敢经常招惹他，有时候被打估计也是他俩自找的。 在“勒索”木叶得到今晚的炸猪排后，柳风才松手，语气甜蜜，“井闼山的食堂关门比较早，你要跑着去给我买哦～” 接收到柳风满满的威胁，木叶不得不点了头，有些欲哭无泪却也拿他没办法，“小柳，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几乎一半都是给你花的。” “哈？你还好意思说！”柳风伸手捏住木叶的嘴，“你明明少惹我就能少受点罪的。” 等两人和解后，柳风一转身，就对上角名奇异的眼神。 他总觉得，对面铁定在想些什么他不想知道的东西。 ＊ 夜幕降临，除了几个还在体育馆练习排球的人，大部分都回去休息了。 柳风洗完澡在忙着铺自己的床铺，但门突然被“唰”地一声拉开，古森特别兴奋地想拉他去隔壁打牌。 枭谷这边只有柳风一个在，除了逮着宫侑在练球的木兔，其他人估计都还在浴室，但古森的目标本来也就只有他。 “柳学长，去我们那边玩啊！反正离睡觉还早，稍微放松一下！” 古森太热情了，原本也没打算立马就睡的柳风只能同意。 井闼山这边的人其实也不算多，但一进去，离所有人十万八千里远的佐久早可太惹人注目了，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可能会想在自己床铺周围围上一圈消毒酒精。 柳风跟他打了个招呼，“圣臣，你要一起玩吗？” “不，我对这种一堆人摸同一副牌的游戏不感兴趣。” 毫无悬念地被拒绝了，柳风只觉得好笑，但也不强求。 古森拉着柳风让他坐到自己铺好的床铺上，“坐这里，柳学长！” “我们玩什么？我可能不会玩你们熟悉的那些。” “没事没事，我们玩的都是超级简单的，柳学长要是不会的话我来教你。”古森靠近柳风，已经打算第一把带着他玩了。 “柳。” 佐久早的声音像突然冒出来，柳风抬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自己身后，没有口罩的遮挡，佐久早的表情直接暴露了出来。 他好像有些不开心，但也只是一点，跟往常没什么区别，“我教你打。” “啊？就这样站在我的背后指导我那种？你是我的背后灵吗？” 柳风的调侃没得到佐久早的反驳，他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嗯，我教你。” 古森：“嗯？你确定你会玩吗？我好像没见你打过牌。” “我看过你们打，这种东西不是很简单吗？” 古森熟悉佐久早，所以在这种时候越发觉得佐久早反常，但一向都希望他能更好地融入人群，古森便也没说什么，反而挪挪位置，想要给佐久早腾出空间。 “不用了，我就站着。” 好吧，还是熟悉的那个人。 “那你这样不是作弊吗？我的牌你也可以看见啊？” 柳风想想好像也确实如此，刚要让佐久早坐下来，男生就说：“那你就不能坐远点吗？这样我不就看不见了？” 古森心里莫名有种输了一局的感觉，“好吧。” 规则确实不难，柳风由着佐久早在他背后指导，也大概摸透了情况，只是他俩从来没玩过的人哪里会赢得过这些老玩家。 等第三把又输了以后，佐久早都开始皱眉了，他干脆蹲下离柳风近了一些，“不要打这张牌，刚才你就是这样输的。” 柳风很想吐槽刚才不就是你让我打的这张牌吗，但还是老老实实把牌摊给佐久早看，“是我们好吧，我们两个是一队的。” “佐久早，你的牌技也太烂了，柳学长都因为你输了好几次了，要不然就换我来。” 佐久早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我才不要摸到这些牌。” 他的洁癖在队里是出了名的，在他来之前，大家还以为饭纲和青木已经够可怕了，但很明显，一山还有一山高，所以其他人也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生气。 “啊，你们是在打牌吗？” 饭纲终于弄干了头发，一身清爽地走进来，不过他没有要参与的意思，“柳你也在，刚才木兔还问我有没有看见你。” “他找我干嘛？”柳风顺手打出一张红心A，“我不是给他发消息说我在这边的吗？” “不是这张。”佐久早截住了柳风伸出去的手，“第四把我们又要输了。” “什么？！”柳风仔细看自己手里的牌，没好气地说：“这不还挺好的嘛，哪里要输了。” 不过鉴于自己的技术也没比佐久早好上多少，柳风只能把注意力放回到打牌上，但当饭纲也走到柳风身后时，他满脸疑惑。 “刚才不就应该出红心A嘛，你们两个牌技也太烂了吧。” 佐久早和柳风一起沉默了。 最后自然是两人再一次落败，连饭纲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决定自己上手来帮帮。 刚刚看到柳风发的消息找过来的木兔，拎着和宫侑一起去买的棒冰，见柳风在井闼山的这里，问：“小柳，你吃棒冰吗？” “我不用，你吃吧。” 柳风在刚才就把位置让给了饭纲，现在和佐久早一起站着，他招招手让木兔进来玩，“过来看他们打牌啊。” 嘴里还咬着一块棒冰的木兔含含糊糊应了，进来后把手里的零食递给井闼山的其他人，他们本来也是给大家买的。 “唔，这我好像也玩过啊！待会儿可以加我一个吗？” 饭纲当然同意了，就等着这把打完让位置走人，要不是柳风和佐久早手气太差，他估计也不会加入进来。 “啪——” 众人没想到，晚上八点多，井闼山居然停电了。 第93章 九十三 关于柳家（1） 井闼山的基础设施一直做得很好, 在饭纲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停电的情况，但突然的黑暗只是短暂地让眼睛感到不适应，等过了十几秒大家也就能看清了。 “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学校的老师。”井闼山的队长掏出手机，屏幕的亮光成了此时唯一的光源,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便又恢复成了原样。 木兔下意识去找柳风的手，可晃了一圈发现竟然摸空了, “小柳？人呢？” “啊？柳学长刚才不是还在这里的吗？”古森听见木兔的声音, 翻了个身去找自己的手机，有夜视能力比较好的人看了一圈, 可就这么一看，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 我们这里有九个人吧？队长出去打电话了，应该还有八个人的, 我数了一下, 现在只有七个……”越说这人声音越小, 很明显, 少掉的那个人一点声音没有，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 “古森你还没找到你的手机吗？”佐久早问。 “快了快了, 太黑了，我刚才就把手机放包里的，奇怪。”古森故作欢快, 但语气明显有些害怕，“柳学长会不会跟着队长一起出去了？只是我们没看到？” 木兔倒是没那么怕，没得到柳风的回应后他准备出门找找了，只是房间的窗户突然“啪”地一声打开，在众人安静几秒后那块地方还传来了一道隐隐约约的女声。 “我, 已经好久没看见这么多人了，好开心～” “哇啊啊啊啊啊啊——！！！” 几个高个男生瞬间抱作一团，古森连手机都不要找了，一个劲地往后面钻，嘴里还不忘佐久早，“佐久早！快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声音你们都听不出来了吗？”柳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自己，“是我啊，柳风。” “小、小柳？”木兔都要哭了，“你刚刚为什么不回答我？” 柳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因为要吓你们嘛。” “柳学长，以后不要这么做了，而且现在也挺吓人的……”古森语气虚浮，看来是真的被吓得不清。 柳风坐在窗台上，外面的月亮因为云的遮挡根本提供不了一点光亮，而他又把手电筒从下往上对准自己的脸，真的莫名惊悚。 “真的吗？我现在很吓人？” 声音瞬间又切换回了女声，仔细一听其实跟柳风原来的声音很像，只是更柔和了几分，刚才由于太过突然，所以没人反应过来这是他。 “柳，你以后去出演恐怖片，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啊？是吗？谢谢！” 佐久早：这并不是夸奖。 不过井闼山队长出去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停电的问题什么时候解决，柳风一把跳下窗台，“那今天就这样吧，我回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睡。” 柳风倒是能睡得舒服了，他们这些被吓的人可能会失眠。 柳风以往的作息是十点左右睡觉，但不知为什么，他从刚才起就好困，道完晚安都有些睁不开眼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晃晃悠悠的。 好不容易撑到回去，木兔好像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没能听清大脑就已经关机了。 木叶问：“你们刚才在隔壁干嘛了？声音好大。” “被小柳吓的。” 木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以前就是柳风的受害者，深知柳风的恶趣味。 “但是，”木兔看着已经熟睡的柳风，“小柳有时候确实会让人感到害怕。” 他不是指故意装出来的阴森表情，而是指柳风的非人感以及偶尔会暴露出来的冷漠，那种平时相处所感受到的温柔和亲切会与此产生极大的割裂感，会让人不由得怀疑柳风存在的真实性。 所以木兔才会迫切想要了解关于柳风的一切，因为比起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恐怖的人，可能会失去柳风这一点才更让他感到害怕。 木叶打了个哈欠，看见柳风睡得这么香他也犯困了，扯扯自己的被子，“害怕小柳知道你这次数学没及格的事吗？” “嘘——千万别让小柳知道！”木兔立马变得慌张起来，甚至掩耳盗铃般去捂住了柳风的耳朵，“能别提这件事了吗？” “哈，早晚都会知道的，老师不是还打算开学给你补习吗？” 提到学习，木兔蔫了，一头倒回床铺上，“好希望这个世界没有数学啊——” ＊ 上午，柳风感觉自己明明昨晚睡得很早，醒来后却还是很累，仿佛刚刚打完了一场比赛，他所剩无几的体力全部透支出去了，所以也显得人特别没精神。 “小柳，有人找你。” 猿杙刚刚从外面回来，他指了指体育馆的外面，那里就站着昨天来打招呼的两姐弟。 正好柳风累了，他便跟教练和队友打了个招呼后出去。 “你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昨天你让我们有时间可以来这里找你，所以就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李晓云有些小心翼翼，生怕给柳风带来麻烦。 “啊，没关系，我正好想要休息一下。对了，我叫柳风。” “啊？”两姐弟都有些吃惊，“抱歉，只是你的名字跟我们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不好意思啊。” 柳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老家那边到底是被多少人记住了，反正遇到的几次很明显都听过他。 “没事，我觉得在其他国家能碰到熟悉的人还挺让人开心的。” 李晓声身上背着一个包，他想了想，便邀请柳风一起去井闼山的食堂吃饭，正好聊聊天，“我们这趟来这边比赛，我带了好多我家那边的特产，你要一起吗？” 李晓云很明显对自家弟弟的上道感到认可，也劝柳风今天中午和他们一起。 “好啊。” 正好柳风也想要通过他们了解一些东西，于是三人便说定了，等会儿去食堂碰面。 聊完回到体育馆，青木一脸的八卦，还问柳风是不是有人对他一见钟情表白了。 “青木君的脑子要是多装点排球的话，技术应该还能再上一层楼。” 意思就是让他别八卦，省点力气去增进自己的球技。 要换作平常，柳风可能还会用更温和的方式去回击青木的调侃，但他今天精神明显不太好，有时候便带了点烦躁和攻击性。 青木没想到自己会被“公主”呛回来，立即识趣地闭嘴了，结果换来饭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 “什么啊？被人喜欢不值得开心吗？柳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他可没看错啊，那两姐弟的眼神哪里像是来交朋友的，被脸迷惑的样子跟他去年明明一模一样。 小见：“小柳，那两人真是来跟你表白的？” “想什么呢，我跟人家才见过一次好不好，怎么可能。” 枭谷的人心刚放下去柳风又说：”只不过是找我中午和他们一起吃饭而已。” “什么？！” 柳风觉得他们的反应莫名其妙，“我有事要问他们。” “啊，这样……”木兔感觉心脏提起又放下，但他依然不太想让柳风去，“小柳，我们不是才说好中午一起去的吗？” “下次。” 柳风现在感觉头都开始疼了起来，不太舒服地按了按太阳穴，“这个就跟你数学不及格的事抵消了，我们扯平了。” “唉？”木兔呆住了，什么时候…… 然而只有木叶深藏功与名。 ＊ 李晓云姐弟是南方人，说话偶尔会带有一点点口音。 在柳风状似不经意间问到那个让他们觉得跟自己名字很像的人时，两姐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那个人啊，我其实在刚开始会觉得震惊是因为，他在我们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小风你前几年才来这里读书，应该知道山余市那个做房地产生意的柳家吧，他家很出名的，柳家的老爷子白手起家，三十岁身价就过亿了，后来娶了王家的独生女，生意越做越大。” 讲到这里，李晓云变得有些神秘起来，“我外公就是那个嫁过去的独生女的表哥，我外公家说起来也挺出名的，但是是因为玄学，就是你懂吧，专门搞那些神神鬼鬼的。” 她又补充一句，“当然我觉得是封建迷信哈，我妈妈从小就跟我说要相信科学，别跟我外公一块儿。” “当时好多人都说柳家老爷子是因为他妻子得财运了，但我觉得明显不是嘛，人家博士毕业，智商那么高，赚钱不是应该的？” 李晓声适时拉住李晓云的吐槽，怕她一说一个中午，“要是外公知道你说他是封建迷信，非得把你这些年得的压岁钱收回来不可。” 女生撇撇嘴，“本来就是。” 见柳风听得专心，她继续说：“当然这不是重点，后来他们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柳家现在的独生子，天天满世界跑，不过在以前他还收心结了婚，听说两夫妻的感情一开始还挺好的。” “只是在他妻子怀孕后，我外公预言说那孩子是个死胎，就算勉强生下来，估计也活不过五岁，这话一被他妻子听见还了得，直接大吵了一架，说要不顾他是婆婆的表哥抽他。” 柳风忍不住笑出声，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有这么猛。 两姐弟也觉得自己外公活该，也笑起来，但李晓云语气急转直下，“那个孩子是出生了，不过五岁的时候就夭折了。” “我外公的预言似乎也没错，那个孩子出生时一点声音也没有，也没有任何反应，护士都差点以为是没气了。过了几年，两夫妻闹离婚，一开始还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是孩子奶奶出面才解决。” 柳风仿佛猜到了什么，“是因为她也相信那个孩子活不过五岁吗？” “嗯，毕竟她和我外公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嘛。” “对了，那个孩子叫柳如风，你看吧，跟你只差了一个字。” 第94章 九十四 强校联盟（4） 饭桌上的三人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柳风胃口不是很好，所以吃得很慢，一下子知道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他还不能快速消化完。 在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的“死讯”还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柳风想, 要真照两姐弟说的，那现在的他是人, 还是鬼。 不过今天真的好累啊, 柳风完全提不起一点儿精神，他好想睡觉。 “小风, 你是哪的人啊？” “……啊？抱歉，刚才有点走神了。”柳风撑起头,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脸色有多差，“我应该也是山余的, 因为我爸是那的人。” “啊, 这样, 小风, 你是不是生病了？我感觉你脸色好像很差。” 柳风睫毛一颤一颤的，“就是好困, 我等会儿回去睡个觉就好了。” “小柳！！下午我们一组练习吧！”木兔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面蹿了出来，一把搂住了柳风，还晃晃他, “我们已经好几天没练习三人快攻了！下午一起打爆佐久早怎么样？” 李晓云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柳风被围困在了这个拥有奇怪发型的人怀里，她想用不是很熟练的日语提醒这个男生柳风现在有点不舒服，“那个，小风他——” “木兔, ”柳风的头被迫仰起，“你是不是欠揍了？我都要呼吸不过来了笨蛋！” 木兔不撒手，还不要命地戳戳柳风微鼓的脸颊，“所以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 柳风难得这么乖顺地不揍他，木兔“得寸进尺”的心理越发重，他低下头蹭蹭，说：“小柳今天好乖！” 两姐弟就这么看着原本还病殃殃的柳风瞬间恢复如初，表现得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把东西收拾干净，然后追着木兔跑远了。 那生龙活虎的模样仿佛刚才的脸色苍白都是幻觉！ “关系真好。”李晓云最后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 被木兔这么一闹，柳风反而觉得自己好了很多，脑子从那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也就有了力气去思考李晓云话的真实性。 柳风很少听妈妈说起他爸爸那边的事，迄今为止，他遇到过陶医生，酒店老板，以及现在的李家姐弟，所有人给他提供的信息都是，他爸妈离婚时闹得很不愉快。 可妈妈偶尔提起那个男人，从未用过埋怨讨厌的口吻，最多只是觉得两人因为不合适而好聚好散，而他现在还素未谋面的爷爷奶奶更是从来没提到过半句。 所以到底是谁在说谎。 柳风更倾向于妈妈说的是真话，因为他很了解这个从小把自己放在手心里的女人，真要如李晓云说的那样的话，妈妈不可能做到跟前夫心平气和地聊天。 那那些人为什么要说谎，骗他的意义和价值又在哪里。 是谁想从这中间的信息差得到什么利益吗？ 可问题是，利益从何而来。 以及，李晓云和李晓声明明认识自己，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 柳风其实很想说，那两人演技真的蛮差的，目标过于明确地想勾起自己对“柳如风”的好奇，然后不断试探，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他能有什么反应？知道自己应该在十二年前就完蛋了，难道他还要流几滴眼泪来为自己感到难过吗。 无聊。 有这时间，他还不如想想明年春高该怎么打进前四，总不能成绩一年比一年差吧。 唉，他当初为什么会答应竹田学长，副队长这活谁爱干谁干，等三年级他绝对要跑得远远的，死也不要担当领导者的角色了。 “柳学长，来打一局吗？” 宫侑单手握着排球，向柳风发出邀请，毕竟在一旁观看比赛哪有亲身体验更能感受对手的实力。 男生因为从小接触排球而带来的流畅的肌肉线条，加上特殊的声线，有时会产生一种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吸引力，尽管他比自己小，柳风却从宫侑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冒进的挑衅。 这种挑衅是针对自己的，同时也让他有了要赢的欲望。 “嗯，好啊。” 知道两人的比赛，教练便把这个当作了两所学校的练习赛，按照平常来进行分配。 ＊ 角名第一天时就跟柳风分的一组，他很明确地知道那人的实力有多强，比起让许多人认为更为震撼的三人快攻，他觉得柳风的拦网才是最好的。 因为没人知道柳风到底还能有多快。 “角名！”宫侑传球。 角名起跳，他心里此时已经吐槽了一万句了，这么明显的诱饵对面根本不可能会上当，但他眼见着柳风迅速移动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哈？柳学长居然还真能被这个骗到？ “啪”地一声巨响，被拦下的是后排阿兰的扣球。 “嘶，好痛。”柳风甩了甩手，他没想到对面这个叫作尾白阿兰的人力气会这么大，有点像牛岛给他的感觉了。 刚才宫侑想利用角名来引诱自己起跳，以此形成一个时间差，好让后排的阿兰能够错开柳风的拦网，但他低估了柳风的滞空时间。 “好烂的诱饵。”宫治对宫侑从不客气。 角名：“喂，总感觉我也被牵连了啊。” “什么啊！我刚才只是试一下！” 宫侑气呼呼地反驳，又转头面向柳风，“就让我来见识一下前辈的进攻。” “喂！阿侑！不要只关注小柳啊！我也很厉害的！” 想起昨晚跟木兔练习的经历，宫侑一阵恶寒，他简直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搞的攻手，幸好自己跟木兔只是暂时的队友，要是真成了一队，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嗯对，木兔是我们的王牌，所以你也要小心他。” 柳风确实有速度和跳跃能力的优势，但木兔与之相比更为稳定的内核才是枭谷的王牌所需要的东西，大家信任柳风，也信任木兔。 比赛继续，木叶发了个稳当的球，被稻荷崎接起后宫治直接跳起。 樱成在想这一球会传给谁，他看过很多次稻荷崎的比赛，知道宫兄弟的默契非同一般，很可能就会突然来一次让人料想不到的快攻。 “不好！是二次进攻！” 木兔却及时将球救了起来，“哈！差点就没赶上！” “樱成学长！” 木兔爬起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紧紧盯着飞起的球。 宫侑见柳风微不可见地后退半步，迅速和宫治一起往中路移动，他想，终于来了是吗。 果不其然柳风和木兔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起跳，球从右侧呈抛物线往左侧去。 柳风的起跳很难发现有什么前兆，因为他不需要助跑，这也是三人快攻不好判断的原因之一，但宫侑觉得自己这回可算是逮到柳学长了。 “啊？！” “hey！hey！hey！好爽！” 木兔挥舞双臂，“小柳，我就知道你是让我来扣球的意思！！！” 起跳后的视野如此之好，简直让人心情愉悦！ “为什么？好帅！原来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拦不住三人快攻的原因吗？”宫侑星星眼，抓着网亮晶晶地看着柳风。 快攻能让人反应的时间本来就短，而三人快攻需要在更短的时间内判断柳风是否会起跳，以及起跳后是否会扣球，加上柳风跟木兔的距离不近，一旦过于关注某一方就不能跟上他们。 “阿治！我们也能来这招吗？！” 宫治：“不要说得就像中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样轻松，你来扣球吗？” “但是真的好帅啊！” 这家伙的智商又开始降低了。宫治平静地看着宫侑发神经。 樱成长呼一口气，“又成功了一次三人快攻！看来我这段时间的努力练习是有收获的！” “樱成学长，你刚刚的球路稍微偏了一些，不要每次都是我来补救啊，你除了木兔能不能也顾顾我的死活。” “啊？有吗？我感觉我们三个的配合非常完美啊？！” 柳风拳头硬了，而且这个拳头非常想捶在樱成身上。 饭纲：“青木，你有没有发觉柳自从升上二年级后越来越暴躁了？” “还好吧，公主有点脾气不是很正常？” “我真的一直想说，你干嘛老叫别人公主？很奇怪唉。” 青木捋捋自己的头发，“因为我是王子——啊！你打我干嘛？！” “你真好意思。” 饭纲收回拳头，“柳是公主的话，你就是邻国王子的侍卫。” “我不是王子谁是？柳的拦网是我教的，也是我一点点带他成长，除了我还有谁更合适？” 饭纲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但他没往那方面想，“柳不需要王子，你哪凉快呆哪去。” 他继续观看枭谷和稻荷崎的比赛，越看越觉得青木是瞎了，因为比起公主，明明恶龙更适合柳风。 ＊ 井闼山组织的合宿训练三天两夜，因为充实的计划安排让所有人都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临走前柳风把稻荷崎的所有人都加了一遍联系方式。 宫治在低着头输入柳风的Line时突然问了一句，“柳学长喜欢吃饭吗？” “嗯？谁不喜欢啊？” “柳学长的身上很香，我闻着老是会觉得饿。” 饿？食欲吗？ “那下次见面我请治吃饭吧。”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的柳风笑得很开心，“我也觉得治很好闻，香香的。” 告别合宿后柳风也正式开启了他所剩无几的暑假，只是在回家的第一时间他选择先找妈妈印证那两姐弟话的真假。 柳妈妈在中国时忙着写小说，来到日本后便把重心放到了漫画创作上，柳风回家时她还在跟自己的编辑交流剧情，隐隐还有些暴躁。 “先不说了，我儿子回家了。” 电话挂断后柳妈妈回答了柳风的疑惑，“姓李的？啊我记得他家，那时候那老头子的确当着我面说你活不久来着，不过不是我打的他，是你奶奶打的。” 第95章 九十五 狐狸狐狸（1） “……啊？” 柳风迟疑地歪了下头, “我，奶奶？那不是她表哥吗？” “你奶奶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当年是你爷爷的同学啊，哪有什么娶了你奶奶得来的财运, 他们大学就谈的恋爱, 你少听外人瞎说。” 柳妈妈也没想到柳风这么碰巧能遇到李家那边的人，她手里的笔转得飞快, 一点点回忆起以前的事, “李家有两个派系，一边是你奶奶那边分支出去的罗家, 一边是本家李家，但你奶奶从小还挺叛逆, 就不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十八岁就一个人跑去外国留学, 也不愿意继承家族衣钵, 但罗家只剩她一个, 父母拿她没办法。” “她表哥, 也就是那个老头子，从小到大可看不顺眼你奶奶了, 哪哪都要来挑一把刺，觉得不愿意学老一辈东西的她有毛病，后面我怀了你, 他简直像是来砸场子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孩子活不了，你奶奶脾气也不算太好，就上手了。” “至于说没活过五岁这件事，小风, 你觉得可能吗？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那老头子这样说估计是怕自己丢面，仗着柳家和李家隔得远所以乱造谣罢了，别放在心上。” 这老一辈的故事听起来就是刺激啊，柳风差点就想捧着一把瓜子边听边磕了，他觉得果然是谁都有年轻的时候，这幼稚的程度跟木兔说他小气鬼没啥两样。 不过听完柳风没生气，倒是让柳妈妈生气了，她本来就因为工作上的事有些烦心，一想到那老头子居然还造谣小风没活过五岁，顿时牙痒痒，于是一通电话打回了老家，至于说了什么就不在柳风了解的范围内了。 今年暑假柳家没打算回宫城，因为两位老人现在都没在那，回去了也没什么意义。 “我们去兵库县玩几天，正好你奶奶就在那边的朋友家，而且据说朋友家有一个超级大的农场，去体验一下也不错。” 难得等到柳风的假期，柳妈妈早早便安排好了一家人的行程，她也打算这次去那边找找素材，采采风。 “兵库县？”那不就是稻荷崎在的地方吗？柳风昨天才跟他们告别，该不会这么凑巧立马又碰上了吧…… ＊ 车站的人流量极大，背着个包穿行在其中的柳风特别显眼，他跟着家人一起往前移动，有注意到的也都下意识给柳风让路。 奶奶电话里说她朋友的孙子会来车站接他们，特别好认，看着最稳重的那个就是了。 柳风环顾一周，突然顿住，因为他貌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北信介冲他招手，“柳，你们来这边。” “哦哟，果然跟你奶奶说的一样，看着好稳重的一个孩子啊。”柳爸爸走在最前面，对北信介的初印象好极了，“是小介吗？我们是爱子奶奶的家人。” “叔叔你好，阿姨你好。” 柳风抬手打招呼，“北，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什么？你们之前见过吗？”柳妈妈想起刚才北信介好像确实是在跟柳风打招呼。 “是的，研学旅行的时候和柳在冲绳遇到了。” 北信介在来接他们之前，爱子奶奶跟他说自己的孙子特别好认，人群中最漂亮的那个就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爱子奶奶会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孩子，但在这一瞬间，北信介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柳风。 结果也确实是。 柳风其实不太擅长跟北信介这种类型的人相处，总感觉太正经了，不太好接触，但在去农场的路上反而是北信介一直在搭话，大方有礼，井井有条，把客人照顾得很好，他感觉要是父母将来有个女儿，这可能是他们最钟意的女婿类型。 “到了，请下车吧。”北家的司机帮忙把行李搬了下来，北信介没让他继续帮忙，“您辛苦了，剩下的我来就好。” 看到这个，柳风父母默默投去赞赏的目光，但也不可能真让北信介服务他们，柳爸爸自觉承担起了一个大人的责任，没让北信介拿行李。 他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小介好有礼貌！你家里人教得真好。” 北信介就是他心目中标准的好孩子，当然不是说柳风和柳志不好，只是在结婚前他想象中的模板就是这种类型。 柳妈妈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丈夫，懂礼貌的孩子她也喜欢，但谁也比不上小风和小志，尤其是小风，她简直是含嘴里都怕化了。 “柳，我帮你拿包吧。”北信介不知道柳家夫妻的弯弯绕绕，伸手很是自然地提起了柳风的包，“奶奶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菜，希望你们喜欢。” “谢谢。” 柳风平常走哪都是木兔或者木叶，或者黑尾帮他拿东西，哪怕再轻，一开始还不习惯，只是时间久了他也就习以为常，所以在把包递给北信介后，直到走进北家他才反应过来。 现在把包拿回来还来得及吗？ 北家房子很大，是日式风格建筑，长长的走廊联通内外，房间很多，院子里有一些漂亮的假山假水，还种满了各种花。 北信介把他们带去客人休息的房间，“请先稍作休息，待会儿我会带大家去正厅用餐。” 柳风随意看了一圈，感觉北家跟电视剧里的那种大户人家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宽一些，他的房间充满了一股淡淡的木香味，有点像太阳晒久了的那种味道。 柳妈妈开心极了，因为她现在灵感来了，尽管来的灵感是关于漫画凶杀案的…… 北家很大，但人很少，柳风本以为会有保姆照顾老人之类的，但很明显，这个地方只有北信介和他的奶奶在住。 “北，这里除了你和奶奶，没有其他人了吗？” “嗯？因为我爸妈经常出差，奶奶又不想要别人来照顾她，所以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但北信介完全不会觉得孤单，因为和奶奶一起生活简单又快乐。 “啊～真好，感觉北很幸福。” 柳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因为这里连空气都是让人舒心的，他见北信介靠在门框上，便也走过去挨着他。 “咔嚓——” “嗯？”两人同时抬头，发现柳妈妈手里拿了台相机正对准他们。 “哎呀拍张照片留作纪念，你们看，特别好看。” 柳风自从回来以后都不怎么爱拍照，柳妈妈于是便专门买了台相机用来抓拍，她觉得自己孩子真是哪哪都好看。 北信介道了声谢，弯腰仔细看了眼柳妈妈手里的相机，拍得确实很好看，照片里的柳风跟他正笑着说话，有一种互相认识了很久的感觉，但最吸引人的还是柳风身上独有的温柔，让人看着都觉得喜欢。 “先去吃饭吧。”柳风对照片不做评价，“我很期待结仁衣奶奶的手艺！” 正厅比一般房间大了一倍，柳风他们过去的时候几位老人正聊得开心，不过柳爷爷一看见柳爸爸就吹胡子瞪眼的，明显没了好心情。 碍于面子，柳爸爸装作没看见，先跟主人问好，“打扰您了。” “哦哈哈哈哈哈，没事没事，来了这么多客人我也很开心，非常欢迎。” 北奶奶笑得开怀，“先吃饭吧，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就照着爱子姐姐喜欢的做了。” 柳奶奶笑着让柳风坐到她身边，“怎么感觉小风又瘦了，最近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的，奶奶，我身体可好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的一切机能都在下降，可柳奶奶的一双狐狸眼还跟年轻时一样，清明又仿佛能看透一切。 “没事就好，如果小风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跟奶奶说，我也是稍微懂点看病的。” “哎呀那可不是稍微啊，小风你不知道，爱子姐姐年轻时可厉害了，经常给皇室看病，虽然是神职，但她懂的东西非常多。” 北奶奶以前得过柳奶奶的帮助，两人关系变得亲密后更是成为了她的忠实粉丝，谈到已经离现在很遥远的十几岁，似乎都还很清晰。 所有人其乐融融吃完了一顿饭，北奶奶让北信介带着柳风去农场逛逛，怕他觉得无聊。 “先等等，外面太阳很大。” 柳风看着北信介说完这句话后从另一间屋子拿出了两顶草帽，男生动作很娴熟地把草帽的细绳解开，然后一把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接着他转过来，“低头。” “啊，我可以……自己来。”柳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由着北信介给他戴上了帽子。 北信介调整了下帽子防止扎到柳风的皮肤，并帮他把刘海捋了捋。 感觉到有些粗糙的手指滑过自己的额头，柳风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睫毛忍不住颤了几下，“可以了吗？” “嗯，好了。” 北信介：“我习惯了戴着草帽去那边，很方便。” “北会不会在那边种菜？感觉你好熟练啊，一副经常下地的样子。” “嗯，有的，我感觉种东西可以让人平静下来，很安心。” 柳风跟在北信介身后往北家后面去，这附近只有这么一户人家，刚才来的时候没注意，从后门出去以后才发现全是地，栽满了各种农作物，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哇，好大。” 柳风惊呼，原来刚才的房子还只是冰山一角，“北，以后我要是找不到工作可以来找你吗？” “嗯？”北信介反应过来后被逗笑，“当然可以，我很欢迎。” 两人穿梭在田埂间，光是闻着大自然的味道柳风都感觉神清气爽，他想，原来北并不是难以相处的人啊。 第96章 九十六 狐狸狐狸（2） 风吹绿叶, 卷起无数浪花。 柳风躲在阴凉的大树底下，草帽早被他摘了下来挡在脸上，他问：“北，这棵树多少岁了啊？好高。” “我也不是很清楚, 自从我出生它就在了。”北信介摸摸树木粗壮的主干, “它可能比我奶奶还大吧。” 这棵树树冠极大，又生得高, 刚才离得远, 看着感觉就像一个小绿房子，人站到下面后耳边全是树梢“哗哗”的声响。 柳风靠着大树席地而坐, 也不管衣服会不会脏，帽子滑落一半露出来他的眼睛, “北，你有没有摸到它的心跳？” “心跳？”北信介挨坐到柳风旁边, “树也会有心跳？” “有的。”柳风一本正经, “你要仔细感受, 你再摸摸。” 北信介半信半疑, 虽然很大可能又是柳风在逗他，但他还是听话地把手掌贴到了树木粗糙的表皮上, “没有。” “你把手翻过来。” “这样？”男生手翻了个面，换成手背紧挨着，下一秒, 手心就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原来是柳风把自己的手腕送进了他的手心。 “感受到了吗？‘柳’的脉搏。” 柳风笑起来连眼睛都很明显，北信介只是隔着帽子都能感受到他逗人成功的喜悦。 “我也是树呢，北，可我也有心跳。” 相贴着的地方传来几不可察的微弱跳动, 如果不是仔细去感受的话，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北信介忽然握紧了柳风的手腕。 隔着温热的血肉，加重的力道终于把柳风的脉搏感受得更真切一些，也让北信介意识到，冲绳那晚看见站在礁石上的女孩，确实是幻觉。 “有点痛。” “抱歉。” 北信介立即松开了手，“握紧一点好像能更清晰一些。” “但柳毕竟不是树木，柳是人，柳有自己的思想。” 柳风甩甩刚才被弄疼的手腕，“嗯？不哦，有一种跟人很像的东西就没有心跳。” 什么？ 但柳风没有继续说下去，起来的同时拉了一把北信介，“啊，逛了一下午好累，我们回去吧。” “……好。” ＊ 在北家待了两天，柳风早上醒来后发现家里只剩下他和北信介两个人了。 柳风坐到长廊外边，看着北信介正弯着腰认真打理院子里的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北，其他人怎么都不在家了？” “今天是去神社参拜的日子，奶奶他们都一起出去了，可能晚上才回来吧。” 柳风晃悠晃悠腿，此时莫名地有种新婚夫妻第一天的诡异感，不过他迅速把脑子里的奇怪想法给扔掉了，“那我们要不要也出去玩啊？最近不是有夏日花火大会吗？” “好。” 北信介修剪完手里的花，直起腰，盯着柳风晃来晃去的脚，“柳把鞋穿上吧，要不然可能会感冒。” “哦哦，好的，马上去。”柳风乖乖爬起来去穿了鞋，北信介不忘在身后提醒他穿完鞋去吃早饭。 不过等柳风从房间出来后，偌大的北家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因为多了两个柳风很熟悉的家伙。 “北前辈做的饭团超级好吃！” “臭阿治，不要抢我的啊！”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男生正大口吃着北信介做好的东西，脸上满满的幸福感，好像吃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柳，坐这里。” 柳风的出现让宫兄弟都噎到了，“柳、柳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做客，早上好。” 宫治嘴里还有东西，“呜呜”了一句什么柳风没听懂，但大概意思应该还是在回应自己，柳风便装作听懂的样子点点头。 “柳学长，你跟北前辈居然认识吗？” 宫侑特别自来熟地挪到柳风的另一边，“柳学长来兵库县完全可以来找我们玩啊！” 北信介敲了敲桌面，“吃饭的话就好好吃，要不然对胃不好。” 出于对北信介的敬畏，宫侑老老实实缩回了原位，只是眼睛还不断瞟向柳风，像只十分不安分的小狐狸。 “我们的长辈互相认识，所以这次暑假就来北家做客了。”柳风之前只知道北信介是稻荷崎排球部的，但没想到他跟宫侑宫治关系会这么好，在休息日还会来这边蹭饭。 “爸妈有时候不在家，我们就会来北前辈家，因为北奶奶做的杂煮真的超级好吃！” 宫治一聊到吃的就不太像他平时寡言的模样，对着柳风也能兴冲冲地说一大堆，其中还包含了对宫侑偶尔的控诉。 “你说什么呢！我根本没有偷吃你的布丁好嘛？” “那冰箱里仅剩的三盒是被鬼吃了吗？话说你什么时候还我？” 吃顿饭完全不能安心，柳风几乎是瞬间就想象到了北信介在排球部的遭遇，这不被烦死怎么可能！ “安静吃饭，阿侑，如果真的偷吃了就对阿治道歉。” 北信介可太了解这两兄弟了，宫治说的大半都是真的，不过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希望两人能够和平共处。 “好吧。”宫侑有些委屈地嘟嘴。 那我就专门买超市里最便宜的那种！ 总觉得宫侑在暗暗包藏着什么坏心思，因为宫治根本就不相信他会老老实实地道歉，与其期待这个，还不如期待看到母猪上树。 柳风见宫治吃得很香，便把自己的那份饭团推了过去，“感觉治很喜欢，我早餐不喜欢吃太多，治愿意帮我解决吗？” 北信介不太认同：“你吃得很少。” 那是因为有宫治和宫侑的对比才显得我少吧。柳风摇头，“我其实差不多饱了。” 北信介低头默默看了一眼柳风平坦的肚子，没再说什么。 “谢谢柳学长！” 宫治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一只手拿着一个，这次宫侑罕见地没有跟他抢，只是有些胡思乱想，因为他感觉柳风跟北信介的相处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尽管柳风比北信介高，但北信介对柳风的照顾却仿佛是本就应该的。 他之前也曾吐槽过大耳练和北信介一块儿喝茶的模样像老夫老妻，可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太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难道是因为柳学长长得很漂亮吗？ 讲真的，从最开始在IH见到柳风，宫侑就没办法把他当作男孩子来看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柳风确确实实是个男生。 他目光移到柳风的嘴，唇形很好看，颜色是漂亮的红色，总觉得很适合接吻…… “啊！好痛！” “记得今天回去就还我的布丁，我要一整盒新的，不许买便宜货。” “知道了知道了，小气鬼阿治！” 宫侑的反应后知后觉，脸上慢慢变成了红色，他不敢再看柳风，只一个劲地埋头吃东西。 笨蛋阿侑，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直白吗？估计再久一点，柳学长就能察觉到了。 宫治趁宫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忍不住悄悄把手往他衣服上擦了擦，论恶劣，两人其实不相上下。 宫兄弟在北家留到了晚上，在知道柳风两人准备去参加夏日花火大会后也跟着去了，不过几人都没有照惯例穿上浴衣过去。 周末人多，太多年轻男女过来约会，时不时就能看见手牵着手的情侣路过身旁。 柳风站在金鱼摊的面前，有点想试试，但他要是真捞着金鱼了反而不好，总不能拎着回东京去养吧。 “柳，你要玩这个？” “不了不了，或者你想玩吗？我看着你玩。” 北信介感觉柳风是想玩的，“想玩的话我付钱，捞不到也没关系。” 这不是钱的问题啊，捞到了才是问题。柳风蹲下扯扯北信介的裤脚让他也蹲下来，凑到他耳边说：“捞到了我又不能养，还是有点麻烦的。” 北信介看金鱼摊老板极度热情的脸，说：“没事，你捞，捞到了我养。” 宫治手里拿着刚刚买来的苹果糖，也蹲了下来，他分别递给柳风和北信介一颗，“前辈要捞金鱼吗？我可以帮忙。” 柳风盯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对于嘴边递过来的东西直接就着宫治的手咬了一口，“嗯？不好意思。” 他伸手想要接过来，“谢谢治的苹果糖。” “没事，前辈要捞金鱼也空不出手，我先拿着吧。” 男生另一只手越过柳风，“北前辈，这是你的。” “谢谢。” 嘴里是甜腻的果肉，柳风嚼了嚼，还算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以内，他瞥了一眼宫治手里已经缺了一角的苹果糖，稍微有些不自在。 可宫治一脸的自然，等着柳风捞金鱼的间隙还咬了一大口自己的那份，“柳学长，我听说你不喜欢吃甜的，为什么啊？” 买之前他也有些犹豫，怕柳风吃不下，毕竟一颗苹果糖还是挺多的。 “啊，因为小时候吃得太多了，所以不怎么想吃甜的了。” 他那时候表达不了自己的任何喜好，吃什么当然由着柳妈妈来决定，只是吃太多了就让他有些讨厌。 “这样。” “柳，渔网。”北信介把捞鱼的工具递给柳风，“要不要现在就试一下，待会儿人可能会越来越多。” 他这句话是真的，几人来得还算比较早，等八点以后人只会越来越多，因为都来赶着看烟花。 “哦哦好的。” 柳风没什么经验，捞了几次都没捞上，甚至网都差点破了，但他动态视力很好，赶在最后一次一下就捞上来了两条。 北信介像夸小孩子那样：“柳好厉害。” 如果不是他手上还拿着苹果糖，柳风怀疑他会像长辈一样摸摸自己的头，真的太慈祥了喂！ 该说不愧是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的人吗，明明家里的孩子不止北信介一个，可只有他像个大人一样在照顾周围的人。 第97章 九十七 狐狸狐狸（3） 金鱼摊老板利索地用袋子把柳风捞到的金鱼装了起来, 但没收北信介的钱。 “送给你了，你看你一过来，我这边的生意就变好了很多，反正也不差这点, 就当做谢礼了！” 柳风的脸太引人注目了, 见他在这边，许许多多人都凑了过来, 最初还没发觉, 等现在一看这个摊子周围全是人。 “啊，谢谢。”不明白老板生意变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柳风接过后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金鱼，又忍不住抬起来戳戳, 鱼非但没有跑开，反而亲昵地凑到他的手指边。 北信介也抬手, 点在袋子的另一边, 其中一条摇摆几下似乎在犹豫, 而后从柳风那头游到了北信介这里, “柳，你很喜欢吗？” “倒也不是, 但毕竟是第一次，纪念意义大一些。” 柳风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角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微白的灯光衬得他越发好看，人们在很多时候往往会忽略他的身高，忽略他的危险性，只觉得这是无害的，温和的。 北信介也是这其中一员, 不过他从来没忘记柳风是在IH上让人害怕的副攻手。 但这也可能就是那么多人着迷于柳风的原因。 “北前辈！柳前辈！我找到一个看烟花特别好的地方！”宫侑跑到三人身边，“走吧走吧！” 不过他转头一看柳风几个一人一颗的苹果糖，以为是前辈们没买他的，有种被遗忘的失落感，“为什么啊？我的呢？我也想要苹果糖！” “笨蛋阿侑，我的布丁你都没有还我，难道我还得贴钱给你买吃的吗？做梦！” 宫治几口解决了手里的东西，杜绝了宫侑来抢的可能，嘴里塞得满满的，“笨蛋！” 但他忘了除了自己的那份，还有柳风只咬了一小口的，于是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宫侑冲过来恶狠狠地咬去了一大半。 “哈？！不买我的那我就自己来拿了！” 这两人怎么这么幼稚？ 柳风倒没可惜自己的苹果糖，只是稍微觉得有点丢脸了，因为好多人在望着这边。 “蠢货阿侑，那是柳学长的！你就不能自己去买一颗吗？！” 宫侑嚼嚼，还没反应过来，“所以呢？你不是已经在上面咬了一口吗？” 宫治像个被欺负的小孩子一样转头就找柳风告状，“柳学长你看他！” 柳风左右看看，露出礼貌而又不失尴尬地笑容，扯扯北信介的衣角，“北，你快管管。” 最终这场闹剧以北信介给他们又一人买了一份炸鸡块才结束，趁着还不算太拥挤，几人也终于到达了最适合观赏烟花的位置。 宫侑一手拿着“战利品”，一手拎着北信介给买的炸鸡块，不知道吃得有多香，时不时冲宫治露出得意的表情来。 他咬了一口甜滋滋的苹果糖，想，笨蛋阿治什么时候吃东西这么文雅了，只咬了一小口，刚好便宜他了。 看烟花的位置人少地势又高，还有一排长椅，周围是一小片草地，偶尔会从里面蹿出几只萤火虫。 柳风靠在椅子上，拎起装金鱼的袋子靠近眼睛，隔着水去看下面灯火辉煌的世界。 “好漂亮，北，你要看吗？” 他转过头对北信介说：“金鱼们看到的也会是这样的吗？袋子外的世界朦朦胧胧的。” 男生靠近过来，“嗯，是很漂亮。” 也不知道是在说透过袋子看见的世界，还是身旁的谁。 “我也看看！柳前辈！”宫侑岔到两人中间，“哇！！！好好看！阿治，你也来看看！超级神奇！” 水静止的时候印出来的世界多了几分波光粼粼的朦胧感，还有金鱼在中间游来游去，好像进入了一个梦幻的乐园。 四个男生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偶有路过的人都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 “砰——” 烟花突然在这一刻在他们眼前绽放了，连续不断一朵接着一朵，各种颜色的光照在天空中。 “哇！！！” 柳风觉得自己有些后悔，他应该把妈妈的相机带过来的，拍出来的效果绝对会很好。 “柳，笑一个。”北信介手机对准了柳风，虽然像素比不上相机，但拍出来的主角还是让人移不开眼。 柳风不怎么喜欢拍照，可在这种时候还是笑容大大的，他一把捞过宫兄弟，“我们一起！” “砰——”烟花开始了第二轮，他们趁这个好时候拍了好几张合照，柳风看了一眼，发出感慨，“嗯，虽然挺幼稚的，但是侑和治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帅的。” 两兄弟吵吵闹闹惯了，柳风也见多了他俩不顾形象大打出手的情形，可刚才这么一安静下来，就会发现他们其实是充满攻击性的长相，不说话时就会自然散发出一种侵略性。 “真的吗柳学长！！！咳，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当然了，我还是比阿治帅一点的！” 宫治忍无可忍，“我们不是长着一样的脸吗？你这个讨厌鬼！被夸了一句尾巴就翘上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还想吵，就见柳风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侑和治，超级可爱！” 明明灭灭的烟花让柳风也变得忽隐忽现起来，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呢喃了一句，“好漂亮。” 北信介看了眼手机，是北奶奶给他发来了消息，问两人什么时候回去。 “柳，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嗯？”柳风见刚才北信介在看手机的动作，也大概知道是家里人担心了，“等烟花放完，我们就回家吧。” “好。” 烟花表演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回去时柳风突然问了宫侑一句，“侑觉得那个苹果糖好吃吗？” “嗯？好吃。” “我只尝了一口，不过看你们都吃得很香，下次我也试一下一整个。” 柳学长是什么意思？ 四个人到车站分别，他们坐的不是同一班车，宫侑傻愣愣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阿治，苹果糖你只吃了一个吗？” “哈？！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唔，”宫侑手杵在下巴那作思考状，“所以我是吃的柳学长那份吗？” “……你反应可真快。” 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宫侑挠挠头，正好车到了，两兄弟一前一后上车。 宫治望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房子，他在回忆家里的冰箱还剩多少东西，爸妈要后天才能回家，零花钱也还有很多，到底该吃什么呢。 “对了，臭阿侑！记得还我的布丁！你要是不还我就跟北前辈说！” “……” “喂！臭猪侑——你怎么脸这么红？！” 以往绝对会回自己好多句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宫治简直觉得奇怪，他猛地回头，就见宫侑此时的脸红透了。 “啊啊啊你好烦！能不能别打扰我！”宫侑捂着脸，关西腔把话说得黏黏糊糊的，“你管我为什么脸红！” “你这样好恶心。” “该死！臭阿治！我决定不要跟你道歉了！” “我也没期待让你道歉啊，我只是想要我的布丁。” “安静安静！那边的孩子！”司机听了大半天，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嘴，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吵闹。 两人互相做了个鬼脸，最后不再关注对方，各自坐回了原样。 宫侑摸了把自己还在红彤彤的脸，“笨蛋阿治，他懂什么啊？” ＊ 柳风自己说的下次遇到宫治就会请他吃饭，在回东京前一天便打算兑现自己的诺言，顺便也感谢三人愿意陪他玩。 北家附近有一家新开的中餐馆，做的都是一些家常菜，柳风提前问过柳爸爸，似乎风评还行，便决定去那边。 宫侑好像突然间跟柳风变得超级熟悉起来，见到柳风时都超级开心，恨不得去一把抱住他。 “喂，好像不太妙啊。”宫治看着宫侑那黏黏糊糊的劲，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柳学长，等你回东京了一定要记得想我！” 柳风推开宫侑靠得很近的脸，“如果我没思绪混乱的话，明天我才回去，而且饭还没开始吃。” “待会儿我还会再说一遍的！” “阿侑，坐好。” 北信介一说话，人终于老实了下来，可宫侑可怜巴巴地趴在桌面上，专注地盯着柳风。 柳风心软摸了摸男生的脸，“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先吃饭吧。” 他的手没有一点茧子，跟打排球的大家都太不一样了，宫侑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柳风的手和其他男生这么不一样，于是没忍住拉住柳风的手看了下。 他摁了摁软绵的手心肉，又顺着掌纹滑上了指缝，触感好得不可思议。 而且自己的手好像也比柳风的要大一点。 宫侑撑开手比了比，确实是这样。 宫治看不下去他的那副蠢样，把宫侑拽离了些，“你能不能别犯蠢，很丢人的。” “没事，很多人都觉得很神奇的。”柳风张开双手，露出光滑白皙的手心，“虽然没有茧子，可这不代表我打排球很烂哦。” 说到排球，在场的人都跟排球有关，宫侑用着势在必得的语气说：“春高我们绝对会去的。” 这不是自夸，只是对自身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宫侑说出这句话并不是站在他们今年打入IH四强的前提下，毕竟以往的胜利并不能说明什么，他只是想，进入春高，就能遇到更多厉害的人。 宫治悄悄杵了杵他，示意他不应该在北前辈的面前说这些，但北信介只是同样笑着，“嗯，我们会去那的。” “对！我们一定会在春高的赛场上见到的！”柳风拍拍北信介，“我期待见到北的那一天。” 第98章 九十八 体育祭（1） 九月底。 枭谷的体育祭成了最近最火热的事件之一, 学校忙着筹办的同时各个班还要决定每个项目的参赛人员。 三班体育不算优势，除了排球部和篮球部的五个男生以及田径队的高桥班长，其他大多来自话剧社、合唱团等，柳风和木叶便被拉去了男女混合八百米接力赛充数。 接力赛两男两女, 除了柳风和木叶、高桥, 剩下一个女生是他们班的国文课代表。 “柳君绝对要留到最后一棒，我看过你们的比赛, 我知道柳的速度很快。” “我来第一棒, 可以把名次压在起码前三名，中间的话, 木叶，三田, 你们自己决定吧。” 高桥从小学习长跑，也一直有着优异的体育成绩, 她对接力赛很有经验, 所以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他们的布置。 三田留着长长的金卷发, 是个娃娃脸, 但身高有一米七左右，“那我第三棒吧, 感觉离柳君近一点比较有安全感，我不是很擅长跑步，有点害怕会拖后腿。” 她原本也不是很想来的, 但班里没人举手，作为话剧社社长的三田平时最多就在舞台上跑两圈，要让她真去比赛简直是要她的命。 不过柳风说了以后可以答应她一个请求，为了心中某个从一年级就萌生的计划，三田咬咬牙就加入了。 木叶：“三田, 我们是去跑步啊，不是去送死的，你不要一脸的痛苦哇。”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吗……” 其他班参赛的人大多都是田径队的，有的人的脸她甚至还在电视上看到过，说不害怕这不纯纯扯淡嘛。 柳风用手给三田扇了扇风，“没事的，你只管尽力跑就好了，剩下的都是我们的事，而且离比赛还有几天，我们先练练，嗯？” 大美人！！！ 三田狂点头，两眼全是他，“好好好！！！柳君，我一定会加油的！” 柳君好好看，还香香的，我怎么不早点厚着脸皮来跟他搭话！ 看来是不用担心了。木叶看着柳风用那么几句话就让三田晕头转向的，他默默想，这家伙一年级的时候还整过我来着，平时说话也凶巴巴的，一对上小柳却连话都不会说。 下午的排球部训练暂时不能去了，因为是体育社团的成员，大家基本上都承担了一部分班级的比赛，比如木兔，跳远和长跑就全被他一个人包了。 几人在放学后来到操场集合热身，这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经常有路过的田径队的学生跟高桥打招呼。 “高桥班长，你人缘好好呀。”三田努力压着腿，她对体育什么的一窍不通，更不怎么关注比赛，除了柳风去的什么IH、春高她会看，更多的就不行了。 “我经常外出比赛，所以认识的人就多了，别看我平时像个老婆婆一样管你们，我可是今年田径锦标赛女子组5000米的冠军哦。” “锦标、什么5000米？！” 老天啊，她是不是眼界太狭窄了，居然连长跑冠军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三田，你不知道很正常，高桥班长人平时很低调嘛。”柳风安慰她，怎么感觉她知道得越多压力会越大啊。 木叶感觉三田下一秒就要栽到地上晕过去了，“深呼吸！不要想太多啊！” “……我会加油的……” 班长才不是什么老婆婆啊，比赛的时候大家就会发现我才是那个老婆婆。三田已经基本能想象得出来到时候对手把自己甩一大截的场面了。 “小柳！你们是要跑接力吗？”木兔刚刚跑完，微喘着气，“早知道我也报名接力了！怎么感觉接力也很好玩的样子！” “木兔君，你好。”高桥跟木兔打招呼，她也算对这个一班出名的“HEY！HEY！HEY！”熟悉了，毕竟经常能在柳风座位上看见他。 “哦！高桥同学，你好呀！” “对啊，班里没人报名，我和木叶只能来跑接力了。”柳风之前已经报了跳高，两个比赛的时间隔得不远，他主要是担心来不及。 “没事！小柳不是跑得很快嘛！‘咻’的一下就能到达终点了！”木兔对柳风很了解，他知道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只要小柳认真，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决。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去练你的吧，到时候我去给你加油。”柳风推着木兔的背一点点往前，却被木兔反手捉住手腕，一下子拉到前面环住自己的腰。 脸猛地就撞上了男生宽阔的背，倒是不痛，只是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紧贴在了木兔身后。 木兔拍拍柳风的手背，“小柳加油！我之后也会去看你的比赛的！” 不过想到什么，他立马转过来，一把捏住柳风的下半张脸抬起左右看看，有些担心，“小柳，你刚刚有没有磕到哪里？！” 大家老是说自己不懂得收住力气，经常被他拍背的木叶就总是抱怨说木兔力气太大了，一巴掌下去人都得痛好久。 柳风的嘴唇天生长得红艳，和牙齿挨着像小珍珠旁熟透的红石榴，被木兔捏着不得不半张着嘴，离得近了就能有股浓郁的香气，让人想要凑得更近，获取更多。 觉得木兔眼神开始变得诡异，柳风一把拍开他的手，“没事，你刚才其实也没使多大力气。” “好吧，那小柳我们一会儿见。” 木兔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走得远了还是在想柳风，他刚才有点，好吧，不是有点，是很想亲小柳。 但肯定会被小柳讨厌的吧，想起平时被打的各种经历，木兔又想了想，要是可以亲亲的话，被打也无所谓，反正小柳打人又不痛。 他完全没觉得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只是更害怕会被柳风拒绝或者讨厌。 回去的柳风没敢去深究木兔刚才的眼神，晃晃脑子，他决定要把所有的不正常都忘掉，“我们热身完去跑道上试试吧。” “啊，呃，好的。” 三田不太自在，总觉得撞破了什么，她也经常见木兔和柳风的相处，但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快要浮到表面的情感，可好像又很正常。 所有的一切都风平浪静。 可所有的一切又都翻涌着暗涛，好像就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天。 木叶语气跟平时差不多的样子，“快点练完回家吧！每天都要练球，正好可以休息了，我前几天被排球砸到的头还没好呢。” 高桥敲了一下木叶的脑袋瓜，“嗯，是实心的，应该还没被球砸成傻子。” “什么啊？！高桥！你好过分！” 他跳到柳风身后躲着，只露出自己的头，“小柳你看看这个女人，超级暴力啊！” “哈哈哈哈，别闹了，抓紧时间吧。”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过几天的体育祭了，好好把默契度练出来才是真的。 ＊ 体育祭当天，男女接力赛在早上的十点。 柳风刚给自己的衣服别上“4”的号码，就看见三田腿软地坐在阶梯上，她一张小脸全是汗，嘴唇紧紧抿着。 “三田，你还好吗？”柳风蹲下安抚她，让自己处于下方的位置，看起来更无害些，“你想得越多压力只会越大，跑得落后也没关系的，还有我嘛。” “呜，谢谢柳君，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而已。”三田深呼吸，出于对美的欣赏心理压力果然下去了一些。 柳风见她头发还没绑好，站起身，“三田，要不要我帮你编一个辫子，待会儿跑起来要轻松些。” “好、好的，谢谢柳。” 他手很灵活，编辫子的速度也快，没几下三田的金卷发就被整齐地绑好了，高桥有些惊讶，“柳君，你是家里有妹妹吗？怎么这么熟练啊，而且编得蛮好的。” 柳风的语气充满怀念，他给三田理了理几缕碎发，“以前给某个人编多了就会了，而且我很喜欢长发。” 也没有回答是不是妹妹或者别的什么，光是听着就觉得柳风很惋惜，而且还说了一句“喜欢长发”，这就好像是因为喜欢的某个人而发出的感慨。 “三班的？比赛快开始了，你们先过去吧。”有工作人员过来叫他们，然后又因为别的事急匆匆去了其他地方。 柳风不理解怎么大家突然就安静了，伸出手，“来，三班加油！” “加油！” 站到跑道上，木叶周围都是第二棒的选手，他望了一眼另一端准备就绪的高桥，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小柳是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为什么从来没听小柳说过。 不对，小柳不是说他并没有喜欢的人吗？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柳风可能心里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这件事，木叶就控制不住失落起来，甚至还有些喘不上来气的窒息感。 “砰！”信号枪响了。 高桥速度很快，冲在了第二，第一是以短跑出名的其他班的人，太多太多人在喊加油了。 “木叶，给！” 第二棒冲了出去，木叶速度也快，一直跟在第一名的后面，只是到了三田，女生腿长但实在比不过专业的，一瞬间掉到了第四。 三田跑得呼吸难受，她想不通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跑步。 “加油！三田！”柳风在最后一棒喊她，这给了她最后一点力气，好歹没被第五名反超，坚持着到了柳风那。 于是落在第四名的三班突然冲到前面，很多人还没看清人长什么样，终点线就已经落下了。 “小柳！！！”木兔抱住柳风转了一圈，“好帅！刚才！” 一班的同学也跑完了，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了，“木兔你到底是一班的还是三班的？” 柳风被勒得难受，一巴掌推开木兔，“你想勒死我吗？！” “看到小柳得第一我就超级开心！对了对了，你一会儿一定要来看我的比赛，你也要在终点等我！” 一班的同学放弃了，因为他发现有柳风的时候木兔是看不见其他人的。 第99章 九十九 体育祭（2） 木兔的比赛在一个小时之后, 等人去准备的时间，柳风就和木叶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休息。 木叶今天明显没什么精神，往日活泼的表情和语调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柳风以为他是累了便让男生靠着自己。 太阳晒得柳风不舒服, 于是他把伞撑开, 罩住自己和木叶，见肩膀上的人还是恹恹的, 柳风轻轻耸了下肩, 问：“木叶大小姐～接力赛有这么累吗？” “嗯。” 木叶提不起任何力气，说话声音也懒懒的, “就让我稍微睡一觉。” 睡醒后他肯定就能变好，就像以往, 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睡醒过后就能忘了。 可小柳有喜欢的人是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木叶问自己，就像以前因为看见柳风对待木兔的特殊性那样, 他在心底深处反反复复询问, 这应该让他感到不高兴吗。 他想起某个无聊的下午, 那时候学校还在放假, 冬天的雪一直没来，早早写完了作业后院子里除了他那讨人厌的哥哥其他人都出门了。 哥哥在摆弄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兰花, 不过看着像要被养死了。 “哥，你是在谋杀它吗？” “哈？！你别乌鸦嘴！”哥哥似乎一点都听不得这盆花的坏话，手像围着什么宝贝似地, 他摸了摸兰花只剩一片的长叶，“小纪，你信不信我能把它养到开花。” 木叶打了个哈欠，家里的温暖让他半步都不想踏出去，“不信。” 不过鉴于以往每次打赌都能输掉的经历, 木叶提前杜绝了哥哥再次跟他打赌的可能性，“我没有说绝对啊，你也别想着能通过打赌从我这捞到什么好处，我可没钱给你买汉堡了。” 哥哥顿时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来，他把花盆放到架子上，“不对啊，小纪，你平时不是存了很多零花钱吗，最近怎么可能会没钱了？” 已经在读大学的哥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噌”地一下跑到窗台前，一脸的八卦，“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天天就想着给人家买礼物来着？” 木叶真想把手里还喝着的纯牛奶给扔到男人脸上，“哈？！你脑子里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东西吗？！”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平时有存钱的习惯的！” 哥哥尴尬地蹭了蹭鼻尖，他其实每次都是看准了自家弟弟有存款才找他打赌的，但这绝对不能说啊。 “小纪，不要在意那么多嘛，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才对，说说，如果你真有喜欢的女孩了我还可以参谋参谋。” “就凭你大学一年四段失败的恋情？” “啊？！谁跟你说的！你怎么知道的！”哥哥差点想“杀人灭口”了，“是不是小妹？！我都跟她说了绝对不要告诉任何人的！” 木叶叹口气，“你应该反省的是为什么自己在感情上会如此失败，而不是想趁机勒索自己的亲弟弟。” “啧，小纪，我发现你终于变聪明了。”哥哥靠着窗台，终于安静了会儿，他盯着那盆快要死去的兰花，突然说：“小纪，但我确实是能把它给养活的。” “我喜欢的人说如果能在冬天看见它开花的话，就答应跟我复合。” 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哥哥语气低落下去，“喜欢一个人啊，就是盲目地跟从，在不知不觉间把不利于靠近她的一切都给改变掉，等回神时，改变已经成了习惯。” “还记得高中时候的我吗？突然在某一天开始了早起，那就是我的第一步改变。” 木叶仔细回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当时爸妈看见早起的哥哥还以为他鬼上身了。 “所以你当时不是鬼上身——啊！！好痛！你下手怎么这么重？我可是你亲弟弟！” 哥哥跳到窗台上坐着，也不在乎外面有多冷，看着像要跟弟弟来场促膝长谈。 “嗯哼，不说我了，说说你，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别骗人啊，我可太了解你了，我来猜猜，应该是从升上高中开始吧，每天回家都蹦蹦跳跳的，有时候又满脸愁苦，动不动就笑得傻兮兮的，绝对是喜欢上谁了。” 木叶喝牛奶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初，可就是这点停顿被哥哥逮了个正着，“哈！刚刚脑子里想的是谁？” “你这个大人真的好无聊啊，每天就逮着弟弟祸害了，我刚才愣住是因为想起学校排球部下个月的春高好吗？” “而且什么把零花钱都给喜欢的人买礼物了，我是因为老惹朋友生气才经常给他买东西道歉好吗？” 听到是“他”，哥哥就顿感无聊地“唉”了一声，“没意思，小纪，你怎么越长大越没意思了？以后会没有女孩子喜欢你的。” “你以为我会在乎？比起这个，怎么防住你这个坑人的老哥才更重要吧。” 哥哥：“所以你打不打赌？快，赌我能不能把那棵兰花养活，反正离年底还有一个月，时间还早。”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木叶望了望那盆凋零的植物，毫无生机，就如哥哥的话一样毫无逻辑，照他这么说，自己岂不是喜欢小柳？ “好，我赌你养不活它，年底之前，它开不了花。” “耶！小纪你就等着吧，我绝对会赢！”哥哥露出得逞的笑来，“记得提前把钱准备好，我这次不吃汉堡了，我要吃龙田场炸物全家福！” “我到时候要当着你的面吃，除非你求我，否则我是不会分你一点的。” 幼稚死了。哥哥知道弟弟最喜欢吃什么，以为这样就可以馋到他。 “好，我等着。”木叶早就习惯了，打完赌他想把男人赶下自己的窗台，“下去下去，我要关窗了，冷死了。” “略！”哥哥灵活地跳下地，他拍拍屁股，不过在走之前疑惑地问了一句，“小纪，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喝纯牛奶了？我记得你不是老觉得它没啥味道难喝吗？” 木叶捏着手里的牛奶盒，心不知为什么诡异地感到急促起来，他一把拉上窗户把手，“砰”的一声关上了外面的世界。 十二月底，木叶没想到那株半死不活的兰花居然真的活了过来，在新长出来的绿叶中颤颤巍巍藏了个娇小的花苞，哥哥欣喜若狂抱着它在自己面前来回晃悠。 “可以复合了！！！我赢了！！！” 木叶最后不得不在寒冷的冬天去给哥哥买吃的，那天还下着雨，风一刮进脖子里简直让人冻得受不住。 “木叶？你出来买东西吗？” 是小柳，他好像是和自己的两个幼驯染一同出来。见到木叶，那个人张舞着双手给他打招呼，深怕木叶没看见。 “嗯！”还有几天就是日本新年，虽然早就在手机上约定好要一起去参拜神社，但木叶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股冲动，双手围成喇叭状，“小柳！新年快乐！” “哈哈哈哈！木叶，你也新年快乐呀！” 以前木叶喜欢秋天，现在木叶喜欢春天。 ＊ “小柳。” 木叶蹭了蹭柳风的颈窝，想了想，又用手轻轻抱住了他，“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柳风还拿着伞，被木叶这么一围就显得有些拘谨起来，“什么？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了？” “没什么，我就是很好奇。” “没有唉，感觉完全没时间去考虑这些。” 柳风感觉木叶好像抱得越来越紧，但男生依然安静着闭眼休息。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小柳，我们要好好练习排球，我们要打进春高四强。”所以你千万不要把心思分到任何喜欢你的人身上，这样他才能有继续待在柳风身边光明正大的理由。 隔得不远是木兔在为长跑拉伸，大猫头鹰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穿梭在比赛场地的人很多，多到让人眼花，可他就这么紧紧盯着柳风和木叶。 柳风注意到木兔，连忙向他挥手，示意自己还在。 木叶感受到柳风的动作幅度，终于睁开了眼，顺着他的目光发现又是木兔，心下难以抑制住烦躁。 “小柳，太阳好大。” 木叶握住柳风拿住伞柄的手，稍往下拉，瞬间遮住了原本的对视，“这样好一些。” “啊？是吗？”柳风现在几乎是被木叶完全搂进了怀里，男生毛茸茸的头拱在颈间，呼吸又重又热，好像恨不得把人箍进身体里。 不太习惯这样的木叶，柳风挣扎了下，所幸他也很快就松掉了所有力气，恢复成了一开始乖顺的模样。 “木兔君，比赛快开始了，你该去准备了。”同行的同班同学提醒木兔。 “啊？比赛快开始了？好的！我绝对要拿第一名！冲呀！” 同学看着木兔突然的气势大涨有些害怕地后退，虽然语气还是平时愣头愣脑的样，但看表情甚至能察觉出一种阴森的恐怖。 “小柳！！！来给我加油吧！”木兔蹦蹦跳跳地跟坐台上的柳风挥手，这让柳风不得不现在就去终点等着。 他拉了一把木叶，“木叶，我们过去吧。” “好。” 木兔像个体能怪物，他平时的耐力就一直不错，如果不去打排球，或许在其他领域也会很有成就。 在一直领先大部队的同时，木兔还有空跟柳风和木叶打招呼，偶尔跑过去后会留下一句晚上吃什么类似讨论的话，好像他们不是在比赛的现场，而是在平时打完排球休息的地方。 于是冠军毫无悬念，在木兔高昂的“HEY！HEY！HEY！”中结束了。 木兔跑到柳风面前，突然瘪着嘴说自己累了，“小柳，好累啊，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第100章 一百 体育祭（3） 木兔既是在请求, 也是在展现自己的无害与温顺，他明白柳风比起强势的语句更容易对下位者的请求感到心软。 果不其然，柳风立马张开怀抱，“可以啊, 你要我抱你回去吗？” 他指的是公主抱, 本身也带着点逗弄的意味在，木兔急忙忙地否认, “不是啊小柳！我怎么可能会这样！” “就抱一下我就可以原地恢复了！” 男生今年又长高了一点, 每次拥抱柳风时木兔只会感觉柳风越来越小，“小柳, 你再不长高以后会不会只到我的肩膀？” 柳风用力掐了一下木兔的腰，痛得他摆来摆去的, 但抱着柳风的手就是不放，“我错了！小柳, 你别生气。” 主席台的喇叭正吼着刚才长跑比赛的成绩, 木兔果然在第一个, 又拖拖拉拉了好几分钟, 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去领奖牌，走时还让柳风去出口等他。 木叶撑着伞, “走吧，该去吃午饭了，我今天饿死了都要。” 柳风都快怀疑他今天生病了, 要不是木叶说话还算正常，走路也很稳，柳风就该强迫他去一趟医务室了。 各个年级组的比赛时间不太一样，但大致是连续的，赤苇今年同样报名了长跑, 不过由于时间的关系，他的比赛排在下午。 所有比赛都结束了的柳风一身轻松，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有空挨个给其他人鼓劲，他看着赤苇跟小见比起来都算单薄的肩膀有些担心，“赤苇，你可以吗？” “嗯，这是我自愿报名的，我可以跑完的。” 今天没有任何人带便当，大家都是吃的食堂，被柳风关心以后赤苇自然地也关心回去，“柳学长，我看你早上的比赛消耗量都挺大的，中午的话还是多吃点吧。” 柳风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挑食，他扯了一块软白面包吃进嘴里，想把话题岔开，“赤苇，我早上的比赛你居然有看吗？” 赤苇没被学长的障眼法转移视线，把自己刚买的一盒饭团推过去，“嗯，看了，柳学长很厉害。” “柳学长吃这个吧，您之前不是还说觉得味道可以吗？” 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居然说过这种话的柳风，好不容易咽下半份面包，看着个头又大又厚的饭团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不行，我吃不下。” 赤苇好像看见一个不听话又挑食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蹦跶，但他拿柳风没办法，在说话间便不自觉带着点哄人的语气。 “柳学长，你好好把饭吃了，我待会儿给你买纯牛奶。” “拒绝，我今天已经不想喝了。”柳风双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叉，“该好好吃饭的是赤苇，今天下午的比赛加油，我会去看的。” 啊，赤苇说话也变得跟妈妈一样了。柳风感觉他刚才的语气真的很成熟，不对，自己明明才是年龄更大的那个人好吗。 好像看出来柳风内心所想，原本还端着个大人样的赤苇突然软了语气，他声音很小，似乎也感觉到不好意思，“那我好好比赛的话，前辈会给我奖励吗？” 平时木兔幼稚惯了也会半撒娇半要挟地找柳风要奖励，可这要是由一直成熟稳重、做事从不出错的赤苇来说的话，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而且后辈用的是请求、假设，以及明显的小心翼翼，这让柳风觉得要是不答应的话他都不是人。 “可以啊，赤苇加油比赛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要我做得到。” 柳风同样用着很小的声音回复赤苇，搞得两人像是什么在课堂上说悄悄话的同桌。 木兔想要偷听却被柳风用一只手挡住了，“身为前辈怎么可以随便偷听呢？这是我和赤苇的秘密。” “什么啊小柳？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 可木兔再不甘心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一时间萎靡不少，但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吸引去了注意力，毕竟一班需要他的地方还很多。 ＊ 体育祭结束后，作为排球部经理的白福和雀田拿着相机为队内的大家拍照以此留作纪念。 “来，一年级们，笑一个！”白福举着手比耶，示意前面几个略显僵硬的男生稍微放松一些，别笑得那么假。 雀田看拍出来的效果不是很好，又努力让大家笑得自然点，她把相机架好，一点点去抠细节，“赤苇，你可以笑得真心一点吗？你可是才拿了长跑冠军啊，这不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吗？” 柳风嘴里叼着一根高桥班长塞给他的棒棒糖，听到两位女经理这么费劲便走了过来，他弯腰仔细看了眼照片，确实有些小瑕疵，但整体还是好看的。 “柳，你觉不觉得赤苇要是笑得再开心一些会更好看？” “嗯，好像是，毕竟长着这么一张帅脸，不好好展示的话感觉太浪费了。” 柳风估计两位经理也有准备明年拿去做社团宣传的意思，他抿了口沾上甜味的嘴唇，直起身，冲赤苇喊：“赤苇！你看我！” 阳光下的少年挥舞着双臂努力吸引着赤苇的注意力，视力还不错的他甚至能看清柳风侧脸上那颗不算明显的小痣。 在小时候爸妈忙于工作，为了给独自在家的赤苇道歉，就经常会带着一颗蓬松甜软的棉花糖回家，他其实并不会责怪父母没有时间陪他，但那时手里握着的棉花糖，逐渐成了童年时难忘的温馨。 后来上了小学，为了保护牙齿，爸妈不再给他买那种甜腻的东西，懂事的赤苇也跟大人们说自己不再喜欢棉花糖。 可他是喜欢的，是想要的，是希望能握进手心的。 “赤苇～看这里～” 柳风冲他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一点儿没有成熟前辈的样子，晃来晃去的。 “咔嚓——” 雀田这回满意了，“这样才对嘛，赤苇总是装得很成熟的样子，笑起来多好看。” 柳风点头赞同，“就是就是，老是装作小大人的模样，明明他才16岁。” 从站台上下来的赤苇面不改色地听着两位前辈在背后说他，也不生气，“前辈，辛苦了。” 雀田摆摆手，“没事，反正你们的脸明年也要印到宣传册上，拍得好看点更好嘛。” 白福收拾东西很快，她们今天的工作算是全部完成了，“柳，赤苇，我们先走了，要不然赶不上待会儿的末班车。” “再见，回家注意安全。” “前辈们明天见。” 柳风“咔嚓”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赤苇，我们也走吧，你现在饿吗？我请你吃饭？” 他没忘记中午答应赤苇的事，更何况后辈还超额完成了任务直接拿了个第一，这不好好犒劳一下说不过去。 “前辈。” 两人并排走着，柳风漫不经心应了，不知道赤苇要说什么。 “我不要您请我吃饭，能换个奖励吗？” “那赤苇要什么？” 赤苇不说话了，忽然冒出来的沉默显得接下来的话会是一个让人难以承受的要求，但柳风想赤苇是个乖孩子，这个沉默说不定是觉得害羞。 “……京治……” “什么？赤苇，你可以说得大声一点吗？” 认为自己还是太过分了，赤苇头一次结巴，“前辈……能叫我京治吗？” “就这样？” 这跟吃饭有什么可比性吗？！柳风向来是怎么好听怎么喊，如果赤苇觉得叫他的名字更好的话说一声就行了，根本不需要用来当作奖励。 柳风的反问让赤苇以为是为难人，他从来只听过柳风叫音驹的两位幼驯染和井闼山的两位后辈名字，也知道这代表了关系的亲近，这么突然地要求前辈确实很无礼。 赤苇越想头越低，直到被柳风一把捧住。 “京治，京治？这样？其实我觉得京治的名字一直都很好听，那我以后就叫你京治了。” “哎哟，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算要求了，我家京治怎么这么可爱，连跟前辈说话都乖乖的。” 后辈的样子看得柳风心软，“吃饭还是要吃的，毕竟京治拿了第一名！” 他转而拉起赤苇的手晃晃，“想吃什么随便说，我请客！” “谢谢前辈。” 去跟木兔木叶碰头的路上，柳风一直喊个不停，赤苇耳边全是叽叽喳喳的“京治”，好像他要把从开学到现在欠下的京治都喊完。 路过的学生只看见柳风手拉着一个一直捂着脸的男生，好像对他的所作所为无可奈何，但仔细听就会发现，男生其实一直有在回应柳风。 每一个“京治”的后面都跟着一声“嗯”，赤苇从不想落下前辈的每一次需要。 只要柳风需要，那赤苇就在。 ＊ 十一月，刚刚打完春高预选，枭谷在加紧练习迎接明年的春高，他们这回希望成绩最起码要比IH好。 樱成一改往日的不正经，拼了命地练习传球，每天也都留了下来陪木兔继续训练。 柳风看出他的不对劲，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逮住樱成，问：“你是因为十字文吗？因为迫切想要赢他的想法，所以给自己施加压力？我知道要是竹田学长还在的话肯定特别高兴，但樱成学长你没发现吗？你越来越累了。” 他给樱成递出干净的毛巾，示意他擦擦汗，“要不稍微放松一点？休息几天？” “没事的，柳，我没感觉到累。” 樱成的眼睛是最藏不住心里话的，柳风了解他，所以看出樱成的躲闪。 于是他换了个方法，“樱成学长，你高中毕业以后要去做什么啊？说起来我还挺想看看你在一年级写的关于梦想的作文的。” 十八岁少年在这一刻有了被戳穿的惊慌失措，樱成竭力装出平常不着调的模样，“一年级？那当然是成为最厉害的二传手了！” 100-110 第101章 一零一 春高，队长与副队长（1）…… 冬季, 天黑得快，才七点就比得上八月份的九点了，枭谷体育馆还亮着灯，阵阵鞋底与地面的摩擦音时不时能传到外面。 樱成用柳风给他的毛巾使劲揉搓因为剧烈运动而通红流汗的脸, 闷在下面的声音低低的, “总之，柳不用担心我, 我很好, 我也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 “好。” 出乎意料的，樱成本以为柳风会跟往常一样再劝劝他, 或者说些调侃的话，可柳风只是点了点头, 并没有选择追问。 他打开樱成的水瓶递过去，“我不会去干涉你的决定, 只要樱成学长认为是对的, 那我就支持。” “谢谢。” 这个词语樱成已经记不清自己对柳风说过多少次了, 他不算是个称职的队长, 胆小、自卑、还容易被对手牵着走，曾经嘲笑过木兔对于柳风的依赖, 可仔细想想他对柳风的依赖又能低多少。 “樱成学长！你还要继续吗？”木兔对于最近樱成的勤奋是感到开心的，倒也不是说他以前偷懒，只是这段时间樱成非常积极, 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樱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急急忙忙恢复了斗志，“继续！” “小柳，樱成学长这样真的没事吗？”木叶问，队长的反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除了木兔, 他甚至以为是樱成终于发现自己对于排球的热爱了。 “没事，我们只要相信他就好了。” ＊ 枭谷跟音驹的练习赛—— 黑尾发现枭谷的进攻好像变得更敏捷更难猜了，这其中的变量不是来自于攻手的技术增进，而是那位最不起眼的二传手，樱成。 “樱成！你小子最近进步这么大！”音驹队长惊讶了，毕竟除了枭谷的人，最了解樱成的就是他这个三年的老对手了。 男生藏不住得意的心情，嘴角勾起又迅速压下，“只是最近练得多了，熟能生巧而已。” “你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欠揍呢？” 黑尾问柳风：“你们队长受什么刺激了？好像突然升级了唉。” 柳风挡住黑尾不老实想要戳他腰的手，“讨打吗你？樱成学长才没有受什么刺激，他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吧。” 其实柳风也不清楚这中间的原因，他更不明白樱成时有时无的焦虑从何而来，但现在结果仍是好的，他也就暂时不去想太多。 比赛结束后，所有人分散在各个地方休息，柳风靠在墙边发呆，偶尔应一声黑尾的念叨。 音驹队长搂着樱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樱成，说起来我们也快毕业了，你之后有打算好做什么吗？” 他叹口气，没等樱成回答，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嘛，以后还想继续打排球，要是大学能加个球队就好了，你呢？” “……我，还没想好。” “怎么能没想好呢？时间过得很快的，等春高一结束就是毕业典礼，毕业典礼完我们就要离开高中了。” 樱成抱着膝盖，头靠在上面，虽然在听着音驹队长的话，但注意力早跑到了柳风身上，他想，是啊，打完春高我就要离开了。 “喂？喂！樱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听，你这个老年人，对着我都能唠唠叨叨。” 可两位老朋友对视一眼，突然笑起来，谁知道这样的拌嘴还剩几次。 研磨拎着柳风的长外套，默默看了一眼樱成，随即速度很快地收回了视线，他打断黑尾坚持不懈“骚扰”柳风的举动，“小风，把衣服穿上吧，小心感冒。” 柳风的体温偏低，对温度也比平常人更敏感，打完比赛后出汗只会更冷。 他原本面无表情，立马笑起来，“好的，谢谢研磨。” 黑尾不满地说：“我逗了你几分钟你都不笑，研磨一过来你就笑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柳风用外套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闻言一脸的震惊，“小黑，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在打赌啊？我要是笑了不就输了吗？” 研磨：“小黑刚才是在说笑话吗？也不怪小风不笑，因为真的很无聊。” 比起黑尾的笑话，研磨觉得还是他的发型更好笑一些。 “什么？！我的笑话不好笑？”黑尾有些受伤，毕竟他第一次听的时候笑得肚子疼。 柳风一本正经，“没事的小黑，虽然你的笑话不好笑，但你人很好笑。” 面对柳风真诚的眼神，黑尾一时之间竟分不出这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在捅他刀了…… 休息完所有人都该回去了，柳风刚换完常服出来，就听见一堆人惊奇的声音，原来是外面在下雪。 雪不是很大，可地面慢慢地也被铺白了，像一层毯子，脚踩上去会发出细小的“咔嚓”声。 见研磨还在望着天，柳风满脸坏笑地走过去，“我换好了，回家吧。” “好。” “啊对了，研磨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柳风示意研磨伸手，猫猫毫无防备地把爪子张开，于是得到了一坨冰得要命的雪球，冻得研磨下意识想缩回手，柳风哈哈大笑起来。 “小风，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啊？什么？”柳风瞬间往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心高高提起，而研磨另一只一直背在后面的手猛地一扔，一坨比刚才小很多的雪球就朝柳风砸了过来。 “啊！” 柳风躲得很快，根本没被砸到，他回头，居然是山本被砸了个正着。 “孤爪！是你扔的吗？” 研磨悄悄把手里仅剩的“作案工具”给藏好，“……不是。” 山本看着研磨无辜的表情根本不信，转身就团了一个雪球出来，“孤爪！看招！” 没想到居然是研磨和山本先闹了起来，前辈们一开始都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直到也加入了混战，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柳风躲在走廊侧面，企图逃过一劫，他看见赤苇孤零零站在一边，便悄悄喊他，“京治！过来过来。” 赤苇立即乖乖地过去和柳风一起躲着，但没几秒就暴露了，他突然将雪轻轻拍到柳风脸上，露出有些狡黠的笑来，“柳学长，我也是打雪仗的一员。” 雪跟赤苇的手形成两个极端，也因为被握在手心里久了雪也沾上了几分男生的体温，总之拍在脸上不会觉得太冰。 柳风抓住赤苇想缩回去的手，“好啊你，京治你变了。” 他满心想要报复回来，没注意脸上的雪已经化开，正一点一点从赤苇的掌心流出。 “柳学长，先别动，我帮您擦擦。” 赤苇另一只手是干燥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张柳风有些眼熟的手帕，不过还没等他帮柳风擦脸，小见的雪球就先一步砸到了赤苇后脑勺上。 “哟吼！你们居然躲在这里！” 小见个子不高，跟一堆动不动就一米八几的男生比起来很娇小，不过他现在手里抱着一堆刚团好的雪球，简直恐怖。 “跑跑跑！”柳风立马扯着赤苇往走廊另一头躲，时不时反应迅速地接下小见扔过来的雪球再反扔回去，甚至还有空报复身边的赤苇。 黑尾就一直在找他来着，见人跑了出来，顿时四五个雪球就招呼了上去，看着攻势很猛，其实跟他砸夜久比起来已经轻了很多，更何况一大半都是赤苇受的。 木兔和木叶在小见身后不断补充着能源，也等着欺负一把柳风。 “哎哟！”柳风被趁机浑水摸鱼的猿杙砸中了脑门，男生们的动作一顿，然后火力就调转朝向了猿杙。 “你们这是在欺负人！” 猿杙东躲西藏，“小见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明明没有砸你！” “我凑个热闹嘛。”小见嘿嘿一笑，怀里的库存慢慢在减少，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两位年长的教练都是笑呵呵的，也没有制止的想法，只是会偶尔提醒大家小心感冒。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累了，混战终于结束。 研磨喘着气，跟山本还没有决出胜负来，但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我今天回去、肯定会发烧的，绝对！” “研磨还是要多动动嘛，以后就习惯了。”柳风搂紧他，像搂住一只小猫崽，“开心吗？” “……嗯。” 三人回去的路上，柳风拉着研磨的手，但感觉了一下好像自己的手比研磨还冰，也不知道是谁给谁取暖了，就想抽出来，可手指被研磨紧紧缠住。 “没事，小风的手很暖和。” 黑尾长得最高，撑着伞三个人一起用，“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应该没事的。” 柳风摸了一把研磨的额头，感觉温度还是正常的，“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尾笑得伞一抖一抖的，都有雪飘到最矮的研磨脸上了。 “我，没有发烧，至少现在没有。”研磨把脸上的雪抹掉，语气幽怨，“小黑，我的脸上现在全是雪，说不定现在没发烧，待会儿就会了。” “啊，抱歉。” ＊ 大阪春高参赛的名额有两个，除东野中高中，另一所是大阪常年的优胜学校。 作为今年的第一代表，东野中的出现简直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不光八月的IH打进了八强，在角逐春高参赛资格时更是以3：0的战绩打败了常年的王者。 十字文的半长发被剪掉了一半，现在的他看起来阴郁气息减弱不少，可眉眼间的攻击性却被放大了。 二传在整理自己的背包，他想起这段时间都没见到过十字文的家里人，便有些好奇，“队长，你外婆真不打算去看看春高吗？毕竟比赛只有这么一次了。” 在其他人都有家人来支持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教练也问过。 “啊这个，她不去，因为家里来了比较重要的客人。” 第102章 一零二 春高，队长与副队长（2）…… 十字文枫的亲人有两个, 一个是生育他的妈妈，另一个就是抚养他长大的外婆。 自被外婆从那间小屋子接回去以后，那座属于十字文氏族的巨大神社就成了他人生唯一的家，尽管神社空旷又清冷, 外婆也不是什么温柔的性格, 可就是这里，容下了十字文孤立无援的童年。 从IH回来, 外婆问他：“你用眼睛看见了什么？” 十字文跪坐在穿着巫女服的老人面前, 被那双凌厉的眼盯住后，男生忍不住撒谎, “看见了一个怪物，长得很可怕, 很擅于哄骗人心。” 外婆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像是得到了确认, 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很快, 老人的注意力转回到了身前的长木桌上，那里摆着一封已经打开的信, 米白的信纸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不日，将登门拜访。” 在这个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信件几乎快被手机给淘汰掉, 虽然也有不少人觉得手机代替不了纸笔所能承载的感情，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手机更方便些。 这封来自宫城的信兜兜转转，中间还因为送信人没找到收件人差点被退回，终于在隔了七八天后拿到了十字文外婆的手里。 离开故乡几十年的少女如今也到了垂暮之年，失去家人的一切联系方式后便凭借记忆中的地址寄出了这封信。 十字文幸子对这个字迹太熟悉也太陌生了, 毕竟那出自于她的亲姐姐，十字文爱子。 “阿枫，你的头发好像太长了，我帮你修剪一下吧，不是在学校还要打球吗，那样要方便一点。” 外婆的话题转得太快，现在又成了一个很普通的关爱晚辈的长辈，十字文下意识摸了一把略长的发尾，好像是该打理打理了。 如果要完成跟樱成在高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他的确要全力以赴。 老人的手布满皱纹，却也无比温暖，她拿着小木梳一点点梳顺十字文的头发，“千万不要被表面的皮囊所迷惑，怪物是吃人的。” 柳风……吃人？ 十字文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比赛的时候他偶尔能靠近那个人，并没有外婆说的阴冷和恐怖，相反，是很温暖的气味，像夏天与秋天交接时分，山间微微吹过的晚风，好像是炽热的，又满是温柔的。 “怪物惯会伪装，千万不要相信它说的任何一句话。” 外婆拿出了剪刀，剪得很轻，根根发丝被她仔细收好，然后包进了一块黑布里，十字文从小习惯了，虽然外婆不是个喜欢把爱表达在嘴上的人，但最爱他的人也只有外婆了。 十字文谢过外婆，准备去做饭。 幸子把姐姐寄的信连同外孙的头发一同锁进房间的抽屉里，喃喃自语：“你终于知道你是错的了，你也觉得我是对的。” 不过虽然信上说的是过几天，可神社直到十二月底，即将新年的时候才迎来了爱子，也就是柳风的奶奶。 重新踏入这座承载了无数童年回忆的神社，爱子恍如昨日。 “这么多年还是孤家寡人吗？幸子。” 幸子把人迎进内屋，神社太过清冷了，完全看不出曾经十字文氏族的兴盛，爱子有些感慨，“记得小时候妈妈很喜欢桂花，所以外围就都种满了，开花的时候附近的居民都会过来，可惜她去世后桂花也死掉了。” “你去了东京，不知道后来我尝试过把桂花种活，可能是妈妈不想我们一看见桂花就想起她吧，所以一棵都活不成。”幸子说起以前的事稍微带着点笑意，可惜像是想到了什么，脸又沉了下去。 “你太念旧了，屋子的摆设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幸子，这根本没必要。” 幸子泡了一壶茶，对于姐姐的评价懒得回答，她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推过去，“请用。” “你回来，是因为知道错了吗？” 爱子喝茶的动作愣住，还没开口，幸子又继续说，“因为一个梦，你离开了大阪，丢下我进入了皇室，这倒也没什么，人总是往高处走的，你的能力又一直比我强，会被重用很正常，但是，你自降身份嫁给一个平民，甘愿困在一个小地方，抛弃家人，抛弃故乡，抛弃‘神女’的身份，我不懂。” “可你等了几十年，”幸子表情似是胜利的喜悦，又像是嘲讽以及怜悯，“等来了一个怪物。” 十字文氏族几百年来一脉单传，在十字文枫以前从未出生过男丁，到了爱子和幸子这一辈，居然出了双生子，所幸的是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诅咒，两姐妹只是能力有所不同，身为姐姐的爱子汲取了十字文一族可怕的天赋，妹妹虽然能力弱些，但其实和她妈妈差不多。 爱子的出现犹如天降之物，通灵的能力自出生就显现了出来，其中预言这项天赋最为突出，才五岁就远近闻名。 两姐妹的母亲既是自豪又是担忧，不过十字文神社的人气恢复了过来，当地人们对她们的尊敬愈发深厚。 可好景不长，后来母亲病重，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临走前只匆匆留下一句，让两人这辈子都不要离开神社。 母亲离世的那一晚，流着眼泪靠着妹妹才能勉强睡着的爱子本以为会梦见母亲，但并没有，因为她看见了新的预言。 办完葬礼后爱子没对幸子解释什么，不顾幸子的劝阻，只跟她说自己要去东京了，让妹妹好好照顾自己。 两人最后一面居然是在吵架，幸子也没想到，她哭着求唯一的亲人留下都没能留住爱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坐上去东京的火车。 幸子太了解爱子了，她知道姐姐不可能会变得如此反常，绝对是又预言到了什么，可一时间心头的怒火让她懒得去想，等再次听到爱子的消息时，女人已经结婚了。 她恨得要命，恨爱子背叛了妈妈，背叛了自己，也恨爱子什么都不愿意解释，从小她都没嫉妒过姐姐的天赋，但那一刻，她嫉妒得快疯了。 幸子想，我一定要看见那个预言。 于是她把妈妈留下的书全部翻了出来，没日没夜不吃不喝，她要找到十字文家族的秘密，看见爱子看见的一切。 终于，四十岁那年，延迟了二十多年的预言梦进入了她的脑海—— 哄骗人心的妖怪从东方过来，搅乱世界，妄图弑杀神明，颠覆人间。它披着漂亮到怪异的皮囊，伪装成温柔无害的模样，骗家人，骗朋友，骗同学，骗世间，它没安好心，心思恶毒，想靠弑神成为新的神明。 幸子想，姐姐肯定不知道发生的所有事，她也被妖怪骗到了，本以为是新神的降临，没想到是恶魔的潜伏。 不过幸好，怪物最后会死掉，神明没有放弃任何人，是神明杀掉了怪物。 ＊ “哈哈哈哈，幸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怪物，我的错又在哪里？” 两姐妹的长相一个随母亲，一个随父亲，不过都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 爱子被清茶的热气蒸得眼镜上全是白汽，于是干脆把眼镜摘了下来，她笑起来跟狐狸很像，“没有怪物，你也不要被稀奇古怪的梦搞得疑神疑鬼的，你忘了，从小到大你的预言就没有对过一次。” “错了。”幸子的眼睛微红，嗓音颤抖，“妈妈的死我看见了。” 爱子没有露出太意外的表情，“那你有看见我的死亡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幸子声音变得尖利，“就算是会死掉，你也要去拥护那个怪物？我告诉你，它绝对会死，等着它的完全就是一个死局，神明不会放过它的！” “它不是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什么它？你在说谁？幸子啊，我们年纪都大了，我这次回来不是跟你吵架的，好好安享晚年不好吗？你看你这么大把年纪，连个身边照顾的人都没有，要不然搬来跟我住吧。” 面对爱子的装傻，幸子忍无可忍，“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女孩了，你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而且！我有女儿有孙子好吗？！别以为就你活得幸福！” “哈哈，那还真是让人欣慰啊。” 看见爱子脸上的表情，幸子知道自己又被带歪了，在姐姐面前她仿佛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妹妹，“你就笑吧，那个怪物很快就会死掉并露出它的真面目的。” 爱子表情终于变得认真，“幸子，你不应该插手的。” 过几天就是春高，阿枫绝对会接触到那个怪物，幸子提前在十字文身上动了手脚，那被剪掉的头发就是媒介。 “打个赌吧，看妖怪是不是会原形毕露，你别再装不知道是谁了，它叫柳风，会跟我的孙子在排球比赛上遇到，到时候有直播，是不是人一看就能知道。” “我要让你明白，你是错的，你是被它骗了。” 爱子想要起身离开，但被幸子挡住，“就赌这一次，也算我求你，你没有看见预言的后半部分，所以你不知道它有多可怕。” “趁现在还早，它没有成长起来，扼杀才是正确的，这也是你这个‘神女’该做的不是吗？” ＊ 1月5日，在东京举办的春高正式拉开帷幕，跟去年不同的是，这次柳风将作为首发球员上场。 “一年的时间过得好快啊，我去年还是关键分发球员呢。” 木兔搂着他，“嘿嘿，但今年会是我们共同战斗！冲啊小柳！” “好羞耻，木兔你声音就不能稍微小点吗？”木叶真想把脸都捂起来，木兔这大嗓门搞得周围人都在看他们。 第103章 一零三 春高，队长与副队长（3）…… “嘀。”自动贩卖机里的饮料从出口处掉了下来, 柳风弯腰捡起，但余光看见一双脚停在自己旁边。 他本以为是排队买饮料的人，就打算赶紧起身让开，但一转身, 发现是几个月不见的十字文。 柳风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可十字文就不是来买饮料的，他一步跨到柳风面前挡住他, “柳, 好久不见。” “嗯，你好。” 不清楚来人的目的, 柳风见十字文没有让开的意思，只能问：“请问十字文前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男生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好像在打量，半晌才来了一句, “柳, 你吃人吗？”？ 哪来的神经病？ 十字文看着柳风因为生气而半挑的眉, 漂亮的眼睛好像星星, 表情灵动，又可爱又鲜活, 心底生出一丝逗人的快感来。 “就算吃人也不吃前辈这种，因为感觉脑子有问题，怕吃下去我也变傻了。” “哈哈哈哈哈, 好可爱，我有点明白外婆的话了。”真的好会骗人，但是也好吸引人，怪不得说她可怕。 柳风感觉手里的饮料都要被自己给捂热了，嫌弃地看了一眼笑个不停的十字文, 干脆绕过他走了，连招呼都不想打。 回去以后樱成正拿着平板仔细观看下一个对手的比赛视频，时不时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些什么，柳风喝着微甜的汽水，站在他背后瞄了一眼。 “樱成学长，好认真哦。” “柳，不要不出声啊！很吓人的好不好！” 柳风坐到他旁边，“那是你太专注了，哇，樱成学长，你老这么盯着电子屏幕看，小心近视哦。” 樱成按了暂停，闻着柳风身上汽水和另一股香味混杂而成的特殊味道，鼻子忍不住耸动了几下想仔细分辨，接着十分肯定地说：“你碰到十字文那个混蛋了？” 哇，十字文在樱成学长的嘴里要么是混蛋，要么是神经病，要么是故弄玄虚的，原来好朋友闹翻之后嘴都这么毒的吗。 “你怎么知道的？狗鼻子吗？” “柳，要懂得尊重前辈啊，怎么说话呢你。十字文的外婆经常会点一种特殊的香，那种味道很特别，像下雨天刚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蚯蚓，就是潮湿的土味，我以前闻得多了当然熟悉啊。” 柳风掀起自己的袖子认真闻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丝奇怪的味道，可味道消散得很快，也可能是因为他喝了好几大口汽水所以被压了下去。 “在酒店下面买饮料的时候碰到了，就说了几句话。” 柳风想起十字文没头没脑的第一句，“樱成学长，最近丧尸电影很流行吗？” “哦你说那个，是很火啊，新出的电影里面就有三部是这个题材的。”樱成以为柳风是想看，“你想去看吗？等打完比赛我们可以一起去。” “什么电影？小柳想去看电影吗？”木叶刚洗完澡，他们按照惯例在这个时间来队长房间商讨比赛战术，但他只听到后面一句。 不过等木叶发现柳风手里拿着的汽水时，表情一变，“小柳，这么晚了就不要喝这些东西了，对牙齿不好啊。” 几乎就差一口就解决了汽水的柳风，得意地朝木叶晃晃易拉罐，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已经没了。” 樱成：“刚才我们在说丧尸电影，柳好像挺感兴趣的。” “啊？那种？”木叶一提到这种东西满脑子都是血肉模糊的各种不可说画面，明显有过阴影，“还是别去看了吧，被病毒寄生后到处去咬人这种设定，真的不怕看完吃不下饭吗？” 柳风可没说过自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只是觉得十字文应该是电影看多了。 不对啊，这不就是在间接说明自己长得像丧尸吗…… “樱成学长，你要不要考虑下跟十字文约架的时候带上我？” “？” “……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巨变吗？难道说柳你也发现了十字文很欠揍对吗？” “喂！樱成学长，你应该是劝阻小柳而不是顺着他的话说啊！绝对不准去约架！”木叶一把捂住柳风的耳朵，好像是樱成把柳风带坏了一样。 柳风扯下木叶的手，“一定要叫上我！” “放心！我一定会揍得十字文满地爬的，都不需要你出手！” 两人好像已经想象到了十字文狼狈地求饶画面，握了手直接达成了约定，只留满脸惊慌失措的木叶。 排球队的大家一窝蜂进来了，闇路教练拿着一块小白板走在最后面，“大家都休息好了吗？我们来说说明天该怎么打。” “教练！您知不知道——” “闇路教练！你喜欢看丧尸电影吗？”柳风举手迅速打断了木叶的告状，“要不要打完春高我们大家一起去看场电影啊！” “嗯？”闇路教练还真认真思考了下，“还行，如果你们想看的话安排一次团体活动也是可以的。” “呕吼！”柳风和樱成欢快地击了个掌，木兔岔到两人中间，激动地问：“是那种感染了生物病毒，然后变成怪物吃人的电影吗？好像很有趣！” 提到“吃人”这个字眼，柳风忽然冷下脸，装作阴森森地靠近木兔，“就像我这种哦，一口就能吃掉木兔的脑子。” “不是，木兔根本就没有脑子可以吃吧？”小见把自己逗笑，“那末世来了以后木兔不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人了吗？” “噗——哈哈哈哈哈，小见，你也太坏了。” 木兔：“哈？！我很聪明的好吧，如果丧尸真的来了，我还可以保护大家！” “用排球吗？”赤苇默默地说。 “哈，当然是啊，用我的超级无敌直线球！” “那该怎么保证球的准度呢，丧尸是移动的，球是有限的，而且丧尸的弱点是什么呢。” 木兔被赤苇问住了，一时间卡顿在了扣球动作的半道，大家笑得疯狂。 柳风：“其实我想说，真有那么一天，我们都是地上追着人咬的那个，别幻想打丧尸了各位。” 于是所有人的话题终止了，终于转回到了正经事上。 第一轮比赛枭谷轮空，第二轮今天也已经结束，如果打完明天能够赢的话，枭谷就可能跟IH时一样碰上东野中了。 “樱成，我发现你最近状态都非常不错，保持这个势头，比赛只会越打越顺的。” “谢谢教练！”樱成心情甜滋滋的，被教练夸完又看向柳风，意思很明显。 “加油！樱成学长超级棒的！”柳风跟夸小孩子一样，还冲他比了个心。 虽然敷衍，但男生明显很是受用，耳朵尖红得要命。 大致讨论完后，木兔对之前被柳风强迫终止的话题还有兴趣，“小柳，你说，要是我变成丧尸后还能继续打排球吗？” “……说不定真的可以。” “哦！那你会跟我一起打吗？” 木叶听着这没营养的对话忍不住吐槽：“就算世界末日了也要继续打排球吗？你是排球变的吗？” 柳风回答木兔的问题，“……可能会吧。” ＊ 枭谷第三轮碰上的是来自京都的学校，柳风依稀记得去年IH的时候跟井闼山比赛的也是京都的，不过是叫一林，跟他们现在的对手不是同一个。 跟枭谷差不多，这所学校进攻能力比较突出，两位主攻手擅长交替扣球，迷惑性很强。 柳风站在网前，仔细分辨对面的局势，他对木叶悄声说：“待会儿你先起跳。” 对面的二传瞟了一眼柳风的位置，决定把球传到右路，那里有主攻手和后排防守的自由人，就算被拦下也可以很快得到补救。 “拜托了，第一球一定要得分！” 主攻手看准球路起跳，柳风和木叶一同移到右边，他看见前方伸出的手，“上当了吧！” 真正扣球的是后方的另一位主攻手，两人身形相差不大，一前一后交替速度很快，这中间骗到拦网的时间差就足够他扣球得分了。 “枭谷拦网得分了！又是柳风！” 随着解说员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进直播里，刚才那个迷惑性极强的扣球被柳风后补的拦网完全拦下，球落到了网前位置，想补救也来不及。 “可恶！速度怎么会这么快！”对面二传起先看见只有木叶一个人起跳时就开始怀疑了，不过因为对队友的信任，他明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来不及反应的，但柳风居然还真拦了下来。 “小柳！”木叶跟柳风击掌，这种把对面自信的表情击碎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到我发球了！对面一定得小心了！”木兔拿着球站到发球位，前排的三人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捂住了后脑勺。 “哔——”木兔发球触网，比分1：1。 “哇啊啊啊！为什么！” 网那头的敌人松了口气，还好，刚才看那个猫头鹰发型的家伙还以为会来个大力跳发。 位置轮转，柳风和自由人交换，赤苇问：“柳学长，木兔学长是不是又陷入消极模式了。”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这让还沉浸在第一球就完美拦下对手的喜悦中的柳风回神，“应该，不过他这次能是为什么？” 反正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吧，柳风非常确认木兔到刚才为止状态都非常的好。 但所幸暂时还没出什么大问题，鹫尾在前排跟猿杙的配合也是很好的。 樱成接到小见的球，他在思考该传给谁比较合适，是让木兔一球恢复状态，还是谨慎些让鹫尾从左路重扣。 话说木兔这家伙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变得消极了啊！ 第104章 一零四 春高，队长与副队长（4）…… “鹫尾！”樱成最后还是选择将球传给了鹫尾, 沉默寡言的男生用力一扣，轰开了对手的三人拦网。 没得到传球的木兔有些丧气，但他好像已经在努力振作起来了，“鹫尾！好球！” “……不必装作很好的样子, 你的表情太好懂了。”鹫尾声音低沉, 说话又慢又重，像在跟小孩子说话, “你需要小柳吗？” 木兔瞬间双手交叉撇嘴, 嘟嘟啷啷，“他才不会管我。”可眼神又老是往柳风那边瞟, 违心话连伪装都不会。 对面的主攻手：“什么啊？原来枭谷的木兔也不过如此，亏我们白担心了。” 枭谷毕竟是IH的四强, 他们对其还是比较忌惮的，在观察了很多次他们的比赛后, 教练指出, 其实真正需要警惕的不是难以防守的柳风, 而是可以不断持续稳定输出的木兔, 王牌的存在既是定心丸，也是鼓舞队伍向前走的力量。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用三人拦网压迫木兔, 好给他增加心理压力，可好像比赛没开始多久，木兔自己就出问题了？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 这就是机会，能够离春高冠军更进一步的机会。 “别在意，待会儿就给你出风头的机会。”樱成拍拍木兔的肩膀，“我们的王牌，是不可能轻易就被这些小事给打败的！” 然而事实证明, 木兔是可以被小事给打败的，他兴冲冲地说：“好！我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可表情却是没有一点儿激情的。 柳风与自由人交换，轮到他发球，在等待裁判示意的时间柳风看了眼木兔饱满的后脑勺，他真是好奇，这只猫头鹰又在瞎琢磨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哔——” 球跟哨声一同发了出去，速度太快，对手来不及反应就落地了，这对枭谷来说是常有的事，也算是一种能迅速拉开分差的手段。 是昨天中午没有把手里的面包分他吗？还是因为忙着跟弟弟打电话没来得及回应他？又或者是没有夸他数学考试进步了3分？ 柳风是真不想把木兔想象得这么幼稚，实在是因为几年的相处已经习惯了，他习惯了对木兔考虑得更多。 ……也习惯了木兔因为他而变得消极。 一连三次发球得分，再沉得住气也该开始着急了，京都的对手满脸严肃，这时，一直原地发球的柳风往后退了几步，似是在为自己寻找好助跑的距离。 原来刚才还没用全力吗？！这个可怕的排球怪物。 京都的二传屏住气，他知道这球肯定会比前面的都难接，可就凭这个并不能让他放弃。 他们的队伍不是第一年打进春高，去年也是他们代表京都来比赛，可去年IH的选拔赛他们居然被名不见经传的一林给打败了。 一林这所学校常年游走于比赛的第一轮，他看过一林以前的比赛，队内成员既没有个子的优势，又没有技术的加持，进攻和防守都是同等水平的差劲。 不过去年跟他们在决赛上碰到时，一林像换了个模样，各方面的能力都大幅提升。队伍的二传是他们的一年级新生川西，个子高，有一米九三了，是个寸头，明明没什么表情，可他给人的感觉非常——威严，并且神圣不可侵犯。 男生不想说的是，第一次见到那人时他甚至有种下跪的冲动，光是看着就觉得非常强大，虽然没想到一林在IH第一轮就被井闼山给淘汰了，可那个二传给他的印象实在是过于深刻。 “来吧！”比你还恐怖的人物我都见识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裁判吹响了哨声，柳风停在最佳助跑点没动，他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在注视着自己，仿佛是他决定了比赛的胜负。 “球好像变轻了……” 在最后一秒，柳风助跑，三步并作两步，跳得更高了，“咚”的一声，居然是跳飘球，明晃晃地落在了对方自由人的旁边。 “居然是二刀流？他什么时候——” 过去的一年，柳风进步的并不只是拦网，陪伴他的除了三人快攻，还有日益精进的发球技术。 柳风或许对比赛输赢并不是那么在乎，可若是为了大家，他愿意付出更多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 比完赛，枭谷2：0拿下了八强的入场门票，双方握手示意，互相友好地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柳风把外套穿好坐了下来，现在是一月份，如果不做好保暖可是会很容易生病的，尽管柳风到目前为止都没中招过，但他还是裹紧了衣服。 他蹭到木兔身边，故意用肩膀去撞他，“刚才的最后一球超级帅。” “哼。”木兔被夸完全没有要领情的意思，反而往侧边挪了下，虽然距离不明显，但他就是在远离柳风。 没看出木兔在耍小脾气，因为那点距离真的几乎可以忽略掉，柳风又用膝盖碰碰木兔的，“喂，理理我。” 越是被哄，木兔就越是“硬气”，还故意把头偏转了过去，连脸都不想给柳风看了，在柳风这个视角，只看得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好像有很久都没有仔细观察过木兔了，柳风想，比起国中三年级刚刚遇见那会儿，木兔略显稚嫩的脸已经完全变了，那时他还有一些婴儿肥，可随着时间的变化，男生的五官开始变得凌厉，眼睛还是大大圆圆的，但有时候并不是那么的乖巧可爱。 又或者换句话说，木兔正从男生向男人转变。 这也是为什么柳风有时候会想远离木兔，因为这是一种本能，逃离危险的本能。 “你理理我吧，木兔？兔兔？小兔？”柳风下巴靠在木兔肩膀上，凑近他的侧脸，说话吐息间带着股幽幽的香，“告诉我吧，木兔不高兴的原因，我不想猜，因为我很笨，猜不中的。” 他因为怕冷，手全揣在了枭谷冲锋衣的兜里，一点点倾斜倒向木兔的时候，身体也在慢慢倒进男生的怀中。 木兔皮肤白，一点红就会特别明显，柳风继续拱拱他，两人原本就在角落里，木兔此时像被逼进了绝境，又可怜又透着点开心，他面对着墙壁，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柳风。 “没有不高兴……” 木兔嘴硬，可之前的举动早就出卖了他，柳风：“没有不高兴的话那我可就走了。” “啊！怎么可以这样？！小柳，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这简直像极了狗血剧里胡搅蛮缠的女主，到底是怎么就延伸到了“不关心他”的这个论点上，柳风猛地坐直了，“不关心你的话我都不会过来，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不要！”木兔收紧了手，把裹得贼厚的柳风全部包进了怀里，想了想，他顺着冲锋衣的口袋摸进去，发现柳风的手果然是冷冰冰的。 “好冰，小柳你是冰块做的吗？”木兔干脆把柳风的两只手都拉了出来，直接包进手心，比起被哄这个还是更重要些。 柳风想抽都抽不出来，因为已经习惯了这个温度，木兔的手反而烫得他难受，不过效果显著，没多久柳风的手就被捂热了。 “你才发现吗？我是个冷冰冰的人这件事。” “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小柳才没有冷冰冰，你国文变差了哦。” “要我把国文96分的卷子扔你头上吗？” 柳风突然笑了，眉毛弯弯，像颗漂亮的小珍珠，让人喜欢得不得了，“谢谢你给我捂手。” 木兔刚消下去没多久的脸再度变红，心头热热的，“不用谢，小柳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他捉住柳风的手抬到唇边，稍微顿了下后换了个方向，让柳风的手心挨到他的脸颊，一下一下，像只小动物在讨食似的，蹭来蹭去。 “那木兔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不开心了吗？“ “已经没有不开心了。”因为有小柳在，一切都是值得高兴的。 木兔蹭完把柳风的手握进手里，摸着他漂亮的指尖，像在数蚌壳里的珍珠，“小柳，高中毕业以后，你想做什么呢？” 柳风由着他玩自己的手，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唉，但我应该不会再打排球了，可能先上个大学？” 两个国家的观念不一样，在这里，高中毕业以后去做什么都是自由，可木兔没有任何犹豫，“好！我们一起考大学！我以后还要天天见到小柳！” 木兔没有对柳风高中毕业后不再打排球这件事感到难过，他要的是，毕业以后跟这个人还有紧密的联系，像现在这样。 柳风没有对木兔许诺，他看到樱成在旁边甩手，便问：“樱成学长，你的手怎么了？” “啊，”樱成望了一眼木兔拉着柳风的动作，“没有，只是昨天晚上睡觉用手垫着睡，现在有点麻而已。” 只是麻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樱成没对手腕的这点小问题多分什么注意力，他神色自然地说：“柳，下午就是跟东野中的比赛了，我们待会儿讨论下战术好吗？” “好，要不就现在吧，我反正没什么事。” 十字文确实是个问题，这几天的比赛表现都非常不错，樱成进步很大，但两人对彼此的了解是把双刃剑。 大阪—— 神社内摆着跟其气质极为不符的电视机，为了观看春高比赛幸子早早跟十字文了解得很清楚，虽然是说要验证自己的想法，但她带着自己的姐姐把孙子的每一场比赛都看了个遍。 “阿枫真的很优秀，我跟你说，是他把排球队带进了全国比赛。”幸子满脸的骄傲，跟平时面对孙子的冷淡不同。 爱子喝了口茶，“你还是这么地口是心非，平时没少给那孩子冷脸吧？爱，是需要说出来的。” 幸子没回她，冷哼。 等着吧，怪物马上就会现身。 第105章 一零五 春高，队长与副队长（5）…… 春高第三天, 残酷的赛制已经淘汰了大部分学校，东野中在B区比赛，柳风和樱成过去的时候比赛已经到了结尾。 “我听说这家伙去年三月份才开始接触排球，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樱成戴着口罩, 声音闷闷的, “所以天才现在已经成了遍地都是的物种了吗？” “樱成学长，你知道东野中有一个致命弱点吗？” “什么？” 柳风手撑在围栏上, “是十字文。” “东野中靠十字文带领来到全国大赛, 这确实是件了不起的事，他的存在把队伍再度调配、组合, 得到了非常不错的效果，很多漏洞也被补上, 可这同时也是致命的，因为一旦缺了这个人, 队伍就会散架。” “而我们不一样, 樱成学长, 难道我们有因为少了谁而变成一盘散沙过吗？场上离了任何人队伍都能组织成新的系统继续运作。” “所以说, 请不要担心。” 柳风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的，他总能精准地察觉到身边人的心情, 然后用自己的话语鼓励他人，对于樱成，已经说过几百次的“不要担心”比任何一种方式都要有效。 场下的东野中结束了比赛, 正冲观众鞠躬道谢，十字文直起腰，目光精准地落到最上面的柳风和樱成两人，他张嘴似乎说了什么。 “这臭小子，又在说什么垃圾话了？”樱成心头火起, 撸起袖子，远远冲十字文比了个中指。 柳风懒得去管队长这幼稚得要命的举动，拉拉领子，生怕有一点冷风灌进去，“他好像不是在说垃圾话。” 也不是对樱成说的。 刚才，十字文是在对柳风说——“怪物”。 怪物？我吗？ 他结合昨天十字文说的话，有些想笑。 “嗯？那是在干嘛？但无论是什么，不知道最好。” 樱成想想，觉得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远离十字文，因为他真的太容易被挑起情绪了，这点在比赛上必须得克制，如果一个二传被情绪闹上了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柳——柳，你在笑什么？”樱成一转头，就看见柳风笑得浑身颤抖，好像遇到了这辈子最搞笑的事。 “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很好笑。” 柳风花了老半天终于平复了下来，他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珠，“没事，我们回去吧，中午好好休息，下午绝对没问题的。” 樱成没在意，戳戳柳风，“你的笑点也太奇怪了，刚才明明就笑得很渗人啊。” 不过他眼见着柳风抬起了右手，下意识抱着头跑去了前面，“好吧好吧！我不说了，我们先回去！” 这个场景，谁能想到樱成才是前辈，他边大声说自己提前去帮柳风拿包，边跑得比谁都快，像有鬼在后面追似的。 “柳学长！” 宫侑非常惊喜，这几天一直没机会碰上柳风，没想到来B区这边逛逛就遇到了。 “侑，你的头发？” 男生跟他上个月才见过，那时还是黑发，现在一看，那金黄色的发丝简直晃眼，把原本还显得有几分乖的人直接衬成了坏学生。 但宫侑一开口就变回了傻傻的模样，“柳学长，上次不是说好春高要一起去吃烤肉吗？来这都第三天了，你都不来找找我吗？” 他说话间还带着几分委屈，“我给你发的照片你没看吗？” 男生指的是刚染完头发那天拍的照片，宫侑当时找了最帅的角度，聊完天就等着不经意间发过去，本以为会得到柳风的夸奖，结果柳风就没回了？！ “啊！原来那天的图片是这样的吗？”当时两人聊了一会儿排球上的事，不过时间晚了点柳风就说晚安了，宫侑发来图片的时候网络不好，一直没加载出来，他以为是什么晚安的表情包就没太在意…… 直到来参加春高，两人都没再发过消息，于是就这么完美错过了。 “很帅！超级适合侑的！”意识到什么，柳风连忙补齐错过的夸奖，“刚刚侑站在灯光下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很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闪闪的。” 被夸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宫侑不自在地捋了把头发，刚才的委屈已经尽数消失，“倒也，没那么帅了……” “本来就不怎么帅。”宫治的嘴像淬了毒，无时无刻不在怼宫侑，他的头发同样换了个色，已经是好看的银色了。 “治，你也？” “笨蛋阿治！我不帅难道你帅吗？柳学长刚才可是夸我了！” 宫治继续输出：“你没看出来柳学长是在礼貌吗？说真的，阿侑，如果你的情商能再稍微高一点，我相信队长就不会那么头疼了。” “哈？！” 真是，有宫兄弟在的地方永远都不可能安静下来的。柳风真的很希望此时此刻能有一个北信介在身边，他在两人争吵的间隙，突然拉住宫治，“治，忘了说了，你也很帅，让我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刚刚还在跟自己亲兄弟针锋相对的人，瞬间安静了，他抿着唇，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谢谢柳学长。” “心里其实很得意吧，臭阿治，你就是嫉妒我被柳学长夸了！”宫侑撇撇嘴，他决定今晚就偷偷把宫治刚买的巧克力给吃了，反正宫治每次藏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柳风看时间不早了，怕樱成等得太久，只能跟两人先约定好打完春高一起吃饭，“加油！” 看着人走远了，宫治突然说：“哈，难道嫉妒你发照片给柳学长结果没得到回应就难过得要哭吗？” “哈？！你怎么知道的？！”他没跟任何人说吧？臭阿治是怎么知道的？ “染完头发就骚包地在那里摆姿势拍照，第二天又挎着脸，想猜不到都难吧。” 宫治感觉扳回了一城，心里不知道有多苏爽，结果下一秒，宫侑就眯着眼，像只狡猾的狐狸，“你也拍照了，我猜猜，肯定是没发出去对吧？” 至于是要发给谁，两人心知肚明，用着同一套基因，就算不想承认，他们也是彼此最有默契的人。 “……”宫治沉默了几秒，继而开口，“来之前，我把冰箱里的饭团和布丁全吃了。” “什么？！” ＊ 十字文感觉自己最近的状态简直好到爆炸，好像身体变轻盈了很多，以往跳不到的高度他轻轻一跃就能摸到了。 队友夸他：“队长，你今天简直帅爆了！一开始的拦网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队长脸总是冷冰冰的，但不妨碍大家对他的崇拜，倒不如说，在强大的实力之下，这反而成了“酷”的标签。 “我也没想到，就是，突然，开窍了？”十字文用不确定的语气说，但他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很久没有这么顺畅的感觉了，好像所有的比赛都能轻松赢下来。 打完第三轮时，十字文抬眼就能看见站在高处的那两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好像更显得柳风漂亮了。 他一张茭白的脸蛋躲在宽大的冲锋衣里，眉眼如画，偶尔跟旁边的樱成说话时能看见一点露出的红唇，十字文情不自禁，从心底发出一声赞叹，“真是漂亮啊。” “嗯？怪物？队长你在说什么？” 离他最近的是二传，也是东野中的副队长，平时因为轻度近视戴着眼镜，他顺着十字文的目光看过去，只有枭谷的柳风和樱成。 不是吧，队长居然在骂人。 二传以为十字文是因为看见了樱成而感到不爽，毕竟从IH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这两人不对付了。 “你说，我刚才是说了，‘怪物’？” 十字文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恐惧，他指了指自己，再度向二传确认，“刚才你没听错吗？” “漂亮”，和“怪物”，发音可差得远了。 “可能？”二传有些被十字文的表情给吓到，“刚才观众在鼓掌，也可能是我听错了，别在意啊队长。” 他努力作出轻松的姿态来，“好累，回去好好吃饭，下午我们打爆枭谷！去年输了，这次肯定能赢！” “嗯。”十字文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他也觉得肯定是二传听错了，只是心底还是有着丝丝不安，像有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自己。 他忍不住蹦了蹦，感受身体还是那么的轻盈，“什么破感觉，我的身体不就是我的嘛。” ＊ “你要怎么验证？” “当然是用十字文氏族的方法。” 幸子能力有限，从小到大读的书是多，可她并不能像姐姐那样融会贯通，一些方法总是要尝试几百次才能成功。 这次她用十字文枫作为媒介已经是非常大胆的决定了，“书里说在战国时期妖怪遍行，那时候阴阳师和巫女为了防止妖怪混入人类的居所，有一种可以直接认出它们的办法。” “用血。”爱子替幸子回答了，不过她自己讲完又有点想笑，这些知识虽然没什么用，甚至像先辈为了得到普通人的供奉而故意夸大和编造的事实，可从小生活在神社里的她，已经把这些东西刻进了脑子里。 “幸子，如果我有一天告诉你书里的全都是假的，十字文的历史也是假的，你会怎么想？” “怎么可能是假的！”幸子愤愤不平，“从小你的预言是假的吗？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别告诉我，老了以后，你成了，成了，”她努力回忆十字文枫对她说过的，“唯物主义者。” 直播开始了，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在一个个念着比赛人员的名字，而后双方会进行赛前握手。 幸子紧紧盯着柳风和十字文。 柳风伸出手与同处副攻手的十字文握手，只是下一秒，他像被烫到了般一把甩开男生。 第106章 一零六 春高，队长与副队长（6）…… 这不礼貌的举动让所有人, 包括还在观看直播的人们都愣住了，而被甩开的十字文更是疑惑，怔怔地低头。 “看！我就说吧，它绝对有问题！”幸子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激动地指着电视机里的画面。 爱子叹口气, 却不是因为妹妹的猜想好像被证实了，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意味。 “……柳, 怎么了吗？”樱成感觉此时的氛围形容不上来, 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柳风突然举手, 示意裁判，“裁判, 东野中的十字文前辈好像发烧了，他的身体好烫。” “什么？！”东野中的队员们一齐拥了过来, 也不顾平常十字文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柳风刚才触碰到的是手心, 二传胆大地摸上了队长的额头, 发现果然是滚烫的。 “我——” 裁判询问东野中教练的意见，男人也感觉到十字文确实在发烧, 便让他下场去休息。 “我，没有生病，我感觉很好。”十字文无力辩解, 他不是没有发烧过，但跟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甚至比平常都要舒服多了。 教练神色严肃，“身体不是儿戏，比赛是重要, 我也清楚这场比赛对你的意义，但如果因此出了什么大问题，你让你的家人怎么办？” 正式比赛也不能任由两人在场上拖延，十字文最后只能妥协，跟着球队经理去了医务室。 这个突发状况让大家心里都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因为身体原因而被迫下场，错失比赛机会这种事，比输了还难受。 樱成本应觉得高兴的，可心里不断冒出的惋惜骗不了人，他下意识寻找柳风所在的位置，“哈，这下我们赢得也太轻松了吧。” “不要大意，把注意力收回来，樱成学长，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春高了。” 柳风微笑，“我们会为你带来胜利的。” 男生呆了一秒，咬着唇，把头转了回去，“知道了。” ＊ 东野中跟柳风想的一样，缺失了十字文这个核心人物后即刻变成了一盘散沙，第一局的分差直接被拉到了十一分，柳风最后用发球结束了第一局。 刚才跟十字文握手确实有些烫人，因着柳风本身体温就低，体感比平常人要更敏感些，他都怀疑在这种温度下十字文会不会被烧傻了。 看来还是得好好爱惜身体啊，柳风最后得出结论。 “小柳，你看，他们队长好像回来了。”木叶指指对面，刚被带去医务室没多久的人现在又站到了队伍中间，并且在跟裁判反复确认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 “妖怪吗？这么快就好了？”小见当时离柳风挺近，他都能感受到十字文身上的不对劲了，喝完一口水后小见鼓励大家，“回来了也没事！最后的赢家还是我们！加油！” “加油！！！” 枭谷互相鼓舞的声音穿过赛场，落到东野中这边，二传反复询问，“队长，真的没问题吗？你的身体刚才不是还很烫？” “没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体温突然就降了下来，“相信我。” “枫，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我只希望你能对自己负责，如果感到不舒服，就早点放弃。” 教练在东野中任教几十年，他一直都很清楚球队的水平，过去一年东野中的多次胜利说起来感觉像昙花一现，多少人在等着他们的再次落败，因为普通人就是普通人，普通球队就是普通球队。 “加油。”可教练也在隐隐期待东野中能够走得更远。 “加油！！！”所有人把手挨在一起，“我们还没有输！” 时间到了，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 柳风发球，对面自由人被砸得翻了个跟头，“什么鬼力气啊？！想砸死人吗？” “别在意别在意，习惯就好了。” “你的安慰真是毫无诚意呢。” 对面那个柳风，发球时真的特别喜欢朝着自由人砸，看他长着一张绝世的漂亮脸，没想到性格这么凶猛，还喜欢挑衅。 不过这算是误解柳风了，他发球喜欢冲着自由人去还是因为跟音驹打多了导致的，夜久那家伙每次都能帅气地接住球，这让柳风越发想要针对他，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小柳！再来一球！”木兔超级大声，像个大喇叭，“打爆他们！” 总感觉这一球会被接住。柳风深呼吸，哨声响起后立即将球击了出去，可能是因为真的习惯了柳风的发球，又或者是内心的不甘，这球被接了起来，只是不太稳。 “救球！” 二传迅速来到球下落的位置，他等这球很久了。 “把球给我！”十字文大声要球，樱成、木兔和鹫尾三人拦网。 两边同时起跳，木叶后排补充防守，樱成看着十字文在半空中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来，眼神似乎往左边瞟了一眼。 他要往左边扣球！ 不对不对，十字文这家伙不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的，他是要走右边！ “十字文扣球得分了！这还是东野中少见的强势，直接突破了枭谷的三人拦网！” 球朝左边重扣了过去，而站在那的是柳风，球用力撞在他的手臂上而后弹飞，人差点没站稳，那片白皙迅速泛起一片红痕。 双手阵阵发麻，柳风回头看着球落地的位置，这个力度跟他有得一拼了。 “小柳没事吧？”木叶过来关切地询问。 “没事，只是突然觉得，十字文的力气好像变大了。”柳风也接过十字文的扣球，只是刚才这一下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他甩了甩还有余痛的手臂，“要小心点。” “NICE！”东野中二传跟十字文击掌，尽管队长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他还是兴奋死了，“超级厉害的一球！那个柳风都没接住！” 轮到东野中发球，柳风轮转到前排。 猿杙一传，樱成正准备二传，但柳风先他一步跳起，“我来！” “又是要传给那个木兔？”十字文一跨，往木兔那边转移，只是刚到半路便迅速调转了头，“不对。” 他把柳风想得太固定化，除了把球传给木兔，二次进攻也是一种选择，虽然有人在前排防守，但十字文心底冒出一个声音，柳风会二次进攻。 好快！ 柳风发现十字文今天是真的非常不一样，反应速度快跟青木持平了，不过他本就没有打算二次进攻，或者是将球传给木兔。 “砰——” 柳风将球朝后送去，身体弯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很快，另一个人时机很准地扣了下去。 “呕吼！柳！”扣球的居然是樱成，他刚才跟柳风完成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快攻。 “居然是二传！没想到枭谷副攻手和二传也能配合打出快攻！真是让人惊喜！” 柳风跟樱成的快攻在早期几乎由前者来配合完成，樱成的传球总是差一点，但那是因为他总会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某次柳风提议，“樱成学长，要不你来扣球吧。” 两人交换角色，说不定会比原来的配合好，而柳风的突发奇想，也造就了如今。 比分来到15：15—— 两队的比分咬得太紧，几乎是你得一分我就立马赶上来，丝毫不肯让步一点儿。 “有点累了……” “嘿！小柳！”木兔一巴掌拍在柳风背上，差点让他倒下去，“有没有觉得很燃！我今天感觉超级棒！” “差点没先累死，要被你拍死了。”柳风说话为了省力气，声音小小的，他揉了揉被拍痛的背部，木兔一下子凑近他。 “什么？小柳你刚才说了什么？” “说你很帅，后半场就靠你了。” “哈哈哈哈哈！当然！”木兔被夸得要上天，双手叉腰，“我要一下子进十个球！” 木叶听完露出嫌弃的表情，“希望你是说真的。” 第二局的时间被拉长了不少，后续主要是由木兔进攻，其他人辅助，但东野中的防守的威胁性丝毫没有减弱，甚至因为十字文的单人拦网而变得越来越快。 “可恶！怎么跟小柳这么像！”木兔被十字文穷追不舍，拦网的速度跟柳风差不多，他干脆打了个反弹球进行调整，“樱成学长！” 今天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难缠。樱成心想，不过他也明白此时让木兔畅快地打出一球要更重要些。 他抬起手，排球的触感太熟悉了，毕竟已经练习过几万次，这本应如每一次传球一样，球从他的手心飞出，而后顺利去到木兔的位置。 但手腕突然传来的痛感像过电般，瞬间席卷樱成，眨眼间，球从手中脱落。 完了。 长久的过度练习堆积起来的疲倦与伤痛，在这一刻完全显现出来，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挽救。 枭谷跟东野中的比分在23：23，如果因为这一球而丢分，那东野中会率先来到赛点。 “咚”的一声，柳风一个鱼跃将球救了起来，“没事！还有机会！” 他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提醒出神的樱成，“用你喜欢的方法去赢！樱成学长！” 十字文要扣球，樱成忍着痛再度动了起来。 十字文看出樱成的不对劲，在这种时候朝枭谷的弱点扣过去再合适不过，但他只是尽量避开了樱成的手腕，轻轻打出了一个吊球。 猿杙接起来，球再度飞到了樱成的头顶。 用我喜欢的方式去赢，我喜欢—— “柳！拜托你了！” 早就等在了中路的柳风重重扣球，球擦过东野中自由人的手腕落到他的脚边。 “24：23，枭谷率先来到赛点！” “嘶，怎么会这么痛。”樱成捏着手指，想让因为疼痛而带来的僵硬感能够消散些，“早知道就听柳的话，多多注意休息了。” 还有一分，我们就赢了。 “柳，让赤苇上场吧。” “我没有在自卑和逃避，我是真的希望赤苇能够上场，现在的情况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柳风抹了一把淌到下巴尖的汗水，“不用。” 他像个统治者，“别想跑。” “我哪里是要跑了？！我是在为大家考虑！” 最后还是维持了原样，木叶发球。 东野中轻松接下球的样子让木叶忍不住“啧”了一下，他感觉这所学校真的越看越不顺眼。 又是快攻？ 樱成刚挪动一步立马停了下来，是二传的二次进攻，周围没人，他不得不自己接下球。 这样一来樱成就不能传球了，柳风补上，让木兔扣球。 “啊！这个不是熊本高中余贵的绝招吗？” 解说员记起余贵的反手扣球，而木兔此时跟余贵一模一样，球穿过拦网眼看着就要落到后排，但被东野中的另一名队员给接了下来。 “我们才不会轻易输掉啊！臭猫头鹰！” 球再次回到了枭谷这边。 “是三人快攻！” 到底是谁会来扣球？十字文有些迟疑，他自己都没发现，现在他的手心全是汗，因为紧张，连呼吸都屏住了。 樱成，会把球传给柳风。 最后一球，出于绝对的信任，队长对副队长是百分百的放心，他绝对会把球传给柳风。 在这最后一刻，木兔藏不住得意的笑脸，他都在想等晚上要和柳风一起吃点什么庆祝了。 只是一时间没注意，起跳的高度矮了些，木兔惊慌失措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下坠了。 “咚！” “木兔光太郎！背身击球！获得了最后一分！” 全场欢呼，很多枭谷的观众在喊着他的名字。 木叶：不是，刚才那个绝对是失误了吧…… 赤苇：估计木兔学长又因为得意忘形而忘记扣球了。 “樱成学长，你刚刚的传球，超级棒！” 夹杂在吵闹的人群声中，柳风连汗都没来得及擦，声音精准无比地传到樱成耳朵里，这是队长跟副队长的默契。 “谢谢！” 比赛终于结束了，柳风好像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累得浑身都不想动弹，他走回队伍，可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柳风，你还记得你长什么样吗？” 柳风顿住，回头，“十字文前辈，我真的很想说，你能不能少看点电影。” 十字文神社—— 爱子见枭谷赢后忍不住大声叫好，“果然是我的孙子更厉害！” “要不是阿枫生病了，还不一定是谁赢呢！” “就别嘴硬了，你就承认是小风他们更厉害吧，就刚刚那个，最后那个速度特别快的，我看阿枫都没反应过来。” 幸子有些气，她不仅输给了姐姐，连孙子也输给了姐姐的孙子。 “是我错了。”她长舒一口气，“如果不是小风发现阿枫发烧了的话，情况可能会更糟，我承认是我因为不确定真假的预言而针对他，也没有考虑到更多的方面。”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他道歉。” 爱子：“不是你的错，小风本来也不是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人老了，好好安享晚年不行吗。” 她这次回来，并不是突然起意，只是想把十字文氏族留下来的书全部烧掉，“妈妈留下来的那些书，你放在哪了？” ＊ 枭谷的春高结束在四强。 跟去年一样，又遇到了熊本高中。 最后一球落下后，樱成突然大哭起来：“柳！” 柳风被男生的眼泪钉在原地，然后被冲过来的樱成紧紧抱住了。 “柳！两年以来！谢谢了！！！” “我不是个好队长，一直以来靠着你帮助我！我没有很好的二传技术！也没有惊人的天赋！更没有不怕吃苦的勤奋！我平平无奇的就像路上的小蚂蚁！但是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今天的我会是什么样的！” 那些说不出口的情感藏在最底下，他只是个普通人，偶然在生命中遇见了难以忘怀的神迹。 最后一次拥抱，像干涸的地底生长的幼苗，临死前奋力汲取最后的水分。 高中毕业后，樱成即将远行，去到德国留学，也许以后再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柳风的机会。 人们多多少少从这段大声的道谢中察觉出别的意味来，而被樱成死死抱住的人，只是轻笑一声，拍拍樱成，“不用谢，樱成学长。对了，毕业快乐。” “樱成学长！”枭谷的其他人也抱了上来，边哭边向他道谢，连闇路教练都偷偷抹着眼泪。 盛大的宴会已经闭幕，新的故事会在下一次继续开场。 第107章 一零七 好久不见，柳风（1）…… 3月上旬, 枭谷毕业典礼。 排球队的大家给毕业的几位三年级前辈都买了花，本来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安慰哭得说不出来话的樱成的，但这次男生没有哭，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其他人。 “我们以后还可以再见的。” “你这臭小子！你可是要去德国了！谁知道你要多久才能毕业, 又或者还会不会回来！” 三年以来损樱成最多的就是这个朋友, 平时有多不客气，现在就哭得有多惨, 他捞过樱成的袖子给自己擦眼泪, “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得吗？！” 怎么可能没有。樱成左手抱着柳风给他买的一大捧百合花，忍了忍, 眼角泛红，“滚滚滚！你少咒我毕不了业！” 周围都是毕业生, 拍照留念的人最多，柳风特意把妈妈的相机带了过来, 刚才的一幕就被拍了进去, “前辈！毕业快乐！” “哇！别拍我哭得这么丑的样子！我完蛋了！以后千万不能让我女朋友知道！”哭得稀里哗啦的男生看完照片更想哭了, 他瞅了一眼带着笑意的柳风, “我讨厌长得好看的男生！” “唉？原来我在前辈眼里是属于好看的长相吗？” “……柳，你不要太过分了, 呜呜呜！” 啊，我真的只是觉得惊讶而已。之前因为十字文，柳风差点以为自己长得像丧尸来着…… 说起来春高结束以后, 柳风莫名其妙收到了来自大阪十字文神社的一大箱食物，这过于明显的线索，让他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十字文枫，但没想到奶奶给柳风打电话，说是某人的歉礼。 至于为什么要道歉, 柳奶奶只字未提，她只说东西可以放心吃。 莫名其妙。柳风想。 “小柳！！给你！”木兔抱着自己买的花一蹦一跳从远处跑过来，然后一把塞进了柳风怀里，他自发接过柳风手里的相机好让人轻松些。 “为什么送我花？”柳风懵了，怀里抱着的花束是真的非常大把，也很重，刚才被塞东西的时候他都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我希望小柳天天快乐！” 木兔听得太多大家对毕业生的祝福了，拥有鲜花的每一个人都很快乐，他只是不经意间往还在给学长们拍照的柳风望了一眼，脑中就冒出一个想法：小柳跟鲜花应该会很配。 “他们都是毕业快乐，那我就祝小柳天天快乐！” 柳风笑了，“好，谢谢木兔！” 只是花确实太多了，柳风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枝，他怀疑木兔是不是把花店剩下的花都买了下来。 在重重鲜红的花束里，柳风艰难让自己的脸露出来，“我们拍张大合照吧，前辈们，过来拍照。” “嗷！大家快来！” “来了来了！” “啊不是，小柳你这花从哪来的？也太大把了吧？” “木兔学长买的？我刚刚听一堆人在说木兔学长扛着超多的花从校门口跑到了操场，他们以为是要卖花来着。” “卖花……噗！木兔能有这商业头脑吗？” “我买给小柳的，不可以吗！” “……” “……” “大家，笑一笑，来，一！二！三！” ＊ 高中春假只有两个星期，柳风和父母回到了久违的宫城。 三月还是有些冷的，春天刚刚开始，柳爷爷和柳奶奶在院子里种的花只是发了个花苞。 柳风在手机上和黑尾聊天，看见枭谷排球队的大合照，对面问：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花是认真的吗？小风你在学校毕业典礼卖花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木兔送给我的。 猫猫：…… 猫猫：下次别乱收，想要的话我给你买。 过了几秒，黑尾又发：不行！开学我就给你买！ 柳风的手机震动一下接着一下，让旁边的柳妈妈都好奇地望了过来，她问柳风是不是朋友的消息。 “是小黑，我在跟他聊天。” “那孩子还真喜欢你，研磨也是，你小时候不爱说话，他们俩都能跟你说一下午。” 柳风岂止是不爱说话，是根本不会有任何回应，但黑尾和研磨就默默陪着他，一点点跟他讲述当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黑尾话多一些，能从数学考了5分的同桌讲到学校门口天天穿同一双鞋的保安叔叔，研磨就偶尔蹦出一两句，比如“今天好热”，“今天好冷”之类的。 “转眼你们就长这么大了，真好啊。” 手机又震动了下，是有人给柳风发消息。 猫猫：买 连句号都没有，虽然是黑尾的号发过来的，但柳风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研磨，他连忙回复：我也给你们买。 “吃饭了，亲爱的，小风。” 柳爸爸从厨房把菜端了出来，他在中国留学那几年有关做饭的其实屁都没学到，后来跟柳妈妈结婚才去自学了很多。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饭桌边，柳爷爷酸里酸气，“没想到你还会做饭，我以为你这辈子都只能吃泡面了。” “没有泡面我也可以吃寿司的……或者饭团？” 柳爸爸从善如流地怼回去，他知道当年因为留学的事情父亲对他心里有怨，嘴上不饶人，但实际说不定比母亲还舍不得他。 说实在的，从小到大，他能感受得出来，父亲和母亲是截然相反的性格，父亲刀子嘴豆腐心，母亲总是温柔的，可柳爸爸老觉得那份温柔浮于表面。 并不是说母亲不爱他，只是这份爱好像比起别的什么要轻许多。 “小风，我看了你们的春高比赛，很棒。” 柳奶奶笑吟吟地开口，“一定要好好加油，我感觉你们明年肯定是冠军，到时候我会去现场为你应援的。” “谢谢奶奶，虽然对冠军不是那么执着，毕竟比赛就是要好好享受的，但我会加油的。” “哈哈哈，千万不要把我的话当成压力啊，尽力就好，能让自己开心就行。” 柳爸爸觉得此刻柳奶奶对柳风的关心就好像超过了那份爱，他一直坐在翘起的天平那头，比那份爱更重的东西以前是一团迷雾，现在迷雾消散了，坐在另一头的是柳风。 感觉好幸福。柳爸爸咬着筷子傻笑，他跟柳妈妈结婚的时候还怕父母接受不了柳风，但现在看来情况非常好，甚至超出了预期。 “你笑得好傻，快把表情收起来啊，别让小志也看见了！”柳妈妈悄悄靠过来提醒自己的丈夫，“在孩子面前可不可以成熟一点。” 柳爸爸立马收了表情，尽管除了两个孩子饭桌上的其他人都看见了，但他还是尽量装作自然地夹了一筷子自己做的麻婆豆腐，“真好吃。” 他不愿意去想柳爷爷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底代表了什么，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傍晚，柳奶奶在院子摆弄她的花花草草，柳风在后面拎着喷水壶，“奶奶，十字文神社到底是谁跟我道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感觉有些难受。”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一些误会。”但见求知欲旺盛的孙子不愿意放弃，柳奶奶感觉拒绝不了。 “我原本是姓十字文的。” 柳风立即明白了什么，“那您是十字文家族的人？十字文枫是？” “是我的外孙，也是我妹妹的亲外孙。” 她把自己跟十字文神社的关系解释了一遍，但略过了幸子的预言，只说因为某些原因幸子误解他了，对柳风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但在看过春高比赛后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所以想跟他道歉。 柳风猜测应该跟十字文枫有关，因为除了十字文枫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会让奶奶的妹妹讨厌自己。 那家伙到底跟自己的家人怎么描述我们枭谷的啊？该不会打输了就焉坏地说了一些坏话吧。 想到那个男生跟樱成的相处，柳风感觉这貌似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他也没必要生气，跟老人家计较什么，再说他没受到实际伤害，只是被远在千里的陌生人给讨厌罢了。 “请替我跟她说声没关系，这种事完全不需要道歉的，谢谢奶奶的礼物了。” “我就知道小风是个好孩子。”柳奶奶很慈祥，动作温柔地处理着一朵朵尚且稚嫩的花苞，“以后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奶奶说，奶奶会帮你的。” “好的！我也会经常回宫城看你们的！”柳风低头浇花，动作又快又敏捷，逗得柳奶奶直说自己老了，动作慢吞吞的。 晚上七点，柳爸爸和柳妈妈要带着两个孩子去附近的商场买衣服，因为柳爸爸有车，去到隔壁镇倒也不麻烦。 “我觉得应该带爸妈一起来的，他们老人家一天天地待在家里也不好。”柳妈妈有些抱怨柳爸爸的不懂事。 “咳，他们出门也会觉得累嘛，没事的，大不了过几天我们再带他们来一趟。”其实今天是两夫妻的结婚纪念日，柳爸爸为了给柳妈妈准备惊喜，已经提前做好了规划。 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出来还是为了不引起老婆的怀疑，要不然现在的后座应该空无一人的。 待会儿就把小风和小志支开！ 到了商场买完东西，柳爸爸说要带柳妈妈去个地方，让两个孩子在附近的公园等他们，柳风手机上是柳爸爸刚刚发来的计划，他看着男人在妈妈背后朝自己挤眉弄眼的模样，忍着笑帮了一把。 “小志，要坐秋千吗？我抱你上去。” 附近的公园有小孩子的娱乐设施，柳风一眼就看中了那两个秋千，比起说柳志想玩，他更想玩。 “哥哥，抱。” 柳志乖乖伸着手等哥哥抱，柳风抱住他的腰坐到秋千上，期间还被弟弟亲了好几口。 “哎哟，怎么这么黏人。” 柳风边笑边坐到旁边，一用力，自己先开始荡了起来，他仰着头，天空是黑色带着点蓝色的，今晚的星星很少。 视角跟着摇摆的秋千不断变换，再度从最高点落回最低点时，柳风撞进了一双深蓝色的眼中。 第108章 一零八 好久不见，柳风（2）…… 影山飞雄低着头站在柳风的后面, 长长的影子从脚底延伸，一部分落到他的身上。 柳风被吓了一跳，立即用脚停住了秋千，他坐在秋千上转过去, 面对这个模样帅气但一言不发的陌生人, “请问你是？” 影山表情严肃，只是定定地盯住柳风, 过了几秒, 突然鞠了一躬，“柳前辈！您好！我是影山飞雄！” 柳志有些防备地跳下了秋千, 紧紧拽住哥哥的衣服，自认为悄咪咪地躲在柳风后面, “哥哥我们回家吧，这个人好怪。” “不, 我不是坏人的。”影山不擅长跟小动物相处, 在他眼里, 这个小孩也是同理, 于是连忙摆手想要努力证明自己不是坏人。 柳风没见过这人，也不知道影山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顺手摸了一把柳志的头表示安抚，“不好意思，小志可能有些害怕陌生人。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影、”柳风回忆刚才男生说的, “影山君。” “柳前辈，你能和我一起打排球吗？” “……？” “现在？” “现在。” 柳风觉得这个世界真奇怪，一个陌生人突然冒出来问他，能不能一起打排球。 那当然是不能啊！怎么想都会觉得奇怪吧？！先不说我们认不认识，现在这个时间点了, 就不能回家洗洗睡吗？！ “抱歉，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但我拒绝。” 柳风站起来拎上之前在商场买的一堆东西，招呼柳志跟住自己，他打算换个地方待了。 “哥哥，我来拿。”小孩无比殷勤地要分担一些柳风手里的重量，“这个重。” “小志真乖，没事，我是大人，我来拿就可以了。”柳风笑呵呵地腾出一只手来牵柳志，他不知是怎么的，忽然就回头看了一眼影山，男生虽然跟他个子差不多，但站在路灯下莫名显出一股孤独感，藏在刘海阴影底下的眼睛忽明忽暗。 像个没人要的可怜小孩。 柳风脚步停住了，牵着弟弟又倒了回去，“有联系方式吗？我加你，想找我打排球的话这几天都行。” “嗯？”影山还有些懵，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才拒绝了自己的前辈现在又改变了主意，“好！” 许多人报自己的联系方式时大多都是邮箱和LINE号，可影山却规规矩矩在柳风的手机上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随后有些期待地抬头。 “……我的电话号码是——” 最后，柳风坐回到秋千上，柳志尽职尽责在背后推他，影山思考了一会儿，在确认小孩现在没有把他当坏人后坐到了旁边。 “影山君，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通过春高直播，前辈的每一场比赛我都看了。” 影山第一次听到柳风的名字是因为及川，当时还在国中二年级的他偶然在拉面店碰到了升入青叶城西的及川一行人，他原本想去打个招呼，但及川几个都没注意到影山，反而十分专注地盯着手机上的直播。 “小柳的发球比起IH，又进步了。” 影山第一次听及川用如此落寞的语气说话，“春高，那里的强者肯定会更多吧。” “柳风再次发球得分！当之无愧的球场杀手！” 手机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到影山耳朵里，他这才知道原来及川嘴里的“小柳”全名叫作柳风。 后来，看多了枭谷的比赛，影山仿佛也见证了柳风的成长，每次隔着屏幕他都惊讶于那惊人的速度与高度，无论是谁，柳风都不会让二传的球落空。 心细的影山发现一个细节，他知道每次成功的扣球背后都是柳风在主动配合二传，无论多么困难的局面，那道高高跃起的身影从来不会有所延迟。 在去年的选拔赛上，无人去扣的球让他心生恐惧，站在孤立无援的人群中，有那么一秒影山想—— 如果是柳前辈的话，他一定会去扣下那颗球的。 这个想法仿佛成了安慰自己的一种方式，让他不至于陷入更深的对自我的怀疑中。在无尽的重复练习里，柳风这个名字居然慢慢成了一个陪伴他的存在。 所以在夜跑时遇到柳风，影山第一反应是惊喜的，也是这份惊喜让他踏出了第一步，向根本不认识他的柳风发出了邀请。 “啊，这样，你刚才突然上来打招呼其实有点吓人，下次的话就从前面过来吧。”柳风庆幸自己还没有那么敏感，否则在影山一声不吭出现的时候他就一脚踢上去了。 影山“嗯”了一声，“好的，柳前辈。” 说完他就安静了下来，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默默坐在秋千上不动弹。 一时间人少的公园里就只剩下秋千晃晃悠悠的声音，柳风看父母还没有回来的意思，他把柳志捞到怀里，转头问影山：“影山君想吃关东煮吗？” 没明白前辈的意思，男生只乖乖地说：“晚饭已经吃过了，现在不饿。” 柳风不明显地叹了口气，“我饿了，我请你吃吧。” 公园附近有家24小时便利店，柳风给父母发了消息让他们待会儿可以来这里找人，就毫无顾忌地买了关东煮坐着吃。 他帮柳志吹凉了一串丸子，让小孩慢慢拿着吃，刚想跟影山聊下天，就发现影山吃东西的速度惊人，一串丸子他直接一口塞完了，腮帮子鼓鼓的。 “那个，影山君，这样不烫吗？” “唔？步烫啊，很好次。” 影山嚼嚼，又塞了一个白萝卜，柳风看着他这个吃法都怕人噎到，但见影山吃得挺香的，他一时也不好意思说。 “影山君，你来问我要不要打排球的时候就不怕被拒绝吗？” “嗯？被拒绝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影山很自然地回答，但这不是看得开，而是已经习惯了。 “柳前辈，明天我们去体育馆打球可以吗？” 柳风有点想偷懒，毕竟学校里已经全部都是排球了，他不想连假期都是这个东西，可影山的脸上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和开心，柳风也拒绝不了。 “好，你到时候告诉我位置，我会来的。” 就当陪小孩玩了。柳风十分珍惜这最后的悠闲时光，他总觉得影山肯定不止找上他一次。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第二天早上影山就发了短信过来，十分的积极。 等柳风去到的时候影山已经开始练习了好一会儿发球。 “影山君，你的发球不错唉。”柳风真心夸赞道。 “真的吗？谢谢前辈。”球技被夸比别的认可都要更让他开心些，他有些迫不及待，“柳前辈，你可以来试下扣我的传球吗？” “影山君是打二传的位置吗？”柳风走近，拿起一个球掂了掂，而后猛地跳起将球重扣了出去。 “柳前辈！你好厉害！”刚才还有点矜持的影山一下子变成迷弟，疯狂夸赞柳风，“可以教教我吗？发球的诀窍！” 电视直播远没有近距离观看来得真切，刚才那一下简直把影山帅得找不着北，“柳前辈，拜托了！” 他将球双手递给柳风，话说出口后貌似又有些懊悔，但柳风已经接过了，语气得意，“可以啊，想学的话就叫学长，我教你。” “柳学长！” 在知道影山比自己还小两岁后，柳风就完全把他当小孩看了，个子是挺会唬人的，但终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给影山又示范了几次自己的大力跳发，影山就沉浸在吸收新技能的世界里了，柳风趁机回了几个信息。 每次柳风从东京回来，月岛和山口都是最先知道的那一波人，不过两人可能在柳家扑了个空，所以在问他跑哪去了。 ：在隔壁镇的体育馆里打排球。 小傲娇：你有这么热爱排球？ 这个问号看得柳风“啧”了一声，按键按得飞快：假期锻炼身体不行吗？对了，你要不要也过来，你那小胳膊小腿的看起来比我更需要锻炼。 过了几分钟，是山口发消息：阿月说他今天有事，去不了，小风哥哥，下次我们一起吧。 柳风露出胜利的笑容，忙回复说可以。 他背对着影山坐在椅子上，男生练习发球发现自己有个地方没明白，就走过去想请教前辈，不过想到昨晚柳风说的话，他干脆绕到前面去，“柳学长，我有个地方没太懂，你可以教教我吗？” “可以啊。”柳风把手机收回包里，他注意到影山专门绕到自己前面，顿时觉得影山更乖了。 在练习中，柳风发现影山真的很有天赋，他除了发球，二传和扣球都很不错，是属于全能的类型，想到男生是升入高中的年纪，他问了一嘴：“影山君高中去哪个学校啊？白鸟泽吗？它在宫城应该很出名吧。” “是去乌野高中。” 柳风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等等，乌野？是‘小巨人’的那个乌野吗？” “嗯，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我认识‘小巨人’，感觉你要去那里的话有种奇妙的感觉。”柳风好奇，“是因为‘小巨人’的名声才对那里有所憧憬吗？” 影山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把脸侧了过去，“我原本是要去考白鸟泽的……但是没考上。” 啊，是没考上啊。 “白鸟泽的分数线这么高吗？我觉得影山君的排球很厉害，如果是特招，应该可以的吧。”牛岛和天童就是白鸟泽的，平时相处没太看出来，原来他们的成绩这么好。 但柳风要是知道真相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影山的成绩用“一般”这个词来形容都还算是高的，要怪就怪男生长了一张学霸脸。 “但没事嘛，所有的一切都是缘分，说不定在乌野你会遇到不一样的人和经历。”他稍微安慰了下，“我在全国大赛等你。” “好，我会去那里见前辈的！” 影山来了斗志，本就有打进全国大赛的目标，现在这个目标上又多了柳风，好像变得更重了些，却也更让人期待。 ＊ 四月，在宫城陪了影山两个星期的柳风回到东京，那段时间他的脑子里全都是排球，总有一种假白放了的感觉。 跟以往一样，开学第一个星期做体检，柳风已经十分平淡地接受了自己依然没有长高的事实，比起这个，他的十八岁生日更值得关注些。 在众人的祝福中，柳风切开蛋糕，十几个礼花“砰”的响在他的头顶。 “小柳！生日快乐——你怎么了？”木兔见柳风像是愣住了，切蛋糕的动作卡着，便轻轻推他。 研磨离柳风最近，“小风，怎么了吗？” 刚才还呆着的柳风似乎被研磨叫醒了，又或者是一开始就在逗大家，他迅速抹了一点奶油在研磨脸上，“骗你们的！” “不要这么幼稚了，快点切蛋糕。”研磨没有生气，在他眼里柳风刚才那个举动只能称之为可爱。 “知道了知道了，猫猫不要催我。”柳风拉长声音，脸上笑嘻嘻的。 蛋糕很大，完全够分，柳风给自己切了块最小的，只是吃着吃着又开始发起了呆，偶尔会好奇地望向四周。 “生日快乐！小风！”黑尾趁他不注意，抹了一块奶油在柳风的下巴，“连自己生日都不专注，这可不行啊！” 原本还在发呆的柳风立即做出了回击，反正就是绝不能让自己吃亏，柳妈妈边笑边劝阻，十几个孩子吵吵闹闹的。 “嗒。” 终于把其他人送走了，柳风家里只留下了黑尾和研磨，脸上脏兮兮的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开始大笑。 “去洗把脸吧孩子们，虽然明天不上学，但还是要早睡哦。”柳妈妈温柔提醒，又隐隐藏着监督，几人只能先去洗漱。 “嗒。” 柳风掬了一把清水洗脸，手感滑滑的，他觉得自己周一得去找木叶算账，那家伙貌似是抹得最多的。 “嗒。” “嗒。” 奇怪的声音，从柳风切蛋糕的时候就出现了，那时他以为是听错了，可声音断断续续响在耳边，有时听不到，有时像现在这样清晰。 “嗒。” 柳风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习惯性抬头，却在这一刻愣住了。 镜中的人清晰可见，不再有迷雾飘在上头，漂亮到怪异的脸蛋在灯光下显出十分的美貌，柳风眨眼，他也眨眼。 “什么啊，这不是跟我以前长得一样吗？” 他抬手触摸镜子，如果不是此刻，柳风已经快忘了以前的自己长什么样，甚至忘却了以前的家人和朋友。 柳风低声道：好久不见，柳风。 第109章 一零九 沉睡的公主（1） 柳风洗完脸, 见研磨一个人坐在床边打游戏，他低着头两边的金发垂下来像两面挡住别人的帘子，一副自闭少年的模样。 “还是上次那个游戏吗？”柳风坐到旁边，微微下陷的床让研磨终于从游戏机里勉强分出一丝注意力来。 “不是, 上次那个游戏我已经通关了……这次是新的。” 话刚说完, 游戏机的屏幕就显示了通关的字样，还有祝贺胜利的背景音乐, 主角的小人像举着把发光的宝剑, 脚踩恶龙，身边围着一群道贺的村民。 “角色扮演？主人公是去拯救被恶龙抓走的公主吗？”柳风手撑在研磨身后凑近了些, 低着头去看。 “嗯，只是好像不止这一个结局, 我之前看论坛有人说还有真相隐藏在其他支线里。”研磨熟练地点了存档，而后把游戏机随意放到了一边, “小风, 生日快乐。” 在没人的时候他又私心单独再说了一遍祝福, 趁柳风没缩回去之前, 研磨以一个仰视的姿态慢慢靠近，“我希望小风永远快乐, 不仅仅是过生日的时候，以后也要跟我在一起。” 柳风的睫毛长，眼睛一动就会跟着眨, 他表情自然，可不安分的睫毛已经出卖了自己，在研磨一点一点拉近距离的时候，柳风有种后退的本能，但对象是研磨, 所以他忍住了。 “没有小黑吗？小黑要是知道研磨的愿望里没有他的话会哭的。” 研磨像只被蝴蝶吸引后身体伏地的猫，静静观察着柳风的反应，而后他抬手刮了下那吸引他的“蝴蝶”，同黑尾最喜欢做的那样，又慢慢开口纠正柳风，“这不是愿望，这是请求。” 尽管研磨动作很轻，柳风还是会有生理性的不适应，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研磨！你干嘛跟小黑学这个！” “很难受吗？” “那倒没有，”柳风睁开眼，发现男生已经退了回去，乖乖的，完全看不出来他刚才调皮干了什么，“反正以后不准这样做了。” 柳风往后倒，整个人陷入柔软的被子里，还舒服地滚了滚，“啊，好累。” “我也是，好累。”研磨侧躺着面对柳风，他伸手摸了摸柳风还没干透的刘海，刚才洗脸时估计没注意，压塌了其他干燥的头发都不知道。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柳风像只刚从海里爬出来的海妖，人们稍不注意就可能被蛊惑，从而成为海妖的食物。 “研磨。” “嗯？” 柳风抓住研磨在他刘海上动来动去的手，虽然看着瘦，像个从不参加任何运动的宅男，可研磨因为排球手心布满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这也是他跟外表一点不相符的地方。 “为什么说是请求？” 研磨任由柳风抓着自己手腕晃来晃去，努力扮演着一个称职的小猫玩具，“因为我的愿望都跟你有关，与其像过生日时那样对虚无缥缈的神祈求，还不如直接请求小风。” 这过于直白的话让柳风愣住了，可他没来得及害羞，研磨先转了过去，细瘦的肩膀内扣着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漂亮的金发滑到后脖颈，然后彻底不动了。 柳风以前没感觉，小时候的相处带来的熟稔让他从不会往那方面想，其实很多时候已经很明显了，可他的脑子糊里糊涂，跟脸一样被雾遮住。 在意识到藏在话里的感情以后，柳风有一种放在仓库多年的老旧电视机突然被接通了电源的感觉。 研磨，是喜欢我的。 许久没听见柳风的动静，研磨先受不了转了回来，捏捏他的手心，“小风，为什么不说话了？” 两人对视着，柳风这才发现，研磨的喜欢其实连眼睛都藏不住，他望着自己时总是亮亮的，跟买到了很喜欢的游戏很像，可中间又有点差别，因为带着想要拥有的独占欲。 但这只是“想要”，打游戏几乎拥有百分百通关率的研磨不能保证自己真的能够获胜，所以他在请求柳风，主动向大Boss投降，并把所有的底牌都露了出来。 “没什么，我有点困了而已。”柳风说着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爬了起来准备去洗澡，“小黑还没弄完吗？真慢啊。” 他想走却走不了，因为研磨在后面扯着他的衣角，“小风。” 柳风抖了一下，这点动静让研磨注意到，不过他只是说，“明天我们一起打游戏吧，不要出门了。” 这标准的宅男发言，柳风相信要是让黑尾知道研磨的打算，他肯定会拖着他们两个出门的。 “好，反正没什么事。” 他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脚步溜得很快，躲着研磨的心思非常明显。 研磨坐在床边看着关闭的门发呆，“……小风好像知道了……” 入睡时间，柳风因为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睡在了最外面，并让黑尾在中间把自己和研磨隔了开来，他知道这样很明显，可总不能仍然心安理得地与研磨接触。 安静的夜晚除了偶尔路过柳家下面的车辆并没有别的声音，柳风有些失眠，他盯着床头摆着的两只小猫发呆，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这个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忽然间，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来源还是睡在同一张床的另外两人，柳风本以为他们早睡了，刚想提醒早点睡觉，结果一双大手从底下摸过来，抱着他的腰把人翻了过去。 等柳风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睡在黑尾和研磨两人中间了，挨着自己的呼吸仿佛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小风，你跟研磨闹别扭了？这可不允许。”黑尾犹如一个公正的大家长，带着老成的语气，“我们三个绝对不能发生这种情况。” 察觉到柳风有挣扎的意图，他干脆拉过研磨的手和自己一起抱住了柳风，“好好睡觉，要不然我打你屁股了。” “小黑，你是不是有病。” 两边的呼吸一道重一道轻，柳风最后只能认命，“我跟研磨没有闹别扭。” “那为什么不睡在中间了？” 他寻找着蹩脚的理由，“因为想换个位置感受一下。” 研磨蹭蹭柳风的脸，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睡觉吧。” ＊ 周一，柳风脸色不太好地回了学校，他脑子乱糟糟的，一到教室就趴着睡觉。 “小柳，你昨天没睡好吗？” 排球部今早的晨跑柳风请了假，木叶有些担心，回来后就先问他。 “嗯……”柳风脸藏在双手围起的空间内，不让木叶看到，声音有气无力的，“你不要再盯着我了，我真的只是没睡好……” “这样才更让人担心啊！你抬起脸给我看看，是不是生病了？”木叶伸手去薅柳风，但大半天都没找到破绽，有些急，便伸手掐了把他的腰。 “啊！木叶你是不是欠揍啊？” 柳风猛地站起，气冲冲地就要揍木叶，男生边躲边庆幸地说：“幸好没有生病，看起来是正常的。” 听完柳风没了脾气，坐回椅子上，懒散地撑着下巴，“木～叶～” “小～柳～”木叶学他，欠欠地模仿着柳风的语气，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买的纯牛奶，然后放到了柳风的桌子上。 “公主，请喝。” 柳风老喜欢叫木叶“大小姐”来逗他，久而久之木叶也找到了反击的方式，他觉得井闼山的青木虽然让人讨厌，但在认清人的本质这一点还是很厉害的，因为“公主”这个称呼真的太适合柳风了。 不过柳风现在没力气跟他怼个有来有回，撑着下巴的手“啪”的一下收了回去，人又倒回了桌子上。 木叶看着柳风费劲吧啦地摸索着插牛奶的吸管，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担心，便一把抢回了，等把吸管插好后才递回去。 “谢谢……木叶。” “喂，你真的不是生病了吗？到底昨天晚上熬到了几点啊？” 柳风颤颤巍巍用手指比了个二，木叶问，“十二点？” “……两点。” 平常他的作息最晚十一点就睡了，突然熬到凌晨，很难不让木叶怀疑是发生了什么事，“是怎么了吗？” “睡不着。”柳风委屈巴巴的，抿着吸管，“有点吵。” “吵？” “不可以投诉吗？” 柳风喝完了，像个大爷一样让木叶帮他扔垃圾，“不知道，可能过几天就不吵了，先等等。” 周围同学对木叶像仆人一样照顾柳风的场景习以为常，关键是木叶本人不仅没觉得哪里不对，还觉得天经地义，“这样不行啊，必须投诉，都吵到你休息了。” “叔叔阿姨不知道吗？让大人去处理。”木叶比柳风还关心他自己的身体，“怪不得你的黑眼圈看起来这么重。” 到底哪里有黑眼圈了？！坐在木叶后面的男生吐槽，他发誓柳君的脸还是跟往常一样好看。 当然他不保证面对柳风自己会不会比木叶还上心。 柳风呆住了，因为他在这一瞬间感知到了木叶和研磨一样的情感，身体尴尬地想要远离男生，害怕被木叶用那双专注的眸子盯着。 “小柳，趁老师没来之前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叫你。” 木叶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被瞬间解码，只是担心地望着只露出个后脑勺的柳风。 中午跟排球队的大家在天台吃饭，这次所有人都带了便当，分享也成了习惯。 升上三年级后木兔成了队长，而赤苇则接替柳风担任副队长，樱成原本想拜托柳风的，但看木兔一副“不让我当队长我就闹给你看”的模样，柳风又跑得远远的，他叹口气，直接指定了最稳重的赤苇来当副队长。 “我听夜久说他们跟宫城的一所学校有很深的渊源，黄金周的时候会去那边打练习赛。” “渊源？”木兔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木叶扶额，“笨蛋，不知道什么意思就别接话啊？！”他给柳风夹了块鱼糕，“小柳，你多吃点。” “……啊，嗯，谢谢。” 第110章 一一零 沉睡的公主（2） 柳风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 在大家聊天的时候也很少接话，他这一反常的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赤苇：“柳学长，您今天早上请假是因为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只是没睡好, 你们都问我很多遍了, 不要担心。”说完柳风也意识到自己确实太明显了，让大家平白无故担心也不好, 便扬起跟平常一样的笑脸, “今天晚上我肯定早睡！明天你们就能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我了！” “好，我今天晚上九点会给您打电话督促的, 柳学长要说到做到。” 柳风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赤苇居然要专门打电话督促他早睡？！他差点被呛到, “不不不，这完全没必要吧, 我肯定会早睡的啊！” 木兔却觉得这个方法非常可行, “小柳确实需要有人监督！这样吧, 我来打电话, 要是小柳没睡的话我会让他早点睡觉的。” “木兔学长只会陪着柳学长一起熬夜吧？”赤苇一语中的，“您在这一点上并不值得信任。” 什么时候赤苇吐槽木兔如此自然了？！ 众人惊呆了, 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木兔的确需要一位能够精准吐槽他的二传，看着木兔因为赤苇的话而呆住后，大家想：赤苇, 干得好！ “这不是小柳想不想早睡的问题，他家那边最近很吵，所以才睡不着啊。”木叶见柳风饭盒里的食物都没怎么动过后，又给他夹了很多，“不要挑食, 每天训练运动量那么大，不好好吃饭的话会难受的。” “吵？为什么？居民区应该是不允许深夜制造噪音的吧？”小见好奇地问。 “也不算噪音，只是我可能有些敏感。”柳风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过应该很快就没有了？” “为什么是这么不确定的语气？” “因为不知道声源在哪。” 一开始聊的关于音驹跟宫城一所学校的故事，现在话题七拐八拐跑到了怎么让柳风睡个好觉，直到午饭结束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回到座位，柳风开始犯困，但三田一脸神秘地跑到他旁边，“柳君！去年体育祭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那个时候为了让三田能够参加接力赛，他是说过欠她一个人情，“记得，三田君现在是来兑现的吗？” “嗯嗯！”女生的长卷发随着弯腰的动作落到柳风的桌子上，三田悄悄的，“柳君，我是话剧社的社长，这你是知道的吧。今年是我们高中时期最后一次校园文化节了，后面三年级组会对每班出的活动进行评比，我打算让我们班演舞台剧，剧本我早就写好了，过几天高桥就会在班会上宣布。” “所以三田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是？” 三田笑得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我只要柳君在分配角色的时候不拒绝就好了。” 柳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演技，万一让自己担任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先不说排球队的训练不能落下，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拖大家后腿。 “台词和戏份会很多吗？三田，因为我们平时队内的训练比较多，如果演舞台剧的话，我不能保证可以百分百地投入到里面。” “不不不，给柳君的虽然是重要角色，但台词和戏份都很少哦，放心，柳君绝对能做好的。”她冲柳风眨眨眼，“所以可以答应吗？” “那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其他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跟我说就行。” 三田兴奋地比了个耶，“我保证！我们绝对会脱颖而出的！到时候不光是班级评选，社团评选也会拿奖的！” 虽然不知道三田的底气从何而来，但柳风选择给予她信任，“加油！” “小柳，三田跟你悄悄商量什么呢？”木叶从后面搂了上来，柳风僵了一下，心里在说服自己努力恢复正常。 他把班级准备出演舞台剧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木叶一点开心的表情都没有，“她该不会打算让你演什么王子吧？就那种跟公主有感情戏的。” 说完木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行不行！小柳，你必须拒绝三田！我们，我们天天要忙着训练，哪有时间排练啊。” “没有，她说我的角色戏份很少的，不可能是这种人物的，你想什么呢。” 小学时期也参演过舞台剧的木叶，那时他的角色就是路边的草丛——尽管他到现在都不明白那种角色存在的必要，非常不起眼，穿着一身诡异的绿坐在舞台边上，但要是小柳跟他一起扮演草丛的话，那也不是不行。 “反正到时候再说吧，过几天才知道剧本长什么样。” 木叶坐回自己的座位，他悄悄瞟了一眼三田，女生脸上的笑意完全止不住。 他总觉得不可能是三田自己说的那样。 要是小柳到时候真去演什么王子的话，那、那他就勉为其难争取一下公主的角色吧，两个身高差不多的人应该看起来挺般配的，只要三田稍微有点审美就不能拒绝他！ 下午，体育馆。 猫又教练休息了一年后又回到了音驹，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笑起来总觉得像藏着什么坏事。 枭谷跟音驹的练习赛照常，并没有因为他们突然多出的新行程而打断，打完一场后柳风坐在墙角擦汗。 “小风。” 柳风像被猫盯上的老鼠一样，被研磨的声音吓得一抖，强装自然地从盖在脸上的毛巾露出眼睛来，“怎么了研磨？” 研磨二年级后成了音驹的首发二传，他的判断力以及技术让音驹仿佛换了个样，在刚才的练习赛中就能看出来跟去年完全不同了。 “没什么，就是打完比赛有点累。”男生还在喘着气平复剧烈运动带来的难受，他挨着柳风坐下，然后头倒在柳风大腿上，“小风，我靠着你休息会儿。” “……好。” 柳风慢慢调整动作好让研磨靠得更舒服些，见人还在流汗，手比脑子还快，自发地接过了研磨手里的毛巾。 我在干嘛啊？做这种事不是会让研磨陷得更深吗？ 隔着毛巾，研磨好像能感受到柳风柔软的指尖，以及些许的懊悔和凝滞。 他仰躺着，底下是柳风因为呼吸带来的轻微起伏，“谢谢小风。” “不用谢，毕竟你以前也经常帮我擦汗嘛。” “只是因为我以前帮过小风吗？” “……不是，因为研磨是我很好的朋友。” 好尴尬，自从生日那天晚上，柳风再不能用平常心去对待研磨，就像对待木叶一样，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避。 研磨抓住柳风的手，“对啊，我和小风是从小到大非常好的朋友，所以不要用生疏的态度对我……我会难过的。” “才没有好嘛！我哪里是你说的那样？”柳风说话底气不足，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嗯，不会的。” 研磨在柳风看不见的地方笑了，他把柳风的手推开，没了毛巾的遮挡后柳风的视线无处可躲，“那个游戏我打出了另外一条支线。” “这么快吗？” “可惜不是真结局，游戏官方说真结局在第三条支线里面。” “现在打通的支线说的是什么啊？” 研磨见柳风来了兴趣，回忆了下完整的支线说明，“被骑士打败的恶龙其实是公主变的，为了拯救公主，骑士要找到真正的恶龙并消灭它，虽然剧情我也大概猜到了，但是这条支线的关卡更难，很有挑战性。” “……不过也很快就被我通关了……” 所幸还有第三条支线等着研磨去挖掘，他对这个游戏还是非常有兴趣的，“我会尽快找到真结局的。” 柳风捏住研磨一说到游戏就不停的嘴，“该不会打算今晚熬夜打通关吧？” “才、才没有熬夜，我那叫早起。” “研磨，你的脸上就差写着，‘我要狠狠熬夜找到真结局’几个字了，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就好好休息吧，万一长不高了怎么办？” 男生貌似被这个给戳中了，他一双好看的猫瞳盯着柳风，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好。” 两人身高差了十厘米，待在柳风身边研磨就像只没发育完全的小猫崽，他说完不会熬夜以后就报复似地往柳风怀里蹭，“……小风明明也没有长高……” “你是跟小黑学坏了吗？！”柳风晃晃研磨，“不可以！我的猫猫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你不是我的猫猫，把我的猫猫还我，我要哭了！”边说还边假哭，把研磨弄得手足无措的。 “不、没有、小风、我……”他忙坐起，发现柳风在假哭以后有些恼怒，“小风，不要这么幼稚了……你这招都用了两年了。 ” 但每次他都中招，完全不长记性。 “有用就行啦！怎么样，我刚才哭得很像吗？” “一点都不像。” 猫猫生气，柳风戳戳他的脸，猫猫不生气了。 这瘦瘦的样子，往角落里一蹲，柳风看着都觉得可怜，他强行让研磨靠到自己肩膀上，体育馆外是明媚的阳光，“今天天气真好，对吧？” “……嗯。”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两人面前，“你们两个看起来像在阴雨天里发芽的蘑菇，为什么，这么颓丧啊？” 黑尾靠到柳风另一边肩膀，他这么一过来，三人简直像套娃，从大到小。 “我们明明是淡然地在享受休息与阳光好吗？你应该用美好和青春来形容才对。” “但真的很像两个快要退休的老爷爷啊。” 研磨越过柳风薅了一把黑尾的头发，“小黑你现在也很像。” “哈哈哈哈哈哈，对，我们三个都很像了现在。” 柳风想起今天中午小见说的，他点点黑尾，“你们黄金周要去宫城？是哪所学校啊？” 舒服得仿佛要睡着了，黑尾放松地靠着柳风，比两位幼驯染大一圈的身形让他看起来有种坏学生的痞气，“乌野高中，据说是我们音驹的宿敌。” 110-120 第111章 一一一 沉睡的公主（3） “乌野……嗯, 这个高中的名字最近出现的频率好高啊。” 宇内几年前退出乌野排球队后，这所学校似乎落寞了一段时间，柳风想，月岛和山口、影山今年也是去那, 而音驹竟然和乌野又有一段渊源, 总觉得好凑巧。 黑尾问：“嗯？怎么感觉你比我们了解得还多些？” “不，我只是在那边碰巧有几个认识的人而已, 我并不了解这所学校, 嗯，等你们去宫城回来可以给我讲讲那是支什么样的队伍。” “嗒。” 柳风的心重重跳了下, 他再次听到了那道奇怪的声响，有点像金属碰撞产生的闷声, 又沉又重，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黑尾答应了, “我们两支队伍的关系比较复杂, 算是一种约定吧, 这次过去也有点重逢的意思。” “这样啊, 约定，听起来很有宿命感的词语。” 他心不在焉地接话, 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原以为只会出现在家里的声音居然出现在了学校, 大概率是产生幻听了。 柳风心想自己或许要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了。 不过幸好幻听只是偶尔出现，还不至于影响到正常生活，柳风只在刚才那一瞬间听到了，而且声音模模糊糊，像隔着水传过来般。 晚上九点, 柳风洗漱完照常坐在床边看排球比赛视频，这个习惯从国中三年级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虽说对排球算不上喜欢，可他在尽力做好，不想半途而废。 之前跟木兔聊天谈起的未来，柳风其实对那些东西真的充满了迷茫，他心底隐隐有道声音，好像在提醒柳风真正该做的事不是这些。 可谁知道过几年又是什么光景。 “嗡——”摆在旁边的手机吓了柳风一跳，他刚才想东想西，连视频都没怎么看进去，拿过来一看，发现是赤苇的电话。 京治真的给我打电话了唉…… “京治。” “柳学长，您睡了吗？”男生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要低一些，总是多了几分清冷意味的嗓音，现在被温柔所替代。 “没有……过会儿就去睡了，京治，你也早点睡吧。” 柳风在等着赤苇挂电话，可那头话题调转，“您家附近今晚还吵吗？” “没有了，我给你听。”柳风把手机拿开，“听吧，很安静，哎呀，我会老老实实早睡的，京治你怎么连睡觉都要督促我。” 感受到前辈仿佛撒娇的不满，赤苇笑了声，他能想象得出来柳风此时正撇着嘴向自己证明的场景，“嗯，确实很安静，那柳学长今天记得要早睡。” 说完，他加了句，“要乖乖的。” “京治，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木兔了？不要用那种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跟我说啊，我可是前辈！” “嗯，我听前辈的。” 根本没有听进去啊…… 柳风倒到床上，被子跟衣物之间发出让人感到舒服的摩擦声，手机落到他的耳边，屏幕还在亮着，显示通话仍在继续。 他“嗯”地发出疑惑，“京治，还没有挂电话吗？” 赤苇此时正站在窗边，父母最近因为工作变动把家搬到了市中心，他打开窗户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高楼大厦，面对柳风的疑问，男生望着他家的方向说：“不想在前辈之前挂掉电话。” “……京治，你平时几点睡啊？” “十一点左右，怎么了吗前辈？” 那边的人已经有些睡意了，估计今天累过了头，说话速度变得慢起来，“好晚哦……每天还要陪我们练排球到很晚，京治好辛苦……” 赤苇：“困了吗？是不是还在看比赛？关了之后就好好睡一觉吧。” 柳风抹了一把困倦的脸，打了个哈欠，把还在放着比赛的平板给关掉，乖乖的，“好了……我要睡觉了，京治，晚安。” 他混沌的脑子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赤苇会知道自己每天晚上都看比赛这件事，道完晚安以后便睡着了。 “晚安，柳学长。” 过了几分钟，电话才被挂断。 “京治，睡了吗？”妈妈在敲赤苇的房门，“我给你热了牛奶。” “没有，妈妈您进来吧。” 赤苇妈妈把热好的牛奶端到桌子上，“学习辛苦了。”她看见赤苇摆在上面的一堆书，“京治要好好保护眼睛，万一近视了就不好了。” “我会的，这些平时不会耽搁多少时间的，我今天只是晚了点，没多久我也要睡了。” “刚才京治是在跟谁打电话吗？我好像听到了一点声音。” 赤苇是个懂事的孩子，但妈妈了解他，朋友虽然不少，性格也绝对不算孤僻，可他总是带着点距离感的，不像大多数孩子，一聊到朋友就兴奋得不行。 “是柳学长。”赤苇喝了一口热牛奶，莫名感觉没有在学校里的好喝，味道好像差了一点点，“谢谢妈妈。” “柳？啊，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孩子吧？”赤苇妈妈去看过枭谷的比赛，柳风太惹眼了，站在一群男孩子中间简直过于突出，好像跟周围的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记得他，他打排球很厉害，当时旁边的大人们都在夸他。”她当时就想去认识柳风的父母，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夫妻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来，要是有个妹妹的话就更好了，顺便看看他们赤苇家还有没有机会。 赤苇完全不知道妈妈还有这么一段心路历程，提起柳风，他的话变多了起来，“柳学长打排球很厉害，性格也很好，对待所有人都特别温柔，会鼓励和帮助大家，虽然有时候有些小幼稚……”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但是很可爱。 “哈哈哈哈，京治看起来很喜欢这位学长。”妈妈捂着嘴笑，“我知道了，柳就是个非常好的人对吧？” 赤苇默默点头，也终于把牛奶喝完了，母子俩互道了晚安。 他收拾了一下放着各种参考书的桌子，原本打算十一点再睡的，这样可以多看会儿书，但想到柳风在电话里对他说的，赤苇觉得还是听话比较好。 毕竟，柳学长也很听他的话。 ＊ 这段时间大家发现柳风真的很不对劲，主要是体现在对待木兔和木叶身上，平日里打打闹闹勾肩搭背的，不知从哪天开始，他变得有些许不自然。 木兔特别喜欢跟柳风分享同一份食物，无论是酸甜的饮料，又或者是中午排队好久才能买到的烤肉饼，看着柳风吃东西他总有一种满足感。 “小柳，啊——” 姐姐放假在家，得空给他做的肉丸子在第一时间就分享给了柳风，木兔期待地一手拿筷子，一手在下面托着，眼睛亮亮的。 众人都对这个场景习惯了，但这次柳风有些冷淡地往后退了一点，“我最近胃口不是很好，自己的便当都不一定能吃完，木兔你自己吃吧。” “没事啊，小柳吃不下我可以解决的！这是姐姐做的，超级好吃的！” “不用了……吧。” “小柳，你不吃绝对会后悔的！”木兔这种时候像在哄孩子吃饭，脑袋瓜比平时灵敏了不知道多少，“里面放了牛肉，鸡蛋，还是你最爱的辣味，姐姐特意做的哦！” 柳风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不忍心让木兔姐姐的好意落空，就着木兔的手吃了，确实是很符合自己的口味，“……谢谢姐姐，你记得帮我跟她说。” 他嚼着丸子，又一点点远离木兔，自以为小动作发现不了，但坐他对面的木叶和猿杙看得清清楚楚。 “木叶，你有没有觉得，小柳最近很奇怪啊？”猿杙悄悄地说，害怕被柳风听到还用手挡了挡。 “嗯，好像是有点，总觉得在躲着我们。” 木叶的确有这种感觉，柳风在有意无意地远离他们，明明坐得跟平时一样的位置，偏偏煞有其事般坐远了，还很不自然地说，“天太热了，我们远一些要舒服点。” 四月底，哪来的天气热，太阳照到脸上都没有夏天的一半烫。 不过木兔也被躲着，这真算是唯一让他感到开心的地方了。 “小柳，你这几天吃得好少啊，生病了吗？” 木兔一个动作让柳风刚才的努力白费，他的手腕明明跟以前一样，非得被木兔提起来掂量一下，好像这样就是在作证他说的话。 “柳学长，难道还是因为睡眠的原因吗？”赤苇问。 “没有，我的身体很健康，非常健康！”饭量他没注意，感觉跟以前一样的，幻听也不再出现了，只是不太能跟木兔和木叶用以前那种方式相处。 天知道在某个下午，他突然明白过来木兔对自己的喜欢时有多震惊！ 虽然在以前用来骗木兔自己生病的那个理由已经解释过了，但男生好像真的信以为真，把这件事放到了心上。 他会时不时就帮柳风按摩一下腿，还说着“小柳一定还能长高的”这种话。 那天下午排球训练结束，木兔自然地把柳风的腿搭到自己身上，他的手很宽很大，又烫，摩擦过皮肤时像被某种猛兽给摁住。 木兔的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虽然手心糙糙的，但指节修长，皮肤是天生健康的白，很像柳风以前看到过的漫画男主的手。 他一点点按着，动作仔细，“小柳要健健康康的，要跟我一样！” 气氛慢慢的开始变得不对劲，男生分明还是往常那样傻乎乎的表情，可话语里的珍视满得快要溢出来，木兔对柳风的喜欢，应该说，从来没掩饰过。 于是从那时起，柳风躲避的对象多了一个木兔。 第112章 一一二 沉睡的公主（4） “大家, 我宣布一件事。” 高桥班长站在讲台上，面对嬉闹的同学曲起手指用力敲了敲讲桌，“安静。” 她一向有威信，严肃起来没人敢上赶着惹班长, 声音最大的几个男生立马压着身体坐回了原位。 高桥抬了抬下巴, 示意三田上来。 “离校园文化节还有一个月，这是我们最后一年了, 而且三年级组到时会有评选活动, 我想了很久，希望我们能在最后一次都闪闪发光的。大家都知道我是话剧社的社长, 这几年也带着社团出去参加过不少比赛，我对我手里的剧本很有信心, 希望大家都能够参与进来。” 有个女生举手，“三田, 我支持你！” “完全没问题啊三田！我还从来没演过戏唉, 我们要演什么？” 班上除开话剧社本来的成员, 这个体验对其他人来说可谓是新奇的, 没人会拒绝来这么一出。 三田扬扬手里的剧本，“睡美人。” “唉？！” 故事从小就听腻了, 刚才三田说得那么自信，大家都以为会是很新颖的故事，可没等他们质疑, 女生就接着说，“新编。” “我写了一个新的故事，它不再是关于睡美人和王子的，这里的主角是王子的侍卫。”她大概说了一下故事梗概，在看到大家惊讶的表情时问了一句, “大家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很好。”柳风坐在后排第一个开口，“这个故事很有意思，我还挺喜欢的。” 沉默的教室一下子热了起来，在柳风之后没人提反对意见，这让三田松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就来定角色？” “抽签怎么样？这样快一点。” “不吧，还是自己选择喜欢的角色吧，要不然也会很麻烦。” 高桥拍拍讲桌，“我把角色写到黑板上，大家用小纸条写上想演的角色然后交上来，如果人多的话就上来自己争取，然后投票，如果没人演，那就从剩下的人里挑，这样行吗？” 台下的人窸窸窣窣找出纸和笔，坐在柳风后面的男生鼓起勇气，戳了戳他，“柳君，你想演哪个角色啊？能不能让我参考一下。” “嗯？”柳风回头，他桌上什么也没有，看起来不准备写，刚准备解释，台上的三田就补充道：“除了睡美人是柳君的，其他角色你们可以任意选，记得跳开睡美人。” 高桥拿着粉笔“哗哗”地写着角色名，落下最后一笔后大家才发现上面确实没有睡美人。 “啊？小柳来演睡美人吗？”木叶呆了，他的纸条上面还是空白的，因为他在等着看柳风会演哪个人物，捏着的笔轻轻从手指掉落。 “……好期待……”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安静的教室里还有人吸气的声音。 柳风看向笑得正欢的三田，女生冲他眨眨眼，“台词和戏份都超级少的，我没有骗你哦！” 新编的剧本里睡美人只会在开场出现，确实很符合三田说的。 他无奈只能认了，点点头。 木叶捡回掉出去的笔，按了按笔芯，他时不时看看空白纸条，时不时转头看向十分平淡的柳风，心脏悄然加速，似乎因为想到某个画面而隐秘地兴奋起来。 “小、小柳，你挺适合睡美人的，我感觉……”他挠了挠头，又怕这种话会让柳风不高兴，毕竟穿裙子的不是他。 “为什么？是因为觉得我漂亮吗？” 柳风歪头，直白而又动人心魄的美貌仿佛能夺取人的呼吸，透过窗外的自然光，他活像奇异故事里才能出现的美神。 木叶曾经觉得两年以来柳风都没长过身体，或许是已经停止发育了，可这一恍然，他发现，柳风的容貌好像比起初见的时候更好看了。 木叶无措地捂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柳风根本没打算放过他，“是这样吗？木叶？” 要疯了。 吸引木叶的何止是脸蛋，他的灵魂，声音，性格，应该说是所有都吸引着木叶，像掺了迷香的毒，又瑰丽又危险。 “……嗯。” 男生鼓励自己正视柳风，果不其然在柳风眼里看见了熟悉的逗弄，“本来就是嘛。”他悄声说。 “木叶。” “怎么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再度因为柳风的一句话而升温，在仔细思考到底该选哪个角色才能离柳风更近的木叶，他听见柳风下一句—— “我喜欢你夸我漂亮。” “木叶，你还没决定好吗？没有喜欢的角色？”高桥在上面催促，其他人都交了纸条上来，就木叶没动。 “吱——”座椅被猛地拉开发出刺耳的声音，木叶僵着身体走过去，动作奇奇怪怪的，像还没熟悉自己的四肢。 “你脸，好红。”三田接过他的纸条，“怎么没写？你一个角色都没看上？也没事，我还有一个，原本想找乐团的朋友来的。” 她大半天没听到木叶的接话，抬头，“你怎么了？” “啊？什么？！”男生宛如梦醒了，手足无措地乱摆，“没没没，啊，你说还有个角色可以给我，什么？” 面对女生怀疑的眼神，他强装镇定，“说嘛。” “是睡美人出场时的小提琴伴奏，我记得你会来着，怎么样，这个戏份也挺少的，应该不会打乱你们排球部的训练。”三田早就考虑过班上大多数人，其实不用木叶来她也打算后面问一下的。 木叶小时候跟着妈妈学过七年的小提琴，后来上了国中接触排球以后就很少练了，这个甚至他国中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 “你从哪知道的？” “去年我们班出的活动，你带来的相册，那里面不是有你抱着小提琴的照片吗？而且我们大多数人都看过啊。” 他没想到随手拿来的相册真的会有人看，愣了愣，自己都快忘了他还会小提琴。 “大家都是优秀的孩子，木叶也是。”高桥鼓励地拍拍木叶肩膀，然后悄悄对他说，“而且我知道这个角色你肯定会更喜欢吧。” 比起那些重要角色，或者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人物，木叶最想要的肯定是跟睡美人联系最紧密的。 睡美人届时会踩着他的音乐出场，人们看见柳风的同时也会看见木叶。 “我会好好练习的。”手生的话就好好用时间补回来，他会让睡美人以最完美的方式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 周五晚上没有训练，比平时可以早两个小时回家。 柳风走在前面，后面木兔拽着他的书包，“小柳，真的不来我家玩吗？我买了新游戏，我们两个刚好可以一起通关啊！” 最近出了一款很火的游戏，连不怎么感兴趣的木兔都被吸引了，他想着周末的时候让柳风去他家玩，正好能有时间。 “不了，我周末比较懒，下次吧。” 以前柳风周末基本上都是跟黑尾和研磨一起，可这周放假，音驹又去了宫城，木兔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继续撒娇，“真的不可以吗？不可以吗？小～柳～” 柳风一路拖着人走到了车站，就是不肯松口答应，他现在都尽量避免跟木兔单独相处。 小见都怕了木兔缠人的劲，“要不，小柳就去吧？” “不太想去，我要补觉。”柳风伸手要把木兔的手扯开，结果手被拉住。 “小柳，真的不去吗？真的吗？真的吗？” 木兔晃晃柳风的手，像只可怜的小动物，表情蔫蔫的，“我真的很想跟小柳一起玩啊……” 他也跟木叶一样发现了柳风这段时间的疏离，可也在努力拉回柳风，木兔想不明白这中间的原因，只能变本加厉黏着他。 “……什么时候？” 柳风最后还是松口了，他根本不可能完全拒绝木兔，“我会去的。” “明天怎么样！我去接小柳！”木兔蹦起来，跟扣球成功一样开心，发梢跟随动作晃来晃去。 “不用你接，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在哪。”柳风心底默默叹口气，就这次，下次一定会拒绝他的。 木兔上车，头探出车窗，“那我们明天见！明天一定要过来哦！一定哦！” “好。” 车走远了还能看见木兔的头，生怕柳风半路反悔，他对路人的眼光丝毫不在乎，眼里只有一个人。 木叶今天回家回得早，开完班会就离开了，以前还有赤苇跟他一个方向，但赤苇最近搬家，于是柳风没在车上遇到熟悉的人。 三田：[图片][图片][图片] 三田：柳君，喜欢哪条裙子？ 女生一连发了三套风格华丽的西式宫廷裙，质感透过图片都能感觉到很好，上面的宝石配饰柳风怀疑可能都是真的。 他认真比对了一下，似乎都差不多，就随意选了第一套。 三田：柳君！你眼光真好！我也觉得这套最配你！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柳风问这是她从哪租的服装，三田说这是班上另一个女生家里赞助的，她家拥有东京最大的百货大楼和独立的服装公司。 柳风慢慢地才意识到，班里的某些同学似乎不是什么普通人。 三田：柳君是最适合睡美人的人了，相信我。 但对柳风来说更重要的是台词和戏份，三田的话他没做任何评价，只是让女生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太晚。 周六早上十点，柳风原本还想再拖晚一点再去木兔家的，结果木兔很早就给他发了消息，让早点过去。 站在木兔家门口，他开始后悔了昨天的心软，有种想转身回家的冲动，可来都来了，真走了那只猫头鹰肯定会伤心。 还没来得及按门铃，门“哗”地被拉开，木兔高兴极了，“小柳！原来你都已经到了！我刚想出来看看！” 柳风尴尬地顺着木兔拉他的手进去，发现没人，“木兔，你家里其他人呢？” “姐姐他们去乡下爷爷奶奶家了，下午才回来。”他抓了一把柔顺的头发，上面立马变得乱糟糟的，不像在学校的时候，这样只会显得木兔更柔和一些。 唉？那不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柳风承认他开始慌了。 第113章 一一三 沉睡的公主（5） “小柳, 你想吃东西吗？”木兔弯腰打开冰箱，爸妈离开之前给他做好了吃的放在里面，如果饿了热一热就能吃。 柳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木兔家, 但如此局促还是第一次, 他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不用了, 我来之前吃过了。” “唔, 那好吧，小柳, 我们去我房间。”木兔过来像柳风刚进门时那样，拉着他上了二楼。 房子很大, 里面的装修看得出来木兔父母是用了心思的，又温馨又可爱, 且并不显得空旷, 溢满了阳光暖和的味道。 木兔平时大大咧咧, 但房间还挺整洁, 他的书桌上摆了很多跟柳风的合照，因为太显眼了让柳风想不注意都不行。 以前他没意识, 木兔更是个天然系，对于这种明显的东西他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导致现在柳风手脚都开始不自然起来。 “坐这。”木兔推着柳风坐到床边, 又把游戏手柄塞给他，“我超级期待！买到游戏的第一秒我就想跟小柳一起玩了！他们都说很有趣！” 因为看研磨玩得多了，柳风对这类游戏还比较熟悉，他听着木兔语气里的兴奋，也渐渐被带起几分期待, “好，那我们俩今天就合作把游戏通关了，不通关不休息！” 摸索游戏的过程中两人逐渐忘了时间，柳风也慢慢把起初的尴尬和不自然抛到了脑后，和木兔手挨着手一打就是几个小时。 只是他们终究不是研磨那等人物，柳风到后面感觉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提出休息一会儿，大脑放空地盯着游戏屏幕发呆。 “小柳。” “什么？” “你讨厌我吗？” “啊？怎么可能？” 柳风回神了，他刚想问木兔为什么会这样想，男生就扔出一道惊雷，“那我可以亲你吗？” 是疑问句，也是在征求意见，可木兔下一秒就亲了上来，分明是不想给柳风反应的时间，但柳风情急之下歪了脸，于是这个吻落到了下巴。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木兔，你、你——”他被木兔这一举动吓得直往后退，撑着手想远离男生，但木兔轻轻摁在他的腰上，柳风就瞬间软着身体倒了。 近乎是完全的侵略姿态，陷入充满木兔味道的棉被中，他感受到木兔正一点一点靠近自己，像准备享受食物的野兽，以往被多次警告不许碰的弱点此时成了柳风毫不自觉的自投罗网。 “小柳讨厌我吗？” 木兔仍然在问着那个问题，他手撑在柳风两边，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看着挣扎的猎物，“讨厌我吗？” 明明身体和动作是充满了威胁与禁锢的，可他说话好像在请求，噘着嘴有些委屈的样子，“小柳难道真的讨厌我？” 柳风挺着腰准备起来推开他，“没有，你别这样了。” 讨厌，和亲吻，有什么关系啊到底？！他今天就不应该来的！ “既然不讨厌我，那为什么不可以亲亲？” 木兔好像很疑惑，压低了身体，与撑起的柳风越靠越近，他的刘海似乎长长了一些，柳风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不讨厌，不代表就可以亲亲，你明白吗木兔？这中间并没有什么联系。”他偏着头，躲避着上方炽热的呼吸。 柳风试图跟木兔讲道理，但男生接着又在他的眼尾处亲了一口，然后顺着往下，也像在品尝甜美的蛋糕，直到来到唇边。 “嗯？小柳，然后呢？”仿佛是个好学的孩子在认真听讲，如果不是他的眼神紧盯着老师鲜红的唇的话。 柳风收了力倒回床上，远离表情无辜的木兔，因为紧张喘着气，纤细白皙的脖颈像极了湖边美丽的天鹅。 “光太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小柳，可我只是在问你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你不要生气，好吗？” 男生感觉到柳风有些生气了，顿时收起了刚才的气势，像只在大雨天被打湿羽毛的猫头鹰，又狼狈又弱小，他把脸靠在柳风的胸口，可怜兮兮地道歉。 “……木叶也不讨厌你，小见也不讨厌你，排球部或者学校的朋友都不会讨厌你，难道都得跟你亲亲吗？木兔，你是不是搞错了……”柳风斟酌了下用词，“搞错了友情和喜欢。” “喜欢？”木兔愣了半秒不到，立马接话，“对啊！我就是喜欢小柳！所以我才想亲小柳啊！” 他搞得天经地义一般，“所以这样都不能跟小柳亲亲吗？”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超级喜欢！世界第一喜欢！我会喜欢小柳一辈子！” 说完木兔露出受伤的表情，他本来就脸嫩，头发放下来后会更显得可怜，近乎诱哄似地显示出自己的无害与温顺，他继续问：“小柳讨厌我吗？” 被搞得手足无措，柳风总感觉哪里不对，他想爬起来，最起码先做到远离木兔，可男生一米八五的体格压在他的身上，像块巨石。 他当然可以动真格推开，可总是下不去手，面对木兔的示弱，柳风也会下意识地心软，于是这点放松警惕被敏锐的猫头鹰察觉到。 木兔悄悄抵开柳风的膝盖，一点一点减少柳风逃离的可能性，想用身体锁住人，他慢慢往上，得不到柳风的回答也没关系，唇来到了总是散发出好闻香味的颈间。 “停！”柳风伸手去推，被唇印到颈部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可也很奇怪，而更让他感到惊吓的是木兔居然舔了一下。 挣扎越发激烈，柳风不动真格都不行了，想要抬腿踹开木兔，但一只粗糙的大手顺着卷起的衣摆滑进了腰腹，也似乎被那细腻的手感所吸引，滚烫的指腹在腰部不断打转，激得身下的人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光太郎！你给我停下！听见没有！” “为什么？小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是那种无辜的语气，但柳风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木兔就是在装。 男生沉迷于喜欢的人的身体，不过他很青涩，喜欢的人同样青涩，只能遵循本能不断吻在滑腻的皮肤上。 柳风去掰木兔箍在他腰间的手掌，但没什么力气，就好像在无力挣扎，他自己看不见，脸上又红又艳，少见地暴露出柔弱来。 木兔太了解柳风了，又亲了一下因为挣扎而露出的肩膀，他的另一只手摸到柳风的后腰，隔着皮肉似乎能触摸到优美的骨骼上，透过骨骼，木兔好像能摸到柳风的灵魂。 他的手指慢慢攀爬，顺着脊骨爬到肩胛骨，然后按着骨头的形状轻轻描摹。 好脆弱，可也好坚韧，就像木兔喜欢的柳风，给人频繁的矛盾感，也给人心跳失衡的喜欢。 “小柳，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讨厌，可你得知道，不讨厌不代表喜欢。” 木兔松开柳风，“没事啊！我喜欢小柳就可以了！” 说完他又悄咪咪加一句，“那小柳有喜欢的人了吗？” 柳风认为说有喜欢的人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知道木兔其实是一个家教很好的人，如果说了，他会知难而退的。 “……没有。” 木兔扬起大大的笑脸，好像夏日避无可避的阳光，“太好了！！！” 柳风缓和了些无力的身体，“木兔，你知道我是男生的吧？” 他想用这种方法逼退男生，可木兔接得很快，“这跟小柳是不是男生有什么关系吗？你是女孩子我也会很喜欢啊！我只是喜欢你，我并不是喜欢上一个性别。” 木兔低头蹭蹭柳风，看见柳风眼尾的泪珠，忍不住吻掉了，“小柳！难道你是被我刚才的话感动了吗！我刚才是不是说得很好！” 柳风一把推开他的脸，第一次光明正大没有任何委婉地骂木兔，“你有病吗？你刚才抓着我的腰不放，我那是生理性流泪好吗？！” “啊？是这样吗？” 木兔挠挠头，跟柳风道歉，可他还是没有任何要起身放过柳风的意思，“那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滚啊！” 柳风逮住机会往后，等脱离了木兔后准备转身下床，而腰间再次被坚硬的手臂抱住，只一晃神，他被抵在了床头。 现在是退无可退，木兔终究是男生，柳风不了解他们，以为事情应该结束了，但他被索要的吻仍然没结束。 木兔故技重施，揉着柳风的腰，把人逼进一个角落里，想亲但是没得逞，因为他与柳风之间隔了一个手心。 柳风深怕木兔会把自己的手给掰开，毕竟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但木兔只是顺势亲在了手心。 他睁着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柳风，亲在手心的时候还在观察柳风的反应，注意到乱颤的睫毛，木兔稍微退开了一点说：“小柳，闭眼。” 等柳风闭眼后他再度凑了上来，比之前更近更紧密，隔着手好像在亲柳风的唇，亲够了，又慢吞吞挪到白到透明的指尖，然后张嘴咬了下去，说咬，用含更合适，木兔收着牙，只是感受了下温热好闻的指腹，像幼崽磨牙般轻轻磨着。 “抱歉，把小柳的手指弄得湿湿的。” 木兔嘴里说着忏悔的话，身体越发挤向柳风，让柳风无处可躲，他边盯着小小的耳垂边舔湿润的指尖，在人以为应该差不多的时候猛地靠近，转移目标。 “你是狗吗？！”柳风用力推了，也终于摆脱了木兔的禁锢，他捂着耳朵，用力擦了擦，跑得很快，连头都不敢回。 回去后柳妈妈看他气冲冲的，问了一嘴不是说去木兔家玩吗，是不是闹矛盾了。 柳风别扭得要命，“没有，我只是想回家了。” 他的手机连续震动，翻出来一看，全是刚才那只臭猫头鹰发的，道歉道得很顺溜，一连发了几百条。 滚吧。 柳风没有回，已经决定了之后都不会跟木兔说话这件事。 第114章 一一四 沉睡的公主（6） 宫城。 黄金周合宿的第一天晚上, 对于第一次参加集训的日向翔阳，这所有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更何况还有过几天跟从东京来的音驹的练习赛。 “笨蛋！你还要兴奋多久？有这么高兴吗？” 影山对此十分不解，如果说刚来的时候感到新鲜也没什么, 但日向精力真的太充沛了, 躺在床铺上也不消停。 “我的第一次集训！超期待！！” 日向手伸出被子激动地晃来晃去，他瞟了一眼平躺着准备入睡的影山, “呐, 影山，你觉得音驹是个什么样的队伍？” “不知道。” “你不感到兴奋吗？！从东京来的唉！我好好奇他们！影山, 你就不要装作冷淡的样子了～” 影山：“哈？” 说不好奇是假的，可好奇也没有用, 该来的总会来，他没有搭理日向, 两人暂时安静了会儿, 可才过了几分钟, 影山忍不住翻身拿了包里的手机。 他跟日向不同, 他可以问在东京的柳学长，柳学长肯定知道。 开学一个月,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不少东西，虽然大多是关于排球的，可影山觉得跟柳风聊天很放松, 也很开心，跟他以前遇到的前辈们都不太一样。 发完消息影山又躺好，身体板正，像个乖宝宝，通过这个表象都没人能猜出来他第二天会是个丑得千奇百怪的睡姿。 “影山, 你笑得好恶心……” “什么？！你在说什么？！” 日向躲过影山薅他头的长手，“你刚才明明就笑得很恶心，你别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笨蛋！” “别吵了！影山，日向，再吵就出去！”忍无可忍的泽村大地爬起来吼了一通，脸都红了，现在是休息时间，这两个一年级完全不想让人睡觉。 月岛和山口捂着嘴偷笑，蔫蔫的影山和日向生怕再惹队长生气，连忙扯了被子盖住脸。 菅原孝支：“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孩子啊。” 一夜好眠，影山生物钟醒得很早，他下意识先看了眼手机，发现柳风并没有回他。 “奇怪，柳学长以前都会回我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昨晚发得太晚了，再等等，柳学长肯定会回的。 这么一想影山就没太放在心上，准备起床去洗漱，然后开始晨跑，排球队的其他人陆陆续续也醒了，一时间房子变得热闹起来。 而远在东京的柳风，此时正因为坚持不懈的木兔选择了屏蔽手机，自然不知道影山给他发了消息，他现在更头疼地是该如何处理木兔喜欢他这件事。 可爱兔兔：小柳！！！可以不要不理我吗？你从昨天开始就没跟我说过话了[哭哭] 可爱兔兔：我错了！！！ 柳风心烦地盖住手机，不想再去看木兔发的，他呈大字趴在床上，肩胛骨似乎还停留有昨天男生手的触感，摆脱不掉又挣扎不开。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他十分讨厌被禁锢的姿势。 ＊ “啊咧，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中午休息，影山的手机依然没得到柳风的回复，他除了排球对其他事情都不算敏感的脑袋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日向，如果一个经常跟你聊天的人突然不回消息了，是为什么？” 橘色脑袋因为刚吃饱，正舒服地坐着休息，被影山这么一问立马打起了精神，“什么？你居然还会跟人在手机上聊天？我以为你的生活里只会有排球这个东西！” “我又没说是我！” 日向露出微妙的表情，不过还是先回答了他的问题，“可能是在忙吧，或许再等等就好了。” “原来不是被讨厌了啊，那就行。” 影山松了口气，然后转头就是日向“我说吧就是你还不承认”的奇怪眼神，他深呼吸，露出恶魔般的笑容，“日向，下午我会给你传很多球的哦，很开心吧。” 他这算是感谢，但在日向眼里简直像吃错了药一样，顿时拉出五六米的距离来，像小动物天生对于肉食动物的敏觉。 “蠢货！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不太正常。” 话落，两人又开始争吵起来，叽叽喳喳满场跑个不停，日向看着个子小，居然敢正面对抗高他一大截的影山。 “力气永远消耗不完的怪物。”月岛淡淡点评。 “阿月，你说从东京来的音驹会不会认识小风哥哥？”山口对柳风在东京的生活其实不怎么了解，只知道他也在打排球，而且还是在排球强校里面。 月岛擦着眼镜，“可能吧。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感觉我们都不是很了解他啊，我其实还挺想知道小风哥哥在排球队里是什么样的，他那么瘦，居然还坚持打了三年的排球，今年也还在，好厉害。”山口有些憧憬，也有些敬佩，两年的时间里他慢慢长高，三月份见面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跟柳风差不多高了。 “……搞不懂，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排球，明明只是一个社团活动而已。” 但如果可以的话，月岛也很想知道，柳风在东京是怎样用着那副动不动就能受伤的身体坚持着排球部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的。 比起真的付出了三年却没有得到上场的机会，月岛宁愿相信柳风没有茧子的手是因为偷懒了，因为这样才不会显得他那么可怜。 两人沉默了会儿，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太阳西沉，夜晚再度降临。 影山终于等来了柳风的回复，不过柳风并没有说太多，只是提了一点，不要小瞧音驹的二传。 柳学长：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你们会有练习赛了，毕竟音驹和枭谷很熟悉，我在音驹也有很好的朋友，要小心哦，音驹并不是一支简单的队伍，我不清楚乌野现在的实力，但我相信有影山在的话就绝对没问题。 柳学长：不过影山可不要忽视了他们的二传，研磨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希望你们比赛愉快。 “二传……”影山顿时燃起熊熊火焰，同处二传的位置，柳风的话让他对跟音驹的比赛更加充满了期待。 不过现下更重要的还是先表示感谢，影山手忙脚乱地打字，怕太晚了柳风看不到。 柳学长：不用谢，影山加油，对了，月岛、山口和影山都是一个队的，对吗？ ：柳学长认识他们吗？ 柳学长：嗯，他们算是我弟弟，月岛那家伙有时候说话不是很好听，但人还是很好的，山口也很乖，希望你们好好相处。 影山的头上冒出一个巨大问号，山口还好，月岛那个毒舌的家伙，真的只是说话不好听吗？ 他往右边戴着耳机的月岛望去，而月岛也似有所觉，对上国王大人的眼神，两人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影山有些为难，但又有一种被同班同学家长拜托了的奇异责任感，而且拜托他的人还是柳学长（尽管柳风并不是这个意思），影山低头说好的。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月岛一阵恶寒，搓着手臂。 “怎么了阿月？现在是五月啊。” “没，就是觉得好像被某人盯上了。” ＊ 黄金周最后一天，乌野终于迎来了跟音驹的初见面，日向惊讶地指着研磨，“啊！你是——” “翔阳。”研磨打了招呼，看起来懒懒的，而等日向喊出研磨的名字时，影山瞪大了眼，紧紧盯着他。 研磨，就是柳学长说的那个二传！ 猫猫本就怕生，被影山盯住后不自在地偏头，他完全没想到这一切的源头其实是那个还在东京的柳风，只觉得奇怪。 双方互相“友好交流”了后便准备开始这场让所有人期待已久的练习赛。 乌养系心暗笑，准备让影山和日向的怪物快攻惊讶音驹众人，那种速度，应该没人能在第一次就反应过来。 可第一球就让他愣住了，虽然没被拦住，但音驹的犬冈走已经摸到了球。 “什么？！” 猫又教练眯着眼笑，看得乌养咬牙切齿。 “平时经常跟枭谷打练习赛，虽然从来没拦下过柳学长，但总算是把速度提了上来。”面对枭谷的三人快攻次数多了，犬冈对于快攻的敏锐度提升了不少，不过乌野的快攻也很快，他刚才是勉强碰到了球。 影山咬了咬牙，内心震惊，他没想到音驹的这个副攻反应会那么迅速，平常人会对小个子的日向放松警惕，第一球往往都来不及拦网。 黑尾：“哦！刚才那个快攻，有点厉害啊！犬冈！漂亮！” 高个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是没拦住，只是碰到了而已。” 研磨：“类似的游戏还没有通关，就来了一个新的吗……” “音驹这几年我不是很了解，但看起来很强，而且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强。”乌养感觉难办，“再看几球吧，看看音驹到底还有什么实力，不能光是一球就被吓到。” “NICE！影山！”日向大大咧咧照常夸赞搭档，但见影山严肃的表情，忍不住拍了拍，“怎么了？” 影山是在思考犬冈刚才是碰巧还是确实有意识地过来防守，如果是有意识的话，对方副攻会是个麻烦的对手。 比赛继续，两所学校的初次练习赛还没结束，球在网上来来回回，也是他们在彼此试探，彼此熟悉。 三局两胜，音驹拿下了第一次的胜利。 影山走向跟日向聊得正欢的犬冈，“同学，能问一下你第一球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感到惊讶吗。” “什么？不不不，我很惊讶啊，你们的快攻超级吓人的！” 犬冈比比划划，“但是，就算再笨，遇得多了也该习惯了。” 他到现在都没办法拦下枭谷，想起这个就有些头疼，不过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奋斗目标了。 “习惯？”日向两眼发光，“是遇到过速度很快的快攻吗？不愧是东京！是不是有超级多厉害的选手！” “哈哈，当然，东京今年可是占了春高两个四强的名额。” “一个是井闼山，另一个是枭谷，我习惯的那个快攻就来自枭谷高校。” 第115章 一一五 沉睡的公主（7） “枭谷？”日向问, 张大着手臂像鸟一样扇了扇，“那是只怎样的队伍？” 犬冈抵着下巴思考该用什么词去形容，但影山先说了话，“进攻性极强, 以王牌为中心, 擅用重炮式扣球，中间穿插速度极快的快攻, 拦网多为单人拦网, 防守能力称得上全国前三，队内全能手有两个, 得分方式多变，且发挥平稳, 总之，很强。” “影山君,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犬冈呆住了, 明明他才是经常跟枭谷打比赛的人啊, 怎么影山看起来比他还了解。 “去年IH和一月份的春高我都看了, 所以算是比较熟悉。” “影山！！真的吗？他们真的有这么强？”日向越发憧憬，“要是能跟他们打比赛就好了！” “蠢货！要遇上他们至少得先打进全国大赛啊！”男生想起之前柳风对他说的, 会在全国大赛等他，“只要我们变得更厉害，就能遇到更强的人。” “哦！！！” 体育馆里的所有人, 突然听见三个男生高昂的语气，嘴里喊着“一定要打进全国大赛”。 猫又教练笑笑，“嘛，倒是真地期待我们能在那个地方相遇。” ＊ 假期结束，柳风不得不回到学校, 回到排球部。 晨跑时木兔挤到他身边，“小柳，可以不要不理我吗？” 他像被主人抛弃了的幼鸟，试图靠叽叽喳喳的声响吸引并挽回柳风，“可以讨厌我，但不能不理我……不，我也不想被小柳讨厌……” 两人习惯性跑在队伍的最前头，这反而成了谈话的好时机，面对柳风的一言不发，木兔头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冷漠。 “小柳，真的已经不想跟我说话了吗？” 发出去的成千上万句道歉沉了水，又冷又重，被木兔灰溜溜捞起来拧干后像风干了的水泥，逼得他喘不过气。 可他还是要忍着内心的不安，可怜巴巴地拽着柳风，总害怕失去。 因为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关系，所以现在这种冷漠让木兔难以忍受。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明显的拒绝与割裂，夹在中间的大家努力想缓和气氛，却毫无用处。 窗外下着小雨，看着很快就能停，柳风望着翠绿的树叶，完全没在听老师的课。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会犯困，明明睡得很早，可身体不听使唤，像总是充不满电的坏手机。 跟木兔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沉默仿佛一把透明的刀，正切割着两人岌岌可危的关系。 “大家，我们从这周开始，每天下午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排练剧本。” 讲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人，柳风都没注意到已经下课了，高桥做了张时间表，排练时长到后面会慢慢增加。 睡美人在剧本里是没有台词的，但拥有第一个出场的重要戏份，三田在这里设计了段芭蕾舞，需要柳风来跳。 “柳，你只需要学几个基础的芭蕾动作就好了，不难的。”三田找了班里会跳芭蕾舞的女生来教他，“开场一定要美得惊天动地给后续剧幕做铺垫，一定要这样！” 跳芭蕾的女生尽量理解三田的话，内心逐渐形成了一个大概轮廓，她问：“柳君有舞蹈基础吗？” “没有，我会尽量学的。” “没事没事，还有时间，来得及的。”三田鼓励两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叫我，我随时都在！” 这样一来，去排球部的时间得往后推迟一个小时，柳风只能跟闇路教练发消息提前说明，男人表示理解，毕竟是高中最后一次了，不能轻易留下遗憾。 随即教练问：柳的角色是什么？ 柳风之前觉得无所谓，现在反倒有股奇怪的羞耻感，被熟人问到后，他有些别扭，回答说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路人。 木叶不用推迟去排球部的时间，他是睡美人的伴奏，只能靠自己练，等柳风熟悉舞蹈动作后再合体看效果。 “小柳，那我先过去了，待会儿见。” 可能是因为木兔，柳风现在对待木叶态度自然多了，他跟往常一样，调侃木叶别在他去之前就累趴下。 因为话剧社社长的便利，柳风他们去了专门的独立教室排练，这里有一面超大的镜子，可以让每个人都看见自己的表情。 面对熟悉的脸，柳风定定地站在镜子前，他把略长的碎发拨开，露出一双淡漠的眼，此时的镜中人，好像是他好像也不是他。 “喏，柳君，小发卡，把头发夹住应该要更方便一点。” 柳风接过同学手里粉色的爱心发卡，利落地别住了刘海，“谢谢，还挺可爱的。” “啊，啊哈哈哈，不、不用谢啦！”女生脸爆红，用力搓了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那现在我们开始吧。” 虽然柳风说过自己没有舞蹈基础，可学下来女生发现，他很聪明也很有天赋，自己只示范了一遍男生就还原了七八分出来。 “唉？” 这真的是没有学过的样子吗？！她之前都做好了要教几百次的准备，为什么看一眼就学会了啊？！ “要不然动作更难一些，感觉柳君应该也能学会？” “不不不，这样就很好了，再难我也不会跳啊！” 三田想要睡美人的裙摆像云朵一样飘起来展现人物的轻盈，确实不需要多么复杂的动作，女生有些惋惜地点头，放弃了内心的想法，只认真揪些小细节。 结束后柳风拎着包去了体育馆，以往隔着几十米远就能听见扣球的声音，今天却反常的安静着。 “抱歉，来晚了。”他换好衣服进去，大家正在休息，不过少了某个最吵的家伙。 “怎么了？” 小见：“嗯，木兔那家伙今天状态不太好，正钻桌子底下不肯出来，赤苇也无能为力。” 柳风感觉自己很久没有念过那人的名字了，“他，呃，木兔，是因为扣球被拦了吗？” 说完他笑了下，似乎被钻桌子的木兔给逗笑了，可表情收得很快，“小孩子一样，你们多夸他几句就好了。” “小柳，你跟木兔是怎么了吗？” “吵架？还是他又抢你东西喝了？” 柳风很自然，“没有啊，我跟他没有吵架。” 猿杙一脸“你少骗人了”，这个星期他从来没看见过柳风跟木兔交流，只有木兔在单方面搭话，每次没得到回应伤心一小会儿后又继续贴上去。 “……木叶，你要练扣球吗？我给你传球。” 被点到的木叶一愣，“啊？好啊。” 旁边的小见跟猿杙拼命冲他使眼色，想让木叶也劝劝柳风，内心纠结几秒后，男生开口，“小柳，你不去看看木兔吗？他好像很难过。” 喜欢一个人的独占欲告诉他，柳风跟木兔变得疏离算是好的结果，可站在朋友的角度，木叶并不希望他们以后就这样。 他为刚才一瞬间的阴暗想法感到羞愧，上前推着柳风，“去吧去吧，难搞的木兔让大家都手足无措，快点哄完继续训练吧。” “不是，我去了也没用啊。”柳风低声道，可还是被推着进了储物室，赤苇正坐在里面，淡定地看着今天的记录表。 “柳学长。” “京治……” 一时无言。 木叶出去了，不算明亮的储物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以及蹲在桌子底下不出声的木兔。 木兔长得高了，柳风不明白他怎么还能钻进去，跟国中三年级那样，因为和怒所的练习赛输了，就像只努力把自己塞进小箱子的大猫猫，蜷缩着身体安静地舔毛。 柳风坐到桌子的另一边，拉了椅子坐着，无精打采地趴到桌上，他看了看也在看他的赤苇，“京治，当副队长辛苦了。” 赤苇把记录表放到另一边，抬手整理了下柳风之前因为别了发卡而翘起的刘海，“学长们更辛苦，我做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柳风乌泱泱的睫毛，随着整理碎发的动作乱颤，偶尔刷到自己的指尖上，像被蝴蝶轻轻碰了下。 “柳学长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班排练舞台剧，这几周我应该都会晚来一会儿。”柳风疑惑地问，“木叶没有跟你们说吗？” 赤苇没有回答柳风的问题，他跟闇路教练一个反应，“柳学长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 啊，又来了，怎么大家都这么关心他的角色，柳风不想说，这时，他感觉小腿被碰了下，动作很轻，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路人……京治如果想知道的话，可以等我们演出时来看。” “嗯，会去的。” 两人说了半天，没有提到原本的主角，明明赤苇是因为木兔才守在这的，柳风也是因为他被推到这里，可现在好像就是两人的普通聊天。 木兔忍不住了，刚才点了一下柳风的小腿，现在仿佛不满被忽视，他伸手握住了柳风的脚腕，见不再像前几天那样被排斥以后，大着胆子靠了上去。 柳风内心叹气，并没有推开他，“出来吧，你不嫌难受吗？” 过了十几秒，桌子底下钻出一个人头，木兔知道这是柳风释放的和好信号，“小柳，你不生气了吗？” “……嗯。” 赤苇松了口气，排球部的大家其实很希望这两人和好，那窒息的气氛简直让人难熬，但接着木兔就说了一句，“我下次不会不经过你的同意亲你了。” 对上柳风惊慌失措的眼神，赤苇愣住了。 第116章 一一六 沉睡的公主（8） “不不不！！！京治, 你别听木兔乱说！”柳风疯狂摇头，同时手快地往下伸捂住了木兔的嘴，他简直怕了木兔了。 可这副场景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柳风说的那样，赤苇没什么表情, 落在桌上的手却悄悄握紧, 而罪魁祸首正努力从桌底爬出来，他拉着柳风, “原来这种事是不可以说的吗？” 木兔的想法很简单, 他喜欢小柳，也因为喜欢小柳而产生了亲吻的欲｜望, 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跟吃饭喝水一样。 感觉木兔越描越黑, 柳风的心提得高高的，刚准备继续解释, 但赤苇问：“哪里？” “什么……哪里？” “木兔学长亲了柳学长的哪里？” 他好像并没有想到那方面去, 只是单纯好奇, 犹如一个好学的乖孩子在礼貌请教, “是亲了哪里才会让柳学长这么生气呢？生气到一个星期都不愿意跟木兔学长说话。” 柳风快被尬到想破门而出，旁边的猫头鹰吭哧吭哧站好, 因为想到什么而满脸开心，“只亲到手指而已！” 他语气雀跃，仿佛是被夸奖了, 意思是下次会继续努力。 “手指？”赤苇的视线落到柳风指尖，而柳风就像被烫到了，忍不住缩起来。 以前还没进入枭谷的时候，赤苇认为喜欢大力跳发的柳风该是在球场上练过千万次的，每一次的重炮式扣球带来的力是相互的, 他自己也打排球，当然明白这中间要付出的努力与所承受的痛苦。 可柳风的手出乎意料的细腻，跟没接触过排球的人差不多，或者说，是生得太好看了，总会把赤苇的目光拉到这上面。 “是怎么亲的呢？” 穷追不舍，仿佛问得多了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木兔后知后觉，脸热了一瞬，“就，就那样啊。” 柳风受不了了，站起，“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讨论这种无聊的话题了，回去练球吧，嗯？” 他向赤苇伸手，“这里灯光不太好，京治看太久是会可能近视的，我们出去吧。” 求求了，不要再问任何问题了。 赤苇是个聪明人，看得出来柳风的万分不自在，他拿起记录表，顺着前辈给出的台阶下，“嗯，回去吧。” 出储物室的前一秒，柳风本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安静的赤苇却轻飘飘丢出一句，“木兔学长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让柳学长生气很不好。” 被绿色的眼眸扫过，柳风差点以为赤苇知道了什么，脚一抖，绊了一下，他总结：今天的京治好可怕。 木兔不说话，并不想答应赤苇，但面对表情沉静的后辈，下意识老老实实应了，可他在心里想，下次会让小柳同意的，那样就不会生气了。 三人诡异的气氛延伸到球场上，小见问猿杙：“不是去哄木兔吗？我怎么感觉现在需要被哄的是赤苇啊？他们到底在里面说了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猿杙摊手，“我还从来没见过赤苇生气，好稀奇。” “少看热闹了你！” “赤苇！！！要给我一个超好的传球哦！” 心情很好的木兔状态值回升到100，扣球也比前几天舒服多了，他没注意到旁边赤苇的低气压，毕竟这个后辈平时不喜欢把想法暴露出来，乐呵呵地练球。 柳风和木叶搭档，他们在比赛时合作拦下不少球，但柳风希望木叶的进攻性能够再强一些，就像春高时和樱成那样，他也想把球传给木叶。 “小柳，为什么突然想给我传球了？” “因为不想变得太好猜了。” 每次柳风二传，对手几乎都直接锁定木兔，虽然他也确实会把球传过去，但这种毫无悬念的传球还是太危险了。 要是时不时来一次跟樱成的那种传球，对手肯定会惊掉下巴。 “小柳，你很想赢吗？”木叶突然问。 “啊？” “小柳以前也很热衷于开发新的进攻招式，可那时候我只看到了对新事物的新鲜感，并不像现在这样，满脸写着我要赢。” 柳风自己没发现，比起高二，他现在开始在为了以后的比赛而在乎输赢。 “嗯，我非常想赢。” 要说是因为喜欢排球，可他心里清楚自己跟木兔黑尾不同，他目前为止对于排球的感情只能说是平衡，既不讨厌也不喜欢。 “哈哈，我也很想赢，要是能在毕业前和小柳一起站到领奖台的话，我会记一辈子的。” 木叶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说完他悄悄凑过来，“你今天芭蕾练得怎么样了？” 木叶不跟队里的大家说柳风要演睡美人，完全是考虑到他可能会觉得难为情这方面，更何况柳风还得跳芭蕾舞。 不过木兔也正是因为这点而低落下去的，没看见柳风按时来训练，他还以为是因为讨厌自己，讨厌到不想看见他。 “这个嘛，”柳风含含糊糊，“还行，动作不算难。” 他说完意味不明地看向木叶，“你还会小提琴，完全看不出来嘛。” “什么意思啊小柳，我看起来难道不像拥有音乐细胞的人吗？” “不太像——但是，这样的木叶超级让人惊喜的！” 被人叫作“样样通样样松”的木叶，明明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下次欲扬先抑能不能来得早一点，你停顿半口气想吓死谁。”木叶掐住柳风的脸，“你的角色真好，开完场就可以睡觉了。” “搞得你不是一样，你的伴奏不是我一个人的吗？”柳风回怼。 男生因为某个字眼心跳快半拍，又是无奈又是妥协，“是是是，到时候你睡在玻璃床上，我就守在你身边。” 他不是一个亲吻就能唤醒公主的王子，因为他要当看守宝物的守财奴。 木叶想还好剧本不是原来那样，要不然当不上王子他得郁闷死。 下午五点半，原本下着要停的小雨，现在变大了。 湿润的空气混合着泥土的腥味飘到每个人的鼻尖，像极了被搅烂的初夏。 “回家了回家了，明天见各位。” 猿杙挥着手，他爸妈今天刚好有时间过来接他，在校门口坐了车就走了。 “最近雨天变多，前辈们小心着凉。”赤苇提醒道，他情绪恢复得很快，练球时隐约可以感受到的怒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风裹紧了外套，风一吹能轻易把雨水吹进衣服里，“嗯嗯，京治也是。” 因为搬家，赤苇得去另一个车站坐车，留在原地的只剩下柳风、木兔和木叶。 或许得找个时间跟木兔好好谈谈。事情不能因为可以暂时忽略过去就当它不存在，柳风也怕一时说不清楚而导致更多的误会。 “木叶，你今天先回去吧，我跟木兔有点事。” “啊？好吧。”木叶仿佛早就知道般迅速应了，反而是木兔这个当事人，傻傻地反问柳风他们有什么事。 柳风手伸到后面捶了一下他，“你说呢？” 两人撑着伞一前一后，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两人是挨着的，木叶立在站牌下目送，为自己这个新发现而感到奇怪。 他慢慢反应过来，好像很多时候柳风和木兔都是这样的，后者并不喜欢和柳风并排走，稍微落后的半步总是因为太过隐秘而难以察觉。 为什么会这样，木叶问自己。 这时木兔的伞抬高了一点，偏头的姿势露出来下半张脸，嘴角高高扬起。 他忽然就懂了，因为这样可以把身旁柳风的所有表情和动作都收进眼里。 自从高一和他们关系变好以后，木叶很少会以这样的距离看两人的背影了，他心里略微不爽，但渐渐地升起另一层疑惑：一个星期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导致的两人冷战。 ＊ 大雨。 柳风原本想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厅的，但雨越下越大，店已经停止了营业，街上有伞的没伞的都在疯狂奔跑，想要躲避这场初夏的大雨。 木兔一把搂住他，伞倾斜，想尽可能减少柳风被淋湿的可能性，“小柳！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雨声太大，柳风勉勉强强听清了木兔的话，拽着他的袖子往前跑。 天也在变黑，乌沉沉的，在伞被吹烂之前两人躲到了一家小卖部的门口，老板刚收完东西，见两人过来忙招呼他们再进去些。 “谢谢叔叔。” 柳风把伞收了，他的头发和衣服湿了一大半，鞋子里还有水，脸上也是。 但木兔比他还惨，刚才罩着柳风，自己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干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都被对方狼狈的样子给逗笑。 “你们先在这里等会儿吧，雨小了再走。”老板进去拿了两块干净的毛巾出来，“枭谷的学生？” 他年纪大了眼睛有些花，看了半天才看清楚柳风和木兔，“哎哟，好可怜。” 两人再次道谢，拿着毛巾擦掉身上的雨水。 柳风里面的衬衣没湿，他把外套脱了甩水，但甩着甩着就被木兔直白的眼神给吸引了，男生正盯着他的锁骨发呆。 “木兔，你看什么呢？” 衬衫前两颗纽扣在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可能是因为忙着在雨中奔跑的时候蹭开的，柳风发丝上的水顺着脖颈流入锁骨，因为阴雨天，他的皮肤被衬得发亮。 木兔不由自主咽了下，忙转过身，一言不发擦着头。 柳风觉得奇怪，但可以肯定的是刚刚那个眼神绝对不是什么好意味，他离木兔又远了一步。 雨下个不停，在沉默的时候，木兔开口：“小柳是想跟我说什么呢？” “难道是希望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第117章 一一七 沉睡的公主（9） 之前还不明白“喜欢”这个词的木兔, 经过上个星期的事以后，他现在可以坦然地在任何时候对柳风说喜欢。 “……不，木兔，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柳风望着外面的雨打到地面上, 激起无数水花, 声音低低的，“木兔喜欢我什么呢？” “全部！！！” 被雨淋得狼狈, 木兔的头发都塌了下来, 可他的眼睛很亮，在阴沉的天气里像两颗被冲刷干净的琉璃, “我没有撒谎哦！小柳的一切我都非常！特别！超级喜欢！” 他试着往柳风那边靠近了一点，又好像怕被讨厌, 小心翼翼地把控着距离，“是想跟小柳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我并没有把它和友谊搞混, 我清楚地知道‘柳风’这个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柳风的名字被他用中文念了出来, 比起以往刻板的字正腔圆, 现在变得很自然，听得出来有在好好努力过。 心脏就如被棉花糖塞满了一般, 又甜又软，泡在雨天里非但没有化掉，反而散发出更浓郁的香味。 “会喜欢多久呢？”柳风问他。 “永远。” “永远太久了, 我来缩短一下期限吧。” 木兔着急忙慌，“为什么？这听起来就很像小柳不愿意被我喜欢。” 柳风挽了袖子，冲他招手，“没有。” “时间改到高中毕业吧，因为我准备在那个时候给木兔答复。” “唉？”木兔凑近, “给我答复的意思，是准备答应我吗？” “你国文怎么学的？！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柳风摸了摸木兔湿哒哒的袖子，“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接受木兔的话，木兔就不要继续喜欢我了。” “不行！”男生摇头，“我才不可能放弃喜欢小柳，就算毕业了小柳还不喜欢我——唔——” 柳风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手心捂住木兔的嘴，然后踮脚亲了上去，就像在木兔家里那次一样。 猫头鹰反应得很快，一把抱住了柳风的腰，在柳风浅尝辄止打算后退时追了上去，“我说过，我不会在小柳没有同意的时候亲你，但刚才是小柳主动亲的我。” 他跟柳风的唇距离只有一分，鼻尖碰着鼻尖，“现在我可以亲你吗？公主殿下。” 这个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木兔学了去，男生询问着，克制着自己，可越来越紧的手臂骗不了人，“就一下，我不会亲很久的。” 男生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为了让柳风放下防备，便努力装出乖巧的模样，他耸耸鼻尖，“香香的，好好闻，小柳是花变的吗？” 优越的体格几乎把柳风完全罩住，湿透的衬衫把他的肌肉线条完全勾勒了出来，蓬勃而又有力，但柳风只是轻轻伸手推了推，木兔感受到拒绝的意思，松开了。 “小柳好小气！就亲一下都不可以嘛！” 柳风握紧了拳头，“‘小气’是这么用的吗？！怪不得你的国文那么差！” “我上课很认真的！哪里有那么差了？” 木兔瘪着嘴，却还是挨着柳风，“小气鬼。” 他嘴里嘟嘟啷啷，重复着“小气鬼”这个词，就好像柳风不给亲比柳风不跟他分享牛奶还严重。 自己生完了气，见柳风不来哄，赌气般扣住了柳风的手跟他十指交缠，“反正让我只喜欢小柳到高中毕业是不可能的，你不可以那么霸道！” 柳风叹了口气，默认了木兔牵他的手，心想：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木兔愿不愿意的问题了。 ＊ 时钟指向二十三点，到了赤苇平常入睡的时间，可他今天盯着手里的书发呆了很久，一点儿都学不进去。 小见是对的，因为他下午的时候确实生气了。 仔细想想却觉得有些可笑，因为赤苇认为自己根本没有生气的资格，或者说，他该以什么样的理由生气。 一向冷静稳重的人突然抓了抓头发，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稍微……有点嫉妒。” “嫉妒”这个词可太陌生了，从自己嘴里听到的时候赤苇都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嫉妒木兔学长。 “不太妙啊这种情绪，但是真的控制不了，好烦。” 男生为自己产生这种心理而感到羞愧，趴到书桌上，动也不动。 真的不要再想了，要是失眠的话明天的课和训练就都完了。 柳学长……现在应该睡了吧？ 赤苇翻出手机，点开和柳风的聊天框，最近一次消息还是他今天下午没看见柳风到排球部时发的。 输入框删删改改，赤苇很想说点什么，但心里空落落的，他也不知道能用什么东西来填补这些空缺，理智告诉他，现在很晚了，发消息会打扰到别人。 更何况柳风看不见。 纠结了许久，赤苇只发送了“晚安”。 那些有的没的在一瞬间被清空，随着这句晚安送到了另一处地方。 早上睡醒，是妈妈来敲的门，让他注意时间，赤苇大脑开机中，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卷发，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柳学长：早上好啊京治！你昨晚又睡得那么晚啊？以后不要熬夜了，小心黑眼圈和近视哦。 柳学长：学校见！ 赤苇看着消息笑，但打出去的字完全看不出来他的开心：好的，柳学长。 枭谷排球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过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五月底，因为校园文化节的临近每个班和每个社团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座位在赤苇旁边的男生急匆匆拜托他帮忙。 “赤苇君，你能和我一起把花搬到礼堂去吗？我们话剧社现在缺人，社团里的前辈们着急要用，拜托了。” 赤苇没什么好拒绝的，他本来也会经常帮助大家，就跟男生一起去了学校门口，把话剧社订的花搬往大礼堂。 想起什么，赤苇问男生：“话剧社？你们今年是怎么打算的？” “我们社长写了新剧本，主要角色由她们班的人来演，其他人做后勤。”他说完补了一句，“就是柳学长在的那个班，据说柳学长还会担任比较重要的角色。” “我原本还想偷偷看一眼的，但社长神神秘秘的，除了参演的人都不允许其他人进去。” 两人抱着新鲜的玫瑰边走边聊，进了礼堂后台，那里有个巨大漂亮的木床，周围由一圈精致的水晶和蕾丝点缀，还摆了不少珍珠。 “花来了，谢谢谢谢！就差玫瑰了！”三田让其他人帮忙一起把鲜花堆满木床周围，只空出中间一点，因为那是睡美人的位置。 “前辈，离舞台剧正式演出不还有几天吗？花提前买了不是会枯掉？” “这是在拍海报好吗？再说花谢了再订就是。”三田整理整理木床上的所有东西，混合起来后如梦似幻，瞬间有了童话故事的味道。 赤苇站在一边沉默着，他在找柳风的身影，但看了一圈都没发现，反而撞上了从角落里出来的木叶。 “木叶学长。” “赤苇？你怎么会在这？” 木叶站到他旁边，手里拿了一把用丝带扎好的玫瑰。 “我帮同学把花搬过来。”赤苇好像猜到了什么，“柳学长呢？” “啊？”木叶不知为什么有些不太想告诉赤苇，“嗯，就，他，去换衣服了……可能比较久，赤苇要是有事要忙的话就先回去吧，反正过几天就能知道我们演什么了。” 他眼神闪躲，多此一举般加了一句，“也没什么好看的其实……” “我好了。” 一道两人都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化妆间里传来，然后是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声，门一推，柳风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华丽精致的粉白宫廷裙像奶油蛋糕，层层叠叠裙摆的中央站着一位公主，长长的金卷发披在两肩垂至裙子下摆，腰是极细的，莹白的锁骨和肩头在灯光下发亮。 同学给柳风化了淡妆，眼尾处有闪闪的珠光粉，他的唇本就红，跟木床上的玫瑰几乎差不多，浓稠得仿佛吸了精气，整个人又美又艳。 没人说话，都短暂地停止了思考，直到高跟鞋独有的“哒哒”声再度响起。 “京治？” 赤苇眼神漂移，不太敢直面现在的柳风，脸一片红，“嗯、嗯，我在，前辈。” “不是，我是问京治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干嘛不看我？” “我帮同学忙。”赤苇慌忙指了指木床上的那堆玫瑰，强迫自己看向柳风，然后没坚持两秒就捂着脸不吭声了。 三田回神，疯狂夸赞，拉了拉裙摆，让柳风去木床上。 木叶呆了会儿，立马跟在后面弯腰提裙摆，“小、小、小柳，你这样冷、冷吗？” 他说完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太傻了。 柳风笑个不停，“还好了，我这样看起来奇怪吗？” “超级漂亮！柳君，你简直就是我的梦中公主！”三田吭哧吭哧扶着柳风坐进玫瑰中，又仔仔细细理着他的头发，确保每一点都是美得无可挑剔的。 木叶站在床边，三田伸手跟他要玫瑰花都没反应过来，“哦哦，给、给。” 其他人围了上来，这个视角简直奇怪得可怕，柳风仰躺着，有些不适应，三田挥挥手赶走他们，“别挨这么近，我要拍照。” 赤苇动作僵硬地把他脸上的一缕碎发往后别了别，“这就是柳学长说的路人角色吗？” “睡美人？会有王子来吻醒公主吗？” “没有，我写的剧本里面柳君只管睡觉就好了，放心，我哪里舍得让别人来亲他。”三田冲赤苇眨眨眼，示意他和木叶都离得远些，然后举着相机站在柳风的上方拍摄。 柳风长得好看吗？这无疑是肯定的，但赤苇在相处中从来没有特意去观察过，更吸引他的，是从灵魂里透出来的温柔。 太多太多人夸过这位前辈的长相，反而让赤苇不太有实感，直到这一刻，他连呼吸都快不能自己掌控，心脏也在为了柳风而跳。 拍摄是漫长的，三田总是不满意，相机已经存了几百张照片，但没有人去催她，大家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睡美人。 柳风的手被女生拉过，放到自己的头顶，手心处塞了一朵揉出了汁液的玫瑰，瞬间染红了柳风的手。 太安静了，连相机的咔嚓声都很久没有响起，柳风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他惺忪着眼，抬起眼皮，而此时上方也传来“咔嚓”声。 “好了！完美！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三田跳下木床，兴奋地把照片给高桥看，班长看完评价了一个词，“好色。” “说什么呢？这叫作美，我只看到了极致的美和诱惑。” 所有人凑上去想看，看完都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尤其是那双半睁的眼，压下去的睫毛带着股无辜和蛊惑的混沌感，跟平常的柳风完全不一样。 柳风本人倒是挺嫌弃的，“这个照片千万别让我家里人看见，好奇怪。” “别这样嘛柳君！超级好看的明明！我要用这个做宣传海报。” 木叶给柳风递了张纸，想让他把手擦干，递到一半干脆自己上手擦，“很漂亮，没事的。” “但是真的很奇怪唉，感觉会被奇怪的人拿去做奇怪的事。” 柳风话一落，在场的都可疑地愣住了，三田懊恼，“说的也是，那还是用其他照片吧。” 柳风也只是随口一说，怎么感觉大家都很认同的样子，不过不用这张照片就真的是太好了。 第118章 一一八 沉睡的公主（10） 拍摄海报的同时也是在确定每个角色的妆造, 只不过柳风作为海报门面，三田几乎把所有的心血和注意力都放到了他的身上。 “大家先去化妆间吧，我待会儿一个一个确认服装。” 他们之前排练了很久，今天是第一次带妆上台, 原本还愣着的大家瞬间动了, 又是兴奋又是新奇的。 柳风仍然坐在木床中间，头上戴着的王冠稍微倾斜了些, 长发蔓延到鲜红的玫瑰上, 他靠到膝盖，又开始犯困, “京治，你的脸真的好红。” “是吗？可能是因为刚才搬东西导致的, 应该一会儿就消下去了。”柳风不说还好，他一说赤苇感觉脸再度热了起来, 抬起手背胡乱擦了擦。 “这样, ”柳风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看到我才脸红的。” “柳学长……您就不要逗我了……”后辈声音都是抖的, “怎么老是喜欢开这种玩笑。” 为了不被柳风看到表情，他甚至转过了身, 本就不敢面对，在感受到前辈语气里的调笑后又羞又恼。 “京治，京治？”柳风很喜欢得寸进尺, 他伸长了手去拉赤苇的制服，“京～治～干嘛不理我？” 赤苇忍了半天，“前辈，我没有不理你。” “哈？那为什么不转过来？我现在好困，你要跟我多说说话, 要不然都等不到他们出来我就先睡着了。” “前辈是不是又熬夜了？” 赤苇最终还是顺着柳风的力道转了回来，他看着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要不先睡会儿，他们出来后我会叫您的。” “啊，从以前就很想说了，京治其实不需要一直对我用敬语的。”柳风歪头，王冠突然滑落，赤苇忙去接，耀眼璀璨的发饰刚好挂在他的手上。 “嗯，我知道了。” 虽然脸还是红，可赤苇稍微大胆了点，他拨开挡住柳风眼睛的头发，越过玫瑰，慢慢将王冠放了上去，轻声说，“公主，您的王冠掉了。” “搞什么，京治你也入戏了？”柳风笑起来，任由赤苇帮他打理已经变得有些乱的金发。 “如果木兔学长看见了，应该会吵着闹着要演王子吧……”毕竟就连他第一眼都产生了这个想法，可男生不觉得自己能当王子，也庆幸柳风不需要王子。 提到木兔，柳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先睡了，记得叫醒我。” 说完便重新躺回去，而且很快就睡着了。 最近柳学长，是不是很容易犯困啊？ 赤苇这个月好像经常看见柳风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除了在排球部训练时是精神的，偶尔需要去三年级找他商量一些事情的时候都是在趴着休息。 他问过木叶，但木叶也说不知道。 可能只是因为在长身体所以缺觉吧，赤苇到现在都忘不了在得知他比柳风高三厘米时，柳风脸上的震惊。 很可爱，这样的柳学长真的很可爱。 ＊ 尽管最满意的那张照片不能用作宣传海报，三田还是加班加点做出了两个版本的，她心里有些惋惜，毕竟按照剧本来说，这样的睡美人才是最符合的。 她把成品发给柳风，两个版本的海报风格完全不同，第一张的睡美人虽然美，但美得很乖巧，第二张简直就像活过来的恶魔，要把人全部拉下“她”所设的陷阱，关键是没有人不心甘情愿。 柳风看着手机里的图，半天才迟疑地打字问三田，“这样真的不是诈骗吗？” 他全程只出场十分钟不到，台词一句没有，可海报上他占了大头，要不是海报底下的主角们衣服是金色的，柳风可能第一眼都发现不了。 三田：怎么会？主要参演人物不都在吗？ 话说她一开始都不想放柳风以外的人物，总觉得这样会破坏掉原图的美。 女生很坚持：相信我，对了，我不是还做了另一个版本的吗？那个版本我个人很喜欢。 柳风只看了一眼就退出了，总觉得很奇怪。 ：刚才的就很好，不用改了。 三田发出遗憾的“啧”声，最后她问柳风要不要票，可以给家人和朋友看。 ：要的，但我得先问问他们有没有时间。 和女生互道完晚安，柳风翻了翻列表，首先肯定得是黑尾和研磨，两人回得很快，说周末有时间。 研磨只是简单回了个“可以”，黑尾却发了一大串，问他们演什么。 ：《睡美人》 猫猫：小风你演什么？虽然你的形象很适合演王子，但我更希望你演王子的侍卫。 ：我居然分不出来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我演让公主昏睡过去的纺锤。 猫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绝对要去看！我要给你疯狂拍照！ 黑尾似乎嫌文字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干脆一通电话打了过来，猖狂的笑声震得柳风脑袋疼，他咬牙切齿，“笑够了没？” “完全！没有！小风，你到底是怎么答应演这个的？” “活少，台词少，只管睡觉就行了，我为什么不答应？” 黑尾闷笑，“嗯，你怎么跟研磨越来越像了，以后该不会连家门都不愿意出了吧，那不行，我一定要拖着你们两个出去。” “小黑。” “嗯？” “晚安，早点睡吧。” 猫猫偃旗息鼓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还有些不适应，“什么，突然这么温柔。” 柳风：“不是，是因为我困了。” 所以他到底在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呢。黑尾扶额，“晚安晚安，看你困成什么样了。” 挂断电话后柳风的世界恢复了清净，他犹豫着点开和佐久早的聊天框，井闼山的训练一向比他们多，而且佐久早不喜欢那种人多的地方，百分之八十柳风会被拒绝。 但意外的，佐久早只问了他一句，演的什么角色。 这次柳风忍着羞耻把海报甩了过去。 小可爱洁癖：这是你？ ：嗯。 小可爱洁癖：嗯。 “嗯”是什么意思？柳风戳戳佐久早的头像，那是一只看不出来种类的小鸟，他记得古森说过，这好像是佐久早小时候养的。 小可爱洁癖：会去的。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拒绝我。 小可爱洁癖：我还没有不近人情到这种地步。 小可爱洁癖：你 小可爱洁癖：谁演王子？你该不会要被别人亲吧？ 柳风乐了，佐久早今天为什么话这么多。 ：没有王子，我就是个路人。 佐久早皱着眉，再看了一眼海报，柳风占据的篇幅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路人。 两人的消息到此结束，因为柳风睡着了，后面佐久早发了什么又迅速撤回，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 ＊ 校园文化节，高三三班忙着布置场地，礼堂后台堆满了各种道具，赤苇这几天算是成为了话剧社的编外人员，三田见他是柳风在排球队的直系学弟，便没有拒绝。 “木叶学长，柳学长呢？” 木叶换了身西装，头发还喷了发胶，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他手里拿着小提琴，“在最里面的化妆间，应该快了。” 说完在赤苇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我今天帅吧？” “嗯，前辈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赤苇很认真地给出评价，接着说：“我会把前辈们的表演全录下来的。” “记得把我拍帅一点啊！”木叶臭屁极了，嘴角从刚才起就没落下过，“待会儿见。” “好。” 越往里走越安静，赤苇站在化妆间门口，敲了敲门，“柳学长，你好了吗？三田前辈让我来说，离开场还有半小时。” “唉？知道了。”柳风听起来慌慌张张的，但里面又很安静。 “柳学长，我可以进来吗？” 放心不下，赤苇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在得到同意后推门而入，却一时间傻在了原地。 柳风没穿鞋，正撑在化妆镜前用指尖抹口红，塌下去的腰让背上的金发往两边滑落，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裙子原来还是露背的，漂亮的背脊线条随着裙身的设计缓缓向更深处陷落。 “京治？怎么了吗？” 柳风手指停在唇边，回头问他，见人不吭声，继续说：“我就差穿鞋了，很快的，不要着急。” “柳学长，我来帮你穿鞋吧。” “不用不用，裙摆是大了点，但我还是能自己穿的。” 他手指还沾着口红，像红透的樱桃，直起腰准备先把口红擦掉，一转身，发现赤苇就挨着自己。 “前辈，不可以让我帮你吗？” 后辈的表情望不透情绪，头一次凑得如此近，“还是我来吧。” 柳风手撑在桌上，微微仰头，有些不知所措，他因为紧张而抿唇的小动作被赤苇看在眼底，本来就红，这样只会更吸引人。 “嗯、嗯，谢谢京治。” “不用谢，柳学长。” 男生说完，忽然抱起柳风的腰，让他坐在了桌上，蓬松的裙摆和裙撑在空中划出一小片漂亮的波浪。 被吓到的柳风下意识双手搂住了低一些的赤苇，而落在腰间的手直到他坐稳都没有松开，回神时，后背传来几处发烫的触感，明显是某人的指尖。 因为总是有木兔和鹫尾的对比，略显清瘦的赤苇就显得没那么有力，可单看时，这个男生该有的全都有，他甚至早就比自己高了。 柳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京治力气真大。” “还好，比不上前辈们，但最起码还是抱得动柳学长的。” 腰间的手离开了，仿佛刚才的热度只是幻觉，可赤苇仅仅换了个姿势，双臂撑在柳风两边，“柳学长，你现在可以把手松开了。” “啊！抱歉。”柳风忘了自己还挂在赤苇脖子上的手，连忙收回。 “没事。”男生轻轻笑了下。 第119章 一一九 沉睡的公主（11） “我的……手, 已经松开了。” 柳风注意着不让指尖的口红沾到裙子，手尽量往两边撑开，上半身不得不向后压了几分，“所以京治, 你现在可以稍微起来一些了吗？” 赤苇的眼睛很好看, 柳风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幽绿的眸子既像沉静的湖水, 又像山中挺拔的高树, 就如他这个人，温柔而又内敛, 明明是队伍中年纪最小的，却也是最稳重的。 可现在湖水被风吹过, 森林的树梢传出“哗哗”声响，对视的每一秒都在掀起男生内心的波澜。 或者说, 从遇见的那一刻起, 赤苇莽撞的心跳就没有停止过, 他努力装作不在乎, 努力把握好分寸感，努力不在嫉妒的时候暴露本质。 “好。” 他低头, 蹲下去，把柳风的脚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踩着，不在乎被灰尘弄脏, 沉默着捡起放在一边的高跟鞋。 “京治，你当初是为什么来枭谷的啊？” 柳风顺从地抬起脚腕，让冰凉的鞋套进去，他抽了张纸细致地擦拭着手指，“仅仅是因为排球吗？” “我好像在高一春高预选赛的时候看见过你。” 赤苇顿住了, 声音艰涩，有种被拆穿的无措感，“……柳学长，那个时候也看见我了吗？” 他没有回答到底是因为什么来的枭谷，反而心底升起一股喜悦，原来他们的相遇并不是单方面的，在踏入体育馆的那一刻，柳风也注意到了他。 “嗯。” 柳风卷起耳边的一缕头发绕着玩，微微俯身盯着在帮他扣鞋扣的赤苇，也不继续纠缠刚才的问题，“谢谢京治帮我，待会儿坐在台下要好好看我们的演出哦。” “一定会的。” 之前为了方便搬东西，赤苇只穿了里面的衬衫，袖子卷了两三层，他不像柳风和木兔那样天生白，皮肤是经常运动后健康的淡黄色，大手抓握住柳风的脚踝，分界线明显。 “好了。” 公主晃晃脚，捞起过长的裙摆，准备跳下桌面，赤苇后悔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这次依然没有打招呼，双手合拢了公主的腰把人抱了下来。 “京治，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这样很吓人的啊。”柳风抓着赤苇的肩膀站稳，终于有了落地的实感，他整理了下衣服，又恢复了原样。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男生站到柳风身后，把他的头发都拢回背上，不让一点白皙显露出来，“好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 黑尾和研磨作为外校人，在一堆穿着制服的枭谷学生中非常明显，研磨低着头玩游戏，让两边的头发遮挡住四面八方的视线。 “我带了相机，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拍小风。” 黑尾虽然嘲笑柳风演的角色，但心底还是像老家长一样特别期待孩子的演出，今天的照片他估计会全洗出来然后保存在相册里。 “……小黑，你好幼稚。” “这可是小风第一次演舞台剧唉！我当然要好好记录下来，研磨，你也是，什么时候能去参加一下这种活动，多交交朋友嘛。” 操心两个幼驯染已经成了习惯，黑尾笑笑，“你对那只小乌鸦还挺感兴趣的，其实心里很期待再次跟他碰上吧？小风要是知道你主动交了朋友，肯定也会感到高兴的。” “小黑，你话好多，我才没有……” “你明明就有。” “没有。” “就有。” “哦！黑尾！孤爪！你们来这么早！”木兔跟两人打招呼，他们几个的座位都是挨着的，在前面几排。 黑尾跟老对手友好碰了碰拳，“当然，不过我们来得也不算早吧，刚来的时候人都坐满了大半。” 礼堂可以同时容纳五六百人，提前半小时到的黑尾两个本以为没什么人，结果被黑压压的人头给惊到了。 “木兔学长，你好啊。”古森身上挎着个包，笑得开朗，他后面跟着戴口罩的佐久早。 “哟！古森！佐久早！” “木兔学长好。”佐久早照着柳风给他的票坐到座位上，努力压住内心的洁癖。 他对音驹的人不算熟，就只能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古森外向，一下子打进了黑尾和木兔之间的对话。 “木兔学长，你知道柳学长演什么吗？我还挺期待的。” 木兔挠挠头，“小柳跟我说他是让公主昏睡过去的纺锤。” “噗——”这下居然是研磨在笑，被其他人盯着后研磨压抑住嘴角，“小风真的是这么说的？” 黑尾：“嗯，不过演什么角色不重要，重要的是参与，参与懂吗？” 柳风到底骗了多少人，那张宣传海报这些家伙是一点儿都没看吗？ 佐久早不能理解单细胞的脑回路，那种角色随便有点脑子的人想想都不可能存在啊。 赤苇来到台下，看到这些熟悉的人，微微点头，他的包提前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相机也在，小见和猿杙穿着相同的黑色外套，明显是刚从班级活动那边过来。 “赤苇，你又要忙社团，又要忙自己班里的事，还跑来帮木叶和小柳，辛苦了。” “没事，能帮到前辈们是我的荣幸。”赤苇调试了下相机，对准舞台中央拍了张。 “赤苇，你的后衣领怎么脏了？” 小见指了指赤苇白色的衬衫，“有一小块红色的痕迹。” 男生可疑地停顿了下，随后很自然的，“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道具什么的，没事。” 是柳学长的口红。 赤苇想到什么，掩饰般说：“是红漆而已，请前辈不要在意。” 后台—— 柳风悄悄看了眼幕布外面，全都是人，他一眼就注意到了熟悉的几张面孔，不过现在没有办法跟他们打招呼示意，于是不再留恋地缩了回去。 “小柳，看我！” 木叶把小提琴架好，“我这样帅吗？” “帅！超级帅！”柳风配合地做出小迷妹的模样，半捂着脸，“木叶哥哥超级帅气！请给我签名！” “咳，倒也不用这么夸我啦——” 他红着脸，强装镇定，冲柳风做了一个飞吻。 柳风没反应，手撑着脸，在木叶有些失落的时候才抬了抬下巴，嘟着嘴，是在回应。 “柳！不要逗木叶了，万一他拉不出伴奏怎么办？”看了半天的三田真害怕木叶因为害羞而昏过去，“离开始还有五分钟，做好准备。” “我怎么、就拉不出伴奏了？”木叶小声反驳，他从几天前开始就一直处于飘忽忽的状态，早就适应了。 “呵。”三田阴阳怪气，“也是，你都熟能生巧了。” 作为班上跟柳风关系最好的人，木叶有时候说话听起来简直像在炫耀，尽管他并没有那个意思。 礼堂慢慢暗了下来，演出正式开始。 红色幕布缓缓拉开。 旁白：从前有一对幸福的夫妻，他们共同掌管着一个国家，人民安稳快乐，可许久许久，两人都没有孩子出生，直到有一天，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诞生了。 旁白：国王和王后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孩子，举全国之力办了一场极为盛大的宴会，他们邀请来了十二位仙女为公主献上祝福，被落下的第十三位仙女极为气愤，气冲冲来到宴会上对公主诅咒道，“她会在十五岁的时候因为碰到纺锤而死去！” 旁白：没来得及献上祝福的另一位仙女补充道，“但在一百年后会有一位英俊高大的王子亲吻她，然后解除诅咒。” 木叶适时站在高楼拉小提琴，悠扬古典的乐声倾泻而出。 “不是，木叶他——”猿杙有一种大家平时都混得好好的结果兄弟摇身一变成了高端人士的感觉，“这小子平时藏得够深啊。” 公主站在一个圆台上随着乐声滑进舞台中央，“她”闭着眼，雪白的肌肤与鲜红的嘴唇惹人注目，“她”简直就跟旁白说的一样，是这世界上最为美丽的人。 旁白也确实在不断夸赞着“她”的容貌，可公主死气沉沉，面无表情，静静站着，仿佛只是一个精美的雕塑。 国王站了出来，“我亲爱的女儿，你怎么能去碰那些粗鲁人才学的骑马和剑术，你如此美丽，只有鲜花和香水才配得上你。” 王后：“听话，我们是为了你好，乖乖待在房间里多学学怎么打扮，会有无数青年才子为你而疯狂。” 旁白：绝世的公主吸引来了无数追求者，国王的宝库因为被讨好而随时充盈着，人们为了一睹公主的美貌，争得头破血流，这个国家日渐富足，人民幸福得连流出的眼泪都是金子。 人民：“我伟大的公主啊，都是您的功劳，让我们生活得如此幸福，我们歌颂你，赞叹你。” 公主在阵阵夸赞声中抬手，像个提线木偶，“她”旋转，裙摆飞扬，成了圆台上漂亮的蝴蝶。 脚下的空间只有一点，公主睁开了眼睛，无神地、重复地、沉重地跳着优雅的芭蕾，一道道看似真诚却又无限虚伪的声音环绕着“她”，把“她”捧到天上。 无上的权利与财富迷了国王与王后的眼，他们忘了最初的目标，随处可见的金子与宝石堆满了皇宫，尝过一口的鲜肉毫不在乎地丢到地上，尽管城墙外就是其他国家快被饿死的难民。 曾经勤劳的人民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学起了奴役的本事，把满怀期待过来投奔的难民抓作奴隶，稍有不顺心就挥下鞭子。 难民不甘心，“他们都说这是一个没有烦恼的乌托邦，我没想到你们是这种人！” 膀大腰圆的男人踩着奴隶的手，“这当然是一个没有任何烦恼的乌托邦，只要有我们的公主在，其他国家都会心甘情愿地把财富送过来，而我们只需要付出公主——”讲到这他舌头转了个弯，“公主是神圣的，我会每天都为她祈祷。” 乐声逐渐低落下去，公主的动作也越来越小，最终，“她”摔下圆台，华丽的裙摆铺开，既可怜又无助。 旁白：安逸的日子让整个国家都懈怠了，在被很远的一个小国家威胁着交出公主时，他们自信满满，结果被一路追到城楼下，国王终于慌了。 国王：“给公主穿上最好看的衣服，把她送过去。” 王后：“这、这，我们要不然再试试？我们那么有钱，把钱给他们吧！” “他们指明了要公主，不给的话就会打进来，你要我们的国民怎么办？他们也很可怜，王后，你要考虑清楚啊。” 公主身边的侍女听到后，急匆匆对国王说：“公主并不愿意，为什么不考虑考虑公主自己的意见呢？我们还有马，还有强壮的士兵和厉害的宝剑，或者，或者让公主试试呢？” “她从小喜欢这些，从来都不适合藏在金丝窝里，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意见呢？” 国王听了大怒，“滚！我的公主柔弱无力，她有最美好的脸蛋和最娇弱的身体，我怎么可能让她去打仗？不可能！” 摔在地上的公主这时候爬了起来，面无表情，将国王三人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她”拎着裙摆走上街头，路过的人们都冲“她”点头微笑。 公主来到一栋破旧的木屋前，踩上吱呀作响的木梯，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位年迈的老奶奶。 “公主，您要试试吗？您肯定没见过——” 老人话音未落，公主直接伸手摸了纺锤，天陡然变黑，整个国家都陷入了沉睡，荆棘就像活着的蛇，瞬间爬满了一切。 一百年后，古老王国与公主的传说成了神话故事般的存在，而某个为了证明自己的王子踏上征途，他想，自己一定就是那个能够拯救公主的人。 第120章 一二零 沉睡的公主（12） 王子穿着精贵的服饰骑在马背上, 他的侍卫跟他同龄，亦步亦趋在前头牵着马。 “我昨晚梦到一位仙女，她告诉我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位全世界最美丽的公主在等待我的救赎，真爱之吻可以唤醒她以及她的国家。” 侍卫忍不住打断他, “殿下, 那您爱这位素未谋面的公主吗？” “爱？我爱她？该是她来爱我，我即将带她脱离苦海, 拯救她的全部, 我希望到时候公主不要哭得太感动。” 马停了，前面是一条宽阔望不到边界的大河, 没有船可以渡，侍卫问, “您现在还要往前吗？” 王子犹犹豫豫，骑在马上不想下来, “你去找找有没有别的路, 我们绕过去。” 这时, 王子梦中的仙女出现了, 她披着纯白的外纱，声音温柔, “哦，我亲爱的王子，您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需要我的帮助吗？” “咳, 这条河我们过不去，希望你可以帮帮我们，找条新的路。” “殿下，这是一条考验耐心的大河，绕路的话需要花费十年的时间。” “什么？！”王子跳下来, 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侍卫，“父王给我的时间只有一年，一年之内我如果还不回去，那王位将会是我妹妹的了，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明明是个女孩子，却天天抢男人的活干，浪漫诗集她不读，优雅的交际舞她不学，每时每刻都要在自己拿手的方面高上他一头。 王子此次踏上寻找公主的征途也是因为他们国家跟隔壁国家起了冲突，妹妹主张迎难而上，他就主张迂回和平，如果有了睡美人国家无穷的财富可以支撑，那他所说的话就能实现，王位也会是他的。 “殿下，不要着急，这条大河虽然考验耐心，它的真名却叫勇敢，如果以您无畏的心游过去，那么大河自然会消失。” 河实在是太大太宽了，波涛汹涌的拍水声震得人耳朵发麻，似是一个漩涡，可以把一切事物都卷进里面。 仙女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王子站在岸边，被一个浪花吓得直往后退，他整理乱掉的衣襟，高傲地抬头，命令侍卫，“你去。” “可不是您说要拯救公主的吗？” “我说让你去你就去！顶什么嘴！” 侍卫无奈地收起宝剑，不顾一切跳进了水中，可能他真的勇敢，大河仅仅五分钟就缓慢褪去，河底变成了畅通无阻的土地。 后面他们又以同样的方法经过刀山、火海、雪林，终于站到了被荆棘爬满的城堡面前。 王子这时候有力气了，他表现得英勇无比，站在前方开路，手脚利落地砍断挡路的荆棘，可他发现，无论怎么砍，荆棘都会立马长回来。 侍卫在旁边看了许久，他问：“殿下，您知道公主为什么陷入沉睡吗？” “啊？我怎么会知道？无非就是巫婆嫉妒她的美貌，所以下了诅咒，总之女人们都是这些故事，没什么新奇的。” “您为什么讨厌您的妹妹呢？” “因为她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侍卫恭敬地行了个礼，“殿下，我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只是好奇，您为什么会幻想仍未决断的王位是属于您的，幻想美丽的公主昏睡百年就只为等待您的拯救，幻想可以通过贡献自己的一张嘴就得到别人的感恩，甚至觉得公主醒来后会对您感激涕零。” “您了解她们吗？有在认真地把她们放在同等的位置思考过吗？” “咔嚓！”王子一把扔掉了宝剑，他脸色发红，揪住侍卫的衣领，“所以呢？难道不是这样吗？我有说错一句话？如果我来掌管国家，我会让我妹妹穿最舒适的裙子，睡最柔软的床，每天都有鲜奶洗浴，让她成为远近闻名的淑女，如果唤醒了睡美人，她会是我的王后，她不再拥有痛苦，我是她的丈夫，我会让她坐在金子做的王座上，永远没有烦恼，永远只有歌颂和赞美！” “虚伪。”侍卫脸上仍然是恭敬的，可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让王子生气，“您觉得她们都是您的东西，您对她们好，她们就要感恩戴德，就要哭着把您当成唯一的依靠，我说，如果真的为她们好，您为什么不把王位让给公主呢？或者说最起码稍微了解一下睡美人的意愿呢？这个国家为什么沉睡，您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去了解吗？” 侍卫把头盔摘了下来，露出了跟睡美人曾经的侍女一模一样的脸蛋，“别再幻想成为女孩子们的救世主了，这样只会显得您非常的恶心。” 城堡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年迈的老婆婆，她摆弄着纺锤，嘴里念叨，“勇敢的公主有自己的想法，是这个贪婪的国家让她心灰意冷。” 王子灰溜溜捡起宝剑，“好，在进去之前，我们一起去了解睡美人的故事。” 仙女再度出现，她挥着魔法棒，“殿下，不要相信这个巫婆，她是在骗你，公主就在里面，她一直都在等着您啊。” 巫婆没有搭理她，一点一点讲完了事情的真相，纺锤“吱呀吱呀”转着。 没有谁需要他来拯救，公主更不是王子冒险成功的战利品。 故事的最后，王子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打算跟妹妹公平竞争王位，侍卫则留在了古老的城堡里，她等待着睡美人自愿苏醒的那天。 台下观众一开始为睡美人的选角而感到惊艳，久而久之被故事的内核给吸引了进去，掌声雷动。 所有参演的人都出来鞠躬道谢，柳风扶着王冠冲举着相机的黑尾和赤苇笑，比刚才站在圆台上跳舞时还要耀眼。 “……真的是，公主殿下。” 研磨眨也不眨，“小风真的好喜欢骗人。” 他半天没听见黑尾回话，一转头，男生傻在原地，举相机的姿势已经很久没变过了，如果不是他坐在旁边，可能还以为黑尾在认真拍照。 “小黑……” “小黑。” 研磨掐了一把黑尾的腰，“要去后台看看小风吗？” “啊、啊！当然要去！” 啊，怎么会有人这么让自己喜欢，公主版的小风也太超过了吧。黑尾怀疑自己一会儿可能会做些不受控制的事。 他抹了把脸，确定现在的自己还算正常，站起身，“木兔，后台怎么走？” “木兔学长已经去后台了。”赤苇淡淡地说了一句。 “啊这个混蛋！怎么跑这么快！” 而回到后台的柳风一行人，都在庆祝首演的成功。 “我刚刚，差点把台词忘了，幸好三田提醒我了。”扮演王子的男生后怕地说。 三田就是公主的侍女，也是王子的侍卫，“哈哈哈哈没事，我看你反应也挺快的嘛。” “等明天演出完，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下！我请客怎么样！”高桥穿着王后的服饰，豪迈地拍胸，“不许不来，要不然我一个个打电话。” 所有人笑作一团，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柳风打算去把衣服换下来，结果被冲进来的木兔一把抱住，木兔的力气大，把人举得高高的，柳风回神时已经面对面坐在他的手臂上。 裙子很重，可男生一点吃力的样子都没有，让柳风处于高位，“小柳！！！你好漂亮！！！” 他说完蹭蹭柳风的肚子，“我超级喜欢。” “快放我下来，听见没？”柳风拍拍木兔，又不敢有大动作晃悠，害怕两个人摔到地上，“抱够了没？” “没有，感觉抱一辈子都可以——” “好了，你别说话了。”柳风捂住木兔的嘴，怕他说些更可怕的话出来，“小黑他们呢？没有一起过来吗？” “啊？我没注意。” “小风。” 是研磨，现在的场面简直尴尬，柳风还坐在木兔的手臂上，抬眼时正好跟进来的两人对视。 “研、研磨，你们来了。”他捏了捏木兔的脸，示意把自己放下来，男生不太情愿，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演得很棒。” 研磨瞥了一眼木兔，“故事很有趣。” “谢谢，但剧本是三田写的，我只是扮演了其中的角色而已，功劳还是在她。” 今天的黑尾格外的异常，站在研磨背后半天都没说一句话，明明以往都是话最多的，柳风调侃：“怎么，被我迷住了，见面都不说话。” “咳咳咳！我哪有，不说话。” 黑尾把装相机的包拢到背后，他长得高，脸又是坏学生的类型，本该是游刃有余的，但站在柳风面前像极了被坏学生逗的小姑娘，“你还骗我呢，说自己演纺锤。” “但是那种东西到底谁会信啊？除了你——” “我也信了啊小柳！”木兔振振有词，“我都没怀疑过你。” “纺锤？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这种东西比路边的小草还要不可理喻吧？而你们居然真的信了。”木叶仿佛在看笨蛋开会，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其实也有点相信的研磨：“……” 柳风穿着高跟鞋久了脚有些痛，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不太舒服地扭扭脚踝，与此同时几道声音重叠在一起，“没事吧？” “……没事，我先去换衣服了，小黑，研磨，待会儿我带你们去学校逛逛。” “啊！柳学长！你在这！” 古森挂着大大的笑脸，“演出超级棒的！谢谢柳学长的邀请！” 佐久早皱着眉，“人好多。”不过他还是说了句，“嗯，演出很棒。” “不用谢，我还要谢谢你们愿意来呢，本来还想叫饭纲和青木的，但他们都有事。” 柳风休息够了打算站起来，但面前同时出现了三只手，木叶、木兔和黑尾都看着彼此愣住了。 他们像等待公主挑选的骑士，心底生出浓烈的胜负欲来。 赤苇刚走进后台，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众人突如其来的默契让他们保持着安静，明明这不代表什么，可弯腰的三人就在较劲，等待柳风的选择。 莫名紧张起来的氛围，像暗流涌动的地下河水，让处于事件中心的柳风感到两眼一黑。 “柳，你是脚疼吗？” 佐久早竟然是第一个开口的，“需要我帮忙吗？” 柳风点头，顺势抓住了男生递过来的手心，佐久早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他的体温没那么热烈，甚至还有些冰冰凉凉的，可扶上去后发现非常稳当。 “我去换衣服了，待会儿见。” 越过所有人，柳风悄悄对佐久早说了声“谢谢”，而他问，“我有做了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情吗？” “这不过是我的自愿罢了，你不用对我说谢谢。” 120-130 第121章 一二一 沉睡的公主（13） 高跟鞋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柳风一只手被佐久早扶着往前，他其实还好，正常自己也能走回去，只是刚才的场景让柳风脑子短路了。 “圣臣, 就到这里吧, 我自己过去，本来也没有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柳风想把手收回来, 但佐久早没放, “没事，都到这了。” 佐久早一身黑, 个子一米八‖九，柳风穿了高跟鞋都比不上, 白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阴郁漂亮的眉眼和惹人注目的两颗眉上痣, 挨着柳风时倒感觉比刚才的王子更像王子。 有路过换完衣服的同学跟柳风打招呼, 对上佐久早陌生的面孔都会下意识多看两眼, 总觉得还意外地挺般配的。 “柳, 这是你外校的朋友吗？” 高桥拎着包，她下午还有田径队的一些事情, 但看到被扶着的柳风还是多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鞋穿久了不太舒服而已, 这是我朋友佐久早，是井闼山的学生，他今天过来看我们首演。” “啊，你好。”高桥点了点头，她感觉佐久早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 身上的疏离感很强，就没有多作寒暄，只在临走前让柳风注意休息。 走到一半，高桥回头，想提醒柳风明天演出时可以穿平底鞋，反正裙子很大，脚不舒服的话倒也无所谓，结果看到阴郁男弯腰公主抱起了他。 我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高桥默默地想。 抱起公主的动作非常轻松，并且走的每一步都很稳，佐久早把华丽的裙摆连同柳风的双腿都一起拢进了臂弯里，垂着绸缎般的长发时不时会触碰到手背，滑滑的。 “马上就是IH预选赛了，我不想在跟你比赛的时候看见你的身体有出任何问题。” 柳风：“什么啊？离预选赛还很早好不好？而且我的脚只是有点不舒服，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可能还痛，你的理由也太荒谬了。” 男生轻轻掂了掂怀里的人，调整了下姿势，好空出手去开化妆间的门，“我只是比较谨慎而已，如果因为对手的身体出问题而赢了比赛的话，这并不算一场打得开心的比赛。” “每一次，我都非常期待在赛场上遇见你，所以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他把柳风放到椅子上，“穿不习惯就不要穿了，公主不是非得穿高跟鞋的。” 被佐久早突然抱起来的时候柳风原本心里还有些奇怪，等听完解释后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总不能因为其他人就怀疑佐久早也喜欢自己吧，况且，柳风想象不出来这个男生喜欢上一个人后会是什么样的。 “好，我绝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跟圣臣的每一场比赛都会用心对待的。” “嗯。” 佐久早手揣进兜里，他这个人话本来就少，刚才说了一堆已经不像平常的他了，柳风脱了鞋，发现脚后跟有些红，也没时间去思考这点反常，随意揉了揉就打算换衣服。 “圣臣，我要换衣服了。” 男生沉默着转过了身，其实柳风是想让他出去来着…… 不过化妆间里面还有隔间，他拿了原来的衣服进去，柔软的布料之间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清晰的拉链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像被放大了十几倍。 没人知道，佐久早居然会因为这个而耳朵变红，站着一动不动的人内心也并没有表面那么淡定，他今天其实也不太敢看柳风，只能趁柳风不注意的时候偶尔望那么几眼。 “我好了，等我把假发摘掉就可以了。” 柳风坐到化妆镜前，动作很熟练，没几下就恢复成了平常大家熟悉的模样，也终于让佐久早可以自然些了。 “脚还疼吗？” “换回鞋子后舒服多了，不疼。”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让犯困的自己清醒一点，“走吧，今天学校里有很多有意思的活动，你们来这么一趟也不容易，去看看吧。” “等等，你的眼睛。”佐久早捏着纸巾，“你的妆没卸干净。” “这里，有一点点发亮的细粉。”手指隔着纸巾碰到了眼尾，柳风忍不住闭上了眼。 “我自己来吧。”他抬手摸到佐久早的手腕，又顺着手腕摸到纸面，等人离开后乱七八糟擦了几遍，“现在呢，还有吗？” “还有。”此时下巴被一根手指虚抬了起来，十厘米的身高差让柳风不得不顺着佐久早的动作仰头。 他傻站着，任由佐久早把他手里的纸巾又接了回去，一点一点细致地擦掉了残留的眼影。 别人的动作可比柳风自己刚才的动作轻多了，柳风见过佐久早洁癖的一面，知道他追求完美，对待任何事情都万分认真，有时候可能会因为这个而显得刻薄的难以相处，也不喜欢说话，讨厌人多的地方，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柳风面前显出意外的温柔来。 “好像有很多次，圣臣都是这样帮我清理的。”次数多到柳风都快习以为常了。 “嗯。” “圣臣，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的？” “在你不注意的时候。” “什么叫我不注意啊？明明是你长得太快了，现在就这么高，以后会不会我连你的肩膀都够不上。” “也许，毕竟你总是不长个。” 柳风捶了一下佐久早，“怎么说话呢。” “我最近经常犯困，说不定就是要长身体了，等以后还不一定谁矮呢。” “不要老是做这种毫无根据的梦。” 佐久早总是能做到面无表情的毒舌，然后精准气到柳风，偏偏柳风没有办法怼回去，两人这种相处模式让饭纲第一次见的时候都啧啧称奇。 回去后除了木叶大家都在，没人说话，尴尬的气氛再一次漫到柳风面前，他咳了咳，“那个，我带你们去其他地方逛逛？” ＊ 柳风有些后悔叫黑尾他们过来了，因为他和木兔两人明显不对付，总是会出现一个要往左边走，一个要往右边走，然后扯着同一人袖子的场面。 又或者，站在义卖摊前让柳风评价谁手里的娃娃可爱。 总是要他选一个。 小见他们班今年做了传声筒，宣传板上写着“如果不敢对在意的人当面说出心里话，就通过传声筒转达吧”。 两个话筒通过长长的线连接，隔了有十几米远，中间竖着挡板，彻底隔绝了两人见面的可能性，好多学生都觉得好玩和朋友来这里体验。 “小风，你去那边。”研磨随手拿了一个话筒，让柳风去对面。 话筒做得很可爱，是一个心形的，上面有只小耳朵，柳风拿起跟研磨对应的那一个。 “小风，听得见吗？” 声音像隔了层玻璃，但还算清晰，他连忙拿到嘴边，“小风，听得见吗？” “小风，你好幼稚。” “研磨，你好幼稚。” 木兔看两人玩还挺有意思，他冲佐久早喊：“佐久早？要不要一起玩？” “你觉得可能吗？”佐久早甚至后退了几步，缩到了人少一点的角落里，见木兔还在坚持，就死死瞪过去。 “哎呀，木兔学长，我来陪你玩，佐久早他只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古森很捧场地蹿了过去，拿起一只话筒举得高高的示意木兔。 黑尾站到研磨旁边，这个游戏他们小时候也玩，但每次把话筒给柳风，柳风都只是安静听着，眨着眼睛看，好像不知道他俩在做什么。 “研磨，我来试试。” 对面的声音从懒懒的变成了黑尾独特的痞气，男生问：“小风，你知道研磨主动交到新朋友了吗？” “听他说过一点，感觉乌野很有趣的样子。” 话筒按在了耳朵边，但许久都没有声音再传过来，柳风很好奇，轻轻扯了扯线，绷紧后有拉扯感。 小黑在搞什么？难道刚才是没听清我说的话吗？ “……上次去宫城，确实很有趣，他们还有个队员跑来问我认不认识你。” “啊？谁啊？” 黑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小风，我感觉你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本该为此而感到高兴的，可总是患得患失。 “稍微有点难过……” 突如其来的吐露心扉，打得柳风猝不及防，总是在三人中间扮演成熟大人角色的黑尾，居然露出了柔弱的一面。 “为什么难过呢？”柳风问。 “我也说不清，可能是老母亲看着孩子长大了离自己越来越远？哈哈哈，别在意，我也只是偶尔伤感一下，毕竟我比较感性嘛。” “你说这话跟你说自己是个乐于助人的热心男孩一样诡异。” 黑尾的伤感都被柳风打断了，“哈？！难道不是吗？！” “噗——哈哈哈哈哈，你说呢？” 记忆中不会说话的漂亮小孩跟现在嘻嘻哈哈的柳风重叠了，可还是离自己很远。 时间不等人啊，黑尾没想到自己才17岁就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忘记说了，你今天扮演的公主很美。” “谢谢。” ＊ “嗒。” “嗒。” “嗒。” 柳风被阵熟悉的声音吵醒，他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可醒了以后吵人的东西又消失了。 他很少做梦，这次居然恍恍惚惚梦到了上辈子出车祸的画面，倒是没有痛感，只是觉得心烦。 “奇怪。” 明明都快忘记了。 现在是六月下旬，他们刚结束IH预选赛没几天，等暑假开始就是如往年一样的合宿训练，柳风房间里的日历用红笔勾出了几个圈，有几天还是重复的，明显跟合宿的日期起了冲突。 第122章 一二二 合宿（1） “小柳, 你合宿真的不去吗？” “不是不去，我只是会晚一两天到而已，爷爷奶奶专门从中国过来看我，说什么都得先去他们那。” 这次的暑期合宿被安排在音驹那边, 猫又教练今年还邀请了宫城的乌野参加, 柳风对这只队伍挺好奇的，但晚一点见面也没事。 木兔了解柳风的家庭情况, 听到这个后很惊讶：“从中国过来？以前好像都没怎么听你说过他们。” “嗯, 我也很久没见过那边的家人了。” 柳妈妈带着柳风到日本后，亲生父亲那边就基本没有再联系过, 除了柳风父亲带他回去治病那几年偶尔能见到几次外，再没有接触。 “哈哈哈哈哈没事！他们都是小柳的家人, 肯定是因为想念小柳了才过来的！” 背上挨了木兔几个大巴掌，痛得柳风佝腰, “木兔！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力气！很痛唉！” “唉？可我跟平时都是一样的啊？小柳别骗人了, 你以前都没觉得痛。” 但木兔还是揉了揉柳风的背, 见柳风表情不像假的, 有些担心，“我刚刚力气真的很大吗？抱歉！” “真的痛……才怪！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打打闹闹的, 虽然往往结局都是木兔被柳风摁在地上，但这也算是枭谷排球部的特色日常了。 一周后，暑假正式开始, 跟大部队脱离的柳风没有去音驹，而是等来了期待已久的会面。 ＊ 柳爷爷柳奶奶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多了，也有种常年身处高位带来的威严感，但在看到柳风时都表现得很和蔼。 “老头子, 我就说，小风肯定会越长越好看，真不愧是我们柳家的孩子。” 柳奶奶手腕上带着一个紫色玉镯，偶尔会发出好听的“叮铃”声，她六十多岁，靠在柳爷爷身边时像还处在恋爱期的小女生，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非常好。 柳风看着这个和谐的场景，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闪过了一些画面，有些模糊，虽然看不清人，但内心深处居然掀起了一股淡淡的悲伤。 “爷爷奶奶好，谢谢你们来东京看我。” “唉！孩子，坐坐坐，我们很早就想来看你了，但公司的事情多，你爸又是个野的，根本不管家里的东西，要不然我和你奶奶早就出去旅游了。” 柳爸爸热衷于冒险，满世界跑，当初结婚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会安定下来，结果根本留不住，依然我行我素的。 所以也不怪柳妈妈要跟他离婚。 不过他们夫妻俩对于孩子的这些事也不太在意，只要后辈们开心就好。 “人就只有几十年的寿命，他想多出去看看就让他去呗，想做的事那么多，难道要一辈子困在家里吗。” 柳奶奶看得很开，“我年轻的时候要不是毅然决然跑出国留学，能跟你遇上吗？” “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柳风安静听着两位老人说话，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倒没有被忽视的感觉，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小风，你以后有想做的任何事一定要大胆去做，人生是没有规则的，千万不要被限制住了，尤其是别信那些什么算命的，”柳奶奶一脸嫌弃，意有所指，“谁的一辈子要靠那个东西决定啊，那样太蠢了。” 她小时候被推八字，说跟哪家的儿子很配，给她呕得见到那人一次就想骂一次。 “没有规则？”柳风喝了一口茶，“对，没有谁的人生是有规则的，大家都很自由。” 茶水温度刚刚好，还很香，可流进胃里居然产生了灼烫感，柳风疑惑地盯着还剩一半的茶，明明拿手里时都没有很烫啊。 “怎么了吗？茶不好喝？” “没有没有，有点烫而已。” 液体滑过喉咙时好像也有点痛，柳风决定先不喝了，把杯子放回去。 他陪着两人在两天的时间内逛了东京大半的地方，比起说来看柳风，他觉得应该是柳爷爷陪着柳奶奶来玩的，买的东西两只手都拎不完。 ＊ 音驹高校。 因为期末成绩晚来的影山和日向紧赶慢赶，终于没错过太多，在下午的时候坐着田中姐姐的车到了东京。 影山满怀期待，以为会在推开门的第一秒就看见柳学长，结果他扫了一圈都没发现那道身影。 两人换了队服上场，泽村松了口气，大家都说：“终于来了！” “日向！影山！一定要让他们好好瞧瞧我们的厉害！”田中挥舞着双手，这个下午乌野输了太多次了，鱼跃的惩罚几乎没有落下过他们一回。 木兔：“喔！好小的个子！初中生吗？那个就是黑尾说的怪物快攻？” 赤苇：“太失礼了木兔学长。” 乌野这几场比赛表现出来的实力一般，各方面都还有很大的缺陷，不过少了人，还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水平。 “研磨！”日向蹦跶着跟研磨打招呼，猫猫缩在墙角处休息，他明显是开心的。 “翔阳，你们来了。” “嗯！啊啊啊我超级兴奋的！好多其他学校的人！” 研磨收了手机，“原本还以为你们不来。” 日向有些不好意思，“呃，因为期末考得不太好，所以必须参加补习……不过我们都通过考试了！” “研磨刚才在玩游戏吗？跟上次一样？” 他和研磨经常互发邮件，知道研磨对游戏非常痴迷，前几天还说刚换了一个新的。 “不，我玩游戏都在游戏机上，刚刚是在跟别人发消息。” 柳风没跟枭谷一块过来，他知道是有事，但还是习惯性地询问人在干嘛。 “哟！小不点！”黑尾像个勒索小学生的不良，手撑在研磨肩膀上，长得又高，把日向吓得后退两步。 “小黑，不要那么幼稚。” “你刚才在跟小风发消息？他什么时候过来？总不能这几天都不在吧。” 问枭谷的人，他们也不清楚柳风具体的时间。 “唉？难道还有人跟我们一样没来吗？”日向听着两人的对话，“小风”应该是他们关系很好的朋友。 研磨“嗯”了一声，“可能明天吧，刚才小风说他明天还要陪爷爷奶奶一天。” 比赛的时候，日向发现音驹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长得极高，手长脚长，“上次练习赛都没有见过他。” 影山也注意到了这个人，站在前排时给人的压迫感极强，身高带来的优势过于明显了，“嗯。” “列夫！你刚才扣球又晚了！”夜久踢了一脚灰羽列夫，“好好珍惜二传的传球啊！” “啊、好的！对不起，夜久学长。”灰羽难为情地摸着后脑勺，鞠了一躬。 他是最近才加入排球队的，之前都没有接触过排球，尽管有着身高的优势，扣球接球的水平都很烂。 “哎呀哎呀，别这么凶嘛，夜久，你是恶鬼学长吗？”黑尾摊摊手，“对待后辈要温柔耐心。” 日向：“好高……” 月岛捂嘴笑，“也是，对你来说应该是巨人般的存在了吧，毕竟个子那么小。” “什么？！月岛！” 灰羽的技术确实不太行，但利用身高进行的拦网可比那些重要多了，有些先天优势是无法否认的。 影山：“月岛，等会儿我会把球传给你。” 已经跟音驹打过比赛，对面必定会对日向的防备心大大提高，拦网的注意力也会放到他身上，这个时候就很适合让其他攻手来扣球。 “……知道了，国王大人。” 比起日向这个单细胞，月岛可能更讨厌影山，前者只是吵，后者经常会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有时候明明非常嫌弃，还要勉强自己过来搭话。 这让他非常不爽。 月岛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柳风无心的一句话，关键是影山还自认为做得很好，每次跟人聊天时，形容自己跟月岛的关系，都是用“相处得不错”来表示，然后心情很好地接受来自前辈的夸奖。 柳风最喜欢用“很乖”来夸影山，因为他真的很像一个做完事情求夸的乖宝宝。 要是让月岛知道了估计会不屑地骂人笨蛋和单细胞。 一局比赛打完，乌野又输了，日向不想再闭着眼打影山的球，怪物快攻落到了一个停滞的阶段。 “鱼跃一圈！开始！” 泽村队长声音浑厚，指挥队里的大家一起完成惩罚。 球队经理清水洁子和谷地仁花帮忙给大家递水，看得不远处的山本咬牙切齿。 “辛苦了。” 田中和西谷夕夸张地流泪，“谢谢洁子学姐！！！洁子学姐辛苦了！” 谷地到现在还是没适应两位二年级前辈，拿着水壶的手微微颤抖，走到日向那边，“给，日向，影山。” “谢谢！”日向“咕嘟咕嘟”摄取水分，把头上的汗水擦干净，“音驹比上次强了。” “谢谢。”影山望着音驹那边，正在思索下一次该怎么打。 “嗯我看看，我们下一局跟枭谷打，啊，真正实力强大的对手。”乌养教练杵着下巴，这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枭谷跟其他学校不同，进攻性很强，可问题是防守能力也同样强，全国前五的主攻手跟全国前三的副攻手都在他们中间，啧。” “全国？前五？前三？”日向激动起来。 “啊，这个，牛岛就是全国前五的主攻手之一，还有东京的佐久早，大分的桐生，兵库的尾白。” “东京的青木、柳，兵库的角名，就是被排球月刊评为全国前三的副攻手。” 熟悉的姓让月岛和山口都愣了一下。 第123章 一二三 合宿（2） 乌野为了进化而有非常多的新尝试, 影山和日向的新快攻仍然在磨合阶段，跟枭谷的比赛分差被拉得很大。 “可恶！不愧是强校吗，就算少了人也还是毫无破绽。” 影山喘着气，高强度的进攻和扣球对拦网的压迫感极强, 对方的二传又面无表情, 很难猜得出来他的想法。 他作为二传，必须让攻手能够扣球得分, 连续的失利让大家都隐隐有些焦躁不安, 更何况乌野是一只进攻欲非常高的队伍。 日向面前是个子不算特别高的木叶，影山知道他经常跟柳风合作拦网, 貌似不起眼，实则负责填补了队伍中偶有的漏洞。 “呃, 怎么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木叶环顾一周，结果被影山恐怖的表情给吓到了。 影山面色沉重地靠近, 让木叶和日向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而男生只是问：“前辈, 可以问问柳学长今天为什么没在吗？” 木叶：“唉？你认识小柳？” 还以为过来是找麻烦的, 不过既然是来问人的干嘛拉着个臭脸啊，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啊！ “他家里有事情, 会晚点再过来。” 发现影山松了口气，木叶不禁好奇，“你和小柳是怎么认识的？” 不对, 也可能是这个男生单方面认识小柳，小柳每年都很少去宫城，哪有那么凑巧就认识他。 影山思考了几秒，好像在斟酌用词，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和柳学长是在公园一见钟情的。” 木叶：“……” 木叶：“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旁观的日向震惊地张大嘴巴, “……那个，影山，你确定你知道‘一见钟情’是什么意思吗？前几天刚刚考完试，应该还没忘记吧……？” 看着木叶都快钻过网来了，日向深知影山国文的差劲，连忙打圆场，“影山！快解释清楚啊！” 虽然不知道这位前辈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日向明白自己的搭档绝对乱用词了。 “嗯，不是用来形容两个人一见面就产生了很好的感情，像好朋友一样？柳学长没有拒绝我跟他一起打排球，我也很憧憬他，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那叫一见如故好吗？！”×2 日向拍拍影山的背，“影山，要是让老师知道了你是这样用‘一见钟情’的话，她可能会让你重新补习的哦。” 木叶扶额，感觉乌野的影山脑回路有些清奇，刚才到底是怎么用着这样一张脸说出那么恐怖的话来的啊。 “哔——”比赛还没结束。 “好！到我了！我来发球！”木兔自信满满地站到发球位上，“决定了，就用发球来结束今天的比赛吧！” “哔——”木兔发球触网，乌野得一分。 “啊啊啊啊我那么好的发球！为什么！” 不熟悉枭谷的人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王牌抱头跪地，只是一次失误而已，为什么那么大反应啊…… “别在意！别在意！木兔！”小见鼓励猫头鹰，“下一球！” 而赤苇心想：绝对会被影响到心态的。 果然，后续的扣球木兔都提不起精神，赤苇只能先把球传给其他人，乌野的分在慢慢追上来。 “木兔学长。” 枭谷众人：又要开始哄了，加油，赤苇！ “如果你下一球还不能恢复的话，我就把你数学没及格的事情告诉柳学长。” 原本还低落的木兔瞬间提起了精神，“赤苇！绝对不可以这样做！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关注队内所有人的情况是副队长的责任，木兔学长，下一球我会传给你。”说完，赤苇就转身站回了球场，大家居然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冷酷。 本以为迎来了赶上的机会，乌野没想到木兔恢复的速度如此之快，最后还是惨败。 “赤苇！拜托了，千万不要告诉小柳！他肯定会生气的！” 木兔跟在赤苇身后，可怜兮兮地求赤苇，“你也不希望小柳回来后因为我而心情不好吧？” “不会的。”赤苇叹气，“木兔学长之前不是还说想跟柳学长一起考大学吗？成绩总归不能太差不是吗？” 他心想：幸好柳学长比自己大一届，等前辈读了大学，他就可以照着前辈在的学校努力。 “鱼跃一圈！开始！” 乌野输了，再次接受惩罚，日向和影山开始比起了谁做得更快更好。 “呐影山，你居然认识全国前三的副攻手！” “嗯。”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一个很好的前辈。” “好高的评价！我也想认识他！” 影山做着鱼跃，听完奇怪地看了日向一眼，“你先把自己的球技提升上来再说吧，臭球篓子！” “什么？！影山！” 山口真的佩服这两人打完整场比赛，现在做着鱼跃还能精神百倍地打闹，“精神真好。” 月岛一言不发，沉默着没接话，他总觉得影山嘴里的人就是柳风。 晚上，体育馆外面还有知了不停歇的叫声，大部分人的训练都结束了，月岛拿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宿舍。 “那个，那边的高个？可以过来帮我们拦网吗？” 月岛没停，当作没听见。 “那个戴眼镜的高个？” 月岛转身，是枭谷的木兔光太郎和音驹的黑尾铁朗。 “可以帮我们拦下网吗？”木兔冲他招手。 “不好意思，我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了，枭谷的其他人呢？你们可以找别人的。” 赤苇：“木兔学长练起扣球来没完没了的，柳学长不在，木叶学长都不愿意陪他练了，其他人早跑了。” “……我能问一下，柳学长全名是叫柳风吗？”月岛问。 黑尾：“唉？又是一个认识小风的外校学生，上次你们队那个脸上有小雀斑的男生也来问过。” 月岛不知道这件事，“山口？” “所以你可以帮忙拦网吗？小风可是全国前三的副攻手，你也是副攻手，跟认识的人差距那么大也不太好吧？”黑尾坏笑着，跟木兔对视一眼。 被某个词激中，月岛答应了，这时内心的想法得到证实。 性格那么温柔的人，打排球原来这么厉害吗？ 他自己都没注意，对柳风的形容词从“幼稚”变成了“温柔”，又或者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哦，原来他这么在意的吗。” 木兔没想到月岛突然变得爽快起来，不过现在有人拦网真是再好不过了。 灰羽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对于黑尾让他赶紧爬起来继续练习接球的声音一点儿都不想搭理。 黑尾学长说夜久学长是恶鬼，其实灰羽觉得前者更像才对。 “咚！” “再来一球！” “咚！” “HEY！HEY！HEY！好爽！再来一球！” 月岛的单人拦网根本拦不住木兔，逐渐让他得意忘形起来。 “眼镜仔，你的拦网有些太弱了啊。” 赤苇看着月岛满脸的不爽，“木兔学长，有人愿意陪你练就很不错了。” “啊抱歉，平时小柳的拦网太精准了，我已经习惯了。” 月岛假笑：“那还真是抱歉了，我的技术没有柳前辈的好。” 他说完，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问：“那个，他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过来？” “小柳的爷爷奶奶从中国过来看他，可能明天就会来吧。” 中国？ “柳学长的爷爷奶奶不是在宫城吗？” 赤苇：“不是的，柳学长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 月岛：为什么莫名地有点不爽啊。 他和山口应该比枭谷的人更早认识柳风吧，为什么了解的还没他们多。 黑尾这时走过来，“要试一下双人拦网吗？” “来！”木兔答应得很快。 ＊ 东京合宿的第二天，乌野又出现了跟昨天一样的局面，新技术还没有磨合成功，次数多到频繁的惩罚让其他学校的人看了都觉得同情。 日向：“已经下午五点了，为什么那位前辈还没到啊？” 影山：“你干嘛在意这个？我不都让你赶紧提升技术吗？” “我就是好奇，不行吗？” 研磨和影山对那位前辈的评价都是很强，枭谷本就强大，这还是人没来齐的情况，如果副攻手也到位了，日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景。 “好奇也得给我好好练球！”影山堪称严苛地让日向今晚自己去练习，他在调整好让球能够停在最高处前是不会跟日向再一起练球的。 “总感觉你是不想让我认识那位前辈啊，影山，不要老是岔开话题。” “哈？！白痴，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日向敏捷地躲过影山要薅他头发的手，“就是感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笨蛋！！” 两人僵持不下，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只有谷地一个人惊慌失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劝架。 日向就是第六感，影山对于那位前辈好像有种隐约的独占欲，仿佛前辈只是他一个人的前辈，什么啊，小孩子抢东西吗？ 而此时的柳风刚刚从爷爷奶奶那边回家，拎了一天的东西他感觉自己都快累死了，感觉比打球还累。 他们订的酒店在市中心，司机把人送回来的同时还带来了一堆两位老人买给柳风的东西，柳妈妈在电话里感谢了曾经的公公婆婆，等她去柳风房间时发现人都睡着了。 “小风？去洗完澡再睡，这样躺着很难受的。” 柳风没声音，只有浅浅的呼吸，柳妈妈干脆去拿了毛巾帮他擦擦脸和手。 “这是什么？”掀开袖子，全是被袋子勒出的红痕，看着很惨烈，她早就知道自己孩子皮肤嫩，但发现这些还是很心疼。 “真是的，不能全让保镖拿吗，小风明天还要去集训。” 柳妈妈其实很想让柳风放弃排球，每次去东京体育馆看他的比赛时，心惊肉跳的。 要是柳风是个女孩子，她估计会比现在还看得紧，要不是丈夫天天念叨让孩子多试试，学会成长，她绝对会在高一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就让柳风转学的。 睡到半夜，柳风终于醒了，他坐起来，发现手机有好几条未读信息，都在问他今天怎么没过去。 但最让柳风感到意外的，是月岛。 小傲娇：怎么没来集训。 看来那孩子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枭谷队员的事情，柳风觉得他应该把月岛的备注改成“大傲娇”的，连问号都不敢打。 他最后都没回，反正自己明天早上就会过去。 合宿第三天，体育馆内全是排球撞击地面以及鞋底与地面的摩擦音，此起彼伏，时不时还有一堆少年的高声欢呼。 在大家都在专注于比赛的时候，门被推开一角，“抱歉，我来晚了。” 第124章 一二四 合宿（3） 早上八点多, 太阳还不是很大，七月的气温在这个时间点来不及升到平常的热度，是一个极为舒适的时候。 有光顺着体育馆大门被推开的一角落进来，站在光下的人穿着白衬衫, 拎了一个黑白色的包, 身材纤细高挑，皮肤像从小到大被牛奶泡着, 看见他的人第一反应很容易联想到“干净”这个词, 但五官又是极其艳丽浓稠的，红色的唇把这份漂亮堆叠到一个新的高度。 日向傻站着, 视线追随柳风，看见人走到教练那弯腰说了什么, 教练明显很喜欢这个人，听他说话时都忍不住眉眼间的愉悦。 “小柳！！！你终于来了！” 昨晚才刚刚接触到的枭谷的王牌, 球场上像个势不可挡的勇士, 此刻冲到那人面前, 大张着双手要抱抱, 不过好像被拒绝了。 日向自己的位置离木兔那边不算近，木兔嗓门大, 所以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旁边的人就只能看见不断张合的嘴唇，听不见在说什么。 比赛因为这个人的到来短暂地停顿了几分钟, 而且是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枭谷的两位女经理凑过去，没一会儿人又离开了。 “刚才那个人是……” 人们对美的认知是天生的，或许有审美差异，但当遇上了极端的美时, 没人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谷地个子小小的，跟日向一样从柳风进来起就行注目礼，她揪着毛巾，无意识问出了这句话。 清水收回眼神，“我猜，他就是枭谷缺的那位，全国前三的副攻手，柳风。” 或许是女孩子的第六感，她总感觉用“他”用得有些别扭。 停滞的赛场继续活跃起来，没人去提刚才的事，仿佛那些只是错觉。 而柳风被雀田和白福带着去放行李，音驹不像井闼山，只能睡大通铺，两个女生还帮忙收拾了一下。 “柳，我们还以为你昨天就会过来。”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太累了，回家睡了一觉，醒来发现都凌晨了，唉。”柳风感觉自己觉越来越多，从下午五点睡到凌晨后，本以为会睡不着的，结果没几分钟又倒了回去。 雀田有些担心，她也发现了这件事，好像从这个学期开始，柳风就总是缺觉。 “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去过了，但医生说身体很健康，也没检查出来什么。” 吵闹的“嗒嗒”声出现的频率也日渐上升，柳风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却一时间没想起来。 他换了队服，进入高三后，就继承了樱成的号码，成了“1”号。 回到体育馆时，枭谷刚刚和音驹打完一场，研磨坐在椅子上休息，冲柳风招手。 “小风，怎么不回我消息……”他昨天等了很久，还有些担心，语气里就不自觉带了点委屈。 没办法，柳风只能把跟雀田她们说过的话再重复了一遍，他坐到研磨身边，捏了捏委屈猫猫的脸，“因为真的太困了嘛，我下次会及时回复的。” 研磨任由他不安分好像在逗小孩的手乱动，“小风，你的手好凉。” “凉？这不是很正常？” 连打完比赛就很可能会发烧的研磨体温都比他高，冬天的时候挨在一张床上，手甚至没有柳风的大，研磨还是会抓着塞自己怀里帮忙捂热。 “小柳！！！” 会这么大声喊自己的除了木兔没有别人，枭谷下一局是跟乌野打，木兔过来拉着他就走，“我们跟你说一下乌野的情况，待会儿就到我们跟他们比赛了。” 乌野跟森然高中的比赛还没结束，柳风随意望了一眼，就和前排的月岛恰好对视上，男生好像被烫到了似的，动作很明显地收回视线。 “下一球！下一球！”额前挑染的西谷元气满满地鼓励大家，他们虽然输得还是很惨，但至少在慢慢进步了。 “月岛！你刚才的拦网很不错嘛！” 被不轻不重地一巴掌拍到背上，月岛吃痛，心里抱怨似的，觉得西谷个子小小的，力气倒是很大，“谢谢前辈。” 他背过身，好像这样就能让柳风不再看他。 影山态度自然地挥手，跟柳风打完招呼后心满意足了，日向扭扭捏捏地问他：“影山，你不会不好意思吗？” “哈？！” 橘子小狗平时社交能力满分，跟谁都能聊起来，大大咧咧的，他其实很想等会儿过去做个自我介绍的，但内心总是莫名掺着几分害羞。 “白痴，你总是问些我听不懂的问题。” 影山就是太大方太自然了，日向怀疑他和这人看见的不是同一个世界，也是，影山满脑子都是排球，估计都没有美丑之分。 “柳学长，欢迎回来。”赤苇笑着。 “京治，这几天你们的训练还好吗？” “嗯，一切照常。” 柳风当了一年的副队长，习惯了担心队伍的情况，不过很明显，赤苇是个更负责的人，把所有东西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哔——”体育馆另一头的比赛结束了，输了之后的惩罚换成了冲刺后面的长坡，乌野一行人乌泱泱去了外头，然后是一阵加油声。 “好，那就让我来看看，这是一只怎样的队伍。” 柳风也很想知道，在研磨嘴里被称为“有趣”的那个小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 休息时间过了，新一轮的比赛又开始了。 乌野发球，东峰旭的重炮被猿杙接住，这位乌野的王牌忍不住皱眉，虽然枭谷很明显进攻能力突出，但接球能力其实不比音驹差。 “机会球！” 赤苇站到了右路，木兔在左路起跳。 是木兔学长扣球！日向刚要移动，就被影山叫住了，“等等！” 这个站位很明显是枭谷的三人快攻，影山用余光注意到柳风站在中路的位置，他没有起跳的征兆，可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以往有很多对手连反应时间都没有球就落地了。 “咚！” “哔——”木兔扣球得分。 这一球根本没有拦网，乌野呆住了，西谷也是因为影山刚才的提醒没来得及去接球。 田中：“怎么了啊？刚才为什么不去拦网？” “抱歉！”影山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他刚才由于判断错误，居然开口了，大家信任他，所以导致的丢分。 东峰安慰道：“没事没事，还有机会。” “刚才影山是怎么了？第一次出这种错误。”武田老师抵了抵眼镜，他现在对排球有了入门的理解，但还不能看懂太多。 乌养教练沉思，“影山刚刚是因为太关注对面的1号了。” “唉？为什么？那个1号并没有要扣球的意思吧。” “不，比起王牌，最需要防备的就是他了。枭谷近几年以不可琢磨的‘三人快攻’闻名，二传在左路或者右路抛物线传球，其中一名攻手以正常快攻的速度起跳在另一边准备扣球，而第三个人，也是‘三人快攻’最重要的一点，会以超快速度和可怕的高度从中间迅速截断球。” 见武田还是没完全明白，乌养教练继续解释：“这中间有三次需要判断的点，一是二传的球路，二是中路是否会起跳，三是中路起跳后是否会扣球。” “快攻本身就快，中路做到的便是把快攻变成超快攻，把拦网能够考虑的时间再度缩短，只要有稍微的判断失误就会立即丢分，影山估计对枭谷很熟悉，所以在看见那个站位时第一反应是防守1号。” “毕竟1号真的太难猜了。” 教练揪着头发，突然想抽烟了，他抽空望了一眼枭谷的教练，不知道他是从哪找来的这个排球怪物。 “哔——”发球权转到枭谷手上，是刚才的猿杙，他跟给人的感觉一样，发球很温和，后排接起后球到了影山的上空。 虽然现在跟日向的新快攻还没有磨合好，但日向本就吸引人，作为诱饵足够了。 影山想把球传给来到前排的东峰，日向横向移动速度很快，如果是第一次见的柳学长，至少会分神一秒吧。 不过柳风根本没动，他拦网从来只看球而不是人，因为速度能完全把这点时间落差追赶上。 来了。 影山的二次进攻被正正好拦下，泽村滑到网前还差一点儿才能救到。 “影山，我们之前打排球的时候我不是说过吗，我从来不猜二传的表情。” “嗯，但还是想试试。” 幽蓝色的眸子像被点燃的夜灯，冲进柳风黑色的瞳孔中，影山的球被拦下后非但没有失落，反而越战越勇，“柳学长，我们继续。” “那个，突然感觉影山斗志好强……”东峰呐呐道。 这么想赢还是在IH预选赛碰上青叶城西的时候，影山渴望打败自己的前辈，现在遇到柳风，他的欲‖望并没有比那时低几分，或者说，更强烈了。 仍然是猿杙发球，乌野发起多位置同时进攻，每个人都可能是进攻的主角，最终田中后排跳起，可球被木兔接住。 “赤苇！给我来一个超好的传球！” 枭谷同样要后排扣球，赤苇估量了大概距离，算好球路。 破风声猛地炸起，球被用力砸到了乌野的场地上。 “……刚才，什么时候扣的球？！” 日向震惊地看着地上的球，它刚才经过反弹还砸到了二楼去，栏杆都晃了几下。 “小柳！”木兔跟柳风击了个掌，“超级帅啊！！！” 赤苇上来也加入了其中，再不像国中三年级时只在场外看着两人庆祝，“好球。” 武田老师：“原来刚才那个就是‘三人快攻’吗？好厉害……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啊，我站在场外都没看清是什么时候扣的球。” 乌鸦遇到了顶级的捕食者，绝不会因此而懈怠放弃，他们只会加快进化的脚步，被当面重重一击后，乌野变强的心更为强烈。 第125章 一二五 合宿（4） “冲刺！开始！” 艳阳高照, 乌野集体站到了体育馆的后坡，输给枭谷后等待他们的又是新一轮的惩罚。 “他们这几天输得也太多了吧。”小见倚在门框上，温度已经随着时间上升到堪称炎热的地步，他光是站在这就觉得难受。 “嗯。” 木叶喝了口手里的水, 比起这些, 他更在意一打完比赛就累得要死的柳风。 是苦夏吗？ “京治，让我靠一会儿。”柳风说完就歪着身体倒向了赤苇, 柔软的侧脸被挤出一小块鼓起的肉来, 看着很可爱。 赤苇应了，努力想让前辈靠得更舒服些, 但柳风不太满意地让他别动，“肩膀好硬啊, 一点儿都不舒服。” 不打招呼要靠过来的是他，嫌弃的也是他, 赤苇却好像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还反思自己的肩膀为什么不能软一些。 “抱歉, 柳学长你要不要再靠进来一点？如果是被抱着的话可能会舒服很多。” 累得脑子反应都变慢了的柳风, 跟只小动物似的，默默拱进赤苇的怀里, 努力寻找最舒适的位置，稍长的睫毛动不动就刮到男生的喉结上，痒得让赤苇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京治, 你衣服上的味道跟我妈妈买的洗涤剂好像哦……” “嗯。” “京治……我好困。” “那先睡一会儿，我会叫你的。” 对于柳风突然的依赖，仿佛天上掉馅饼了，他一开始还不敢伸手，在感受到柳风呼吸变缓之后才慢慢围拢了过去, 连同柳风垂在大腿边的手臂也一起。 原谅他大逆不道地用“可爱”来形容自己的前辈，不过除了这个，赤苇好像也找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有好多人在看他们，包括音驹的孤爪研磨，那个男生从盖住自己头顶的白色毛巾中露出一双藏在暗处的猫瞳，默默盯着。 枭谷和音驹打过许多场练习赛，赤苇跟同属于二传的研磨也算是对彼此了解了，他很清楚的一点就是，研磨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为了得到真正想要的，可以伪装得极度自然。 有时候这也是一种可怕的天赋，只要稍有不注意，在意的东西就很可能被猫一口叼走。 更何况，猫不止一只。 黑尾坏笑着靠近，冲赤苇将食指抵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弯下腰用指尖勾了勾柳风安静的睫毛，一下还不够，是两下。 “小黑，你是不是太闲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嘛，昨晚是不是熬夜干坏事去了？” 柳风一把抓住黑尾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指，“哼，熬夜睡觉算吗？” 怀里陡然空了，浓郁的香散得很快，赤苇抱住柳风的动作太轻，以至于他起身时都没发觉有只手一直围在腰间。 黑尾脸上是得逞的笑容，边逗小孩似的边满场跑，时不时再激一下追着他打的柳风，幼稚得让音驹的人都没眼看。 研磨不知什么时候扯下了头上的毛巾，偶尔吐槽一句黑尾，注意到赤苇的眼神，他把脸缩进了略长的头发里。 “那位前辈原来这么活泼的吗？”谷地感慨。 月岛喘着气刚刚从长坡下来，为了躲木兔“阿月阿月”地叫他，特意把日向推了出去，那两个单细胞果然聊得很开心。 他边道谢边接过经理准备好的水，“……只是幼稚而已。” 幼稚鬼，还装不认识自己。 月岛忘了是谁先故意转身的，他只知道柳风跟影山貌似很熟的样子，连菅原学长都在好奇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中午在食堂吃饭，饭菜是几个学校的经理一起做的，雀田想给柳风打多一些菜，但被他着急忙慌拒绝了。 “雀田，我根本吃不完的，最近胃口不好。” “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吗？” “可能吧。” 柳风含糊其辞，“你们做饭也辛苦了，谢谢。” 他端着餐盘坐下，吃饭小口小口的，看起来那点分量似乎也有些勉强，白福皱眉，“呐雀田，柳这样真的没事吗？” “怎么可能没事，我很担心啊。” 雀田顺手给排队的下一位打了满满一勺，“你看其他人，打完一早上的排球不都是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吗，柳的力气消耗得比别人快，应该多吃点才对。” 站在两个女生旁边的清水默默听了会儿，“那个，要不要下午做些凉食？我哥哥以前在夏天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妈妈就会做一些冰冰凉凉的东西，很管用的。” “哦！对！”雀田感激地冲清水点头，“谢谢你。”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清水不太好相处，表面冷冰冰的，但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日向红着脸在经理这打了满满一大份食物，然后不好意思地跟在山口后面，想让山口带他去认识柳风。 影山那家伙他不指望了，小气得要死，月岛好像不认识这位前辈，只有山口在一开始就很开心地喊“小风哥哥”，怎么听关系都肯定很好。 于是在两人坐到柳风对面时，柳风看见的就是山口和一个满脸通红的小橘子。 “小风哥哥。” “小忠。” 跟山口打完招呼，他转而去看日向，“你呢？” 日向餐盘里的食物都快比他自己高了，小个子歪着头，眼睛亮亮的，“初次见面！我叫日向翔阳！前辈你好！” “嗯，你好，我叫柳风。”柳风回忆了下研磨是怎么叫这个小男生的，嘴角勾起，“我叫你翔阳可以吗？” 空气好像都变甜了，日向晕晕乎乎地点头，“可以！柳学长想怎么喊都行！” 他挖了一大勺饱满的白米饭，吃得很香，“柳学长，你打球好厉害！” “啊？谢谢，翔阳也让我很吃惊呢，居然可以跳得那么高。” 日光穿过玻璃窗打到柳风的身上，日向偷偷瞟着前辈捏住筷子的手，是从未见过的漂亮，只是夹住饭菜往嘴里送的频率太低了。 怎么吃这么少，不会饿吗？难道是已经吃了很多，现在吃不下了？ 山口跟柳风聊着家常，讲到宫城那边发生的一些事情，“哦，八月的时候不是会有一些很重要的祭典吗？不过爱子奶奶好像从今年起就不再参加了，神社据说因为这个来镇上好几次了。” “嗯？奶奶有说为什么吗？”柳风食不知味地夹了一点青菜放进嘴里。 “没有唉，爱子奶奶只是说以后自己都不会再参加这些祭典了。” 作为几十年前最出风头的“神女”，众多神社对爱子都十分尊敬，各大祭典也会专门邀请她过去主持，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宣布自己不再参与了。 柳风猜可能是累了吧，不过只要老人家身体健康就行。 “柳学长，你吃不下了吗？”日向突然问。 “唉？” 他盘子里的东西其实都没怎么动几口，可能是因为吃得太痛苦了，才让日向这么问。 “如果因为怕浪费食物而逼着自己吃的话很痛苦的，吃不下也没事，我可以帮前辈解决的。” 日向完全没察觉到对刚刚认识的人说出这句话有多怪，而且还是大自己两岁的前辈，话里的亲昵已经越矩了。 山口见日向是认真的，忍不住问：“你今天打球是饿疯了吗？” “对啊！超级饿的！冲刺长坡真的太消耗体力了，我差点累趴到地上。” 山口：“……” “哈哈哈哈哈，谢谢翔阳关心我，但我还是可以吃完的。”柳风把日向当小孩子看待，“你多吃点吧，好好长身体。” “嗯！”日向笑起来蛮乖的，脸上还有几分国中时期没褪去的稚嫩，很听前辈的话，专心吃饭。 “小柳！你在这里！”木兔坐过来，“我刚刚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没来食堂——哟！日向！” “木兔学长！” 两个单细胞凑一块儿音量无限放大，柳风只想老老实实把中午饭吃完，先是拒绝了木兔夹给他的鸡腿，又挡下了后面跟过来的木叶的肉丸子。 “你们烦不烦。” 木叶当作没听见，“刚才雀田跟我说你吃得很少，下午准备给你做凉食，她们都很担心你的。” 柳风没说话了，不过仍然紧闭着嘴巴不让人给他塞东西，看着很像因为挑食不肯乖乖吃饭的小朋友，木兔木叶拿他没办法。 “我吃完了，先走了。” 好不容易解决了原本的那点儿食物，柳风站起就想跑，速度特别快，不像是没吃饱饭没力气的样子。 日向看完了这一切，他问：“柳学长平时也这样吗？” “没有，就最近吧。”木兔打算一会儿去自动贩卖机那买瓶纯牛奶哄哄，“小柳要是像日向你一样吃这么多，我会很开心的！” 山口没见过柳风跟其他人这么相处，一直以来这人在他和月岛面前都是可靠的大哥哥模样，完全没想到因为少吃了几口饭还要被哄着多吃点，就很像恋爱剧里黏糊糊的男女主。 只不过恋爱剧里可没有同时出现过这么多男主…… 但最可怕的还是日向吧—— “我也这样觉得！柳学长吃得好少！” 他挠挠头，“我刚刚还以为柳学长是吃太多怕浪费食物呢，还想帮他解决来着。” 山口内心说了句抱歉，但还是想：想吃别人的剩饭并不是什么很值得说出来分享的事情吧？不要说得那么光明正大啊！ 月岛端着盘子默默走过，对于日向和影山惊人的饭量已经不想做任何吐槽了。 日落西山，天变得昏暗起来。 体育馆亮着灯，还愿意留下来训练的人比前两天多了不少。 柳风回来以后木叶当然也跟着过来了，不过在此前木兔他们就和日向、月岛两个乌野的人打了很多局的三对三。 研磨干脆帮柳风和木叶托球，毕竟多了三个人也不好分。 “研磨，谢谢你了，到现在还愿意陪我们练。” “没什么，不过我可能最多再坚持半小时哦，好累。” 他颊边的长发都被打湿了，讨厌流汗的性格让研磨也不喜欢剧烈运动，“不行……最多就五球吧，今天该结束了。”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研磨辛苦了。”柳风了解他，知道这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他其实也快到达极限了，本就容易犯困，体力消耗加快之后身体还慢慢出现了另一种反应。 五球结束，柳风和木叶站到木兔他们场边，这些人的练习还没完。 “木叶，帮我们把球扔过来可以吗？” 球框里的球已经快要见底，有一个被打到了木叶右边十几米的位置，他“唉”着去捡了。 “赤苇，继续！” 黑尾对身边的月岛和灰羽说，“木兔扣球的话，就一定要好好防守直线球。” 三人个子都极高，手长脚长，月岛低声应了。 日向很会迷惑人，但黑尾还是一眼看出是木兔扣球，他指挥另外两人，“一、二、准备！” “可恶！”木兔发现眼前全是围过来的大手，用力一打，球砸到灰羽的手上反弹了出去。 柳风正在思考要不要和收拾东西的研磨一起回去，脑子停顿的那点时间，迎面就砸过来了一颗排球。 “啊！” 他捂着额头，吃痛地弯腰。 “小柳！！没事吧？！”木兔火急火燎地冲过来要看他，“被砸到哪里了？我看看！” “没事，我还好。”柳风摇摇头，“又不是第一次被砸。” 只不过他蜷缩着，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木叶扔了手里刚捡的东西，“我看看，要是严重的话去医务室。” “现在老师都下班了吧，或许去拿冰块敷一敷。”黑尾强迫性地把柳风的脸抬起来，语气严厉，让他把挡着的手挪开。 “唉，都说没事了。” 柳风撤掉手，站直了，额头那里确实没什么痕迹，“刚才我躲得快，其实没被砸得太严重，不过我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训练了，这个夏天闷得我难受。” 他扇了扇风，“研磨，我和你一起回去。” 赤苇不放心，“真的没事吗？木兔学长的力气很大的，如果撞到了头，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没事没事。”柳风后退，跟上研磨，挥挥手，“我先回去了。” 月岛想开口，最后还是沉默了。 研磨牵着柳风的手腕走在前面，“小风，你没说谎吧？” “这种事为什么要说谎？好了，我今天就是累，想早点休息。” “……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 “嗯嗯！” 天上皎洁的月亮被云挡住了大半，不像刚才那样把脚下的路照得亮亮的，两人边聊边慢慢走回宿舍。 洗完澡研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想了一秒就起身打算去枭谷那边找柳风。 走廊很安静，训练结束的大家也不一定会这么早就回来，毕竟除了排球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小风？我进来了哦。” 研磨轻轻拉开门，枭谷这边果然跟他那里一样，除了柳风没有其他人了。 应该也是刚刚洗完澡，背对着自己的人发尾还有些湿润，水珠坠着往下掉，柳风半跪着在铺床，听到研磨叫他也没回头。 “嗯？怎么了吗？” 不对劲。 研磨轻手轻脚地靠近他，蹲下来，却看见柳风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第126章 一二六 合宿（5） “小、小风？怎么了吗？”研磨手足无措, “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别哭别哭。” 记忆中柳风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小时候他和黑尾不小心让球砸到了柳风头上，一次就是现在。 过去这么多年，看见幼驯染的泪水还是让研磨止不住地心颤, 他想去擦掉柳风脸上的小珍珠, 但人就只会往后躲，倔强地把头歪过去。 于是泪珠就砸进了他的手心, 仿佛有千斤重, 连带着心脏也一起坠下去。 “怎么了？小风，跟我说说好吗？” 研磨捧住柳风的脸, 这次大拇指终于有机会抹去连续不断的晶莹液体。 被打湿的睫毛黏成一小簇，眼尾晕成了淡红色, 纯黑色的瞳孔被水洗过，玲珑剔透, 因为被迫抬头而望过来的眼神, 既可怜又美丽。 “小风, 真的不可以跟我说吗？” 发现自己带有茧子的指头把柳风的皮肤都给磨红了后, 研磨不得不把动作再放轻了几分，他慢慢靠近, 控制着让呼吸不要太明显。 柳风想往后靠，“没事……” “如果没事，那小风为什么哭得, ”男生喉头发紧，“这么可怜？好了，跟我说说原因。” 他的动作是少见的强势，上半身压过来的同时其中一只手绕到柳风后面，握住那点纤细的后脖颈, 不让人有后退的空间。 发尾还没干透，研磨已经分不清那是先前摸到的泪水还是发间遗留下来的湿润，跟细腻的皮肤接触全是潮湿的氤氲感。 “真的没事。”柳风手按在研磨的胸膛，要将他推远，“好了，别离我这么近。” 不过研磨的心跳真的非常快，震得他的手心发麻，等对上彼此的眼神后，柳风后知后觉，这个心跳是因为他。 “嗯，不离你那么近，但是小风，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哭。” 按到人家胸膛的手被轻轻握住，撤不回来。 “……因为很痛啊……” “痛？是因为刚才被球砸到了吗？” 研磨拨开柳风的刘海，再次凑过来，想看看伤处，尽管上面毫无痕迹，但他还是慎重地摸了摸，然后像以前那样，轻轻吹气，“好了，乖，难受的话我们现在就去看医生。” “噗——研磨，你哄小孩呢？” 面对研磨温柔的语气，柳风万分不自在，胡乱抹了把脸，“就痛那么一会儿，用不着去医院。” “真的吗？” “嗯。” 疼痛是从额头漫开的，柳风不知道是外部导致的痛感，还是他本身就有了什么伤口，阵阵难忍的感觉像从骨头里，或者从更深处爬出来，啃咬他整个人。 但幸好也只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等疼痛褪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铺好的床铺变得乱糟糟的，柳风“哎呀”一声想要继续整理，“研磨，可以松开手了，我要铺床。” “嗯。” 远离了那让他感到害怕的热烈心跳，柳风忙转身躲避研磨静沉沉的眼神，枕头被捋了又捋，一丝褶皱也无。 “研磨，你不回去吗？我今天会睡得很早，估计没有时间陪你打游戏了。” “我可以跟小风一起睡吗？” 柳风忙忙碌碌的手停住，好像在找理由拒绝，“这个，还是不了吧……” 一会儿说夏天很热，一会儿又说床铺很小，睡不下他们两个，总之就是不肯答应。 “但我们不一直都是这样吗？还是说小风讨厌——” “没有讨厌！” 柳风一头扑进松软的枕头里，“随便吧。” 他总是说不过研磨。 晚上八点多，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了，猿杙一开门就看见研磨坐在柳风边上埋头打游戏，而柳风似乎睡得很香。 “孤爪君？” 研磨抬头，无声打了个招呼，游戏机是静音的，恰好在这个时候成功通关，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出了门。 “柳原来睡着了啊。”小见动作放缓放轻，“我还以为他现在还在体育馆陪木兔那家伙练球，刚才路过那边，光听见木叶骂骂咧咧的声音了。” “打扰了。” 刚关上的门又被拉开，是去而复返的研磨，他身后跟着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黑尾。 “怎么了吗？” 黑尾笑笑，就像一个无奈满足自家孩子无礼要求的大家长，“也没什么，你们忙你们的。” 他走到柳风那，蹲下来，手一伸就把还在熟睡中的人给抱了起来，之前因为流过许多泪还没彻底干燥的睫毛轻微抖动，不过在被抱稳后又睡过去了。 柳风头靠在黑尾肩膀处，无力的手臂自然垂落，研磨牵了上去，“小风答应今晚跟我们一起睡，所以我让小黑来抱他过去。” “等等！”小见总觉得他不开口的话，待会儿木兔他们回来可能会比较麻烦，“这样折腾多麻烦啊，要不等明天吧。” “不麻烦啊，小风很轻的，而且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就这样，音驹的两人大摇大摆地抱着柳风回去了，夜久瞅见黑尾怀里的柳风，“你们两个在干嘛？把睡美人抢过来了？” 他知道枭谷上个月的校园文化节柳风就是演的睡美人，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嘛，这样说也可以。” 黑尾把柳风放到研磨床铺上，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肿。” “嗯，但是小风刚才说很痛，我觉得明天还是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好。” 哭得那么惨兮兮的，研磨根本不信柳风的话，也幸好柳风睡着以后对外界反应很微弱，要不然在刚才就能醒过来，听到他们这些话，估计又要一个劲地强调自己没事。 夏天的被子薄薄一层，盖在身上刚刚好，他掀开一角钻了进去，双手围住身边人的腰，缓缓的呼吸也体现在肚皮上，一起一落，很让人安心。 ＊ 凌晨三点，柳风被吵醒了。 他慢慢坐起来，头疼地按住太阳穴，研磨的手还圈在他的身上，被柳风的动作给带醒，不过还没有到完全清醒的地步，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吗？” “没事。” 柳风借着月光望了一圈，终于发觉这并不是枭谷的宿舍，“我睡得有这么死吗？被人换了个地方都没感觉。” 他有些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现实，刚才响在耳边的声音现在如迅速褪去的潮水，完全不留一点痕迹。 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研磨收紧了手，让柳风倒下来，“好好睡觉……天还没亮呢。” 根本没想到有一天会是研磨跟他说“好好睡觉”这种话，柳风失笑，帮研磨把滑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嗯，睡吧。” 清晨，微凉的空气吸进肺里再吐出来，有种跟夏天割裂极大的感觉，柳风没去参加晨跑，因为他被黑尾拉着去了医院。 从小到大很少来医院的黑尾忙前忙后，消毒水的味道不是很习惯，还有些呛鼻子，等检查了一遍之后他才放心地松口气。 一个早上的时间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医生也说柳风身体不错，头疼估计是轻微的脑震荡，休息够了就好了。 “看吧，我就说我很健康，根本不需要来医院。” “谨慎点比较好嘛。”黑尾拎着两人的包，他们都是换了私服出来的，一黑一白，站在街边十分赏心悦目。 “头还疼吗？” “从昨天晚上就不疼了，医生不都说了，休息够了自然就好了。” 高大男生哼了一声，“你可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不许骗人了，都痛得流眼泪了还说没事，是怕我们不够担心吗？” 柳风点头，“是是是，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是我的错。” 在知道自己要来医院的时候，木兔差点哭出来，以为昨天那一球真把柳风砸出个好歹来。 天突然变黑了几分，柳风抬头一看，发现几大团乌云从别的地方飘了过来，好像要下雨了。 两人还在等公交车，黑尾一把抓住柳风的手，“走，去买把伞吧，待会儿要是下雨了我们俩绝对会被淋。” “没事，不用去，雨下不了。” 路上的其他人都掏出了伞，吹来的风全是一股潮湿的味道，柳风太过笃定了。 他把黑尾扯过来，“不用担心。” 乌云来得快去得也快，雨没来得及落下太阳就重新冒了出来，公交车刚好到站，柳风走在前面，“我就说嘛，你还不信。” “好神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不对，小风你是猜的吧，要是没猜对，我们就一起变落汤鸡。” 但好像一起淋雨也不错。黑尾想。 “没有猜，我就是知道。”柳风坐下，“也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是秘密。” 揣着秘密的柳风被黑尾一只手掐住脸，“好好好，你的秘密，我不问了，幼稚鬼。” 柳风作势要咬他的手，“把手拿开。” 洁白整齐的两排牙齿从鲜红的唇肉里露出来，看得黑尾一阵心热，忙收回了手，“跟猫崽一样，咬谁呢你。” “谁是猫猫啊？反正我不是。” 公交车慢悠悠往音驹那边开，车窗打开了一点，吹得柳风和黑尾的头发东倒西歪。 “别动，让我拍一张。”黑尾按住柳风，手机光明正大地怼着他，“可以像刚才一样吗？” “什么？” “就刚才说要咬我那样，还怪可爱的。” “你是变态吗……” “就拍一张，看在我大早上陪你来医院的份上。” 柳风头抵在后面，“我拒绝。” 什么鬼要求啊，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车停在音驹高校站，两人往里面走，黑尾心满意足地拿到了想要的照片，搂着柳风，“乖孩子。” “我可比你大啊！别老用这种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第127章 一二七 合宿（6） 从医院回来, 刚放完东西换好衣服去体育馆，一堆人就围到了柳风和黑尾面前，木兔甚至快哭了。 “真没什么事。” 柳风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还撩了刘海给他们看, “看吧看吧, 完全没事。” “柳君好受欢迎。”东峰跟枭谷的人不熟，只站在外围, 他没想到就连月岛都过去了, 虽然不说话，但一直守在旁边。 “柳君跟月岛和山口好像很早就认识了, 我听山口说每年假期他都会回宫城，而且这三个人住得很近。”菅原手上搭着毛巾, “只是我没想到影山跟他也认识，还以为那孩子不会主动交朋友来着。” 他这几天晚上老注意到影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凑近一看, 全是对枭谷的各种研究, 尤其是针对柳风的, 看来对打赢枭谷这件事影山真的很执着。 人散开了，木兔抱着柳风, 动作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头，柳风忍了一会儿没忍住，“摸狗呢你！” “小柳, 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不是很正常吗？” 听着木兔小声小气地道歉，整个人蔫成了太阳底下没水的向日葵，柳风捏捏他的脸，“没事，我都说了好多遍了, 干嘛要因为这种事情自责？” 脖子被蹭来蹭去的，木兔黏着人，就在柳风打算任由他去了的时候，被蹭的部位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 “啊啊！！小柳！别打了！”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惨叫声突起，那个性格温和的柳风三两下把健壮的木兔摁到了地上。 “我居然有些怀念这一幕是怎么回事啊？”小见用手肘捅捅鹫尾，“我应该还是个好人吧。” 男生沉默寡言，其实他也觉得这一幕真是久违了，木兔有时候确实需要柳风好好治理一下，尽管他不清楚原因，但木兔刚才肯定是做了什么错事。 大多数人都在看热闹，而且森然高中的小鹿野笑得最大声，只有其中几个沉着表情，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下午三点，正是太阳又热又辣的时候，连体育馆后面的长坡摸起来都让人难受，隔着鞋子踩在上面恨不得跳起来。 “大家！有家长送来西瓜哦！先休息休息吧！” 几所学校的经理端来了切好的西瓜，还是冰镇过的，又甜又凉，瓜肉个顶个的红。 雀田专门挑了一块儿大的要给柳风，半路被木兔给截了去，气得她伸手要打人，白福拦都拦不住。 “月岛。” 柳风在桌前挑了块比较小的，正好月岛也在，他想这孩子这两天都没怎么跟自己说过话，只好主动出击了。 跟个子相匹配的纤长手指拿起西瓜时显得西瓜更小了，月岛没什么表情地应着，他咬了口瓜肉，“柳学长，你昨天没事吧？” “啊，没什么事，谢谢月岛关心我。” 金发男生又别扭又不想走开，便没话找话，“吃这么少吗？西瓜还挺甜的……” 一根微凉的手指点到月岛的手背，“你吃的比我还少，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被冰镇西瓜冻到发红的指腹跟夏天突然出现的暴雨一般，震得他心头发麻，便下意识甩开了，“我们俩五十步笑百步。” 月岛把下滑的眼镜往上扶了扶，“既然脑子没被砸出什么问题来，那我就不问了。” “想关心就关心嘛，还非得说点什么话来刺我。”柳风跟在月岛后面，“你属刺猬的啊？专门扎我的？” “我没有。” “明明就有～” “前辈不要跟着我了，很像背后灵。” “那我就是吧～” 有柳风一个人烦他就够了，没想到木兔和黑尾还一起冒了出来，捧着超大瓣西瓜要塞给月岛，“阿月！你太瘦了！” “阿月！再吃一点！” “阿月！” 满脑子都是“阿月阿月”的，让这个一年级跑得很快，简直是怕了这三位前辈了。 赤苇给柳风递了张干净的纸巾，“柳学长擦擦吧。” “谢谢京治……京治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柳风站在台阶上，比赤苇高出几公分，以前不了解他，赤苇又是个不喜欢把内心想法表露出来的人，只是相处久了，就对对方的一些小表情非常熟悉。 那双漂亮的翠绿色眼睛微向下看，眼尾是没有起伏的，说话语气还跟平常一样，只是不喜欢看向柳风。 “怎么了吗？” 靠近的馥郁香味跟西瓜特有的清香混在一起，十分好闻，赤苇轻微地吸了口，就好像被眼前的人占据了身体和灵魂的全部。 也许比起柳风的长相，赤苇对他的味道更加熟悉，是只要稍微捕捉到一点点苗头就可以确认是谁的程度。 只是香味浓稠，但留不久。 “没什么，可能今天太热了，热得让人不舒服，心情也跟着不好。” 视线从下位者的视角慢慢顺着线条流畅的脖子滑到下巴，再挪到嘴唇。 “柳学长，今天晚上你还是不要睡在木兔学长旁边了，他动作大，可能会打到你的头。” 其实不用赤苇说柳风也不打算挨着木兔了，刚才那么多人，他直接就亲了上来，虽然只亲在耳后根，但柳风是真怕了。 “嗯。” “柳学长。” “啊？京治？” 赤苇背着的手暗暗握紧，最后还是默默松开了，他其实很想问柳风跟木兔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没什么，我先去帮雀田学姐和白福学姐切西瓜了。” 好懂事的孩子。柳风边感慨边目送赤苇走远。 乌野的西谷和日向、音驹的夜久，三人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西瓜排排站在石阶上吃，柳风真的很想调侃一句“小学生”。 “你们知道吗？西瓜籽不吐的话，会掉进肚子里然后发芽的哦。” 黑尾又在唬小孩了，灰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结果傻乎乎的，跟日向一块惊呼“真的吗真的吗”。 天上的云跟着风走，澄澈的蓝天像反了的大海，柳风在长坡上的大树底下躺着，伸出五指，试图盖住耀眼的太阳。 细细碎碎的光从指缝间流下来，斑驳树影微微晃动。 “小风。” 研磨坐到旁边，他拉住了柳风抬起的手，像小猫在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嗯？研磨你怎么过来了？刚才不是还在下面和日向一起啃西瓜吗？” “看见小风在这，所以就过来了。” 研磨手里拿了一小碗切分开的瓜肉，上面还有小把叉子，是经理们看他吃得少特意弄出来的小分量。 “哈哈，你不来我都快睡着了。” 柳风用手遮住眼睛，舒适地吸口气，“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睡觉了。” “噗——小风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了？以前不都是你和黑尾拽着我出门吗？” “没办法啊，人困了就是困了，什么都挡不住。” 远处是其他人嘻嘻哈哈的打闹声，这片地方除了柳风和研磨再没有别人过来。 身下的草有些扎人，但还能忍受，这让柳风想起了高一时天童带他去的那个秘密基地。 “小风，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平地一声雷，炸得柳风都结巴了，“什什什什么？！研磨，你在问什么东西？！”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自然地怀疑研磨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然后顺嘴调侃回去，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哪敢反问啊。 揪了两把无辜可怜的小草，柳风坐起，抱住膝盖，“不知道，那种事情还很早嘛。” 研磨似乎也没打算深究，只是提了这么一句，他用叉子叉起一块最大的西瓜，“小风，吃吗？” 一惊一乍的柳风害怕男生会说出别的什么更吓人的东西来，只好顺从地靠过来接，叼住西瓜的一角，好歹顺利地把瓜肉从叉子上取了下来。 那一瞬间，研磨迅速靠了过来，咬住了西瓜的另一边，两人中间就隔了几厘米的距离，在柳风怔愣的时候，他吃完了大半，唇边溢出淡红的西瓜汁。 “小风……” 这像一个预告，因为在说完的下一秒，耸着鼻尖的小猫更加过分，咬住了挂在柳风嘴上只冒出一点点的西瓜，唇已经碰到了唇。 冰冰凉凉的，还很甜。 提前摸到腰间的手一掐，防止了柳风推开他的动作，两人倒到草地上，装着西瓜的小碗早就打翻了。 还余留的点点瓜肉被研磨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他哄着柳风把嘴张开条缝，见人不太配合，便只亲在唇上，只是很青涩很浅淡的触碰。 背着光让研磨的金发宛如在融化，也好像是柳风在融化，他起伏不停的胸膛被以往力气不如自己的人紧紧压着，手努力抬起去推拒幼驯染。 “唔——别亲了……研、磨，研磨……” 终于逮到机会，机敏的猫猫太有耐心了，让柳风以为他还算无害，最起码比起木兔是这样的，但嘴里不属于自己的触感把他吓了一跳。 因为没什么经验，研磨只会下意识地去咬，把柳风痛到以后他手撑在一边让上半身抬起，仔细观察那点出血的唇瓣。 “乖，不痛。” 又亲了回来，只不过这次只在那处伤口，像小猫舔毛。 “研磨！不许亲了！” 柳风手抵住他比自己宽不了多少的肩膀，可对研磨又说不了重话，因为伤口，他控制不住抿了抿，一股铁锈味，而在上方的研磨眼神暗了下去。 两人的呼吸交缠，本来就热，现在更是像点了火一样，轻飘飘的制止根本不可能让胆大的猫猫害怕，他变本加厉，俯身靠近。 “研磨——” 有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是日向，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呆在了原地，而被打扰的研磨抬脸看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凶狠感。 “停停停！研磨！”柳风推翻研磨，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日向“啊”着极度不自然，“那个，有好多人在找你们……” 他想，原来研磨和柳学长是这种关系吗，恋人？ 第128章 一二八 合宿（7） 研磨跟柳风的初吻是西瓜味的, 还有一点点铁锈味，既清纯又糜艳。 丝丝血从刚才被咬的地方慢慢渗出来，柳风嘴巴红，不仔细分辨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他偷偷碰了下, 不是很痛，只不过伤口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好像在时刻提醒柳风, 这是谁做的。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快，他已经忘了研磨是用哪颗牙齿磨的, 或者说，他也在强迫自己不去想。 三人不尴不尬地走着, 就连一向活泼的日向都找不到话题来聊，其他人看见了就抬手打招呼, “小柳！孤爪君！你们刚才去哪了？” 木叶原本想找柳风一起去超市买棒冰的, 结果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在哪, 于是问来问去, 导致其他人都注意起来。 “没、咳，没去哪, 只是在长坡后面坐了会儿。”柳风开口才察觉自己的嗓子干涩，活像几百年没说过话了，他匆匆走到人多的地方, 自以为很隐秘地拉开了自己跟研磨的距离。 “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也没什么……” 木叶不太自在地撇开视线，他总觉得现在的柳风让人脸红心跳，说不上来是哪里有变化，明明还是那个人。 木兔：“小柳，你的嘴巴上有血——” “啊？什么？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柳风暴力地抿了抿, 埋着头拨开人群进了体育馆，有种落荒而逃的即视感，让周围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 研磨把先前的小碗还给经理，不算明显的勾起嘴角，礼貌道谢，“谢谢你们。” “啊没、没事。” 谷地对待前辈的态度一向十分谨慎，慌里慌张地接过了碗，虽然研磨跟日向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她还是不会因为日向就认为自己可以省去敬语。 回来的是三个人，去找人的反而一句话没说，日向不知道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直到影山敲了他几个栗子，才回过神上蹿下跳。 “影山！！！你干嘛打我？！” “不让你清醒一点，你还要盯着体育馆的门多久？” 这个呆子，头一回见他这么沉默，影山想，难道是因为新怪物快攻吗？看来得加快磨合的速度了。 日向抱着头，表情龇牙咧嘴，“你管我？！” 但他捂了一会儿最容易被影山逮着薅的地方，就悄悄压低了声音靠近问：“我刚才的表现很奇怪吗？” 关于不小心撞见研磨压着柳风亲这件事，日向除了一开始的茫然和懵逼，等缓过来后，发现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研磨其实表现得还挺明显的。 在某个柳风还没到的时候，训练休息间隙，金发猫猫缩在角落里，反复把包里的手机给掏出来，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而他习惯了休息时间就去找研磨玩，刚准备悄悄靠近然后吓研磨一跳时，再度亮起的屏幕出现了一张十分梦幻的图片，玫瑰、红唇、微张的双眼，金色长发漫及腰间，图片的主人公活脱脱精致到了极点。 察觉到日向的到来，研磨一下收回了手机，“翔阳。” “研磨，你在干嘛呢？” “没什么……有些累了休息休息。” “嗷，这样。” 两人跟以前一样聊天，东拉西扯的，黑尾时不时岔进来一嘴。 对哦，那张照片不就是柳学长吗？ 日向对感情比较迟钝，可太过明显了也不至于真的毫无察觉，跟研磨和灰羽一起吃西瓜的时候，研磨的视线就几乎没离开过柳风。 柳风走到哪他跟到哪，还能正常地跟旁边的人聊天，要不是研磨突然把头歪过去，日向还不一定能发现这件事。 当时他怎么想的来着？觉得两人的友谊真是深厚。 现在想想，日向只觉得自己蠢爆了。 “是很奇怪。”影山看不懂日向为什么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你在担心什么？” “什么都没有！我还能担心什么？！” 其他人知不知道研磨和柳学长的关系呢，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日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砰砰”加速，暴躁地揉乱了头发，他抬脸问影山：“你觉得研磨跟柳学长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 影山皱眉，“你干嘛问些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东西？之后比赛可别给我把这副蠢表情抬上去，你嫌我们输得还不够多吗？” 日向心梗，“你这个木头疙瘩！” 说完这句还不够，他补充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哈？！” 影山一把揪住日向的衣领，“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学长跟孤爪学长不就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吗？他哪里说错了？这个呆子，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好了好了，你们一年级怎么又吵起来了？”菅原过来拉架，“一天天的，就不能和平相处久一点吗？” “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看着没长大的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走了，菅原深深叹口气。 ＊ 可能是下午的西瓜起了作用，炎热的天气里柳风终于有了几分食欲，吃得比之前多了点。 这几天他都没有多少精神陪木兔他们练球了，所以来吃饭也只有自己，森然高中路过的几个一年级生跟柳风热情打招呼。 “啪。”是餐盘落到桌上，研磨一脸平常地坐到他对面。 柳风只瞟到一点熟悉的衣角就迅速低下了头，不敢跟研磨对视。 所幸男生只是坐过来安静吃东西，并没有别的意思，晚饭相安无事，直到柳风回宿舍拿换洗衣物都没有跟研磨说上一句话。 所以，他们现在算是，冷战吗？ 走廊外面有男生奔跑打闹的声音，脚步声沉重，让还呆在门前的柳风清醒了过来，他抬手缓缓拉开门，又关上。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跟研磨这样。 可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胆小地躲来躲去，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嗒 。” “嗒。” “嗒。” 那道声音又来了，跟柳风汲着拖鞋踩到地上的声音重合，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痛楚像把小锤子似的，一下接着一下砸到他的脑神经。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似乎没那么难忍，柳风步伐不变，他隐隐约约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病症，所以无论再怎么精密的仪器也检查不出来源头。 “啊！抱歉，柳前辈！”有人撞到了肩膀，那是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估计是生川高中的。 “没事。” 枭谷高校出名的美人前辈好像因为很热，脸上出了许多汗，脸白生生的，后辈不敢多看，连忙把路让出来。 跟昨晚被排球砸到一样，外部的疼痛加剧了内部的痛觉，两者混合后成了足以让人难受得想哭的存在。 晚上九点，解决完洗漱的男生们才慢慢悠悠回到宿舍，赤苇发现柳风的床铺已经挪到了墙角，睡着的人盖着浅色薄被，只露出温柔的黑发。 “小柳怎么睡到这来了？” 小见压低了声音回答木兔：“你晚上睡觉不太老实，小柳刚刚被你砸出脑震荡，要是再被碰到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挨着小柳的时候都很小心的……”但确实是他砸到了人，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把床铺移过去的打算。 木叶刚要把自己的东西挪过去占位置，结果见赤苇十分自然地睡在了柳风旁边，彻底把其他人隔绝到了外头。 木叶：“……” 关了灯，有的人入睡得很快，微微的打呼声时有时无，赤苇平躺着，手放得很规矩，他跟柳风隔了十几厘米。 “好、吵……”睡熟的人突然动了动，发出了两个音节，扯着被子往里面钻，窸窸窣窣地寻找着让自己舒服的位置。 赤苇以为柳风是被呼噜声给吵到了，纠结了几秒，便伸长手轻轻拍了拍，哄人的动作不算熟练，可人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好可爱。” 怕柳风被闷到，赤苇扯了点被子让他的脸露出来，然后心细地理理睡乱的头发。 原本平躺着的男生，早就侧过身体面向柳风，借着月光肆无忌惮地盯着人。 早上，是亲在了这个地方吧。 赤苇用手指比了比，想到什么，一把缩回去，可没多久又抬起手靠近。 他曲起指节，柔柔地刮着柳风侧脸，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大胆一些暴露出来自己的真实情绪。 嫉妒死了。 喜欢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总会促使人生出些晦暗的情绪来，得不到了天天惦记着，得到了害怕被别人惦记。 “吵死了……” 赤苇目前学会的中文不多，只能大概猜到点柳风的梦话，怜惜地继续拍了拍，见效果一般，干脆越过了那条界限，双手捂住了柳风的耳朵。 梦里，柳风麻木地坐在一个满是漆黑的空间中，“嗒”声在这里更加清晰了，围绕着他接连不断。 而吵闹的环境忽然静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平稳而有力的跳动声。 这个跳动声太熟悉了，柳风在许多人身上听见过，或者感受过。 现实世界的赤苇不知道这些，他只感受到柳风有了动作，往自己怀里钻了进来，头靠在他的胸口。 手顿时变得松开也不是，收紧也不是，赤苇僵着身体调整了下，他空出的手把被子拉上来，又继续了之前轻拍的行为。 后半夜睡得很舒服，柳风醒来后是久违的天亮，而不是凌晨，他身边的床铺空着，看来有人起得很早。 门被轻轻拉开，赤苇刚刚刷完牙，他轻手轻脚略过大家来到柳风旁边，“柳学长，昨晚睡得好吗？” “嗯，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柳风伸了个懒腰，绕绕脖子，神清气爽。 “啊——！！！” 隔壁陡然传来一声后怕的惊呼，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日向呆子！！你吵什么？！” 影山黑着脸骂日向，而只有当事人知道他做了个多么可怕的梦。 第129章 一二九 合宿（8） “日向, 你有看见小柳和孤爪去哪了吗？” 趴在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太阳很大，日向手里捧着吃了一半的西瓜，他恍惚了下, 神色自然, “没有唉，但我刚才才看到研磨, 应该不会去得太远。” 木兔疑惑地杵着下巴, “周围我都看了一圈，都不在呢。” 谷地问日向吃完这块西瓜还要吗, 家长们送来了很多，但他感觉差不多饱了, 摇摇头，然后几口吃完了剩下的。 水池那站满了一堆过来洗手的男生, 你挤我我挤你的, 后面还渐渐发展成了打水仗, 田中捧了把水泼到西谷身上, 西谷不甘示弱，立即回击。 “可恶！你们泼到我了！”同为二年级生的缘下力无辜中伤, 见自己的声音完全被忽视了之后，干脆加入了进去。 细腻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颜色，水汽带来了阵阵凉爽。日向也被泼到了一点, 但只有衣服下摆，深色的乌野队服其实不太能看出来，他匆匆把手弄干净后远离了战场。 “日向，你去干嘛？” “啊？我去找找研磨和柳学长。” 分不清是谁在后面喊他，不过也无所谓了, 日向记得研磨离开的方向，如果朝那边再走远点，应该可以碰上。 不知道为什么，路越走越长，天还那么热，感觉可以把人烤化了。 “……研、磨，研磨……”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前头几步传来，听得日向莫名脸红，不过这确实是柳学长，他往前，先注意到的是一截白藕似的手腕撑在音驹鲜红的队服上，被拒绝的人不断压低身体靠近，垂落的金发盖到柳风脸边。 “别亲了！” 听语气是严厉的，可没有多少威胁性，那个整天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的研磨正捧着前辈的脸，又舔又吮。 “研磨——”日向终于出声了，他揪着被泼湿的衣摆，走也不是，离开也不是，被自己的出现吸引的不光是研磨，还有被压着亲的柳风。 仰起来的唇太红了，或者说红透了，有些迷离的眼神慢慢在日向身上聚焦，研磨似乎不怎么高兴，忙把柳风的脸掰回去。 啊啊啊，好尴尬！比国中时同班同学认出他加入了女子排球部还尴尬！ 快说些什么，好让尴尬缓解！ 然而憋了半天，日向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反而傻站在原地。 忽然视角一转，原本离自己有几步远的人被他按着，从上往下的角度去看后发觉心跳得更快了。 才认识了两天不到的温柔前辈懵懂地看着他，日向这个时候才发现，柳风的瞳孔是纯黑色的，跟他的发色一样，像安静的夏夜，也像反射着耀黄色月光的莹莹湖面。 “柳学长……” 日向受到了蛊惑般，慢慢靠近。 “啊——！！！” “日向呆子！！你吵什么？！” ＊ 在洗水池碰到了研磨，日向第一反应是躲，他嘴里还杵着小黄鸭牙刷，偷偷摸摸溜到影山后面，好让搭档挡住他。 “你在干什么？呆子！” “别动别动。” 研磨洗了把脸，略长的发尾被打湿了一部分，他小时候经常被认成女生，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尽管五官依然秀气精致，但属于男生的那份棱角渐渐显露了出来，清瘦却也有力。 毫无攻击性的外表同时将他骨子里的掠夺隐藏了起来，只在偶尔会爆发。 注意到日向奇奇怪怪的动作，研磨问：“翔阳？” “啊、啊哈，研磨，好巧哦！我们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旁边的山口和月岛：“……” 简直无力吐槽。 灰羽像根柱子似的，猛地岔进两人中间，“哟！日向，你刚才喊什么啊？我还在梦里都听见了你的叫声。” 日向“腾”地脸红，“这么、这么大声吗？” 一提起这个他就控制不住想到梦里的内容，这下更不敢看研磨了，“做、做噩梦了，有怪物在追我。” “哈哈哈哈哈哈！就这个？哈哈哈哈哈哈！” 忍受着来自灰羽的嘲笑，日向灌了口漱口水，“哗啦哗啦”解决完洗漱。 研磨平淡无波地看了眼，没有对日向因为做噩梦而发出惨叫做出什么评价，只是让灰羽静音，因为真的太吵了。 一米九几的大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研磨学长。” 晨跑是绕着音驹周围的一个湖，路上还有早起晨练的附近居民，他们看着成群结队的孩子们，时不时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柳风和木兔习惯了，每次都要冲在最前头，木叶缓口气没缓上，实在跟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和小见猿杙一块儿。 “哦哦哦冲冲冲！”日向和影山像打了鸡血，又要跟对方比又要跟枭谷的人比，泽村在后面怕这两人和之前在宫城合宿一样迷路，连忙叫他们。 “日向！！！来跟上我吧！冲冲冲！！！” 木兔精神最好，还有空回头鼓励日向。 柳风在这点时间反超了木兔，惹得木兔连忙追上来，生怕被甩开一点。 “啊！好快！”影山跟柳风永远差十几步的距离，几次想超过去都没有机会。 他们四个到后面还套了别人一两圈，跑过研磨时，柳风担心地望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继续向前了。 “我和小柳赢了！”木兔得意洋洋的，边压腿边高兴地说话，日向和影山不服气地想着明天再来一次。 “柳学长，有时间能让我试一下和你一起练习吗？”影山问柳风。 “可以啊，到时候你叫我就好了。” 日向很羡慕影山每次大大方方地跟柳风搭话，他之前就不行，做了那个离谱的梦之后更不行了，男生隐隐约约有种罪恶感，感觉自己好坏。 又是平淡且普通的一天，汗水黏在身上很让人难受，所有人分散开休息。 坐在发烫的石阶上，日向凑近研磨，鼓起勇气，“研磨，你跟柳学长是、是恋人吗？” “……不是。” 研磨转过来，一双猫瞳很有特点，又细又长，“为什么会这样问？” “就是、就是看见你们，那个，所以我觉得是这样的……”日向就是一个离长大还很远的小孩，问起这些话题时懵懵懂懂，问完后恨不得把自己塞地缝里去。 “……是我喜欢小风……” “这样啊，那、那……”日向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那”了半分钟没个所以然，只好默默闭嘴。 热风一浪接过一浪，吹得人心浮气躁。 ＊ 影山买了两盒牛奶揣在兜里，回到体育馆后摆了一盒在柳风的包旁边，他坐到长椅上，静静看着柳风发球。 “咚！！”界内，如果是比赛的话，这个大力跳发已经为队伍拿了一分。 又接连发了几个大力跳发，柳风走到影山这边，接过男生递来的干净毛巾擦了擦汗，“等我休息会儿，我们就开始吧。” “好。” 影山将买给柳风的牛奶往那边推了推，“柳学长，这个给你。” “谢谢。” 柳风拎起牛奶盒，这个牌子他经常在货架上看到，好像还挺受小孩子喜欢的，包装蛮可爱。 “影山，其实你还挺懂怎么和人相处的嘛，都知道要请人喝东西了？” 这个孩子长得比他还高，但寡言少语，又不怎么喜欢表达自己，跟活泼的日向一水一火，搭配起来很奇妙，也算是弥补了各自的不足。 柳风经常看见两人吵架，可没过一会儿就又和好了，不怎么会处理人际关系的影山很适合跟日向这样的人交朋友。 “啊？不是，我就只是自己去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前辈而已。” “……我该怎么说你才好。” 不过这个回答貌似也不错，柳风哭笑不得，“好，但还是谢谢你了。” “柳学长，你以后打算打职业吗？” “不哦，高中毕业以后我就不会再接触排球了。” 影山心头漫上淡淡的可惜，但也消散得很快，“我以后会打职业。” “猜得出来，因为影山很热爱排球嘛。” 从国中三年级开始，柳风在赛场上遇到了太多太多为排球付出许多的人，大家的热爱都是那么纯粹，像极了熊熊燃起的火堆。 为梦追逐的少年时代，也许就是他们最珍贵的记忆之一了，或许多年后，变成了大人依然会怀念这个夏天。 自己应该也会怀念吧。柳风想。 “柳学长，到那个时候，你会来看我的比赛吗？” 柳风居然在这个问题面前沉默了，他几次想开口，想理所当然地说：“那肯定啊，绝对会去！”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大概有十几秒，在影山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说了什么不对的话时，前辈才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影山如何在世界闪闪发光的。” “世界会看到你的，加油。” “嗯，我会的。” 柳风撇开心里那点奇怪，故作轻松，“影山以后肯定会是一个特别厉害的排球选手，一定会的。” 他撕开牛奶盒上的吸管，怼进去后猛吸了一大口，成功让自己呛到，影山连忙拍他背。 “咳咳咳——哎哟，喝太急了。” “小心点。” 影山都没察觉自己弯着嘴角笑了，“柳学长，刚刚运动完还是不要喝得这么快。” “刚才忘了嘛，唉，谁让你给我买的。” 被倒打一耙，影山这时候情商竟然变高了，听出来柳风这句话并不是在真地责怪他，反而——怎么说呢，有点像撒娇。 他的视线落到柳风脸上，没有其他情绪，只是脑子空荡荡的，只有一句话，“柳学长的眼睛好像比其他人的好看一些。” 第130章 一三零 合宿（9） “孤爪学长。” “影山。” 原本空荡得只剩柳风和影山的第一体育馆, 忽然进来了个人，研磨跟影山打完招呼就不再出声，默默坐在另一边。 他们已经一整天没说过话了。 柳风单手握着排球，强迫自己不去看, 倒不是因为生气, 只是太尴尬了，那层窗户纸被猛地捅破后他实在没有勇气拿以前的态度对待研磨。 说是冷战, 更像是柳风单方面的, 研磨虽然不说话，但只要一有空闲就会挨到他的旁边, 有时是训练休息，有时是食堂, 猫猫不出声，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柳学长, 我给你托球。” 影山限时的情商倒退回去, 他丝毫没有觉得这两人有什么不对劲, 不说话不代表关系不好, 他可是经常看见孤爪学长出现在柳学长身边。 “嗯。” 前几天影山一直用矿泉水瓶练习托球，找到柳风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熟练程度,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合宿还有两天时间，在离开之前他想让大家看看新怪物快攻。 “柳学长, 我会把球送到你的手上，所以不需要你来主动迎合我。” 因为“三人快攻”，柳风一直都是在传球之后起跳，他要保证比快攻更快，就必须是他追球, 而不是球追他。 影山在排球方面确实非常有天赋，在第一球的试探后，他便掌握了柳风喜欢的扣球高度和习惯，逐渐得心应手。 等到了结束的时间，他还有些依依不舍，只是前辈确实该休息了，看着柳风满脸的汗，影山心里隐隐觉得不太正常，但以往枭谷的比赛也是如此，他只能把这点想法压下去。 回去的路有两个人，研磨跟在柳风后面，隔着一两步，他看见单薄的背影挺得直直的，被汗水沾湿的衣服紧紧贴在后腰上。 这几天柳风都睡得早，此时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跟在身后的研磨了，只能加快步子，想早点洗完澡然后躺下。 今晚的月亮只有一半，弯钩似的挂在天上，以前有谁跟柳风讲过，小孩子不可以用手指月亮，否则耳朵会被割下来。匆匆穿过长廊，他偶然抬头看了一眼，心头陡地冒出这句话。 ＊ “研磨，你跟小风吵架了？” 黑尾刚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进入音驹的宿舍，他们这几天都练球练得比较晚，主要是发觉月岛的一些想法后，他和木兔有心要帮一把。 研磨盘着腿坐在床铺上，低头打游戏，听见黑尾的话操作也没有停，“……没有。” “但你们好像今天都没说过话吧？” 游戏机上显示了“GAME OVER”，游戏失败的音效响了一会儿就被研磨关停了，他仰头，“这不是吵架……我只是在等……” 黑尾摸不着头脑，“等什么？” 研磨没有回答，收好东西后拉着被子就要睡觉，黑尾去摇他的肩膀，“什么啊？别老是打哑谜。” “黑尾，你干嘛去骚扰研磨睡觉？！” 正义感爆棚的夜久刚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弱小无助的可怜猫猫被黑尾这个坏家伙晃来晃去，想好好睡觉都不行。 “我没有好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研磨了啊！” “两只眼睛。” “好了好了，我刚刚在这，黑尾并没有欺负研磨，你们俩别吵了。”海信行躺着，一身的疲惫，“打了一天的排球都没有消耗完你们旺盛的精力吗？” “知道了知道了，睡觉睡觉。” 夜久路过灰羽，见他手长脚长占了左右大半的位置，也不知道睡在一边的福永是怎么忍住的，任由男生搭在自己身上。 “列夫！把脚给我缩回去！” 半梦半醒的灰羽一睁眼就是板着脸的夜久，吓得一哆嗦，还以为仍然在体育馆里，“夜久学长，我真的累了，不想再练习接球了，让我休息休息……” “哈哈哈哈哈哈！”山本差点把眼泪都给笑出来，“都这样了但接球还是很烂呢！” “恶鬼学长。”黑尾在旁边默默补刀。 跟音驹热闹的氛围不同，枭谷这边很安静，对于柳风早睡的行为大家已经见怪不怪，猿杙听到隔壁的声音，怀疑是那个鸡冠头的队长又在撺掇些什么了。 “我今晚可以睡小柳旁边了吧？昨天都是你，现在应该到我了吧？” “木兔学长，这并不是什么大家换着来的轮次游戏。” 赤苇用跟昨天一样的理由打发木兔，担心他不老实的睡姿是一方面，舍不得难得的亲近又是一方面。 比起木兔，木叶还是对赤苇比较放心的，便帮着一起说服，好歹让人不太情愿地答应了。 熄灯后，躁动的少年们一同入睡，静谧的夜晚显得赤苇鼓动的心跳都明显了起来，他故作淡定地闭眼，等待熟悉的窸窸窣窣声。 嘴上义正辞严，但这里面掺杂了多少私心只有本人知道。 柳风翻了个身，身旁的人便迫不及待靠过来轻轻拢住了他，坚实有力的肩膀代替枕头，两人仿佛相拥的姿势无人知晓。 然而此时柳风清醒无比，他其实在刚才就模模糊糊有了意识。 赤苇凑过来时他以为是跟木兔一样睡觉不老实，喜欢动，等被抱住后直接傻了。 柳风曾经说过赤苇身上的味道跟他妈妈买的洗涤剂很像，现在离得更近后发现其实有些微的不同，因为还有一缕气味像薄荷一样，只是很淡。 他敢肯定男生现在绝对没睡着，因为呼吸太明显了，而且有些重，所以这个不是无意识的，而是赤苇故意的。 悄悄往后缩，柳风希望能让赤苇自己松开，结果赤苇以为他跟昨天一样嫌吵，便很自然地伸出手在后面拍了拍。 这个跟哄小孩睡觉一模一样的姿势是什么啊？！ 装睡不行，直接说话更不可能，柳风干脆自暴自弃地想让自己快点睡着，最好下一次睁眼就是天亮。 完全不知道怀里的人早就醒了，赤苇怜惜地用下巴蹭蹭柳风的头顶，柔滑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京治也变成猫了吗？被蹭的柳风无奈地想。 快点睡着快点睡着快点睡着…… 也许是碎碎念真的有用，伴着赤苇有力的心跳，柳风再度有了困意。 原来京治喜欢我啊。 这是柳风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不对！！！京治喜欢我？！ 柳风猛地坐起，夏季天亮得早，早上六点多外面就一片清晰了，他不是最先醒的人，宿舍已经空了几个床铺。 “早上好，小柳。”木叶头发睡得乱糟糟的，东一缕西一缕。 “早上、好，木叶，你的头发敢不敢再乱一点？” “唉？有吗？” 木兔拉开门，“哦，小柳你醒了。” 他转头看见木叶的奇葩造型，憋笑没成功，“哈哈哈哈，木叶，你需不需要我把发胶借你？” “我才不需要啊！走远点，别碰我的头发！”木叶捂着头，努力把翘起的发丝压回去，“谁会跟你一样天天用发胶弄个那么奇葩的发型啊？” “比如黑尾？” 不，那并不是发胶的作用…… 柳风站起来，准备先去洗漱，他在门口碰到刚刚回来的赤苇，男生朝他微微点头，“早上好，柳学长。” “早上好……” “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 柳风觉得这个对话异常熟悉，昨天早上好像也是这样，不过他这两天确实没再被那个奇怪的声音吵醒了，难道是赤苇的心跳盖过了它吗？ “研磨！该起了！快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黑尾无奈的声音在隔壁响起，“你昨晚是不是又偷偷打游戏了？不都说了不准熬夜的吗？” 唉，这孩子真是到哪都改不了喜欢熬夜打游戏的习惯啊。柳风差点过去一起叫研磨起床了，可刚迈出左脚身体就立马转了个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毕竟比起赤苇，他还是更害怕研磨。 今天是合宿的第六天，乌野进化得异常迅速，在吸收了其他几所学校的优点和长处后，终于不再是一直输的那方了。 猫又教练感慨：“乌鸦的适应能力真是让人感到害怕。” “为了争夺想要的食物，成群结队，黑压压一片。” 柳风夸赞影山，“你们进步很大，跟前几天完全不同了。” “谢谢前辈。” 下一局又会是枭谷跟乌野碰上，记分牌被归零，影山出神地望着体育馆的一角发呆，他在思考待会儿跟枭谷该怎么打。 日向也在旁边，不过他不怎么敢跟柳风搭话，只要对上这张脸，他就忍不住脸红，手脚变得不自然。 “翔阳，我听说你是因为‘小巨人’才决定进入乌野的？” “啊、嗯，是的，前辈。” 柳风靠着墙，“我居然说对了。” “什么？”日向抬头，可只坚持了一秒就又低了下去。 “我前几年回宫城遇到过他，我说过，以后说不定有个小孩会因为在电视上看见他在春高的比赛，义无反顾地爱上排球。” “唉？真的吗？！柳学长，你居然认识‘小巨人’！” 还有这句话，好像命运一般印照到自己身上，日向激动起来，“呐柳学长！‘小巨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提到宇内柳风就容易联想到他的混球弟弟春香，尴尬地喝了口水，“唔，挺好的吧，是个很负责的哥哥，性格还算温柔，但在排球上很强势呢。” “如果他知道你是因为他而进入乌野的话，肯定会特别高兴的。” “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 说起来柳风跟那两兄弟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只是偶尔会在手机上发发消息，他只知道宇内成功走上了漫画家的道路，春香考上了教育大学，大家都有在好好生活。 130-140 第131章 一三一 合宿（10） 柳风去集训的这几天, 从老家来的爷爷奶奶就由柳妈妈招待，中间还悄悄去了枭谷和音驹两所学校参观，在得知枭谷排球家长会打算送西瓜过去慰问孩子们时，干脆大方地全包圆了。 柳爷爷全名柳广君, 柳奶奶全名王笙湘, 两人年轻时在美国留学相遇相恋，21岁创立公司, 32岁回国结婚, 两人相伴大半辈子，活成了别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溯云啊, 你照顾小风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了。” 柳妈妈本家姓陈，家里的孩子除了她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妹, 爸爸是山余市的文化局领导，妈妈是著名歌唱家, 当年她跟柳爸爸的结婚典礼上了新闻, 不过后面两人的离婚官司比结婚还要受人关注。 “这谈不上什么辛苦, 我的孩子我当然爱他。” 重组家庭很多时候会出现妈妈更爱后出生孩子的情况, 不过柳妈妈完全相反。 当年为了争夺抚养权，自尊好强的她甚至去求了家里人, 也是为了柳风，她找遍了各国名医，在柳风没有意识的时候, 是她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大的。 柳家两位老人来这边看柳风，表面说是因为想他了，其实柳妈妈清楚，这趟来是为了把孩子接回去。 柳奶奶叹气，也知道她的态度, 但事情并不着急，后面他们也会让柳风自己选择。 “你现在的丈夫我听说人还不错。” 陈溯云结婚的时候她丈夫的资料早就被查了个遍，除了他妈妈巫女的身份，其他的都很普通寻常，只有性格人品不错。 柳妈妈：“嗯，我现在过得挺幸福的，有自己的事业，也有爱的家人。” “这样很好。”柳奶奶感慨，“我一辈子都在追求这样的人生，不过幸好终于如愿了。” “才十几年就是一辈子了？遇到我之后你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生吗？”柳爷爷调侃，“难道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哈哈哈，没有没有。” 柳妈妈看着他们十年如一日的稳定感情，见怪不怪，前夫那种叛逆的性格其实跟自己父母也有点关系，太过在乎伴侣的结果就是对孩子的陪伴缺失。 毕竟前夫还跟她吐槽过这两人出去旅游了三个月，开学被学校老师打电话时才发现没带上他。 “爸，妈，晚上要不要留在这里吃个饭？我婆婆他们今天会过来，我丈夫去接他们了，可能一会儿就到。” 柳妈妈的态度很大方自然，毕竟就算离婚了她跟柳奶奶的感情还在，倒也没必要撇得太干净，就当作家人了。 “可以啊，我也正好见见你在这边的家人。” 因为语言不通，晚饭的时候全靠两夫妻在中间翻译，面对客人，爱子很是欢迎，说了许多客气话。 王笙湘对面就是爱子，她一向不相信鬼神，但对“神女”还是好奇的，更何况这位“神女”以百分百准确的预言出名，于是就问了一点。 爱子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那些算不上什么预言，只是事物的发展都有自己的规律和规则，我恰好懂得而已。” 柳妈妈一字不漏翻译了遍，想起什么，她问：“妈，您今年为什么不参加祭典了啊？” “这个，只是觉得没必要了。” 没必要？爱子对这一事业有多虔诚柳妈妈是知道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有接班人了，这样的话确实没有参加的必要。 “小风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吗？”爱子突然问。 柳爸爸夹了筷麻婆豆腐，有些疑惑，“妈，你问这个干嘛？小风身体不一直都很好吗？你忘了他还是排球队主力啊。” “你妈妈关心几句小风咋了？一天天的反驳什么？”柳爷爷气得拿筷子去敲柳爸爸的头。 “还有客人呢！你干嘛！”柳爸爸边捂头边躲。 “很好啊，谢谢妈关心，等八月，我会带他去宫城看你们的。” 语言真是个大问题，桌上的另外两人听不懂，只能靠柳妈妈转述。 一顿饭吃得还算圆满，柳家五个人一起到路边送客，司机的车早就停在了那里。 上了车，王笙湘喃喃自语：“奇怪。” “哪里奇怪？”老伴拉着她的手，“你别说，你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跟你表哥还挺像的。” “我要是愿意，我还真就跟他一模一样。”王笙湘说完还有模有样地掐了个手势，跟她表哥去人家家里做法根本没什么差别。 “你不是说从小都没学过这些吗？怎么还真会？” “……看多了装两下子还是可以的，这些骗人的东西我巴不得它早点失传。” 至于哪里奇怪，这个讨论在越拉越远的对话中早就不见踪影。 ＊ “柳学长，水。” 下午两三点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躁闷的温度和算得上枯燥的训练赛让大部分人都不太提得起精神。 赤苇将水壶递给柳风，“孤爪君盯着柳学长快一天了，没事吗？” “没事……”才怪。 冷战进行到第三天，走到哪都有研磨在背后跟着他，被柳风发现后就露出很委屈可怜的表情，稍微心软些说不定还会让人觉得是自己的错。 刚刚打输比赛还在低落的乌野，莫名其妙兴奋了起来，连肢体僵硬的影山都混在日向和田中、西谷的圈里蹦来蹦去，好像在念叨“肉肉”。 “猫又教练好像是打算明天下午请大家吃烤肉来着，我中午的时候看见雀田她们在食堂后厨忙着什么，应该是在准备食材了。” 木叶一只手搭在柳风肩膀上，“我们有口福了！” “嗯。” “小柳，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平淡？！你是不是跟赤苇待久了也变得跟他一样了！开心要大声说出来！” 被木叶晃来晃去，柳风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因为精神头确实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变好起来，比起大餐，还不如让他多睡会儿。 无辜躺枪的赤苇面无表情，“前辈，请不要再摇柳学长了，他今天已经很累了。” “真的吗真的吗？小柳，你这几天总是睡那么早，还没睡够吗？我晚上想拉你一块儿去音驹后面逛逛都找不到机会。” 完了，被晃来晃去的好像更困了，柳风一把推远木叶，“停，晚上我陪你去行了吧。” 木叶心满意足了，“你说的，别到时候又睡着了。” “是是是，木叶大小姐，我绝对会清醒着陪您的。” 敬语在这个地方显得阴阳怪气的，木叶也叫他公主，“公主殿下，您可别真变睡美人了，到时候我就得一个人背着你回来。” “这个主意不错。”柳风故作思考，手指抵着下巴，“记得晚饭多吃点，我怕你背不动我。” “怎么可能？！” 小见：“从来没见木叶赢过一次，他难道不知道每次去故意招惹小柳都显得自己很蠢吗？” “可能自己也乐在其中吧。” 猿杙大概比柳风还困，中午吃得稍微有点多，又没有时间午睡，站在旁边狂打哈欠，把过来的黑尾都给传染了。 “小风，你们两个晚上要去学校后面逛？” 木叶：“嗯，听说音驹后面有小片花圃，晚上可能会有萤火虫，训练那么累，总得放松放松吧。” 那片花圃是校长种的，杂七杂八有好多种，每年打理的次数很少，不过花却开得很漂亮。 “确实是有，但萤火虫我就不知道了。”黑尾冲研磨招手，“研磨，你晚上要不要跟小风他们一起去看校长种的那个花圃啊？” 木叶：唉？我只想跟小柳两个人去啊！ 柳风被黑尾这一嗓子吓到了，他感觉得到这是黑尾故意的，估计是觉得他俩像以前一样闹了小矛盾，打算帮忙。 “……可以。” 于是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不打算加练的几人洗完澡把身上的汗水清掉以后在体育馆这边集合。 木叶有些无奈，但也不可能真那么小气，就扯着两人东一句西一句边走边聊，只是柳风和研磨话少，等到了花圃那，他嘴巴干得要命。 “哦！真的有萤火虫！” 花圃在音驹的后面，隔了一道很高的围墙，唯一进去的路被铁门挡着，还上了锁，锁上生锈，看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过来了。 紫色和浅粉色的牵牛花顺着墙根长，喇叭状的花朵占据了大片空间，地上则是小片小片的三色堇。 “这好像是校长为他妻子种的，但前几年妻子去世了，所以这里就荒废下来。” 木叶碰了碰伸出铁门的牵牛花，“原来是这样，他没有回来看过吗？现在这里的花长得好好。” “怕触景生情吧。”柳风说。 三人同时低落了会儿，柳风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别的路了，“要不要坐到墙上面去看？那样视角更好吧？” “这样不会被保安叔叔骂吗？” “就看一会儿啊，木叶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 柳风说完，轻轻一跳，扒着墙头翻了上去跨坐着，“上来上来！我拉你们。” 研磨个子最矮，木叶让他先上去，自己在下面撑住他，墙有两米五高，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上去的，研磨估算了下自己跟柳风的距离，最后只能默默点头。 伸下来的手过于纤细，小时候研磨就觉得柳风比自己还不适合打排球，他握紧了，借着那股力量上去。 “到我了，小柳，拉一下我。” 让身边的人坐稳，柳风才转身去拉木叶。 这个位置确实很好，能把花圃的全景都收进眼底，刚才站在下面看还不觉得，等上来后发现层层叠叠的花朵跟小湖似的，一波连着一波，风吹过时就是在掀起花浪。 “好漂亮，你们校长也许该来看看。” 柳风终于主动跟自己说话了，研磨晃晃小腿，猫猫的高兴很明显，“嗯。” 第132章 一三二 合宿（11） 三人坐墙上看了半个钟头, 木叶的手机拍满了从花丛里冒出来的萤火虫，柳风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内存，要不是有蚊子，估计木叶还不想回去。 “小风……我们能聊一下吗？” 过来时研磨还套了件薄外套, 大概是早就想过夏天蚊子多, 而且柳风不招咬，所以就几乎是木叶受苦。 他轻轻扯着柳风的衣角, 并没有用力, 如果不愿意的话，随便一动就能摆脱, 偏偏当事人纠结地抿了半天唇都没有这样做。 木叶识趣地先回去了，他也能感知到这两人这几天的不寻常, 一切不对劲好像是从吃西瓜的那个下午开始的，不过应该除了柳风和研磨, 没人知道冷战的原因。 “……所以, 要聊什么？” 研磨的手慢慢试探到柳风的手腕, 没被拒绝后终于握了上去, 他走在前面，“换个地方吧。” 不算明亮的路灯只能照完周围的一点点区域, 两人穿过一簇又一簇光亮，不远处是宿舍楼，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人的影子在窗边晃动, 如果再仔细一点，柳风估计都能分辨出来那些影子是谁的。 “坐。” 研磨把自己的外套直接铺到了草地上，并不在乎这样是否会把衣服弄脏，有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起来，像炸了毛。 柳风忍住帮他整理的冲动, 装作没看到地撇过头，“不用这样，直接坐也没事，还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事，坐吧。” 根本拗不过研磨，因为柳风不动的话他就只会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却总能精准勾出眼前人的心软部分，所以最后还是顺从地一人坐了一半。 只是刚坐下去他就后悔了。 外套留有主人未散的体温，界限不清地环绕到柳风身上，就跟那天下午差不多。 浑身不自在，腿一会儿曲起抱住一会儿又伸直了，他在等研磨先开口。 突然，耳朵被塞了什么，柳风愣愣转头，才发现研磨戴了另一只耳机，他们中间连着不算长的白色的线，没有支撑的部分就垂落到两人肩膀。 研磨拿着手里的随身听示意了下，然后耳边就传来了节奏轻缓的英文歌，好听的女声慢慢唱起来，是前几年某部很火的电影的主题曲。 两人无言，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就这么听着，灵魂通过一副有线耳机连接。 昼夜温差不算大，但晚上七八点也算是凉爽了，柳风心底默默跟着唱，躁动不安的心逐渐被安抚了下去。 研磨也学他把头靠到膝盖上，侧着脸，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 “One step closer ，I have died everyday waiting for you。”（近如咫尺，我在每天等候你的日子里死去。）【注一】 歌曲渐停，已然来到了尾声。 耳机里响了几下，就在柳风以为到了另外首歌时，研磨好听清冽的声线就像缓缓倒出的冰凉气泡水，成了“下一首歌”。 “小风，我很幸运在8岁的时候遇到了你。” “那年爸爸妈妈老劝我，让我去隔壁找你玩，我觉得好烦啊，大人们总是自作主张地认为小孩子只要放到一起就可以自动成为好朋友。” “小黑不爱说话，我也不喜欢，闷在一间屋子里打游戏其实还挺有趣，当然小黑应该不是这么想的。” “你知道吗？我以前还想象过你的房间是不是住着一个大BOSS，嗯，就是游戏里面长着两个大角的那种。” 说到这里，男生好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停顿了几秒耳机里的声音才继续，“小风当然不是什么大BOSS，是我和小黑很好、很好的朋友……” “应该比战斗骑士还要好的那种？我想想……肯定是的，如果真像游戏设定那样，我会尽全力保护小风的。” “嗯，今年夏天好热啊……不喜欢，汗水太黏了，这更让我想念跟你一起坐在地上吃西瓜的时候。” “去治病的那几年，小风有没有想我们呢？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会不会交到别的朋友，又或者没有回来的打算……我经常这么想……” “排球好累，因为重力它不得不往下掉，可排球比赛就是不能让它掉下来……好矛盾……我从来没想过小风会打排球。” “小风长大了一些，很可爱……抱歉，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 “其实我很希望小风也在音驹，如果可以天天看到的话，应该比游戏通关还要幸福。” “抱歉，说了好多次‘游戏’……” 研磨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应该是第一次连着说这么多话，他不是很适应，紧张地都有不断的吞咽声。 “……但还是很开心，因为有小风的话，长长的人生，未知的以后，都变得让人期待起来。” “长大也不错，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比如和小风一起去其他国家旅游，嗯，不带小黑……” “算了，还是带吧，小风肯定会叫上他的。” “我想去小风的家乡，想认识小风的家人，想知道小风的人生……没有强迫的意思，但是真的很想。” “说得有点远了，我们现在还没长大呢。” 研磨又笑，“小风——”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耳机里的和现在旁边的研磨声音重叠了，少年的感情是日光，更是躲不过的一记重锤，让柳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恍惚的时候有人一步步靠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彼此的呼吸。 “可以吗？” “可以……什么？” 柳风紧张的时候就喜欢把唇抿来抿去，他的小动作落入一双好看的猫瞳，感觉再重点力气都要抿出血来。 “可以亲吗？” 手被迫撑到后面，原本是直着手臂，后来逐渐因为研磨的逼进一点点弯折，可人还在追问，“可以吗？” 一向聪明的研磨此时开始装笨，得不到回答就继续，他伸手按住柳风的唇，“好了，不要这样咬着。” 没有再通过弱点去让喜欢的人无处可逃，这次他只是默默等待着。 如果不是看到了木兔对柳风的过度亲密，研磨想，他大概到了二十岁才会表白吧，可是太害怕被人提前抢走了，因为太喜欢，太在乎，连那样的设想都无法接受。 “研磨。”柳风现在手心都是汗。 “怎么了？” “……可以……” “可以什么，小风要把话说完，我才能明白。” 柳风深深吸口气，还是不太好意思，歪过身体就要躲，但比他更快的是亲下来的研磨，一点点咬住唇肉。 有了上次的经验，猫猫终于懂了收力。 “闭眼，小风。” 空出的间隙有了说话的时间，研磨慢慢引导柳风把手拢到他的肩膀抱住他，伸长抬高的手让袖子滑下去一截，露出莹白的皮肤。 血肉是温热的，悄悄流淌在血管之下的血液没有研磨的烫，但蹭在脸上很舒服。 我的脸现在应该很红。 研磨蹭蹭柳风，像要靠他降温。 吻一个一个从唇落到了侧脸，那里有颗小痣，平时不太注意的话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研磨用鼻子慢慢耸着，短时间就让痣周围红了起来。 此时的他太像捕食完成的狩猎者了，盯着那块地方露出享受的表情。 柳风以为结束了，睁开眼，“研磨，你——” 舌头猛地顶开了牙关，没说完的话被迫吞了回去，“啧啧”水声让柳风无地自容，他总感觉是自己的纵容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抱着研磨的手根本使不上劲儿，彻底软了下去，勉勉强强挂住脖子。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开始揪住金色的发尾，企图让身上的人注意到。 “抱歉……” 研磨起身后发现柳风脸红着，闷在自己的外套里，起伏不定的胸膛显示他正在大口呼吸。 “没事吧，小风，对不起……” “我让你停下了啊，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柳风侧过身体蜷缩着，不让研磨看他的脸，听语气像是哭了。 “小风，别哭别哭……” 倒不是哭了，只是柳风觉得丢脸，差点喘不上来气，他扯住底下垫着的外套的袖子遮住脸，怕研磨过来扒拉他，“我才没有哭，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好，没有哭。” 柳风觉得自己刚才是疯了才会鬼迷心窍同意让研磨亲自己。 “小风，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答应我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孤爪研磨喜欢柳风’这件事，并且熟悉它。” “所以也不要因为这个而疏远我……比起你不喜欢我，一味的躲避才是最让人难过的……” 研磨了解柳风在感情方面是个极其被动的人，他需要先把身份进行彻底的转变，才能进行下一步。 早就脱落的耳机掉在旁边，已经回到了第一首歌，熟悉的音乐再次响起。 过了很久，才有柳风的声音，“研磨……” “嗯？”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跟你一起去旅行。” “一定会有机会的，小风想去哪里都可以。” ＊ “木叶，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不是跟小柳他们去后面逛了吗？” 木叶拿了干净衣服，“他们有事要聊，我就先回来了。” 他冲小见说：“其他人还没回来吗？练球练这么晚？” “是啊，我都算是回来得早的了，不过今天我跟夜久和西谷打了几局，好爽！” “你们还真是熟得快啊。” 对于自由人的社交能力，木叶是真的佩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赋啊，怎么每个队的自由人都这样。 不过刚聊着那堆还没回来的人，远远就听见了木兔的声音，因为太明显了，后面还跟着乌野那个小个子。 日向嘴里不停叫着“师父”，可把木兔得意坏了，要真是只猫头鹰，那头早不知道抬到哪去了。 “木叶！你们回来了？我还准备过去找你们！怎么样，有萤火虫吗？” “有，而且挺漂亮的。” 木兔没看见柳风，“小柳呢？” “跟孤爪君还没回来。” 日向听见这一句，表情凝住了。 第133章 一三三 合宿（12） “日向, 你已经盯着小风哥哥和孤爪前辈很久了。” “唉？！有吗？” 山口觉得真的非常明显，“是怎么了吗？感觉你还有些不开心。” “不不不，我并不是！” 日向埋头扒饭，只有白米饭也不管了, 总之吃进嘴里都是一样的没有味道。 最后一天合宿, 他早忘了第一天到东京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跟宫城小镇完全不一样的繁华建筑, 以及遇到新朋友的新鲜感, 好像都变淡了不少。 研磨跟柳学长和好了，起码不像前两天那样。 被揉碎的心情稀奇古怪, 既有开心，也有失落, 开心的源头是两人终于和好，失落的原因却藏了又藏, 反正现在的他是不明白的。 一年刚刚过了一半, 生命却遇见了难以用语言去准确描述的人。 柳学长还是吃得好少啊, 不会饿吗？日向脑子乱糟糟, 可看了会儿又冒出这个念头，把前面的所有都盖了过去。 山口见问不出什么, 只能放弃，他转头跟月岛搭话，平淡的日常相处没有什么新花样。 ＊ “NICE！小柳！” 枭谷的“三人快攻”到现在还没有被谁拦下来过, 影山一直不明白他们打“三人快攻”的信号是什么。 “赤苇前辈，你们待会儿还会使用那个快攻吗？” “其实我也不清楚呢。”赤苇笑笑，“可能。” 中场休息，柳风因为流了太多汗，干脆把毛巾全部盖到了脸上, 他也怕被其他人看见察觉出异常来。 身体悄悄出了大问题，日渐增加的困意和偶尔绵密的痛楚把他压制得死死的，关键是体力透支睡着后梦里还有响个不停的吵闹声。 简直一刻不让他安宁。 “柳，木兔，赤苇，你们的配合越来越稳了。”闇路教练很欣慰，比起打赢当前的比赛，他更希望看到量变引起质变的转换。 樱成跟赤苇不一样，前者主见性太强，做不到完全将控制权拱手让人，所以每一球都会提前做好准备，后者倒也不是说被动，只是他对前辈的信任非常，愿意让攻手自己来决定发起什么样的进攻。 说简单点就是，樱成的“三人快攻”是二传来决定时机，赤苇的“三人快攻”是柳风来决定时机。 这个转换让赛场的控制权落到副攻手身上，对其他队伍的迷惑性更强了，这也是为什么影山找不出来针对的办法。 因为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小柳？你该不会睡着了吧？” 柳风原本坐着，后来听着听着变成了半躺，他掀起毛巾一角，说话有气无力，“没有，只是有点累。” “柳前段时间去医院没有什么问题吧？”闇路教练问起他上次和黑尾请假出去的事，本该由大人陪着去的，但黑尾要自己来才放心些。 “嗯，一切都很好。” “说不定是要长高了！我长得最快那年也经常缺觉！”木兔要去烦柳风，结果被柳风一巴掌精准拍在手背上，让他离远些。 “唔，不排除这种可能。” 闇路教练暂时也只能这么想，毕竟柳风在比赛时候的表现跟平常无异，扣球高度更是没有变化。 “哦恭喜！停止生长三年后终于要继续发育了吗？”小见居然还鼓起了掌，故意夸张的语气搞得柳风恨不得把自己埋椅子下面去。 “不要莫名其妙祝贺我啊！” 枭谷这边的声音吸引来其他队伍的人，他们看见柳风被围在中间，缩着肩膀，好像很羞耻的样子。 闇路教练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逗他了。” “研磨，你跟小风终于和好了哦，我昨天干得漂亮吧？” “……嗯，确实很好，谢谢你。”研磨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来，让黑尾有种莫名输了一局的感觉。 休息时间到了，比赛继续。 柳风跟木叶轮转到了前排，排球越过头顶被打回乌野的那边。 在见到日向开始跑动后，柳风意识到这是他们的新怪物快攻。 已经磨合成功了吗这两人？ 木叶迅速往左路移动，不过日向比他快了很多，影山的传球立即追上去。 “好快！”乌养教练搓着下巴，感觉这一球肯定能成功。 “啪！” 球撞到了另一双手上，被反弹回了乌野这边。 日向后退，为自己寻找助跑的最佳距离，刚才柳风突然冒出来给他吓了一跳，幸好他想起来了木兔刚教给他的反弹球。 “影山！！！” 泽村队长稳稳一传，影山站在原地，没有多加思考，他就是想让日向打出怪物快攻。 这次是三人拦网，赤苇加了进来，一堵高墙立在小个子的面前，日向丝毫没有退缩，助跑后奋力往上跳。 一定要成功啊！ 睁开眼是宽阔的视野，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日向咧嘴笑，这种感觉非常让人着迷。 “啪！”球被死死拦住。 柳风提醒他：“翔阳，永远不要因为短暂的优势而忘记下一步该怎么走。” “刚才柳风故意比另外两人起跳慢了一秒左右，就是为了给日向营造没跟上他的错觉，然后在放松警惕的瞬间猛地出击，直接将球拦死。” 乌养教练觉得枭谷身上真的有太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了，“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过柳风跟井闼山的青木很像。” “啊是的。”武田连忙翻开自己查过的资料，关于柳风的东西很少，不过还是有的，“去年的排球月刊上的采访，柳君有说，就是青木教的他拦网。” “唉，还真是这种关系啊。” 日向被拦下了球，眨眨眼，没有一点儿沮丧的表情，“谢谢前辈！我会记住的！” 他的头发颜色很明亮，跟主人一模一样，从不泄气的性格耀眼得可怕，鲜活到让柳风都不自在起来。 “不用谢，加油。” 说完发觉周围还有另一个人，影山盯着他。 “影山也一样哦，加油。” “谢谢前辈。” ＊ 下午没什么事，因为是最后一天，猫又教练安排了烤肉慰劳大家。 其中几个饭量大的男生吃得很快，别人吃一口的时间他们能吞三四块肉。 “太夸张了吧……” 柳风边烤边吃，但他身边的白福吃的速度比他烤的速度快多了，只能蹭到其他桌去吃。 森然队长端了饭团过来，“小柳，吃吗？” “不用了，我都快吃饱了，谢谢。” 小鹿野坐到他旁边，“那个，你最近状态好像不太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柳风和小鹿野高一合宿认识，这几年关系也一直不错，男生高三后成了森然的队长，比起最初那副为了跟女生套近乎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的样子靠谱多了。 当然卷毛没变。 “没什么，可能过段时间就恢复了。” “八月还有IH的比赛，希望你好好休息吧，我前几天都听一年级的说在路上碰到你，觉得你脸色特别差，身体最重要。” 柳风心不在焉地翻着桌上的烤肉，那上面蘸满了酱汁，闻起来很香，“滋啦滋啦”冒着响。 “嗯，会的。”他把烤好的肉夹给小鹿野，“你过来找我不光是为了关心我吧？说吧，想干嘛？” “哎呀，别这么直接啊，而且我的第一目的还是来关心你的。” 花椰菜晃晃脑袋，悄悄指着乌野的两位女经理，“能帮帮我吗？我想去搭讪。” 小鹿野对漂亮女孩子真的无法抗拒，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想跟人家说话。 “自己去啊，你不主动等着别人来找你？” “我这就是在主动啊！小柳，你跟我一起过去肯定能成功，我自己不好意思。” 他虽然对柳风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但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真的管用，是男是女都喜欢。 “……你要不要看看有谁在瞪你？” 小鹿野转头，结果发现田中和西谷用着极为恐怖的眼神瞪他，还有音驹的山本，那副表情感觉自己要敢再靠近乌野经理一步就会冲上来。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男生溜之大吉，连烤肉都没吃，饭团怎么端来的又怎么端了回去，柳风被逗笑。 “柳，我回来了。” 去其他地方蹭肉的白福端着满满一盘食物，那些东西感觉比她自己的肚子还大。 “白福，你吃得完吗？肚子吃太多很难受的。” 柳风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把消食片带过来，他知道白福的胃口一直不错，但这样也太可怕了吧！ “没事，吃得下的——喏，这个是西瓜汁，刚刚弄好的。” 女生吃起东西很像狐狸，满足得眼睛都眯着，她又咬了大口烤肉，“柳，你不吃吗？” “已经差不多吃饱了。” “唉？”白福拉长声音，“有时候觉得柳很像女孩子哦。” “有吗？” “有的，如果柳是女孩子的话，会很受欢迎吧。” “……并不会。”柳风声音很轻，他想到了以前的某些记忆，根本没有人喜欢“她”。 除了—— ＊ 合宿结束后枭谷要备战IH，今年的名单出来的比较晚，宫城仍然是白鸟泽，稻荷崎也稳定发挥打进了全国。 “要是顺利的话，我们跟稻荷崎在四强会碰上，这跟以前不太一样。” 在家吃晚饭的时候柳风跟妈妈大概讲了一下今年的比赛，每次柳妈妈都会过去，再加上爱子和北奶奶的交情，她对这所来自兵库的学校还算熟悉。 “就是小信的那个队伍？” “嗯，是的，北今年还是他们的队长哦。” 柳妈妈对北信介的印象太好了，也很喜欢他，“记得到时候叫他来我们家做客。” “对了，奶奶最近很关心你的身体，问了好多次，搞得我都开始担心起来。” 柳爸爸：“老人家总是这样嘛，对孩子关心这关心那的，我以前都没这个待遇，以后多回宫城看他们吧。” 柳风停下了筷子，“问了好多次？” “对啊，天天念着你呢，不过你可不能嫌烦啊，有时间就给奶奶打个电话。” 柳志今年刚上国小，身体长得很快，自己拿着小勺子吃饭，他平时最在意哥哥了，发现柳风没有继续吃后还想把自己的草莓喂给他。 “乖，小志你自己吃。”柳风摸了摸弟弟的头。 IH的第一天，宫城—— 因为柳爸爸说了很多遍，让他们一定要记得看柳风的比赛直播，柳爷爷表面上不乐意，但一到时间就立马打开了电视机。 他挨着爱子坐，“哎哟这些年轻孩子，打球这么厉害呢，跟我以前差不多。” “哈哈，你真好意思吹牛呢。” 直播镜头切到了枭谷的学校，站在队伍中间的某人非常突出。 “今年会是井闼山赢呢……小风他们打进八强，不过谁知道会不会和以前一样。” “以前？” 嗯，以前。爱子想。 第134章 一三四 规则（1） 柳爷爷柳智郎年轻时没怎么读过书, 全靠继承家里的一间寿司店，父母去世得早，他又没有兄弟姐妹，在十七岁的时候连字都认不全。 爱子早些年在东京为皇室服务, 后来调任到宫城, 巫女一职神秘又受人尊重，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但本该不可能有所交集的两人, 居然在一起了。 与外面人猜测的浪漫故事情节完全不同，甚至是爱子主动来找的他。 没有命运般的相遇, 初见时少年人只有满心的疑惑。 穿着上好布料制成的巫女服，长发绾着, 爱子闻名的除了她可怕的预言能力以外，还有难得的美貌, 可智郎第一反应不是捡了大便宜, 而是隐隐生出些害怕。 “我看到了未来, 未来有你。” “……预言……吗？” 他整日与寿司为伍, 孤独的家庭让智郎形成了寡言怕生的性格，热闹的祭典和神社他从不参加, 但不妨碍爱子的事迹顺着来消费的客人们传进他的耳朵里。 “神女”很少预言，但只要看见新的未来，一般都是关乎大事, 也因为这个帮助某些大人物做出了很好的决策。 智郎没有自大到认为他在这些大事的范围内，一刹那有种站在深渊巨口的边缘，岌岌可危但毫不知情的感觉。 “跟我结婚吧。” 爱子总是表情很少，说话语气也冷冷的，初见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神社里供奉的石像, 既是神性的，也是望而生畏的。 智郎不敢去看那双狐狸眼，急匆匆跑掉了。 拒绝了“神女大人”这件事，估计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严重点可能还会招来爱子的追随者一顿痛打。 他呆坐在店铺里，因为回来得太急，忘了把门外的牌子变成休业，等经常照顾他生意的老顾客进来时，手忙脚乱。 “智郎啊，你都二十五了，还不打算结婚吗？” 这个客人是位上了年纪的婆婆，以前他父母去世都是她在帮衬，平常生活也都非常照顾智郎。 “……嗯，对那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结婚”这个字眼还是刺了他一下，手里突然没个轻重，把饭团捏得很丑。 “婆婆，如果有个人莫名其妙来找你跟她结婚，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因为喜欢你啊——智郎，这个人就是你吧？是哪家的姑娘啊？” 不可能是因为喜欢的。智郎默默反驳，他难看的脸色丝毫没有打扰到婆婆的兴奋。 “你不会拒绝了吧？哎哟？！每个人早晚都要成家的，你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吧？” 他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只不过要真敢说出来，智郎觉得以后都别想安安静静的了。 所以说，为什么找上我呢？神女的预言居然是自己跟她结了婚？太荒谬了。 爱子第二天又来了，固执地重复那句话，想让智郎跟她结婚。 面无表情地说着“跟我结婚”，是个人都觉得不可信，但她走之后，智郎趴在桌上，觉得神女其实很可爱。 那个预言里，除了我，还有谁呢？还是只出现了我。 智郎翻来覆去的想，怎么都觉得自己无事可图，万一，自己跟爱子真的是命中注定，那为什么还要去拒绝。 后来爱子跟智郎结婚的消息震惊了所有人，天天来说幸郎的那位婆婆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握着神女的什么把柄。 不爱笑的爱子在那天笑了很多次，幸郎从那时起决定用一生去信奉她。 相伴几十年，两人从新婚夫妇变成了现在的柳爷爷和柳奶奶，人类开始变老后各方面的机能都会下降，但爱不会。 ＊ “这也是预言吗？又看到了什么？” 柳爷爷习以为常，爱子说的无论是什么都会发生，他不懂排球这项运动，却选择无条件相信，“今天中午想吃寿司吗？看完直播我就去做。” “不是预言，我只是猜测……小风他们一定会赢的，你可别说些丧气话，怪让人讨厌的。” “什么啊？这不是你先说的嘛，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柳爷爷装作生气的样子，但寿司还是得做，熟练地从蒲团上爬起进了厨房。 爱子失笑，没想到这人这么大年龄了还跟以前一样，小孩子似的。 她转头看回已经结束的IH开幕式，内心极度期待孙子在今年的表现。 ＊ 枭谷今年稳定发挥进了八强，柳风没想到去年碰到的那个小个子，今年居然作为主力同样打进了八强。 远远看见星海标志性的羽毛球头时，柳风还抬手主动跟他打了招呼，但羽毛球明显不满意他友好的态度，“哼”了一声扭过身。 结果当然是被昼神拎着后衣领转了回来，又长高了不少的男生抱歉地冲柳风鞠躬，带着星海靠近。 “小光来，不要这么没礼貌。” “哈？！” 星海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也不看柳风，但过了会儿，还是很小声地说了句抱歉，道完歉觉得自己可以挺直腰杆跟柳风说话了，可仰了头发现这个身高差让他很不满时，又气呼呼地站远了点。 “柳，去年我说过，我会在全国大赛上打败你的。” 没想到吧，我去年还只是替补，现在就站到了和你一样的高度，快说些不爽的话吧，然后我会在比赛中狠狠击败你！ 星海脑补了很多，因为遇到了太多人都是这样，小个子在他们眼里好像成了排球比赛必败的因素。 柳风觉得这小孩还挺可爱，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些什么呢，“好，那小光来加油！” “唉？！为什么？不对！不要喊我小光来啊！” “就喊就喊。”柳风得了逗小孩的乐趣，越来越起劲，他旁边的木叶都觉得没眼看。 “好了小光来，你干嘛老是觉得大家都会嘲讽你呢？”昼神紧紧拽住暴躁的海鸥，手长脚长更显得星海像个小孩了。 “可是正常剧情不都是这样吗？”星海愤愤不平。 柳风：“正常人都不会随意嘲笑任何人的，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你就可以彻底远离他了。” “小光来，希望我们能在半决赛见。” 八强进四强枭谷是跟来自大分县的狢坂比赛，鸥台则是跟稻荷崎，二者要在赛场上相遇其实并不容易。 星海站直了，“好！” 看着人走远了后，木叶问，“小柳，你怎么认识的那个——”他想说“羽毛球”，顿了下换成“小个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识的……可能是因为在人群中少看了他一眼吧，缘分挡都挡不住。” 木叶：“……？” 这次IH熊本高中在第二轮就被淘汰了，余贵毕业以后这只球队沉寂了下去，往年枭谷都会在八强或者四强碰上它，现在对手换成了狢坂。 狢坂拥有全国前三的主攻手桐生八，并擅长以他为中心进行高强度的进攻，看起来跟白鸟泽很像，但其拥有身高超190的双塔防守，即雲南惠介和猯望，防守力不是一般的强劲。 排球比赛身高不是唯一，但身高往往能带来难以忽略的压迫与优势。 八进四比赛前夜。 赤苇和教练拿了小白板在上面画阵型，主要是针对桐生八，他的扣球太过蛮横，且几乎所有的球都能扣，既暴力又稳定。 得分能力暂且不说，主要是由于稳定性带来的凝聚力非比寻常。 总之，是个强劲的对手。 “完全不需要担心！还有我呢！”木兔举着手天然呆，比了个一，“什么全国前三前五的，打过比赛才知道！” “有时候真挺羡慕木兔的……”猿杙轻声感叹。 “毕竟是小柳生气时都还敢凑上去问今天中午吃什么的人，你能指望他紧张到哪里去。”木叶无情吐槽。 柳风把木兔比的一摁了回去，“比起桐生八，我更在意他们的拦网，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他指了指雲南，这个男生比赛过程中几乎没笑过，面无表情的，还老是喜欢沉沉地盯着对手看，给人感觉深不可测。 与之相反的，双塔之一的另一位猯望，就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过就是这样的组合，让狢坂的防守堪称铁壁。 “嗯，是的，对方的拦网确实是一个问题。”闇路教练突然问大家，“还记得我们以前是怎么跟熊本高中打的吗？这样的铁壁不是早就遇到过了嘛。” 他的意思是，既不要过度抬高对手，也不要过度贬低自己，平常心就好了。 嗯，就像木兔这样。 “好吧，我也开始羡慕木兔了……”柳风靠着木兔，“总是想着要万无一失，感觉自己变了。” “这样并没有错，柳，你只是开始在意起了输赢。比赛是竞技，就绝对避免不了这个东西。” 木兔揉着柳风的脸，“在意输赢也无所谓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把手拿开。” 柳风扯开脸上的大手，“好，我明白了。” ＊ 早上，离比赛开始还有半小时左右，枭谷大部队推着东西进入体育馆，俗话说冤家路窄，他们居然跟狢坂碰上了。 两支队伍的教练互相友好地点了点头，看不见的火花却在空气中燃起。 猯望说话不经大脑，路过时来了句，“感觉离近了看更娇小了。” 他说的是柳风，因为全国前三的副攻手中，其他两位都是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只有这个人，又瘦又矮。 二传手臼利满没憋住，笑声漏了出来，原本都没注意到他们的柳风回了头。 “白——痴。”雲南拉长了声音评价猯望。 “我、我实话实说而已啊！”猯望被柳风看得不好意思，忙缩到队伍中间去。 第135章 一三五 规则（2） “枭——谷——加油！！！” “狢——坂——加油！！！” 主持人分别介绍了两支队伍的参赛人员, 来应援的人们坐在观众席上，用各自的方式为球队加油。 桐生八完全不认识木兔，所以他根本不理解木兔为什么对他如此热情，握手的时候笑脸大大的, 还带着他一起上下晃了晃。 他们难道不是对手吗？ 臼利满没注意到桐生八, 他只是在脑中重构了昨晚讨论出来的战术，前期要专心盯防主攻手木兔的扣球, 因为这人是一个极其容易被影响到状态的家伙, 一旦球打得不够顺畅，状态会很快下降, 但这并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木兔不在状态，就会迫使柳风多扣球, 臼利满想要在前期就消耗掉他，这样“三人快攻”就没有机会使用出来。 “阿八, 你干嘛一脸在路上碰到对自己很熟悉但完全不知道在哪认识那人的表情？”猯望活动着肩膀和手臂, “被喜欢的女孩子搭讪了？” 桐生八顿时摆出难以言喻的嘴脸, 非常嫌弃地说：“你从哪看出来的？恋爱漫画吗？” 雲南：“……” 雲南面无表情, 也没有说一个字，但猯望感觉自己就是被骂了, 而且还肯定不是什么一般的词，立马龇牙咧嘴地冲着他怼了回去。 “好了好了，前辈们, 比赛马上就开始了哦，有什么要聊的回去再说吧。”臼利满对于“双塔”水火不容的日常已经习惯了，就算刚才雲南学长根本没参与，猯望学长都能把火烧到他身上。 随着裁判吹响哨子，第一球由狢坂开始, 臼利满站在发球位，他朝着边线打，猿杙刚想判定出界，随即反应过来去接起。 “呀，没骗到。”臼利满有些遗憾。 “赤苇！给我一个好球！” 木兔退了几步，示意二传，而他面前的雲南和本渡迅速站到对应位置。 第一球绝对不能让枭谷得分。 雲南默默准备，他瞟了一眼后排的柳风，不知为什么想到臼利满关于“捕风”的计划竟然生出些许期待来。 然而扣球的人不是木兔，是沉默寡言存在感不高的另一位重炮手鹫尾，可早就等在那的狢坂自由人尾新稳稳接住，“机会球！” 刚才雲南和本渡封锁左路，剩下的蝦夷田就守在右路，故意将中间空出，如果不是木兔扣球，那枭谷的另一位攻手就会被引诱从中路进攻。 球被本渡打回枭谷的场，柳风一传。 赤苇跑位离网远了点，和木兔站在对角线上，很明显的“三人快攻”站位。 “木兔学长！” 看起来十分明确的进攻，却因为熟悉的站位让狢坂拦网犹豫了，雲南注意到柳风后撤的一小步，在中路起跳了。 “哔——”木兔扣球得分。 “感觉比小黑好骗唉。”柳风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前排的雲南听到，云淡风轻的男生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忍住下压的眉头，深吸口气转过身。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雲南，你那是什么死表情？！”和自由人交换上场的猯望逮着机会就要嘲讽两句，他捋了捋自认为十分帅气的发型，吐槽道：“你这辈子真的跟‘可爱’沾不了边呢。” 两人身高差不多，互相不对付地瞪着，过了几秒，雲南轻声说：“你这辈子都不能跟自己的女神结婚。” “哈？！你给我再说一遍？！” 枭谷这边，柳风照常夸夸木兔，刚才算是开了个好头，而这只猫头鹰居然还抱怨赤苇为什么第一球不传给他。 木叶觉得这真的是太无理取闹了，“你的脑回路可以稍微正常一天吗？” “可是第一球，我真的感觉超好啊！！” 木兔比了比扣球的姿势，“真的，手感超级好！” 柳风看裁判示意了，便提醒大家比赛还在继续，不过根据他这几年对木兔的了解，打球手感突然变好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京治，等会儿没必要非得把拦网甩开再给木兔传球。” 赤苇很快明白柳风的用意，点头，“好。” 第二球由木叶发球，轮转到前排的臼利满直截了当把球给了本渡，也就是他们的下一任王牌。 本渡是个重炮手，球被狠狠扣到了后排，木叶一个鱼跃救起。 “木兔学长！” 第二次了，赤苇光明正大地表露进攻手，他记住柳风之前的话，让木兔直面狢坂的三人拦网。 “哦哦哦！！！”木兔兴奋地开始助跑。 挑衅吗？臼利满默默想，他感觉赤苇看起来不是那种激进的人，反而非常沉稳，这样就像是故意让他们去拦死攻手。 生性不服输的雲南仿佛嗅到肉味的猛兽，快准狠地拦下了直面的一击，球“啪嗒”落回枭谷。 “啊咧？” 替补席上的小见：“……被拦了呢……” “木兔，没事！下一球！”猿杙拍手，生怕晚说一秒他就要陷入消极模式。 刚才还在怼木兔的木叶也赶紧说了两句鼓励的话，倒是柳风和赤苇没什么动静。 “继续吧。”柳风无视木兔求安慰的眼神，平淡地让大家专注下一球。 “八学长！发个好球！” 桐生八“嗯”着应了，狢坂的进攻性在前两球没有表现太多，那么从他开始，就会彻底展露出来。 大力跳发是木兔接的，他差点被砸得翻过去，“可恶啊！为什么发球比我好！” 猿杙中路扣球，被蝦夷田接起，臼利满喊本渡，不过球传给了后排的桐生八，魁梧的高大男生伸展着双臂，猛地一击，为狢坂得了一分。 本渡：“你以为人家会信吗？好劣质的诱饵。” “试试嘛，又不吃亏。”臼利满笑得特别灿烂，“更何况八学长绝对能扣下去的。” 还是狢坂发球，这次温和了一点，木兔想让赤苇把球给他。 木叶扣球得分，“不。” 桐生八和柳风同时到了前排，枭谷的防守塔终于跟狢坂的重炮正面对上。 木兔心情低落下去，尤其是在看到木叶跟柳风击掌后更是满脸不爽。 “哔——” 球从枭谷发到狢坂的场上，臼利满看到木兔的表情，好像计划正在很好的进行着，他原本想的还有几球的时间，但现在看来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八学长！这球交给你了！” “嗯。” 柳风数着数，指挥木叶和猿杙三人拦网，他锁了直线球的路径，承担了拦网的大部分压力。 可能是这双跟自己相比过于纤细无力的手臂让桐生八产生了对面拦网很脆弱的感觉，他用力挥下去，球重重打到柳风的手心。 “桐生八的重炮被枭谷拦下来了！”解说员紧盯场上的比赛，“看起来狢坂的大家都有些惊讶呢。” 臼利满：“哈？！” 虽然不是没看过枭谷的比赛视频，但跟亲眼见证柳风直直把桐生八的球拦下去又是另一回事。 “反差怪物吧……” 柳风悄悄背着手握了握，感觉还是麻的，全国前三的主攻手力气大得吓人，他不用看都知道拦球的手心现在有多红。 也不知道要是牛岛和木兔跟桐生八比掰手腕的话谁会赢呢，柳风脑子暴风想了一圈，得出的结果是他自己会赢。 “小柳！刚才超级帅！”木兔突然从后面掰开了柳风的手心，拉着他轻轻晃了晃，“没事吧？” “嗯，没事。” 知道木兔刚才状态不好，现在还要巴巴跑来问自己有没有事，柳风心软地拍拍他，“加油。” 现在是2：2平，但比赛似乎才刚刚开始。 狢坂针对木兔的战术依然没停，尤其是跟木兔处于同一站位的雲南，他拦网技术很好，再加上身高的优势，站到前排时跟堵墙一样。 枭谷跟狢坂的比分来到4：6时，柳风轮转后排，跟小见交换，旁观后其实狢坂对木兔的围追堵截更明显了。 木兔太容易得意忘形，如果顺着他的想法让其扣球，只怕在后面遭到雲南的多次拦网后情绪只会更差，所以柳风让赤苇故意给狢坂的三人拦网提供机会，打断木兔所谓的“手感好”。 后排压抑着不能扣球，回到前排后又继续被三人拦网压制，木兔确实是个情绪敏感的人，但柳风希望他能成长起来。 猯望发球，他十分希望这球能够直接得分。 “OUT！” “……抱歉！！！” 发球轮到枭谷，木叶瞄准桐生八，成功打乱了后排，臼利满边觉得木叶这人真是心黑，边想着让雲南对木兔的压迫更进一步。 球打回枭谷，鹫尾一传。 被拦下了好几次，现在木兔学长应该充满了扣球以此证明自己的的迫切。赤苇没有犹豫，“木兔学长！” “一、二、准备！” 这个冷淡脸真的讨厌死了。木兔很烦雲南，因为这个男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让人猜不到一点内心想法。 “HEY！HEY！HEY！爽了！” 木兔直线球爽快地拿了一分，猫头鹰连忙跟自己队员庆祝，蹦蹦跳跳击掌。 赤苇问：“木兔学长，现在可以了吗？” “嗯嗯！” 无比肯定舒畅的点头。 “木兔学长，这次居然不需要别人鼓励安慰了？”一年级生尾长涉委婉用词，其实他更想说“怎么不用柳学长和赤苇学长哄了”。 柳风很满意，“这样挺好的。” 木兔享受来自观众的欢呼声，挥舞着手，社牛地跟他们互动。 “怎么……莫名有种被利用了的感觉？”臼利满心情不是很美妙，因为木兔的原地满血复活来得太突然，跟他的设想越来越远。 第136章 一三六 规则（3） 第一局枭谷领先3分赢下, 狢坂的双塔防守专门针对木兔，但柳风的应变拦网也没让对方舒服多少。 闇路教练让大家保持刚才的发挥，不要被干扰到心态。 小见哥俩好地拍拍木兔的背，“哟！我们的王牌今天表现得非常不错嘛！” “哈哈哈哈！那当然！毕竟我是最厉害的王牌！” 柳风见不得木兔得意忘形的样, 但看人今天确实表现不错, 后面很多个重要球都是他打的，也就随他去了。 现场的应援声很大, 柳风勉强在拥挤的看台上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柳志头上绑了写着他名字的横幅，小小一个紧紧靠在妈妈身边, 见哥哥看向他后连忙挥手。 “哦！是我们阿志啊！”木兔对这个小屁孩可太熟悉了，国中三年级第一次去柳风家时, 柳志还不怎么待见他，直到柳妈妈带着去看了国中预选赛, 自己的地位才上升了一点。 柳志也朝木兔挥手, 不过没有面对柳风时那么热情, 但这几年也有了点感情基础, 他犹犹豫豫，过了几秒才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了“木兔”的应援横幅, 展开后轻微晃了晃。 “哦哦哦！！！阿志！谢谢！小柳，看见没？阿志在给我加油！” 他开心得好像这是他弟弟，如果不是还在比赛, 柳风都怀疑木兔会冲上去抱住柳志转两圈，并且举高高。 木叶酸里酸气，“看见了看见了，但我觉得说不定是顺手揣衣服里忘记扔了。” 我平常对阿志也很好啊！怎么不给我加油？！ 木叶满脸不高兴，有些幽怨地盯着柳志, 小孩人麻了，不过他突然想起自己另一个兜还放了横幅，好像就是这个木叶哥哥的，于是立马歪过身子去摸。 找到了！ 其实比起木兔，柳志可能更喜欢木叶，因为木兔真的看着太不靠谱了，哥哥平常操心得最多的就是他。 “铛——”柳志展开横幅的同时还给自己配了个音效，结果台下期待许久的木叶瞬间心死。 “噗——咳，谢谢阿志！”赤苇握拳抵嘴，忍不住低笑一声，小见看见那绿色的布条上清清楚楚写着“赤苇京治”，疯狂嘲笑木叶。 柳妈妈哭笑不得地摸了摸柳志的脑袋瓜，以前木兔他们来自己家做客时就老是喜欢逮着柳志问他最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也不知道哪来的执念。 “没事，我相信阿志不是故意的。”柳风不是很走心地安慰到，见木叶还苦着脸，他干脆承诺下场比赛让柳志专门绑木叶的应援幅。 “这不公平小柳！阿志他更喜欢我，更想为我加油！” 这个“更喜欢”的结论来得莫名其妙，木兔理直气壮的，让木叶不爽极了。 谁能想到紧张的比赛现场，枭谷这边居然在讨论柳风的弟弟更喜欢哪一个，就连闇路教练都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这在某一方面来说也算得上是良好的平常心吧。 隔着赛场，狢坂听不见枭谷的动静，臼利满的计划宣告失败，他搞不懂木兔为什么突然好了起来。 但深究也没意义，毕竟木兔本来就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家伙。 教练：“还有机会，不让自己后悔就好。” “是！！！” 关注IH八强比赛的，除了现场的观众，还有许许多多电视机前的人们，两所学校打完第一局后中场休息。 宫城的球队距离春高预选赛不剩几天，乌野的训练并没有因为暑假而中断，最初是影山准时看的枭谷比赛，后来人越来越多，武田老师干脆让大家在他的办公室看了。 “木兔学长好厉害！感觉跟合宿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日向有些憧憬，因为在他的心目中王牌就是这样的存在。 影山：“你倒是给我好好看看柳学长的拦网啊呆子！只要在前排，桐生的球他几乎全拦了下来！” “月岛，你之前合宿的时候不是跟柳君关系很好吗？有没有学到一两招啊！”田中大力拍背，“你也能成为很好的副攻手啊！” “……不可能的，我做不到他那样。”月岛说话很冷淡，其实偷偷抻了下背，“我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哪里比得上这些天才。” 大家都呆了一两秒，西谷冲上来乱揉月岛的头发，“月岛！不许说这种丧气话！给我活泼一点啊！” “前辈！住手！” 山口不知道该怎么上去帮忙，手伸出去一截又缩回来，“那个，西谷学长，要不先放过阿月吧。” 菅原手撑着下巴，“东京强校，到了赛场原来是这样的，真可怕……” 合宿刚开始时柳风没到，他本以为这已经很强了，但到了后面才发现完整的队伍实力更强，进攻实力先不说，拦网方面简直是让对手心梗的程度。 “丧气退散掌！” 东峰突然一击让菅原瞬间回神，他捂着肚子，“旭！你干嘛？” “那个，感觉你有点消极了，想让你好一些。”东峰不好意思地挠头。 “菅原，他说得对，相信自己，我们也能走得更远的！”泽村声音浑厚，“大家！春高预选赛之前都要好好准备。” “是！！！” ＊ 第二局比赛开始。 柳风大部分力气需要用来防守桐生八的扣球，他尽量缓和呼吸，因为体力消耗得很快，如果被狢坂的人看出来，那他肯定会成为一个弱点。 更何况臼利满看起来心眼子很多的样子，说不定就会利用这一点来攻破他。 赤苇把球给了木兔，前排的猯望跳起，“一触！” “我来我来！”蝦夷田接球，“八！交给你了！” 桐生八此前因为柳风的拦网始终没有畅快地扣过球，心底压着火，他觉得柳风大概是自己遇到过的最讨厌的副攻。 “一触！” 臼利满隐隐约约察觉柳风的拦网变软了点，上一局基本都是强硬蛮横地拍落桐生八的扣球，一触也有，但球路很好，不像现在，总感觉是拦不死后的无奈之举。 “赤苇！” “京治！” 木兔和柳风同时叫二传，赤苇跑得很快，球有些高了，他咬咬牙上手传球，“柳学长！” “什么？柳要扣球？”猯望和桐生八准备拦网。 柳风后退助跑，两双大手从上往下盖过来，这球赤苇传得匆忙，球不高，他不能像之前那样靠高度让拦网失效。 臼利满也赶过来封了斜线球，“这回逮到前辈了吧！” 柳风没看他，眼神朝向左边边线，桐生八一刹那手偏移了过去，但球接着速度很快地穿过三人拦网中间落到了地上。 “刚刚，柳学长看着左边，但球打到了右边，对吧？” 日向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想让影山附和他，“对吧对吧！这招好帅！” “嗯。” “我也想学这招！下次跟音驹碰上肯定会惊呆研磨的！” 影山眼睛一刻不离电视屏幕，嘴里的吐槽却没少，“哈？！你在说梦话吗？连接球都那么垃圾的家伙？” “影！山！” 转回东京，第二局比分枭谷对狢坂15：11，落后四分的差距让狢坂叫了暂停。 教练还没开口，擦着汗的臼利满先说话了，“他开始累了。” “谁？” “柳前辈。” “但他刚才不还狠狠扣了一球吗？这叫累？” “越这样表现自己还有力气，不就越证明他开始没力气了吗？八学长的扣球我们都知道，拦网的一方压力绝对不小，更何况是那么多球。” 桐生八这时不太自信地反问，“真的吗？” 本渡：“前辈！你可是全国前三啊！对自己要有信心啊！” 臼利满明白桐生八的性格就是这样，也不强求，“所以我们要把柳前辈留在前排，输几分没关系，把拦网弄掉了再说。” “臼利，你这样很像反派。”雲南在一旁默默吐槽，大家听得聚精会神的时候，他总能找到清奇的点。 “雲南学长！我这是战术啊战术！” 休息时间结束，两队回到赛场。 枭谷接连得了两分，偏偏每次狢坂都让桐生八扣球，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柳风甩了甩手，通红的指尖隐隐发紫。 他看向臼利满，这个跟赤苇同岁的二传，男生笑得灿烂，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要是京治也笑得这么傻的话我会嫌弃的……绝对会。” 一句话同时伤害了两个人，赤苇嘴角拉平了，没忍住，就憋了几秒，“柳学长，我也不可能这样的。”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京治别生气！” “啊啊啊京治你别转过去啊！我错了！” “京治！” 然而到最后真正受伤的只有臼利满。 17：11，六分的距离在第二局看起来真的太危险了，狢坂的观众都捏了把汗。 不过臼利满说的是对的，桐生八的扣球把柳风消耗了大半，后排轮转时，雲南对枭谷的压制也同时出现。 比分在慢慢追上来，因为跟自家二传预料的一样，狢坂的队员们信心大增，抱着第二局绝不能输的信念将比分拖到24：23。 柳风发球，他有些累了，大力跳发不一定能像最开始那样，但这最后一分，必须得拿。 木兔给他加油，“小柳！！！发个好球！” “哔——”裁判示意。 众人都极度关注这一幕，因为这一球很可能就是整局比赛的最后一球了。 柳风后退，助跑，扔球，向上跳。 但在触球的一刹那，熟悉或者更加猛烈的痛楚陡地漫了上来，痛得柳风腾空的身体一滞，手的动作控制不住，排球勉勉强强落到了对面。 “机会球！”还以为会是大力跳发，没想到还挺平淡，甚至算得上是失误了，自由人稳稳一传，把球传给了臼利满。 24：24，比分追平了。 柳风举手示意闇路教练，让尾长涉把自己换了下去。 这一幕来得突然，所有人包括枭谷自己的队员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137章 一三七 规则（4） 闇路教练和雀田让柳风坐在长椅上, 体育馆内的喧闹声停滞了会儿，裁判重新吹响哨声后才恢复正常。 “柳，怎么了吗？” “身体稍微有点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 阵痛绵延不断, 柳风已经分不清此时他脸上的汗是累的还是痛的, 就连呼吸都在难受。 雀田拿了毛巾帮他擦汗，“要不要去医务室？！或者让队医先检查一下？！” 平常灵动的双眼现在空落落地垂向地面, 脸色是不正常的白, 柳风随意揉了揉眼尾，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暂时不用，我可能待会儿就好了。” “柳, 别拿自己的身体问题不当回事，如果真的坚持不住就先离场。”闇路教练头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柳风说话, 然后半蹲下去, 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有发烧, 那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用担心，我好像就刚才难受了一下, 休息了会儿后舒服了很多。” 柳风努力扯出笑容，表现得跟平常无异，又捋了捋被打湿的头发, “我还能继续打——如果这局没赢的话。” 成年人不是很赞同，“比赛重要，身体更重要。”他明白柳风绝对不会因为无缘无故的原因叫停的，刚才的发球很明显，并不像所说的“就难受了一下”。 “哔——”桐生八扣球得分了, 狢坂拿到赛点。 “教练，我并不是因为自大地认为队伍离了我就不行，只是很想打完比赛，想赢下它，并且尊重我的对手。” 柳风留下这句话就和尾长涉交换上了场，一年级学弟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没把握好，他鼓励地拍拍学弟肩膀。 “刚才小风是怎么了？”看台上的研磨来得晚，错过了第一局，但第二局是从头到尾都看完了，他杵杵同样担心的黑尾，“小风第一局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有啊，很正常，但刚刚发球失误了，应该是下去做调整而已吧。” 跟黑尾一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包括狢坂的雲南，他看着柳风上场后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不是身体原因就好。 “柳学长，还好吗？”赤苇问。 “嗯，没事的。” 枭谷和狢坂24：25，轮到猯望发球。 “我来！”鹫尾后排一传，赤苇望了一眼柳风，还是觉得这球传给木叶。 “喔！！！”观众席发出惊呼。 枭谷的扣球被狢坂接起，又被打了回去，但同样没有得分，球的速度很快，木兔鱼跃救后立即爬起来，“赤苇！把球给我！” 又是明显的“三人快攻”站位，臼利满左右看了一圈，“拦网！” 木叶的扣球再度被接起，两边都不愿意输掉这一局。 “一触！”柳风延缓了桐生八的重扣，枭谷组织快攻。 “木兔的扣球又被接了起来！两所学校已经僵持了好几轮！真是十分精彩的一次比赛！”解说员越看越激动，他很期待这一分会是谁拿到手。 “还来？”木叶跟柳风双人拦网，手都被轰偏了位置，不过后排的猿杙补救得非常及时。 球飞到网的上方，柳风和桐生八同时起跳，要将球按到对方的场地。 没什么力气了，还痛得要死，但柳风依然用劲，以比对手高出几公分的优势把球压了下去。 25：25。 “跳那么高？超人吗？” 所有人都很累，臼利满压着膝盖喘气，“为什么打个比赛这么痛苦啊？” “枭——谷——加油！！！” “狢——坂——加油！！！” 隔壁场的稻荷崎此时也来到了赛点，宫侑听着枭谷那边的声音，声势无比浩大。 稻荷崎先前赢了一局，现在跟鸥台比分23：24，比赛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对面那个羽毛球头真的让他很恼火，总是露出一副“被我打脸了吧”的嚣张样。 “你的智商又开始降低了吗？不冷静的后果我想你是知道的。”宫治想让宫侑快点沉下去，被挑衅带动情绪的话肯定会像上次一样，把球直接发出界。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话真多！” 宫治皱眉，如果不是还在比赛，他绝对会跟宫侑打起来的。 鹫尾发球，他熟练的大力跳发成功让狢坂一传乱了，蝦夷田扣球，木兔一传。 柳风跑到球下面，“我来！” “啪！” “木叶跟柳风打出了一记完美的快攻！” 从国中三年级只能给木兔传球，他逐渐成长，不再局限于同一个人，面对其他人，柳风像今年春高为樱成传球那样，给木叶传出了堪称完美契合的一次快攻。 “小柳！！击掌！” 木叶兴奋地抬手跟柳风庆祝，“这次比练习过的每一次都要好！” 还差一分，就能赢了。 赢，柳风问自己，为什么突然执着要赢，他身体深处的痛苦波涛汹涌，像有随时能割断细线的利刃，一点一点磨着。 大概就是不想输而已吧。 ＊ “哦哦哦哦！！！枭谷赢了！” 最后一分是木兔拿到的，大家聚在一起庆祝，柳风微低着头，赢了后好像更痛了，但其实是分不清的，因为早已麻木了。 比完赛两队握手，臼利满没有沮丧，“赤苇君，我们春高见。” “嗯。” 雲南的手比柳风的大了很多，几乎要全部圈住了，他触碰的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冰？ “是不舒服吗？感觉你的身体很冷。” “嗯？没有，我常年都是这样的，体温比平常人低了点，谢谢关心。” 猯望岔过来想跟柳风握手，“柳君，你好。” 雲南拉着他躲开了，很是嫌弃，“先把你手里的汗擦干净再说可以吗？” “我刚刚擦过了！我还是很爱干净的！” “柳学长，走嘛？”赤苇叫柳风。 “不好意思啊，我得先过去了。” 快速跟猯望握了手，柳风连忙跟上队伍，“希望还有下次比赛。” “……刚刚打完比赛，他的手为什么这么冰？” 雲南：“不知道，可能体质原因吧。” 枭谷赢了后柳爸爸给柳爷爷发消息，问他看到没，老爷子装没看见，悠哉悠哉坐在客厅里。 “爱子，你这次说错了。”他大声朝院子里正在浇花的爱子说。 这还是第一次柳爷爷见柳奶奶的话没得到应证，感觉还挺奇妙，这让他终于感觉到一点儿妻子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 宫城这几天天气不错，爱子种的花也开了，在院子占了一大片，她拎着水壶直到里面的水用光，听见丈夫调侃的话也没生气，反而笑起来。 “真的吗？小风他们赢了？那还真是——太好了。” 柳爷爷进了厨房开始做饭，撞见进来的柳奶奶，“怎么把刚开的花剪了？” “今天比较开心，想把这份开心分享给神明，花是献给神明大人的。” 柳家因为爱子巫女的身份，供奉有神棚，因为她平时就很虔诚，柳爷爷没有在意，只是提醒她待会儿记得出来吃饭。 爱子抱着花走近神棚，她的人生几乎三分之二都献给了神职，强大的预言能力把她推上了名誉与权力的顶峰。 “神明大人，向您问安。” 老人神态虔诚，屈膝跪住，先把花摆得整齐，再照看明灯是否还亮着，她拜了三拜。 浅黄色的火苗因为爱子的动作被牵扯到，东歪西扭晃了几下，照亮了桌前的一小片区域，打下的阴影晦暗极了。 “哈。” 安静的房间内突兀地出现了这声不屑意味十足的语气，爱子神色如常，如果有谁在大概都想不到这是她。 ＊ 时间是流动的，它没有折返性，人类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它的远去。 小时候妈妈经常感慨爱子长得太快了，眨眼间就成了大孩子，而她脸上的痕迹也越来越多，没有人能够永葆青春，一成不变。 自出生起就成长在十字文神社的爱子，漂亮，聪明，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妈妈教的所有东西，先辈们记录后留下来的古书被她读了千遍万遍。 但这个世界是没有故事中那么神奇的能力存在的，神明、鬼怪、妖物、灾厄、巫女等等，就只是故事。 她不懂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预言能力，或者什么巫女的神奇之处，来十字文神社的人却那么多。 “爱子，我们要对神明永远保持虔诚，我们十字文一族是被神明关注的人，这是求之不来的幸福。” “你没有感知到能力很正常，只要再努力努力，你会是我最骄傲的孩子的。” 可是没有就是没有，沉溺在臆想中的妈妈简直像疯子，或者说，每一代十字文的巫女都是疯子。 20岁的时候，妈妈去世了，爱子一个人处理了后事，她那晚坐在院子里看了整晚的桂花，天亮后决定自己要一辈子都守在这里。 愚昧就愚昧吧，她想，自己可能早就被驯化了，注定要一辈子停留在这里，没了任何亲人的神社，真的空得让人害怕，那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妈妈一直不敢让她离开。 春去秋来，时代变化得很快，古式建筑逐渐被高楼大厦所替代，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汽车、手机、电视、电脑，来神社的人越来越少，年轻的孩子们提起巫女大概都是动漫里的形象。 “现在为您转播的是春高男子组十六进八的比赛现场，今年来自宫城的乌野高校和东京的音驹高校倍受关注，两位教练之间约定已久的‘垃圾场对决’——” 爱子喜欢听着电视机里的声音午睡，因为那样不会显得太安静，她迷迷糊糊靠在门框上，望着因为种不活而彻底枯掉的桂花枝，跌入梦乡前她想，希望这次能看见妈妈。 2018年，随着72岁的爱子因病去世，曾经辉煌一时的十字文一族彻底宣告消失。 1960年，14岁的十字文爱子迎来了第二次重复的人生。 第138章 一三八 规则（5） “爱子, 帮妈妈把这些桂花收起来吧。” 已经离开自己几十年的人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彼时是秋天，十字文神社里只有妈妈才养得活的桂花开得正好，黄色的小花聚在一起, 占着枝丫。 爱子十分想冲过去拥抱住她, 甚至泪流满面，但身体不受控制, 也如她记得的那样, 只是乖乖地应了。 这是梦吗？ 缩小的、久违的、年轻的身体正好好捧着装桂花的小篮子，一步步走回屋, 拉门被打开后发出熟悉的声响，浓郁的花香味瞬间溢满了整片空间。 爱子的思维在放空, 可身体自己在动，“妈妈真的很喜欢桂花呢。” 嘴巴张开, 说了这么一句。 那确实是她自己小时候干过的所有事。 有附近的人们进来求护身符, 他们聚集在神社的前殿, 爱子待的内屋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妈妈穿着巫女服时很像那么回事儿, 长长的黑发用红绳绑好，她说话很亲切, 身上还常年伴有好闻的花香，没有人不喜欢她。 如果是梦的话，这也太真实了。 手中的所有触感都过于真实, 还有味道，如果不是身体不能由着自己的想法动的话，爱子绝对会认为她回到了过去。 偶尔看过的电视剧不就有这样的剧情吗，女主一不小心穿越回到了过去，然后改变人生的故事。 算了, 既然是梦，那好好享受就行了，还可以多看一点妈妈。 不再有反抗意识的爱子好像终于获得了身体的完全掌控权，她蹦蹦跳跳地跑到前殿，“妈妈，桂花整理好了！” ＊ 爱子分不清这是梦还是死前的走马灯了。 因为梦虽然是虚幻的，但最起码不会跟记忆一模一样，它总会产生一些偏差，而且梦中的人是有选择权的。 满鼻的消毒水味，爱子坐在手术室外面，妈妈雨天在后山采药意外摔倒，她哭着找其他人一起把妈妈送到了医院。 跟以前一样，在20岁的某个晚上，爱子又变成了一个人。 我会孤独地再活几十年。 这个认知让爱子难受得喘不上来气。 医生见她瘦瘦小小的，同情心大起，便蹲下来安慰她，让爱子节哀顺变。 “谢谢你。” 孤独，被控制的无力感，还有不甘心的种种，都一齐压着她，她连放声大哭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像20岁的那个时候，踉踉跄跄一个人回了家，然后准备妈妈的后事。 时间再一次慢慢往前走，跟记忆中的一切都一模一样，种不活的桂花，越来越清冷的神社，高速发展的时代，以及逐渐老去的自己。 到了她死去的那一年，爱子并没有因为生病而感到痛苦，反而有种解脱感，因为这个走马灯好长，好长，长得好像自己重来了一遍。 隔壁床铺换了好几轮病友，有比她大的，也有比她小的，有人见一个老太太孤孤单单，就经常跟她聊天。 “唉哟！到时间了，快调到以前的那个频道，今天不是有排球比赛吗？” 隔壁的老头头发都不剩几根了，听说因为喝酒住的院，他以前很喜欢打排球，住进爱子的这间病房后就经常看排球比赛。 “知道了爷爷～唉，我先用手机查查时间啊，哦这个，V联盟的，今天是施怀登·阿德勒跟MSBY黑狼的比赛，嘶，他们好像很火唉，我老听见我那些女同学说到他们。” 孙子刚刚考上大学一年，正是什么都玩什么都想接触的时候，他平常不怎么关注国内的排球比赛，但这两队的名字确实太出名了。 牛岛若利，还是什么影山来着，是不是有个叫木兔的？不过他不太感兴趣，老老实实帮爷爷调到那一台后就戴耳机开始看游戏直播切片了，那是推特上很火的一个游戏博主，经常发发攻略什么的，他关注了好几年了。 爱子对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毕竟运动什么的从小到大都离她很远很远，她平躺着，默默计算着死亡到来的时间。 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么走马灯之后请让我跟妈妈团聚吧。 电视机时不时发出欢呼声和主持人的解说声，那场比赛爱子不知道结果怎样，或者哪队赢了，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远去。 2018年的冬天，十字文爱子在医院离世。 1960年的秋天，十字文爱子睁开双眼，桂花扑鼻。 ＊ 这不是梦……也不是走马灯……这是世界的重复。 妈妈温柔笑着，“爱子，帮妈妈把这些桂花收起来吧。” 阳光照在身上，爱子却遍体生寒。 第五次了，这是爱子清晰地知道这个世界在重复的第五次。 时间没有往前移动，它在循环。 为什么循环，她不知道。 为什么是自己的意识挣扎出了被重复的世界，她更不知道。 妈妈知道她们在重复吗？知道六年后女儿刚过二十岁生日不久自己会从山上摔下来然后死去吗？知道自己的女儿往后会承担几十年的孤独吗？ 爱子想流泪，想摔掉手里的竹篮，想把所有的桂花掰折。 这是神明干的吗？让她活在清醒的躯壳里却又连一丁点自由都不肯给予。 不对，世界真的在重复吗？还是她被神明戏弄，外面的时间正常流逝，只有她被关在了这个恐怖的笼子里。 爱子什么都想不通，面对熟悉而又陌生的妈妈，她仰起笑脸，再一次乖巧应了，然后走回内屋。 “妈妈真的很喜欢桂花呢。” 来求护身符的人们声音传进这边，同样的对话第五次发生了。 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怕！ ＊ 第一百五十九次。 爱子已经习惯了空着脑袋让身体自己动的感觉，她再做不到灵魂跟肉‖体相适应然后经历一遍又一遍的人生。 每次遇到同样的人，她甚至都能把那人下一句要说什么给背出来了。 麻木的精神，空虚的躯壳，爱子觉得她要疯了。 ＊ 第三百七十二次走到无人的晚年，伴着电视机的声音入睡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仿佛无底洞的重复跟循环把爱子折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现在为您转播的是春高男子组十六进八的比赛现场，今年来自宫城的乌野高校和东京的音驹高校倍受关注，两位教练之间约定已久的‘垃圾场对决’——” 爱子想，如果能逃出这个循环，她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杀人也好。 世界循环的源头是她吗？从她的十四岁开始，然后72岁结束？ 可为什么偏偏是十四岁，如果源头真是她，那为什么不从出生那年开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第三百七十三次。 如果循环的源头是别人呢？可不可以从源头入手，把源头解决后循环就结束了。 爱子想了一瞬，笑都笑不出来，因为她甚至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下一秒要做什么，对面的人要说什么话，她全都知道。 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得到自由！ 幸福重复了一百遍还是那份幸福，但悲伤重复了一百遍就会变成灾难。 妈妈再次离开她，就占了人生的三分之一。 剩下三分之二只有她。 爱子感觉自己就像被谁随手扔进海里的一滴水，渺小得可怕。 晚年的医院还是那张床，因为没有家人，是靠政府供给的医药费，护士每日会过来问候，轻声细语地询问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年轻时候不按时吃饭，她是因为胃癌进的医院，人们都同情爱子，可爱子何尝不在同情他们。 要死去的那个月，熟悉的老头住在她的隔壁床铺，然后天天开着电视邀请爱子一起看排球比赛解闷。 爱子其实怀疑他得的老年痴呆，因为她说了很多次只想安安静静睡觉，但老头照常喊她。 ＊ 第三百七十四次。 对对，好像她听到了很多次“排球”，因为太习惯了差点忽略过去，世界循环的源头会不会跟那个有关。 虽然爱子不清楚为什么循环，但只要能摸到一点点边就真的太好了。 再努力努力，她会逃出去的。 ＊ 第四百一十七次。 也许因为真的重复了很久，爱子渐渐察觉到世界隐秘的一面来。 神明，居然真的存在。 也是祂，在让这个世界重复。 因为好玩吗？还是别的什么？ 原来人类真的是神明手上不起眼的玩物。 爱子的痛苦无人知晓，她没有说话的权利。 她试过让身体做出不一样的反应和动作来，但只是徒劳。 ＊ 第四百九十五次。 爱子从未如现在这样虔诚地祈祷神明，她跟妈妈一样，成了神明最忠诚的信徒。 杀了我也好，让我从这个世界解脱吧。 ＊ 第五百三十次。 发现了，混在人群中的祂。 原来神明也不能违反规则。 原来这是规则，不是游戏。 爱子呼吸急促，被困的灵魂好像看到了另一条道路，跟随世界不断循环的她似乎也有了点可以对抗规则的力量。 想说话，可刚开了个口身体就像被雷击中一般，疼痛瞬间蔓延开来，本以为晚年医院治病的经历已经是难以忍受的痛了，可这个比那个还要剧烈十几倍。 到了这个时候，爱子终于清醒过来，她还是个普通人，没有丁点能力承担违反规则的后果。 ＊ 第五百六十六次循环。 爱子看着微笑采摘桂花的妈妈，她想—— 我要杀了祂。 第139章 一三九 规则（6） 不断循环的世界就像一台精密运作的仪器, 任何改变原来轨迹的人或事都会被进行修正，且修正速度是极快的。 爱子把她试图改变后受到的惩罚称为因果，哪怕是稍微说错一个字都能遭到普通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为什么会注意到祂也要遵守规则，这还是多亏了爱子喜欢听着电视机声音睡觉的习惯, 所以在某次循环听见了跟以往不一样的结果, 并且自己也得到了一丁点儿的自由时间后，她立即注意到了这点。 不过在第二天电视重播时结果又会被修正到原有的那样, 让爱子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后来进行了多次尝试和观察, 循环来到相同的时间节点时，祂有时会改变, 有时会遵照原来的路线走，但无一例外, 一切都会被世界所修正。 祂尝试主动改变时爱子就能得到丁点儿的自由时间，且得到的痛苦要小很多。 爱子总结, 当世界同时出现多个改变的原点时, 因果的承担会倾斜甚至会全部倒向更“重”的那方。 她想, 如果能让祂主动改变更多, 以此承受更多因果的话，她并不是没有机会得到完全的自由。 可祂太过谨慎了, 永远只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并且改变一点点原有轨迹。 所以爱子在等，等着那么一天的到来。 ＊ 好在，爱子就要彻底疯掉之前, 改变出现了。 “爱子，幸子，来跟我读，爱子——幸子——这是你们的名字。” 爱子记得自己的生日在冬天，每年下着雪的时候就该到她许愿了, 她对四季无感，并没有特别的偏好，硬要说的话，可能更喜欢秋天吧。 “希——子？希子！” “不对不对，是幸——子，乖孩子，你叫幸子哦。”妈妈比记忆中年轻了不少，她的皮肤很漂亮，没有多余的皱纹。 见爱子呆呆的，只会盯着自己望，妈妈伸手抱过她，“爱子，来，跟妈妈读，爱——子，爱子。” 这是什么？为什么这次的循环往前移动了十几年？还有这是谁？幸子？ “姐、姐，姐姐。” 幸子爬过来扒住爱子，看起来很小一个，眼睛跟妈妈非常像，眼尾细长。 “你是——谁？” 妈妈被逗笑，“什么啊？爱子，这是妹妹，幸子，乖，除了你们自己的名字，对方的名字也要会念哦，你们是最亲密的家人，是姐妹。” 她感慨，“怎么才学会说话没多久，名字都不会念，就会问你是谁了。” 不一样了，世界不一样了。 爱子蜷缩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现在世界不仅变得不一样了，她发现自己还拥有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动就怎么动，如果可以，她甚至还能畅快地骂上几句。 “唔哇啊啊啊，妈妈，抱、抱。”幸子见爱子占了妈妈的全部，委屈地哭了出来，让妈妈手忙脚乱地去哄。 耳边是鲜活的生活，爱子乖乖地让出了位置，懂事地把妹妹推进妈妈怀里，“不要哭了。” “爱子真是一个好姐姐呢，乖。” 是祂做了什么更大的改变吗，大到可以让自己毫无顾忌的活动，像挣脱长线的风筝，飞得无影无踪。 爱子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祂是不可能冒这个风险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一定是的。 所以到底是谁承担了更大的因果。 ＊ 一晃眼十四年过去了，爱子从最初的小心翼翼，一点点试探规则，害怕回到以前的状态，变到现在这样可以肆意应用循环得到的记忆进行“预言”。 幸子是她的双胞胎妹妹，爱子有时看着这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会觉得很别扭，但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虽然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可好歹是现在除了妈妈以外跟她关系最亲密的人了。 “姐姐，明天会下雨吗？” “这种小事情干嘛问我？我的预言能力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幸子不好意思地缩回脑袋，“就是想问问而已嘛，如果明天下雨的话，那后院树上的鸟怎么办啊？我想给它们撑伞。” “……白痴吗？” 妹妹都快哭了，“对不起……” 妈妈端着刚做好的小酥饼进来，“爱子，幸子，看妈妈做了什么？” 她瞧见幸子红红的眼眶，忙问怎么了。 爱子说了一遍经过，最后补了一句，“多余的同情心。” “才不多余！那些小鸟很喜欢我们的，鸟妈妈经常送我花！” “那是它筑巢不小心掉下来的好吗？” 幸子气鼓鼓的，“那它们也是生命，反正我不接受你刚才的说法！” “好了好了，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吵架呢？幸子，姐姐的预言是要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的，不要因为这个就生气，而且除了爱子的预言，我们也可以通过夜晚来推测明天的天气啊。” “真的吗？”幸子顿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开始缠着妈妈教她怎么推测。 爱子吃了一块小酥饼，她还是不能理解幸子这份愚蠢的单纯从何而来，明明跟她是同一个妈妈。 “对了，爱子，明天会有很重要的客人过来哦。” 因为神奇而精准的预言能力，十字文神社的名声越来越大，落寞了许久的巫女氏族有了曾经辉煌的影子，越来越多附近的人们找上门来，不过爱子只会针对重要的事件进行预言。 跟姐姐不一样，幸子感觉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被许多人拉出来做对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羡慕是有，但久了也就只有羡慕而已。 爱子问是哪里的，妈妈隐晦地压低了声音，“东京。” 最初爱子是没有要通过所谓的“未卜先知”打出什么“神女”的称号的，毕竟她还不知道世界改变的源头在哪，可人一旦开始了尝试就再停不下来。 违反规则的后果不由自己承担后，爱子慢慢扩大改变的范围，从鸡毛蒜皮的家庭纠纷，到重大的社会事件，每一次成功的试探都在告诉她，这免费的午餐真是，美味极了！ 不断加码的因果落到不知名的其他人身上，自己还能收获无尽的好处，仿佛没有副作用的毒‖品，让爱子越陷越深。 反正你都已经强大到能够改变我的人生，那就再多承担一些吧，我可怜的日子刚刚好起来不是吗。 ＊ 爱子以为自己掌握了全部，最起码这一次的循环会是幸福完美的，但16岁时妈妈突然得了胃癌，比以往的任何一次离开都更沉痛。 无数被她帮助过的人们过来送行，两姐妹办完后事坐在没有亮灯的前院，幸子这时候表现得比姐姐坚强许多，把爱子抱住，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姐姐，以后我会陪着你的，没事的，你还有我。” 死亡，人类的死亡多么可悲。 那晚爱子是流着泪睡着的，天亮以后她告诉了妹妹自己要离开神社的决定。 “我看见了一个新的预言，必须去东京。” 这是一个谎言，因为爱子根本没有任何预言的能力，她神色自然地撒了谎，然后把唯一的亲人扔在了大阪，跟来接自己的人坐上火车去到新的城市。 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尽可能把因果加重，当世界轨迹改变到一定程度时，祂一定会出现的，然后爱子会找机会杀了祂。 这个想法幼稚得堪比童话故事，可爱子没有别的路径，只能抱着尝试的心态。 短短几年的时间，“神女”参与了众多著名的决策，并应用自己的”预言”帮助高层人物更新换代。 可除了越来越多的权利与财富，什么也没发生，好像爱子改变的这一点点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反复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以及，真正承担因果的人是谁。 爱子最初的目标是逃出世界的循环，现在她只想弄懂真相，并把高高在上的神明拉下台。 所以到底要怎么办才能离中心更进一步。 ＊ 二十五岁那年，爱子突然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更像是真正的预言。 只是做梦，但爱子就是莫名相信这就是真正的未来。 她认为这是自己循环了太多次，得到了一部分神明的力量，因为她真的拥有了神奇的能力。 因果的承担者叫柳风，几十年后会跟随母亲来到日本，爱子觉得她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 “小风最近还好吗？” 柳妈妈接了婆婆的电话，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画笔，“妈，小风很好，您也不要总是生出多余的担心了，他们今天早上才刚刚进了IH的四强呢。” 她其实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多次的询问显得柳风真的会出什么事一样，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疼爱的孩子有任何闪失，但这是长辈，柳妈妈只能放缓语气认真解释。 “哈哈哈，我人老了，就总是会这样，真的抱歉。” “也不能这么说，您关心小风是好事。” 挂了电话，爱子把供桌上的新鲜花瓣给揉了个稀巴烂，“真的没有任何痛苦吗？小怪物。” 柳风身上的因果只会越来越多，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等明年一月，祂也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春高是一个重要节点，爱子无比期望柳风能赢，因为那场比赛同时牵扯了因果承担者的第一顺位和第二顺位，她可爱的孙子死去以后剩余的惩罚会自然转落到祂的身上。 只要、只要能抓住祂因为惩罚愣神的瞬间杀掉祂，这个世界就再没有神明的存在。 不。 爱子控制自己开始激动战栗的身体，慢慢把手上的花汁擦干净。 那个时候，我就是唯一的神。 第140章 一四零 规则（7） 一片漆黑, 空荡荡的世界里除了越来越清晰的“嗒嗒”声和柳风再无其他东西，已经习惯了一入梦就来到这里，他干脆漫无目的地开始乱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梦里是感知不到时间的, 柳风不清楚他走了有多久, 总之从未改变过方向。 “喵。” 有猫的声音，第一次不太清晰, 也可能是感觉到柳风没什么反应, 它又叫了一声。 “居然有猫？哪里？” 这可是头回在这里看见别的生物，柳风四处望了一圈, 仔细寻找猫猫。 “喵～”脚踝被什么轻轻蹭了下，痒痒的, 柔软的尾巴缠绕在柳风的小腿，等柳风注意到它蹲下身后, 猫猫仰头乖乖地亲了上来。 “三花！好乖, 小猫猫, 你是哪里来的啊？” 柳风把它抱到手上, 捏着爪子，“哇哦, 仔细看看跟研磨好像！你该不会就叫研磨吧？” 他开玩笑地揪住三花的耳朵尖，同样的软，猫猫因为痒想把耳朵收回来, 但还是抖着压制住了本能。 “啊，怎么又亲我。” 柳风一把团住猫猫，不让它有再亲上来的机会，“乖，不要乱动哦。” “喵～” 细长的尾巴勾住手腕, 大概绕了有一圈半，尾巴尖还在不安分地拍打柳风，委委屈屈地抬头。 “喵。” 怎么还有一只猫？ 没怎么注意时，脚边又多了一只黑色的，它没等柳风蹲下来，自己扒着柳风的裤子跳到人肩膀上，体型比三花大了一倍，等自己站稳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柳风的脸。 “……小黑？” 不不不，这不是，我到底在想什么啊，自己的幼驯染变成小动物出现在他梦里，这也太奇怪了。 “呼噜呼噜。”柳风空出手撸了黑猫的下巴，猫猫享受地抬头靠着他，嘴巴翘得高高的看起来很开心。 “喵～”三花露出牙齿磨了磨抱着自己的手，示意柳风往前继续走。 “知道了知道了。” 越往前，遇到的小动物越多，有鼬、老鹰、狐狸、乌鸦、海鸥，对了，还有猫头鹰。 这是什么？我在梦里开了一个动物园？！ 柳风坐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花丛里，一堆叽叽喳喳的动物围着他，或者上蹿下跳地互相追逐着，尤其是其中两只狐狸吵得最凶。 “咕——咕咕——”一只白色的巨大猫头鹰跳到柳风腿上，锋利的爪子看得他肉疼，但好在梦是没有痛觉的。 猫头鹰左右晃了晃脑子，傻兮兮的，眼睛又大又圆，它张开翅膀后，几乎能把人全部拢进去。 趴在柳风肩膀上的黑猫这时候朝猫头鹰哈了一声，尾巴甩来甩去的，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咕咕——咕——” 收了翅膀，白色猛禽还是很大一团，它往前凑了凑，想让柳风摸它。 “神奇的梦。”柳风边摸边感慨，这几乎是他做过的最舒服的一个梦了，自从小动物们出现以后，梦里有了光，有了温度，还有柔软的花花草草，偶尔风吹到脸上简直温柔极了。 等等，猫头鹰怎么越来越重了？！ 柳风差点没被压死，貌似还在变大的体积吓得他终于从梦里清醒了过来，然后一睁眼，就是熟悉的头顶。 木兔抱着他，脸压在他肚子上，两人靠在一个地方睡觉，因为本来睡得也不是很熟，木兔在柳风醒过来没几秒就也醒了。 “小柳？” “起来，好重。” 柳风试着动动自己的腿，结果发现被木兔全部都压得死死的，腰间的手还在慢慢收紧，勒得他不舒服。 “小柳，让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可能是刚才的梦确实过于温馨可爱了，柳风对木兔凶不起来，只能任由其继续，他努力歪过上半身，把手机翻出来看时间。 早上他们刚刚跟狢坂打完比赛进入四强，下午一点半还有半决赛，进程其实安排得很紧，柳风一度怀疑主办方根本不睡觉。 周围还有其他队员，大家没有时间回酒店只能在体育馆休息了，你靠我我靠你的，长椅上躺了好几个。 顺手摸了一把木兔的头，柳风打起精神，“起来吧，等会儿我们得去准备热身了。” 之前的阵痛带来了轻微的后遗症，但影响不算大，他摁了摁太阳穴，感受仍然藏在身体里的余痛，想不明白前因后果。 ＊ “小光来，不用走那么快，枭谷跟稻荷崎的比赛还有半小时才开始。” 昼神跟在星海后面，他们八强时1：2输给了稻荷崎，无缘半决赛。 见这样没用，昼神故意说了句，“也不知道人那么小一只怎么步子那么大的。” “哈？！” 星海立即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唉，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昼神摊手，“我知道输给稻荷崎让你很不甘心，但比赛输赢很正常嘛。” “谁说我不甘心了？”星海手揣在兜里，“我只是去看稻荷崎怎么输而已。” 昼神：这不还是不甘心吗？ 男生搂着星海一起往前，“为什么这么笃定枭谷会赢？” “我看了枭谷前几次的比赛，很厉害。”他一向直话直说，“而且，我干嘛支持刚刚打赢我们的队伍啊？” “很不错的理由，说服我了。” 昼神点头，“哦还有，你别老是直接叫人家的名字，柳前辈比我们大，有点礼貌好不好。” “……？” 星海非常不情愿，“说得你之前不是这么称呼他的一样。” 两人边走边聊，昼神让星海一定要把称呼改了，星海不愿意。 “啊！小光来！昼神！” 柳风在场边跟他们打招呼，枭谷的其他人对鸥台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们上一局跟稻荷崎比赛。 “柳前辈。”星海点头。 昼神：……？ 你别改口得这么快！ 木叶心想：这是之前碰到的那个羽毛球头啊…… 而木兔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啊！羽毛球！” “你这个造型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 面对木叶的吐槽，木兔真诚地说：“我只是觉得那个造型很酷啊！跟我一样！” 柳风抱歉地笑笑，连忙拽着木兔走远了。 下午半决赛，主持人分别介绍了两支队伍的首发球员，跟其他时候不一样，枭谷跟稻荷崎碰上气氛还挺和谐的，宫侑很兴奋，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正式赛场上遇见。 “柳学长，请多指教。” “我才是。” ＊ 八月的京都气温最高有36度，很少有人愿意在外面待着，小野水跟随父母从东京搬家到这已经两年半了，他抱着冰饮坐在风扇前，平板里正是枭谷跟稻荷崎在IH的比赛直播。 “已经好久没见过柳学长了……” 柳风和木兔在丑三中学大了他两届，当时也不是没有想着等国中毕业了去考枭谷，但父母工作变动，小野跟柳风连最后一面都还停留在排球队的那时候。 国中一年级时他身体不好，连晨跑都能要了自己半条命，排球打在胳膊上第二天全是可怕的青紫，谁能想到这样的小野现在是一林的主力，还打副攻。 个子在过去几年迅速蹿高，本来基因就摆在那，他表哥川西都一米九几，小野又能矮到哪去，估计现在站到柳风面前柳风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小野，在家没？” 川西不耐烦地在外面敲门，“没人我就走了，热死了这个天气。” “等等！哥，我马上过来。” 小野一路冲出去，因为川西脾气暴躁，耐心也几乎等同于无，虽然人是好的，就是性格方面不好相处。 “我妈让我给你带的西瓜。” 川西进了门，直接把东西扔给小野，毫不客气地坐到客厅去，他注意到平板的内容，“你在看柳学长的比赛？” “嗯。” 小野把西瓜切好端到桌子上，“柳学长他们学校今年表现很好。” “哦。” 川西沉默了会儿，去年夏天一林打进了全国大赛，只是没想到第一轮就碰上了井闼山，然后成功一轮游，他都没机会去跟柳风叙旧。 小野最初是姨妈硬塞进排球部的，希望小野可以锻炼身体，毕竟他先天体弱，川西完全想不到这人有一天会从一个小鸡仔病秧子变成现在这样，身高体壮，肌肉流畅。 “哥，我们春高能打进全国吗？” 直播里传出了一阵欢呼声，是枭谷得分，轮到柳风发球。 川西不在意地咬了口西瓜，“当然可以。” 他转头问：“你还喜欢柳学长？” “啊？！什么？！” “少装，国中一年级的时候就那么明显了，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想打进全国用全新面貌跟暗恋三年的前辈告白什么的，这是你的打算吧？” 小野庆幸他爸妈现在不在家，要不然就会直接上手捂嘴了，“乱说什么？” 家族遗传的卷毛被他揪了两把，这是小野心虚的表现，“我就只是想在赛场上见他一面而已，想让他知道当年的小孩现在长大了。” 川西都快笑出来了，满脸不信，“行，你说了算，怎样就是怎样吧。” “角名伦太郎直接了当拦下了木兔光太郎的一记重扣！比分再次被追平！” 来自稻荷崎的管乐团声音盖过了场上的其他应援声，声势浩大。 国中给木兔传了两年球的川西一眼看出来那人被影响到了，“还是没变啊这个人，他该不会因为没有相同的应援就要闹脾气吧？” “该说不说，稻荷崎这招是挺厉害的。” 枭谷叫了暂停，现在的比分是19：19。 “小野，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啊？” “赌哪只队伍赢。你赢了，我带你打进全国，我赢了，还是我带你打进全国。” 小野很想吐槽川西，但想到他的脾气，默默闭了嘴，“我觉得柳学长肯定赢。” “你错了，稻荷崎会赢。” 140-150 第141章 一四一 规则（8） 场上悠扬的乐声盖过了人声, 如果不是在比赛的话，稻荷崎的管乐团甚至可以让路过的人驻足欣赏，可惜这是在IH的半决赛。 赤苇看向稻荷崎那边，宫侑发现后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虽然下一秒就被北信介给制裁了, 但其中的得意和挑衅满满当当。 “总感觉扣球的时候被牵着鼻子走了，打得不是很舒服。”猿杙发表自己的感想, 他发球时对面的鼓点声逐渐加快, 像带着某种催促的意思，虽然知道要尽量放平心态, 但还是会不由自主被影响到一些。 他们当中最容易受场外因素干扰的就属木兔了，观众们的喝彩和应援是把双刃剑, 比赛气氛热烈也是促使他打出好球的重要因素之一，可不习惯的乐声有时会显得很突兀。 “枭谷怎么突然叫停了？不就被拦了一个球吗？”有离得近的观众在讨论, 而只有枭谷知道, 这个时候确实需要暂停一下了。 闇路教练拍拍低着头的木兔, “不要太在意一些没必要的东西了, 专注比赛。” 小见朝柳风和赤苇使眼色，希望他俩哄一哄, 柳风嘴里轻轻哼着稻荷崎应援的曲子，眨眨眼，不明所以地望回去。 还是赤苇先开口, “木兔学长，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比如稻荷崎的应援太吵了，打断了他的节奏，或者被角名拦网压制了等等, 总之以往都是这些原因。 “……我，也很想要这样的应援！好帅！阿侑刚才那样，你们看见了吗？超级帅啊！” 木兔边说边用手比划，宫侑发球前做手势瞬间停息了应援团的所有声音，真的过分帅气了啊！ 众人露出难言的表情，木叶没忍住，“下次比赛需不需要找我们学校吹奏部的来给你加加油呢。” “这貌似是个好主意。” 这次难言的目光聚集到了赤苇身上，因为后辈好像真的很赞同这个建议，“木兔学长，我们学校的吹奏部也很有名的，如果真诚地去邀请他们的话，或许可以。” 众人：…… 雀田作为经理，虽然觉得自家二传是个奇葩，但真的在那一瞬间仔细思考了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柳风好像在看两个笨蛋，他揉了揉太阳穴，毫不客气地阴阳怪气，“要不然下次让我去上面吹笛子？” “小柳！你还会笛子？！” 柳风捶了一拳木兔，“笨蛋吗？！” 他叹口气，“干嘛那么在意对面的应援，把他们也当成我们的拉拉队不就好了，反正不管哪边得分他们都在吹奏不是吗？”虽然人家并非在给枭谷加油就是了。 “木兔，用你的球技征服观众吧，那些掌声和欢呼声，还有好听的乐声，都在为你加油。” 柳风拉起他的手，“包括我。” 柳风说话时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他不像木兔，眸子总是亮晶晶又老是让人联想到温暖的金色，静沉沉的黑眸却充满了温柔的力量。 他只拉住了木兔的手腕，以前的每一次也是这样，手确实不太像打了好几年排球的人，指腹摁在对面人的皮肤上时，甚至没有出现下陷的小窝。 木兔很快反握住，他日常是绝对地顺从和跟随柳风，其实要真问队内的其他人的话，可能就连木叶都不得不承认他们当中是木兔最在乎柳风这个人，明显的、隐晦的、挂在嘴边的、藏在心底的，都互相占据了对方生命的重要部分。 “真的吗？” 柳风想把被缠住的手指抽出来，没成功，“嗯。” “好！！！我永远相信小柳！！！” 恢复元气的木兔吸引了解说员，“哦，木兔光太郎看起来状态很好呢！” 被迫跟着把手举起来的柳风因为没有木兔高，只能稍微踮了踮脚，脸上又是难为情又是羞耻，“够了没！松手！” 木兔又去拉了赤苇，“哦哦哦！我们一起赢下今天的比赛吧！” 小见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跟着一起打气加油，木叶觉得这样傻傻的，动作却自然地跟上，“加油！！” 闇路教练凑过来一起，丝毫没有大人的样子，“加油！” 只是大家做完这个动作后，除了木兔，都非常有默契地捂脸羞耻，感觉肯定在别人眼里这样傻透了。 宫侑哇着，“阿治！我们要不要也来那个！加油！” 阿兰：“那个太羞耻了吧！” 角名想着自己刚才要是有手机就好了，绝对要把满脸尴尬和不好意思的柳风拍下来，因为真的太少见了。他默默点头，赞同阿兰前辈的吐槽。 宫治更不客气，“你是三岁小孩吗？” “为什么都这样反驳我？！你们就不能说得稍微温柔些吗？太过分了！” 北信介在教练的示意下出声，“侑，因为刚才和角名拦下了木兔的一球，所以就开始得意忘形了吗？” 好严肃！ 角名悄悄缩到了银岛结的后面，害怕被波及到，而直面北信介的宫侑更是瞬间挺直了背，“没、没有。” “这样的情绪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保持平常心。” “是！北前辈！” 教练非常满意，暗暗赞赏，北信介是一个多么稳重并且值得信赖的孩子，在过去两年他早已知晓，所以才在高三任命北信介担任队长。 “哔——”时间到了，比赛还得继续。 轮到宫侑发球，场上鸦雀无声，他不说话时脸上的优越就会体现出来，好看的五官带着股跟同龄人不符的张力，眉眼攻击性很强。 单手抓住排球，然后后退，准备助跑。 宫治和角名默契地捂住了后脑勺，下一秒，破空的声音响起，宫侑瞄准了后排的柳风。 平常怎么友好相处，到了比赛就会相反，柳风自然明白宫侑对他旺盛的进攻欲，他接球不算好，排球从手臂上飞了出去。 彼此的了解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得分了！” 宫侑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冲柳风比了个一，示意下一球还是会这样。 “京治，待会儿给我来一个高球。” 不好好回敬过去真的不太礼貌，柳风压低了声音跟赤苇说，而后辈也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哔——” 在裁判的示意下，宫侑继续发球。 柳风正正接住了这一下，然后迅速后退两步。 “柳风后排起跳，二传给出了一个高球！” 稻荷崎的前排准确快速守到右路，角名指挥另外两人，准备起跳，但柳风比他们先到达最高点，球瞬间被轰了出去。 比分20：20。 有力的一记回击！ 稻荷崎的管乐团愣了几秒，接着在指挥手的指挥下吹响了乐声。 “好帅气！”宫侑和银岛结同时出声，柳风自从高二打副攻以后，其实很少会有这样干脆而又暴力的重扣了，因为他大多时候会选择把体力留在拦网和“三人快攻”上，刚才的那一下隐隐有了最初“食人花”的感觉。 “柳——扣得好——扣得妙！！！” 枭谷的拉拉队在不占优势的声音中杀出来一片天地，本来大多都是学校组织来的学生，后来多了很多自愿报名的，把位置都占满了。 柳风身体其实不是很舒服，但在热烈的应援中好像得到了部分缓解，在某一刻，他仿佛站在了世界中心。 ＊ 第一局枭谷拿下，直播分别给了两个学校十几秒的镜头，IH还有许多其他项目，但这一场看起来就像是观众都聚集到了这里。 小野开心地为柳风他们庆祝，“太好了，第一局赢了！柳学长和木兔学长就算进入高中还是这么亮眼啊。” 川西发出意味不明的嗤声，也不知道是掺了什么偏见，“搞不懂这只臭猫头鹰有什么好的，柳学长当初干嘛要去枭谷。” “也不能这么说吧……” 表兄弟二人的妈妈从小感情好，只相差一岁，大学读的同一个，后面各自成立家庭也依然没有断掉联系，小野妈妈提出要搬家到京都时，川西妈妈干脆申请工作调动，于是两家又碰上了。 小野以前还好，他跟川西的关系一般，因为身体的原因不经常出门，妈妈和姨妈再怎么促进两人的相处也没用，后来进入丑三中学排球部后，小野才算是跟川西真正熟起来。 他没敢跟大人们说，川西总是隐隐约约让他感到害怕，还是下意识的那种，所以平常也不怎么敢反驳表哥。 见川西丝毫没有因为枭谷得分而感到高兴的样子，小野梗着脖子，“木兔学长毕竟是前辈……还是给他们加油比较好……” “哦。” 好可怕的表情，又来了，好像自从升上高中表哥就变了不少。 “小野，明天我们有练习赛，记得好好练你的拦网。” “啊？好的好的。” 川西没看完比赛就要走，小野问他不是还打赌吗，男生站在门前，手拧了门把半转，“结果你告诉我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他最近偶尔会头痛，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度练习了，排球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川西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就像国中时那样，练习到点了就够了，没必要留下来加练。 至于枭谷和稻荷崎的比赛，其实谁赢并不重要。 “第二局比赛开始了，啊，我其实很期待稻荷崎宫侑的表现的，宫兄弟天生带来的默契以及超绝二传的技术，我认为他们今年离冠军可能会更近一步。” “这还是枭谷跟稻荷崎的第一次正面对决，不过我也很看好柳风和木兔，两人从国中开始搭档——” 后面的川西听不清了，他关了门步子迈得很大，心里只希望明年春高能去到东京。 第142章 一四二 给你，我这酸涩而又隐晦的喜欢…… “小柳？” “……嗯？” 休息间隙柳风的头一直埋在毛巾里, 他应话的声音没多少力气，闇路教练讲话时也只是安静地坐在那。 想到他早上跟狢坂比赛时的异常，闇路教练不无担心地询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纯白柔软的毛巾底下钻出一张漂亮脸蛋，柳风把刘海全部撩开, 被汗湿的发尾一缕一缕的, 眼中想得到胜利的认真过分吸引人。 “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他不着痕迹地悄悄握拳, 指尖被挤得泛白, “大家现在的状态都很好，干脆一鼓作气赢下来吧, 今年一定要在决赛跟井闼山碰面。” “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热血的话真的合适吗？”木叶抢过柳风手里的东西对着他一通乱揉，“最起码也该像木兔那个家伙, 高举双手表示表示吧？” “……那样好傻。” “哈？！小柳你是在说我吗？！” 为了从木叶的魔爪逃脱，柳风迅速躲到了赤苇后面, 他的头发有一小撮已经翘起, 像扎了小麻花似的, 扶着后辈的肩膀不忘挑衅, “你等着打完今天的比赛，到时候别跑。” 一开始还略显严肃的气氛瞬间消失, 柳风仍然是那个柳风，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能偶尔的安静只是因为比赛累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 爱子曾经思考过柳风的由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他绝对不属于这个世界。 重来的无数次中，就算是祂在主动破坏规则时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叫“柳风”的人，柳风更像是突然岔进来的异端，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 世界的因果往他一边倒。 想起自己曾经苦苦挣扎在得到自由的循环里，仅仅因为说错一个字就被痛得死去活来，而柳风在接连改变数不清的事件后居然还能好好活着，这让爱子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她一边希望加速柳风的死亡，好让祂尽快出来，一边又害怕柳风死去后自己也失去了自由，矛盾的心理成了一股两头拉扯的绳，互相拽着，太久太久，以至于爱子都不知道更期望哪一个发生了。 但如果说柳风的存在也是祂所期待而默许的话，爱子想不通祂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说，祂居然会主动去违反规则才更是令人费解。 明明，这些都是祂制定的不是吗。 反反复复又度过了几十年，对于变老她早就习惯，比起人类的生老病死，爱子更害怕再睁眼时进入下一轮的循环，而最可怕的，还是她可能会忘记，彻底沦为没有意识的人。 至于幸子曾经说过的那些胡话，爱子没有当真，更何况是她那个外孙所谓的“看见神的双眼”，想想都让人发笑。 确实有神的存在，可惜神只有一个，也只会有一个，人们经过历史幻想出来的不同神明，说到底都只是祂的影子之一。 所以爱子不再对神明有崇敬，以前都装了那么多年，离心心念念的事越近她却越不想装了，干脆拒绝了一切祭典活动，甚至有时候真恨不得踢翻神棚，把明灯踩在脚下。 如果她是神，如果她是，起码会先停止这可笑的循环。 “爱子，小风他们又赢了！”柳爷爷难掩兴奋，自家孩子的队伍赢了比赛之后他比枭谷的人还高兴，年轻时候没钱上学，更没有机会接触这些运动，结婚后也忙着照顾家人，可能某段童年他对排球起过短暂的兴趣，但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如果没有爱子的出现，他大概会在三十几岁时领养一个孩子，然后等孩子长大了就安心养老，偶尔看看排球比赛这些。 “唉？那还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小风他们能办到的。” 与此同时乌野高中，也在关注IH的乌野众人，一齐为枭谷的胜利而感到兴奋，影山激动地握拳，“打得好！” “木兔学长！我待会儿要给木兔学长发邮件，他好厉害！” 日向和影山两人叽叽喳喳，菅原像看小孩子般，“好了好了，冷静，明天不是还有决赛吗？” “哦哦哦哦！对！” 山口也为柳风他们高兴，他见月岛刚刚悄悄放下去的手，故意问：“阿月，你有没有看见小风哥哥和木兔学长的最后一球？超级帅！” “嗯。” “那我们要不要一起发消息祝贺他？” 月岛终于察觉到不对味了，冷淡的表情一如既往，“我觉得不需要。” 西谷猛地凑过来，“发啊！怎么不发？他们可是打进了决赛！山口的小风哥哥不也是你的小风哥哥嘛！” 月岛明显被某个词梗住，他把下滑的眼镜往上推推，然后起身，脱离西谷的魔爪，“比赛也看完了，下午不是还有跟町内会的练习赛吗？” 西谷瞬间被转移注意力，“对哦！我们过几天也要开始春高的选拔了！总之，大家加油吧！！！” “安静！”泽村没忘记他们还待在武田老师的办公室里，虽然现在是暑假学校没什么人，但大喊大叫还是非常不礼貌。 原本打算跟着吼一两句的田中默默收回了动作，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始了下午的训练。 对于春高，他们势在必得。 ＊ IH结束第一周就是井闼山带头组织的集训，柳风忘了决赛时枭谷是怎么输给井闼山的，因为比完赛他几乎昏睡了一整天。 身体的不适反应越来越重，但幸好不是持续性的，这给他一种只要熬过某些特殊时候就能恢复正常的感觉。 星海在回长野前跟柳风交换了联系方式，柳风当时拿着手机里星海的头像跟他比了大半天，终于在人脸色越来越差到达极限之前说：“还挺可爱。” “什么？！” 大概这个账号也用了很久，头像还是星海国小的时候，戴着一顶小黄鸭的帽子站在阳光下，满脸的自信。 倒也不是变化很大，只是现在也很可爱。 柳风没敢摸他头，慢悠悠说了句“我们春高见”就走了，小海鸥站在后面肯定地说他们绝对会再见的。 回到现在，站在网对面的宫侑准备发球，井闼山的重新分队让柳风跟赤苇分开了，而跟他一组的是饭纲和佐久早。 饭纲他不陌生，毕竟从一年级起就经常搭档了，倒是佐久早，也不知道是没有缘分还是别的什么，这居然是两人第一次在一个组里。 “他要朝你来了。” “很明显。” 宫侑发球完全是瞄准的柳风，柳风接起后不好意思地喊，“抱歉！救一下球！” 饭纲快速跑位，在宫侑之前，拥有“高中第一二传手”称号的人是他，跟对面那人交手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很了解宫侑。 “佐久早！” 佐久早等在左路已久，灵活手腕带来的优势将球路变得难以预料，他不是一个力量型攻手，可他的扣球还是很难被拦下。 “NICE！圣臣！” 柳风抬着手等他击掌，饭纲原本想提醒柳风佐久早平时也不喜欢跟队里的人击掌庆祝的，但他没说，因为潜意识里饭纲觉得佐久早肯定会迎合上去。 果然，高个男生没怎么迟疑地走过来，只是手心没带多少力气，轻轻合上去又很快分开，就当作是击掌了。 饭纲：我就知道…… 宫侑盯着佐久早的手腕，“没长骨头吗难道？扣球的动作看着好恶心。” 佐久早面无表情地瞪回去，木兔哇着，“阿侑，刚刚佐久早是不是在瞪你？” “现在该关注的点是这个吗？是我们输了啊！” 输了的一队除了做一圈鱼跃，还得请对手喝饮料，原本是没有这项内容的，宫侑看今天快结束了，估计是最后一局比赛才自己提的。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风用手扇了两下，企图靠这点风凉快一些，他看了眼隔壁，比赛还没结束，北信介是跟赤苇一组，宫治反而是对面的。 宫侑做着鱼跃来到柳风这，还有多余的力气跟他搭话，“柳学长，待会儿你想喝什么，我给你买。” “随便吧，感觉都可以，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OK！” 活力满满地爬起，一抬头，发现佐久早就站在柳风后面，宫侑秉着礼貌也问他，“佐久早，你呢？” “……我不喝。” “为什么？这可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赢，等会儿一起去呗，反正超市又不远，难得你们井闼山暑假还照常运行着。”柳风往后靠，仰着头，这个角度感觉很乖，但他接着就说，“不去的话我捆你去。” 简直是非常标准的恶言了，柳风说完还装模作样伸手要拉他，本身是带着逗弄的意思，也不可能真会捆着佐久早过去。 路过的木兔凑热闹，“我可以帮你，小柳！” “你以为我是幼儿园的小孩吗？”佐久早嫌弃地后退，“不去。” 反正已经赢了，附加的惩罚没必要。他想，自己待会儿得先回宿舍冲个澡再说。 ＊ “咔哒——” 自动贩卖机掉落出好几罐带着冰凉水汽的汽水。 柳风他们去的时候没想到超市已经提前关门了，虽说暑假期间照常服务学生，但营业时间短了几个小时，练习赛进行得太久，没赶上。 木兔拿了一罐贴到柳风脸上，“叮当！冰凉夏天！” 猝不及防被冰到的柳风一激灵，“幼不幼稚啊你！” 佐久早站得比较远，他就是怕木兔这种人，最后挑挑拣拣拿了一罐水珠挂得最少的。 宫侑舒服地感受着盛夏的凉汽水，刚想打开，一只手伸过来截胡。 “臭阿治！你不会自己买吗？！” “谁让你昨天偷吃我的饭团的，这是我该得的。” 两人因为一罐汽水扯在一起，饭纲目瞪口呆，“那个，要不要劝一劝？治，我请你喝吧。” 宫侑趁机抢了回去，“饭纲前辈，你不要理他！是他先抢的我的东西！” 见宫治还不停手，他打算先下嘴为强，只是忘了两人刚才争夺的过程中汽水被晃了很久，于是单手打开后汽水滋出去一大截。 “噗——”宫治见目的达到了便露出得逞的笑来。 然而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无辜被波及到的佐久早，他的球服上沾了一片桃子味。 柳风：完了。 木兔：完了。 饭纲：完了。 宫侑：都怪你啊蠢货阿治！！！ 宫治：怪我？ 佐久早：“……怪我居然会答应过来。” 直到人走远了，大家都没说什么，宫侑一脸“闯了祸，但祸不怎么在我”的表情，“他居然读懂了我们刚才的心理话！” 第143章 一四三 给你，我这酸涩而又隐晦的喜欢…… 井闼山的暑假不像其他学校, 因为有很多海外的友谊校会趁暑假这个时间过来联系交流，除了学生没有平常多，学生公寓楼和食堂那些都是照常开放的。 枭谷和稻荷崎来这边集训的几天被集体安排在北侧的公寓，大家基本上都在一个楼层, 偶尔会在楼梯间听见不同语言的声音匆匆经过, 大多数时候还是安静的。 柳风回去没看见佐久早，他们的宿舍没人, 门是锁着的, 照那人的性格，应该是忙着回来洗澡才对, 可确实没有任何动静。 青木单肩背着包，远远站在走廊里就注意到了柳风, 他脚步加快，“柳？你来找谁？” “找圣臣, 阿侑刚才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 我感觉他不是很开心, 就来看看。” “他肯定不在这里的, 我回来的时候还看见佐久早跟教练一块儿，估计是在聊过几天来这边的巴西球队吧, 等集训结束，我们的对手就要从你们变成他们了。” 柳风对井闼山丰富的暑假习以为常，也知道在他们之前, 井闼山和海外的学校保持了很多年的合作关系。 “那好吧，我先走了，谢谢你。” 青木“唉”着拉住柳风，“那个，柳, ”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明明比眼前的人高出一大截，但就是有种下位者的可怜样，连挽留的力气都不敢太大，“……那个，你吃晚饭了吗？” “嗯？” 就连反问的鼻音都可爱死了。 “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可以跟我一起吗？” 青木鼓起勇气跟柳风对视，不过一秒，又匆匆移开，“今天食堂有单独开了中餐的窗口，除了给从中国来的学校准备的，其他人也可以去试一下……看见牌子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 他不好意思地歪过头，“反正去试一下也没什么吧？” “可以啊，你等我洗个澡换件衣服。” 柳风还以为是什么别的事情，原来就是想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青木，那我们待会儿见，我给你发消息。” “好！” 青木忍不住小小欢呼了下，连开门的动作都是兴奋的，他一进去就蹦跶着扑进松软的被子里，忘了那点小洁癖。 包里的手机连连震动了十几次，可惜被脑子全是柳风的男生完全忽略了过去。 而体育馆里，终于结束了今天所有训练的木叶瘫到了地上，赤苇去拉他，半天没挪动一点。 “要死了，我不想动。” 北信介有条不紊地整理背包，然后把排球收到球框里，他提醒木叶，“木叶君，还是先好好放松肌肉再休息吧。” 他同时叫住准备溜掉的角名和银岛结，“你们也是，别因为要去找侑和治就把这个步骤忘了。” “是。” 角名不敢说他是准备去看宫兄弟的热闹的，因为宫治跑得很快，绝对是去找宫侑算账，总感觉错过这么一次有些遗憾。 坐起来压腿的木叶嘀嘀咕咕，“早知道让小柳等我了，我还想跟他一起去吃饭呢。” “木叶学长，柳学长他们买完饮料就会回来的，并没有抛弃你。” 被赤苇戳穿心思，男生立即反驳，“我才没有这样想啊！” “我们回来了！！！”木兔的大嗓门走到哪都能听见，而跟在后面的宫侑还在和宫治争论刚刚把汽水滋到佐久早身上到底是谁的错。 去的时候满满当当，回来就人少得很明显，顺手从木兔那拿了一罐苹果味的汽水，小见问柳风去哪了。 提到柳风就要提到佐久早，而提到佐久早就要提到宫侑和宫治闯的祸，鉴于北信介的存在，宫兄弟十分有默契地打断了木兔。 “柳学长？柳学长有事先回宿舍了，哈哈。” 宫治真想掐住宫侑的脖子使劲晃晃那颗脑袋，让他好好想想，这不还在引导别人问是什么事吗。 果然，木叶追问：“怎么了吗？” 木兔：“哦就是阿侑他——唔？！” “什么也没有！柳学长没跟我们说，可能是累了，先回去休息？” 拜托了木兔学长，别再说了！ 但对两兄弟了如指掌的北信介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中间有鬼，他只是安静站着，“所以是怎么了？” “是阿侑！” “是阿治！” 两人听到对方指责的声音都不可置信，“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稻荷崎的日常菜——宫兄弟吵架，又开始了。 北信介大概了解了经过，让他们记得好好去道歉，毕竟佐久早本身有洁癖，把汽水弄到人家身上还没有当场道歉真的非常失礼了。 ＊ 下午五点快六点的时间，柳风和青木算是去食堂晚的那一批学生，人少，座位也多，有些穿着统一制服的会聚集在一块儿，用异国语言聊着什么。 “柳，最近你看那个漫画了吗？作者好像官宣今年就会完结了。” 柳风尝了一口怪模怪样的麻婆豆腐，“嗯？有看的，作者确实打算年底完结，妈妈上个月就跟我说了。” 原本就是随便找个话题来聊，青木听完，后知后觉，“妈妈？” “那部漫画是我妈妈的作品……我好像从来没跟你们说过？” “唉？！” 两人聊的漫画叫《F TWO》，从七年前开始连载，以一个叫F的女孩子为主角，主要讲述了她和伙伴们一起破解荒诞世界各种迷题的故事，早期是以独特的中式画风出名，后来因为烧脑的剧情而彻底爆火。 青木是《F TWO》的忠实粉丝，更是F的粉丝，他激动地问：“能、能帮我跟妈妈要个签名吗？！我超级喜欢她！” “可以的，如果妈妈知道你这么喜欢她，她会很高兴的。” 得了意外之喜的青木一脸恍惚，傻傻地握着勺子吃饭，也就没注意到几个金发碧眼的高个男生在慢慢靠近他们。 “HEY！兄弟！” 手腕一抖，勺子差点杵到鼻子，青木本身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只不过在柳风面前稍微收敛了点，他阴着脸抬头，用英文骂了句脏话。 “HEY！巴泽尔！你来日本几年，不记得我们了！” 从后面拍青木的男生是个寸头，五官深邃，皮肤黝黑，他用着微妙的眼神在柳风身上扫了一圈，“在跟漂亮芭比娃娃约会呢？” “亚瑟，滚远点！” 青木在美国长大，是高中才转来的日本，他在那边当然有不错的朋友，不过也很少见面，能在这碰见属实意外了。 “我们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好啊，没想到你有了女孩就忘了朋友！” 另一位友人晃晃手机，示意青木看消息，几十分钟前他们给他发了不少，但没有一条是回的。 “……没注意到，抱歉。”自知理亏，青木收回臭脸，但话又说回来，“你们别乱说，这是我朋友，而且是男生。” 亚瑟：“你别骗人。” “……我听得懂。”柳风适时开口，没有把刚才亚瑟他们冒犯的话单拎出来，“你们好。” 刚才还大大咧咧恨不得让青木脸黑的男生们，瞬间老老实实坐下来，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青木稀奇地左右看看，又暗声骂了句什么。 “我吃完了，先走了，你和朋友们好好相处吧。”这句是英文，柳风朝局促的几人点头，走得很快。 “你们脑子有问题吧？” 青木没忍住，不同国家文化不同，亚瑟他们习惯了毫不遮掩的过嘴瘾，但不一定能让柳风接受。 “……不好意思啊。” 过了一会儿，亚瑟问：“能给我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吗？” “滚滚滚，你想得还挺美。” 虽然重逢就出了点问题，但几人好歹从小玩到大，青木对于许久未见的朋友更多的还是开心，于是话题慢慢转到了他们怎么会过来这件事。 而在青木眼里可能被冒犯到了的柳风仅仅是想把时间留给他们相处，并没有生气。 “嗒。” “嗒。” “嗒。” 每走一步，就有一声契合的、模糊的响动，隔着水似的，混杂在周遭别的声音里，传进柳风耳朵。 照着来时的路往公寓楼走，但到了楼下柳风换了个方向，自己一个人坐在了背面小道的长椅上。 这里背阳，落日甚至没有机会再照到这里，光与暗的分割交锋在不远处的草地。 佐久早终于从教练那回来，他洗完澡把被弄脏的球服洗得非常干净，直到没有一点点的桃子味后才放心把衣服晾出去。 柳？他在那干嘛？ 站在高处只能看见柳风逐渐融于昏黄的头顶，离了有几十步的距离，盛大的余光正慢慢消退，好像世界要把他抛弃一样。 佐久早看了有十几分钟，最后转头离去。 下楼碰到刚回来的宫侑他们，两兄弟别别扭扭跟他道歉，还说可以帮佐久早洗衣服，结果换来佐久早更难看的表情。 “哇，我已经跟他道歉了啊，这下总不能赖我了吧。” “帮他洗衣服你也好意思说？佐久早肯定很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吧！” 两人特点鲜明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佐久早到后面已经是在小跑了，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等终于看见柳风，佐久早缓下来，装作很自然地过去，他站在长椅后面，跟柳风看同样的风景。 “柳。” “圣臣？！我刚才还到处找你来着。” 柳风抬头，“你干嘛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路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公寓楼的正门在另一边吧？这么远，你路过？” “不行吗？” “行行行，路过。” 佐久早戴着口罩，因为刘海，柳风不太能看到他的具体情绪，仰视的角度除了长袖衬衣露出的一点苍白脖颈，什么也看不到。 而男生突然问他，“柳，为什么我感觉你越来越安静了。” 第144章 一四四 给你，我这酸涩而又隐晦的喜欢…… 如果问佐久早, 喜不喜欢柳风。 佐久早会说，不喜欢。 如果问讨不讨厌。 佐久早会说，不讨厌。 他坦诚自己的内心，这个介于刚刚好、卡在中间值又完全不会偏向任何一边的感情, 才能让佐久早有安全感。 一种不会失控的安全感。 他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 比起不怎么好听的“消极”一词，佐久早喜欢用“谨慎”来代替, 谨慎好像能让所有未知的事物变得那么可知一些。 最初的他对于柳风有种本能的讨厌, 像忧郁的心情讨厌突如其来的暴雨，像刚铺好的沥青路讨厌疾驰而过的卡车, 像初春黑滞的泥巴讨厌破土而出的草芽。 讨厌到恨不得离柳风越远越好。 国中时古森问他，“你明明就不讨厌柳前辈啊, 为什么总是臭着表情？” 不知道古森从哪得来的荒谬的结论，反正佐久早不想听, 他认为自己对柳风的讨厌非常明显, 甚至明显到不像平时的他了。 可也是这个想法, 让佐久早恍然, 过度将情感压在天平的任何一方都会导致事情的不可掌控，还不如就站在中间, 把柳风放在不近不远的位置，置身事外。 “柳。” 佐久早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他没有弯腰, 只是微低着脑袋看柳风仰起的脸，因为很多时候不太喜欢直视眼前的人，在这一刻偶然得来的私心里，他才猛地发现，柳风侧脸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没有, 我哪里变了？不是跟以前一样吗？” 打打闹闹的日常，疲惫而又充实的训练生活，柳风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喜欢时不时就逗逗可怜的朋友们，或者幼稚地说些中二的话，灵动漂亮的表情让人觉得这个夏天都是甜的。 佐久早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可柳风给他的感觉就是在一天天安静了，不是外表的变化，而是仿佛灵魂在悄悄死去。 “你的眼眶为什么变红了？” 一根粗糙的手指不打招呼直接按到了柳风的眼尾，连带着颤抖的睫毛也被压下去部分，佐久早注意到他不适应的闭眼，便没多作停留，手收了回去。 “这几天眼睛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被我揉得多了，它会自己好的。” 边说还边上手去揉，这下眼皮也染成了红色，佐久早连忙捉住柳风的手，语气生硬，“那就别动了，眼睛不想要了吗？手上有很多细菌的。” “好吧……干嘛对我这么凶。” “你是三岁小孩吗？还需要我给你科普这些简单的事情？” 柳风耍无赖，“我的眼睛不舒服你还这样说我，我不管，你要请我喝纯牛奶！” “……喝了三年也没见你长高过。” 佐久早的话直击心灵，柳风抿着唇，过了会儿反扣住男生的手，装模作样要递到嘴边，“信不信我咬你？” “我觉得你的智商也没有长，到底是怎么拿的年级第一？” 真的，完全说不过他。 柳风可怜巴巴地蹭蹭脸边的手心，佐久早被他这个突然的动作搞得不上不下的，浑身僵硬，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干脆放任了不靠谱前辈的幼稚举动。 过了几秒，柳风说出的话差点让人气死，“圣臣，你的手好糙，刮得我脸疼。”然后甩得飞快，好像很嫌弃他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谁让你说我长不高的！” “……我先回去了。” “哇！再和我说说话吧！圣臣？圣臣？圣臣圣臣圣臣圣臣——” 幸好这里人少，要不然就能看见柳风死皮赖脸扒拉佐久早衣服的样子，洁癖阴郁男刚洗完澡换了身白衬衣和黑长裤，衣摆全扎进了腰间，线条顺着宽肩窄腰收拢回下方，而此时背面被一只手扯着，想走也走不了。 “松手。” “不要，你留下来我就松开。” 佐久早叹口气，又走了回来，他从兜里掏出纸巾把椅子擦了一遍，顺便让柳风起身也擦了他的位置才愿意坐下。 “谢谢圣臣……圣臣刚刚是看到了我才过来的吧？” 这个问题佐久早没有回答，他问柳风，“怎么会一个人到这来？” “来看落日。” “如果你智商正常的话，落日在反方向。” “就是因为落日在另一边，我才想到这来。” 因为看见下沉的太阳就好像看见了自己，他也在下坠。 柳风收起自己那些有的没的，他见佐久早明显收拾过一遍，“阿侑他们把汽水弄到你身上，你现在还在生气吗？” 提到那冒失的两人佐久早就想起刚才楼梯的场景，“没有，他们已经道过歉了。” “肯定是被北知道了，要不然我估计他们现在还在争论到底是谁的错。” 太阳彻底没下去，天还有几丝亮光，佐久早静静陪着柳风，也不主动挑起话题，不过柳风说话他就会接。 “圣臣，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可以慢点忘记我吗？” 佐久早沉默了会儿，“柳，你是要赴死了吗？” 他说完自己先不高兴起来，“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不要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 “好吧，其实是我最近跟妈妈一起看了很多狗血的电视剧，里面总是女主得病了然后跟男主生离死别。” “……？” 佐久早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柳风了，同时心底也有点不舒服，“少看点那些东西。” 他直视前方宽阔的草坪，肩膀蓦地一沉，同时比以往都更浓烈的香味环绕上来，占据了佐久早的全部。 柳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发顶抵在佐久早的耳朵，痒痒的，平缓的呼吸很安静，如果不是离得近了甚至听不见。 路灯亮了起来，悸动的心完全跟随另一个人在跳动，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太难受了，佐久早想，他还是讨厌柳风的。 讨厌在荒芜的地方撒下一颗种子，讨厌种子发芽，更讨厌它还在生长。 “柳？” 没有回应。 佐久早轻轻牵起柳风的一只手，缓缓展开，思索片刻，摘下了黑色口罩，低头慢慢贴上去，柔软的触感比长了厚茧的指尖感受得更深切，他情不自禁深陷进去，高挺的鼻梁抵进柳风的手心。 他最害怕与柳风对视，那双长情的眼带着魔法，仿佛黑色对黑色具有天生的吸引力，让人神魂颠倒。 手机震动了下，佐久早发现饭纲和古森都给他发了消息问去哪了，屏幕被摁灭，佐久早又喊了一声柳风。 六月的枭谷校园文化节已经有了经验，这次佐久早轻车熟路抱起了柳风，上回还穿了厚重华丽的宫廷裙，这回人轻了不少，稍微用点力就能成功。 柳风模模糊糊靠在人肩膀上，终于清醒了点，他睁眼只看到佐久早凸起的喉结，“圣臣？” “嗯，刚刚怎么叫你都不醒。” “真的吗？” 前面就是公寓楼的大门了，柳风是困，但还没困到敢真让佐久早一路抱着他回宿舍，刚想下来，就听到青木的声音。 “佐久早？柳？” 陪朋友逛了一圈的青木打算带着他们回去休息，但没想到在楼下碰到了两人，还有这个姿势，啊？ 男生僵硬地问：“你干嘛抱着柳？” 朋友们听不懂日语，只能从表情猜出来一点，青木现在很不高兴。 柳风早在青木出现的那一刻就缩回佐久早怀里了，他尴尬地伸手揽住男生的脖子，努力把脸藏进去，想装作没醒的样子。 完了！好丢脸！还被同辈看到自己被后辈公主抱，他感觉自己可以原地找条缝钻进去了！ 佐久早好像笑了，喉咙里压着声音，他故意掂了掂怀里的人，让柳风藏得更好，“柳前辈睡着了，我抱他回去。” “为什么不直接叫醒他？这样没必要吧？” “叫不醒，睡得太沉了。” 亚瑟摸着头尴尬地杵在一边，他捅捅另一个男生，“哇，这是什么场面？” “不知道，难道这个男生是芭比娃娃的男朋友？” 青木听得火起，咬牙切齿，转头，“我听得见！” 柳风悄悄捶了捶佐久早，示意他快点走，不要再多说话了。 “你不是有洁癖吗？我来抱他上去吧。”青木靠近，“而且我的力气比你大。” 完了完了完了！如果给柳风一个机会，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吃完晚饭就回宿舍休息，而不是发神经乱逛。 佐久早感受到柳风的紧张，横在腰间的手隔着单薄的衣服顺着脊骨往上滑，慢慢摸到他的后颈，然后安抚似地顺毛，骨节分明的大手完全盖住了露出的白皙皮肤。 他压了压柳风的头，“不用了青木学长，我来就行。” 说完直接绕过了在场的几人，并不在乎他们的奇怪目光。 柳风长舒一口气，忘了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从佐久早怀里下来，他自然地搂着男生，“之前在食堂的时候就被青木的朋友误会了，刚刚绝对又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知道的东西。” “那就别管。” 佐久早到了拐角，干脆利落放人落地，“你刚刚在担心什么？” “很丢脸啊！” 其实更多的还是害羞，但柳风绝对不可能说的，“还有，你刚刚居然叫我前辈？听着挺稀奇的，现在可以再叫一声听听吗？” 佐久早无语，转身就上了楼梯，无论柳风在后面怎么喊他都不搭理。 “圣臣，再叫一次前辈吧，我明天请你吃酸梅！” “……” “圣臣～别走那么快啊，我开玩笑的！” “……“ “圣臣？圣臣？圣臣——” 好烦，柳怎么会这么烦，跟个甩不掉的黏人精一样，他是没了我就会无聊死吗。 第145章 一四五 最后的春天（1） 见佐久早实在不搭理自己, 柳风干脆跑到人前面几步，然后转过来面对他，边说话边倒着走。 “圣臣，理理我吧？” 柳风歪着头, “哇, 你变脸也太快了吧，你对青木都比对我好。” 佐久早被缠着速度都不得不放慢了许多, 他手揣在兜里, 视线落到柳风明显是在调侃的表情上，“你好幼稚。” 这个评价柳风简直不知道从佐久早这听过多少次了, 杀伤力大概就跟月岛骂人时的“笨蛋”差不多，不痛不痒的, 他有时甚至还想嘲笑两句词汇量太少了。 不过那是肯定不能说的。 “蠢猪阿侑！！！你在我床上放了什么？！”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有门迅速拉开又关上的声音, 宫侑在外面抵着门, “我不是给你道歉了吗？！干嘛这么生气？！” 宫治听起来气炸了, 说话完全没有平常的一丝冷静, “给我开门！” 柳风顿住，不小心被继续往前的佐久早撞了一下, 他没管佐久早难看的表情以及毒舌的嘲讽，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原本安静的走廊因为宫兄弟迅速沸腾起来, 有不少人打开了门看热闹，木叶探出头，看起来应该刚洗完澡，头发都没吹干，他注意到走廊另一头的柳风, 冲他招手。 “如果教练看到了，绝对会骂人的吧。” 柳风想走过去劝架，路过木叶顺手打了个招呼，木叶一把拉住他，“小柳，我和你一起。” 佐久早对宫兄弟的纷争不感兴趣，况且已经有很多人过去了，他淡淡地往柳风跟木叶自然交叠的手扫一眼，随后漠不关心地回了自己的宿舍。 转头想叫佐久早的，结果发现人不见了，柳风有些可惜，他感觉逗小孩的乐趣才刚刚开始。 北不在，阿兰也没有要劝架的意思，他甚至跟角名站一块儿光看着。 “柳，别理他们俩，在稻荷崎几乎每天都会来这么一出，我们已经习惯了，就算现在吵得厉害，明天就会和好的。” 角名默默收了手机，同意阿兰的观点，“是这样。” “不……这看起来很严重啊……” 柳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了，木叶靠在他的肩膀上，带着点潮湿的呼吸打到柳风下巴，“我跟我哥都没有吵得这么厉害过，真的不需要劝架吗？” 现在已经发展到宫治拉开门冲了出来跟宫侑扭打在一块儿了，虽然平时不明显，但宫治其实力气是要比他的兄弟大一些的。 “蠢猪阿侑！你刚刚是故意的吧？！我的床都被你弄脏了！” “我不是都道过歉了吗？还要我说多少次！而且，要不是你没接住布丁，床也不会被弄脏！” 柳风不动声色抵开木叶，远离了这过近的距离，“阿侑，阿治，先冷静下来好吗？” 宫治拽住宫侑衣领的手停在半路，稍微有些委屈，关西腔估计是他本人都察觉不到的黏糊，“明明是他的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柳风头疼地抵住太阳穴，“我是说不要打架，好好说话。” 宫侑这时候突然反击，把压在他身上的家伙掀翻了，“柳学长！是他的问题啊！” 柳风：我刚才都听见你说道歉了…… 没办法，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招。 拿出手机，找到通讯录，然后拨打北信介的号码。 “喂，北，你现在在哪？” 好了，纷争解决了。 围观的人眼睁睁看着刚才还闹得很凶的两兄弟立马收敛，并且乖巧地关了宿舍门，至于还会不会吵，至少现在是不会了。 柳风并没有真的拨通电话，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两人，结果很明显，效果显著。 阿兰：“这也行？！” 晃晃从始至终都是黑屏的手机，柳风挑眉，“有用就行。” 角名感觉柳风有时很像狐狸，就是那种被他骗了还会傻乎乎凑上去讨好的漂亮狐狸，他脑子不受控制浮现出宫兄弟环绕在柳风身边，然后叽叽喳喳争个不停的场景。 有人的声音从楼梯那传来，说着非常流利的英语，柳风表情一慌，连跟在场几人说晚安的时间都没有，“嗖”地冲回了自己的宿舍。 木叶呐呐道：“……见鬼了吗？跑这么快？” 角名抬头，发现是井闼山的青木，视力不错的他隔着长长的走廊还能看清那人身边的其他几个外国人，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隐隐约约听见熟悉的某个代表告别的英文单词后，青木朝着他们过来，还友好地打了招呼。 尽管有过几次的集训，井闼山明显跟枭谷的关系更好也更亲近，作为全国前三的副攻手，青木很少会跟稻荷崎的人有接触。 拦网的技术顶尖，不过对于角名来说用“恶心”来形容也不为过，他对这人除了打排球方面的评价，大概还有另外一个标签，就是高傲。 “青木前辈。” “青木君。” “木叶，能问问柳他回宿舍了吗？” 木叶忽然串联起来了什么，抓了把微湿的发尾，试探性地问：“你找小柳有事吗？” 青木因为想起什么表情不是很好，他个子高，大多数人跟他说话都得仰头，因为角度的关系，总带着点说不上来的冷漠，“倒也没有。” “大家晚安吧，做个好梦。” 阿兰不是很在意，无所谓地也说了晚安，他准备等北信介回来要好好跟他描述一遍宫兄弟打架的事，同时在心里记下了柳风刚才用的方法，说不定以后他用得上。 走廊再度恢复平静。 木叶回去后宿舍只有他和柳风，木兔和赤苇还没回来，估计在体育馆练球，以前这个活动都是他们四个一起的，但自从升上三年级后，柳风很少会这样了。 他好像总是很困，又或者是在忙别的什么事情，总之没有多余的精力分摊到陪木兔练球上面，木叶仔细回想刚刚过去的第一个学期，大部分课间都只能看到柳风趴下去的后脑勺。 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可柳风又无数次证明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小柳，刚才青木问我你有没有回宿舍。” “啊？” 柳风在整理自己的东西，背来的包里塞了好几套换洗的衣服，大多都是黑白色系，挂在床头，他问木叶：“青木还问了什么没有？” “没。” 两人的床是相对的，木叶坐着，视线难免落到柳风弯下去的腰，细窄的宽度被滑下去的衣物拢着，他心里疑惑，小柳有这么瘦吗，感觉自己一只手就能握住。 不过想着想着他脸一红，尴尬地拿了自己带来的课本盯着看，好像上面能盯出花来。 “木叶，高中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呢？” “嗯……其实我还不是很清楚，总觉得对大学也不是很期待，或者有什么特别大的理想。” 柳风靠在墙边，“这样啊，没事的，有时候这些东西都是要慢慢摸索才能确定，我觉得无论木叶走了哪一条路，将来都会成为不错的大人的。” “小柳，你问这些问题时好像班主任哦，他总是会提醒我们要好好珍惜高中最后的时光，然后重复一百遍人生道路的重要性。” 他们班主任是个前几年刚刚离婚的中年男人，才四十几岁头发就半白了，可能是他那叛逆孩子的原因，班主任非常担心班里学生的未来。 估计到了下学期就会有未来指导老师找他们单独聊天了，这样一想好像离毕业是很快了。 木叶把书放下，略显紧张地问，“小柳，那你呢？” “虽然之前就听说你要考大学，但我还是想再问问，未来小柳会在哪座城市呢？” 如果离得近就好说了，至少长大以后还能有经常见面的机会，但要是—— “……不知道……” “啊？小柳的学习很厉害，感觉考最好的大学也很容易吧。” “不是……我是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但我希望在那之前能稍微窥探一点大家的未来，如果几年以后大家都成长为不错的大人的话，那真的就太好了……” “小柳，你说的话好奇怪。” 木叶拧起眉头，“未来是怎么样的自己去看就好了，除非你不打算跟我们见面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难道你要回中国？或者去哪个很远的国家？就像樱成学长。但也没必要担心，我们还可以通过手机和网络联系嘛，大不了我到时候天天给你打电话，就算你嫌烦也不会停的。” 柳风好困，感觉都快看不清木叶了，他懒懒地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嗯嗯……好，我绝对不会嫌烦的……”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木叶给柳风掖好被子，把声音放低，蹲在床前，他趴到床边，安静盯着睡着的某人，轻轻碰了碰柳风的脸。 “无论你走到多远，我都会去见你的。” ＊ 噼里啪啦的木材燃烧声，是中国农村常见的冬天用以取暖的炉子，柳风看不清坐在对面的人长什么样，只能通过声音判断是一对感情很好的老夫妻。 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飘起的雪花，但没有电视里看过的那么大，只浅浅盖了地面一层，虽然是农村，但等柳风绕了一圈时，发现房子的内部装修其实很漂亮，跟周围邻居格格不入。 “饭做好了，叔。” 一个手脚利落的中年女人从厨房端出来新鲜冒着热气的饭菜，有菜有肉，她先帮老爷爷把老奶奶扶到餐桌，再拿来漂亮精致的碗筷盛饭。 “小郑，今天的菜闻起来不错，你的厨艺越来越厉害了。” “害，这都是我应该的，如果不是你们雇我，我现在可能都得去外地打工了——我姨身体还好吧。” 老爷爷细致地给精神不太好的老奶奶喂了口饭，“前几天去医院，还是老样子。” 老奶奶声音温柔，安抚地拍拍丈夫，“哎哟没事，这个病我们家都遗传了多少代了，我还没到死的时候。” 两夫妻好像因为这个病折磨了很久，提起来气氛都冷下去，保姆继续安慰两人。 柳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但好歹这次梦里没有响个不停的“嗒”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好事。 第146章 一四六 最后的春天（2） 集训的第二天相安无事, 如果柳风没有被分到宫兄弟这一组的话—— 也不知道昨晚两人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反正是没有再闹出任何动静了，可第二天谁也不愿意搭理谁，明显跟阿兰说的“第二天就会和好”完全不一样。 一张长椅最多坐三个人, 柳风莫名其妙坐到了中间, 宫侑故意忽略宫治，语气得意：“柳学长, 我刚刚的传球好吧？是不是感觉比平时舒服？” 这人有时性格是恶劣了点, 看着也很不靠谱，但在排球方面是绝对的认真, 宫侑没有辜负自己“高中第一二传”的称号，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柳风的扣球习惯。 柳风仰头喝了口水, 旁边的人太没边界感了，说话的时候老喜欢往他这里凑, 关键是自己并没有察觉, 可另一边坐着宫治, 柳风总不能去挤他。 “嗯, 阿侑的传球很舒服，感觉扣下去的时候也很轻松。” 宫侑笑起来时眼睛会不自觉微微眯起, 给人感觉心里在默默琢磨什么坏事，柳风不得已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不要靠我这么近。” 狡猾狐狸立马变成了傻脸狐狸, 好像被柳风推远是一件天大的伤心事，宫侑撇着嘴，“木兔学长平时也靠你这么近啊。” 他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的发言招来了宫治的嘲讽，“你是没有脑子吗？” “哈？！” 柳风已经想捂耳朵了，但他觉得比起自己还是旁边的两人更需要捂一下, 于是趁宫侑说出更多的话之前一左一右搂住两人的脖子，然后手腕翻转，动作迅速且熟练地完成了捂嘴。 他迫使两人压低了身体靠近过来，“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安静，难道你们想让北过来收拾你们吗？” 宫侑涨红了脸，手下意识抓到柳风的手腕上，但没有用力，盖过来的手心除了最开始是压实的，不过一秒就松了很多，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在小小的空间里迅速升温。 与此同时，还有躲不过的香气灌进身体里，像突然爆发的火山带来奇妙的化学反应。 他以前就怀疑过柳风是不是用了什么留香很厉害的香波洗澡，很好闻，隐隐约约又若有似无的，只有突破某个日常社交距离才能跟此刻一般，香味仿佛化成了实质。 “嗯？听到了吗？不要吵架了。” 宫兄弟的安静来得太异常，假使你站在喧嚣的街头，结果被不知名的力量一键静音，那就是柳风现在的感受。 “……嗯。” “……好。” 宫侑挣脱了柳风搂着他的手，“哈哈，有点热，我去别的地方。” 早知道热你还来挤。 柳风不在意地迎合几句，然后拉远了他跟剩下的宫治的距离，宫治也沉默，低着头用毛巾盖住自己。 “阿治，我能问下你们昨晚是为什么吵架吗？” “咳。” 银发男生突然用力搓了搓脸，毛巾再柔软，这个力道也绝对不会好受，等他终于抬头时，脸蛋红彤彤的。 柳风犹豫待会儿要不要去买两瓶冰水给人冰敷一下，宫治先开口。 原来昨天晚上他们两人在楼梯遇到佐久早道完歉后直接回了宿舍，关于汽水事件之前他们明显还有饭团的事没解决，宫治强烈要求宫侑给他道歉，并且买别的东西进行补偿。 宫侑当然不认，还振振有词“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结果兄弟俩就在宿舍吵了起来。 柳风：原来在我回去之前你们就吵过一次了…… 不过最后宫侑自知理亏，把早就买好的一板布丁掏了出来作为赔偿。 到这都还好好的，可宫侑觉得自己得先尝第一口，便当着宫治的面随手拆了一盒，之后在宫治的不满声中直接把东西扔了过去，结果没被接住，布丁撒了出来。 “床单全被弄脏了吗？”柳风问。 “只是不能睡了而已。” “那你昨晚睡的哪？” 宫治理所当然，“肯定是蠢货阿侑的床啊，在他弄干净之前我是不会自己去弄的。” 所以就算吵得这么厉害晚上还是得挤在一张床睡觉是吗。 柳风有点想笑，宫治在他印象里算是安静的人，但只要跟宫侑碰上，绝对会炸出火花来。 “你们，感情还真好。” 宫治：？ 他想反驳柳风，因为这句话听起来太可怕了，就像蠢猪阿侑突然转性，变成一个好人一样。 但面对柳风笑吟吟的眼睛，宫治做不到像对待其他前辈那样，于是默默放弃了暗中说宫侑坏话的机会。 不对，那不是坏话，那分明就是事实！ ＊ 中午休息，体育馆迎来短暂的平静，有些人吃得比较多出去散步消食去了，柳风拒绝了木兔的“井闼山观光计划”，打算一个人先回去。 研磨发了张在路上遇到的小猫的照片，看起来是跟黑尾他们晨跑时遇见的，浑身黑漆漆的，不过毛很光滑，他问柳风，这像不像黑尾。 ：超像啊！！！ 柳风反复看，怎么看都感觉是黑尾的翻版，头上炸起来的乱糟糟的毛，简直如出一辙，也跟自己曾经做梦梦到的那只很像。 他边走边单手打字，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臂弯里，没注意到一直坐在门口角落里的青木，等被拽住了才低头。 “青木？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胃口不是很好，也懒得动就先回来了。” 柳风翻翻自己的外套，刚才木兔好像在他兜里塞了个面包来着，“那你现在饿吗？我还有个面包。” “没事，我不太想吃东西。” 柳风也不强求，刚想去自己包放着的位置，青木喊住他，“柳，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怎么莫名有种被告白的既视感？看来我最近还是被电视剧荼毒了。 他努力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手机，“怎么了吗？” “你对佐久早怎么看？” “他很好啊。” 青木声音低沉，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昨晚睡得好吗？” 柳风不太自然，心想怎么还揪着这个不放，“挺好的，挺好的。” 该不会要拿这个调侃我吧？！虽然作为前辈被后辈像小孩似地抱怀里确实很丢脸，但也没必要纠结这个啊。 “柳——” “柳。” 两道声音重叠，出现在门外的佐久早无意间打断了青木的话，他走进来，也跟青木打了招呼。 “圣臣，我刚刚走的时候你不是才到食堂吗？好快。” “是你走得太慢了。” “是你吃饭太快了吧？这样对胃不好。” 两人的对话青木感觉岔不进去，只好尴尬地闭嘴，他想起自己那几个朋友说的，佐久早就像柳风的男朋友一样。 哇这什么烂话！佐久早那家伙估计这辈子都只会跟他的消毒水过吧。 他才没有嫉妒佐久早。 “青木，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 柳风暗地里松了口气，脚步轻快地把外套收进自己的包里，不过打开后发现里面放了盒纯牛奶，还是自己经常喝的那个牌子。 这谁放的？ “青木，你有看见谁来过我这边吗？” “没有，我回来就我一个人，怎么了？东西丢了？” “没有。” 应该不是木兔或者木叶，他们都是直接买了塞他手里，绝不会这样，况且大家都待一块儿，也不可能有时间去干这个。 柳风坐下靠着墙，猛地想起什么，他朝自从进来就没说过几个字的佐久早望去，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圣～臣～” 听习惯了就知道柳风此时绝对没安好心，佐久早嫌弃地看他，“好好说话。” “这个是你买给我的吗？” 他拎起牛奶，“亏你还记得昨天我随口说的。” 佐久早没接话，算是默认，柳风估计他心里又在说自己是幼稚鬼了，“谢谢。” 青木感觉自己今天晚上也吃不下饭了，问就是胃口不好。 下午的分组还是和宫兄弟一块儿，不过他们轮到跟木兔和赤苇作对手，宫侑把柳风拉到一边，“柳学长，能不能让我也试试‘三人快攻’！”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之前都没尝试过，失败率估计会很高。” “没事！我已经想试这个很久了！感觉超级帅的！阿治肯定能配合起来！是吧，阿治？” 被宫侑强迫拉过来的宫治只能点头，“嗯，试试。” 木兔：“我会打败小柳和阿侑！随便怎么商量战术都没用的哦！” 赤苇：“木兔学长，请不要说大话。” “稍微捧下我的场啊赤苇！！！” 柳风默默为赤苇点了个赞，然后手作喇叭状，故意大声说：“干得好京治！千万不要让他太过得意忘形了！” “谢谢前辈。” 小见：你也别去捧小柳的场啊倒是！我们现在可是敌人！ 古森在旁边休息，他下午跟佐久早分到了一起，上一局刚刚跟饭纲他们打完，看着柳风那边闹腾的场面，古森跟着凑热闹给柳风加油。 “啊对了，佐久早，你有没有感觉青木学长今天心情好像很差，他拦网的时候好用力，感觉不是在拦球而是在扣球。” “没有。” 古森恨铁不成钢，“你在人际关系方面就不能多点情商吗？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你还感觉不到？” “……” 佐久早过了会儿问，“所以他为什么不高兴？” “我不知道啊。”古森摊手。 佐久早：…… “哈哈哈哈哈哈！” 宫侑突然大笑，“成功了唉！！！” 他的动静把其他人都吸引过去，只见宫兄弟轮流跟柳风击掌，柳风好像还痛到了，击掌后甩了甩手。 饭纲：“宫侑宫治和柳打出了‘三人快攻’。” 他说完下意识望向赤苇，而男生表情沉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47章 一四七 最后的春天（3） 一年级时赤苇很能感受到三年级前辈樱成对他的不喜, 无论是关于同处二传位置的竞争心理和压力，又或者是关于那个人。 樱成担任队长，既可以说他合格，也可以说他不合格, 合格在对队伍的安排和统筹, 不合格在性格自卑软弱的一面。 赤苇不清楚在他进入枭谷之前的上一届队长如何，但从柳风他们那得出大概是个很负责任、稳重坚韧的人, 可能跟乌野的泽村是一个类型。 因为“三人快攻”, 闇路教练心里其实对赤苇的喜欢要更多一点点，当然也只有一点点, 樱成的跳脱和他的沉稳简直像两个极端，与此同时也让传球风格成了两个极端。 柳风不止一次开玩笑似地抱怨过樱成传球不顾他的死活, 然后两人就会互相调侃，结局往往都是轻飘飘揭过。 赤苇从未觉得自己是技术好的那一类人, 更不是天赋型选手, 但也就是那点差距, 因为他和柳风、木兔的适配性, 让正选二传有了威胁。 无论脸上表现得再无所谓，一些下意识的眼神和举动还是会将真实想法给暴露出来, 于是樱成总会装作不在乎地去问柳风对赤苇的看法，又或者是将没有自信心的一面展现给他。 起初赤苇觉得这是因为对正选二传身份的在乎，毕竟到了三年级突然要给新生让位的话, 换作是谁都会感到落差和失衡。 可后面他逐渐发现并非如此，比起因为技术不好被换下去，被明晃晃告知自己不是唯一才更让樱成难以忍受。 赤苇的出现打破了“三人快攻”缺一不可的局面，原来还有其他二传可以做到，原来还有其他二传可以做得比我更好, 或者换句话说，自己跟那个人看似紧密且独一无二的联系其实只是假象，这样的认知让樱成沮丧却无可奈何。 他自己应该是不清楚的，对于副队长的在意早已超过了太多太多，队长和副队长这仿佛绑在一棵树上的称谓，成了某种隐秘不宣的默契和仅有。 所以自卑、嫉妒、独占、喜悦、酸涩统统混在心底，连本人都尝不出真实的味道来。 而现在呢，赤苇成了樱成。 ＊ “柳学长！！！我们居然成功了！！！” 如果不是柳风表现出明显的拒绝来，宫侑还想抱着他转几个圈，大概还是抱起让柳风连脚都碰不到地的那种。”我也没想到，只能说是阿侑和阿治很有默契。” 柳风颇感神奇地伸展五指，刚才扣下去的一瞬间满是轻松和愉悦，这让他模模糊糊有了“排球真是快乐”的想法。 嗯，里奇教练（井闼山的意大利主教练）的打乱分组训练果然很有意思。 “是我们有默契！”宫侑搂了上来，此时他忘了跟宫治的矛盾，张扬恣意，“刚才的我绝对很帅对吧！！” “蠢猪阿侑，要是你能把你的自信分点给黑须教练的话，他也不至于为发际线感到担忧了。” “笨蛋阿治！你就是嫉妒我的帅气！” 再度被夹在中间的柳风望天，望地，只觉得这个世界好吵。 木兔呜哇着抗议，“赤苇！我们也来一次！” “……柳学长并不是我们这边的。” “哦，对哦！” 小见真是服了木兔的粗神经，他手搭在赤苇后背，“有这样一位前辈真是辛苦你了。” “不过小柳居然跟宫兄弟也打出了三人快攻，怎么说呢，有种小柳变成了稻荷崎版本的错觉，他现在还是穿着枭谷的队服吧？！” 赤苇没有被前辈的耍宝逗笑，点点头，压下心里冒出的各种各样的情绪。 ＊ “赤苇，你的传球好棒。” 九月的第一周，刚开学没多久，自进入枭谷赤苇已经平淡无奇地度过了第一个学期，上个月的IH结束后他们和井闼山、稻荷崎进行了三天两夜的集训。 对于攻手的调度越来越得心应手，赤苇对此是高兴的，这也说明明年的正选二传他会是首选，到时候是他和前辈们上场比赛。 “谢谢前辈。” 柳风在一边做拉伸，不说话跟说话是两副面貌，赤苇更喜欢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会带着笑，莹润而又漂亮。 “柳！今天你一定要陪我练球！”樱成在柳风面前从来不是一个前辈的形象，他喜欢放软了语气，垂下嘴角，然后可怜巴巴让柳风答应他的请求。 “可以啊，你总算有增进自己技术的觉悟了。” “柳！干嘛这么损我！我这是勤奋！勤奋好吗？！” 柳风那张漂亮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做出许许多多奇怪的表情来，他撇着嘴，“如果你勤奋的话，竹田学长就不会那么担心你了。” “别这么说我了呜呜呜呜——”樱成假哭去拽柳风的衣角，看得周围的人都露出难言的表情来，好像被他恶心到了，毕竟这种类型的队长说是百年难得一遇也可以。 “停！别装了，我绝对会陪你练的好吧。” 木兔听了凑过去，“我也可以陪你练啊樱成学长！以前叫你都没机会，你老说有事。” 樱成尴尬地“哈哈”，“那你不跟赤苇一起了吗？” 男生说着朝赤苇看过去，两人的视线短暂地在半空中碰撞，而后迅速错开。 “没事，我本来也是为了陪柳学长和木兔学长练球，早点回家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而且‘三人快攻’确实是樱成学长更需要磨合——抱歉，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话在赛场上前辈们可以发挥得更好。” 话说到一半赤苇就后悔了，他好像变得尖锐起来，明明知道樱成在乎什么，他偏要说什么。 柳风叫住他，“赤苇！没必要走啊，我们打二对二！” 木叶被拽过来，“你给我们计分。” 木叶边抱怨边乖乖去了记分牌那，“好好加油吧大家！春高其实也不远了，樱成学长不是跟东野高中的十字文前辈还有约定吗？明年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落花流水’……是什么意思？” “你在国文课上到底有没有清醒过？！” 在木兔跟木叶互相吐槽的声音中，赤苇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只是在樱成望过来时突然懂得了他的全部想法。 ＊ “京治，你的传球越来越好了唉。” 柳风隔着网还不忘夸赞赤苇，尽管他们现在是对手。 “嗯，谢谢前辈。” 宫侑晃晃柳风，“前辈，现在我们才是队友啊！你也夸夸我！” “哇我刚刚不才夸过吗？不要这么快就给我忘记得一干二净的好吗？” 宫治最喜欢逮着地方怼宫侑了，“所以说他是蠢猪啊。” “你才是蠢猪！” “你是！” “你才是！” 赤苇看着左右为难的柳风，心里咕噜噜冒着泡，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晚上七点，勉强跟木兔他们加练完的柳风差点瘫到地上，好吧，他又开始困了。 明亮的灯光此时显得过于刺眼，柳风干脆拿了毛巾罩住脸，其他人噼里啪啦忙着收拾东西，木兔跟古森在说着什么好笑的事情。 北信介温声叫他，“柳，准备回去吧。” “没力气了……话说我今天为什么不早点回去睡觉……好累……” “嗯？柳你在说什么？” 柳风像个半身不遂的老人，努力撑起上半身，然后立即倒回去，硬硬的椅子硌得他背疼，但也无可奈何。 “完了，我可能今天晚上要在这睡觉了。” “要我陪你吗？” “北，你变了，居然还会开玩笑了。” 当然不可能在体育馆睡觉，柳风猛地坐起，他的东西不多，随便几下就能弄好，中午佐久早给他买的纯牛奶还没动，柳风干脆拿了吸管捅进盒子，打算边走边喝。 “砰——” 是电闸跳动的声音，然后整个体育馆完全暗了下去。 这一幕简直似曾相识，柳风吐槽：“你们井闼山每年暑假都要来这么一次吗？” 饭纲夜视能力比较好，他顺着声音立马就捕捉到了柳风所在的位置，直接走过去，“可能吧，但我估计跟去年一样，因为学校挨着山，有时候一些小动物会跑进来。” 体育馆暗，但外面倒是温柔的亮色，月亮是圆的，也幸好没有乌云遮过去，就算没有灯也可以看清路。 木兔从后面挨过来，他自然地把柳风肩上的包拿过去，“停电好适合讲鬼故事。” “木兔你闭嘴吧，上次去看贞子是谁抱着我死不撒手的？” 古森猛然想起什么，“去年柳学长就是在这个时候吓我们的。” 明显有相同阴影的饭纲往后缩了缩，“咳，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锁了门，整个井闼山都是静悄悄的，公寓楼离这里有段距离，走的话估计得走十多分钟，一群人嘻嘻哈哈结伴往那边去。 柳风对着月亮举起牛奶，“干杯！” 木兔被他这个举动可爱到了，一把搂住柳风，握住他的手腕，“干杯！” 木叶：“你俩喝醉了？真的好像晚上一两点街边的酒疯子。” “前辈，二十岁以上才能饮酒的。”赤苇说。 柳风笑得明媚，脸上漾开莹白的月光，在某个瞬间让人还以为月亮在这。 “木叶京治你们也来！” 于是变成了枭谷四人组一起干杯。 当然只有柳风有盒纯牛奶可以干。 饭纲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槽他们好了，“幸好教练们现在不在，要不然你们就等着明天教练问是不是真喝酒了。” 北信介倒是笑出来，要是稻荷崎其他人也在估计会大惊小怪。 最后的最后，是七个人一起干杯。 第148章 一四八 最后的春天（4） 楼道有应急灯, 让柳风他们不至于进了公寓楼还得摸黑走，有一堆男生急急忙忙从楼上冲下来，像刹不住车的大型犬，边打闹边讲着要趁停电的时间去探险。 饭纲脸熟其中一个, 匆匆打了招呼, 这些都是校篮球队的，平时跟排球部关系挺好, 大大小小的校园活动也总搭伙。 楼梯不算窄, 但对于个高体宽的他们来说就显得有些挤了，怕被撞到, 柳风一行人干脆侧到一边贴着墙让他们先过。 木兔下意识往后摸到柳风的手腕，然后紧紧扣住, 他的体温高，又刚运动完, 跟坨火炉子里蹦出来的铁块一样, 和天生体凉的柳风一接触, 彼此的感知分明。 “松手, 很热。” “这里人多，我拉着你。” 拉个鬼啊, 我自己能走。 柳风绕着手腕，但木兔抓得认真，别人看见了估计还以为他俩在玩什么考验反应力的小游戏。 另只手突然覆上来陌生的触感, 柳风回头，发现是刚才还在跟篮球队打招呼的饭纲。 男生神色自然，“也不知道他们是真不怕老师还是单纯追求刺激，如果被带队老师知道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训，更何况还带着外校的同学。” 这个年纪的少年们熟悉起来很快, 有些人不怎么会外语都能靠着肢体语言传达信息，而且井闼山的篮球队今年是第一次跟美国那边的学校接触，新鲜感和兴奋度自然就提升了不少。 柳风：“啊，这样。” 所以他现在是一手牵着一个，好奇怪啊，奇怪到他想立马甩开木兔和饭纲。 “巴泽尔没回你吗？” “没，他估计还在为那个芭比娃娃伤心呢，哦！我可怜的朋友——呃——” 亚瑟走得慢悠悠，缀在队伍后面，跟前面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的男生们不同，而且他更在意那个自从今天就不怎么搭理人的青木。 柳风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和青木朋友的缘分了——为什么每次都能被他撞见尴尬的场景。 木兔拉着柳风往前，“走吧走吧！” 饭纲落在后面一点，但没有松手，好像在怕柳风这个活生生的人能自己走丢在井闼山的公寓楼似的，“学校处理这种问题还是很快的，回去以后最晚应该二十分钟左右就会来电了。” 他轻轻推着柳风的背，似乎是注意到手里的触感太过单薄，动作还停顿了下，“走吧。” 两群人就这么交错而过，有跑回来的篮球队的男生喊亚瑟的名字，“快点啊，走那么慢，平时不是飙车像飞一样吗？” 亚瑟回神，“闭嘴罗斯！你刚被西尔雅踹的事情我还没嘲笑你呢！” 他连跳几个台阶，终于跟上大家，仗着没人注意他和罗斯，亚瑟问：“之前不是说亚洲人要——内向一些吗？” “不是吗？你来这几天见有谁像你这样？” “嗯，好像是这个道理。”亚瑟来回摸着下巴，“罗斯，你可以把你的手给我吗？” “什么？” 罗斯迟疑地伸出手来，接着就被亚瑟五指扣住，他脸上全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我刚吃完饭，不想现在就吐。” “对嘛！这才是正常的反应！我要跟巴泽尔说，他的情敌又多了！” ＊ 没走多少路，柳风就立即挣脱了左右两只手，他敢保证，刚才绝对又被误会了！ 木兔就算了，饭纲为什么要牵他啊？！ 怎么想都尴尬，而且那个亚瑟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青木，然后青木又会有机会来调侃他。 听见柳风深深叹了口气，木叶被吓了一跳，“小柳，你怎么了？” “没事，回去多睡会儿就好了……” 木叶：“……” 各自在宿舍门口道了晚安，阳台的门没关，赤苇进去时窗帘乱飞，柳风试了下开关，果然没来电，四人只能先等一等。 “其实停电也蛮好玩的，总感觉看见了井闼山的另一面。” 柳风趴在栏杆上，今晚的风特别大，把他的刘海吹得歪七扭八的，他也懒得动手理，只让木兔几个来吹风。 “过几天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烤肉？！” “为什么每次都只吃你喜欢的东西？！能不能考虑考虑别人的想法？！” “什么啊？！烤肉就是很好吃啊！世界第一好吃！” “炸串才是！” “烤肉！” “炸串！” 这两人没长胖真是托了打排球的福了。 柳风默默听着木兔和木叶的争论，往往这种时候就他和赤苇最安静，柳风歪过头看了眼旁边的人，“京治，等开学了你就每天带一份芥末拌油菜给他们，看他们还吵不吵了。” 赤苇也歪过来看他，玉色月光和半昏黑的夜晚在两颗翠琉璃上变成奇妙的暗绿，“好。” “……这种时候就不要附和我了，你应该像木叶一样吐槽我，然后表示那并不是什么黑暗料理。” 柳风偏回去，被赤苇盯着让他不太自在，微妙的对视好像总是包含了以前察觉不到的模糊情感。 “嗯，好。” 不还是没差别吗。 木兔和木叶吵得嘴巴干，终于停了，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去吃汉堡。 “恭喜你们终于决定了人生大事。”柳风阴阳怪气的，“能问一下是什么让你们抛弃了烤肉和炸串吗？” “因为最近推出了儿童套餐，买的话会有小玩具！我想要！” “啊，他想要。”木叶有气无力，显然懒得再跟木兔争了，“好歹不是去吃烤肉。” “耶！！！” “其实，你们该问问小见他们的，总不能自己决定吧。” 柳风怀疑他们是忙着互怼，早把其他人忘到脑后了。 木兔恍然大悟：“好像是这样！” 好像个鬼啊！本来就应该这样！ “话说怎么还没来电啊？感觉都过去很久了——” “哇啊啊啊啊啊——！！！” 宫兄弟是在演什么连续剧吗，柳风想，怎么又是他们。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宫侑跟宫治的嘀嘀咕咕引起了角名的注意，他觉得肯定没在憋什么好事，果然一凑近就听到“北学长”、“吓人”这样的字眼。 “北前辈肯定怕鬼，因为大家都怕，到时候我躲到北前辈宿舍的门后面，等他一进来就吓他，怎么样，这个计划完美吗？” 宫治一向比宫侑冷静许多，但在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心动，他眼里冒着双胞胎相同的光，“不错不错，感觉会成功！” 停电的突然，也是促使宫侑产生“吓北前辈”这个坏主意的时机，北信介太过天衣无缝了，他们致力于寻找他的弱点。 “喂，你们不怕北前辈生气吗？” “啊啊啊！！！角名！你干嘛吓人！” “啊啊啊啊啊！！！” 还没开始吓人呢自己就先被吓了，角名无语，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角名，你就不想知道北学长的弱点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宫侑得意地抱着手，“相信我！肯定能成功的！到时候我披着床单在那守着，你们在外面放风，北学长到了就手机通知我。” 他晃晃脑袋，“想想就超兴奋的！” 角名还是没有参与进去，不过不妨碍他跟宫治一起躲在外面等待北信介的到来。 “柳，晚安。” “好，你也晚安。” 稻荷崎的宿舍在走廊深一点，北信介慢慢过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也幸亏阿兰愿意陪他们玩这个，已经把宿舍让了出来，在其他地方跟银岛结打游戏。 宫治在心底倒数，五、四、唉？北学长怎么不继续往前了？没等他想明白，兜里的手机先震动起来。 北学长：阿治，角名，你们躲在那干嘛？ ＊ 井闼山的宿舍都是四人间，空间还比较宽敞，空无一人又黑灯瞎火的环境，宫侑感觉北信介再不回来的话他就先怕起来了。 “蠢猪阿治，怎么还没给我发消息？照理说北学长应该回来了啊。” 他罩着床单，摸出手机，焦急地点来点去，问宫治，但宫治没有任何回应。 “好奇怪，哈哈，应该是故意不回我的吧。” 心理安慰自己，可宫侑越想越害怕。 “咚咚！” 门被突然敲响，一会儿重一会儿轻的，毫无规律，宫侑攥紧了被单。 “咚咚！” “谁、谁啊？” “咚咚！” “阿治！角名！你们在哪？我好害怕！” 门外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宫侑的害怕而停止，反而越来越急促。 “啪嗒！”门竟然开了。 “哇啊啊啊啊啊——！！！” 宫侑夺门而出，根本不敢从被单里钻出来看看面前的人是谁，一个劲地往外冲，然后刚好跟出来的柳风撞上。 “啊！” 被人压在身下，背还硌得疼，要不是宫侑反应快抱住他缓了下，柳风怀疑他得进医院。 白色床单掀起一角，宫侑半坐起，“柳、柳柳学长？！” 多余垂下的部分布料罩住柳风，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柳风胸膛起伏不定，“快起来啊笨蛋！你好重！” “哦哦！马上！” 只是越慌动作越容易出错，宫侑手撑在两侧准备先起来，结果打滑，上半身倒了回去，他情急之下像做俯卧撑那样撑在柳风脸边，距离却陡然拉近。 唉？！好近？！ 鼻尖全是对方的味道，还有紧张的呼吸声，不对，他好像听到的是自己的。 柳风见宫侑呆呆的，直接推着他起来，“说真的，你披着床单冲过来的时候我差点就上手了，大晚上的你们到底在干嘛。” 其他人过来扶起两人，木兔忙问柳风有没有事。 北信介：“阿侑。” “北、北学长！” 宫治和角名老老实实站在北信介身后，大气不敢出。 今晚某些人注定要挨骂了。 宫侑诚恳地向柳风道歉，他闪躲着眼神，“对不起柳学长，你有没有哪里疼。” “还好，你不是用手给我垫了一下吗，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嗯、嗯。” 一场恶作剧以柳风作为唯一受害者结尾，柳风真不知道他是倒霉还是倒霉。 “蠢猪阿治，你干嘛不早点跟我说？” 宫侑怎么想都是宫治的错，便背着北信介开始悄悄推卸责任。 “怪我？！难道不是怪你胆子太小吗？！是谁撞倒的柳学长？不是我吧？” 提到柳风，宫侑就瞬间熄了火，因为他发现自己脑海里全是刚才的画面，完全甩不掉。 仔细嗅嗅，宫侑身上似乎还停留了一丝丝不属于他的气味。 “……你的表情好恶心。” “那还真是谢谢你夸我了。” “喂，北学长还在呢，能不能别说话了。”旁观了一切的角名终于忍不住吐槽。 集训马上就要结束了，这两兄弟怎么到哪都能闯祸。角名莫名冒出一个念头，这次合宿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 第149章 一四九 最后的春天（5） 井闼山的集训结束, 柳风短暂迎来了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因为没有跟家人回宫城的打算，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他。 妈妈离开之前让他给奶奶打个电话提前说明原因，毕竟柳奶奶总是念叨。 安静下来的客厅没有带给柳风孤独的感觉, 桌上漂亮的新鲜百合看着像妈妈今早刚刚订的, 厨房里贴着简洁的中文便利贴，是在提醒他记得好好吃饭。 随手拿了一个三明治叼在嘴里, 柳风慢慢滑动手机屏幕, 十几秒后，指尖定在某个联系人上, 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没来由的讨厌和烦躁，但莫名其妙的情绪消散的速度也很快, 他直接拨通了柳奶奶的电话。 “小风？你真的不来宫城吗？一个人留在东京会不会没人照顾。” “没事的奶奶，我最近有点累, 想休息下。” “哦, 这样……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 柳风弯腰打开冰箱, 发现牛奶喝完了, 他含含糊糊，“没有哦, 唔，排球队的训练安排得比较紧，过几天还有合宿, 我留在这边方便些。” “哎呀，那好好休息，小风，训练加油！我还等着看你们明年的春高比赛呢。” “嗯，好。” 电话挂断了, 柳风关上冰箱门，几口解决了剩下的三明治，爱子隐隐的试探和迫不及待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难得的假期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东西。 想着去趟超市把冰箱补充一下，顺便买些让人快乐的垃圾食品，柳风专门去了附近最大的百货楼。 买东西的过程一切顺利，如果没有后面的一对小情侣的话—— “唔哦！从背影都能感觉到是个出众的美人！优，我们悄悄绕到前面去看一眼好不好？” “正脸肯定不好看的，小美华，你不是想买薯片吗？我们过去吧。” 喂，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啊！ 山架美华是个可爱漂亮的女孩子，她和男朋友大将优今年都是户美高中三年级的学生，两人交往挺长时间了，但最近大将优总是拿时间去练球，这让美华很不高兴，今天的约会都是好不容易才有的。 她不满地推了下大将优，“不许你这样说别人。” “本来就是……啊，好，但只看一眼啊，我们今天可是来约会的。” 大将优不爽地瞪着柳风，关键是这个人他感觉很眼熟。 柳风淡定地站在货架旁挑选零食，他今天戴了口罩，就算这两人绕到前面来也是看不清的。 “哈，现在看到了吧，小美华，你不是知道吗，好多男生就喜欢戴着口罩什么的把脸遮住，以为自己是漫画里的无口帅哥。” “优！闭嘴！” 这两人是当我聋子吗？就隔着两个货架以为我听不到吗？！ 柳风装作闷热，单手拉下了口罩，他的手指细长，又白，是不同于一般男生的精致，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完全暴露出来的脸。 对面的两人沉默了会儿，然后大将优说：“哼，长着一张一看就特别会骗人的脸。” 柳风抬头，皱着眉，迟疑地说，“户美？” 这个男生他有印象，高一那年的春高户美作为东京第三代表参赛，柳风不记得大将优的名字了，只知道他是哪个学校的。 “啊！你认识我们吗？” 美华很惊喜，拉着不情不愿的大将优靠近，“抱歉，我们刚才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对着女生柳风当然没什么脾气，只能摇头，“虽然听到了你们的全部对话，但……我应该没有生气。” “春高上见过你男朋友，所以有点印象。” 柳风不熟悉大将优，大将优却对柳风知道得很多，当然主要是来源于黑尾那家伙，他和黑尾国中就认识，因为在各种大赛里面总是会碰上，久而久之成了现在这种类似于死对头的关系。 越看柳风那张脸就越觉得不顺眼，因为美华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去，大将优搂住美华，“好了，既然都看完了，那就继续我们的约会吧。” “等等等等——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将优：敢怒不敢言。 柳风尴尬地握紧购物车的把手，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那个——” “哦，大将——嗯？！小风？！” 三人的注意力被突然冒出来的黑尾吸引，男生旁边站着夜久，看起来刚进超市没多久，手里都空落落的。 “小黑？夜久？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黑尾走过来，“你没去宫城吗？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今年不太想去，就自己一个人留在东京了。” 夜久：“最近漫威新出了电影，我和黑尾就一起来喽，刚看完。” 大将优最无语，他每次和美华出来约会总会碰到黑尾这家伙，这次还以为不会再碰上了，是他高兴太早了。 “优，看起来你的朋友跟大美人很熟。”美华说悄悄话，“能帮我要个联系方式吗？” “小美华！你这样我是会吃醋的！” 打排球时或许是狡猾的蛇类气质，可面对女朋友，大将优只是个独占欲很强的小狗，他暗暗想：黑尾就不能快点把柳风带走吗？！ 柳风故意忽略刚刚美华问他名字的问题，“我买完东西就打算回去了，你们还要继续玩的话我先走了。” 黑尾转身朝大将优眨眨眼，表示自己撞上他俩绝对不是故意的，便立即追上柳风，“小风，既然叔叔阿姨都不在家，你跟我们一块儿呗，我和夜久手里还有游乐园的票，就下午的，怎么样？” 大将优摸了摸裤兜里的两张门票：…… 心情复杂。 “同学，我和优下午也要去游乐园，我们一起吧！” 看着大将优冲自己拼命使眼色，柳风尴尬地笑笑，“我下午还有事，不好意思。” 黑尾诧异：你也买了游乐园的票？ 大将优：不然呢？我出来约会不去游乐园去哪？ 黑尾：那不关我的事。 大将优：你是故意的…… “小风，真的不去吗？我们在外面碰到的概率多小啊，这说明都是缘分，而且你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去吧去吧，嗯？” 美华也期待满满地盯着柳风。 “……好。” ＊ 把买的东西都寄存在游乐园外面，今天是周末，更是暑假，来游乐园的小孩很多，柳风被黑尾带着往前。 有个小男孩一头撞到柳风腿上，憋了一秒不到就开始哭，柳风不得不停下来安慰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夜久蹲下来，因为家里他是大哥哥，明显很有经验，“是跟家里人走散了吧？需要我们帮忙吗？” 小男孩抱住夜久不撒手，“呜呜呜呜，爸爸妈妈一转头就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 “我先抱他去广播室，待会儿在天鹅湖那见吧。” 夜久个子不高，但抱孩子的手很稳，黑尾问他抱得动吗，结果被踹了一脚。 没办法，剩下四人只能先去天鹅湖那等夜久回来，大将优途中买了四个冰淇淋，除了黑尾的份，连不在的夜久都有。 “没带多余的钱，黑尾你自己买吧。” “不用啊，我和小风吃一个就够了，反正小风也不喜欢吃甜的。” 大将优：“……” 大将优：“？” 美华跟柳风交换了联系方式，刚刚才知道柳风也是打排球的，“柳，你好厉害！” “嗯？没有了，比我厉害的选手很多的。” 她不怎么了解排球，只是柳风跟大将优和黑尾，以及夜久都太不一样了，他看起来更像是舞台剧的美型演员，又或者校园偶像那种，不过这句夸赞的话倒是没有引来大将优的反驳。 毕竟那是事实。 井闼山和枭谷的统治力不是说着玩玩的，前者常年大赛冠军，后者每年的成绩逐步上升，今年的IH已经是亚军了，也就是东京包揽了IH的冠亚军。 大将优有时还蛮讨厌这些排球怪物的。 “啊——” 黑尾张着嘴示意柳风喂他，柳风往后靠，“你是小孩吗？” “小时候我也经常这样喂你啊，怎么可以嫌弃我？” 见旁边两人投来惊诧的目光，柳风升起浓浓的羞耻感，只能拿起勺子挖了一块超大的冰淇淋塞过去，“给你。” “好吃。”黑尾边嚼边搂住柳风，炫耀似地看向大将优，挑眉。 这本该是我的戏份好吗？！ 在大将优的设想里，就算黑尾这个没情商的家伙跟过来，也只会在他和美华的秀恩爱里狼狈离去，然后就是他和美华的二人世界。 现在呢，简直离谱。 大将优期待地看向美华，而美华在看柳风，“你们感情好好，是从小一起长大吗？” “算是吧，中间有几年我去了别的地方，不过国中就回来了。” 这句话掀起了大将优国中时期的记忆，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时候黑尾不太开心的两年是怎么来的了。 因为老在预选赛上碰面，大将优就彻底记住了这个鸡冠头，看起来跟个坏学生似的，他们两人的学校都不算出名，跟怒所比起来几乎是两个世界。 一轮游或者二轮游说的就是他们，或许还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黑尾铁郎和大将优都热爱着排球。 后来莫名其妙有了联系方式，他们在赛前喜欢互说垃圾话，这简直成了什么传统，不是他输就是黑尾输，总之两边总会碰上，只不过输得晚或早而已，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互相鼓励的友谊，再差劲，下次的比赛照样参加，排球照样坚持。 大将优起初是发现不了的，黑尾这人看起来估计天塌了都还可以安稳睡觉，只是某次比赛结束后，他原本想去嘲笑两句的，却看见那人低着头沉默。 “喂，就是输了而已，不用这样吧，反正你之前都输那么多次了，也该习惯了吧。” “……我并不是因为这个。” “我找不到别的理由，比如？” “只是打着打着突然发觉等了好久，我感觉自己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谁？” 第150章 一五零 最后的春天（6） 这个关于“谁”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但让大将优有了了解黑尾另一面的契机，在某些方面，男生具有莫名其妙的消极感。 就好像事情还没发生他就已经朝着最坏的结局想了，尽管大将优并不明白那件让黑尾变得消极的事情是什么。 天鹅湖虽然叫天鹅湖, 但没有天鹅, 只是周围一圈摆满了天鹅雕塑，黑尾掏了手机让柳风站到前面给他拍照。 “小风, 朝我比个爱心！” 柳风旁边都是被家长推过来拍照留念的小孩子, 他一米七九，站在中间显得更高大了, 手揪在两侧衣摆，迟迟没有动作, “小黑，好羞耻。” “没事没事。” 黑尾看了一圈, 觉得这样有些干巴巴, 长腿跑了十几步, 回来时拽着个太阳样式的气球, “想买小猫的，但没找到, 这个也可以凑合一下。” 他把绑着气球的细线在柳风手腕上绕了几个来回，还顺便捏了把幼驯染的手心肉，点点头, “这样感觉更好了。” 明明是更幼稚了好吗。 “小黑，你们是怎么会想到来游乐园的？” “买盲盒抽奖送的，不来白不来，天天看着列夫的扣球，我和夜久还想多活几年。” “噗——要是后辈知道绝对会哭出来的吧。啊对了, 你们和乌野怎么样？” 黑尾半蹲给柳风找角度，“属于是各自在努力进步吧，说真的，我很期待‘垃圾场对决’，除了猫又教练本人的意愿，我自己也希望能在正式比赛看见他们——小风，笑一笑。” “你真的好像我妈妈。” 柳风边调侃边抬手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他站的位置正对着太阳，笑容好像要融化成甜甜的糖水，黑尾拍完盯着屏幕愣了几秒，随即恢复原样。 “好了，到你给我拍了——不用特意蹲下去的，我本来就比你高。” 柳风：“……？” 美华和大将优坐在遮阳伞下，女生突然给男生喂了口冰淇淋。 “小美华！” “你刚刚是吃醋了吗？” 大将优脸红红的，“是有点。” 美华手抵着下巴，长发垂落下来，“你没发现吗？你的朋友很在乎柳君。” “他才不是我朋友。呃，这个我当然知道。” 感觉男朋友没有懂自己的真正意思，美华也不打算多说，“我们来合照吧，太久没有和优一起出来约会了。” 等夜久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四人在请路人帮忙拍照的场景，他冲过去同时搂住柳风和黑尾，“还有我！” “你站在我和小风中间只会显得自己更矮——啊！好痛！” 夜久黑着脸给了黑尾一拳，“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干得好夜久！” 黑尾跨过夜久，用力薅了一把柳风的头，然后被柳风掐在腰上。 照片定格的瞬间两人对视。 ＊ 游乐园的人比起最初少了很多，大将优怀着什么心思要带美华去鬼屋，这种时候剩下三人还是非常有眼力见的，都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怕鬼。 玩了挺多项目后失重感叠加起来就容易造成疲惫，柳风打算缓口气再去坐过山车，那个是他们一致决定要留到最后的东西。 黑尾拿了杯柠檬水过来，他穿着浅色短袖，衣摆塞在裤腰里，优越的身高和外貌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注意到，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更加引人注目的柳风。 不少人路过时喜欢假装无意中看过去，再放慢了速度，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当事人发现。 “你一个人在家能按时吃饭吗？” 柳风：“怎么，你想照顾我？” “我倒真打算今天就过去的。” 见黑尾表情认真，柳风坐不住了，“不用，你都把我当什么了。” 幼驯染里他年龄最大，但黑尾总是会忽略这点，被拒绝后男生露出“孩子长大了”的欣慰表情，“小风，你真的长大了。” 夜久面露嫌弃，“黑尾，你是对当柳的妈妈有什么奇怪执念吗？你这个变态大叔！” “总比恶鬼前辈要好。” 柳风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叉，“停，我们现在去坐过山车吧，也不知道小美华和大将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过山车的附近全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夜久拉住了柳风的胳膊，“真要去？要不再等等大将他们？” “早死早超生，走吧。” 安全员拿着话筒，“大家，如果感到害怕的话就大声叫出来哦！不要担心会丢人，或者大声喊出自己的愿望，说不定真的会实现哦！” 柳风边绑安全带边悄声吐槽，“这是把过山车当成许愿池了吗？” 过山车前面有段上坡，也是死亡倒计时，夜久紧紧抓住身边的人。 黑尾哈哈大笑，“夜久！没想到你怕这个！”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啊啊啊啊啊！！！” “今年春高，让我们成功吧！！！” 夜久突然的坦诚混在一堆尖叫声中，不断的失重感让他肆意发泄出内心隐藏已久的压力，“不管怎样！三年最后一次了！我们要打进全国！！！” 黑尾动容，“是的！让我们打进全国吧！！” 柳风内心只感觉像被火点着了般，黑尾和夜久喊完期待地看着他。 “让我好好考上大学！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一辈子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吧！” 或许就如大将优所说的，柳风长了一张很会骗人的脸，黑尾心软得要命，“我和小风一样！就这么一辈子吧！！！” 要一辈子和小风在一起，永远热爱小风和排球。 柳风眼睛被烫到了似的，拼命眨着，偏过脸。 在过山车上倒是喊得起劲，等三人下来恨不得捂着脸消失，周围游客调侃但包含善意的目光绕在身上，时不时蹦出一句“这就是美好的青春啊”。 从鬼屋出来的大将优捏着棉花糖的木签站在不远处，美华去了卫生间，此时的他完全暴露出来本性，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你们完全不觉得丢脸吗？！” “喂！我手机没电了，你们谁把这家伙丑恶的嘴脸拍下来发给小美华啊！”黑尾同样恶人脸怼回去，“可怕！” 但四人对视后不过片刻，全部笑了出来。 有后面的游客路过，冲黑尾加油，“要一辈子在一起哦！” 黑尾：“……” 好吧，现在感到羞耻的人是他了。 “当然，也祝你们打进全国大赛！加油！” 大将优：“哼，今年会进全国大赛的是我们。” 黑尾和夜久一起：“是我们。” 美华拎着包包回来，“你们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们很好，哈哈。” 柳风惊叹于大将优的变脸速度，原来这就是女朋友的力量。 等彻底结束今天的游乐园出行，他们分成三波人离开，柳风和黑尾一块儿。 “你买这么多东西，打算吃坏肚子吗？” 黑尾拎着柳风在超市买的一堆，还检查了一遍，“好多零食，不怕把牙齿吃坏？” “这是暑假，暑假！小黑，难得的休息时间，如果不躺在家里吃零食那也太浪费了。” 柳风脸被捏起一点，黑尾借着身高优势满意地看着他乱眨的睫毛，“别找借口，我会监督你的，零食每天只能吃一点，吃太多你连饭都吃不下了。” “你好烦啊，我才是哥哥。” “就比我大几个月而已。” “那也是哥哥。” 柳风琢磨坏心思，“哦，你鞋带开了。” 黑尾低头，不得不蹲下先系鞋带，他嘴里不停，“明天我就来找你。” 肩膀上忽然传来两股压力，柳风轻巧地撑着他像跳马一样跳了过去，还摆了个姿势，“满分！” 黑尾咬牙切齿，“小风，你是不是皮痒了？” 说完立即站起追了上去，但柳风跑得太快，他连衣角都摸不到。 “比速度，你还是太慢了。” 柳风得意洋洋，“小黑，你总不能追着我回家吧。” 黑尾叹了口气，“行，就到这里吧，反正我是赶不上你的。” 柳风半信半疑靠近，戳戳他的脸，又去接装着东西的购物袋，“那我们下个车站就分开吧，太晚了电车很挤的。” 黑尾没松手，打算送他回家，“走吧。” 天色渐暗，柳风之前的气球送给了路过的小朋友，现在的他就是真的手里空荡荡的，悠闲得可以踢路边的小石子玩。 柳家房子没有亮灯，确实没人在，柳风掏了钥匙开门，他来了这边几年，还是没养成日本人的生活习惯，也懒得说“我回来了”。 “小黑，要不然你在这住一晚，我总不能真让你现在回去。” 他摸索着玄关的灯开关，而黑尾一声不吭，跟在柳风后面，有塑料袋摩擦的声音，接着被人放到了玄关的桌子上。 “小风。” “嗯？” 一只大手摸到柳风的腰，他被带着往后退，转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到了柳风唇上。 随后人被迅速扣紧，柳风被黑尾压到了怀里，“咚咚”响个不停的心跳震得他耳朵发闷。 “晚安。” 这一切来得过快，黑尾退得也很快，靠着外面的亮光，他低头看清柳风脸上的错愕，漂亮的眼睛像纯黑色的珍珠，引得黑尾心脏麻麻的，忍不住再度佝腰亲了下。 “小风，我喜欢你。” 迟来的告白或许在重逢那年就该说出来，对于柳风，他确实没有太多信心，可也不想低估自己在柳风心里的分量。 呆滞的对望倾诉着多年以来从未断绝的喜欢，在等待的四季里，黑尾曲折的情感早已变成了另一种不能说的秘密。 “……喜欢我？” 反问的结果是黑尾急匆匆的逃离，门大开着，有风灌了进来。 150-160 第151章 一五一 最后的春天（7） 电车内光影婆娑, 窗外的景色快速掠过，明明灭灭的分割线落在黑尾的五官，因为在车站外停留了许久，错过了下班高峰期, 现在人少得可怜。 他无意识抿着缺水的嘴唇, 耳朵仍是红的，跟其高大成熟的外表充满了违和感, 手按在裤兜里, 既期望柳风跟他说点什么，又害怕得到的是最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黑尾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以前, 但也非常喜欢现在，他沉迷于不会说话的柳风, 也沉迷于灵动自由的柳风，他像手里死死拽着绑住风筝的线的孩子, 站在广阔的草地, 面对越来越难以抓住的渴望, 除了不断涌动上来的焦躁和不安, 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周围的大人们，包括爸爸以及研磨的父母, 总是夸赞黑尾懂事、成熟，他短暂拥有过无助的童年，却成长得如此可靠、温柔, 这听起来真的很好，家庭聚会时就连口是心非的姐姐喝醉了也会用欣慰感慨的语气说，“小铁有在好好长大真是太好了。” 柳风确实比他和研磨都大，在八岁时个子蹿得最快，也是他们中间最高的人, 但黑尾说不清楚，心底冒出的隐晦占有和恨不得永远握住柳风的心思，就像被工人扔进焚烧炉处理的可燃垃圾，飘出的灰渣也足够把小小的他掩埋掉。 分别的那几年，打排球带来的快乐有时能盖过想念的痛苦，有时盖不过，但还好的一点是，对于任何人的询问，他都可以用比赛输了这个理由来代过。 心脏总感觉缺了一角，没有它也能正常生活，可伴随成长晦涩不堪的钝痛告诉黑尾，想要它回来。 呃呃呃——脑子越想越乱。 车站播报，黑尾到了该下车的时候，他手插着兜，边走边想，明天还是过去吧，小风肯定不会好好吃饭的。 深夜，柳风躺倒在床上，他望着淡蓝色的天花板，肚子瘪瘪的，晚饭他没吃，也没兴趣吃。 最近入睡变得困难起来，可能是身体哪里又出了问题。 没有别人的时间里柳风喜欢发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疼痛。 小黑，他喜欢我，还亲了我。 有些意外，但好像在预料之中。 柳风不想去思考“自己真的值得喜欢吗”这种无聊问题，而是在想，我还能陪他们到什么时候呢。 随着更多反应的涌现，柳风渐渐预感到自己的死亡，那仿佛一个避无可避的死局，沉甸甸压到他的身上，而且还越来越重，看不见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扣住他。 如果最后是静悄悄的离去，貌似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 早上柳风是被黑尾吵醒的，男生后面跟着研磨，两人有他家的门钥匙，想要进来简直轻而易举。 昨天的百合花束在今天多了几只玫瑰混在其中，艳丽的红色太过显眼，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研磨解释：“是小黑买的……他说这样会显得房子热闹点。” 柳风有时候真挺想让他们跟着自己看几部中式恐怖片的，这样黑尾就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黑尾自然地围着围裙在厨房弄早餐，他的个子太高，柳风为了防止柳志吃太多蛀牙而放在冰箱顶上的糖都能被他一眼看见，画着小奶牛的logo是一种很常见的牌子。 “小风，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吃东西？厨房一点痕迹都没有。” 柳风尴尬地站在厨房门口，“……因为不太饿，所以没弄。” 他原本想撒谎的，但最后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毕竟把零食拉出来当借口的话黑尾估计会更生气。 因为关系的过于亲密，彼此都在为对方考虑，他们了解各自的脾气、性格、习惯和说话的语气，好像黏附着不能分开的共生体。 研磨从后面靠近柳风，手搭在他的背上，“还是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要不然就没有力气升级了。” 黑尾抡着锅铲，也没有放过研磨，“你怎么好意思说小风的，你忘了你也经常忙着打游戏就忘记吃饭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就是因为不按时吃饭才不长个的。” “哈哈哈哈哈，怎么突然就因为这个争起来了。”柳风打了个哈欠，“好了，是我的错，我以后会按时吃饭的。” 他懒懒地抱住研磨，明显把人当成了人型扶手，“谢谢你们一大早就过来陪我。” 黑尾安静下去，默默煎着培根，油水“滋啦滋啦”响，就如他现在的心情，上上下下蹦个不停，强装出来的淡定差点就因为柳风的出现而裂掉。 两人打算在这里陪柳风两天的时间，音驹之后还有跟其他学校的练习赛，其实休息时间比起柳风来说也不算多，更何况还有跟乌野的对决等着音驹。 研磨带了游戏机，他趁着新游戏的发行买了很多之前没见过的，柳风拿了小蛋糕过来，“之前的游戏都通关了吗？好快啊。” “还有个游戏没通关……主要是支线没打出来，就六月份的时候你看见的那个。” “唉？就连研磨都没打出来吗？” “但我一直在尝试，只要愿意花时间，再难的关卡都能过去的。” 柳风挖了一块蛋糕喂给研磨，“研磨有没有考虑以后当个职业电竞选手呢，感觉你好厉害，也很敏锐。” “唔……是个不错的主意。” 研磨吃完，默默靠得离柳风更近，蛋糕的甜腻把柳风本来的味道给遮住了一半，他不喜欢。 “……要玩吗？” “可以啊。” 于是两人迅速交换了手里的东西，柳风原本想把蛋糕给研磨让他自己吃的，但男生接过后勺子一转就递到了柳风嘴边。 “啊。” 有了上次合宿的教训，柳风再不敢轻易接受研磨的投喂，他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像是怕了，“你自己吃吧。” “……现在，我不会亲小风的。” 被拆穿心思的柳风脸颊发烫，他低着头盯着游戏机屏幕，那上面还在响着欢乐的音乐声，简直了。 此时柳风巴不得黑尾快点出现，但男生忙着在楼下打电话，是海信行，貌似是打算叫他出去进行排球部三年级的聚会。 “咳，我没有在想那种奇怪的事情，你也别老是提。” 研磨的猫瞳安静地眨眨，他的视线从柳风的手指滑到柳风藏在黑发底下的耳朵，“嗯。” “所以吃吗？” 试探性尝了一口，无事发生，柳风放松地点了游戏开始。 “过几天周末我们又能见啦，闇路教练和猫又教练已经商量好了，暑假的尾巴还有最后一次合宿训练。” “嗯，我有听小黑说过。” “啊！这关怎么过啊？我都被BOSS打死三次了。” 柳风遇到棘手的怪物嘴里嚷嚷着，顺便接过研磨再一次的投喂，他的注意力全被游戏吸引了过去，视线下垂着，眉头不自觉皱起。 “唔？” 等反应过来后，研磨已经亲在了他的嘴角，奶油蹭在两人脸上，还是很甜。 甜腻的味道研磨不喜欢，但有小风味道的蛋糕，研磨喜欢。 “刚才不会亲，可现在会。” “……你……” 柳风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到最后就成了默许。 而背对着门的他没察觉，黑尾此时就站在那里，与研磨远远对视。 我就知道。 黑尾的脑子更乱了。 ＊ “是合宿的时候吗？”黑尾开门见山。 路上的车流毫不停息，从柳风家出来后黑尾和研磨没有选择直接去车站坐车，而是默契地往前。 研磨看看黑尾，又看看地面，最终点点头，“……嗯。” “那个时候你和小风之间气氛怪怪的，跟以前吵架不太一样，不，应该说你跟小风就不可能有吵架这种事，我早该注意到的，只是我以为，研磨不是那种会主动的类型。” “喜欢的话，我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的。” 研磨走在内侧，“你知道木兔学长喜欢小风吗？” “哈？！那只猫头鹰表现得那么明显，想看不出来都不可能吧！除非他把嘴巴捂住——可能捂住嘴巴也不行。” 黑尾想起什么，“该不会他先表白了吧！可恶！凭什么啊？！” “……小风不是个坦率的人，我其实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总觉得他在瞒着我们一些事情。” 红绿灯亮起红色，两人停住。 “研磨，你会放弃小风吗？” “不会。”研磨回答得很快。 “啊哈，我也不会。” 红灯倒计时到最后一秒，接着跳转，亮起了绿灯。 “研磨，我们一定要打进春高，你其实很想跟小不点比赛吧？” “没有……” “明明脸上写着‘特别期待’几个字呢。” “先让列夫好好练习扣球再说吧。” 提到队里那个傻大个，黑尾没来由地叹气，如果夜久也在的话，绝对会跟他是一模一样的反应，“会成功的，离预选赛还有几个月嘛，倒是研磨你啊，拿出干劲来！干劲！你看阿虎，他恨不得每天早上六点就开始训练。” 研磨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不，我做不到那个的，你别说了。” “加油！！！” “能别在大马路上说这个吗……好丢脸。” “我们是血液——” “也别说这个，好吧，小黑你还是说加油吧，比起那个中二的口号，起码我可以接受这个。” 黑尾得逞地大笑，而研磨恨不得装作不认识他。 柳风独自坐在再度空下来的客厅，他给两人发消息询问有没有坐上班车，而两人都是相同的回答。 猫猫：嗯。 距离春高还有四个月。 第152章 一五二 最后的春天（8） 八月初宫城春高选拔赛开幕, 乌野算是轻松地度过了前两场比赛，和扇南高中、角川高中的相遇让三年级的几位下意识想到了曾经的乌野。 而与前辈们完全不同的一年级们，尤其是日向和影山，只对接下来的对决充满了极大的期待。 “呐影山, 你说研磨他们现在会不会也跟我们一样特别兴奋？！想到大家都在为了相同的目标而努力, 我觉得好开心！” “应该吧。” “你的反应好平淡！” 影山正喝着水，差点因为日向一惊一乍的行为而呛到, “给我安静一点啊！” 谷地拿着毛巾不知所措, 因为这两人又莫名其妙吵了起来，月岛路过平淡地嘲讽了句“精力无限的排球笨蛋”, 然后火就烧到了他这边。 “月！岛！” 场面一度混乱到令谷地绝望。 “月底我们还会跟音驹有一次合宿，枭谷、森然和生川也会参加。” 跟其他学校的所有联系都是武田老师一人在负责, 猫又教练有心帮忙，所以就得到了这次机会。 还在互相“伤害”的三人组立马停了下来, 菅原吐槽：“武田老师刚才的那句话是有什么神秘力量吗？” “哦哦哦！！！超级棒啊！！！” 日向是最先给出反应的人, 高举着手, “又能跟师父见面了！” 大家都知道日向嘴里的“师父”是指枭谷的木兔, 这两人莫名的高适配啊。 田中揉着日向的头，“加油日向！” 他转身也想去揉月岛的, 可惜身高不够，“月岛你也是！” “……是。” “给我拿出激情啊月岛！” 如果说木兔是日向的师父的话，黑尾也算得上是他的老师, 可月岛不太想承认这点，他自认对排球的感情还没有达到那两人的地步。 以及那个…… “哦，上次柳学长问我新怪物快攻的问题得到解决没，这次刚好可以跟他当面交流了。” 影山倒是一开口就提到了最在意的人，他自己没感觉, 说到东京就会理所应当地把柳风摆到第一位。 日向有过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蹦蹦跳跳地庆祝，“东京！合宿！” ＊ 乌野是在周五的傍晚到达的东京，灰羽站在台阶上朝日向挥手，“哟日向！” “列夫！” 早来一些的其他学校的人在门口迎接他们，日向一眼就看到了倚靠着栏杆的柳风，不过他立马偏转了视线，跟研磨打招呼。 “研磨！” “翔阳。” 正是黄昏，灰色水泥地被迫染了橙色，就跟日向的发色差不多，柳风觉得这样看过去日向更像小橘子了。 “柳学长。”影山起了个头后日向连忙跟上，他握着背包带子，“柳学长，恭喜你们得了IH的亚军。” 明明两人有联系方式，木兔更是在比赛当天就收到了来自日向的祝贺，但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心思，特意避开了，然而等见到柳风时，日向还是补上了这句话。 “蠢货吗？都隔了半个多月了。” 影山搞不懂日向在想什么，怀疑他可能是晕车的后遗症还没好。 “影山！你哪来的资格说我？！” “好了好了，谢谢日向，一点也不晚。”柳风熟练地缓和气氛，这种场景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研磨面对日向时总是显得更开朗些，便跟他和影山慢慢聊起了最近的动漫或者游戏，柳风偶尔说一点，但大多数时间都在默默地听着三人说话。 今天的夕阳好美啊。 柳风抬头，一团团的火烧云挨在一起。 他走在几人前面三四步的距离，路边有凸起的细窄石阶，便踩了上去，维持着身体平衡的同时注意着没有离研磨他们太远。 “大王者就是指影山的前辈啦，前段时间影山还去他们学校打探了下，总之很厉害。” 影山余光瞟到柳风的背影，“嗯，及川学长确实很强。” 研磨对及川的外号比较感兴趣，“唉，听起来很像大BOSS后面还有一个大BOSS。”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柳风听到熟悉的名字，“及川？青叶城西？” 他跟青城四人组只算得上一面之缘，印象最深刻的就只有及川对于白鸟泽的不甘心，说起来，如果乌野要打进全国的话，不光是青叶城西，还有白鸟泽这一座大山压在前头。 忽然从右后方递过来一只摊开的手，柳风以为是研磨的，便下意识搭了过去，不过触感跟以往不太一样，而且似乎比自己的手还大一些。 “影山？” “柳学长。” 影山曲起指节盖住柳风的手背，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带着他本人一贯的作风，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这样能更稳当点，合上手心后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聚在一处，冰冰凉凉的。 “这样走得稳一点。” 男生的表情坦坦荡荡，找不到任何别扭害羞的痕迹，柳风也认为自己想多了，“啊，谢谢影山。” 不过两人手搭在一起的样子确实又让柳风感到不自在，他想跳下石阶顺便把手收回来，而影山问，“不继续玩了吗？我以为柳学长是因为有趣才这样。” “嗯……嗯。” 天知道柳风就是单纯的无聊才踩上去的，但他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研磨和他们的对话自己不感兴趣吧。 影山握得稳稳的，跟着柳风的速度走，他本来比前辈高几厘米，但现在柳风脚下有了别的东西，所以高出一截。 “柳学长想看我们的新怪物快攻吗！” “当然，我听说你们预选赛开局不错，果然还是进步非常大吧。” “要不就今天晚上？在原来的那个体育馆。” “好。” 后面的日向和研磨已经安静了有一会儿了，两人的视线都统一落到那两只手上。 日向现在满脑子的：唉？！唉？！唉——影山在干嘛？！ 为什么能那么自然地把手递过去，然后自然地搭话，好像很稀松平常，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前面一高一低的身影竟然让日向琢磨出几分影山的温柔来，他随即惊悚地甩甩脑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翔阳，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研磨除了刚才的沉默，感觉不出来任何异常，他继续之前的话题，气氛好像回转到了最初的模样。 为什么研磨也不觉得奇怪呢。日向想。 ＊ “砰——” 排球经过反弹落到第三体育馆门口，从影山那过来的柳风把球捡起，然后精准无比地扔进了球框里。 “投篮吗这是。”月岛小声吐槽。 “小柳！你要和我们一起练习吗？” 落在柳风后面几步的日向冒出黄澄澄的头，“木兔学长！我来了！” 现在是2VS2，平常灰羽应该也在的，估计是被夜久逮过去练习接球了，柳风走向黑尾和月岛，“好啊，加我一个吧。” “眼镜同学，小风的拦网比我厉害，你可以多看看他。”黑尾坏笑着故意喊月岛“眼镜同学”，想要刺他，结果月岛没什么表情，还怼回去。 “那黑尾学长您也应该多看看。” 柳风翘着嘴角，深感月岛的毒舌功力丝毫未退，这让他这几年被怼的心有了些许安慰。 练习赛正式开始。 赤苇看着对面拦网的配置，黑尾和柳风在左右两侧，月岛在中间，如果从中路进攻，照柳风和黑尾的速度绝对会迅速拢过来，形成左右难攻的局势，可有风险的同时月岛却是防守力最薄弱的位置。 “赤苇！” 显然木兔跟他的想法一致，高高跃起的身影带着必胜的信心。 黑尾靠了过来，指挥月岛看准时机拦网，而左侧的柳风距离月岛还有一定距离，两人之间出现了明显的漏洞。 “柳——” “砰！” 排球砸在猛地冒出来的柳风手上，落到了对面的场地。 “木兔，你到底还要上当多少次啊？我肯定赶得上来的啊。” 柳风像在看笨蛋，而木兔不甘心地撇嘴，“因为我觉得总有小柳来不及的时候。” “啊！为什么这次又失败了！” 刚才那一瞬间，月岛都忘了柳风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他的速度。 好可怕的天赋。 “耶！！”黑尾抓着两人的手击掌，在月岛嫌弃的目光中露出恶人脸，“木兔，放马过来吧！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得一分的！” “哈？！别说大话了！” “还有我还有我！黑尾学长，月岛，柳学长，我也会扣球，我会从你们手上得分的！” 日向附和着木兔，像极了前辈的小跟班，只不过在柳风笑意盈盈地望过去时又立马缩了回去。 “我喜欢在面对自信心过头的攻手时故意露出极大的破绽，让他纠结于‘这肯定是陷阱吧’，‘这么远不可能拦得住我的’，当然，既然是自信心过头，那肯定会往我所想的位置扣球，然后我会用结果告诉他——” “臭小子，你的技术差劲死了。” 柳风的口吻漫不经心，眉眼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本质上来说，他和青木是一类攻手，在赛场上会应用自身优势给予对手最致命的打击，并且明晃晃地告诉对方，面对我，你没有机会放松。 “小柳，你是在说我吗？” 木兔感觉自己莫名中了一箭，灵魂都快飘走了，“小柳说我技术差劲死了……” “不是啊！木兔，我没在说你！绝对没有啊！你相信我！哇啊啊！你别倒下去！” 柳风忙着去安慰木兔，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让木兔瞬间萎靡下去，简直比翻书还快啊。 月岛愣在原地，鼓噪的心跳声好似要冲破胸腔，这种感觉，好奇怪。 第153章 一五三 最后的春天（9） 晚上快八点的时间, 第三体育馆终于安静了下来，大家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宿舍。 柳风靠在门口那等其他人，表情放空，因为馆内的灯光和外面的月光交错, 从脚下延伸分出两个细长的影子, 一个深些，一个浅些。 “柳学长。” 月岛居然主动搭话了, 他学着柳风侧靠在另一边门框, “可以请教一些关于拦网的问题吗？” 这句话让另外四人都诧异地望过来。 “嗯，你问吧。” “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做到如此精准的拦网？”月岛带着隐隐的别扭, 他可以想象到待会儿木兔和黑尾那两人要如何调侃他了。 柳风歪过半边身子去看月岛，男生的耳朵尖冒红, 尽管面上是不易察觉的难为情，他想了想, “因为我从来都不相信二传。” 日向还懵懂着, 月岛却懂了他的意思, “就算是相处已久的赤苇学长也是吗？” “作为队友我当然会无条件相信他, 但如果他在网的那头，从比赛开始的第一秒, 我就会把所有的信任都扔掉。” 赤苇静静听着柳风说话。 “我没有读心术，也猜不透别人的真实想法，更何况人们的心里话有时候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只有排球是最直接的，它要往哪飞，在哪个位置被扣下，它的一切信息都是外露的，所以我不喜欢预测拦网。” “当然, 提升拦网准确率的同时，为了盯住球，我会消耗更多的力气，这是我的弱点。” 柳风直截了当承认自己的不足，然后补充道，“其实最完美的选择应该是和青木一样，应变拦网和预测拦网结合，在保证准确率的同时节省更多体力，他也这样说过我，但——” “我不相信敌人。” 这些话说完柳风觉得自己好像太过高高在上了，他冲认真着表情的月岛说：“适合每个拦网的方式不同，如果是月岛的话，你有着很好的观察力和敏锐的拦网意识，也非常理智，预测拦网说起来不过是对手扣球前多个确定的细节相叠加所得来的结果。” “啊，当然天童除外——你知道天童吧？就是牛岛的队友，都是白鸟泽的学生，他的拦网对我来说在另一个极端呢。” 面前的人说起排球侃侃而谈，跟每年放假了回宫城就只知道逗他和山口的形象完全不同。 月岛隔着镜片，头一次站在新的角度去看见柳风，他的视线不动声色落到柳风还红着的手掌肉，长久停留。 “就这么喜欢吗？” “什么？” “柳学长，很喜欢排球。”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为什么可以坚持这么久，他记得柳风是个怕痛的人，身上又容易留下痕迹，偶尔被气到了，月岛扯着人手腕时都会自觉收敛力气。 然而柳风给了他一个背道而驰的答案，“没有哦，并不是因为喜欢。” “关于对排球的热爱这类问题我无法为你解答，虽然听起来很欠揍，别人都觉得柳风很厉害，可我确实不喜欢排球，也不讨厌。” 月岛并没有觉得柳风的话刺耳，他心底还稍微松了口气，起码这说明柳风不曾因为排球在替补的时候感到难过。 因为见过太多排球笨蛋，也见过太多热爱却没有天赋的人，月岛不希望自己也落到那种境地。 “月岛，你喜欢排球吧。” “并没有。” “喜不喜欢并不是必要的，重要的是你因为排球而感到快乐吗？成功拦下对手是快乐的，第一次扣球成功是快乐的，新学会了一招也是快乐的，嗯，赢更是快乐的。” 柳风招手让愣住的几人过来，“快点吧，我想回去洗澡。” 木兔跑了过来搂住他，“冲冲冲！” 月岛若有所思，黑尾拍拍他，“先回去吧，明天我们继续。” 会为了变强而主动请教前辈就已经是在改变了，如果还是从前的态度，月岛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在他开口时黑尾几个都惊讶了。 “小风，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回到宿舍。” 柳风肩膀压过来黑尾的手臂，他仗着自己长得高，人形拐杖用得很顺手。 “谁要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啊——输的人明天请喝饮料！” “你偷跑！” “小柳，等等我！” 三年级前辈头也不回跑得比谁都快，月岛除了“幼稚”实在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他和剩下的日向、赤苇走在一块儿。 “月岛君，你现在不跑的话会是最后一个。” 赤苇用着最正经的语气说着跟他脸极不相符的话，“失礼了。” 说完急匆匆去追上柳风他们。 月岛跟日向对视。 “……你不会也要参与这个幼稚的游戏吧？” “那当然了！月岛，我可以让你先跑五秒钟哦！” “我也不需要你让我，不对，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 日向坏笑着，“真的吗？” 结果还是两个人一起冲了出去。 ＊ 次日下午，影山正擦着汗，就看见木兔和黑尾一左一右带着月岛走在前面，日向跟在柳风后面和他们一块儿往外去。 注意到影山，柳风抬手招呼他，“影山。” “柳学长，你们这是干嘛？” 日向解释：“昨天我们比赛跑步，最后一名要请大家喝饮料。”他悄悄靠过来，明显怕被某人听到，“月岛输了。” 而影山的关注点在于，“你们比赛跑步竟然不叫我？！” “噗——影山，下次你也可以来。”柳风觉得他很可爱，手蠢蠢欲动抬起，男生莫名就懂得了前辈的意思，弯腰靠近。 在碰到影山的头发前柳风一个急转弯，换到了肩膀。 我这手欠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 柳风尴尬地收回去手，“咳，要跟我们一起吗？我请你喝牛奶。” “嗯。” 又来了，影山跟柳学长莫名其妙的默契和自然。日向觉得刚才前辈就是想摸影山的头，只是突然改变了想法而已。 他脑子飞快略过一个猜测，但因为太快了没来得及抓住。 说是让月岛请客，但木兔和黑尾还没厚脸皮到这种程度，前面也只是逗他玩而已，到了超市就自觉付钱，还给其他人也买了。 “阿月，你得多多锻炼了，也得好好吃饭，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木兔点点月岛的手臂，“要不然怎么能拦住那些攻手的扣球呢？” “对啊对啊，眼镜君，加油喽！” 黑尾和木兔的一唱一和让月岛有捂住耳朵的冲动，日向和影山大概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吃瘪。 柳风拿了盒自己从未改变过的口味的牛奶，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校园霸凌现场吗？” 手里的东西突然被黑尾抽了去，他看都没看柳风，帮人插好了吸管再递回去，“我说，今晚继续3对3，我把列夫揪过来一起。” 两人习以为常的小事落到月岛眼里，男生问柳风，“柳学长今天晚上不来了吗？” “不了，我和影山一起。” 影山嘴里正嚼着棒冰，含含糊糊应了。 尽管黑尾在柳风下个台阶，两人身高却没差多少，他边说话边轻轻拉着旁边的人，想让柳风跟着自己走，语气还是不正经的，“怎么不喝？不合你心意？” “没，我只是在想过几天开学的事情。” 高桥班长给他发了消息，因为广末下个学期初要转学到秋田，她打算给广末办个欢送会。 虽然不是什么朋友，但欢送会肯定得去，不过柳风真怕那人在临走前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想什么这么入迷？开学的事开学再说。” 黑尾卡住他的下巴，让柳风被迫抬起头，左右翻来翻去像在打量什么，在人开始不耐烦后才欠欠地说：“小风今天也在乖乖长大，不错。” “木兔，帮我拿一下东西，我有事。” “啊？好的。” 随即两道人影奔跑着消失在了超市，根据木兔以往的经验来看，黑尾是要被揍。 “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 因为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月岛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木兔疑惑，“是啊，怎么了吗？” 月岛觉得那样的相处明显不像普通朋友，总觉得距离太近了，近到让他感到不舒服。 柳风、黑尾和研磨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幼驯染，对待研磨时黑尾态度虽然也亲近，但不会像面对柳风时，没有边界感到堪称可怕的地步。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晚上—— 列夫重回到了3对3的训练队伍，昨天接球的经历应该给他造成了很深的伤害，以至于黑尾过去叫他时只是冒了个头就急匆匆跑过来说要加入。 “月岛，你的拦网，怎么说呢，感觉好像变了！” 列夫挠挠头，他能感觉到月岛的不同，但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黑尾暗笑，但立即敲了敲后辈的脑袋，“列夫，所以你更应该抓紧练习！” “是！！” 喜不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排球是否为自己带来快乐。 月岛也不明白面对排球时他是否快乐，但在昨天看到柳风的拦网后，他有了想要变强的心思。 而注意到他变化的日向，变强的欲‖望只会更加浓烈，不想落后于任何人，更不想眼睁睁输给昨天的自己。 “咚！” 柳风扣下影山的传球，感觉现在除了赤苇，给自己传球最多的就是影山了。 “柳学长，刚才的扣球有感觉变得更舒服吗？” “嗯。” 负责抛球的谷地开心地蹦起来，为男生的进步感到兴奋，但柳风接着说，“影山，你有没有感觉离以前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嗯？” “一味地为攻手服务确实很厉害，但我也希望你保持曾经的独断，让攻手来服务你。” 他走近影山，“你知道我的前辈，樱成学长吗？” 男生点头，“那位前辈是枭谷上一届二传。” “嗯嗯，其实他的三人快攻一直没有京治的稳定，顾前不顾后，总是要我来主动配合他，怎么说都没用，但我还是很喜欢他的版本，影山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不可预测的变化？” “不是，是他的勇气。樱成学长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闇路教练为什么会选他成为正选二传，是勇气啊，敢拿不稳定的胜利去赌一把的勇气，敢光明正大让攻手必须配合他的勇气，当然，他是二传，是队伍的心脏，他有那个权利和资格。” 影山蓝色的双眼呆滞着，过了几秒，才鞠着躬大声地说：“我明白了！谢谢柳学长！” “喂！完全没这个必要啊！”柳风连忙让他抬头。 忙忙碌碌的日子快速滑过，所有人都在悄悄成长，就等着质变的那一天。 第154章 一五四 最后的春天（10） 秋雨绵绵, 枭谷校内一排排的枫树在重复不断的上下课铃声中悄悄变换了颜色。 柳风撑着浅色雨伞，新雪似的手指绕在伞柄上，仿佛被搅烂了的灰色天空“轰隆隆”喊个不停，人们忙着回家, 或者忙着跟朋友恋人相会, 又或者忙于找个躲避的地方，各色各样的鞋踩过雨珠积成的水洼, 水中的柳风皱皱巴巴。 半个月前东京春高预选赛刚刚结束第二阶段, 过几天就是最后的代表决定战，井闼山、枭谷、音驹和户美, 最后会有一支队伍被淘汰，无缘春高。 乌野今年居然打败了白鸟泽, 成功获得了全国大赛的门票。 那时柳风还在练习传球，牛岛和天童的消息轻微响了两声就结束了。 牛岛：乌野赢了。 天童：可惜最后一年不能在东京见到小柳了呢～但是小柳要加油哦！ 柳风怅然若失, 既是为体育竞技的残酷, 也是为这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次春高。 小傲娇：我们赢了。 橘子小狗：柳学长！！！我们赢了！！我们可以去春高了！！！ 影山：柳学长, 我们赢了白鸟泽。 两边不同的结局割裂感极大, 站在中间的柳风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他以往笑着的眼睛半敛着, 漂亮的五官莫名多出几分孱弱的病气，像玫瑰凋零前最后的盛景。 “小柳！！！等等我！”木兔从后面追了上来，踩水声逐渐变大, 他的伞是透明的，跟柳风的伞一下子磕到。 “你跑这么快干嘛？” 柳风扶着他站稳，“你们不是有班会吗？” “刚刚开完！但我觉得应该可以追上小柳，就跑着来了！”木兔把垮到手臂上的书包摆正，挺胸抬头, 难得的正经，“今天早上的时候跟指导老师聊了很久。” 离春高越来越近，三年级生同样离毕业越来越近，他们也要仔细考虑高中之后的人生了。 一聊到未来的规划，柳风明显感兴趣了，“木兔是怎么打算的呢？” “嗯，现在的目标是中央体育大学。” “好厉害，那是所名校唉。” 木兔信心满满，“为了排球我会走得越来越远的。” 他绕到柳风前面来，认真地盯着柳风，“我知道小柳其实并不喜欢排球，但以后小柳能去我的比赛为我加油的话，我会非常非常非常开心的！” 木兔把伞架到自己脖子上，像变魔术似的伸手从后面的包掏出来一个毛线钩织成的猫头鹰，小玩偶旁边还挂着几个爱心。 “哦这个，你一直带身上的吗？” 柳风对这个小东西非常熟悉，因为这是他国中时送给木兔的生日礼物，只是没想到男生保存得挺好，看起来还很新的样子。 “嗯，因为是第一份礼物，我一直放在书包的夹层里。” 柳风戳戳猫头鹰身上的小爱心，“这个该不会是你自己钩的吧？我记得我只钩了猫头鹰。” 木兔没有否认，他把挂件放进柳风手里，“小柳帮我保管一段时间吧，等到以后再还给我。” “以后是什么时候？” 男生含含糊糊就是不说，干脆把玩偶挂到了柳风的书包上，“以后就是以后啊，哎呀不要纠结这个了，小柳，我这个学期的数学要靠你了！” 木兔其实成绩不算太差，主要是偏科数学和英语，柳风有时候怀疑他是忙着打球懒得认真去学，但要靠特招进入大学的话，成绩也不能落后太多。 摸了摸柔软的猫头鹰和爱心，仿佛二者一开始才是完整的物件，柳风点点头。 ＊ 十一月中旬，春高预选半决赛。 枭谷和音驹三年来第一次在正式场合碰上。 两边都是老熟人了，黑尾和木兔两个队长互相打招呼，互放垃圾话。 “小猫咪等着惨败吧！” “哈？！我劝你别说大话！小心被猫咪从空中扯下来生吞活剥！” 比赛还没开始，两人就挑衅得火‖药味十足，连带着其他人也激动了起来，山本扭曲着表情，“来吧来吧！” 两队在走廊上相遇，柳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场面，研磨缩着肩膀，大概是觉得太丢脸了，躲在列夫后面。 “研磨。” “小风。” “还记得我们国中时候的约定吗？早晚有一天会在正式比赛上遇到。” 三年前柳风去了丑三中学，之后又到了枭谷高中，命运的一再反复，让幼驯染三人从没有好好比过一场。 或许从八岁那年的夏天，纠缠的齿轮就随着他们的初遇开始转动，这场比赛的输赢决定不了什么，更像为不断错过的过去划上句号。 “记得，那要添上什么赌注吗？显得更有仪式感。”研磨一本正经。 柳风指尖垫着下巴，“嗯，让我想想。” “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还有我的存在啊？”黑尾一把搂过柳风和研磨，“这样吧，谁输了谁就必须满足赢的人任何条件，不许反悔。” “这不公平吧？要是我输了，我得同时完成你们两人的要求。” 研磨掰开黑尾压迫他脖子的手，“……没事，小黑和我的愿望是相同的，对小风来说，还是算一个。” 柳风想到什么，安静了下去，过了几秒才接话，“好。” ＊ 第一局是由研磨发球，他特意往木叶和猿杙中间发，后排被打乱，二传赤苇在左路，飞起来的排球球路稍微有些不稳。 “赤苇！第一球给我！” 黑尾在前排，再加上列夫这个高个子，现在传球很容易让木兔被逼进死局，赤苇盯着头顶逐渐靠近的排球，感觉有些勉强。 孤爪君还真是厉害啊。 球果然被后排的海信行给接下，木兔不爽地皱眉。 音驹一传很稳，研磨瞥了眼木兔，将球给了山本，“虎。” “哦！！我来了！” 想到研磨赛前对自己说的，会把第一球传给他，山本又是感动又是兴奋，这无异于是在肯定他作为音驹的王牌。 让我扣球得分吧！ 木兔和赤苇同时起跳，柳风在后排补充防守。 “OUT！” 柳风判断正确，枭谷得分。 忘了，虽然鼓励对虎有用，可一旦超过某个界限就容易造成失误。研磨和黑尾对视，后者上前拍拍山本，“不要在意，下一球！” 柳风和研磨一齐轮转到前排，木叶发球。 柳风的弱点是明显的，音驹没有决定性的进攻型攻手，枭谷的拦网就不会在这方面多花力气，加上黑尾的缘故，体力的分配更多的就会偏向如何让进攻流畅而高效。 然而音驹擅长的就是防守，所以说，在前期柳风绝对会比平时更多地参与到扣球中，让音驹的防守破开一个口子。 研磨没有彻底拦下“三人快攻”的想法，他要的只是一个延缓作用，延缓枭谷的高效进攻，把时间拉长。 黑尾的扣球被猿杙接住，“赤苇！” “砰——”排球被中路的柳风暴力扣出，球砸翻了后排的夜久，然后落到场外。 枭谷：音驹，2：0。 “音驹刚才竟然预测到了柳风的扣球！” “虽然依旧是枭谷得分，但看得出来音驹自由人提前做好了防守，早早等在了中路，这还是我第一次见。” 夜久甩甩发麻的胳膊，冲柳风挑眉。 黑尾：“啊哦，终于被我们逮到了小尾巴。” 柳风摊手，“好吧，被猜到是有点不开心。”他看向研磨，“下一球。” 再一次的扣球，依然被预判球路，尽管因为柳风的力气飞了出去，枭谷得分，但大家都能明显感觉到柳风的不舒服。 比赛前夜，研磨对大家说：“小风性格柔和，你们可能日常相处察觉不到，在排球方面，他其实非常独断且强势，如果拥有绝对自信的‘三人快攻’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预判到的话，小风是不会选择换种方式进攻的，他只会用更加猛烈的扣球把对手轰下去。” “只要能够准确猜到第一次，那第二次和第三次就会接着到来，我们要做的就是选择性地防守，无论是前排也好，后排也好，要让他知道，我们能够预判他的球路。” “在前期，这是能够最快消耗掉小风力气的办法。” “至于木兔学长……受小风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了。” 回到赛场，黑尾故意问，“下一球也会是这样吗？” 这不算开了个好头啊。赤苇有些担心，而柳风冲他示意，“嗯哼，是。” 11：5时，音驹的应援团开始担心起来，分差一再拉大，到后面很难追上。 柳风脸上出了汗，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自己的手。 时机到了。研磨想。 猿杙发球，山本一传，列夫看准时机起跳，然而是福永在左路扣球，木兔鱼跃救起。 赤苇：“NICE一传！” 这次仍会是柳风扣球，列夫拦网技术不娴熟，但他的速度和身高优势足够赶上了，也如研磨所设想的那样，列夫紧盯已经开始后退的柳风。 “唉？！” “木兔！” 柳风背传，球呈直线飞往木兔，早就蠢蠢欲动的男生迎着球迅速跳起。 “哔——”枭谷再次得分。 “研磨，看来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啊，比起被人时刻盯住，我其实更讨厌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嗯，我明白了。” 春高预选半决赛，最终由枭谷和井闼山胜出。 柳风赢了打赌，现在是黑尾和研磨要满足他一个要求了，虽然后面都各自还有一场比赛，但不妨碍三人现在就开始讨论。 “等我再想想吧……感觉，要慎重对待才行。” 黑尾握着他的肩膀晃晃，“就算是让我陪你去旅游也可以哦！” “这是什么能让人觉得赚了的东西吗？” “小风，你有时候说话真挺伤人的……” 柳风制止住黑尾接下来的苦情戏表演，“停，你们后面还有跟户美的比赛，加油吧，我们要一起去春高——尽管春高也在这个体育馆举办。” 说完，挥挥手离开了，研磨戳戳黑尾，“小黑……你觉得小风会提什么要求？” “不知道啊，大概会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吧，他总是这样。” 回到音驹的队伍，所有人都已经将情绪从“输了比赛”转换到“下场比赛”，除了列夫埋着头，低落许多。 前辈们对视一眼，身为队长的黑尾坐到他旁边开始了安慰，平日里外表再怎么不靠谱，黑尾确实是队里实打实的支柱和精神领头，他担当有队长的责任，并且一直都做得很好。 “马上要和户美比赛了，来吧，跟大家一起。” 音驹众人露出笑容，共同往前。 而黑尾和研磨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小风：我希望，和小黑、研磨永远在一起。 第155章 一五五 最后的春天（11） 白鸟泽输给乌野后, 队内的大家都消沉过一段时间，川西太一表面上每天跟濑见前辈一样不放在心上，但有多少不甘只有自己知道。 同级的白布贤二郎估计是最难受的人，他非常崇拜牛岛前辈, 也非常期望前辈在最后一年打进春高, 让高中生涯圆满。 “濑见，你的私服好土气, 你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老爷爷吗？” 天童怪里怪气地吐槽濑见, 笑得邻桌的客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哈？！这件外套明明超帅气的好吗？！我觉得它是我衣柜里最好看的衣服了！” 难得的排球部聚餐，甚至很可能是前辈们还在的最后一次, 川西双目无神，机械地吃着嘴里的烤肉, 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离这两人最近。 “之后，排球部就拜托大家了。” 牛岛没什么表情, 就连坐着的姿势都要比别人端正几分, 他总是显得异常的认真, 话也少, 可在这个时候，会主动鼓励后辈们。 白布埋着头, 而刚才还在打闹的天童和濑见都停下了动作，五色工没憋住，前几天刚哭过, 现在又冒出了泪珠子。 川西叹气，伸手拍拍五色，“没事，你要尝尝这个烤肉吗？还挺好吃的。” “川西学长！不要在这种时候让我的眼泪变得不上不下的啊！” “噗——川西说得对，多吃点就好了。”天童捂着嘴笑, 也不再调侃濑见，只是略带点惋惜，“就是今年不能去东京和小柳碰面了。” 大家都知道“小柳”指的是东京枭谷的柳风，他和牛岛两人的关系不错，可以算得上是好朋友，每年的全国大赛白鸟泽的其他人都能看见他主动过来打招呼。 这种低沉的气氛，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川西庆幸这次聚餐只有他们，如果鹫匠教练也在的话，绝对会把他们痛骂一顿的。 事实证明男生想多了，因为下一秒天童就把话题揭了过去，天马行空的思维让人根本没有时间难过。 白鸟泽是寄宿制学校，学生一周回一次家，等川西背着包回去后，父母已经做好了晚饭，妹妹比他小两岁，还是国中生。 “太一，回来了？” “嗯。” 妈妈端了刚刚煲好的汤到餐桌上，“老公，吃饭了。” 爸爸还在院子里打电话，看那咬牙切齿的表情，估计又是和他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川西的亲叔叔通话，两兄弟从小到大什么都要比个高低，学生时代比成绩，毕业了比工作，结婚了比孩子。 川西有时候真想说一句：你们大人无不无聊啊。 “我那弟弟的儿子，他们今年会代表京都去参加春高。” 妈妈忍无可忍，“那是你的亲侄子！什么弟弟的儿子，妈不是说过了吗，让你们两兄弟互相照顾。” 川西：“哦，那恭喜他了。” 自己那个堂哥，他们小时候见过几面，现在也有联系方式，但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好吧好吧，是小凪，你是没听见我弟弟刚才得意的语气啊。” “京都，是哪所学校？” 川西拒绝了妹妹不爱吃的半个鸡蛋，想到这几年在春高好像都没怎么见过川西凪。 “一林，是这个名字吧，太一，这个学校很出名吗？” 川西摇头，“没听过……” “哈！我就说！” 突然冒出来的黑马更值得让人尊敬了好吗？！你到底在不屑什么？！ 妈妈差点想拿着饭勺敲到丈夫头上，“好了！吃饭！” 京都—— 一林作为今年的京都代表，在选拔决赛时以3：0的成绩直接拿下往年的常胜冠军，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队长由二年级的川西凪担任，也是极为罕见的情况，个子一米九五，却丝毫没有妨碍传球时的敏捷与迅速，冷静、理智、擅用多种变换战术，能够将队伍的力量最大化。 副攻手小野水，一米九，反射神经极佳，最擅长应变拦网，能够做到一球定生死，是队伍最坚固的防守铁壁。 跟大多数队伍的不同在于，一林的进攻性并非来源于主攻手，而是他们的二传和副攻，加上两人表兄弟的关系，于是就有人把川西凪和小野水叫做“排球双星”。 “哥，你今天好厉害！最后那一球简直了！” 一林回程的大巴上，除了川西，大家脸上都挂着兴奋和难以抑制的激动，对于表弟的夸赞，他靠着车窗，感觉头又开始疼了。 “闭嘴。” “好、好的。” 最近川西偶尔会莫名冒出自己不是自己的恐怖念头，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且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概是老担心比赛的事情。 ＊ “今年的决赛又是井闼山和枭谷唉。” “正常，习惯就好。” 有两个穿着便服的男生混在枭谷的应援团里，去年正是他们讽刺的枭谷“万年老二”。 不过就算柳风现在看见他们也早认不出是谁了。 “请多指教！！” 青木不知道什么时候染成了黑发，但发根还是金色的，“又碰到了，我还以为你们上局就能淘汰。” 柳风：“对于井闼山，我也这样认为。” “哈。”青木不阴不阳地看了眼饭纲，再转过来，只觉得哪里都不顺心。 饭纲：“……？” 裁判主持抽签，枭谷获得最先发球权，柳风站在一号位，想了想，还是决定用大力跳发开始他们的比赛，就像一年级时作为关键分发球员上场的他。 竹田学长，樱成学长，今年的我们是否会离冠军更近一些呢。 柳风想起那些毕业离开的前辈们，手上用力，排球被轰了出去。 现在的我迫切想赢，无论是出于任何原因，为了谁也好，努力练习的无数日夜，柳风希望在最后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佐久早看着反弹飞出去的排球，沉下心，预感到这次的比赛可能会跟以往有所不同。 第二球被古森接起了，他向后翻了一圈，大喊，“抱歉！救一下球！” 前排木兔、赤苇和鹫尾三人拦网，饭纲没有多想，直接将球给了佐久早，男生扣出了斜线球，木叶补救。 “可恶的佐久早！他的球路还是很难预测！”木兔后退助跑，打算以牙还牙。 “哟！猫头鹰！” 青木跟得很紧，拧笑着和黑尾有得一拼，赤苇的传球过来时两人处于同一高度。 木兔只能朝上大力扣球，要不然容易被直接拍落。 “啪！”排球往后飞去，猿杙稳稳接起，“拜托了赤苇！” 前排有青木，还有伺机而动的佐久早，赤苇估量距离，往后退了点，离网更近，打算二次进攻。 “喔——”观众席发出惊呼，因为排球再度被接了起来，飞到空中。 还来。 柳风注意到佐久早助跑，抬起的右手大拇指稍微往外弯曲，“京治！还是斜线球！” “一触！” 木叶传球，“糟糕！稍微低了点！” “我来了！”木兔跟青木杠上，跳起后发现几乎是完美的防守，直线球和斜线球全被封锁，如果再打反弹球又得相持下去。 “哔——”井闼山拦网得分。 “怎么才开始一会儿，我就觉得好累啊，刚才井闼山得分我竟然放松地呼了口气。” 有人光是看比赛就感觉喘不上气了，旁边的同学解释：“毕竟消耗的时间越久，花费的体力越多，球不落地，比赛就不能结束呢。” 位置轮转，柳风和饭纲到前排。 “柳，最近有收到我给你寄的小说吗？” “嗯，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因为柳妈妈主笔的漫画，她经常从柳风这找灵感，让柳风不得不多去看些相关的电影和小说来扩充知识，饭纲偶然得知后就主动给他推荐自己看过的一些恐怖小说，所以才有了以上对话。 “哈。”熟悉的阴阳怪气。 饭纲是真搞不懂青木是犯了什么病了，自从八月集训结束后，男生只要看到他和柳风接触就会这样。 跟外人以为的剑拔弩张不同，井闼山和枭谷之间还挺和气的，除了某些闭不上嘴的，恨不得连自己队友都嘲讽两句。 柳风也不懂，所以选择闭嘴。 20：21，两支队伍的比分咬得很紧，枭谷落后一分，闇路教练叫了暂停。 长时间的僵持容易让人产生疲惫，他想让大家下来稍微清醒下头脑。 “今天的比赛感觉怎么样？” “很棒！”这是木兔。 “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这是小见。 “没什么感觉其实。”这是木叶。 柳风内心默默说了句，好累。 闇路教练望了一圈，“赤苇，放松，你今天有点太紧张了。” 井闼山的拦网带给攻手的心理压迫很大，但与此关联的二传同样会受到影响，赤苇是个内敛的孩子，教练怕他会给自己带来许多压力。 “嗯，我会注意的。” “小柳，你干嘛握着拳？你也很紧张吗？”木兔头靠到柳风肩膀，伸手去掰他曲成一团的手指，一开始遇到点阻力，但感受到是木兔后柳风松开了。 “没，我都没注意到这个，哪里是紧张了？” 木兔摊开他的手心，上面还留有清晰的指甲印，男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别这样，不痛吗？” “知道了知道了。”柳风推开木兔，语气轻松，“其实也没什么感觉。” 回到场上，柳风调整呼吸，下意识扣紧手心，可想到木兔说的，又停住了动作。 饭纲的视线落到同为二传的赤苇身上，“赤苇最近是有什么烦恼吗？感觉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谢谢饭纲前辈关心，我很好。” 毫无破绽的回答，而饭纲却抓住了微小的不自然。 第156章 一五六 最后的春天（12） “木叶！” 鹫尾后排接球, 被井闼山那位三年级主攻的力气砸得手痛，在前排的木叶边跑动边判断该传球给谁。 给小柳吗？会不会离网太近了？让猿杙来？但猿杙的助跑可能不够充分，高度不够。 柳风突然横向移动，他的动作吸引了饭纲和井闼山另一位副攻手的注意。 为什么往二传那边靠近？是想打快攻吗？ 饭纲了解柳风和木叶擅长组合成多种不同的搭配, 两人在前排时需要提防的程度不亚于木兔。 左路的防守空缺, 猿杙看准时机助跑。 脑子能够思考的时间极少，几个呼吸柳风就跑到了右路。 木叶现在离网较远, 如果柳风扣球, 很容易因为高度的原因扣到网上，而猿杙所在的位置更为恰当, 这个诱饵看起来不是很有说服力。 副攻手已经做出了决断，而饭纲还在思考, 毕竟理性分析出来的最好结果不代表感性也会做这个选择。 触球的一瞬间，木叶决定了排球的方向, 是直直地朝上飞, 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柳风创造出了扣球的高度条件。 “咚——！！” 球落地, 枭谷得分。 “哈？！那是人类能打出的球吗？！刚才怎么看把球传到左路才是最佳选择吧！” 柳风跟木叶、猿杙击掌, 猿杙自己都是一脸的惊讶，“刚才我也以为木叶会把球传给我。” “猜不到就对了！” 木叶撩了把刘海, “刚才我和小柳肯定帅爆了！” 柳风十分上道地捧哏，“木叶哥哥真的超级帅！啊啊啊啊啊请给我签名！” 猿杙：“……我是误入了什么恋爱漫画吗？” 两队的比分因为这球被追平了，柳风和小见交换下场, 自由人蹦跳着给了他活力满满的一掌，柳风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为小见加油。 才是第一局就僵持着，打得越久越考验队员的体力和耐力，柳风到了后面只会越来越难，而枭谷和井闼山几乎每年都能打满五局。 也不知道小黑和研磨那边怎么样了。 “鹫尾学长！” 赤苇传球, 因为太过着急脚下踉跄了几步，导致排球离网近了些，但鹫尾依然重扣了下去，结果被饭纲直直拦住。 “抱歉！我刚才没传好！” “没事没事，赤苇，你没崴到脚吧？” 几位前辈围上去，比起赤苇嘴里的失误，大家更在意他有没有受伤。 男生羞愧地抹了把脸，明明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绝对不能出现失误的，如果因为他掉链子而导致输掉比赛的话，赤苇可能会自责死。 木兔大力地拍拍他，“赤苇，你今天有些紧张了，跟平时一样就好了嘛！” “这个时候倒是说些宽慰的话啊！”木叶忍不住给了木兔一巴掌，“赤苇，稍微放松点。” 赤苇点点头，“谢谢前辈。” 他转身，仍是面无表情的老样子。 冷静——冷静—— 饭纲叫住青木：“青木，待会儿木兔到前排后，如果能一下拦死就拦死，不要留任何缓和的余地。” “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青木对相处了三年的朋友非常了解，他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佐久早：“是因为注意到了赤苇的异常吗？” “聪明。” 饭纲不明白赤苇的压力来源，他只知道，现在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那个孩子对自己的要求极高，托球出现失误后绝对会把所有错都揽到他身上，后面的传球只会越来越紧绷，容不得一点差错。 饭纲让青木尽量做到一球拦死就是为了让赤苇认为失误仍然存在，只要井闼山的拦网持续发挥作用，赤苇绝对会在某一刻崩溃。 佐久早在裁判的哨声响起后立即发球，他的发球带着旋转，跟扣球一样不好接，小见看准了方向，蹲下身稳稳接住。 “赤苇！” 正常发挥就好——冷静—— 这球直接给木兔学长吗，还是给鹫尾学长，又或者让猿杙学长从左路进攻。 青木学长同样在前排，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想要甩开他必须有个足够诱人的饵料，可柳学长还没上场，很难骗过他。 到底要给谁。 “赤苇！！把球给我！！！” 木兔才不管有没有青木，他只想狠狠扣球，然后得分，“HEY！来吧！” “拜托了木兔学长！” 哈，看我不拦死你。 青木舌尖抵着牙根，他没有把手往前伸，而是向上，引诱木兔扣直线球，接着在对面人扣球的瞬间手心下压，完完全全拦死。 “喔——好厉害。” “青——木——拦得好——” 井闼山：枭谷，23：21。 是我的传球有问题吗？ 赤苇低头，有片刻的眩晕。 柳风也发觉了他的异常，冲木叶使眼色，等人注意到自己后呶呶嘴，示意二传的方向。 “赤苇！刚才的传球很棒！” 木叶没过去，木兔先大声夸赞了赤苇，“啊——怎么说呢，手感很好！” “……谢谢前辈。” “我是说真的！不要这么冷淡啊！” 他透过网去看对手，“即使被拦下，那也并不妨碍我觉得赤苇的传球很好，如果可以的话，再多来几个这样的传球吧，我会得分的！” 柳风笑了，这一刻木兔的成长好似具象化，他也成了可靠的前辈。 木叶：“木兔突然变得可靠怎么这么让我感到火大呢。” 比赛继续，依旧是佐久早发球。 而饭纲可不认为已经结束了，只要源头还在，累积起来的压力就不可能一下子消失掉。 第一局最后以25：22的比分结束。 柳风接过雀田手上的水，然后递给赤苇，“京治，有感到头晕吗？” “没有，我感觉一切都很好。” 赤苇望进柳风纯黑色的瞳孔，像无边无际的夜空，只是夜空边界泛红。 他想问点什么，但在木兔过来后咽了回去。 “继续加油吧大家！！！” “是！！！” 和井闼山绝对不是第一次碰到，他们甚至几个月前刚刚在IH的决赛上输给对方，井闼山的强大毋庸置疑。 有全国名列前茅的二传、自由人、主攻、副攻，有专门从外国聘请来的主教练，有无数与更强大球队交流的经验。 已经毕业离开的前辈们，除了无法圆梦春高，也有一部分不甘来自井闼山。 柳风就想着，高中三年起码得赢一次，不光为自己，也为枭谷。 “小柳！” 饭纲的发球来到了眼前，柳风最不擅长的就是接球，可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就能做到熟练地一传了，曾经被砸翻的每一次，都成了现在稳稳的每一次。 打排球对于他这种怕痛的人来说，应该是地狱吧，柳风直到现在都不清楚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动力是什么。 “’三人快攻‘！终于用出来了！” 青木就等着这一时刻，而柳风起跳前发现这球有些歪，恍恍惚惚差点让他以为是樱成在二传。 “咚！” 枭谷拿到第二局的第一分。 球从手中出去时赤苇就知道他再次失误了，因为排球没有如往常那般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飞过对角线。 “抱歉！柳学长！” “没事哦，刚才反而让我怀念起了二年级，别想太多。” 怎么偏偏是“三人快攻”失误——怎么偏偏是这个。 赤苇少见地烦躁起来。 第二局结束的时候柳风抽走了赤苇的毛巾替他擦汗，男生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被柳风这个突如其来的行为给挤到了角落。 其他人呆住了。 “稍微低一点头。” “啊、好。” 赤苇弯腰，忍不住冒出敬语，“谢谢柳学长……我自己来就好……” 柳风隔着柔软的毛巾擦掉了他下巴上的汗才把东西还给赤苇，接着双手捧住了后辈的脸，凑近，“京治，是因为我吗？” 还没来得及为这陡然拉近的距离摒住呼吸，赤苇微低着头，傻傻地反问，“什么……” “是我给京治带来了压力吗？因为我很想赢？” “不——” “先听我说，我是很想赢，这是事实，否认不了，但能赢的前提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和坚持，井闼山很强，我们也一样，他们进步的时候难道我们没在进步吗？京治的传球很好，不是一下子变好的。” 柳风退开，乱揉赤苇的脸，“所以明白了吗？不要有多余的压力。” 闇路教练笑呵呵的，忽略他刚才一闪而过“柳是要亲赤苇吗”的奇怪念头，成年人鼓掌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终于让一帮孩子的视线从柳风和赤苇身上挪开了。 “柳说得对，我们不是突然走到这里的，继续往前吧孩子们。” ＊ “今年东京的春高预选赛结果出来了唉，枭谷是第一代表，井闼山是第二代表，还有音驹。” “猫头鹰们终于打败了鼬吗？唉？” 天童趴在桌上，对面是拿着平板看网络直播的濑见，“三年，第一次，小柳他们应该很高兴吧。” “应该？”濑见一把推远天童凑过来的脸，“牛岛呢？他不在宿舍？” “最近牛岛在处理大学保送资格的事情，他的妈妈很重视这个呢，估计这几天很难在宿舍碰到他喽～” 天童比了比扣球的姿势，“我们的牛岛君以后绝对会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选手呢。” “嗯。”濑见关了平板，“那你干嘛突然跑我这来？” “漫画啦～我的JUMP，你都借走多久了！最新一期的《F TWO》我还没有看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还你。” 濑见走到自己床头那，把压枕头底下的漫画书掏了出来，“喏，谢谢。” 天童接过漫画书也没走，而是坐着翻到了最新一期的《F TWO》，“濑见，你有没有觉得F很眼熟？” “谁？” “小柳啊！我一直觉得小柳跟F很像！” “一个男生，一个女孩子，哪像了？而且F是魔术师，完全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好吧。” 天童手撑起下巴，“可我就是觉得很像唉，直觉吧。” 第157章 一五七 结束的春天（1） “枭——谷——枭——谷——” 沸腾的人声包围了今天的胜者, 就连对手井闼山都在为他们鼓掌，饭纲笑着上前跟赤苇握手，“看来今天你的状态其实很好。” “谢谢前辈，我只是保持了正常的水平, 是柳学长他们承担了更多。” 柳风耳中嗡鸣不断, 他听不清观众在喊的什么，手也在抖, 宣告获胜的最后一球落下后, 身体的不适感骤增，透明的空气中像有什么看不见的重物在挤压抢夺他的呼吸。 好难受, 好痛苦。 “柳，恭喜你们。” 模糊的一道声音穿过朦胧的赛场, 柳风仿佛只没睁眼只能凭借听觉判断周围环境的幼猫，动作缓慢地靠近佐久早, “……圣、臣？” “嗯, 恭喜你们赢了, 柳。”佐久早犹豫着, 但还是抬起右手握住柳风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 春高我们不会输的。” “……啊、嗯，好，我们春高见。” 柳风歪头, 刘海滑过一个角度，苍白的皮肤上挂着没来得及擦掉的汗珠，眼睛雾蒙蒙的，迟钝了几秒终于理解了男生的话，他下意识地扬唇, “圣、臣，我们再见。” 柳很奇怪。佐久早边点头边看着他走回枭谷的队伍。 “我们赢了！我们是东京第一代表！啊啊啊！” 小见狂摇闇路教练，“呐！今晚一起去聚餐吧！闇路教练！” “哈哈哈哈，好，好，我请客。” “哦吼！！！” 木兔抱住柳风，“小柳！我们赢了哦！” “到底还要重复多少遍啊木兔，我听到了。”柳风回抱他，腰间的手顿时收得很紧，带着恨不得把人塞进身体的力道。 “给我抱抱，木兔你松手！”木叶掰开木兔，“小柳，我们今天的配合绝对是最棒的！全场最佳！” “什么啊，得分最多的是我才对！” “得分最多不代表配合最好吧？” “好了，这种时候有什么好争的。”柳风一手拉一个，“好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大家都是如此的鲜活，如此的热烈，因为赢了一场比赛就可以不顾形象的大声叫喊。 枭谷才不是什么万年老二，柳风也不是什么该死的世界异端，他们就只是赢了，简单地在热爱的领域发声欢呼。 “小柳？！你怎么哭了？！” 第一个发现柳风流泪的是木兔，他手足无措，“怎么了？” 停不下来的泪水从眼眶溢出来，模糊了世界，柳风想抬手去擦，却发现根本擦不完，反而让眼下变得红红一片。 “小柳，怎么了？！”其他人围过来。 为什么这么不甘，为什么结局是赢却这么悲伤。 因为不想一步步死去，不想在睡不着的晚上听着倒数的声音发呆，不想离大家越来越远，不想做出那么多的承诺，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柳风想陪大家一起长大，想看见变成大人的他们，想有以后在各个地方碰见年少时期的朋友。 “……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别管我。” 这种明知道走下去只会踏入地狱却还得往前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但柳风也只能通过只言片语去想象没有他的未来，妄图从朋友们的人生规划窥探一点他们的轨迹。 “没见过我哭吗？干嘛？” 柳风撇着嘴，“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木叶眼泪打转，“我们之后还会继续赢的！还有很多场胜利等着我们！”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还有，你可别哭出来，要不然会显得我很可恶啊，带头流眼泪什么的，一点儿都不帅气。” “小柳！！！呜呜呜——” 木兔扑了上来，“会的！我们会的！” “我一直以为小柳对比赛结果不会太在意的，原来小柳也很在乎。” 猿杙没忍住，低头抹眼泪，“他肯定比我们都想赢过井闼山吧，竹田学长和樱成学长最喜欢他，前辈们毕业后虽然不再担任领导者的角色，但前辈们三年又三年累积下来的不甘一点都没少。” “好了，你也是，别哭了，今天晚上可是有免费的烤肉吃哦！”小见安慰他，顺便做出搞笑的表情逗猿杙，“哭多了小心没力气吃饭。” “那是不可能的。” “哇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心情要不要变得这么快啊！” 而靠谱的赤苇已经在和教练沟通今晚的聚餐地点了，他放松地望向被木兔和木叶夹在中间的柳风，说得对，还有很多胜利在前面等着我们。 ＊ 十二月底，周末，东京下了场雪，气温骤降，柳志和柳爸爸在楼下院子忙着堆雪人。 柳妈妈边包饺子边喊柳风，“小风，小黑和研磨给你打电话喽。” 柳风的手机扔在客厅里，他从二楼跑下来，“啊？知道了。” “在楼上干什么呢，连手机都会扔下面。”柳妈妈把手洗干净，站在玄关处叫那两父子，“回来了，剩下的一半饺子到你了，敢给我包得稀奇古怪的试试。” 柳爸爸朝柳妈妈敬了个礼，小儿子也有模有样地学，“是是，我知道了，保证会包得超级漂亮！” 柳风刚才在房间里整理笔记，包括各个科目的，他得为木兔参加中央体育大学的推荐入试做准备，毕竟春高结束以后就不剩几天时间了。 “小黑，嗯，我现在在家里，你和研磨要过来吗？可以啊。” 柳妈妈听了也表示欢迎，她早就把这两个孩子当自己亲生的了，“快来一起吃饺子，我等着你们。” 冒着热气的鸡汤在炉子上煲着，大概再过二十分钟就好，柳志抱住柳风的大腿，“哥哥，好香啊，我想看看是什么。” “可以哦。”柳风抱起弟弟坐到自己手臂上，他们在家里都直接说的中文，指着翻滚的鸡肉问，“知道这个用拼音怎么拼吗？” “知道知道！” 柳志连忙点头，两只小短手紧紧抱着柳风，他的脸跟父亲比较像，只有一双眼睛继承了母亲特有的温婉，尽管哥哥跟自己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相似的地方，但柳志在所有人里最喜欢柳风。 在黑尾和研磨到的时候他都不愿意撒手，黑尾伸手要接过柳志，结果小孩一歪头躲到了柳风的肩窝，“我不要黑尾哥哥。” “哈，你不要的话那我买的哥斯拉玩偶就不知道该给谁了哦，这个可是超级难买的，超——级——哦～” 研磨“噗”地被逗笑，“小黑，你这样很像骗小孩的奇怪大叔。” “唉？！是吗？！” 柳风把被哥斯拉玩偶吸引的柳志递给黑尾，“怎么突然想要过来？” “今天是圣诞节，新宿那边据说会有巨大的圣诞树，很热闹，一起去看看吧。” 柳风不太想去，因为外面真的好冷，而且还在下雪，“不能在家里暖和地躺着吗？” “去吧，小风，你这个周末都快过去了，一次也没出过门。”柳妈妈对于黑尾和研磨非常的放心，“记得别太晚回来。” 于是在吃完热热的饺子后，三人拿了把伞出门了，很明显，今晚要去新宿的不止他们，电车里挤满了人。 黑尾帮柳风重新理了厚厚的围巾，他长得高，肩膀宽，腿长，很容易就隔绝出了一小片区域，有不少人都被他的个子吸引得多看几眼。 “阿姨包的饺子很好吃，过了这么久味道从来没变过。” 手指无意中触碰到柳风冰凉的脸，男生皱眉，“怎么这么冰？” “刚刚在外面被风吹到了。”柳风拢着围巾，乖乖地蹭蹭，“你的手也很冰啊，别来摸我的脸。” 黑尾另只手搂住旁边的研磨，“你听听，我好心帮他整理围巾，还要被嫌弃。” “确实很冰。”研磨快速碰了下柳风眼下的皮肤，指尖被睫毛轻轻刮过，“待会儿出去可以把口罩也戴上。” “明白了～会照做的。”柳风眨眨眼，对上研磨的猫瞳，“还有几天就是新年了，新年也出来吧，我去找你们。” “啊！” 有人惊呼，从另一节车厢走过来一个醉鬼，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后面跟着他着急忙慌拉人的朋友，周围的人都努力往后躲，害怕被醉鬼沾上。 “圣诞节喝醉的大人啊。”柳风把黑尾和研磨往自己这边拽，“过来些吧，早晚要挤过来的。” 但后面的人反应比他快多了，脚后跟贴着脚后跟，空间一下子缩小了不少，人头攒动，醉鬼还没走到他们这边，黑尾和研磨就已经贴到他的两边，三人肩膀挨着肩膀，柳风双手绕到幼驯染的后面，像是搂着。 “看起来遇到什么悲伤事了，我第一次看见喝醉了这么夸张的人。”黑尾扇扇鼻尖，想散掉扑过来的浓重酒味，“真的好夸张。” 幸好人没吐，但喝醉以后力气大的要死，他的朋友头上全是汗，“抱歉抱歉！他喝醉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研磨倒还好，柳风的味道基本能盖过那股酒味，他对喝醉的大人没什么评价，“小风，我听说中国是18岁成年对吗？” “嗯？是的。” “……这样……” “哇！抱歉抱歉！快跟我回去啊，你干嘛要一直往前！” 醉鬼的朋友要崩溃了，他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 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准备帮忙，“怎么会醉成这样，喝醉就算了，怎么还会发酒疯啊，车厢里这么多孩子，不嫌丢人吗？” “哈？！谁在说我？你管得着吗？”醉鬼左脚绊右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脑子真的不太清醒，晃着脑袋企图看得更清晰些，猛地看见右边贴着墙站的三人，眯了眯眼，突然朝中间的柳风开口： “小姐，挺会享福啊，嗝，两个男人，嗝，受得了吗？” 柳风：？ 第158章 一五八 结束的春天（2） 整节车厢的人几乎都因为醉鬼这句带有明显呷昵意味的胡话给吸引了过来, 本就有许许多多隐晦的打量落到柳风身上，这回更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围观。 他站在中间，因为天冷穿得很厚，领子拉得高高的, 半截下巴缩在衣服里, 又有围巾在最外面裹了两圈，珍珠一样地藏进蚌壳中, 只露出一点点儿也够漂亮了。 黑尾比柳风对众人的视线要更敏感些, 干脆手一抬，把后面吊着的帽子翻过来, 彻底盖住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 “大叔，你到底喝了多少？发酒疯发到高中生身上？” “嗝！什么？什么高中生？” 醉鬼的朋友一晃神才急急忙忙去扶, 说实话, 他刚才也被带歪了, 当然也有身高的原因, 容易让人误会柳风和黑尾是大学生，没想到还是高中生啊, 对于两人来说还是孩子。 “叔叔马上把他拉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哈？我没醉！我家在前面，我要回家！你别拦我！”醉鬼上半身趴到地上, 使劲往前蛄蛹，直到乘务员过来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柳风从宽大的帽子里钻出，“酒精真可怕。” 他慢吞吞把放幼驯染后面的手都收了回来，怀疑是这个姿势造成了误解，可究根结底, 是他们三人之间某种微妙的气氛在作怪。 黑尾和研磨在外面时主动性的动作多于被动性的——不需要打招呼就自然而然扣住的十指，没有预警就能猛地拉近的社交距离，并排站着时习惯性的目光追寻，以及很多很多。 而处于中心的柳风可以说是毫无察觉，即使被两位幼驯染当面告白，身体的惯性仍比脑子的思考来得更快。 “到站了，下车吧。”研磨提醒道，顺便把兜里的口罩递给柳风。 人最多的广场中心有一棵挂满了彩灯的巨大圣诞树，还放着应景的《铃儿叮当响》，地上的积雪早被提前清理掉，但踩着就有一股寒气绕上来。 “……要去电玩城吗？” “研磨，我们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来玩游戏？” 黑尾薅了把研磨的头，“起码再逛逛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活动。” 但一眼望过去，除了人头还是人头，柳风提议先去蛋糕店买个圣诞蛋糕，他其实不怎么过这种节日，不过多点节日气氛也无所谓。 街边的蛋糕店同样挂满了彩灯，来买东西的大多都是情侣，柳风站到门口时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总感觉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进去吧进去吧。”黑尾从后面推着他，“你害羞了？” “没有。”柳风只好硬着头皮走在最前面，走到一半把研磨拉到旁边。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黑尾？！” “大将？！” 别误会，大将优没有来蛋糕店打工，他只是带着美华出来约会，结果又碰到了黑尾而已。 “这次还说你不是故意的？！”男生崩溃了。 “柳君，你好，又见面了。”美华倒是心情不错地跟柳风和研磨打了招呼，上个月她和大将优闹分手，不过很快就和好了。 “嗯，你们也来买圣诞蛋糕吗？” 柳风让研磨先挑蛋糕款式，他对这个无可无不可，见美华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就顺口夸了一句，结果招来大将优的一记眼刀。 不好意思，我闭嘴。 “哈，怎么又看见你了？我和美华出来约会，你今天出来干嘛？” “约会啊，你没看见？”黑尾摊手，“怎么，只准你约会，我不可以？” 大将优左右看了一圈，发出疑问，“你？” 到底是哪个眼瞎的女生会喜欢上这家伙。 店员正热情地给柳风介绍店里新出的蛋糕，包括哪个口味最好吃，买哪个更值，他的眼睛时不时就放到柳风的手指上，因为搭在透明玻璃柜时像极了软玉。 突然，一条手臂强硬地绕过柳风肩膀，把他带着往后退了几步，等靠到实物时柳风头顶有道声音，“和小风啊，这不是很明显嘛。” 刚好研磨指定了蛋糕款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心形，店员打包时大将优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某种冲击。 “那我们以后再见吧，美华。” “再见，柳君，黑尾君，孤爪君。” 美华挥手跟三人告别，大将优迟疑地问：“小美华，你说黑尾会不会喜欢，喜欢那个谁。” 绕着广场逛了一遍，柳风被热得口罩都开始发闷，干脆摘了，“要现在回家吗？” “可以再等一会儿吗？我刚刚看见实体官方店有待发行的新游戏试玩活动。” “看到新游戏就很积极的研磨啊，去吧，我和小风在外面等你，就不进去了。” 黑尾太懂研磨这副表情了，他今天出来都没带游戏机，明明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泡在房间里，提到要来找柳风后却没有半分迟疑。 “积极猫猫。”柳风笑笑，“等你毕业了研磨就会是音驹的大前辈了，应该要比国中时好吧？毕竟他身边的朋友在慢慢变多，还有翔阳。” “干嘛用这种妈妈的口吻说话？小风，别提前去担心那些东西嘛，你也是个高中生，高中生唉！” 黑尾提了蛋糕凑近看，“我没想到研磨会喜欢这种类型的，难道是久违的少女心吗？” “挺好看的。” 柳风抬头，发现居然下雪了，“雪。” “小心感冒啊。”黑尾给柳风戴上帽子，羽绒服自带的绒毛都足够把他的脸挡了大部分，只从中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两人站在街对面，游戏店里一堆高中生，嘴巴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显出痕迹来，不近不远的热闹刚刚好。 柳风这才有了冬天到来的实感，他搓了搓手，“小黑，为什么今年这么冷啊？” “有吗？我感觉和往年差不多。”黑尾弯腰凑到柳风前面，“圣诞快乐，小风，这是礼物。” 他宽大的手心摊开，是一个丝绒小盒，里面放着玫瑰胸针。 “喂，我可没有准备回礼啊，你这是偷袭！” “没事，我也不需要你给我回礼。” 黑尾把礼物塞进柳风的衣兜里，还拍了拍，确认口袋足够深，见柳风依然低头盯着那，便说：“非要给我回礼也不是不行……” “过几天给你，会在春高之前的。” “唉。”黑尾低声叹气，但很轻，柳风没听到。 他四处望了下，雪很小，落到手上融化的速度也快，把帽子一掀，成了跟柳风一模一样的造型，然后迅速靠近。 “这是我想要的回礼。”说完就低头亲了上来，鼻尖抵着鼻尖，呼吸短暂地交换过一瞬。 黑尾只是蜻蜓点水般碰了下柳风的唇，慢慢退开两步后发现柳风傻傻的，顿时露出得逞的坏笑，“要再来第二次吗？” “……你、你……” “小风，我说过，我喜欢你，虽然隔了几个月，但那并不是假话。” “我知道……那不是假话。”柳风揪住两边的帽绳，试图把自己关进去，“可我现在给不了任何答复。” “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马上就是春高了，我不是想让你心烦，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黑尾掰开柳风纠结的手，“好了，别这样，不怕闷吗？哦，原来是脸红了。” “我才没有！” 柳风用手背按了按脸颊，发现确实有些烫，“刚才被风吹到了。” “跟电车上的话一模一样哦。” “小黑，你话好多。” “可爱～” “不许用这种词来形容你的哥哥。” 黑尾大笑，“明明就超级可爱！” 刚刚从店里出来的研磨：？ ＊ 新年的一月五日，春高开幕式。 柳风在东京体育馆遇到了不少老熟人，包括打算去买周边T恤的星海。 “哟，小光来，你自己一个人？” 星海已经从容（被迫）接受了柳风的亲昵称呼，仰着头，“柳学长，好久不见。” 我们刚才不就在开幕式上见到了吗？ 柳风点头，继而伸手，里面放着一颗奶糖，“呐小光来，吃糖吗？”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啊？！” “……所以说吃吗？” “吃。” 星海跟柳风走一块儿，嘴里甜甜的，“我听说你们打败了井闼山，很厉害。” “唉？我还以为小光来会说什么，咳，”柳风学着星海的声音，“看来你们还是有点本事的，我会在赛场上打败你——这种。” 星海脸上冒出浓浓的羞耻感，“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形象吗？！” 柳风及时又塞了颗糖过去，“没有，只是逗你而已。” 男生站到摊位前，边选东西边问柳风，“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没，就想来看看而已。”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绷紧的线一瞬间拉扯起了星海，柳风歪头，“翔阳？” 两个赛场上少见的小个子选手互相较着劲，星海瞪着日向，日向也在瞪他，谁也不愿意先移开视线。 该不会在比身高吧。柳风忽然悟了。 “小风哥哥。”日向旁边的山口跟他打招呼，然后又悄咪咪问日向，“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但我感觉移开视线就会输掉。” 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啊。 “哥，教练找你呢，我们现在得去集合——柳、柳学长？” 柳风转身，发现是三年没见的后辈，只是小野变化太大了，体格翻了一倍，如果不是川西站他旁边，他估计第一眼都认不出来。 “小野？川西？” “柳学长，好久不见。” 按捺已久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宣泄，尽管只是平淡的几个字，川西居高临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第159章 一五九 结束的春天（3） 一林的队服是深绿色, 领口处则是白色，既像水又像流动的林木。 “我该叫你川西，还是凪？” 柳风对上川西的眼睛，那是一口幽深的古井, 透过井口, 恍如隔世，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随便吧, 都是我。” “柳学长, 我们都很想念你的，看见你和木兔学长这几年变得这么厉害, 很高兴。”小野悄悄捶了捶自己的表哥，“是吧, 哥？” 川西别扭地点头，刚才那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消散得极快, 好像被小野捶跑了, “比赛加油, 柳学长。” “你们也是, 加油！”柳风握拳伸过去，“如果之后有机会的话, 一起吃个饭吧。” 人走远了，小野和川西还站在原地，小野猛地拍上自己脑门, “哎呀！教练一直在找你！我们快回去吧！” 最后的盛宴，好好珍惜吧柳风。一米九几的男生表情忽地变化，无悲无喜，他走到前面，步子迈得很大, 小野只能努力跟上。 “哎呀，妈，还麻烦你们从宫城跑过来看小风的比赛。” 柳妈妈手里牵着柳志，她没想到两位老人在今天赶了过来，风尘仆仆，也没提前打个电话。 “没事没事，小风高中的最后一次比赛，我们作为长辈什么的，也应该过来为他加油。” 爱子捏了捏小孙子柔软的脸蛋，“阿志，在学校里有没有好好听老师的话啊？” “有哒！” 给柳志塞了根棒棒糖，爱子乐呵呵地和丈夫走在一块儿，正好与二楼的川西一行人擦肩而过。 如果柳风他们没有赢下春高，爱子想，还跟原来的世界轨迹一样，只是就算没有这个改变，从柳风出现的第一刻起，改变就像迅速扩散的细胞分裂，越来越多因果压到他一个人的身上，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可爱子也在赌，赌祂会促进这个改变，世界会在那个节点产生巨大的扭曲，无数无知无觉的人们站在戏台上，像任神摆弄的傀儡，她虽然不懂祂的真正意图，但她明白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杀掉祂而已，这没什么。 而新神的出现是需要牺牲的，更何况只需要牺牲柳风一个，这没什么。 爱子再度确认包里放着的刀，深呼吸。 ＊ 春高第一天，四十支队伍被淘汰。 柳风站在酒店阳台，沉默着抬头，一月初还不算进入春天，尽管房间里面有空调，一门之隔却冷得刺骨，或许说，是柳风冷得刺骨。 他摸到没有温度的自己，心脏在缓慢跳动，疼痛已经习以为常，放空脑袋后存在感变得弱了许多，虽然那仍是痛的。 “小柳！阿月他们下场跟阿侑他们打唉，要是我们自己的比赛结束得早的话，一起去看看吧？” “可以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柳风不支持哪一边，他最后望了眼天上的月亮，回到房间里面跟大家一起，“刚才我们讨论到哪了？” “嗯，关于‘三人快攻’的，明天的话，我想在前期就用快攻迅速拉开分差，不需要柳学长再把体力留存到后面，速战速决就好，松山西商的拦网我看了，以他们的速度是跟不上我们的。” 赤苇身为二传早把会遇到的对手研究了遍，他说完视线征询柳风的意见，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露出笑容，“那就这样？” “很可靠嘛！赤苇！”小见从后面揉了揉赤苇的头，“不愧是我们的下一届队长！” 正选里面除了赤苇，其他人都是即将毕业的前辈，他们原本还有些担心以后这个孩子会不会很难，但想想他的成熟稳重，也就放心了。 “加油吧大家！为了春高！” “是！！！” 人来人往的体育馆，巨大的赛程表分画出了不同队伍的输赢去留，今年春高出现了一匹黑马，来自京都的一林展现出了非比寻常的实力，看过比赛的观众甚至感觉那并不是高中生可以拥有的水平了。 强势的二传和拦网，在弥补了主攻能力不足的前提下，还将队伍的综合水平提高到了顶尖，川西和小野的出现将大众的目光拉到了这支名不见经传的队伍身上。 “他们的二传你有听说过吗？” “没有，感觉像是今年突然冒出来的，我昨天去看他们的比赛，不小心跟那个二传对视了下，好惊人的气势！那种眼神，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高中生有的？” 跟松山西商打完比赛的柳风几个，默默听完了路人的讨论，柳风掰了块巧克力给木兔和木叶，“一林，从京都来的呢，我们去年也碰到过京都的队伍。” “感觉很厉害，让我都开始好奇他们的二传了。” “木兔，你知道川西和小野就是一林的吗？” 木兔嘴里咀嚼的动作一顿，“不是吧？！真的吗？！那个卷毛的川西？！” “你们认识？” 柳风把剩下的巧克力一齐塞给木叶，“嗯，他们刚才说到的二传叫川西凪，是我和木兔在丑三中学的后辈，还有一个叫小野水，副攻手。” “没骗人吧？小野？”木兔比划，“那个跑步就会死的小野？！” “吃你的吧，别说话了，人家现在比你还高。” “真是神奇的缘分。”木叶感慨，然后下一秒手里的东西被木兔抢了去，“喂！那是我的啊！” “那是小柳的才对！” 两人隔着柳风争抢半块巧克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抢钱，柳风庆幸自己揣了两袋，便一人给了一包，“安静下来吧，去看看其他学校的比赛。” 稻荷崎今年遗憾落败乌野，这也同样是北信介高中的最后一场比赛，柳风远远冲他挥手，两人对视的瞬间男生笑出声。 “是为了来安慰我吗？柳。” “不是哦，因为我知道北并不需要安慰，认真来说，我只是想来找你一起喝杯热饮。” 柳风补充，“我请你！” “本来也该你请我，因为是我输了。”北信介坦然内心的不甘，又罕见地暴露幼稚的一面，“我要喝绿茶。” “北，你是老年人吗？”柳风边吐槽边搂住他往外走，“给你买～对了，你们会今天就回兵库吗？” “看教练的意思吧，待到春高结束也不一定，放心，你的比赛我会看的。” “喂，我来找你又不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 柳风突然抱住他，转瞬松手，“想起来我还从来没以朋友的身份跟北拥抱过，现在正好。” “总感觉有些奇怪呢这样，我们站在体育馆的大门口拥抱。” “唉？！抱歉！我完全没注意到这个！” 北信介又笑了，他的笑容温温柔柔的，又带着点孩子的稚气，主动拥抱了柳风，“没关系，因为现在的我也很想拥抱柳。” 走在后面的一堆稻荷崎的人，呆站着，阿兰眼睛湿润，摸索着抱住了大耳练，“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感动。” “别把你的眼泪抹我衣服上啊，阿兰。” “呕吼，阿兰，你哭了吗？！”宫侑欠欠地凑近看，最后被满脸黑线的宫治拎住衣领离开了。 一月六日，稻荷崎春高止步第二战。 与此同时，乌野和音驹阔别已久的“垃圾场对决”即将开始，枭谷进入八强。 ＊ “现在为您转播的是春高男子组十六进八的比赛现场，今年来自宫城的乌野高校和东京的音驹高校倍受关注，两位教练之间约定已久的‘垃圾场对决’——” 转动的齿轮逐步卡上，时间线再度来到了熟悉的标志性事件。 上午没有枭谷的比赛，爱子和柳妈妈他们就一起留在家里看电视转播，柳爷爷指着电视里穿着黑色队服的乌野，“哦，是乌野！他们今年很不错嘛！” “是家附近的乌野啊，听说他们今年有了新鲜血液，才又站到了全国大赛的舞台。” “宇内那孩子去到春高的时候，我和山口家老爷子约着看过他们的比赛，唉，真是时间不等人啊，一眨眼过去了三年。” 柳妈妈突然指着电视，“小风也在那边，刚刚摄像头扫到了他和木兔。” 喧嚣的赛场，摄像机多观众也多，有不少都是被乌养教练和猫又教练的约定吸引过来的。 柳风冲黑尾和研磨做口型——加油！ 而木兔就直接多了，“阿月！日向！加油啊！” 因为他们是站在场边，而不是观众席，离摄像机很近，赤苇不得不替木兔道歉，刚才那样会让现场收声效果不好，木叶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影山望向柳风，一脸期待。 加油——影山—— 柳风身体比划加表情，希望能传达自己的意思，又指了指影山旁边，同样是加油的手势。 “日向，月岛，山口，看那边。” “什——么？” “是柳学长！他刚刚不是没在吗？”日向蹦蹦跳跳的，“柳学长！！” “应该是被木兔学长挡住了吧。”山口挥手，“阿月，你也回应下小风哥哥吧。” 距离上次见面隔了两个月，月岛感觉这个时间不长也不短，自从打赢白鸟泽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所以才在那天第一时间发了消息过去…… 柳风只看到月岛冲他点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过好歹是回应了他。 跨越了三代人的约定，飞跃了几十年的友情，形形色色的人生和形形色色的新开始，宽阔的体育馆容纳了无数的遗憾和欢呼。 “燃烧吧乌野——得分吧乌野——” “勇往直前是音驹——势不可挡是音驹——” “哔——”，垃圾场对决，一触即发。 第160章 一六零 结束的春天（4） 乌野的进攻能力强, 音驹的防守能力强，乌鸦和猫在刚开始就一来一回互相试探，或者说是两位二传在进行策略的对决。 柳风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看了后发现是位老熟人给他发消息。 “阿月！加油！拦住黑尾那家伙！” 木兔积极于给月岛呐喊助威, 时不时还能沉浸式代入比赛当中, 看到乌野进攻被拦仿佛是自己被拦网，抽气声感觉人都快过去了。 “我有事出去下。”柳风轻声示意就打算先离开了, 木叶扯住他的袖子, 问他去干嘛。 身体愈发沉重，“这里人太多了有些闷, 我出去透透气。” 柳风晃晃木叶扯住他的手，“怎么？你要和我一起？” “一起吧, 我陪你。” 男生转头跟赤苇和木兔打招呼，然后拖着柳风的冲锋衣外套边走边说：“小柳, 你觉得谁会赢？” “……不知道。” 连呼吸都是痛的…… 柳风强打精神, 努力压下去踩刀子般的感觉, 还打了个哈欠, “在外面坐会儿吧。” “你该不会是困了吧？昨天没睡好吗？” 体育馆一楼大厅人很少，只有一些穿着私服的学生, 他们一部分是来支持自己的学校，一部分是喜欢排球，毕竟春高这样的大型比赛一年就只有一次。 买了两罐热咖啡, 柳风给木叶递过去一罐，随后单手拉开用力怼了几大口，“没，只是场馆里面人太多了，冬天又冷, 容易让人犯困。” 他后退几步坐到长椅上，仰着头，喉咙里缓慢滑过温热的液体。 “嗒。” “嗒。” “嗒。” “啊啊啊——音驹音驹勇往直前——” 柳风摆正身体，“看来音驹刚才得分了。” “嗯，声音好大，都传到这来了。”木叶坐过去，“你不知道，每次你得分的时候，那些应援的人声音比这个还大。” “不可能吧？”柳风疑惑，“我感觉都差不多。” “那么多人喜欢你，怎么可能差不多。”木叶恨铁不成钢，觉得柳风在某些方面还是太迟钝了，他甚至都懒得说在论坛还有个庞大的后援会，那里面的人更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明星。 嗯，总感觉小柳以后要是去做演员的话，粉丝应该会超级多的吧，木叶尝试想象柳风被粉丝堵到家门口的情形，不行不行，还是别了。 肩膀忽地一沉，刚才还兴致勃勃聊天的人已经没了动静，双手握着只喝了一半的咖啡，跟平时睡觉一样，老老实实放在肚子上。 “怎么说睡就睡，你是小猪吗？” 木叶压低了声音，侧着去观察睡着的柳风，看了半天突然就傻乎乎地笑起来，他拿走人手里的半罐咖啡跟自己的摆在一起，希望热饮的温度在这个冬天能够消散得慢些。 体育馆内，乌野和音驹的比赛进入白热化，研磨针对日向的计划在步步实施，企图折断鸟儿赖以生存的翅膀，然而热爱自由热爱高度的日向用自己的行动告诉研磨，他绝不是什么会乖乖落入陷阱的家伙。 第二局中场休息，研磨朝刚才柳风待的地方迅速扫了一眼，白色的身影只剩下木兔和赤苇。 ……离开了吗？ “研磨！快过来！”黑尾让大家围成一圈加油打气。 “嗯。” ＊ “小风！小风！我求求你别睡！不要——” 柳风猛然惊醒，梦中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已经模糊了大部分，但留下的悲伤情绪延绵不绝，他恍惚心脏空落落的，下意识去摸眼角，总觉得自己会哭。 “小柳，你睡醒了？差不多半小时。” 木叶察觉柳风抬手的动作有些奇怪，“怎么了吗？做噩梦吗？” 柳风摇头，“我们进去吧。” 他发现手里的咖啡已经不见了，木叶塞过来一罐新的，热热的冒着温暖，“给你买的。” 两人进去时已经打到了第三局，且接近尾声，赤苇注意到他们，“柳学长，木叶学长，你们回来了。” 柳风“嗯”着点头，看了下比分，1：1，“快结束了。” 在乌野到达赛点时，研磨流了满头汗去传球，然而因为手心处的汗水排球直接滑落，这戏剧性的一幕惹得大家惊呼感慨不已。 日向还没注意到，只说“再来一球”，可他们的比赛彻底结束了。 “白痴，比赛已经结束了。”影山同样喘着气，没有说谁输谁赢。 好像一场盛大的晚宴，还没仔细品尝，却结束得如此之快，让当事人恍然已到尾声。 “哔——”刺耳的吹哨声宣告了最终结果，柳风脸色发白，走到出口处，望向黑尾和研磨。 “辛苦了。” “啊，真是辛苦了呢。”黑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夜久笑得开怀，“说点好话吧，什么叫‘没了’，给我换个词啊！” 柳风跟着笑，“就是。” 落在后面一点的研磨好像全身力气都被这场比赛给抽走了，“好……累……我之后，会难受好几天吧……” “研磨！”柳风张开怀抱，研磨上前拥住他，“现在的研磨有觉得喜欢上排球了吗？” 男生拱拱柳风的肩膀，心满意足地叹气，“……那小风呢？” “先回答我的问题啊，不要岔开话题。” “可能吧。” “喂！拥抱怎么能少了我！”黑尾从柳风后面抱上来，“哈，高三的最后一场比赛，总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甘。” “这就很好了，只要不是遗憾的就好。” 柳风拍拍两人，示意把他松开，“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睡场大觉，晚饭吃最想吃的东西，然后记得后面都来给我加油，嘿嘿。”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你说我们都会过来的。”黑尾出其不意刮了下柳风的睫毛，“下午你们要跟狢坂比赛吧，加油。” 又是一场盛大的落幕，下午的八强赛谁能知道还有多少未知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 月岛明光的到来并没有告诉月岛，他在知道乌野打进八强后想到日向，便联系了后辈宇内天满。 宇内本就有来春高的想法，早上的时候就提前给柳风发了消息，月岛明光一提议，两人计划着结伴过去，当然，还有宇内的弟弟春香。 “月岛前辈，这是我弟弟宇内春香。” 春香考上教育大学后气质沉稳了许多，头发染成黑色后没再动过别的心思，只有惹人注目的耳钉戴了回去，留着利落的短发，跟他哥站一块儿五官有六分相似。 “月岛前辈，你好。” “哦，你好，我叫你春香可以吗？名字很好听唉。”月岛明光是第一次见他，之前只听说过宇内还有个弟弟。 年少时期最讨厌的称呼被欣然接受，春香无所谓地点点头，又催着宇内，“哥，你给小风发过消息了吗？” “发了，他也回我了，下午也有他的比赛，会碰上的。” 三人一起进去，乌野和枭谷不在一个赛区，最先碰到的是田中伢子，女生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宇内？哦，还有月岛的哥哥！” 她撑着栏杆，“翔阳！‘小巨人’也来看比赛了！快来！” 春香打了招呼去枭谷那边，宇内撞上兴冲冲奔跑来的日向，“前辈！我是因为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比赛才开始打排球的！” 没想到自己哥哥也有小粉丝，春香挤眉弄眼一番才转身，他远远看到枭谷标志性的黑白横幅，尽管不了解排球这项运动，但他一直在暗中支持柳风。 小风应该认不出我了吧。 枭谷跟狢坂在去年IH就碰到过，柳风叮嘱赤苇不要再因为他而增添压力，只要保持正常的水平，剩下的都是他们这些前辈的事。 似有所感，柳风抬头朝观众席望去，略过一片片横幅，熟悉的某人窝在角落里，因为自己突然的动作而吓住。 “春香！” 春香一抖，拧拧巴巴，一紧张就喜欢摸耳钉，“小风！加油！” “柳学长，那是你朋友吗？” 柳风回答赤苇的话，“嗯，好几年没见了，他大概以为我认不出来，就躲在上面。” 赤苇礼貌性朝春香点头，看见他脸红不自在的模样，十分怀疑柳风的话。 左右望望，没发现宇内的影子，柳风猜那人应该在乌野那边，说来也巧，乌野这次的对手就是鸥台，而鸥台有星海，和日向同样是小个子的选手。 再加上‘小巨人’宇内，能感觉出来微妙的战意了。 对面台子上挂了井闼山“努力”的横幅，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青黄色，这次佐久早他们的对手是犬伏东，那所学校常年跻身大赛八强。 走到这里的，没有谁是弱者，没有谁靠着运气。 “月岛，我没想到你哥哥和‘小巨人’认识唉！” “嗯。”月岛语气没什么大的起伏，“比赛马上开始了，走吧。” “小巨人”高中毕业后不再接触排球的事居然没有让日向有一丝的失落，男生只是神色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排球早成了他无比热爱的一部分，这个热爱没有附加在任何人身上，仅仅只是他自己喜欢。 影山也说，“走吧，比赛马上开始了。” “一林——加油——” 京都的应援里混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岁数大了一双狐狸眼仍清明好看，周围的人以为她是哪位队员的长辈，都礼貌地上去打招呼。 爱子和蔼的笑容很能得到他人好感，“我只是喜欢这支球队而已，别在意我，哈哈。” “一林这是第一次打进八强呢，我儿子是里面的自由人，他老说都是多亏了队长，他们才能一路杀进全国大赛，哎哟，真是厉害啊。” 爱子笑意不达眼底，“这样，看来是位非常优秀的孩子。” 160-170 第161章 一六一 结束的春天（5） 春高八进四的获胜名单在一个下午全部出炉, 枭谷，鸥台，一林，犬伏东。 今年井闼山因为二传饭纲掌的中途受伤, 跟犬伏东经过三局的僵持, 最终遗憾落败，乌野同样出了状况, 日向发烧, 怪物快攻少了另一半，鸥台获胜。 枭谷结束跟狢坂的比赛后, 柳风急匆匆去了医务室找饭纲，井闼山的人围了一圈, 二传坐在床上，脚踝缠了绷带, 低着头一言不发。 青木往常会说些什么来调节气氛, 如今也安静了下去, 抱着手臂站在墙边, 看见柳风只是点了点头。 “饭纲？” “嗯？”饭纲急匆匆擦了擦眼，抬头, 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柳，你们比赛怎么样了？应该是赢了吧。” “嗯。” 古森活跃气氛, “饭纲学长，我刚刚看见观众席上有你的粉丝唉，前辈的名字超级——显眼的！超级帅！” 他说完发现众人还是安安静静的，尴尬地抿了抿唇，柳风突然接话, “确实，我没想到饭纲原来也有人喜欢。” “喂！柳，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这样看起来精神多了嘛。” 柳风笑着，“刚才那个表情，我还以为是世界末日来了，人生还没到这么严峻的地步，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过沉溺进去。” 他说完，直接占了饭纲一半的病床，“抱歉，刚刚打完比赛，让我休息休息。” “你真的不是过来让我更加难过的吗……” 饭纲好笑地叹气，怎么会有人好意思霸占病人的床位啊。 只是内心的难过被驱散了些许，他不怕输，但最不喜欢的是以受伤的理由退场，因为这会让饭纲重复不断地想，如果没发生这件事，井闼山是不是就不会输了。 木兔在门口冒出个头来，“饭纲！” 佐久早在思考现在要不要出去，因为他感觉人会越来越多，果然，枭谷的人差不多都过来了。 好歹是多年的老对手，枭谷和井闼山的友谊比外界想象的要深厚许多，也更能体会到他们的遗憾和不甘。 两位队长相互拥抱了下，木兔大力拍着饭纲的背，“没事的！” 饭纲轻微的洁癖在这个时候发作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好了好了木兔！快松手！” 青木心想，这家伙绝对是洁癖发作了。 寒冷的一月，冷得好像要冻住许许多多炽热的少年。 与此同时忙着收拾东西的乌野众人，边流泪边珍重地望向乌野“飞吧”的横幅，武田老师心疼地努力安慰他们，然而泽村这些即将毕业的三年级释怀地说：“没事的老师，能走到这里我们已经很开心了，以后就拜托您照顾他们了，乌野的未来还很长，劳您多费心。” “嗯！” 月岛躲到角落悄悄擦眼泪，大拇指撵掉湿热的液体，一直关注他的月岛明光感同身受地捂嘴，呜咽着感慨比赛结束得如此之快，田中伢子给他递纸，“呐，擦擦吧。” “这就是体育竞技的魅力吧，既有欢呼胜利的激情，也有遗憾落败的悲伤。” 宇内长舒口气，发现春香到现在还没回来，便给他发了消息。 大厅—— 从医院回来的日向借助研磨的平板看完了乌野跟鸥台剩下的比赛，得知结果后暗自攥紧了拳头，谷地找不到话，只能跟研磨一起默默陪着他。 好冷的春天。谷地想。 ＊ 春高赛程紧，第二天早上就是半决赛，枭谷对上鸥台，一林对上犬伏东。 离祂越来越近了。 爱子和丈夫挨坐在一起，指尖不断点着腿上的皮包，有微小的尖锐凸起磨着指腹，柳爷爷兴奋地为枭谷加油，见爱子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便问她是不是累了。 “人老了，身体经不起折腾，正常。” “才六十几能有多老？我们后面还有好多年呢！”柳爷爷絮絮叨叨，“我们还要看着小风和小志结婚成家，早着呢。” 爱子的表情凝住，内心闪过许多念头，最终又压了回去，“嗯，会的。” “今年枭谷好强，我看他们前几场比赛，扣球好恐怖，对手根本接不住，那个柳风，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感觉像拼了命在打比赛，要是我正面被他的球砸到，我绝对会当场暴毙！” 研磨听见旁边的人在讨论柳风，虽然话夸张了点，但这次柳风确实很拼命，好像除了赢没有别的退路。 井闼山和稻荷崎在观众席碰上，宫侑手揣进裤兜里，跟佐久早几个打了招呼，“来看枭谷？” “阿侑，你们没回兵库？”古森问。 “嗯，反正来看看今年的冠军是谁也不费什么时间。” “没想到这次春高，我们三个学校只剩下了柳学长他们，大家都说井闼山和稻荷崎爆冷。” 古森不知道从哪搞来了枭谷的应援幅条，拿在手里挥了几下，“这种给别人加油的视角好陌生。” “还有吗？分我一个。”宫侑跟古森比较熟，更何况上个月的国青训练他们都在，直接不客气地伸手要。 “我只有这个啊，你自己去找枭谷的人要，你不是说自己人缘很好吗？” 跟在后面的宫治毫不留情地嘲笑，“他的话你也信？” “喂！” 佐久早裹着外套，沉默地离他们远了点。 北信介问青木有关饭纲的情况，男生盯着场下的比赛，“还在医院，他说下午再过来，脚踝其实伤得不重，休息几天就好了。” “啊啊啊啊啊——枭谷——” 枭谷强势的扣球和拦网接连得分，青木忽然说，“柳今天的状态超乎想象的好，简直是我见过最好的一次，拦网速度也比平常快了，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任何失误。” 他内心惊叹，原来柳风还可以更快。 “虽然柳从来没承认过，但我一直认为他也是个天才级别的选手。”北信介跟着观众一同鼓掌，“你觉得呢，青木？” “比起天才，更像个努力的笨蛋公主吧，你不知道吗，东京预选决赛他赢了我们后，哭得可怜兮兮的。” 所以这次就赢吧，公主殿下。 “你跟饭纲说的一样，老喜欢叫柳公主。” “北，你这是什么表情？” 北信介的眼神像在看小朋友，“没什么哦，青木君，只是觉得你很有童心。” “我一定要让你的后辈们都来看看，你这个腹黑的家伙！” ＊ 枭谷的获胜太强势，星海上前跟柳风握手，没说什么挑衅的话，只有一句“加油”。 “谢谢小光来。”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星海顾不上别的，只疑惑地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刚刚运动完，怎么都应该很烫才对吧。” 冰得他都快以为是自己生病了。 “这个正常啦，我的体温天生比别人低些，是和你的对比才显得冰而已。” “真的吗？” 星海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打算再抓起柳风的手感受一遍，然而柳风往后躲了躲，“干嘛？调戏前辈啊？” “我没有这个意思好吗？！”星海涨红了脸，“不碰就不碰！” 昼神看见他扭曲的表情，集合时调侃星海像只炸毛的海鸥，被男生很快呛了回去。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的决赛了。 ＊ 樱成特意请了假从德国回来，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颠簸，差点没让他吐出来，休息了半天把行李扔家里，又急匆匆跑去春高。 大二的竹田和另外几个同届的朋友站在门口等他，“快点吧！决赛还有半小时就开始了！你怎么跟以前一样，还是慢吞吞的。” “别说了，那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谁受得了啊？我打车在路上还堵了二十分钟，已经很快了。” 樱成穿着西装裤和白色衬衣，才去了外国一年，像个社会精英人士，竹田倒是套着件灰色卫衣，看见他这身行头，调侃樱成是上了几年班。 “嗯，让人怀念的体育馆。” 决赛现场几乎坐满了人，竹田几个进去遇到枭谷带队的老师，老师明显记得他们，就把几人拉进了拉拉队。 “樱成，去德国这一年过得还好吗？” “还行，我适应得挺快的，就是还蛮想大家的。” 樱成问竹田，“前辈，柳、呃，柳他们今年是什么情况啊？我听说井闼山八强就被淘汰了？” “这次春高出的状况挺多的，他们二传脚踝受伤了，输给了犬伏东，稻荷崎也是，在第二轮输给了宫城的乌野，不过今年出了黑马，是京都那边从来没听过的队伍，叫一林。” “但也别担心，相信木兔他们。” 两边的队员上场热身，又迎来观众们的新一轮呼声，竹田几个跟着站起，“木兔！柳！木叶！” “是前辈们！” 小见挥挥手，“樱成学长也在！他不是在德国吗？！” “前辈！！！你们来了！” 熟悉竹田的只有三年级，但认识樱成的就多了，赤苇冲上一届正选二传点头，仿佛新旧的交接。 柳风惊讶地看向樱成，“樱成学长！你回来了！” 男生用力点头，感觉眼眶热热的，他没想到大家如今也走到了决赛。 “枭谷——冲冲冲——” “一林一林——勇敢无谓——” 在现场的，没在现场的，井闼山、稻荷崎、音驹、乌野、白鸟泽、青城、鸥台、户美，还有很多很多，大家都注视着这场比赛。 如果前路注定了不会太平，柳风问自己，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要赢吗。 纷扰的加油助威声和清晰的另一道声音混合在一起，让柳风产生了瞬间的晕眩感，他望向对面的川西凪。 那么来吧，我会赢。 第162章 一六二 结束的春天（6） 两队比赛前握手, 木兔眼里既有对后辈迅速成长起来的欣慰，也有对冠军的势在必得，他其实国中时就知道川西凪讨厌他，虽然木兔本人并不在意就是了。 “真不错, 我们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嗯。”川西凪的脸跟国中比变化不是很大, 不说话时会显得很凌厉，他歪头, 看着柳风的眼睛, 没什么表情的五官暴露出几丝空洞的非人感，“柳学长。” 游戏愉快。 “哔——“第一局由一林的1号发球, 很温和的开头，木叶轻松接起后球飞到赤苇上空。 一林的强来源于二传和副攻, 其他人并不怎么出众，闇路教练的策略也是让大家绕过这两位核心人物, 从侧方入手。 前排有一米九的小野, 且据说是木兔和柳风国中的后辈, 那绝对会非常了解木兔的扣球, 这样一来，第一球还要直接给王牌吗？会不会有风险？ 赤苇冷静地分析局势, 他的职责是为攻手开路，是让扣球得分，短短几瞬就滑过了许多念头。 话说, 一林的这位副攻压迫感还真是强。 “柳学长！” 排球经过手掌的托起，迅速往木兔那边飞去，赤苇想试试柳风对小野的吸引力，但拦网完全没中招，几步就跨到了左路进行拦截。 “一林拦网得分！木兔的扣球被拦下来了！” 宫侑微眯眼, “好快！” 柳风拍着赤苇肩膀，“来者不善，他在前排的话很难用普通快攻甩开他。” 一林的站位里，队长川西凪在一号位，而小野在四号位，跟木兔一样，摆明了要让小野专门盯防木兔，大概打算朝王牌施加压力，抑制住枭谷的得分利器之一。 而且保证了他们队内的核心人物总是一前一后，等小野轮转到后排，川西凪就会站到前排来。 发球仍是川西凪，他指尖转了转，排球漂亮地旋转起来，随即一顿，在裁判的示意下轻飘飘打了过去。 猿杙大喊，“我来！” 对面人明明会大力跳发，却两次都选择了普普通通的上手发球，就是要让枭谷能够接住。 “赤苇！把球给我！” 柳风起跳，小野跟着球动，两人在网的上空见面。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 用力轰出的球擦过小野的手指“咚”地砸到地上，卷毛男生吃痛，“柳、柳学长？” 糟糕，刚才忘记收力了。柳风想着砸开拦网，扣球姿势就暴力了许多，他不好意思地向小野道歉，“没事吧！” “没事没事，柳学长，你刚才很帅！” 尽管长了个头，小野还是那个小野，他腼腆地笑笑，好像回到了当初两人一起在体育馆角落里练托球的时候，“我们继续吧。” 来春高前川西凪问小野，如果在比赛中遇到了柳风他会怎么做。 这个明显掺杂了私人感情的问题只得到了小野三个字—— “我会赢。” 这也许算不上追逐，只是隔着时间和距离，喜欢慢慢变成了跟心愿差不多性质的感情，他只想打败柳风。 然后川西凪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那就希望一林能赢吧。” “小柳！”木兔跟柳风击掌，“NICE扣球！” 赤苇对小野刚才的迷弟发言不做评价，他总觉得这支队伍充满了怪异，好像敌人只有他们的二传一个，其他都是附庸，包括拦网。 木叶上到前排来，与此同时川西凪也是。 “发个好球！”大家对猿杙说。 猿杙瞄准边线，让对面后排乱了阵脚，川西凪边安慰“没事”边助跑，手长脚长的优势让他不用废更多力气就可以跳得很高。 “二次进攻吗？”黑尾紧盯着台下局势。 研磨感觉那人的块头都是自己的两倍了，跳起来像头熊似的，“他是进攻型二传，因为一林的攻手没有太多得分能力，川西凪喜欢让一传把球传得高一些，然后在前排扣球。” 他想到什么，“这样好累……二传还得跳起扣球的话，我可能会立马引退……” “噗——哪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川西凪并没有二次进攻，球精准传到了右路，柳风和木叶拦网，赤苇补防斜线球。 一林3号是个白发白眼的男生，不算高，扣球被木叶左手正正挡住，球落的离网很近，根本来不及补救。 “抱歉！川西！” 3号深深鞠躬，川西凪不太在意地挥手，“不用向我道歉。” 数不清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多少次了，作为主攻手却没有得分的能力，他站在网前，除了道歉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队长总是无所谓，可3号明白并不是因为他在安慰大家，川西凪只是不在乎而已，不在乎他们这些普通人，也不需要他们这些普通人有多努力。 “小柳，你有没有觉得他们队伍的气氛怪怪的？”木叶小声问柳风。 “嗯。” 川西凪简直比暴君还像暴君，独裁地决定着一林的全部。 “发个好球！” “这个川西凪怎么变了个样？”古森很疑惑，他之前看过一林的比赛，非要找词来形容川西凪的话，那就是“很凶”，一个不像二传的二传，暴力扣球的力道估计没比木兔小多少。 饭纲杵着拐杖，“变什么样了？” “变乖了，按照平常，他刚刚发球的时候就会暴力输出，结果只是轻飘飘的上手发球，我觉得很奇怪。” 乌野的人离井闼山不远，影山见古森和佐久早在这就来打招呼，听到古森的话，“可能是在试探吧。” “影山？” “饭纲前辈好。”影山礼貌询问了饭纲的伤势，饭纲也问他日向的情况，总之都还好。 枭谷和一林的比分在15：9时，一林主动叫了暂停。 教练带有明显疑问，等着川西凪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男生慢条斯理擦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而已。” “什么？” 川西凪没回答，岔开了话题，“接下来我会认真的。” 赢了这场比赛，加速死亡，输了，也只是晚一会儿的问题，凪很想弄清楚，柳风在明确枭谷赢下比赛的后果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很公平吧，把选择权交给了柳风。 还有那个蠢女人。 “枭谷——枭谷——冲冲冲——” 柳妈妈挥舞着横幅，旁边的丈夫和儿子同样激动，爱子夹在中间，拳头越攥越紧。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柳风微低着头，没什么起伏的单薄背脊显得人更加瘦弱，他在认真听教练说话，又或者没有。 爱子知道柳风现在肯定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他肯定是明白的。 “123——VIVA！！！” 枭谷的大家围成一圈，手挨着手加油鼓劲，马上又要上场了。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跟我没关系。 而丈夫的话从脑中某个角落挤了出来，是说等以后他们要一起看着柳风和柳志成家，爱子深呼吸，跟我没关系。 “哔——”是柳风发球，现场安静下来，他将球抛了出去，然后跳起，手心与排球接触的刹那，砸地声随之响起。 “哇啊啊啊啊！” “柳风！柳风！” 凪淡淡望向弹飞的球，一言不发。 后半场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认真了起来，突然增加的猛烈进攻在慢慢赶上比分，这一反前态的模样让古森认为影山的话应该是对的。 柳风拦网，对面二传是8号，这人托球的技术意外的不错，凪开始助跑，“来拦下我啊！” 木叶、赤苇和柳风三人拦网，凪的意思太明显了，柳风不用仔细想都知道他要往自己这里打，重炮式的扣球猛地砸下来。 “一触！” 手指热辣辣的疼，可想而知凪的力气有多大。 鹫尾传球，木兔后排打了过去。 一林自由人接球，“机会球！” “我来我来。”凪跑到排球下方，柳风见状不妙，这人要二次进攻。 所幸赤苇反应够快，一个鱼跃救起。 球又被打了回来，僵持不下。 怎么会这么难对付，关键是对面人看起来还挺轻松的样子。赤苇跑到木兔对角线的位置，拉开距离。 “是要用‘三人快攻’吗？” 日向对这个站位太熟悉了，合宿期间没少因为这个丢分，他戴着口罩站到影山这边，忍不住赞叹，“好厉害。” “啊——” 观众席一片惊讶声，因为枭谷的快攻居然被拦了下来。 木兔和赤苇同时震惊，超快攻是第一次被拦住。 “碰巧。”凪面无表情说着挑衅的话，柳风看他，最终没说什么。 闇路教练升起隐隐的担忧，对手是出乎预料的强，而且强过头了。 “我以前怎么没听过这个人？他难道是最近才打排球的吗？”青木问古森。 “不是，他跟木兔学长和柳学长在国中是同支球队的队员，我和佐久早在国中大赛遇到过他，那时跟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 “唉？难道是突然开窍了？真厉害。” 第一局最终以枭谷领先两分结束，小见谢过雀田递来的水壶，忍不住吐槽，“对面好像国王和他的仆从。” “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不是独属于谁，那个二传好拽。” 柳风出了很多汗，懒得说话，鹫尾跟在小见后面补了一句，“但是很强。” 听起来更让人火大了。 “小见也说了，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不可能靠一个人就能包办全部。”木兔接着说，“所以我们能赢。” “这中间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哎呀听我说！”木兔推开木叶，“这就是我们跟一林的区别，我们是六个人，他们是一个人。” “嗯。”柳风点头，“对，我们能赢。” 比赛还在继续，只是越来越紧张，一林咬着枭谷的分数，每次都要僵持许久，第二局把大比分拉到1：1后，第三局第四局同样如此。 让大家都为枭谷捏把汗。 远在宫城的天童拧起眉，“还有最后一局，我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濑见紧张得手交叉揣着，“说点好话啊你倒是！” “抱歉～”他看了眼牛岛，“若利，你大学已经确定好了吧？” “嗯，会去元治。” 牛岛坐得端正，三人挤在一张桌子看比赛直播，中间的濑见非常想大声质问两人，为什么专门来看他的平板。 “哦，第五局开始了。” 人声鼎沸，这次只要拿到15分就能赢了，柳风觉得头疼，喉咙里还泛上来一股铁锈味。 是一林发球，凪朝木叶把球轰了过去，球反弹后砸到二楼观众席。 “可恶！怎么还有力气啊这人！“ 突然不是很想让你赢了，柳风。凪掂量着手里的排球。 明明很痛苦，为什么一定要赢。 第163章 一六三 结束的春天（7） 一林的发球接连拿下了三分, 凪的发挥让教练满意地点头，从他一年级加入排球部开始，一林的变化就越来越大。 猿杙让木叶和他站得远一些，好扩大防守范围, 接下来再不能让对手得分了。 在吃力接下凪的发球后, 赤苇二传，柳风和木兔同时起跳, 小野和9号迅速来到木兔这边。 又没骗到。 柳风暗感麻烦。 “HEY！小野！”木兔大声喊着, 他见前方被挡得严实，干脆盯住男生的手掌, 手臂伸直了些。 木兔学长要打手出界？！ 小野在一瞬间收回手掌，而这正是木兔所需要的, 迅速朝着拦网空出的位置扣球，刚才的假动作终于成功让鱼儿上钩。 “HEY！HEY！HEY！好爽！” 被骗过去的小野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忘了面前这人其实不是什么温顺无害的动物。 木兔的得分扭转局势, 发球权落到了枭谷这边。 “NICE扣球！”柳风和赤苇跟他击掌。 到后面, 枭谷总是落后一林两分, 比分14：12时，如果一林再得一分, 那么春高就会彻底结束了。 “一触！” 所有人都很累，流着汗坚持，一林的3号赌上全部的力气扣球, 球擦着鹫尾的指尖往上飞，越来越远。 救不了的球似乎提前决定了枭谷的结局。 “小风！”研磨和黑尾看到后排的柳风执着地去追球，踩了围着的挡板向上跳，这一幕仿佛在慢放，不甘心的少年努力去触碰半空中的排球。 “我说！根本就没结束好嘛？！” 腾空的柳风截住了旋转的排球, 球被打回了原来的方向。 是自由的风，也是不甘于既定结局的柳风。 木兔倒退几步，是啊，根本就没有结束！ “咚！” “啊啊啊啊——” 枭谷拿下一分，现在是14：13。 “柳、柳学长？” 赤苇想去扶半跪在地上的柳风，刚才从半空落下来后，他的膝盖重重磕到了地上，跟木兔扣球的声音重叠。 “唉？我没事，没事。” 柳风撑起上半身，急促地呼吸，努力爬起来，但到了一半，再度摔了回去，“唉，好奇怪，没事，我马上就好了。” 一堆人围过来拉他，“小柳，受伤了吗？！” “没，没事——” 柳风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体没问题，站得直直的，木叶扣住他的肩膀，“小柳！如果受伤了就下去好好休息！” “我——” “你是不相信我们吗？” 木兔问他，表情严肃，压低了腰靠近，“为什么？” 男生手指撵到柳风眼尾，眼泪是湿热的，木兔语气满是笃定，“我们会赢。” 枭谷交换了人，柳风被尾长涉换下场。 队医急匆匆过来检查柳风的膝盖，褪下护膝，只有一点青紫。 雀田忙问，“怎么样？柳的膝盖有出什么问题吗？刚才磕到地上的声音很大！” “没事，我看了下，骨头也是正常的，但再仔细可能需要去医院了。” 闇路教练问：“柳，还能坚持吗？” 柳风用毛巾使劲搓了搓脸，“嗯，完全可以。” 队医不太赞同，“膝盖很重要，如果不小心一点，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柳君，你试着动下，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没有的，我清楚自己的身体。” “啊啊啊啊！枭谷！” 场上爆发欢呼，原来是刚才木叶扣球得分，比分被拉平了。 宇内和春香占了个好位置，春香担心地问哥哥：“小风不会有什么事吧？那下跳起后磕到地上给我吓了一跳。” “没事，你得知道，他是小风。” 所以相信他就好了。 一林又得分，再度来到赛点。 柳风和尾长涉交换，来到了前排。 凪发球，猿杙咬牙接住了，就是离网比较近，赤苇趁机二次进攻，15：15。 “胆子大得要死的猫头鹰。”黑尾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提了起来，“这种情况还敢冒险。” “干得好！京治！” “NICE！赤苇！” 猿杙发球，“管你是谁，最后都是我们赢！” “接球接球！”一林9号给凪传球，凪直接暴扣，赤苇拦网的手被大力打偏。 鹫尾二传，柳风转身跳起，同样的暴扣，球砸在一林拦网手上，球飞了出去。 “打手出界……是在报复刚才吗？”小野低声道。 枭谷跟一林的比分彻底反转，16：15。 柳风咽下铁锈味，自然地跟大家加油鼓气，凪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或许祂也不该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爱子泄气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输掉比赛吧……小风。” “猿杙——发球——” 拉拉队兴奋地喊着猿杙的名字，青春活力地为枭谷加油。 “哔——” “该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柳风。”凪暗暗骂了一句，小野一传后他迅速跑到合适的位置，“给我扣球得分！” 然而木兔稳稳接住，“机会球！” 柳风动了，带着决心高高跳起，球来到他的位置。 “拦网！” 凪，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着急的眼神看我。 “木兔！！！” 球经转柳风的手，甩开了一林的三人拦网，真正扣球的人是跟他朝夕相伴几千个日夜的木兔，从国中那时就是，在最危急的时刻，柳风的首选只会是木兔。 “枭谷！扣球得分了！枭谷！是今年的春高冠军！” 坐到地上的柳风放松地倒下去，侧头看见计分器，17：15的红色显眼得要命。 无数欢呼响起，有人被感染，眼角冒出泪水，枭谷赢了。 “赢了！赢了！”柳风放声大笑，“我们赢了！” 凪居高临下，隔着网看他，褐色的眼眸掺着别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开心！” 柳风爬起来，伸手示意两人握手，“结束了。” “嗯，结束了。” 赤苇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抱住柳风，“柳学长！我们获得冠军了！” 他的眼泪冒个不停，打湿了柳风的肩膀，哽咽道：“我们、我们居然真的做到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在前辈们毕业的这一年，他们真的赢了。 赤苇重复说这几句，失控地紧紧抱住柳风，前辈想要的胜利，他们抓住了。 “是的京治，我们赢了。”柳风回抱，有些好笑地调侃他，“京治哭了？不是吧？” 赤苇没说话，默默收紧了双手。 “小柳！！！” 枭谷的所有人都围到一起，互相拥抱，眼含热泪，带着心满意足的喟叹。 2013年的春高冠军属于枭谷。 ＊ “京治，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柳风挣脱赤苇，开始逗他，“就算你不愿意撒手前辈们还是会毕业的。” 赤苇蹭蹭他的肩窝，被打湿的睫毛显出少见的柔软，“好。” 庆祝过的大家情绪都收敛了许多，观众还没散场，待会儿还有颁奖仪式。 手机响了很多下，大概是四面八方不同人的祝贺，小见和猿杙又去坑闇路教练了，打算让他请客吃顿大的。 木兔一直冲远处的黑尾挤眉弄眼，炫耀地满场跑，木叶又抱抱柳风，跟他约定过几天去看电影。 鹫尾以往没什么表情，总是显得很严肃，这时也散发出显而易见的愉悦，似乎有跟着木兔跑一圈炫耀的打算。 “祝贺柳学长他们！”日向掩着口罩，“影山，待会儿我们一起过去吧。” 佐久早压低声音让古森和宫侑安静点，因为真的很吵，这两人叽里呱啦说了很多，看起来比枭谷的人还兴奋。 看了直播的及川“切”了一声，“真厉害。” 岩泉揍了他一拳，让及川好好说话，花卷和松川在一旁起哄。 偌大的东京体育馆，人山人海，星海和昼神同时笑出来，“不错嘛，没想到他们还真赢了。”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柳风强打精神，“我出去跟妈妈打个电话。” “好，快点回来哦，颁奖仪式也快了。” “……” 身上裹着枭谷的冲锋衣，柳风拿着手机一步步往外走，离人群越来越远，挺直的腰在走出体育馆的那刻瞬间塌了下去。 要给妈妈打电话吗？ 眼前模糊一片，柳风摆弄手机，想了几秒还是放弃了。 经过今夜十二点，直至世界走向下一个时间节点，所有的一切都会迎来新的轮回。 柳风的全部痕迹都会被“剧情”抹掉，世界会合理化没有柳风的时间线。 如果给妈妈打电话，就算过了十二点，大家的记忆都会被清理，妈妈还是会伤心的，算了吧。 人们最怕的不是死亡，应该是遗忘，他想，然而我连名字都不会被谁记住。 如果知道自己活在一个规定好的剧本里，在清醒的时候却发现早就困在了死局中，以为的新生活只是另一把悬在头上的刀，柳风想，算了，起码枭谷赢过一回。 一林这边的气氛不错，毕竟他们是春高的亚军，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小野想等会儿去跟柳风道贺，凪望了眼观众席上的爱子，说：“游戏结束了，别去了。” “游戏？” “今晚我不回宾馆了，记得帮我向教练请假。” “哥？哥！你什么意思啊？” 研磨和黑尾去枭谷找柳风，木叶把柳风的话复述了一遍。 “啊？但阿姨就在上面啊。”黑尾在观众席上找柳妈妈，“喏，不是在那吗？” ＊ 喉咙压不住的血腥味直往上涌，柳风抬起左手捂嘴，穿过马路，想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手机响了又响，他没接，终于，血顺着指缝滴落到衣服上，染红了前面一大片，然后再也控制不住，脸上也全都是。 完了，别人会被我吓到吧。 柳风着急忙慌去擦，血只越来越多，有路人发现后大叫了起来。 “啊！” “同学？同学你需要帮助吗？” “快打急救电话！” 有人想过来扶他，柳风猛地倒向地面，手机摔出去。 第164章 一六四 双神之战（1） 大世界存在无数平行宇宙, 神与人同时诞生。 神对人的吸引由生而来，人对神的索取亦由生而来。 神以人的信仰为食，人类供养祂们，反过来也能将其生吞活剥, 二者相依共存。 最初诞生的宇宙之神行走于人群, 无所不能地实现了众多愿望，祂带来了希望和幸福, 同时也催生了愈加浓烈的欲望。 人类是无法被满足的物种。 只要有人, 就会有欲望。 被迫接收了负面情绪的神越来越少露面，经过几百年的时间消磨, 神成了虚无缥缈的存在，也由此分化出了不同类人心里的不同信仰和形象, 只有极少极少早些时间陪伴在神身侧的人知道真相。 祂讨厌强大的自己被绑定在蝼蚁身上，更害怕让人类知道自己的弱点——失去食物, 神也会消失。 这听起来既可笑又荒谬, 而被选择继续留下来的人们还以为自己中了大奖, 得到了神明的垂青, 一代又一代虔诚地供给着。 直到有人想吃神肉喝神血，妄图取代祂。 神怒不可遏, 却并没有选择杀掉他们，而是诅咒这些人会伴着难以忍受的痛苦活得长长久久，子子孙孙永不停歇。 没了信徒的神并不打算原地等死, 因为祂发现了另一种办法，就是通过将各类故事映射到平行宇宙中，赋予小世界剧本以及规则，让其重复不断地运行，把人类对故事本身的情感转移到祂身上。 这样一来, 神算是间接摆脱了人的桎梏。 “小姑，你这个野史神话也太野了吧？西方的五大创世神，我们中国的女娲，不同体系神话我都研究了个透，可从来没听过你这种说法。” 柳青清左手拿笔记本，右手捏笔，她因为早些年喜欢埋头读书，到了大学后眼睛近视度数有三百多，眼镜下的眉眼跟她面前的女人有几分相似。 “不是你说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吗？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跟你说了而已。”小姑喜欢穿旗袍，手腕上戴着绿翡翠，她成年后自己创业，在沿海城市干得不错，每年只会在家里小辈们的寒暑假回来，又因为总是会带着一堆新鲜玩意儿，包括柳青清，都很喜欢她。 柳青清抵住因为低头动作而下滑的眼镜，“你刚才那些给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我选修神话学以来，从来没听过这种东西，小姑，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啊？” “我爷爷在我小时候，临走那段日子跟我说的。” 小姑仰靠到竹椅上，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眼角因为微笑皱起几条细纹，“爷爷对我们所有人都很好，每次从外面办事回来都要给家里的孩子们带一袋麦芽糖，那个时候世道乱，粮食珍贵，更别说这种东西……只是可惜了，因为我们家族遗传病，爷爷后来实在受不了……” 戛然而止的话点到为止，柳青清知道结局，因为柳家很多人都是如此。 柳家有家族遗传病，目前为止找不到发病因，跟那些凶恶的大病不一样，它来得猛烈，却持续绵延，人死不了，只会没日没夜地疼痛难忍，比刀割火烧还痛苦。 柳家到了小姑这一代，只剩两个女儿，另一个是柳青清的妈妈，她爸是入赘的。 “这个东西，听起来像不像我刚刚说的神话？神不是诅咒了某些人吗？”小姑半是嘲讽半是不甘，“我又想说活该，又想说，都惩罚这么多辈柳家的人，够了吧。” 柳青清的妈妈前两年发病后一直在大医院待着，她爸是个生物学家，这几年推了全部工作去医院陪人，柳青清自己都好久没见他们了。 小姑从小到大就提心吊胆的，跑到外省创业也是为了多些机会找外国专家，原本还有些庆幸，觉得或许自己是幸运的，结果柳青清妈妈病得太快，让她整夜睡不着，生怕下一秒就轮到自己。 “小姑，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啊，我们老师说了，一切事物都可以用科学解释，我们现在找不到病因，那只是因为医疗技术还没发展起来，说不定过几年就峰回路转了。” “也许吧。”小姑苦笑一声，她自从知道家族遗传病这个东西，就打定主意要单身一辈子，尽管太多人催她，爸妈还以死相逼，小姑就不愿意，所以到现在有柳家血缘的小辈只有柳青清一个人。 其他都是非本家的亲戚，除了逢年过节多点热闹，别的也分担不了什么。 柳家是个长生的老家族，在南方扎根太久了，久到没人能明确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姑，我爸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下。” 柳青清站起走远了十几步，她爸在电话里简短地说了自己有份特别重要的工作要回实验室，让柳青清记得多去看看妈妈，虽然请了护工，但还是家里人更放心。 然而她不知道，爸爸开始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 唐利国十七岁认识柳锦，两人年少爱情在八年后修成正果，因为了解柳家的特殊情况，他直截了当选择了入赘 。 结婚后他带着妻子去美国进修，后来赶上国家政策，海外人才引进，夫妻两人才回到老家。 柳家的遗传病一直作为唐利国的重要研究课题，在见过岳父发病疯狂拿头撞墙的模样后，他发誓一定要让柳锦免于病痛的折磨。 可是忙忙碌碌好几年依然毫无头绪，柳家人跟普通人比并没有什么差异之处，唐利国反反复复观察细胞，研究DNA，查资料，什么都没有。 直到柳青清出生那年，夫妻俩抱着孩子回老宅过年，被疼痛折磨得不人不鬼的岳父终于在喝醉的时候向唐利国透露了一些他从来没听过的东西。 前面是一堆神乎其神的铺垫，酒过三巡，企图靠酒精麻痹自己的男人捂着胸口，断断续续说道：“柳家……其实在那个时候，得到了……祂的一部分血……我小时候在我爸房间看到过，嗝，一个很黑很厚的瓶子……特别黑……就是现在不知道哪去了……” 血？ 唐利国敏感地对这个字眼提起极大关注，想要追问下去，岳父却睡死了。 他后来多次试探岳父都搪塞过去，便升起去翻找已故老爷子房间的念头，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站在礼堂里，唐利国看着老爷子的照片，闪烁的烛火将黑白人物映照得惨白阴森。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既然不在活着时候的地方，那就肯定是在死了后待着的地方。 在飘着难闻气味的泥土里挖出那个黑瓶子时，唐利国激动得颤抖，觉得终于有了点眉目。 他躲着实验室的同事，悄悄带回去了那个瓶子，瓶子的年份很久远，外面凸起的花纹很像前几个朝代的东西，瓶口压得死紧，还有卡扣，瓶身又小，想要打开必须非常小心。 唐利国借着学习的由头请教了考古队的人，在保证安全以及不会损坏瓶子内部东西的前提下弄开了瓶口，等他忐忑地凑近去看时，里面黑漆漆，试探着将瓶内的液体倒出来后，居然是无色无味的。 这个跟水很像的东西，唐利国暂且就叫它水，似乎没什么寻常。 他试着放到显微镜下观察，结果得到了惊人的结论，因为它是活的，且在接触到空气后迅速发生变异，只不过活了十几秒就开始衰竭，然后成为了跟水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个发现简直称得上离奇，唐利国又兴奋又激动，他脑子里想的更多的不是柳家的遗传病，而是对岳父嘴里的“祂”更感兴趣。 如果这真的只是祂的一部分血，那本体该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后面几年唐利国成天泡在实验室，企图繁殖复活本体，无一不以失败告终，这让他感到挫败，更何况柳锦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于是实验就这么搁置了。 一直等到柳锦发病时，唐利国再度惦记起了那个从未成功过的实验。 既然是神的诅咒，那把神解决掉不就好了，能弑神的，只能是另一个神。 唐利国想自己造神。 白天时他去医院照顾妻子，到了晚上就回去偷偷做实验。唐利国用请假的理由把设备搬到了房子的地下室，他最先用的是自己的DNA，两年时间失败了大大小小几百次，研究丝毫没有进度不说，神血也快消耗完了。 看着妻子骨瘦如柴，甚至起了自杀的念头，唐利国打算最后赌一把，他要用柳锦的基因来做实验。 匆匆交代完已经上大学的女儿几句话，男人拿着柳锦的细胞进入了地下室。 这次的实验是惊喜的，因为两个基因竟然相融合了！ 完美得没有一丝缝隙。 胚胎的成长十分缓慢，直到柳青清都大学毕业结婚了才发育完全，它像个裹满了希望的美味糖果，就差撕开包装吞入人肚。 柳青清在大学认识的丈夫，毕业后丈夫借着柳家的关系走上了政路，顺风顺水，而她也开了家科技公司，几年的时间名声就打了出去。 柳锦近几年越来越难熬，柳青清夫妻俩找了太多医生，没有谁有办法，而小姑没撑住，在一个安静的下午离开了。 葬礼的时候来了许多人，白色的菊花铺满了灵堂，唐利国搀着柳锦，告诉女儿他们打算去乡下隐居了，至于病什么的，听天由命就好。 这样一走，柳家就只剩下柳青清一个人了。 ＊ 胚胎出生后是个女孩，除了比一般小朋友可爱点，唐利国找不到她全身上下有哪点不同。 他核查了几百遍，几千遍，女孩的基因就只是个人类，普普通通的人类。 融合的产物没有造出神来，花费了几十年的心血，换来的就只是这么平凡的结果！ 唐利国抱着哭泣的婴儿，站在昏暗的实验室里，头一次感到了绝望。 “不行！你不可能是个普通人！是因为你还没有长大吗？对、对，先让你长大，你长大了应该就会显化特征了！” 他神经质地晃晃手臂，像当年哄自己女儿那样，“先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叫什么呢，叫什么呢。” 唐利国走出实验室，漫无目的地绕着房子乱逛，院子中间种了棵很高的柏树，树梢被风吹得哗哗响，“姓柳，就叫柳如风吧！不行，是个女孩子，那把如换成茹好了！” 他自以为起得很好，得意洋洋地开始筹划该怎么养大柳茹风。 至于柳锦那该怎么解释，他也已经想好了，就说已故的朋友托孤，反正柳茹风跟谁都不像，妻子也不可能怀疑说是他的私生女。 等安排好一切，唐利国特意瞒了柳青清，带着妻子去了乡下，一去就是四年。 ＊ 李阿水第一次见到柳茹风是五岁半，至于为什么计较到五岁半，那是因为她超级喜欢过生日。 过生日当天爸爸妈妈会带她去城市里好好玩一天，李阿水就掰着指头数日子，看离下次生日还有多久。 大城市有高高的房子和高高的摩天轮，五颜六色的灯，还有好吃的汉堡！跟家里灰色的墙砖、烂烂的泥巴路不一样，周围的邻居还总是养大狼狗，一到晚上就叫得让她睡不着。 李阿水其实特别怕狗。 说回柳茹风，在那个晚上之前，李阿水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她。 那个时候政府还没把水泥路修到他们村子，一到下雨天，就算穿了水鞋，裤腿绝对全都是黄点子，脏兮兮的，如果碰到调皮的同龄人，可能衣服上也要遭殃。 李阿水的爸妈没跟其他家父母一样外出打工，只在离得最近的县里找了份1500的工作，想在老家守着她长大。 男生总嘲笑她，说穿的衣服总是那几套，也不好看，还便宜，不像他们，爸妈每个月都会寄过来很多新衣服。 “所以呢？关你屁事哦！滚远点！” 李阿水懂得爸妈的辛苦，不会因为这些话就怨他们，她很珍惜爸妈买的便宜衣服，只是到了下雨天，就要遇到讨厌的孩子。 她跟妈妈告状，爸爸在一边听到了说要拎着菜刀去找人家，妈妈连忙拦住，“哎呀，小娃娃的事情不能这样搞，不说那几家跟村长关系好，人家爹妈每年过年回来还捐钱修村子，你找了过去，以后阿水要遭孤立喽！” 妈妈没什么文化，只读过小学一年级，家里没钱了直接工作，但温温柔柔的，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她蹲下来对李阿水说：“阿水，对待他们你就找个地方赢过去，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以后就不敢欺负你喽！” “昂那你意思是让阿水和人家打架嘛！” 李阿水连忙举手，“我懂了！我懂了！不是非要打架！” 女孩打断了父母的争执，“好了，我晓得喽！” 于是在村子有人办酒席的时候，为了客人许多人家都把养的狗栓了起来，村里面的娃娃可以在外面玩到半夜，李阿水找到平常瞧不起她的人说：“我们打个赌，我赢了的话，以后你们不准找我麻烦。” 她比同龄人高，双手叉腰，很有气势，让几个小孩被唬住了，为首的男生呛她，“可以！但是赌什么我来决定！要是你输了，你以后看到我就喊我大哥，咋个样？” “哪个怕哪个！赌！你说！” “你现在去那个‘鬼屋’看一眼，如果没有怕得大叫的话，我就算你赢。” 男生口中的“鬼屋”是指村里面最好看的那幢房子，一般来说应该很受欢迎，但那里面住了两个怪老人，大家偶尔碰到他们都觉得像僵尸片里的妖怪，阴森森的。 房子占地面积很大，基本分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应该是两人平常活动的，另一个部分男生从来没见过亮灯，总是黑漆漆的。 孩子们小看不出来村里面隐隐对两位老人的尊重，被叮嘱不准去招惹的时候还以为大家都讨厌他们，久而久之那里就被叫做了“鬼屋”。 李阿水家偏偏还是村里面离那幢房子最近的人家，她也被爸妈告诫过不准擅自接近，但为了打赌，为了不再被欺负，李阿水直接点头答应了。 这户人家从外面看就跟他们不一样，青瓦白墙，院子里全是漂亮的花。 但这帮小孩的目的地不是正门，是侧边高墙的一个小窗户，离地有差不多两米五。 李阿水家秋收有很多干稻草全部堆在这里，同样摞得高高的，如果顺着爬上去，刚好可以站到小窗那。 “快点快点，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男生催她，他其实在看到这边一点儿光亮都没有后腿已经开始打颤，只能吓唬李阿水好让她认输。 “现在爬，你闭嘴看着。” 女孩揪着扎成一团的干稻草，试着踩到实处，一点点往上。 “快点快点！一会儿要是遭我老妈看到，我要遭批的！” 软骨头，胆小鬼。 李阿水心里骂他，但是动作确实加快了，等站到窗口那时，陡然愣住。 “喂！这是哪家的小娃娃！跑这来干嘛！” “哇啊啊啊啊啊！有鬼有鬼！”下面的一堆小孩全跑没了，被路过的大人吓得像小鸭子“吧嗒吧嗒”蹿。 周围安静了下来，李阿水手撑着窗台，傻傻地盯着房间里面的人看。 她人小，没完全挡住窗户，还有月光可以洒进漆黑的房间，月光下面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精致洋娃娃，仰头，也看她。 “小、小仙女？” 李阿水家没钱上幼儿园，她是直接上的村里的希望小学的学前班，字还没认识多少，更没什么别的形容词，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只能用听过的名词来指代。 小仙女冲她笑了，弯起的嘴角像夏天后坡上长满的野百合，“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阿水晕晕乎乎，反应慢半拍，“我、我叫李阿水，李子树的李，河水的水。” 她上半身全部扒到窗台上，“你呢？你好好看呀！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李阿水讲着掺了方言口音的普通话，因为小仙女也是普通话，想到学校里从很远很远大城市过来的年轻老师说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她也怕小仙女听不懂。 “我叫柳茹风，嗯，我可以写出来，但我不知道是哪些东西。” 柳茹风抿着唇，好像很为难，看得李阿水又开始晕乎，“可以、可以写给我看吗？我认识字的！” “好啊！” 柳茹风很白，像月光一样漂亮，李阿水努力去看她的手指在地上写字，说实话，这个小女孩一个字都没看懂，毕竟她才入学两个月，能记住多少新知识啊。 “你认识吗？” 李阿水憋红了脸，感觉自己刚才说的大话好顺溜，“对不起，我认不出来……” “哈哈哈哈，没事的，这不是什么应该道歉的事情。” 柳茹风站起来靠近窗户，但人小小的，离窗户差得可远了，“你们前几天是不是学了唱歌啊？” “嗯？你怎么知道的啊！对的，老师音乐课教我们唱了《小兔子乖乖》。”李阿水可激动了，“小仙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是的，是你和你的妈妈路过的时候我听到了。” 柳茹风平时被唐利国关在这里，也不放她出去，房间里连书都没有，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柳茹风只能安静听外边的动静玩。 “小、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是这样唱的对吗？” 李阿水更晕乎了，连忙点头，“嗯嗯！你好厉害呀！” “阿水？阿水？跑哪去了？该回家了！” 爸妈在院子前面喊她，声音传得很远，他们估计以为李阿水还在办酒席那家人那。 “你的爸爸妈妈在叫你了，你快回家吧。” 女孩依依不舍，“我明天还可以来找你吗？” 柳茹风点头。 回到家的李阿水被妈妈数落了一顿，让她以后天黑之前必须回家。 想到柳茹风，李阿水决定以后偷偷过去。 第二天在学校碰到了那几个男生，带头的不好意思凑过来，“昨天、昨天你赢了。” “嗯，所以记得以后不能再找我麻烦了。” 男生连忙答应，转而又悄声问她，昨天的窗户下面有什么东西。 李阿水停顿了半秒，但没人注意到，“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 自此以后，李阿水的生活多了一项新内容，就是趁没人的时候溜到柳茹风那跟她聊天。 “小风，为什么你每天都不开灯呢？” “因为没有灯啊。” “啊？是这样吗？你的爷爷奶奶都不给你安灯的吗？” 村子里大部分孩子都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李阿水也有爷爷奶奶，老人们对孩子都很好，周末去赶集还会买很多好吃的回来，李阿水上次想要一个洋娃娃，爷爷都直接掏钱给她买了。 “爷爷说我不需要灯，我看得见的。” “怎么可能？！要是没有月亮，我那天都看不清你，我的眼睛超级好的，老师还老夸我，我都看不清，你怎么可能看得清？“ 柳茹风好像也想不明白，因为在晚上她确实只能借着月光看东西。 “不知道。” 李阿水兜里塞了前几天酒席得到的奶糖，她没舍得吃，“小风，给你。” “我明天过来把手电筒带给你好不好？” 柳茹风步子很轻，走到掉落的奶糖那，捡起来，“这个是吃的吗？还有手电筒是什么？” “当然是吃的啦！而且很甜！手电筒的话，嗯，手电筒就是跟月亮一样亮亮的东西。” 李阿水觉得柳茹风笨笨的，便问她，“你多大了啊？” 底下的小女孩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四岁。” “我比你大唉！我五岁半了！那你明年就可以去上学了！到时候我们两个可以一起！” “上学……”又是陌生的词汇，才四岁的柳风被唐利国扔进来后她的世界就只有这个小房间了，房间里面有卫生间，卫生间有面大大的镜子，她只能在白天洗漱的时候过去照照，天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 “上学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哦。” 李阿水成了柳茹风的万事通，每个晚上都乐于为她解答各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问题，两人的友谊日渐升温。 李阿水告诉柳茹风，天上的月亮不能随便指，要不然月亮会割掉小孩的耳朵，村外围有一条很浅的小溪，水里的小鱼虾特别多，到了夏天后坡会开满野百合，风一吹香香的，端午节爸爸会把艾草一整把挂到木门前，妈妈会包大粽子…… “小风，为什么你不能出来啊？白天我们不可以一起在外面玩吗？” “爷爷不准我出去。” “可是不出去会闷死的啊！还有，不出去怎么吃饭呢？” 柳茹风指指房间门底下的小口，“郑阿姨会把饭从那里递进来。” 李阿水还是不理解，“不能出去跟家人一起吃饭吗？” “好像不能，爷爷不喜欢我待在外面。” 小小的李阿水感到哪里不对劲，可是她想不通，“那我去跟你爷爷说可以吗？让他把你放出来。” “可以吗？”柳茹风眼睛亮亮的，让李阿水勇气大增，胸有成竹地拍拍自己。 第二天放学下午，她走到房子正门，里面很漂亮，感觉跟村子是两个世界，有位中年女人在院子洗衣服，皮肤黑黑的，像李阿水那个经常下地干活的姨妈。 “阿姨！” 女人被她这嗓子吓了一跳，看到是李阿水后满脸不耐烦地让她别来讨嫌，见人不走，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现在是李阿水被吓到了，撒了手就跑得远远的。 后面她又尝试了几次，还没说话女人就开口骂人，凶得要命。 奇怪的房子，奇怪的阿姨，奇怪的老人，还有可怜的小风。 柳茹风表示理解，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至少她有了朋友。 ＊ 柳茹风一直没有告诉唐利国，她其实看得见人们身上飘出的五颜六色像水一样的东西，因为明显感觉到老人不喜欢她，柳茹风天生就懂得闭嘴。 “你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呢？！怎么可能？！啊？” 唐利国在柳茹风面前崩溃的次数很多，每回都是念念叨叨她不是普通人，再气得要死的想摔东西，然后被柳锦拦住。 柳锦身体越来越差，她一开始就不信丈夫的鬼话，在柳茹风一岁时发现了男人的实验笔记后，她也明白了这个孩子的由来，同时也知道了唐利国想用孩子血当她药引的打算。 一股既恶心又无奈的情绪夹杂在对唐利国的爱里面，两人摊开说后，柳锦让他停下实验，并且让孩子好好长大，要不然送去给柳青清养也行。 “你知道我这个实验违反了多少法律吗？我还承担着伦理道德，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我无所谓，女儿女婿怎么办？小杨还是当官的，你想让他被对手拉下马？” 最后两人协商，把柳茹风养在里侧的房间，等她再大点就瞒着所有人送到好人家去。 柳茹风确实跟个普通小孩一样，会哭会累会饿，唐利国慢慢也就认清了现实，只是偶尔还是会不甘心。 生活在小房间的日子里，柳茹风慢慢弄懂了那些飘在空中的“水”是什么，那是人的喜欢，人的爱意。 爷爷的爱流向奶奶，奶奶的爱流向爷爷，郑阿姨的爱流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每个坐在窗下数星星的夜晚，柳茹风都很疑惑，为什么没有人的爱是流向自己的呢。 直到某个特别亮的夜晚，一个孩子从窗台冒了出来。 ＊ 六岁的时候李阿水成功升上一年级，妈妈赶集给她买了新书包和新文具，铅笔上印着卡通形象的公主，但她怎么看都感觉还是小风更漂亮。 急匆匆去分享快乐，李阿水想问柳茹风，现在她是不是可以上学了，是不是可以去学前班了。 到时候两人一定要手牵手地过去。 上个月路修通了，村子的人出门更近更方便了，李阿水想，她一定会紧紧拉着小风，走哪都带着她。 虽然害怕自己偷偷发现的小仙女被其他人抢走，但李阿水更希望柳茹风可以出来。 之前妈妈想把堆着的干稻草拿去剁碎了喂牛，还是李阿水死乞白赖求不要的，要不然她都没有“梯子”可以见小风了。 趁着夜色，她轻车熟路爬上稻草堆，小声喊柳茹风，“小风？小风？” 但无人应答，等李阿水仔细一看，柳茹风毫无意识地躺在地上，像真正的洋娃娃，怎么喊都没反应。 她慌了，几步跳下干草堆去猛敲爸妈的房门，“爸！妈！你们救救小风！救救她！” 两人刚睡下，穿着睡衣出来，“吵什么呢？什么救不救的？” 李阿水哽咽，眼泪冒得像珠子，“小风！小风没反应了！我怎么喊她都不动！她是不是生病了！你们救救她好不好！妈！” “哪个是小风？都没听过啊？” “是隔壁爷爷奶奶的孙女，她一直在那个小房间的，我经常跟她说话，刚刚过去，她都没反应了，倒在地上！” 爸爸听到是隔壁的，愣了下，前几年那家人刚搬过来的时候，村长特意开会嘱托过，不准去打扰人家，还指了指天上，说是惹不起的人物。 两夫妻对视了一眼，但李阿水哭得厉害，直拉着他们往外走，示意他们自己看。 李爸爸一看，哎哟，一个漂亮孩子真的倒地上没得反应，他吸口气，“我去问他家，就算娃娃不听话也不能虐待嘛。” 来这里快五年了，谁听过这家还有个孩子，李爸爸感觉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管不了，他最多只能提醒下。 三人去了前门，噼里啪啦喊人，没多久灯就亮了起来，一位很厚实的女人出来，拎着手电筒，晃到李家三口身上。 “什么事？大半夜的不睡觉！” 李妈妈站了出来，“你们家是不是有个娃娃？我小女说她在房间晕倒了，你们去看看。” 女人脸色大变，“没有孩子！我家就两个老人！说什么鬼话！” 李爸爸就知道事情不对劲。 争吵间村里其他人被吵醒了，穿上衣服就过来看热闹，围了一圈人，李阿水擦掉眼泪，终于绕了个弯，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很多，她佝着腰往外跑。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勾得村里面的狼狗大声叫唤，李阿水闷着口气往前冲，村长家门是开的，看来人出去了。 “你来搞哪样？” 男生是去年跟她打赌的那个，他是村长亲弟弟的儿子，父母去打工以后男生就跟着村长一起住。 “借你家小卖部的座机打个电话！快快快！” “啊？哦，这么急啊？” 男生开了里面的门，“什么事啊？我刚才听见你家那边声音特别大。” 李阿水没理他，拨通了110，等男生听到李阿水的“警察吗？我要报警！这里有拐卖！”时，人都傻了。 之后警车的声音响了一个晚上。 ＊ “孩子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还贫血，低血糖，如果再晚点送过来，可能会出大事情。” 医生前面是怼着他拍的摄像机，记者看起来像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一腔热血，势要把柳家两位老人虐待儿童的事情调查清楚，更何况他们的身份特殊，女儿是科技公司老总，女婿是C市市政府秘书长，闹起来绝对大。 唐利国满脸颓败地坐在角落里，柳锦身体不舒服来不了，所以等柳青清两人急匆匆赶来这边的市医院时，只看到他一个。 “杨先生！您能解释一下您岳父虐待儿童这件事吗？您是否知情？是否默认了此事？” 柳青清慢慢退出包围圈，让丈夫处理，她走到自己父亲那，“解释一下，爸。” “原来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原来不吃饭也是会饿死的……那我就真的全部白费了……” “爸，你说话，那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唐利国嘴唇颤抖，“从、从我朋友那接来的，我看她家里人都不在了，就想收养她……” 柳青清真想大逆不道把包砸到他头上，“那个孩子没有户口！你编能不能编得像一点！” 她烦躁地走了几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你是生物学家啊！最懂得生命的可贵，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妈——” 柳青清想到了什么，“我妈也知道？” “……嗯。” 唐利国干脆就认了女儿所想的，如果基因实验爆出来，那谁都别想活了，他不可能让小辈承担这种东西。 “我和小杨会处理这件事，你现在回去，之后跟我妈一起到美国，至于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话我会收养。” 她进了病房，有护士在给柳茹风擦脸，脸露出来的时候柳青清又出门，直接把包砸到了唐利国头上。 丈夫和记者都愣住了，保镖则忙着过去防守摄像机，免得被拍到。 ＊ 李阿水十二岁时升上了初中，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六年，她最后连柳茹风的面都没见着，那个穿得很贵的阿姨只说柳茹风是她的孩子，以后会跟自己去另一个城市生活。 那之后他们家得了市里面颁发的锦旗和一笔钱，爸妈就带她搬了家，新家好很多，有电视机，有洗衣机，还有空调，房子不算大，但生活条件确实提高了几个档次。 “李阿水，我布置的作文是记录一次自己最勇敢的时刻，你当童话故事写吗？” 语文老师语气不好不坏，“全篇的‘小仙女’还有‘公主’，先不说内容怎么样，不中不洋的这也不好看啊。” “但是，这就是我的亲身经历啊……”李阿水写了她最勇敢的事情，搞不懂为什么老师还要专门批评她。 “唉。” 语文老师叹气，他知道刚刚升学上来的孩子可能还转化不了身份，于是就挥挥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老师，你可以把我的作文还我吗？我还挺喜欢我的这篇作文的。” “拿去，下次认真点啊，好好审题。” 没有小风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李阿水中考时发挥不错，考进了市里一所很不错的名校，拎着行李过去时她只感觉格格不入，但幸好也有碰到合心意的小伙伴。 “我们寝室分在哪里啊？是同一间吗？” 李阿水旁边妹妹头的女生问。 “去看看吧，应该——” “阿水。” 那一刻，李阿水眼中的一切都在慢放，她对这个声音莫名的笃定，会这样叫她的，除了小风没有别人。 人来人往的教学楼下，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留着厚重刘海，戴着大框眼镜的女孩子，脸被挡得严严实实，宽肥的校服耷拉着，是扔进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的角色。 可是李阿水哭了，闸门关不住，她以为自己拯救了小仙女，小仙女会获得幸福，可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分开的这么多年，她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被别人欺负过。 走近了，李阿水发现柳茹风还没自己高，更想哭了。 “阿水，为什么要哭？不对，你还记得我吧？嗯？” 柳茹风伸手帮她擦眼泪，还有心情开玩笑，让人瞬间回到了小时候。 旁边的女生诧异地怼怼李阿水，“你们认识啊？” “嗯，认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高中三年李阿水和柳茹风过得平平淡淡，她们没有遇到偶像剧那种故事情节，也没有名声大噪活在别人的嘴里，只是平平静静互相陪伴。 录取结果出来后两人报了同一座北方的城市，虽然学校不一样，但胜在离得近，平时有事没事约着见面很方便。 李阿水守着柳茹风，没有问她为什么每天打扮得丑丑的，其实这样也好，小仙女唯一的朋友是李阿水。 大学毕业的时候李阿水想好了，她们可以一起租房子，工作攒钱，然后闲了就到处旅游，绝对不会浪费一丝青春。 毕业典礼那天两人约着去吃火锅，柳茹风站在马路对面等李阿水买奶茶回来，周围有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 “下个星期有个排球ONLY漫展！约不约约不约！我出COS，你也出COS，然后去集邮！” 背着书包的其中一个女生手里拿了本漫画翻阅着，正急于跟好朋友分享喜悦，然后两人笑呵呵地边走边聊。 柳茹风突然注意到有辆失控的大货车猛地朝她们冲过来，司机一脸惊恐，刹车貌似失灵了。 “快躲开！”柳茹风一把推开两个女孩子，以她的速度想避开货车轻而易举，结果脚像被钉进了地里，动弹不得。 “啊——！！！” “啊——！！！快救人！” 李阿水一阵晕眩，拿奶茶的手抖着一下撒在地上，她像踩在棉花里，恍惚着冲到柳茹风身边。 “小风！小风！你别睡我求求你了！我求你！我们、我们才刚刚毕业，我们还要当很久的朋友！你、你别这样，我求你了！我求你！” 李阿水哭得撕心裂肺，被柳茹风的血沾了满手，衣服上也全都是，红色铺了一大片灰色的水泥地。 柳茹风看着上方，她看见了神。 迅速消散的意识容不得柳茹风多说一句话，她模糊望向李阿水，终于理解了什么是难过。 地上的漫画书被流淌的血液浸透。 第165章 一六五 双神之战（2） “患者动脉破裂, 多处内脏损伤，呼吸系统衰竭，家属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隔离服沾了血的护士急匆匆从手术室出来寻找柳风的家长，送孩子过来的是好心路人, 据说已经打了电话通知, 她四处望望，外面椅子坐着一男一女。 柳妈妈听完差点晕倒, 手撑着扶手几次都没站起来, “怎么会？小风身体那么好，护士, 你没开玩笑吧？” 她试图寻找护士说谎的痕迹，然后开始崩溃地大哭, “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柳爸爸抱住她，声音低沉, “拜托你了, 医生。” 手术室的灯亮起, 被好心人捡来的手机上沾满了已经干掉的血迹。 柳妈妈想到那人说的, 送柳风来医院时，他的手机界面就停留在给她打电话上。 “为什么突然这样……小风明明一直都很健康……为什么……” 女人嘴里重复不断询问, 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手机亮了，柳妈妈看见很多人的消息弹出来，都在问柳风去了哪里, 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连带着手机也在抖，柳爸爸心疼地帮她把手机拿了过去，掏出纸巾想擦干净血迹。 可惜干涸的痕迹怎么也擦不掉。 “会没事的，没事的。”柳爸爸努力安慰妻子, 结果说着说着自己都哭了起来。 ＊ “小柳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柳风离开的时间有点太久了，木叶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烦躁地原地走了几步，他抬头看观众席，发现柳妈妈和柳爸爸已经不在上面了，柳志被柳爷爷牵着正往外走。 “木叶学长，你那边也不行吗？” 赤苇语气焦急，“我出去找找吧，他说跟柳阿姨打电话，应该不会走多远，就在体育馆里。” 欢呼的人群慢慢注意到枭谷其中两人脸色难看得要命，主办方还在布置会场，奖杯和奖牌整整齐齐排列着。 佐久早走在前面，古森和宫侑一路话就没停过，关键是旁边还有个日向，连青木都觉得吵，饭纲无奈地朝他耸肩。 “刚才我听我朋友说，东路有个学生突然晕倒了，还吐血，吓得周围的人以为出了命案。” 一个男人正绘声绘色地跟他女朋友描述，动作夸张，“那个学生衣服前面全是血，止都止不住。” “这么可怕吗？是遇到什么事了？” 男人讳莫如深地摇头，“谁知道呢。” 青木无语地看着男人把被吓到的女朋友搂进怀里，确认这人就是在编故事。 他注意到枭谷二传从大门出来，然后头也不回跑去了另一个方向，青木原本还想打招呼的，但赤苇看起来很急。 “赤苇这么急是忙着干什么？颁奖仪式不是快开始了吗？” “可能有事吧，我们先过去。” 黑尾和研磨晚了几分钟，跟急匆匆冲出体育馆的柳风父母刚好错过，两人在一楼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柳风的影子。 “小风打个电话躲哪去了？” 研磨让黑尾试试给柳妈妈打电话，结果对面同样没接，撞上出来的赤苇，三人都是相同的反应。 “你们看到柳学长了吗？” “没。” “我问了很多人，有个叔叔说好像看到他出体育馆了，我打算去外面找找。”赤苇喘着气，他的眼睛刚才哭过所以现在还是红的，“你们要是联系上他了可以给我发消息说一声吗？” 黑尾一把拽住赤苇，“你先回去，我和研磨去找，颁奖仪式马上开始了，你是副队长，总不能缺席。” “嗯，你先回去吧。”研磨也劝他。 柳风绝对不是那种不打招呼就消失的人，所以赤苇才担心，他努力压下不好的想法，点点头。 体育馆外面人少，一月初的温度高不到哪里去，研磨被冷得一哆嗦，“再试试给阿姨打电话吧。” 黑尾拿着手机站在台阶上，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心情完全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淡定。 快点接吧，快点接吧。 “嗯？阿志？爷爷？”电话还是没打通，但黑尾看到柳志被柳爷爷牵着，刚从体育馆出来，他快步上前，“爷爷，你知道小风去了哪嘛？大家都联系不上他！” 柳风父母接到电话时，什么也没说，直接跑了出去，柳志坐在位置上都被吓到了，柳爷爷还安慰他爸妈没有不要他。 爱子在半小时前就说自己出去逛逛，连着的座位一下子就空出了三个，柳爷爷只能留下来照看柳志。 “刚才阿志爸爸给我发短信，说小风晕倒被送进医院了，我和阿志正准备过去。” 短信内容没有多说，只让他和爱子带着柳志尽快过去。 “晕倒了？没说具体情况吗？”研磨问。 “没，所以我这不就刚要去吗？” 找不到爱子，柳风还突然进医院了，柳爷爷着急，不想再耽搁时间，绕过两人就要走。 “我们和你一起！” ＊ 颁奖仪式开始柳风都没回来，赤苇迟迟没等来黑尾的消息，大家问他他也说不出来什么。 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柳风大概是出事了。 而黑尾和研磨跟着柳爷爷到了医院，柳妈妈没看到爱子后，突然轻声问了一句，“爸，我妈呢？” 手术室的灯像只恶兽夜里睁着的红瞳，静静潜伏着等待时机跳出来吃人。 “爸，我妈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啊？” 女人的指尖因为刚才紧捏着柳风的手机，印出凹凸不平的印子来，手臂挣脱了丈夫，“她有段时间老是问我小风的身体状况，是因为知道什么吗……” 黑尾想先询问柳风的具体情况，不是晕倒吗，怎么还到了做手术的地步，然而平时和煦的阿姨看也没看他，径直来到柳爷爷面前，“她人呢？” “我——” “别这样别这样，我妈之前肯定是因为关心小风才那样的，现在没过来也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别多想！”男人挡在妻子和父亲中间，“爸，小云现在心情不好，说话可能不好听，您别介意。” 柳志懵懵懂懂抱住研磨的大腿，躲到他身后，害怕地缩起肩膀。 大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假象，柳妈妈随意抹掉滚到下巴的泪水，“这样，抱歉，我只是太害怕了……” 柳爷爷问：“小风是怎么了吗？” 黑尾：“对啊阿姨，小风他怎么了吗？不是说只是晕倒吗？！” “……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研磨像是完全没理解大人的话，“开玩笑吧？离枭谷夺冠，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开玩笑的吧？” ＊ 深夜，重症监护室内各种运作不停的仪器声成了生命唯一的交响曲，走廊却是静悄悄的。 黑尾反复摆弄着柳风的手机，眼神空洞，他想到了几个月前带着柳风来医院检查，同样的消毒水味，只是那时候他根本没机会走到这一层楼。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下午的时候黑尾还在想过几天要怎么给柳风庆祝，买给他的鲜花该换成什么品种。 要是天气好的话，还可以再去一趟游乐园。 上次没去成的鬼屋也可以去看看。 不断有医生进进出出病房，护士推着一堆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的药品跟在后面，门开了又迅速合上。 木兔就坐黑尾对面的长椅，他来的时候脖子上挂了两块奖牌，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柳风的。 死亡离大家都太遥远了，高中生的日常该是社团枯燥重复的活动、准时上下课的铃声、跟朋友讨论最近哪里有新开的店，而不是沉默着弯腰，在初春等待死神的宣判。 男生死死掐着手心，一天之内经历大喜大悲，他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致，想哭哭不出来，窒息感绕在心脏中央，钝痛得很。 ICU里的柳风身上插满了管子，心率一直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主治医生头一次见到这种病例，明明没有外伤，但内里却像被什么粗暴地挤压过一样，他翻看柳风几个月前的就诊记录，上面的数据显示正常。 虽然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转进重症监护室，但医生很清楚柳风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最坏的可能就是，活不过今晚。 他想到走廊里的许多人，大概都还是学生，也是病人的朋友，一群孩子默默流着眼泪。 “做好最坏的打算，今晚不能睡，要好好守着。” 主治医生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而门合上的一瞬间，跳动的心率停在一个曲折的弯度，护士捏着针管一动不动，外面的所有人，所有事物，都在一刹那静止。 病房内突兀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他的脸仔细一看跟一林的川西凪有五分相似。 “柳风，走到这一步，你后悔吗？” 祂坐到病床一角，望着昏迷失去意识的人，手指微动，轻轻抚了抚柳风的额头，好似与其拥有这世间最亲密的关系。 “真可怜。” 祂转而拉起柳风的手，像小孩对待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白皙到透明的手背扎着针管，又孱弱又漂亮，“都意识到了改变春高结果会迎来更快的衰败，我该说你蠢还是说你不怕死。” 大世界存在无数平行宇宙，柳风原来所在的叫做主世界，主世界是最早诞生的初宇宙，其他平行宇宙由它演生而来，主世界唯一的神被小世界称为主神。 神的唯一食物是人类的信仰，被信徒背叛后为了不被人类桎梏，主神寻找到了另一种获得能源的方法。 人类的情感复杂而又单一，复杂的是人类可以共情任何事物，单一的是，他们的情感被欲望所控制。 一个虚构的故事就可以引得喜怒哀乐，爱是无穷无尽的，恨也是无穷无尽的。 祂干脆利用各种故事作为媒介，让虚构在小世界成真，同时赋予“剧情”和“轨迹”，控制小世界环绕剧情循环的同时，通过媒介吸收主世界流向小世界的能量。 换句话说，除了主世界，小世界的时间是没有向前流动的权力的，小世界的神变相成为了主神的下属，也被控制在剧情以内。 凪一直在悄悄试探主神的控制权，祂暗自让不同人不同程度在循环中清醒，利用普通人去试探规则的深浅，在不惊扰主神的前提下，想要找到夺回自己对于小世界主控权的机会。 可惜从来没成功过，剧情所拥有的力量来自主神，来自主世界，凪想要对抗那个庞然大物，显然是以卵击石。 直到柳风落入小世界，凪发现她对惩罚的承受超乎寻常，因果判定也是偏向她作为第一顺位。 不让主神注意到改变的条件是，得有一个支点可以承受改变的后果。 于是柳风成为了这个支点。 拥有支点的结果就是，小世界拥有了自由，那些用以试探主神的蝼蚁被凪放任不管，或者说，祂也需要这些小棋子去将改变扩大，而十字文爱子简直就是翘楚中的翘楚。 神是最了解人类本性的，凪看着那个女人凭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国家的走向，且贪念越来越深，干脆加了一记猛药，让爱子知道了柳风的存在。 果然，爱子在得知“世界规则”后欣喜若狂，甚至起了要取代祂的念头。 凪虽然讨厌主神，但不得不赞叹祂对于人类的清晰认知，神权至上，没有任何一个神可以容忍被蝼蚁挑衅。 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凪给柳风套了一个笼子——也就是现在的身体，让她无知无觉，且模糊了一部分原有的记忆，随着时间推移，柳风只会彻底陷落于小世界中，直到被因果碾碎。 凪只需要一个听话的支点。 原本是这样的，但祂没想到柳风居然能从无知无觉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如果不是多次试探都发现她仍然没有恢复记忆，且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凪可能以为是主神发现了什么。 这个小世界的剧情中心落在宫城和东京，“治病”回来的柳风刚好跟中心人物接触，“剧情”崩坏程度加深，而这正好是凪所需要的。 祂既是丑三中学的川西凪，也是东野中的十字文枫，李家的李晓笙，更是柳风梦里诡异的木兔光太郎。 他们是祂，也不是祂。 “那个女人居然想靠杀我的分身取代我，柳风，你说你们人是不是最喜欢做梦？” 凪语气轻柔，俯下身靠近柳风的耳朵，“在你死之前，我会先让那个女人死掉，算是为你报仇吧，虽然这次循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祂满脸可惜，情真意切地刮了下柳风的睫毛，“黑尾最喜欢这样对你吧，确实很讨人喜欢呢，但是，永别了。” 世界静止的时钟停留在23点59分，凪转身要走。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流淌的透明物质，粘稠而又甜蜜。 凪走到窗户前，而身后突兀响起一道声音。 “终于，等到了。” “轰——”病房的墙破出一个大洞，高楼之中有一道身影被狠狠甩了出来，巨大的冲击力让凪被砸进了另一栋大楼。 “什么？！” 祂捂住胸口，飞出废墟，只看见一道光柱冲向天空，汇成一个巨大的光球，无数不同颜色的流源从四面八方涌向光球中心。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凪终于慌了，从虚空中捏出一副弓箭射向天空，结果被一面金色的光墙给挡了下来。 静止不动的夜晚被照得透亮，世界只有凪和另一位存在。 “原来这就是神权。” 还是那道声音，光球消散后，露出了真面目。 柳风穿着繁复的月青色衣裙，头戴神冠，长发落到腰间，有无数星点环绕，梦幻而又充满了诡谲的美丽。 她嘴角上扬，“蠢货。” 凪飞上来和她处于同一高度，“你不是人类。” “大世界神权法则，也就是唯一的一条法则，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神。”凪握紧了手中的弓箭，“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在伪装。” 柳风远离了指向她的弓箭，“我不想跟你争这个小世界。” “所以你的目的？” 柳风笑笑，是她最擅长的温柔模样，又后退了几步，接着冷声道：“我要宰了你和这个小世界！” “你疯了！柳风！中心人物你无所谓了？你要所有人都死？！” 凪后背发凉，祂知道柳风做得到，因为神就是这样无情的存在，哪怕是朝夕相处的人也可以随时丢弃。 “你从一开始就把小世界当棋子？” 祂突然发现自己观察了柳风十几年，从来没真正看懂过她，可能那些主世界的记忆都是柳风加工过的。 世界摇摇晃晃起来，柳风看着破裂的地面，“还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小世界要是坍塌了，凪也得死掉，祂跟主神不一样，祂的诞生跟小世界紧密相连。 “你这个疯子！” 倏然，一个黑点从凪的脚下扩散，并迅速包围住祂和柳风，然后陡地消失，世界恢复原样。 ＊ “嗒。” “嗒。” “嗒。” 小世界分为两部分，一面是正向的表世界，一面是反向的里世界，里世界的天地颠倒，只有神的存在。 凪站在漆黑的空间中，眼前是一个百米高的巨型时钟，秒针正不停走动着，它就是小世界的“剧情”。 “剧情”倒计时结束，就是小世界的新轮回。 “柳风，你躲着干嘛？出来。” 黑暗中一双红唇上下开合，轻笑，“蠢货，你又被骗了。” 凪迅速抬头，柳风站在“剧情“的顶端，裙摆无风自动，她赤着脚踩在金色的时钟边缘，脚踝有一条挂着无声铃铛的红绳。 下一秒，时钟上面蔓延开十几条裂痕。 “小世界的控制权在你手上，里世界我进不来，谢谢你给我开门喽。” 时钟底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一个巨型法阵显露出来，柳风在上面轻快地跳了两步，“因果我还给你，你自己慢慢享受吧。” “铮——”一支金色的箭射到柳风脚下。 “你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剧情’损坏，主神是能感应到的，你不想活了，我还想。” “唉？这样啊。” 柳风无辜地坐到箭的旁边，伸手拔下它，箭碰到手心后立马燃起，在上面留下伤痕，但随后就被一道绿色的淡光给治愈了。 “你知道被‘剧情’控制的小世界有什么缺点吗？” “如果你是说对于主神的话，那没有缺点。” “错，‘剧情’虽然控制了小世界走向，但也不可避免地会将大部分力量偏移到主角身上，这就是为什么你这么弱。” 凪嘲讽地笑出声，“哦，所以你利用那些孩子，大家的喜欢都成了你的养料和食物，好恶劣。” “哦，所以呢？” 柳风无所谓地把箭扔还给祂，“你用来关我的笼子真的差点就让我死掉了啊……” 是信徒的爱让濒死的神活了过来。 “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吗？”她晃晃小腿，“根据神权法则，我们该斗个你死我活了，等你死了，我就告诉你我的身份。” “轰——！！！”凪站的位置出现一个巨坑，祂反应过来躲开了，只能提起全部注意力应战。 “我死了还能听个什么？！”祂拉起弓箭，飞出去的箭半路化成几千支，铺天盖地。 “砰砰砰！” 里世界到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柳风轻巧翻身躲过瞄准她心脏的箭，“你说我恶劣，你想想自己，十字文爱子被你耍得团团转，还有很多人，他们的恨堆起来比‘剧情’还高吧。” “蝼蚁而已。” 凪毫不在意，利落拉开弓箭，“还手啊！柳风！” 柳风翻了个白眼，手心挡在前方，无数只光蝶飞出去跟箭相撞。 “该死！”凪此时充满了被戏耍的羞辱感，“你想杀了我然后接手这个小世界？主神不会容忍的，祂太高傲了，我猜，你是从主世界逃出来的对吧？神权法则不容许有双神的存在，祂可能比我还想让你死。” “也许吧，你可以继续猜。” 柳风突然动作凝住，身体像反应不及卡住了，一支箭直直插‖进她的胸口。 “柳——”凪脱口而出，随即像是回过神，拉开最后一支弓箭，对准柳风心脏。 然而受伤的柳风是道幻影，胸口的弓箭“唰”地掉落。 一条绿藤从凪的脚下钻出，猛地困住祂，法阵亮起，柳风哪里还在祂的前方，凪抬头，神持了把长剑朝自己砍过来。 “铮——” 剑刺在倒下的凪脸边，只差一厘米。 “我说了，你很弱。” 绿藤支起被捆死的凪起身，剑化成蝴蝶消散。 “好了，现在我可以跟你说我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柳风看着祂，“主神的信徒背叛祂的时候偷藏了一瓶祂的血，不过主神知道。这些信徒因为血的原因世世代代承受着痛不欲生的折磨，不过他们大概到死也想不通这跟神血有关。” “我的创造者，叫唐利国，他的妻子是信徒的后代，为了解除诅咒，用神血和他妻子的基因结合在了一起，然后我就出现了。” “主神什么都知道，你说得对，祂非常高傲，对于唐利国的人造神保持一种看笑话的状态，我就是人类痴心妄想的结果。” “不过祂忘了，我有一半神血，我不是神，却也不是人，我拥有神的能力，也拥有人的脆弱，都说神最了解人类，其实人类才最了解自己。” “祂发现我其实拥有神的特性后，之前看笑话的心态完全变了，因为人居然可以造神，蝼蚁居然能建立高塔，这简直就是对祂神权的挑衅。” “所以我死翘翘了！” 柳风做了个鬼脸，让凪在她身上看出了点以往柳风的影子。 “不过也感谢祂，人类的身体死亡以后，神彻底活了。” “我的目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就是要独占这个小世界。”柳风指尖化出一朵玫瑰，别到了凪的衣领上，“只不过我想让它完全独立于主世界。” “你现在要杀了我吗？” 柳风没回答，而是将掌心覆到了凪的胸口，她抬头，“凪，你没发现吗？你有心跳。” 神是没有心跳的，因为神是没有感情的物种。 “你受到了川西的影响，这里，在为我跳动着。” 凪咬牙切齿，“疯子！你还算计到了这个？” “没有，你是意料之外。” 柳风的眼睛装着祂，手还按在那。 “咚，咚，咚。” 微弱的心跳声响在胸腔肋骨下，凪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川西给影响到了。 “……要动手就——” 下一秒，祂的胸口处亮起五角星芒，柳风眼尾上挑，唇勾起，得意地说：“蠢货，你到底还要被骗多少次。” “神权法则不允许两位神同时存在，那你当我的仆人不就好了。” 第166章 一六六 双神之战（3） 胸口的光芒消散后凪从藤蔓上跌落, 祂能感应到心脏被什么紧紧缠绕住了，每一次跳动，存在感都强得要命。 这份心跳来自川西凪，偏偏祂现在做不到彻底割裂这部分不属于自己的情感。 柳风走到巨型时钟下面, 破裂的“剧情”仍在尽心尽力倒计时, 每天梦里都能听到的“嗒”声离得越近越清晰。 金色圆身布满裂痕，被因果反噬后摇摇欲坠, 如果不是下方有法阵支撑, 可能挺不了多久。 “柳风，我问你,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嗯……我忘了。” “你是故意改变春高的结果的？” 柳风不耐烦地回头，“该叫我什么？” “……主人。” 凪不得不低头服软, 毕竟现在小世界的控制权在她手上，她才是主位。 柳风心情不错地回了个笑脸, “我要从笼子里出来啊, 你关了我十几年, 不借助因果之力我怎么打开门？不过现在好了, 因果还到了主神的媒介上。” “主、主……”凪叫不出口，“你之前说的要让小世界独立, 要怎么做。” 柳风好笑地看了祂一眼，“当然是把媒介和传输链砍断啊，你以前没想过？” “小世界已经循环了几千次, 链路坚固难以摧毁，你说得倒是轻松。” “你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柳风抬手，凪的心脏猛地一疼，“下次再这么没礼貌，你就给我待里世界永远别出去了。” 她蹲下身, 手心按到法阵边缘，瞬时从中生长出无数藤蔓覆盖到时钟的裂痕上，藤蔓结芽，芽长成花，漆黑的里世界飘起了盛大梦幻的粉色花瓣雨。 “我暂时不能跟‘剧情’接触了，要不然迟早会被主神发现。” 捂着心脏从地上爬起的凪问：“你要离开中心地点和中心人物？” “嗯，因为我需要去到更多地方。” 柳风站起，“你该不会给主神打工太久，忘了神的本质吧？” 神的食物——信仰。 “我现在暂时修补了‘剧情’，如果再多参与中心人物的人生轨迹的话，难保它承受不住。” 凪：“你这个玩弄小孩感情的恶劣家伙。” 话落祂就飞了出去，摔在远处。 柳风弯腰，姿态优雅地行了个礼，“谢谢夸奖，希望你不是私心地在为川西鸣不平。” 她划开里世界的大门，准备离开，而凪大声喊住她，“你真的可以让小世界脱离主神的控制？！” 柳风停住，“说不清楚，如果成功了，小世界归我，如果失败了，我就把你们全抛下。” 话落，里世界恢复了平静，漫天飞舞的花瓣飘落到凪的身边，祂躺着，随手接住了一片。 “我真的，完全看不懂她。” 祂摸不准柳风的真实想法，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对那些中心人物毫无感情，所有的一切如果都是装出来的话，凪似乎也没有资格去评判柳风。 因为神就是这样的，有感情才是异类。 ＊ 停滞的表世界再度流动了起来，太阳照常升起，人们的生活还在继续。 木兔的生物钟让他在六点准时醒了过来，这几天学校放假，又刚刚才结束春高，姐姐们都想让他多休息会儿，但木兔习惯了早起去晨跑。 书桌上摆了两块金牌，和一本淡蓝色的笔记压在一起。 “光太郎，你现在去晨跑？” “嗯！大姐，我今天想吃三明治！” 木兔边系鞋带边撒娇似地冲姐姐提要求，深呼吸感受了下清冷的空气，然后绕着熟悉的路线开启了新的一天。 大姐刚从外面回来，打着哈欠，身上带了些酒味，“臭小子，今天轮到你二姐做早餐了，你跟我说没用。” 但是木兔早跑远了，她无奈地摇头，换了拖鞋就要进去，结果抬头碰到妹妹，“你今天怎么也起这么早？平时不是卡点起吗？” 二姐脸上溢出难言的悲伤和担心，“姐，昨天小柳晕倒进医院了。” “啊？怎么会这样？那现在呢？” 大姐记得刚才的木兔表现正常，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哎呀，昨天光太郎他们决赛我原本要去看的，但老板非得加班，加完班我又想喝酒了，现在才回来，等我补个觉，我们买点水果去医院看他吧。” “……姐，昨天医生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骗人的吧……小柳身体那么好……那个孩子——那木兔——” 二姐回忆昨天的事情，“原本光太郎他们赢了比赛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小柳晕倒被路人送进了医院，说是内脏出血，器官衰竭，在手术室抢救了很久。” “我到医院时刚刚转进重症监护室，不过后来我迷迷糊糊先回来了，原想今天早上过去看看情况的，但光太郎居然回来了！他刚刚还说要去晨跑？！” 两姐妹对视一眼，急匆匆跑出了家门。 木兔回到家才注意到手机有很多未接来电，全部都是姐姐们打来的，他拨回去后对面都快哭了，“光太郎！你现在在哪呢？！” “啊？我在家啊，刚刚跑完步回来，姐——”你们怎么给我打这么多电话。 电话被挂断了，木兔一头雾水。 餐桌上，二姐做了木兔想吃的三明治，男生表现得太正常了，可昨天晚上他明明一脸悲恸。 “光太郎，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嗯？我不是跟大家庆祝完夺冠就回来了吗？对了！姐姐，你有没有把我昨天超帅的扣球都拍下来？！今天电视还会有回放吧，我要看一百遍！” 唉？ 二姐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木兔完全忘了昨天发生的事。 她和大姐默契地没提柳风，等木兔吃完上楼才急匆匆掏出手机，“昨天那件事还被报道了，我还看到有人拍了——怎么没有了……” 搜索框点进去没有一点相关信息，只弹出了昨天春高的比赛结果。 “见鬼！怎么跟小柳相关的东西都不见了！” 二姐后背发凉，又点进了枭谷的照片，幸好柳风是在的。 “不行，我待会儿得去趟医院，大姐你看着点光太郎，我感觉他太不正常了。” 二楼，木兔回到房间后下意识翻开了折页的笔记开始复习，他最近在为大学入试做准备，只有几天时间了。 笔记上的字很好看，锋利秀致，风格不太像木兔所熟悉的任何字体，他看了两眼，突然翻到扉页，没有署名。 “我是借的谁的笔记啊，怎么不记得了。” 木兔挠头，努力去想但脑子一片空白，“算了算了，先继续复习吧，可能是白福的笔记，到时候去问她吧。” “啪嗒。” 一滴眼泪突然落到笔记上面，晕开了黑色字迹。 “唉？”木兔抬手去擦，眼泪却冒个不停，“我这是怎么了？哇，我怎么哭了！” 他止不住眼泪，只能跑下楼向姐姐求助，“姐！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了！我是不是生病了！” 大姐看见自己一米八几的弟弟流泪个不停，心疼地上前为他擦眼泪，“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没有难过，但就是控制不住，我坏掉了吗？” “没有，应该是眼睛进灰尘了吧。”大姐安慰他，努力了大半天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 “剧情”起了作用，在试着抹消柳风的存在，但又因为柳风的身份，起到的作用有限。 所以二姐去到医院时，护士查了记录，说柳风早就出院了。 “出院？！是转院了吧？拜托能查到那个孩子转到哪家医院去了吗？” “抱歉，我这边没有权限，病人的信息是保密的。” 她听到这个反而松了口气，因为这最起码说明柳风是真实存在的，早上发生的一切实在让她惴惴不安。 “谢谢。” 走出医院时路过一男一女，两人都是个子高挑的人，只是二姐莫名觉得那个戴着口罩的女生十分吸引人。 “中心人物关于你的记忆开始淡化了，你要放任吗？直接被所有人遗忘？” 柳风对于凪的问题不想回答，但看祂顶着川西凪的壳子，还是搭理了，“淡化也好，起码比伤心强多了。” “我不知道你还这么好心。” “只是不愿意对你好心而已。” 凪梗了下，“你要直接抛弃‘柳风’这个身份？” 两人走进电梯，电梯自己亮起，然后开始上升。 “我发现你话真的很多。” 柳风：“我要把医院里的急诊记录合理化，同时给出一个能让柳家人合理接受我变成女生的理由。” “比如？” “柳风的亲生父亲该回来了。” 电梯“叮”地响起，“他是个冒险家，他会给出合理的解释的，而这个理由，也会成为将来我对中心人物的解释。” “只是现在，我该‘出国治病’了。” “等中心人物陆陆续续恢复对我的记忆后，可能就在这几天，我会发消息告诉他们。” 凪忍无可忍，“你把中心人物当什么了？彻底的棋子吗？” “我要告诉你，你在川西凪的身体待的越久，受到的影响会越大，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以一个得不到前辈的爱而疯狂质问的后辈身份？你是在替自己问吧。” 柳风没什么表情，“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进里世界，永远都出不来。” 人来人往的医院，昨晚的走廊被新的悲痛者占领。 柳风从里世界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人送了回去，然后才让时间开始流动。 走廊的家属无一不在悲泣，跟昨晚为了她哭的大家一样。 没有人注意到从电梯过来的两人，像是彻底无视了。 柳风模糊了医生跟护士的记忆，然后才离开。 下一次见面，或许要很久。 第167章 一六七 大魔术师F（1） 2018年1月1日。 东京时间20点。 “大家好, 请问能清楚看到我的屏幕吗？这里是KODZUKEN，大家晚上好。” 早早守住直播的粉丝们看到屏幕逐渐由黑变亮，占大屏的是今晚主播要玩的游戏界面，而右下角一个小小的框里是位俊秀男生, 他扎着齐肩长发, 发尾点点金色，背景是干净整洁的浅色。 「我的爱播开播啦——！！！”」 「KEN新年好呀！！！」 「新年好新年好！！！」 「KEN平时的背景都是空旷的黑色房间吧, 今天怎么换地方了？」 「（比心）×10」 直播间瞬时涌进了几千人, 且人数还在慢慢增加，密密麻麻的弹幕有很多种不同语言, 但大多数还是日语和英语。 研磨挑了其中一个问题回答，“这是我父母的房子, 新年了所以回来住一段时间。” 「是日本新年吗？哦对我忘了，好像KEN你们那边的新年就是这几天。」 「KEN有没有收看昨晚的红白歌会？！」 「今天打算玩什么游戏呢？」 “嗯, 对的, 我们是这几天过新年。” “和父母一起看了会儿, 然后就上楼打游戏了……” “游戏的话, 是几年前的老游戏了。” 「啊啊啊啊啊啊！KEN！我刚刚打字太快忘记把中文翻译成日语了，但是你居然看得懂吗？！」 是询问日本新年的那位粉丝, 这次的发言换成了日语，在弹幕上显得很激动。 「楼上，我们KEN一直都会中文的哦（虽然会的不多」 「KEN就是一位宝藏博主！！！确信！」 「是中国的粉丝吧, 第一次看吗，谢谢你喜欢我们KEN哦！」 研磨调整了下麦克风，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因为没被绑紧而垂下来的部分发丝捋到耳后，声线慵懒，很有少年气, “只会一点点，如果是复杂的句子的话我就没办法了。” 活跃了下开场，他把注意力放回今天的游戏，“这次玩的游戏，我搁置了五年，一直差条支线没有打出来，前几天妈妈收拾旧东西的时候我才想起来。” 「13年出的游戏吗？怪不得画风这么古早。」 「KEN那个时候还是高中生吧？」 「是这个！APCX的！我那年也买了，官方公布的有三个结局，可惜我只打出来一个，然后因为忙着准备大学考试就扔给我弟玩了。」 「APCX，那家公司前两年就倒闭了吧？游戏论坛也关了。」 看研磨直播的有很多都是游戏爱好者，年龄层从高中生到已经工作的成年人，有的一看到那个熟悉的游戏图标就想了起来，还在弹幕里做科普。 “嗯，隔了五年，我想知道第三条支线讲了什么。” 似乎这个游戏勾连起了研磨其他的记忆，他一瞬间有些低落，但很快就恢复精神投入到了攻略中。 一楼，拎着自己之前出差买的特产到研磨家的黑尾，礼貌地跟孤爪夫妻打了招呼，“研磨那小子现在肯定在楼上打游戏吧？” “对啊，说今晚要直播呢。”孤爪妈妈笑笑，“也不知道新年假都不愿意休息是想干嘛，自从他大一买了自己的房子后，在外面越来越忙，我们想见他都只能视频。” “研磨有事业心挺好的，我以前还以为他会是老老实实上学然后工作的类型。” 黑尾去年大学毕业后入职了日本排球协会的宣传部，经常要出差，说真的，他其实跟研磨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小铁，过来陪叔叔看会儿红白歌会吧。” 孤爪爸爸坐沙发上冲黑尾招手，他把黑尾当亲儿子对待，也挺想关心关心这个孩子，问了一些工作顺不顺利的问题。 职场上待了快一年，黑尾比起学生时代褪去了一丝青涩，可靠稳重。 他平常会穿西装，在假期就穿休闲服，结实的成年人身体背靠沙发，以一个大人的身份与长辈交谈人生。 孤爪妈妈拿了自己刚做好的泡芙过来，“你和研磨明天还去柳家吗？” 黑尾听到某个字眼后不太自然地撑出笑容，“嗯，这几年我和研磨不一直都会在这个时间去拜访吗。” 五年前的事是道久未愈合的伤疤，偶尔忙起来忘了伤疤的疼，但大多数时候伤口都在潺潺流血。 那人只留了一个简短的信息就销声匿迹，柳家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治病，因为据说是被亲生父亲那边的人带走了。 五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 “你们明天去的时候把我做的甜品也带过去吧，替我向他们问好。” “嗯。” 黑尾见研磨现在抽不出时间，就发了条消息让他记得明天的事，不要因为直播熬到半夜。 “嘟——” 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是夜久那家伙，他问新年要不要找个时间聚聚。 夜久这几年有去外国打排球的想法，黑尾听说他最近收到了俄罗斯的邀请，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要出发。 随手回了个夜久去年喝醉出丑的表情包，黑尾不再管对面恼羞成怒的夺命连环十几条语音，揣着手回家了。 直播到凌晨一点的研磨终于结束了一切，他挥手向陪伴他打出第三条支线的所有观众告别，“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如果你们喜欢KODZUKEN的话可以点击关注，我会为大家带来更多有趣的游戏内容的。” 「KEN！你明天还会直播吗？」 “明天不直播呢，要去朋友家拜访，等新年假结束我会恢复正常直播时间的，有事也会提前在账号说明。” 「哇，整整5个小时呢，终于打出了新支线，主播好有耐心。」 「我没想到居然还有隐藏选项藏在公主身上！怪不得当年我死活通不了关。」 背景发生在普通的公主、骑士与恶龙身上，只不过第三条支线展露了整个故事的全部真相——公主其实是外来的恶龙，化成美丽的公主藏在皇宫里，后来被原来的恶龙抓去了巢穴，原来的恶龙被公主吞噬，骑士去拯救公主时从头到尾都在被骗。 「好黑暗的支线，比起这个我更愿意接受最普通的骑士拯救公主的结局。」 「支持楼上。」 研磨扫了眼弹幕，慢慢开口，“……可是，骑士一直爱的都是这条恶龙。” 「唉？！」 「真的吗？！哈哈哈哈哈哈，不会吧！」 “骑士没有见过真正的公主，站在城墙下一见钟情的从来都不是别人。” 研磨解释完释怀地笑笑，“好了，大家晚安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直播到凌晨的主播让我早睡早起……」 「噗——KEN真是意外地真挚啊！」 「主播有没有跟其他博主联动的打算啊？总感觉看到在网上喜欢的人同时出镜会很奇妙呢。」 「楼上好主意！」 “嗯……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或许以后会吧。”社恐的研磨连路上碰到的粉丝跟他打招呼都会升起原地逃跑的想法，更何况是跟不认识的其他博主联动。 于是他在关闭直播后没注意到最底下的一条非常不起眼的弹幕—— 「许个愿KEN跟F联动！他最近在中国的山余市，离日本很近，说不定真的能实现！说不定呢！」 结束后研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注意到黑尾给他发过消息，匆匆看完去洗澡，不过他还有公司的几份文件要处理，想两点之前睡觉是不可能的。 日向去巴西的学习也快结束了，前几天还说了可能三月份就回国，等他队友的婚礼一结束，日向就会申请V联盟球队。 临近大学毕业，研磨手头的事情越来越多，点开秘书之前给他发的邮件，关于那个人还是查不到任何东西。 “……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那件事发生得太快也太诡异了，好好的人说离开就离开，研磨根本不想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 他心里不舒服，更怕事情是最坏的结果。 ＊ 1月2日，黑尾和研磨一起去了柳家，只是进门后发现有人比他们还早。 “木兔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那明明是我的游戏机！” 柳志现在处于变声期，嗓子总是哑哑的，因为觉得自己声音难听，这个别扭的孩子都不太爱说话，结果被木兔逗得气呼呼的。 “阿志！不要在意这些！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多出去运动运动！” “木兔学长，抢小孩的玩具并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行为。”赤苇坐得端正，显然没有木兔面对柳家夫妻那么放松，“阿姨，您最近的新作品还顺利吗？” 柳妈妈五年前完结了《F TWO》，后来没再出新作品，只是干起了老本行，继续创作悬疑小说，赤苇现在在出版社实习，跟他对接的前辈知道赤苇认识柳妈妈后，就拜托男生顺便来催催稿。 “哎呀，这个嘛，哎呀，现在还在放假呢，稿子的事过几天再说——小黑！研磨！你们来了？快进来，我今天做了黄焖鸡，正好大家一起吃中午饭。” 木叶在跟柳爸爸打牌玩，听到赤苇的话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赤苇，节假日禁止讨论工作。” “对嘛，赤苇，你大学都还没毕业呢，还是先好好享受下这最后的校园时光——木兔，上次我找你的事怎么样了？” 木兔满脸问号，“什么……事？” “表演赛啊。”黑尾压低了声音说，他前一秒刚说不要讨论工作，结果自己又这样，当然不好意思让其他人听到。 为了推广排球，让更多人喜欢，黑尾一直在这方面做努力，更何况V联盟他很多人都认识，做这方面工作顺利多了。 “我听到了，黑尾学长。” 赤苇推了推眼镜，他高三时忙着排球和学习的事导致了轻微近视，不过就算摘了眼镜也不影响什么。 “小黑就是这种双标的人。” “研磨，你别帮着赤苇说我啊！” 柳妈妈笑呵呵地抬着水果到客厅，“你们啊。” 柳风不在的这几年，这些孩子总会过来陪他们，她心里很感动，也总是想着，如果小风在的话就更好了。 第168章 一六八 大魔术师F（2） “木兔, 你们队下个月月底是不是要开始新一轮的选拔赛了？” 木兔大学四年参加校队的同时也打职业赛，一直有很不错的表现，毕业后受球队邀请，现在和宫侑同隶属于大阪的黑狼队, 而V联盟的球队每年都会在固定时间进行选拔赛以吸收新鲜血液。 对于木叶的问题男生随意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今年会来什么样的新人啊，想想还挺让人期待的！” 木叶去年出差时去现场看了一次黑狼队的比赛, 木兔这家伙简直活跃到没边了, 比高中时期更可怕，还主动让观众给他欢呼呐喊, 感觉同队的宫侑被折磨得像被吸了阳气一样。 “排球这几年出现了很多厉害的新人。” 黑尾对这方面是最了解的，“我听说有很多球队都向佐久早递出了橄榄枝对吗？他也是今年毕业, 之前还拿了大学联赛的MVP。” “你说小臣啊，我们经理是说过这件事来着, 队长也蛮看好他的。” 木兔大学期间在正式比赛碰到过几次佐久早, 两人都是高中的老熟人了, 不过赛场上总是针锋相对的。 研磨想到日向, “翔阳三月份回来，他应该也会去参加这场选拔赛。” “哦！小翔阳吗？！我前几天给他发消息, 他都没透露这点！” 研磨默默想：毕竟我是他的赞助商啊。 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又冷，所幸家里开了空调, 柳妈妈开了电视机跟大家边看边闲聊，主要是她也怕赤苇这孩子提稿子的事，天知道她还一个字都没动。 “哦！小见演的电视剧！居然都已经在电视上播了？”木叶明明记得小见之前还说最近没什么工作的。 “什么？！” 黑尾和木兔瞬间把目光放到了电视剧上，“哪里？！” “这是恋爱剧吧？小见演谁？女主的父亲吗？” “……木兔学长，如果小见学长听到这句话, 他会生气的。” 木叶“噗”地笑出声，“木兔，你说话能不能带点脑子？怎么可能？！他才23岁！” 柳妈妈对小见有些印象，记得是枭谷的自由人，“唉？那个孩子现在是一名演员了吗？” “是的，阿姨，其实高中的时候小见就说过等长大了要试试去演戏的，前几年一直在演舞台剧呢，是去年才开始接触的电视剧。” 在电视上看到熟人真的既新奇又好笑，尤其还是出现在电视剧里，几人看了半天，等小见出场后却集体沉默了…… “这跟女主的父亲有什么区别吗？还不如女主的父亲呢。” “男主的父亲，他，也是父亲啊……” “毕竟讲述的是高中生的恋爱故事呢……” “我就说小见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电视剧上映了。” 柳志看见剧里男女主青涩的恋爱氛围，因为手指尖不小心碰到一起就脸红得要命，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好无聊。” “阿志，你才12岁吧，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国中时期不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吗？”黑尾觉得柳志话说得太早了，“太傲娇的话以后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的。” “黑尾哥，这些都无所谓，我只要哥哥喜欢我就够了。” 以前柳志还看不出来周围人对柳风的喜欢，等再大点才慢慢回味过来，他立志于消灭所有对柳风居心不轨的家伙。 “你这臭小子，等你哥回来我就跟他告状。”黑尾无奈地摸摸小孩的头，心里被牵出淡淡愁绪。 “大、大家要留下来吃晚饭吗？”柳妈妈连忙岔开话题，因为太过生硬还咳了下。 赤苇摇头，“谢谢阿姨的好意，不过我今晚还有事，待会儿就走。” 其他人也待不了多久，只能礼貌拒绝。 出门后，黑尾提出开车送木兔三人一趟，木叶调侃他越来越像个大人了。 “拜托，我都大学毕业一年了，这很正常好吧，况且这是研磨的。” 木兔咂舌：“财力雄厚。” 五人中最富有·大学创业·职业主播·公司代表董事长·研磨：露出有钱人的笑容。 不过最后木兔他们还是拒绝了，今晚和枭谷的其他人约了见面，跟黑尾和研磨不顺路，倒也没必要麻烦别人。 晚上七点半，小见和鹫尾先在预定的餐馆碰面了，两人这几年变化不大，关系一直很好。 “猿杙那家伙呢？” “他路上堵车，估计得晚点。” 猿杙去年考进了区政府办公室，备考时小见有半年都联系不上他，学得昏天黑地的。 “哟！小见！鹫尾！” “木兔！好久不见！还有木叶！赤苇！” 赤苇是聚会中唯一的后辈，大家都比较照顾他，例行关心了最近的生活状况。 木叶一进来就毫不客气吐槽了小见演的电视剧，让他下次起码演个男主的哥哥。 “噗——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今天啊。” 小见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巴，然而在场就连鹫尾都知道这件事。 “我那是初次尝试，等以后会接到更多角色的。” “话说，你们没叫白福和雀田她们吗？上次聚会也没来。” 赤苇：“白福学姐和雀田学姐出去旅游了，估计月底才回东京。” 来之前小见订了海鲜套餐，见猿杙快到了就让服务员先上菜。 他问木兔，“还是没消息吗？” “没，但是都等了五年了，再继续等下去也没事。” 木兔提起柳风的话题倒没有流露伤心，因为都习惯了，最开始他莫名其妙忘记柳风的时候还把家里人吓一跳。 “我会等到小柳回来的。” 木叶沉默几秒，开始转移话题，“猿杙呢？还没到吗？” “到了到了。” 刚说完猿杙就拉开包间的门，摘了围巾和手套进来。 “今天外面好热闹，车也多。” 赤苇给他拿了碗筷，“毕竟还是新年。” 人终于来齐了，大家互相说了声“新年快乐”，鹫尾带头喝了杯酒，但只喝一点，他现在在长野的EJP球队继续打排球，作为运动员还是很有分寸的。 “话说，我都没想到鹫尾现在是和古森、角名在一个球队，明明高中还是竞争最激烈的对手。” 一个枭谷的，一个井闼山的，一个稻荷崎的，当年的强校联盟这下全凑齐了。 木兔叼着个大闸蟹，说话含含糊糊的，“所以这就是缘分嘛！” 一提到去年刚组成的队伍，鹫尾摸着头，“但是跟他们相处起来其实还不错，元也性格很好，角名看着事藏了一堆，其实挺单纯的，就是关系亲近以后会经常给我分享YOUTUBE上的视频。” 他稍微有些困扰，毕竟不感兴趣但又不给出反应的话感觉会很伤人。 嗯，昨天半夜分享的视频他到现在都还没回复。 小见拍拍鹫尾，“我发现你现在的话比起以前多多了，挺好的。” 所以说大家都在互相影响啊。 鹫尾内心叹口气，既然想到了就回复一下他吧，便点开两人聊天框，看看角名又在网上发现了什么新东西。 “哦，F啊。” “小见，你知道这个？” “是一个三年前开始大火的魔术师，我第一次看他的视频时还以为是技术合成的，因为真的太神奇了。” 赤苇问：“魔术师？” 鹫尾把手机摆到桌子中央，播放了视频。 “先生，您真的爱您的妻子吗？” 一个披着黑袍覆着全脸的人站在一对新人前面，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身形高挑。 在雪地里举办的婚礼布置豪华，铺了很长很长的红丝绒地毯，台下全是一些衣着考究的贵族。 黑衣人说的丹麦语很标准，新郎牵着新娘的手，毫不迟疑地回答是的，问完黑衣人又转向新娘，还是同样的问题，还是同样的回答。 “真正相爱的人，魔术师会送他们一份真挚的见面礼，现在，请你们把手握得紧一些，再问问自己，对对方是否存在真爱。” 台下有不耐烦的观众觉得黑衣人问的问题不合时宜，刚想刺几句，新人握紧的双手打开后从里面飞出一只蝴蝶。 “天呐！什么时候在我们手里的！” 蝴蝶振翅绕着会场飞了一圈，然后回到黑衣人的指尖，“恭喜你们通过了蝴蝶的验证，相爱的新人。” 话落，会场所有的玫瑰变成了深绿色，“苏格兰绿玫瑰，象征永恒的爱情，这是我的礼物。” 然而这不是重点，绿玫瑰接着化成了蝴蝶，整个婚礼像极了童话故事。 “好梦幻的魔术——这是魔术？！电影剪辑吧？！“ 看完大家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刚才那个视频在网上有几亿的播放量，而黑衣人就是F。 “F有线下表演，他的魔术风格就是充满了梦幻两个字，至今没人能破解，而且他把表演得到的所有收入都捐了出去，很多人喜欢F的。” “不一定是‘他’吧？这其实看不出来F的性别。” 小见点头，“确实，这也是F最神秘的地方，没人知道F的国籍、性别、真实姓名以及来历，他就好像突然冒出来的。” “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木叶问。 “因为我是他的粉丝啊！要是F能来日本巡演，我肯定会买票去看的！就是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粉丝根本不清楚他下次会出现在地球的哪个角落。” 不过大家也就饭桌上聊了几句，很快就揭过了F的话题，毕竟那是个离大家都很遥远的人物。 三月，日向从巴西回来，山口特意去机场接他，橘子小狗被南半球的太阳晒得黑了好几个度，不过人变得结实了许多，饱满的肌肉显示他再不是几年前的日向。 “日向，你回来的话是什么打算呢？” “我要去参加黑狼队的选拔赛，它是举办选拔赛里最强的队伍，我一定能成功的。” 第169章 一六九 大魔术师F（3） 回到宫城的日向先跟家人、朋友进行团聚, 大家热情地为他办了欢迎会。 “日向，你的变化还真大！现在是真正的男人了！”田中大力拍打后辈，喝了酒后脸红彤彤的，“我很为你高兴！” 如果西谷也在的话, 肯定会和田中一唱一和, 但向往自由的男生早早提上背包，踏上了环游世界的旅途, 此时仍在异国他乡。 “田中前辈！谢谢你！”日向永远是最捧场的那位, 他的眼睛很亮，即使在巴西三年的生活是充满了孤独与心酸的, 少年像永昼不灭的太阳，源源不断散发着热度。 他面向洁子, “还没有当面祝贺田中前辈和洁子学姐。” 两人去年年末结婚，日向那时候没机会, 只能和菅原打视频, 也算是参与了一下, 不过他总觉得新婚祝福还是要当面说才最好。 田中用他几年的努力证明了自己对洁子的喜欢, 而洁子也对他隐隐有意，所以一路走来, 顺理成章。 “谢谢你的祝福。” 洁子的左手无名指透过透明玻璃杯被折射出曲折的光线，她比起高中时期要外露了许多，笑意盈盈, 还开玩笑让后辈遇到合适的人就大胆一些，要不然错过就不好了。 “……呃，好、会的。” 日向这下又像之前的那个日向了，他猛塞了一大口肉，不好意思跟前辈再多聊这个话题。 “日向, 你过几天是要去东京参加选拔赛吗？我看官网，每年好像都在东京举行的。”菅原现在成了小学教师，他本身的气质就温和，长相也温柔，很受学生的喜欢。 “是的，菅原学长。” “哈哈哈哈哈！总之感觉看着现在的日向，就像看着自己孩子长大了！继续加油吧！”泽村欣慰感溢满心头，他刚下班，连身上的警服都还没脱，朴实的形象很符合自己的职业。 来欢迎会的还有几个日向的后辈，他们比原来的乌野五人组小了两届，现在却也考上了大学，很为前辈的回来感到高兴。 日向把他带来的巴西纪念品分给所有人，月岛没来，只能让山口帮忙转交。 “阿月去实习了，他其实也很高兴你回来的。”山口接过日向递来的东西，他和月岛的伴手礼都是T恤。 影山和谷地也没来，前者是因为有比赛，后者在东京上大学，不方便赶过来，不过日向想，几天后说不定他们能在东京碰到。 “哦对了，山口，如果月岛说不要礼物的话，你一定要硬塞给他！一定要！” 高中三年的相处让日向对月岛的了解加深，他想象得出来男生绝对会在看见礼物的第一秒就严词拒绝。 山口笑出声，确实，月岛和日向、影山两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不对付，尤其在高三那会儿，他作为队长和谷地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毕业季那时候，日向要去巴西，影山要进入职业球队，两人对排球的热爱长年不变，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朝着想要的方向努力奔跑着。 聊到影山现在所隶属的球队，日向下定决心要尽快赶上他的进度，不可以被甩得太远。 “AD（施维登·阿德勒斯）这次的比赛在东京吧？你去那边应该碰得到。” “嗯，我也正好想去现场看看。” AD是V联盟里的顶尖强队，已经连续三年拿了V联赛的总冠军，除了影山，还有星海在里面，且去年牛岛大学毕业后也加入了这支队伍。 名字大多都是熟人啊。 “我会加油的！” “我们会永远支持你和影山的！带着乌野的信念，一直向上飞吧！” ＊ 研磨去车站接了一个人来到东京的日向，日向坐上朋友车时还在感慨，“研磨，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嗯……大二吧，刚拿到驾照的时候就想着顺便买个车吧……这样。” 我要是也能说出“顺便”这样的话该多好！ 日向望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大型建筑，“研磨，你该不会真在六本木买了房子吧？” 朋友的回答是轻轻的一句“嗯”，研磨大一时事业刚起步，后两年迅速发展，经济自由后就在外面买了自己的房子。 “研磨的脑子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所以你好好比赛……毕竟我可是会随时撤资的。” 怎么比三年前还恐怖了…… “选拔赛是后天吧？今晚一起吃顿饭？” 两人许久没见了，日向本来也有这个想法，他突然从后座扒拉过来自己的包，掏出一个金色雕塑，“看！我从巴西带给你的礼物！” 日向登机时行李箱里塞得最多的不是生活用品，反而是这些要捎给家人朋友的伴手礼，他在巴西的朋友当时还夸张地感慨了下。 “哦，还有黑尾学长的，这个是木兔学长的，这个是赤苇学长的，这个是——” 男生停顿了下，手里的东西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像首饰盒，但他悄悄放回了包的底层，自然地继续说，“对，还有木叶学长。” 研磨注意力放在开车上，没有察觉日向的异常，“看起来不错，或许可以摆在客厅里。” 等回到家，日向放了东西，以为要再出门，结果研磨一本正经地想点外卖。 “唉？！” “出门太麻烦了，而且可能会碰到我的粉丝……” “不行不行！我们出去吃！出去吃才有许久不见的感觉！” 最后猫猫是被拖着出门的，橘子小狗的热情太过，他一向不太能拒绝。 “研磨，我的室友之前还说让我记得要你的签名，他可是你的忠实粉丝。” “巴西……？谢谢他的喜欢。” 研磨很感激世界各地喜欢他的人，当然了，如果不要在路上激动地喊出他的网名就更好了。 东京市中心热闹繁华，人流量大，两人只能找个稍微清净点的餐馆。 “易华公司版图又开扩了吧，1月份的时候宣布进入人工智能领域，正式打通科技这条路，我记得几年前他家还是搞房地产的吧？没想到现在都衍生出旗下几十种不同类型的产业了。” “发展得太快喽，我爸上周还买了他家的股票，确实最近就易华势头最劲。” 邻桌的是两个中国留学生，声音不大不小，在讨论老家的一些东西。 “你知道吗？易华不是一直柳广君和王笙湘管理的吗？几年前柳家那个到处跑的独生子终于舍得回去了，现在接手了大部分家业。” “我真服了，这些富二代动不动就能继承一大笔家业，什么时候轮到我享这种福啊！” “你有本事让你爸给你拼出来一个呗。” “我没本事……除非我现在去投胎，赶个趟。” “你连投胎都赶不上啊，人家有女儿，就是这几年媒体没见过而已，但我听说，是听说的啊，其实他女儿前几年就开始参与管理易华了，现在易华发展这么好，跟她关系挺大的。” “那还藏着掖着？一听就很假。” 研磨查到过柳风父亲那边，所以对柳家产业很熟悉，听到这个词时稍微分过去一点注意力，但也听不懂太多。 吃完出来，却发现有很多人在往广场中心聚集，日向抽空听到一句“F来日本了”。 “哪个F？不会是魔术师F吧？” 研磨知道一点这个人，“有可能，他经常会突然出现在某个广场路演。” “研磨！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我觉得那个F超级神奇的！” 他的队友现场看过F的魔术，提起那段经历全都是“太厉害了！”、“是魔法师吧！”。 人本来就多，现在过去恐怕氧气都会变得稀薄，研磨隐隐抗拒这件事，可他对魔术也挺感兴趣的，如果只站在外围，应该会好一点。 观众围成一圈，中心是黑袍F，他戴了黑色手套，简直跟视频里的一模一样，不会暴露出一丝皮肤。 “我现在要挑选两位幸运观众上来跟我互动，有愿意的吗？” F活泼地举着手，轻快地绕了一圈，他踩着中间的圆台，面对异常热情的人们显得很是为难，“嗯，该选谁呢？” “啊，就你们两个吧？可以吗？” F的手指比成枪，指尖朝一个方向，大家顺着回头，最后暴露出两个手足无措的男生。 “砰。”手腕微动。 “可以吗？你们愿意配合我完成今天最后的演出吗？” 声音是中性的，日语很流利，好像F天生会说很多种语言。 研磨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人群里似乎有人认出来了他，不过研磨直觉，他该去。 “好幸运！怎么就选到了我们！研磨，我们一起过去吧！” 走到中心处，F跳下圆台靠近他们，“你们会折纸飞机吗？” 近到跟前，日向才确切知道F跟他差不多高，可能有一米七左右，宽大的帽檐和无死角的覆面，男生默默想：这样看得见吗？ “噗——当然看得见啦～”小翔阳。 “唉？！抱歉！我刚才说出来了吗？！” 人们发出善意的笑声，研磨也捂嘴笑了，他回答F刚才的问题，“会折。” F变戏法似地从指尖捏出两张彩色方型折纸，“可以帮我个忙吗？一人折一个飞机，随便怎么折都可以哦～” 像是才想起什么，“对了，你们之前完全没见过我对吧？这个要提前说明呢，可不能被别人说是我的托。” 又是一阵笑声，F再递出去两支黑笔，“在开始动手之前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吧。” “唉？这样是有什么用意吗？”日向问。 F低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名字而已，毕竟你们很帅嘛。” 日向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摸摸头。 研磨写完把纸给F看，F轻轻念出，“孤、爪、研、磨。” “名字起得很好。” 纸飞机最后落在日向和研磨手里，F有模有样地说要为纸飞机加点魔法，打了个响指，“现在，请用力将纸飞机扔出去吧，会有奇迹发生哦。” 观众主动为两人倒数，在最后一秒两架纸飞机同时飞了出去，又高又远，但在半路忽地就变成了活生生的白鸽，扇动着翅膀来回盘旋。 人们张大嘴巴，不断发出惊呼。 “研磨。” F站在研磨的左边悄悄叫他的名字，在男生转头来时，轻轻拉开帽檐，一双漂亮的眼睛冲自己眨了眨。 “你——” “今晚的表演到此结束！我们下次再见喽！”F站上圆台，打了个响指，立即被涌出来的白鸽遮盖，等白鸽消失后，人也不见了。 刚才由纸飞机变成的白鸽飞回研磨和日向手上，白鸽脚上绑了纸条，正是他们之前用来折纸的。 纸条打开，他们的名字旁边多了一个小爱心。 小风，回来了。 第170章 一七零 大魔术师F（4） 研磨站在原地没动, 他捏着自己的名字，像高中时捏着柳风的衣角，害怕下一秒就被人群冲散。 魔术表演结束后有工作人员过来清理现场，日向见研磨表情不对劲, 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翔阳，你先回去吧, 我还有事。” “啊？怎么突然就——” 然而男生已经朝着一个方向越走越远, 直到淹没在汹涌的人流中，再找不到一丝踪迹。 “所以, 到底是怎么了……”日向喃喃自语，他低头再看了眼手中的纸条, 接着折好放进了兜里，打算还是先回去。 五年从未换过的号码, 在第一年被研磨拨打过五百多次, 第二年还是五百多次, 第三年他不死心, 继续说服自己，柳风会回来的, 没有丢下任何人。 他从小就习惯了等待，习惯了守着无法打通的电话，习惯了若无其事地正常生活。 人太多了, 一不注意可能还会被撞到肩膀，研磨注意着脚下，隔了两年，再度拨打了柳风的号码。 “嘟——嘟——” 等待响应的时间既漫长又忐忑，他四处寻找柳风的身影。 忽地, 垂在大腿边的手被另一个人从后面牵上，转而走到前面拉着研磨，男生只看得到漂亮的长发和细窄的皓白手腕。 等拐到一个人少的路段，柳风回头，她还戴着口罩，左手勾了一下，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脸暴露出来。 “研磨，你在找我吗？” “……小风。” 研磨这个平淡的反应让柳风有些无措，她原本还以为男生会吃惊于她的变化。 “不问些什么吗？” 两人的手交叠着，不近不远的社交距离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很像普通朋友在路上偶遇。 他摇头，视线没离开过柳风，“比起这个……小风，你饿了吗？” “你应该还没吃饭吧，准备表演应该很费时间。” 柳风失笑，晃晃手腕，“研磨，你的脑回路还真的很神奇。” “可能吧。” 远处的高楼明亮，光线被路边树影分割，跟这里宛如两个世界，研磨上前一步，柳风下意识后退，手顿时松开了，却被他立即紧紧反扣住。 “走吧，我先带你去吃东西。” 研磨像没看见柳风的反应，语气正常，“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呢？” “我已经吃过了。” 柳风跟在研磨身边，她看见男生头发比以前长了些，下颌线变得比年少时期锋利，清瘦的身体却有力而又稳稳地拽着自己。 “研磨，你真的长大了。” 听到这声感慨，研磨歪头看她，女生不再比自己高出许多，反而让他可以用新奇的视角去看柳风。 很乖，却也不是很乖。 “嗯……毕竟我都成年了。” 研磨感觉眼睛不舒服，快速眨动，有头发落下来，挡住柳风的视线，“小风回来，柳阿姨他们知道吗？” 路人经过两人，大都会短暂地停留几秒，注意力放在柳风身上，研磨察觉后，微不可见地将柳风拉近，调整位置。 “我是今天刚刚到的东京，研磨是第一个知道我回来的人。” “……嗯。” 男生不再说话了，沉迷于向前，柳风伸出左手接住从树枝间漏下的灯光，影子在她的手心跳动。 研磨被吸引过去，不自觉笑起来，也学着柳风做一模一样的动作，初春拢起他气泡水般的愉悦心情。 只是气泡一戳就破。 晚饭只是很简单地吃了一点，柳风的食物本来也不是这些，她主动开口，“我们明天见？” “这是在赶我走吗……” 研磨低敛着眉，避开柳风的眼睛，是以前她最熟悉的表情。 研磨在主动示弱，把决定权完全交与了面前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明天我们还会见面，而现在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你呢？你回哪？” 柳风脱口而出，“就在中心的那个酒店，25层。” “好，我先送你回去，再走。” 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研磨走在前面，背影挺拔，个子高了，肩膀似乎也比以前宽了一点，“走吧。” “呃、好，谢谢你。” 助理的电话打了过来，柳风被人牵着顺手接通，“还没有回来吗？” “现在回去。” 那头的川西凪撇撇嘴，“嗯，知道了。” 研磨握着柳风的手紧了紧，问，“是你的朋友吗？” “助理而已。” 他其实有很多很多想问的，最好要知道柳风这五年的全部，可哪怕此刻攥在手里依然有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等到忍不住了才默默问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中心酒店接待的大多都是各国外来的游客，川西凪坐在大厅那却显眼得要命，他看见柳风和研磨后喉咙发出意味不明的嗤声。 ＊ “要进来坐坐吗？” 柳风刷开了房门，露出里面跟一般酒店没多大差别的布置，手指压住门把，“要跟我聊天吗？” 研磨神色不自然地“嗯”了一声，虽然这就是他最开始的目的，可现在的场景莫名就带了点奇妙的氛围。 他站在门口，脑子终于清晰地映出一个事实——小风现在是女孩子。 柳风坐到沙发上，招呼研磨过去，“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嗯。” “真的吗？”柳风靠近他，长发垂落触碰到研磨的手背，男生手指悄悄动了动。 “不好奇我为什么变成女生？” 没得到研磨否认的回答，柳风握住他的手腕，带着抬起触碰自己的脸颊，指腹的茧子磨到她柔软的侧脸，像粗粝的沙子。 “看起来研磨真的不感兴趣。” 女生遗憾地摇摇头，顺着动作蹭了蹭研磨的手心，但在退开时受到了阻拦。 眼尾被狠狠刮了一下，原本无力的修长手指拢到柳风后颈，掌控着她的退路，“……不要逗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因为研磨真的太淡定了嘛，就好像什么都没变化。” 这次研磨收回手，仿佛刚才的都是假象，在另一个人的温度迅速撤退后，恢复到了一直以来相处的模式。 “好吧，既然研磨不想问的话，那我就不说了。” 柳风摊手，满是无辜，眼里装着得逞的笑意。 既然不聊她，那就聊研磨，男生随便几句话代过了这五年，又简短说了其他人的情况，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什么重量。 只字不提那无数的绝望和等待。 研磨离开后川西凪打开了对面的门，他倚靠门框，等柳风愿意看过来时慢悠悠地说：“晚上好。” 回应他的是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川西凪无所谓地挑眉。 他只是想来提醒柳风一句，小心别被自己的信徒生吃了。 ＊ 日向等到研磨回来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他迷迷糊糊坐在客厅，问研磨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没什么……一点工作上的事而已。” “好辛苦啊感觉。” “嗯。” 互道晚安后客厅再次安静了下来，研磨躺倒在沙发上，深深呼出口气，翻身后蜷缩起来，一只手垂到地面。 过了很久，客厅亮起一小片光亮，研磨犹豫于要不要告诉黑尾。 两人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个月黑尾向他吐槽黑心领导，到最后打开的界面随着息屏一同消失了。 ＊ 日向早起准备去附近的体育馆训练，离选拔赛就一天时间，他不想浪费任何机会，在客厅留了早餐和纸条就离开了，然而研磨根本没在房子里。 门被敲响时柳风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了，果然，拉开后是研磨。 “你工作不忙吗？” “这几天不忙。” 研磨拎着刚买的三明治进来，看见柳风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自然地凑过去帮她捋顺。 “这里，还红着。” 男生弯腰去看柳风昨天被他刮过的眼尾，一小片红看着特别可怜，“抱歉。” “嗯？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柳风打了个哈欠，任由研磨动作，彼此之间的亲密并没有随着分离减弱，或者说她还是在以从前的观念看待自己的幼驯染。 川西凪说得太对了，神骨子里的高傲适用于任何神。 研磨慢慢收回手，神色不变地开启了新的话题。 体育馆—— 这次来东京不是比赛，而是作为前辈选拔新人，木兔兴奋死了，更何况日向也要来参加。 “小侑侑！下一球到我了！” “知道了知道了！” 宫侑一脸菜色，他昨天在路上遇到粉丝，结果被木兔这家伙抢了全部风头。 明暗修吾作为黑狼队的队长，感觉队里最难管的就是他们，平时操了不少心。 犬鸣席恩在网的对面接球，他是活泼热情的类型，还会捧场木兔，结果自然是木兔更起劲了，“HEY！HEY！HEY！”的声音就没停过。 宫侑：这个队里到底有没有正常人。 “对了，明天的选拔赛佐久早圣臣也会参加，之前经理去联系他，他貌似更想通过选拔赛加入。” “这个家伙，还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阿侑。”明暗给了宫侑一个栗子，“之后新队友加入，你给我友好一点。” “我一直都是非常友好的人好吗？！怎么这么说我？！犬哥！你说是不是的？” 被CUE到的犬鸣默默转身，不想参与这种讨论，更何况他内心觉得队长是对的。 “小侑侑！你确实很好！加油！” “……后面的加油就没必要了……” 而此时其他的场馆正在举行AD的表演赛，影山发球，直接得分。 他的粉丝很多，有被球技吸引的，也有单纯被脸吸引的，可无论过程是怎样，都起到了不错的宣传效果。 170-180 第171章 一七一 大魔术师F（5） 「KEN居然！真的！跟F联动了！」 昨晚东京市中心广场的魔术表演被路人拍了下来, 包括研磨和日向后来被挑选上台的全过程。 「KEN是谁？」 「是叫KODZUKEN啦！他是一个超级有趣的游戏主播！！！」 「我看见F的视频出现KEN的时候还以为我眼花了……不对！次元壁破了？！」 「F的魔术真的好有童话故事的感觉啊，每次看F都觉得心情会变得很舒服。」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F！！！」 「好好奇F面具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根修长的手指划过众多评论，角名在球队的更衣室里坐着，他刚换下球服, 打算今天跟鹫尾和古森一起出去吃饭。 “角名, 你今天的状态很不错唉，扣球和拦网几乎没失误过。” “嗯？谢谢, 古森你也挺好的。” 角名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随手把这个视频转发给了此时正在东京的宫侑后，转身也混在评论里, 不过是自己的小号。 其实他更在意的点是，乌野那个小个子居然回国了, 而且看起来变化还挺大的，就像根萝卜突然从地里冒了出来。 高二的春高, 宫侑还指着人家说早晚有一天给日向托球的会是自己, 简直傻透了。 这样一想, 时间过得好快。 “哟, 鹫尾！” “嗯。” 古森锁了衣柜靠在上面，半抱怨半调侃的, “佐久早报名了黑狼队的选拔赛，昨天我给他发消息加油，你们猜他怎么回我的？” “大概率是没回吧。”角名就算跟佐久早不属于关系熟悉的朋友, 高中三年的合宿也多多少少了解了这人的作风。 鹫尾擦了头上的汗，懒得猜，直接问，“他什么反应？” “他说让我好好准备今年的V联赛，不要还没遇到他就输掉。” 古森模仿着表弟低沉的语气, 把佐久早那副让人看了会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小表情拿捏得很到位，“但愿他进了黑狼一切顺利吧。” “这应该不需要担心吧，木兔是个没心没肺的，跟佐久早相处应该没什么问题。” 角名补充：“你别忘了侑也在里面。” 才说完宫侑，他的手机震动几下，对面那头的人连发了好几条。 侑：翔阳君！！！他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东京了？！不对！ 侑：这是F！！！！！ 侑：该死，昨天应该去凑个热闹的！我也想跟F互动！ 侑：呃啊，好羡慕！！！ 嗯，所以你在意的是这个吗。 F的视频底下有许多人问下次的表演在什么时候，因为一般F出现在某个新的国家就代表下一场巡演会在这里。 而官方回复得也很快，不过并不是确切的安排，只说接下来几个月F会休息一段时间，暂停账号一切更新。 “好突然啊……” “嗯？什么突然？角名？” “没什么，我们走吧。” ＊ 柳风处理完了个人账号通知的事，整个人窝进单人沙发里，她仰着头去看坐对面的研磨，“研磨，你和我待酒店里，不会觉得无聊吗？” “不会。” 研磨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他不知从何时起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一坐就是一下午，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柳风怎么看都觉得变化好大。 “……你想出去？” 在键盘上飞舞的指尖停顿了下来，研磨轻轻点了点杯壁，“想去哪玩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晚上出去走走？”柳风侧过身，手掌压在自己脸下面，她不知道幼驯染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她的锁骨上。 像吸引小动物的猫薄荷。 “嗯，等我弄完这点东西。”研磨收回视线。 因为研磨是公众人物，两人也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便一起到远一些的街道散步。 柳风抬起从出酒店起就被紧紧握住的手，“黏黏糊糊的，像小猫。” 她看着自己跟研磨现在微妙的视角颠倒，心里有些怀念当初可以随随便便摸他头的时候。 “不是小猫……” 手跟着被人揣进兜里，随后指尖被按着捏了捏，“手也变小了，好神奇。” 能刚好全部被他圈进去，牢牢套住。 “哈哈哈，我也觉得好神奇！啊对了，研磨，你们是不是下周毕业典礼？我可以去参加吗？” “嗯，想去就去。” 柳风歪头蹭蹭他的肩膀，这个动作让研磨身体一滞，但他很快放松下来，“小风是怎么会想到要当魔术师的？” “嗯，因为这个职业很酷？可以为大家带来幸福和快乐？” 柳风自己都不确定，“也可能是因为在路上看到一个小孩被魔术吸引，所以我才决定的吧。” 为这个世界带来奇妙和梦幻，魔术师也是造梦师，这几年人们的喜欢陆陆续续落到她的身上，是跟研磨不一样的感情。 尽管柳风的表演从来都不是魔术。 “研磨，你喜欢玫瑰花吗？” “你要给我变魔术吗？” “嗯哼～”柳风点头，这次没有面罩，研磨能看清她所有的小得意，便忍不住伸手去捏柳风的脸颊。 “干嘛？” “你脸上有灰。” “研磨，你觉得我很像三岁小朋友吗？” 研磨笑出声，干脆连借口都不找了，直接光明正大点点柳风的鼻尖，“因为很可爱。” “呃，你也很可爱。”柳风干巴巴地说，她试图纠正话题，“咳咳，不是在问你喜不喜欢玫瑰花吗？” “……喜欢。” 柳风又卡壳了，因为研磨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程直勾勾盯着自己。 完蛋，突然想起合宿的事情了…… “我、我，那个——”柳风顺着后退的动作抽出自己的手，那里被捂得发烫，是成年人的体温。 “怎么了？”然而始作俑者还在无辜地询问，也在不满柳风突然把手抽回去，自然地凑近，“有这么防备我吗？” “防备”这个词听起来太严重了，严重到让柳风下意识去反驳，“没有！” 她在川西凪面前再怎么厉害，面对亏欠的人一个字都不敢说，最后只能唯唯诺诺地解释，“变魔术得准备道具，我的手也得空出来吧。” 柳风看到远处的便利店，打算去买瓶水，结果被面无表情的研磨一把拽住手腕，“去哪？” “买水……研磨，一起吗？” “嗯。” 便利店感应门自动打开又合上，柳风空着的手里拿了两瓶度数不高的果酒，鬼知道店员结账时看她和研磨的眼神到底有多奇怪。 “小风居然学会了喝酒吗？” “没有学。” 柳风对酒不感兴趣，也喝不醉，只是想找个由头快点出来而已，毕竟那人的眼神真的太有存在感了。 一路走回酒店，时间都快八点了，柳风和研磨面对面坐在矮桌旁，她把果酒推过去，微醺的气泡浮到瓶口，发出“砰”的轻响。 “研磨，你酒量怎么样？” “还行……” 果酒是桃子味的，还有些甜，柳风自己尝起来感觉还能接受，“研磨大学期间有没有和朋友这样一起喝酒呢？” “有过，但很少。” 研磨本身忙着工作上的事情，除了上课很少会待学校里，专业里不熟悉他的大多都觉得研磨不好相处，还有些孤僻，再加上成绩很好，甚至还有人私底下喊他“不近人情的学霸”。 朋友是有，却不多。 “大学生活应该很快乐吧？感觉都能想象得到研磨闪闪发光的样子了！” 柳风一直在默默关注大家，看到他们都在好好长大就很开心了。 她趴到桌上，酒瓶在她手指下转着，“……快点喝掉吧，我要给你变魔术了。” 研磨喝完最后一口，把空瓶子和柳风的摆在一起，歪头也趴着很感兴趣地问：“你要怎么变？” “等一下。” 柳风起身把灯关了再走回来，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咳咳！我要开始了啊！你认真看！” “……嗯……” 研磨好像有点醉了，他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到酒瓶上，只专注于旁边的人。 两只白皙的手盖住瓶口，“猜猜玫瑰要从哪边长出来？” “……左边？” “再猜猜。” 猫猫慢慢坐起靠到柳风肩膀，“那肯定就是右边了啊……小风，你好笨……” 熟悉的味道淹没掉桃子的浓郁酒气，让研磨不由自主抱住柳风的腰，深深吸了一大口。 “你还说你酒量可以。” 柳风没挣脱，拱拱男生，两人的发丝混合，点点金色落在她的耳朵边，“再猜猜，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不想猜了……” 研磨耍赖似地收紧手，“我不喜欢玫瑰花……” 像要把五年间欠下的拥抱全部还回来，力道大得仿佛能把柳风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点儿都不喜欢……也不会喝酒……” “小风一点儿也不乖，说离开就离开，其实在合宿的时候，小风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出问题了对吧？” 柳风一愣，“没有——” 腰间的手力气又变大了，锁骨还被咬了一口，研磨咬完开始后悔，慢吞吞亲了几下，像在安抚，“……骗人。” “你接那个助理的电话，但是不接我的电话，小风，你真的很不乖……” 他真的非常在意川西凪的存在，说到这个的时候气鼓鼓的，这两天装出来的大人样被毁得个彻底，呼吸全打在柳风的脖颈上，带着一股清香的酒味。 “我就应该把你捆起来，以后你走到哪都得带上我。” 柳风就知道研磨这两天哪里怪怪的，喝醉以后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她去摸他发烫的脸，“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应该说，‘我再也不会离开研磨了’，笨蛋小风，你明明最会哄人了……” 第172章 一七二 大魔术师F（6） “如果我这样说了, 研磨就会开心吗？” 柳风轻轻将研磨的头发别到耳后，没了发丝的遮挡，他的脸红表现得更明显了，看得出来酒量确实不好。 刚刚被咬的锁骨传来轻缓的触感, 一下接着一下, 还能偶尔感受到藏在男生嘴里尖锐的虎牙。 “……抱歉，小风痛吗？” 倒是没有回答柳风的问题, 研磨坐正了直起腰去摸自己的“杰作”, 如果不是漫到眼尾的颜色，可能会让人误以为他并没有喝醉。 柳风今天随意穿的白色衬衫, 领口在进来时解了两颗扣子，她对幼驯染的防备心还是太低了, 被咬了之后依然升不起任何危险意识。 “不痛，你那点力气像小猫咬人似的。” 研磨似乎不太开心, 低眉光盯着那点痕迹看, “……我不是小猫。” “好, 不是。”柳风向他道歉, “我确实在合宿时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不跟你们说是我的错。” 可关于这个小世界的, 关于川西凪和她的，一切的一切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中心人物。 女生主动握住研磨的手, 最后还是那个词，“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又是对不起！ “……小风，其实你真的很冷漠……” 研磨前倾靠近她，声音低哑, “你总是可以随随便便抛弃任何人。” 他在意的只是柳风“抛弃”的这个行为，像突然有了好心情，在路边碰到可爱的小动物就伸手招呼，等小动物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时又毫不留情地走掉。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也没有抛弃谁。” “骗人。” 喝醉的研磨怎么解释都不行，固执己见，可怜巴巴地盯着柳风，“我再也不要被小风骗了……” “你说，要跟我和小黑永远在一起……说长大了要跟我一起去旅行……全是谎话……我讨厌玫瑰花，因为它太红了，非常讨厌……” 他说得认真，也断断续续，发现柳风没在看自己后干脆伸手捧着她的脸，“看我，不许看别的地方。” 明明只是分神注意到了桌上研磨亮起的手机，柳风被他这个动作逗笑，“我一直都在看你，研磨。” 手中的脸既熟悉又陌生，是想了很久很久的人，现在的小风变矮了，有了长发，是跟男生完全不一样的身体。 可还是很漂亮，还是他的漂亮小风。 “我好困……” 研磨抱紧柳风，头搭在她的肩窝，“怎么突然这么困啊，我都要看不见你了……” 说完，便睡了过去。 柳风轻抚着研磨的背哄他睡熟，感受男生紧箍的手开始松力后便把他抱去了床上。 她叹口气，最后只轻轻说了句，“研磨，晚安。” ＊ 日向训练回来后发现早上自己留的早餐和字条动都没动，房子空荡荡的，便有些担心，给人发消息也一直没回，电话更是打不通。 “奇怪，研磨去哪了？” 等第三次电话依旧没得到响应后，日向选择去问黑尾。 而黑尾还在办公室里处理明天开会要用到的资料，他的上级老是会把这些多余的工作扔给他。 “喂？日向？怎么了？” “黑尾学长，研磨现在在你那边吗？” “我在加班呐，我都好久没见着他了。”黑尾手机夹在肩膀处，空出双手把厚厚一摞资料分装进文件袋里，“研磨一般都躲游戏房里直播，他直播的时候手机会关掉的，你等会儿再联系他就好了。” 日向着急忙慌跟黑尾解释了一遍，“我刚刚看到他的账号主页请假了，说这几天都不直播。” “嗯？” 黑尾：“我问问，你不用着急，也可能是回他父母那边了。” 不过研磨不是这种莫名其妙就联系不上的人，而且听日向说的，是一整天都没待家里，这更奇怪了。 他快速弄完了收尾工作，刚准备打电话问问孤爪夫妻，就收到了日向的消息，说人刚才回他了，在公司处理事情。 “这工作得也太拼了吧？现在都几点了？” 忽略了自己这个时间点也还坐在办公室里，黑尾伸个懒腰，明天早上开完会他还得去看各个球队的选拔赛，好为接下来的宣传工作做准备。 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办公室的灯熄灭后，桌上的一张三人合照也跟着陷入了黑暗中。 ＊ 凌晨三点，原本安静的房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声，柳风躺在沙发上，能感知到是研磨下了床。 大概是酒醒了想上厕所。 然而男生直直朝着她过来，带来一缕研磨身上特有的味道，像下了雨被打湿的青草。 之后，味道就环绕了柳风全身。 “小风……”研磨和柳风挤在一张沙发上，从后面环抱住她，蹭蹭她的耳朵，才心满意足地打算接着睡。 沙发本就只适合柳风一个人，现在多了个研磨，空间被急剧缩减，她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试着去推，“研磨，你不觉得很挤吗？” 没有回答，只是耳后的呼吸变重了。 摊牌后的研磨黏人得可怕，他大概不是酒醒后会失忆的类型，干脆得寸进尺，半边身子都压到柳风身上。 柳风：……应该还是醉着的。 “晚安。” 还是没有回答，然而匿在黑暗中的研磨笑了笑。 早上是川西凪过来敲的门，他现在负责F的一些外部工作，官方联系也是通过他在沟通。 尽管F宣布要暂停账号的一切更新，但一些在之前就谈好的合作会照常进行。 “下周有个节目——” 柳风倚靠在门框上，比助理矮了二十多厘米气势却没少半分，“继续。” 研磨刚醒，迷迷糊糊从沙发上坐起来，他望着门口的两人。 “记得下周有个访谈节目，很短，到时候我来接你。” 川西凪无声跟里面的人对视，随即很快转身离开。 “工作吗？” 研磨头发炸起来，乱糟糟的，蓬松得像个猫球。 “噗——咳，是的，我下周要作为F去电视台录节目，就一个很短的采访，作为我来到新地方的预告。” “小风……你在笑什么？” 柳风顾左右而言其他，“待会儿一起吃早餐吧，想吃什么？我打电话让前台送上来。” “都可以，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研磨“啪”地倒回沙发，像没睡够。 “你先去洗漱吧，柜子上有新的牙刷。”柳风弯腰整理自己的行李，“我今天想去看黑狼队的选拔赛，你去吗？” 黑狼队有木兔。 研磨神色不明，“……嗯。” 他之前因为私心并没有告诉黑尾柳风回来的事，只是想着最起码能多独占一会儿。 “小风。” “嗯？” 柳风见没有后文了，便转头去看，而研磨只来了一句，“就是想叫你的名字而已。” “……好吧，猫猫叫我，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她喊出了小时候因为分不清人和动物而给幼驯染起的称号，甚至那个称号直到现在都没改，号码备注依然是这个。 猫猫不置可否，乖乖去卫生间洗漱了。 ＊ 选拔赛报名人数众多，总共被分为四个小组，除了合作能力，教练还要在比赛中观察选手的个人能力。 黑狼队的总教练桑松·佛斯特对佐久早关注挺久的，这次选拔也对他期望最大，毕竟是这届的重磅新人。 去年的大学联赛MVP啊，年轻真好。 宫侑和木兔两个最活泼的已经跑到候选人那边，队长明暗想拦都来不及。 赛场有不少黑狼的粉丝，也有对排球感兴趣的附近的大学生，有人跟木兔打招呼，他立即热情地回应了。 “小侑侑！这些都是我的粉丝吧？！” “也有我的粉丝好不好？！” 佐久早在更衣室换衣服，五年时间让他的身体长得更挺拔也更健壮了，脱去学生气后，是个很吸引人的存在。 “小臣！” “木兔学长。”佐久早表情不多，“我说过别叫我这个。” “这样更显得我们关系很好啊！” “并没有那个必要。” 宫侑跟佐久早高中三年就不对付，现在更不对付，他自以为很帅地拨了下刘海，“佐久早，没想到啊，居然能在这里遇见。” 男生内心暗爽，“作为你的前辈，如果将来我们真的成为了队友，我会照顾你的。” “也没有那个必要。” “喂？！你怎么还是这么地讨人厌啊！” 队长还说让他友善点，到底该被劝的人是谁啊？！ “别在意嘛小侑侑，至少你的这个冷笑话比起之前的粉丝感谢会好多了！”木兔真诚地拍拍宫侑。 宫侑：？ 我没有在说冷笑话？！ “木兔学长！侑学长！佐久早学长！” 日向背着包进来，他没想到里面全是老熟人，笑容大大地跟所有人打招呼。 “日向！！！你终于从巴西回来了！哦，这个皮肤！好厉害！” 木兔大力揉搓后辈的头，“变化也太大了吧！还长个了！” “哈哈哈哈哈是的！我在巴西收获了很多！” 佐久早：两个单细胞生物。 宫侑凑过去，“翔阳君，我昨天在F的视频里看见你了，你居然真的跟F近距离接触了！怎么样怎么样？什么感觉？” “嗯，很神奇！” “……没了？” 宫侑简直想抓着日向的肩膀使劲晃晃他的脑袋，那可是世界级的名人啊！哪里都有他的粉丝！ 佐久早关掉储物柜，“春高生病的家伙。” 气氛突然凝滞，木兔和宫侑都僵住了。 “我不希望我的队友是个连自己身体都照顾不好的家伙。” 这次两人分在一个小组，确实是队友。 日向大方面对春高的伤疤，目光如炬，坚定地说：“我知道了。” 第173章 一七三 大魔术师F（7） “佐久早君真的很帅气啊, 站在人群中总是最显眼的那个。” 台上有观众感慨，他们这行人是佐久早的校友，有同届的，也有小一届的。 对于女朋友的话山下吃醋地哼一声, “也就那样吧, 能帅到哪里去。” 他大学所学专业和佐久早的有部分交集，偶尔会因为公共课在同一个教室碰到, 山下最先知道关于佐久早的就是——难相处。 随时可能溢出的“别靠近我”、“离我远点”、“我讨厌人”等不友好的信息简直像尖刺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说还有洁癖什么的, 不过据山下后来观察这个确实存在，因为他每次上课坐下之前都会先用酒精和纸擦拭一遍椅子, 也从不去公共食堂，年级联谊会更不曾见过佐久早的身影。 他总是一个人上课、走路、吃饭, 除了排球，大概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被他容纳进自己的生活。 虽然性格是堪称让人讨厌的孤僻阴沉, 却偏偏长了张好脸, 排球也打得非常不错, 所以依然有不少人喜欢他, 或者追随他。 山下曾经暗自和朋友吐槽佐久早像个机器人，结果刚好被路过的他听到, 搞得场面非常尴尬。 也幸好佐久早没什么反应，要不然山下得无地自容到何种地步。 后来他打算去当面道歉，在公共课之后实现了第一次搭话, “佐久早君，前几天的事我想向你道歉。” 然而男生只是冷淡地说：“麻烦让一下，我要去训练了。” “……哦，呃、好的，抱歉。” 等佐久早走后朋友上前安慰他, “行了山下，你反正都跟他道过歉了，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他这种性格本来就不招人喜欢。” “你别这么说他，那天的事是我的错。” 山下叹口气，突然注意到佐久早位置上的书没拿走，便想着帮他带回去，反正寝室里有跟佐久早一个专业的室友。 “你还帮他拿书？扔这呗，佐久早肯定会自己回来找的。” 朋友毫不在意地从山下手里把那本书接过去随便翻了几下，“这个死洁癖——嗯？” “怎么了？” “这是谁的名字？柳——” “这是我的书。”佐久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他个高，快抵到门框顶，从刘海底下露出来的眼神阴沉沉的，“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 “对、对不起！” 佐久早嫌弃地把书收回去，没搭理山下的二次道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那么凶？我们只是好心帮他把书带回去吧？”朋友不满地说，“以为人气高了不起吗？” “少说点吧。” 这么被打岔，朋友感觉自己莫名受气，也就忘了刚才在书的扉页看到的陌生名字，山下只听到个开头，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去触碰别人的隐私比较好。 从那以后，山下和佐久早就保持在一个较远的距离，他偶尔会去看学校的排球比赛，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从朋友们的嘴里听到男生的近况。 至于那个“柳”，和那天下午佐久早阴沉却带着悲伤的眼神一起藏进了山下的记忆里。 “研磨，你别抓这么紧，我不会跑的。” 一道好听的女声在背后响起，像带着魔力般，让山下和朋友们都不由自主被吸引了过去。 说话的人戴着严实的口罩和帽子，几乎把脸遮了全部，只有一头漂亮的长发露出来，身形高挑纤细，手被旁边的人牵得死紧。 “……好。” 研磨稍微松开了五指，对于山下一行人的目光反望了回来，“我们换个位置，小风。” “没事，这里挺好的，看圣臣和翔阳都很清楚。” 柳风拉着研磨靠近山下他们，“你们好，刚才听见你们是在讨论——”她迅速思考了下，把称呼换成姓，“是在讨论佐久早对吗？你们是他的朋友？” 明明看不见脸，却觉得眼前的人充满了让人想要靠近的欲望，有人先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回答柳风，“算、算是吧，我们跟佐久早君是一个大学的，就想着来支持下。” “这样啊，那佐久早在学校是不是很受欢迎？” “嗯嗯！他很出名的，也很厉害。” 柳风开心地还想搭话，但手心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研磨挡住某些蠢蠢欲动的人的目光，“先看比赛吧。” “喔——” 佐久早和日向的小组成功扣球得分，他俩的组合意外的强势，一开始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佐久早身上，没想到小个子也非常的强，像猛然破开白雾闯进来的光束，一下子占据全部视线。 “那个小个子好厉害，跳得好高！” “好神奇！” “日向翔阳，等等，我好像听过他的名字，他前几年参加过春高吧？就是和影山选手搭档的那个——” 柳风接话，“怪物快攻。” “对对！”之前被研磨打断的大学生再度找到了搭话的契机，“小姐，你也对排球感兴趣吗？感觉你对春高很了解。” “算是吧，但我只了解佐久早他们那几届的，后来就没有再继续关注了。” 大学生只是个排球业余爱好者，算不上多专业，不过他和日向同龄，那几年的春高自然也关注了。 “2013年那次，简直就是怪物盛宴。”他回忆起那年的比赛，“我当时还以为会是井闼山夺冠，没想到最后是枭谷和京都的一林打进了决赛。” “小姐，你知道枭谷吧？就是木兔选手毕业的那所学校，当时枭谷的‘三人快攻’都让我看呆了，也是他们加深了我对排球的喜欢。” “我隐隐约约记得枭谷有位很厉害的前辈，但就是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住‘三人快攻’里有木兔选手，唉。” 柳风尴尬地咳了咳，“毕竟都过去了这么久，不记得也正常。” 山下惊讶地捅捅男生，“没想到啊，你小子平时藏这么深？怎么还知道前几年的春高比赛？” “要不然前辈以为我为什么会经常去看排球比赛？虽然我体育不好，但我有颗喜欢排球的心不行吗？” 柳风笑着听他们互怼，把注意力放到比赛上，“研磨，我们再看会儿就回去吧。” “不继续看了？‘很厉害的前辈’？” 柳风一哽，连忙伸手去捂研磨的嘴，“小声一点。” 研磨握住她的手腕慢慢拉下来，“感觉你跟他们聊天很开心……” “没有。” “有。” “没有啊。” “有。” 柳风认输了，晃晃研磨的手，熟练地哄人，她知道研磨的潜台词是自己分给陌生人的注意力太多了。 “我们走吧，嗯？待会儿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 “……好。” 是只很容易生气却又很容易被哄好的猫猫。 山下看着两人在比赛中途离开，脑子慢慢回过神来，“总觉得那个男生很眼熟，尤其是这个布丁发色……” “说什么呢，什么眼熟？” “没什么，我应该是想多了。” ＊ 黑尾到黑狼队的选拔赛现场时先去跟总教练打了个招呼，桑松教练过去一年跟他也算熟人了，有很多工作上的往来，再加上黑尾认真负责，也是真心喜欢排球，就对他挺有好感。 “黑尾君，好久不见。” “桑松教练。” “该不会是刚刚开完会过来的吧？” 黑尾无奈耸肩，摊手，“没办法，宣传部的工作是挺多的，不过一来到体育馆我就感觉舒服多了。” 桑松教练哈哈大笑，“感受到黑尾君对排球的热爱了，怎么样这次？宣传部有什么新的企划吗？” “嗯，想在过几天选拔赛结束以后为V联盟的部分球队做一个专访，好让大家能够通过球员多了解些排球。” 趁着AD和BJ这两支顶尖强队都在东京，这个时机再好不过，而且大家互相认识，说不定能产生什么奇妙的火花。 “嗯，听起来不错，到时候你跟我们经理对接就行了。”桑松教练似乎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那些孩子应该挺喜欢被采访的，毕竟是个出风头的大好机会。” “确实。” 黑尾没再聊工作上的事，转而询问桑松教练对这次选拔赛的看法，毕竟这是黑狼队吸收新鲜血液，为以后梯队建设做铺垫的重要步骤。 “佐久早就不说了，这个日向翔阳，我很看好他，他的身上有种蓬勃向上、不休不止的力量，感觉好久没见过这种孩子了。” 如果日向加入黑狼队，说不定是个新机遇和新变化。 “小个子确实不错。” 黑尾随意扫了一圈观众席，今天来的人不少，“大家对排球的关注度——” 研磨？ 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但认识了十几年的幼驯染怎么可能被骗过去，然而他更在意的是研磨身边的人。 心脏狂跳，有什么急切地催促着黑尾追上去。 “桑松教练，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急匆匆跑了出去，连后面的人叫他都听不见。 很像，很像柳风。 “小风，你之后还会离开这里吗？” 对于研磨的问题，柳风想敷衍过去，“我也不知道，可能不会吧。” “可能？” “怎么？你想和我一起？我走到哪，你去哪？” 柳风轻快地说，“现在不要去想这些问题了，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晚上吃什么！” “你又转移话题了……可我拿你没办法。”研磨报复性地捏她的脸，等看到红了又后悔，转而变成了用指尖蹭。 身后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柳风被强硬地拽住手腕，黑尾咬牙切齿，“小风！” 第174章 一七四 大魔术师F（8） “把口罩摘了。” 黑尾眉眼沉沉, 咬着后槽牙，弯腰贴近柳风，“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侧面的光几乎被遮了全部，柳风第一次深刻体会到黑尾的身高, 像真正的一堵墙, 把她死死逼进窒息的空间。 “嗯？”反问带着催促，压低的声音像即将到临的狂风暴雨, 就等着女生露面, 然后溺毙。 研磨上前想隔开濒临极限的黑尾，但男人望过来的眼神宛如干裂的石块, 稍微再多一丝重力就能彻底摧毁。 他差点忘了，快被这五年逼疯的不止他一个。 “小黑, 你……怎么认出我的。” 柳风挣脱被研磨牵着的那只手，把口罩和帽子摘掉, 藏在伪装里的、熟悉的脸霎时暴露于日光之下。 似乎哪里变了, 似乎又哪里都没变。 黑尾欣喜大于生气, 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怎么认不出？你就是变成另一张脸我都能认出来！” 刚才的恐怖气场顿时消散了，柳风被大力拥进另一个人的怀里, 她深呼吸，最后慢慢攀上黑尾的背，一下一下安抚。 “研磨, 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刚有这个打算……” 柳风看不见黑尾的表情，只听到他跟以往没什么差别的痞气，“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小风也是！回来都不说一声，难道是打算再偷偷离开？” “……我没有，只是变化太大了, 想慢慢跟你们接触。” 没有立即回答而产生停顿的两秒，黑尾眼底幽暗，他指尖顺着柳风柔滑的黑发，动作轻缓，语气喟叹，“回来就好。” 拥抱持续的时间不长，被松开后黑尾挑眉，猫瞳紧锁，“今晚去我那？” 像是什么邀请般。 柳风一巴掌推开表情不正经的黑尾，“好好说话。” “好吧好吧，今天晚上我们三个好好聚一聚，把之前的时间都补回来，这样可以吗，小风？研磨呢？觉得怎么样？” 有人向柳风投来不断打量的目光，黑尾便边说边自然地重新为她戴上口罩，“你回来就先找的研磨，不怕我吃醋吗？”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柳风说到一半闭嘴了，她转头去看研磨，“研磨？” “嗯。” 体育馆内桑松教练正纳闷，他不知道黑尾君怎么会突然急匆匆离开。 “教练，我刚刚不是看到黑尾君过来了吗？他人呢？” 明暗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他跟黑尾挺合得来，每次碰到都会聊上一会儿，没想到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就离开了。 “说有事，就走了。”可能用跑更合适，像遇到什么急切需要追逐抓住的事物。 桑松教练把黑尾带来的宣传部的新企划跟队长简单说了下，让他记得提前叮嘱大家，好好准备之后的访谈。 “啊……总感觉到时候现场会很‘热闹’。”明暗头疼地说，他想，这才距离上次粉丝感谢会宫侑和木兔闹出笑话多久啊。 ＊ 黑尾租的公寓离工作地点不远，交通比较方便，他因为一个人住，里面的装修十分简单，客厅干净得看不出生活痕迹。 “小黑，你该不会平时忙着工作每天只回来睡个觉吧？” “呃，这很正常嘛。” 加班早就成了常态，他习惯到了饭点就去公司楼下买个三明治，或者去附近的快餐店随便对付几口，但被柳风这么一点出来，莫名心虚。 “他工作比我还忙。”研磨默默补充。 “喂！研磨！你还好意思说我！” 互怼的几句间他们很快恢复到了原来的相处模式，柳风好奇地参观黑尾的房子，“果然平时没好好照顾自己吧，厨房冰箱都是空的，你真的住这吗？” “……小风，好了，别忙着教训我了，过来吃东西。” 她随即被黑尾拉着坐到矮桌边，底下铺着层软毛毯，很新。 “说说吧，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刻还是到来了，柳风抿着唇。 该死的！之前想好的对大家的解释根本说不出口！ 离开东京后柳风找到了“柳风”的亲生父亲，让川西凪模糊了他的部分记忆，好给“儿子”变成女生一个合理的理由。 无论是什么奇异的，总比把真相直接说出来要好。 结果川西凪做了什么，他让那个男人多出了一段深海探险的记忆，在那里面男人遭遇了人鱼群，并且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而“柳风”出生后变化停止，意味着孩子继承了这个特殊性。 再结合塞壬的传说，也就对柳风昳丽的长相做出了另一个解释。 人鱼幼年期有拟态，成年后才露出真身，所以柳风变回了女孩子。 当时柳风的表情疑惑且震惊，怀疑川西凪脑子是出了问题，她本意是想让模糊男人关于柳风小时候性别的记忆，再由男人影响其他亲近的柳家人，毕竟除了父母和老一辈，谁见过那个身体。 川西凪当初为了防止她察觉这个世界的运行本质，“笼子”的限制极大阻碍了五感的传输，甚至连性别都给模糊了，可谓是想把柳风往死里钉，所以等被反将一军后小心思还是没消。 “呃，那个……” 柳风尴尬地揪着衣角，这个狗屁理由她是真说不出口，川西凪那家伙绝对就等着在这些地方整她。 “唔，我们现在不说这个好不好？” 女生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用食指去勾黑尾的袖口，“小黑，我们聊别的，嗯？” 她撒娇似地撅起嘴巴，唇色很红，故意从下往上去看时会露出示弱的姿态。 感觉脸都要丢没了，在这些孩子面前。 “噗——哈哈哈哈哈哈！”黑尾笑得抖个不停，他勾住柳风的食指，转而向上握住手腕，大拇指摩擦微凸的骨节，像描摹易碎品。 “没事，不想聊这个也行。” 研磨趁机喂了柳风一口饭团，他抬眼望到黑尾绷紧的手臂，青筋鼓起。 “以后再说吧。” 静默的气氛下柳风嚼了嚼嘴里的东西，饭团里包了金枪鱼，她不是很喜欢，“这个不好吃。” “娇气。” 黑尾松开了手，自发开始了照顾的动作，他打开买的其他食物，好像忘记了内心的阴暗曾呼啸而过。 “这个呢？你一直都不太喜欢吃饭团，早知道就不买了。” 喂到嘴边的厚蛋烧还冒着温热的香气，颜色金黄，柳风想自己吃，但黑尾坚持举着筷子。 “谢谢……” 以前那些习以为常的动作，到了这个时候，总是掺了些奇怪暧昧的意味在里面。 黑尾毫不在意柳风刚刚用过这双筷子，转而夹了块卤肉自己吃，“研磨，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会原谅你不告诉我小风回来的这件事！” “……我明明才遇到小风两天。” “两天也很久了，不行，后面两天得归我。” “凭什么。” 柳风及时制止了两人，“当着本人的面讨论这种事情真的好吗？还有，不要用那些奇奇怪怪的词语。” 她拒绝了研磨的投喂，“我自己有手。” 但话一出口研磨就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没有看她，偏过去只留个侧脸，可就怎么看怎么可怜。 “……抱歉。” 总归是有愧疚，柳风做不到态度冷硬，便凑上去哄了哄。 “小风，我没想到你这几年还是没长高，怎么感觉你反而越来越矮了？” “……也可能是你长高了。” 黑尾原本想像高中那样调侃柳风，却像才反应过来般傻傻的，“你怎么跟研磨差不多了？是身体缩水了吗？” 研磨跟看傻子一样看黑尾，“你没发现别的吗？” “……小风，你做手术变成女孩子了——啊！好痛！” 柳风没怎么用力，她知道黑尾是装的也就没理，“我刚才还以为你想问的是这个，原来是根本就没察觉吗？” 颇感头疼，想着干脆把那个听起来就很扯的理由告诉他们算了，但黑尾露出心疼的眼神，“去治病的时候，痛吗？” “……不痛的。” 内心的愧疚更深，柳风呼出口气，“没有做什么手术，只是身体的自然变化而已，抱歉，吓到你们了。” “离开这么久没有回来，有我的理由，但我没有考虑到大家，是我的错。” “那就好。”黑尾尝过刚才的厚蛋烧，嘴里是苦的，语气却是轻快的，“你不知道阿志这几年长个有多快，就是浪费了他的好条件，天天闷在家里打游戏，跟研磨一样，木兔还说教他打排球，死活不愿意。” “哈，真的吗？等我回家一定好好教训他。” “这个意思是，叔叔阿姨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吗？” 柳风手撑着下巴，懒懒的，“再过几天等我亲爸过来这边，这几年的事还是他来解释比较好，我感觉自己说不清楚。” 其实是不想再说谎了，谎言越多，到后面越难解释。 她已经不知道欺骗了大家多少次。 在川西凪面前柳风是冷漠狡猾的，面对大家，她却总是拿不出相同的态度。 相对于其他神而言，柳风过于心软了。 “还不吃吗？东西要凉了。” “这种时候话题转移得也太明显了吧？！” “喂我，我要吃那个蛋挞。” “你还真是——” 黑尾拿柳风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捏着蛋挞送上去，“真会使唤人。” “哦，谢谢夸奖。” 晚上十一点，三人东拉西扯聊了很多，大部分时候是柳风在听，她更想要知道离开的这几年里大家的变化。 “你明天不上班吗？不打算睡了？” “准备请假休息一天。” 黑尾趴桌上看柳风，视线偶尔下滑，但会立即脸红地绕开，他还是觉得太不真实了，像做梦一样。 “今天很晚了，我先回去，明天见？” “等等！” 对上柳风疑惑的脸，黑尾突然卡壳，他发现现在的自己确实没有理由留下她，怎么说都很奇怪。 从来没有过的幼驯染之间的性别意识仿佛陡然敲响的警钟，一锤一锤砸在他的脑海。 就跟那晚犹豫在酒店门外的研磨一样。 到了现在黑尾才真正意识到，小风是个女孩子这件事。 第175章 一七五 大魔术师F（9） 到最后柳风和研磨还是留了下来, 毕竟如果柳风要走的话，黑尾坚持得送她回去才行，一来一回折腾人不说，男生眼里的不舍像根针似的, 扎得她手足无措。 “这是我新买的睡衣。”黑尾把衣服递给柳风, 接着多此一举地强调补充，“绝对没穿过。” “穿过也没什么。” 柳风不甚在意地将衣服搭在手臂上, 他们以前就经常互穿对方的, 有时是外套，有时是运动裤, 估计现在柳风的房间里都还挂着几件属于黑尾和研磨的衣服，所以她习惯了, 反而觉得刚才那句话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 一抬头发现黑尾在用手捂着脸，耳朵尖冒红, 他不自然地后退两步, “没……什么, 我没事, 可能是空调太热了。” 研磨轻叹口气，小黑表现得太明显了。 “小风, 你先去洗吧。” “嗯，我会快点的。” 房间少了一个人，黑尾终于愿意把脸露出来, 上面是没来得及散去的红，“不行，早知道我就不应该留你们的。” 实在是太奇怪了，感觉连呼吸的空气都开始变得怪怪的，他隔着西装衬衫摸到狂跳不已的心脏, 暗骂自己不争气。 研磨看了眼手机，发现有新消息，就边低头打字回复边问黑尾：“你打算让小风睡哪？还和以前一样吗？” 以前是什么样？ 他们把柳风挤在中间，不在乎界限，恨不得越近越好，鼻尖抵着温热的皮肤，四肢交缠，是近到第二天早上柳风醒来会因为忍受不了直接一脚踹开的程度。 “呃，我们俩打地铺吧，把床让给小风，毕竟，毕竟现在不一样了。” 黑尾转身去铺床，修长的手利落地抖开床垫和被子，“研磨，你好像不是很惊讶小风变成女孩子这件事。” “……” 聊天框打下最后一个字，男生看向黑尾忙碌的背影，“……我很惊讶，但小风给我的感觉一直都很奇妙，所以对于我来说，似乎也没有惊讶到脑子短路的地步。” “就好像，她本来就会发生这些事情。” 手机对面的人又发来了新的消息，研磨没想到这么晚了日向还没睡。 翔阳：对啊！我们小组入围下一轮了！ 翔阳：今天遇到了木兔学长和侑学长他们，真的太兴奋了！我现在躺床上睡不着来着！（不过我发完这些消息就会强迫自己入睡的！） 翔阳：研磨你最近都不回来了吗？我一个人待房子里还挺不好意思的…… ：恭喜。可能过几天吧，房子你先住着没事。 “你该不会到这个时候还忙着工作吧？”黑尾不赞成地说，“本来就不经常运动，不怕身体扛不住吗？” “没，我只是在跟翔阳聊天而已。”研磨晃晃手机界面，“看起来他的选拔赛很顺利。” “哈，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小瘦子现在大变样了。”黑尾站起来，不过提到日向，他就会想到在黑狼队的木兔。 算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他相信柳风有自己的想法。 浴室的水声响起，二十多分钟后又停下，门被拉开，柳风擦着头发出来。 黑尾的睡衣尺码太大了，上衣袖子被她卷了好几个褶，裤腰也松，但勉勉强强穿得上。 “研磨，你去洗吧。”黑尾听见动静便让研磨先去，他出房间看见柳风在吹头发，宽大的袖筒直接滑到女生的手肘关节。 “我的衣服你穿起来还是太大了点。”他说完突然走到柳风面前然后弯腰蹲下，伸手去卷那过长的裤腿。 柳风被黑尾抓住脚腕时忍不住一缩，但男人滚烫手心力道不小，愣是握得紧紧的，五指轻松就围绕了一圈，“……谢谢，但你这样好像照顾小孩啊。” “照顾你我愿意。” 卷完一只还有另外一只，黑尾蹲下来很大一团，从柳风这个角度看去像某种大型野兽，背脊肌肉宽阔有力，危险却又显出乖顺地在帮她弄裤腿。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柳风关了吹风机，怕声音太大黑尾听不清，“都可以。” 她低头，与此时仰视而上的黑尾恰好对视，还没干透的睫毛仿佛被打湿的蝴蝶，撩在下位者的心里。 眼神很快变成了慵懒随性的，把那丝差点没藏好的侵略欲掩了回去，黑尾就着这个姿势拍拍柳风的小腿，“随便？也行。” 他站直后视角迅速转换，干脆把柳风手里的吹风机接过去，动作生涩地捧起长发慢慢吹。 “倒也没必要这么小心，我的头发没那么脆弱。” “我第一次嘛，等多来几次就好了。” 黑尾：“你现在的味道跟我平常用的洗发水一模一样。” “肯定啊。”柳风觉得他问了一个傻问题，有些想笑，“我还用了你的沐浴露呢，你怎么不闻闻我的手是不是那个味？” 刚说完，背后的人就拎起她的手腕抬高，接着手心触碰到柔软的嘴唇，高挺的鼻梁蹭了几下，黑尾开口：“嗯，是跟我的沐浴露差不多的味道了。” 但其实更多的，还是属于柳风本身的气味。 人是感官动物，大脑会储存看到的和闻到的，当其中一个被触发时，另一个自然而然就会被牵连出来。 此时的黑尾才感觉完整的柳风回来了，熟悉的香味是久别重逢，更是失而复得，是缓解极度不安的孩子的安慰剂，是填补空缺灵魂的生命之水。 触碰短暂，快得能让柳风以为那是错觉，她收回手，看不到黑尾的表情，“你是猫吗？说蹭就蹭？” “哈哈哈哈，猫猫蹭人才不像我这样。” 研磨洗完澡出来，语气不明，“小黑，到你去洗了。” 柳风的头发差不多吹干，她捋捋发尾，“你快去吧。” 不过几秒后她跑得飞快，抢在黑尾前面进了浴室，把之前洗好的贴身衣物拿到阳台去晾，剩下的扔进洗衣机，等着待会儿和另外两人的一起洗。 一套动作下来黑尾和研磨都意识到了什么，立即红了脸。 柳风故作镇定，“快点弄完睡觉吧，我快困死了。” 莫名的尴尬飘散在三人之中，研磨默默打开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勉强将其盖了过去。 他其实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了…… 柳风：我想死。 已是半夜快十二点，从阳台可以看见高挂的月亮，柳风靠在玻璃门上，想靠这点凉气把控制不住的害羞吹下去。 黑尾的公寓能看到对面还亮着灯的写字楼，估计是哪些加班的社畜依然在工作的岗位上挣扎。 但要是今天黑尾没请假，估计他现在还待办公室里。 “小风。” “嗯？” 研磨叫她回去，“小心感冒。” “知道了知道了。”柳风伸伸懒腰，袖子又滑了下去，她嘀嘀咕咕，“研磨也变得像妈妈了。” 沙发上凹陷两人印记，柳风靠在男生肩膀看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正在播放她和研磨共同完成的那个魔术。 研磨登录的小号，手指灵活地翻阅评论区，偶尔停下来点赞。 「F和KEN莫名其妙有CP感是怎么回事啊？尤其是F笑着指向人群中的KEN时！」 「好像被万众瞩目的神明选择了一样！」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KEN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位男生？」 「KEN这几天都不直播了，来这里看看新鲜猫猫。」 「啊啊啊啊啊！我之前随口说的让F和KEN联动！没想到真的实现了！请叫我大预言家！」 「再次看F的魔术，还是好喜欢。」 “如果是跟F联动的话，确实可以。”研磨故意问柳风，“小风呢？觉得F会愿意吗？” “F肯定愿意。” 柳风感受到头顶被轻轻揉了下，“只要你想就可以，她会愿意的。” 唉，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呢。 弄完一切终于可以睡觉时整座城市都彻底安静了，原本想让柳风睡床的，但她坚持把大床给两个男生睡。 “想什么呢，床这么大，我一个人也不好意思。” 柳风拍拍松软的枕头倒下去，不给黑尾说话的机会，“啪”地拉起被子就闭眼准备入睡。 其实比起这个，她更想睡沙发来着。 “好了，大家晚安。” 黑尾失笑，最后只能老老实实也说了句“晚安”。 在这个混着复杂心情的夜晚，三人都伴着彼此的心跳入睡。 ＊ 新的一天，柳风是自然醒的，她翻身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早上快八点，浑身都很舒服，懒洋洋的。 研磨睡在床沿侧向她，手臂耷拉着，发丝聚集在肩窝，整个人看起来乖乖的。 柳风捉弄地捏了把他的指尖，在男生有反应之前轻轻坐起，在尽量不打扰研磨的前提下出了房间。 黑尾刚刚从外面回来，他去楼下早餐店买了东西，“醒了？先去洗漱吧，等会儿吃早餐。” “嗯，好。” 两人默契地互相露出笑容，黑尾顿时感觉心脏被装得满满的。 他等柳风换完衣服从卫生间出来，跃跃欲试拿着梳子上前，“怎么样？我帮你梳头发好不好？” “……小黑，你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黑尾其实有个暗戳戳的喜好，那就是他喜欢长发。这个喜好学生时期很少展现出来，只是在某些瞬间会在脑海里悄悄想象长发的柳风，又或者高三时枭谷的舞台剧，那张照片直到现在都还是他的屏锁。 “不行吗……” “行！当然行！” 柳风坐着任由黑尾像对待洋娃娃一样，那双手可能因为昨天有了经验，倒还算正常了，不至于和吹头发时那般小心翼翼，虽然还是很轻。 第176章 一七六 大魔术师F（10） 黑狼队的选拔赛为期三天,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让桑松教练看到其中出众的苗子，到最后, 佐久早和日向不负众望被放在了第一梯队里面。 球队经理是最忙的, 既要准备与新人的签约事宜，又要安排电视台的集体采访, 她手里拿了主持人准备的问题大致浏览了一遍, 也是在提前预防演播事故。 前两天，原本该是她和黑尾铁朗对接工作的, 毕竟以前都是这样，那个男人对排球的热爱完全不输给职业选手, 就算生病了也还会打电话交流，结果这次是另一位宣传部的同事在处理, 这让总是事不关己的经理头一次多嘴问了一句。 “啊, 你说黑尾君啊, 他这几天请假了, 不过我不知道理由，据说科长在收到他信息时还以为世界末日了, 毕竟他工作总是那么拼命嘛。”同事说到这长长地叹口气。 “希望黑尾君快点回来吧，我现在终于知道他的工作量有多大了。” 经理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好奇心，问到这里就停下了。 “三蒲小姐, 这是我们的新成员。”队长明暗带着几个人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球队的经理。” 三蒲隔着眼镜打量对面这几个高大的男生——在她眼里，这些确实只能称之为男生，离男人还差些距离, 她微微颔首，主动伸手，“你们好。” “你好！我叫日向翔阳！三浦小姐你好！” 日向最为热情，也最活泼，是第一个回应的人，三蒲看过他的资料，知道他在巴西的履历，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切，“欢迎你加入黑狼队。” “你好。”佐久早就显得比较冷淡了，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性格使然，不熟的人可能会讨厌这份僵硬的疏离。 可女人什么人没见过，担任黑狼队经理多年，她已经能够完美处理各种事情了。 不过今天的重点不是认识新人，而是跟大家提前说明第二天的采访流程，明暗把他们带过来也只是认下脸。 “三蒲小姐，需要我把其他人叫过来吗？” “嗯。”干练的女人一身西装，显得很是严肃，“总得好好嘱托下，我可不想等节目播出后网络上全是‘BJ笑话大赏’。” 这句话倒也不是真的说这支队伍不好，甚至那个出名的“采访合集”还是粉丝做的，只是她想再多挽留一点黑狼队的形象。 明暗尴尬地咳了咳，“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日向好奇地悄声询问佐久早，“什么是‘BJ笑话大赏’？”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佐久早看过那个视频，他敢说，里面百分之八十出境的都是宫侑和木兔，说完他补了一句，“你最好不要加入进去。” 事实证明，佐久早的话说了跟白说一样。 ＊ 电视台的大楼底下堆满了车，随便走几步就能看见电视上眼熟的艺人，三蒲在最前面带路，一楼有工作人员来接应，在这里，她见到了据说请假的黑尾。 “黑尾君，下午好。” “三蒲小姐，好久不见。” 黑尾君还是那身熟悉的西装，发型奇异，个子很高，一米六的三蒲必须仰头才能好好说话，她一向不喜欢这种视角，所以打完招呼立即往后退了两步，“听说你这几天请假了，身体还好吗？” “啊？”黑尾愣了下，随即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很好，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好过。” 木兔上前，“你生病了？还好吧？” “没什么，我好得很。” 黑尾刚想感谢来自老朋友的关怀，木兔就接着说，“可别多走几步路就晕倒了。” “我、好、得、很。”他咬牙切齿，“就算不是高中生了，我还能跟你打满三局。” 两人多年的相处方式没变，三蒲当做没看到，继续问：“AD的人到了吗？” “嗯，我先带你们上去。” 而就在众人的电梯门关闭后，柳风和川西凪出现在了大厅，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上前来招待他们，在确认就是F后，激动得快说不出来话。 川西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幅场景，心里充满讽刺地想：柳风就算不露脸都这么会骗人。 电梯随着红色数字不断上升，日向兴奋激动坏了，这可是他的第一次电视台采访，虽然高中就有过记者到乌野去，但这可是电视台！ 木兔搂着日向的肩膀，“嘿！待会儿一定要说点什么帅气的话才好！比如——” 明暗默默掐了一把木兔，“没有比如。” 而宫侑在另一边冒头，“比如，超级无敌霹雳忍者日向翔阳！” 明暗：…… 佐久早：默默远离。 黑尾和电视台工作人员忍俊不禁，其他队员也被逗笑了，三蒲维持嘴角礼貌的弧度。 佐久早拒绝了宫侑也要为他取个“爆好听”的名头，并“开心”地说：“你自己留着用吧。” 演播厅在十五楼，电梯门打开没多久AD特点鲜明的白色队服就晃到了三蒲眼里。 她先和AD的经理打了招呼，再是对方的总教练朱雀萬丈，“桑松教练的妻子来日本，他得去机场接她，所以今天没来。” “嗯，我知道，那家伙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在信息里唠叨他老婆要来看他了。”朱雀教练哼了一声，“搞得我肯定会羡慕他似的。” 另一边，两头的队员已经聊起了天，牛岛一本正经地回答木兔他今天早餐吃了什么，旁听的宫侑吐槽：喝了什么饮料这种就不要讲出来了吧？！你是在跟妈妈汇报日常的小孩吗？！ 显然木兔跟他不在一个脑电波上，听完牛岛的话，还兴致勃勃讨论起哪种饮料好喝。 “日向！你从巴西回来了！”星海冲出来，挤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影山，注意到日向没自己高后，略显得意地抬抬下巴，“你现在多高了？” “星海前辈！”日向瞬间挺直了背，“暂时1.72米！” “哈！赢了！” 宫侑：赢什么了……？ 影山没在意星海刚才的冲撞，露出得意的表情，“日向，你来得比我晚。” “你们就早几分钟！” “那也是我赢了！” 再次是宫侑：这又是赢哪了……？ 宫侑感觉自己站在这群人中间格格不入，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想念起了曾经在稻荷崎的日子。 起码阿兰比他们正常。 “好了好了，各位选手，我们的采访还有二十分钟开始，请先到化妆间去好吗？”导演拍着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今天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我相信一定会为排球的宣传起到非常好的效果的。” 他也是排球爱好者，平常专做各种体育相关的节目，对和排球协会此次的合作期待了很久，脸上全是笑意。 黑尾低头看手机，这几乎成了他这几天习以为常的动作。 ：现在在做什么呢？ 柳风不在视线范围内时他就需要通过这种手段去掌控女生的动向，哪怕柳风只是回到酒店休息，黑尾也要左拐右拐用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进行试探。 那头过了几分钟才回复，柳风开玩笑说要向黑尾上司举报他不认真工作。 “噗——”黑尾边笑边打字飞快。 ：不要啊～这样会被扣绩效的，这样我就没钱给小风买花了。 小风：没钱我养你。 “黑尾君，遇到什么喜事笑得这么开心？” 导演笑起来看不见眼睛，“感觉很甜蜜。” “有这么明显吗？”黑尾闷笑，他近几年总是有层阴郁浅浅地挂在眉间，没表情时会显得冷漠，这么一笑，少年气的开朗跑了回来。 “确实是件非常值得让我开心的喜事，”他瞥了眼空荡的演播厅，“因为我喜欢的人回来了。” “哦！那很好啊！怪不得你今天心情一直不错。” 导演人到中年，跟青春期隔了几十年，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回忆起那段记忆，“真好啊，爱情这种东西，滋味可甜了。” 或许吧。黑尾想。 ：我今天在电视台工作，可能会晚点下班，你和研磨晚饭不用等我。 在同层另一个演播室的柳风坐到黑色皮质沙发上，她对面是打扮得体的主持人，川西凪站在镜头外尽职尽责承担着一个助理的工作。 “F你好！今天很荣幸能够邀请到你，不光是代表节目组，我本人也是你的忠实粉丝。” 柳风的脸藏匿在黑袍下，她轻轻靠到沙发上，单腿翘起，这样简单的动作由她做起来总是莫名其妙多了几分优雅的感觉，也莫名吸引人。 “谢谢你，我也很荣幸能够拥有你这样的粉丝。” 主持人拿着提词卡，一点点按照流程来进行提问，“F，你的粉丝有个问题很想问你，你的形象是否有参考CSY的作品《F TWO》呢？里面的主角F同样也是一名魔术师，”她笑笑，“有《F TWO》的粉丝一直把你当做三次元的F呢！” “嗯，有的。”柳风点点头，“我其实是CSY的粉丝，我很喜欢她的作品。” “哦！真的吗！”主持人开心地捂嘴，“CSY的作品我从国中就开始追更了。”她为和F有共同语言而感到兴奋。 《F TWO》近几年被改编成动漫和真人剧，人气一直居高不下，成了断层的顶级IP，有人说柳风是参考的《F TWO》，不过只有柳妈妈知道，《F TWO》才是她以柳风为蓝本创造的世界。 “下一个问题，F为什么会选择把日本作为巡演的最后一站呢？是有什么考量吗？” 柳风手指轻点膝盖，把主持人的视线轻易拉了过去，她在思考，片刻才开口：“因为这里有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他们很想我，所以我要回来。” “回来？F刚才用了这样的词语，你曾经在这里生活过，或者——” “是在这里生活过，我在这里念过几年书。” “哇，在这里念书的时候应该交过不少朋友吧。” 主持人话语里的诱导逐步扩张，可被柳风轻声打断了，“我们按照原来的继续吧。” 主持人面不改色地提起微笑，“那F来日本的巡演有什么计划吗？” “暂时没有，不过会在今年进行的。” 川西凪觉得后面的交谈逐步无聊，他便出了演播室，却撞上AD和BJ一行人。 第177章 一七七 大魔术师F（11） 距离那次春高已经过去了五年, 木兔都快忘了比赛的结果，因为那比起胜利，更像是剥离血肉的痛苦。 所以他强迫自己去淡忘那天发生的事，连带着对手也变成模糊的面容, 只是在看见川西凪的第一秒, 木兔还是迅速认出了他。 “川西……” 川西凪站在走廊边上，他诧异于在这里碰到他们, 想来想去, 还是按照原身的习惯打招呼，“木兔学长, 好久不见。” 如果没看错的话，木兔在看见自己时表情沉了下去, 不过男人很快就转换了状态，跟国中时期没什么差别, 自来熟地上前, “川西, 你现在是在电视台工作了？” “没, 我陪——”川西凪说到半路转变了话题，“你呢？今天是来录节目的？” 他扫了一眼其他人, “木兔学长还是这么喜欢排球。” 木兔没在意川西凪刚才生硬的跳转，扬起笑脸，“那当然！我可是会打一辈子排球的人！” 他从国中开始就从未改变的目标, 现在也确实实现了，成了万众瞩目的排球明星，喜欢他的人很多很多，每场比赛的应援永远是全场最大声的。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川西凪低声道，“你们接下来还有工作吧, 我就不打扰了。” “那再见！下次一起吃个饭？” 说来也奇怪，一林打进春高决赛后就再没进入过全国大赛，赤苇本以为第二年还能碰到这个强劲的对手，毕竟川西凪跟他同龄，小野水也才高一，一林却突然销声匿迹，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木兔自然，跟川西凪也有五年没见了。 川西凪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们彼此明白，这只是浮于表面的客套，川西凪知道，起码木兔是绝对不想再见到他的，因为自己的出现轻易勾起了木兔关于柳风的记忆。 佐久早落在队伍最后面，两人寒暄时他不太感兴趣地继续往前，反而是宫侑，一把搂住木兔的肩膀，“那是一林的那个二传吧？” “嗯！” “哇！他变化好大！我记得他高中时期是个寸头，打球怪凶的，现在头发长了点，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技术好的球员，尤其是二传，总能在宫侑这里有一席之地，他有段时期还专门研究过川西凪的打法，但察觉到其背后隐藏着的个人色彩过于强烈的掌控和独断后就放弃了，毕竟排球是六个人的排球。 日向和影山对川西凪也有印象，“我记得他，他托球技术很好。” “但看样子，应该已经不打排球了？” “这只是一种人生选择而已。”明暗说，“我也见过学生时代排球技术很好，成年后却投身其他领域的孩子，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可惜，可仔细想想，选择了其他并不代表就错过了什么。” 日向想到了“小巨人”宇内天满，深有所感地点头，“是啊，这并不代表错过了什么。” 犬鸣激动地晃晃队长的手臂，“队长！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超级有哲理的话！哇哦！等会儿采访就把这句话也说出来吧！” “BJ笑话大赏”常驻嘉宾之一——犬鸣席恩。 宫侑作思考状，最后得出结论，“不愧是队长呢！” 可惜没人接下去。 怎么没人吐槽我？！啊？！ 宫侑感觉自己又被伤害了。 AD的队长昼神福郎笑得直不起腰，疯狂捶明暗，“对对对！你待会儿一定要把这句话在镜头面前再说一次！我一定会为你创造出绝佳语境的！” 这种事想想都最好别做好吗？！明暗暗自磨牙，“别笑了，小心我把你上次骑自行车结果栽进水沟里的事演一遍。” 他俩国中时期就认识，又是同届，很多事情都知根知底，果然，昼神听了立马捂住明暗的嘴，还着急地看了眼星海的方向，毕竟星海跟他弟弟是好朋友，他可不想被幸郎嘲笑，而且幸郎要是知道了，招子肯定也会知道。 AD和BJ的氛围总是轻快而好玩的，吵吵闹闹停不下来的样子，工作人员想，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他们。 三蒲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然而采访环节还是失控了，话题要么莫名其妙跑偏，要么就让主持人云里雾里。 而且，访谈最后节目组还录了个彩蛋，其中就包括明暗队长的“哲理名言”以及昼神队长的“阴沟里翻车”，她合理怀疑等节目一播出，粉丝会剪出一个“AD与BJ笑话大赏”。 算了吧，三蒲放弃挣扎了。 导演和黑尾倒是挺满意的，比起装得一本正经，还不如就这样展现出运动员的真实面貌。 “三蒲小姐，今天辛苦了。” “没有没有，你们才是最辛苦的，筹备期间多谢你们了。”三蒲待人处事圆滑，“还是要感谢导演你的邀请，黑尾君也是，感谢你为排球做出的贡献。” 导演呵呵一笑，“要不今晚我请大家聚餐吧？我知道有家很不错的餐厅，人流量也适中，挺适合大家现在去一趟的。” “行啊，感谢导演。” 三蒲一口答应，也是为了以后的合作，她转头告知了队长，让他去跟其他人说，桑松教练不在的时候，黑狼队就是她和明暗在管事。 黑尾自然没逃过邀请，虽然内心有些焦灼，最后还是答应了。 另一个演播室，柳风同样结束了今天的采访，主持人有些依依不舍地跟她合照，川西凪拎着包，“要我送你回酒店吗？” “不用，你把包给我，你今天的工作彻底结束了。” “那个——你知道木兔他们也在这里录节目吗？” 柳风没什么意外地回答：“知道，怎么了？” 她好奇地等待川西凪的接话，然而男人只是沉默了下去，“怎么？你想问什么？问我会去见他们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你肯定会去的。” “答对了，但是没奖励，好了，到楼下我们就分道扬镳吧。”柳风把车钥匙从包里掏出来扔给川西凪，“接下来你估计会放一个很长的假，因为F下次露面会很久。” 两人离开电视台，乘着电梯往下，川西凪说：“易华下个月会来日本开展合作，你父亲大概下周过来。” “嗯，我知道了。”柳风点头，她俩走出大门的瞬间女生身上的黑袍消失，露出了日常的穿着，这一神奇的场景没吸引来任何人。 “书华告诉你的？” 书华是柳风在易华的秘书，平常她懒得工作的时候书华就会联系川西凪。 “是，她还说，下个月她也会过来。” “啊，我的假期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我还想多休息休息。”柳风站在夕阳底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那个主持人的目的性也太明显了，简直就是想把我的底全刨出来啊。” 川西凪无言，干脆利落离开了。 猫猫：今天算是彻底没机会跟小风一起吃晚饭了。小猫哭哭.JPG 柳风真不知道黑尾是从哪找来的表情包，这么可爱的风格跟他本人完全不符。 ：能恢复正常吗？ 猫猫：好吧，节目组导演请吃饭，和AD、BJ一块儿。 他像个给妻子汇报行程的老实丈夫，打字把今天的工作内容都说了个遍，说完了又自然地开始反问起柳风的一天。 比如今天穿的什么颜色衣服，几点起的，有没有好好吃饭，还开玩笑让柳风干脆搬去跟他住。 柳风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小孩了。 晚上七点左右，导演提前订的餐厅迎来了数量不小的客人，差不多把空间占满了。 人们大概分了几个区域，AD的教练、经理以及三蒲这些会喝酒的就跟导演在一桌，其他人自己坐到一起。 “大家随意点，这家店的老板跟我是多年的朋友，不用太客气。” 导演随意招呼了几句就坐了回去，他是少见的没有领导架子的类型，手底下的工作人员都比较喜欢他，有会来事的还上去敬酒。 餐厅老板“哟呵”一声，“少见啊大忙人，你上次来我这都一月份的事了。” 两人互相寒暄，气氛热闹。 佐久早坐在餐桌的最边上，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结果宫侑还要火上浇油，故意逗他，“佐久早，我和你换个位置怎么样？” “不怎么样。” 明暗出来打圆场，“今天也算是对黑狼新人的欢迎会了，欢迎你和日向加入我们。” 木兔欢呼，“欢迎！” 跟BJ的热闹对比，AD就安静多了，虽然大家都坐在一张桌子上，星海挨着影山和牛岛，三人坐得笔直，“你说我回去再多练练我的发球怎么样？上次宫侑居然当着我面挑衅我，下次我绝对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牛岛郑重点头，“可以。” 影山接着：“上次不也是他们输了吗？” “那不一样！我是说，心服口服！懂吗？” 菜还没上，桌上只摆了酒和饮料，木兔几个勾肩搭背去了厕所，看得佐久早眼皮直跳。 他盯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试图让自己放空，而对面的明暗在跟昼神讨论今年的V联赛。 “今年谁赢还不一定呢，走着瞧吧。” 对于明暗把自己糗事抖出去，昼神真是气得牙痒痒，虽然他也坑了一把对方，不过口头是永远不会输的，“那肯定是我们赢啊，想什么呢。” 餐厅的自动门感应，玻璃门缓缓拉开，有谁进来了。 明暗抬头注意到门口的女生，心头重重一跳，而等女生望向他，露出笑容，并直直走过来时，他更是发愣般失去了反应能力。 第178章 一七八 大魔术师F（12） 餐厅逐渐安静了下来, 随着柳风的步入仿佛成了一个新的世界，她处在视线交叉的漩涡中心，却毫无被关注的自觉，或者说, 她天生习惯被人们用眼神拥护。 有服务员结结巴巴上前, 毕竟餐厅的位置几乎都被占满了。 明暗眼睁睁看着柳风跟服务员交谈了几句，又继续朝着他们这桌过来, 毫无掩饰的意图, 就好像女生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中的谁。 大部分人都在装作自然地低声聊天，直到佐久早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形状好看的手撑在木桌上, 这毫无疑问是异性的手，他先是皱眉, 等顺着手臂向上看清来人的脸时，声音卡在喉咙里。 “请问, 你们介意我跟你们拼桌吗？现在好像没什么位置了。” 柳风看着明暗说话, 询问时有几缕长发滑到脸颊边, 她笑意盈盈, 又低头与最近的佐久早对视，“嗯？” “咳咳咳——小姐, 咳咳咳——”明暗手忙脚乱，差点没把手边的酒杯碰倒，“是、是这样吗, 可、可以！” 而原本跟导演一桌的黑尾立即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都惊到身旁的三蒲，“小风？你怎么过来了？” “来……吃饭？”柳风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原本想跟你提前说的，但这样比较有惊喜感嘛。” 黑尾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但又迅速放松了下来，他长腿迈着步子靠近柳风，略显安心地拉起她，“怎么不早说，我直接去接你不是更好。” 可下一秒，一直沉默的某人同样伸出手拽住了柳风，“不是要跟我们拼桌吗，就坐这里吧。” 佐久早站了起来，他没管黑尾一瞬间不友善的目光，直直盯着柳风，手心握着女生的手腕，好像比起以前瘦了点。 “还是说，你不认识我了，柳？”佐久早声音低缓，特意拉长的语调带着从面无表情的底下滋生出来的执拗。 这副场景充满了奇异的张力，两边的男人都统一注视着中间的女生，有人悄悄“哇”了一声。 柳风笑出来，没被佐久早的样子唬住，她晃晃自己的手，像以前一样，“圣臣，你说我记不记得你。” 黑尾没打断两人的叙旧，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在柳风说完话后向导演示意，问他介不介意多一个人。 导演一脸“吃瓜”的戏谑表情，呵呵笑着，当然不介意。 他们这桌人看着黑尾叫来服务员加了两个位置，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女生，是一眼看去就能明白的亲密。 “这副样子的黑尾君还真是少见。”AD的经理感慨了下，不过他总觉得柳风的脸好像在哪见过，说不上来，但就是有股熟悉感，可任他怎么回忆也不可能知道，女生曾经是高中全国前三的副攻手。 桌上的人都不说话，原本热闹的气氛沉寂了下去，柳风开口：“抱歉，是我让你们感到不自在了吗？” 犬鸣被饮料呛到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人们又活跃了起来，佐久早看着柳风，随意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几天，我想着给大家一个惊喜，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跟你们说。” “你可真幼稚。” 佐久早原本想装得严肃一点，可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扬起，巨大的喜悦让他根本没别的精力来关注柳风其他的变化，说完又重复了一遍，“幼稚鬼。” 明暗刚想问佐久早是怎么跟柳风认识的，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在靠近，宫侑在吐槽星海以前的羽毛球头发型，星海问他对于自己的队友木兔怎么看，总之就是不放过任何人。 “黑尾，你怎么跑到我们这桌了？”木兔毫不客气地在黑尾背上拍了一巴掌，又立即注意到黑尾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子。 柳风：“木兔，好久不见。” 木兔感觉自己的躯体被这道声音唤醒了。 他呆愣着，大脑是空白的，随即心脏漫上来密密麻麻的酸苦，窒息得叫人难受，可转瞬就被一股名叫“柳风”的甜意给覆盖。 转瞬即逝的千言万语，落到两人身上，化成了无声的对视。 “……好久不见，小柳。” 木兔干巴巴地、慢吞吞地说，他其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 黑尾深深叹气，而后面的人都是一副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 天幕浓黑，却幸好有光可以照亮夜晚的世界，霓虹灯在街角闪烁着，聚餐的人群稀稀拉拉吆喝着想去下一个地方继续喝酒。 日向站在人群边缘，近乎是生硬地看着柳风，他觉得自己应该上去得到一个拥抱，可奇怪的克制让他在一开始就只有平淡的一句“柳前辈，你终于回来了。” 谁都比他大大方方，也都比他直白。 柳前辈回来了，那研磨应该会很高兴吧。 “木兔，你怎么又长高了？”柳风像是不满自己与木兔的身高差，满是抱怨地说，可脸上的笑跟从前一模一样。 男生没说话，一直盯着她，从刚才起就是这样，脑子好像跟不上柳风，只有眼睛，带着十足的专注。 “说话，小兔。” 女生抬起双手去捏木兔的脸，而他下意识弯腰，为柳风带来便利，这刻进灵魂深处的习惯激发起了更多曾经的记忆。 “……怎么了？” 柳风无奈地后退两步，在木兔的委屈还没来得及挂到脸上时，女生冲进了他的怀里，把距离缩短到最近，她知道，现在的木兔只是需要一个漫长的拥抱而已。 一个柳风的拥抱。 木兔呆了半秒便立即回抱过去，手臂死死箍住柳风，委屈巴巴地开口，“你怎么才回来……” 他说着说着眼眶红了，一只手滑到柳风肩膀，没什么力气地轻轻捏了捏，“怎么变瘦了，还变得这么小一个。” 柳风怀疑木兔是在内涵她变矮了，但身体靠在男生心脏处的地方，她只感觉到浓重的想念。 木兔下巴抵在柳风头顶，眷恋地蹭蹭，话终于变多了，“小柳，你太过分了，离开这么久从来都没给我发过消息，打过电话，我决定要因为这个暂时不理你一秒钟！” 黑尾：“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跟小风说话。” 木兔冲着黑尾做鬼脸，抱着柳风不撒手，有些得意地又把手收紧了，他今晚明明没喝酒，心情却像闷在糖里，醉醺醺的。 “好了好了，拥抱暂停。”柳风拍拍木兔的背，示意他松开，但男生哼哼两声，宛如某种黏人的大型动物，想让柳风彻底困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让宫侑极其不爽，毕竟他刚才只抱了几秒钟就被木兔给拉开了。 注意到日向少见的安静，他一只手搭到人肩膀上，“翔阳君，你不开心？” “啊？！”日向连忙摇头，“没有。”可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拥抱的两人身上，直到他们分开。 这种感觉真的不妙，就好像高中一年级合宿的那个夏天。 只是那时他看着的人是柳风和研磨。 日向从未搞懂过这种矛盾的别扭，他总觉得自己是不应该离柳风更近一些的，也不能。 可他真的好想说一句，他也很想柳前辈。 ＊ 木兔恨不得把柳风的名字挂在嘴边一整天，从昨天晚上的聚餐回来开始，明暗几乎听了不下一百次。 如果不是那位小姐给了木兔一个栗子敲在他的头上，明暗感觉木兔是可以做到厚着脸皮跟着柳风离开的。 他细想了过去一年，从木兔加入黑狼队起，从来没听到过木兔提起柳风这个人，或者说有关心仪的异性这类问题——他很确定，木兔喜欢那个女生，而且很明显。 宽阔的体育馆时不时就传来排球碰撞到地板随后反弹的巨响，谁都能发觉木兔的亢奋。 宫侑拿了瓶水边喝边坐到长椅上，“哇这只臭猫头鹰，我都没力气了他还能继续扣球！” “他今天状态很好不是吗？”明暗问，“对了，好像你们都认识昨天那位小姐，连AD的人也是。” “你说柳前辈？是啊，我们大家高中的时候都互相认识，她还是——”宫侑突然顿住，“嗯，反正我们都很熟。” 他好像无比自然地就接受了柳风是女孩子的这件事，连点过渡都没有，惊讶也只出现在遇见时的短短几秒。 “HEY！HEY！HEY！今天的扣球都好爽！”木兔蹦来蹦去的，把犬鸣都给惊到了。 虽然这人平时也不怎么安静，可今天是真的太过活泼了点。 然而等训练一结束，木兔跑得比谁都快。 排球在指尖漂亮地转起来，佐久早手腕动了动后球便稳稳落回掌心，他心不在焉地发着呆，一时间和旁边的日向共同形成了诡异的低气压。 怎么气氛突然变得这么奇怪。明暗想，他此时非常希望三蒲能在他身边，因为她很会处理各种事情。 半小时后的一个十字路口，人来人往，等红绿灯的间隙有人戴着耳机埋头看手机，上面是AD和BJ此次合作的采访预告，一如既往的让人轻易就能笑出来。 身旁似乎站了个个子极高的人，社恐的女生默默往左边挪了挪，余光瞟到黑色卫衣下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裤兜上。 绿灯亮起，人群开始流动，女生听见一道极为活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柳！小柳！” 哇，其他人都看过来了，要命，我要不要现在走快点，待在这种人身边真的太可怕了好吗？！ 可这人动作比她快多了，直接顺着人流冲到了马路对面，然后拥抱住了另一个人。 第179章 一七九 大魔术师F（13） 柳风被木兔的拥抱冲击得往后退了一点儿, 不过立即就让绕到后面的有力手臂阻挡住了去路，她没好气地敲了下男生的头，“你是奔着把我撞晕的念头跑过来的吗？” “怎么可能？！” 木兔嘟囔着，他戴着口罩和帽子, 把脸遮了大半, 头低下来，只有一双金黄色的瞳孔熠熠生辉, “我好想你。” 直白得没有丝毫转弯, 也让柳风哑口无言。 但男生没有纠结在这上面一分一秒，“我昨天晚上根本睡不着, 一想到第二天还可以继续见到小柳就特别兴奋！恨不得立马就天亮！” “我知道……”柳风低声说，她跟木兔一道走着, 手臂挨着手臂，“你昨天晚上给我发了几百条消息, 我醒来还以为我手机坏了。” 还专门挑凌晨的时间, 她不懂为什么木兔不在她醒的时候发。 “因为我想小柳多跟我说话嘛, 满屏幕都是小柳给我的回复, 我觉得很开心。” 木兔笑得傻气，语气是不正常的亢奋, “小柳，我们待会儿一定会把木叶他们吓死的！你就躲在我的背后，然后突然跳出来, 怎么样？” 他不知何时扣住了柳风的手腕，前后开心地晃荡起来，在两人中本来就狭小的空间里，时不时摩擦到彼此的衣角。 “木兔，你太用力了。”柳风提醒,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担心地观察着男生的表情，可惜只有漂亮的金色与她对视。 “抱歉！小柳，你痛吗？” 木兔顿时泄了所有力气，转而着急地要掀开柳风的袖子，但手掌被柳风牵住了，他听见柳风说，“这样，我来牵你。” 他的注意力又迅速转移到了与自己相触碰的部位，同时也安静了下来，脸颊变烫，“好。” “木兔，你们昨天的电视采访怎么样？” “很好！面对镜头的感觉其实还不错！”木兔说着说着讲到了明暗队长的“小品”，“当时我觉得明暗队长应该是想暗杀昼神前辈来着，不过有三蒲小姐在，他只能说‘演得非常好’。” 柳风认真听着，顺便打了个车，木兔约了枭谷其他人在老地方见面，他们现在过去的话时间会刚刚好。 ＊ “木叶，你来了？”猿杙冲门口的人打招呼，木叶明显刚下班没多久，还穿着西装。 “嗯，你什么时候到的？就你一个人？”木叶扯了扯领带，将外套脱下放到榻榻米上，“木兔那家伙！大半夜在群里疯狂刷屏，说今天晚上必须聚一聚，有很重要的事情，待会儿要是没什么大事我绝对要骂他的！” 猿杙被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给逗笑，“他就这种性格，我们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哦对了，你进来的时候看见白福和雀田了吗？她俩说要去附近的周边店逛逛。” 木叶：“没啊，估计刚好跟她们错过了。” 他发出社畜痛苦的叹息，“今天怎么不是周五啊？周四也行啊，感觉跟办公室里的那些人再在一个空间内多待几天我就要暴毙了。” “谁要暴毙了？”门一下被拉开，小见全副武装走了进来，连头发都看不见一丝。 木叶吐槽道：“你逃难？” “什么逃难？我这是防止被狗仔偷拍！”小见一屁股坐到猿杙旁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上个月的那件事。” 上个月，小见拍完戏跟朋友去喝酒放松，遇到一个小粉丝就蹲下来帮人家签名拍照了，结果被不知道哪家无良记者拍到，居然说他已经结婚生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猿杙和木叶明显回忆起了这件事，“这些媒体是闲得没事干吗？” “别跟我说他们，我烦死了。” 门又开了，这次是赤苇和白福她们一起进来的，两个女生手里拎了不少东西。 “白福，你确定你们是去的周边店？”小见迟疑着。 “是啊，顺便去了隔壁的甜品店。”雀田无奈地指了指那一堆精致的甜品，白福的胃口一直是个谜。 “前辈们，晚上好。”赤苇穿了件单薄的蓝色衬衫，里面套着白色打底，看起来学生气很浓，他还背着书包，临近大学毕业，因为要回学校处理许多事情，他在出版社那边的实习暂时停了下来。 “赤苇，珍惜你的校园时光吧，社畜的生活真的太可怕了。”木叶生无可恋般仰头，又转过去看大家，“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木叶，你怎么好像已经工作了二十年一样，社畜味儿也太浓了吧？离我远点。”白福打趣。 “不用担心木叶学长，我觉得工作目前对我来说还算可以。”赤苇殊不知几个月后他就会被委派到去负责宇内天满的漫画，估计他那时候就说不出相同的话来了。 众人坐下来聊了会儿天，木叶最终忍无可忍，“木兔这家伙！聚会是他组织的，结果他最后一个到！” 鹫尾不算，他在长野，今晚的聚餐来不了。 雀田大学后剪了短发，显得很干练，也因为工作的磨炼多了几分成熟，她宽慰木叶再等等，“要是他再不来我就把他高中干的蠢事发到网上。” 小见乐得不行，“估计他的粉丝早就习以为常了吧？” “HEY！我来了！大家！” 木兔说来就来，站在门口大张着手，有点类似他每次比赛出场的姿势。 “怎么不欢迎我……？“ 白福：“……你要不先进来？” 还不等大家再说什么，木兔身后就冒出来个女孩子，歪着头，“大家……好久不见？” 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只听得到微微的呼吸声。 “怎么没反应？”柳风站到木兔旁边，露出全身，“你不会提前把我回来这件事告诉他们了吧？” 木兔嚷嚷，“才没有。” “小柳？”木叶站起来，声音迟疑，“你回来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 柳风走进包厢，接着就被木叶猛地抱住，其他人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立即围过来想要抱她，有人哭得特别大声。 等坐回位置上时，一桌的人几乎都被柳风搞哭了，木叶扒着她的手不放，强忍着哭腔，“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所以成了惊喜嘛。”柳风像高中那样抬手去擦他的眼泪，“好了，你都是大人了，怎么还哭得这么可怜？” 赤苇同样心情难以平复，但他的话总是藏在肚子里更多，“柳前辈这几年去了哪里？” 柳风惊讶他问的第一句居然不是自己为什么变成了女孩子，但还是接话道：“去了很多很多地方，多到我数不清了……” “那小柳看过的风景肯定很多吧？”小见问。 “嗯……见了很多风景，也见了很多人。”她当初给大家的留言是去治病，可大家都默契地跳开这个话题，好像怕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雀田倒是只盯着她，不说话。 柳风低声叹气，说：“如果我说，我其实一直都是女孩子，你们会怎么想？” 白福动作隐晦地轻拍了拍雀田的肩，“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 猿杙和小见却是猛地咳起来，“什么？！” 他们确实很好奇柳风变成女生的原因，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解释。 “那以前为什么……” “嗯，可以当作我得了一种病吧，病好了，我也好了。” 小见没注意柳风话里把病和自己分开了，仿佛病拥有自己的个体，他一脸的不可思议，“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不对！为什么你们都没什么反应？！”小见指着猿杙以外的其他人，“搞得我很大惊小怪一样！” “这需要什么反应？小柳回来就很好了。”木叶盯着柳风的侧脸几个来回，被当事人抓包后才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明显不是他说的那样。 所幸，枭谷的他们迅速变回了曾经的模样，仿佛当初大家挤在天台，一起分享便当那样。 赤苇坐在柳风正对面，他看着女生，感觉好像没变，好像变化又很大。 “京治，你什么时候戴的眼镜？” “嗯？高三吧，不过只是轻度近视而已，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的。” 柳风懊恼，当初就提醒过他，不要太晚看书的，“这样。” 赤苇读懂了她的意思，却很喜欢柳风的关心，也很喜欢柳风叫他的名字，“柳前辈，要尝尝这个吗？这个还挺好吃的。” 木叶却先一步手快地给柳风剥了虾，在小碟子里堆了起来，欢快地跟她吐槽自己大学期间遇到的倒霉事。 “赤苇你自己吃，我会照顾小柳的。” 白福将一切尽收眼底，像在思考什么，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她突然开口，“柳，你这五年有谈恋爱吗？” 这回连小见都呛住了，“白福，怎么突然问这个了？”他是真的很好奇。 有人把视线定在柳风身上，但她自如地回答说：“嗯？没有。” 她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漂亮极了，还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但那不是由容貌带来的，而是天生的，天生可以让谁爱上她。 白福嘴角咧得更大了，“那我可以追你吗？” “噼里啪啦”，木叶和赤苇手里的筷子脱落摔到地上，连带着杯子一起，然后他们连忙把东西捡了起来。 木兔不满地说：“能不能有个先来后到——” 结果被柳风敲了一下头，女生疑惑地望向白福，她能感觉到白福对她其实并没有喜欢的情感，“别开玩笑了，白福，你又不喜欢我。” 观察到自己想要的，白福玩够了，“好吧，我开玩笑的，别在意嘛小柳。” 第180章 一八零 无所不能的她（1） “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啊, 白福。”木叶狼狈地清理着刚才被打翻的杯子，赤苇则出去找服务员拿了新的过来。 “嗯哼，好吧，我道歉。”白福懒懒地, 没什么诚意地说。 柳风单手撑着下巴, 她歪过头与白福对视，但只过了几秒, 白福率先躲避了视线。 柳风：“没事, 只是玩笑而已。” 猿杙的脑子里不断冲撞着“小柳变成女孩子了”、“小柳本来就是女孩子”、“白福刚才好像在对小柳表白”，他猛地灌了一口酒进肚, 试图让过快接收信息的自己变得清醒些。 但真的很奇怪，酒精的冰凉刺得猿杙一激灵——柳风其实变化很大, 这当然不是指脸，而是其他的, 说不上来的东西, 可所有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仍然确定了这就是那个高中时期的好朋友。 当初春高结束以后, 排球部的大家都低迷过一段时间, 猿杙虽然不怎么了解校内其他人，或校外的人对柳风的喜欢和支持, 可最起码同班就有一些老是把柳风挂在嘴边的，但柳风出事以后，班上的人像是完全忘记了一样, 柳风的名字直接消失在了人群中。 猿杙因为突然从记忆深处挖出来的这点东西感到毛骨悚然，他抬头去看柳风，在触及到熟悉的笑脸时却奇异地放松了下来，“小柳，欢迎回来。” “对！欢迎回来！小柳！” “欢迎回来！！！” 小见正对面的木兔满脸兴奋, 把杯子举得高高的，虽然那里面不是酒，可小见有一种木兔在喝酒的错觉，因为他脸颊通红。 柳风轻轻摁住木兔的肩膀，用手背去碰男生的脸，漂亮的指节在上面刮了两下，她在担心，“木兔，你有觉得难受吗？” “没有啊？怎么了小柳？”木兔抓住柳风的手反握进掌心，很快他眉间蹙起，“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冰？” “这很正常啊。” 可木兔执着地又问：“怎么还是这么冰。” “只是跟你挨在一起显得冰而已。”柳风无奈地看着他，“你不松手，是想让我变成左撇子吗？用左手吃饭？” 木兔“哦”了一声，但依然没动，他挨柳风很近，身体总是不自觉地倾向她，等柳风投来不满的眼神后才听话。 小见也觉得奇怪，可他奇怪的不是柳风，而是木兔。 两人的相处模式他本应该习以为常，像见惯了日升日落，但此刻，总是垂着眼睛在看柳风的木兔，让小见升起一股诡异的战栗感。 “小见，你老盯着我干什么？”木兔表情一转，从冷漠变成了调侃，“我果然长得很帅吧？” “滚蛋，我觉得宫侑长得比你帅多了。” “哈？！真的吗？！你确定小侑侑长得比我帅？”木兔一脸的不可置信。 好吧，还是那个木兔，是他想多了。 柳风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出去接了个电话。 原本话很多的木叶停了下来，他手指不断点着桌面，却没有发出声响，赤苇询问，“前辈，怎么了吗？” “嗯？没事。” 木叶感到头疼地摁压太阳穴，他瞟了一眼离得不远的木兔，心里堆着什么。 ＊ 日向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过几天黑狼队会有几天假期，然后就会回到大阪，他在提前做准备。 一直塞在书包最底部的某样东西就是这么被他不小心翻了出来，那是他在巴西买的一条手链，原本是打算送给柳风的。 但等到了人面前，他好像失去了买礼物时的勇气。 “翔阳，你想吃泡面吗？” 研磨抱着游戏机走到客厅里，慵懒地喊他，这打断了日向的胡思乱想。 “研磨，你不能总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吧？我可以给你做饭的。” 研磨拉开冰箱的手一顿，可疑地停在那里，日向过去一看，好的，连泡面都没了。 “研磨，你平时一个人真的能活得好好的吗？” “……能吧……？” 日向年龄虽然比研磨小，但因为妹妹的关系，他此时反而显出长子的稳重来，“这样下去不行，研磨，我们一起去买菜。” 研磨露出痛苦的表情，很明显他并不想去，“我觉得去楼下买点速食就很不错。” “走吧走吧！现在天黑了，人都少了！研磨，你该发芽透透气了！” “有的种子只适合待土里……” 日向完全不受研磨歪理的影响，硬是把他拖出了公寓，“研磨，你想吃什么？我什么都会做哦！” 日向本来就会做饭，后来去巴西待了几年，更是把日常技能掌握得炉火纯青。 猫猫叹气，猫猫屈服。 “对了，研磨，你昨晚到底几点睡的？我下午回来看见你的脸色好难看。” “三点？或者四点？” 日向瞪大了眼睛，他应该是在怀疑研磨这种作息到底是怎么做到还能爬起来的。 最近几天研磨和黑尾都在忙着帮柳风搬家——如果那点不算多的行李是的话，柳风说她下半年会因为工作一直待在日本，所以干脆买套房子，并且在研磨这片区域里，只是离得不近。 男生的长发落到肩上，又立即被风吹散，研磨望了眼别处，他想到昨晚日向回来后，提到柳风时莫名躲闪的视线，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 枭谷的聚会没有持续太久，到最后还是得各回各家，只是不再有道别的悲伤。 木叶非常不要面子地抱着柳风哭，被白福调侃他回到幼儿园时期了，雀田喝了酒，也冲上来抱柳风，“柳，我真开心你回来了。” 她以前并不敢直接触碰柳风，现在反倒没了顾忌，白福拉都拉不开。 柳风身上挂着两个人，努力伸手去维持平衡，“好了，乖。” 结果两人哭得更大声。 场面一下子变得不好收场，猿杙说：“幸好鹫尾今天不在，要不然鹫尾肯定会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说——” “木叶哭起来真难看。” 木叶大声反驳：“猿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故意骂我！” 猿杙和小见一块儿耸肩，做着鬼脸。 “再见，我们之后还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的。” 柳风给雀田擦眼泪，“班长现在都变成大人了。” “……嗯。” 回去的路上木兔非得说自己跟柳风顺路，两个人踩着灯影并排走。 “木兔现在是大明星了，我看见很多人都喜欢你。” 国中时班主任还拜托过柳风帮他补习英语，说以后要是真当球星了但是一句英文都听不懂就太可怕了。 木兔专注地看着她，看着柳风在路过影子时会像玩游戏一样故意跳开，“咳，那当然了！” 他双手叉腰，臭屁得要命，“毕竟我打球那么厉害！” “是是是，木兔本来就值得大家喜欢。”柳风点头，开心极了，“或许我也应该趁这个时候要张木兔选手的签名照？” 她说完还双手抵在胸前，像极了小粉丝，星星眼，“木兔选手打球真的超厉害！” 木兔反而脸红了，走在影子里躲躲藏藏，可他强装镇定，“当然可以啊，小柳要多少都可以。” 其实他更想问，那么多人喜欢我，你呢？ “好了，到这也该停了吧，你也得早点回去，明天还有训练不是吗？” 木兔不甘心，“到这就可以了吗？我送小柳到家门口不是更好吗？” “不好，快回去吧，以后见面的日子多的是。” 柳风不为所动，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叉，“明天我也可以去找你的。” 木兔瘪着嘴，他最懂得如何从柳风这里讨到心软，所以直到站在家门口柳风都没明白自己是为什么会同意的。 高级公寓一层楼只住了柳风一个人，走廊尽头的透明玻璃可以轻易看到高楼下面的风景，也可以看到远处亮灯的东京塔。 纸醉金迷的城市什么时候都不会安静，而木兔同样如此。 柳风伸手开门，嘴上却在逗他，“到这里可以了吧，你——” 一只结实的手臂突然横过柳风脸边抵在门上，周围变暗了点，她被困在门和木兔之间，有属于成年男人的气息包围上来。 柳风转过身，先是看到凸起的喉结正紧张地上下滚动，才把视线慢慢往上抬，“怎么了？” 木兔缓缓拉近了距离，他盯着柳风的眼睛，“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想看看小柳的家。” 跟刚才没什么区别的撒娇语气，可脸上的侵略性因为太过凸显而破坏掉了温顺的假模假样，显得更加具有攻击性。 “不可以吗？小柳？” 柳风想伸手推远木兔，手心按到他的胸膛上，心里却像被火烧到一样，只能努力装作自然地说：“我本来也不可能直接让你走的好吗？你想进来就进来。” 木兔半点没被她的力气推动，看见柳风的反应反而陡然开心地笑出声，胸腔震动的感觉顺着衣物传到柳风手上，木兔好像就在这一刻确认了什么。 “笑什么？” “才没有笑，我哪里笑了？” 明明笑得那么开心。 柳风拿他没办法，在木兔胸口轻轻捶了一下，“那你就笑着吧，我进去了。” “小风？” 研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电梯口，他和日向拎着几大包东西站在那。 木兔没有远离柳风，只是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研磨？翔阳？你们怎么过来了？” 柳风推开木兔的手，但同时一股尴尬漫延到她的身上。 好奇怪的氛围。 日向惊奇地看着木兔，那副表情就好像他是第一天认识木兔的一样，同时也不动声色地看向研磨。 研磨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来找你一起吃晚饭。” 可他明明知道柳风今天会跟枭谷的那些人见面。 180-190 第181章 一八一 无所不能的她（2） 新买的房子透着股没有人气的冷漠, 整体的装修风格是直白的简约，前几天黑尾买的花成了这里唯一的亮色。 研磨自如地走进厨房，把东西一点点塞进冰箱，分门别类, 日向跟在他后面, 迫切的脚步仿佛在害怕什么。 “小柳，这个风格完全不像你唉, 不过也很好看。”木兔指尖点着桌上的一个蝴蝶摆件, 它挨着生机勃勃的鲜花，男生在心里盘算着过几天要给这间房子添点什么东西。 柳风边往厨房去边回答：“装修什么的无所谓了, 你要喝柠檬水吗？研磨和翔阳呢？” 日向点点头，先接话, “可以的！柳前辈！” 他勤快地收拾起刚买的菜，虽然原本是打算做给研磨吃的, 但现在换了个地方也差不多吧。 “研磨, 你又是忙着工作到现在都没吃饭？”柳风路过顺便掐了把研磨的脸颊肉, 小时候还是软乎乎的, 现在好像因为长大了清减了很多，摸着像刚长大的竹子, 有棱有角的。 “嗯，所以我来找你了。”研磨笑起来，他想抬手去触摸柳风, 但下一秒柳风就收了回去，弯腰忙着招待客人。 “木兔学长，我记得你们每天都忙着训练吧？现在这么晚，回去得几点了？” “啊？这个倒没事，队里的训练我还是能轻松应对的！”木兔转而问研磨, “研磨呢？我听黑尾说你老天天待家里，要么就是熬夜工作，还是得多多锻炼啊，要是不小心生病了朋友们会担心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反而让研磨哽了下。 “哈哈哈，这个倒是真的。”柳风点头赞同，手里动作迅速地处理完了新鲜柠檬，又推着日向出去，“我来做吧，哪里有客人做饭的道理。” 日向涨红了脸，“怎么会？！明明是我们麻烦了柳前辈！” “哎呀，我做的饭你们都没吃过吧？刚好让你们有机会试一下。” 木兔手撑在吧台上，跃跃欲试，“我来帮你吧小柳！” “帮我炸厨房吗？”柳风开玩笑，没同意，直接把他和日向一起赶回了客厅，“下次吧。” 她转而使唤一旁的男生，“研磨，帮我切下胡萝卜。” “好。” 研磨又笑，心情不错地拿起菜刀切丁，在他心里，这样的生活场景是出现在梦里很多次的，长大后的他和柳风，会这样生活一辈子。 嗯，勉强加个小黑？ “小风，毕业典礼在下周一哦，你记得要来。” “当然会，我怎么可能忘记嘛。”柳风撇撇嘴，她忘记什么都不可能忘记这个的。 客厅里的两人聊着什么，估计是排球方面的技术交流，研磨将需要的菜都弄好后洗了手就安静地待在柳风身边，时不时凑过来想知道柳风要做什么菜。 排骨汤在炉子上小火炖着，柳风计算好两三个人的饭量，没把自己算在里面。 耳边忽地摸过来一只手，随即碎发被捋到后面用小卡子别住。 “这个我一直觉得挺适合小风的。” 柳风摸了摸，是云朵发卡。 “谢谢。” “小风其实一直都是女孩子，对吧？” 隔了几天这个话题再度被提起，不过这次是研磨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提问，他看着柳风转过来的脸，“每个人都有小秘密，小风也是。” “就像游戏里每个NPC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线，所谓的主人公通过选择可以看到世界的不同面，我有时候觉得已经看到了小风的其他面，有时候又觉得并没有。” 这番话让柳风感到震惊，她差点以为是研磨知道了什么。 “可是我喜欢小风，看见的没看见的，我都喜欢。” 研磨成长后声音变得比以前低些，凑近说话时像在念温柔的缠绵诗句，少年时期的喜欢延续至今，变得更直接了。 柳风的心脏持续不断地跳动着，以一个正常人类的最正常的频率跳动着。 “我知道，我知道研磨喜欢我。” 研磨并不是在要什么回应，他只是话到了嘴边就想说出来，他想直白一点，而不是变得委婉，更不想因为委婉把喜欢这种情感继续藏在隐晦的话语里。 “很好看。” “啊？” “小风长发的样子很好看。” 柳风：“从哪学来的这么多好听的话？” 研磨和她一起站在柜台边，橱柜里的碗还是他挑的。 “想说就说了。” 柳风见汤煮得差不多了就关火，研磨去帮她拿小锅，“研磨，我发现你不止身高变了，其它变的也很多。” 研磨不置可否。 木兔和日向过来帮忙，没敢再让柳风继续忙前忙后，日向夸张地说：“好香！柳前辈！你好厉害！” “那当然了！小柳以前经常给我做好吃的！” 柳风纠正：“是给大家。” “差不多的意思嘛！小柳快来！”木兔去拉她，“坐这！” 可惜了柳风现在毫无食欲，她一直都很饱，最后还是三个男生解决了，当然主要是研磨和日向，木兔只尝了汤。 “小柳，你明天一定要来看我，我会等你的！” 木兔手扒着门，不想离开的意思很明显，“小柳小柳，明天一定要来～” “嗯嗯，会的，拜拜。” 日向和研磨并肩站着，明显对木兔这种撒娇是免疫的，日向甚至去拽木兔，“走吧木兔学长！柳前辈该休息了！” “啊，好吧！” 三人乘坐电梯一起下楼，木兔大大咧咧贴着墙站，“研磨，你就住在这附近吗？” “嗯，离小风家步行十分钟左右吧。” “好近！我也挺想住在小柳附近的，但是过几天我们要回大阪了！” 日向发现自己好像插不上嘴，干脆缩在角落里不动。 “我和小风从小就是邻居，她可能更习惯住我附近吧，所以选房子的时候直接就在这片区域了。” 木兔“啊”的一声，“可是你们国中的时候不住在一个地方吧？那个时候我家离小柳家可能还近些。” 研磨继续：“但是现在我们离得近……” 木兔懊恼地双手抱胸，垂落眉间的刘海被他往上吹，小声嘀咕，“近也没用。” “叮”，电梯到了。 日向欢快地呼吸外面的空气，“木兔学长！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小翔阳！记得明天我们俩要一起打小圣臣一个落花流水！” 木兔蹦蹦跳跳地挥手，“研磨！再见！” “再见，木兔学长。” 终于分开了，日向瞬间感觉天气都变好了，他总觉得木兔和研磨刚才并不是在单纯的聊天，像在开战。 回去的路程并不遥远，和来的时候是一样的，日向原本和研磨买完东西是打算回去的，可研磨半道看到了柳风和木兔的身影，于是直接改变了计划。 所以木兔学长也喜欢柳前辈。 日向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也有点奇怪的惆怅冒出来，他盯着自己脚下。 柳前辈做的菜好好吃，嘿嘿。 但好熟悉啊，感觉那个味道好像在哪里尝过。 他一时想不到熟悉感从何而来，干脆不想，选择去找研磨搭话聊天，两人的话题总是奇怪却有趣，跟他们的友谊一样。 “研磨，你说我种的那盆向日葵什么时候能发芽啊？” “……可能一个月？” “我感觉过几天？真希望能在我去大阪前发芽啊。” 研磨被他的话拉到阳台上那盆黑不溜秋的土上面，据说那是他妹妹小夏送的。 不过研磨转瞬就思维发散到植物大战僵尸里那摇摇晃晃会产阳光的向日葵，“……翔阳，你觉得如果世界上有僵尸的话，会是游戏里慢吞吞的那种，还是电影里跑得特别快的那种？” “慢吞吞的吧！那样的话大家就都能轻易逃脱了！”日向不假思索地说。 “嗯……有道理，我也觉得要这样才对。” ＊ 黑狼队的训练一直由总教练来制定，他擅长根据队内选手不同的特点来针对性指导。 明暗和三蒲在沟通下个月的区域赛安排，大阪那边也有些其他活动。 柳风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木兔去接的她，高高兴兴地像条快乐小狗。 三蒲眼睛一亮，“柳小姐，来参观吗？” 上次的聚餐她没跟柳风说上几句话，只知道柳风跟木兔几个关系很好，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有其他原因。 明暗眼睁睁看着经理小姐热络地靠过去，热情地介绍起黑狼队的情况，把木兔都挤到了另一边。 “桑松教练，好久不见。” “柳小姐？原来真是你。”桑松教练跟柳风握手，看起来两人认识了很久。 但也不算是，前几年柳风还在美国的时候遇到过他，桑松教练是职业排球选手退役后当的教练，早些年在这个领域很有名气。 易华在多个领域都有投资，在一次酒会上柳风就跟他聊了不少。 “没想到你来日本了，我还以为易华会选择继续在中国和美国发展。” “我本来就有拓宽易华的想法，只是早和晚而已，来这里提前探个路。” 柳风说完场面话一笑，“好了，我现在在放假呢，聊这些挺无聊的。” 这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东西很多，明暗内心惊了惊。 “小柳！过来看我扣球！” “那我过去了？反正也只是过来看看朋友的。” 桑松教练让她随意，说完又感觉自己好像跟柳风不是朋友似的，摇摇头让三蒲招待好柳风。 柳风坐在场外的椅子上，三蒲也坐过来，“柳小姐这样会不会觉得无聊？” 她感觉女孩子应该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比赛还好说，但训练时是重复且枯燥的，这对运动员可能是成长的一步步积累，对外来人就不一定是了。 “嗯？没有，毕竟我高中也打排球。” 三蒲惊讶了。 第182章 一八二 无所不能的她（3） “柳小姐, 原来你也打排球的吗？抱歉，实在是因为柳小姐看起来不太像擅长运动的类型。” 三蒲还以为像柳风这种金贵的大人物从小接触的都是高尔夫、名酒什么的，再不济就是马术，如果去打排球, 这身白皮肤不得全是痕迹。 “国中开始打的, 只是高中毕业以后就不再接触了。” 柳风转而把话题岔开，“三蒲小姐呢？怎么就想到来黑狼队了？” 三蒲推推眼镜, “当然是为了帅哥啊——开玩笑, 我爸爸妈妈都是运动员，但我从小身体条件一般, 个子也不高，可我想跟从他们的脚步在体育方面做出点什么, 于是就兜兜转转来到了这里。” 她看着场下精神百倍的运动员们，一丝不苟的职业装衬得三蒲越发坚毅。 柳风在她脸上看出许多女孩子身上都有的东西, 柔软却坚韧的生命力。 “感觉看到这些家伙努力向上跳, 我自己也有股向上跳的力气了。” 木兔猛地把球扣到地上, 发出惊人的“砰”声, 对面的犬鸣抱怨他今天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了，日向和宫侑倒是蛮捧场, 夸张地鼓掌。 柳风：“木兔好有活力。” 三蒲：“是啊，这家伙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低谷期的，有点吓人。” 柳风差点笑出声, “这样挺好的。” 经理给她介绍队内的其他队员，“那个是队长明暗修吾，那个是自由人犬鸣席恩，那个是MB阿德里亚·汤玛士，那边的, 是打OP的奥利弗·班兹……” “还有就是今年我们的两位新人，佐久早圣臣和日向翔阳。” 三蒲记得那天晚上佐久早甚至还主动向柳风搭话了，“佐久早君比较不爱说话，但实力很强。” 她故意扯出佐久早，毕竟当时柳风和黑尾跟男生站一块的样子还挺养眼，当然也有点点好奇他们的关系。 “圣臣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个好孩子。” 果然如她所愿，柳风一开口就昭示了两人的关系亲密。 “毕竟高中是全国三大主攻手之一，强也是自然的。” 三蒲笑笑，“柳小姐挺了解他的。” “应该？”柳风自己问自己，然后注意到佐久早在看她，下意识就挥手冲那人打招呼。 但是—— 佐久早居然笑了？！ 似乎因为柳风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佐久早没好气地转过身，懒得搭理她。 搞什么啊，害羞了？柳风硬生生把手收了回来。 三蒲则是一脸吃瓜的表情。 ＊ 周一是个大晴天，昨晚半夜下了小雨，地面上偶尔有还没干掉的小水坑，被阳光照到后反射出刺眼的粼光点点。 日向也不知道怎么的，现在他和柳风拎着从超市买回来的一堆东西，并肩一起走在回研磨房子的路上。 研磨大学上的東工大，学的理科专业，他们这届毕业生的毕业典礼在今天下午一点开始，而两人手里拿的都是为研磨庆祝的东西。 日向觉得自己得率先找找话题聊天，最好像来时，聊些跟他们共同的朋友——研磨有关的东西就可以轻松度过时间。 但日向真的不擅长跟柳风相处，他做不到大方坦然地聊天。 前几天柳风总是抽空去看黑狼队的训练，日向庆幸自己训练时能够做到心无旁骛，要不然绝对会出大问题的。 “翔阳，你看那有跷跷板。” “啊……啊？前辈你想玩吗？” 现在公园没什么人，平常全被小孩子霸占着，柳风看到后难免有点心痒痒，她以前就经常打着去接柳志放学的名号带着弟弟一块儿在这些地方消磨时间。 面对柳风亮晶晶的眼神，日向第一时间点点头，生怕让前辈以为他不愿意，“正好我也想玩！” 原本两端平衡的跷跷板在柳风坐下去后立即失衡，她看着日向把东西在干净的地方摆好，还不放心般捋了捋袋子。 橘子小狗的背影变得结实太多了，不再单薄的手臂和大腿肌肉流畅，肩膀宽厚，全都是他这些年努力的证明。 是啊，日向一直在为了热爱努力。 柳风曲起膝盖，下巴搭在上面，“翔阳，去巴西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嗯？很好！很充实！感觉学到了很多！”他走过来，“鹫匠教练真的很好，是他推荐我过去的，当然，在那边也遇到了好多善良的人。” “对了，我还在一次比赛的时候遇到了大王者！就及川学长！” 日向刚好把柳风前面的太阳给遮住了，他笑起来感染力极强，“柳前辈，你应该看见了吧，现在的我确实进步了！” “嗯嗯，我看见了，翔阳长大了。”柳风乐不可支，明明刚才还一副死活憋不出三个字的模样，现在话匣子打开就好多了。 她安静听着日向说话，黑色的瞳孔浸满温和，然而等日向注意到后，又开始变得安静了。 “柳、柳前辈！你坐稳。” 日向差点同手同脚，他因为联想到曾经的某个梦而脸涨红，干脆跑到跷跷板的另一头，不费吹灰之力，柳风就被翘得高高的。 腿晃荡在半空中，离地面有一小段距离，柳风看见日向满脸得意，说：“跷跷板不是这么玩的，你得让我也把你翘起来吧？” “才不，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日向难得违抗前辈的话，他坐在下方的视角去看柳风，慢慢从心底跑出来一个词——可爱。 柳前辈真的挺可爱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翔阳，跟你说个秘密。”柳风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什么？”日向配合地往前伸直上半身，就好像两人真的在交换什么秘密情报。 “咳，”柳风伸出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上下一拼，成了一个方框，她抵在眼前，仿佛在拍照，把日向的视线拉到自己露出的上半张脸，“那天晚上的纸条你还留着吗？” 男生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等注意到柳风此时仿佛把脸遮住的动作后，恍然大悟，“F、FFFF？！”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日向张着嘴，明显还处于吃惊的状态，半响，“柳前辈！那你好厉害！” “嘘，这就当做我们两人的秘密了。”柳风冲他眨眨眼。 “秘密？” 他和柳前辈的秘密。 日向倏然狠狠把脸撇到一边，“哦、嗯，好，我知道了，这是我们的秘密……” 今天的天气好热，他觉得该赶紧回去了。 柳风却不放过他，“你干嘛把脸歪过去？翔阳？” “前辈……我——””哥哥，你能让让吗？” 一个小孩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拽住日向的衣角，“哥哥，能让我玩玩吗？我看你都玩好久了。” 日向这下更无地自容，慌里慌张，“好好好，我让你，不好意思啊小朋友。” “柳前辈，那我们现在回去吧怎么样？反正也快十点了。” 柳风刚想答应，小孩却咬着嘴，“可是，我想跟这个姐姐玩跷跷板，哥哥你刚才都跟她玩那么久了，不能让我跟姐姐玩会儿吗？你好小气。” 日向一噎，转头去看笑得不行的柳风，“前辈。” “没事，陪她玩会儿吧。” 日向无奈只能帮助小孩稳稳坐上去，“现在是周一，你不上学吗？” “我们学校放假了。”小孩振振有词，“姐姐，你们呢？你们不上学吗？” “我们都长大了，不用上学了呀。”柳风掌控跷跷板，让小孩处在一个舒服的高度。 “我不想上学，如果能现在长大就好了。” 长大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柳风想劝劝她，结果小孩下一句就是，“要是能现在就长大的话，姐姐就可以嫁给我了！” 她说得理所应当，好像本来就应该这样。 日向比柳风还快，“不行！怎么可能让姐姐嫁给你！” “凭什么不可以？我喜欢漂亮姐姐，就能跟她结婚。” 柳风：“可是光你自己喜欢不可以啊，要我也喜欢你才行。” 小孩瞬间星星眼地望过来，“那姐姐喜欢我吗？” “喜欢，但不是可以结婚的那种喜欢，这个得等你长大了才知道，你只是喜欢好看的东西，不是喜欢我本身，明白吗？”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柳风用脚踮了踮，跷跷板往上抬，“你喜欢洋娃娃，会想跟她结婚吗？” “好像，不想。”小孩犹犹豫豫，“可我没有把姐姐当洋娃娃。” “不是洋娃娃，却也是其他的东西，你喜欢一个人的话，是看着对方就心脏怦怦跳，然后害羞，但又想靠近。”柳风给出了一个比较宽泛的答案。 “是这样吗？我好像面对姐姐没有害羞的感觉。” 柳风有种终于糊弄过去的放松，因为要她来解释这种人类复杂的情感真的太难了。 “走吧，翔阳。”柳风拎起他们买的东西，“待会儿跟黑尾汇合以后我们就能出发去研磨的毕业典礼了。” 抬头却见日向一脸呆滞。 柳风打了个响指，“怎么了？呆呆的。” “哥哥变傻了？”小孩凑上来。 “……才没有！我好得很！”日向把柳风手里的东西全部接过去，略显心虚，“柳前辈，走吧。” “小朋友，下次见喽。” “好！姐姐，哥哥，再见！” 柳风因为这个小孩想到了柳志，不过柳志现在都已经国中了，回去后未必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 “刚才翔阳很奇怪哦，你做什么了？为什么一副心虚的样子？” “柳前辈，我哪有。” “明明就是。” 日向又安静了。 第183章 一八三 无所不能的她（4） “孤爪君, 群里消息通知的，待会儿记得去学院门口拍集体照。” 这一届的毕业生早都换上了学士服，毕业的兴奋还没被一早上的折腾给消磨掉，班里同学也就暂时忘了平时跟研磨的那点距离感。 男生略长的头发被一根黑色发绳松松绑住缀在后脑勺, 自从高中就有, 也一直保持至今的金色发尾，跟研磨一贯的作风大不相同, 让他有种矛盾的吸引力。 对于同学的好意研磨感激地点点头, 最后加了句，“谢谢。” “孤爪君！谢天谢地！大学四年了, 我终于跟你说上第十句话了！” 研磨眨眨眼，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是夸张的, 但他的同学只是很感慨，毕竟研磨的形象一直都是不好搭话的, 还有点冷淡的样子, 后来更是跟大家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要不是之前小组作业他们一组过, 可能男生连这句话都说不上。 “孤爪君的家人今天会来吗？参加毕业典礼什么的。” “嗯，我父母和朋友都会来。”研磨顿了半秒, 补充，“我喜欢的人也会来。” “哦，这样, 我也是——” 等等！孤爪君刚刚说了什么？！ 孤爪君喜欢的人应该是游戏机吧？！游戏机成精了难道？！ 同学脑子懵懵的，艰难开口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但研磨没回答他，自己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是准备去校门口接人。 ＊ 柳风她们到的时候毕业典礼刚刚结束，孤爪夫妻正拉着研磨拍照, 跟周围的普通父母差不多。 孤爪父亲笑容一直没停下来过，十分为自己的儿子自豪。 妈妈举着相机给丈夫和儿子拍了合照，又立即让路人帮忙拍他们的全家福。 柳风手里抱了一大束鲜花，站在远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哟！小铁！”孤爪妈妈看到黑尾，连忙招呼他过去，还有日向，在瞥到柳风时脸上闪过惊艳，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了。 “研磨，毕业快乐。” “谢谢。” 看到女生跟儿子熟络的样子，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惊喜的意味，在孤爪妈妈开口之前，柳风先说：“阿姨好，叔叔好。” “你好你好，你——” “我是小风啊，阿姨忘了，我以前跟你们是邻居。” 孤爪妈妈恍然大悟，私底下却悄悄捅丈夫，问他对柳风有印象吗？ 研磨和黑尾表情凝滞。 “妈妈，你忘了吗？”研磨轻声问。 “没忘没忘！哈哈哈哈，只是很久不见了，感觉有点陌生。”孤爪妈妈满脸尴尬地掩饰，“不好意思啊，小风。” “这没什么，毕竟我都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很正常的。”柳风倒是最自然的一位，她把花往研磨那递了递，“把高中那份毕业快乐在今天也补上吧。” “……” 研磨看着她没说话，还是妈妈提醒他才慢吞吞接了过去。 黑尾一把勾住柳风，“小风！我毕业的时候你都没来！我的‘毕业快乐’呢？” “松手，你又不缺我的那点祝福。”柳风掐了把黑尾的腰，成功让男生瞬间松了手，哎哟哎哟地在旁边喊痛。 “少装了。” 看着她跟黑尾的相处，孤爪夫妻又是一脸茫然，研磨和小铁原来有过一位这么要好的朋友吗？ 不过他们劝自己可能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不记得也正常。 ＊ 晚上的庆祝回到了研磨的房子里，孤爪夫妻把时间留给了几个年轻人。 临走前儿子叫住他们，问：“爸，妈，你们还记得柳阿姨家吗？” “当然记得啊，你柳阿姨跟我可是好朋友。” 不假思索的回答却让研磨愈加沉默，他们说不上来儿子是什么表情，只觉得某一刻男生变得好陌生。 到了晚上，黑色的学士服被主人随意脱了扔在沙发上，下一秒又被另一双手拎起来叠得整齐，柳风叹了口气，“别乱扔衣服嘛。” 黑尾穿着围裙在厨房忙来忙去，日向在帮着准备洗菜，听到柳风的声音，黑尾逮空告状，“研磨自己一个人根本不能好好照顾自己，要不是人不能光合作用，我估计他这辈子都不想出门。” “噗——”日向大笑，手都在抖，因为他觉得黑尾学长说得好对。 被这么一闹，研磨原本的情绪都被甩得找不到了，臭着小猫脸要自己收拾衣服。 “好了好了，没说你。”柳风逗孩子似地把东西举高，“今天你不用做任何事，我们来就好。” 她揉揉猫猫的头，“乖，去坐着吧。” 柳风和日向还买了彩带和气球，提前把客厅布置了一遍，黑尾今天早上过来时还以为误入了其他人的家。 小心着不搞乱客厅原有的氛围，研磨跟着柳风，女生去哪他去哪，最后柳风只能无奈地把他摁住，“嗯？猫猫干嘛老跟着我？” “我也没有带猫薄荷吧？”柳风边说边假装去翻找自己的口袋，很显然，什么也没有。 “好玩。” 研磨猫瞳竖起，直勾勾盯过来的眼神好像不是在说这件事，而是别的。 “哪里好玩了？”柳风嘀嘀咕咕，不过最后还是默许了。 到吃饭时间黑尾还是没忘记计较柳风欠他的“毕业快乐”，恨不得提八百遍，在柳风不堪其扰捂住耳朵后甚至去掰她的手。 “你都这么大了，少一次祝福没关系的。” “哈？小风这个口吻好像老婆婆，还有，我也不算多大啊，我才二十三！” 柳风躲到研磨背后，“当着翔阳的面你也真好意思说。” 日向从来没见过黑尾这么耍赖的样子，突然就幻视了自家小夏的模样。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在意我的。” 柳风被黑尾捉回了原位，背后是他伸过来的手臂，稍微往后靠就可能贴到黑尾身上，简单的动作却带着莫名的威胁感。 原本是两个人的打闹，慢慢的，好像就变味了。 日向看着黑尾凑到柳风耳边说话，距离的过近只要女生稍微偏一点头就可以撞到彼此。 “离我远点。”柳风歪向一边，“真是的，你好好想想去年你毕业的时候。” “嗯？”黑尾疑惑。 柳风继续帮他回忆，“要不然你以为你们系人手一束的花从哪来的？” 去年的毕业季，系里的老师突然通知说给每一位毕业生都准备了花，那可不是笔小钱，而且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当时黑尾的室友还吐槽学院是不是在哪发财了。 每个人分到手里的花都是差不多的类型，只有黑尾拿到了独一份的玫瑰，站在一堆学生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那你干嘛不亲自送我，还送那么多人。” 柳风没回答，只是说：“好了，现在知道我没缺席你的毕业了吧。” 她其实没缺席任何人的长大，只是换了种方式而已。 刚才还愤愤不平，觉得柳风不公平的黑尾，转眼像是要哭出来，“小风——” 研磨默默递纸巾，结果被黑尾接过去擤了鼻涕，柳风都无语了，干脆给了他一巴掌，“少看点电视剧吧。” 四个人氛围轻松地庆祝，聊东聊西，说到过几天日向就要去大阪的事，黑尾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毕竟日向为排球所付出的努力有目共睹。 他这一路走来，实在是有太多人看见了。 但是少年在灯光下的双眼闪闪发亮，从来没为过去的路感到过一刻难受，日向只是往前，一刻不停地往前。 他好像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希望大家的未来都是漂漂亮亮的。”柳风豪迈地喝了一大口汽水，结果差点把自己给呛到。 “嗯！”日向点头。 “小风，你不是在喝酒吧？”黑尾去拍她的背，“我来的时候买了两瓶的。” “没有啊，我这是汽水，甜的。” “那谁喝了酒？” 下一秒，日向趴在桌上，歪东倒西地晃晃脑袋。 研磨：”嗯，现在知道是谁喝到酒了。” 柳风迟疑：“翔阳成年了吗？总感觉在带坏小孩啊？不对，小黑，你干的你负责！” “凭什么——”黑尾的声音在日向逐渐不动的样子下越来越小，“好吧好吧，我的错，我原本也没打算喝酒的啊，只是顺手买的而已。” 他都不知道日向的杯子是什么时候装的酒，凑近去看日向，“小不点应该不是喝醉后会干奇怪事情的人吧？” “不是吧，看他这样子，应该都睡着了。” “唉。”三人同时叹气。 不过本来庆祝得也差不多了，黑尾起身去搬日向，却被他这几年结结实实增长的体重给惊到了，“怪不得能进黑狼队。” 柳风和研磨看热闹，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收拾起了餐桌和地上的彩带跟气球。 “小风，等会儿我们一起走。”黑尾边把日向往他的房间扛，边对柳风说。 “好。” 客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柳风和研磨。 只是安静没持续多久，研磨扯扯柳风的衣角，“我们能聊聊吗，小风。” 该来的还是要来，从遇见孤爪夫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场谈话，无论他们两人如何用欢快的气氛去掩盖都不行。 柳风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研磨没有深究的坚持，只是今天的情况确实给他带来了很重的危机感。 “怎么了？奇奇怪怪的。”黑尾出来，他的袖子刚才还撸了上去，现在被放下来，袖口被整理得很整齐。 “没事，小黑，我和小风有事要谈，你自己先回去吧。” “什么事？” 黑尾站到了柳风面前，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视角去看她，蓦地露出坏笑，“我不能听吗？” 第184章 一八四 无所不能的她（5） 柳风前面是黑尾意味不明的笑脸, 后面是不知情绪的研磨，一时进退两难。他们站在客厅中央，没来得及打扫完的彩带像铺陈在三人无解关系里的锁链。 黑尾的一切柳风和研磨都知道，研磨的一切柳风和黑尾都知道。 互相在不算长的生命里成了彼此默契的拥有者, 也共同占有着不被别人所了解的隐晦。 柳风想开口说话, 想用平常的玩笑岔过去，最好能瞬间将这种危险的气氛搅乱, 但黑尾又上前了一步, 让女生不得不往后退以此来维护那个能够让她有安全感的社交距离。 可后背撞上了另一个人，熟悉的气味因为柳风嗅觉灵敏而能被瞬间捕捉到。 从小到大细细数来她发现自己跟研磨的身体接触次数其实比跟木兔的还多, 也因为次数太多了以致于能够麻痹身体，让她忽略掉很多别的东西。 “要聊什么？” 黑尾挑眉, 望向柳风身后的研磨，“你们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虽然是疑问句, 但语气很明显, 不管是什么我都能听。 我要跟你们共享。 “我觉得小黑可以先回去。”研磨不放弃, 他还是认为只有自己跟柳风比较好。 柳风试图逃避这两面夹击的可怕场景, “今天这么晚了，有事其他时候再说吧, 或者我们手机聊？” 她往旁边迈了一步，见没人阻止，更加开心地想挪远点, 但伸到眼前的手臂告诉柳风，让她别耍小聪明。 “……小风，你别总是这样。” 研磨几乎是在恳求，他暴露自己的软弱，又把选择权递交给了三人里面的柳风。 “聊一聊吧, 我感觉我也应该跟你聊一聊了。”黑尾大概在刚才就猜到了研磨的意图和想法，“关于为什么叔叔阿姨不记得你这件事。” 他眼睛里突然冒出来后怕的恐惧，“或者说，其实是很多人都忘记了你这件事。” 起初他是没察觉的，直到一次大学时期跟音驹其他人的聚会，黑尾发现一部分人对柳风完全没了记忆。 但另一部分人却是记得很清楚。 两边可怕的对比让他有种没有活在现实中的虚幻感，又或者柳风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 “说什么傻话呢，你做梦了？” 柳风惯常的调侃语气，“谁不记得我了呢？你，研磨，木兔，木叶，京治，翔阳，还有大家，谁不记得我了呢？” 她的眼睛浓稠得像无尽的宇宙，望进里面没有浪漫，只有危险。 “好了，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小黑，我看你是天天熬夜工作压力太大了。” “才没有啊，我确认我的脑子很正常。”黑尾被气得双手去捏柳风的脸，咬牙切齿，这个小骗子，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松手松手，很疼的。” 柳风捂住自己的脸退出包围圈，“可以了吧，这下可以了吧。” 研磨却没那么好糊弄，“我们刚才说的是我爸爸妈妈，是那些忘记你的人，而不是记得你的，小风，不要转移话题。”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我变化这么大，有人不记得我也正常。” “没人在见了你之后能忘记你。” “……谢谢你夸我？” 好好的拷问变成了毫无营养的对话，柳风暗自对自己的成果表示满意，但研磨依然有办法治她。 他拽住女生的手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落锁，把黑尾彻底隔绝在外面。 “研磨，你这是什么意思？开开门呗。” “……小黑，你就先回去吧。” “你们两个真是，非要让我生气吗？” 黑尾叹气，最后还是妥协了，“行，我不参与。” 门外传来声响，是人走远了。 研磨的卧室很简单，东西不多，一眼就能望到头，最主要的是床和一张书桌，桌上还摆着电脑。 柳风刚才没挣扎，也是为了可以少面对一个人，她坐到床上，坐下的一瞬间微妙地觉得这样不好，又巴巴站起来坐到书桌旁唯一的那张椅子。 研磨轻易看穿柳风的这点不自在，他走过去，面对着柳风坐到书桌上，过了一秒，突然抬起脚尖勾着转椅把女生拉得更近。 “小风。” “……干嘛？” 柳风抬头看他，“研磨想问什么？如果是跟黑尾一样的问题，那我的回答跟刚才一样。” 她想起自己似乎也可以用“不知道”来回答，总之办法多得是。 “不是，我是想说，你还会突然离开吗？”研磨只在意这个。 “不会突然离开……” “那就好。” 准备的一系列解释没用上，柳风只被研磨安静盯着，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男生甚至露出了笑容。 他的手摆在大腿边，修长，手背有不明显的青筋，是个成年男人的手。 柳风视线下移后很容易就能看到，她按住研磨的手背，“在研磨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很亲密的朋友……很喜欢的人。” “唉？我还以为研磨应该说些不是人类的答案来。” 她靠到桌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晦涩地挡住眼睛里其他的东西，开着玩笑，“害怕吗？如果我真的不是人类，很可能第一个被吃掉的就是研磨哦。” 柳风说起这些话来，没有荒诞的感觉，反而因为昳丽的长相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她真的很像传说中吃人的魔鬼，引诱人心。 “那小风会吃掉我吗？”研磨低声问，他挣脱被柳风压住的手，慢慢把她的头发梳理整齐。 “不会，我不会吃掉任何人。” 柳风语气到这立即倒转，从蛊惑人心的声线变回不正经的模样，“都说到哪去了，这个话题也太奇怪了，我才不吃人。” “我只是跟着你在开玩笑。” “比起这个，你怎么不干脆来摸摸我的心跳，看看是不是人？”柳风撇嘴，抓住研磨的手指作势要咬一口，“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很正常。” “好啊。” “……好什么？”柳风和研磨对视，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前面自己说的来摸摸心跳这件事。 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我突然困了，好想睡觉。” “你不困。” “我想喝水。” 研磨把桌上的水壶推过来。 怎么会有研磨这么可怕的人啊？！ 柳风在心里计算待会儿直接冲到门口并迅速打开门需要花费的时间，但她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研磨本来是想逗逗她的，现在反而是真的觉得有鬼，干脆直接跳下书桌，把柳风拉起来后一把抱住她，把人抱坐到自己刚才的位置。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研磨关于柳风的事一向行动力极佳，没给柳风反应逃出去的机会。 “研磨，你居然抱得动我？”柳风作死地问出这么一句。 在看到男生明显不对劲的表情后，她声音越来越小，也在往后坐，“别在意，别在意。” “小风，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成年男人，拥有正常的力气。” 研磨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后，手撑在柳风两边，上半身往前压，“你的防备心太弱了。” “你现在待在我的房间，坐在我的桌子上，面对的只有我一个人，一个对你有企图的男人，如果我想，我会哄骗你，打着单纯的名义，再说些好听的话，就能亲你，或者做点别的。” “别把我想得太无害了。” 柳风瞪大了眼，也确实如研磨所愿，正一点点移动试图远离他。 腰上就是在这个时候摸过来一双大手，卡住美妙的凹陷弧度轻易把柳风拖了回去，研磨抵开她的大腿凑近，故作恶劣地说：“看，就像现在这样。” “……研磨，你……你从哪学的？”柳风“噗”地笑出声，“学得一点都没有威胁力，如果我想，我挣脱你太容易了。” 她手撑在桌上，往后靠，“笨蛋猫猫，你的手在抖。” 研磨：…… “你如果想让我有危机感，得再大胆一些。” 柳风轻轻握住研磨的手腕，带着他触碰到自己平坦细窄的腰腹，那里因为浅浅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是跟男生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而且他手一张，就能全部掌握。 脸再怎么一样，身体却是完全不同的构造，现在的小风，身体很柔软，吓得研磨手一缩，差点就甩开了柳风。 “你看，我说了吧。” 然而柳风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男生的动作给打断了。 他带有狎昵意味地轻轻按压女生的肚子，尽管脸红得要命，却努力不露出害羞的表情，研磨记得很清楚，柳风唯一的弱点是腰。 隔着布料他轻轻掐了下，于是柳风倒在了桌上，漂亮的长发铺在上面，像上好的丝绸。 从这个角度看去更漂亮了。 “把手拿开。” 柳风还想往后躲，研磨却不听话了，指腹慢悠悠剐蹭着，“小风你教我的。” 他的手指顺着腹部线条慢慢往上移，但遇到柳风胸口蜿蜒的起伏时不知所措地抬起手远离，脸红的程度仿佛人快熟了。 迟疑了一会儿，而柳风因为他这个举动又笑——为了研磨装作成熟的表现。 心跳没摸成，研磨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 她怎么这么喜欢逗人？ 研磨把柳风拉起来，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我、我……” 柳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然后把手张开，示意一个拥抱。 “感受到了吗？我有心跳，隔着血肉和骨头传过来，你感受到了吗？” 研磨把手收紧，头埋在柳风肩窝，点点头。 “其实很多事情不知道更好。” 柳风松开怀抱，她捧起研磨的脸，“而且，不要怕我。” 第185章 一八五 无所不能的她（6） 神向她的信徒低语, 让他不要害怕。 无论我本身是如何的神秘、不可言说，我不会伤害你。 研磨跟柳风挨得极近，清浅的呼吸互相交缠、感染，他一时露出迷恋的神色, 声音低哑, “我不会怕你，我爱你。” “爱”这个字眼让柳风愣了下。 “小风……” 男生温顺地蹭蹭她的手心, 边盯着她, 边吻向柔软的手指，发绳在刚才被弄得松了, 垂下的发丝缠缠绵绵地攀附到喜欢的人身上。 研磨的猫瞳很好看，像上等的琉璃, 他不如平常男生那样带有冒进的攻击性，五官也偏向少年的清俊, 在年少时甚至被认成过女孩子, 可他此时一举一动都带着喑哑的暗示。 “怎么了？”柳风问,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 懵懂着美丽脸蛋，“研磨, 你的身体好烫。” “嗯。” 研磨抓着她的手往后带，“小风，帮我重新绑一下头发。” 柳风想象头发长了后每天早上起来都得站在镜子前仔细扎头发的研磨, 一时有些想笑，“你的发绳从来只买黑色的吗？要不换种颜色。” 大腿有滚烫的触感传来，柳风低头发现研磨的手放在上面，男生喉结滚了滚，“好。” 松散的头发被柳风捋在指尖, 她十分认真，动作也很熟练，而大腿上的手已经悄悄换了个地方，来到她清凌凌的脊骨。 她完全困于研磨的领域，当然也可能是研磨刚才的话并不能带给她任何的警惕。 “好了。”柳风打量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头。 “小风，你还是没有听话。” “什么？” 他凑上前，越发压向柳风，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说：“谢谢姐姐。” 柳风是幼驯染三人组里年龄最大的一个，以前她经常拿这个来让研磨和黑尾叫她哥哥，可惜从来没成功过。 研磨根本不理会，黑尾直接反过来想让她叫哥哥。 可是现在研磨喊她姐姐，不像突然的良心发现，更像准备凭着这个换取什么，宛如最懂得计较的商人，擅长以最小代价获得最大利益。 “你叫我什么？”柳风坏笑。 “……姐姐。” 研磨好像在身体力行示范着他前面说过的话，“姐姐，我想亲你。” “姐姐，可以亲吗？” “姐姐，我喜欢你。” “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听我叫你姐姐。” 他不再喊柳风的名字，也不是在喊真正意义上的姐姐，因为没有哪个弟弟会这样靠近自己的姐姐，像要吞进肚子。 柳风不自在地偏头，又瞬间被研磨捏着下巴掰了回去，但很快他就心疼地去摸那点被捏出来的痕迹。 “研磨，你今天该不会也喝酒了吧？” “没有的，姐姐。” “别再喊我姐姐了，好怪。” “不怪的。” 他太有耐心了，就这么由着柳风绕圈子，不急于真正想要的。 客厅突然传来动静，听声音好像是日向，而后黑尾也隐隐约约说了什么。 柳风被吸引过去，“翔阳醒了？” 她正愁没有借口出去，面上便带了点开心，“我们——” “小黑会照顾他的。” 研磨不容拒绝地霸占柳风全部的注意力，“你看着我。” “……我在看。” 无人说话了，门外也没有人说话，直到研磨的眼里涌现出脆弱。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要刨根问底，我只是觉得，别人能轻易忘了你，会不会有一天就轮到我了。” “这种感觉很可怕……” “好像大家，除了小风你，都被谁支配着。” “或者说，我们都是被小风支配的存在。” 他边说边去观察柳风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到点别的破绽。 “没有谁，所有人都是自由的。”柳风安抚地触碰研磨的脸颊，也像是在保证，“相信我，嗯？” 一开始的目的明确，抛出真实想法，然后急转直下，主动示弱，最后换来对方同样后退一步的妥协。 研磨如愿以偿吻上柳风，恨不得把柳风的所有退路都清扫干净，手紧紧桎梏着怀里的人。 他眼神一错不错地固定在女生的眉眼上，抖动的睫毛让他想东想西。 忽地，研磨一把抱起柳风，唇齿短暂地分离让柳风睁开眼，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被抱着往什么地方去。 视角颠倒，天花板出现在了柳风的眼中，然后立即被研磨占据。 柔软的被子满是馨香，也塞满了男生的味道，正疯狂地侵入柳风的身体。 “研磨？你干嘛？！” “只是想亲你而已，不做别的。” 研磨支起上半身，腿压着柳风，“我说好听的话，让自己显得无害、可怜，不是因为我本来就这样，而是我想哄骗你，哄骗你答应，然后做些下流事。” “我在引诱你。” “你得小心点，为了骗你上钩，喜欢你的人什么都会做的。” “我是这样，小黑也会，木兔那家伙更可能会。” “不要对任何男人心软，因为你做的任何事都可能成为煽风点火的某种源头。” 柳风傻傻地点头，研磨挡住了顶光，以至于落到她脸上的只有影子。 “咚咚。”门被敲响了，黑尾贴着门说：“你们还没聊完吗？” 他抱怨地不满着，“该聊完了吧，你们都聊好久了。” 柳风想出声，但研磨突然俯下身堵住她，刚才还没亲够，现在是在索取剩余的部分。 感受到身下人的颤抖，研磨安抚性地揉捏她的脖颈，试图侵入更里面，他说出了似曾相识的话，“小风，把嘴巴张开，好吗？” “……不好。”柳风学聪明了，手快地挡住他，声音在底下闷闷的，“亲完了吧？” 研磨就那么看着她，过了会儿慢慢放出笑意，“嗯。” “喂！怎么没人理我？”黑尾把门拍得“砰砰”响，“不会在干什么坏事吧？” “才没有！” 柳风从床上坐起，揉搓了把自己的脸，毫不在意力气的大小，她想站起来却腿软了，没好气地说：“谢谢你今天教会我的，我以后绝对会提高警惕的！” 研磨笑得开心，“嗯，所以刚刚那个是学费。” 这个“学费”怎么听怎么不正经，柳风气得抄起枕头去砸他。 门开后黑尾差点栽进里面，他上半身靠着门框，双手抱胸，眼睛在柳风身上扫了两圈，语气不好不坏： “该走了吧，都十点半了。” 沙发上躺着日向，男生大大咧咧还有只脚掉在地上，估计是刚才起来折腾过几分钟，然后被黑尾搬到上面的。 “嗯，走吧。” 安顿好了喝醉的人后两人才算真正离开，亮灯的走廊里没人，柳风走到前面按电梯。 “小风，你的衣领乱了。” “啊？谢谢。”柳风抬手理了理。 “怎么越理越乱。”黑尾看不下去一样，直接上手，手背偶尔剐蹭到柳风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仰头，好方便男人的动作。 “你们聊了什么，连我都不能知道？” 柳风想起几分钟前乱七八糟的一切，面色一僵，“其实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过那也确实是她的目的。 电梯门打开，里面还站了一男一女，两人看到柳风都是一愣，黑尾只好先进去隔绝了陌生人的目光。 “小姐，你是这栋楼的住户吗？我好像没见过你。” 黑尾皱眉，不过柳风先开口说话，“不是，我是来这卖保险的。” “咳、咳！” 陌生人还在追问，“啊？” 不过这貌似更好，住在六本木这一片的都不缺钱，他好像有了可以搭话的机会，“小姐，那你卖的什么类型的产品，或许我可以深入了解一下。” 柳风一点表情都没有，“我明天就辞职了。” 她好像把研磨的话听进去了，一点不给别人搭话的机会，更何况身边还有个黑尾，黑尾说：“之后我养她。” 等走出公寓楼，柳风和黑尾对视，憋着声笑。 “小风，你刚才，刚才反应怎么那么快！” “我不想给研磨添麻烦，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这样最好。” 她笑够了，拉着黑尾往前，“好了好了，今天这么晚了，快点回去吧，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我还以为小风至少会邀请我去你那住的。” “想得美！” “想想也不行吗？” “不行，你家离这里又不远，附近交通发达，坐电车很快就能到，装什么呢。” 黑尾做作地“伤心”起来，“你还是不是我的幼驯染了？对我这么狠心？” “对你就得狠心一点的，研磨说的。”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柳风推着他，“送你到车站行了吧，别装哭了。” “谁装哭了？我这可是真情流露！真情实感！真心实意！” “国文学得不错。” 黑尾一把捞过柳风，“不用你送了，你直接回去吧，现在确实挺晚了，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走夜路。” 柳风这时说了句中文：“我直接扛着你走夜路都行，你还担心我？” “什么？” “没什么，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而已，不用在意。” 正因为知道让黑尾听懂的话会被说，她才不想让他听懂，而且男生确实关心她，甚至有点过度保护的苗头。 “再见。” “嗯哼，再见。” 黑尾直到看见柳风走进公寓才转身离开，他的心情忍了很久，到现在终于展现出真实的样子。 压着眉非常不爽，因为他清楚研磨肯定做了什么。 不过黑尾突然想起来，日向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口齿不清地念着谁，手里还拿了个小盒子，茫然地在客厅转了一大圈，似乎因为没看见想看见的人，才继续睡过去。 算了，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第186章 一八六 无所不能的她（7） 柳志今年国一, 就已经长到了170，在班里像棵早熟的树苗，轻易高出同龄人一大截，加上他不喜欢说话, 同学们都觉得他怪高冷的, 只有前后桌能跟他聊天。 “阿志？阿志？别装认真听课了。” “……干嘛？”柳志的嗓音像风干的沙子，粗粝得可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变声期会变得这么令人尴尬。 “待会儿放学了陪我去趟排球部呗？我想去看看, 他们今天有练习赛。” “自己去，我回家。” “啧, 那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老师不是说了嘛，多多参加社团活动对身心健康有好处, 你也不怕得心理疾病。” 前桌是个很明显从富庶人家出来的小少爷，细皮嫩肉的, 第一天开学的时候还问老师能不能自己家出钱在学校盖一个新的体育馆。 藤原这个姓本身就被赋予了不少含义, 加之老师和部分同学对待男生不寻常的态度, 柳志随便一猜都猜得出来。 不过在他眼里, 藤原就是个脑子有病的中二少年，毕竟两人熟悉以后, 少年曾扬言打算在学校盖一个电竞馆给柳志。 “你爸妈同意你打排球？你别打着打着躺地上了。” 相较于藤原自身对体育的热爱，他父母主张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学习中，或者是人际关系, 当然，还有他身体素质一般这个原因。 藤原一噎，“你，你先天条件这么好，不去打排球多可惜啊！我想长你这么高都不行呢！” 柳志不想说, 他手机里其实有好几个出名排球运动员的联系方式，甚至某人在他小时候还几乎天天见面，但要真说出来，藤原又得乱叫。 “我爱游戏，游戏爱我。” 一副自闭少年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小时候受了谁的影响。 “噗呲噗呲——” “大江，你发什么神经？”藤原正聊得开心（他自认为），忽然注意到坐柳志后面的男生正发出奇怪的声音，忍不住问。 “藤原同学，课堂上请安静。”老师皮笑肉不笑地说，全班也就只有藤原在课上敢这么光明正大了。 有人笑出声，又带动其他人，藤原只好尴尬地摆正身体。 下午三点左右，最后一节课结束，柳志三个都不是加了社团的人，全部归属回家部，直接拎着书包离开。 藤原满脸不爽，“你们刚才干嘛不提醒我？” “谁叫你沉浸在体育明星的梦里面？我不是都发出信号了吗？”大江耸耸肩，发出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声音，然后嘲笑道：“活该啊你。” 柳志不耐烦地加快脚步，懒得参与其中，但藤原拉住他，“阿志，我今天想去你家玩，等等我呗。” “你闲得没事干？” 来接大少爷的车都停在门口了，一如既往的引人注目，柳志有时候更想自己一个人，但估计是只有他不把藤原当人看，所以藤原就想跟他交朋友。 “我们都认识多久了？”藤原十分不理解，“要不这样，你下半年的游戏我全包了。” “不需要。” 研磨哥上次给他买的那堆游戏他都还没通关呢，哪里需要藤原。 见柳志油盐不进，藤原简直牙疼地想哭，因为今天晚上家里安排了一个饭局，要跟哪家的孩子认识，他根本不想去。 大江没心没肺地直接跑了，跑的时候还幸灾乐祸地冲藤原做鬼脸，很明显是知道什么的。 最后还是柳志勉强答应了，他很少带朋友回家，为了提前杜绝某些不必要的事情发生，他说：“我家跟你家比起来不算大，你去之后少发表意见。” “绝对！我保证！” 大少爷估计是人生第一次坐公交车，稀奇地看来看去，等了大半天才安分下来，他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问：“我记得木兔选手毕业的枭谷高中就是在这附近吧？！” “嗯。” “哇！等我以后有时间了我就来这参观！” 柳志：“……你不是都现场看过黑狼队的比赛了吗？也跟他们近距离接触过，现在在发什么疯？” “木兔选手是我的偶像，就是因为看了他的比赛我才想打排球的。” “那你高中是打算去枭谷？” “我自己做不了决定的。”藤原小小年纪苦着脸，“可能会去留学吧。” 他的书包上还挂着黑狼队的周边，代表自己的渴望，不过很快藤原就调转了心情，“你呢？你现在有想过高中去哪吗？离毕业还有两年。” “去枭谷。” “哦……啊？！” 柳志瞪他一眼，示意他声音小点，“我哥就是从那毕业的。” 藤原没听过柳志说起他家里人，“你居然还有个哥哥？哪一届的？大学生？还是已经毕业工作了？” “废话真多，我哥关你什么事？”提到跟柳风有关的话题柳志语气很冲，但他立即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补充道：“跟你偶像木兔选手一届的，现在，现在，可能工作了吧，如果正常的话……” 藤原一顿，明显误会了什么，“抱歉啊。” 两人沉默着直到站在柳志家门口，柳志掏出钥匙开门，但门被里面的人先一步打开了。 “阿志？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藤原比柳志矮了一个头，站在后面循着声音望去，结果喉咙像被卡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朋友手里的钥匙“啪”地掉到地上。 柳风摸摸弟弟的头，“怎么？不认识我了？” 她注意到柳志后面还站着一个男生，“你是阿志的朋友吗？快进来吧。” “啊、啊？！是是是！姐姐！我是阿志在班上最好的朋友！打扰了！” 藤原手忙脚乱，拘谨得要命，被柳风注视时脸控制不住红了起来。 柳志傻愣愣地，魂飘走了一样走进家里，客厅里坐着爸爸妈妈和两个陌生男人，其中一个好像在哪见过。 “阿志，你哥、你姐姐回来了。”妈妈的眼眶红红的，刚刚哭过。 柳志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 “柳风”的亲生父亲作为媒介，由他说出来的话去影响其他人，就会如病源般迅速扩散。 川西凪听着中年男人一本正经地对柳家夫妻解释，里面的暗示就跟烙印一样闯进他们的脑海里，加速潜移默化的改变。 心脏一直疼痛难忍，他知道这是柳风对自己看热闹的惩罚。 想当初这可是他玩心大发去翻人类的童话故事书才想出来的好点子，可惜柳风不领情。 藤原去了柳志的房间待着，柳志全程没闭上嘴巴过。 这世界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哥哥变成了姐姐还魔幻的事情呢？ 当然有，自己的这个姐姐是条人鱼。 可是看着柳风，他渐渐安静了。 晚上八点，柳风久违地看着阔别五年的家，她站在二楼阳台上手撑着围栏，丝毫不搭理川西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太妙了！柳风，被当成人鱼的感觉怎么样？” 想到柳志问她“能不能把鱼尾巴变出来”，柳风脸一黑，礼貌一笑，“你活久了，脑子也出问题了？” 川西凪笑得很畅快，他就是看不惯柳风事事冷静，事事掌握的样子，想要柳风脸上的面具裂开。 “看久了你虚伪的温柔，现在这样让我舒服多了，谢谢。” 他说话毫不掩饰的刻薄，“当初川西凪就是被你这副样子给骗到的，简直蠢透了。” “现在这个只是一点点回敬而已。” “神明大人，总不能让我连这点怨气都不能往外撒吧？我可是被你骗得最狠的。” 柳风这次倒没有威胁他说要把他关进里世界去，只是诧异地问：“你原来就是因为这么幼稚的理由想要报复我？因为川西凪对我的喜欢？” 说完她又笑了，“可惜你也只能做做这些了。” 川西凪瞪了柳风一眼，“能让你不痛快我就痛快，我可从来没相信过你可以让小世界独立的那些鬼话。” “当然，要是你哪天死了我会更痛快。” 他毫不客气地释放自己对于柳风的恶意，他更是从未被驯服过，他认为被柳风利用的人们都是蠢货。 五年的时间没有消磨掉一丝一毫川西凪原有的高傲，他不理解柳风跟人类的相处，当然也没兴趣，很多时候只期望着柳风自找死路。 柳风好笑地看着他，“你现在这样挺像一个正常人类的，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体会到了‘恨’的感觉。” “因为恨我，衍生出讨厌的情绪，但看到我吃瘪，你进而有了喜悦，凪，我不是说过吗，由川西生出的喜欢会影响你，你披着他的皮越久影响越深。” 凪咬牙切齿，满是嘲讽，“让我被影响到也变成喜欢你的蠢货不是更好？还有，别拿你对待中心人物的那套来对付我！” “说错了，我并不想要你的喜欢，我只是在认真提醒你。” 柳风看向远处，灯光，高楼，马路，以及数不清的人们。 “随便你相不相信，毕竟我又不是为了你，不，应该说，我为了谁都不可能是为了你。” 凪也看着外面，“那行啊，我等着，还有几年的时间世界就会进入下一个循环，我看看你能做什么，是彻底掌握新世界，还是被主神发现，然后继续逃往下一个小世界。” “逃？”柳风低声重复了一遍凪的话，她注视着身旁的同类，语气低缓，“那在我逃之前，我一定会先把你给杀了。” 她们的关系似乎本就该如此，彼此互不相容，柳风也不应该用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话，好像两人之间是和平的存在。 F和她的助理，本就该杀死彼此。 第187章 一八七 无所不能的她（8） 陈溯云和她的第一任丈夫关系是微妙的, 除去一开始的确有的真心，后来因为太多复杂的事而逐渐被消磨掉，不过也没有发展成老死不相往来的怨怼，更像是多年的好友。 而她和那个男人唯一的联系就只剩下柳风。 毫无疑问她是爱柳风的, 比任何人都爱, 所以她也比任何人都心疼柳风。 心疼她承担的东西自己不了解，心疼她离开的五年, 心疼她以一个男孩子的身份度过了美好的青春期, 心疼她隐瞒的不为人知的一切。 原本还是18岁的孩子，回来后被时间生拉硬拽, 空白地长大了。 家里的布局几乎没变过，只有客厅一些新的装饰品看得出来时间的痕迹, 墙上挂着柳家的全家福，柳爸爸在里面笑得很傻, 柳妈妈温柔, 柳爷爷装作严肃, 柳奶奶安抚地握着旁边人的手, 柳风抱着柳志。 川西凪离开时深深看了眼这张合照，只觉得太讽刺了。 柳志在门外送藤原离开, 他家里人派了车过来接。 “你，呃，哥哥, 我记得你以前是一林的对吗？” 川西凪停下，“嗯，怎么了？” “也没什么了，我就是觉得你当初还跟我姐姐是对手，现在却是她的助理, 觉得很奇妙。”柳志挠挠头，面前的男人看着就不好说话，但他还是想问，“我姐姐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我很想知道。” “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她？” “我自己问的话她肯定只会说好的方面啊，姐姐不希望任何人为她伤心，这个我从小就知道了。” 川西凪眯眼看了这个男生很久，大概是原身川西凪的作用，他想起自己其实也有个弟弟。 “了解了又能怎么样？”他问。 其实按照原来的世界线发展，爱子不会跟柳智郎结婚，不会有现在的柳爸爸，更不会有柳志。 川西凪仿佛在打量一个新奇的物种，也像在看某种不被他所了解的东西。 认真说起来的话，柳志才是真正跟柳风拥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好像是不能怎样，可我想了解她，不想只是姐姐单方面了解我。” 他和柳风同母异父，血缘的深厚不比其他家的兄弟姐妹，柳志从小知道柳风跟他很不一样，不光是长相，还有其他的。 柳风的亲生父亲来自中国，柳风小时候生过病，柳风跟他的第一次见面发生在妈妈期盼已久的三年后，柳风成绩好，柳风的性格温柔，柳风会在不忙的时候陪他看整夜的纪录片…… 柳志的童年，柳风占据了一大半。 那不是一个象征意义的符号，是实实在在有着感情的家人。 “我不懂大人们躲着我说的那些东西，我只知道她回来我们都是快乐的，我也想让姐姐快乐。” 川西凪“啧”了一声，最后面部扭曲地把手机掏了出来，“加个联系方式，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他绝对会好好告诉这小子关于柳风的坏的！ 柳风可不是什么好人！ “谢谢哥哥！” “别笑了，你门牙缺了一颗。” “……” ＊ 柳风的回来让柳妈妈的笑脸挂了好几天，每天都要仔仔细细看女儿好几遍才能放心。 她抱怨前夫肯定没有好好照顾柳风，因为柳风的手腕能轻易被捏一圈，恨不得快点帮她补回来。 柳爸爸原本在生气那个讨厌的男人进他家了，后来干脆也加入了养胖柳风的队伍。 客厅里发出键盘敲击的清脆声音，柳风在处理易华堆积的工作，妈妈在忙着赶稿，一时气氛温馨极了，只是后者时不时就会心累地停下休息会儿。 柳爸爸下班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手里拎着刚买的菜，哭笑不得：“你的小说又卡住了？” 柳风分神，看到妈妈痛苦不堪的表情，忍不住笑，“要不停下休息会儿？让脑子好好放松一下？” “下周就要交稿了，我不敢休息啊，京治那孩子已经来问过两次了。” 妈妈的小说暂时由赤苇在负责，不过只是短期的，她原来的编辑去国外出差，可能下个月就回来了。 “你也坐了一下午了，怎么的都写了很多吧？”柳风好奇地站到妈妈身后，结果发现文档是空白的。 柳风：“？”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赤苇要经常催了。 柳爸爸习以为常，围着围裙进了厨房，“小风，你想喝汤吗？我买了新鲜的鸭肉。” “好啊？需要我帮忙吗？我刚好事情也差不多弄完了。” “不用不用，你坐着就好。”柳爸爸开心地挥舞着菜刀，俨然已经进化成了一个家庭煮夫。 柳风想起什么，“对了，妈，奶奶他们这几年怎么样啊？” 柳风离开前把爱子的记忆抹消了，只让她保留着这次循环的部分记忆。 “挺好的，上个月他们还去法国旅游了呢。”柳妈妈在赶稿时任何事都能让她分心，这下干脆合了电脑想跟柳风聊天。 “你奶奶的妹妹前两年去世了，之后她好像放下什么心事一样，整个人变得开朗多了，你爷爷就陪着她到处走走，到处散心。” 柳爸爸抽空插话，“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以前老觉得我妈心里揣着事，这几年完全变了个样，本来嘛，人都老了，放松地生活才是对的。” 爱子年轻时玩弄权势，沉浮在是是非非中，后来全身而退并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这辈子也算过得圆满了。 柳风不清楚爱子对幸子的感情，两姐妹的这几十年，像缠绕的双生花，误会和爱恨溢满了本来就少的空隙。 “多去看看世界挺好的，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开心。” 柳风收拾东西回房间，在楼梯口遇到柳志和藤原两个小孩。 藤原差点一脚踩空，还是柳志眼疾手快在后面拽了他一把。 “小心点，刚才没事吧？”柳风担心地问。 她站在下方，身上只穿了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却总有不一样的感觉，让人喜欢。 “没事没事！姐姐我没事！” “嗯，没事就好。”柳风路过两人，“玩游戏也要好好保护眼睛，下去吧。” 柳志欢快地点头答应，不像在学校里表现出的冷漠，“好的！” 他说完推着藤原走，学校的制服还穿在身上，裤腿挽着，是个真正的少年，“走吧走吧，你家司机都在楼下了。” 藤原不甘心地说：“就不能让我再待会儿吗？你还是不是我的朋友了？哪有赶着人离开的？” “少废话，你这几天为什么过来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不想回家都不行吗？” 柳志没搭理他的可怜，“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会再让你来了，如果不是大江说了你家里的情况，我是不会让你踏进这里第二次的。” “我——” “藤原？要回去了吗？不打算留下吃晚饭吗？”柳爸爸挽留。 “爸，他不用，他家里人来接他了。”柳志没给藤原开口的机会，急匆匆把人送出了门。 “这孩子，跑那么快干嘛？” 没有留意楼下的动静，柳风回房间后整理了下衣柜的衣服，有几件是研磨和黑尾的，剩下的她现在也穿不下，只能全部叠好塞在底部。 妈妈给她买了很多新的，包括裙子，有些甚至吊牌都还没拆。 柳风在思考要不要把衣服还给两位幼驯染，一直放在这也不是办法。 其中两件一模一样的外套的内领上，有用金线绣着主人的名字，这是柳风高二时绣上去的，那时这个牌子的设计很出名，研磨和黑尾买了同一件，原本也要给柳风买的，但她不喜欢这个颜色。 后来衣服莫名其妙留在了这里，均码的款式不好区分，她干脆把两人名字绣了上去。 衣服放在这太久了，以致于全刻上了柳风的味道。 她先发了消息给黑尾，问他这几件衣服的去留，而研磨那她打算之后回六本木时顺便带过去。 黑尾短时间内没有回复，柳风就知道他应该还在工作，也就不打扰了，只是加了句让他记得按时吃饭。 晚饭时妈妈暗示柳风周末有时间跟她一块儿去逛街，为了让妈妈少买点衣服来打扮自己，柳风只能淡淡说了一句，“妈，你的稿子写完了吗？” 柳爸爸和柳志悄悄笑起来。 “哎呀，我好饿，算了，先好好吃饭吧，不聊这个，来，小风，尝尝这道菜。” “妈，逃避是没有用的～” “这不是逃避，这叫收放自如的休息。”妈妈一本正经，眼底却是笑着的，“好吧，我会加油的。” “加油！妈妈！我的同学里可是有你的粉丝的！”柳志握拳，圆眼像褐色的珠子，这是他跟柳爸爸身上最像的地方，总是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 夜深了，时针指向十点，柳家夫妻一向生物钟准时，只有两个孩子的房间还亮着灯。 柳风敲敲柳志的门，“阿志，不要睡太晚哦，你明天还得上学呢。” 房间里面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柳志匆匆开了门，“好，那姐姐晚安。” “晚安。” 她发现柳志熬夜看纪录片的习惯还是没改，但也只是摸摸弟弟的头就走了。 放在房间书桌上的手机亮起，柳风一开始没注意，等再闪烁时她才发现是木兔。 可爱兔兔：小柳！！！看外面！！！ 可爱兔兔：我在！！！ 柳风连忙拉开窗帘，果然在下面的路灯处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木兔见她出来，兴奋地挥舞双手，还时不时蹦几下。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柳风能轻易看出他的喜悦。 第188章 一八八 无所不能的她（9） 三月的温度还没有升上来, 更何况现在是大晚上，柳风比划了两下，示意自己下去找木兔，而木兔读懂她的意思后急急忙忙发消息, 让女生穿得厚点再下来。 一楼客厅静悄悄的, 柳风放轻动作，开了门出去。 刚才站在楼上没仔细看, 等走近后才发现木兔背后还停靠着一辆黑色的重型机车, 匿在影子里像潜伏的某种大型野兽。 “嚯，好帅。” “哼哼, 这可是我用打职业赛得的第一笔奖金买的！我那个时候就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带着小柳出去兜风！” 他神气极了，嘴角怎么都放不下去, 臭屁的小孩样。 柳风听到前面还好，听到后面时故作疑惑地抬头望了望天, “现在, 应该, 好像, 是晚上十点吧？” 木兔却纠正她，“没有, 明明是十点十二分！” “我的意思是这个吗？笨蛋？你这个时间点过来，难道真打算带我去外面兜风？” “……倒也不是，”木兔撇着嘴后退一步坐到了机车上, 长腿撑着，他同样穿着一身黑，“我只是想见小柳，所以就来了。” 木兔说着说着突然感觉这样离柳风有点儿远，便伸长了手去拉她的衣角, 力气很小，但柳风还是顺着他的牵引靠近了。 “黑狼队难得的假期，不好好休息的话不是很划不来吗？”柳风无奈地往前，直到站进木兔双腿的空间中，“你以前可不会熬夜。” “跟小柳见面就是休息了。” 他太直白了，甚至懒得掩饰任何东西，“见到你，我觉得很开心。” 柳风慢慢抬手，然后毫不留情地刮了下木兔的鼻梁，“要是我已经睡了怎么办？你该不会打算在下面站很久吧？” 木兔的表情告诉她，男生还真可能会这样做。 “你的全部智商都用在打球上了吗？下次要记得提前告诉我，让我知道你的打算。” “嗯嗯！我会的！”木兔连忙点头，一副柳风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顺模样。 虽然依依不舍，但总不能让柳风一直在外面陪自己说话，见达到目的了便让女生回去。 柳风又骂他笨蛋，最后只化作一道叹息，“走吧，不是要带我去兜风吗？” “啊？” “啊什么？不是你说的吗？想带我去兜风。现在这个时间点就很好。” 木兔呆愣几秒，立即激动起来，“好啊好啊！” 柳风在等木兔把头盔递给她，结果一件宽大的外套先罩到了自己身上，上面还带有滚烫的余温。 木兔仔仔细细给柳风穿自己的外套，弯着腰低头拉拉链，然后把被压进去的长发捋出来，“风吹到身上会很冷的。” “你呢？你里面只穿了件毛衣，要是感冒了我可不会负责。”柳风想脱下来，被木兔按住。 “我身体很好，也不觉得冷。” 他转身拿了头盔给柳风戴，还让她扬起下巴好扣卡子，全程专注地犹如这是一件什么大事。 “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小柳可以，但我想这么做。”木兔迅速戴好自己的头盔，然后猝不及防地低头去撞柳风，恶作剧成功后从胸腔发出低低的闷笑。 柳风下意识去捂头，但只能摸到冰凉的头盔，“木兔，你好幼稚。” 她说完也要去撞木兔，两人像没长大的小孩，在路灯下互相报复。 “行了行了，再等会儿天都亮了吧？” 柳风推着木兔让他快点，终于坐上去后手被拉着绕到男生腰上，温暖的体温就迅速缠绕了过来。 “抱紧哦，我待会儿可能会骑得很快！” 柳风没搭理他这句话，“木兔，你外套的兜里到底塞了什么？感觉还有点重。” “什么也没有！” “这语气也太可疑了吧？” 木兔咳了咳，“真的没什么东西，应该是我的手机？” “你的手机有两部？两个兜都很重唉。” 他干脆装傻到底，“哎呀不要在意这些东西了！”说完发动机车冲出了这条街。 耳边的风声很大，眼前的事物在迅速倒退，其实这个时间东京依然热闹，城市的纸醉金迷才刚刚开始。 柳风和木兔的组合不算稀奇，可就是吸睛得要命，在等红绿灯时有同样驾驶机车的人主动打招呼。 柳风看着木兔熟练地跟人隔空碰拳，好像认识多年的好友。 她想，除了她应该没人知道，头盔底下藏着排球明星木兔光太郎，他在一些安静的夜晚会这样疾行在东京的街头，与许许多多人擦肩而过。 “小柳，不要随便松手啦。” 木兔不满地握着柳风的手腕，催促她抱得紧一些。 柳风捶了捶他的胸口，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打算带我去哪？” 这可不是随便兜风的路线，反而离家越来越远。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机车再度发动后又行驶了不少时间，直到两人离繁华越来越远，空气中漂浮着海水的味道。 “来看海？也不错吧。”柳风深呼吸了一口，腥湿的气息冲进肺里。 她是不在乎冷热的，也不再像从前的十几年，感觉时时刻刻都捂不热自己，便有些担心木兔会感冒。 “你真的不冷吗？” “不冷，完全不用担心我。” 木兔拉着她坐在海边，海水在十几步的距离外翻涌着边角，送来一次又一次新旧的交替。 “木兔，你怎么会对机车感兴趣的？” “嗯，这个嘛，因为很帅！” 柳风还以为会是什么文艺电影中“享受自由”、“喜欢风吹到脸上的感觉”，但这个答案貌似更适合他。 她手指在沙滩上画出简笔木兔，“确实很帅——喏，看看这个像你吗？” 木兔靠过来，“哦！超级像！小柳你画得好好！” 他在旁边几笔加了个小人，“嘿嘿，这个是小柳。” “好丑——” “哪里丑了？！明明画得很像的！” 柳风真想晃晃他的脑袋，好让他再仔细看看，那怪模怪样的小人到底哪里像她了？！ “如果你不说是我，我还以为是画的老巫婆。” “真的吗？”木兔可怜兮兮地把下巴垫到柳风曲起的膝盖上，歪头看她，“小柳，真的吗？” “装可怜也不能改变我的评价。”柳风让他起来，自己动手改了改，“这样才对。” “你还记得高一的校园文化节吗？当时雀田想重新设计横幅，你自告奋勇帮忙，结果差点被两位女经理围殴。” 木兔不好意思地说：“好像是这样……” 沙滩上的两个小人挨在一起，柳风想了想，补上了排球部的其他人。 在她忙着画画的时候，木兔就在一旁安静盯着，但也只安静几分钟。 “小柳。” “嗯？” “小柳。” “再不说喊我干嘛的话，我就揍你了。” “我喊喊小柳的名字也不行嘛？” “不行——”柳风转了过来，指尖还停留在“一球入魂”的最后一笔，“木兔，不管你叫不叫我的名字，我都在这。” 木兔顿时开心地靠着她的肩膀，拱拱黑色的外套，“我知道你在。” “枭谷排球部——2013年限定版”，柳风画完后满意地把手上的沙子拍掉，准备掏手机拍个照，到半路想起来木兔的衣服套在最外面。 “你来的时候兜里到底揣了什么？要是不说我自己摸了？” “别别别，我自己拿出来！”木兔说完从后面环过来，柳风不自在地往前坐了坐。 衣服一轻，木兔手伸到柳风眼前，手掌一松，一个金牌落出来。 “啊，是这个……” 她没来得及拿到的春高金牌。 “小柳的金牌一直在我这保留着，你刚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给你了。” 柳风伸出手指戳了戳凹凸不平的牌面，“谢谢你替我留着。” 五年一晃而过，两人分别的时间比陪伴的时间还久，木兔面上露出一丝苦涩，但很快就被常见的开朗所替代。 “不用谢！这有什么好感谢我的？”木兔把金牌塞进柳风怀里。 他仰头长舒一口气，“当时我不应该说‘你怎么才回来’的，应该是，‘小柳，幸好你回来了’。” “我对小柳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因为你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打算，我只觉得庆幸，庆幸还能再见到你。” 远处暗色的水浩浩荡荡，柳风视线落到那里，心里说不清道不明，“……木兔，我也很庆幸还能再见到你。” “嘿嘿，那我们是互相庆幸！”木兔撞了撞柳风的肩膀，“小柳，我们以后要天天保持联络，我的所有消息你都要回！” “我本来也会回啊，你忘了是谁一个晚上发了几百条？” “是我是我！” “请不要用这么骄傲的语气说出来啊？！” ＊ 安静的房间内，木兔滑动手指，翻阅着他和柳风全部的聊天记录。 到了2013年的1月，柳风给他的最后一条消息，除开前面几句简单说了要去治病，剩下的都是在好好嘱托他要照顾好自己，也鼓励木兔继续追逐梦想。 继续滑动，几乎翻不到尽头的单边输出，柳风五年间从未回复过。 木兔每天都在发，好像要跟柳风分享生活的全部，滑到大一自己买了机车的时候，视线长久停留在“因为觉得机车超级帅的！所以我用比赛的第一笔奖金买了！小柳你回来后我一定要带你坐一次！” 他多是日常琐事，今天吃了什么，训练遇到了什么，上课的老师、同学，新合作的队友等等。 再到后面，突然出现了满屏的“我好想你”，密密麻麻排列着，而木兔面无表情，以至于让文字没有带给人少年思念的酸楚，反倒像可怕的偏执。 “木兔学长！行李收拾好了吗！教练说我们该出发了！”日向兴奋地推开门，他们的假期结束，现在正要回到大阪。 “啊？当然了！我这就来！” 隔壁的宫侑探出头，着急忙慌让两人等等他，他的东西最多，大部分是这趟来东京后粉丝送的礼物，毕竟他家在兵库，不像木兔本来就住在东京。 明暗头疼地问：“你就不能把一部分东西寄回去吗？” “……对哦……” 三蒲在大巴前面清点人员和行李，“木兔，日向，阿侑，就差你们三个了，抓紧时间上来吧，去机场还有半个多小时路程呢。” 等三人弄完东西上去，就见佐久早蒙着眼罩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依旧是生人勿近的模样，离他最近的犬鸣搓了搓手臂，算是近距离感受到佐久早的气场了。 “早上好！犬哥！” “早上好！” 木兔元气满满，轻易带动车上其他人，在佐久早阴郁着脸扯下眼罩时，还没心没肺朝他笑了笑。 佐久早：…… 第189章 一八九 无所不能的她（10） “你今天又去那个柳志家了？” 藤原刚进家门, 就被坐客厅喝茶的父亲叫住，顿时脖子一缩，迈出的脚收了回来，老老实实站到男人面前。 “我只是去朋友家玩而已, 这也不行吗？” “还敢顶嘴？” 男人只瞥他一眼, 藤原立即绷紧了背。 家里人一向不喜欢藤原跟柳志有过多交集，控制欲过强的父母只希望儿子能结交同等阶级的朋友, 好继承父辈的衣钵, 为将来走上政路铺垫。 从藤原开学的第一天起，家里人就把班级里所有人的背景摸得清清楚楚, 包括柳志。 柳志家庭背景简单，父亲是个普通公司职员, 母亲是悬疑小说作家，同时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要说最不普通的, 就是他是十字文爱子的孙子。 十字文爱子这个女人, 在早些年把政坛搅得一团糟, 凭借神乎其神的预言一次次掀起腥风血雨。藤原家是极为厌恶她的, 因为爱子不受控，做事随心所欲。 藤原的二爷爷曾经想求娶神女, 结果被不留情面地给拒绝掉了，关键是爱子前脚拒绝，后脚就跑到了宫城去, 且没过几个月就嫁给了个开寿司店的普通人，这导致藤原家在当时被上层社会当成笑料挂在了嘴边很久。 要不是有人在背后保爱子，爱子这些年都不一定能活得如此平静。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躲，以为去那孩子家就万事大吉了？今天晚上的宴会你必须去，要不然你以后别想再跟柳志见面了。” 藤原瞬间感觉窒息感萦绕全身, 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知道了。” 其实他今天并没有去柳志家，因为柳志明确说了不再让他过去，恨不得把有关柳风的一切都藏得严严实实的。 藤原很想见那位姐姐，可惜柳志小气得要命。 藤原被父亲带去的宴会是由青木家举办的，这本不是一个什么出名的家族，只是青木家的女儿嫁到美国后，沾了那边的光。 来这的无一是为了青木家，他们想的，是借此搭上美国的戴维斯家族，也就是整场宴会的真正主角。 青木家的女儿是戴维斯家族领袖的第三任妻子，后来生下一个儿子，日本名叫青木希，青木希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父亲第二任妻子留下的哥哥。 恰恰这场晚宴的主角，正是青木希的这位继兄。 按理来说戴维斯家族一向对日本市场不感兴趣，毕竟这么多年青木家的生意一直如此，只是没想到突然就有了打算。 藤原的爸爸拉着藤原上前用英文打招呼，出乎意料的，年轻男人日语很好。 “我让我弟弟也给我取了个日本名字，青木澈，听起来怎么样？” 金发、五官深邃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很高兴见到你，藤原先生。” 藤原总觉得眼前的青木澈笑起来阴森森的，手悄悄抓上了父亲的西装。 “这是藤原先生的儿子？” 青木澈视线往下一瞥，吓得男生后退了一步。 “别这么没礼貌！跟青木先生打招呼。” 父亲的严厉让藤原勉勉强强露出个笑脸，只是怎么看都难看得很。 他现在特别想回家，这个人太可怕了。 平心而论，青木澈长得很好看，跟他兄弟青木希有亚洲混血的长相不同，完全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全部优点，是典型的美国贵公子的长相。 但对藤原来说，这反而衬得男人像披着羊皮的狼。 宴会的后半段大人们在一块聊东西，同龄的孩子在另一片区域装腔作势，藤原全程麻木着脸低头吃点心。 “青木君，我十分期望我们以后能有不错的合作。” “会的。” 青木澈仰头喝下酒，他笑：“我听说易华近期有跟各位合作的意向，是吗？” “啊，这个——”有人摸不准他的心思，犹豫着问，“青木君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易华作为近几年崛起的新企业，发展势头猛的一度盖过头部集团，在各方面对同行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不过因为易华擅长温和式的先礼后兵，让人不易察觉，更多的便是接受合作。 这么一说大家渐渐琢磨出别的意味来，戴维斯家族企业更多的聚集在高科技产业，原本跟易华不算有冲突，可前几个月易华不是刚刚宣布进军人工智能模块了吗？ 易华的本事有目共睹，戴维斯家族忙着在前期打压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这就是在询问站队的意向？ 青木澈：“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青木澈这个人，年少成名，不是因为他父亲，而是可怕的高智商。他19岁时一手架空了亲生父亲，才25岁便全权接管了整个家族企业，唯一的弟弟又是个只喜欢打排球的，直接没有任何威胁，坐稳了一把手。 长得好，高智商，洁身自好，年轻，这些东西加在其身上让他备受其他大家族的青睐，可惜的是这人迷恋F迷恋得要命。 一个不知道性别、不知道年龄、不知道长相的魔术师，青木澈却堪称狂热地迷恋着，耗尽一切办法去搜刮关于F的所有信息，甚至曾经动用50亿美金就只为了让F跟他见一面。 F到哪他跟到哪，来参加宴会的一部分人觉得青木澈这次来日本大概率是跟着F来的。 “这人脑子有毛病吗？” 日向自从知道柳风就是F后便喜欢在休息时，有意地补上落下的所有F的视频，当然也看到了青木澈两年前这个轰动的新闻。 在看到F回复的“不感兴趣”后，他一脸欣慰。 “谁脑子有毛病？”宫侑毫无自觉地不经敲门就进来了日向的宿舍，他身后还跟着木兔，两人是来找他一起看恐怖片的。 “啊？没谁。”日向连忙把平板关上，“就我们三个吗？” “明暗队长和犬哥出去了，阿德里亚哥从来不看，奥利弗哥跟他老婆打电话呢。” “你们没叫佐久早学长？” 木兔：“小圣臣直接一口回绝了！小侑侑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喂！那是他故意针对我好不好？！” 日向开了电视，黑狼队的宿舍环境很不错，配有的电视可以联网，“要不要再去邀请他一下？可能听完了会改变心意呢？” 木兔点头，打算他去，结果当然是还没说完就被拒绝了。 “他怎么可能会答应？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待着都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宫侑龇牙咧嘴，这两人明显在其他地方还有摩擦。 “佐久早学长可能只是不喜欢这些活动而已，既然他不来，那就我们几个吧。”日向打圆场很熟练，欢欢喜喜地询问两人是想看哪部电影。 ＊ 三月底时柳风参加了一次易华高层的会议，他们从下个月起会按照计划逐步推进在日的合作，建立分公司，到时候她会以董事长的身份出任。 妈妈端着杯牛奶敲门，这成了她这半个月以来几乎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柳风长大后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她既心疼又骄傲。 “小风，早点睡觉吧。” “好，我其实都没什么工作了今天。”柳风合上笔记本，她边喝牛奶边跟妈妈聊天，“妈，你呢？你最近的小说怎么样？上次交完稿，我看京治又来过几次。” 柳妈妈一开始还不愿意让赤苇过来，毕竟柳风变化太大了，结果柳风告诉她自己的朋友差不多都知道后气得想打柳风。 毕竟自己的孩子回来后居然不是先见自己？！ “就是一些剧情方面的问题还需要再修改修改，编辑觉得我有的地方写得太草率了，逻辑什么的可能会存在漏洞。” “嗯，确实，我读妈妈的小说有时也会不经意间看到一些漏洞——哎呀，打我干嘛？” “那你不提醒我？！” 柳风无辜地眨眨眼，“这种东西，得你自己来发现才好，我提了意见，反而会扰乱你的思路，没必要。” “说得好像很有理的样子。”柳妈妈假装生气地瞪她，“好了，晚安吧。” “晚安，妈妈。” 柳风笑得狡黠，送她到门口。 可偏偏柳风注定了今晚是不能早睡的，久违的，赤苇竟然给她打电话，只是接起后发现对面根本不是赤苇。 “那个，请问是柳吗？” “你是——” “啊，我是赤苇君的同学，他喝醉了，能拜托你来接他回去吗？” 柳风不知道这通电话怎么会打给她，考虑了几秒，还是答应了，“把地址发给我吧。” 电话那头的男生挂完电话后感觉女生声音还挺好听的，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把地址发过去。 今天是他们专业的毕业会，所以集体出来聚餐，赤苇平时很稳重一个人，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闷着自己默默喝酒，等他注意到时，已经趴在桌上没反应了。 他跟赤苇关系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经常碰到了会打招呼，可也没有好到知道人住哪。 抱歉地解锁手机后发现通讯录置顶的就是柳风，所以干脆打给了她。 “赤苇君，你还好吗？” 旁边的其他同学有的都喝高了，“赤苇君怎么了！睡着了吗？” “什么睡着？你喝醉以后眼睛都不好使了吗？” 说话的人笑嘻嘻地坐了回去，眼神迷离。 这帮家伙，就不能对自己负责吗？随随便便喝醉，是想让谁来处理这些麻烦？！ 男生心里预估待会儿要送回家的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赤苇有人来接。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有道声音在背后响起，“请问，你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吗？我来接京治回去。” 第190章 一九零 无所不能的她（11） 桌上的大半人都因为柳风的到来而抬头, 一开始给她打电话的男同学连忙起身，“你、你好，你就是来接赤苇君的朋友吗？” “嗯，抱歉, 京治给你添麻烦了。”柳风客套了几句, 便半弯腰凑近赤苇，轻轻拍他, “京治？京治？还能动吗？” 男生趴着, 只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原本还一动不动, 等柳风喊他第二声时，终于有了反应, 勉强支起脖子，含糊不清地应她。 “那个, 柳, 需要我帮忙吗？我刚才不应该让你一个女孩子过来的。” “嗯？没事, 我应付得过来。” 谢绝了同学的好意, 柳风摸摸赤苇酡红的脸颊，指尖传来热度, “京治，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猝不及防被碰到脸，赤苇有些不太开心, 身体下意识远离了，差些没坐稳掉下椅子，他此时没戴眼镜，一双翠绿的眼睛像含了水，因为意识不太清晰而朦朦胧胧的。 同学内心暗斥, 这可是超级超级大美人啊？！赤苇君在干什么？！ 不对！赤苇君怎么会认识这么好看的人？！这是还没出道的明星吗？！ 柳风被赤苇的小动作给逗笑，翘着嘴角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赤苇努力睁大眼，明明醉得都看不清人了，表情却一如往常的冷淡。 “……柳、柳前辈？” “答对了，京治真棒。”柳风夸奖他。 认出来眼前人之后，赤苇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疏离，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带着从未展现的黏糊，“柳前辈——” “嗯，在的。” 柳风站直拿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京治，我送你回家，起得来吗？” “可、可以的。”赤苇乖乖站起，只是身体晃了两下，差点没让同学冲过去扶住。 “前辈，”听清了赤苇对柳风的称呼，男生便改了，“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毕竟赤苇君看着挺清瘦一人，却是实打实的成年男人。” “没事，我可以的，今天谢谢你了。”柳风把桌上的眼镜戴到赤苇脸上，而对方几乎是瞬间就配合着佝腰，有些地方看着反而不像一个真正喝醉的人。 同学最后只能默默看着柳风稳稳扶起赤苇离开。 两人一走，其他同学热闹起来。 “好漂亮——” “那是赤苇君的前辈？从来没听过！” “大学四年，谁都没见过吧，我一直觉得赤苇君是个挺难接近的人，跟谁关系都淡淡的。” “那会不会是他在出版社的前辈呢？不过，你刚才怎么直接就把电话打给她了？” 被问的男生：“前辈的电话就在置顶上啊，我不打给她打给谁啊？” 但是，那上面的备注可没有提到前辈这个词啊。 柳风把赤苇塞进副驾驶，坐到车上后顺手帮他系安全带，男生安安静静的，睫毛垂下来，藏在里面的绿色盯着柳风的手，然后嘟囔了一句什么。 柳风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第二遍就清晰了很多。 赤苇居然叫她，“小柳”？ “京治，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柳……” 赤苇自己喊完莫名其妙开心起来，愉悦地仿佛一只叼着战利品回家的猫头鹰，而战利品更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 他可太得意了，双手交叉，放松地靠到椅背，“小柳。” 喊完这下，似乎觉得还不满意，又连着叫了几声。 “京治，这下我知道你肯定是喝醉了。”柳风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她侧过身，感觉赤苇现在就是个耍脾气的小孩，“那我该叫你什么呢？你都叫我小柳了。” 赤苇呆住了，脑子一下子没及时转过弯来，“叫、叫我什么？嗯……” 他手指抵住下巴，貌似在认真思考，也因为问题太难了，连脸都皱起来，乖得要命。 “笨蛋，你叫我小柳，那我是不是得叫你前辈了？” “……是这样吗？” 柳风就是在逗他，“当然不是，你怎么能想着让我喊你前辈呢？” 赤苇一脸委屈地看向她，小小声地表达不满，“不是你说的嘛？” “笨！我的话你就信？要是我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得傻乎乎地问我，‘小柳小柳，你要把我卖到哪里去呀‘？” “……小柳才不会把我卖了……” 赤苇一口一个“小柳”，跟当年满口敬语的小孩差别太大了，让柳风不得不怀疑后辈喝的其实不是酒，是能转换性格的魔药。 “唉，好好好，我不会把你卖了，我要送你回家，知道回家吗？叔叔阿姨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没睡下吧。” 听到“回家”，赤苇脱口而出一个地址，柳风发现那个地方离妈妈的出版社挺近，估计是赤苇为了工作方便找的。 “好，那我送你去那儿。” 路上，赤苇有时候话会多些，有时候一个字都不说，但总之是乖的，就是“小柳”听得柳风无奈。 “小柳……我想听小柳唱歌……” “京治，你不要以为自己喝醉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哦，不可以提过分的要求。” “可是，你给木兔学长唱过……” 柳风哭笑不得，正好是红绿灯，车停了下来，“为什么给木兔唱过，就得给你唱呢？” 她得空摸了摸赤苇翘起的头发，安抚他，害怕赤苇会因为坐车难受，而男生得到回答后一个字都没说。 他一下子变得难过了，默默靠着车窗，一米八五的身体挤得远远的，明明跟柳风对比起来很大只，这样却显得可怜。 “怎么了？突然不理你的小柳了？” 柳风戳戳他，依然没理人。 深色的马路上行驶着数不清的车辆，各色灯光亮起，柳风重新让车动了起来。 过了一两分钟，“哎呀，我给你唱就是了，怎么那么小气。” 柳风随便哼了首最近听过的歌，而生闷气的赤苇也慢慢转了回来，专注地听着。 他眼神眷恋，歪着头，现在的他有了点平常的稳重样子，内敛的感情隐匿于心，也不会直接把情绪暴露出来。 女声大部分时候只是哼着调，偶尔冒出几句清晰的歌词，但好似有奇异的魔力，让人感到舒服。 等到了赤苇住的公寓，柳风发现他已经闭着眼，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合着是把我的声音当安眠曲了啊。” 柳风下车去另一边，准备把赤苇背上去，但男生忽然醒了，反应慢半拍地问：“小柳，干嘛……” “京治前辈，到你家了，需要小柳背你回家吗？”柳风故意把“前辈”两个字咬得重重的，赤苇听完陡地脸红了，本来散下去不久的热度，现在再次漫了上来。 “嗯？怎么不说话？要我背吗？” “不要，我自己走。” 赤苇下车走的几步看得柳风眼皮直跳，锁好车后连忙扶住他。 “你到底喝了多少？这有点吓人了吧，明天你起来肯定会头痛。” 柳风不轻不重地说他，让赤苇直哼哼。 “等明天我一定要把你喝醉后都干了什么反反复复说给你听的，我看你怎么办。” 慢慢到了门口，柳风找赤苇要钥匙，赤苇告诉她在外套里。 “防备心也很弱，以后你可千万别在外面喝醉了。” 柳风开了门，而赤苇在后面拉着她的衣角跟得紧紧的。 骤然亮起的灯让赤苇仔细打量了一圈周围，他好似终于发现到自己家了，现在柳风是客人，他得招待她。 “小柳，你坐……想喝水吗？” 柳风被他按着肩膀坐到沙发上，女生拽着他，防止人真的要去倒什么水，“你给我老老实实躺下吧，别乱动了，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不、不，小柳，你别动，我来……” 跟醉鬼说话好难，当初研磨不是乖乖睡着了吗？怎么京治这么不安分。 “我不用喝水，你现在坐下，乖乖别动，才是我最需要的，嗯？” “……我的冰箱里有牛奶，你喝吗？” 简直，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啊。 柳风想站起来，接着被摁回去，赤苇问：“小柳是想离开了吗？” “没有，我还没打算直接把你扔在这。” 他满足地点头，“好，那你别走，我去给你倒杯水。” 柳风：？ 赤苇走不稳，但方向是对的，柳风最终没忍住，沉下声音，装作生气，朝着男生背影开口，“京治，过来。” 赤苇立即僵住了，转过身时柳风还能看到他脸上明显的委屈，他果真听话地照做了，只是在挨近女生后缓缓蹲下身，接着膝盖着地，上半身依赖地靠到柳风大腿上。 其实只是想让赤苇坐到沙发上的柳风：…… 男生脱了外套后里面穿着干净整齐的白衬衫，宽阔的肩膀把衣服撑得很好看，是跟现在的柳风对比起来足够遮盖完她的样子，这是与五年前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长腿折叠着，让自己处在下位，赤苇用脸颊蹭了蹭柳风，“柳前辈。” “现在知道叫前辈了？刚才不是一直喊的小柳吗？” 柳风调侃他，“变得挺快啊。” 赤苇装听不懂，手垫到下巴处，他看起来还是不怎么清醒的，另一只手牵着柳风，带着她把自己的眼镜摘掉。 “京治的眼睛很好看。” “前辈的……也很好看。” 他的眼睛像在下一场绿色的雨，融融地想把雨水沁进与柳风的对视。 赤苇心想，柳前辈才好看，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她的存在可以让平平无奇的世界变得梦幻起来。 好像只是跟她一起普通地走着，走在刚亮起的上学路，走在明媚的太阳底下，走在夜色倾覆全世界的晚上，都那么轻易让人觉得快乐。 190-200 第191章 一九一 无所不能的她（12）…… 春高是场噩梦。 自己拥有柳风的最后一个拥抱。 赤苇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 觉得是他没有及时察觉到前辈的异常。 明明自己都捂不热自己，还努力劝慰大家，说只是生了一个小病。 他后来回想了许多许多跟柳风相处的细节，才慢慢反应过来, 高三时前辈睡着了总会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 那不是觉得舒服，而是为了缓解疼痛仅能做出的反抗。 “柳前辈, 我刚刚还以为是在做梦。” 柳风抚着赤苇的眉眼, “从一开始就不是梦。” “前辈……到底生了什么病？” 赤苇在柳风的安抚下不再有任何动作，呼吸轻缓。 “一个, 小病。” 赤苇又问：“那前辈现在还会感到疼痛吗？” 柳风微微俯身，长发落到赤苇眼前, 他忍不住悄悄摸了摸。 “不会，再也不会有那种疼痛, 我的病早就被治好了, 是被大家治好的。” “……嗯？” 柳风不指望赤苇听得懂什么, 突然使劲掐了掐他的脸颊肉, “好了，起来, 给我老实待这，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后你就乖乖睡觉。” 女生调笑，“然后等你醒了, 我就把你今天晚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复述一遍，一个‘小柳’换一个惩罚，看你以后敢不敢这么叫我了。” 把赤苇安顿好后柳风进了厨房，她动作快，没一会儿东西就煮上了, 只要再等二十分钟就行。 她靠在操作台上发呆，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连赤苇站到她身后都没注意。 “……柳前辈。” “你怎么跑这来了？迫不及待想喝醒酒汤啊？” 赤苇瘪着嘴，眼神不安地游荡着，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不敢看柳风。 意识到自己语气略微重了点，柳风把手伸过去，“牵着吧，你开心就好。” 本以为赤苇会立即牵着，可男生原地犹豫了很久。 “我可以牵柳前辈的手吗？” 极其郑重地询问了一句，在飘着姜味的、不算大的空间内，赤苇的某些情感同样晦涩。 “嗯。” 两人并排挨着，一起看醒酒汤翻滚，赤苇很开心，犹如这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 他舌尖涌出几丝甜，与童年嚼到嘴里的棉花糖差不多。 柳风等赤苇喝完醒酒汤，躺到床上睡着后才离开，第二天原本想等等再调侃调侃男生，结果他自己打了通电话过来，诚惶诚恐地道歉。 “柳前辈！真的非常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太轻浮了！” “京治，没必要这样，我接受你的道歉。” “不，我应该当面道歉才行，喝醉酒后胡乱来真的太失礼了！” 赤苇抵着额头，宿醉带来的后遗症其实还是有点的，但他醒来后立即就回忆起了自己干的所有事，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居然还那么没礼貌地喊了好多声“小柳”，前辈没生气都是脾气太好了。 柳风在对面闷笑，“行啊，不过不用当面道歉，我们换个方式。” 赤苇刚松口气，柳风就说：“你回忆回忆昨天喊了多少次小柳，喊多少次就得答应我多少件事怎么样？” 男生耳朵通红，他哪敢去想，只要稍微提到点儿就尴尬得要命。 对了，他昨晚甚至让柳前辈唱歌给自己听。 更想死了…… “前辈，你说多少次就多少次吧……我忘记了……” 听到赤苇羞耻的声音柳风简直快乐死了，她努力不让男生听到这边的动静，假正经地咳了咳，“真的不记得了吗？京治难道是喝醉以后就会忘记全部事情的类型吗？” “以前没这样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柳风把桌上的文件全部装好，“那行吧，你等我想想啊，‘小柳，我想听你唱歌’，这算一个，‘小柳，怎么路凹进去了’，这算一个——” “前辈，别、别说了。” 赤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心脏跳得厉害，他听着柳风细数自己的一句句“罪证”，感觉脸都烧起来了，“柳前辈，直接告诉我次数吧。” 电脑上的聊天里，书华说下午四点来接自己，柳风瞄了一眼，腾出一只手打字说好。 “那算30次吧，我不为难你了。”说完她小声补了一句，“明明你自己喊小柳喊得那么开心。” 那边似乎摔了什么东西，过了十几秒，才有赤苇的声音传过来，“好，那就算30次，前辈想让我做什么？” “第一件事嘛，以后不许在外面喝醉了。” “……好，还有吗？” “暂时就这一条，你可别跑了啊，等我以后慢慢想，直到30件事全部提出来才行。” “嗯，我不会跑的。”赤苇庆幸柳风现在看不到自己，否则他绝对会再丢一次脸的。 挂了电话，男生依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擅长不让情绪轻易暴露出来，隐秘的喜悦被死死压进胸腔底部。 直到手机震动惊醒了赤苇，他低头发现是高中的班级群，枭谷学园想在五月邀请毕业校友回去参观，曾经的班长在里面询问有意向的名单，好统计人数。 ＊ 金碧辉煌的豪华游轮在夜晚七点缓缓驶离岸边，有钱人的觥筹交错在虚伪面具下仿佛只是一场老朋友间的聚会。 随处可见的名贵酒与精致点心，穿着制服的侍者穿行于客人中间，人们聊的，是金钱、利益、权势。 由日本头部富商牵头组织的酒会，来这里的没有普通人。 书华跟在柳风身后，看着美丽女人游刃有余地跟狡猾老练的商人政员一一交谈，她的存在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一处。 垂涎的、痴迷的、惊艳的、渴望的，男男女女都在注视着。 柳风突然偏头问她：“想一起去个安静点的地方休息会儿吗？尝尝点心，你晚饭还没吃吧？” 好闻的香味游荡在鼻尖。 书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伸手接过柳风一口没喝的酒放回侍应生的托盘上，她今天同样穿着华丽的礼服，仔细装扮过，为了搭配柳风的项链，她还特意找了相同色系的耳环。 柳风实在不像一个身居高位的资本家，这是书华对柳风的评价。 18岁接管易华，成了柳家真正掌权者，易华最大控股人，短短五年让企业资产扩大了将近五百倍。 就是这样一个人，动不动就偷懒不愿意工作，还怂恿书华一起，到了个新城市就想去尝尝当地的小吃，买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儿，有时还调侃她每天只睡五小时早晚会让脑子变笨。 跟柳风工作不像工作，像在玩，这中间不知道是不是有魔术师身份的影响，柳风有时显得不太稳重。 是啊，谁想得到，鼎鼎大名的魔术师F就是易华那个没怎么露过面的董事长。 还长着这样一张脸…… 书华记得她刚接触柳风时，问要不要安排一名贴身助理照顾饮食起居，结果柳风笑得很开心，而且是开怀大笑，她眼神示意旁边面无表情、死人脸的川西凪，说自己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助理。 川西凪真的非常不好相处，对任何人——包括柳风，总是带着股莫名的高傲，大部分时间垮着脸，不会笑，站他面前仿佛自己只是一只蝼蚁。 对于柳风偶尔的命令显得不情不愿的，可是又绝对会立马去做，某个在纽约的晚上，柳风说想看烟花，川西凪臭着张脸瞪她，但一个小时以后，高楼正对面的天空出现了无数朵亮团。 柳风说：“祝你们生日快乐。” 书华和川西凪的生日在同一天，这还是书华第一次知道，先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两人无意中一起过了生日，书华确实是感动的。 川西凪气得又开始瞪柳风，“虽然我不在乎生日这种东西，但是你给我过生日，烟花却要我亲自放？” “我又没说这个是生日礼物。” 书华最后收到了一对绿色耳环，价格她不太敢仔细估量，那个款式她好像在CG的发布会上看到过。 而川西凪呢，他收到了一颗糖。 一颗包装上印了法文的奶糖。 两人的对比，纵使是稳重的书华都忍不住开始尴尬起来，她怀疑男人会当场发飙，而神奇的是，川西凪只是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这算什么生日礼物。” 奶糖被嫌弃地揣进了衣兜里。 “柳小姐。” 熟悉的腔调随着主人的靠近由前方响起，青木澈挂着惯有的笑容，眼睛和头发一样，是浓稠的金色。 “戴维斯先生。” 柳风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这家伙，青木希虽然有点小毛病，但跟他哥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因为青木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周围的人因为青木澈的主动惊了惊，这人不像要来围剿易华，像来合作。 “好久不见，上次都是在山余市了。” “山余？我在山余没见过戴维斯先生，你记错了吧。” 青木澈呵呵一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两人的口吻一听，还像是熟人。 而只有书华出了身冷汗，这个变态，追着F的消息满世界跑，后来莫名其妙查到了柳风身上，总是明里暗里试探。 青木澈把F当做神一样崇敬，狂热地迷恋着，每次看F的魔术表演都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 “不介意我坐这吧？”男人坐下了才问，他直勾勾盯着柳风，“可以吗？” “戴维斯先生还挺有礼貌。” 青木澈一瞬间瞪大了眼，“谢谢夸奖。” 激动的神情仿佛这真的是一句发自肺腑的赞语，柳风不在乎这人的异样表现，因为她明白，青木澈只是那数不清的循环中刚好苏醒的人之一。 第192章 一九二 无所不能的她（13）…… 川西凪此前为了试探规则不断在剧情平面投下带有循环记忆的“原点”, 这些“原点”因为远离“剧情”不会对中心人物造成多少影响，却会对“原点”本身带来巨变。 十字文爱子是其一，青木澈也是其一。 作为神，凪自然不可能去理会人们的喜怒哀乐, 祂只想要夺回自己对小世界的主控权。 柳风接手小世界后, 顺便把循环中的“原点”清除了，不光是爱子, 王笙湘, 世界角落无数的人，无论是知道命运后逆风翻盘, 还是即使知道命运也做不出任何改变的，她让所有都归零了。 凪嘲讽她净浪费力气干些没用的事, 没人会感谢柳风，说不定还会恨她。 对此柳风不置可否。 青木澈作为戴维斯家族的第一继承人, 他没有痛苦的人生, 顺遂得仿佛没有“困难”两个字, 在得知自己处于循环时也丝毫不在意, 反而是被清除记忆后，他极度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地方, 于是便疯魔般想要挖掘出世界的秘密。 青木澈在广场上抛洒家产只为见F一面，把上层圈子搞得轰轰烈烈时，凪幸灾乐祸, 祂问柳风：“人类可真够疯狂的，现在后悔做过的事了吗？” 柳风和凪一同站在高处冷眼旁观，她们看见人们为了钱蜂拥而至，有钱人玩乐地不屑，普通人为了争抢大打出手。 F在哪, F是谁，F长什么样。 F就是神。 “你知道主神被信徒分割肢解时，祂在想什么吗？” “恶心？生气？”凪恰好这个时候看见两个满脸胡须的男人在下面对对方破口大骂，飘扬的纸币漫天飞舞，犹如一场荒诞的游戏，祂嘴角勾起，“可真够恶心的。” “不，祂很害怕，非常害怕。” 柳风平淡无波，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地俯视众生，“人们想要吃了主神，喝血也好，嚼碎了塞进肚子也好，他们想要长生，想要可以掌握全部的力量。” “可神拥有力量不是吗？祂没有挣脱吗？” “当然挣脱了，而且很轻易。” 青木澈在下面拿着话筒，“任何知道F消息的人都可以来我这，只要提供的是有用的东西，50亿美金，你可以随意拿。” “但被觊觎着，被按到砧板上的一瞬间，祂很恐惧，从心底漫出来的战栗仿佛能渗进骨头里。” 柳风还是没什么情绪起伏，“而且我感受到了，那种心情。” 凪无声嗤笑，“神害怕人？难道不应该让人害怕神吗？” “你知道为什么会存在神权法则吗？”柳风反问。 神权法则仿佛与生俱来，伴随神与人的诞生。 “为什么？” “因为神和人是互补的啊，”柳风因为凪的不聪明而叹气，“神需要人的感情来供养，人需要神来实现某些他们做不到的事，神权法则把神与人绑死了。” 她艳红的嘴唇一开一合，“神是离不开人类的，如果一个世界存在两个神，人类的必要性就没有了。” 凪：“为什么？” 柳风到这没有继续解答了，她突然笑起来，即使是凪，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同类所拥有的美丽无与伦比。 “你说，如果人类的科技持续发展，到了能探测神的存在时，他们会做什么？” “……” 凪望进柳风的眼睛，“会抓住神，然后——” “吃掉。” ＊ “柳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跳个舞？”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跳舞。” 柳风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给了个勉勉强强不算太坏的理由，上来游轮的一个小时内，她用这句话打发了不少人。 青木澈视线定在她的脸上，笑呵呵地接受了拒绝。 “我听说柳小姐还有个弟弟，对吗？” 这些表面资料随便查查都能知道，柳风点点头，“戴维斯先生也有弟弟吧？” “别叫什么先生了，直接喊我青木，就像喊我弟弟那样。”青木澈嘴角咧得大大的，他说起了日语，“小希高中的时候在这边待过几年，每次打电话都跟我聊他的学校，也聊同学。” 柳风根本不中招，“我高中是遇到过一个姓青木的同学，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青木希高中时被他妈从美国送到日本，其实也有点躲青木澈的意思，这两兄弟关系非常一般，要不然青木希跟她相处三年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提到过对面这个家伙。 “可能是我弄错了吧，我以为柳小姐年少时也在这边读书，所以跟小希认识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也可能认识？比如看过什么排球比赛之类的？”柳风恍然大悟般，“难道是那个春高上特别厉害的副攻手？” 青木澈眯了眯眼，“嗯。” 试探到此为止，可越是天衣无缝他越是觉得总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 晚上书华开车送柳风回到六本木的住处，柳风让她自己也早点回去休息。 门开后玄关处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柳风脱了高跟鞋，赤着脚踩着铺在地板上的羊毛毯走近沙发，然后躺倒。 “不问自进，你能不能有点礼貌？” 匿在黑暗中的川西凪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来？我来是想告诉你，青木澈查到我头上了。” “哦。” “什么意思？” “你去混淆他的认知呗，让他以为你是青蛙王子，只有跟在我身边时才能像个人。” 柳风翻过身望着天花板，“这事你不是最擅长了吗？” 她被自己的话逗笑，但川西凪大半天没反应，“怎么不说话？” “……我觉得可行……” 柳风无语，“我说你的脑子真的还正常吗？” “这不是你说的吗？怎么反而成了我脑子不正常？” 川西凪有时像个孩子，他虽然不喜欢人类，但某些人类的童话故事书还真能看下去。 “别去干涉了，就这样吧，就算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的，而且——” “而且？” 柳风指使他给自己倒杯橙汁，“冰箱第一层最外面，谢谢。” 川西凪气急败坏去倒果汁。 ＊ 柳妈妈终于完成了第一版的小说，这段时间修修改改，一耗就是大半个月，她也筹划了一个合适的时间要和家人好好放松一下。 许久不见柳志的朋友，柳风随口问了一句，柳志扯着嗓子说藤原不是很喜欢去别人家做客。 宫城这几年变化很大，柳家所在的小镇许多曾经熟悉的建筑被拆了重建，一条街上的邻居有的添了新成员，有的送走了家人。 柳爷爷和柳奶奶的房子换了个面貌，两位老人在外旅游都不在家，院子倒如往年一样种了很多花。 柳妈妈原本还担心街坊邻居还记得柳风，但大部分人看到自己女儿，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影子，然后说，“小风都长这么大了。” 柳风在院子里给花浇水，花被主人养得很好，长势漂亮，柳志在旁边跟她聊天。 “姐姐，你想玩滑板吗？等会儿我们两个出去逛逛吧？” “是你自己想出去吧？待这嫌闷？” 柳志跟姐姐一样高，听完脸上急得不行，看得出来还是个小孩，“我就是想跟你一块儿出去。” “行啊，我去就是了，你去跟爸爸妈妈说一声。” 柳志小小欢呼着，转头就冲了回去，没过几分钟抱着自己的宝贝滑板出来，献宝似地把东西放到柳风脚边，“姐姐，要我教你吗？” 他的姐姐神秘一笑，接着比他还熟练，踩上滑板就动了起来，然后让柳志在后面追。 等柳风停在一个公园坐着后，柳志上气不接下气，喘得不行。 “阿志，你平时得多锻炼身体了。” “明明、明明是你滑太快了！” “明明是你跑太慢了。”柳风装作无辜地摊手，“你这个速度要是参加学校的比赛，不是最后一名都是奇迹。” “真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 柳志郁闷了一秒，第二秒决定要听姐姐的话，这个木兔和黑尾劝他八百遍都没用的事，柳风几句话解决了。 把脚下的滑板精准无比推到柳志那，柳风自己荡秋千玩，“阿志，你喜欢玩滑板的话怎么不考虑加入社团呢？每天一放学就回家，你会错过很多快乐的。” “不喜欢社团什么的，自己一个人玩也很好啊。” “真的吗？”柳风拉长了声音问他。 “真的，我其实不怎么喜欢人多。” “好吧好吧，阿志喜欢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柳志休息好后踩着滑板绕着附近转，现在是四月下旬，他穿得比较轻便，显得人瘦条，柳风让他别走远了。 “知道了——嗯？这不是隔壁那个——” 柳志单脚停住滑板，他虽然同样一年来不了几次宫城，但那标志性的绿发他还是熟悉的。 山口同样注意到了柳志，“阿志？你来宫城了？” 他刚从大学回来，因为过几天有仙台V联盟的区域赛，便和月岛约定了一起去。 “小忠。” 柳风站起，直接让山口愣住，他的其他话噎进嗓子里，只能瞪大了眼傻傻的。 “还挺有缘，我才回宫城没几天就碰到你了。” 就算早的时候从日向那知道了关于柳风的事，山口这还是跟柳风久违的第一次见面。 “啊，好久不见……” 他手脚极度不自然，这让柳志瞪了他一眼，然后踩着滑板回到柳风那，“姐姐，我想去买冰淇淋，走嘛？” “啊、啊！等等！阿志！”山口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只是脑子稍微有点反应不过来，最后慢吞吞补了句，“姐姐。” 第193章 一九三 无所不能的她（14）…… 冰淇淋店门口站着几个小孩, 看起来跟柳志同龄，不过他个子更突出些，墙上贴了好几张海报，是投身于甜品界的天童。 “居然能在这里看见天童唉。”柳风惊讶, 顺便拿手机拍了下来。 山口局促地离女生两三步远, 有意识地帮她挡住蹿过去的调皮小孩，听见柳风的话, 他解释：“天童前辈做的甜品很有名的, 之前还上过当地的电视节目。” “这样很适合他——请给我三份香草味的，谢谢。” 老板动作很快, 她笑得甜滋滋，年纪不大, “小姐，你长得真好看, 我送你吧。” 山口上前想主动付钱, 柳风先开口：“谢谢你夸我, 但冰淇淋就不用了, 老板，你也很漂亮。” 老板更开心了, 最后坚持送了一个，只让付两个冰淇淋的钱。 三人站在路边，柳风把冰淇淋递给山口, “小忠，喏。” “谢、谢！谢谢！” “不用这么见外的，以前我不也经常给你和月岛买草莓蛋糕吗？” 柳风问：“小忠，这几年怎么样啊？” 山口头发剪短后看起来爽朗了很多，只是脸上的小雀斑没变, 面对柳风，他总是内敛羞涩的，“挺好的，高中后两年同样打进了春高，毕业后考了个不错的大学，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跟从前的朋友关系也没断联。” 他将甜味咽进喉咙，侧目，柳风站在阳光底下，鲜活的感觉扑面而来。 “你呢？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柳风捋顺被风吹乱的头发，“我也很好。” 柳志一口咬掉了冰淇淋的头，“那什么，我们非得在这里叙旧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个小鬼头，不过你说得对。”柳风提议换个地方，或者过几天有时间的时候，毕竟她不打算立即回东京。 “那、那过几天我们一起去仙台看比赛怎么样？”山口脱口而出，说完又莫名脸红了，“阿月也会去，他这几年也很想你，见一见什么的，阿月会很高兴的。” “什么？！那我也要去！”柳志扒着柳风的手臂撒娇，“姐姐，我要跟你一起～” “可是你要回东京上学了唉。”柳风无奈摸摸弟弟的头，这幅场景看起来就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姐弟相处。 山口略微有些感慨，柳志倒是一直都很喜欢柳风。 “那我们说好了，之后手机联系。” “好……小风姐姐。” 柳风挑眉，欣然接受。 两姐弟走远了山口还能听到柳志撒娇要去看比赛的声音，而柳风用着惯常逗弄小孩的语气，说自己是不可能会帮他请假的。 ＊ 月岛喜欢在安静时戴着耳机看书，长手长脚地占据一块学校的草坪，当然也没人敢主动去打扰他，因为男生说话不是很客气。 “影山选手真的好帅气，他知道自己打排球时很性感吗？我上次去看他的比赛，真的帅呆了！” “牛岛选手也很帅气啊！你看到他用左手扣球吗？哇啊啊啊——” “下次我打算多拍点照片，然后分享给粉丝团的其他人。” “上个月东京的比赛你们看了吗？星海选手的扣球？我觉得他越来越强了，而且人也蛮可爱的，虽然离得近时总觉得气势很强大。” “嘟——”手机的短促震动声打断了兴致勃勃的几位，她们才注意到离得不远的高大金发男生。 月岛半坐起来，是山口的电话，告诉他自己遇到了柳风，过几天会和两人一起去仙台。 “……嗯，知道了。” “阿月，如果高兴的话，你可以多说点什么的。” “你好吵，我哪里高兴了？原本的计划现在多了一个——” “应该是两个人，阿志可能会去，虽然小风姐姐说不让，但她哪回不是故意逗人的。” 月岛对山口的“小风姐姐”不做评价，只是现在的场景很像他们两个刚刚遇到柳风时，山口一说话就要把那个人挂嘴上。 “啊对了，影山让我告诉你，这次他那有几张比赛的票，你不用提前买了。” “我不需要。” “你们怎么回事啊，明明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却要我在中间传话，幼不幼稚啊。”山口哭笑不得。 月岛哼了一声，“我觉得那家伙应该也不想跟我说话。” “你们真是——” 挂了电话，月岛盯着刚才看书的部分，只是大半天没有翻书的动作，耳朵流进熟悉的轻缓音乐，他觉得自己是该笑一下的。 柳志的撒娇很成功，让柳风帮他说服了爸妈，没有在周一就回东京，于是在仙台体育馆门口碰面的变成了四个人。 “呃啊——好高！” 柳志惊呼的傻模样让月岛不明显地得意了下，而柳风和山口都在笑，于是他迅速收敛了起来。 “进去吧，一直站外面是想让人看我们吗？本来这个组合就够奇怪的。” 柳风扎着高马尾，看起来很活泼，但她模仿着月岛冷淡的声音，“就是，但是月岛的个头站哪都看得到。” “咳——” “好吧好吧，进去吧。”山口乐呵呵的。 易华是V联赛的赞助商之一，柳风一直对这类比赛有关注，但现场来看却是第一次，比赛的都不是她熟悉的选手。 旁边人递过来一颗草莓味的奶糖，因为手的过于宽大而显得其小的可怜。 “嗯？” 月岛皱眉，像是在说他这么明显的意思柳风居然没明白，“吃吗？体育馆里的观众有时太多了空气不流通，会感觉有点闷。” “你居然会随身带草莓味的糖？” 下面有球员扣球得分，周围的人奋力欢呼鼓掌，一时掩过了柳风的声音，月岛只看到女生嘴巴在动。 他几乎是立即就转移了视线，“你说什么？” 柳志手里拿着进来时买的应援棒卖力欢呼，同时找姐姐聊天，这更加让月岛听不清了。 他把糖硬塞进柳风手里，突然靠近，低下头把耳朵凑到她面前，“嗯？” “我说，你居然会随身带糖，还是草莓味的。” 耳朵不自在地动了动，月岛缩得很快，瞬间坐直了身子，他还分神注意着下面的比赛，目不斜视，“带就带了，能怎么。” “不能怎么，感觉这样挺可爱的。” 柳风把糖剥了含在嘴里，为了继续说话，脸颊顿时鼓出一小块儿，“挺好吃的，谢谢。” “……没事，还有这个是给阿志的……” 三个人都分到了来自月岛的奶糖，柳志吐槽说没想到月岛长这么大个，居然喜欢这种口味，结果被当作小孩狠狠怼了。 比赛结束后柳风几个顺着人群往外走，馆外有这次比赛队伍的周边，柳志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想到藤原，便打算买几份带给他。 月岛问柳风：“阿志喜欢排球吗？” 这个问题在高中时期是别人问他，现在月岛却问起了别人。 “他不喜欢，游戏和纪录片才是他的最爱。” “游戏”明显让月岛想到了某人，“希望他以后就算要打排球，也别是二传。” “啊？” 柳风迅速反应过来，笑着说：“害怕他是第二个研磨吗？” “不，希望他是个好人。” 看来“垃圾场对决”带给月岛的记忆十分深刻啊…… 山口：“一起吃个饭吗？我和阿月后面要直接回学校了，不能跟你们一趟车回去的。” 长大后越来越忙，这样的重逢即使很少也依然让人满足，山口希望他们能再多待一会儿。 “嗯。”最先回应的却是月岛，他看向柳风，也注意着不让她被路人碰到，开口是自己都没发觉的柔和，“一起吃个饭吧。” “行啊，我很乐意。” “姐姐，你要不要这个小挂件？”柳志站在摊子前示意柳风，那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兔子，他觉得挂到姐姐的包包上会很适合。 这边在决定要去哪吃饭，小孩一个人在那边玩得开心，柳风不打算扫他的兴，干脆地点点头。 月岛看着柳风几乎没怎么变的侧脸，心里想着什么。 ＊ 车站外面，月岛和山口挥着手向柳风两姐弟告别。 “下次有时间再一起吃饭吧！”山口笑得明朗，他杵杵月岛，“你也跟小风姐姐和阿志说点什么啊。” “……再见。” 柳风知道月岛就是这种性格，也无所谓，“好！下次有时间再见！” “再见，小忠哥哥……还有，月岛哥哥。” 月岛听到小孩末尾的词，挑眉，冷冷淡淡地回应柳志，“嗯。” 只是看着标识路牌，月岛心里生出一股冲动，叫住了转身的柳风。 对面人一如既往漂亮的眼睛看过来，带着疑惑，“干嘛？” “柳前辈，欢迎你回来。” 他松出口气，同时也在笑，真心实意的开心，“本来就想说的，欢迎你回来，而且我很开心。” 柳风觉得要是月岛再傲娇一点，她已经坐上回家的车了。 “那都这样了，”柳风张开双手，“干脆拥抱一下吧。” 山口眼眶里挂着泪，上前拥抱了，而轮到月岛时男生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抱住了柳风。 感受柳风单薄的背，以及熟悉的味道，他猛地发觉女生的变化其实很大。 “柳前辈，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月岛附在柳风耳边轻声问，声音很小。 “什么？” “我发现很多人的记性都不约而同变差了，我的家人，山口的家人，镇上的邻居，有些东西被大家共同遗忘了，柳前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以一个好奇的学生口吻，请教着柳风。 “可能是神想让他们忘掉吧——开玩笑，你没听过‘集体遗忘’这个词吗？” 柳风拍拍月岛的背，感受他陡然变僵的身体，“就想问这个吗？” “……嗯。” “有时候遗忘也是一种好事，好了，回学校一路顺利。” 第194章 一九四 无所不能的她（15） 素白的指尖向上抬起, 眨眼间一只蝴蝶停靠过来，亲昵地磨蹭着。 柳风又把它放到桌上，和金属质的蝴蝶摆件并成一排，长时间放进花瓶中的鲜花没有呈现出一丝枯萎的迹象, 反而散发着一如既往的香味。 川西凪对此见怪不怪, “最后一场表演，你打算什么时候？” “还没决定好, ”柳风懒懒地撑着下巴看他, “这几年你的助理工作做得越来越好了。” “你知道这都是因为谁。”高大的男人瞪了她一眼，手里捏着时间表, 那是个厚厚的本子，记录了F这几年的全部行程。 “幸好你不是真的人类, 要不然你早晚要因为这个坏脾气生病的。” “呵。” 柳风手指绕了绕，桌上的蝴蝶就扇动翅膀飞向川西凪, 然后落在他的手背。 “你不打算回家看看父母, 看看小野？我不是都给你放长假了嘛？‘川西凪’可是有家人的, 你这样不管不顾稍微有点不好吧。” “我不认为我需要做这个, 假惺惺地扮演好人有种披着羊皮的狼的感觉。” 川西凪意有所指，而柳风无奈地叹了口气, 趴到桌上，声音闷闷的，“那你赶紧滚吧。” “……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明明是打算等‘剧情’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也就是2021年再回来，为什么提前了？” 承担着扩大剧情奔溃可能性的后果，川西凪觉得柳风不可能不知道这中间隐藏的危险，一旦让主世界察觉到了，她绝对逃不掉。 “嗯, 这个问题，我不是三月份接受采访的时候就说了吗？” 柳风仰头，幽深的双眼带着不同寻常的美丽，“他们很想我，所以我得回来。” 川西凪不耐烦地甩开蝴蝶，吓得小生物颤颤巍巍飞回柳风这边，扒着垂落的发丝。 “别用这么愚蠢的借口，我不相信，你到底瞒着什么计划，我想知道的是这个。” “但真正的理由就是这个——”柳风打了个响指，蝴蝶消失了，“我是因为他们才想回来，没有任何别的计划，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愚蠢的东西。” 可就是因为柳风没有别的理由才显得愚蠢。川西凪想。 两人的对话到最后不欢而散。 ＊ 枭谷建校至今刚好八十年，从这里毕业的不乏各界精英，校史馆有历届毕业生的照片留存，也有优秀毕业生被记录在荣誉墙上。 木叶和猿杙逛了一圈，感慨地找到各自的班级毕业照和曾经排球队留下的痕迹。 “啊！我居然在这看到了樱成学长！”猿杙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那上面正是樱成毕业时和朋友流眼泪的画面。 “这好像是小柳拍的吧。”木叶隔着玻璃触摸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这些材料交给学校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是小柳拍的？我还以为是雀田。” “我在她相机里看到过。” 两人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这里的照片没有一张是有柳风的，好像学校选的照片里恰好错开了有她的部分。 “这太奇怪了吧……谁选的照片，故意的？”木叶不死心地又找了好几遍，发现还真就没有柳风。 猿杙心里头那股发毛的感觉又来了，“可能是小柳的照片都不在交资料的人手上，所以没贴吧，我们都毕业快五年了，处理这些事情的人在我们高一时连国中都没上呢，很正常。” 木叶勉勉强强说服自己可能是这样的，“应该吧，幸好小柳这次来不了。” “木叶！” 一个惊喜的女声在背后叫他，两人一回头，发现是三田。 “我刚才还以为看错了，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就没见过你了，感觉你变化还挺大。” 三田穿着精致，发型时髦，她现在既是一名演员又是一名编剧，这几年知名度越来越大。 “三田，你不也是。”木叶熟练地调侃回去。 “长大了嘛，当然要变化，但认真说起来，高桥就没变，我上次在京都遇到她，她还是那么有活力，进入国家队后一直没停下来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途，人生的分岔点太多，可能连再见都是奢侈，所以三田遇到木叶算是比较激动的，毕竟这次回来的人其实很少。 “啊，对了，你还记得我们高三的舞台剧吗？”三田突然问。 “怎么了？当然记得啊，我还是睡美人的伴奏呢。” 猿杙因为被同班同学认出，所以被拉着过去叙旧，此时只有木叶和三田两个人。 “我有次心血来潮去翻当时留下的记录，发现演员表里出现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第一反应不可能吧，因为班里谁的名字我不记得啊，而且那次舞台剧只有我们班的人出演，所以觉得很奇怪。” 木叶似有所感，尽管内心不情愿，还是问：“谁的名字？” “我想想，叫柳风，你认识吗？” 三田疑惑的表情太明显，木叶先是觉得她演技真好，后面心底有个声音在敲打他，说你本就察觉到了不是吗。 “……我记得……她，她跟我们一起的，还演了睡美人……” “真的吗？可我真的完全没印象唉，因为也没看到过她的照片，真是可惜，我感觉那个剧本写得挺好的，都想着下半年重演了。” ＊ “小柳，学校变化好大。” “确实，食堂都盖了第三层了。” 枭谷校庆期间对外开放一周，木叶和猿杙在第一天回来后，他又邀请柳风跟他第二次过来。 人比前三天少了不少，柳风想着去校史馆逛逛，而木叶几乎是瞬间就拦住了她，“别、别去！” 学校从去年开始添了很多新树种在路的两边，青翠的叶子衬得世界很新，也衬得此时木叶的慌张过于反常。 “怎么了吗？”柳风疑惑地看着他抬起的手臂，“为什么不能去啊？” 原本比自己高的人现在比自己矮，翘起的睫毛便更容易被注意到。女生茭白的皮肤和纯黑的瞳孔组合在一起，顿时爆发出一股剧烈的非人感。 柳风没有笑，不带感情看人时容易让目标不由自主地战栗，她逼近，艳红的嘴唇像可怕的剧毒，也似带着诱哄，“木叶，怎么了吗？那里面有什么吗？” “没、没、没什么，我只是——” “不要说谎，我不喜欢。” 眼前的世界仿佛开始颠倒，木叶脑中有强烈的眩晕感，直到他被柳风摇醒。 “木叶，你在发抖？” 温暖舒适的阳光晒到脸上，旁边是一脸着急的柳风，木叶突然想起来，他们并没有去什么校史馆，也没有刚才的对话，从一开始，两人就只是慢慢绕着枭谷逛了一圈。 青草绿叶特有的味道蹿进鼻间，学校为了准备校庆提前修理过里面的绿植，所以能轻易让人闻到。 柳风和木叶坐在路边的长椅，木叶注意到她今天编了好看的辫子，发尾还用浅色丝带扎了个蝴蝶结。 “木叶，你刚才是怎么了？闭上眼睛之后就开始发抖，像做噩梦了。” 温柔的触感自额头蔓延，但消失得很快，柳风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停在半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或者去看医生？” 见木叶仍然傻傻地看她，柳风后悔没带点水果糖之类的，起码甜味能让人好受些。 有学生在下面的操场把球踢了过来，“姐姐！可以帮忙一下吗？” 柳风又摸了摸木叶的脸才站起来，足球下一秒便精准地回到那位学生的脚边，他呆着，反应过来后立即道谢。 五年前的毕业典礼柳风根本不可能参加，自然不会有她的毕业照，所以柳风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去什么校史馆的。 “……我刚才，不是做噩梦。” 沉默了很久，木叶才开口，“梦里有我喜欢的人，所以不会是噩梦。” “嗯？”柳风听完松口气，她没去问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是为他感到庆幸，“这样就好。” 影子跟随风吹而晃动，细碎的光影斑驳漂亮，木叶早没了那点害怕的情绪，他从兜里变戏法似地摸出一个橘子，几下剥掉后原本想先递给柳风的，但他半路莫名自己塞进嘴里，接着一副明显被酸到了的表情。 “小柳，这个超级甜的！” “喂，你把我当傻子吗？”柳风没接。 “真的！不骗你！” 见木叶还在努力诓她，柳风最后给面子地尝了，可嘴里是甜滋滋的，哪里有酸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木叶笑得很没形象，张扬的嘴角怎么也下不去，“骗你的，我怎么可能让小柳吃酸橘子。” 柳风气得一把抢过他手里剩余的橘子，自己几下吃完了，还不忘得意地提醒他记得扔垃圾。 “切，其实我还有。” “那行啊，你剥多少我就抢多少。” “你这也太霸道了，我连点话语权都没有吗？”木叶嚷嚷。 柳风掐了他一把，“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幼稚怎么了？你也幼稚，还说我。” 然而在柳风举起的拳头下木叶很没骨气地闭嘴了，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但接着，就是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声，吸引得路人都在看他们，被此时，单纯的明媚而感染愉悦。 高中的三年陪伴是真切的，一起挨着坐在教室也是真切的，踩着下课铃乱哄哄去往食堂也是。 木叶喜欢的春天迟迟不到，但现在就是春天。 “喂！姐姐，能再帮忙把球踢过来一下吗？抱歉啦！”踢球的男生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地请求道。 “臭小子，老麻烦你干嘛。”木叶本能地不喜欢那小孩，干脆利落一脚将球踢了回去。 第195章 一九五 无所不能的她（16） 木叶去过山余市两次, 第一次是为了看看柳风的故乡，第二次是为了了解她。 第一次去的时候，山余市有一个最著名的景点，是一座建在山顶上的寺庙, 许多人会到那里求神拜佛。寺庙的中心有一棵三百年的古树, 枝干粗壮，树叶繁茂, 四季常青, 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人们祈愿的红色布条。 木叶不知道柳妈妈在柳风出生后有没有到这里来为她许过愿，或者那成千上万的红色中有没有柳风的名字, 但在离开前他把喜欢的人名字写上去了。 第二次，是因为机缘巧合下, 木叶和角名在大阪碰到，聊到柳风后角名透露自己父亲的老师曾经是柳风的主治医生, 于是他才了解到柳风的童年经历。 那种割裂感太过强烈, 以致于木叶最初根本无法将记忆中的人与角名说的人联系到一起。 他想起以前看过柳风小时候的照片, 柳风基本没笑过。 那个时候他才猛地意识到, 自己从来没了解过柳风。 这个想法越是盘在脑海，木叶就越是想找到柳风以前生活的痕迹, 想知道15岁之前的柳风是什么样的。 也希望自己能稍微离真正的她近一些。 每次多知道一样东西，他就写一封寄不出去的信，久而久之堆在房间最秘密的盒子里, 直到满出来。 这个世界奇怪的地方其实很多，光靠眼睛去看是不够的，木叶始终觉得要用心去感受。 他当然知道柳风是奇怪的，不正常的，但喜欢本身就不正常。 “小柳, 你——” “看那里。”柳风指着不远处从树木间遗漏下来的阳光，刚好形成一个圆环，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 “今天天气真好，也算是幸运的一种了。”木叶感慨，“之前我看天气预报还担心会是阴天。” 柳风看他，纠正，“阴天也没事，下雨天也没事。” “不，还是晴天最好吧。” 他希望柳风见到他的时候都是晴天，开心了看着好天气只会更舒服，不开心了晒晒太阳就能好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 木叶刚才想说的话现在说不出口了，他紧张且不自然地把话题岔开，“就是，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工作还顺利吗，没别的了。” 柳风懒得拆穿他，“挺好的，每天上下班非常准时。” 公司的事情其实很好处理，再加上书华能力强，实在没什么废心废力的。 要硬说的话，就只有时不时想来套话的川西凪，他坚信柳风瞒了什么事情，所以总是旁敲侧击的。 “你呢？怎么样？我听木兔说你经常出差。” “老样子，不过上班就那么回事吧，高中的时候我还挺憧憬长大的生活，现在觉得学生时代是挺值得怀念的。” “你也才大学毕业一年吧，木叶？怎么说话这么老气？” “刚才听起来很老气吗？！”木叶连忙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然后重复一遍刚才的话，“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很帅气啊。” 柳风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槽了，被他这一搞怪的举动逗笑，“行行行，还是帅哥。” “这才对嘛！” “你别得寸进尺。” 木叶得意洋洋的，“反正你夸我了。” 两人休息够了也该动身离开，只是走到光圈附近时，男生突然停了下来，他把柳风推进耀眼的阳光底下，随后弯腰，虔诚地伸出手，“公主殿下，可以邀请你与我共舞一曲吗？” 睡美人的伴奏只为睡美人而来，他的所有喜欢和爱也只献给心爱的公主殿下。 小柳确实就像真正的睡美人，她只是醒了而已。 “当然可以。” 柳风抬手搭上木叶，“虽然看起来傻傻的，但我同意了。” 于是两人站在光影之间，没有华丽的舞台和精致的服饰，没有成百上千的观众，只是因为突然的兴起，所以跳舞了，跳着最简单的双人舞。 木叶脸红了，被健康鲜活的柳风吸引，目不转睛。 他哼着自己当初在舞台剧中演奏的曲目，让柳风在光下旋转。 等跳完，心脏越发控制不住，他也回味自己的傻气，觉得小柳居然会答应自己。 “小柳，下周末你有时间吗？” “应该有吧。” “可以和我一起去看场电影吗？” 掺杂了心意的话从不敢直说，木叶更擅长以一种曲折的方式，“我刚刚……其实想说的是这个……” “就这个？”柳风问，“好啊，到时候你定时间。” 太过坦荡的回答犹如一桶冰水浇到木叶头上，他顿了半秒，说好。 ＊ 天气越来越热，温度在逐步上升。 可木兔却开始频繁做梦，就像五年前柳风刚刚离开那会儿，但他没把这个透露给任何人，只喜欢醒来后独自坐着发呆。 从凌晨三点坐到天亮，时间到了照常训练，或者休息日就只是安静地坐着。 “木兔哥！你要跟我们一起去漫画书店逛逛吗？侑哥打算去买《F TWO》的最新纪念版！”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日向已经跟队里的大家混得十分熟了，称呼也变得更加亲昵，他们经常在空闲的时候偷偷出去，以不被粉丝发现为目标，乐此不疲。 木兔头一次想拒绝，因为觉得头疼，不是那种真切的感觉，而是好像藏在潜意识里，钝痛不已。 “……我——” “木兔！居然还没起吗？！你平时不是最早那个？！”宫侑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冲进木兔的房间大惊小怪，“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奇怪啊？！” “昨天睡得很晚吗？我记得你这家伙不是只有0和100的状态吗？应该倒头就能睡着吧？” 木兔略显萎靡地懒得说话，这时佐久早出现在门口，他不愿意进来，只是离门稍微近了点，“大早上的很吵。” “哈？！佐久早，你是在说我？！”宫侑一脸不可置信。 “你知道我说的谁。” 日向横在两人中间，蹦蹦跳跳阻挡两人火‖药味十足的对视，“我们不是准备去漫画书店吗？一起吧一起吧！” 他跑去拉木兔，“木兔哥！走走走！” 木兔一向是个跳脱的人，状态恢复得很快，干脆利落地起床收拾，完全看不出来几分钟前的异常。 四个人偷偷摸摸躲着队长和经理出了宿舍，佐久早无语地说：“非得这样吗？” “队长总是怕我们在外面惹出麻烦，要是被看到了肯定会被说。” 漫画店老板跟宫侑算是老朋友了，一看到熟悉的身形就知道是他们，这个时间点本来人就不多，干脆让他们别戴口罩了。 “今天凌晨刚送到的货，刚刚才清点完放在货架上，你们来得也太早了。”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头发乱糟糟的，他是个资深宅男，从学生时期就喜欢这些，所以毕业后攒钱开了这家店。 “真的吗？那不正好！”宫侑口罩拉到下巴，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特意打理过发型后更帅气，看得老板牙痒痒。 漫画书店挺大，几列木柜长长的有十几米，上面塞满了各种不同类型的漫画书。 木兔心不在焉地靠着书柜，他想，好想知道小柳现在在干什么，好想给她打电话。 不行！小柳那么忙，大早上的还是别打扰她了！ 可是，我好想她啊！ “你的表情好像在纠结今天中午吃烤肉饭还是吃拉面。” 老板近距离感受到了这位木兔选手表情的丰富，他平时在各种视频里面大大咧咧外向得吓人，这样看，确实是。 关键的，这也是位帅哥，而老板讨厌帅哥。 “啊？但我们午饭是不能吃这些的，要是被教练看到了会被训的。” 老板：“这只是一个比喻！比喻！” 佐久早拿了几本书到前面结账，他从头到尾没说过一个字，气质冷得可以冻死人。 “你也喜欢CSY的漫画？同道中人！” “结账。” “唉我跟你说，这个故事的反派大BOSS就是——” “老板，我不想被剧透，结账，麻烦了。” 老板迅速闭嘴，把《F TWO》装好递给他，他只是没想到这人也会看漫画，所以就下意识多说了几句。 “老板，这是你新买的鱼缸？这鱼什么品种的，还挺好看。”日向问。 那是一个长方体一米左右的透明鱼缸，隔在两个书柜中间，起了不错的装饰效果，各种颜色的小鱼群在里面，显得很梦幻。 木兔凑了过去，和日向一起半蹲着观察小鱼，“哦！这条鱼是不是在看我们？”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宫侑喜欢凑热闹，手里还拿着书就跑了过来，三个脑袋顿时挨在一块儿，像幼儿园出去郊游，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孩。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佐久早居然叹气了，老板呵呵笑，说他买的这些鱼可不便宜，平时很少有机会能看到。 “里面有种鱼还会发光，你们仔细找找，应该可以看到。” 这下变成四个脑袋了，只是佐久早时刻注意着跟其他三人的距离，但眼神同样专注。 他们没察觉，刚刚还侃侃而谈的老板突然静了声。 隔着水和游动的鱼群，对面冒出一张熟悉的漂亮脸蛋，微恍的光折射出奇幻的色彩，让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像个童话故事。 柳风歪了下头，伸出手指点点木兔的方向，“早上好啊。” 见四人都是相同的怔愣，她干脆站直了，然后低头看他们，拉长了声音，“早上好——” “小柳？！你怎么会在这里？！”木兔一把抱住她，惊喜得要命，“早上好早上好！”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快松手，想闷死我吗？” 然而怀抱只是松了点，木兔没撒手，他感觉那股头疼在见到柳风的第一秒就消失了。 第196章 一九六 无所不能的她（17）…… “来的话你应该提前告诉我的。”木兔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嗅着那仿佛深入骨髓的香气，一下子灵魂汹涌地鲜活起来。 柳风轻拍他的背，“来大阪看看你们，相比提前说好的计划, 惊喜要更好吧？” “才不是。”木兔反驳, “小柳的计划我也要知道。” 宫侑看不下去木兔对柳风的撒娇耍赖，皱着眉分开两人, “柳前辈, 你怎么会找到这来的？” “啊，三蒲小姐告诉我的。” 柳风早上去到黑狼队的时候, 三蒲因为提前跟她联系过，所以早在门口等着柳风, 发现几人没在宿舍后，对队员了如指掌的经理不用猜都能知道这几人跑哪去了。 “什么？！三蒲小姐竟然知道我们出来了？！”宫侑还以为他们的行动天衣无缝, 队里谁都没发现呢。 完了, 回去该不会要挨队长训吧…… 柳风靠到一边的书柜, 看出他的心思, “没事的，三蒲小姐没别的意思, 要不然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过来了。” “小柳，那你会在这边待多久？我刚好这两天休息，可以带你在大阪逛逛！”木兔原本打算晚上坐车回东京的, 但现在不用了。 “两三天吧，我来这边也是有点其他事要办的。”柳风没透露自己要办的事是什么，她转而跟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佐久早和日向打招呼，“圣臣，翔阳, 我们也好久不见啦。” 佐久早冷淡地“嗯”了一声，他站在柳风正对面，阴郁的眉眼仿佛一个没出太阳的阴天。 光听语气还以为是讨厌谁，可男生眉皱起，只是在犹豫，斟酌着用词，“……最近还好吗？” “嗯。” 他总是不喜欢直接地表明某些东西，于是擅长寡言寡语，看起来冷漠。 “柳前辈！我也感觉跟你很久没见了！”日向挣脱了原先的腼腆，做到了曾经羡慕影山的大大方方。 两人莫名其妙还击了个掌，惊得木兔连忙询问她们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 被晾在一边许久的老板默默提醒：“待会儿人可能会变多哦……” 他想，要是被某些人拍到发网络上，那绝对会惹出麻烦的，毕竟有的人就喜欢随意曲解他人，上个月不是刚有个新人演员澄清自己并没有生孩子吗，那个倒霉男人明明只是蹲下给自己的粉丝签名而已。 叫什么来着，老板仔细回忆，好像是小见春树。 宫侑嗷着动作迅速地结账了，连口罩也拉上去，恢复原本全副武装的样子。 柳风其实想说，这样只会更显眼。 回到训练基地，书华在跟三蒲聊天，看起来还十分有共同语言，她们都是一类人，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平时处理的事情大同小异。 “老板，买的慰问品都已经全部送过来了。” “嗯，谢谢了。” 两人是用中文交流，柳风说完又向其他人介绍书华，只是日向看清她后，惊讶又惊喜地“唉”了一声，“书华小姐？你居然是柳前辈的秘书吗？” 书华明显对日向还有些许印象，便点点头。 三年前，日向刚到巴西没多久，一边要适应新地方的生活，一边要打工兼职，为了排球去到地球另一端的他义无反顾，但不可避免地因为某些有的没的偶尔沮丧。 某次去送外卖发现自己的钱包被偷后这种无助的情绪更是被放大，对家人朋友的想念瞬间冲破了堤岸。 而书华就是在这个时候和当地警察一块儿找上门来，她手里拿着日向被偷的钱包，问这是不是他的。 于是两人结识了，只是书华只在巴西待了几天就因为工作去往另一个国家，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现在仔细回忆，反而是书华请他喝的几次汤还留存得最清晰。 后来他碰到了去巴西的及川彻，生活中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当时一直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书华小姐离开得太突然了。” 书华不知为什么突然看了一眼柳风，她拥有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着说：“不用谢。” 这次两人从东京过来还有聊易华对黑狼队的赞助事宜，两边打算合作，而三蒲对这种事自然欢迎。 ＊ 广阔荒凉的神社孤零零矗立在几百道石阶之上，人们在这里的痕迹越来越少了，曾经繁盛的十字文神社现在就像被抛弃的旧时代产物。 柳风和川西凪顺着石阶往上，直到踏入大门，院子光秃秃的，看来十字文幸子晚年不再执着于栽种桂花。 “被丢下的旧神。” 川西凪推开沉重的木门，“根据十字文枫的记忆，自从十字文幸子去世以后，这间神社不再有人过来。” “人们以前贪图所谓的预言，想要预知未来，把这里的门槛踏破，总以为知道点什么就能摆脱已经走过无数次的人生，但他们问十字文爱子的，全是‘下期彩票号码是什么’、‘要怎么能在市长选举时作弊’、‘要怎么除掉工作中看不顺心的对手’。” “比十字文爱子野心勃勃的大有人在，甚至有皇室问过她要如何才能长生。” “才是一个有点能力的普通人，人们蜂拥而至把她捧成神明，得不到想要的就破口大骂，或者怀疑是十字文爱子故意的。” 柳风挑挑眉，不做评价，手指点在落满灰尘的长桌，“可这一切的源头终究是你不是吗？” “我？”川西凪不屑地反问回去，“难道不是主神？祂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有没有考虑过神和人的关系本质是什么？” “本质？本质就是没有关系，我们和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有关系。” 柳风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我不依赖他们，他们自然也不需要依赖我，小世界的循环运转是独立的，神和人的关系在同样的困境中就没有必要了。” “嗯，但也因为主神，你不需要人的供养，要是没有主神呢，你的存在依然需要倚靠自己瞧不上的蝼蚁。” 川西凪咧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他们？我要像他们杜撰出来的神话故事那样，傻兮兮地神爱世人？”他说到这满是恶意，“然后像主神一样，被自己的信徒觊觎？” 柳风摊手，“或许吧。”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你今天过来这是想干什么？” “来检查原点有没有彻底清除。”柳风走进内室，“十字文爱子作为主体，她凹陷的同时也加重了这个特殊地点的凹陷，如果后面她突然回来的话，说不定会回忆起全部的东西来。” 说着说着柳风停了下来，在曾经两个女儿的卧室发现了一堆被烧到一半的书，但因为时间太久，灰尘堆得厚厚的。 “烧的全都是古书，还挺舍得，这下十字文一族算是彻底没了。”川西凪语气高昂，似乎对十字文信仰崩塌的事情感到幸灾乐祸。 柳风没搭理他，随便看了两眼就离开了，而川西凪突然变得阴狠，因为他知道，某些所谓被清除的原点其实从未被清除过。 ＊ 又做了一个噩梦，木兔本以为见到柳风后不会再做噩梦的，但他依然在凌晨两点醒了过来。 他又在发呆，脑中某条神经绷得很紧。 无意识翻出手机点开跟柳风的聊天对话框，但木兔双眼毫无焦距，手指按在屏幕上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已经记不清梦中的细节了，只知道柳风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怎么喊都传达不出去自己的焦急。 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一下，竟然是对面发了消息过来，柳风问木兔，怎么不睡觉，看你一直在输入中。 ：你也没睡。 小柳：嗯。 小柳：先说说你，这么晚了，想对我说什么？ 木兔抱着自己膝盖蜷缩起来，床头橘黄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疼，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只是睡不着然后想找小柳聊天而已，没事的，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小柳：没有，这不算打扰。 过了十几秒，柳风继续发：想过来找我吗？ ：现在？ 小柳：嗯，你想过来吗？ 柳风在大阪的房子离黑狼队不算远，开车也就十几分钟，之前买了但直到这次她才住进去。 于是凌晨两点半，木兔来到了柳风这边，见到了最想见的人。 “木兔，为什么睡不着？”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对面，柳风穿着睡衣懒散地靠着，双腿蜷缩起来，她的目光总是温柔的，带着安抚地询问木兔。 “也……不为什么，就是单纯的睡不着嘛！”木兔大大咧咧，笑起来没有丝毫阴霾，“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感觉过几天就好啦！” “别骗人，我可太了解你了，连撒谎都不会。” “哪里撒谎了？我明明说的是实话，你还不信我。” 他委屈的表情好像柳风真的错怪他了，还学着柳风把脚曲起抱住，两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笨蛋，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柳风朝他伸手，搭在木兔的膝盖上，慢慢靠近，“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吗？” 木兔迟疑了下，便把柳风抱住了，他把人圈进自己的腿间，下巴搭在女生的肩膀，小动物似地蹭蹭，“……我很想你……” 柳风摸摸他的头，安抚他，“我知道。” 就是因为察觉木兔的异常，柳风才会问他要不要过来。 木兔病了，因为柳风的离开生了场大病，即使再见到也依然没有让他康复。木兔睡不着，他的药是喜欢的人的拥抱。 第197章 一九七 无所不能的她（18） 柳风的怀抱从没变过, 带着微凉的感觉，但柔软，让人安心，也让木兔恨不得把她永远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早已是扎根裹紧柳风的树, 不能轻易分离。 木兔环住柳风的手很松, 只是很轻地搭在她的脊背上，他本来也不敢用力, 好像把柳风当成了此时唯一的依靠, 害怕柳风因为不喜欢他的占有而远去。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 “就几次而已，我感觉很快就能变好的。” 他感受柳风安抚的动作, 心满意足地继续拱拱，磨蹭着肩窝, 而柳风不给他糊弄过去的机会，掰着他的脸抬起, “看着我。” 即使是命令式的词, 也听不出多少严厉和威严, 可就是这样轻飘飘一句, 让木兔立即老老实实起来。 他的双眼印出柳风的模样，脸上是全然爱恋的专注, 傻乎乎地点头，“嗯。” “说真话，”柳风捏捏木兔的脸, “你真的非常不适合说谎，心眼本来就不多，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 “小柳，你这是在说我笨？！” “差不多吧。”她稍微拉开了点儿距离，没理会木兔一瞬间的不满, 两人平视着，“是做噩梦了？” 木兔呆了一秒，结结巴巴的，大概是没想到柳风能猜得这么准，“没、没有，只是单纯睡不着而已。” 见人还嘴硬，柳风阴阳怪气地哼了声，“行吧，我不问了。” 她直截了当站起身，打算去客房帮他铺床，一言不发地就要走，却没想到木兔突然反应很大地拽住自己，而通过相连的地方，柳风感受到他颤抖的手。 那是一种细微的，不能轻易被表面看出来的惶恐。木兔也反应过来这样有些奇怪，他想要放开，却迟迟卡在第一步，导致两人在这样的场景下沉默了很久。 客厅的灯光是柔软的暖色调，如果正在饭点，可能会令人连食欲也变得好一些，但木兔恍惚有种反胃的感觉，身体难受得要命，头也隐隐疼痛起来。 在梦里经历了数不清的分别，有时还掺杂着一股医院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所有的东西都让他感到压抑。 两块相同的金牌、没有署名的笔记、挂在书包上的猫头鹰钩针等等，和柳风有关的一切曾经以一种让人恐惧的速度消失。 木兔一直都说服不了自己，即使见到柳风本人，他依然觉得柳风会像五年前一样离开。 “小柳……抱歉……” 他努力扯开笑容，“我以为你生气了。” 柳风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某一瞬间有种天真小孩般的疑惑展现出来，仿佛她在观察木兔，好奇木兔。 木兔忐忑不安，慢慢松开了力气，“小柳，你真的生气了吗？对不起，我——” “没有，我不会生木兔的气的。” 柳风向前走几步，挨近他，接着弯腰亲在男生的唇上，但她不会别的，只是单纯地碰了碰，馥郁香气短暂地停留便远离了。 “这样好点了吗？” 木兔怔愣着，瞪大了眼，宛如一个木讷的石雕。 “嗯？”柳风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在男生心里掀起了什么巨浪，也显然忘了研磨曾经对她的忠告。 木兔喉结滚动，眼神幽深，“小柳，可以再亲一下吗？” 柳风用行动回应了他，闻言再度靠近，只是稍微偏了点，这次亲在嘴角，她亲完想起身，但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横过来的手困住了她。 呼吸间全是彼此的气息，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 木兔试着突破仅有的隔阂，见柳风没有拒绝的意思，便试探着吻了上来，慢慢拉着女生坐到自己的腿上，直到完全圈住她。 柳风的睫毛因为颤抖扫到木兔脸上，因为总是想要抿唇，引得木兔像追肉的猎物，不断逼近，触碰。 他呼吸逐渐加快，但仍然十分有耐心地啄吻，隔着衣物顺着柳风的背。 手心滚烫宽大，而柳风腰细，差不多木兔一只手就可以全掌握，可他没有，只是乖乖地抚摸女生单薄的脊骨，尽量以一个不让柳风感到不舒服的力气。 “小柳，我喜欢你……” 他说完一句就亲一下，“很喜欢很喜欢，想要永远永远喜欢小柳。” 柳风略微偏头，气息不稳地手撑在木兔的胸膛上，问：“现在还难受吗？” “不了。” 木兔觉得自己永远都瞒不了柳风什么，他曲腿让柳风越发挨近自己，手圈在两边，“我总觉得小柳还会离开，去到一个我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在梦里我只能看着你越来越远，远到看不见。” “我很害怕，也很难受，那种感觉很让人窒息，窒息到我感觉自己快死了。” “我想看着你，哪怕只是挨着，这样我就会很开心，更想确定小柳是存在的。” 柳风低头，发现木兔眼眶红了，他正努力憋回去，也觉得这样丢脸，干脆一把抱住柳风，不让她看。 “木兔，你还记得高三你对我告白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柳风没打算真让他仔细回忆，便接着说：“如果直到毕业，我都没有回应你的话，木兔就不要喜欢我了。” 这句话木兔当然记得，而且记得很深，他不想听，于是咬牙切齿地把柳风按进自己的怀抱，“不可能！你太霸道了，连我喜欢你都要管，这不公平！”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我就要喜欢小柳！” 柳风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却被抱得死紧，“你怎么这么幼稚？” 木兔发出得意的笑声，狡黠的表情柳风看不到。 “小柳才幼稚，喜欢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嘛，亏你高中三年都是年级第一。” “那如果我一直都不会喜欢木兔呢？假如因为没有爱人的能力，所以永远也捂不热，那你还要努力教会我什么是爱吗？” 这个伤人的问题却没让木兔沮丧半点儿，他珍重地说：“小柳不需要任何人教会你爱谁，如果我爱小柳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小柳也爱我，那我就不是爱小柳，是爱自己幻想中的小柳。” “爱……”柳风懵懂地重复这个词。 两人的拥抱仿佛能把彼此的心跳也印过去。 柳风的脸被抬起，木兔又凑近，一点点占据她的呼吸，小心翼翼地咬上艳红的唇瓣，直到彻底拥有。 “唔——” 空荡的客厅偶尔露出几丝暧昧的声音，但很快又被吞回去，柳风为了终止这次的亲吻，伸手隔到了两人中间。 “亲、亲够了吧。”柳风被木兔盯着，总觉得有些尴尬，慢慢补了句，“你应该不会失眠了……” 她坐在木兔大腿上，底下的触感不算柔软，男生常年锻炼出来的肌肉甚至有些硌人，总之是不舒服的。 “不够，小柳，还不够。” 木兔瘪着嘴，“才亲了很短的时间，很短很短！” 他刻意强调，总之要让自己显得委屈，可怜巴巴地亲在柳风的手心，“小柳……” “我早不吃你这套了，好了，该去睡觉了，虽然明天仍然是你的假期，但早点睡更好。” “真的很短！我感觉才亲了十秒！不，五秒钟吧！呜呜呜，我睡不着的，小柳，小柳——” 木兔抱着柳风的腰不断撒娇，大概是打算耍赖了，装听不见女生说的话。 “可以，行了吧，你还要装哭到什么时候？”柳风无奈地说。 得到同意后几乎是急切地亲了上来，像是丢掉了前面装乖的所有伪装，手牢牢桎梏住柳风，不容许她有后退的任何空间。 腰上突然摸进来一只滚烫的大手，粗糙的指腹不断摩挲着细腻光滑的皮肤，让柳风忍不住去躲，可根本没有退路。 “唔——把手拿开——木兔——” 回答她的是更加猛烈的亲吻，腰上的手也滑到小腹，手背贴着感受柳风的呼吸频率。 直到结束，木兔恋恋不舍地盯着柳风，尽管自己的脸和耳朵通红，他的侵略性和渴望却是大大咧咧的。 柳风气急败坏地捶了他一拳，掰开围在腰间的手，“快滚去睡觉。” ＊ 早上七点，川西凪无语地看着柳志给他发的新消息，那个臭小孩问他柳风去法国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开心的事。 自从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对面就彻底缠上了他，恨不得让川西凪连柳风这五年每天吃了什么都复述一遍。 虽然他确实记得很清楚，但他觉得柳志非常讨厌，这么一对比，原身的表弟小野水都显得听话乖巧了。 ：你每天闲得没事干吗？数学考了多少分？国文呢？英语呢？ 门牙缺一颗：怎么提这个！ 门牙缺一颗：我反正在好好学习的！你别岔开话题，先说说上次没说完的部分。 川西凪干脆装没看见，手机扔在沙发上，翘着腿喝刚泡好的茶。 柳风有什么好，围在她身边的这些人简直蠢透了，柳志更是其中最蠢的。 他独自一人住在这栋房子，周围的邻居也不是什么热心的类型，正好免去许多麻烦虚伪的客套，川西凪没有孤独的概念，对他来说，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我又没有时时刻刻守在你姐姐旁边，你当我是她的狗吗？她开不开心我为什么会知道。 门牙缺一颗：那你呢？你有没有在那遇到开心的事？ ：你知道我的事情干什么？ 门牙缺一颗：我和哥哥是朋友啊，朋友不应该互相了解吗？我也想了解你。 川西凪翻了个白眼，谁跟你是朋友，你简直就是我遇到过的最麻烦的小孩。 ：有。 ：在那里，有人送了我一颗奶糖。 第198章 一九八 吃爱的怪物（1） 巴黎的十二月平均气温4度左右, 寒风刺骨，路人行色匆匆。 F的巡演前段时间刚刚结束，埃菲尔铁塔下还残留有梦幻的魔术痕迹。 书华买了三杯咖啡回到柳风身边，热气氤氲绕上女生美丽的眉眼, 即使为柳风工作了不短的时间, 书华依然轻易能被这张脸吸引。 怔愣几秒，她把另一杯递给川西凪, 三人于是坐在街边的小店享受这难得的休息。 “书华,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总是围在我身边，不如自己去逛逛。” “没事, 我学生时代在这里待过几年，已经把想去的地方都去过了。” 书华大柳风五岁, 履历优秀，原本是想自己创业的, 后来误打误撞进了易华, 便一直承担着秘书的工作。 “那你呢？你也没什么想去的？”柳风转头问川西凪。 男人身材高大, 坐在单人木椅上略显局促, 可他又喜欢伸直了腿，于是看起来窝窝囊囊姿势不舒服极了。 “没有。” 书华想笑, 但忍住了，而川西凪喝了一口咖啡后吐槽这东西太苦了，柳风让他自己去买, 少抱怨。 “这还苦吗？我加了不少糖。”书华怀疑这人味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分量都是她自己的两倍了。 “本来就苦得要命，这玩意儿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喝啊？” 柳风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所以你喜欢甜的喽？” “我喜欢什么是我自己的事。” 书华有时真想替柳风辞了这个人，一天到晚嘴巴都没有个善良温和的时候, 仿佛要跟全世界为敌。 不过也有好的方面，如果有人想上来搭讪，川西凪可以劝退很多不长眼的。 远处桥上正有人在拍婚纱照，洁白的婚纱和黑色的西装紧挨在一起，甜蜜的新人先是拥抱，再是亲吻。 “那两人刚才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书华疑惑地问：“这么远，怎么看清的？我最多只能看到人的动作。” 她说完感慨，“天气这么冷，居然选在这个时间。” 川西凪：“你怎么不问我刚才说的话？” “啊？这有什么的，可能是天气不好，可能是摄影师让他们不开心，也可能是几分钟前彼此刚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总之，我不想说那句话。” 柳风同样望向那边，看似和谐甜蜜的气氛确实藏了很多相悖的细微末节，但她没有说，只是默默喝着咖啡。 “人总是很会装，欲望和爱难以分辨。书华小姐，我觉得你应该比我们都更懂这个道理。” 书华不明白川西凪怎么就把柳风跟他划到了一块儿地方，她觉得自己跟柳风才是一边的，“我只是真诚祝福他们而已。” “那就祝福吧。”川西凪露出不屑的笑，顿时让书华感到恼火。 拍照的队伍似乎结束了，正提着一堆东西往附近的教堂赶，柳风来了兴趣，提议一起去看看。 “你呢？你觉得他们是真心相爱吗？” “不知道，去看看吧。” 围观的不止他们，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停住脚步为他们送上祝福，红色地毯铺在地上，有孩子在为他们撒花。 “呃，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们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柳风：“不，我们来只是为了祝福。” 新娘的朋友热心肠地邀请几人一起进去，风格庄严的教堂内部摆了许多鲜花，大大的神像矗立在教堂前面，也是新人携手要去的地方。 陌生的三张面孔吸引了部分客人的注意，不过大多数在仰头看前面。 “我的朋友恋爱了六年，终于要结婚了！” 书华好奇地询问：“那还挺久的了，他们在校园就认识的吗？” “也不算吧，我朋友大二的时候遇到抢劫，是她男朋友——哦，现在该是丈夫了，她丈夫恰巧救了她，之后就自然而然交往了，我一直觉得他们的相遇很有缘分，也是天注定。” 书华意有所指地捅捅面无表情的川西凪，“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神父在前面宣读誓词，两人在不算多的亲朋好友面前交换戒指并亲吻，然后得到了众人的掌声。 新娘要抛手捧花，书华离新娘的朋友最近，便被拉着一起上去了，柳风和川西凪坐在原位没动。 “奇怪，人类的感情真是够奇怪，我明明看见了他们的表情。” “是啊，因为奇怪，所以你不理解。” 柳风看着神像悲悯的慈悲，那表情仿佛能解决人类的所有痛苦，可以敞开全部怀抱聆听隐藏的罪恶。 一道视线直挺挺打到柳风和川西凪身上，神父拿着圣经站在台阶，一错不错盯着两人，同时还满是震惊。 “一、二、三！我扔了！” 手捧花在半空中短暂停留，随后落到新娘的朋友手上，又是一阵欢呼。 书华满脸开心地回来，“你们怎么不过去呢？还挺好玩的。” “完全不觉得有意思。”川西凪皮笑肉不笑。 最后三人悄无声息离开了，神父呼吸急促地开始手抖，差点将圣经抖出去。 “那个男人策划了抢劫，而女人明明知道，却相爱了。” 柳风脑中传来川西凪的话，为了不让书华听到某些东西时，她们经常这样。 “你刚刚看了那两人的记忆？” “嗯，因为觉得奇怪，但就算看了记忆，我还是不知道这种感情产生的原因。” “那你应该不知道，女人被抢的包是她爸爸收受贿赂得来的，男人策划抢劫前就知道这事，也就是说，他们知道对方的秘密。” “就因为这个？” “不完全，人类产生感情还有很多因素，总之是个复杂的过程。” 川西凪干脆懒得再想，反正这玩意儿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途径广场时，一对母子正坐在长椅上玩小游戏，男孩输了，但妈妈没有惩罚他，反而从兜里摸出一颗奶糖，说这是他今天学会新游戏的奖励。 人来来往往太多了，但川西凪却偏偏注意到这普普通通的两人，因为原身的记忆深处隐隐约约有类似的场景，那是“川西凪”的妈妈。 “看什么呢看这么着迷，晚上一起吃饭吧。” “没看什么，不了，我喜欢一个人，工作的时候要跟你们待一起已经够烦的了。” 没理书华无语的声音，他和柳风两人直接在广场上分开了。 后来在巴黎继续待了半个月左右，川西凪也渐渐把多余的想法埋在了最底下，但某个极为普通的下午，柳风突然让他伸手，一颗熟悉的奶糖落到了他的手心。 “我感觉你应该是喜欢甜的，那天还盯着那两人很久。” “你觉得我盯着他们是想吃糖？” “看得出来，是这样的。” 柳风的眼睛非常好看，是容易让人陷入进去的温柔，“这糖只在一家特定的店出售，我昨天路过顺便买的。” “顺便”这样的词让川西凪稍微放松了警惕，但他还是喜欢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柳风，“只买了一颗？” “不是，剩下的我都给了书华。” “嗤——我是顺手的是吧。”他这么说，但还是剥掉了包装将糖塞进嘴里，出乎意料的，味道确实让他喜欢。 接下来的日子，其实无论去到哪个国家，柳风都能像个真正的魔术师，将一颗颗甜得要命的奶糖递给他，这也慢慢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习惯。 ＊ 门牙缺一颗：奶糖？一颗奶糖就是让你开心的事？ ：管得着吗你，一天天问东问西。 柳志感慨这个哥哥的脾气也太差了点，就算是木叶平时被他逼急了也只会叹气。 门牙缺一颗：送你的人是你喜欢的？ ：滚。 门牙缺一颗：……我决定三天都不跟你说话了。 ：谢谢。 不管发出去的东西能把小孩气成什么样，川西凪根本不在乎，他只觉得怎么哪里都有柳风，他讨厌柳风以及柳风隐瞒的一切。 无论他如何套话，那家伙总是能完美岔开话题，然后面色如常地跟其他人相处，维持完美的现有生活。 可川西凪总觉得哪里不对，从柳风没察觉“原点”并未被彻底清除这件事开始，他就明白柳风对小世界的控制权在降低。 可按照柳风本来的目的，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当然从来没放弃过把主权抢回来，甚至一直在悄悄做手脚，就等着崩坏“剧情”让柳风束手无策的那一天。 对了，里世界。 自从柳风接管小世界以来，虽然她经常威胁要把自己扔进去关一辈子，但从来没动过手。 这样一想，很多可疑的点就暴露了出来。川西凪打赌柳风对小世界的控制力还在缓慢降低，如果自己愿意试一下，说不定真的能进去。 可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最终，川西凪还是决定试试，他一定要进里世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要搞清楚柳风到底想做什么。 ＊ 寂静的里世界迎来了旧日的主人，五年时间，巨大粗壮的藤蔓彻底将“剧情”掩盖，远看像一个浮在半空的花团，无数飘落的花瓣在底下铺了厚厚一层，散着光晕的法阵不停闪烁着。 这梦幻的场景如果由不知情的谁来看到，只会以为这是什么世外桃源。 凪的心脏突然牵出一条光线连接到法阵中央，有风吹起，风势由小变大，盛大的花瓣雨浸满了整个里世界，而后是一股强大的牵引力带着祂往前。 “这是什么？！难道她早就知道我会进来？！”凪怀疑柳风是在给自己下套，就等着祂闯入里世界，心脏的牵引力像是要让祂死在法阵中央。 但世界只是变黑了，仿佛被吸入漩涡的力道不知何时消失了，等凪再睁眼时，祂站在一个不算大的房间内，床上坐着一个小孩。 柳风？ 女孩静静坐着，没有任何动作和声音。凪反应过来，这不是柳风，这是柳风的记忆。 第199章 一九九 吃爱的怪物（2） 幼年时期的柳风比起凪所熟悉的, 多了几分稚气，皮肤更苍白，也更——安静。 祂四处打量这个房间，唯一的光亮来自墙上的一扇窗户, 没有灯, 床是单调的纯白色，墙壁也是, 与其说这是一个小女孩的房间, 更像是一间病房。 柳风敛着长长的睫毛，精致奇异的漂亮显得她宛如最昂贵最珍奇的洋娃娃, 被摆放在小小的牢笼内。 凪想，她是在发呆吗, 坐在一个位置一天都不会动一下的吗。 祂蹲到柳风面前，仰头看她, 如果不是那轻微的起伏, 柳风看起来就像一具尸体。 小小的, 柔软的, 也是孤独的。 凪内心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有点类似疼痛, 可仔细感受又不像，祂便只当是错觉。 “哐当！”紧闭的门被猛地拉开，一个中年女人端着饭菜进来, 她看到柳风时表情很神奇，既像厌恶，又像害怕，可能还有那么点同情。 “吃饭了，待会儿吃完把碗放在门口就行。” 柳风说出了凪目前为止听到的第一句话, “郑阿姨，谢谢。” 中年女人没应，不是没听见的那种，是故意的，她把饭菜放在桌上，却没走，焦黄的眸子好奇地看着柳风。 女孩个子小，乖乖坐到椅子上时凪都怕她坐不稳。 午饭还算好看，分量也是符合一个小孩的分量，柳风舀了一口汤喝，她吃饭时也安静，不会轻易发出声音。 郑阿姨的手看得出来是常年干活的，手指粗糙，还有些破皮，可下一秒，这手捏到了柳风脸上，因为皮肤嫩，那点地方瞬间有了痕迹。 她说：“小怪物。” 凪还没搞懂这句，柳风咽下最后一口饭，懵懂地反问：“为什么这样叫我？” 她是纯然疑惑且不解的，“是爷爷这样说吗？可我跟你们不是一样的吗？” “不，你跟我们不一样。”郑阿姨收回了手，显然被柳风脸上的痕迹吓到了，无措却强装镇定，“你的血可以救奶奶，肉也可以，如果这是真的，那你就不可能跟我们一样。” 听起来可笑，凪竟然因为女人的这句话而感到毛骨悚然，祂突然就懂了柳风曾经说过的话。 “不可以的。”柳风吃完用纸巾擦嘴，直视着女人，“我救不了任何人。” 说完她瘪瘪嘴，有了点可怜的味道，“郑阿姨，你可以跟爷爷说让我看书吗？我想看书。” “……我试试。” 凪跟着郑阿姨走出了房间，发现外面是一条有些长的走廊，隐秘地好像要藏起来什么东西。 左拐右拐，仿佛来到了一个新地方，这栋房子占地面积很大，前面的装修明亮好看，客厅坐着一对老夫妻，男人头发黑白掺半，眼底有着浓浓的黑眼圈，而女人形容枯蒿，披着条昂贵的毛毯坐在轮椅上，瘦得可怕。 “叔，要我来喂吗？你这样好自己吃饭。” 男人拒绝了，“没事，我来就行。” 他说完又问了一句，“小风今天怎么样？” “挺正常的。”郑阿姨犹豫着，“她说想看书……那孩子也挺无聊的，让她打发打发时间应该没什么。” 唐利国沉默，直到柳锦开口，“给她买一些儿童绘本吧，小郑，你下次去镇上记得挑那种图画多一点的，小孩子这样看才觉得有趣。” “她很聪明的，别把她当真正的小孩来看待。” 柳锦没理唐利国，“你记得啊，小郑。” 凪想起柳风说的，她是被人用神和人的基因结合的产物，创造她的人叫唐利国，那旁边的女人就是唐利国的妻子，也就是主神信徒的后代。 客厅摆有老夫妻年轻时的照片，他们怀里还抱有一个婴儿，但物是人非，人类的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 祂仔细看了眼，感觉柳风跟柳锦完全没有一点儿长相上的相似。 过了几天，柳风拥有了一套童话集，她此时认识的字还不算多，有时就会觉得吃力，皱着眉头仔细钻研。 窗外连接着另一个世界，偶尔会有一个活泼的女孩声音传进来，她的妈妈每天都去接她上下学，于是就有了时不时路过的分享。 可能是今天老师教了什么，可能是同学跟她玩了什么新游戏，也可能是撒着娇想要买一个新本子。 每次那对母女路过时，凪发现柳风都会认真听她们的对话内容，偶尔脚还会一晃一晃的，好像还蛮开心。 但柳风其实基本不笑，看了一段时间凪才发现，原来柳风是不经常笑的，她更多时候没有表情。 晚上要是天气不好，没有月亮，房间就会变得很黑，柳风一般这种时候会选择老老实实躺到床上，裹着被子缩在靠墙的一边。 凪坐在床边，手抬起又很快放下，祂的视力不受光线影响，于是就可以清晰看见柳风平静的睡颜。 “哼。”凪有些想笑，可实在笑不出来，祂一把躺倒在柳风旁边，长手长脚占了床几乎三分之二的空间。 “柳风，你怕黑吗？” 柳风当然不会回应祂，并且睡得很好。 “那个柳锦，一边说着不让唐利国继续实验，一边同意把你关在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凪自说自话，“当然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平时也自己待里世界，里世界也黑，但我怎么感觉这里比里世界还黑呢？真是奇怪了。” 柳风这时扯了扯被子，小动作吸引来凪的注意，祂以为柳风是被子盖得不舒服，但女孩低声哼出了歌。 那是首儿歌，前几天的下午凪还听路过的小女生唱过。 歌声实在是很轻，凪侧过身体，一瞬间好像有了困意，这歌时机来得太巧，仿佛是在哄谁睡觉。 声音还挺好听。凪想。 童话集很快被看完，柳风又开始发呆，但郑阿姨没再给她带新的书，偶尔目光还越发厌恶。 凪知道是怎么回事，柳锦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唐利国想重启实验，他的实验记录全摞在最隐秘的地下室里，想要重新开始是非常容易的。 但妻子不让，为此两人还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而保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觉得柳锦老夫妻都是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而不是莫名其妙因为一个家族遗传病过得如此凄惨，柳风被唐利国创造出来的目的是给柳锦治病，那柳风就应该成为最好最乖的药。 于是郑阿姨看柳风的眼神变了，像在看一块肉，一块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肉。 她给这个想法奠定了一个不错的基础——柳风跟他们是不同的，柳风是怪物，也只有怪物会这么漂亮。 柳锦从来没看过柳风，通过幽长的走廊，只有保姆和男主人会过来，两人共同期望着在女孩身上发现证明她不是普通人的东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们心安理得地开始实验。 凪为此感到反胃。 某个月亮很圆的晚上，一个女孩爬到窗户那，傻傻地赞叹柳风的美丽，这是柳风的第一个朋友。 凪见证了她们偷偷摸摸的友谊，天真的话语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叫李阿水的女孩为柳风打开了窗外的世界。 时间到这开始加快了，直到停在唐利国新的计划，男人打算停止给柳风送吃的，想要她显现出“神迹”。 友谊在这时起了大作用，李阿水拼着勇气解救了牢笼中的公主，唐利国被迫放弃所有实验，彻底断了心思，带着妻子离开。 接收柳风的是唐利国和柳锦的女儿，柳青清。这个女人性格温和，事业有成，正义感强，对柳风抱有愧疚，把女孩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来抚养。 把柳风接到柳家时，她把柳风抱在怀里，“小风，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了，这是爸爸。” 曾经苍白的房间变成了温馨的布置，床头摆放了一堆可爱的洋娃娃和积木，衣柜塞满了新衣服，柳青清是真的做到了实处。 新年时，一个大家族的人在老宅过年，柳风被小孩们簇拥在中间，比她大的比她小的都凑过来，好奇地盯着她。 “表妹，你想玩五子棋吗？” 柳风前面递过来一只胖乎乎的手，一个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女生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表妹，跟我玩吧，不要理他们。” 另一个小孩急急忙忙，“怎么能这样！凭什么？” 后来事情发展成小孩吵架，柳风一句话没说被抱回柳青清那，大人们坐在一个地方聊天，有人问柳青清不打算生个自己的吗。 “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有个病，还不如领养，小风我是打算当亲生的。” 她捂着柳风耳朵不想让她听见，“我反正是认命了，治不好就治不好，干嘛还生孩子受罪，我姑姑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不结婚的吗？” “那怎么能行啊，你不生，那小杨家怎么办？他家也是独生子。” 柳青清早就知道会来这么一出，顿时沉下脸，“那也不关您的事，叔，我看你是嫌自己公司挣太多了。” 长辈听完咬牙切齿走了，说柳青清不懂事。 凪翘着腿坐在柳风对面，祂看得出来，柳青清刚才动摇了。 柳青清的丈夫走过来，微笑着安慰她，两人的爱情从一开始就知根知底，更不是为了生孩子，所以他们拥有足够的默契。 柳风还是不怎么喜欢笑，直到柳青清给她买了一只小猫，成了大人之外仅有的陪伴。因为柳风的长相总是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柳青清便给她请了家教。 这看似和谐的生活，直到远在美国的唐利国和柳锦去世，两夫妻去收拾遗物时被打破了。 第200章 二零零 吃爱的怪物（3） 柳家的遗传病犹如附骨之蛆, 生啃硬咬连同人的灵魂也吞噬殆尽，无数无数姓柳的终其一生仍然被困在这场惩罚中。 从美国回来后的柳青清开始连夜做噩梦，梦中是早逝的姑姑，是瘦得只剩层皮的妈妈, 是沉睡于妻子身旁的爸爸, 是明亮种了无数鲜花依然显得阴森的房子。 她明明早就做好准备，为可能今天或明天到达的痛苦提前预防, 和爱的人讲好彼此陪伴, 她事业有成，从未在人生路上遇到过什么挫折。 这该死的遗传病！这该死的人生！这该死的神！ 唐利国留下的实验记录有些字迹都开始变得模糊, 黑色或蓝色的油墨在陈旧的纸上晕开，柳青清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把一切都捋清。 从她还没出生便开始的实验几乎是唐利国半生的心血, 男人记录了发现神血的始末，几百次仿佛没有尽头的再生实验, 以及结合了自己母亲基因出生的孩子。 一瞬间柳青清有些反胃, 不知道是因为唐利国还是柳风的由来, 又或者是别的, 总之浓稠的晦暗心理占据了她。 柳风长大了许多，话也比以前多了, 她喜欢边摸着小猫的脑袋边听老师上课，喜欢坐在太阳底下发呆，或者非本家的孩子来找她玩时, 柳风会乐意陪她们玩上一整天。 凪的手虚虚摸到小猫的尾巴，柳风就坐在祂旁边，淡金色的光打到她的睫毛，美好得像幅画。 “小风。” 柳青清叫她，女孩第一时间转头, 嘴角微微向上，“妈妈，你下班了？” 女人身上的职业装还没来得及换下去，头发扎成利索的马尾，她的脸跟柳锦就像多了，眼睛偏细，笑起来会更明显，可柳青清下意识的笑停在半路，似乎想到什么，变成了勉勉强强的假笑。 “嗯，待会儿就要吃饭了，别老坐外面了。” 柳风把猫放下，小猫蹭完她的脚腕往前跑了几步去蹭柳青清。 “妈妈，今天工作辛苦吗？” “还好。” 两人边走边聊，“小风，你还记得爷爷奶奶吗？他们上周去世了，妈妈很伤心。” 柳青清垂下眼仔细观察柳风的表情，柳风没什么波澜，她没对两人的去世做任何评价，只是握住了女人的手，“妈妈，不要难过，人的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 “可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小风，你能明白吗？” 柳风点头，“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柳青清拉着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小风，如果是我死去了，你会伤心吗？” 凪看出柳风脸上的挣扎，如果说实话，柳青清会不开心，但要是说假话，柳风又实在不会有这种情绪。 因为女孩的这点迟疑，柳青清一下子白了脸，“没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没关系。” 而柳风温柔地擦了擦她眼角微红的地方，还是那句话，“人的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不要难过，比起有限的时间，永远的爱才是最强大的东西。” 柳风稚嫩看起来懵懵懂懂，她才应该是被大人教会的小孩，而这一刻，柳风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成熟。 “年纪这么小，你懂什么是爱啊。”柳青清故作轻松地刮了下柳风的鼻尖，“好了，去洗手吧，爸爸也快回来了，等会儿就吃饭。” 小猫最喜欢柳风，所以柳风走到哪它跟到哪，去卫生间洗手也要扒着她的裤腿，小声小气叫着撒娇。 “乖猫猫。”凪几乎和柳风是同时摸到了猫的头上，仿佛交叠的瞬间让凪愣了一秒。 柳青清的丈夫在政府部门就职，平时也忙，但会准时回家吃饭，这是他和柳青清约定好的。 “小风，我听你的老师说你很聪明，学什么都超级快，想不想去学校啊？”男人用逗小孩的语气说。 早些时候他们不是没把柳风送进学校，但未知的危险实在是太多了，于是只读了一个学期柳风就彻底待在了家里。 柳青清暗地瞪了一眼丈夫，让他闭嘴。 “都可以，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你不想交朋友吗？” “没有区别的。” 丈夫还在逗孩子，柳青清却仿佛从这简单的几句话察觉了什么，她控制不住想到唐利国记录的东西，柳风终究跟他们是不同的。 遗传病或许是能治好的，只要—— “青清，我下周放假，我们一家去新开的水族馆逛逛吧，或者去湿地公园野餐。” “嗯？可以啊，都行。”柳青清给柳风夹了个鸡腿，家里请的阿姨换了好几个，只有现在这个做饭是最好吃的，也最符合孩子的口味。 柳风微笑，“谢谢妈妈。” 夜里，家里的女主人实在睡不着，便爬了起来去书房将门反锁，一个人将厚厚的实验记录再看了一遍。 唐利国给柳风起了个代号，是235，代表柳风是第235次实验，所以在记录中全用这个数字来代替柳风。 他写到235天生缺少感情，聪慧过人，拥有堪称可怕的洞察力和学习能力，她喜欢用一双纯黑色的眼睛静静盯着某处地方，笑不是真的想笑，哭也不是，235看似只是个过于好看的小孩，她一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能力。 以及那个柳青清听姑姑说过的神话故事，唐利国在这里面也写到了，男人在角落留下一段话，“神不该高高在上，祂只是偷走了属于人类的能力。” “神是该死的，祂让我的爱人承受不休不止的痛苦。” “所以，我要造神，我要让我的神去对抗祂。” 柳青清想，如果爸爸真的造出了新神，那之后呢，爸爸也会想要拥有强大的力量和长久的生命吗？会滋生出更多不该有的心思吗？ 她可太明白了，贪心永无止境。 可，我就该死吗。 凪看见柳青清的表情变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之后不感兴趣地回了柳风的房间，柳风睡觉姿势非常老实，一张大床只占了小小一片。 “心可真大。”祂感叹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过了一年，柳青清丈夫的爸妈再三催促，想让他们抓紧生一个孩子，毕竟不是亲生的，柳风算什么老后的倚靠。 “青清，我们别理他们就行了，难道他们还能逼着我们生吗？” “嗯，我知道。” 柳青清看似肯定的话语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动摇，动摇两人的坚持，也因为想到自己爸妈而感到悲凉。 她和丈夫以后也会是那样吗？拖着难忍的痛苦在看似美好的房子里等待死亡，被折磨得吃不下饭，瘦得吓人，眼眶深陷进去，然后假装豁达地握着伴侣的手安慰自己说，有爱就够了，他们会一起死去。 我，不想变成那样。 会不会明天我就要迎来病发，会不会这美好的生活立马就要被打烂。 小风，小风，小风，拥有我妈妈基因的试验品，235号，遗传病的解药。 柳青清有时候都觉得好笑的想，柳风不应该叫她妈妈，应该叫她姐姐，她们在生物层面来说，属于亲姐妹。 噩梦还在继续，从来没停过，自我和道德的对垒让她快疯了，也越来越不希望柳风喊她妈妈。 爸爸为什么不把那些东西烧掉，否则我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柳青清责怪怨怼唐利国，也明白，唐利国是故意将东西留下给她的，好让她知道自己最起码还有一条退路，一条名为杀人的退路。 她有钱，而且是非常有钱，如果她想，她愿意，可以立马组成一支专业性极强的科学团队，让那孩子成为她的药。 药，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叫作药，小风只是不喜欢表达情绪，跟其他孩子稍微有那么点不同，她就要和爸爸一样想凭着这点把她当作药。 我是疯了……柳青清想。 后来柳青清将实验记录锁在一个保险柜里，密码设置成柳风的生日，努力让自己忘记全部东西。 但某次阴差阳错让她看见丈夫在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吃饭，她并不怀疑丈夫对自己的爱，明白过来是公公婆婆使了坏心思，大概是自己不生，那就让其他人来生。 丈夫只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柳青清便当作不知道这件事，她烦心地要处理公司，还要纠结在柳风的事情上，已经懒得分心在没必要的人身上。 回去的时间是傍晚，柳风在和几个同龄的孩子玩游戏，有人抱着小猫爱不释手，也专注在其他小伙伴上。 凪已经看腻了这些小孩们的游戏，祂不明白这么无聊的东西柳风是怎么耐下性子陪她们玩的，祂看得出来柳风并没有从这些游戏里获得快乐，更多的是陪别人玩。 就像，就像陪木兔做一些幼稚的举动那样，她懂别人的幼稚，但从不拆穿，只是永远包含耐心地回应。 小猫猛地蹿了出去，逃出大门的缝隙，几个小孩呼啦啦追着，但恰好一辆奔驰疾驰而过，小猫死了。 柳风的小猫死了，骨头被碾断，血炸在深色的水泥路上，司机着急忙慌下车道歉，小孩们已经哭了出来，只有柳风没有表情，安静站着，看小猫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死去。 凪读懂了这瞬间柳风的想法，她觉得自己该像其他孩子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流满脸颊，可她是茫然的，生不出来类似的情感。 “小风！”柳青清站在远处目睹了一切，她忍不住大声喊了柳风，没看见柳风的眼泪让她觉得不舒服极了。 235天生缺少感情，她跟我们不一样。唐利国的话再度浮现。 第 201 章【VIP】 第201章 二零一 吃爱的怪物（4） 朋友们还在哭, 晶莹的眼泪像童年一场悲剧的落幕，先前抱着猫的女孩手都在抖，她不敢看地上的尸体，也不敢看柳风。 “没事的。”柳风收回在柳青清身上的视线, 顺着女孩的背, “没事的，乖。” “小姑, 对不起, 我刚才没抱紧它……是我害了猫猫……” 女孩按辈分一直叫柳风小姑，也是这群孩子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才刚刚二年级，脸颊上的婴儿肥都还很明显。 柳青清又在观察柳风, 探究的目的十分明显，她攥紧了手上的包, 指节泛白。 意外撞死邻居小孩的宠物, 司机头都大了, 况且孩子们一个劲地哭, 他弯腰道歉，但又因为工作的忙碌实在待不久, 只能找柳青清商量等他回来再说。 没人敢挨近小猫，它死得太过凄惨了，面目全非。 柳风在这时没有犹豫, 蹲下用手帕把小猫包了起来，可怕的红色渗透了昂贵的布料，接着漫到女孩手上，与白皙的皮肤形成极剧强烈的色彩对比。 “没事的，不要怕, 这也是小猫，我们把它埋了吧。” “小、小风，你真的不害怕吗？好多血……” “嗯，我不害怕。” 其他人有了柳风的带头，畏畏缩缩上前，可眼泪依然止不住，眼睛都被哭红了。 她们走到院子一棵大树底下，有人去找工具挖坑，有人去找鲜花和干净的手帕，期间小猫一直躺在柳风双手上，血透过指缝，逐渐流到手腕。 “小姑，对不起，你不要难过，是我的错……我把我的压岁钱全都给你买好吃的……”小侄女站在柳风身旁，她靠着最喜欢的人，抽抽噎噎道歉。 “我没有难过，也不用你的压岁钱，小猫虽然死了，但它一直活在过去，好了，别伤心了。” 小侄女没听懂这句话，但她奇异地缓和了，看到血从柳风手腕往下滴时，下意识用手去接，但没有了害怕的心情，因为那是猫猫的血。 柳青清却觉得这一幕可怕极了，她感觉柳风仿佛一个感染源，要将亲近的大家都感染成没有感情的东西。 “夫人？您？”家里的阿姨手里拎着几把小铲子出来，看到柳青清怔愣的模样便叫了下她。 “没事，你过去吧。” 孩子们没让大人帮忙，整整齐齐挖了个长方形的坑出来，柳风微微叹气，将小猫放了进去，她的手全是干涸的痕迹，沾到泥巴后又覆上了一层深棕色。 手帕、鲜花、猫粮、童年，一起葬在柳家院子的大树底下。 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撞到小猫的司机想要赔偿，或者送只一模一样的猫崽，但被柳风拒绝了。 孩子们上学期间没人有时间来找柳风玩，家里的陌生人只有不断更换的家教老师，因为她学得太快了，在初中的年纪便把高中也学完了，不停有人向柳青清夫妻俩建议让柳风接受更加系统化的教学，让柳风走出家。 柳青清没同意，她心里压着的烦躁越来越重，唐利国的话犹如撒旦的低语蛊惑，不间断地敲击着名为道德的防线。 丈夫回家越来越不准时，本来是没注意到的柳青清，突然闻到一股很强烈的香水味从深色的西装外套散出来，明晃晃昭示着什么恶心的东西。 于是一次饭桌，女人直接问了出来，“你想离婚吗？” 柳风抬眼看他们，仍然是疑惑极了的表情。 “什么意思？青清，你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没有最基本的理解能力吗？我说，你想离婚跟其他女人结婚然后生孩子吗？” “青清，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这样？”男人分心看了眼柳风，不想在这种时候吵架，“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儿再聊好吗。” 柳风一言不发，碗里的瘦肉就这么晾着。 “……好。”柳青清勉勉强强挤出一个字来回应，“小风，吃饭。” 当晚夫妻俩爆发了一场极为激烈的争吵，最后以男人“我不会离婚的”结尾，他拎着外套就直接出了门。 柳青清坐在客厅沙发，没有开灯，难受地乱揉头发，她受够了，所以不想让丈夫再跟自己一起，分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啪”，客厅的灯被谁打开，柳风靠近柳青清，“为什么要这样吵架呢？他没有出轨，依然爱你，你也爱他。” “不是这些问题，我注定了不该跟他继续这样下去。” 这一刻，女人不再只把柳风当一个小孩来看待，“有很多问题，我想问你。” “嗯。” 柳青清恍惚，好像柳风已经很久没有喊她妈妈，也没有喊自己丈夫爸爸了。 “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对不对？我爸爸创造了你，是因为你可以救我妈妈。” “我和你们是一样的，我也救不了谁——” “说谎！！！你在说谎！你就是跟我们不同的！”柳青清吼了一句，吼完痛苦地捂脸，“抱歉，我刚才情绪激动了……” 她继续问：“看见花花的死，你从来没害怕过对吗？也从不难过。” 花花就是那只小猫。 “嗯，我不认为死亡是可怕的，自然也不觉得那是应该让人难过的事情。” “可是花花陪了你三年！三年！你没有一点儿感情吗？！” 柳风平静地看着她，但语气尤其好学，“为什么有了感情就要难过，这是必须的吗？” “……是我在问你，你对谁都没有感情吗？” “我——” “啊啊啊啊啊！！！”柳青清发泄似地大叫，“凭什么柳家人就要得这种病！凭什么！我们做错什么了？！啊？你告诉我，我们做错什么了？！” 柳风一动不动，也不回答，她的美丽即使是这样的死板，依然可怕地要命。 “你，你的脸是罪恶的！你长着这样一张脸，谁都喜欢，谁都想占有！你的出生是罪恶的！引诱无药可救的我们！让濒死的人还要守着那点道德不敢踏出一步！你——你就不应该存在……” 柳青清情绪激动下随手将最近的玻璃杯砸了过去，而柳风不避不闪，任由额头撞上。 有血从伤口流出来，流进眼眶，再从眼角顺着脸颊聚到下巴，这样看过去，仿佛是她在流泪。 “小怪物。” 柳青清说完这三个字，表情颓丧，也后知后觉地感到后悔，她急急忙忙站起拿纸巾去擦柳风的血，手抖得厉害，嘴唇也在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疼吗？我，妈妈只是情绪太激动了，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真心话——” “没事。”柳风突然笑了，她有表情时会显出极度生动的漂亮，生生将这午夜凶杀案般的可怖氛围给冲散掉了。 “你爱他，他也爱你，你们的感情是相互的，所以不要说伤人的话。”柳风伸手抱住柳青清，“没事的。” 自那以后，柳风搬了出来一个人住，去参加了当年的中考并进入了市里最好的一所高中，而柳青清夫妻不再发生争吵，三人一直保持着联系，虽然不能天天见面，可好像许多矛盾就这么消散了。 凪看着柳风留起了长刘海，明明不近视却戴上了大框眼镜，买的衣服全变成了宽大看不出身形的类型，不主动交朋友，只跟李阿水保持仅有的友谊。 闹哄哄的高中教室角落，存在着一位李阿水童年里最美丽的公主，她孤僻，话少，一年四季不怎么穿校服以外的衣服，没人找她说话她可以安静一整天，存在感低得除了班级名单有她的名字没人注意得到。 课代表发作业总会略过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有任何活动也不会找她，她便这么跟李阿水共度了高中三年。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凪好像比柳风还高兴，虽然祂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大学同样的平淡，柳风在宿舍同样毫无存在感，混在人群中犹如一滴水被扔进了海里，该上课上课，该做作业做作业，是一个最为常见的大学生模板。 到了大四临近毕业，寝室的人基本都搬了出去，空荡荡的环境因为柳风的存在居然让凪觉得还不错。 然而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傍晚，凪看见柳风从抽屉里摸出几张崭新的信纸，捏着笔开始写东西。 柳风的字很好看，总之是凪看过那么多最喜欢的一种，祂凑上去想看看柳风在写什么，结果发现是一封留给李阿水的遗书。 她让李阿水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并把自己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了这个朋友，看似很多，仔细品味却发现其实写得很少。 凪愣了，柳风居然提前知道自己会死吗。 之后又写了封定时邮件，那是给柳青清的，她说：柳家不会再有遗传病，这是不再贪婪的奖励。 过了半个月，大学毕业典礼结束的当天，柳风出车祸离开主世界。 来到小世界的事情凪全部知道，祂看着柳风二十多年，当然知道。 离春高越来越近的那段时间，柳风频繁问起其他人未来的打算，好像要从只言片语看到他们的未来。 凪终于从柳风的记忆走了出来，里世界依然在下一场美妙的花瓣雨，把一切都衬得如此安静而美好。 而凪为接下来的另一件事感到极为震惊，通过心脏连接的光线，祂发现法阵的真正用处——无论是法阵还是“剧情”损坏，小世界的继承权都会落到祂的头上。 柳风，在策划自己的第三次赴死。 【全文完结】 第202章 二零二 神明的眼泪 “都看到了？” 寂静的世界陡地闯进一道凪最为熟悉的声音, 祂转身，柳风就站在后面。 里世界的神都以真面目现身，神明无悲无喜，头上的神冠冰冷而华丽, 缀以世间最完美的宝石, 可凪此时只感到难以抑制的悲伤。 悲伤…… “柳风，你来得真快, 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进入了里世界吧？” “嗯, 但我没想到你比我还快。” 如果她来得再早点，凪只会看见环绕鲜花的“剧情”, 不会知晓属于柳风的那几十年。 凪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点恶毒话，比如“原来你真的要去死了, 真好”、“你一直这么喜欢装温柔吗”，但祂仿佛嗓子噎了一团棉花, 张嘴半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柳风赤脚踩过鲜花, 脚踝的红绳艳丽得跟血一个颜色, 她说：“出去吧, 你想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 “……你，这段记忆就是留给我看的吧, 只是我提前进来了……” 祂闷得难受，“真是好笑，以为我看完会同情你？” “我可不会, 我只觉得开心，有你这种自找死路的家伙，我巴不得多遇到几个——切，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结果是这种办法, 打算献祭自己？你就是个蠢货，一个自大的蠢货！” 凪走近柳风，以一个俯视的态度，可只有一秒，便忍不住弯下腰，祂的瞳孔同样是纯黑色的，像没有星星月亮的晚上，此刻唯一的亮色来自面前的柳风。 “你不是巴不得我快点死吗？可你现在好像不是这样，你说着自以为不好听的话诅咒我，脾气恶劣地呛我，但，你并不想我死掉，对吗？” 柳风温柔地看向凪，犹如一位长辈在看懵懂的幼儿，“我感觉你有点变了，变得像人了。” “别说这种话恶心我，也别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 一位神的陨落必定是安静的，如果柳风真的死去，小世界必定会在最后一刻按照原来“剧情”的走向把她抹消。 主世界的她也早已死去，随着时间原本记住她的人也会淡忘，柳风就像一粒沙，风一吹就消失在广阔无比的大世界。 凪懂得柳风为什么会把记忆留给祂，只是希望能有个记住她的载体，好不至于消失得那么彻底。 祂想起在记忆里跟柳风坐在太阳底下发呆，什么事也不做，只是单纯地晒太阳，虽然祂没有冷暖的概念，但那时候，凪好像真的感觉到了暖和。 “你没必要这么做，本来小世界跟你就不相干。”凪眼里出现了祂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情绪，“孤爪和黑尾童年没有你这样的幼驯染，木兔国中更不会遇见一个陪伴他的转学生，枭谷的队伍没有在春高获得冠军，许许多多人不会知道有一个叫柳风的副攻手——” 祂继续说：“整个故事你本就不该出现。” “柳风，这里本不属于你，你出现在中心人物的人生轨迹里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所以你不用做任何事，你最应该的，是老老实实逃离，然后让主神永远都逮不到你。” “凪，你太矛盾了。”柳风仍然是包容的目光，“是感情让你变得矛盾了吗？” “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劝告你！让你知道你有多蠢！”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龇牙咧嘴地否认，也懒得注意从藤上飘落的花瓣挂在祂的头发上。 “反正送死的又不是我！我并没有矛盾，只是在嘲笑你的蠢货行为！” “嗯，这样比较好，也比较像你。” 柳风毫不在意的态度反而让凪更加生气，“你脑子有病吗？我不是都说了，小世界跟你没关系！你应该滚出去！”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那只是自以为是的英雄主义！你以为你死了谁还记得你？！没有人！我也不会记得你！我巴不得你现在就让小世界脱离‘剧情’！” “太蠢了！太蠢了！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神！” 柳风：“我为什么不能是救世主？你不是想要自由吗？为什么不能由我来给予？如果我死了，你应该高兴不是吗？凪，你到底在想什么？” 凪想的，是坐在小小房间里发呆的柳风，是被人叫做“小怪物”的柳风，是会半夜唱歌哄自己睡觉的柳风，是抱着小猫上课的柳风，是温柔安抚朋友的柳风，是傍晚坐在寝室里写遗书的柳风…… “高兴？我当然高兴！而且是非常高兴！恨不得也去喝上几瓶高浓度的酒庆祝一下，最好唱歌，唱点欢快的曲子，然后把你彻底忘掉！” 柳风实在太像一个阴翳的、绵绵不绝的下雨天，偏偏还要给每一个主动走近她的撑上把伞。 她其实是不懂爱的，所有的温柔和回应都只是看不见光亮的黑暗中牙牙学语地模仿，所以唐利国提防她，柳青清害怕她，把她困在一个没有爱的笼子里，然后谴责她实在不像个人。 神本就跟人不一样，即使外表多么的类似，他们本就不同。 凪好像凭空长出了一颗心脏，替代了原来的祂，开始共情，开始为另一个存在跳动，这种东西是陌生的也是可怕的，因为这颗心脏不属于川西凪，不属于十字文枫，不属于李晓声，只属于凪。 “对啊，我可开心了，没有你，我最起码还是小世界的神，有了你，我成了F的助理，要给你排队买喜欢的纪念品，要因为你的喜好考虑全部，要替你安排工作上的事情，即使是凌晨，也要陪着你看烟花。” “我恨死你了，骗了我十几年，天天就知道使唤我，时不时还幼稚得不行，因为中心人物想你就回来，却连点好话也不愿意对我说。” “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柳风。” 凪想要伸手触摸柳风，却生生忍住了，祂离柳风越近心就越难受，钝痛的感觉让祂窒息。 “凪，你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柳风的头发被风吹起，有一缕触碰到凪的脸颊。 “真的……吗？” 凪抬手，明明没有，祂看到柳风眼里的调笑，咬牙切齿，“你真是——真是——” 祂说不出来，卡在这里，心上却实在轻松不起来。 “骗你而已，谁知道你这么快上当？你真的蛮好骗的。” 柳风望向闪烁不停的法阵，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风——我——你——” 祂语气悲凉，话却突然停住了。 神的血液清晰透明，可眼泪鲜红不堪。 凪竟然流泪了。 柳风猛地愣在原地，为神明的眼泪。 “我不想你死掉，所以，你离开吧。” 一只手抚上凪的眼角，柳风似乎在笑，她说：“谢谢你的礼物。” “什么……礼物？” 异变突生，缠绕在“剧情”上的藤蔓迅速衰败缩回最底下的法阵里，呼啸的风刮起无数花瓣，巨型时钟的裂痕一寸寸增加，似乎即将裂开。 “什么？！什么意思？！” 柳风的手心抬起，一滴红色的泪悬在上面，“主神原本以为神和人是交易关系，神提供人需要的强大力量，人提供神的食物，后来祂发现并不是这样，二者本质是相互狩猎、相互制约、不死不休，但，又是互补。” “人是欲望的野狗，爱是唯一的栓绳。爱，这种东西太神奇了，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甚至与神比肩。” 她说完另一只手抬起，一团亮色似河流从凪的心脏流向柳风，这就是爱的实质。 “同样的名字，唐利国以随意的态度轻视，陈溯云却说‘风吹幡动，唯心而已’，想让她的孩子以心为本，也像风一般自由，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一样的脸，有人觉得是罪恶的源头，引诱蛊惑，也有人从心底赞叹我的美丽，为每天能看见我而感到幸运。” “柳青清因为我不会哭而害怕，而陈溯云听到那个荒唐的理由却心疼我，我故意让中心人物发现世界的奇怪之处，让他们了解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但他们对我的喜欢从来没改变过，甚至也不提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的异常。” “这种感情确实太奇怪了，同时也让踩在悬崖边上的柳青清回了头，明明已经痛苦得要命，最后还是把我推远了。” “亲情，友情，爱情，人类的爱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柳风让凪看见了属于祂的爱，温顺地缠绕着柳风的手，“神权法则的存在一方面在逼迫神跟人绑定，一方面也在强调神是不可能拥有感情的。” “主神便好奇，神真的不能产生感情吗，爱的来源只能是人类吗。” “所以，小世界摆脱‘剧情’的方法就是神主动贡献祂的爱，凪，其实从一开始，计划缺的一环一直都是你。” “剧情”即将坍塌，凪却半点高兴不起来，恨极了，“你又在骗我？！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柳风毫无反应，手腕一转眼泪和化成实质的爱都消失了，她咧着嘴角，诡谲的美丽仿佛从深渊底下爬出的恶鬼，某一瞬间让凪发抖。 “你不是想要小世界自由吗？这就是办法。” “但是你骗了我！”凪又气又急，“柳风！”祂就像一个被渣女欺骗了感情的懦弱男人，又爱又恨，“你从一开始就在布局，就等着我钻进来！” “是啊，从一开始。”柳风又在笑，下一句却让凪浑身战栗，“你说，主神会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搞的这些小动作？” “从、从一开始？” 看到凪傻得要命的模样，柳风拍拍祂的肩膀安慰道：“开玩笑的。” 她露出得逞般的笑容，狡黠地挑眉，极度艳丽的美轻易能吸引任何人。 “对了，我一直忘记告诉你件事了，其实啊——” “剧情”断裂的声音在里世界被无限放大，秒针尽职尽责行走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凪明白被主世界掌控的那条媒介即将永远消失，小世界将永远自由。 “柳风从未存在。” ———————— 2024年12月19日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