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
7. 第 7 章
簌雪去看姜奕这天,天气晴好,她穿了一条粉色的小襦裙,外头穿着一件蓝色的外衫,像一朵娇嫩的花朵一样,洋溢着快活与漂亮。
身后的两个大丫鬟高出她许多,姿容漂亮,妍丽多姿,各有千秋。
碧翠手中提着食盒,目光紧紧盯着大步出门的小丫头,这个小郡主跟京中素来懂规矩的小公子小小姐们可一点都不一样。
你若是不好好盯着她,等会她就能够溜的不见踪影,或者把外衫一脱,就丢不见影,不过好在,在外面时,小郡主还是要点面子的,不至于如此。
马车从长街过,过了喧闹的街市,到了僻静的巷子,过了一棵停着一堆鸟的梧桐树,马车就停下了。
簌雪下车的时候,仍旧觉得衣裙繁琐,回头瞧着碧翠,眼巴巴的问道:“碧翠姐姐,我真的不可以把外头的衫子脱了吗!”
碧翠摇摇头,道:“天气还凉,等热一些可以不穿。”
簌雪努努嘴,觉得不满,明明已经快到春末了,够热了,还要穿那么多……碧翠姐姐规矩最是多,比庵中师伯们规矩还要多。
不过好在她心中被要见到姜奕哥哥的欢乐所取代,所以,也不计较那么多了,欢欢喜喜的跑了进去。
姜奕正在院子里看书,小男孩五岁多不到六岁,这会院里太阳足,他一身白衫,面容雪□□致,穿的比寻常人还要厚实许多,正安安静静的看着书,唇已经没了之前的青紫,不过仍旧带着苍白羸弱,仿佛风一吹就倒。
有几日没见,她觉得他更加好看了一些,不像父亲,越看越讨厌,每天就想着变着法管束自己。
她让碧翠把糕点放在桌面上,献宝一样道:“哥哥,我给你带了糕点。”
姜奕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她,他还以为,自己日后就被丢在这里,再也不可能见不着他的面了。
给他看病的是一个江湖游医,是个啰啰嗦嗦的年轻人,平日里言行不羁明明穿得仙风道骨,却一副不正经不靠谱的样子。
姜奕虽然年纪小,但是在他啰哩巴嗦的话之下,也明白了一件事,他是小郡主要救的,如果不是小郡主,隶王那样冷酷无情的人不会大费周章救他,他每日用的药物,价值千金,要不是运气好遇到隶王的车队,他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而他被隶王丢在这里,日后的去处很大可能,便是为隶王效力。
姜奕寻不到自己的亲人,留在这里,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他清楚自己的命运,也知恩图报,愿意日后为隶王效劳。
只是,小郡主的再次出现,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他放下书,看向小郡主,稚气面容带着温良,语气清润,扑闪着很长的睫毛,问道:“郡主怎么来了?”
经历过生死,姜奕已经无法如一个寻常孩子一般幼稚活泼,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超出年纪的冷静,用那给他治病的大夫的话来形容,他小小年纪就爱板着一张脸,就跟一个小木头一样。
但是就算是小木头,他也是好看的小木头,凤眼里,是一双漂亮的清瞳,带着让人说不清楚的贵气与清雅,如画一般秀丽。
小郡主是山里大的孩子,烂漫、天然、带着自然的野性,如同一块纯洁的璞玉,如同一朵鲜嫩可爱的花,她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听到他的问话,簌雪理所当然的道:“因为我想你了啊。”
她大大的,清澈的眼瞳之中,都是真挚。
姜奕哑声,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殊荣,竟然会被身份尊贵的郡主给记住,他想要说多谢郡主,然而这样疏离的话,说出来,对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的小姑娘来说,是一种亵渎。
姜奕只能沉默。
好在小姑娘就算没人回应,也能自己把话接下去,她指着石桌面食盒里边的精致的枣泥糕,道:“哥哥,你吃一个糕点,这个可好吃了。”
姜奕尚未开口,已经有人先响声道:“不能吃,这小子现在得忌口,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可以吃。”
簌雪还以为他在这里治病那么多天,病已经好了,没想到还是什么都不能吃,抓了抓头发,有些烦恼的说道:“那这些糕点怎么办啊?”
那眉目带着三分不羁,两分轻佻,五分散漫的年轻男主手中拿着一株草药,一个闪身就到了他们的跟前,直接就把食盒给抽走了,道:“这小子不能吃,自然是给我来吃。”
簌雪瞬间有些怀疑,他不让姜奕哥哥吃,是因为他自己想吃。
簌雪有时候也会这样的,遇到特别好吃的,她不愿意分享,就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吃。
她追问道:“那,哥哥能吃什么?改天我给他送过来。”
庄白听到小姑娘喊这小子为哥哥,表情有些古怪,问道:“他不是你父王的儿子吧?”
簌雪知道父王是什么意思,父亲的另一个哥哥的孩子,就是叫他爹爹做父王,但是簌雪觉得,还是叫爹爹更加亲切一些。
她道:“不是哦。”
庄白:“那你叫他哥哥?”
簌雪:“比我大都可以叫哥哥啊。”
庄白坐在石桌上,大大咧咧,大快朵颐吃着小郡主送来的糕点:“行吧……我还以为你父王要平白无故捡个小子当儿子。”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想给纪时谨当儿子的多了去了,但是他可不稀罕,他不仅不稀罕别人的儿子,还不稀罕别的女人。
孽缘啊孽缘。
庄白摇头叹气,快快吃完了这美味的糕点,碎屑落了一地,吃饱以后,他还大大的打了一个饱嗝。
碧翠在旁边看着,颇有些不悦,这个赤脚大夫,吃了郡主特地带来的糕点就罢了,言行举止还如此粗鲁,真的可惜了他这个好面相,明明长得还挺俊的一个青年,怎么就跟一些街巷的地痞一样流里流气的呢。
庄白可不知道自己在漂亮姑娘心底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吃饱以后,一个闪身就不见人了,离去的时候,随风送来了一句:“你若是想要给他送吃的,便送些清淡的粥过来就行了,甜的,辣的,咸的,这小子可吃不了,虽说毒是解了,可他这身子亏空得厉害,需要调养好一段时间呢。”
到这里,他一顿,又道:“当然,小郡主你要是也能给我捎些好吃的,说不定我一用功,能够快快的把这小子治好。”
碧翠对他更加鄙夷了。
就是在欺负小孩儿好骗。
簌雪却把他的话当了真,对着他已经消失不见的房门大声道:“好的好的,我一定会每天给你带好吃的,你快快把哥哥的病给治好。”
碧翠对这个看起来就不正经的江湖游医更加鄙夷了。
打这天以后,簌雪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多了一件,就是每天过来看姜奕,有时候为了跑过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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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街也不逛了,也不乱跑去玩了,大概是为了不在同龄小孩面前丢人,她出门也不会再提乱脱衣裳了,甚至还会问几个丫鬟,她今天打扮的够不够好看。
簌雪自然是好看的,本就生得玉雪粉嫩,不需要打扮都好看。
来时除了给他们带吃得,她还会把自己最新淘到的一些小玩意送给姜奕。
姜奕会收下,也会回礼,他会自己做小木人,还会做竹编的小动物,这是他外公教他做的,他身无长物,没什么可送的,这些东西,给簌雪送了不少。
然而簌雪送他的东西他都用不着,有一日于是道:“郡主送我的小玩意够多了,我房中已经没地方摆了,若是郡主下次再送,送我书可好。”
这年头纸比米贵多了,寻常人家压根买不起书,姜奕也不是要簌雪送书,只是想要她不要再送那么多小玩意过来了,太多了他也没用。
簌雪知道送礼要送对,听到他的话,便知道,自己之前没送对,当即拍着胸脯答应:“好,哥哥,下次我给你送书。”
回去的路上,他就去了附近的书舍,但是她发现,这里的书还没有父亲书房里边的书多呢,琢磨一阵以后,回去问了纪时谨,可不可以从他书房拿书,纪时谨一听说闺女竟然爱看书了,当即欣悦同意,当晚就亲自拿了许多孩童的启蒙书给她。
过了几天,簌雪又来要。
纪时谨这才发现,小闺女哪里是自己看,全部送去给庄白那里那个小子去了。
他勃然大怒,心想这个小子真的不害臊,竟然朝一个女娃娃要东西。
这日在府中找不到簌雪,听说他又去看那臭小子去了,纪时谨于是脸色不悦的骑马过去了,刚入院子,就见到院里石桌旁,小姑娘正站在旁边,眉眼安静,认真聆听着男孩给她解释书中的典故。
旁边紫藤在开放,紫花朵朵,青绿点缀,两个孩子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女孩娇嫩美丽,宛若初春的花,男孩纯稚秀雅,笔直如修竹,声音清脆,画面十分美好。
簌雪认字,但是认得的字十分有限,没有花的书,许多压根看不懂。姜奕认得的字多很多,从小在才识出色的母亲以及外公的熏陶下,尽管才五六岁,书画棋已经很出色,庄白这里书多,却大多是医书,簌雪送来的书可以给他解闷,而他看书的时候,簌雪没事做,又不好随便打扰他,只能装模作样跟他一样看,许多却看不懂,只能跑过来问他。
纪时谨想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丫头这几天性子确实安分了一些,而自己想尽办法让她跟老师认字,却拘不住她,她却愿意跟姜奕学习……思索过后,纪时谨于是跟庄白说了让姜奕住到王府,好带带簌雪学习的打算。
庄白不乐意,王府规矩多得很,他觉得不自在,骂纪时谨:“我说姓纪的,你治不住女人就算了,你怎么连自个闺女你都治不住……”
纪时谨一眼过去,庄白不噤声了,嘟囔道:“算了算了,看在你掏钱费力给我找药的份上,我就忍忍。”
庄白潜心医术,尤其各种制毒解毒,但做这个却无比费钱。他早年救过纪时谨一命,这些年,需要珍贵药草就找纪时谨,故这次本来要启程去月国的他,推迟行程,就为了给他治一个没爹没娘的臭小子。
这小子的身体还得调,他只能跟着过去了,想想王府的美食美酒……算了,忍了。
8. 第 8 章
姜奕于是就这么住进了王府之中,就住在簌雪隔壁的院子中。
他住进去的第二日,簌雪一大早,衣裳都懒的换,便穿着中衣要往外跑,碧翠见到她往外冲,当即就把她拦住了,无奈的道:“郡主,王爷让姜小公子来是为了陪你一起学习的,你若是这样去找他,王爷看到了,可是会把姜小公子送走的。"
簌雪没想到爹爹竟然还会这样做,但是爹爹确实是想要让姜奕哥哥来陪自己学习的,所以,她想了一下,还是听话的穿好了衣裳,然后就去找姜奕哥哥去了。
然而刚刚到那边,天都塌了,爹爹竟然真的是让姜奕哥哥来陪她上课的,连夫子都请过来了。
簌雪只觉得两眼一黑,跟爹爹争辩道:“爹爹,我不是不爱学东西,但是你能不能过一段时间再让我学东西啊?”
簌雪小手抓着纪时谨的衣角,低低恳求的样子,有些可怜巴巴的。
纪时谨一开始就是对这丫头心软了,导致后面管不住了,既然有个能够管住她的办法,自然是趁热打铁。
他冷漠无情的拒绝了:“不可以。”
“爹爹——“
纪时谨没有搭理她,转身就出去了。
簌雪搓了搓手,琢磨着怎么开溜的时候,姜奕已经乖乖的坐好了,那坐得笔直的样子,像一个优秀的好学生。
簌雪看到他乖乖的坐好了,也跟着坐好。
于是就这么规规矩矩的上了一个时辰的课。
纪时谨也不求一蹴而就,每日上午跟下午,就只让他们各上一个时辰了课
对于闺女这个变化,纪时谨觉得很是满意,但是对姜奕的羸弱小身板不满意,过了半个月以后,纪时谨看着这个臭小子病怏怏的样子,实在是受不了,于是要给他加武课,庄白一听到他说加武课,脸色当即就变了,本来正在吃厨娘刚刚做的新鲜糕点的他,觉得糕点也香了,大声道:“疯了吧你,这小子怎么可能经得住。”
纪时谨捏了捏他弱不禁风的小肩膀,道:“你这都调了一个多月的,我看越调越差,你确定真的有用?倒不如让他扎扎马步……”
这小子就上两个时辰课就能一副虚弱得跟一条快要死去的鱼的样子,让他实在是看不惯。
庄白对自己的医术自然是很自信:“当然,只是时日问题而已。"
姜奕没想到王爷竟然会让自己学武,想到自己满门被屠的血海深仇,他知道自己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于是立马就开口道:“王爷,我可以试试。”
纪时谨看了他一眼,那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姜奕把自己的腰背挺得直直的,仿佛在证明自己的决心。
庄白见到大的小的都不听他的,他有些愤懑,但是也知道小孩子这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说不定是被迫“自愿"的,对着纪时谨骂了一句:“你这个武夫。"
纪时谨没搭理他。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武夫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他拳头足够厉害,今日晋国,说不定已经成为了别过史书上的那一笔过去了。
姜奕于是开始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扎马步。
纪时谨只给姜奕安排了武课,没想过要簌雪,在他心里,跟别的父亲一样,觉得自己女儿是一朵娇娇弱弱的温室小花,需要呵护。
但是他没料到,姜奕扎马步的时候,小丫头竟然也在旁边跟着,平时听夫子讲课的小丫头,扎起马步来,却能够坚持很久,并且可以一点儿不走神,连学武的师父都说,她根骨极佳。
纪时谨怔了一下以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道:“虎父没有犬女,我女儿看来以后也要继承我的衣钵。”
旁边的武师父觉得王爷的话有点怪,向来只有男儿上战场,难道他还指望小郡主上战场打仗吗?
但是他想到月国那位公主跟王爷的之间的传言,又不确定了。
毕竟月国那一位,是真的上过战场的。
簌雪于是也跟着姜奕练武,但是师父却不原来的师父了,女儿好不容易有了一件愿意主动学的东西,他自然是要亲自教。
当然,他没兴趣去教姜奕这些,但是簌雪学的时候,他也在旁边看着。
簌雪确实在练武方面更加有天赋,姜奕在练下盘稳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跟父亲学怎么打拳了,小姑娘打起拳来有模有样,一点不因为自己是一个姑娘家逊色。
纪时谨教女儿出拳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子,看到他蹲久了还摇摇欲坠的样子,嗤笑了一声,再一看他的脸蛋,确实红润了许多,不像以前一样天天透着病色了,连一开始担忧他把人给练坏的庄白也不得不佩服。
罢了,又不指望这个小子练出什么成果来,他用来强健体魄就行了。
纪时谨强惯了,最是看不惯男儿无能的样子,不过想到这小子之前差点没命的样子,对他要求也没有那么高了。
虽然姜奕花了不少时间练武,但是他最爱的还是看书,他看书看得很快,一目十行,不过几天,手头的书就看完了,簌雪一听说看完了,立马就跑去她爹爹的书房找书,爹爹的书房她可以随便进,她练武以后,力气比以前更加大了,能抱好多本书。
这天她拿书的时候,碰掉了旁边一副画,她连忙把书放下,就去把画捡起来,出于好奇,她还是打开看了,然后就看到了画中画着的美丽女子。
怎么形容女子的美丽呢,簌雪实在形容不出来,画中女子芙蓉面,柳叶眉,桃花钿,一裘红衣似火,一双美眸似含情却又无情,她头上并没有戴多少饰物,只戴了一个金色的步摇,却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美人都要好看,都要灼灼动人。
簌雪一眼就知道这是自己的亲娘,抱着自己娘亲的画就开心的去找姜奕了,告诉他:“哥哥,这是我的娘亲。"
簌雪痴痴的看着画里的美人,眼珠子都快要掉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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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奕看着宛如烈焰一般的红衣美人,忽然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娘亲,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死去的,他被仆人带走之前,他母亲被那些贼人一刀砍在了脖子上,她是那么温柔的母亲,声音永远那么的细缓,永远那么美丽端庄,却永远长眠在他的梦里。
簌雪发觉旁边的姜奕没声音,疑惑的看过来,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也想你的娘亲了?”
姜奕抹了眼泪,点点头:“对。”
簌雪手中拿着娘亲的画,跟他一起坐在台阶上,叹气道:“我也想我娘亲了,但是爹爹说她出门去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姜奕来到王府以后,其实听过这里的吓人私底下传簌雪的身世,据说她的母亲不要她了。
簌雪是不可能听到这些的,纪时谨传过命令,这件事不允许府中任何人提。
夜凉如水,姜奕看着坐在台阶下,托着腮,一脸烦恼的女童,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道:“你娘亲一定会回来的。”
簌雪点点头:“对,我娘亲一定会回来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哥哥你也不要难过,等我娘亲回来,我娘亲也是你的娘亲。”
姜奕心情低落,但是还是强扯了一抹笑出来安抚她。
“嗯。"
谈完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以后,簌雪继续看画上的娘亲,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美啊,然后她开始研究这画到底谁画的,这画既然在爹爹的书房里,那一定是爹爹画的,难道爹爹画画也很厉害吗?
就在她琢磨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把画给抽走了。
簌雪一回来,立马就抖如筛糠,小声的解释道:“爹爹,这画我是不小心看到的。”
说着,就低下头去。
纪时谨没有斥责她,低头目光有些眷恋的看了一眼画中的美人后,然后把话卷起来,面无表情道:“日后除了拿书,爹爹书房里别的东西,都不要乱动,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你不能拿,若是丢了就麻烦了。”
簌雪点点头:“知道了爹爹。”
纪时谨没说什么,拿了画就要走。
簌雪立马就跟上去,追问道:“爹爹,娘亲为什么不回来啊?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纪时谨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小小的,对母亲有几分孺慕之情的孩童,想到他去的信再无消息,良久以后,轻叹一口气,道:“你娘亲不是不要你,她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有更多人需要她去守护……”
纪时谨还没想好怎么编,簌雪立马就明白的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跟闪着很多星星一般:“我知道了,娘亲就跟爹爹一样厉害,所以她没时间回来看我,那等我以后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去看她了?”
纪时谨没想到她自己把自己哄好了,想着能忽悠一时就一时吧,于是点点头:“嗯。”
簌雪眉眼飞扬道:“那我希望我能够快快长大。”
9. 第 9 章
春日过去以后,暑夏来了。
近段时间反反复复病的皇帝终于打起了精神,让纪时谨把他的小闺女带进宫里边瞧瞧。
小丫头这段时间礼仪学的还不错,有模有样的,进宫前又恶补了两天,也算是规规矩矩的入了皇城。
簌雪以为王府已经算是够大的房子了,没想到皇宫更加大,金碧辉煌的,屋顶是金色的,柱子是红色的,大得跟山头一样。阳光照下来,金色的屋顶,熠熠生辉。
许多人踏入巍峨森严的皇城都是畏惧,纪时谨本来还担心女儿会惧怕,却发现,这丫头不仅不怕,反而有些异常的兴奋,已经明着眼睛的从奢华的华盖马车里边探头出来,好奇的看着外面,而后扭头跟纪时谨道:“爹爹,这里好大好漂亮,比王府还漂亮。”
纪时谨看到女儿兴奋,轻轻勾唇,目光温柔道:“喜欢吗?喜欢的话,爹爹可以经常带你来。”
然而小姑娘说的话,却比他想象得,还要胆大,她眼睛豆大,天真又大胆:“爹爹,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住在这里?”
若是别人家女儿,恐怕得被训斥一番,但是纪时谨却极为耐心的跟女儿解释道:“因为这是皇帝才能住的地方。”
簌雪对位阶没有太大的感觉,尽管,府中得嬷嬷教规矩的时候,已经大概跟她说过,但是她并没有很深的概念,问道:“那爹爹,那你能不能当皇帝?然后我们就可以住进这么大的房子里边了。”
纪时谨整理了一下女儿耳畔的碎发,道:“你皇伯伯才是皇帝,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乱说,你皇伯伯听到会不高兴的。”
簌雪对着纪时谨吐了吐舌头:“皇伯伯真小气。”
又低声道:“我只跟爹爹在马车里边说。”
纪时谨从马车窗户看了一眼外面,想起许多年前,自己对皇位曾经唾手可得,要是当初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对住在皇宫感兴趣,他是否会愿意坐上皇位?
大概是会的。
马车行到宫门前便停下了,纪时谨牵着簌雪的手走,教规矩的嬷嬷说了,到宫里不能随便大声喧哗,不能乱跑不能乱爬,簌雪看着长长的宫道,觉得多可惜,这里多适合奔跑啊,竟然不可以跑。
而且这里好漂亮啊,自己不能住太可惜了。
不过皇伯伯是他们家亲戚,自己偶尔来住一下还是可以的。
女儿古灵精怪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懂,纪时谨不愿意斥责她,也不想斥责她,带着她一起往御书房去。
皇帝在御书房见他们,看到活蹦乱跳的小女孩,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咳嗽一声,就看着簌雪道:“这就是你的闺女?”
簌雪抬头敲了一眼爹爹口中的皇伯伯,男人眉眼跟爹爹有些相似 ,但是他看起来比父亲要苍老羸弱很多,很瘦,皮包骨头似的,有一种随时要倒下的感觉,龙袍穿在他的身上,都有种很宽的感觉。
簌雪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跟爹爹的哥哥行礼,但是还是规矩学着嬷嬷教自己的动作:“见过皇伯伯。"
皇帝摆摆手,跟她说了一句免礼,又关心的问了好几句,纪时谨本来还以为小家伙会不听话,但是竟然都乖乖的回答了。
纪时风让人给孩子赏了一些东西,有金锁,玉如意,还有一些珍贵的小玩意,皇帝伯伯给她送了不少的东西,簌雪还挺开心的,觉得皇帝伯伯人还挺好,但是很快,他的话,就让簌雪不大开心了。
纪时风看向自己的幼弟,叹气道:“你闺女都这么大了,也是应该考虑一下你的婚事了吧?”
纪时风不喜欢自己幼弟还惦记着那个女人。
婚事?
皇帝伯伯这是什么意思?
让爹爹跟别人成亲?
簌雪当即就开口道:“爹爹不成亲,爹爹只跟我娘成亲。”
小孩子抢白得非常快,生怕慢一秒,自己的父亲就要娶别的女人了。纪时风眉眼的笑稍微淡了一些。
簌雪往爹爹身后躲。
纪时谨这时候对着皇帝抱拳道:“多谢皇兄美意,不过臣弟并未有成亲的打算。”
纪时风:“你年岁也不小了。"
簌雪继续抢答:“我爹爹就不娶。”
纪时风盯着簌雪默了一下,看到小丫头躲在父亲后面却仍旧不忘反击的样子,愣了一下,咳嗽片刻一以后,他忽然就笑了,道:“你胆子倒是比你父王胆子还大。”
簌雪哼哼说:“虎父无犬女。”
纪时谨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把自己那天的话记了下来,心底虽然满意自己闺女的话,但是还是跟簌雪道:“雪儿,不得对皇伯伯放肆。”
簌雪觉得爹爹因为皇伯伯凶自己了,更加不喜欢皇伯伯了。
送东西给她,她也不喜欢。
大概也清楚皇宫内不得过分放肆,簌雪扁了扁嘴后,乖乖的说道:“知道了爹爹。”
皇帝道:“今儿在宫内用完午膳再走吧,刚好也让你们家丫头跟那几个小子玩玩。”
“好的,皇兄。”
当今圣上子嗣不丰,除去夭折的,如今只有两位皇子,两位公主,太皇子八岁,他母妃如今是皇帝的宠妃,性子也宠得有些嚣张跋扈,二皇子六岁,皇后所出身子不好,看起来跟之前的姜奕也是差不多,两位公主一个七岁,一个五岁。
除了公主跟皇子以外,御花园里,还有几位大臣的子女。
永乐侯的一子一女,一个十岁,一个五岁岁。
左相的儿子,如今七岁。
辰王的小儿子,如今八岁。
还有镇北将军的第二子,以及一个小女儿,一个七岁,一个五岁。
有些孩子簌雪见过,比如辰王那胖儿子,永乐侯的两个孩子,她到京城没几天他们就来过,不过簌雪不喜欢他们,这会见到他们,她已经隐隐的,不想跟他们一起玩了。
但是二公主纪清霓已经过来了,她早就得了母妃的训导,过来牵住簌雪的手,道:“你就是雪儿妹妹吧。”
纪清霓身着粉绿色的衣裙,姿容文雅,带着几分书卷气,举止投足都带着娴雅与尊贵。
簌雪看了眼前比自己高的浑身带着善意清雅漂亮的女孩儿,抿了抿小嘴唇,问道:“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啊霓姐姐。”
簌雪歪头问:“你是我皇伯伯的女儿吗?”
纪清霓点点头。
簌雪转头就走。
讨厌的皇伯伯的女儿啊,她一点都不喜欢。
纪清霓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妹妹一见自己就不搭理自己,连忙追过来问道:“妹妹,你怎么不理我?”
簌雪有话直说:“因为我不喜欢你们。”
纪清霓看着眼前嘟着嘴,有些不开心,但也粉嫩漂亮的小女孩,道:“可是我喜欢你啊!我好喜欢啊!”
簌雪不明白:“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干嘛喜欢我?”
纪清霓道:“你长得太好看了!我喜欢你啊!我特别喜欢你!”
簌雪觉得跟一个刚见面第一次的人说喜不喜欢,真的很是奇怪,转身就走,但是纪清霓却跟了上来,于是乎,簌雪莫名其妙的,就跟她玩在了一起。
她还见到了二皇子,他跟姜奕之前一样病歪歪的,一副迎风就要倒的样子,簌雪很同情漂亮又脆弱的小孩,竟然不讨厌他。
不过她很讨厌大皇子还有跟他一个亲生母亲的三公主,两个看起来都不讨喜,没事还命令自己,眼睛快要到天上的样子,让她想要揍他们。
之后一段时间,簌雪偶尔进宫,皇帝还想让纪时谨让簌雪进宫来跟皇子皇女们一起上课,但是纪时谨想到女儿那个别人都拘不住的性子,拒绝了,带进宫的次数,又比之前频繁了一些。
纪清霓是个温柔漂亮的大姐姐,簌雪跟她玩好之后,便很喜欢她了。
但是三公主纪清霏就很讨厌,她性格骄横,一身橙黄像一只熟透的柿子,看到簌雪一进宫,每天围着自己转的二姐姐竟然一脑门心思都在簌雪身上,就很生气,这天,她看到纪清霓带着簌雪去摘花,于是当即要拉着纪清霓走:“二姐姐,你不要跟她玩!她没有娘,很讨厌,你不要跟她玩!”
簌雪听到她说自己没有娘,眼睛瞬间瞪大了,很凶的道:“谁说我没有娘!我有!”
纪清霏不甘示弱:“你就是没有!你娘不要你了!”
簌雪被气得跳脚,一副要打人的样子:“我有!我娘要说了!谁说我娘不要我了!”
“皇兄他们说的!皇兄说的就是对的!”纪清霏看到簌雪凶巴巴的样子,有点害怕了,但是仍旧把下巴抬的高高的:“反正,你娘就是不要你了。”
簌雪气的眼睛都红了,她沿着小路往前跑,去找大皇子算账。
大皇子正在跟一群大臣的子女在亭中玩乐,见到簌雪奶凶奶凶的质问,腰间佩玉,有些胖胖的看起来极具富态大皇子耸耸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傲慢道:“你娘是月国长公主,她跟我们是仇敌,不喜欢你父王,也不要你了,大家都知道!”
旁边几个臣子的儿子女儿一看大皇子在嘲笑簌雪,也跟着嘲笑:“对对对!我们都知道!”
“你娘要是要你就不会不来看你!”
“你父王以后还会娶别的王妃,到时候他也不喜欢你!”
“他不仅不喜欢你,还会把你丢掉!”
……
大皇子是炽手可热的太子人选,一群小孩为了奉承大皇子,叽里呱啦的围攻着簌雪,纪清霓觉得他们说的有问题,大声训斥他们,也无人搭理。
簌雪眼睛被气红了,跟小兔子一样,她握着小拳头,觉得他们太过分了!她才不是没娘要的孩子,爹爹也不会不要她。
于是一怒之下,她握紧了拳头,把大皇子给揍了,把永乐侯的两个孩子也给揍了,把左丞相的儿子揍了,把镇北将军的儿子也打了,把所有嘲笑她的小孩给狠狠揍了。
她像是一头发了疯的小牛犊,逮谁揍谁,除了没有嘲笑她脆弱无比的二皇子,还有身后的纪清霓,别的人她都揍了。
纪清霓压根拉不住她,只能找宫女来帮忙,可簌雪本就是山里能爬树能背柴的小野孩子,纪时谨又指点过她拳脚功夫,她知道怎么打才疼,所以宫女也拉不住她。
——直到纪时谨跟皇帝闻声过来。
一群小孩子都挂了彩,大皇子眼睛肿了,嘴巴肿了三公主被打脸,这会正在嚎啕大哭,别的小孩子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
簌雪身上也挂了彩,但是她一点不觉得疼,要不是爹爹把自己拉住,她还要使劲揍他们。
问清楚来龙去脉以后,皇帝虽然知道,是自己的大皇子的错,却还是很纪时谨笑道:“你们家这丫头,真的是了不得,这么多孩子,竟然都打不过她。”
簌雪能打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她不要命,因此发狠的打,就算被打疼了,她也不松手,纪时谨刚才拉开她的时候,也被小丫头打了一拳,之前他都觉得她是个脆弱的小丫头,仿佛娇嫩的花一样,一碰就折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那么有力气,连大人都能被她打得疼。
簌雪听不懂皇伯伯的话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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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夸她还是骂她,她眼睛红红的,握紧了小拳头,道:“他们骂我没娘!说我爹爹不要我!我就打他们!谁来了我都打!”
皇帝哑声,看向纪时谨。
纪时谨摸了摸小闺女的头,不忍心训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训斥的,低头道:“是臣弟,没有教好孩子。”
皇帝从善如流道:“下不为例。”
簌雪瞪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还要爹爹跟他们道歉,她想要说自己没有错,却已经被纪时谨抱起来,捂住嘴巴,纪时谨道:“皇兄,我带着雪儿先回去了。”
皇帝叹气,道:“也别怪朕苛刻,郡主不过一女子,此事,若是被大臣们知晓,恐怕又得弹劾你。”
纪时谨恭敬行礼:“臣弟知晓。”
皇帝看着纪时谨忽然疏离的态度,抬手,想要说什么,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只道:“带她回去吧,郡主从山野里大,许多规矩不懂,规矩什么的,回去让人多教教,明日我让人从皇后那里派几个嬷嬷过去。”
“多谢皇兄!”
纪时谨沉默的带着女儿出宫去了,坐马车出宫时,簌雪委屈极了,不明白自己被骂了打回去,父亲为什么要跟他们道歉,还要自己学规矩。
簌雪问道:“爹爹,为什么你要道歉啊?明明是他们骂我娘亲,骂我没人要!”
纪时谨脑海中,皇兄冷漠的样子一闪而过,大皇子不学无术只会玩乐的样子,让人觉得恨不成钢,他想起少年时自己踩着一地尸体把羸弱的兄长从冷宫里拖出来的画面,揉了揉自己小闺女的脑袋,轻叹一口气,道:“因为,你皇伯伯是皇帝,皇帝的尊严,是不可忤逆的,你打了大皇子与三公主,你皇伯伯的面子过不去。”
“所以他们就可以随便骂我骂我娘了吗?”
纪时谨给女儿的,只有沉默。
这一次,他知道无法安抚女儿。
爹爹不理自己,簌雪委屈坏了,揪着纪时谨的袖子,问道:“爹爹,如果皇帝的尊严不可以忤逆,那你为什么不可以当皇帝!下一次,他们再骂我,我打回去,你就不用道歉了!”
纪时谨看着女儿泪眼哗哗的脸,有些怔然。
他这一生,在意的东西不多,可却在一件件的失去,他失去了簌雪的娘亲,如今也在慢慢失去皇兄,会不会有一日,他连眼前小小的女孩儿,都会把握不住?
纪时谨陷入迷茫中,他无法回答簌雪的话。
他有那个能力,却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他警告簌雪说:“不管如何,下次在宫中你都不可再打架,尤其不能打你皇伯伯的孩子,有事你可以找爹爹。”
簌雪却已经不再信任他了,她觉得巍峨的,在他心中高大的父亲的形象已经塌了,大人解决只会和稀泥,她要自己打回去。她倔强说:“如果我下次还打呢?爹爹你要打我吗?”
纪时谨看着眼前小小的,脾气跟牛一样倔的女儿,不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把头偏一边去:“爹爹不打你,但是爹爹会打姜奕。”
簌雪气的跳脚:“爹爹,我打的人,你为什么要打哥哥!”
纪时谨绷着脸说:“你才四岁,就那么爱打人。”
簌雪反驳:“我还有一个月就五岁了。”
因为纪时谨的威胁,簌雪跟他生气,一下马车就跑不见人了,直到天黑了,簌雪才出现在姜奕的院子里,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的,把满腔委屈跟姜奕诉说。
她不理解的哭着问道:“为什么我不能打回去!为什么爹爹不让我打回去,还要打你!明明是他们的错!”
姜奕拿了纪时谨那边早就已经送过来的药给她涂身上的伤处,白色的药膏落在淤青上,看起来有些吓人。
姜奕动作小心翼翼的。
涂好了以后,安抚她道:“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王爷跟皇上道歉,是为了保护你。”
姜奕正色道:“王爷不道歉,你就得挨打,你看看,王爷不仅没打你,还让人送药过来给你涂,要是别人家爹爹,早就已经把你关起来教训了!说不定还会被打死!簌簌,皇帝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他的孩子也一样尊贵,你爹爹只是一个王爷,你打了皇帝的孩子,无论对错,皇帝都可以责罚你,你爹爹要不是王爷,说不定你已经被打死了。所以,簌簌,不要怪你爹爹,大人也有很多办不到的事情。”
虽然刚六岁多一些不到七岁,但他自己懂了许多的道理,也学会规劝比他更小的小孩了。
尝尽世态炎凉以后,姜奕早早的,就已经明晓事理,阶级,地位,是他们永远跨不过的大山,尊贵如隶王,也是如此。
同龄人好沟通一下,簌雪听到姜奕的劝以后,很快模糊明白了局势,垂头丧气的看着自己雪白的膝盖不知何时弄到的伤,道:“难道,我以后被欺负了,都不能打回去了吗?”
姜奕思索了一下,上好药以后,他把药放回去,盖上白瓷瓶的盖子,带着簌雪到桌子前,拿出了一本他已经翻过好几遍,有些微皱的书,三十六计。
丰神俊秀小男孩稚嫩漂亮的面容带着超越年龄的成熟,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认真的跟簌雪道:“你想要打回去,可以,但是不是用蛮力,不是用拳头,而是用脑子,让别人知道,他被你报复了,但是,又不敢说是你动的手。”
小男孩立得笔直,秀气漂亮得眉眼带着神采,声音清润有力,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充满了信服力。
簌雪睁大了眼睛,觉得有些诧异。
脑子是直的她,没想到,报复别人还可以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10. 第 10 章
书里并没有画,簌雪只能听姜奕讲里边的故事。
他讲围魏救赵,讲借刀杀人,讲骊姬如何通过无中生有陷害太子让她的儿子成为新太子,灯光如豆,在宁静的夜晚散发着淡淡的浅光,簌雪托着肉肉的脸颊,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一双眼睛比此时的灯火还要明亮。
她听的津津有味,觉得姜奕哥哥讲的故事实在动听。
她想起在云白山上时,自己看不到外头的世界,只能用师太的书解闷与想象,而从云白山下来以后,她被外头五彩斑斓的世界吸引住,便也忘却了书中的精彩,而如今,她又被这个精彩的世界吸引。
簌雪在这里听着听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小肉脸压在手臂上,呼吸绵长。
姜奕更想要喊人送她回去睡,就见到纪时谨大步流星的从门外进来了,他身着黑色蟒袍,上边金蟒的爪子锋锐,带着让人惧怕的威严。
姜奕合上了书,恭敬的立在一旁行礼:“见过王爷。”
纪时谨把簌雪小小的身子抱起来,小东西轻的跟一团云一样,让他的目光,也不自觉的柔和。
然而,当他的目光转到旁边立得脊背挺直的男孩时,又锐利起来,五官同样也带着冷峻。
“人不大,心眼却不小,故事讲的精彩,拳法练得如何?”
姜奕垂在身侧的手,手心冒汗。
他心中有仇恨,便废寝忘食的看书,夜以继日的偷偷扎马步,把纪时谨教簌雪的拳法铭记于心,他以为这些,无人知晓,却没想到,看起来压根不在意他的纪时谨,早就已经看破了一切。
却听纪时谨一声笑,道:“日后若是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你想要报仇,本王可以助你,但本王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姜奕仰起稚嫩的,那张精致又漂亮得脸,看着纪时谨,等着他的下文。
“日后无论如何,希望你都能把雪儿当妹妹,护他周全。”
姜奕心底涌现了不好的预感:“王爷……”
纪时谨却道:“不过交代你一句罢了,小孩子不要想太多。”
姜奕这个孩子一看就气度不凡,不过六岁,便识文断字,对书本爱不释手,练武进度缓慢,却比任何人都要韧性,纪时谨查不到他的出身,却觉得他像一个人,这小子日后必不平凡,纪时谨认为叮嘱这一句,也不算多余。
“多谢王爷……我会好好保护妹妹的。”男孩握紧拳头,保证道。
纪时谨说完,就抱着女儿回去了。
把小姑娘抱到房中,纪时谨给她盖上被子,垂眸看着她的睡颜,想起她今日瘪着嘴,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之后几日,各种弹劾纪时谨的奏折,宛如雪片一样,飞到皇帝的案桌,斥责隶王教女无方,竟然连大皇子跟公主都敢打。
纪时谨每日都去上朝,他们惧他威严,自然不敢当面斥责,可背地里,言官的奏折却一个个写得言词激烈。
这样的热闹维持了几日,又过了几日,便有无数奏折弹劾大皇子性子过于嚣张,目中无人,无一国皇子之风。
两方对骂,各持己见,言辞文雅却犀利,简直到了委婉的到了骂爹娘骂祖宗的地步了。最后以隶王方的言官足够毒舌,而展现压倒性的胜利。
纪时风没想到弹劾来弹劾去,竟然成了自己的大皇子品行不端,眼看着弹劾的奏折越来越多,本来想要立大皇子为太子的他,一下子气的吐出血来。
宸妃正在御书房里伺候他吃药,见到他吐血,当即就用帕子给她拭去唇边的血,轻柔的给他拍后背:“陛下身子为重,那些言官胡言乱语,陛下又何必跟他置气。”
纪时风却不管,剧烈的咳嗽着,站起来,瘦弱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沙哑的声音带着愤怒:“反了反了!”
宸妃连忙拍着皇帝的脊背给他顺起,柔荑底下的男人的肩背,是消瘦的骨骼,瘦骨嶙峋,宸妃的心一颤,接着道:“陛下,您消消气。”
然而此时此刻,往日柔情似水的宸妃的安慰,也不起作用了,纪时风只觉得胸腔似乎有一团火在拱着,拱得他喘不上气来,却不知道是何缘由。
一侧的宸妃忽然轻柔细语的说:“陛下,有一话,妾身不知道当不当讲?”
皇帝脸色煞白,望了过去,那双如乌云一般的眼底带着阴晦,道:“容儿有什么话尽管说。”
宸妃轻拍得动作停了下来,道:“若是容儿说错了,请陛下不要怪罪。”
“说!”
“陛下难道不觉得……隶王过于拥兵自重了吗?如果没有战事,隶王却手握十万大军,朝堂之上,到处是为他说话的人,连小郡主欺负大皇子,朝臣都护着,陛下不觉得这一切,很可怕吗?”宸妃目光带着担忧,问道。
皇帝却道:“时谨是朕幼弟,朕的天下,都是他帮朕打下来的,他怎么可能有二心?”
宸妃道:“可陛下有没有想过,人心易变,或许当初隶王没有这份心思,可如今,却是不一定,权力的滋味,谁尝过谁知道,隶王把持朝政多年,朝臣几乎都听王爷的,陛下想要做什么,都得过问王爷的意见,到底您是皇帝,还是他才是?”
“放肆!”听到宸妃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纪时风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宸妃过去扶他,又见龙颜大怒,当即跪下:“陛下,妾身所说,句句是为了陛下,隶王权势滔天,他让往左,众臣不敢往右,朝臣只知隶王,不知陛下。君不君,臣不臣,则天下大乱,陛下一心为国为民,心中有万千为民为谋福祉之计,可隶王一句不行,陛下只能作罢,陛下,这当真是您,想要的局面吗?”
宸妃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宸妃说出帝王所想,可皇帝一想到当初是幼弟救他于水火之中,想到是幼弟为自己打天下,便于心不忍扯断兄弟之情。
他颓然坐下,往后靠着,一脸靡丧:“那又如何,这天下,是隶王为朕打的,他便是想要,朕也得给他。”
宸妃声音有些哀:“可一切,哪里有陛下说的那么简单,隶王对陛下尚有几分兄弟之情,可对鸿儿呢?如今他已经对鸿儿处处有成见,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王爷只会对我们母子……包括二皇子赶尽杀绝。您觉得,倘若他想要皇位的话,当真会放过我们,放过你的子女吗?”
方才还一脸痛苦状的皇帝,忽然坐直身子,他想到了自己的子女,想到了自己的抱负,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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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又艰难出声:“难道,你要朕,手足相残吗?”
宸妃道:“妾身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想让陛下,让隶王交出兵权,若是王爷真的没有异心,若是他真的拿您当兄长,一定会交出兵权的。”
烛火摇曳,檀木桌上,打开的奏折散乱,纪时风面色羸弱疲倦,他看着对面一身着桃红色曳地水袖凤尾裙,外着白玉兰散花纱衣,看起来一心一意为他忧愁的贵妃,抿住了有些干涩的唇。
他心想,是啊,若是自己的幼弟,对皇位没有兴趣,没有别的心思,一定会愿意把大权交出来的,只要交出来,他们还是如小时候一般的好兄弟。
想到自己的子女,想到自己无处施展的抱负,想到自己羸弱的身躯,想到自己或许在自己不清楚的某一日,忽然倒下。帝王痛苦的抚着额头,瘦削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只能如此了,只能如此了,只能对不起自己的兄弟了。
簌雪还在跟纪时谨生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反正,第二日看到爹爹的时候,他也不跟自己说话,于是,她也不跟他说话。
但是爹爹这几日似乎有些清闲,以前白日都要进宫或者去军营忙着忙那,但是这几日,午后就已经在府中了,看到簌雪不搭理他,他也不着急,让人把姜奕叫过来,就让他在门口蹲马步。
姜奕哥哥身子还要调养,爹爹一让他蹲,就是大半天,就算看到他满头大汗,双股战战,纪时谨也不曾有半分手软。
就这样过了三日,簌雪受不了,直接去找他算账。
小丫头片子气势汹汹的:“爹爹,你跟我生气,你冲我来,你做什么欺负哥哥?”
纪时谨在堂屋喝着茶,慢悠悠的觑了闺女一眼,道:“爹爹只是在教他练武罢了,爹爹小时候一蹲,就是一整天,他这才不到半天。”
“可哥哥身子还没好。还在吃着药。”
纪时谨不以为意:“多练练就好了,连药钱都省了,你都不知道这小子,一天的药就能吃掉寻常人一年一家子的饭钱。”
簌雪气的跺脚,跑到外边,去拉姜奕:“哥哥,我们走,不理我爹爹。”
姜奕却不愿意,尽管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额头也是汗津津,他仍旧咬着牙坚持着:“簌簌……我没事……”
虽然纪时谨的法子是蛮横了一些,但是这两日,姜奕确实真的,觉得自己四肢越来越有力量了,虽然痛苦,但是他很享受,渴望这种感觉,感觉有源源不断的力量,灌入自己的四肢,让他迅速成长。
簌雪却觉得这样不行,要是他每天都真的累的话,万一又生病怎么办,于是她威胁纪时谨,道:“爹爹,你再欺负哥哥,我就不读书了,不念书了!哼!”
闺女儿这几日读书比之前用功多了,一听到她这么威胁,纪时谨手里的茶,瞬间就不香了,清了一下嗓子,道:“既然如此,姜奕,你就别练了。”
说完,放下茶盏,一撩衣袍,走了出来,越过他们就走了。
簌雪看到姜奕满头大汗,屁颠屁颠的去给他拿帕子擦汗,哪里想到,姜奕擦完汗,又回去继续咬着牙,双手握成拳,垂在腰侧两边,努力蹲着马步了。
11. 第 11 章
姜奕不愿意走,簌雪又无聊,于是也跟着一起蹲,晚上的时候,两个小萝卜头又一起看书。
两个小脑袋挤在一起,看起来莫名有些萌。
纪时谨立在窗外,看着姜奕低头给小闺女讲故事的样子,轻哂了一声,而后走了。
过了几日,皇帝宣昭纪时谨入宫。
纪时谨正在给闺女儿讲课。
小丫头发现爹爹比姜奕哥哥更加博文强识以后,就找爹爹指导自己的功课了,爹爹讲的通俗易懂,簌雪也跟喜欢听爹爹给自己讲。
管家过来禀报宫里传旨让隶王入宫的时候,簌雪坐在椅子上,目光带着担忧看着父亲:“皇伯伯让您入宫做什么?”
总觉得,不像是有什么好事呢。
簌雪只感觉自己的眼皮跳的飞快。
纪时谨放下书,看着水榭外头被阳光照耀,宛如婀娜美人的荷花,道:“要下雨了。”
簌雪歪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以及把旁边廊子上边的画照得发光的金色骄阳,挠挠头,有些疑惑:“这天气这么好?怎么会下雨?”
纪时谨没回答她的话,摸了摸她的脑袋,轻柔道:“在府中等着爹爹,莫要乱跑。”
簌雪觉得这有点像是,每次有重要严肃事情时,师太的嘱托,簌雪担忧问道:“爹爹,发生了什么?”
纪时谨眉目沉沉,没有回话,只吩咐了管家照顾好两个孩子,身上月白色的常服换成了黑色的蟒袍以后,便进宫了。
父亲刚刚出府没多久,簌雪抬头望天,就看到刚才还毒辣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而方才在盛开的荷花,边缘有些微鬈,没有方才有精神了,屋顶檐边瑞兽旁,停留了许久的鸟儿,也扑扇着翅膀儿飞走了,过一会儿,雨铺天盖地下来了,黑云压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姜奕注意到,王府中的守卫,一下子就增多了不少。
纪时谨独自骑马进了宫,到了宫门,有小黄门在等着她,伺候在皇帝身旁的陈公公面容慈祥,笑的跟平时一般无二。
“王爷安好,陛下在养心殿等您。”
纪时谨冷淡的“嗯”了一声,跟平时一般,把佩剑交给了公公,然后就往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中,皇帝已经坐好,着龙袍,带冠冕,形容消瘦,那张脸看起来跟纪时谨有几分相似,不时在咳嗽面前摆好了酒菜。
那菜,都是纪时谨小时候爱吃的,樱桃酒酿,四喜丸子,红烧狮子头,东坡肉,银鱼煎蛋,蟹羹……
纪时谨女目光静落坐在桌旁的皇帝,走了过去。
纪时风给他倒了酒,笑着道:“啊谨,朕昨夜梦到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一时感慨,因此特地请你进宫小酌两杯。”
琼浆玉露落入翡翠杯中,带着淡淡的酒香不怕巷子深,沁人心脾,勾人心扉,只是天色暗沉,那杯中的酒,看起来也绿得深不见底。
外头的雨下来了,瓢泼哗啦,跟豆子一样,砸在外面的树叶上,亭子顶,青石板上,听起来有些骇人。
纪时谨撩袍在对面坐下,声音温醇:“哀思多则伤身,皇兄还是莫要整日伤怀过去。”
纪时风叹着气,拿着玉箸给他夹菜:“朕年纪大了,总爱回忆一些过去的事情,朕还记得,那时候朕被幽禁,快要死时,你提着剑进来,那剑,血淋淋的,你说,皇兄,我回来了,我扶你上皇位,日后一切都有我。这一晃,就十年过去了……”
纪时谨看着纪时风略带几分倦色的面颊,忽然有些迷惑:“才十年吗?我以为,已经过去很久……”
他执起手中翡翠杯,将里边的琼浆玉露,一饮而尽,又吃了两口菜。
纪时风见状,内心的愧疚蜂拥而来的,他抬起手,不自觉的,有些颤抖,方才有些青白的脸,此时慢慢的,红了起来,甚至感觉牙齿也开始在打战:“是啊……啊谨……你这些年,为朕东奔西跑,征战天下,朕一直觉得,你太辛苦了,太辛苦了……”
他的眼皮,都在颤抖着:“所以,啊谨,你能不能,把虎符交出来,交出来……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纪时谨站起来,蟒袍上的金丝翻飞,他平静的看着对面的长兄,他还记得,小时候,兄长对他来说,就仿佛山一样,有他在的地方,他就会感觉很安稳,有他的地方,他感觉,自己是有归途的舟,可什么时候,竟然一切都变了,兄长变了,他也变了,如今立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瘦的变了形,不到中年,却已经仿佛中年人一般佝偻瘦削的人。
纪时谨笑着问道:“皇兄最近是不是头疼病又严重了?可是让太医看过了,若是太医……”
纪时风看到弟弟还是如此,当即狂笑出声,笑中有泪:“啊谨,皇兄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清楚吗?你若是还当我兄长,便把虎符交出来,你我还跟以前一样要好……”
纪时谨压着眉眼,却还是冷静道:“皇兄,你病了,来人,宣太医……”
然而进来的,却是带着盔甲的御林统领,还有宫中禁卫,把他们团团围住。
同时还有镇北将军。
纪时谨抬眸看着纪时风。问道:“皇兄非要跟我手足相残吗?”
他剧烈的咳嗽着,退到御林军身后,抬头时,面色苍白若鬼:“啊谨,不是皇兄非要这样……你只要,只要,咳咳……把虎符交出来,我们还是好兄弟,还是好兄弟……”
纪时风喃喃道。
纪时风眉峰没有什么变化,道:“看来皇兄这个位子,实在是呆腻了。”
皇帝哈哈大笑,片刻后面上带上了几分阴狠:“弟弟,看来你真的有反心,既然这样,皇兄也不客气了,你已经中了朕的软筋散……”
话还没有说完,纪时谨已经飞身上前,拔出了御林军统领腰间的佩剑,而后,直接抵到了皇帝的脖间,冷冷道:“自然皇兄不想当这皇帝,那便算了,当年我能够扶你上来,自然也能够扶你下去。”
纪时风错愕的看向身后的御林军统领。
便见御林军统领一脸恭敬道:“王爷。”
纪时风面如死灰。
他坐在这个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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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太久了,忘记了,这天下,本就应该是纪时谨的。
皇帝被幽禁在宫中,皇帝一派,被撤职的撤职,被软禁的软禁,宸妃的兄长,一剑封喉。
从养心殿中拿着带血的剑出来时
纪时谨看了一眼已经候在外面的众臣,左相看了一眼剑尖带着血,一脸冷酷的男人,先行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带富态,看起来平庸的闲散王爷辰王也接着跪。
一群大臣也看清楚了局势,当即呼啦啦的跪下,脑袋一个磕得比一个响。
“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纪时谨懒懒的抬起眼皮,看着一群人,忽然觉得有些,厌倦。
是的,厌倦!
在宫中待了一日一夜,处理了各种事务,把对他有意见的,关的关,斩了斩以后,纪时谨回了王府。
王府之中,仍旧平静。
只不过纪时谨回来前,府中已经谣言纷飞,簌雪已经知道父皇跟皇伯伯闹翻了,而且父皇还打赢了,她听到下人们偷偷议论,如果父亲登基,她就是公主。
簌雪问了一下姜奕公主是什么意思,姜奕告诉她,就是皇帝的女儿。
簌雪觉得这个叫法还怪有意思的。
不过还是要等爹爹回来再说。
她总觉得事情应该不会有这么顺利。
纪时谨是傍晚回到府中,夕阳已经落山,晚霞已经消了,府中护卫仍旧严阵以待,簌雪坐在亭子里无聊的托着腮的时候,就见到门口爹爹的身影出现,她小跑过去想要抱他,但是纪时谨却制止了她的动作,道:“爹爹身上脏。”
簌雪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爹爹我不介意,我好想你……”
下人议论时候抑扬顿挫描述的画面极为惊心动魄,所以她也挺担心爹爹的。
纪时谨还是没有抱她,去沐浴,洗去一身血气回来以后,才问闺女儿:“爹爹在发愁一件事。”
簌雪扑闪着一双大眼睛。
“爹爹你说。”
“爹在想,要不要当皇帝。”
簌雪疑惑:“为何爹爹不想。”
纪时谨道:“因为皇帝会很忙,会没时间陪雪儿,会被逼着娶别人,会被逼着生别的孩子……”
簌雪摇摇头:“那我不要爹爹当皇帝,我不想爹爹生别的孩子。”
纪时谨看着女儿眷恋的脸,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有些放远:“雪儿既然不喜欢的话,那么,爹爹就不当。”
他本就,对那个位置没想法。
之后一段时间,大臣们每日到王府门口三催四请,一开始还以为纪时谨是为了装自己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可催了半个月后,大家发现,他真的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于是纪时谨成为摄政王,而帝位,空悬着。
转眼到了簌雪五岁的生辰,这一日应簌雪的要求,只在府中小办,这一天小姑娘穿着一身粉,活泼灵动的样子颇为可爱。
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收到她母亲,西玉长公主送来的生辰礼。
12. 第 12 章
簌雪没想到竟然能够收到自己娘亲送来的生辰礼。
自己自从回来以后,没有任何关于娘亲的消息,爹爹也不怎么愿意提起娘亲,所以她对于见到娘亲,越来越没有期待了。
却没想到,这时候能够收到生辰礼。
娘亲送的生辰礼有许多东西,妆花缎,软烟罗,一些孩童衣裙,四季都有,一些一些奇巧有趣的玩具,长命锁,纯金的十二生肖,羊脂玉佩,孩童的鞋子,以及一些孩童的首饰,一些玉首饰,一些月国特产,还有布老虎等等……种类繁多,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
还有一封信。
簌雪看不懂,于是拿给自己的父亲看。
纪时谨看向外面的信封。
“吾儿亲启……”
心中解释了当年遗失她的原因,月国内乱,她为护皇兄,让心腹带走簌雪,却没有想到路上遭遇刺杀,孩子也被抢走,这些年她一直在让人寻,都没有找到,西玉长公主在心中表达了自己的愧疚之意,并且说处理完手中的事情以后,便会来看她。
听到父亲读信件,簌雪捧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说:“我就知道娘亲不会不要我。”
然后冲父亲伸手:“爹爹,你给我看一下。”
纪时谨却把信折了回去,工工整整的放好,一脸平静的说:“你又看不懂。”
“那我也可以看。”
纪时谨:“你已经看过了。”
而后,拿着信,头也不回的走了。
簌雪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瞳,生气道:“爹爹,那是娘亲给我的信。”
纪时谨已经到了外边,声音随风吹了进来,淡淡的:“你娘还给你送了别的。”
“长寿面快些吃完,不然就糊了。”
簌雪嘟囔着抱怨道:“爹爹真坏。”
不过娘亲送给她的东西真不少,因此她很久就不纠结自己看不懂的信件了,她把各种小动物摆在桌面上,金色的山羊,玉貔貅,金兔子,金老虎,布老虎,还有九连环,不倒翁,这个摆弄一下,那个摆弄一下,直到姜奕再次提醒她,长寿面再不吃也真的糊了,她这才乖乖的,继续吃长寿面。
娘亲说很快就会来见她,簌雪于是就开始等啊等啊等,但是这时候月国内部又开始打仗,娘亲无法抽身来看她,她也无法去看娘亲,只有每年偶尔送来的东西以及信件,给簌雪些许安慰。
如此这般,就过了五年,等到第六年的时候,隔壁的歧过来犯,父亲也要去边关打仗了。
簌雪此时已经高了很多,赤条条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已经十岁的姑娘了,身段苗条,五官越来越像父亲画里的母亲,脸儿长开了,像是已经初绽的花朵。
听到父亲说要亲自带兵打仗,簌雪极为不放心,道:“爹爹,边关那么危险,为何你非要去?”
纪时谨看着自己宠大的女儿对自己依恋的样子,他眉眼之间,漾着柔情,他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头,道:“如今歧国日益强大,来势汹汹,边关守将抵挡不住,爹爹要去把边关守住,只有把他们打回去,边关安宁。”
身为郡主,簌雪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可是一想到自己父亲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便担忧不已,可眼下也没什么办法。
思来想去,就去找姜奕,让他陪自己去佛寺给父亲求个平安符。
姜奕没什么意见,就陪着他一起去了。
十二岁的姜奕,已经初具少年的轮廓,眉眼清雅,姿容俊秀,身若修竹,不过因为孩童时中过一场毒,他的身子一直以来,不算非常强健,看起来文文弱弱,极为清瘦。
他本来在看书,听到簌雪的话,也就陪着她一起去了。
京中最大的寺庙灵妙寺此时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前来上香的香客,为家人祈福,祈求家里人一切安康,簌雪在大殿里边磕头上了香,求了一个平安符后,又去外面挂上红布条祈愿。
从灵妙寺离开以后,簌雪跟姜奕在坐着马车回城,而后,又匆匆赶去军营,把平安符给父亲。
纪时谨没想到小闺女还给自己求了一个平安符,心里妥帖得紧。
簌雪知道打仗并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眉眼带着认真严肃道:“爹爹,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你要是打不过……打不过的话,你就跑……”
他是将,怎么可能阵前逃跑,可是面对可爱的女儿,离别伤感,纪时谨只能笑着安抚道:“爹爹不可能打不过,爹爹只会直接打到他们老家去。”
簌雪点点头,握拳道:“对,把他们老家都给打没了。”
纪时谨哈哈大笑,把女儿给的平安符收到怀里,就开始整理队伍,出门出战。
队伍出城时,簌雪站在城楼之上,遥遥看着底下,目光满含担忧,她问身后的小少年:“哥哥,爹爹会凯旋归来的对不对?”
姜奕手落在簌雪的肩膀上,点了点头:“对。”
簌雪又郑重的点了一下头,仿佛笃定爹爹一定会回来,然而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滚落,不过很快,她又把眼泪给收了,只剩下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小兔子一般红彤彤的。
纪时谨这一走,就是几个月,中秋之前他来了信,刚刚取得大捷,已经把歧国人打退回到他们那边了,他心情甚为快活。
看到信中的内容,簌雪也跟开心。
不管边关怎么战起,但是过节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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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喜气洋洋的,在家中吃过月饼以后,簌雪就带着姜奕一起去街中玩。
隶王的郡主生的秀妍美丽,走在街上,就自带光华,爹爹从不限制她需要跟京中别的闺秀需要带帷帽出行,她也不喜欢带,因此她出门从来不带这些,百姓也习以为常,他们远远的看着这位尊贵的郡主,以及她身旁比她已经高不少的俊雅小少年。
有些胆大的,还会来跟她一起打招呼。
去年天寒地冻时,经过父亲的同意,簌雪还与姜奕,一起让各世家的人,给家境贫寒的百姓捐过旧衣。
“郡主!”
“郡主出来玩啊!”
“郡主今日打扮得真好看!”
……
今日人太多了,跟自己打招呼的人太多了,簌雪一一笑着回应,应不过来,看到旁边有卖面具的,她当即停下,取了一个红狐狸的面具,带上挡住脸,露出了狡黠的眼睛,问姜奕:“哥哥,我这个,好看吗?”
姜奕点点头:“好看。”
说着就要在旁边付钱。
簌雪取了一个灰色的狼面具给他,道:“喏,哥哥,给你。”
姜奕顺从接过,戴在脸上,然后付钱。
簌雪看到他戴上面具的样子,还是不怎么凶狠,弯弯嘴角,然后开心的往前跑了。
姜奕被她被人群挤走,于是追了上去,簌雪东看看,西看看,也不管他有没有跟着,反正京中她已经转了个遍,自然不可能走丢的。
玩着玩着,便到了江边,有人在放着莲花灯祈愿,簌雪现在只要看到祈愿的,都会帮父亲祈上一愿,祝愿父亲平平安安,祝愿战事快快结束,祝愿父亲早日归来。
从摊子旁拿了莲花灯,簌雪便把它放到水中中,栩栩如生宛若真的莲花一般漂亮,簌雪看着水中摇曳的莲花灯,闭上眼眸,就开始祈愿。
愿父亲平安,愿天下和平,愿所爱之人,能够留在身旁,愿阿娘早些来看自己……愿父亲早些回来……
簌雪许了许多的愿望,她知道自己很贪心,却还是许了许多。
但是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本来她以为一年半载的就能打完这一仗,没想到竟然打了好几年,这几年,父亲偶尔回来,但都是匆匆回来,匆匆离开,连簌雪的及笈礼都没有顾得上。
而这一年,娘亲的信件,也越来越迟。
转眼到了冬月,天气越来越冷,簌雪裹上了厚厚的狐裘时,边关传来了不幸得消息,说父亲受伤了,簌雪想也没想,就启程出发,去边关找父亲,姜奕放心不下,也就跟着一起去,二人都没有想到,刚刚离开京城,平日里不争不抢的辰王反了,京城一下子乱了起来。
13. 第 13 章
听说京城乱了,簌雪的第一反应就是回京。
却被姜奕拉住了。
容貌精致秀气的少年摇了摇头,道:“已经来不及了。”
见到簌雪在懊悔不应该离开京城,姜奕轻叹一口气,道:“离开是对的,不然的话,此时我们已经被瓮中捉鳖。”
簌雪张大了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怎么可能?”
姜奕坐在马上,给她分析,道:“王爷这几年都不在京城,人心浮动,那些人有反心太正常了,王爷自己也知道,歧国如今有神将,而晋国,只有王爷,朝中无人,王爷要是不抵外,那么只能任由歧国人杀进来,所以,尽管王爷判断到了如今的局势,他也无能为力。”
簌雪抿住了唇,道:“可是……”
她有些生气:“这群只会搞内讧的混蛋,怎么配爹爹给他们守边关防线的。”
姜奕伸手,一揉她的脑袋:“这就是人性啊。”
“走吧,我们先去找王爷回合。”
“好。”
簌雪说着,一夹马腹,就往前冲去。
少女一身嫩黄色衣裙,头上是飘然欲飞的蝴蝶簪子,脖子上是银色的项圈,正是豆蔻年华,眉眼烂漫之中,又有几分英气。
而姜奕,也紧跟其后。
身后还有一群护送他们的护卫。
很快,他们一路就遭到了伏击与刺杀,本来几十人的队伍,渐渐的,成了十几个,越来越少……
簌雪的武功是爹爹教的,以前顶多是惩恶扬善罢了,还是第一次杀人,当她看着一个追捕他们的黑衣人直挺挺的倒在自己面前,手中剑尖往下滴的血的时候,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杀人了。
活生生的生命,在她轻飘飘的一剑之下,削铁如泥,就这样子,没有了……
林子里的厮杀还在继续,己方的人比对方人数少多了,鼻腔里充斥着的,都是血腥之气,簌雪想要作呕,想要晕过去,想要躲进如山一般的爹爹的怀里,但是现在爹爹还在边关受着伤……
姜奕这时候过来了,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哄着说道:“簌簌,别看,闭上眼睛。”
旁边一个黑衣人刺了过来,姜奕护着簌雪到一边,但是由于行动不便,手臂就被刺了一刀。
看不到,可是鼻腔里都是血腥弥漫的死亡气息,看不到,可是耳边都是刀剑相击的声音,簌雪也想自己忽视这一切,可是她忽视不掉。
可是想到一路上为了护着自己死去的人,想到武功还不如自己的姜奕,如果自己怯懦了,那么他们很可能逃不出这里,追杀他们的人太多了,擒住她,他们可以用她来威胁父亲,杀了她,可以给父亲造成痛击,不行,她得振作起。
月光白惨惨的树林里,簌雪脸也被照的白惨惨的,她抬起手,推开了姜奕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晕乎乎的看着眼前的尸体,还有血,咬紧牙关,纤细带着力量的手臂,终于动弹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衣人冲她刺了过来。
簌雪刚要提剑,旁边的少年已经把他拉到了一旁。
而后,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进了刺客的心口之中。
簌雪抿住了唇,看着武功比自己还弱的哥哥手中的血,还有他手臂上,血液在瞬间,凝固起来,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自己比姜奕哥哥武功还要好很多,姜奕哥哥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他肯定是鼓足了勇气才把对方给杀了的……
姜奕哥哥那双手,应该是用来看书写字的,怎么可以让他染上血腥,簌雪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而后,一把夺了旁边黑衣人的剑,便对着他的心口,刺了进去。
第一次害怕,第二次是情急之下的动作,第三次的时候,簌雪手中的动作,已经是异常的利落了。
少女武功极高,她开始适应了杀人的节奏以后,动作翩若惊鸿,异常的轻盈,姜奕捡过旁边的剑,刚想要解决旁边的黑衣人,少女已经先他一步,把那人给人解决了。
姜奕:……
眼看着眼前的人倒下,簌雪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一下林子里自己的人,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对方的人还在不断增多,她微微蹙眉,虽然想要跟他们一起迎击敌人,但是想到武功不怎么高的姜奕,簌雪拉起他就飞身上树。
“哥哥,我们走!”
姜奕小时候身体很脆弱,但是后来又是吃药,又是练武的,其实身体素质还行,虽然一年到头,生病的次数比别人频繁很多,但是不生病时与寻常人没什么差别,武功方面,虽然勤学苦练后也没有从小就有学武天赋的强的簌雪那么厉害,但是,也不至于到需要她保护的地步。
但是好像成为了习惯,从小到大,簌雪都把他看作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男孩,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挺身而出挡在前面。
姜奕很无奈,却只能被她拖着离开了。
簌雪的轻功非常的厉害,一群黑衣人追在她的身后,却还是被远远的甩开了。
姜奕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呼的吹过,等他落地的时候,已经不见那些黑衣人了。
眼前是一个山洞,簌雪观察了一眼周围,见没有杀手追来,而这里十分的隐蔽,她于是就走了进去,跟姜奕说:“哥哥,我们在这里歇一个夜晚吧。”
姜奕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说了一句好,跟她一起进去。
洞中黑峻峻的,有些吓人,进去的时候,洞里还有一只蝙蝠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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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簌雪刚刚蹲下,姜奕已经伸手过来,把飞过来的蝙蝠挡住。
蝙蝠撞到手臂,很快就飞走了,
簌雪见状,站起来,道:“哥哥,你不要老是想要保护我好不好?我的武功比你好,不用你挡在前面护着我。”
姜奕垂眸,道:“我答应过王爷,会照顾好你。”
簌雪撇撇嘴:“我爹爹这个人就这样,压根看不得男子弱不禁风的样子,从小就欺负你。”
姜奕道:“确实男儿应该强健。”
簌雪道:“但是你不一样啊,你从小就中毒生病,那身体不好很正常啊,再说了,你也不是一无是处,你会读书,你很聪明,哎,要不是京中出了乱子,你应该去考个科举,然后去当个状元。”
姜奕一下子被她逗笑了。
看到山洞里黑漆漆的,姜奕道:“我去外面捡柴火。”
他出了山洞,便在山洞周围找柴。
簌雪却跟着出来了,夜里山中风大,野兽叫唤得有些吓人,生怕等会风大又把姜奕吹病了,簌雪劝他:“哥哥,你要不去里边呆着吧,外边的风太大了,等会生病。”
姜奕没有听她的,继续去捡柴火。
簌雪看着他弯腰摸着黑捡柴火的样子,好生愧疚。
捡完了柴火,簌雪不会生火,于是就在旁边干站着,姜奕读的书多,虽然没有野外生活的经验,但是看的书多,因此,只琢磨了一会,就把火给生起来了。
山洞之中一下子明亮了,簌雪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姜奕的手指,竟然有点点的血迹,他的皮肤本来就比寻常人白,此时仿佛红梅开在了雪地之上,带着妖冶灼目的感觉。
簌雪此时的愧疚达到了顶点,走过去,抓住了姜奕的手:“哥哥,都怪我,要不是你陪我出来,也不至于遭遇刺杀。”
少女的手柔软无比,声音也很软,靠近的时候,身上的香味若有若无的勾入鼻子。
她说:“你还因为我杀了人,你的手本应该是用来读书写字的,却因为我,受了伤。。”
姜奕轻叹一口气,道:“我没事,那是别人的血。”
他稍微一擦,手上的血迹已经没有了。
簌雪的心情却不因此变得更加轻松,反而担忧问道:“哥哥,你刚才……有没有,很害怕?”
闻到这里,她自问自答:“你肯定很怕,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姜奕心说,明明很怕的是你。
而后垂眸,又想,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毕竟,他曾经亲眼见过,自己的家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不过这些,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来吓她。
只说:“我没事。”
14. 第 14 章
就在这个时候,簌雪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的叫了。
两人都有点尴尬。
簌雪脸儿红了,她声音有些弱弱的说道:“我出去……摘一点果子。”
姜奕却拒绝了,道:“我出去看看有什么野兔…”
簌雪已经打断他的话了:“不能吃兔兔,兔兔那么可爱。”
姜奕说:“行,不吃兔兔,那看看有没有山猪或者野鸡。”
簌雪看到他要往外走,目光带着几分担心,道:“你行吗?”
姜奕道:“应该没问题,我没有那么脆弱。”
“你要是遇到危险的话,你就大叫,我肯定就能听到的。”
簌雪其实很想出去找吃的,但是从小在山里长大,她对于山里的小动物有些不一样的感情,所以她忍受不了自己动手杀它们。
但是如今身在野外,总不能不吃东西吧……他们舟车劳顿,肯定是需要大量的精力,平日里习惯了吃肉喝汤,不吃压根不大行,
簌雪自己也想吃肉。
她其实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肉了。
这几天都在路上跑,都是吃的干粮。
但是姜奕哥哥武功一点都不高,想要捉小动物很麻烦哎,簌雪觉得,还是自己出去找果子好了,但是她这会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的,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不想要动弹,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奕出去了。
然后找了一个干净一些的地方,吹干净一下,就提着裙摆,皱着小嘴坐下了。
附近并没有水源,姜奕估算着距离,到附近看一下有没有水源,却在附近的路上,发现了脚印,看起来似乎人数不少。
他狭长的细眸微微眯了一下。
而后,往旁边的竹林而去。
大概一炷香后,有人发现了附近有脚印,猜测他们在这边。
“追!!”
于是一群黑压压的黑衣人,往竹林里边追去,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接着,无数根尖锐的竹子,就从里边射了出来,一行人连忙躲开,刚好踩中了坑,却在这时候,许多根密密麻麻的细针,从远处飞射过来,针针中死穴。
方才还凛然的杀手们,瞬间就咽了气。
而一身白衫的少年,这时候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把他映得宛若谪仙,然而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冰冷睥睨,风吹过,一阵药粉飞了过去,片刻后,地上的死尸,全部成了血水。
少年稍微处理后,那一滩血水,也很快不见了。
姜奕武功不如簌雪,但是他擅长暗器与毒。
他跟庄白学过医术,却跟他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庄白制毒解毒为救人,而他,只为杀人。
针囊里边的针少了大部分,姜奕轻嗤一声:“真是浪费。”
而后一头扎到了林子里。
簌雪在山洞里等了很久,才看到姜奕回来,她站了起来,嘀咕道:“你怎么才回来?”
火堆里边火焰噼里啪啦的,簌雪等的有那么一点困,她见他出去那么久,想要找他,但是又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来。
姜奕感觉她不太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簌雪摇摇头,道:“不清楚,可能是饿得厉害。”
姜奕觉得可能是这样子,也就把刚才从河里抓到的鱼,还有抓到的山鸡放在火上边烤。
刚才他特地去附近找了水,还把手搓了几遍,手上浓重的血腥气,已经洗干净了,火光之下,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漂亮的不像是干这种活的。
簌雪想要帮忙,但是她不会烤,只能看着姜奕处理。
看到他竟然能够抓到山鸡,簌雪夸奖道:“哥哥,你好厉害啊,你竟然能够抓到他们,听说它们可灵活了,还会飞。”
姜奕说:“还好。”
簌雪却觉得,姜奕这么久不回来,肯定是因为抓山鸡跟鱼浪费了很长时间,他可太辛苦了。
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他的身上,好在,没有受更多的伤,眼下也没有什么处理的办法,只能先到附近的县城再说。
姜奕把鱼跟山鸡架在火上烤,翻转的时候,冒着腾腾的热气与香味,簌雪吸溜了一下口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
姜奕笑了一声,耐心的烤好,把烤好的山鸡递给了她,轻言细语道:“吃吧。”
簌雪接过他手中的鸡,眼睛弯弯,声音也甜甜的:“谢谢哥哥。”
少女明眸善睐,等闲人看到她的样子,压根不会想到,她实际上武功非凡。
然后她低头吃了起来,果然味道很好,簌雪很快就啃了一大半,而这时候,她才想起来,两奕把山里都给了自己。
簌雪于是看向他,问道:“哥哥,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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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吃?”
说着有点不好意思。
姜奕那么努力的在烤,而她,竟然一个人吃都不记得跟他说一声。
鱼也烤好了,姜奕咬了一口,道:“我吃这个就好了。”
当晚,他们在山洞里,火堆旁边,一人靠着一边休息一晚上。
因为随时可能有追兵过来,所以两人都很警惕。
姜奕同样观察着簌雪的情况,她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她睡前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热,估计是今日吓着了。
果然,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她的尖叫声。
“爹爹。”
姜奕立马就睁开了眼睛,大步走了过去,便见到她的额头正密密的冒着汗,看起来一副痛苦的样子。
“簌簌。”他伸手覆住她的额头。
滚烫无比。
姜奕的心一紧。
果然烧起来了。
簌雪这时候睁开了眼,辨认清楚了他是谁,眼泪稀里哗啦的,道:“哥哥,我杀了人。”
姜奕就猜到这个丫头今天因为这件事吓坏了,火堆把山洞里边照得温暖明亮,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声音比以往还要温柔:“没事了,都过去了。”
簌雪却没有乖乖听话,仍旧哭的稀里哗啦的,姜奕沉默的等着她哭,等她哭够了,才扯了一块布下来,将今日河边装到水囊里边倒着的水沾湿手中的布,给她覆到了额头上,道:“你发烧了。”
簌雪脑子混混沌沌的,思考得比平时要慢很多,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后知后觉:“好像是哦……”
她的样子虽然略微有些蠢萌,但是这时候,姜奕压根笑不出来,只有满心的忧愁。
因为身子疲乏,她很快就睡去了。
而姜奕,一直在给她用冷水覆额头,见到不管用,只能去山间找草药,勉强找到了几株能用的,捣碎了,揉成丸子,就着水哄她吃下去。
簌雪虽然迷糊着,可药丸化在嘴里的感觉,仍旧使她紧蹙眉头,她含糊的说了一声:“苦。”
姜奕声音很是温和的安慰她:“吃药就不苦了。”
簌雪只能勉强的吞下去。
接着他给她嘴里塞了一个果子,果子不大,甜甜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她相信姜奕不会害她,因此他让她吃什么,她就乖乖的吃什么。
15.第 15 章
姜奕看着她乖巧温顺的样子,心想他要是给她一颗毒药,说不定她也能听话吃下。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笑。
又继续照料她了。
之后他就没有合过眼,即使她已经退了烧。
簌雪在山洞里边睡到了午后,阳光落在脚下,不远处火堆已经成灰烬,山洞里边还算明亮,她扫视了一番周围,并没有看到姜奕在哪里。
她于是连忙去寻找他的身影,很快就看到手里拿着果子还有水囊的他。
簌雪已经清醒了,这么睡了一晚上,感觉身上爽利了许多,看到姜奕回来了,她问道:“你去哪里了?”
醒来时一个人独自待在山洞里边,总是有一种自己被抛弃在这里的感觉,直到看到他回来了,心里才好像,被什么填满。
姜奕塞了一个果子到她的手心里边,道:“吃吧。”
看了一眼外面,道:“今晚我们可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不安全。”
附近来来去去好几波人在这里搜寻他们的下落,要不是簌雪身子还不舒坦,姜奕恐怕早就已经带上她离开了。
簌雪也知道这里并非久留之地,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又声音带着歉意道:“要不是我……”
姜奕听到她的话,道:“若真的要这么说的话,那么当初要不是你救我,我也不会有今日被你麻烦的日子,所以不要觉得你会麻烦我。”
簌雪被他说中心中所想,只能调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却仍旧觉得自己才是应该保护他的那个人。
她武功高强,就应该保护他。
吃完东西,喝了一些水,两人赶路。
出了山洞,只听姜奕一声哨声,一匹马就飞奔而来。
簌雪还以为他们的马已经毁于一旦了,没想到竟然还剩下一匹。
“飞雪!”她兴奋的道。
这匹马跟别的马还不一样呢,这马是姜奕十四岁生辰的时候,簌雪送的,那时候特地去马市给他挑的,簌雪知道他把它训得好,没想到这么听话。
姜奕说:“我们只剩下飞雪了,只能先同骑一匹马了,等我们到了城中,再找一匹。”
“好的哥哥。”
簌雪先上了马,姜奕坐在他身后。
少年清瘦,却比簌雪高上许多,簌雪看着少年覆盖住自己的黑影,轻轻的撇了嘴,为这身高差鸣不平,明明都是人,男人怎么就比女人高。
“驾!”姜奕喝了一声,马儿就先行了。
簌雪身子晃了一下,接着身后的男人的手臂紧紧的拥住了她。
哥哥还是很有力量的嘛。
不过想到他武功不如自己,簌雪仍旧觉得自己有保护他的责任。
他们抄小路往前走,路上躲过了追兵,晚上的时候,宿在了一个破庙之中。
破庙漏风,被风吹的呼呼的,里边到处是灰尘,连上边的土地公都布满了灰尘跟蜘蛛网,后面有一个院子,比前面要干净一些,他们于是就宿在此处。
刚刚找好柴火,外面忽然就听到了脚步声,簌雪当即就警惕起来,她看向旁边抱着柴的姜奕,道:“哥哥,我去看一下是什么人?”
说着飞上屋顶,悄悄观察。
破庙外头来了一辆马车,车上很快下来了几个人,一个中年男人扶着一个羸弱的白衣少年从车上下来,少年似乎是病了,身子摇摇欲坠,一副随时可能会晕倒的样子。
簌雪放下心来,简单的跟姜奕说了情况,姜奕抱着柴的手微微一顿,目光默默的看着簌雪,问道:“你怎么确定,他们不是坏人,若是伪装的呢?”
簌雪嘟囔着说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们不像是不好的人。”
姜奕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但是,他想起了一件事。
当时先帝一家被幽禁于宫中时,她似乎,勇士去看那一个二皇子,不时给他带一些吃的,她似乎,对脆弱的小男孩或者少年,总是没有抵抗之力。
姜奕的唇微微抿了一抿,想到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救回来的,心底莫名的有些,说不清楚的不快。
一种不是独一份的感觉,让姜奕心里有些不舒坦。
他知道自己不应如此,毕竟他答应过王爷,要把簌雪当妹妹保护,作为兄长,他不应该对妹妹有过于偏执的占有欲……
姜奕没有言语。
簌雪感觉他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姜奕道:“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子,过于轻信别人。”
簌雪笑嘻嘻的:“没关系,我武功高,他们区区几个人,压根奈何不了我。”
姜奕没说话,兀自点起了火堆。
他们自然是很快吸引了外边来的人的注意,见到是两个年轻的少年少女,为首的一个白胡子老头见到二人,怔了一下,而后上前与他们攀谈。
“吾乃西蜀郑家旁支,有缘与二位少侠相会,不知道可否与二位一同烤个火?”
这大晚上的,外边凉飕飕的,既然有现成的,他们才不想要重新起火呢。
簌雪欣然应许。
而身后清瘦的少年,面色却带着冷漠。
老头子感觉少年不大欢迎他们,但少女已经应允,于是他们之间便带着自己的主子在旁边坐下了。
少年总是在咳嗽,那一声声虚弱无比得咳声,不时的牵动人的心神,簌雪看着少年那泛着不正常的红的脸,频频看过去,问道:“他怎么了?”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为首的老头子像是领头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哦,是这样的,我们家公子这是娘胎里边带来的顽疾。”
簌雪:“哦。”
她偶尔带着担忧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少年,最后并没说什么。
然而睡到半夜,对面的少年开始不对劲起来了,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过了一会,眼睛就闭,就晕了过去。
那白胡子的老头连忙扶住他下坠的身体,一看他的样子,当即就脸色大变,道:“不好,公子又发病了。”
接着,他身旁几个奴仆开始慌慌张张的给他做各种救他的措施,但是怀里的少年气息却越来越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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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你快些去请大夫。"
“这方圆十里之内哪里有什么大夫。"
“那也得找,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公子去死吗。"
簌雪见状,迟疑良久,终于开口道:“其实,我哥哥略会几分医术,若是不嫌……”
簌雪话还没有说完,那个老头子已经先行跪下了,道:“请公子救救我们家公子,当以重金酬谢。”
姜奕拒绝了:“他这身病看起来挺严重,我才疏学浅,恐怕救不了他。
簌雪当即道:“哥哥,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姜奕偏头看着簌雪的眼睛,那里边,满是对自己的信任,那双闪亮期许的眼,让人无法去拒绝她的请求。
姜奕只能道:“我勉力一试。”
姜奕走了过去,手握在少年的脉搏上,给他把了一下脉,片刻以后道:“他并不是什么顽疾,只不过是中了毒而已。”
旁边的仆从都大为惊骇,只有那个白胡子老头笑了,道:“公子还医术,我们家公子,是小时候中的毒,实际上,我们公子是西蜀沈家的二公子,若是公子能够救我们家公子一命的话,公子若是想要金银财宝,加官进爵,尽管开口。”
簌雪大为惊骇,西蜀沈家,她知道一些关于父亲以前打天下时的事情,西蜀沈家,以前蜀国的大家族,如今盘踞在蜀地一带,是当地极为有名的势力。
姜奕目光淡淡的看他们一眼,道:“加官进爵,不是朝廷决定的事情吗?”
老头子道:“蜀地之内,公子想要什么官,尽管开口。”
说罢,他打量少年少女,说道:“而今朝廷大乱,隶王远在边疆,朝廷另立新皇,这天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姜奕道:“难道,沈家也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张伯笑道:“若是有需要,沈家会想办法自保。”
簌雪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蜀地最大的家族,沈家也有异心。
簌雪不明白的问道:“隶王对你们不好吗?你们竟然,这么想?”
张伯怔了一下,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簌雪,问道:“你们与隶王什么关系?”
簌雪把头别的到一旁,道:“我不过是崇拜隶王罢了。”
张伯笑道:“小姑娘,你还年轻,自然不知道,虽然隶王打下这天下,但是多的是人不服他,他们害怕他,但是又不服他,更何况,天下打下以后,先帝对各地出的政策,对于世家来说,并不算好。不仅仅蜀地,还有许多地方,对皇室不服的多了去了,如今隶王出事,辰王作乱了,天下一乱,各地的军阀也开始蠢蠢欲动。”
簌雪从小跟爹爹与哥哥读了不少的书,张伯的话,让她明白了一些她以前不了解的东西。
以前她觉得爹爹打天下很厉害,现在张伯一番话,让她知道了,爹爹仅仅只是打了天下而已,事实上,那些人的反骨还在。
一旦爹爹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恨不得放起鞭炮来。
簌雪一直以来,觉得爹爹无所不能,张伯的话让她心底不是滋味,却没办法反驳。
16.第 16 章
这些人竟然这样,簌雪很想要姜奕不管他们了,但是少年虚弱的样子,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旁边的张伯发现簌雪脸色不对,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忽然觉得自己想说太过了,这少女崇拜隶王,必然不愿意别人说自己崇敬之人的不好,自己如果说了这么多,她不快是正常的。
张伯看向旁边的少年,看到他还站着,没有什么动作,张伯当即就催促道:“公子,你快点救救我们家公子吧,他快不行了呀。
姜奕却不着急,看向旁边的簌雪。
簌雪说:“哥哥,你救救他吧。”
听了这么一番话,竟然还想要救他。
姜奕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她太心软。
簌雪已经进入了沉思之中。
他们能够当着自己一个陌生人的面说这些,显然是有恃无恐。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去蜀地看一下情况,但是爹爹眼下受了伤,自己应该先去看看他。
姜奕弯腰给沈二少爷把脉,又检查过耳鼻以后,道:“我给他施针,暂时控制他的毒性,一日之内,你们必定得要大夫给他就诊。”
说着,姜奕便用针囊里边的银针给他控制住了几个重要的穴道。
张伯看到少年利落的针法,就知道,这个少年的医术定然比他们府上的任何一个大夫的医术要好,倘若能够得到少年出手相助,说不定他们公子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眼见着自家公子在他的一番动作下好转起来,并且幽幽转醒,张伯当即就跪了下来。
“公子,可否愿与我们同去蜀地,救我们公子一命。"
姜奕毫不留情的拒绝:“我们还要要事。“
张伯道:“我们公子乃是夫人所出,若是我们公子日后成为家主,公子就是家主倚重的人。”
沈家未来的家主么?
姜奕看着少年的目光,有些微不可察的轻蔑。
沈家二少爷沈澜清这时候幽幽转醒,他醒来时,见到的第一眼,不是自己身旁的忠仆,也不是刚才给他诊治的少年,而是旁边的少女。
豆蔻年华的少女,柳叶眉,芙蓉面,唇若点朱,一颦一笑都动人,方才觉得自己在冰里冻着,火里烤着,如今经历一番痛苦以后,竟然能够看到一个如此动人的美人,沈澜清忽然觉得也是值了。
接着,他才注意到少女的身旁,有一个少年,此时,少年有些不悦的盯着他,那种目光里,有着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不爽。
沈澜清一个激灵,觉得自己似乎是冒犯了。
而这个时候,张伯开口道:“公子,你醒了,就是这位公子出手相助救了您。”
沈澜清想要站起来,但是身子太虚,压根起不来,只能坐着道谢,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咳咳……”
“若不嫌……"沈澜清话还没有说完,姜奕已经打断他的话,道:‘我们还有要事,不能跟你们同行。’
簌雪也点头:“对,我们还有事情。”
张伯只能遗憾的说道:“要是你们能够跟我们去蜀地多好啊。”
而沈澜清,看着簌雪的目光,也带着遗憾。
少女美丽若天上神女下凡尘,可惜,能够相处的只有这么一夜罢了。
张伯仍旧有些不死心,道:“若是公子日后前往蜀地,可往沈家报上姓名来,我们公子一定会盛情款待。”
姜奕没吭声。
簌雪觉得不搭理人家不好,知道哥哥性子喜静,于是帮他答应道:“好的,到时候我会跟哥哥一起去的。”
张伯这才想起并不知二人的姓名,当即问道:“不知二人姓甚名何?”
簌雪还没有想好怎么编,就听到姜奕说:“萍水相逢罢了,便不自报家门了。”
张伯觉得这个少年的态度越发冷淡了,若是没有身旁的少女,或许少年今夜都不肯救他们公子一命。
大抵才高的人多少有些傲慢的毛病。
张伯做了一个揖,声音带着感激:“多谢公子救我们公子一命。“
天亮,两队人就这么分别往不同的目的去,二人路上又经历了几波追杀,这天晚上,簌雪收到了父亲的传书,上边告知她父亲的伤势稳定下来了,但是边境此时不安宁,父亲的意思是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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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往边境去。
信中又有给姜奕的只言片语,大意就是让他好好的保护好妹妹。
簌雪看到爹爹的叮嘱以后,撇了撇嘴:“哥哥,我觉得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姜奕不置可否,把信收了以后道:“既然如此,我们去云中去找平西将军。”
平西将军是隶王的心腹,他们从这里去云中,并不远。
然而簌雪却拒绝了,道:“我想去蜀地看一看。”
姜奕心头微微闪过些许不快。
他不明白簌雪为何还要绕远道去一趟蜀地。
看到哥哥不赞同,簌雪解释缘由:“蜀中有反心,我想去看看。”
不管如今京城辰王立先帝的大皇子当皇帝。还是父王摄政,天下都是他们纪家的,蜀地心有不轨,必然不止一日,她想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请假。
跟姜奕解释一通以后,姜奕仍旧是不赞同。
“不行,太危险。若是他们发现了你是……”
簌雪的手已经抱了上来,声音娇娇俏俏的,抱着他的手臂也是软的不行:“哥哥,让我去嘛,我武功那么高,又有你在,一定可以的。”
虽然觉得兄长时常需要自己保护,但是姜奕又是簌雪安全感的来源,自己会武,兄长又擅长谋算,他们两个合在一起,智勇双全,所向披靡。
姜奕觉得簌雪实在是太过自信,但是对于她软磨硬泡的行为,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含糊地答应了。
他应下以后,簌雪喜笑颜开,长睫宛若蝴蝶翅膀一般轻轻的展开,眼底带着细碎的流光,红唇宛若涂抹了口脂一般嫣红漂亮。
姜奕只觉得那么一瞬间,自己仿佛被攫住了呼吸。
他想起,沈澜清那晚初见她时,便目不转睛。
她的美貌,确实很有勾人的本事,让人欲罢不能,挪不开眼睛。
姜奕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若王爷知道自己对簌雪又这样荒谬的念头……恐怕……
他抿紧了唇。
忽然有些恐惧,他努力的想要把那些不该存在的念头压下去,却反而让他们生长得更快。
17.第 17 章
姜奕最终还是陪着簌雪去了蜀地。
去之前,他们已经找好了伪装身份的路引,并且跟他们一些的人会合了。
听闻簌雪要去蜀地,陈二第一个不同意,跟跟她道:“蜀地山险,如今王爷不在京中,辰王联合先皇的大皇子造反,各地势力蠢蠢欲动,其中蜀地又属于其中之最,郡主还是慎重啊。”
原来父亲知道各地不安分啊?
她不理解:“父王既然知道他们不安分,为什么不管管?”
陈二解释道:“王爷只喜欢带兵打仗,这收复人心之事,并不是王爷所长。况且,蜀地沈家还算好处理的,一些前朝的子弟因为不服朝廷,落草为寇,不时的欺凌百姓,还有跟沈家作对的徐家,也是一大麻烦,郡主你进入其中,无异于羊入虎口,万一被抓住,说不定还会用来反威胁王爷。”
“本来啊,王爷跟先皇一文一武,王爷负责打天下,先皇负责定天下,一开始还好,时间长了,先皇施行的一些政策加剧了各地的矛盾,王爷这才开始涉朝政。”
先皇早在几年前便因病去世,二皇子没多久也被大皇子推倒,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去了。
如今辰王造反,却碍于名声,推大皇子上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簌雪听到陈二的话,咬了咬唇,这天下的局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乱很多,她听着都觉得头大。
她也理解父亲为什么不愿意做皇帝,让父亲打仗还行,让他面对那么多需要拐弯抹角动脑子的繁琐事情,父亲不一定愿意。
说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姜奕,觉得他可能更加喜欢这些。
姜奕察觉到她的目光,跟着看了过来。
簌雪说:“哥哥,我要去看看。”
“我是爹爹的女儿,如今爹爹受伤了,我也应该负起自己的责任。”
簌雪说这话的时候,她纤细的腰背挺直着,坐在马上,娇俏的面容带着光芒,神气又木有责任感,她本应为弱质女流,但是她一点都不弱。
倘若隶王愿意登基,她如今就应当是公主。
她很清楚自己的责任是什么,也很勇于去承担属于她自己的责任。
姜奕的唇微微动了一下,最后说了一句:“好。”
方才陈二废了好一番口舌,本以为能够劝的动,现在姜奕说了这么一句好,陈二就知道,郡主肯定要去的,两个孩子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要这位姜小少爷一同意,郡主就仿佛有主心骨一般。
不过确实这位姜奕少爷看起来不一般,无论是气度还是才智,都非同凡响。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历。
得到哥哥的同意,簌雪神采飞扬起来,声音带着快活道:“哥哥,既然这样,那我们快走吧。”
说着一甩马鞭,马蹄向前扬起,烟尘滚滚 ,不一会儿,小郡主就不见了身影。
姜奕也连忙骑马追了上去。
而身后的陈二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追了上去。
进入蜀地,陈二几个没有再跟着他们。
簌雪也没有允许他们跟着。
进入锦城前,她跟姜奕与陈二他们分散开来。
若有要事,自然是会给信号陈二他们,让他们来接应。
陈二看着小郡主,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在山上活蹦乱跳,到处给他们分果果的小女孩,感慨她长大了,变得冷静有责任感的同时,也为她的胆大紧张不已。
他仍旧试图规劝:“郡主……”
然而少女摆了摆手,往人群里边去。
锦城里边商铺林立,人流如织,到处是商贩叫卖的声音,还有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穿梭而后的人影,簌雪蹁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而姜奕,也跟了上去。
簌雪逛了一圈以后,最先到了茶楼。
她跟姜奕说:“哥哥,我们先去茶楼坐一下,茶楼应该是最快能够打探城中消息的地方。”
刚要进去,就看到附近人头攒动,似乎都往一个方向走去。
“怎么了?”簌雪疑惑极了,于是抓了一个人问,那个人也是急着看热闹,突然被拦住不免有些热闹,然而对上少女明亮的眼眸,那人怔了一下,只觉得眼前晕晕乎乎的,跟做梦一样,突然梦到一个天仙在跟自己说话。
那人立马解释说道:“徐家千金正在摆擂台招女婿,我们正要赶过去看热闹呢。”
摆擂台?
簌雪小时候见过一次,但是那一次人太多了,她压根挤不进去,这会一听说有热闹看,当即开心的挑了挑唇,拉上姜奕就往前去。
“哥哥,我们走,看热闹去。”
姜奕:……
簌雪灵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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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很快就占据了极佳的位置,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热闹。
只见擂台之上,一名留着络腮胡,带着几分匪气的中年男人正在对着众人扬声道:“今日是小女的招亲,欢迎诸位捧场,小女问仪今年二九十八,容貌虽然不算绝色,但也姣好,精通琴棋书画……”
一顿开场白以后,披着红盖头的徐家小姐徐问仪便出现在了擂台之上,女子纤细高挑,着凤冠霞帔,虽然看不见其容貌,但观其窈窕姿态,便知道,定然是一个绝色美人。
旁边人很多,挤来挤去,姜奕长得高,他把簌雪护在怀里,伸手挡住旁边没有看路冲撞过来的人。
身侧两个高大的男人正在讨论这徐家千金。
“这徐家就这么一个千金,这招婿,是为了日后别人继承徐家家业吧。”
“这徐家这么大的家业,就这么给别人了?”
“谁让徐家家主生不出儿子呢。”
“这徐家小姐可是锦城第一美人,这当了她的相公,日后又是红袖添香,又是加官进爵的,也不知道哪个小子会真的好运气。”
“要是老朽年轻个十几岁,说不定,也去争一争徐家小姐的未来相公这头衔,这天大的便宜事,不捡白不捡。”
……
簌雪立在其中,听着旁边二人讲如何吃绝户,不免有些愤怒,道:“谁说女儿就不能继承家业了?”
二人闻声看了过来,对上的是一对空灵澄澈的眼眸,接着,是少女娇嫩的脸,少女唇如樱,眼似月,这绝色容颜,比那擂台上的徐家千金还要更加明艳动人。
二人显然都怔住了,那嘲笑的话,压根说不出口。
这少女除了容貌赛月娥以外,身上的气度也是非同凡人,泠然不可侵犯。
其中一人怔了好一会,才嘀咕道:“这普天之下,皆是这样的道理,哪有女子继承家业的。”
簌雪冷然:“这道理不对。”
另一人说:“你就是觉得不对,你也得遵守。”
簌雪说:“不,我只会推翻他。”
她啊娘都可以上战场,区区家业而已,有何不可继承。
旁边人不少人听到她的话,闻言冷呵一声,然而目光落在少女眉目的自信上时,以及她身后眉目冷然的少年,又说不出话来。
这一对儿,不是寻常人。
18.第 18 章
场面话说完了,徐家小姐开始抛绣球。
本来红盖头盖住了头的少女,把红盖头给掀开了,露出一张宛若春花的脸,簌雪虽然在京城之中见过无数绝色美人,却也不得不赞叹,这个徐小姐,当真是当得上这锦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杏眼水润,面若桃花,她立在高台之上,阳光逐着她火红的裙摆,带着一种遗世独立得孤傲冷艳感。
她手中拿着绣球,一双清眸在人群里边寻找自己中意的人选,想到自己非要挑个夫君嫁人,徐问仪觉得有些委屈,明明自己压根不差,为什么非要一个男人继承自己家的一切,这天下的男人都是废物,长得行的能力不行,能力行的,长得不行,徐问依想要一个能够跟自己相配的,宁缺毋滥,可是她爹说了,她已经十八了,是一个老姑娘了。
必须要找个上门女婿,不然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这徐家非得被吞了不可。
徐问仪不愿意,但是这世道,便是如此。
没有男人,她只会被吃得皮不剩。
可有男人,她就真的能好过了?
这天下的男人,有了钱,权,花花肠子也多。再说了,他们娶她,本来也是为了徐家的权势与地位。
徐问仪为自己生为女子悲哀。
而就在她彷徨难过时,忽然看到了一个黑衣的少年,少年眉飞入鬓,容貌出尘,立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虽然看起来文弱,但是徐问仪觉得,他一点都不弱。
便是弱一点也没关系,他有这样一张脸,便是让她养他,她也是愿意的……
徐问仪抿了抿唇,而后,把手中的绣球用力一抛,就往少年的方向抛。
底下喧哗起来,有些人甚至跳起来,想要在半空中把球给拦截下来。
姜奕看到绣球往自己的方向奔来,眼睛一眯,就躲开了,旁边的人想要接住,却被另一双纤细的,漂亮又健康、线条优美的手接住。
姜奕:……
他揉了揉眉心,就见到少女把怀里的绣球往她的怀里一塞。
姜奕不明所以:“你给我做什么?”
簌雪说:“给你牵红线啊,徐小姐那么美丽的你们两个立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
她摸着下巴,盯着他的脸,琢磨道:“虽然你年纪确实比她小上一岁多,但是没关系,有些女子,就喜欢小的。”
姜奕现在只想要把她揍一顿。
他沉默的,不悦的,把球塞她怀里,却被她推了回来。
簌雪闪着一双明珠一样的眼睛,有些明媚,有些狡黠说:“哥哥,这可是天赐的缘分,你就收了吧,人家徐小姐看上你了,所以才特地给你的。”
姜奕盯着她,唇紧抿成了一条线,显然是不赞同她这样的自作主张。
旁边有人见到两人这番动作,当即就说道:“公子,你不愿意要,你把绣球给我。”
姜奕当即把绣球往旁边一塞,转身就走了。
他的脚步飞快,簌雪想要追上去,却追不上。
“生气了?”
姜奕没有搭理她。
簌雪摸了摸鼻子,追在后面说:“你别生气嘛?我就是觉得,那徐小姐国色天香,很是适合你。”
姜奕没吭声,但是显然还在生气。
簌雪只能飞快追上去,揪他的衣角。
而这个时候,面前的少年脚步一停,簌雪直直撞到他的后背。
她揉了揉鼻子,抬头看过去,就见到两个高大的壮汉拦在他们面前,声音呆板地道:“公子,我们家老爷有请。”
姜奕冷冷的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就被请到了楼里。
他们最先见到的,是徐家家主徐敬风。
男人带着一身匪气,余光肆无忌惮的打量在黑衣少年的身上,问道:“就是你,拿到了我女儿的绣球。”
少年身姿挺拔,目光凉薄,否认道:“自然不是。”
徐敬风并不满意姜奕,总觉得这个小子看起来有些过于瘦弱了,但是女儿中意,他也就勉强答应了,脆弱点就脆弱点吧,刚好跟他女儿互补。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压根看不上他闺女。
徐敬风心里就不大痛快了,恶言恶语道:“你不想跟我女儿成亲,你做什么抢绣球?”
姜奕:“我没抢,绣球也不在我手上。”
徐敬风想起拿着绣球的那个男子,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粗鲁,他知道女儿看不上那样子人,要她嫁,那比要她死还要痛苦,女儿看上了这个臭小子,自己自然要千方百计把他弄到手。
徐敬风道:“谁让你是第一个抢绣球的,现在全城人都看到了,你若是不娶我女儿,我女儿恐怕得被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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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耻笑,臭小子,我跟你说,我女儿你不娶也得娶。”
簌雪听到他的话,很是不满,道:“我哥哥不想娶就不娶,再说了,绣球也不是他第一个抢到的,第一个是我。”
徐敬风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少女,眯着一双眸子,上上下打量他,总觉得他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簌雪的话,让他不免有些恶寒,但也知道,重新抛一次,恐怕闺女儿也不会满意,如今的安排,就是最好的,他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簌雪眨巴眼睛:“我哥哥啊。”
徐敬风道:“既然你接了绣球,那么就由你哥哥娶。”
当即就道:“来人,把这不信守承诺的小子抓住,今晚就让他跟我闺女拜堂。”
簌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当即就护在姜奕身前,道:“我哥哥不愿意娶,就不娶,你重新抛一次绣球就得了,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徐敬风道:“老夫今日还真的要强人所难。”
簌雪:“那就莫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匆匆来禀报:“老爷,沈家来人了。”
作为蜀地最大的两个世家,徐家跟沈家向来不对付,徐敬风一听沈家来人,当即不悦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下人指了指姜奕,道:“似乎也是为了这位公子。”
徐敬风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姜奕,问道:“这小子难不成是什么香饽饽不成?”
又扯着大嗓门道:“他沈家的闺女都嫁了,非要来跟我闺女抢人,难不成是为了让他儿子娶?”
徐敬风出去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知道,原来是沈家那二小子又发病了,现在性命垂危,这小子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虚有其表,据说医术极为高超,之前救过沈二公子一命。
徐敬风想起沈家那病秧子,冷笑道:“你们家那些庸医,竟然还没把你家二小子治死啊。”
嘴上虽然如此说,可最终还是同意了,道:“行吧,只是这是我家预定的女婿,你们想要带走,可以,得我们的人跟着。”
沈家前来请人的两个仆从面色青白交加。
徐家人去沈家能有什么好事?定然是为了从沈家探取机密,可眼下二公子垂危,他们得先把人带到,只能咬着牙同意了。
19.第 19 章
姜奕他们离开后,徐问仪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许敬风竟然这么轻易的让人走了,她不免有些埋怨,问道:“爹爹,你为何让他们走了?”
徐敬风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那小子不愿意,要不还是算了,等日后隶王的人来了,爹爹让王爷在军中给你找一个更加适合你的。”
徐问仪嘟囔道:“我才不要找那些武夫呢,又丑又粗鲁,讨厌的要死。”
“爹,我就要他。”
“再说了,谁知道隶王还会不会再来……”
“会的,一定会的。”徐敬风脑海中回忆起二十年前,隶王带着军队,救蜀国百姓于水火之中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很年轻,穿着银色战甲,黑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飞扬,一张脸英俊锐利,那时候,他的女儿还没有出生,他还是徐家一个小小的庶子,如今他成为了徐家家主,自然有底气面对隶王了。
徐问仪觉得自己爹爹实在太自信了。
徐家的两个仆从随着他们去到了沈家。
此时,沈家人已经都在等着了,看到是一对年轻的少年少女来了,沈家长子沈云霄有些不悦的问道:“不过是两个毛头小子罢了,也当的起神医名号?”
沈云霄年近三十,与沈家家主沈覆面相相像,沈家次子容貌纤细精致很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无法把他们联系成父子。
姜奕本来也不想救他,闻言转身欲走,道:“我也没兴趣当神医,簌簌我们走。”
若不是簌雪觉得那小子死了可怜,他才不会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白头发的老头从人群里边出来,对着姜奕就扑通一下子跪下,道:“公子,你们能够来锦城真好,救救二公子吧,老夫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
衣角这时候被牵住,姜奕回过头去,就见到身后的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道:“哥哥,你救救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旁边人见到张伯竟然跪下求姜奕,猜想这个小子真的有点本事,沈覆当即道:“既然小公子医术高超。那就请公子救我一命,日后公子有任何的请求,我们都可以答应。”
姜奕真觉得那个小子命好。
若不是遇到簌雪,恐怕小命迟早要交代了。
他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道:“领我过去。”
沈二公子的母亲这会正在房中照顾着,儿子回来时还能跟他说几句,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随时可能支撑不住。
她眼睛红肿着,看到一群人领着一个少年一个少女进来,沈夫人东张西望,问道:“神医呢?”
被这群人围着,簌雪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压力,抓住姜奕的衣服道:“哥哥,你可以吗?”
姜奕淡淡的看她一眼,问道:“如果我说不可以,可以不治吗?”
簌雪不明白一向脾气很好的哥哥为什么不愿意救沈家二公子,她摇摇头,给他一个加油的动作,道:“哥哥,你尽力就行。”
“要是真的没办法的话,你也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
姜奕唇角轻轻一翘。
他怎么可能有压力。
他学医术,本来就不是为了治病救人的。
“沈老爷,我治病救人,需要所有人都出去。”
沈覆自然不太信任他,听到他的话,有些犹豫。
张伯这时候及时道:“老爷,那天在路上,少爷其实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是这位少年用他高超的医术为二公子控制住了病情。”
沈覆听到他这么一说,脸上怀疑的神色退了,对着姜奕恭恭敬敬的一个鞠躬:“犬子就拜托神医了。”
姜奕直接就进去了,一点儿风度都没有,面色冷着。
沈大公子见状,不满的道:“这样的人,当真能救弟弟吗?”
又看向院中徐家派来的两人,眉眼压着,吩咐家里的护卫:“盯着二人。”
当然,那二人规规矩矩的,就在门口守着,也不乱看,也不乱跑,跟木头一样,盯着就是再浪费时间。
外头的人虽然没进去,但是从窗户,隐约可以看到里边的情景,黑衣的少年眉间带着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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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沈澜清的外衣脱下以后,直接给他施针。
沈夫人看到他竟然连脉都不把,不免有些愤怒:“这明显就是庸医!!连把脉都不会!”
簌雪线他们烦人,若是不信的话,那就不要去请他们啊。
簌雪道:“你们之前请的都会把脉,把你儿子治活了吗?”
张伯在旁边说:“夫人,稍安勿躁,这位公子给二公子检查过,他也能检查出二公子到底是什么问题。”
沈夫人本来愤怒的表情,这时候才平静了许多。
自己儿子的病,其实不是病,不过确实是娘胎里边带来的,她那时候怀着孕的时候,被人下了毒。
沈家虽然风光,但是也是危机四伏,她又是后母,自然有人嫉妒。她就一个儿子,若是儿子没了,她就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漫长的等待,里边姜奕手中拿着针,一阵接着一阵刺下去,沈澜清仿佛变成了刺猬一般,而容貌秀雅得少年,眉眼始终没有波动,似乎眼前人得生死,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半个时辰后,他把手中的银针全部拔了,沈澜清口中吐出黑血来,姜奕看也没看他,转身出去了。
他推门出去,沈夫人进来时,就看到自己儿子狼狈的趴在床上,吐了一地的血。
沈夫人见状心疼极了,目呲欲裂。
“清儿!!”
她把沈澜清扶起来,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声音嘶哑,大声哭嚎:“我就说他是个庸医!!!”
而这时候,沈家别的人也进来了,看到沈澜清面如枯槁,似乎更加差的样子,也都愤怒不已。
沈家老大沈云霄带着愤怒:“这庸医!”
张伯看到二公子这样,有些惶惶然,但是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或许,有什么误会呢?”张伯唇是白的,却仍旧倔强道。
他看向家主,沈覆眼底也带着责怪。
“咳咳……”
这时候,沈澜清悠然醒转。
“爹!”
“娘!”
20.第 20 章
“公子,你醒了?”张伯方才那双无神的眸子,瞬间就明亮起来。
“太好了,公子醒了。”
这话一个传一个,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沈夫人热泪盈眶,上前来,紧紧的盯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目不转睛:“清儿,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沈澜清虚弱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覆连声道。
而后转身,对着姜奕就是一个鞠躬。
“多谢神医。”
“多谢神医!”
方才出声斥责人,此时都面露感激。
要知道,在姜奕出手相助之前,沈澜清已经昏迷了多日了。
本来还以为他不行了,如今竟然被这妙手回春的身子给救了,
簌雪有些不屑,刚才没醒说哥哥是庸医,如今醒了,倒是知道感激涕零了。
可惜他们并不稀罕,要不是人已经救了,她才不想在这里呆着。
而这时候,她目光无意中看到沈家大公子,脸色有些不对,虽然面上、说话时,仍旧表现对弟弟的关心,然而实际上,笑容压根不达眼底。
簌雪感觉沈家好像有点意思。
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古怪。
这大公子,看着关心弟弟,实际不太像啊……
姜奕自然也不在意他们的阿谀奉承,他并不在意他们对他是感激或者质疑,他救沈澜清,并不是因为他医者仁心,不过是因为簌雪想要救罢了。
看到他们一个个感动无比,他没什么表情的说道:“他的毒并没有那么快解开,还需要一些时日施针以及用药。”
沈夫人闻言,已经是十成十的信任他了,眼睛大亮,问道:“公子,我儿子的毒,要怎么解?”
旁边一些不了解真相的瞬间哗然。
“二公子中的是毒?”
“竟然是毒吗?”
沈夫人其实也不想再隐瞒真相,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对着 天保佑道:“没错,我儿子压根就不是娘胎里边带的病,而是中的毒。”
周围人当即喧闹起来,愤恨道:“到底是谁?竟然连我们沈府的夫人都不放过?”
“这也太过嚣张了!”众人愤慨。
簌雪本以为下一瞬沈覆就会告诉众人,仇敌是谁,然而,他并没有说,只道:“这事日后再议。”
而后沈覆看向了姜奕,道:“小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否留在府中为我儿诊治到病好?”
姜奕自然不愿意,刚想要拒绝,就听到簌雪道:“可以。”
姜奕便噤了声,接着就看到簌雪对着他俏皮的眨着眼睛。
姜奕便知道了,这丫头恐怕心里又有什么盘算了。
“散了吧,让清儿好好注意。”
“多谢神医。”床里的沈澜清虚弱的看着姜奕,感激的道。
姜奕没搭理他,转身出去了。
沈澜清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少女身上。
簌雪看了他一眼,对着他笑了笑。
少年也回以一笑。
簌雪出去了。
簌雪他们被安顿在了沈府之中。
簌雪在姜奕房间呆了好一会,她问起沈澜清的病情:“哥哥,他的病,需要治多久啊?”
姜奕听到她的问话,眉间有些不悦,道:“你很关心他?”
簌雪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莫名的不喜沈澜清,不过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哥哥又愿意救她,簌雪对着他吐了吐舌头,道:“并不是……”
“我只是觉得,送佛送到西,既然救了,我们应该救到底。”
姜奕低声:“我倒是想要把他送到西……”
簌雪:“??哥哥你说什么?”
姜奕否认:“没什么,你早点睡吧,很晚了。”
簌雪揉了揉耳朵,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也就没有深究。
过了几日,簌雪自己在城中瞎逛,听说附近的玄清寺求平安符很灵验,求了两个回来。
到了夜里,她敲了敲姜奕的门。
姜奕把房门打开了,少年刚刚沐浴完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长发散着,身上带着几分莫名的冶丽感,又因身上白色的中衣,显得有些过于圣洁干净。
簌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没有流鼻血以后,她嘿嘿笑着,把手中的平安符给他,道:“哥哥,给你,我今日去寺庙求了平安符,一个给你,一个给爹爹。”
姜奕一怔,盯着少女的笑脸时,她已经把平安符塞到了他的手心里。
被少女揣在怀里的平安符带着属于少女的软香,沁入心脾,姜奕抬眸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簌雪似乎……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姑娘。
那个贪玩的、调皮的、任性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纤细苗条的、明丽动人的大姑娘了。
姜奕觉得心口似乎有什么在轻轻的跳着,越来越快,仿佛揣着一只兔子。
他张了张嘴,好一会才道:“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
簌雪摆摆手:“我送你,是因为我想要你跟我爹爹一样,平平安安的,我又不是指望你们送回来给我。”
姜奕于是接了平安符。
在她离开后,他关了门,背对着身后的大门,把平安符握在手心里,良久,都没有舍得放开。
第二日簌雪刚刚起来,就看到自己的窗口多了一个如意玉佩,还有一个簪子,兰花簪子格外的精致,簌雪一眼就知道,到底是谁送的,唇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而后把簪子别在了发间。
接着就去找姜奕。
然而姜奕并不在房中,她疑惑的关上门,出了院子,就看到沈澜清。
少年一身银色锦衣,衣上绣着金丝的云纹,看到簌雪的时候,他捂住唇咳嗽了一声,问簌雪:“姑娘是出去找姜公子吗?”
簌雪点点头,眼睛很是明亮的问:“哥哥呢。”
沈澜清垂眸,说道:“他去外边找药去了。”
簌雪:“哦……”
沈澜清说:“若是无聊的话,你可以在府中四处逛逛。”
簌雪点了点头。
又看沈澜清这副虚弱的样子,问道:“你这个样子,可以受风吗?”
沈澜清莞尔,道:“姜公子还说让我多出来走走,对身体好。”
簌雪想到哥哥以前也是这样,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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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那就行。”
对于美貌好看的少年,她向来没有抵抗力,左右无视,她道:“那个……要不,我们一起到处逛逛。”
沈澜清正有此意:“好。”
二人便在府中散步,四处转转时,簌雪观察府中,一切正常,由于过于正常了,反而让她觉得不正常。
身为蜀地两大世家之一的沈家,这么平静,真的太不正常了。
太诡异了。
但是她也没办法查到更多的有关的信息,因此凡事也只能静观其变。
沈府景色很好,一路花红柳绿,假山叠翠,亭台楼阁处处精致,有蜀地独有的风格,也有江南一带的精巧。
路上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沈府的大公子。
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身后还带着两个小厮,看到簌雪跟沈澜清一起在外面走,有些微微的诧异,深蹙的眉头展开了一些,问道:“病好了?”
看到沈大公子,沈澜清的咳嗽,似乎更加剧烈了一些,簌雪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大公子。
沈澜清虚弱道:“神医让我出来多走走。”
沈大公子一副好哥哥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关心,沉吟道:“嗯,我知道,谢大哥关心。”
沈大公子又看向簌雪,问道:“簌雪姑娘可适应?”
簌雪点点头:“还行。”
他说:“有需要可以尽管开口,为了治好弟弟的病,府上定当好好的招待二位。”
簌雪:“嗯。”
沈大公子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而簌雪,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诧异问道:“二公子跟你大哥关系不好。”
沈澜清摇了摇头,道:“没,只是有些有些意见不合罢了。”
簌雪想要再问,他已经抿唇不语了。
簌雪看他虚弱的样子,便不再多问。
两人逛了一圈以后,又到了他们留宿的院子外边,刚好就碰到了回来的姜奕。
姜奕手中拿着药,还有一包酥糖,看到两人站在一处,眉心轻压着。
簌雪看到他给自己带了吃的,眼睛瞬间明亮,抢过来,就看到了里边的酥糖,她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一块,然后又拿了一块,放进姜奕的嘴里,问道:“哥哥,好吃吗?”
姜奕不太爱吃糖,但是她把酥糖喂进来的时候,圆润漂亮的、带着小月牙的手指轻擦他的唇,姜奕目光不自觉的闪烁了一下,道:“好吃。”
簌雪笑了笑。
刚想要把酥糖也分享一块给旁边的沈澜清,有想起来什么,道:“哦对哦,沈二公子你不可以吃。”
然后又放进自己的嘴里了。
酥糖吃完了,簌雪在原地转了一圈,给姜奕看,道:“哥哥,我觉得你送的簪子还挺好看的。”
姜奕的表情这才阴转晴,问道:“喜欢吗?”
“非常喜欢。”簌雪笑嘻嘻的说。
旁边沈澜清看着,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刚才就觉得簌雪的簪子很配她,没想到,竟然是姜奕送的。
虽然簌雪姑娘总是喊神医为哥哥,但是沈澜清总觉得,他们之间,压根不像普通兄妹。
21.第 21 章
看到姜奕回来了,沈澜清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碍事,于是主动告辞。
“神医,簌雪姑娘,我先回去了。”
簌雪笑着跟他挥挥手:“好的,好好休息。”
“好的。”沈澜清冲她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开了。
晚上,吃完了晚餐,她跟姜奕在院子里赏月。
又是十五,月亮圆润,宛若玉盘,洒下银光。
簌雪手撑在石桌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忽然叹气道:“也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她很想去边关看爹爹。
但是又怕自己给爹爹添麻烦。
她幽幽叹气,眉眼之间,带着浓重的哀愁。
姜奕看着她眉间的结,很想要给她伸手抚平,但是最后只会笨拙的说:“王爷很快就会回来的。”
簌雪点点头,仍旧有些怏怏不乐,不过在外头坐了一会,心情其实好很多了。
没多久,她就回房歇息了。
簌雪刚刚熄下灯睡觉不到一个时辰,就听到外面窗户有声响,月上梢头,黑暗之中,她借着月光,依惜看到有人正在往房里用一根管子吹烟雾进来。
簌雪察觉不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过了一会,就见到有一黑衣人从窗户翻了进来,手中提着剑。
凌厉的剑在夜色之下,寒色森森,带着几分恐怖的感觉。
他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见到床上的少女闭着双眸,似乎正在沉睡的样子,他可惜了一下如花似玉的美人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他神色冰冷,举剑对着她就砍了过去。
却没料到,床上的人这时候忽然就睁开了眼睛,纤细的腿抬了起来,一脚踢在了那人手中的剑上,那人被力一震,往后退了一步。
他蒙着面的表情,也跟着一震。
他压根没想到,点的迷烟对这个丫头没有用处,
更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有武功。
但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若是当真没有完成任务,恐怕自家主子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手中的剑,更加凌厉的刺了过去。
簌雪翻身起来,避开了他的剑,而后,脚一抬,对着他的腹部就踢了过去,这人吃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簌雪的那纤细却有力气的手肘就撞到了他的眼睛。
男人只觉得眼睛一痛,不能视物,似乎有血从眼睛里流出来。
这时候,脚下被一绊
他便倒在了地上。
簌雪抢了他手中的剑,剑尖直指他:“说吧,谁派你来的?”
然而此人却不说受何人指使,只用一种认栽的眼神看着她。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房间中忽然出现了东西相撞的声音,想到武功并没有多高得哥哥,簌雪一个激灵,看到地上的人趁她松懈要跑,她扯下旁边的帘子,把他绑在柱子上以后,就去旁边的房间。
就见到旁边的房间里,椅子柜子都翻了,姜奕正在四处躲避,他躲在桌子后面,就在他手中银针准备飞出去的时候。
门一下子被踹开,簌雪进来了,一脚踹在了黑衣人的背上。
姜奕把银针收了回去,往后一躲,躲开了那人挥过来的剑尖。
簌雪飞奔过去,一脚踹在黑衣人的腰上,而后,三两下就把人制住了。
此人武功实在是太差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来刺杀他们。
把两人五花大绑以后,簌雪把飞到嘴角的乱发拨开,看向旁边的姜奕,问道:“哥哥,现在怎么办?”
簌雪有些摸不准是要把沈家的人吵醒,还是等天明再解决。
姜奕垂眸,道:“自然是现在解决。”
两人把黑衣人带到了沈家大堂前。
沈家其他人纷纷闻声起来。
簌雪把两个五花大绑的人丢在屋子中央,两人坐在地上,鼻青脸肿,一眼眼睛流血,眼前模糊,一人鼻子流血,嘴角青肿。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门口,簌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方才下手,似乎太重了
沈覆听到动静,匆匆披衣过来,见到堂中二人,目光凌厉问道:“怎么回事?”
簌雪往地上被自己打的奄奄一息的黑衣人一脚踹了过去,对着沈覆扬了扬下巴,道:“沈老爷,你们沈家,还真的是够危险的,前有次子被下毒,后有我们治病救人的,被刺杀,看来府中是有人想要害你小儿子啊。”
沈覆瞪了过去,眼底带着摄人的寒芒,
男人却把脸撇翻一旁,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呵,想要我们供出我们家大人,怎么可能?”
沈覆也不跟他们废话,道:“上刑。”
沈家有一套自己的私刑,但是因为过于残酷,因此让女眷避让。
簌雪说:“用这么残酷得刑罚不太好吧?”
沈覆道:“既是犯人,审讯时自然是要百般手段,姑娘不要小瞧这些东西的硬骨头,若是姑娘不想看到,就先出去吧。”
簌雪知道,大牢里边审讯犯人手段也是异常的残酷,但是她总觉得,这样子容易屈打成招,但是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回避了。
很快,那人在严厉酷刑下,供人了。
“是……是徐……徐,家的人……”
“徐敬风那个老匹夫,这是看不得我儿活!!”
沈覆当即就让人把今天护送她们过来的那两个人五花大绑的押过来。
二人在沈府中自然没得到什么好招待,晚饭没吃饱,在门外的亭子中,睡得昏昏欲睡,突然被绑过来,两人都有点懵。
沈覆居高临下看着二人,甚至威严的道:“快说!徐敬风派你们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二人都懵懵的说:“我们老爷只是让我们看着这位公子罢了。”
“他是我们小姐未来的夫婿。”
“还不说实话!来人,用刑!”
簌雪拦在他们面前,道:“沈老爷,一切还没有查清楚,莫要妄下定论。”
沈覆怒气冲冲道:“什么还没有定论,就是他们姓徐的,不想我沈家好过。”
簌雪道:“万一有什么误会呢?”
沈覆眉色凌厉的看着她,压根瞧不起她这个小丫头片子,道:“怎么可能!”
姜奕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旁边的茶座,慢悠悠的喝着茶,道:“沈老爷……”
少年倚在茶桌旁,面容极为漂亮,一身黑衣,让他看起来亦正亦邪,自带非同凡人的气质。
只不过,他确实太年轻,年轻的,不曾忌惮他。
沈覆问道:“小神医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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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教?”
门房这时候来报。
“老爷,徐老爷过来了。”
沈覆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冷笑道:“正好,我也要去找他呢。”
而后,也顾不得姜奕要说怎么,急匆匆的出去了。
簌雪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姜奕,道:“哥哥,我们也去看看。”
姜奕道:“喝口茶再去。”
等喝完茶,他这才慢悠悠的出去,簌雪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样子,歪了歪脑袋,问道:“哥哥,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啊?”
姜奕看了一眼也跟着急匆匆往门口去的沈家大公子,道:“大概猜到一点。”
“谁啊!”
“先出去看看吧。”
沈覆才到门口,徐敬风已经声若洪钟,怒气冲冲的咆哮道:“姓沈的,我女儿呢?”
沈覆冷笑道:“姓徐的,你女儿我可不知道在哪里,倒是你,我说你怎么那么大方放人进来呢,原来是为了把人杀了,想要我儿子死吧?”
“姓沈的,你少血口喷人,你沈家的事情,关我屁事,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我女儿给交出来,我就把你沈家给请了。”徐敬风一脸愤怒,显然女儿丢了这件事情,他着急得不得了。
“好大的口气,你倒是说说,我沈家怎么你女儿了?”沈覆一点都不受他恐吓。
“牛背山那群强盗!!我就不信跟你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徐敬风大声道。
沈覆闻言,当即冷笑,面上愠怒:“呵,他们抓走你女儿关我沈覆什么事,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他们啊!!”
“再说了,我还怀疑你跟牛背山那群强盗有瓜葛呢。”
徐敬风瞪大双瞳,快要指到他的鼻子:“姓沈的,你敢作敢当吗?”
“我自然敢作敢当,倒是你,别敢做不敢当。”沈覆的腰背挺直着,道。
……
两人争执不下,吵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时,一名穿着灰衣的仆从手中拿着一封信,交给了徐敬风。
“老爷,神龙寨的信。”
信中言:欲救你女儿,需得拿上三十万两白银,取时再行通知。
徐敬风手都在抖。
“三十万两……”
“沈覆,你好样的!”徐敬风咬牙切齿的。
看着沈覆眼底有些冷色。
夜风吹着沈覆的衣袖,他幸灾乐祸,好笑说道:“这是强盗要你的钱,又不是给我的,徐敬风,你莫要再血口喷。”
说着,他突然愠怒起来:“我对你一忍再忍,都是看在当年的兄弟情义之上,不然,此时你连站在我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个,徐敬风很是不屑:“若是可以,我宁愿当年与你不曾结拜。”
说完,他拿着信,拂袖而去。
毕竟当过多年的兄弟,沈覆听着这话,心底有些说不出的郁结。垂眸良久,他声音沉沉:“散了吧,此仇,日后我必然会报。”
而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姜奕忽然出声:“沈老爷,这到底是沈家内讧呢?还是徐家对付,您心底有数,我希望您能够把事情解决清楚,不然你这小儿子,我不好救啊。”
沈覆看了过去,就看到少年拿了一片叶子把玩着,他的身影半隐在黑暗里,一双漆黑的眼眸,仿佛看透了一切。
22.第 22 章
沈覆脚步顿了顿,过了一会,道:“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第二日早上,便有消息称,想要陷害二公子的,乃是沈家的二房,不过,听说沈大公子这两天忽然感染了风寒。
这几日沈府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簌雪连沈家到底几房人都搞不清楚,也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不过,她还是很轻松,道:“查出凶手就好了。”
姜奕却道:“这沈大公子这风寒,正是好时候,连门都不出了。”
簌雪说出自己的猜测:“不会是他干的吧?然后沈老爷子包庇自己的大儿子。”
姜奕对上簌雪明亮的眼,片刻后,缓缓笑道:“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反正不关我们事情。”
簌雪也觉得对:“真是他大儿子的话,那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可能当真去罚。”
姜奕偏过头来,问她:“你会不会害怕?”
簌雪是相信哥哥的推测的,他说是,那么很有可能凶手就是沈澜清的哥哥,簌雪直觉他的判断是对的,听到哥哥的话,她摇了摇头,否认道:“我不怕,我武功高,他们伤不我,倒是哥哥,你要小心,他们是冲你来的。”
姜奕说:“我自然不怕。”
接着他又问:“你不怕,为何愁眉不展。”
簌雪说:“我就是有点感慨,人心难测,没想到在外面看起来对弟弟宠爱有加的沈家大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沈二公子啊。”
姜奕的浓睫轻轻的一动,遮住了眼底不应该有的厌恶情绪,道:“在这样的家庭,他自然不是傻的,就算他傻,他母亲也不至于那么傻,左右多的是人提醒他,你提醒他无用,他若是信,说明早就知道,若是不信,那你也妄为好人。”
簌雪咬着手指甲:“可是不提醒,万一……”
姜奕说:“那我帮你提醒他。”
簌雪一脸感激:“这样就太好了,哥哥你足智多谋,自然多的是办法让他相信。”
姜奕为她的信任愧疚,看到簌雪这好心样,又叹气道:“簌簌,你太心善了,这样,不好……”
簌雪不解的望着他,那一双水润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不理解的问道:“哥哥,为什么,心善不好?”
姜奕说:“你身旁接触的人多的是想要你死的,他们会伪装成各种样子……”
簌雪笑眯眯的打断姜奕的话,道:“伪装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怕,除非,伪装成哥哥这个样子,但是,我相信,无论天下谁人想要害我,哥哥都不会。”
姜奕一个咯噔,过了一会,才点头,垂首道:“是,我永远不会害你,我只会,永永远远的守护着你,不让你为他人所害。”
簌雪待到子夜就回去歇下了,估摸着他应该睡了,他打开了门,走进了夜色之中。
东边的院子里,被家法伺候了一顿的沈大公子躺在床上,一脸丧气,又有些愤怒。
旁边侯着的女子正在给他上药,是他的妻子李氏,因为动作粗了一些,沈云霄吱哇乱叫起来,那张本来儒雅的面容,此时只有狰狞凶狠,她大声道:“你能不能轻些,我爹想要打死我,你也想要我死啊。”
女子当即跪下,颤颤发抖:“相公,妾身错了。”
若是往常,沈云霄非要给她两个耳光不可,可今日,他浑身都疼,因为手中的事情又被父亲全部给卸了,这会心里也痛,父亲不让下人管他,若是打伤了她,还有谁给自己上药。
只能忍着伤痛道:“你给我放聪明一些。”
李氏见他没有动手,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给他上药。
往上抹药的时候,因为药的作用,沈云霄仍旧疼的吱哇乱叫,李氏垂眸看着他的狼狈样,心底竟然有几分畅快。
沈云霄爱打人。
嫁过来的时候她并不知,只以为自己运气好,后来才知道,他并不喜欢自己,只不过那时候沈家风头大,不能让朝廷那边猜忌,所以才娶了门户低的她。
他喜欢自己的美貌,又嫌弃她门户低,成亲十多年,她怀过四次孩子,被打没了两次,如今大女儿十一岁了,他已经盘算着等她及?,给沈家换取利益了。还有个五岁的小儿子。
他在外头也有不少外室,经常宿在外头,好在,外头的人,没有给他生一儿半女。
抹完了药,沈云霄见到她烦,就让她滚出去了。
李氏收拾好旁边的瓶瓶罐罐的,离开了。
李氏一离开,沈云霄趴在床上,哎哟哎哟了好一会,骂骂咧咧道:“不过一个装摇撞骗的江湖游医罢了,真以为他能够治好你儿子?”
“等着,等我夺回爹的信任,拿到沈家的一切以后,我一定把你们母子杀了为我娘报仇。”
沈云霄说着疑惑,有些不明白,明明他做的已经够隐蔽了,为什么爹还发现了?
他想起那天那个少年的话。
咬牙切齿:“肯定是他提醒的。”
沈覆疑心重,蜀地是他的地盘,一旦怀疑的种下,他想要查就很快。
他爹这个老不死的,净碍事。
想到他爹死后,沈家都是他的,沈云霄就觉得得意。
那个病秧子,能成什么气候?
等他再想办法,把那庸医赶走。
“沈家,沈家!肯定是我的,这天下,未来也是沈家的!哈哈哈哈!”想到那一天,他笑的很是张狂。
而在下一瞬间,就见到一只黑色的蝎子,往他的背上爬去。
沈云霄当即瞪大双眼,惊恐的道:“来!来人!有蝎子啊!!”
而且不止一只,密密麻麻的蝎子,越来越多,爬在他的背上!
沈云霄跳了起来,连忙怕打他身上的蝎子,然而蝎子却趁机爬到他的身上了。
“来人啊!”
“来人啊!!”
他狂乱的大叫,冲到了门口,却发现,房门紧闭的,压根打不开。
一声轻笑声,让他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他看了过去,就看到少年坐在窗户旁,面容笼罩在黑暗之中,唇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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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比爬在他身上的蝎子,还恐怖。
这不正是给沈澜清治病的那个庸医吗?
他……他……他……
“蝎子我放的,有点毒,但是不会让你死掉,这个你放心,毕竟,我还活着呢。”少年的声音轻轻的,被风吹了进来,落在人的耳中,让人汗毛炸起,头皮都在抽着。
“你你你你……”
“我还没有用别人试过毒呢,我觉得,你很适合。”
“啊!!别咬我!”蝎子蛰得痛死了,他胡乱的挥舞着,想要把蝎子甩跑,运气好把蝎子甩跑以后,那蝎子又从地上爬回来,往从他脚上爬上去……
而且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沈云霄浑身青黑,晕了过去。
姜奕看到他晕死过去,从窗台下来,吹了声哨子,那些蝎子整齐有序的爬走以后,他走过来,走到他的脑袋旁边,探了一下鼻息,一脸可怜的摇摇头,道:“便宜你了,要不是你还有点用,必然不可能留着你的命。”
说完,少年从窗户跳了出去,到了门外,就对上了面若玉盘,容貌姣好的女子的脸,她惊骇恐惧的看着他,少年却从她身侧路过,声音淡淡的:“让他嘴巴严实一些,不然我还会找他。”
少年说完,修长的身影,步入了夜色之中。
李氏紧紧攥着帕子,忍着惊恐,打开了房门,见到里边的人,躺在地上,浑身肿胀,肢体僵硬,要不是还有呼吸,她还以为死了。
簌雪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姜奕已经给沈澜清诊治完了,簌雪看到他从阳光中走回来,好看的好像一幅画一样,笑着小跑过去,问道:“哥哥,你忙完啦!”
姜奕点头:“嗯,已经诊完了。”
簌雪接过他手中的药箱,道:“我们出去逛逛怎么样?”
姜奕点头:“好。”
把药箱放下,姜奕换了一身白衣,就陪着她一起出去了。
姜奕穿白衣更加好看一些,簌雪跟在旁边,歪头打量着他,说道:“哥哥,我觉得,你更加适合穿白的,今日这一身,就很好看。”
“你应该多穿白色,或者别的颜色,黑色的,也好看,但是……”
簌雪也说不出来,哥哥穿黑色不好在哪里,但是确实别的颜色,更好看些,他眉目看起来更加温和一些,总觉得,哥哥穿黑色,有些阴沉。
姜奕听到她这么说,点点头,同意了:“好,那我就听你的,多穿别的颜色。”
今日府中气氛不正常,出了院子,就见到外面的丫鬟小厮们形色匆匆,簌雪抓了一个人来问,才知道,原来昨晚沈大公子竟然被蝎子蛰了。
“那大夫给大少爷用的药招蝎子,老爷让人去抓他,他已经跑没影了。”
“据说蛰了满身,还中了毒,现在换了好几个大夫,都治不醒。”
……
簌雪闻言,看了一眼姜奕,道:“哥哥,我们去看看吧。”
姜奕点点头,跟着一起过去了。
23.第 23 章
到了沈大公子的院子,就见到院子外边围着一群人,正在议论纷纷,几个城中有名的大夫都聚在外头,从里边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摇头,说自己救不了沈大公子,
他身上的毒,虽然是蝎毒,但是这些蝎子是以毒喂养的,这毒实在古怪的很,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小儿子身上的毒还没有全好,现在大儿子忽然又中了毒,沈覆只觉得流年不利,看着一个个大夫束手无策,他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直到看到了姜奕的身影,这才想起来,府中还有一个医术极为出色的神医。
沈覆当即就出声道:“神医,可否救救我儿?”
姜奕轻轻一勾唇,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畏惧的李氏,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沈覆已经极为感激涕零:“多谢神医,只要能够救我儿,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姜奕讥诮的勾唇,说得那么容易,真的要他做到的话,恐怕比登天还难。
姜奕进去,仍旧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沈覆也知道他这个怪癖,因此主动守在门外,不过从窗户的位置仍旧可以清楚看清楚里边的情状,不同于之前诊治二少爷的草率,这一次他显得要认真许多,望闻问切,出来的时候,他跟沈覆说道:“沈老爷,你大儿子的病情不好搞,恐怕得过些时日才能醒过来。”
沈覆自然知道这毒不好治,若是好治的话那些大夫也不至于一个个摇头离开。
“好好好,只要我儿早日醒过来,怎么都行。”
沈覆只是愤怒大儿子把主意打在小儿子身上,并不想要他死,两个儿子,大儿子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日后说不定就是沈家未来的家主。
小儿子不仅身体不行,家业方面他也不曾多加参与,目前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沈覆对大儿子用家法,卸了他的职,不过是对他的一次敲打罢了,意在让他日后谨言慎行,莫要做出兄弟相残的事情,省得外边的人看笑话。
如今姜奕说可以救,沈覆本来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不少。
姜奕说:“既然如此,我先给令公子开一些药,吃几日看看有没有作用。”
“好的好的,多谢姜神医。”
李氏在旁边看着沈覆感激涕零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这治病的人,就是下毒的人,沈家人不知道,还要对他感激不已,真的是好笑极了。
然而,纵然如此,她也不能说。
这个少年昨夜明显就是看到了她,可他却跟看不见似的,很明显,他是料定了自己不能把他怎样。
沈云霄是什么下场,她是看得到的,要不是他非要去跟他们作对,如今也不至于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这个少年阴邪的很,李氏还有孩子,她不敢得罪他。
沈云霄若是死了,她的日子还好过些。
姜奕于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接受了沈家人的感激,又给沈大公子开药治病。
明面上是治病,但是让他这么积极,只怕是别有目的。
他哥哥沈大公子开的药有些重,虽然是常见之物,但是有些凶毒非常,而且药类很多,不像是治病,反而像是,试药效。沈覆看了,眼皮只跳,问道:“公子,你用蟑螂屎,蜘蛛,蜈蚣、蛇胆入药……是不是有些……”
姜奕淡淡觑他一眼,道:“沈老爷若是信不过,可以另请高明。”
沈覆自然是请不了高明。
只在心中道,这小鬼要是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等他两个儿子的病好了,他一定把他给杀了。
沈覆越想越觉得要把这个小子跟那个丫头给杀了,他们在沈府中住了那么多天,谁知道他们知道多少东西,说不定来沈府,别有目的。
可眼下,这小子又有点本事,也只有暂且留着他的小命。
而沈夫人,本来见着沈云霄出事,心底还挺痛快的,她当初怀孕时中毒,怀疑的就是沈云霄干的,她嫁进沈府时,那小子才十几岁,稚嫩的很,眼底藏不住情绪,每每看到她,都面露憎恶。
她怀疑是他让人下的毒,可始终找不到证据,沈覆又护着,只允许她说是娘胎里得的病。
这小神医救清儿就算了,为何还要救那小子?沈夫人之前感激他救自己儿子,此时又恨他太有能力。
众人心思各异。
待开完了药,让人去熬药以后,姜奕陪簌雪往沈府外去。
来沈府以后,几桩风波,簌雪有些感慨,道:“昨天刚说了怀疑是他动手对付的我们,今日他这就重伤了,哥哥,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有些太巧了?”
姜奕道:“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簌雪觉得不是,但是又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沈云霄被某些仇人报复了。
她很想问问里边沈云霄的情况,可是又怕样子过于恐怖,最后并没有问。
两人出了府后四处逛着,不知不觉便逛到了茶楼。
茶楼里边簇拥着,说书的先生正说着城里边最近的新鲜事。
便是徐家千金失踪的事。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沈徐两家本就已经到冰点的关系,此时更加雪上加霜。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道:“说起这徐沈两家啊,那渊源还挺深的。徐家家主与沈家家主大人据说早年两人是兄弟,那时候沈徐两家,一文一武,徐家武,沈家文,共同辅助蜀君……
虽然徐敬风是庶子,但是沈覆愿意跟他拜把子,徐敬风也几次救他于危难之中,
后来父亲前来攻打蜀地,沈覆见大势已去,第一个投降,而徐家,是最后一个。
沈覆那时候已经是沈家当家人,而徐敬风,过了大概两年,因其能力出色,才成为徐敬家主。
至于他们口中的强盗,就是牛骨山的匪,据说是前朝的一些余孽。
有人说,他们是梁山好汉,救济百姓,也有人说,他们就是地地道道的强盗,强抢民女……众说纷纭。
徐家闺女查账回来时失踪的,据说是牛骨山神龙寨的飞劫走了,还索要三十万两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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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
如今,徐敬风到处带着人去寻找他女儿的下落。
徐家就一个独苗苗,这徐父自然是疼在心坎里,不可能让她出事。拿了三十万两出去,谁知没救到女儿,自己的人却被打的落花流水……”
说书先生的故事不知真假,簌雪停了一脑子,又去找陈二他们核实情况,但是他们并不在原来约定好的接头地点,簌雪他们留了消息,就回到府中。
过了两日,陈二他们递来了消息,里边把徐佳这几天的事情一一交代。
确实与他们在外边听到的差不多。
看完陈二他们递来的情报,簌雪把纸给烧了,确认徐问仪确实没有回来,簌雪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哥哥,我想要去看看。”
姜奕看他一路上回来时愁眉不展,甚至他心里有别的算盘。闻言他不放心,皱着眉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簌雪却不答应了:“沈二公子身上还有伤,你走了他怎么办?放心吧哥哥,我没事的。”
过了会,簌雪摆摆手:“再说了,你要是跟着我去,到时候还需要顾及你。”
注意到他的神色,簌雪觉得说这样的话可能有点伤他的心,立马笑嘻嘻的说:“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要是去山上,可能需要跑路,我自己一个人,我跑得快一些。”
“簌簌,我不放心。”
灯光如豆,少年的眉眼,带着担忧。
簌雪读懂他的担忧,却也只能轻叹一口气,搭上姜奕的肩膀,道:“哥哥,我还需要你留在沈家,探听有用的消息,比如,沈家养的私兵,到底在哪里。”
沈家确实有反心,但是城中却一切都很正常,带着一种要给谁看得正常,她有些好奇,沈家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簌簌……”姜奕无奈一叹,语气之中仍旧带着百般不赞同。
他只觉得他独自一人前往实在太过冒险。
“若是真要去的话,带上陈二他们,等他们回来再去。”陈二他们不知道在忙什么,回来一趟又出去了。
簌雪却不同意了,道:“那得等什么时候,我只是去探听一些消息,很快就回来了,说不定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也早就回来了。”
姜奕眉心压的很沉,声音也带着严肃凝重,很是不赞同她一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若是不带他们一起,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
“哥哥!”簌雪望着他,眼底带着恳求,她手拽着他的袖子,连声哀求:“让我去嘛!让我去嘛!”
簌雪是一个鬼机灵,他下决心的事情想要更改实在太难,倘若自己现在不答应的话,恐怕晚一些他也会自己偷偷溜着跑出去。
姜奕心里有了计算,然而还是轻叹一口气,说了一声:“好。”
簌雪喜笑颜开。
“哥哥你真好。”
少女的声音带着娇俏,宛若小孩子得了糖。
得到答应以后,她便收拾东西,第二日如往常逛街一样出了门。
24.第 24 章
簌雪离开沈府以后,又去徐府附近打探了一番,确认徐敬风当真不在城中以后,她于是骑马出了城,去了西边的牛背山。
出了城,第一个晚上,簌雪宿在了附近的村庄,跟她想象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不一样的是,附近的村庄,鸡狗都饿成了皮包骨,家里小孩也是脏兮兮,黑不溜秋的。
老太太很热心的招待了她,但是招待客人的,却只有稀粥,跟咸菜干。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家里就剩下这些菜了,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吗。”
簌雪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不是种了庄稼吗?怎么只有这些菜?”
老太太哼哼道:“还不是那些当兵的,都把粮食给征走了,连我老头子,儿子,都被征走了。”
簌雪:“?”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朝廷在蜀地征过兵去打仗,莫说辰王没打过来,就是父亲当初在的时候,也不曾在这边征兵。
“这几年都是这样,至于我老头子,儿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反正去了再没什么消息。”
“谁征的?”
“还不是那个该死的隶王。”
簌雪:……
她觉得很是疑惑,然而看着老太太愤恨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在老太太家住了一晚上,第二日留下一颗碎银子以后,她就走了。
接着她继续往前走了,附近的村庄情况大抵都是如此,男丁少,说是官府征兵,但是父亲并没有在蜀地征过兵。
只能说明,有人借用父亲的名义,在狐假虎威。
那么到底是谁呢?
沈家?还是徐家?
或者,牛背山的强盗。
簌雪一团乱麻,只能先往那边去,渐渐近了,倒是发现这边的百姓生活要好很多,物资丰饶,并没有瘦得那么夸张,而且可以看到户户有男丁。
簌雪有些纳闷,于是找了一家借宿。
“自然是因为我们这里有牛背山的好汉,要不是有他们在,要不是他们把那些官府的贼赶走了,我们早就跟别的村子一样,被官府的人抢完了。”
匪把官府的人赶走了??
真是天大的荒谬。
然而普通百姓接触不到书本,接触不到更多更大的知识面,更不会看到更加长远的事情,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切实利益被维护了。
簌雪说不了什么,只能说,他们受着百姓的供养,没有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簌雪轻叹一口气,试图向这里的人打探牛背山那些强盗的寨子的位置,但是只要一问,那些人就用警惕目光看着她。
还好她在他们眼底不过是一个弱质女流罢了,构不成什么威胁。
所以她随便敷衍,就敷衍过去了,
这天晚上,簌雪正在房中想着明日上山的事情,她这两天到处打听,都没有人愿意告诉她任何关于神龙寨的事情……
神龙,神龙……
这是自己想要成龙啊。
簌雪有一种感觉,这神龙寨上边,一定有天大的玄机,这神龙寨的主人倒是会钻营人心的很,假借官府征兵,重赋税之事,笼络周围的百姓,一到起事,必然是民心所向。
可她见过爹爹书房里的奏折,赋税压根不可能那么重。
到底是谁在搞鬼?
她想起一开始见到张伯时,他信誓旦旦的承诺,到底只是为了救沈二公子?还是真的如此胸有成竹?
锦城附近压根看不到沈家的军队,那么,会在哪里呢?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就响起了喧闹的脚步声,接着,敲锣打鼓起来。
接着,家家户户就从房子里出去了。
簌雪从房中走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家里的老汉深呼吸道:“是官府的人,来抓壮丁了。”
簌雪:“?”
“不是说神龙寨的当家护着你们?”
那老汉道:“据说神龙寨的寨主近段时间受了伤,所以官府的人,闻声来了。”
簌雪冷笑道:“官成匪,匪申张正义,真的是好生荒谬。”
老汉一家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最后没说别的,只道:“姑娘,你不是我们村子的,你藏起来,不然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恐怕……”
他一脸痛色:“我们村子的女孩子,都被抢走了。”
簌雪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这附近的村子,跟别的地方村子不一样,男丁虽多,可年轻的女子,却没有几个……
簌雪勾了勾唇,走了出去,道:“不,我还非要去走一走不可。”
“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老汉一家火急火燎的要出去,迟了可是要被打死的,也没有功夫劝簌雪了,更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只哎呀了一声,道:“姑娘,你真的是……”
官服的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了,若是他们知道今日会来,说不定也就不收留这个姑娘了……不过,想想好像也不可能。
毕竟一个姑娘家家的,风餐露宿的更加危险,只是他们不理解,这姑娘为何非要让自己深涉险境?
老爷爷不懂为何,只能叹气。
簌雪到的时候,祠堂里边挤满了村民,黑压压的都是人,几个穿着官兵衣服的官兵,手中拿着刀,正在让村民把粮食交出来,一袋袋米跟苞米被丢在祠堂前,如今新稻未成,粮食又都交上去了,百姓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他们唯一期盼的,就是神龙寨那群壮士,能够从天而降,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然而时间过得很快,他们并没有出现……
有一户人家只剩下孤儿寡母,交上去的粮只有半袋,一个官兵见状,当即一脚踢了过去,就冷冷道:“就只有那么点?”
那妇人连忙跪地,哭着道:“官爷,我家相公出去干活的时候摔死了,如今家里没有存粮,只剩下这么点,您行行好……”
那为首的官兵闻言眉一冷,道:“你相公死了就死了,粮交不上,就让你来换。”
妇人的丈夫是村里的老好人,当初活着时,身强体壮,平日里对邻里也是大方,听到他的话,当即就有人愠怒道:“岂有此理,你们当官的,竟然如此鱼肉百姓,你们对得起你们这一身官帽吗。”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哼!”那为首的官兵闻言,走了过去,一脚踹在了年青男人身上,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质疑我们王爷的命令。”
“王爷?哪个王爷啊?”其中一个老人问道。
那人道:“自然是隶王。”
那老人因为腿脚不便,已经许久没有出过门了,听到他的话,老人睁着浑浊的眼,不理解的问道:“当初隶王军队过得时候,不是路不拾遗,不塌百姓良田吗?为何会这样?”
当年隶王来时,蜀国国君昏庸,百姓流离失所,是隶王的军队打到了锦城,才让他们有了好日子,怎么后来……竟然成了这般?
那官兵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隶王废了先帝,如今天下以他为首是瞻,为博个名声,才不愿意登基,但是谁不知道,他跟皇帝差不多。当初那都是做给你们看的,我告诉你,这些粮食,都是要送到隶王那里去的,隶王眼底,哪里有你们这些百姓。”
而后,他一脚踹向那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头子,天下早就变了!!”
老者本来以为,自己这把老骨头,会因为这一脚碎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有一个人更快,她一脚踢了过去,而后,把方才得意扬扬官兵,一脚踹飞。
那人撞到祠堂的牌位上,睁大双眼,捂住肚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明丽动人的少女,吐出血来:“你……”
簌雪捡起地上的剑,刀尖对着他,冷声道:“你再污蔑我父亲,我就杀了你。”
父亲?
周围人都大震,显然没想到,这个少女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隶王。
那躺在地上的官兵也是一愣,可是想到什么,又觉得隶王的郡主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便对着自己的人道:“来人,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把这个假冒郡主的女子抓起来。”
簌雪手中的剑一抬,一剑封喉,尸首分离。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官兵头头,此时身体分成了两半,旁边的几个官兵见状,面面相觑。
想要上前,却又担心这个凶狠的少女同样把自己给杀了。
簌雪冷冷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谁还来?”
其中一人瑟瑟发抖指着她:“你……你竟然敢杀官府的人……等着……县太爷会来捉拿你。”
而后,一群人丢了武器,落荒而逃。
簌雪没理他们,而是看向围观这一切的百姓,他们盯着她,目光警惕,也有的,因为眼前的场面血腥,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簌雪还是第一次主动的去杀人,她低头看着渗着血的剑,跟眼前瑟瑟发抖的百姓们道:“我父亲没有在蜀地征过兵,也没有让官兵抢过粮,也从来没有要求过那么高的赋税,目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粮食大家都拿回去,这两日我会在这里等着,等着那狗官来找我。”
众人皆震惊,过了一会,才有一个听说过隶王事迹,偷偷崇拜他的年轻男人,问道:“这位……郡主,这一切,当真不是隶王所为?”
“不是。我父亲,顶天立地,从来不做鱼肉百姓之事,便是如今,他还在边境镇守,防止陈国人南下,甚至,他已经顾不得京城内乱。”
“当然,我不认为这两句就能改变你们的看法,所以,等着吧,我会查清楚一切的。”
这时候,一个老者站出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从她眉眼之中看出几分隶王当年的风姿以后,那一名老者手颤抖着,问道:“你当真是,隶王的郡主?”
“对。”
“郡主可是孤身来的蜀地。”
老者看事情看得比大家都明白些,他说:“若是郡主是孤身来的蜀地,那还是早些离开吧,这里不安全。”
簌雪摇头:“不是。”
就算是,她也不怕。
辰王的人现在都在到处找她,再多几个,无所谓。
老者闻言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老夫,相信郡主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当年隶王的风采,很多中老年人都见过,甚至一些小孩子也见过,隶王救过他们于危难之中,他们许多人,本应该那时候死于饥荒,却因为隶王的军队得到来,又多活了二十年。
老者身后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越来越多的声音出现,也一同道:“我们相信郡主。”
簌雪怔了一下,听到他们排山倒海的声音,忽然有些感动。
原来,还有人记得父亲做过的事情啊……
神龙寨的人早就已经潜在暗处看着了,本来想要接此时煽动一下百姓情绪,这样反起来更加容易,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给搅了事情。
一人看向自己旁边的大哥,问道:“大当家的,怎么办?”
为首的魁梧汉子勾唇冷笑:“既然她想要逞英雄,那就让她逞。”
“走!”他一声令下,潜在草丛里边的土匪们呼啦啦的,就散了个干净。
竖日,簌雪还没有起来,县太爷就带着一群官兵过来了,要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子抓起来。
村里家家户户焦急得不行,谁也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是真的郡主,还是假的,这要是假的,岂不是牵连大家。
大家慌得不行,但是自己又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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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只能去村长家,找村长拿法子。
村长虽然已经年近暮年,但是自有一番骨气在,他说:“官府的人在我们这里骚扰了不短时间,神龙寨的人每次却只能把官府的人赶走了事,这丫头却敢把官府的人杀了,显然来头不小,她若是郡主,那么必定会惩恶扬善,如果不是,她昨晚也是狠狠的为我们出了一口气,我们可得护着她。”
为首的一些血气方刚的青年闻言,纷纷赞同:“是应该如此。”
年轻人热血的很,他们早就对如今官府那群酒囊饭袋不满极了,要不是神龙寨是匪,他们还真的想要投了算了,而今有人带头反抗,他们自然一呼百应,哪怕,对面看起来,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但是他们却见过她举剑时冰冷的,没有一丝留情的表情。
少女得狠绝、自信、勇气,让他们完全忽略了她的性别,有一种想要追随她的感觉。
然而不是没有人怕,更多的人,有些惶惶然:“民向来斗不过官。”
“万一她惹了事情跑了怎么办?”
“不过一个女子罢了,成什么气候,就算真的是郡主又怎么样?真的能够抵挡的住县太爷吗?”
大多数人见到的世界只有那么大,县太爷就是他们接触的最大的官,无论有些人怎么夸隶王当年的风姿,对于他们来说,那一切,还是很遥远。
就在大家各抒己见,议论纷纷时,簌雪来了,少女一身粉衣,面若桃花,花枝招展得样子,不像是来面临这么严峻的事情的,反而像是来春游的。
她这张脸太漂亮了,漂亮的让人低估了她的实力,看到众人惊慌,她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万事有我。”
大概是她真的有魔力,听到她的话,本来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冷静下来了,不知道为何,竟然慢慢的,对她出现了信任感。
或许是因为,昨夜她一剑把那狗官兵的脖子砍成两半的样子,太令人震撼了。
人总是对于具有实力的人带着敬畏之心,即使她的外表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而这时候,县太爷带着一行人到了,他高高的坐在轿辇上,耻高气扬,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群人,八字胡都撇到一旁,冷笑着问道:“听说你们要造反?”
簌雪往前一步,同样回以冷笑:“就你这种盘剥百姓的狗东西,也配代表官府。”
少女的气势太强,县太爷被她眼底的冷吓得一哆嗦,扶稳了头上的乌纱帽,冷笑道:“放肆,竟然敢侮辱朝廷命官。”
簌雪眉眼冷着,手上丢出两颗石子,那县太爷直接就被震得从轿辇上摔下去了。
他的头陷入地里,乌纱帽掉了,脑袋磕出了一个包。
旁边立马就有没有大人沉稳的小孩子笑了出来,接着,一个官兵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接着,另一个也笑了出来,再接着,放肆大笑的人越来越多。
这县太爷面子有些挂不住,一抹额头,看到都是血,瞬间眼前一黑,看到自己的人还在笑,他当即呵斥:“放肆!!还不快把本官扶起来!”
而后,指着簌雪以及周围的百姓道:“你你你你……你们……等着,竟然敢耻笑本官,本官要杀了你们!全杀光!”
“都给我上!”
官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按着他的吩咐,一拥而上,簌雪武功极为高强,她甚至没有拿一剑武器,赤手空拳,便横扫一群平日里跟着县太爷到处横行霸道,空有一身肥膘,实际上一点真本事都没有的酒囊饭袋。
昨夜众人已经见过了簌雪的本事,今日一见她打这么多人,一个个眼睛瞪大,接着,人群鼓起掌来。
“侠女!!”
县太爷见状,当即瞪大双眼:“你……你……你!!”
“竟然敢殴打朝廷命官!!假冒郡主!!!呵!!本县令立马上书给府尹大人!看他不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
簌雪这时候,才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有爹爹的令牌,她把令牌拿出来,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歪头疑惑问道:“你看看,到底是谁抽谁?”
金色的令牌上边是腾龙,写着一个纪字,见令牌如同见王爷,众人齐齐跪下:“参见隶王。”
县令腿都软了。
他没想到,这竟然来了一个真郡主。
簌雪冷声说:“把他给我绑起来。”
几个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县令也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看着簌雪的目光,有些森森。
“县主不会觉得,你来了蜀地,还能安然无恙的出去吧?”
簌雪眉眼冷了下来,周围百姓面面相觑。
县太爷说:“隶王如今在边关生死未卜,朝廷乱了,我们蜀地的兆麟将军迟早会打败京城的皇帝,一统天下,区区郡主罢了,到时候加官进爵士,金银财宝无数,把她给我抓起来,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簌雪看着面前的官兵,觉得他们有些自不量力,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身后的普通百姓,竟然也有人出来,他们的眸中带着某种狂热。
簌雪揉了揉眉心。
终于发现,她忘了一件事。
她只知沈家,徐家,却忘记了,蜀地还有一个兆麟将军。
事情似乎越发越复杂起来了。
她揉了揉眉心,目光有些警惕的,看着身后的百姓。
怎么办……
对付官府的人,她还可以不下狠手,对付百姓……她……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来了腾腾的马蹄声,隔着远远的距离,都能看到烟尘滚滚。
县太爷当即眼睛大亮,也顾不得疼痛了,站起来就叉腰大笑道:“哈哈哈!兆麟将军来了。”
簌雪眯着眼眸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陈二飞快的骑着马疾驰过来。
“郡主!!”
25.第 25 章
笙旗飞扬,越来越多的人过来了,都是战场厮杀过的血性男儿,烈日之下,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一个赛一个威武。
陈二的马,飞快的停在了簌雪的身上,他飞身下马,对着簌雪恭敬行礼:“郡主。”
簌雪过来并没有通知他们,看到他们,她疑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陈二解释:“是这样的,是姜公子通知我们你来了这边,因此我们才赶过来的。”
簌雪疑惑:“你们怎么……”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他们进入蜀地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多人。
她的目光,落在为首一个高大的,五官颇为英气得中年男人身上。
男人看到她,便过来行礼,恭恭敬敬道:“郡主。”
陈二道:“这是兆麟将军,我们在路上碰到了他,便一起过来了。”
兆麟将军威严之中带着刚毅,见到簌雪时却恭敬有礼:“见过郡主。”
簌雪脑海之中闪过关于兆麟将军的一些琐碎的信息,据说,他跟徐家,有些许姻亲关系,他的妻子,乃是徐家旁支。
县令说兆麟将军有反意,不知道,徐家是否也如此?
她想起徐敬风那风风火火,一副大老粗的样子,实在是不觉得他像是那样的人。
但是无论是爹爹还是哥哥,都告诉过她,很多事情不应该光凭自己的臆测,应该多听,多观察。
她弯了弯嘴角,说了一句:“不必多礼。”
县令很快被五花大绑起来,簌雪做主,让有冤屈的村民报冤,一人给他一脚,于是那些被欺压着,无处伸冤的百姓,每个人都上来给他一脚,连三岁的孩子,都有来踹他的。
眼看着差不多了,看到他口吐白沫,快要不省人事的样子,簌雪让人把他们捆起来,带到了县衙里。
簌雪翻了一下县衙里边的卷宗,发现竟然有不少冤屈案,这县令的库房里,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簌雪让人登记在案,而后挨家挨户发了回去,又让人推举了本地区比较有威望的乡绅,推为新县令,处理各种陈冤案件,于是连续许多天,县衙门口都挤满了人。
簌雪有时候也在旁边盯着,觉得新推举的县令还不错,放下心来。
她在旁边看着,有时候也跟着学。
等处理完这些事情,已经过了近十天左右,得空了,簌雪才终于有空跟陈二说话。
簌雪感觉最近附近多了很多他们的人,面露疑惑。
陈二像是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是王爷听说您来了蜀地,派人过来了。王爷抓了歧国将领,两军协议停战,如今,王爷已经带着大军去往京城了,他听说你在这里,放心不过您。”
陈二挠头嘿嘿笑道:“我们也不是白来的,您跟姜小公子去沈家救人的时候,我们在附近逛了逛,救了一个老伯,他告诉了我们进城的密道,兆麟将军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城中了,李将军的军队也在附近,他怕我们里应外合,自然不敢造次。”
所以兆麟将军只是觉得自己翻不了天,所以才把要谋反的心思给放下了?
簌雪总觉得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劲,倒是也说不出,她也没有空,随着这边县城的贪官肃清,别的县城也有百姓过来告状,簌雪于是急急忙忙的,又去处理另一个县城的。
这一出来,就一个多月,中途她收到了哥哥的信,信中告知她,沈澜清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又告诉她,沈家很可能跟神龙寨有勾结,让她派陈二他们去查探一下。
簌雪不够信任兆麟将军,怕打草惊蛇,刚好人又在别的县城,于是她一思衬,决定自己一个人上神龙寨。
没想到竟然在山下,碰到了陈二他们。
他们也准备上神龙寨剿匪,看到簌雪竟然独自一个人山上,陈二兄弟都极为无奈,道:“郡主,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乱跑呢?”
“就是就是,郡主,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办?”
簌雪说:“那我跟你们一起上去。”
“二人又不同意了。”
“郡主你是千金之躯,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郡主,山上太危险了,你还是回去吧,剿匪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
簌雪觉得两个人实在啰嗦,要不是自己去神龙寨之前,需要跟附近百姓打听清楚山上的情况,她也不会遇到他们,如果没遇到他们,她也不会在这里听他们两个啰哩巴嗦。
簌雪捂住耳朵,说:“我武功比你们高,自然不会有事。”
“再说了,我小时候经常在山上跑,爬山爬树比你们熟悉的很,怎么就不能去呢?”
“郡主……”
“郡主!!”
簌雪嫌两人聒噪,道:“行了行了,不去就不去。”
两人这才呼了一口气。
然而令二人没有料到了的是,等他们上山剿匪时,簌雪根据村民给提供的信息,从另一条小路上了山。
是夜,越往山上,树林越来越密,今夜无月,伸手不见五指,莽莽的树枝与藤蔓四处伸展着,宛如精怪的手,周围偶尔有野兽穿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骇人。
簌雪胆子大,自然不怕。想起之前县令供认时,说他们抢的女子,实际上是送往神龙寨,在问更多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了……簌雪总觉得,神龙寨上边还藏着更大的秘密,说不定沈家养的私兵,就在上面。
昨日刚下了雨,路滑的很,簌雪一路踩着树干往前飞,约莫半个时辰后,看到了两个刚刚小解完回来的土匪。
其中一人道:“大哥,大当家的说了,让我们今夜仔细着点,官府的人上来了。”
另一个呵笑一声:“他们又找不到我们的藏身地点,怕什么?”
两人叽里咕噜一阵,小解完,又在山里抓了两只兔子吃,这才慢吞吞的,往回去。
便见二人在山壁上摁了一下,石门被打开,二人走近了一个长长的甬道之中。
簌雪眯着眼,看着两人进去了,过了一会,才从树上下来,在山壁摸索机关,摸索了好一会,这才寻到打开的机关。
石门打开,她走了进去,发现竟然有三条路,靠着直觉,她选了左边的路,走了进去。
走过长长的黑暗以后,她看了一处村寨。
看不到尽头的房子,山上有数不尽良田,虽然是夜晚,但仍旧有人在井然有序得巡逻。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匪窝,不如说是一个军事基地。
这些人……难道,就是沈家豢养的私兵?
簌雪有些摸不准。
这时候,一堆人巡逻过来,簌雪藏进了旁边的石头后,就听到一个大嗓门道:“你们仔细着掉,今晚官府的人上山了,别让人进来。”
“是。”
一队人分成几个小队,继续巡逻,刚才发生的那个男子,刚要离开,一名头戴汗巾,穿着白衫,看起来很是斯文的青年,走了过来。
那人抱拳道:“大人。”
那青年手臂上确实有伤,簌雪借着旁边火把的灯光,看清楚了他的样子,猜测他很大可能就是底下百姓口中的大当家。
看起来倒是一个斯文人,可惜……
簌雪趁他们不注意,转身走了。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眯了一下眼睛,嘱咐旁边的人:“似乎有人潜进来了,你们巡逻的时候,都给我仔细一些。”
那头领道:“大人,放心,我们的人正严密巡逻着,别说官府的人,便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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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当家姓庞,乃是前蜀的王爷遗孤,一心想要复国,为人心思缜密,直觉敏锐。
他总觉得,今晚有人潜进来了。
但是这赵统领听命的是沈家人,又刚愎自用,自然不会听自己的,他不听,庞慎也没办法。这些人对自己是表面恭敬,实际上真正的主人,是沈家人,自己作为前朝王爷之子,实际上,更多时候,不过是一个傀儡的角色。
庞慎忍下心底的厌烦,回了自己的房,然而刚刚关上门,身后,一名容貌精致明艳的少女,就出现在她身后。
“果然,跑了一个人进来。”庞慎冷笑道。
剑是听他房中的剑,人,却是外边跑来的。
“徐问仪呢。”簌雪声音冷冷的问道,随着她的话,剑也更加逼近了他的脖子一寸。
庞慎说:“你以为,你威胁我,就能逼我告诉你?”
男人的眉眼带着狠厉,目光落在簌雪的面上,忽然微微一笑:“还真是想不到,隶王的郡主,竟然会特地跑来送死。”
簌雪一咯噔,刚想要说什么,就看到庞慎手握着剑,剑莫入血肉之中,他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一个旋身,就往墙上一摁,利箭冲她而来,接着,一个铁笼从天而降。
簌雪躲过了利箭后,在半空踢了一脚,延迟了铁笼的下落,而后,趁机从窗户跑了出去。
听到动静,外边的人跑了过来,来的人太多了,而且显然是训练有素,她没有恋战,施展轻功,从屋顶飞快离开,藏在一块巨石后面,等追兵离开后,她落入了其中一个院子里。
到了院子中,她发现,其中一个屋里,竟然绑着不少的女子。
而徐问仪,则在另一个房中,同样被绑着,房中房门紧闭,簌雪拿下头顶的簪子,捣鼓了好一会,这才把大门打开。
徐问仪听到声响,以为是山中的贼人,于是看了过来,发现是簌雪,她怔了一下后,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簌雪说:“上来看一看。”
又听外头有纷沓的脚步声,簌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
徐问仪却说:“郡主,那些女子,都是他们勾结县令,从山下抢来的女子。”
最近山中匪人的谈话,已经让徐问仪猜出了眼前少女的身份。
簌雪大振,不过又觉得已经在意料之中。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簌雪蹙眉,道:“我去引开她们,你……”
簌雪又不大确定她是否可以带着她们逃跑。
徐问仪道:“我知道出去的路,而且,我如今自由了,也有办法给我爹发信号。”
簌雪点点头:“那就好。”
说着,她给了徐问仪一把防身的匕首,还有一瓶药粉,又告诉她出去的路,道:“徐姑娘,一切小心。”
徐问仪接过匕首,点点头。
簌雪往院子外面飞去,很快就把往这边来的一群人引走了,她轻功好,跑得快,不消一会,那群人就被她甩在身后了。
她寻到他们的粮仓,在那里放了一把火以后,就去找徐问仪他们。
让她没想到的是,本来那屋子里只关了几个女子,而跟着她们离开的,人数要多更多。
徐问仪有点武功底下,带着几个力气大的女子把门口巡逻的几个人砸晕过去后,井然有序的带她们出去,见到簌雪,她苦笑道:“山上很多生了孩子的妇人,也是被抢来的。”
她们并不愿意留在这里,所以看到她们逃跑,也一个跟着一个跑了出来。
当然,人多,也导致引来了山上许多人的注意,簌雪于是只能发了响箭,让陈二他们过来,可他们却迟迟没有消息,倒是徐敬风的人,很快出现了,帮忙一起解决追兵,护送那些女子离开。
26.第 26 章
徐敬风已经知道了簌雪的身份,连忙过来抱拳:“郡主。”
他这段时间都在找女儿,一直在附近徘徊,可是始终找不到神龙寨的位置,要不是女儿跑出来,给自己发消息,恐怕自己也找不到这里。
眼下形式并不好,簌雪只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前方不断往他们这个方向涌来的人,道:“接下来,恐怕是一场硬仗。”
陈二那边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恐怕凶多吉少,眼下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徐敬风点点头,道:“郡主,老夫从来就没怂过。”
簌雪偏头,睨他一眼,点点头,便飞身上前,趁他们人少的时候,开始解决追兵。
伴随着逃跑的女子越来越多,追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知道他们要逃跑,有些人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自己的同伴的妻子,提剑就把她们杀了。
簌雪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残忍,当即瞪大眸子,踢起一颗石子,便丢了过去,而后,把那人诛杀。
此情此景,她已经顾不得手软,她知道,倘若自己手软的话,那么接下来,死的就是她们了。
既然总要有人死,就不能死得是自己。
除了自己以外,她还要护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女子,有一些落在后面的女子,也知道不能仅靠别人保护,于是颤抖着,提起旁边的剑,就把一个从一侧钻出来的男人的手臂砍了下来,虽然尖叫着,但是一点都怯懦。
簌雪把自己身旁的人解决了,连忙过去,把那个人解决了,看着一些惊慌的女子,她咬牙,道:“往山下跑的路恐怕不顺利,你们能够拿武器的,尽量拿武器,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方才那个砍掉男人手臂的女子,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水,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道:“郡主,我们不怕死,我们只怕,这辈子都逃不出这里。”
“是!我们不怕死!”
柔弱女子也有巾帼志,她们同样也有勇气。
女子们的声音一个传一个,有些胆大的、本来逃跑的,甚至还回来了,帮她们一起护送其他人离开,一个人力量不够,便两个人一起拿着剑,往那些追兵的身上捅,有的还去高处,把上边的巨石给推下来,把人砸个半死。
簌雪本来还觉得很有压力,有她们拖住一些人,自然没那么吃力。
当然,也有一些柔弱的,丧命于那些残忍无比的追兵剑下。
不远处山寨粮仓火势汹涌。
山寨的入口处,血流成河。
直到所有的女子都跑出去,簌雪这才垂下酸痛的双手。
徐敬风立在身后,催促簌雪:“郡主,下山吧。”
簌雪摇摇头,看着远处熊熊的大火,摇头道:“不,你们先走。”
既然被抢走的女子在山上,那么……那些被征走得男人,是否也在山上,他们被带走?又是做什么?
关于其中,他问过县太爷,县太爷说,每次他们带走的人,都是交到神龙寨大当家手上。
就是刚刚她威胁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诡诈多端,山寨现在四处乱着,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他的下落。
簌雪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要查一查。
于是跟徐敬风父女道:“你们先护送她们下山去,我在山上再看看有没有女子要走的。”
徐问仪眼含担忧:“郡主。”
徐敬风一抱拳:“郡主小心。”
簌雪的身影,很快隐入了黑暗之中,路上,确实遇到了零零散散的同样想要逃跑的女子,簌雪给他们指路,带她们从另一个路口离开,继续去找庞慎的身影。
山寨如今一团乱,簌雪边找他的身影,边藏,不知不觉,竟然到了远离山寨的位置。
这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在一块石头旁边站着,过了一会儿,石头挪开了,里边露出了一个山洞,他一进去,石头便合上了。
簌雪紧跟其后,到了山洞里边,便黑森森的,即使她夜视能力好,也只能勉强能够看到路。
簌雪只能一边摸索着,一边往前走。
走过了漫长的黑暗之中,眼前瞬间就开阔起来,簌雪往下看去,就看到许许多多的,脚上绑着铁链的人,正在底下敲敲打打,正在做着兵器。
山洞下陷,仿佛一个巨大的勺子,旁边分成好几层,每一层,都有数不清的人,正在击击打打,他们眼中无神,蓬头垢面,脚趾发光,手中的动作机械,仿佛重复这样的动作,已经很久……很久,久到他们不知道日月乱转,不知道今夕何年,不仅仅青壮年,还有老年人,在重复这样的动作。
兵器……
簌雪吃惊的看着一切,看着他们打造成型的长矛、短仁、弓弩……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切,原来,他们抓来的人,竟然藏在这里,藏在这打造兵器,这么多的兵器,可供一个军队使用。
簌雪压下自己的吃惊,刚想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就听到一道声音:“郡主看这么久,看到了什么?”
簌雪抬头,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庞慎立在对面的山上,山涧的风吹得他的黑发跟衣服猎猎飞扬,他站在高处,看着对面容貌极好的少女,只觉得可惜。
“看到了什么,自然是看到了,你们强抢百姓,鱼肉百姓。”簌雪眉眼带着冷厉。
庞慎哈哈大笑,道:“鱼肉百姓,哈哈哈哈!这个词我喜欢!”
说着,他面色狰狞起来,道:“但是,世人只知道,鱼肉百姓的,是官府!欺压百姓的,是你的父亲隶王。”
“而小郡主你,知道一切真相又怎么样,你也逃不出这里。”
“放箭!!”
伴随着这一声喝声,无数利箭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簌雪手中的剑是刚才路上捡的,此时还染着血,她往后一躲,然后就用手中的剑去抵挡那些飞过来的利箭。
利箭到处的飞着。有些射到底下正在麻木的打着武器的人,但是射箭之人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不管手中的剑是否有殃及旁人,也肆无忌惮的往前搭弓射箭。
簌雪听着底下的惨叫声,只觉得心如刀割。她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试图后退,却发现身后的铁门已经紧紧的关上了。
对面的人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到来,就等着请君入瓮。
知道自己中计了,簌雪只觉得有些暗糟,无数利剑还在继续向她飞来,她咬着牙,手臂麻木的,拿着剑,不断的把飞来的箭打飞,打飞的箭刺到山石上,插在石头上,晃了两下。
一边挡箭,她一边私下观察地形,准备找机会跑。
旁边有一块突出的大石头,借着力,说不定可以跑到另一边去,她眼前一亮。
趁他们松懈之时,动身往那石头一跃,打算往上飞去,然而他没想到那石头竟然是一个机关,她一踩上去,那石头飞快的往下沉。
接着顶头一个大网就落了下来。
簌雪一个旋身,想要躲开,利箭飞了过来,只觉得脚上一痛,就见到被刺中的地方的鲜血淋漓。
身形不稳,簌雪整个人也往底下摔去。
而这个时候,中间本来看起来平整的大圆形地面,突然就打开了。
竟然是一道门。
簌雪摔下去以后,那门,便关上了,
底下是一条河,河水极为汹涌,黑黝黝的,带着奇怪恶臭。
底下似乎有什么浮动着,簌雪看了一眼,大惊失色。竟然还有鳄鱼!
看到有人掉下来了,它们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嘴,便等着食物落进嘴里。
血红色的大嘴看着有点渗人,上面的牙齿雪白又锋利,簌雪急忙刹车,趁机用另一只没伤到脚,踩到他们的头,然后飞到了岸边。
立在岸边,她观察周围,发现周围四处都是洞穴。里边很黑,似乎暗藏危机。
而旁边湍急的河流之中。有一群鳄鱼在苦视眈眈。
她立在原地,看着自己被箭射中的脚,白色的罗袜已经被鲜血染红,她闭上了眼睛,不敢看那伤处,然后将箭从里边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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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鲜少受这样的伤。这一拔,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箭拔出来以后,血不住的往外流。
因为跟哥哥待在一起时间久了,她对药草也有些许的研究,便想要看看,附近有没有止血的药草。
然而这附近却一根草都没有,山壁无比光滑,上边只有青苔。
她只能扯下衣裙的布料。将那受伤的地方紧紧绑住,让血流的更加缓慢一些。
然后,一瘸一拐,缓慢的往前走,看看从其中一个山洞走出去。
然而刚到一个狭窄的山洞门口。就听到里边,似乎有什么在叫着。
她连忙看过去,发现里边有很多只眼睛,仔细一看,发现发现竟然倒挂着一群蝙蝠。这群蝙蝠比去寻常的蝙蝠似乎还要更大一些。也不知道是闻到了人的味道,还是被她惊吓,它们开始扑腾翅膀从里边飞了出来。
簌雪连忙躲开。
然而它们在空中一个转身,又飞了回来,密密匝匝的往她的方向飞来。
还好剑跟自己一同掉了下来,她拿着手中的剑,用力的舞动这,把那群冲过来,攻击她的杀了不少。
她不知道,它们到底有没有毒性,也不敢让它们直接接触自己。
但是确定这个山洞走不了,她只能换一个。
她往另一个山洞走,里边同样很黑,一开始安静的有些过分,过了一会她就觉得里边不对劲。她似乎听到水流的声音。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行,她定睛一看,就发现旁边的墙壁之上。竟然还有许多的大小蛇正在爬行,而且种类并不是单一的,有蟒蛇,也有她没见过的、或者书上见过的毒蛇。
簌雪的脸色一变。
对于这种爬行动物是她向来是惧怕无比,此时看到它们密密麻麻的冲自己的方向来,她只觉得后背冷汗森森。她忍着脚上的剧痛,飞快节节后退,面色惊慌恐惧。
她快,它们也快!
步步紧逼,眼眸森森,带着恐怖。
它们仿佛发了狂一般,吐着红红的信子,蜿蜒爬行,飞快往她的方向飞快游过来,底下带着棱角的石头,还有凹凸的山洞,对它们来说压根就不是什么障碍。
簌雪很快出了山洞。
它们同样跟着,四处乱爬。
钻进石头缝里,跑到河里,跑到地上,探着头,吐着舌。
旁边别的洞穴同样是黑森森。
簌雪不敢再往里走,生怕有未知的危险。
而这些蛇古怪无比,无论她去到哪里,它们都能追到那里,仿佛她身上有什么可以吸引它们的味道。
它们哪里都能爬,能往高处走,也能往低处爬,甚至水里还有在游着,石头缝隙都有它们的身影。
簌雪努力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拿着手中的剑去杀它们,也对它们起不了任何的威慑作用。
不仅如此,山上的石壁还不停的有机关射暗器出来,似乎要把她射成筛子。
她只能往旁边躲,用剑挡住刺来的箭。
她的头发被刺断了一撮,发簪掉了,她也顾不得去捡。
剑矢射中她的手臂,她的手臂也受了伤,潺潺的鲜血流出来,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眼看着自己一步步被逼到河边,她回头看了一眼,踩在边缘的时候,石头都在往下掉落。
身后鳄鱼在等着。
甚至走的急不可耐的,爬了上来。
许多蛇,还有鳄鱼,跟数不尽一样,往她的方向蜂拥而来。
簌雪忽然害怕极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念哥哥。
如果哥哥在的话,他或许会有办法对付这些恶心的东西。
然而如今她只能孤身奋战。
连陈二他们她都不知道在哪里。
在这么一瞬间,她这才后悔自己的冲动,不应该孤军奋战。
然而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继续负伤战斗。
27.第 27 章
幸好自己手中还有剑。
簌雪拿着手中的剑,目光渐渐的坚毅起来。
剑身在黑暗之中,散发出冷然的光芒。
既然逃不开,她便只能背水一战了。这一战场要么她死,要么它们亡。
山谷里边黑啾啾的,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动簌雪的发丝。少女苍白的面容,渐渐的越来越冷酷,红唇抿着,目光也带着坚定,她身上有着面对绝境也永不言弃的精神气。
而这突然迸发出来的杀气,让周围饿了许久,忽然看到了活物想要把它拆吞入腹的蛇跟鳄鱼都一起变得有些警惕。
他们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恐怕并不好惹。
然而,饥饿最后还是战胜了恐惧,它们变得狂躁无比,也无视它身上的危险,软趴趴的蛇往它的方向爬,而河里的鳄鱼也往岸上爬。
簌雪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在睁眼时手中的剑,变得凌厉无比。
打蛇打七寸,她手中的剑,舞成了花,专门往它们最脆弱的地方去,也有些被他一剑劈成了两段,血液横飞,长条的尸体分成两段,摔在地上,石头人,四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簌雪几遇作呕,却只能屏着呼吸,忍着。
然而,即使她已经足够英勇,可蛇太多了,而且她也有些恐惧。体力渐渐的耗尽,因为剧烈的动作,脚上受伤的地方,血流似乎更快了。
簌雪开始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一片。
看来自己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苦笑一声。
却仍旧挺直腰背,强撑着。
眼看着一条蛇要缠上她的脚,她忍住恶心,剑尖一挑,就把它给切成两半。
就在这时候,身后好像有什么地方砰的一下子炸开来。
簌雪忽然转头看过去。
就看到密不透风仿佛笼子一样的的山壁竟然被炸出来了一个洞。
紧接着穿着黑衣服的少年,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看着被毒蛇与鳄鱼围在中间的少女,使用轻功踩着河里的鳄鱼飞快飞了过来。
“哥哥!!!”
簌雪没想到姜奕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眼中瞬间
也不知道他手里撒了什么东西,刚才那些张着血盆大口,想要把少女撕碎拆吞入腹的蛇纷纷的恐惧的后退。
簌雪没想到他竟然会来,本来已经有些灰暗的眼睛此时迸发出明亮的火焰,连声音都带着颤着:“哥哥,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感觉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让人不敢相信。
是不是已经晕过去了,所以才梦到哥哥竟然来了。
少年眉眼冷肃。
“好了,不要说那么多,我们先离开这里。”
然后她揽过穿过她的腰。
飞快往前飞,带着她往那炸开的入口去。
簌雪感觉哥哥的武功,好像比之前好了一些。
他握在自己腰间的手掌带着滚烫,她的心,也跟着滚烫。
姜奕一来,一切事情似乎好像都变得轻松无比。
那些蛇跟鳄鱼惧怕他一路撒下去的药粉,竟然不敢上前来了,簌雪本来还想要提剑杀他们,然而见到他们不敢再上前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而这时候,方才跟紧绷的弓一样的簌雪,一松懈下来,脑子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身体浑身软绵绵的,开始无力。
好在,还有姜奕在。
簌雪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平日里在她看来需要保护的他,此时有无穷的力量,他带着她,轻盈无比,似乎不费一点力气,轻轻松松的,带着她往上走。
到了山洞外面,姜奕让簌雪在外边等一下,簌雪就坐在一块石头上面等着,此时他们已经出到外面,天光明亮,虫鸟啾啾。
簌雪不知道哥哥还要做什么,她坐在石头上,感觉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晕,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就在她马上要晕过去是,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簌雪似乎听到那人焦急的喊了一声:“簌簌。”
她想要回应,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少女倒下来的身体软软的,姜奕连忙扶住,他把了一下脉,感觉簌雪脉象混乱时,皱了一下眉,而后打横抱起轻的好像一团云一样的少女,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而身后那些蛇跟鳄鱼,在少年对着他们又撒了一把药粉之后,剧烈的挣扎着,面露痛苦,过了一会,便倒下了,而别的,但凡接触到药粉或者同类死尸的,也纷纷倒下,扑腾几下,没了生息。
而接着,里边的死尸越来越多,最后,尽数倒下,慢慢的,发出腐臭的气息,本来味道便称不上好的山洞里,更加恶臭。
连藏在山洞里边的蝙蝠,都受到了波及。
若是有人看到了,恐怕会称这里为山中炼狱。
而姜奕,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打横抱起少女,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簌雪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躺在干燥的草上,耳边能够听到水流落在石头上滴滴嗒嗒的声音。
脚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上边还敷着草药。
哥哥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环顾四周。
这时候,听到有光照进来的山洞外面有动静。
簌雪看了过去。
便见到姜奕从外边走进来,他整个人逆着光,有些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哥哥!”想到自己昏迷之前的一切,簌雪眼睛一亮。
是哥哥救了自己!
她想要站起来,但是腿那里还痛着,只能坐着回去,少年过来,手握住她之前中箭的伤处上方的眉眼带着有些不快说道:“你脚上的伤还没好,你做什么?”
簌雪睁着迷蒙的眼睛,问道:“我昏迷了有多久?”
“两三日吧。”他平静的说。
簌雪惊讶的张了张嘴,最后苦笑了一下:“竟然这么久吗?”
“那些女子怎么样了?”
“大部分逃下山了。”
簌雪松了一口气。
“那山洞里边的人怎么样了?”
姜奕说道:“我们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他们的人正在到处找我们。”
簌雪眉眼之间露出几分烦恼的表情。
“好像有点麻烦。”
“估计我们又要过上被他们追杀的生活了。”簌雪幽幽的叹气。
想到这里她忽然问道:““那陈二他们呢,他们有没有事情?”
姜奕说:“他们下山的时候,兆麟将军的人反水了,眼下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簌雪张了张嘴,突然有些抱歉。
”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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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哥,都怪我的任性。现在我们真的要被瓮中捉鳖了。”
江毅揉了揉她的眉心,说道:“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要烦恼。”
“什么?”簌雪愁眉苦脸。
眼下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李将军带兵过来了,如今正在攻城。”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有一个小队伍进城先来了,所以,应该是里应外合。”
“当然,沈家确实也反了。”他继续说道。
“他们的兵藏在百姓之间,攻城的消息。一传出来,许多百姓立马变成了士兵,开始在城内城外乱杀。”
簌雪听到的他的话,有些生气。
“他们如此麻木不仁,就算真的赢了。也不会有人帮助他们。”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姜奕摇了摇头,静静看着她,说道:“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到时候他们只要把过错全部推到王爷身上,不承认是他们的人杀了,那就算有人知道实情,也没有什么作用。”
哥哥的话,无情的破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簌雪咬了咬唇。
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冷酷无情,也不够聪明,竟然忘记了这一层。
一直以来,他们使的可不就是这个手段。
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朝廷推给父亲。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簌雪目光带着求助看着哥哥。
姜奕对上她清亮的目光。
他说:“这里很是隐蔽,你先在这里养伤,我们看看情况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
簌雪轻轻的叹气。
有些期待父亲能够早点出现,但是她知道眼下父亲忙着对付朝廷,恐怕分不出功夫来她这里。
估计也是知道父亲分身乏术,所以他们才会趁这个时候在这里乱。
于是他们又在这里休息了几日。
伤稍微好了一些后,收拾刚准备下山,就突然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似乎听到哪里在炸开。
簌雪身形不稳,姜奕伸手把她给扶住。
少女的腰很软,细腰不盈一握,姜奕看了她一眼,很快偏开了目光。
然而,手臂却仍旧紧紧的,握着她的腰。
生怕她摔着。
簌雪到了外边四处看了看。
发现竟然是那天发现的他们这做兵器的地方在想起炸声,浓烟滚滚。
她目光带着疑惑的看着姜奕,问道:“哥哥他们是不是在炸山?”
姜毅面色带着凝重。
“是,估计他们已经把里边的武器转移走了,又不想留下东西给我们,所以把山炸了。”
“那里边的人呢?”
簌雪的表情有些慌张。
“难道他们要把里边的人全炸死?”
姜奕偏头看了过来,目光有些沉沉。
虽然没有肯定回答。
但是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的,里边的人,恐怕都会死去。
簌雪一下子就慌了。
里边的人是很多人的父亲儿子,倘若他们死在这里,会有多少的家庭破碎?会有多少的人失去家人。
“我要去救他们。”簌雪冲出去,声音带着急切,说道。
也不顾她自己脚上的伤了。
28.第 28 章
姜奕看到她竟然要出去,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手中稍微用了一些力道,阻止了他的动作,不赞同的说道:“你就是过去也没有什么用,说不定,你到那边,已经炸开了。”
跟簌雪不一样的是,姜奕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的同情心。
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只是他的理智胜过一切。
在他看来,簌雪冒险过去并没有什么用,她救不了那些人,反而容易使自己深陷淋雨。
然而簌雪跟他确实不一样的想法,觉得自己能够救一个是一个。
簌雪的目光带着恳求:“哥哥,我想要帮帮他们,你能不能让我去。”
姜奕受不了她哀求的眼神。
簌雪那目光仿佛林中的幼兽,让人不想轻易拒绝她的恳求。
然而姜奕已经让他冒险过一次了,而那一次让他觉得后怕,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同意。
姜奕狠下心肠,把头扭到一边,说道:“我不可能允许你过去。”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簌雪说着,当即就跟他动起手来。
姜奕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和她动起手来,不同于她的招招逼近,他不住的后退着,生怕等会会弄伤她——虽然,在武功方面,实际上,她远胜于他更多。
而簌雪,本来也不是真的要跟他动手,看到他往后退以后,她虚晃一木仓以后,便趁着他不注意,转头就溜了,
姜奕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中了这个丫头的诡计,当即就有些懊恼,连忙追了上去。
簌雪到了山洞旁边,试图去摁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机关,但是没想到机关摁下去以后,石门竟然纹丝不动,仿佛即便被卡住了一般。
而山顶之上,竟然还可以听到爆破之声。
簌雪眯着眼睛,想要寻找进去的地方,这时候,有山石滑落了下来,簌雪连忙躲到了一旁,看到姜奕追过来了,簌雪连忙求助的看着他,道:“哥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开这个石门?”
他们在外头,已经隐约可以看到里边喧闹的惊慌的声音。
很显然,里头的人此时已经被困死在里边了,他们想要逃跑出来,却因为石门被死死的关上,压根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从里边逃跑出来。
姜奕上下看了一下,看到顶头有山石往下滑落,正落在簌雪的头顶,于是连忙把她给拽过来,他的手掌抓着他她的手臂,想要阻止她不允许她进入危险之中,然而簌雪又是一个异常固执的姑娘,她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外人很难去更改,就算是姜奕也是一样,
除了顺从她,别无他法。
姜奕说:“没有。”
簌雪一脸的急切。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眼睁睁的就看着他们死在里边吧?”
姜奕唇动了一动,看着她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轻叹了一口气,给她想办法,道:“既然他们选择在这炸山,说不定附近可能有遗漏的炸药,或许我们可以附近看一看。”
“那我们赶紧去吧。”簌雪迫不及待的说,然后安排哥哥跟她兵分两路,从不同的方向去找。
很快他们就在附近找到了遗落下来的炸药包,簌雪连忙捡了几个炸药,放到门口的地方,想办法去找火。
姜奕已经走了过去,拿着火石敲了几下,就出现了火星子,他们将炸药点燃,然后飞速的往后退,很快石门就被炸开了。
里边拴着手脚链的人已经挤在了门口,石门一炸开,他们飞快的往外挤,而里边的山洞已经塌了,有不少的人压死在里边,簌雪逆着人群冲了进去,想办法把压在底下,困在里边的人给救了出来。
庞慎此时正站在在高处,这山便是他炸的,人也是他故意困在里边的,他早就知道,这些人是打不过隶王的军队的,他们的幼稚何其的可笑的此时看到少年少女进来,他目色有些狰狞,想到还有机关,便想要按动旁边的机关。
“哈哈哈!没想到,隶王的女儿也进来生死!”
“好好好,有你们给我陪葬,此身无憾啊。”
我知道战争不可能赢,就算赢了,他也永远还是一个傀儡。
那些人表面对着他恭敬,实际上他做什么都要看沈覆的意图,于是活着还不如死了,更何况有这么多人在这里陪葬。
他死而无憾。
谁知道,少女旁边的少年,手中竟然有一个小型的剑弩,眼看着庞慎要动手,少年便一箭射了过去。
庞慎后退了一步,看到并没有射中自己,他大笑起来,然后再多想要去摁那个机关,这一次少年的箭没有丝毫的心软。直接射进了他的手掌之中,并且把他带血的手给钉在墙上。
庞慎想要把手给取回来,然而一动便牵扯神经,血流得更快,他转头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少年。
然而姜奕只抬着下巴,勾唇冷冷的看着他。
于是庞慎又伸出另一只手,谁知道,少年又一箭过去,另一只手也被钉在了石壁上。
簌雪自然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危险,她力气大,借用手中的剑,或者周围的工具,把石头给翻起来,帮那些人把手中的锁链给打开……而一些人,获得了自由以后也没有急着走,而是跟同伴一起,继续救更多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往外逃离,簌雪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句,感谢女侠,然而她顾不了那么多,顾不了去接受他们的感谢。
她只知道此时的自己要救人,不停的救人。
眼看着庞慎已经动弹不得,而一些已经行动自若的人,看到想要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如此压根无法动弹,于是他们爬了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狂揍。
一个揍了还不算解气,紧接着另一个也上去揍他,很快庞慎就被揍出血来,他的鼻孔流出血来,眼睛也被揍的流出血来,他艰难的睁开眼,没想到自己的死因竟然不是因为被困死在这里,而是要被人打死在这里,他心中忽然涌现一种不甘,然而再不甘也没有用处,就像他对他们下手毫不手软一样,他们对他下手也不手软。
庞慎很快昏死了过去,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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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是那个酒肉池林的蜀京,夜夜笙歌欢笑达旦,官员吃不完的宴席,大把大把的往外倒,而京城之外,路有冻死骨。后来京城沦陷,百姓欢笑,本来身着锦衣的他,只能躲在这山中,落草为寇,虽然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大当家的,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一般是都要听命于沈家。
沈覆……
这个表面上已经对新朝恭顺的老狐狸,实际上早就已经暗地里在谋划着反。
他汲汲营营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
但庞慎知道,他不可能赢。
他必然是失败者。
“哈哈哈!!!”
庞慎大笑出声。
“你们不可能活着出去!”
而伴随着他的一声大笑。
离簌雪最近的地方,一块石头突然就炸开了,她想要往旁边躲,但是因为刚才走动太多,影响了腿上的伤势,他的行动速度也变得迟缓。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炸死在这里时,姜奕忽然过来了,一把搂住了,然后带着她往外冲。
“不好,山洞要彻底塌了!”
簌雪被姜奕飞快带着往外,身后烟尘滚滚,火树银花,越来越多的地方倒塌,越来越多的人被压死在下面。
他们一路冲,身后一路塌……在他们冲出山洞之后,身后轰的一声,尽数化为废墟,无数的哀嚎惨叫之声,让簌雪。姓周好像有什么被挖空了一角。
她转头往身后看去,看到了一张张黑黝黝的,带着沧桑与疲倦的脸,有的人身上受了伤,有的是人身上还有锁链,然而在那么一瞬间,他们都激动的哭出来。
“我们逃出来了!”
已经有很多人逃了出来,并没有所有人都死在了里面。
或许这就是他来一趟的意义吧。
簌雪松了一口气。
喊了一声:“哥哥。”
见到哥哥好像不对劲,她伸手,扶了他一把,却摸了一手的血。
“哥哥!!!”
簌雪的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姜奕后背竟然伤了一大片,斑驳一片,不停的有血流出来。
“我没事!”
然而没等他对簌雪笑出来,人就已经晕了过去。
“哥哥!”
簌雪连忙扶住他。
整个人都有些焦灼无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虽然他时常觉得哥哥武功低需要自己保护,然而有哥哥在,她便感觉有安全感,哥哥受了那么重的伤,她突然有些茫然无措。
“哥哥,你不要有事啊!”
然而这一次,姜奕却似乎伤的很严重,无论她怎么晃,他都没有醒过来。
旁边另一个比较有经验一些的中年男人道:“姑娘,你还是带他下山看大夫去吧,这位公子,伤的很严重啊。”
“我们帮着一起送公子下山去吧。”
“对对对!”
而这时候,周围忽然响起了很多脚步声。
大家脸色都一变。
追兵来了。
29.第 29 章
“姑娘,您先护送这位公子下山吧。”这对少男少女一看就是气度不凡,少年姿容出色,少女容貌若仙子,身上衣着都是绸缎,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这等贵人竟然不惜自己的性命帮助他们,众人都感激涕零。
“对对对!老方,你们来两个,帮着一起送公子下山!我们善后!!”
在山洞里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壮丁们,此时一个个都开始神采奕奕,碎手捡起山中趁手的武器,石头,棍子,个个脸上带着威武不屈,为首的男子簌雪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他蓬头垢面的样子,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那一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
簌雪唇动了动,看着后背还在流着血的哥哥,咬了咬唇,道:“好。”
山中的汉子都是有经验的,他们很快就弄了两个木头过来,绑成担架,就抬着姜奕往山下去了。
中途的时候,他们遇到了追兵,只能把姜奕放在旁边,先把追兵给杀了,然后继续赶路。
就这样,一路到了山下。
令簌雪没想到的是,山下竟然有一辆马车,看起来像是什么贵人的。
大家都警惕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帘子掀开,露出了里边少年干净的脸。
竟然是沈澜清。
沈澜清有些局促得说:“郡主……我爹他们的人,正在四处寻找你们的下落。”
旁边两个汉子当即就瞪大了双眼。
眼前的少女,竟然是什么郡主吗?
虽然他们学字不多,但是平日里也听过不少路人的奇闻广谈,知道所谓的郡主,是王爷的女儿……
毕竟是自己救过的人,簌雪对于姜奕,还是好感的,他的父亲谋反,不代表他也坏。
簌雪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道:“那我们走吧。”
最危险的的地方,说不定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着,扶着那姜奕上了马车。
看到她上了马车,那两个汉子目光有些担忧的问道:“郡主,你们……”
簌雪说:“没关系,他是我们的朋友,可以的。”
两名汉子目光带着忧虑,但是看到簌雪那么信任他,他们也没说什么了。
姜奕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宅子里,宅子离锦城有些距离,里边应该都是沈澜清的人,看到他们,并没有任何的异色,
一个个目不斜视。
簌雪看到周围的人,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流过,感觉她好像不应该跟他来这里,但是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刚才一路走,确实一路有人在找他们,若不是这是沈澜清自己的马车,恐怕还得有人上前去盘查。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先这样吧。
沈澜清经过姜奕的救治,如今身子已经大好,面上也没有苍白之色,跟寻常人比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他很快就安排了大夫来给姜奕就诊,大夫检查完以后,叹了一口气,给他开了一些喝的药,又给他包扎好伤口以后,道:“这个公子的伤……实在是太重了。”
簌雪面露忧色,道:“那哥哥什么时候醒?”
大夫摸了摸他的白胡子,摇摇头:“这个时候不好说,如今能不能捡回来一条命,都不可知。”
“什么意思?”
大夫道:“看看晚些时候,这个公子的情况的,估计半夜的时候会发起热来,若是能够熬过去,自然是最好,若是熬不过去……”
簌雪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还好沈澜清及时扶住了他。
簌雪勉强一笑,退开来,表情感激的道:“多谢沈二公子。”
沈澜清低头,看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又流起血的小腿,道:“簌雪姑娘还是让大夫看一下你的腿吧。”
他没有叫她郡主,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怎么。
不过簌雪并不在意这些,不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她反而觉得自在很多。
簌雪于是让大夫看她的脚。
大夫看过以后,郑重叮嘱,让她不要再撕裂伤口不然的话,说不定她的脚,会废了,簌雪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心里实际上在叹气。
毕竟她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毕竟,谁也不知道,沈覆的人,什么时候会发现他们在这里。
不过也不知道沈澜清用了什么法子,他们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竟然也无人发现他们在这里。
姜奕熬过了大夫说的生死关,但却始终没有醒,簌雪无事可做,于是每日就守在旁边,偶尔叹气问他什么时候醒,偶尔拿着一本书在旁边看着,并且给他念。
有时候念着念着,就会看到沈澜清从门口走进来,簌雪于是跟他交谈几句,问问外边的情况。
外面仍旧很乱。
沈覆已经打到了徐家的门前。
徐敬风带着剑出来迎敌,身上也穿上了他父亲当初穿来迎敌的盔甲,玄红的盔甲在鲜血的浇灌之下,铮亮无比。
他做好了跟昔日的兄弟生死决斗的准备了但是,沈覆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看着徐敬风,语重心长的说:“敬风啊……你以为我真的是来决一死战的?不,我不是来做这些的。”
夜色如墨,徐敬风看着对面一副“我是来为你好”的沈覆,觉得恶心透顶:“呵,沈覆,别想着我能够跟你同流合污。”
沈覆哈哈大笑:“同流合污??”
“徐敬风,你真的以为,隶王进城,徐家就能封官进爵吧,哈哈哈,隶王一旦占领蜀地,沈家,徐家,百年的基业,只会付之一炬,你真的,想要徐家多年来的一切,全部毁在你手中吗?”
“徐敬风,合作吧,你我兄弟合作,不仅这蜀地,说不定连这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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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敬风的鼻孔扩大,剧烈的吸着气。
沈覆看他动摇,当即收了剑,道:“你好好想想吧,我就先走了的,想好了,给我回复。”
沈覆走后,徐敬风回到了房中,一夜一日没有进食,天黑时,他把管家喊了进来,让他给沈覆送信。
然而管家刚出门,就被徐问仪给拦住了,女子一身紫色衣裙,亭亭玉立,纤细高挑,她伸手,目光冷静的跟管家说:“信给我。”
管家迟疑的说道:“小姐,老爷说了,不可以……”
“给我!”徐问仪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
管家对上大小姐冰冷的目光,斑驳的手指,慢慢的弯曲下来,他把信递了过去。
一炷香后,徐敬风在屋里边焦虑的踱来踱去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
就见到徐问仪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对着自己雪白的细颈,跪了下去。
“爹,你若是想要跟沈家合作,就从女儿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徐敬风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来阻止他,看到她竟然把匕首放在脖子上,徐敬风有些惊慌的问道:“问仪,你做什么?”
徐问仪目光坚毅的问道:“爹你才是,到底在做什么?你不是最崇敬隶王吗?如今隶王的军队来了,你为什么反而要与沈家合作呢?”
徐敬风道:“你以为爹想吗?但是王爷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到时候,我们徐家又怎么可以独善其身呢?”
“所以这就是爹爹跑去跟沈家合作的原因?”
徐问仪手中的脖子不曾离开过脖子分毫,徐敬风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眼底都是痛心:“你以为爹爹想要这样吗,可徐家,百年的基业,不可以毁在爹爹的手里。”
徐问仪说:“我不知道什么百年基业,我只知道,沈家的人草菅人命,鱼肉百姓,爹爹你若是与他们同流合污,徐家就会彻底毁了,你我也无法活命,与其到时候一无所有,背负满身骂名,女儿还不如现在死了。”
徐敬风没想到事到临头,自己的女儿竟然不允许自自己这样做,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要是死了他可怎么办啊,他痛苦的踱着步,实在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才好。
这天晚上,徐敬风的饭菜里边不知不觉的被下了药,接着,整个徐家,很快就被徐问仪的人控制住,她到了祠堂,给徐家的祖先上了一炷香,而后,效仿她的祖奶奶,穿上盔甲,出去跟沈家的人战斗,并且,吩咐自己的人,对守城之人,进行袭击,而后,打开了城门。
从牛背山下来那一战,让她彻底明白,她其实,可以不做什么柔弱女子。
也不需要男人来护着,她就是她自己,她就是她,徐问仪。
唯一让徐问仪没想到的是,城门打开时,本来应该在京城打仗的隶王竟然出现在这里,他进城第一件事,就是问郡主在哪里。
30.第 30 章
簌雪并不在锦城之中。
姜奕仍旧没有醒来,她忙着看着他。
外头四处在搜查他们的下落,哥哥也离不开她,她所有的消息,都只是靠着沈澜清才知道。
隶王进城了。
沈澜清接到消息的是的时候,忍不住撕了手中的信件。
他知道隶王厉害,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他父亲想跟徐家合作,结果反而给让徐家那丫头钻了空子,她利用父亲的信任,骗过了沈家的耳目,把城门打开了。
隶王一来,士气大振,百姓也明白过来,一直是沈家在作怪,纷纷拿起武器,与沈家的兵对抗起来。
而如今,隶王的军队已经往他们这边来了。
父亲兵败,自己作为父亲的儿子,隶王必然不可能放过自己。
沈澜清苍白着唇,把信件放进香炉中给烧了,他低头望着一纸信件化为灰烬,然后,若无其事一般,出了房门。
夜晚,用过饭菜以后,簌雪继续坐在床边陪着哥哥,沈澜清这时候进来了,簌雪见到他,连忙起身,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沈公子。”
沈澜清在对面坐下,问道:“神医如何了?”
簌雪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醒。”
沈澜清面露忧愁。
最后也只是幽幽一叹。
簌雪也不去想更深的事情了,问沈澜清:“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沈澜清的手揪住衣袖,道:“您的父亲,已经攻进城来了,应该很快就到这里了。”
簌雪闻言,眼底带上喜悦。
然而沈澜清的面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簌雪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于是道:“那个,二公子,到时候,我会跟父亲说,你父亲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
然而就在这时候,簌雪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头晕晕的,而接着下一秒,沈澜清就过来扶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簌雪忽然想起来,今晚的饭菜好像是格外的丰盛,难道是他们的断头饭?
簌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沈二公子你……”
而后她晕了过去。
沈澜清把她打横抱起,转头出了门以后,吩咐手下的人:“把他给处理掉。”
姜奕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醒,实际上,是因为他让人在药上边做了手脚。
如今他得毒已经差不多好了 ,他也不需要活着了。沈澜清并不认为自己恩将仇报的行为卑劣,毕竟在沈家的生存法则就是,你不够狠,那么你就是死的那一个。
隶王攻进城,他父亲如今宛如丧家之犬,父亲蠢,才会想着跟隶王作对,而他,只要成为隶王的女婿,那么,沈家,也会水涨船高,有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沈澜清走后,手底下的人便要去解决姜奕。
姜奕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他陷入了黑暗之中,怎么挣扎都没有醒过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冲不出黑暗之时,他忽然就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
他向来对危险很是敏感,连忙睁开了双眼。在那人手中的剑落下的时候,一脚踢了过去,而后站到他身后,手肘撞到了他的后脖子,而后,他抬手,冰冷着眼眸,手段狠辣的把这人的脖子给拧断了。
房中并没有见到簌雪,想起自己昏迷之前,他们还在一起,姜奕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出了房间,他随便抓住一个人,询问了簌雪的下落。
那人被姜奕掐住了脖子脸色都变得青紫,简直呼吸不过来,他艰难的伸出手指,指向东边的方向,姜奕松开他,而后飞快的往前追去。
簌雪醒来的时候,感觉眼前都是模糊的,她觉得很难受,很热。
她睁开迷蒙双眼,就看到沈澜清一身中衣出现在面前。
而她自己身上,衣衫仍旧完整。
簌雪以前读书时看过不少恩将仇报之事,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然也会遇到,她愤恨的看着他,道:“沈澜清,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
沈家澜清没想到,簌雪醒过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那个人,心中当即就涌现了一股嫉妒之意,道:“自然是已经,把他杀了。”
簌雪眼前一黑,心中无比悔改恨。
她没想到,自己盲目信任他,竟然会害了哥哥。
如果一开始,她没有坚持要哥哥救他,如果她没有天真的以为沈澜清出淤泥而不染,他们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簌雪悲从中来,甚至已经忘记自己的处境。
两行清泪从眼中涌了出来。
沈澜清见到如此情状,冷冷道:“郡主马上就是我的人了,还是莫要为不相干的人流泪了。”
簌雪眸色冰冷的说:“沈澜清,你以为,你对我做不轨之事,我就会跟你在一起,不可能,我压根不在乎什么青白,你便是得逞了,我也不可能放过你。”
说话时,簌雪意图用内力压下身体里边异样难受的赤热感觉,但是不知道他到底给自己下得是什么恶心的东西,竟然一点都压不下去,甚至看到他坐在旁边,簌雪竟然还有一种扑过去的冲动。
把,她不可以,不能跟这样卑鄙无耻,害死哥哥的人在一起。
簌雪挣扎,就在这个时候,身形不稳,她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而自始至终,沈澜清只是在旁边看着,看着她摔倒在地上的可怜样子,他这才过来,伸手把簌雪给抱到床上去,压着眉眼看着她说:“郡主,你听话一些,不然等会受罪的,就是你自己。”
簌雪用力抬手,而后,一巴掌甩了过去。
安静的房中,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沈澜清抬头,捂住自己的脸,静静的看着簌雪说道:“你是第一个,竟然敢给我巴掌的人。”
簌雪浑身都热,她努力压制住自己身上的难受,道:“沈澜清,你杀了吧,怪我瞎了眼,竟然救了你这么一头恶狼。”
沈澜清道:“我倒是感激,老天爷能够让我遇到郡主。”
说着,他开始褪身上的中衣。
而就在这一瞬间,房间门忽然被踹开了。
姜奕提着剑进来了。
少年身上是黑色的衣袍,长衣猎猎,眉眼森冷。
簌雪看到姜奕竟然没有死,方才充满了阴霾的眼睛,瞬间就变得明亮起来了。
沈澜清连忙把中衣穿了回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现在这里的姜奕,问道:“你怎么会……”
姜奕勾唇冷笑:“想要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吗?”
“因为你的人都是废物。”
姜奕手指磨砂着手中的剑,看着沈澜清有些恐慌样子,唇角勾出一抹森冷无比的笑:“沈澜清,我能够救你,自然也能够杀了你。”
沈澜清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劫持簌雪,但是他本身就没什么武功,还没有等他做什么,姜奕手中的剑,已经抵上了他的脖子。
剑刃冰冷,姜奕眼中带着寒芒,说道:“你输了。”
而这时候,沈澜忽然轰然倒下,开始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
他死死的瞪着姜奕:“……你!”
姜奕却看都不曾看他一眼,道:“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间吧,我可不是什么大好人。”
说着,把床上的少女抱起来,他稍微检查了一下,看到她衣衫齐整,显然很没有受到侵害的样子,姜奕轻松了一口气,把她抱了起来。
簌雪这会意识已经不大清醒了,感觉到抱她的是一具年轻的健壮的身体,她忍不住凑了过去,舒服的喟叹了一声,而后,在他怀里扭动着。
姜奕知道她中了催情的药物,但是眼下也只能带着她先离开这里,他摁住她乱动的双手,带着她到了外边,府中有些随从听到沈澜清的喊叫声就过来了,姜奕怀里抱着簌雪,轻轻松松的解决了他们以后,就带着簌雪去了其中一个房间,打算给她施针,去解了她身上的毒。
而这时候,簌雪在毒的作用下,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她把柔软的,充满了少女馨香的手,伸到了了姜奕的衣襟之中。
姜奕微微一怔以后,克制的把她的手抽了出来,而后,给她施针,等施完针,等她睡下以后,姜奕就一直守在旁边。
而另一个房间里,沈澜清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身上仿佛无数的蚂蚁在啃食着,让他痛苦不堪,痛苦得想要死去。
但是他就是不死,中日落到天亮,天亮到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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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挣扎了三天,他没有丝毫的进食,就躺在冰冷的地上,冻的瑟瑟发抖,痛苦得生不如死。
当第三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的时候,他躺在地上,那个黑衣少年走了进来,他取了一面铜镜过来,放在他的面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讥诮,目光冰冷,道:“看看你死前的样子。”
铜镜里边的人,面如枯槁,皮肤已经快干成了死尸一般。
沈澜清觉得这样的自己,好丑。
他想要尖叫出声我,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他感觉自己的七窍在不停的往外流血 ,不停的流着血,最后,血流尽了,他也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而那双眼睛,最后一刻,也没有闭上。
沈家败了。
兆麟将军被隶王一剑刺入腹中,接连几日,沈覆夜里都会因为这个画面惊醒,以为自己的下场也是如此。
然而醒来以后,他发现,自己现在正在逃亡。
隶王的兵,仿佛龙虎之师,所到之处,百姓敬仰,把他沈覆的兵,打得落花流水。
眼下自己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他开始陷入惧怕之中,惧怕自己会失败睡不着,于是他披衣起来,刚想要出门,就见到自己大儿子过来了。
沈云霄已经醒来有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一直跟自己并肩作战,这种时候,父子还能够在一起,沈覆觉得很是满足。
两个儿子,还是大儿子更加得他得的心,至于小儿子,哼,自己父亲的死活都不管他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这时候,沈覆忽然有些贪恋父子之间的温存时光,便没有注意到沈云霄的异样,问道:“怎么了?云霄。”
“爹,我……我……我有事情跟你说。”沈云霄看起来有些六神无主。
沈覆让开路,让他进屋,道:“外面凉,进来说吧。”
到了屋里,果然暖和不少,沈覆看了过去,问道:“霄儿,你找爹,有什呢什么事情。”
沈云霄看向自己父亲这段时间斑白了许多的头发,颤抖着,沈覆疑惑时,沈云霄藏在衣袖里边的手忽然就抽出了一把匕首,对着沈覆的心口便刺了过去。
沈覆没想到自己最为信任的儿子竟然会杀自己 ,一时不察,眼见着心口飙出血来,沈覆手捂住匕首,不可置信道:“为何……”
沈云霄哭着道:“爹,姜神医说,让我杀了你,让我把你的头颅交给他,才会为我解毒,你知不知道,每日毒发时,我浑身锥心刺骨,痛苦极了,爹,等他把解药给我,我就杀了他,为你报仇。”
而后,沈云霄用尽力气,手中匕首刺得更深。
沈覆死后,沈云霄割下他的头颅,用布包着,带回房中去。
回到房中,就让李氏给他上酒。
李氏见他眼睛赤红,一副嗜血的样子,目光不自觉落在那被割下的头颅处。
沈云霄见她唯唯诺诺,厌烦不已,问她:“鸿儿呢?”
鸿儿,是他们两个的儿子。
李氏颤抖道:“他在书房里。”
“让他过来。”
李氏压下恐惧,给他倒酒,袖挡着杯,粉末落入酒中:“相公看起来精神不好,喝下酒,睡一会再见鸿儿吧。”
沈云霄想想,也就喝了几盅,和衣而睡。
半个时辰后,李氏进来,探他鼻息,他已经死了。
李氏跌倒在地上,虚冒出一身冷汗。
她让人去通知隶王。
而后,带着自己的孩子,打开沈家大门,让军队进来。
簌雪醒来,已经过了两三日,睁眼,就见到少年坐在旁边,身上的衣衫已换,簌雪想起睡前一切,红唇如血:“哥哥,我们……”
姜奕说道:“我用针给你解了药,找了一个婶子给你换了衣衫,隶王快到了。”
簌雪松了一口气。
午后,隶王带兵到了。
一月后,隶王肃清蜀地,杀辰王,登基为帝,簌雪成昭国公主。
蜀地之乱,朝中不少官员欺上瞒下,一一被查处,其中包括左右相。
各地造反,乱象丛生,新帝登基后,便马不停蹄平乱,朝中诸事,无人坐镇,数不清的奏折,便往昭国公主案头飘。
31.第 31 章
昭国公主初次涉朝政时,群臣不满,后宫从来不允许干政,昭国公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凭什么号令群臣。
纪时谨一开始在女儿的劝谏下,还会忍上几忍。
后面回京过年,第一次上朝的时候,朝臣又开始找他的麻烦,说公主不适合干涉朝政巴拉巴拉……
纪时谨实在是忍无可忍,于是开口说道:“要不,这个皇位给你们坐?”
众人吓得惶恐不已,纷纷下跪。
后来有一日,纪时谨在御书房和信任的重臣话家常,他说:“其实这皇帝吧,我本来不想当的,我只喜欢打仗,不喜欢管琐碎的麻烦事,但是一国没有君主,社稷不稳,我女儿长大了,我觉得她可以帮我分忧解难,这才勉强当了这个皇帝。”
从此以后,议论声这才小了很多。
年后,纪时谨看到姜奕一直跟在簌雪身边跑,眉头一皱,对已经身为镇国公的李将军说:“这小子这么大了,是不是还一事无成?”
镇国公说:“在蜀地的时候,姜小公子一直护着公主,现在公主遇到问题的时候,也帮她分忧解难。”
纪时谨:“那也改变不了他一事无成的结果,你不觉得他们两个走得太近了吗?”
镇国公反驳不了。
他其实觉得两个小儿女挺配的,但是皇帝显然看不惯那个小子天天跟着他女儿,于是把他丢去考科举去了。听到父亲说要哥哥去考科举,还让他考个状元回来。
簌雪当即就愁了起来,问姜奕:“哥哥,距离春闱不过一年而已,不可以吗?”
人家寒窗苦读十年,她父亲倒好,脑袋一拍,就让哥哥去考个状元,状元是这么好考的。
簌雪跑去跟她父亲理论,纪时谨眼皮懒洋洋的一抬,问道:“他不考状元他做什么?”
簌雪说:“现在距离明年春闱没有多久了。”
纪时谨说:“到底是我高看这个小子还是你自己小看他?”
簌雪倒是并没有不信任他,只是觉得自己父亲这个样子,对姜奕的要求太高了。
但是父亲的话,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虽然她是觉得哥哥是状元之才,但是天下人才济济,不是说姜奕一考,就可能会得状元的。
簌雪有些怨怪自己父亲苛刻,于是连忙去安抚姜奕说道:“哥哥,你不要管我父皇胡说八道,你考什么都可以,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姜奕却很是自己道:“我觉得,我可以达到陛下的要求。”
簌雪看到他自己这么自信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了,在他备考这段时间,她只能让人安排给他各种食补。
时间过得飞快,姜奕这段时间夜夜点灯到深夜,仿佛寒窗苦读的学子一般,认认真真的开始读起书来。他本来学问就不低,又有过目不忘之本事,加上寒窗苦读。很快就一路考上去竟然连中三元,即使纪时谨对他那般挑剔无比,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学问是顶好的。
所以纵然他容貌出色,纪时谨还是给他钦点。
哥哥得了状元,簌雪自然是很高兴,但是父皇不理朝政,奏折都往她这里送,簌雪就连祝贺姜奕,也只是匆匆的送个礼物。
好不容易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就听到自己身旁的碧翠说道:“公主,今日状元游街,您要不要出去看一看?”
簌雪正在看着奏折,这奏折里边报的是陇州的西戎部落之间的冲突,如今波及了边境。
西戎几个部落没少爆发冲突 父亲去镇压过他们一次,但是他们只靠武力镇压是没有用处的,想要他们归顺,还得用怀柔政策,但是簌雪年纪还轻,也想不出来有什么有用的办法。
簌雪把奏折放一边伸了一个懒腰说道:“碧翠,你去给我拿衣裳,我要盛装打扮……不……低调一点,出宫去看哥哥游街。”
碧翠很快就去拿了一套粉绿衣裳给她换上,又给她挽了一个单螺髻。少女容貌娇艳惊人,肌肤赛雪,五官精致动人,宛如初开的春花一般明媚,在发髻之上点缀了几点珠宝首饰以后,簌雪就带着几个宫女,轻装打扮出宫去了。
今日状元游街,又听说状元是美男子,于是今日的街道两侧,处处都是人,许多年轻的女子,顾不上羞怯,挤在两边的茶楼之上,看着俊美的状元郎游街而过。
当然,今年的三位一甲容貌其实都不错,榜眼虽然看起来正直刚毅,但是皮肤白净,一双笑眼。而探花,娃娃脸极为白净,坐在高头大马上,喜气洋洋。
当然,纵然两人出色,但是,加起来也比不过最近风头正盛的状元郎,便见姜奕坐在高头大马上,带乌纱帽,佩玉带,着大红袍,五官俊秀,容貌出色,他坐的笔直,姿态无悲无喜,不喜形于色,精致之中,带着几分超出年龄的稳重三人之中,他看起来最稳重,年纪也是最小。
榜眼刘斐二十有六,探花二十有三,而姜奕不到十八。
而姜奕没有波澜的眼神,在触及茶楼之上,一道纤娜美丽的身影时,终于有了变化。
她在栏杆旁,身上的春衫粉嫩,容貌俏丽,笑容也活泼,看到他打马游街过,高兴的从栏杆里边伸出手来,兴奋的大叫道:“哥哥!”
这活泼动人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平时身为公主的尊贵样子。
似乎感觉在这样的场面叫哥哥有点奇怪,于是她立马就改口道:“姜奕。”
少女的声音清脆,在带着无尽的娇俏,落入耳中,宛如清泉在流动。
姜奕听着她的声音。
喉头微微滚动,但是顾及着这是长街之上 ,因此他并不能有多余的动作,只垂着眸,继续骑马而过,不过若是有了解他的人,大概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比刚才看起来似乎更好了一些。
姜奕的马很快就越过了他们的位置,簌雪。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有些不满,只是叫了几个丫头,继续跟自己换地方,过了一阵,姜奕。又看到他出现在前边的茶楼上,而这一次,与方才不一样的是,她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花篮,他们路过的时候,她把手中的花篮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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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飞花从空中簌簌而下,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那些花白的粉的,红的,黄的仿佛蝴蝶一般,扑着翅膀,在阳光之下,一路飞了下来,落在了身上,地上,还有马上,帽子上。
周围的人一见这场景,顿时欢呼起来。
“好多花呀!”
“跟娶新娘一样!”
在一片惊呼声中,有稚子忽然这般开口说道。
旁边孩子的母亲当即笑道:“这可是状元游街,可不是什么娶新娘。”
“可是新郎娶新娘,不就是穿着红色衣裳的吗?”
小孩子的童言稚语让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姜奕抬头看着楼上抱着花篮的少女,她的睫毛长长,鲜妍美丽,只是带着几分调皮劲,让人觉得实在可爱,生动无比。
姜奕轻轻的勾了勾唇,嘴角往上翘的弧度更大。
之后姜奕入了翰林院,簌雪便不必经常出宫找他,想要见面直接在宫里边找就得了。
一日,皇帝闲来无事,四处在宫中逛,恰好见到一对小儿女立在书桌旁,容貌出色的青年一身绯袍,立在桌旁,而身上一身鹅黄的少女,手里拿着一本奏折,似乎正在向他请教什么。
纪时谨手摸了摸下巴,突然开口问旁边的官员。
“这新科状元是不是缺一个勤俭持家的媳妇儿?”
旁边的官员以为陛下要把公主许给新科状元,当即笑得和蔼可掬道:“这新科状元确实缺一个贤内助。”
皇帝点点头,转头就让人收集了各家千金的名册 ,让新科状元去挑选。
姜奕目光甚至并没有看上边女子的画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陛下,臣如今并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纪时谨沉吟着说道:“你年岁已经不小了,这方面的事情是该上心考虑一下。”
这话才刚落,昭国公主就从外边推门而进,眉眼带着几分冷斥,道:“爹爹,你能不能不要欺负哥哥。”
新帝最初登基时,簌雪曾经想过喊自己的父亲为父皇,但是皇帝可不乐意了,总觉得这样的话,跟自己的女儿生分了去,于是私下,簌雪仍旧称纪时谨为爹爹。
纪时谨没想到小丫头竟然来得那么快,想到闺女有可能跟这个臭小子搅和在一起,作为父亲的纪时谨不高兴了,总觉得这个臭小子配不上自己的闺女,便处处看他各种不顺眼。
听到簌雪的话,他冠冕堂皇的说:“你既然喊他一声哥哥,便应该知道,他娶嫂嫂是迟早的事情。”
说着就悄悄观察女儿的神色,簌雪说:“那也得哥哥同意才是,反正,你不可以逼迫他。”
看对小闺女不像是对这个小子有意思的样子,纪时谨松了一口气,也就不为难这个小子去了。
只是一纸圣旨,把他送到外地去上任去了。
美曰其名是让他出去历练一番。
纪时谨干完这样的坏事以后就跑出京城回到军队中去了,簌雪就是内心有气,也奈何不得他。
32.第 32 章
纪时谨自然不会委屈自己的闺女,状元走了,没有关系,还有榜眼跟探花跟随自由,虽然人在京外,但是他也有闲工夫去操心簌雪的事情。
除了二人以外,他还安排了不少德才兼备的青年随时侍公主左右,以提高公主的审美
对此,簌雪只觉得她父亲的头脑实在秀逗了。
她如今每日忙着朝政的事情,哪里有时间去管情爱之事,况且,她觉得,天下的男子再好也没有她哥哥那般好,长得比他好的,没有他有才华,比他有才华的,不如他长得好,有他这样的对比在,想要她能够找到心仪的男子,实在是难上加难。
纪时谨几次让人找英俊儿郎到公主的身旁,都是白费功夫,这让纪时谨有些费解,难道自己的小闺女就非这个臭小子不可了?
以前自己的姐姐妹妹个个玩得挺花,怎么到自己的小闺女这里,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这个丫头怎么就对漂亮男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吧,在蜀地的时候,沈家那个臭小子不就是这个丫头非要救的吗,差点还因此惹了一身的腥。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里吸取到教训了,竟然变了不少。
纪时谨有些头疼,因为这件事情,他接连几日都是在唉声叹气。
镇国公猜到他大概在犯什么毛病,于是劝谏他说道:“陛下又何必为公主的婚事过于担忧,公主乃是皇女,是上天赐予陛下的开心果,有公主在,是我们大晋的福气,她的婚事自然有天来定,陛下何必忧愁,或许,公主还不开窍呢?”
纪时谨自然知道自己的小闺女没有开窍,他就是想要趁着她没有开窍的功夫,扼杀她对那小子的念头,谁知道……”
镇国公于是再度劝说:“陛下,你眼下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左右现在状元郎也已经不在京城中了,公主迟早会忘记掉他,也迟早会遇到合适她的人,陛下不需要为此多加分神……”
镇国公还没有说完,纪时谨已经直接转身走了。
不让他分神,说得是好听,那是他唯一的闺女,又不是他李怀的闺女,他自然是不需要分神的。
反正这事,也是不了了之。
簌雪留在宫中,而姜奕,则在陇州,担任起知府来。
转眼一年的时节很快就过去了,簌雪因为没有了哥哥的陪伴,感觉寂寞不少,眼看着快要到哥哥的生辰了,见父亲又回来了,簌雪于是出了京城,往陇州去了。
簌雪没想到竟然会在路上遇到徐问仪。
徐问仪也没想到会遇见她,微微诧异了一下以后,她当即过来行礼。
“见过昭国公主。”
簌雪是一个人出的京,忙完手中的事情,离哥哥的生辰已经没有多少天了,要是带着一群宫女侍卫的话,免不了又要慢上许多,簌雪想要快些到那边,所以留了一封信,于是就出来。
在宫内那是必须要守规矩,但是到了宫外,簌雪可就不讲究那么多多规矩了,连忙扶起徐问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比起上一次见面,徐问仪似乎变化更加大了。
簌雪想起来,那一次见,还是在徐家。
见到父亲带兵进入徐家,徐敬风觉得无言以对父皇,于是选择了自尽身亡,隶王要清算整个蜀地的大家,父亲又忽然自尽,徐问仪忙得脚不沾地,而因为是一个女子,徐家人并不同意她一个人接手徐家的事务,簌雪当时就发话了,帮忙压制住了那群喧闹的徐家人,后来据说徐问仪又用铁腕手段,制住了那一帮子不服气的人。
如今两年多没有见面,她看起来,身上的气质都锐利了不少。
整个人看起来比初见时她穿着红嫁衣的样子,更要夺目。
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徐问仪跟她说了如今锦城之中的状况。
为了把锦城管好,簌雪查了不少古籍,又征求了许多有识之士的建议,颁发了一系列的政令,免了一年的赋税,鼓励农桑,大力推动商业发展……
两年休养生息,蜀地如今日益欣欣向荣。
徐沈两家有罪的应该清算的清算了,剩下的一律贬为庶人,但是后代还是可以通过科举入仕。
徐问仪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
她如今从商,生意已经做的很大,她告诉簌雪沈云霄之妻李氏如今也在她手底下的店铺做事,还嫁了一个本地开酒楼的,虽然无权无势,但是日子却过得比以前还要和美,两人去年还生了一个女儿,疼爱得不得了。
簌雪听到徐问仪的话,点点头,对于李氏的现状也还是满意,对于李氏,她也是敬佩的,她不仅杀了沈云霄,还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起,把沈家的秘库告诉了他们,父亲在沈家的秘库从查封了不少东西,全部充入了国库。
反正没有什么事,两人也是在野外露宿,二人这天晚上聊到很晚,第二天临分别之时,徐问仪告诉簌雪,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接下来可能要去越月国走一趟。
簌雪听到她的话,忽然灵光一闪,道:“我娘亲这一年多来都不怎么给我传信过来了,我总预感哪里有问题,总想去看看,但是我父皇却不允许我去,你可以帮我查一下我母亲的现状。”
徐问仪听说她母亲的身份以后,诧异不已,不过还是很快同意了帮她的忙。
最后两人分道扬镳,簌雪继续去陇州找哥哥,而徐问仪则前往月国去了。
两人分别以后,簌雪继续赶路启程。
路上的时候,看到几个男人,正在绑着一个服饰看起来,有些像是西戎人服装的少女。
两行人在茶棚遇见,那两个绑着少女的人贩,看到簌雪的时候虎视眈眈,茶棚里边有不少的人,然而大家对这样的情状,都视若无睹。
簌雪看到周围的人都如此的冷漠,后面觉得有些愤怒,一脚踹了一个椅子过去,被冷冷的问道:“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你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刚才那二人盯着他,是觉得她过于漂亮了,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自然是不敢打簌雪的主意的,见到她要为这个西戎女子出头,几人看她这般脆弱的样子,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茶棚的摊主也开口说道:“姑娘,你虽然有路见不平的心,这是极好的,那你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人吗?她可是西戎人的女儿,西戎人对我们烧杀抢掠,我们中原的百姓可是杀之而后快。”
那两个绑着少女的汉子也当即道:“就是就是,不要多管什么闲事,不然的话我们连你也一起绑了。”
簌雪听到他们如此嚣张的话,当即就觉得愤怒无比,她取出腰间的软剑——这软件还是前一年自己生辰时,哥哥让人为他打造的武器。
哥哥觉得她爱打打杀杀,平时路见不平,容易拔刀相助,生怕她会有危险,所以自己设计让人给她做了这样一把可以伪装成腰带的软剑。
两人见到她竟然在这时候拔出了武器,就知道这一次可能是遇到了硬茬子,少女身上气质不一般,拔出剑时杀气凛凛,她立得笔直,一双眼睛漂亮又锐利,让人感觉是个高手的样子。
此时手中拿着软剑,眼底带着冷芒的样子,跟刚才仿佛不像是一个人。
两人都有些恐惧的后退,也同样有用手中的剑对着他恶狠狠的说道:“小丫头,你非要多管闲事是吧,这可是西戎人的女儿,你若是救下她,便是与我整个晋国为敌。”
簌雪冷冰冰的看着他:“少给我扣这么高的一顶帽子,就凭你还治不了我的罪,不管他是什么人的女儿,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我看到你们两个高大的男人欺辱她,我就是要帮她,今日你们要是不把人留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就拿着剑刺了过来,当然他们只是想要吓唬一下这个丫头,这样被他身上的气势吓得胆战,可这样一个容貌娇丽,细手细脚的少女,在他们看来,武功应该也高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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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想到少女只几个回合,就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把他们揍的鼻青脸肿。
两人撞在旁边的桌子上,落在旁边的地上,哎哟哎哟的扶着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武功高强的女子。
他们行走江湖,向来都是靠直觉,而这一次,他们的直觉准了,却因为偏见,害自己白挨了一顿打。
见到少女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漂亮的眉眼带着讽刺:“怎么样?还要不要起来继续打?”
大人当即跪地求饶:“女侠饶命。”
簌雪冰冷的说道:“那你们还不快滚,要是下次再遇到你们欺负女子,我就把你们送到官府去。”
簌雪之所以不把他们送到官府,还是念在他们绑的是西戎的女子,若是普通的女子,她定要抽死他们。
两人当即屁滚尿流的跑了。
茶棚里边的人见状当即,议论纷纷,但是基于少女的实力,没有人敢上前轻易去招惹他。
茶棚的店主见到这个少女好说话,于是上前好心的提醒道:“姑娘,西戎人诡计多端,最是狡猾,你还是谨慎一些。”
旁边被绑着的西戎少女,闻言当即就厉色:“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们西戎人性格最是豪爽,要是你们这些中原人,最是狡诈。”
簌雪看了过去,发现自己虽然是救了她,可少女一点都没有感激自己,反而带着几分愤恨。
簌雪不免就想到了之前在蜀地之时,自己救了沈澜清,最后却是农夫与蛇。
可眼前少女,要是不救的话,簌雪也不知道她沦落为什么样的下场。
关于西戎的混乱,这两年她一直都有看卷宗,去年父亲还带兵过来,但是西戎人就是不服管教,你打他们一次,他们只会更加恶劣的报复回来,连父亲也是没有办法。
回忆起之前的事,她想了想,也就决定不带这个少女上路了,松开了她的绳子,又从兜里给了她一锭银子,塞到她的手心里,就说道:“好了,我只是路见不平,所以才助你一下,也不需要你什么感激,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阿耶娜一眼就看出这个少女非平常人,应该是中原人的贵族少女,这中原的普通百姓个个讨厌他们,这不谙世事的少女,竟然还要救她,还真的是愚蠢,她父汗迟早会带人踏平这里,她才不需要他们的施舍呢。
说着她手一抬,就把簌雪手中的银子给拍走,冷冷的说道:“我才不需要你帮忙。”
然后转身就跑了。
周围的人个个讥笑她,好心救了一个西戎人,结果人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簌雪并没有搭理他们,喝完茶付了钱,转身就走了。
簌雪过来之前已经给姜奕写过信,他到隔壁的州县时,姜奕已经赶过来了。
看到她一个人过来,姜奕眉眼涌现了几分无奈:“你过来怎么也不带人过来?”
簌雪说道:“你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我怕带上他们赶路实在太慢,到时候耽误了你的生辰。”
听到她的话,姜奕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暖意。
他说道:“我的生辰并没有那么要紧,就算是迟了也可以到时候补反倒是你自己一个人出发,万一路上出现了什么事情,恐怕会引起不少人担忧。”
簌雪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问道:“那哥哥呢,你会不会很担忧我?”
姜奕对上他明亮清透的眼睛,说道:“自然是会很担忧你。”
簌雪弯了弯眼睛。
姜奕对上她的眼睛,连日来的郁闷,这才散了。
这陇州已经接近边境,苦寒得很,各种繁杂的事情多的很,许多事情他想要粗暴的去解决,然而面对的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处理的也是各种鸡毛蒜皮的琐事,他必须伪装成谦和有礼的样子,他实在厌烦。
无她在身旁,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耐心,而今她来了,还是特地过来为她祝寿生辰,姜奕的心,此时别提有多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