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人生,易如反掌[快穿]》
7. 养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游泳课。
上一堂课的下课铃声刚响起,迫不及待玩水的同学们就拿着装备兴致勃勃地往场地奔去。
谢天音拎着装着泳裤的袋子,和周辰山一块前往游泳馆。
谢云行走在他们前面,行进的方向却不一致。
谢天音知道他要去老师办公室请假,也知道他的想法会落空。
为了避免学生发生意外,在这种课上除非有家长同意请假到校外,否则就算是有特殊情况的同学,也必须到场馆报到,置身于老师的视线范围内。
在原来的剧情里,谢云行就是因为想要留在教室里自习不成,所以只能去游泳馆看书。原主和周辰山借此更加断定他不会游泳,迫不及待地想看他呛水挣扎的窘态,但在嬉笑中发现计划失败。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失败成了原主面对谢云行时的常态,他也在越发扭曲的道路上一去不回。
谢天音一边回想着剧情,一边和周辰山闲谈着进了更衣室。
他从更衣室出来时,请假失败的谢云行已经到了场馆,正坐在泳池旁的休息区看书。
周辰山迈着大步走在他前边,回头对他说:“我要去和阿斓他们比几圈,你有事随时喊我。”
谢天音摆手道:“能有什么事,玩你的吧。”
这个阿斓就是剧情里的周辰山的跟班徐斓,那个负责潜在水下教训谢云行,最后被反过来教训的人。
他希望他们能玩得开心,不要干扰他的试验。
如今节点任务的前置条件已经被他更改,和上次任务的情况有所出入,如果他的计划顺利,任务还是被世界意识判定完成的话,他或许真的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
谢天音望向泛着柔和波光的水面,微微眯起的狭长眼眸涌现期待的色彩。
泳池旁休息区的座椅正对着池水的方向,同学们的笑闹声在场馆里回荡,不可避免地钻进人的耳膜里。
谢云行的手指按着书页的边缘,不停地听见‘好白’‘受伤’之类的字眼,他人谈论中出现的熟悉感让他下意识抬头,一眼望见了人群中的谢天音。
即使谢云行不喜欢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环境中的焦点,谢天音恰好就是这类人。
谢天音察觉到了不远处的视线,望过去时只看见谢云行垂眸看书的侧颜。
周辰山去做赛前热身,除了徐斓以外还有几个同学跃跃欲试一起比赛,老师被拉过去当裁判,热闹的场景几乎吸引了所有同学们的注意力。
谢云行仍然低着头,一片阴影落在他的面前。
“你不去游泳吗?”
熟悉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温软中带着一点散漫。
谢云行微微皱眉,头都不抬,不给任何回应。
谢天音的靠近必然不会伴随着好事,而且他也不喜欢下水。
“如果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谢天音的手按在谢云行拿着的书上,轻轻下压。
正在做的事被干扰,谢云行的视线上移,触及一片晃眼的白,比远看更加分明。
他的眉眼冷淡,直截了当地问:“你又想做什么?”
谢天音唇角轻翘道:“什么都不做,关照弟弟而已。”
“说这种话的时候,你不会觉得自己太虚伪吗?”
有太多的前车之鉴,再听到这种话,谢云行只觉得谢天音又要开始恶心他了。
“我可是很诚心的,”谢天音微微弯腰看着谢云行的眼睛,面上丝毫没有好意被怀疑的局促,指了指泳池的方向说,“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去了。”
谢云行没有回答,他不相信以谢天音的性格,会在起了话头后什么也不做。
他等着他的下文,却只看到他转身步入池中的背影。
谢云行不自觉地拧眉,在看见那只贴着纱布的左手被完全浸在水里后,眉间褶皱更深。
谢天音对身后的注视毫不意外,为了避免谢云行没有注意到他以至于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所以他刚刚特地在他面前用了左手。
人对自己亲自制造出来的痕迹总是会多几分留意,谢云行尤其如此。
或许是因为他是谢云行讨厌的人,又或许是因为关于这个伤口的记忆让谢云行刻骨铭心。
谢天音不在意答案是哪一个,他只在意有趣的结果,不追究成因。
加油鼓劲的嘈杂声从不远处传来,观赛的同学们围成圈,内里的水花翻涌激荡。
谢天音找了个远离人群的边缘区域泡着,这个位置恰好离谢云行不算远。
他潜入水中,浮出水面时,对上了谢云行还未收回的目光,对他弯了弯眼眸。
近夕阳时分的橙黄暖光从彩窗照入游泳馆,大面积地铺在起伏的水面上。
波光粼粼里,少年像是浸泡在橘子海中,被柔和的光晕勾勒得梦幻朦胧,让人生出他也如此温暖美好的错觉。
谢云行的手指收紧,视线放回书本上,只是翻页的动作缓慢了许多。
424看了看一动不动的主角,又看了看拨着水玩的宿主,迟疑地问:【宿主,你的布置呢?】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炮灰被宿主撺掇着和主角起冲突的时候,但炮灰们在另一边游泳,没人把主角推下水呀?
424不太明白人类的‘不要就是要,要就是不要’的情绪,这和它的运行逻辑相悖,所以对这个节点任务里宿主要做的事情也一知半解,在宿主说他会引导好进行布置后,424就没再插手,可现在它感觉到有一点不对。
为什么应该在水里的主角在岸上,应该在岸上的宿主却到水里了?
谢天音沉入水中,懒懒回应道:【别担心,这才刚开始。】
将这次的节点任务提炼一下,核心就是让谢云行落水。
既然上次的任务可以提前完成,那么这次的任务未必限制了谢云行落水的方式,只要最终的结果一致,或许就能成功。
他刚刚邀请谢云行下水并不是他的尝试,只是计划的前置部分,让谢云行注意到他的动向。
424一想也对,打气道:【宿主加油。】
谢天音从水里浮起,过了一会儿又沉了下去,保持着一定的频率,看起来像是水性一般的人在自娱自乐。
原主的水性的确一般,虽然会游泳但也仅仅是初学者水平,但他的水性却不错,为了避免身体机能跟不上,他还在浴缸里适应了两天。
眼见表演得差不多了,谢天音朝着池底下潜。
他对着424嘱咐:【一会儿谢云行走到岸边时,记得提醒我。】
424茫然道:【噢噢,啊,要是他不来呢?】
谢天音理所当然地说:【那我就上去。】
简单的事用简单的计划,既然任务要谢云行落水,那他把谢云行引过来就好。
他想要谢云行主动改变他必死的结局,所以想要用温和的手段来完成任务,与谢云行尽可能多地产生正面交互。
当然,这个计划不是百分百成功,谢云行可能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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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过来查看他的情况,甚至也有可能出现其他人比谢云行更早行动的场面。
但失败也无所谓,他再用别的办法把谢云行弄下水就行,只要和原剧情有出入,都可以验证他的猜想,只是略微强硬的手段不那么利于他和谢云行缓和关系而已。
不过他想,谢云行会来的。
区别于反派,大部分主角有着善良的品质。
谢天音感受着水里的浮力,想着早上谢云行按住他的手腕的动作,双手安详地放在身前。
热闹非凡的泳池内,竞速比赛到了决赛阶段,在越来越大的呼喊声里,谢云行又一次看向区域边缘毫无波动的水面。
他的视线扫过人群,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光在水中被折射,视觉错位下一切不太分明。
424心怀不解,本还想追问主角为什么要走到岸边,忽然注意到了主角的动向,赶紧通知道:【来了!】
【他来了!他……下来了?】
谢天音睁开眼,正准备往上游时,听见了系统的后半句。
看来谢云行比他想的还要善良,他只是打算在谢云行靠近池边的时候,把他拉入水中,没想到谢云行居然会跳进水里救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谢云行清晰地看见了谢天音眼里的诧异。
那像是无声的戏耍,嘲弄他不该产生的好意。
谢云行的神色一冷,转身朝水面去,却忽地被抓住了手。
重力牵引下,他似乎要被带着一同下坠。
谢天音正在想任务因素都已经满足,任务是不是该成功时,他握住的那只手忽地反扣住他的手腕,略有些粗暴地拉扯着他向上。
波荡下他被抵在了池边,口鼻呼吸到氧气的同时,钳制住他的手腕的少年在水下用另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向下按压。
于是他的唇瓣又浸在了水里,浪花拍打过他的鼻尖,似乎要被剥夺气口时,他又被掐着微微向上,被保持在一个随时会呛水的姿势中。
“好玩吗?”
谢云行俯视着面前的养兄,手掌捏着他纤细的脖颈,被水润湿的眉眼下压,锋利的骨相透出冷漠危险的气息。
在看见谢天音睁眼的刹那,谢云行就明白了谢天音是故意的,他能在水里潜那么久,说明他的游泳技术根本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拙劣。
他也是一时忽视了水面并无浪花,一个真正溺水的人,怎么可能不挣扎。
“别在我面前表演了,”谢云行眼神冰冷,落在谢天音脖颈两侧的手指威胁似地收紧,声音低哑地警告道,“谢天音,别再招惹我。”
谢天音毫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毕竟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能把刀架在买他的那家人的脖子上,也能在水里无视徐斓的挣扎把他控制在泳池底。
只是他不太明白,他没把谢云行怎么样,谢云行怎么看起来比原剧情里还要生气?
以及,谢云行的诉求很好,只可惜他不能让他如愿。
谢云行原以为自己能在谢天音脸上看见恐惧又或是因憎恶产生的扭曲,但眼前人神态自若,望着他的眼睛,笑着对他说:“抱歉,这可能不行。”
水珠从他昳丽的面庞上滚落,让谢云行无端想到了沾着露水的野蔷薇。
“因为我们是兄弟。”
被掐住脖颈的少年嫣红的唇瓣开合,吐出的话语如同蔓生的荆棘。
他上扬的狐狸眼里缀着光亮,跳动着太阳落幕前的金黄。
他明明说着令人生厌的话,却如同在宣告缠绵至死的誓言。
8. 养兄
泳池的水分明冰凉,拍打在谢云行身上,竟然让他感觉到些许灼烫。
被蒸发的水珠残余的湿意渗入皮肉脏器中,带来轻微的刺痛,如同被生长的荆棘绞缠,留下的孔洞在呼吸之间被扯动,产生细密的麻痒。
谢云行忍着这不知名的痒意,扼住谢天音咽喉的手向上滑动,低头迫近他的面庞,将他笼罩在阴影下,以绝对的口吻否定道:“我们不是,也永远不可能是。”
他从不认可他们之间这层关系,即使是一个名义上的称呼,他也不愿意冠在谢天音头上。
谢天音被迫仰着头,沾了水湿漉漉的睫毛上下颤动,让人以为下一秒就会流出泪珠时,却于翩然间带出些零星笑意。
“你说了不算,弟弟。”
他弯着唇,轻巧地将谢云行的话驳回。
他其实也想和谢云行和平相处,但看到谢云行这幅抗拒的模样,就忍不住散发恶趣味。
有反派能忍住不挑衅主角吗,他不信。
谢云行的手指又收紧了些,他吸入的氧气变少,但还没到痛苦的程度,只是谢云行的体温太高,贴着他脖颈的掌心滚烫,连带从他喉间吐出的气息都染上了这份热意。
他们的瞳孔倒映着彼此的容颜,交换呼吸与体温,传递恶劣与谎言。
“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谢云行看着被压制着也有恃无恐的养兄,神情越发冷硬。
真以为他会因为谢志辉而不敢做什么吗?
“你当然会,不过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继续和我这样吗,那边的比赛要结束了哦。”
谢天音看向人群,对谢云行示意。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不远处爆发出了欢呼,似乎是发生出人意料的反转,他们为有人反超而喝彩,叫喊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谢云行冷冷扫了他一眼,收回了禁锢他的手,双手撑在岸边出水。
谢天音仰头看着他湿淋淋的模样,春天的校服轻薄,湿了水后紧紧贴在人身上,勾勒出肌肉线条。
谢云行刚回谢家的时候,其实很瘦削,并非是瘦弱,而是长得太快但摄入的营养不足。
像是离群索居的幼狼,将所有的养分都用来维持生存,皮毛下是坚硬的肌肉,没有多余的脂肪。
过了这么一段时间,谢云行的血肉丰盈了很多,但依旧没有达到限度,身体还是硬邦邦,刚刚被控制贴近时,他被谢云行的衣服和胸肌磨得微疼。
“我带了备用校服,和我去更衣室吧,或者你去问老师,然后在大家的注视下和我一起去更衣室。”
谢天音看着谢云行准备离开的背影出声,他在计划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善后。
谢云行顿了一下,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天音。
“拉一把,谢谢。”
谢天音知道他做出了选择,对他伸出手。
被水泡过的纱布边缘散动,谢天音索性撕了下来。
手掌边缘不规则的血痂横亘,丑陋狰狞。
因这只手漂亮白皙,如同白璧有暇,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谢云行第一次看到自己制造出的伤口全貌,瞳孔紧缩,喉结反射性地上下滚动,但伤口的主人只是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动作随意地甩了甩水珠。
谢云行微微抿唇,避开了谢天音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
谢天音的脚踩在平地上的时候,脑海里的系统才出声道:【宿主,节点任务完成了,可是……和原来的剧情完全不一样啊。】
和系统手册说的不一样,新手424看着并无异常的任务系统,陷入了纠结。
就好像看见没有结构和组织的代码,但居然能运行,还运行得看起来很正常,令统难以理解。
【居然完成了吗,我的布置还没有派上用场呢。】
【不过,任务世界的内核趋向于混乱,和原来不一样也很正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完成了不就好了吗?】
谢天音眼里含笑,哄骗着萌新。
他再次确信,在任务系统运转时,这种程序必有它的僵硬又或者说灵活之处,毕竟规则是意识的集合体,不能时刻照顾到细微之处。
424想了一会儿,肯定道:【宿主,你说得没错。】
无论程序以何种底层逻辑运行,但和主神大人交易的位面规则判定了成功,宿主和它的使命就达到了。
不过反派部门的员工工作环境真的好危险啊,它刚刚好担心主角把宿主弄到缺氧。
谢天音对424的担忧毫不知情,心情很好地往更衣室走。
谢云行看着浑身散发着愉悦气息的少年,心底迷雾更深。
从某一天起,谢天音就变化了很多,和从前不相同,逐渐让他看不透。
即使他刚刚那样对他,他的眼里也没有恨意。
就像注视着他咬破他的手掌时,没有任何推拒与反抗。
仿佛眼睛的主人不在乎,只是在随意地玩弄他的情绪,甚至从中获得了乐趣。
谢云行微微偏头,拂去了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怪异想法,只是微弱的电流依旧流动于血管脉络间,带来奇怪的颤栗。
更衣室很快就到了,谢天音打开了储物柜,拿出了里面的校服,递给谢云行。
谢云行低头接过时,无意间扫过了谢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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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胸膛。
上方的缀珠红艳,在莹白肌肤映衬下格外鲜妍,轻易落入视网膜中。
“毛巾你还没拿。”
谢天音看着抓着衣服往淋浴间走的人,开口提醒。
谢云行停住,折返拿了毛巾,转身迈出几步时,又听见了谢天音懒懒的带着些笑意的声音。
“还有这个。”
谢天音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在谢云行浑身低气压地看着他时,神色无辜地说:“是你走得太快了,都没有听我把话说完。”
好玩,像小跳蛙一样,按一下动一下。
谢云行僵着脸拿过了谢天音手上的一次性内裤,这次在原地等了两秒才走。
谢天音在任务完成后无心玩水,看着谢云行的背影,拎着装着自己衣服的袋子也进了淋浴室冲澡。
在谢云行身上被磨得充血的地方还没消,他低头擦洗,神色如常。
他已经习惯身体这一部分的敏感特质,这里日常不会被触碰到,倒也没有太多困扰。
一墙之隔,谢云行盯着手里的一次性用品,皱着眉往上套,但均码尺寸略小,让他走路的姿势很不自然。
谢云行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步伐,推开门往外走。
谢天音擦着头发出来时,看见谢云行正面色沉沉地拿着吹风机,浑身上下充斥着紧绷感。
他微微挑眉,气性这么大吗,到现在还是一副乌云罩顶的模样。
“你怎么到这来了,刚刚找你半天。”
周辰山的声音忽地从门口传来,混在暖风声里,让人听得不太清晰。
谢天音抬眼看过去,没打算站在里面和周辰山聊,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口道:“比完了?”
“是啊,阿斓差点超过我了,不过还是我技高一筹,可惜你不在,没看见我的英姿。”
周辰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不过他没在意盥洗间里吹头发的人是谁,靠在墙边对谢天音抬了抬下巴。
没等谢天音回答,周辰山眼尖地瞧见了他的伤口,问:“你这手怎么搞的,你不是说自己弄的吗,这明显是被咬的。”
谢天音正想随便糊弄过去,周辰山又自动帮他补上了理由。
“你家养了什么?这看着也太凶了。”
周辰山没从血痂的形状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咬的,甚至觉得有点像人留下的。
不过他很快否掉了这个猜测,如果是这样,谢天音怎么可能不说。
谢天音的唇角上扬,轻笑着反驳道:“其实挺可爱的。”
风声停止的室内,谢云行垂着眼眸,神色毫无波动,只觉得不合身的部分勒得越发难受。
9. 养兄
在放学归家返程的路上,谢天音才意识到他似乎给谢云行准备了不合适的衣物。
谢云行落座的那一瞬间,鼓囊囊的地方太过显眼,即使他有心遮掩,在第一时间将手垂在身前,但这种略显拘束的反常姿态,反而让人无法忽视。
应该不是校服的原因,谢天音想,他是按照谢云行穿的尺码准备的,那就只能是里面那件的问题。
唔,如果是这样,也不能算他考虑不周全,是谢云行异于常人。
这一点他记下了,下次会改进。
大概是他的目光停留太久,谢云行猛地将装了湿衣服的袋子提起抱在身前,把被隐约勾勒出形状的地方挡得严严实实。
他目不斜视,手指却抓紧了袋身,手背上的青筋鼓起,写满隐忍与克制。
谢天音被他羞恼的动作逗笑,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神,不仅没有收敛,面上笑容的弧度反而越发扩大。
谢云行不知道,主角的窘迫往往是反派的兴奋点,他越想要掩藏,他越想踏进禁区。
他微微前倾靠近,明知故问道:“你生气了?”
谢云行看着他笑盈盈的眼睛,移开视线不说话。
“好吧,是我的不对,我没有考虑到你这么天赋异禀……”
“闭嘴。”
谢云行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了谢天音的话。
他余光扫过前座的司机,看着谢天音透着无辜的眼,偏头盯向门把手。
眼见人真的恼了,谢天音见好就收,悠悠地坐了回去,感觉自己要是再逗,谢云行可能不会选择跳车而是会物理让他闭嘴。
今日的车速比以往快,车刚停稳,谢云行立刻打开了车门。
谢天音进门换鞋时,看见了他仓促上楼的背影。
看来确实很难受了,都顾不上先吃饭呢。
木制门被大力推开合上,在走廊上发出回响。
谢云行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快步走进了浴室。
校服上衣被抛在镜子上,又缓缓下落到水池中,摆脱遮蔽的镜面照出了少年冷沉的脸和淡红的锁骨。
束缚完全消失,谢云行长吐一口气,掬了一捧水浇到脸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镜子。
不合身的一次性内裤被丢在一旁,谢云行弯腰捡起,丢进垃圾桶时,脑海里又回荡起谢天音笑着吐出的声音,神色阴晴不定。
什么天赋异禀,莫名其妙。
一楼餐厅,谢天音看着穿着家居服出现的谢云行,眼神下意识扫过了他的下半部分。
嗯……和刚刚区别不大,哇哦。
虽然在脑海里调侃了一下,但谢天音身为同类并没有产生类似于羡慕的生/殖崇拜情绪,事实上他对性方面的感知相当淡薄。
或许是因为他最开始的记忆由精灵族群塑造,他们精灵都从生命树诞生,没有繁衍的概念。
直到战火点燃了精灵之森,他跟随监护人流浪在其他种族中,才知道这种行为的存在。
不过在血与混乱中的初印象让他对此兴致缺缺,哪怕成为人成为妖兽,他也没有想要体验的想法,不过托反派身份的福,他见识过不少,理论知识异常丰富。
挥去关于过往的杂思,谢天音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谢云行,开始了每日看吃播下饭的固定流程。
不过今天的主播似乎食欲不佳,居然只吃了一碗饭就走了。
厨房里,谢云行将碗筷放进水槽中,从冰箱里拿了水。
谢天音的眼神扰人得很,如同暗火流到他的胃里,他喝了一整瓶水才压下那莫名的热意。
餐桌旁,谢天音正在和谢志辉闲话。
谢志辉有一笔订单要飞到国外谈生意,今晚就出发。
“可能要去一个多月,你们兄弟俩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大事联系不上我就给高秘书打电话。”
谢志辉正说着离开的事,看见从厨房出来的谢云行,对他招了招手。
“好的爸爸,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谢天音点头,不忘叮嘱着说。
谢志辉看着乖巧的养子心里一阵熨帖,又看了一眼只知道点头神色漠然的亲生儿子表情一僵。
想到谢云行上次进医院,还有两个孩子明显好转的关系,他憋了憋,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晚上十点,谢志辉已经带着行李箱离开,别墅的帮佣们也都下班回家了。
兰姨作为住家保姆本来应该留下,但她女儿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她特地请假晚间回家照顾孩子。
别墅里一片寂静,谢天音站在阳台上,看着隔壁窗台透出的光,摸了摸手上的血痂,忽然有些想吃蛋糕。
当想法冒出的时候,谢天音便立即行动。
只是当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时,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河鲜水箱里,一条条小鱼安静地游动,想到它们软嫩的滋味,谢天音决定起锅烧油。
不过只有炸鱼似乎有些单调,再配点薯条应该更好。
谢天音又拿出了马铃薯,挑了顺手的刀具,开始洗洗切切。
他本来打算做点甜点答谢谢云行今天下水救他的善良,以共有的记忆再度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让他能越来越顺利地阳奉阴违完成任务。
不过想想提醒的次数太多过犹不及,有些食物太轻易吃到可能就不那么容易让人魂牵梦绕。
也许复刻反而会失掉风味,就算他从历史孔隙中拿出那份被吃掉的浆果蛋糕,恐怕也不是那时那刻的滋味了。
所以,分享一份炸鱼薯条就很适合!
炸东西对于谢天音来说毫无技术含量,他可以非常轻松地做出完美的炸物,毕竟他曾经跟随的某位监护人是美食部门的厨神,为了配合她收集能量做出能上架系统商城的食物,他不知道炸了多少鸡、薯条、狮子头……
谢天音忍不住叹气,将食材沾上调制的裹粉,放进了锅里。
424关心地问:【宿主,你怎么叹气了?】
【想念5233做的菜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快把监护人塞的食物吃完了,现在连补货都难。
【是宿主在美食部门的朋友吗,宿主加油,等做完这个任务就可以回到星云空间和朋友约见啦!】
宿主编码前的数字代表了部门,424又知道它的宿主没有在系统商城里消费过,所以可以判断出宿主是在主神大人的星云空间里吃过5233号宿主的饭菜。
谢天音嗅闻着食物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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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笑容道:【借你吉言。】
裹着面衣的小鱼上浮,再炸一遍便能达到完美的状态。
谢天音从厨房里找到了托盘和垫纸,将东西装了两份。
小鱼旁边撒上椒盐粉和辣椒面,薯条旁边挤上番茄酱,再搭配一杯清爽的青提气泡水,今晚的夜宵便大功告成。
将自己的那份放在房间后,谢天音端着另一份敲响了谢云行的门。
谢云行打开门便看见捧着托盘微微仰头望着他的谢天音,散发着香味的食物冒着热气,为那双弯着的眼眸添了几许朦胧柔色,让人恍惚一瞬。
谢云行握着把手,以随时准备关门的姿势询问道:“有事?”
“我做了夜宵,也准备了你这份,如果你不吃,那就自己处理掉吧。”
谢天音看他没有接的意思,将托盘放在了地毯上。
他可没有吃闭门羹的癖好,要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灰溜溜地拿走。
似乎是稍显强硬让人厌烦,不过没关系,因为他是反派。
而主角通常很有素质,不会把东西一脚踢翻以此让人尴尬,总之,他分享的心意送到了。
谢天音拍了拍手往回走,听到了背后响起的声音,混在夜晚的风里,低哑寒凉。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之前的事情揭过吗?”
谢云行的记性还没有差到忘记谢天音的所作所为,就在不远处的楼梯下,谢天音曾跌坐在那里望着他,说他可以再把他推下去一次。
那现在展现出来的亲近算什么,是悔改想要示好,还是为了迷惑他营造的假象?
“我们不会是兄弟。”
在谢天音转身后,谢云行盯着他的眼睛,再一次划清界限。
“我还没有原谅你。”
他的语气并不激动,也不冷硬,近乎平静地陈述他的态度。
谢云行的心里并没有戳破温情的快意,也并非是想把谢天音的目的和情意真假明晰到底,他甚至不清楚他到底想通过这句话获得怎样的回应。
“不需要原谅我,有人说恨比爱长久,这也算是一种纪念吧。”
谢天音笑眼弯弯,姿态轻松神情惬意。
至于这双眼睛、那句话语,表达是‘不要’还是‘不够’,亦或是矛盾的二者都有,他不在乎。
他不需要谢云行和他关系多好,只要谢云行别厌恶他到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程度,让他能改变结局就行。
不过在任务之外,他倒是很喜欢谢云行偶尔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尤其流连在他的手上的时候。
仿佛他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存在,那是不为人知的赞美,让他每每看见心情都很好。
他被人爱过也被人恨过,还从没遇见有人想把他吃掉呢,多新奇啊。
谢云行的眼光不错,为了这个,他也乐意糊弄任务让他少受点伤害。
柔和的廊灯下,少年的狐狸眼闪烁着光亮,仿佛在为他口中的‘纪念’而欣悦。
古怪的欢愉似乎透过目光传递,轻易搅碎了谢云行的平静。
他的胸腔内再度传来灼烫感,仿佛曾经绞缠过他的荆棘复现盘踞其上,带来怪异的心悸,在春日的夜晚隐秘地回响。
10. 养兄
“食物早点吃哦,冷了就不好吃了。”
谢天音提醒道,炸物放冷味道何止大打折扣,他可不希望谢云行放冷了才品尝,那样会严重低估他的厨艺。
“我回房间了,晚安。”
谢天音道别,他还要赶着回房间吃夜宵,没空继续说话。
他们的房门离得很近,不过数步之遥。
谢云行明明能看清他的背影,却又觉得他被迷雾包裹着。
谢天音过去和现在给他的割裂感太过强烈,以前的谢天音执着于谢家孩子的身份,执着于谢志辉父爱的归属,可现在的谢天音不在意。
有时候谢云行甚至觉得,他不在意任何事情。
即使是伤痛也能当作玩乐来对待,偶尔表现的欢喜和真心因虚伪与谎言真假不清。
这让他多了几分无法被猜透的神秘,给人充满戏谑的游离感。
他在什么时候的反应是真实的,被他咬下的那一瞬间的痛苦,还是刚刚对他说不必原谅当作纪念的轻快?
谢云行低头看着地上的食物,被唤醒的饥饿感越发强烈,浓郁的渴望支配理智,让齿尖泛起痒意。
大抵因触手可及,涌动的兴奋让神经颤栗。
谢云行回过神时,他已经从地上端起了托盘。
不能浪费食物,他思绪略有些迟钝地想。
微烫的软嫩鱼肉蔓延在舌尖,手指触碰到的饮料杯却一片冰凉,如同谢天音在水中过低的体温。
细密的气泡在澄澈的液体中翻腾,随着倾倒起落。
谢天音靠在阳台的藤椅上,品了品后说:“还是配梅子酒更合适。”
主神也不全是和出现混乱的位面规则交易,有时候也会接散客委托。
那次5233去的是古代位面,委托人是个没有厨艺天分的酒楼传人,不仅招牌被人砸了,楼也抵债卖掉了。
他和监护人从小渔船做起,创业初期没什么条件和环境,监护人在小小的乌篷船里给他炸小鱼和薯条给他过生日,她还开了坛自酿的梅子酒,只给他舔了一筷子。
当然,也就是从这里开始,他开启了没完没了的炸东西日常。
424:【经检测酒精对人体有害,不建议未成年饮用哦。】
谢天音笑了笑,没有觉得萌新系统没见识,反而附和地点头。
他虽然喜欢美酒,但也觉得酒并不是好东西,他的数位监护人里有一位是个酒蒙子,那个世界那位监护人因为喝醉差点让任务失败,好在126及时把人弄醒了,一切才没功亏一篑。
任务虽然没有失败,但监护人的脾气因此变差,上下嘴皮子一碰能刻薄全世界,塞给他的临别礼物也很简陋,事后他拆开一看发现是一串红彤彤的鞭炮。
这给谢天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他就职后的任务里因为反派的结局不得不陷入绝境时,面对不喜欢的折磨环节,他都会看看这串鞭炮。
这种人当宿主都当得好好的,他也不能消极怠工。
不过情况顺利的话,以后他不用再看那东西了,如果一直不被管着,主角又都像谢云行这么配合,他根本不用陷入既定的死局。
谢天音怀抱愉悦的心情吃完了美味的夜宵,洗漱后看了会儿感兴趣的杂谈消食,满足地躺在了床上。
然而这份美妙却没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在闹铃神里起床,谢天音感觉到自己在发热。
大脑有些昏沉,身体也困乏无力。
不知道是昨晚下泳池泡了水头发没吹干,还是昨晚在阳台吃夜宵吹了冷风,总之这具身体再一次展现了它的脆弱。
不过他没打算请假,慢吞吞地走向盥洗室,收拾好后出门从二楼望向餐厅,发现谢云行不在。
他以为谢云行已经到了车上,拎着食盒打开车门时,后座却空无一人。
别墅二楼,谢云行的房门紧闭,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
大概是昨晚睡前见到了谢天音的缘故,以至于谢云行又梦到了杂物间的那个夜晚。
光线斜斜照入的逼仄空间里,他握着谢天音的手,贴近他沾了奶油的胸膛。
果酱被化开后,半透明的布料下嫣红若隐若现。
谢云行不知道这是真实存在的画面,还是梦境将对他记忆的嫁接。
睡醒后他还记得衬衫布料被顶起的微小弧度,被水液浸透,被果蜜与奶油包裹。
谢云行闭了闭眼,认为这是激素的缘故,而潜意识只会投影见过的人。
摒弃掉奇怪的梦带来的影响,他在心里默背着晦涩的知识点,看着被冷水冲刷消下去的部分,穿着校服往外走。
谢天音在车里等得昏昏欲睡时,感受到了谢云行靠近时带来的凉风,挟裹了空气中的花香与清晨的潮湿。
他抬眼,看见了谢云行锁骨上的湿漉,未干的水珠滚落进未系好的领口,流过锁骨下方被半遮的红痣。
谢云行单手系着扣子,低垂的眼眸带着未休息好的红,透出的气息冷淡又倦怠。
这种倦意不让他显得灰蒙,反而中和了他五官和气质带来的压迫感,拂去了他身上的沉郁与锋利,加上微微凌乱的发丝与衣衫,显现出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青涩。
这也挺好看的,谢天音在心里懒懒地想,有点记清了他的模样。
他看过太多张脸,美的丑的、普通的特别的,虽然他不脸盲,但也基本不会把任务世界的人记在心里,过后即忘。
现在他记住了,谢云行除了有双特别的眼睛,还有张很不错的脸。
今天的谢云行似乎比以往都要沉默,即使感觉到他的目光也没有看向他,下车走向教室的速度倒是和以往一样快,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谢天音再次踩点进教室,周辰山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快点。
看到谢天音走近,周辰山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自己桌上的便当盒说:“你今天早餐吃什么,我吃饭团和煎蛋。”
谢天音看着那个贴了可爱贴纸的便当盒,又看了看太阳蛋上的笑脸和爱心胡萝卜,充分感受到了他难以克制的炫耀之心。
“不错啊 ,只是这个时候有情况,不怕辜负了别人,让人伤心?”
谢天音落座后捧场地说,按照原主展现出来的人设询问。
系统提供的剧情里只是简单记载了周辰山和他相关的事情,至于周辰山的恋情和结局并无描述。
周辰山耸了耸肩说:“还没确定呢,我们也打算之后再看,顺利的话,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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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去一个地方留学。”
“会顺利的。”
谢天音说,剧情里周辰山就是去留学了,留学归来后看见自己好兄弟屡屡找茬失败,怒而为其出头,成了原主继谢志辉后的第二大血包。
周辰山听见这句话后眉开眼笑,小声地说:“其实之前我们就聊上了,但是那时候你家出了事情,我就没好和你说。”
“她知道我不怎么吃早餐后,特地塞给我的。”
他吃了口饭团,闭着眼睛咀嚼,表情非常陶醉。
谢天音善意提醒道:“老师在门口看着你。”
周辰山和班主任对视了一眼,立刻把饭盒塞进抽屉里,拿着书含含糊糊地念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然而周辰山蓬勃的分享欲并没有因此消失,早读结束后,谢天音一边吃着粥一边听着坠入爱河的周辰山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crush关心他的甜蜜细节,仿佛听着催眠曲,发热的身体越发困倦。
上课铃声响起,周辰山意犹未尽地停下了。
数学老师从门口走进,谢天音打开了她要讲解的题册。
前面的书页被写满,摊开的笔记本上也归纳了错题,都是原主留下来的。
原主的成绩也很不错,不然在预知的轨迹里也不能追着谢云行去顶级学府,不过他一心想压过谢云行,想让别人看见他比谢云行更优秀,却不知道有时候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谢云行的光芒太盛,原主连追逐都变得吃力,遑论超过。
看不清自己与对手的差距,现实只会与期望的结果背道而驰。
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新题,谢天音随手在草稿纸上写下答案,在老师下来四处查看时才假装思考地书写解题过程。
学习更多的知识能够更好地完成任务,这是宿主们的共识,无论是哪个监护人都对他有着学业和技巧上的要求,而他恰好是个小有天赋的学生,什么都能入门,在很多领域均有涉猎。
即使水平都称不上顶尖,但应对学生考试绰绰有余,如果有人举办丢垃圾入框大赛,他觉得他也能获得头名,虽然不会有人这么无聊,可他真的百分百必入框。
当然了,他丢其他的东西的准头也不错,比如飞镖……谢天音写着数学题,脑海里思绪跳跃,开始给他喜欢的投掷物排名。
当头疼越发剧烈,甚至在某个瞬间把手上的笔幻视成最喜欢的暗器后,谢天音知道时候差不多了。
在下课后他有些摇晃地起身,手撑在了谢云行的桌上。
“可以送我去医务室吗?”
少年声音低的几乎呢喃,苍白的面颊带着病态的潮红,狭长的眼眸覆着一层水雾。
不等答复,他毫无停顿地向下说:“毕竟你也不想让人知道,我是因为被你掐着脖子强行困在水里……”
淡红的唇瓣开合,滚烫的气息随着隐现的舌尖呼出。
“别说这种恶心的话。”
谢云行周身的气压骤然变低,眼眸沉冷地打断他的话。
“……才发烧的吧。”
谢天音反应迟缓地说完了剩下几个字,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他这句话不一定是真的,但也没有到恶心的地步吧?
11. 养兄
谢天音的脑袋越发晕眩,还没想出刚刚那句话到底有什么问题,恍惚间听见了周辰山从不远处喊他的声音。
他想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眼前却忽地落下一片阴影,面前的人起身,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人掌心的温度降临,明明与高热的身体趋同,却还是让谢天音感觉到了烫意。
握住他手腕的人淡淡道:“走吧。”
谢天音被牵引着,发软的身体有些踉跄。
“天音你怎么了,脸好红啊,生病了吗?”
一旁同学发现了谢天音的状况不对,立刻想要帮忙,伸出的手却恰好被挡住了。
谢云行扶住浑身软绵绵的谢天音,低声道:“我送他去医务室。”
另一位同学连忙说:“那快去吧,我去帮忙和老师请假。”
眼见谢天音走路似乎都没力气,谢云行让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搂着他的腰打算这样扶着他往前走。
少年的腰肢柔软纤细,似乎能被一手轻易圈住。
谢云行的手指在微滞后动了动,于行走间调整了放置的位置。
站在门口的周辰山一回头发现谢天音正被扶着下楼,赶紧追上问:“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旁边跟出来的同学解释说:“天音可能发烧了,谢云行送他去医务室。”
周辰山也看见了谢天音不对劲的脸色,懊恼自己太马虎了之前居然都没注意到,说:“那走吧,我跟着一块去。”
谢云行停住,低头看向谢天音,没有表情的脸看不出想法,只是揽着他的手收紧,避免他从楼梯上摔下去。
“他带我去就行了,我没什么事。”
谢天音挂在弟弟身上,有气无力地对着好兄弟摇头。
和人促进关系的手段不是只有帮忙解决麻烦这一条,有时候反过来也非常好用,其中不需要其他人介入,避免事情失去凭依又或者变得太过复杂。
“那行,”周辰山想到他们似乎和缓了的关系勉强应下,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对着谢云行说,“你别送过去就回来了,记得盯着点。”
谢云行的姿态依旧冷酷,看了他一眼,带着谢天音走了。
周辰山有些冒火,想到现在的情况咬了咬牙还是没骂出声,打算等谢天音醒了再和他好好说说。
这谢云行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他得叮嘱天音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学校建得很大,医务室和高三教学楼之间有一段距离,不算太近。
谢云行看着抓不稳他肩膀,走着走着从他身上滑下来的谢天音,捞住了他让他不至于跌倒。
这样走得太慢,谢云行在原地停了一会儿,还是没选择最省事的抱起方式,让谢天音靠着他站好后继续带着他向前。
紧贴着少年腰腹的轻薄布料传递逐渐升高的体温,被扣紧的衣摆勾勒出柔韧的弧度,潮热的吐息落在谢云行心口,带来腐蚀般的灼烧感。
医务室外,站在栏杆前晒太阳的校医看见情况,赶忙让谢云行把病人扶到床上,测温后又仔细看了一下症状。
他一边拿起病历本记录一边说:“烧得有点厉害,先打针再观察,他对什么药物过敏吗,还有你们是哪个班的登记一下。”
谢云行先回答了班级,而后说:“药物过敏……我需要问一问。”
他正准备走到门口给兰姨打电话,衣角却被扯了扯。
谢云行回头,发现谢天音在示意他靠近。
“氯雷他定、苯海拉明。”
谢天音的声音很小,要贴得极近才能听清。
因生病而绵软的气音,带着些许鼻音的含糊,如同昨晚的汽水一般甜腻。
落在耳廓上的呼吸如同落在干草上的零星火苗,传递了犹如实质的热意,引发胸口布料处残存温度的共鸣,带来侵袭的燥意,从胸腔蔓延到肺腑。
谢云行略有些僵直地站在病床边,对着校医转述道:“氯雷他定和苯海拉明。”
“行,我先去配药,你先在这看着。”
校医字迹龙飞凤舞地在病历本上写好内容,拿着东西进了半透明的里间。
医务室的病床上,谢天音昏沉地闭着眼眸,白皙的面颊被烧得通红,看着柔弱可怜,毫无散发恶劣时的神采飞扬。
这样的他对谢云行来说有些陌生,面对他真正的安静与虚弱,谢云行总有些无所适从。
他习惯他的陷害与反复无常,习惯他的虚伪与欢笑中的谎言,可当他伪装的脆弱变得真实,他却不知怎样做出合适的应对。
不是担忧也不是漠然,复杂难明。
“你把他左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校医配好药后拆了输液器,考虑到学生们需要用右手写字,他向来都是优先在左手扎针。
他把输液瓶挂到架子上,回头看到谢天音的左手惊了一下。
“呀,这手怎么弄成这样了?”
谢天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被他托在掌心里的手,在如此近距离查看的情况下,他发现了伤口细微的变化。
原本的血痂有一部分可能因为昨天泡水而软化脱落,新生血痂的色泽与周围的不一致。
“我还是打在右手吧,他这手的伤口看得挺深的,没好怎么就沾水了,这样容易感染啊,我一会儿再给他开点药,你记得让他少碰水。”
校医也发现了伤口的情况,把输液袋拿到了另一边,和谢云行嘱咐着说。
谢云行点头,将谢天音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唇瓣微抿,压抑着忽然涌现的烦乱。
明明身体不好,伤口也没有好,为什么泡在水里?就为了逗他玩,看他会不会担心他?
还真是谢天音能做出来的事,丝毫不让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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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行这么想着,垂下的眼尾显露冷淡的讥诮。
昨晚还在谢志辉面前装乖,以兄长的身份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他,可就他这种不爱惜身体的态度,谁照顾谁还未可知。
“行了,你回去上课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校医刚刚登记的时候发现他们是高三的学生,在处理好后特地对着谢云行善意地开口。
谢云行的神色微凝,在开口之前,门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快快快,医生你快来,他腿流了好多血!”
两个男生架着同学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被架着的男生捂着脸表情痛苦又尴尬,他的两边大腿内侧各有一道划痕不断往外渗血。
校医听到血先是一个激灵,看清伤口后嘴角抽搐道:“这又是怎么伤到的?”
最开始喊医生的男生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回答:“不是说只要在学校那棵最高的树上挂上祈愿符,就一定会被考神庇佑吗……就……嗯……他从上边下来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划到了。”
“校规不是严禁爬那棵树吗,你们居然翻了围栏进去?哪个班的,过来登记,”校医板着脸说,点了回话的男生后,又指了另一个人说,“你把他带最里面那个房间去,我一会儿给他洗伤口。”
医务室有好几个区域,进门是诊室,诊室内是配药室,配药室旁边的房间是病房,往后是开放式的挂水区,最里面是清创缝合区。
自知闯祸的男生们哀求:“可不可以不登记,别告诉我们老师。”
“小点声,里面有同学发烧在打针,”校医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才回答说,“不行。”
他回头对着谢云行说:“我这边走不开了,你还是先在这里看着吧,要是他这瓶药快完了就喊我。”
说完他抄起男生写了班级姓名的登记本,和垂头丧气的人一块往里走。
医务室在几个瞬间后安静了下来,谢云行站在病床旁,只能听见几声被门阻隔得模糊哀嚎。
他的神色早就在校医离开时恢复如常,搬了椅子坐在了床尾边。
挂在墙上的时钟秒针嘀嗒嘀嗒地走动,明媚的阳光从楼外梧桐繁茂的枝叶中穿过,落下叶片缝隙形状的光斑。
在偶尔几声鸟鸣里,时间都变得停缓静谧。
谢云行打开了手机上的课程,只是他学的并不专心,时不时抬头看向病床的方向。
体表高温导致身体水分大量流失,谢天音过了一段时间便出现了口渴的症状。
谢云行倒了一杯温开水,看着在昏睡中无意识的谢天音,微微拧眉。
……直接叫醒吗?
他弯腰在他耳边低声道:“谢天音,喝水。”
然而睡着的少年毫无迷糊醒来的倾向,病态的潮红蔓延到脖颈中,唇瓣因干涸微张,显然很不舒服。
12.养兄
谢云行否掉了和谢天音产生身体接触的办法,他没有把谢天音扶起来,而是拿了一个新的纸杯,将原本的那杯水倒了一半水在其中,而后搁置在一旁。
他将手上的剩余的温开水少量地倾倒在谢天音的口中,仔细地看着他吞咽的状况。
生病的人本能地汲取着水分,眉眼舒展。
谢云行见状慢慢地喂水,因身体不适昏沉的少年配合地小口小口喝下,他柔软的黑发铺在白色的枕头上,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猫。
这种比喻无疑很荒谬,谢天音就算是猫也必然和温顺没有关系,玩心大起地给人留下伤口,又漫不经心地舔舐可能才是他的常态。
谢云行甩开奇怪的联想,在手里的纸杯倒空后拿了剩下半杯继续喂水,到最后不知是他倒得太快还是谢天音喝够了没有吞下,水从谢天音的唇角漫出,蜿蜒出一片水迹。
下淌的水流过耳垂和脖颈,浸透了枕套。
谢云行拿了纸巾擦拭谢天音面颊上的水渍,看见了顺着他脖子流下去的水,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还是轻轻拨开了半开的衣领,擦去内里的水珠。
谢天音的皮肤白,谢云行因此发现了盘踞在他脖颈上古怪的粉色印痕,混在因发热产生的潮红中,很容易被忽略。
几秒过后谢云行才反应过来那是他昨天留下的掐痕,由于他只是出于警告力道不重,加上谢天音没有挣扎,所以他留下的圈状痕迹并未变成淤青,被淡化成不明显的留存,呼应着谢天音说的发烧因他而起的话语。
谢云行没有愧疚,谢天音主动在水里的时间比他控制他的时间长得多,就算谢天音真的是因为他而生病,那也是谢天音骗他入水的代价。
这样的代价谢天音不止付过一次,他身上的所有痕迹都是他有意或无意留下的烙印。
明明都是谢天音咎由自取,可谢云行却没有产生嘲弄的快意,反而心绪怪异的难以言明。
他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和纸巾的干燥部分用力摩擦,仿佛这样才能压下指尖莫名泛起的痒意。
眼前绯红的肌肤散发着热意,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从毛孔里渗出,好似通过纸巾也沾染在了他的掌心。
谢云行将手里的团状物丢入框中,匆促地走到水池前洗手。
冰凉的水压下皮肤表层下难以控制的颤栗,因年久有些模糊的镜子倒映出少年淡红的耳垂。
暖融融的金色的浮光洒落,细小的尘埃颗粒在其中闪烁飘舞。
在药物的作用下,谢天音开始退烧。
代表上下课的铃声响了五遍后,谢天音从昏睡中苏醒,缓慢地眨了眨眼。
视野内的一切逐渐清晰,医务室的天花板掉落了几块墙皮,呈现时间留痕后的斑驳。
耳边传来笔尖在纸面上划动的细微沙沙声,在这种背景音里,424汇报着他的健康情况,表达了它的担忧。
【宿主可以开启健康监控功能,这样我就能及时提醒你,生病了早发现早治疗,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424有些自责,认为这是它工作的失误,以为宿主有经验,就没有介绍好它的功能。
这并不是默认开启的功能,因为有隐私协定,系统不会随意扫描宿主的身体,除非宿主遇到威胁生命的因素或者紧急状况,系统内置的健康模块才会自动抓取数据。
谢天音随意地应了,没有解释这是他一时兴起后刻意为之的结果。
电子生命很呆板,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一旦知道问题,就一定要追问到答案。
不远处书写的声音忽地停了,谢天音偏头,和谢云行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你一直在这里照顾我吗,”谢天音从424那里得知了这件事,弯眸道,“谢谢。”
他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些印象,记得有人很细致地给他喂水。
有424的话在前,这个人不做他选,谢云行这种拥有美好品格的主角真是太棒了,真是合格又贴心的好弟弟。
可惜他不能把这句话夸出口,不然一定会被谢云行视为嘲讽,尽管他真心实意。
谢云行收拾着纸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地说:“校医让你少碰水,他一会儿会给你开药。”
谢天音撑着胳膊坐起来,拖着尾音懒懒答:“知道了。”
谢云行准备回去上课,离开前道:“医药费记得付。”
“我手机今天没带,你帮我付吧,回家后我就给你,”谢天音轻轻歪头,露出笑容道,“如果你怕我赖账,可以找爸爸要。”
鉴于原主和他在谢云行那里毫无信誉可言,谢天音特地做了保证。
虽然这个保证有点欠欠的,因为他清楚就算他不还,谢云行也不可能去和谢志辉要这点小钱,但他刚刚已经忍住没把好弟弟三个字夸出声,谢云行偏偏又给他递话茬,让他实在忍不住第二次。
不逗弄一下,实在难受。
谢云行看着谢天音狐狸眼里闪烁的光,感觉到了熟悉的恶劣,尽管他的面色还是带着病气的苍白,却远比之前鲜活。
这种熟悉让谢云行的心里安定,他什么也没说,转头去付钱。
谢天音挑眉,怎么感觉谢云行不仅没生气,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
难道是真的担心他会不还钱吗?
谢天音沉思,他以前尽职尽责做合格反派的时候,信用应该都没这么差吧?
“等会你家长来接你,我一定要问问你在家是不是也这么无法无天,这学期开学第一天我就三令五申绝对不能违反校规,那棵树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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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多少次不能爬?你却明知故犯,这件事肯定是要有处分的……”
严厉的女声从走廊里传来,让谢天音抬头,他本以为是医务室外有老师在训话,但那声音越靠越近,无疑是从室内传来的。
“老师,我知道错了。”
有人连连认错,声音里透着不安。
谢天音望着门外,视线落在进来的谢云行身上,问:“那个人从树上摔了?听他老师的语气,应该摔得不严重。”
谢云行言简意赅道:“腿被划伤。”
“那还算幸运,前年有个学长因为爬树摔断了腿。”
谢天音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相关的片段,带着些兴味说:“有个说法一直流传在学校里,传说只要在汇集学校文气的那棵树的顶端挂上祈愿木牌,就会考运亨通,所以很多人去尝试。”
谢云行一语不发,神色冷漠,无声表达他对这种事情的态度。
谢天音想起周辰山曾经说过的话,继续道:“曾经有个学姐就这样做过,据她说她蒙得都对了,最后她成了那一届的状元。”
谢云行冷冷道:“因为她本就有那个实力。”
知识不会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信以为真的人无疑在蔑视天赋与努力。
“真是不捧场啊,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就算那个学姐真的说过那句话,以她的实力需要她这样做的题目也不多,只是大家祈求心安,期待好运会降临。”
谢天音摊手,谢云行这种类型的听众真是让人没有讲故事的欲望。
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说:“树的高处很危险,但低处却很安全,所以每年高考前都会有人为自己或者其他人祈求考神的庇佑,只要不做危险行为,学校也默许,有时候老师也会凑热闹。”
“不过你应该不会参加这种活动,但我会记得帮你祈福的。”
记忆里周辰山在得知这个广为流传的风俗后,和原主进行过约定,虽然不知道周辰山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但他会为谢云行去一趟。
谢云行想也没想地否决道:“我不需要。”
他不需要祈福也能考上他想去的学校。
他也不需要谢天音为他这样做,显得多么为他着想,和以前作秀时一样。
谢天音知道他有点应激,弯唇道:“别担心,这次我心甘情愿。”
这次可没有任务,他纯粹散发善意。
少年的嗓音带着病后的沙哑,散漫又柔软,舌尖拨动间,形状上扬的眼尾弧度加深,浅色的瞳孔盈着笑意,溢满充斥着惬意的安抚。
谢天音想,他表现得这么明显,谢云行应该感受到了他的友善吧?
谢云行对他的观感越好,他越容易找机会放水,糊弄主神系统和任务系统,爽到大结局。
13.养兄
谢云行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谢天音只来得及看清他的眼睛,还未分辨内里的情绪,就看见他转身而去。
按照谢云行心软嘴硬的性格,想必是很好地感受到了他释放的讯息,所以默认了。
谢天音对着他的背影说:“我就当你同意了,那天记得去看。”
谢云行听见了却没有回头,他走得很快,足够把那句‘心甘情愿’甩在身后。
写完记录的校医好奇地探进脑袋问:“看什么?”
“看那棵树下同学们挂祈愿带,听说今年还有印着校徽的文创祈愿符。”
谢天音掀开被子下床,踩在地面上时身体还有些发软。
“你们小孩的花样真多,希望不要再有爬树的了,不然我真是有的忙。”
校医摇头感叹,而后招呼谢天音拿药。
谢天音拎着一袋药,没回教室而是去了老师办公室,和班主任请了今天的假。
他的烧虽然退了,但身上还是残留了些酸痛乏力的后遗症,他只想回到舒服的床上继续睡觉,不想坐在硬硬的椅子上学习。
班主任给他家里打了电话后大方地批了假,让他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谢天音拿着假条和药,在门卫室等了一会儿,看见了来接他的司机和被老师打电话通知的高秘书。
作为谢志辉的得力助手,在老总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便肩负了看孩子的重任,原主在学校的事情基本都是先和他对接。
“不要和爸爸说我生病了,以免他担心。”
谢天音说完,但又很快改口道:“还是和爸爸说吧,他也知道我容易感冒发烧,还好云行把我送去了医务室,一直在那里照顾我。”
“我会和谢总说的,要再去一次医院做检查吗?”
高秘书知道老板家里发生了什么,当初还是他带着谢云行去的鉴定机构。
谢天音摇头说:“不用了,直接回家。”
车内陷入安静,只有高秘书敲击屏幕的轻微声响。
谢天音翻阅了一下剧情大纲,发现这个高秘书在原定轨迹里也有戏份。
在后期原主对谢云行的工作室下手到疯魔的程度时,需要大量的资金,但那个时候谢志辉虽然和谢云行闹得很僵,但并不打算对亲生儿子进行打压,所以原主在对家公司的挑拨下,拿走了谢志辉公司几个数据。
这件事没人发现,谢志辉的团队也只以为是对家手段高超,推测出了他们的方案内容,原主从这件事得到了甜头,于是下手了第二次,结果被高秘书发觉。
为了让高秘书闭嘴,原主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威胁,高秘书因此离职,谢云行察觉到了这件事的蹊跷之处,观察后抓住了原主的把柄,到最后作为证据的一部分呈现到谢志辉面前。
谢志辉也因此大受打击,难以接受关心的养子如此对待他,无论原主如何哀求他也没有再心软。
彻底失去最在乎的东西,原主心神恍惚地迎来了死亡。
谢天音想了想,按照任务系统可以逃课的特性,他应该不用做这么繁琐的事情。
如果只看目的,只需要在不求助谢志辉的情况下,拿出对付谢云行的一笔钱就行,真是简单又轻松。
谢家的对家公司和高秘书都不是必要的因素,在反派的世界里,主角才是唯一。
真是太喜欢当反派了,尤其是在无人监管的时候,谢天音看着晴朗的天空,唇角轻轻上扬。
车开进了别墅的车库,先前接到高秘书电话的兰姨迎了上来,接过了谢天音手上的药,低头看上面写的服用频率。
看着谢天音往楼上走,她立刻道:“天音,我煲了汤,等会儿你记得喝。”
“对了,你买的花也到了,我放到了你房门口,要帮你拿去花房照看吗?”
“不用,汤我睡醒就喝。”
谢天音一一回答,走上二楼看见了摆在他门口旁边的花盆。
盆里的幼嫩枝叶长得正好,看起来生机勃勃。
谢天音抱起盆栽带到房间里,放在了室内能照到太阳的地方。
这是他前些天订好的一株展品芽插幼苗,也是他打算送给谢云行的礼物。
他本来找好了别的理由,但今早发现身体不舒服后,他顿时有了一个更好的赠礼由头。
谢天音摸了摸冰凉的叶片,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洗去身上发汗留下的黏腻,换上舒适的衣服躺在床上再度入睡。
学校教室里,下课后谢云行看着前方依旧空着的座位,不得不应付来自他人对谢天音状况的关心。
这种担忧让谢云行有些恍惚,仿佛所有人都只看见了谢天音的假面,连谢天音最好的朋友也不例外,唯独他见过那双眼里的真实。
他对谢天音的认知,胜过任何人,包括他们的父亲。
前排的座位空荡,但主人留下来的气息丝丝缕缕,在风中徘徊缠绕。
*
谢天音在下午两点睡醒,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他这一觉没有梦的干扰,睡得很安稳,醒来后头痛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身体的不适也完全消失。
他下楼喝了兰姨煲的汤,而后回到卧室里玩电脑。
这种无所事事的悠闲感让他很舒服,这才是享受生活啊。
没有任务的约束,光阴随意虚度。
黄昏时分,谢云行回家了。
谢天音正忙着解密今日首发的新游戏,没有时间下楼吃东西,好在下午的那碗汤还未完全消化,让他还有能量继续在互联网畅游。
谢云行坐在空旷许多的餐厅里,视线扫过二楼又回落。
兰姨从厨房走出来,温声说:“我用砂锅煮了山药瘦肉粥,放进容器里温着了,它很清淡养胃,云行你一会儿吃一碗吧,等天音饿了也记得让他吃。”
她今晚还得回去照顾女儿,没法和往常一样守在别墅里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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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的谢天音,只能尽量准备好。
谢云行点头,按照兰姨说的喝了一碗粥后才上楼。
与他房门相隔很近的另一扇门安静地闭合着,良好的隔音传不出任何声响。
【宿主,主角回房间了。】
424观测着谢云行的动向,在他抵达卧室时尽责地按照宿主的指令进行提醒。
谢天音点了点头,却没停下手上的动作。
等到电脑上的游戏进入下一关卡,他才丢下了手里的耳机,拿过旁边的手机在屏幕上点动,而后起身走向了阳台。
微风拂过窗帘,晚霞映在天边,左侧的阳台开了灯,光影斜斜。
谢天音靠在栏杆上,喊着谢云行的名字。
半分钟后,套上睡衣的谢云行出现在阳台上,头发半干地散落,脖颈还有着未干的水珠。
“你看见我给你转账的信息了吗?”
趴在栏杆上的少年兴冲冲地问,让谢云行的下颌紧绷。
特地叫他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谢云行面无表情地说:“没有,还有事吗?”
“当然有了,为了感谢你照顾我,我特地给你准备了礼物。”
谢天音点头,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一盆花,伸着手递给谢云行。
他们阳台靠得很近,但并未紧挨着,中间依旧是伸长手臂无法抵达的距离。
谢天音的捧着花盆的手悬在半空中,示意道:“快拿过去,一会儿摔下去就糟了。”
谢云行看着盆内不知是什么植株的枝叶,从谢天音的手里将它接过。
“这是一盆雪青色的‘太真含笑’,是妈妈很喜欢的菊花品种,当年培育展出后她立刻就养了一盆,可惜那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没等到开花,就离开了。原来的那盆因为没人分神照顾,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彻底枯死。”
“我特地又买了一盆,它要秋天才开花,到时候你带着它去看妈妈,她一定会很开心。”
谢云行的母亲于容莲在一个秋日病逝,而太真含笑恰好在那时候开花,谢天音觉得非常合适。
送礼物如果想要让人喜欢,那就要送对方想要的东西,谢云行在意什么,谢天音当然知道。
谢云行在意素未蒙面的母亲,甚至他改的这个名字,都和母亲有关。
于容莲的遗物里有一本她的日记,扉页上有一句她喜欢的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在她日记中对孩子的展望里,她也说过希望孩子能像云一样自由。
谢云行按照她的期盼改了名字,离开谢家时带走的也是她的一些遗物。
这份礼物,谢云行一定会喜欢。
他们话语间,太阳即将落下地平线,天边的火烧云不断变幻。
这片霞光和谢天音含笑的眼唇,一同落在了谢云行的瞳孔里。
那是足以将整片天空点燃的美丽,盛大、绚烂又热烈。
14.养兄
谢天音想,谢云行应该真的很喜欢。
虽然谢云行没有笑,但他抱紧花盆的动作和看着他的眼神,无一不说明了这一点。
少年人真好哄啊,不需要利益打动不需要权衡利弊,只需要分享一点爱,纯粹的可以。
谢天音喜欢这种好哄,这让他看见了美好未来在向他招手。
他晃了晃手机说:“加个联系方式吧,我把养护要点发给你。”
他刚刚给谢云行转钱都是通过手机号码转给他的支付软件,他们并没有彼此社交软件的账号。
其实原本有的,但在原主在某次展现茶艺的时候,谢云行没有惯着他,直接把他删除了。
谢云行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低道:“好。”
他顿了一下,又说:“……谢谢。”
这是他无法拒绝的礼物,稍微填补了他未曾得到却已永远失去的那部分缺憾。
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心跳得很快。
哪怕冰凉的陶盆贴着心口,也无法将内里的温度冷却。
“不客气。”
谢天音懒散地靠在栏杆上撑着面颊,看着谢云行抱着花进房间拿手机,又抱着花出来的模样,感觉像看见了同手同脚的小跳蛙。
唔,虽然蹦来蹦去的生物没有这种说法,不过很可爱就是了。
由于是被单删,恢复好友关系后,谢天音的手机界面显示的还是以前的原主留下来的备注。
【弟弟】两个字旁边还有个微笑脸,不知道是在恶心谢云行还是在恶心自己。
谢天音点进编辑框,改成了【爱吃蛋糕的小跳蛙】,又换了张聊天背景图,满意地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将卖花人发给他的文档转发给了谢云行。
“好了。”
谢天音做完了要做的事,挥手道别准备进房间,听见了身后的低语。
“兰姨煮了粥,记得吃。”
“知道了。”
谢天音点头,形势一片大好啊,善良的弟弟知道关心哥哥了。
萌新系统见状弱弱地发出了质疑,问:【宿主,你们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对呀?为什么看着挺好的呢?】
424左看右看,似乎都没从刚刚的画面里看出‘势如水火’四个字。
【人类是表里不一的,等你变成有经验的老员工就明白了。】
谢天音照例敷衍,戴上耳机,继续游戏的下一关。
424恍然大悟,其实什么都没悟到地在工作日志里写下这句话。
一墙之隔,谢云行点开了谢天音的账号,看见了他的社交动态。
他朋友圈内最后一张图片的发布时间在半个月前,内容是父亲的礼物。
往下看同样如此,频繁的动态无一不在宣告他依旧是谢志辉儿子这一点,谢云行能从这些图文里感觉到他在竭力粉饰或者想要抓住什么,和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谢云行的视线不自觉望向阳台,穿透云层的光已随着太阳的落下而消失,却预示了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春夏之交的晚风清凉,吹动花盆中嫩绿的枝叶。
叶片凝着露珠,盛着小小的月亮。
次日清晨,谢天音照常起床上学。
抵达校门口时,他发现了和往日不同的事情。
谢云行依旧走在他的前边,和他的距离却在缩短,似乎不再急于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谢天音没有追上去,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慢悠悠地进了教室,他旁边的座位上,周辰山又在吃他的爱心早餐。
周辰山仔细看了看好友的面色,问道:“身体好点没有?”
谢天音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那就好,中午别去食堂了,去我家吃饭,给你好好补补。”
周辰山说的家是他父母给他在学校附近买的方便他吃饭和睡觉的房子,因为他家在另一个区,一来一去太远。
谢天音应了,摊开书本,朗读时手也没闲着,无聊地转着笔。
到了中午放学,谢天音发现了还有另一个人和他们一起。
那是班里的学委方婕清,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书卷气很浓的女孩子,单看她,会觉得和旁边脾气差的阔少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周辰山一直低着头听她说话,两人之间倒有几分和谐的意思。
“这就是你每天早上不交作业,非要学委来催的原因?”
谢天音想起来了,在原主的记忆里周辰山某一天开始就这样了,那时候原主还在他们俩之间协调,问及理由还被周辰山含糊不清地带过。
方婕清:“非常幼稚对吧?”
谢天音赞同地点头,周辰山不认可地辩驳说:“至少我没九曲十八弯啊。”
方婕清:“人家那是婉约,对了,这件事你和天音说了没有?”
“我打算一会儿说的,别担心,这种小事天音一定会答应的。”
周辰山摇头,看向了谢天音。
谢天音扬眉:“什么事?”
方婕清接过话茬道:“还是我自己说吧,事关我朋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方婕清的朋友对班上的某位同学暗恋已久,但始终没有勇气告白,她担心考前说影响自己和对方的状态,又因为不清楚对方具体的学业安排,担心拖延会没有时间说出口。
于是这位同学花钱找人做了一个简易小程序,外表做成可爱风,内核其实就是留言系统。
把班级名单录入后,同学们可以绑定自己的姓名,再选择代表自己的动物形象进行匿名,对名单上的其他同学进行动物印象的描述,这位同学就可以借此机会对心上人表白。
“我打算把这个包装成最后一次班级活动的内容,但是考虑到那个人可能没兴趣参加,所以想请你出面组织这个活动,大家应该都会给面子的。”
几乎不会有人讨厌谢天音这种漂亮又和善的人,方婕清不想让朋友的准备成空。
“还真是……婉约,没问题,我答应。”
为了这份努力和曲折,谢天音也愿意助力一下。
“我就说天音肯定会同意的,”周辰山轻轻撞了撞方婕清的胳膊,然后对着谢天音吐槽,“是不是九曲十八弯?如果不想被知道,换个号给人留言或者表白不就是了吗?”
方婕清解释道:“这样的话,那个人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个班的呢?”
“或许那个人也有所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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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婕清和周辰山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陷入到了奇异的氛围中。
谢天音自若地走在他们中间,仿佛没有察觉到从他面前传递的电波。
事实上,谢天音也确实没什么感觉。
在他许多人生里,他曾被数不清的人以爱慕之名表达各种情绪,但他一直不太明白其中的乐趣所在。
他有位监护人是情场蝴蝶,在任务世界里和不同的人恋爱,说爱情能让她保持心态的年轻。
他至今不是很理解,可能他的心态足够年轻,不需要借助其他东西保鲜。
什么情和爱,还不如谢云行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有趣,至少那切实让他感受到了他非常美味,以此收获了好心情。
谢天音低头,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血痂,忽然想到了谢云行温热的舌尖缠绕着他指腹的感觉,那是一种和伤口愈合截然不同的痒意,但还蛮舒服的。
走在他身旁的两位并没有沉默很久,方婕清说了朋友告白计划的进度。
一切还在准备中,四月底的月假渐进,比这一天更快到来。
这段时间谢天音没有节点任务需要做,每天过得悠闲自在。
谢云行阳台上的那盆花长得越发茁壮,在被精心照料下散发着勃勃生机。
本来出差一个月的谢志辉也因为进度顺利提前回国,在谢天音他们放假的当晚带了一堆礼物回来。
谢云行下楼吃饭时,看着餐厅里突然多出来的第三个人,还有些不太习惯。
“云行,快过来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
谢志辉带着笑意对着谢云行招手,让他看自己准备的礼物。
他听高秘书说了谢云行照顾生病的谢天音的事情,也听兰姨说了两个孩子在家里相处得越发融洽,没有出现过之前的冲突。
他非常满意这种家庭氛围,感动于谢云行对谢天音的接纳,特地找了谢云行会喜欢的东西。
谢云行看着他递过来的很难买到的编程书,语气有些生硬地道谢。
谢志辉也习惯了他的态度,乐呵呵地让他和谢天音戴他买回来的名表。
“和我一起去的副总说这款青少年很喜欢的,我特地给你们买了一个系列的,这一对看着多般配。”
一款蓝底银盘,一款银底蓝盘,一看就知道是兄弟款嘛!
谢志辉非常满意,陶醉于自己的好眼光。
谢云行有些不适应这种父慈子孝合家欢的场面发生在他身上,看到谢天音手腕上和他相似款式的手表,越发不自在。
“这可是爸爸的心意,你们可别藏起来不用。”
谢志辉觉得感情都是需要培养的,明显两个儿子在这段时间培养得不错,他得多给他们加深一下他们是兄弟的认知。
“知道了爸爸,我会好好戴的。”
谢天音乖巧地应答,心底充满恶趣味看向了谢云行。
谢云行应该会抗拒这种彰显他们关系的物品,但也不至于像从前那样厌恶,只能被迫接受的模样,一定很好玩。
在两道目光注视下,谢云行僵着脸点头表态。
在养兄盈满笑意的眼眸里,饥饿感忽地汹涌,他垂下眼眸,喉结滚动。
15.养兄
晚间,看完面对面吃播的谢天音站在阳台上消食。
今天的主播的胃口很好,多吃了一碗饭,让他也跟着多吃了半碗。
可能是因为修复一些的父子关系很让谢云行开心,毕竟这个时期的谢云行很在意家庭。
谢天音的视线落向隔壁,谢云行正在那里记录花的生长数据。
他问:“今天土壤湿度怎么样?”
这段时间他们的互动大多如此,谢云行会在固定的时间浇花施肥,他偶尔会出来看,按照经验指点几句。
谢云行说出了数值,谢天音觉得偏干,让他明天多浇一次水。
晚风里两人之间的氛围融洽,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看得424有些不安。
424:【宿主,我们真的不用做点什么,来加深一下主角和我们之间的矛盾吗?】
培训课程里说过,反派就是反面角色,在任务中不可避免地要吸引主角的负面情绪,主角的仇恨值越高,说明宿主的工作干得越好,不需要为此惊慌。
它现在是不用为这一点惊慌了,但有一点为主角不仇恨宿主而紧张。
这要怎么办,教材上没写,老师没教啊。
【为什么这么说?】
谢天音因424的异常微微眯眼,下个节点任务还有一小段时间,424突然这么提议,让他有点疑心是不是126联系它了。
424不解道:【主角看起来和你变得亲近了,而我们是反派,不是吗?】
谢天音闻言放下心,这看起来只是新人的迷茫时刻,424是个老实萌新,要是126问话了,它不会是这种反应。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记得部门业绩里似乎没有刷取反派值的要求?】
【反派只是主角对立面的统称,用来区分阵营和立场,并不是所有反派都会把恨之入骨写在脸上,而且有时候和主角交好很必要,因为只有靠得近了才方便下手。】
【不必在意主角对我的态度,我们的目的是让任务完成。】
谢天音撑着脸看着夕阳,提醒同事他们此行的重点。
【是的,没错。】
424卡壳了一下,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但又觉得很有道理。
主角的态度不重要吗,可是那是主角,是任务目标,他对宿主的情绪怎么会不重要呢?
但宿主无论如何都会做任务去推动剧情线的话,主角的变化好像真的不重要。
初出茅庐的新系统,在上岗的第一个世界,陷入到了某种哲思中,并且进入了纠结的无限循环,那些内容瞬间占据了它的大片内存。
424没有时间再纠结主角好像不太对劲的这个问题,立刻自我修复,清除重复冗杂的内容。
感觉到系统安静下来,谢天音没再和它进行话题的延展,打开了电脑。
他喜欢放假,放假意味着不用早起,又可以畅玩,希望他刚刚下载好的备受好评的老游戏不要让他失望。
事实证明经过时间检验的游戏果然不错,谢天音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就玩到通宵。
窗外鸟雀鸣啼,天也亮了,谢天音摸了摸有些饿的胃,洗漱后下楼吃早餐。
兰姨正准备出门选购新鲜的食材,看见谢天音下楼,给他煮了馄饨蒸了虾饺垫肚子。
吃饱喝足后谢天音又上了楼,看着推进中的游戏有些昏昏欲睡。
未合上的阳台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应该是睡醒的谢云行在浇花。
谢天音揉了揉眼睛,决定一会儿睡前看下绿色护眼。
虽然作用为零,但是他想这么做。
关掉电脑后,谢天音揉着酸痛的手腕到了阳台,恰好看见了楼下的身影。
谢云行穿着一件黑色连帽衫,背着包正往外走。
谢天音面带好奇地问:“谢云行,你去哪儿?”
他似乎没有看过谢云行去过什么地方,但身为主角,谢云行应该有什么事要忙吧?
谢云行抬头看向声源处,穿着睡衣的少年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望着他,眼里带着兴味。
谢云行回答:“图书馆。”
谢志辉给他买的那本书是英语原文,还涉及到一些其他书籍的内容,网上很难搜索到,他查到了市图书馆有相关书籍记录,打算先去看看。
“只去图书馆吗?”
谢天音下巴枕在手背上再度问,这件事听起来没有意思。
“可能还会四处转转。”
谢云行下意识掩饰了他另一个目的地,微微抿唇。
“那带上我吧,正好我待得有点闷。”
谢天音直起身,他一直家里玩电脑游戏,玩得也有些无聊了,决定玩玩‘体验主角的日常’这个游戏。
突如其来的兴致压下了他的睡意,甚至因为熬夜过度陷入了某种兴奋状态。
谢云行在他问话时就对他的意图有所察觉,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我换件衣服。”
谢天音转身回了房间,从衣柜里拿了衣服鞋子快速换上,带上了手机。
他选择了最快的方式下楼,没走楼梯也没走电梯,抓住栏杆借力翻越,微微屈膝跳下了二楼。
少年的身姿像一只灵巧的猫,映在谢云行紧缩的瞳孔中。
“走吧。”
谢天音招呼着身边的谢云行,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动。
“下次不要这样做,你的身体很好吗?”
谢云行骤然悬空又落下的心脏依旧在狂跳,冷厉的眉眼带着沉色,吐出的声音也透着紧绷。
“你在关心我?”
谢天音不觉得这点高度有什么,不想听念叨,所以用谢云行会避开的话题来堵住他的嘴。
谢云行没有承认,只是说:“你再这样,我会告诉兰姨。”
他没有说直接告诉谢志辉,但兰姨会和谢志辉说。
他不喜欢谢天音这副对身体不在意的模样,像看见一只仗着自己有九条命的猫,伤痕累累却仍然无所顾忌地挥霍。
谢天音一边走一边点头应答:“好吧。”
谢云行微微拧眉,感觉到了他的敷衍,可目前他却没有其他办法来进行有效的威胁。
谢天音走到门口才发现没有车,回头问:“你没让张叔送你?你原本打算怎么去?”
“坐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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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行习惯独自去任何地方,不告知任何人他的去向。
“那走吧。”
谢天音下巴微抬,示意他带路。
要体验主角的日常,当然要按照主角的习惯做事了。
谢云行准备给司机打电话的手顿住,带着谢天音往前。
春末夏初的阳光并不毒辣,清晨的微风拂面,捎来让人惬意的闲适。
谢天音看见谢云行戴着有线耳机,伸手要来了另一个。
他以为里面会是轻音乐,结果是自然语言处理的课程。
老师说话的声音带一点口音,让谢天音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课堂,原本被压下的睡意卷土重来。
公交车驶来时,谢云行看着站在原地的谢天音,以为是他不熟悉这种交通工具,拉着他的衣袖带他上车。
直到落座后他看见谢天音闭上的双眼,才发现他犯困了。
他本想问些什么,又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没有亲昵到那个程度,到底没有问出口,尽管他知道谢天音不会拒绝回答。
汽车的鸣笛声和其他声响交织,他们从这片声音里穿过,在喧嚣与静谧中,谢云行从倒影中看见他缓缓歪向自己。
半开的窗让气流涌动的速度加快,吹动了少年的发丝和衣摆,婆娑的树影在他的身上跳跃,与光轮转着在他面颊上流连。
耳机里依旧传来课程讲解的声音,但站在图书馆前,谢云行才发觉他有些记不清刚刚听到的内容。
被他拉下车的谢天音依旧是一副困倦的模样,那双眼雾蒙蒙的,眼尾也被揉得泛红。
谢云行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出让他找地方补眠的提议,带着他进了图书馆。
这个时间点图书馆刚开馆不久,人并不多,阅览室空旷,谢云行按照索引带着谢天音乘电梯上了三楼,挑了角落的僻静处坐下。
“你先休息,我去找书。”
谢云行放下书包和手机,摘下了自己戴着的那一半耳机。
谢天音点头,知会了脑海里的系统一声,难以抵挡虚弱身体来势汹汹的睡意,闭眼陷入深眠。
谢云行快速找好了自己要的书,回到了谢天音身旁,看着他落座。
为了避免干扰思路,他没再戴上耳机,却也没有关掉手机里的课程视频。
或许是场景的缘故,他今日的学习效率比以往要高。
一道拉开椅子的轻响让谢云行从沉浸中抽离,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男生。
对面的男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
谢云行的余光扫过周围的大片空位,皱了皱眉,在看见对面的人明明捧着书目光却看见他身旁时,他微微偏头,垂下的眼眸不自觉晦暗。
阳光落在熟睡少年的睫毛上,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扇形的阴影,那是令人过目不忘的美丽。
谢云行停下了书写的动作,拿起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神色冷淡地和望过来的视线相对。
谢天音睡醒的时候,感觉眼前有东西挡着。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立在他面前的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停留在某一句的中段,很明显还未写完。
16.养兄
谢天音拿起笔记本,偏头看向谢云行,摘下耳机揉着耳朵发出疑问:“为什么把它放在这里?”
“遮光。”
谢云行并未抬头,回答得很随意。
他抬手将本子取回,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衔接着上方的内容继续书写,他的神情专注,以至于没有表情的侧脸显得十分冷漠。
可他要是真的冷漠,就没必要做这样的动作了。
谢天音撑着脸弯唇道:“真贴心,谢谢。”
然而他贴心的弟弟并未回复他,甚至拿起了垂下的耳机。
谢天音眨眼,温馨提醒道:“你拿反了,那是我刚刚戴的。”
贴在耳朵上已经察觉不对的谢云行:……
在特地更换仿佛专门为人留着和将错就错之间,谢云行神情自若地把耳机戴到了另一边,将手机上的课程进度调回了出门之前,按了暂停。
明亮的光透过人薄薄的耳廓,在视线未偏移的情况下,谢天音发现了谢云行慢慢变红的耳朵。
424看得很是疑惑,小声嘀咕:【宿主,你刚刚睡觉的时候,他明明时不时看你一下,为什么你醒了他反而不看你了?】
它以为主角有什么事想和宿主说,或者想看宿主什么时候醒,但显然并非如此。
人类真的很奇怪,程序响应后为什么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是啊,为什么呢,你真应该问问他。】
谢天音附和地提议,真想让谢云行也能听见424的问话,这样他应该不只会耳朵红,浑身都会肉眼可见地变僵硬吧。
毕竟对于谢云行来说,表达和接受正向的情感,都让他感受到别扭。
424当然没办法问,所以它单开了个任务目标观察日志,将不解的地方记录上去。
等它搜集到的目标画像足够多,它应该就能知道答案了。
谢天音不知道系统在忙活什么,感受着它的沉寂,揉了揉被枕的有些发麻的小臂,看向左手上的腕表。
现在恰好是正午,他睡的时间并不长。
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看着暂时还没有离开倾向的谢云行,谢天音想干点什么打发时间。
他扫视了一眼桌面,对着谢云行伸手问:“你的笔记本能撕一页给我吗?”
谢云行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翻到最后撕下一页放在了谢天音的手里。
洁白的纸张对折翻转,谢天音纤长的手指灵活地摆弄,手里的东西很快出现了雏形。
就这样,谢云行看着他折出一只纸跳蛙。
当蛙蛙被指尖操控着朝着他的方向跳出一步的时候,看着突然笑了一下的谢天音,他静默了一瞬。
谢天音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他想。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在谢天音笑的那一瞬间,他的唇角也不自觉牵动,连看着书的侧颜轮廓线条都变得柔和。
谢天音当然发觉了这一点,毕竟谢云行的一切反应都明晃晃地落在他眼里。
小跳蛙刚刚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折小跳蛙,很好玩。
不过谢云行给的纸有点大,所以他折出来的其实是一只大跳蛙,但也没差,名副其实。
谢天音趴在桌上,眼睛半阖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玩。
纸蛙跳到了谢云行面前,谢云行伸出手想把它放回去,却恰好握住了来拿走它的谢天音的手。
谢天音手上的血痂在这半个月内断断续续脱落,已完全看不见受伤的痕迹,但在近距离的观察下,可以看清手掌侧面长短不一的浅白色疤痕。
那是难以抹去的痕迹,隐秘地烙印在少年白皙柔软的肌肤上,在偶尔的翻覆之间,在极近的注目和触碰里,才能察觉到些许端倪。
谢云行收回了手,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那些痕迹。
新长出来的血肉有些凹凸不平,带着平滑的触感,因他抽离得匆匆,一掠而过,很难感受清楚。
难以言说的迫切与躁动让谢云行捏着指尖,视线依旧停留在谢天音的手上。
谢天音没注意到手上转瞬即逝的触碰,看见谢云行忽地合上了书。
“去吃饭吧。”
“好啊。”
谢天音看他收拾得急促,以为他饿了,应答起身时,随手把折的纸蛙递给了他。
谢云行自然地将纸蛙接过,夹在笔记本里,带着找到的书办理借阅,离开了图书馆。
图书馆前的广场人来人往,书籍状的喷泉折射着七彩的光。
谢天音看着地标,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相关的内容。
他回忆了一下餐品,对着谢云行说:“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应该很符合你的口味,我们去那里。”
谢云行点头,事实上他并不挑食,没有任何偏好。
不过当菜上桌时,他发现或许他是有的。
看着眼前酸辣口的菜,谢云行没有表情地咀嚼,对面狐狸眼的少年笑盈盈地看着他,毫不掩饰他的坏心。
“不喜欢就别吃了,这才是你的菜。”
谢天音看着侍应生端上的菜,对着谢云行示意。
色泽鲜亮的松鼠鳜鱼和油条虾冒着热气,摆放在谢云行的面前。
谢天音在看了将近一个月的吃播后,早就摸清了谢云行的饮食偏好。
兰姨习惯做偏清淡的菜,偶尔也会做几道别的菜式换换口味,有一次她做的宫保鸡丁谢云行夹得很频繁,而她做酸辣藕带的时候,谢云行只动过一筷子。
所以外表酷哥的谢云行其实喜欢吃偏甜口的菜,对于酸味接受无能,不愧是爱吃蛋糕的小跳蛙。
谢云行安静地进食,甜味在味蕾化开,带来精神的愉悦,与心里升起的奇怪感觉一起,杂糅成怪异的满足。
谢天音知道他的偏好与排斥,那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喜恶,仿佛他在被人认真地了解着。
食物不断被摄入涌进胃里,碳水与糖分泌快乐,但谢云行仍然感觉到了无法餍足的焦躁,那缕饿意不断在他的血肉神经里游荡,散播着渴望。
偶尔望进那双眼睛时,才会稍稍平息。
“吃完饭后去哪里?”
谢天音抬头询问,他想应该不是再回图书馆,毕竟谢云行已经借出了书,该去四处转转了。
“我以前工作的地方,”谢云行迟了一会儿才回答,看着谢天音的眼睛,问,“你要去吗?”
这是他原定的目的地,他和人在今天下午有约,只是在上午谢天音问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进行了隐瞒,不想表明那些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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狈的过去,但忽然又觉得这样做没有必要。
谢天音知道他从哪里被找到,既然谢天音觉得他了解他,那就应该了解得更彻底。
在亲眼看见他曾经的境遇时,他会有什么反应。
是会沉默、愧疚,还是……会像真正的兄长那样怜惜?
谢天音兴致勃勃地应答:“当然。”
主角有明确的目的地,在这期间通常会发生什么奇遇吧?
谢天音跟着谢云行坐车到了某个正在建设中的工地,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只有钢筋、沙砾和漫天尘土。
铁皮和泡沫搭建的棚屋里,穿着脏兮兮工服的男人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谢云行从前的名字,视线只在谢天音身上模糊晃过,有些局促地看着地面。
谢云行带着他到了附近的银行,将钱转进了男人的银行卡里。
“已经存在这里面了,你直接去取就行。”
因为男人不会用手机转账,谢云行只能这样进行告知。
“哎,多亏有你,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是借条,等我有了一定还你。”
皮肤晒得黝黑的男人看着取款机上的数字,激动地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折好的借条,递给了谢云行。
谢云行应声,说:“不着急。”
他没有多说什么,告别离开了。
谢天音跟着他走过堆着许多废料的巷道,听见他说:“那是我以前的工友,在我无处可去的时候带我进了工地,现在他妻子要动手术,筹集不够所以找我借钱。”
“原来是这样。”
谢天音想起他的十五岁,知道他所言非虚,但也仅此而已。
很少有主角能一帆风顺,大多数都有自己的波折与艰辛。
就像精灵之森必定会被战火席卷,唯有颠沛流离才能迫使英雄达到世界的预期。
当主角就是这样,所以谢天音不喜欢,即使系统和监护人们劝过他,他依旧留在了反派部门。
至少反派的失去是咎由自取,而主角总是要面临真切的别离。
谢云行观察着谢天音的反应,感受到了他的平静。
那些迷人眼的亲近与好意,如同水中浮花褪去。
除这些以外,什么都没有。
谢天音什么都不在意。
谢天音并不关心。
谢云行漆黑的瞳孔里翻滚着墨色,沉默又压抑。
谢天音感觉到他的情绪忽然变差,心里有些茫然。
这是怎么了,想到过去又想到他所以不高兴了?
唔,也是人之常情。
“你现在不是无处可去了,你有爸爸还有我。”
谢天音出言安慰,不知道为什么,谢云行的脸色好像更差了。
低头看着他的高大少年眼里燃着暗火,透着熟悉的似乎要将他吞噬的光。
已愈合的伤口泛起细密的痒意,于不存在的含咬中荡起欢愉。
“你看起来好像很想咬我一口,如果这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
在无人的小巷里,谢天音伸出手,将咬痕形成的伤疤抵在弟弟的唇边。
“这一次,记得轻一点。”
他仰着头,狭长的眼眸缀着笑意,散发出诱人进食的气息。
17.养兄
涌动的暗火在触及诱哄一般的笑意时爆发出浓郁的不甘,意识将理智剥离,似乎想要通过肉身撕碎灵魂的轻慢。
轻微的刺痛伴随着灼人的热意,从谢天音的掌心蔓延到指尖。
他的手腕被扣住,伤疤被人近乎泄愤般地咬在口中。
在不断挤压之中,那股咬合的力道在嵌入前消失,但并未就此离开,改为了衔咬。
掌侧的软肉被犬齿来回碾磨,舌尖舔舐过曾经的印痕,带来过电般的痒意。
谢天音的指节紧贴着谢云行的面颊,指尖被睫毛扫过时的触感,像有蝴蝶振翅飞过。
手掌上的温热在下一瞬消失,咬住他的少年抬头,闭合的唇划过他的掌心,像一个转瞬即逝的吻。
“谢天音,你真虚伪。”
谢云行的声音沙哑,明亮天光从窄巷上方落下,让谢天音看清了他微红的眼眶。
缠绕在目光里的伤心,让谢天音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美味却苦涩的巧克力。
不能被轻易吞下,却也不能被割舍。
比起纯粹饥饿时的渴求,理智下的复杂目光让他变为了更为稀缺的珍馐,以至于他也共感到了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醇厚苦意。
谢天音抚着他的脸庞,冰凉的指尖触碰他的眼尾,全然不在意地赞同道:“你说得对。”
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坏词,某种程度上甚至是在褒扬他的合格,说明他做得不错。
谢云行感受着他动作里的怜惜和不自知的残忍,憎恨他就算如此也欢笑着好似置身事外。
仿佛无论如何他都无法靠近那片迷雾,去看清藏在谎言与虚假里的魂灵。
“唔……”
谢天音被拉着向前撞在了谢云行的怀里,抬眸时和那双黑沉的眼睛相对,少年青涩危险的眉眼迫近,唇瓣极快地擦过他的面颊,咬在了他的颈侧,让他发出短促的哼鸣。
靠近命门处的呼吸滚烫,让肌肤不受控制地浮起一片细小的颗粒,引起神经末梢的颤栗。
由衷的欢悦自索求的濡湿中诞生,引发怦然心动。
淡淡的潮红漫上谢天音的面颊,他喜欢这种感觉,于是加倍追逐。
未曾被握住的右手抬起,抚上了谢云行的后颈,鼓励似的向下按压。
谢云行本想让谢天音吃痛,想感受到他真实的情绪,他掠过不断开合吐出虚情假意的唇,可触及到那片温热,终究无法像过度饥饿时那样再留下一个烙印。
唯有不断地用力地汲取肌肤下的甜腻,似乎才能缓解那无休无止的哀怒,直到谢天音的手贴近。
谢天音的体温偏低,即使在这样晴朗的天气里也冰冷如玉,带来明显的侵袭感。
他柔软修长的手指像蛇,也像裹缠的猫尾,让谢云行搂着他的腰的手不自觉收紧。
在感受到无声的催促时,谢云行的瞳孔微微扩大。
情绪乱作一团,甜蜜与苦涩、欢愉与痛苦、亢奋与哀伤、化为燃尽一切的渴望。
如蜜般香甜的气息,带着果酱与奶油味道的低吟,致使缠绕心腔的荆棘疯狂生长,簇拥着鲜艳的野蔷薇绽放。
被高墙围拢的巷道布满碎砖和石砾,在杂乱的阴影里,布满爱恨与欲求。
谢天音整理着被扯开的领口走出了小巷,微微涣散的眼眸还有着未散去的水雾,咬痕顺着他的颈侧蔓延到锁骨,被衣物完全遮挡。
谢云行思绪变成猫手里的毛线团,大脑空白地走在他的身后。
谢天音走了几步,回头询问:“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虽然目前为止还没看到什么奇遇,但这一趟出来得到的乐趣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
谢云行盯着地面回答:“一个认识的人的家里。”
去过不少次的路线他烂熟于心,哪怕心神恍惚他也能正确前行。
“不是快要高考了吗,你怎么又来了?对了,这位是?”
女人的声音带着无奈,却有着藏不住的欣喜,让谢云行如梦初醒般回神。
“来看看你,”谢云行微微偏头,看着身边人对他介绍道,“这是我……”
他卡了一下,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哥哥?同学?还是朋友?
用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都不那么恰当。
“阿姨好,我是他哥哥。”
谢天音顺畅地接过了谢云行的话,笑着对着眼前的中年女人进行自我介绍。
“原来是云行的哥哥,怪不得都这么俊,快进来吧,不知道你们要来,我今天都没买什么好菜招呼你们。”
女人打开门,靠着拐杖往里走,谢天音这才注意到她另一条腿的裤管从大腿以下空荡荡。
谢云行关上门说:“一会儿还要上课,不用留饭。”
谢天音看着他,第一次发现他还会说谎。
女人费力地走向厨房,说:“现在的小孩学习压力真大,我买了点核桃,你一会儿拿走吃。”
谢云行应声,开始检查家里的灯泡和电器,收拾一些不好搬动的东西。
和刚刚去工地一样,他快速地做好了要做的事,带着女人给的一袋核桃离开了居民楼。
看着谢天音那副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之间的接触十分正常的模样,谢云行强压下心底莫名的情绪,神色平静地对谢天音开口:
“那是陈姨,以前在我打零工的地方卖早餐。”
从谢云行的话语中,谢天音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渊源。
工地的活儿不是时常都有,谢云行想要在这里找到父母的踪迹,所以不会跟着工头离开去别的地方做活,为了有充裕的时间打捞线索,他在某个超市做了卸货工,陈姨就在超市旁边的街道摆摊卖饼。
因为需要刊登广告和进行验证,谢云行身上的钱并不多,买饼永远是最基础没有任何加料的款,但好心的陈姨看他年纪小小就出来工作,每次都会给他加料。
谢云行珍视这份善意,在陈姨需要帮忙的时候也施以援手。
生活本应该是这样平淡无事,但不幸总在世界各地出现,越底层的人越没有抵挡风险的能力,如同工友患了乳腺癌的妻子,如同在路上遭遇车祸的陈姨。
她的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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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严重损毁,只能截肢。
所幸肇事司机有牌照也没有逃逸,她拿到了一笔保险理赔的钱,只是出了事她没办法再摆摊,没有了生计来源,也不方便出门,只能每天在租住的房子里做些手工活赚一点买菜钱。
她身边无人照顾,几年前她从家暴的丈夫手中逃离,和儿子也断绝了关系,在这座城市里无依无靠地活着。
谢云行会时常过来探望她,帮她修理家里的器具。
“她上次和我说,她梦到了她和以前一样走路,只可惜是梦。”
“我帮她看了义肢,她却不想把钱花在那上面,也不想出门。”
“我有时候会想,或许有一天,当科技足够发达的时候,人类可以通过某种方式重新体验躯体。”
谢云行的负面情绪似乎留在了那条暗巷里,以至于此时此刻他忽地想对谢天音说些什么,即使谢天音不会理解和在意。
“就像第二人生?所以你开始研究人工智能?”
谢天音当然知道谢云行想表达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既定轨迹里他的未来。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保证这一切不偏移。
不过谢云行努力地研究全息,是为了实现这种设想吗?
虽然他知道谢云行有着善良的美好品质,但如果谢云行的念头是因为这个萌发,并且因此持之以恒地推动一切走向这个结局,会让他忍不住觉得谢云行是那种很稀有的类型。
那种哪怕拿到顶级杀手的身份牌,也会在空闲时间去社区做义工的类型。
奇怪,谢天音突然有点手痒,想按一下那只被他折出来的跳蛙。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我本身对这方面也很有兴趣。”
谢云行怔怔地看向谢天音,漆黑的眼瞳浮上些许光亮。
他不意外谢天音知道他在学习什么,毕竟他的书和他听的课程都已经表明,但谢天音居然能记住,并且如此迅速又精准地进行关联,知晓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明明他已经接受了谢天音对他的亲近只是浮于表面的事实。
“你不觉得这是异想天开?”
虽然他有这种想法并且努力付诸行动,但他也知道那过于遥远,以现有的技术壁垒,或许他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
“如果想都不敢想,那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现实。”
谢天音认为,任何事有开始。
如果从狭义的角度看,将视角放在个人的时间维度,的确如此,即使到生命的尽头,谢云行和他的团队也只研究出了全息游戏的雏形,并没有将它具现。
可如果没有他的坚持,那一天会更晚到来,这是先驱者与奠基人的意义。
谢天音忽然思考起以前他从未想过的一个问题,如果他在完成节点任务的过程中,为主角带来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让主角获得比既定未来里更大的成功,算不算违规?
谢天音看着谢云行的眼睛,轻轻笑道:“或许,你会很顺利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可以一试。
毕竟,谁能拒绝为一只可爱的小跳蛙实现梦想?
18.养兄
此时此刻的谢云行,并不知道这句玩笑似的祝愿里带着深意,只听出了谢天音对他所追寻的目标的肯定。
未曾期盼的正向回应与认同的浪潮里,灵魂仿佛被轻轻触碰,带来不可思议的柔软感。
与还在沉沦中的身体制造出共鸣,以至于心如擂鼓,目眩神迷。
“谢谢,希望如你所言。”
他低喃着,在混乱中说着并不纯粹的答谢。
他的声音有些哑,于些许气音中透出些缠绵,以至于落在谢天音的耳朵里,平添了几分色气。
不过谢天音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这样形容,只觉得是一种酥酥麻麻的好听,所以看向了谢云行的唇瓣。
微微抿着的薄唇透着过度的红意,在咬过他后,这抹颜色并未完全褪去。
滚烫的呼吸与吮吸的唇舌复现,他不自觉地微微偏头,抚上了颈侧的痕迹。
被衣物半遮的咬痕殷红,在少年的脖颈与指尖之间若隐若现,秾丽生香。
谢云行的眼瞳将画面倒映,在时间放缓的恍惚里,回到了交缠的过去。
在那条似乎可以向两边无限延长的狭窄通道里,只有他和谢天音并行。
从躯壳到灵魂,从行为到意志。
那是没有尽头的沉坠。
像是意识到了情感正在急速滑向某个不可知的地方,为了缓解无可言说的躁动与焦渴,谢云行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说: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今天出门这么久,谢天音都是在跟着他行动,他也想知道谢天音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地点。
这么久以来,他好像没看见过谢天音固定去某个区域,自从杂物间的事情发生后,谢天音甚至一改常态没有再和周辰山频繁往来,一直都待在家里。
谢天音从不遮掩他的情绪与喜恶,极具个人风格的行为举止里,透出的东西却寥寥无几,让人难以窥见他的内心。
“没有。”
谢天音放下了手,有些百无聊赖地摇头,回答得很干脆,也很绝对。
这种科技水平发展的世界里,没有地方让他想要抵达。
人的快感一旦被提高到某个阈值,就很难对其他东西产生兴趣,难免会觉得平淡和无聊。
有一次他顺从任务被主角丢在空无一人的雪山后,自娱自乐地玩起了高空滑雪,不过再怎么好玩的游戏重复玩也会腻味,加上他体验过真正的极致,所以对普通的滑雪变得不热衷。
他也曾被主角从悬崖拍下落下魔渊,所以对蹦极也提不起兴致。
极限运动尚且如此,别说普通的玩乐。
与其花时间和精力去玩可能无聊的东西,他不如就在家里打游戏吃东西。
毕竟有些美食和游戏,错过了就再也尝不到了。
“那么……回家?”
谢云行迟疑着给出答案,心跳却莫名急促,看着兴致缺缺的谢天音,产生了近乎于恐慌的不安情绪。
他又从谢天音身上感觉到了游离,那种对周遭一切的不在意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清晰,近乎空寂。
那像是无形的情绪桎梏,让他想要打破带着谢天音逃离。
“附近有一条很不错的小吃街,你有兴趣吗?”
“嗯……嗯?你的想法转变得是不是有点快?”
谢天音正准备应答同意回家,结果头刚点到一半听见谢云行忽地这么问,抬头看着他。
谢云行没反驳,只是继续说:“你的身体可以吃那些东西吗?”
“当然了,带路。”
谢天音给出肯定答案,虽然继承的健康数值不太好,但原主也只是免疫力较差,吃食方面没有任何忌口。
谢云行点头,分给谢天音一半耳机。
谢天音以为又是自然语言处理课,带上一听发现是深度学习课程。
“怎么换了一个听?”
因为先前的课根本没记清,担心重听会被发现端倪所以换课的谢云行:“嗯,追进度。”
谢天音没有怀疑,毕竟谢云行就是这么努力。
身为天才,他并没有浪费他的天赋,在维持生计时都一直在学习,更别说在有条件的现在。
下午的阳光在少年们的发丝间勾勒出金芒,他们并行在道路与人流间,有着他人一眼便能看出的关联。
走过几条马路,谢云行说的地方就出现在眼前。
这条位于南城老街区的本地小吃街还没有被网红商业化侵染,街区虽然很短,但同质化不严重,保留了不少南城的老味道。
南城人的口味偏甜,连辣也是一股甜辣味儿,有一家炸鱼的辣椒很香,后劲微微发麻,谢天音很喜欢,一口气买了三小碗。
不过他后面有些吃不下,却又对新的有兴趣,还好旁边有超强吃播兼善后进食机,让他肆无忌惮地继续尝试。
谢云行本来抱着不浪费食物的想法才主动接过了谢天音手上的东西,结果到最后不需要他买吃的,把谢天音吃不下的包圆就足够饱腹。
从街头到巷尾,他们俩觅食得很快乐,晚上肠胃炎也发作得很统一,家庭医生闻讯赶来,在客厅给他们挂水。
谢志辉难得对谢天音小发雷霆,数落了他很久。
当然,他也没忘记旁边的谢云行。
“你说说你们俩,外面的东西又脏又不卫生,你们想吃那些东西让家里做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跑出去?云行你不知道天音体质不好吗,你非要带他去那种地方尝鲜?”
人在情绪激烈的时候会无意识表露内心真正的想法,谢志辉的话很偏心,但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谢云行感受到了,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还嘴,毕竟确实是他提出的建议,轻信了谢天音说没事的话,以至于谢天音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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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我要去的,和他无关。”
谢天音很有罪魁祸首的自觉,站出来言明。
他倒不是为了人设,主要是谢云行一直在吃他塞得乱七八糟的各种食物,加上谢云行的胃病也是他推动进行的,现在这情况无论如何也怪不到谢云行身上。
“好好好,你们倒是兄弟情深,我反而是坏人了。”
谢志辉气笑了,他亲儿子他就说一句还说不得了。
谢志辉想了想决定道:“那今晚你们睡一块吧,互相守着,省得夜里难受没人知道。”
他担心谢天音晚上会发烧,兰姨最近晚上又请假了,他要是睡太熟没能起来看情况也不好,反正兄弟俩现在关系好,干脆睡一块彼此照应。
谢天音没什么所谓地点头,反正他对谢云行也不排斥。
谢云行僵在原地,没点头也没摇头。
谢天音见他默认,偏头问:“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谢云行正在进行艰难的抉择,没有听见他回答的谢天音便一锤定音道:“那就去你那里。”
他的房间他早就看腻了,换个地方睡找找新鲜感。
谢志辉看他们说好了,也就叮嘱了几句上楼,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朝下看,拿出手机记录下孩子双双生病的难得场面。
想到兄弟俩关系融洽的模样,他笑着摇了摇头,心里一片轻松地上楼了。
打完点滴后时间已经不早了,谢天音半眯着眼上楼。
他今天本就睡眠不足,只在图书馆睡了四个多小时,回家睡下后又被痛醒,现在严重缺觉。
他跟着谢云行进了房间,扫了一眼室内环境,谢云行的房间装潢并不是冷淡的黑白灰风,原木色和米白色占比较多,线条简约,让人看着很舒适。
谢云行拿着水杯倒水,回头准备递出时,看见困得迷迷糊糊的人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我先睡了。”
谢天音道了晚安,声音因困意而迟缓。
床被间笼住他的气味熟悉,他毫无障碍地睡了过去。
谢云行端着水走近,将灯熄灭,只留下床头一盏。
昏黄的灯光为少年的面庞覆上一层朦胧色调,上扬的眼尾也多了几分圆钝的柔和。
这不是谢云行第一次看见谢天音的睡颜,车里、学校、图书馆……他都曾见过谢天音倦怠睡去的模样,可这次和以往不同。
这是他绝对的私人领域,能够隔绝外界的所有窥探。
谢天音就这样安然地睡着,没有任何抗拒和不适,被他的气息完全包裹。
谢云行握着杯子的手收紧,发麻的指尖抵着冰冷坚硬的陶瓷外壁,才能勉强压下持续的燥意。
好一会儿他才将杯子放下,弯腰放在了床头矮柜上。
被拉长的剪影覆在谢天音的面上,在熄灭的灯里与之融为一体。
19.养兄
谢天音上一次和人睡在同一个空间里,还是很多很多年前,因为当时5233只有一条小乌篷船,年幼的他只能和监护人一起将就地睡在船舱里。
在5233迅速做大做强后,他就有了大院子,再不用和人挤着,那之后也是如此,其他监护人拿到的身份牌再差也不至于开局买不了两张床。
就职反派部门后,他更不需要和人同处一室,毕竟身为反派,他连坐牢都是住单间。
情况好的时候,可以仗着家世大开方便之门,情况差的时候,主角们也只会把他单独关押审讯。
因此,除了系统以外,连谢天音自己都不清楚他的睡姿有多自由。
这一晚,谢云行成了所有位面里唯一知情的人。
看着横亘在身前险些踢到重点部位的脚,谢云行默默将手放在身前遮挡,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萌发将谢天音的手脚束缚住的想法。
绳子太粗不行,谢天音大少爷的皮肤娇嫩,很容易破皮留痕,绳子太细也不行,勒痕太痛,不勒紧的又容易挣开。
冷冰冰的镣铐不行,他没有正规使用的权利,不正规的好像又很怪异。
还有什么……他需要工具在柔软的同时具有一定的捆缚能力,领带或许不错,但他好像没有这个东西。
半梦半醒的谢云行思绪没有边际地漫游延伸,在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之后,他夹住了谢天音乱动的脚,昏沉地闭上眼眸。
潜意识映射着现实,于是谢云行做了一晚猫在床上跑酷的梦,第二天被晨光唤醒时,他仿佛还身在梦中。
指尖从上至下抚着猫咪柔滑的脊背,平滑细腻的极佳触感反馈到神经中枢,致使手掌流连游弋。
在触感形容具现的瞬间,谢云行猛地睁开眼,手指僵在原地。
贴合的肌肤无声表明他的所作所为,触碰过的掌心仿佛被热意点燃,火舌潜入皮下在瞬间燎原席卷全身,烧得他的脖颈锁骨都漫上一片绯红。
大脑短暂空白后重连,谢云行低下头,看见怀中的养兄依旧在沉睡后,绷紧的身体卸了力道。
他慢慢地将手从谢天音的背上离开,在气息交融的被衾中,触碰到了谢天音因睡乱而卷起的衣服下摆。
谢云行的手悬停了一会儿,落在了衣服的边缘,打算帮谢天音将衣服整理好,但在扯动时,熟睡的人可能感觉到了打扰,翻身平躺。
变故之间,他的指节蹭过柔软的腰腹,尾指停在微微凹陷的肚脐处。
呼吸的频率和蓬勃的生命力隔着薄薄的肌肤表层,清晰地传递。
在起伏之间,令人贪恋的感官反馈催化渴望蔓延,流动于血肉内的炙热绵绵无尽。
谢云行仓促地将手抽离,视线又不受控制地再度被吸引。
被半遮着的咬痕从谢天音的颈侧向锁骨蔓延,在凌乱的衣着和紧贴的距离中,越发显得娇娆。
过近的交缠回闪,在酸涩与沉溺之间,温热的吐息绕着过去与现在。
……
谢天音在断断续续的水声里逐渐清醒,从床上坐起时看见了从浴室出来的谢云行。
谢云行正擦着头发,躯体上没有完全拭干的水珠吸附黑色的T恤,隐约勾勒出肌肉的轮廓。
“早啊。”
谢天音一边问候一边掀开被子下床,顺手将不知为何又往上卷的睡衣拉好。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听见谢云行忽然的关心,谢天音诚实地回应:“还可以。”
就是谢云行似乎很没安全感,睡觉好像必须抱着人,他中途醒来两次,一次发现他的腿被谢云行缠着,一次发现他的手被谢云行握着,好在也没有太影响他的睡眠。
谢云行点头,心想控制住谢天音的手脚没有多大干系,下次他可以第一时间这么做,以免被痛击。
谢天音的脑域里,424咬着拟态笔头,对着日志页面奋笔疾书。
清晨的雾霭早已经散去,初夏的阳光照射着大地,带来融融暖意。
“听先生说你们俩昨晚生病了,我特地煮了粥。”
兰姨端着熬出米油的粥,对着下楼的谢家兄弟招手示意。
“你们俩的脾胃都不好,怎么能去吃外面不干净重油重辣的东西呢,你们要是喜欢那些小吃呀,咱们就在家里自己弄。”
兰姨半是嗔怪半是担忧地提议,她在谢家工作快十年,和谢家的情分与其他佣人不同,自然是可以数落一二。
谢天音点头,转而问她道:“嘉絮身体怎么样了?”
兰姨露出笑容说:“已经动了手术了,医生说术后恢复的状况不错,再养养就好了。”
她女儿的身体里长了东西,医院起初是建议先保守治疗,但效果不大,所以最后还是动了手术,昨晚她去医院陪床,今早看见谢先生昨晚给她发的消息,特地买了些好消化的食材又熬了粥。
从花园里散步回来的谢志辉接话说:“那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徐兰最开始是阿莲聘用的,因为她干得很好,所以阿莲走了他也没有另请别人,转眼也这么多年了。
谢志辉的视线看向儿子们,扫过谢云行时心里一梗地开口问:“昨晚没继续难受吧?”
因为谢天音不舒服,他昨晚还是习惯性地起夜去看他的情况,但是没能看成,因为谢云行的房间反锁了。
毫无疑问是谢云行锁的,因为天音从来不会锁门!
一腔父爱行至半路受阻,他无可奈何地回了房间,抱着阿莲的照片絮叨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谢天音摇头,谢云行的体温很高,他睡得还算舒服。
谢云行想到昨晚,看了谢天音一眼,也沉默地摇头。
吃完早饭后,谢天音回了房间,看见了手机上的新消息,来自他、周辰山和方婕清的三人小群。
这个群是周辰山拉的,用来通知他那个需要他帮忙的计划的进度。
【方婕清】:小程序已经做好了,假期过后正好是周一,天音麻烦你去群里通知大家了。
【谢天音】:没问题。
【周辰山】:一切就绪gogogo!话说真的不能告诉我们九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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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要和谁告白吗?
【方婕清】: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不能说,还有不要擅自给人家取外号!
【周辰山】:好吧好吧,希望她别是和天音告白就好了,不然那就太……
【方婕清】:当然不是了,暗恋天音有什么不能说的,明恋都很正常不是吗?
于是话题渐渐歪到了谢天音身上,他们俩从讲述别人对谢天音的告白方式,转为探讨谢天音会被什么告白形式打动。
方婕清站直球派,周辰山站含蓄派,双方各自坚持,艾特了当事人做判官。
谢天音不知道原主的答案,因为原主对谁都不感兴趣,而关于他自身,他觉得这两个选项没有区别,不需要做选择。
【谢天音】:都一样。
无聊的人,无论选择什么方式呈现,都很无聊,何况他还没有意会这种感情的趣味所在,吝啬分神去想。
【方婕清】:我们俩的路走窄了,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可以全部都要。
【周辰山】:局座高见!
【方婕清】:对的人什么方式应该都可以。
【周辰山】:没错没错。
谢天音无视群里开始散发的酸臭气息,切换到班级群艾特全体成员进行通知,希望大家都可以参与最后一次班级活动。
群里同学们纷纷响应,谢天音看了一下群成员列表,发现谢云行不在里面。
原主当初有意孤立谢云行,所以没有告知这一点,周辰山又做过排挤行为,加上谢云行本身就是插班生,大概没有人和他提过这件事。
不过按照谢云行的性格,他应该对进群也没有兴趣。
他返回消息列表,点进了置顶的聊天框。
【谢天音】:放假结束后有班级活动需要用到电子设备,记得带上。
【爱吃蛋糕的小跳蛙】:嗯。
【谢天音】:你要进班级群吗?
【爱吃蛋糕的小跳蛙】:不。
【谢天音】:那有事我通知你。
【爱吃蛋糕的小跳蛙】:好。
谢云行的头像是一片白雾状的星云,在备注和话语的搭配下,让谢天音想到了慕斯质地的冰淇淋。
谢天音突然想吃冰淇淋了,正准备打开软件订购时,听见了424的感叹。
【这个图片好看,不过还是我们主神大人最好看。】
谢天音因此多看了白色星云几眼,没理会424对制造者的赞美,切屏看冰淇淋去了。
从126和各个监护人的口中,他知道名为主神的高维生命以星云的姿态飘荡在宇宙中,所有员工的能量体待在祂如同星球一般的庞大躯体内,避免被暗物质吸收。
听说是一片瑰丽的粉色,谢天音想了想,和424持相反意见,他还是更喜欢白色。
冰淇淋很快到了,但谢天音只吃了一小杯,兰姨以他忌生冷为由,只给他尝尝味。
谢天音咬着勺子数着时间,假期结束后高考也不远了,这意味着他下一个节点任务即将到来。
——他需要找人打断谢云行的手。
20.养兄
谢天音将最后一口冰淇淋尝完,将垃圾精准投掷进框里。
和他糊弄任务后过的惬意生活不同,原定的轨迹里,原主已经接二连三受挫。
泳池事件让原主意识到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他按捺下心思,忍耐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可他越关注谢云行就越清楚谢云行的能力不俗,这让他心里的危机感加重,在这种焦虑之下,他决定再度出手。
他在高考前夕花钱雇了混混,目的明确地让他们打断谢云行的手。
他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搞崩谢云行的心态,他很清楚破坏一次高考根本没什么用,谢云行依旧有很多选择,他要的是谢云行通向理想的阶梯崩塌。
他要毁了谢云行的手,让他不能顺畅自在地写下代码,让他敲击的每一下都感受痛苦。
这是他隐秘阴毒的憎恨,他恨不得谢云行成为废人,他觉得只有把谢云行踩在脚下,才能衬托出他的众望所归。
从这里开始,谢天音能感觉到原主已经被情绪蒙蔽了理智,混淆了最初的意图。
他对谢云行存在着难以言说的嫉妒,他痛恨谢云行打乱他的生活,厌恶他为什么过着那样的日子也依旧有着远超于他的出色。
不过事与愿违,他又失败了。
即使原主为了以防万一找了五个人,但他依旧低估了谢云行的能力。
谢云行的手没事,并且查到了原主这个幕后主使。
为了避免被打扰,他在高考结束后才将手段尽数奉还,打断了原主的手。
在这之后,谢云行不再在谢家停留,走向了更宽阔的世界。
而原主自食恶果,受伤时的痛苦和恢复后依旧能感觉到的无力,让他依旧竭全力地和谢云行作对。
在这种偏激下,他已经不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他只要谢云行过得凄惨。
但谢天音在乎,他可不想影响现在的生活品质。
在他看来手比腿重要一万倍,他会努力守护。
谢天音爱惜地摸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叹气。
其实最开始看到节点任务的时候,他想过用比较不伤和气的办法进行糊弄。
原主之所以会被查到,不仅是因为他恶意外放得太明显,也因为他买通人的伪装不高明,ip被谢云行轻松查到,删除的数据也被谢云行备份,如果是他出手,现在的谢云行追踪不到他的蛛丝马迹。
这样他就可以把任务伪装成一场意外袭击,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能不被秋后算账,但随着时间迫近,节点任务的细则出现了。
这个世界上想要阳奉阴违的人数不胜数,为了防止宿主在重要节点上出现差错和故意布局进行扭曲,节点任务会在时间将近时出现必要守则。
在宿主进入世界时,这个补丁就已经被验收方打好,谢天音先前在126的监督下老实完成任务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次,所以这次看见也不惊讶。
【节点三:按照原轨迹买通五人下达原有指令。】
【节点细则:必须被主角得知是你所为。】
看着脑海里浮现的内容,谢天音只能稍微遗憾地选择PlanB.
“424,收起面板。”
【好的宿主,需要我帮您进行任务的前置准备吗,那几个人的资料我已经收集好了,宿主可以随时联系他们。】
424隐去了任务面板,积极的态度和雀跃的声音充分表明了它的迫不及待。
刚出厂正是打拼的时候,424一直很有工作激情,只是前两个任务它没法发挥作用,现在总算有它的用武之地,让它可以小露一手。
“不用那么着急,一会儿把其中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就好。”
424:【欸?不用电子邮件吗?】
剧情大纲里写宿主扮演的人使用电子邮箱联系那些人,用跨境支付结账呢。
谢天音坐在了阳台的躺椅上,晒着太阳语气随意道:“不用那么麻烦。”
为了避免424担忧而后不断重复强调任务内容,他懒洋洋地安抚道:“任务会成功的。”
在他看来遵守细则的同时完成任务并不是一件难事,他早已经想好了理由。
【好的。】
424已经不像上次那样云里雾里,它已经意识到眼前的宿主在有意更改完成任务的方式。
按理来说,这有些违背员工守则,但系统手册的第一条,是辅助宿主完成任务。
和第一次节点任务的突发状况不同,宿主并没有在进行破坏,424遵循优先条例,以任务为主。
谢天音感受到了424的配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陷在躺椅里,浑身散发着惬意。
明媚的暖光毫无遮挡地落在少年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被太阳晒得浑身软绵绵的猫。
听到声音出来浇花的谢云行收回了视线,看着花盆里的湿土,抿着唇搜索浇水过多的补救措施。
日日晴朗中,假期结束,同学们纷纷返校。
周一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班主任先在讲台上对同学们进行激励,又说了些要点。
“前段时间有人去爬树被划伤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吧,千万不要去学,过段时间那棵树的围栏会被打开,有想去看一下的同学可以在底下凑凑热闹。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个心理安慰,用来稳定心态,打铁还需自身硬,知道吗?”
“知道。”
在同学们齐齐应声里,班主任满意地点头,她收到了学委和班长的活动报备,也没说太多,把空间让给了学生们。
谢天音被周辰山轻轻撞了撞胳膊提醒,拿起手机走向了讲台。
他的视线在班内环绕一周,很快发现了那位即将告白的女同学,这不难分辨,毕竟她的表情比其他人都要期待和紧张。
“小程序我已经发到群里了,大家第一步先绑定自己的学号,这样后台才能收到其他同学对你们的描述。”
“留言的机会仅有一条,所以大家需要好好斟酌,如果有形象完全契合的,可以给对方回复一条专属暗号好相认哦。”
谢天音用教室多媒体里的公共账号进行了演示,在手机上将链接转发给了谢云行。
同学们纷纷掏出了设备,兴致勃勃地参与到了游戏里。
谢天音回到了座位上,在小程序里绑定了学号后,切进了游戏论坛看最新推荐。
424:【咦,宿主,你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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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424看见了好多动物,正在逐个搜索它们的资料片,还想标记一下宿主的内心拟物写进观察日志里,但是宿主并没有参与。
【不玩。】
谢天音态度很好地进行有问必答式敷衍,查看着游戏详情。
不玩不是他觉得无聊,而是他不觉得自己像某种动物。
人的底色是复杂的,可能兼具善良与狡诈、暴烈与懦弱,在自我审视后谢天音没法对自己进行概括,卡在了第二步。
逛了一圈论坛后,谢天音回到了小程序,看到了不少条消息。
同学们对他的评判不一,有人因为他的眼睛觉得他像狐狸,有些人觉得他很温柔像绵羊,有人觉得他像蝴蝶像孔雀,更震撼的是有人觉得他像兔子。
谢天音看着点评人头像上的老虎,偏头看向了周辰山,静默了一会儿。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也会因为对熟悉的人拥有极厚的滤镜而做出盲目的判断。
周辰山这样的认知,也难怪会被原主利用,他觉得好朋友是兔子,是需要被他保护的弱者,所以他会不断为原主出头,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其他人的错。
原主在最后歇斯底里暴露真面目时,他依旧选择帮忙,可能他觉得那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原主的伪装还挺成功。
谢天音草草看了一眼剩下的内容,退出程序时看见了最新的匿名评价弹出。
——黑猫
谢天音轻轻扬眉,将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返回消息列表。
匿名评价的人头像是初始白,绑定了学号后没有选择个人拟态形象,在后台就会这样显示。
按照程序运行的逻辑,一般用户无法绕过设置形象的第二步进入留言页面,除非这个人在逆向分析程序代码后,劫持端口篡改了数据权限。
这个人是谁,已经很分明了。
谢云行也选不出拟态吗,但又很想给他留言,所以这么做?
不过为什么是猫,还是黑猫?
具体了种族,甚至还具体了颜色。
觉得他一肚子坏水?
觉得他神秘、反复无常?
觉得他邪恶得就像魔法世界里不详的化身?
谢天音脑海里划过数个想法,满是好奇地向后看,撞入谢云行的目光中。
少年稍显凌厉的眉眼光华内敛,漆黑的眼瞳幽暗,让人难以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谢天音没有在这个时候问出口,上扬的狐狸眼里闪烁着光,回复了那条留言。
——4716
谢云行心里疑惑,不太清楚这个数字的含义。
不是他们的出生年月,也不是他们见面的某天或者某个时间段,无论怎么排列组合似乎也和父母不相关。
是随手打下的数字吗,还是说有什么指代的含义?
如果有指代,那么一定能通过什么办法搜索出来。
谢云行努力搜寻答案时,424点进了宿主的资料页面。
【员工姓名:谢天音
编号:4716
种族:人类
寿命:???】
21.养兄
【宿主,这不是你的员工编号吗,还有,为什么你的资料显示不完整呀?】
424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宿主的资料片上关于寿命的数据会是无法显示的问号,它之前不好冒昧询问,现在有机会正好一起问出口。
主神在捕捉逸散的能量体时会统计他们的数据,包括他们在原本的世界存在的时间,这个数据显化就是宿主们的寿命。
424在培训的时候得知,一个宿主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和他签订协议时的年龄与种族有关,他们渴望之物也是如此,它们要对不同的宿主做出不同的道具推荐和方案指导。
但它上岗以来,发现老师教的东西都派不上用场。
宿主的寿命是不知道的,宿主的积分是没有的,如何完成任务是不需要引导的,这让它很迷茫,只能靠摸鱼的快乐来维持生活。
【这种事情应该问你们主神吧。】
谢天音滑动着小程序的页面,漫不经心地回应。
他在形象选择页面里找到了猫,不过上面的卡通形象是只白猫,他便没有选,退出了程序搜索黑猫相关的词条。
奇怪,到底为什么会是黑猫?
辟邪?镇宅?似乎也不太可能是这样吧。
谢天音打开手机上的镜子,端详着自己少年时期的脸,心里不断嘀咕。
下课铃响,宣告着一天课程的结束,同学们三三两两往外走,笑闹地说着他人对自己的神奇评判,互相询问答案。
谢天音起身看向谢云行,谢云行将电脑装进书包里,默契地和他一起向外走。
夏日昼短,黄昏已至,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梧桐,浓荫摇曳。
“为什么是黑猫?”
行进在大道上,和密集的人群拉开距离后,谢天音没等回家便问出口。
“一种感觉。”
谢云行脚步一滞,而后神色如常地回答。
谢天音讲述游戏内容时,他看着讲台上的他,脑海里跳出了这个形容。
神秘、灵巧又反复无常,恶劣又难以琢磨,散漫、对人亲密却又无情,谢天音是一只天性里不存在依恋的猫。
如果谢天音真的是一只猫,也一定是一只我行我素的猫。
他不会抗拒与人类来往,却也不会被人类禁锢。
或许他会挑一个顺眼人类的家大摇大摆地进入、居住,在某一天腻烦了也会大摇大摆毫不掩饰地离开。
也许在某天他会突然想起那个曾经停留的居住地,又若无其事地在人前出现,而后再度消失。
一只很坏的黑猫。
“真是玄妙的感觉。”
谢天音从这模糊的答案里感知到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是细想却又说不上来。
“4716代表了什么?”
谢云行将这个暗号问出口,他找了一节课也没找到有可能的答案。
“这是我的游戏ID,或者说我的名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它代表我。”
谢天音用轻快的语气说出了答案,对于任务者来说,姓名和身体数据可以随时改变,但编码不会改变。
编码的第一个数字代表了所在的部门,在主神构建的体系里,1是主角部,负责扮演世界某个阶段的核心。
2是重要角色部,负责扮演主角成功路上不可或缺的贵人,比如负责提携的师长、随身老爷爷等。
3是配角部,负责扮演环绕主角的配角,比如深情男二女二,早死白月光等。
4是反派部,负责扮演主角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是主角立场的反面。
5是综合部门,内有美食、艺术、逆袭等多个分支,用来接散客单以及为系统商城的部分道具供货。
系统的编码也是按照这个排序,比如424就是反派部门的第24位辅助系统。
一位系统通常负责对接多位宿主,所以126会因为进行紧急救援而突然消失,让424来和他对接。
424目前是萌新上路,等它经历十个合格任务后,它就可以去接受培训进行扩容升级。
谢天音没有换部门的打算,如无意外,4716永远是他的名字。
他觉得谢云行对他的形容很有意思,作为肯定,他告诉了谢云行他的真名,即使谢云行永远也无法理解编码真正的意义。
“我记住了。”
谢云行说,他看着谢天音明亮的眼睛,重复道,“我会永远记住。”
记住这个谢天音和他分享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这是不为他人知晓的指向谢天音的暗号,独属于他。
天边悬挂的残阳如血,融进少年镌刻着真心的黑眸。
谢天音怔了一瞬,他不明白为什么,却因莫名的欢愉露出笑容。
想到之后要做的事,他提醒道:“过段时间祈福活动就要开始了,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那天记得去看。”
谢云行轻轻点头:“好。”
他当然记得,谢天音说过的''心甘情愿''。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选择性地忘记了当初谢天音提议时,他是怎样拒绝的。
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老师们的话语也从叮嘱重要性转为淡化重要性。
谢家的氛围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无论是谢志辉还是兰姨,面对家里两个即将高考的学子,都带着不自知的小心,连佣人们做家务也会放低声音,生怕惊扰了什么。
谢天音一如往常,还不忘看论坛游戏推荐。
“过几天就是你们生日了,这次要放在高考后庆祝吗?”
餐厅里,谢志辉开口,看向了两个孩子,目光的重点还是放在谢天音身上。
往常谢天音生日都会举办生日派对,这次更是重要的十八岁成人礼,谢志辉有心想要大办特办,但谢天音和谢云行的生日就在高考的前两天,他担心会让他们分心。
“不用,生日派对当然要在生日当天举办了,我也不想有太多人,到时候我请一些同学到云天别苑就好。”
谢天音摇头说,节点任务就在他们生日那天,为了顺利,他不能放过这个任务细节。
在原来的轨迹里,原主那天在云天别苑举办了派对,同时指挥人动手,想用这个喜讯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庆贺自己成年,这也是他送给谢云行的成年大礼。
“好吧,那云行打算怎么过生日?家里或者其他地方爸爸都可以安排。”
谢志辉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大操大办,但是一切以寿星的意愿为主,他看向了另一个儿子,询问他的想法。
他担心谢云行有心结,毕竟十八年前的那一天他们被调换了,所以他没说什么一起办这种话。
谢云行神色淡淡地开口:“我不过生日,不必顾虑我。”
有记忆以来,谢云行没有过过生日,他也不在乎这个,比起一堆不熟悉的人对他庆贺,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谢云行的话让空气微凝,谢志辉表情微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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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确实没什么好过的,那是我办派对的理由,不过身为我的弟弟,那天你要和我一起切蛋糕哦。”
谢天音轻笑,打破了冷下的氛围,笑盈盈地望着谢云行。
谢云行到底是没拒绝,低声应允。
谢志辉努力扯出笑容说:“那我得订一个特大蛋糕了。”
高考前五天,学校开始放宽学生到校时间,大家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到校自习。
这一天,校园里那棵百年大树前的围栏被撤开,两排小摊前有着学校准备的免费的祈愿带和祈愿牌。
老师们在旁边维持着秩序,也有放假的高一高二的学生来看热闹。
“天音,你挑哪种?”
周辰山看着写着‘蟾宫折桂’之类喜庆话语的飘带和符牌,看得眼花缭乱。
“这种。”
谢天音举了举手里的小木牌,木牌正面能写字,背面是学校的校徽。
他拿起旁边的笔,试了试手感后在木牌上落笔。
“这个好,我也来,方婕清,来看这个。”
周辰山拿起看了一下后,对着方婕清招手。
谢天音写好内容后,看向了人群外的谢云行,低头给他发了消息。
【谢天音】:你去我们那栋楼的天台,我在那里放了东西,你帮我拿一下。
【爱吃蛋糕的小跳蛙】:好。
谢云行进了教学楼,很快抵达了楼顶。
因为学校会定期打扫,天台没有杂物,摆放边缘的盒子便很显眼,他正准备拿走下楼,手机又震动起来。
【爱跑酷的黑猫】:直接丢下来给我,然后在上面帮我拍照哦。
谢云行愣了一下,按照谢天音说的去做。
谢天音捡起地上的盒子,拿出了保护在充气气囊里的物件。
“天音,你怎么拿着这个?”
周辰山和方婕清他们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谢天音手上的弓箭。
谢天音将木牌穿过箭尖,眯着眼瞄着树梢,回应道:“校园传说里,不是说只有挂在最顶端,才会被考神庇佑吗?”
他没有特地调试弓箭,买的时候他已经试过了手感。
“你能射上去吗,这样太帅了吧。”
周辰山不自觉提高音调,让本来没注意的人纷纷投来目光。
谢天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结果显而易见。
他的准头一向很好,无论是他的暗器还是他的箭。
刺眼的日光抚着少年昳丽的眉眼,缀上璀璨闪耀的锋芒,让人心神恍惚。
老师欣赏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要阻止。
这个箭射到树上就不好了,没射到树射到人更加不好。
“谢天音……”
老师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了一个木牌在空中划过。
那根箭射过高点的树梢,在碰撞下木牌飞进树枝里,箭落在了树下。
“哇!”
人群爆发出欢呼,举着手机纷纷放大拍摄树梢上悬挂的祈愿牌。
“谢云行心想事成……?”
他们不约而同地念出了上方的字迹,同样念出的周辰山瞪大了眼睛。
【爱跑酷的黑猫】:谢云行,看见了吗?
“看见了。”
谢云行按着因跳得太快而发疼的心低喃,指尖依旧残留着看清字迹时的麻意,握紧了手机。
镜头定格的画面里,少年的箭尖汇聚着骄阳,那是永不褪色的绚烂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