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不能人道，世子妃一胎三宝》 第98章 对她出手了 姜梨以为会是那个人，没想到抬头却是看到了另一张舒朗清俊的面庞。 “凌大人？” 她有点意外，缓缓低垂下的眼眸中闪过另外的色泽。 被掩饰的极好，但还是被凌知元发现了她的异样。 “凌知元，是你！”李长倾自然是认识他的，两人同样是寒门学子，又一起参加了科考，怎会不熟！ 本来他对凌知元没什么成见的。 不算喜欢但也不算讨厌。 但不知为何，现在看到坐上新晋臣子之位的他，李长倾心里就有一种被人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东西的错觉！ 此刻再看着眼前显然相熟的两人，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姜梨，我说你被宋云檀遗弃了怎么还不醒悟，原来是早已经有了下家。” 李长倾轻蔑地过了眼凌知元：“姜梨，你会后悔的！机会给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日后，别怪我不念旧情！” 他冷哼转身上了二楼。 姜梨紧绷到颤抖的身子这才松缓，不是害怕，是纯被恶心的！ 凌知元看着她不太好的脸色，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姜梨呼一口气。 “没事，今日的事，还请凌大人别……” 他道：“放心，我谁也不会说。” “嗯嗯，谢谢。” “我正好出城，刚路过外面，见这门口的背影有点眼熟，过来一看果真是你。” “出城？你要出去办事吗？”姜梨问。 “嗯，算是吧。”凌知元看起来不太想多说的样子，姜梨也没再细问了。 一阵沉默后，凌知云突然又问：“近日、你还好吗？” 他指的是她在公府。 听他这样说，姜梨就知道上次在宫宴上，他是认出自己了。 “我很好。”她垂下眸子。 凌知元眉心轻皱。 觉得怎会好呢。 宋世子性子孤僻疏冷，铁定不好相处。 他并不知宋云檀不能人道的事是假的，只以为姜梨在他的手中被变着法儿和花样的折磨了。就像上次在街边马车里一样，纵使在外面，也没有放过她。 毕竟像是这样的世家公子，往往最不能做的事，花样儿才最多。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都如此，更别说私下又是多么的…… “凌大人，我就不打扰你办事了，我先走了。” 凌知元突然叫住她：“姜小姐，若是你……” 姜梨打断他的话。 “凌大人多次相帮，我真的很是感激，但这些终归是我自己的事。凌大人，再会了。” 她的话语有几分薄情，凌知元欲说出的话卡在喉间，舒朗俊秀的面庞也变得几分微白。 他垂头自嘲笑了笑。 “是我僭越了。还请姜……世子妃勿要介意。” 姜梨双手微握，咬了咬唇，还是转身离去了。 不是她想如此冷漠。 她是真的不想牵扯进旁人来。 李长倾不是好人。 宋云檀更是个疯子。 只有凌知元，他才是最无辜的。 “你去何处了。” 刚离开酒楼，那辆熟悉的玄木马车倏地停在她跟前。 雪纱飘浮，他那疏冷的目光，已然落至姜梨周身。待确定她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并没出什么事，冷淡的眉眼稍缓了些。 他应该是刚从小院离开，袖口上还沾着些未干的汤药。 姜梨神色淡淡：“没去哪里，随便走了走。” 掀帘看来的宋云檀眯起冷眸，显然是不信的。 走能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虽周身无碍，但看她的样子，似是有些落寞，还带着些伤感。就像是才和什么重要的人分别了一般。 宋云檀抬眼扫视四周，恰好看到另一辆朝着城门驶去的马车。 他一眼认出那马车是谁的，更别说那车顶下还悬着的‘凌’字木牌，呼吸间，他细长眸子比方才更深邃了，双唇收紧，一把甩下帘子！ “还不滚上来！” 姜梨习惯他的忽冷忽热，也对他随时随地发脾气的行径见怪不怪。 她自顾自上了马车，坐回到了先前她的位置上，脑袋一偏睡了过去。 来的时候，是真困。 现在却是装的，单纯不想同他说话罢了。 她装睡了一路。 宋云檀也是微阖眼眸一直沉默。 直到快到公府时，他才再次开口。 “你今日见着谁了。” 姜梨眼眸闪烁，刻意回避他：“没见谁，方才都说了，我只是在路上闲逛，一不小心走远了。” 她眉心紧皱，很明显不想说这些事。 “那你逛得可真远啊。”宋云檀讽刺的说完，还不等马车停靠好，便直接甩袍下车离去！ 姜梨看去时，他已经大步进了府中。 她知道他一路都憋着火气，虽不知道他怎么又不高兴了，但今日偷偷去跟踪李长倾的事，她并不想说，本来也没有给他提及的必要。 他生气就生气吧。 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事还少吗？ 突然带她去见一个不认识的姑姑，又突然发脾气。于他来说，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很多，可没时间和心情去浪费在他身上。 回了公府，姜梨便匆匆回了到西角楼。 只是刚回来，另一个消息突然传来。 “姑娘，出事了！” 着急来传消息的是陈嬷嬷。 姜梨走出屋子：“嬷嬷，你今日不是去新院子那边了吗？” 今早借用老夫人的亲令搬走了不少东西去新院子，没有个身边人跟着一块儿，她自然是不安心，就让陈嬷嬷去了。 陈嬷嬷回来的急，还在喘。 “是陆氏，姑娘，方才陆氏带着人去了新院子闹，还扬言说要把院子收回去！说那是属于姜家的东西！” 姜梨脸色微沉。 看来陆氏是从老夫人那行不通，又想新招儿了。 不仅仅要夺回这门婚事，连她的钱财也要一并拿走，胃口可真大！ 可陆氏怎么知道自己有事出门？所以顾及不到新院子。莫非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姜梨这边前脚刚来到府门，正准备再出府，外面一行京兆府的差役突然出现，见到姜梨后，一把将她围住！ “世子妃，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嬷嬷和天冬神色齐齐一变。 “我们世子妃没犯事，你们为何要带她走？” 天冬壮着胆子挡在他们面前！ 领头差役没什么表情：“我们只是按命令办事，世子妃，别让大家都难做，还是快些请吧，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你动手，终究是不好！” 天冬：“无名无罪的，不许你们带世子妃走！” 姜梨看了眼这群府衙，再联想起方才陈嬷嬷传回的消息，美目里闪过冷光，已经有了些猜测。 她笑着对天冬道：“没事，去就是了。” 转而又抬头看向这些差役。 “走吧！” 京兆府的差役们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见如此她识趣儿也没有多为难，直接扬手！ “带走！” 望着姜梨跟着京兆府的人离去，天冬和陈嬷嬷都是焦急万分！ “天冬，快去找世子，快去啊。”陈嬷嬷道！ 世子！哦对了，世子不是在府中吗！ 天冬赶紧去了！ 第99章 换回亲事 天冬很快冲到了穿云阁。 只是刚到地方就被梵书拦了下来。 天冬一看是这个冰木头，心都凉了一半，每次来这遇到他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她还没说话呢，就被梵书冷着脸往外撵。 “世子不在，你走吧。” 天冬一愣，但还是鼓足勇气往里喊道：“世子！世子！是世子妃出事了！世子妃方才被人带走了！” 梵书的神情变了瞬，但依旧是那副姿态。 “我都说了，世子不在。” 怎么会呢？ 世子不是刚回来吗，何时又出去了？ 可是天冬在这喊了许久，穿云阁里也没丝毫动静，看起来真像是没人。 她不知道是世子真不在，还是不想见她，但天冬不能一直在这浪费时间，想了想，还是又去了廖氏的秋水阁。 天冬刚匆匆跑出穿云阁的院子，一行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小道上。 周氏一眼认出天冬：“那不是西角楼的丫头吗。” 琥珀道：“看她那么着急，像是有急事去找大夫人呢。” 周氏皱起眉头，后又笑了笑，轻抚着发髻上的珠翠。 “大嫂一天到晚的照顾大哥，已经够累了，这些府中不入流的小丫头就别去打扰她了。” 琥珀一听就明白了，笑意深长。 “二夫人说的对，奴婢这就去。” 周氏想起什么又叫住她，看了眼府门方向后，笑道：“有些事连老夫人都不想去过问，那就更别拿去大嫂跟前说道了。” 琥珀了然一笑，匆匆转身。 …… 另一边，京兆府。 姜梨被带到这时，已经是这日的黄昏了。 不是第一次来京兆府，却是第一次被带进京兆府的府衙大堂。 张大人已经坐在高位上，穿着一身深色官袍，显然是在等着审讯了。 现场除了一些冷面衙役外，还有已经先来的陆氏以及姜侍郎。 姜侍郎一直在安抚陆氏，也没有看姜梨，仿佛她这个女儿不存在。 他对张大人道：“张大人，这原本是家事，本不应该拿到这来惹人笑话。可我这女儿实在不孝，为了平息两府人的怒火，张大人还是按规矩办吧！” 陆氏看起来是已经哭过了，双眼通红，一直在拿着绢帕擦眼泪。 她抬起头望着姜梨，还是那副温柔虚伪的做派。 “梨儿，告诉母亲，你是让人蒙蔽了对吗，你怎么会做出那等偷婚换嫁的事？谣儿可是你的妹妹啊……” 果真如此！ 姜梨看了眼陆氏，又看去那边从进来后就一脸冷然，视自己为无物的父亲，心下倍感森凉又觉讽刺！ 明知是陆氏的计策，她的这个父亲还是把她给丢弃了！ “姜梨，你偷婚换嫁，欺瞒高门朝臣，可否知罪！”张大人冷声斥问。 姜梨转过身，微笑看着大堂高位上的张大人。 “看张大人如此肯定的样子，是已经有证据了吧。” “哼，就知道你不承认。来人！” 一个姜府奴婢被带上来。 姜梨一人认出她：“竹儿？” 因着她从小身边除了母亲留下的陈嬷嬷外，就没有贴身伺候的丫头，这个奴婢并非是她的人，只是一个在府中和她关系不错的婢子。 竹儿被带上后身子颤抖，根本不敢看姜梨。 “回大人！当初大婚时，奴婢都是按照大小姐的话办事的，是她说，让奴婢去偷换了大小姐的红盖头，其他的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 当初大婚时，姜家为了彰显对两个女儿的公允，是同时出嫁，同时上的花轿。 若是从红盖头动了手脚，的确可以悄无声息换嫁！ 除了人证，甚至还有物证。 连姜梨“收买”竹儿的首饰都有。 陆氏这次是费了心思的，那首饰还是姜梨母亲当初留下的东西，摆明了就是她买通的无疑！ 一个个的证据摆出来，看起来俨然是把姜梨的罪名落实了！ 陆氏哭得声音更大了，靠在姜侍郎怀中，差点哭晕了过去：“梨儿，你若是不满和李家的婚事，你说就是了，为何要换你妹妹的婚事呢？” 姜侍郎甩了甩衣袖，亦是一脸失望！ 姜梨看着眼前的闹剧，又看向那跪在地上抖成筛子的竹儿，最后上前，亲自将竹儿搀扶起来。 在她的手触碰到竹儿的手腕时，竹儿显然吃痛一缩，还下意识把袖子再放下了些。 “竹儿，这么日子，你辛苦了。” 竹儿不敢看姜梨，身子愈发颤抖，声音里带着内疚：“大小姐……我……” 姜梨转头，突然对高位上的张大人明媚一笑！ “好，我承认！是我换了亲！” 竹儿猛地抬头！ “大小姐！” 那边的陆氏也是一脸惊讶。 连姜侍郎都有些惊异。 她居然直接承认了？ 惊喜来的突然，陆氏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她还以为，姜梨会咬死不承认呢！ “张大人，我很想知道一个问题，若是现在我承认了，这门婚事是不是应该换回来？”姜梨突然又道。 陆氏也紧张起来，她大费周章，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张大人迟疑沉思了一下：“嗯，虽然按照北晋律令来说，并没有涉及权贵婚事的规章，但若事情真是如此，的确应该回到原位。” 姜梨点点头：“如此，甚好。那也希望公府那边，张大人届时可以出面……” “姜梨，你真是好大的能耐啊！” 一道背脊略微佝偻，杵着龙头拐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京兆府衙，对着里面大声厉喝！ 见到公府老夫人，姜梨脸色一变。 今日她敢前来，就是知道陆氏和姜侍郎只想从这张大人得到换回亲事的许可，毕竟这种事的确要有官府出面，并不是真的想将事情闹大。 姜梨只需要将计就计承认换回亲事，趁机离开公府，至于什么罪名不罪名的，就算姜梨不自证，姜侍郎那样爱面子的人，也不会继续任由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在京兆府衙闹出笑话。 一切都照着她的计划进行着，却没想到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一来，便是一杵拐杖，狠狠剜了眼姜梨，又冷冷地看去另一边的陆氏和姜侍郎！ “张大人，谁说我公府要同意换回亲事了？” 第100章 你不累，我还累 早年故去的老国公是北晋的开国功臣，是以即便是张大人也得给老夫人一个薄面。 “这个……”张大人神色有些尴尬，看去了姜侍郎。 姜侍郎咳嗽了两声：“老夫人，这件事的确是我姜家的不对，但两府这门姻亲，的确是老国公在世的时候就定下的。如此，也算是还了他老人家的遗愿……” “姜侍郎这话真是说的好听！怎么当夜发现了嫁错了人不及时换回，现在倒是想换了？”老夫人可半点也不给姜侍郎面子，把姜侍郎说得面色铁青，一时竟无法反驳。 “姜梨虽不是老身最中意的儿媳，但她的确是已经嫁进过我公府，那就是我公府的人！” “即便当初她私下偷龙转凤的事是真，可姜家二小姐和那李家郎成过亲也是事实！” 老夫人今日出场，并非是她要维护姜梨。 只是因为她不想让陆氏得逞而已！ 老夫人是不喜欢姜梨，但她更不喜欢一个成过亲的女人！再说了，老夫人见过那么多的世面，能看不出今日这出的歪歪绕绕吗？ 两家人在这纷争不止，张大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为好。 他在正事上是可以秉持理性，但为官人最难断的就是家务事。 见事情越闹越大，京兆府衙外已经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张大人便道：“老夫人，姜侍郎，具体的事，我们还是进后堂细细商议吧。” 姜侍郎早就觉得没脸了，大步走了过去。老夫人冷哼一声，和陆氏等人也跟去了后堂。 很快，大堂里就只剩下了姜梨和竹儿两人。 姜梨目送着老夫人进去，眉头紧皱一直没松开。 老夫人怎会突然来了？ 先不说她老人家一向不会过问自己的事，就说陆氏早知道这事传入老夫人耳中后会不好进行，肯定早早和公府里的内应计划好了。 谁又会在老夫人耳边吹耳旁风？ “小姐，对不起，我……”姜梨思忖间，竹儿的声音传来。 姜梨回神，转头看去旁边站着不敢抬头的竹儿。 她没有苛责，微笑地上前，握着她的手背：“疼吗？” 竹儿咬着唇抬起头。 “小姐……” 她知道是陆氏威逼利诱让竹儿这样做的，所以，她不怪竹儿，这个世间，太多的人身不由己，包括她自己。 虽然不怪，但背叛了她的人，她也不会原谅。 姜梨拿出一些银子塞给她。 “银子不多，回去上点药，好好照顾自己和你家人，别委屈了自己。” 竹儿更内疚了。 她这样背叛了大小姐，大小姐没有苛责她，反而是百般呵护。 她真是该死。 竹儿捏紧手中银子，眼神坚定，默默在心中下了个决定！ 这次的事没办成，陆氏肯定也不会留她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帮大小姐一把！ 不多时，竹儿这个人证被人带走了。 大堂里又恢复了安静。 “早知你是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倒不知你还这么懂得拿捏人心。” 一道冷语倏地响起。 姜梨背脊凉了大半，转过头，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这的宋云檀，有些怔愣。 先前她还在心中猜测。 现在他的出现，更加落实了她心中想法。 “是你。”姜梨紧紧咬着唇，盯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狠厉的暗光。 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想把她困在公府？ 宋云檀身姿清冷，长身立在京兆府里，连眉骨都好似镀着冰晶。 这样的人，从来都没有心。 姜梨的心更是因此凉了半截。 究竟怎样才能从他身边逃离，怎样才能…… “是我，那是如何。”宋云檀很坦然，回答得十分干脆，转过头冷淡地睨了眼姜梨，“你现在已经不算是我公府的主子，换不换回亲事，也轮不到你说了算。” 意思是她没资格左右这些。 话语够薄情，也够狠。 “我承认我狠，那你呢，你不也一样吗？”宋云檀冷不丁道，“为了满足自己的报复，去利用一个丫头，姜梨，你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姜梨眸光闪烁。 被他看穿了。 他说的没错，她的确一定程度上利用了竹儿。 她今日愿意将计就计，顺着陆氏的计划走，只是因为她的借此机会离开这个男人。但不代表她会任由陆氏肆意污蔑自己。 “最毒妇人心，姜梨，其实你才是最毒的那一个。” 姜梨不再躲避他的冷眼，迎上他看穿一切的冷眸明艳地笑了，笑颜如花，却又刺目的很。 “所以，你想去告诉陆氏？” 黄昏霞光顺着京兆府衙的屋檐照在她周身，摇曳又招摇，比那璀璨霞光还要明媚千万倍。 不是第一次看到她本性之下的姿容，狠辣，又带着棱刺，但好似每一次都看不够。 明明，一开始他是讨厌她的。 身子微地滚烫，宋云檀眉头紧皱，带着一丝厌烦，对这种不可控感觉的厌烦。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掐着她的手，将她逼到京兆府内堂。 虽然有帘子作挡。 但一墙之隔的另一边，老夫人和张大人等人正在那边继续‘商谈’。 姜梨低呼：“宋云檀，这是在京兆府！” “我今早说的，你忘了？” 他说，晚上还要来。 姜梨眼神暗下。 桌椅的晃动声，被隔壁的吵闹争执掩盖，没有人发现这边另有一番风情。 宋云檀还是有洁癖的，并没有在外和她行到那一步，但即便如此，姜梨也没好到哪里去。 帘子微动下，映着男人微俯身，给她擦拭嘴角的亲昵动作。 这样的动作，上次在宫宴上也有。 但那次是他故意做给凌知元看的，指尖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可今日，却染了人间白露。 姜梨满脸红潮，身子软，嘴也软，别说是骂人了，连瞪人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拿出帕子：“自己擦还是我来？” 不仅嘴上有脏污，她衣服上也弄脏了。 姜梨咬牙一把夺过那帕子：“不劳世子费心，我自己来！” 宋云檀笑了笑，没说什么，任由她夺去。 “下次，你不用使那么大劲的，你不累，我还累。” “……” 宋云檀离开京兆府，梵书当即下了马车立正站好：“世子，世子妃没事了吧？” 世子收到消息就匆匆赶来，连正事都丢下了。 宋云檀冷眸微动，直接上了马车。 “回府！” 顿了顿，又道。 “备热水，我要沐浴。” 梵书听懂了什么，世子真是……连京兆府也不放过世子妃呢。 “是。” 第101章 算账 姜梨清理好衣服回到大堂时，老夫人和姜家人才商谈完走出来。 说是商谈，其实就是争执。 估计都还在气头上，所以谁也没注意到姜梨也是才从内堂出来，不仅脸上带着未退完的红晕，裙摆也是皱的。 老夫人就要显得眉目舒展多了，出来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京兆府。 倒是陆氏气得面红耳赤，看来她今日的计划，是真的落空了。 张大人道：“既如此，这等家务事，本官就不方便涉足了，姜侍郎，本官还有旁的事处理，你请便吧。” 陆氏望着离开的张大人，转头又看去姜侍郎。 “老爷！” “你还嫌今日闹得不够大吗？”姜侍郎瞪了眼旁边站着的姜梨，甩袖离去。 陆氏走过来，也不再秉持往日的虚伪慈母姿态了，冷笑：“姜梨，真有你的！” “哪里有母亲厉害，连公府里也有自己的人。”姜梨挑眉笑着。 陆氏脸色一变，抿了抿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目送着陆氏离去，姜梨脸上笑意顿收，揉了揉自己的后腰。 这男人，一次比一次过分，还生猛的很…… 姜梨是被京兆府的人带来的，宋云檀早就走了，老夫人也不会搭理她，她便只有自己回去。 昨夜被他要了一夜，方才又被折腾。 姜梨身子疲乏，已经做好了累死在半道的准备。 没想到刚出去，就遇到了熟人。 “世子妃！好巧好巧啊！你也在这闲逛赏月吗？” 马车帘子一掀，一身绯红锦袍的贺锦安从里面冒出脑袋来，正对着姜梨嬉笑！ “贺公子？”姜梨眸光微亮，再看了眼四周已经暗下的天色。 呃，都快入夜了还在街上走着，不就是赏月吗。 “来来来，快上来！我送你回去！”贺锦安一如既往地热情备至，已经主动撩开帘子，迎着她上去了。 换做以往，姜梨或许会考虑，可今日她是真的累得慌。 “那就谢过贺公子了。” “嗨呀，咱们俩的关系，说这些！你是老三的媳妇儿，那也就是我……咳咳，就是我朋友啦！” 姜梨微笑点头。 “你饿吗？我这有现成的点心。”贺锦安将东西拿出来。 姜梨看了眼。 竟全部是她爱吃的。 “贺公子也喜欢吃这些？”她一脸惊异。自己的口味偏重，寻常的点心都是偏甜为主，一般京里和她一样喜欢咸口点心的还真不多。 “我可不喜欢，是老三说的……” “什么？”姜梨正要去拿点心的动作微动，抬头看向他。 贺锦安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赶紧咳嗽一声：“没有，我说我也不喜欢，这些是买给我妹妹的，她也喜欢吃这些。” 姜梨眯眼打量着他，只当方才听到的那句老三是幻听。 贺锦安浅呼了口气，默默擦了擦冷汗，不敢再多说话了。 把姜梨送回去后，他也赶紧上车离开，一边走一边暗暗絮叨：“这老三，下次别再让我干这活儿，难道不知道我嘴巴说话一天到晚巴巴没个把门的吗……” 说漏了一会儿又得他挨揍。 若非老三有急事要办，他也不会来。 不过说起来，不就是接个人，有啥要遮遮掩掩的，真搞不明白这些已婚人士！ 还是他自由自在，乐得清闲！ “公子，赶紧回去吧，老爷说，贵妃娘娘近日在宫里病了，说让您明日跟着夫人一同去探望一下她。” 刚扬起的眉毛顿时又垮下，贺锦安十分厌烦地道：“探望什么探望？我又不是大夫，她病了，我去了难道就能好了吗？不去！” “可是老爷……” “就说我也病了！” 等等…… 突然想到什么，贺锦安脚下步子一顿，脑海中出现一抹难以忘却的清冷身影，眼珠儿微动，突然换了主意：“行吧，既然父亲都发话了，那就去吧。” 旁边的随从一愣，也没多想，只乐呵呵说着公子终于长大了，会为家里分忧了。 …… 另一边，姜梨安然无恙回了公府。 陈嬷嬷等人总算是长松一口气！ “太好了，奴婢还真担心世子妃您会出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南星激动的要哭了。 陈嬷嬷也在拭泪。 姜梨安抚着她们：“人在这世间，便会有风波。你即便站着不动，风波也会找你。” “不过，我这不是没事吗？都别哭了。” 她左右四望了一番。 “对了，怎么没看到天冬？” 刚说着，天冬才从外匆匆回来。 原来这丫头今日一直没找到帮忙的人，连廖氏也没见着，她便出府想去找二公子，可惜也没找到，这会儿才回来。 陈嬷嬷道：“天冬，你不是去找世子了吗？怎么又去找二公子了？” 天冬看了眼姜梨，低声道。 “我去了，可是穿云阁的人说，世子不在……” 陈嬷嬷脸色一下就变了。 今日世子是和姜梨一起回府的，后面也没听说世子又出去了，说是不在，其实是不想管吧…… 陈嬷嬷心中替自家姑娘委屈，姜梨的反应倒是平平。 只是看着天冬那没能替主子帮上忙，一脸内疚难过的样子，姜梨着实是不忍心。 她道：“天冬，其实世子今日是来了京兆府的。” 天冬一喜！ “真的吗？” 那可太好了。 “世子果真是在意世子妃的！” 在意她吗？ 回想着今日宋云檀在京兆府那副前来看她笑话的姿态，姜梨扯唇一笑，不过为了不让天冬她们多想，她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眼前这几人，是整个公府唯独关心她的人，姜梨怎忍心让她们担心呢。 几人在这边说着话，只有姜梨注意到了旁边眉头紧皱，似欲言又止的南星。 姜梨走过来问：“南星，怎么了？” 南星抿了抿唇，小声道：“世子妃，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也觉得今日大夫人不在，有些蹊跷是吧？”姜梨冷笑道。 可不嘛，廖氏一直都在府中照顾宋国公，怎会找不着人。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不想天冬找到而已。 老夫人去了京兆府没时间顾及府中的事，那还有谁能在府中偷偷搞事呢。 姜梨看着外面的明月，眼眸加深。 另一边。 周氏刚从老夫人的静慈堂出来。 “是二夫人啊，真是巧，你也来看老夫人吗？” 姜梨的身影从树后步出，微微惊了周氏一跳！ 第102章 解释 周氏脸色本就不太好。 也不知是最近宋闻风还没搬回来的原因，还是其他，总之周氏看起来显然比往日憔悴了些。 “是姜小姐啊。” 连称呼都换了，这是多么想让她赶紧滚出公府，怕是比老夫人还急呢。 姜梨不知自己为何着了周氏的厌恶，但也猜测到或许和宋闻风有关，毕竟除了他，她也没和二房的人有过多接触。 难不成，她是把宋闻风搬出去的事怪罪到了自己身上？ 姜梨眸光微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简单见完礼后，就要进静慈堂。 “老夫人已经休息了，姜小姐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去吧。”周氏道。 姜梨步子微顿：“是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日我觉得有些事不对劲，想和老夫人通禀一下。” 周氏神色变了变，叫住她：“不知是什么事？” 她干笑了声，又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姜小姐的忙。” 姜梨轻笑着道：“不用了二夫人，估计就是一些见钱眼开的贱奴，做了一些出卖主子和府外之人勾结的事。这些事还是老夫人来处理得好。” 她说完福身进了静慈堂。 珠帘落下，周氏脸色彻底暗沉下来。 该死的姜梨，一定是故意在她跟前说道这些！ 周氏捏紧绢帕，眼神狠辣了几分。 半晌后。 离开静慈堂的周氏，并没有回二房的院子。而是避开众人，来到了一处高墙下。 有个年迈的老嬷嬷走了出来。 “二夫人。” “东西呢？”周氏急声问。 那个老嬷嬷缓缓拿出了一个泛黄的纸包，似乎还在犹疑要不要给她。 周氏却是一把接过，眼睛都亮了。 “就是这个！” 老嬷嬷胆战心惊：“二夫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您上次分明说，只有那一次的。” “这个东西药劲儿可大着呢，是当初宫里流传出来的东西，哪怕是寻常男子都是受不住的，更别说，若是天生不能人道的……” 老嬷嬷以为周氏还要对那个人出手，紧张得不行。 周氏有几分不耐烦：“放心吧，这次另有用处。就算闹大了，本夫人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她收下那纸包，冷哼一声，匆匆去了。 只是还没有去到西角楼，一道身影就把周氏拦住了。 长廊尽头，黑夜月光下，雪纱男子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清茶。 吴带飘扬，孤独再怎么清冷，也没有他映了皎月的眉骨冷冽半分。 “檀儿……”周氏步子一顿，下意识要把东西塞进自己的袖口里，因为紧张，半天都没塞进去。 她脸上神情反而更尴尬了。 仔细看着，除了尴尬好像还有其他东西。 像是……做了对面前人的亏心事，心虚到不敢抬头。 “这么晚了，檀儿不睡在这做什么？” 周氏干笑说着一边往后退。 不过还没有退几步，就被突然出现的梵书堵住了去路。 她一惊，手里的东西霎时落了出来！ 梵书手疾眼快，在周氏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把那东西捡了起来。 然后恭敬上前呈给了宋云檀。 “世子。” 宋云檀阴柔细长的眸子镀了一层寒霜，只是睨了眼那纸包。 眼前的男子什么也没做，仅仅是在这坐着喝茶，而且还是一个自己的小辈。 可周氏看着，却觉得浑身汗毛直竖！ 特别是在他身后的那一片夜空，正对着皇宫大雁塔的方向，明明是佛光璀璨，可看着却又多了些另外的东西！ 让人不敢窥探，甚至是想对之俯首称臣！ 周氏不明白这种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宋云檀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了！ “檀儿，这就是个普通粉末，是我治嗓子的药而已。”她还想狡辩。 “是吗？”宋云檀浅浅冷笑着，“那既是好东西，给二弟和三弟用，想来也不妨事了。” “什么！”周氏神色大变，“不要，不要！” 宋云檀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周氏也蓦然瘫坐在了回廊上！ 他果真是知道了。 看着起身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雪纱男子，周氏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宋云檀，你、你想做什么？就算当初大婚之夜的药是我下的，你没有证据，也不能对我如何！” 证据早就被销毁了，他根本不可能有！ 宋云檀没说话，只是又一步步逼近她，衣襟上的珍珠扣子泛着夜间的月轮华光，却冷得人寒凉彻骨！ 周氏的语气渐渐变弱，从一开始的强势到现在的求饶。 而她转变的整个过程，宋云檀仅仅是一记眼神的变化而已。 “檀儿，是二婶错了，可是二婶敢对天发誓，当初我只是一时乱了神智，并没想过要害你的！” 当初下药，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害过宋云檀性命。 旁人看着都以为他们公府两房相处融洽，从没有隔阂。 可那些苦和委屈，都只有她自己知道！ 老夫人一向偏袒大房，连闻风入了仕途，在她老人家眼里也没有那个大房的废物来得重要！ 周氏知道老夫人一直在寻求名医大夫给宋云檀看身子，若是无后还好，但兴许哪天宋云檀又能了呢！ 她正好又听闻，若是让不能人道的人碰过这些脏东西，便会彻底坏了那地方，才出此下策…… 宋云檀冷着眼俯视她：“你以为，我来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这个，那是？ 周氏神色微动。 是了，若是因为当初大婚之夜的事，那宋云檀知道后肯定早就动手了。 才不会等到今夜！ 梵书看了眼长身立在黑暗中，也遮掩不住周身刺骨寒霜的男子。 世子的确早就知道了。 一直由着周氏喘气，是看在公府养育了他多年的份上。 本是要留周氏多活一段时间的，奈何周氏太蠢，自己要去动世子的逆鳞，要去动她最不该动的人…… …… 西角楼院子里，天冬在门口四处张望。 “世子妃，今夜二夫人真的会出手吗？” 暗处的躺椅上，姜梨正坐躺在这，吹着夜里的凉风，吃着甜枣：“来不来，等等看不就知道了。” 即便不是周氏自己亲自出手，她也会派人来。 周氏今夜铁定是稳不住的。 只是许久过去，依旧没见着周氏身影。 姜梨心中也不免觉得古怪起来。 看着旁边都等睡着的天冬，她起身打算出去看看。 刚出西角楼的院子，院外一道突然出现的人影，惊了她一跳。 姜梨看着面前的男人，皱了皱眉，也没怎么看他，只对外面四望一下。 “我今夜有事，没空应付你。” 宋云檀冷眸一眯，低头睨着她：“你在赶我走。” 姜梨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这不是很明显吗。 宋云檀见她看似小心谨慎，双眼里却是噙着难掩的幽芒，问:“今夜你打算怎么做？” 姜梨眸光闪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有，我的事不用你管，毕竟世子有自己该关心的人。” 宋云檀盯着她冷漠小脸上的神情打量。 “你在暗指谁。” 姜梨将头偏去一旁：“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世子一句，我的事你不用关心，你的事我也不感兴趣，今后更别再带着我去见你身边的什么人了。” 宋云檀眉头浅浅皱起：“以前那段时间我还在九台山未回京，是她帮我照顾的姑姑。” 姜梨一愣，反应许久才意识到他竟是在解释。 第103章 疯病 “这和我好像没什么干系吧。”姜梨声音平静，表情亦是冷然极了。 宋云檀一直紧盯着她的脸，似是想从她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看出更深的东西。 只可惜，姜梨眸光轻闪后已经转过身去。 “世子，请吧。今夜我真的没时间应付你，算是我恳求你，赶紧走，可以吗？” “你在求我？” 这个字眼是姜梨最不喜欢的，也是最不想用在他的身上。 但现在却只有硬着头皮道：“是，求你，求你赶紧离开。” 身后蓦地安静下来。 姜梨想他终于走了，正想喘口气。 方才不知为何，他解释完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感愈发微妙。 那是一种她从未体会的滋味，至少，和李长倾没有过。 姜梨正想离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转身看去，他果真还在原地。 “你？” 宋云檀一把将她扯过来，俯身吻住她红唇，这一次，没有粗鲁暴躁，更没有重重碾磨，仿若蜻蜓点水。 更像是人间有情男女之间该有的…… “求我，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只是个利息。” 他走了两步，似是觉得不够，又踱步回来对着呆愣住的她亲了一口。 这一次，是在脸上。 “今夜是你赶我走的。那下回，可别来找我。” 他离开的太快，以至于让姜梨觉得他此次过来的目的，便是为了占自己这份便宜。 “世子妃？方才什么动静？” 天冬揉着惺忪睡颜走出来。 姜梨蓦地回身，捂住那被他浅硺了一下，此刻已然通红的半张脸。 “没，没什么。” 不是她想脸红。 有些东西，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肆意生长，更不是你想控制便可以控制住的。 不过好在，虽是不能控制，却能隐藏不发，至少现在还可以。 天冬哦了声，正想转回身，余光瞥着了什么，惊了一跳！ “世子妃，您的……” 姜梨赶紧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散落开，露出了一截肚兜带子。 “……” 该死的男人，动作那么快，她甚至都没有丝毫觉察！ “可能是风吹的。” 天冬啊了声。 谁家的风这么猛啊？但世子妃这样说，那便是了。 姜梨看了眼天色。 “夜深了，周氏应该是不会来了，快去歇着吧。” 这一夜，周氏始终没出现。 直到次日一早，才传来消息，周氏生病了。 据说是突然得了失心疯。 一晚上二房那边的灯火都没熄过，连夜找了不少大夫来，却都是于事无补。 好端端的人，怎会得了失心疯？ 还这么巧。 姜梨觉得哪里不对劲，趁着被传唤去静慈堂时，她特意去前院看了一番。 去的巧，正好和护送周氏去庄子上的一行人碰了个正着。 说是护送，其实就是押解。 周氏像是真疯了，双目空洞又涣散，手被捆绑在身后，连嘴巴也用布条封住，头发披散，衣服凌乱，喉头处不住发出呜呜的古怪音符！ 看到姜梨后，她瞳孔终于开始聚焦，很快激动起来！ 若非有人拽着，怕是要直接冲到姜梨跟前了。 “这真的是二夫人吗？”天冬低语，“太吓人了，这得是看到多可怕的东西，才会被吓成这样……” 是啊，能被折腾成这样，周氏到底经历了什么？ 姜梨眉头紧锁，默默注视着周氏被人带走。 一路上，周氏一直都望着她的方向，也不知是在求救，还是想对她说些什么，总之怪异极了！ 还是赵嬷嬷掀开珠帘走出来，姜梨才回过神。 “姜小姐，老夫人已经起了。” 赵嬷嬷随着她的视线，也看去周氏的方向，笑道：“二夫人突然发了疯病，老夫人也心疼呢。不过这样的病，也只有在庄子上养着了。” 哪里是送去养身子的，分明像是清理门户。 姜梨直觉老夫人是知道了些什么。比如，是周氏和陆氏合谋…… 她眸光微闪，缓缓走了进去。 刚进来，收到消息的宋闻风赶了回来。 “祖母！” 看到一旁的姜梨，宋闻风微愣，随后大步来到老夫人跟前，掀袍跪下！ “祖母！为何要把我母亲送走？” 面对宋闻风的质问，老夫人没什么表情：“风儿，你母亲是犯了疯病，府中人多，对她不好，还是庄子上清净。” “再者，这也是你父亲同意的。” 宋闻风咬着唇：“既是养病，那若孙儿另给母亲安排一个新住处，是否可以把母亲从庄子上接回来？” 老夫人脸色一沉！ “胡闹！你这番是想让人看我公府的笑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公府要分家了！” 这个周氏，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教导她的孙儿！ 早知她是个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当初就不应该同意娶过门！ “行了，你出去吧！老身有话要和姜小姐说。” 宋闻风心中不甘，但他到底没有在这直接驳了亲祖母的话，抱拳起身后，愤然大步离去。 知道宋闻风怕是不会就这样算了，姜梨心中叹息。 周氏不是个好人，不过倒是有个好儿子。 “梨儿，让你看笑话了。来，到老身这来。” 每次老夫人这样笑，准没什么好事。 “先前啊，是老身太见外了，其实你想在公府多住几日都没问题，若是可以的话，在这参加完云檀和静儿的婚事再搬走也不迟。” 先前盼着她赶紧走，现在又要她留下了。 老夫人转变的这么快，可不是因为转性，而是借着留下她，堵住陆氏，免得姜家那边见缝就钻，又想借此闹事。 “过几日就是京中的龙舟赛，届时你也去吧，虽说你如何已经不算是我公府的儿媳，但咱们终究还是一家人的。” 龙舟赛……不知为什么，姜梨的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留下她是迫不得已，但不代表她不会有后招。 突然想起昨夜宋云檀临走时最后那一句话，姜梨眼神加深。 从静慈堂离开后。 姜梨径直来到了穿云阁。 她直觉宋云檀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来了这一趟。虽然，他昨夜说了别来找他。 梵书像是个门神一样杵在外面，毫不意外地挡下了姜梨：“世子不在，世子妃请回吧。” 整个公府的人都几乎称她为姜小姐，除了她身边的丫头，就剩下穿云阁的人还照旧叫着世子妃。 一时间不知是他们故意嘲讽，还是压根不在意谁是世子妃，所以懒得换。 姜梨望着窗边那熟悉的男人身影。 明明在那，却说不在府。 不是他不想见她，而是他想她再去求他。 姜梨今日只是想来问问一二，并非是要求他帮忙。若他不想说，她也不会逼迫。更不会去求人。 没有宋云檀的相帮，她一样能走出这团迷局。 更何况，他也不会帮她。 “是吗？原来世子不在啊。”姜梨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穿云阁中，空青侧头问：“世子，世子妃当真走了。” 宋云檀抬头看了眼，冷淡地收回眸子，转身进了里屋。 “她会再来的。” 这一次，他要她主动。 每次都是他。 怪累的。 第104章 你出去 公府这边因周氏而生起的风波还没落地，午后，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说是姜家那边死了个奴才，还是直接自尽吊死在了府院中。 对于高门来说，其实就是死了个奴才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哪家高门权贵没死过人？ 但碰巧今日姜侍郎正好宴请了同僚及其家眷在府中聚会。 人家一来就碰到了具悬挂着的尸体，还不仅仅是尸体，据说竹儿当时上吊的那棵树上，还用鲜血写了一行字。 大抵是要来找陆氏索命的意思。 惊得那几个同僚匆匆离去！ 这下怕是不仅这几个人不敢再来，姜侍郎朝中的其他同僚，可能也不敢再踏足姜家了！ 同一时刻，关于侍郎夫人陆氏苛待奴才的闲言碎语，也开始在京中不胫而走！ 还有人说，陆氏不仅仅为人狠辣，虐杀奴才，手上还背负了姜家数条庶子庶女的性命！ 姜侍郎觉得是陆氏管理府中不当的过错，才闹得这般乌烟瘴气，更怪她执意想换回亲事，到了什么好处没得，反而成了晋京城的笑料！ 两人因此大吵了一架。 吵得不轻，姜侍郎直接提了自己近日宠爱的水姨娘上位，成了他的侧室！ 先是周氏发疯，后又是姜家不安宁。 这些事表面看起来都没什么关联，但都和姜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因为，一定程度上，无论周氏还是陆氏，都是她的敌人。是曾经算计过她的人。 就好像，有个人在背地里，帮着她推波助澜…… 所以，有人在帮她？ 在西角楼的姜梨，下意识又看去了穿云阁的方向。 不会的。 连今日去见他，这男人都是摆足了派头。怎么可能是他？ 或许，当真是个偶然。 …… 姜梨也真是稳得住，龙舟赛之前，愣是没再去找过宋云檀。 时间一晃，便到了端阳的正日子。 龙舟赛是大日子，各家权贵，乃至皇亲国戚都会一同前来观赛。 不仅仅鲜少出门的老夫人会去，宋云檀也会去。 当然了，更少不了叶静儿。 和上回一样，刻意打扮过的叶静儿早早的等在府门前，要和宋云檀共乘一辆马车。 “梨儿，你和老身一起坐吧。”老夫人表面一脸慈和，故意将姜梨叫来自己身边，生怕她惊扰了宋云檀和叶静儿。 其实即便老夫人没叫她去，她也不会和他们坐一起。 刚上马车，隔壁叶静儿的声音便传来：“表哥，几日不见了，上次我送给你的生辰礼，你还喜欢吗？” “嗯，喜欢。” “真的吗！那若是表哥喜欢，我下次再送给你新的……” 外面的对话声不大不小，正好能传入姜梨这边，老夫人一脸欣慰，余光瞥了眼姜梨，握住她的手。 “梨儿，你看着怎么不高兴呢？” 姜梨笑了笑，悄无声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老夫人误会了，我没有不高兴。” “今日龙舟赛，你怕会觉得无趣，没关系，待会儿老身带你去见些人，多认识一些人，今后在晋京里的路也能好走些。” 姜梨眸光闪烁，心中冷笑。 老夫人可没这么好心呢。 今日龙舟赛的举行地点，在晋京城南边的春江湖。 现场已经来了不少围观百姓，热闹的很。 达官贵族自不会和百姓们一块儿在湖边人挤人，各家早早准备了画舫。 到了地方，不喜欢热闹的宋云檀先下了马车准备上画舫，叶静儿跟在他身后。 在路上遇到了今日同样来看龙舟赛的贺锦安。 “老三，这就是你家那个表妹？” 叶静儿一脸娇羞：“不是表妹，我是表哥的未婚妻。” 贺锦安呃了一声，看向宋云檀。 宋云檀神色淡淡，什么也没多说，看起来竟是默认了，径直上了画舫。 这边，姜梨正好下了马车看到方才的一幕。 “梨儿，走吧，现在上画舫太早了，老身先带你在这四周转转。” 姜梨收回眸光，没有回绝。 老夫人故意搞这么一出，肯定有后招，她自然是要去瞧瞧的。 只是等随着老夫人来到湖岸附近的小筑，看到等在这的是什么人时，她觉得自己往日还是太低瞧这个老太婆的厚脸皮了。 “这位就是姜小姐了吧？”小筑里等着的是一个中年妇人，看穿着应该也是达官贵族。 在那妇人身侧，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 长相中等，不算太丑，但却是一个瘸子。 姜梨一出现，这男子迸射出异彩的眼神就一直盯在她身上，还偷偷咽了咽唾沫。 “梨儿，这位是许夫人。”老夫人主动介绍着，脸上的和善笑意一点也不像是给姜梨挖了一个坑。 姜梨不认识这位许夫人，却知道这位先天不足的许公子。 许公子因为生出来就有残疾，都二十五了还没娶妻。不过他前世娶过一个女子，可那女子刚进许家门一个月就香消玉殒了。 听说，是被生生折磨死的。 尸体连块儿好骨头都没有。 像是这样先天残疾的二世祖，表面看着人畜无害，实则私下却是玩得最花的最狠的。 “姜小姐长得可真标志。”许夫人盯着她看，越看越是满意。 一个成过亲的女人，自然嫁不进他们许家，但传宗接代却是可以的。 更别说还是个姿色上乘的，许夫人是越看越满意。 “姜小姐可是愿意的？”许夫人问。 老夫人咳嗽了声，转头解释道：“梨儿，许夫人是问你，过几日去她家里坐坐，你可否愿意？” 姜梨看着要把自己卖了的老夫人，脸上笑意不减。 “全听老夫人安排就是了。” “老夫人，我有点不舒服，想出去走走。” 离开后，姜梨匆匆来到了画舫。 画舫里叶静儿正在和宋云檀说话，听起来挺亲热的。 姜梨来了后二话不说，一把推开房门。 叶静儿被惊一下，手里刚剥的葡萄掉在地上！ “姜梨，你疯了吗？”她不悦道，“若吓着了我表哥，看你如何是好！” 宋云檀不意外她会出现，端着茶喝了口。 “出去。” 叶静儿嘚瑟的道：“听到没，表哥叫你出去呢！” “我说的是你。” 叶静儿脸上的笑意顿时绷裂，气呼呼地跺脚撒娇：“云檀表哥~” 第105章 风光 “梵书。” 梵书身影一闪，叶静儿很快被‘请’了出去，叫喊的声音还萦绕在画舫周遭，回响不绝。 姜梨走了进来，盯着里面的男人：“所以，你早就知道老夫人的歹计了。” 宋云檀像是默认了。 姜梨还想再说什么时，外面突然一静。 静的有些过了头。 现在湖岸边都是人，理应越发热闹的，这样的安静的确有些古怪。 姜梨来到窗边往外看去。 此刻各家权贵的画舫基本都到了岸边，等到龙舟赛开始前，接上人再行到湖中央的最佳观赏位置。 被这动静吸引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旁边的其他画舫的权贵。 大家都看着同一个方向。 时间尚早，湖上还有水雾，那艘奢华的画舫就这样穿透水雾而来，缓缓出现在人前。 这画舫的确奢华，基本是压了所有人一头，包括公府。 但这些，都没有画舫上的人来得让人惊讶和瞩目。 “那是侍郎夫人吗？” “不对吧，今日姜家不是没来人吗，更别说……”更别说是这个才和姜侍郎大闹一场的侍郎夫人陆氏了！ 再者，就算是他们夫妻和好了，姜侍郎那三瓜两枣，别说买了，租都租不起这样奢华的画舫吧！ 陆氏站在那艘比四周画舫大了一倍不止，且更为奢华的画舫甲板上，任由着身边丫头伺候，看着十分张扬得意。 一点也没有和姜侍郎大闹一场的阴影。 姜梨眸子微眯。 “你继母看起来很自在嘛，想知道原因吗？”宋云檀走了过来。 他很少和自己主动说这些，且现在这话显然是另有所指。 很快，打扮得精致美艳的姜书谣也从那艘奢华的画舫上走了出来。 另一人跟在她身后。 果真是他，李长倾。 所有人都惊着了。 “那是李长倾？这画舫是他的？” “不会吧！他哪里有银子租这么大的画舫。” 刚说着，李长倾就赏给了身边奴才一锭银子，小声说了两句话。 那奴才眼睛都亮了，赶紧下去办了。 不多时，一些珍贵少见的瓜果点心，由李长倾的人分发到了各家画舫上。 却唯独没送给公府这边。 李长倾一脸抱歉：“真是对不住了，今日没想到这么多人，不过公府什么东西没见过，应该不会在意我这些小礼物。” “李先生，那边的水路因为龙舟赛被挡住了，只有行这边。”奴才看了眼公府的画舫，欲言又止，“可是……” 意思就是公府将他们的路挡住了。 李长倾看过来：“世子可否让让？” 看起来是商量的语气，他可一点也没有要商量的意思，已经命人开始驶动画舫，直接将公府的画舫撞退了几米远。 姜梨身子微微踉跄，差点就摔了。 有人将她扶住，她以为是身边的奴才，抬头才看到是宋云檀。 “都说世子和世子妃和离了，我看着倒是不像啊。”李长倾的声音打断了二人。 姜梨抬头时，李长倾的画舫已经撞开他们，驶在了主湖道上，风光又张扬！ 大家并不知道李长倾如今怎么发了横财，但很显然，他如今已经是完完全全将宋云檀和姜梨踩在了脚底心！ 特别是方才说话间，李长倾那故作出打量宋云檀的眼神，里面充满着鄙夷和轻蔑。 这就是他想要的！ 也是姜书谣和陆氏想要的！ “女儿啊，你当初的决定果真没有错。是为娘的想多了，有长倾这样好的女婿，为娘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姜书谣靠在李长倾怀中，亲昵恩爱的不行。 现场的人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连那些寻常对李长倾不带搭理的权贵朝臣，也纷纷开始主动示好。 即便李长倾看也不看他们，他们也没有半点恼怒，继续说话搭腔。 因为他们发现了，这艘画舫上，竟还有天家的标识。 这是天家的画舫！ 李长倾背后居然是天家人，是谁？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 待龙舟赛开始，画舫上的人也到了比赛的观赛区域。 承宣王早早坐在湖水亭的最佳观赛位置上，而李长倾，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 “果真是如此。”姜梨冷笑。 宋云檀看了她一眼：“怎么，后悔了？” 姜梨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但她没心情和他斗嘴，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在承宣王身后大放异彩，张扬无比的李长倾。 李长倾今日的确很风光。 从旁边的人话中还得知，他如今已经是王府的门客了。 难怪先前的奴才一口一个称呼他为先生。 “世子，怎么不喝酒啊。”正应酬着一群人的李长倾突然出现在了宋云檀面前，“其实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一家人，有些话我还是得说说。” “世子是家底丰厚，但这些可保不了世子一辈子，要我说，世子还是应早些入仕的好。只是宋国公不在朝多年，他也没有退位的意思……哎哟哟，瞧我这嘴，我怎么忘了，公府的爵位，从世子这一代起就不再继承了。” 意思就是，即便你老子死了，你也只是个世子！ 李长倾一副担忧的样子，看了眼旁边静默喝茶的姜梨，沉思了一瞬后又道。 “不如这样吧，你若是真的没有门道，就来找我，我李某人如今虽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在贵人跟前替世子美言几句的资格还是有的。” 四周都是看好戏的眸光，甚至有人开始在背地里嘲笑起了宋云檀以及他旁边的姜梨。 特别是姜梨。 “那姜梨还以为自己嫁了个好的，现在脸都要被打肿了吧！” “就是就是！” 李长倾露出满足笑意，抬手拿起酒杯，对着不动声色喝酒的宋云檀干了手中剩下半杯，转身离去。 姜梨突然站起身：“李先生，等等。” 所有都看去她。 “姜梨要做什么？” “不知道啊……” 连另一边观赛席位上的姜书谣也看了过来，她满脸警惕，生怕姜梨见李长倾飞黄腾达，想把人抢回去！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姜书谣，四周的人都这样想。 包括李长倾自己。 李长倾停下步子，一点也不意外，但眼神显然更傲娇了：“不知世子妃有何事？哦不……” 他看了眼宋云檀。 “现在不能叫你世子妃了。” 姜梨还没说话，李长倾又道。 “姜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机会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怪不得我。” 第106章 挖坑 姜梨看着他恶心的嘴脸，嫣然一笑。 “李先生误会了，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李长倾只当她是被自己戳穿，不敢直接面对回应，故意东拉西扯，他笑了笑：“问便是。” 姜梨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可是四周都是人，我……” 李长倾无所谓道：“说吧！” 哼，姜梨，看你还要胡扯什么！ “那好吧，是你让我说的。” “看妹夫如今前途无量，也不缺银子，是不是可以把欠了我的银子还来？” 姜梨一句话惊得四周众人的竖起耳朵。 喝酒的宋云檀嘴角轻轻一抿，像是笑了。 李长倾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咳嗽一声道：“什么银子，你可别乱说。” 然后赶紧回头看向承宣王的方向，见王爷还在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方才呼了口气。 陆氏和姜书谣见情形不对，赶紧走了过来。 “姜梨，你胡说什么，我夫君何时欠你银子了？”姜书谣道。 姜梨：“上次妹妹开铺子，从我这里借走了银钱，难道不是吗？” “梨儿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有这回事吗？”陆氏也做出茫然的样子。 原来这是想咬死不承认啊。 姜梨拿出那个有李长倾落款的借条。 姜书谣摇着头，似乎并不意外姜梨此举，她和陆氏对视一眼，两母女都十分无奈。 “姐姐，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平白拿出一个我们没见过的欠条，连上面是否为我夫君的亲笔签名都尚未可知，就拿出来栽赃。姐姐，你真是太过分了。”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高位上承宣王的注意。 承宣王站起身：“出什么事了？” 李长倾来到他跟前，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承宣王的脸色微微缓和，看着姜梨以及她身后宋云檀的目光逐渐变得鄙夷。 要知道，只要是北晋这边，最容不下的就是朝臣私下债务不明。 虽说这只是私下纠纷，但一旦那些臣子存了异心，将念头打在公家上，动用了不该动的东西，那就是大事了！ 这也是帝王的大忌！ 李长倾虽然不算是正经朝臣，只是个王府的门客，但想来承亲王也不会为了他一个人甘愿冒这样的风险。 但很显然，这位王爷，在得知这个欠条的事后，并没有该有的反应。 姜梨眸子微眯。 后面淡定坐着喝酒的宋云檀，手中动作也是微微一顿。 姜书谣一脸得意，朝着姜梨走进几步，凑过来小声道：“你很失望吧？把这件事戳破，王爷也是护着我家夫君，知道为什么吗？” “我猜你也想不明白！” “我家夫君早就知道你会留着这手，所以，提前就告诉了承宣王！说清楚这东西是你逼迫他签的，他从未欠过你任何银子！” 当时签字的时候，只有姜家人在场，只要姜家人咬定不承认，姜梨也没有办法！ 正说着，姜书谣顿感脖子后侧微凉，转头看去，四周并没有任何异样。 连那边的宋云檀也是继续坐着喝酒。 姜书谣浑然不在意，看姜梨的眼神愈发讽刺鄙夷！ 这种再将姜梨踩在脚底心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两世了，还是她姜书谣得意！ 姜梨目光平静地看着姜书谣得意忘形的模样：“妹妹这次真是煞费苦心了。” 她话锋一转。 “不过，即便妹夫不欠银子，妹妹也应该把自己的银子还了吧。” 姜书谣以为姜梨是破罐子破摔，胡乱攀咬，嗤笑：“姜梨，你胡说什么呢，我何时欠你的银子了！” 李长倾已经打算不理会她，只当姜梨真的黔驴技穷，姜书谣亦是也要转身去看龙舟赛了。 却见这时，姜梨突然缓缓从袖口里拿出一个东西。 “此物，妹妹可识得？” 姜书谣不耐烦回头，脸色从一开始的不耐变得瞬间僵住。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她震惊极了！ 一直垂眸不语的宋云檀总算抬头看来，只见姜梨拿着的是一个签订好的门铺契约。 先前的欠条可以诋毁不认，但这种东西可是不能的了！ 宋云檀挑了挑眉，再看一眼已经惊慌起来的姜书谣，抿唇浅笑，继续端坐喝茶。 姜梨轻笑：“妹妹欠了我银子，妹妹这就忘了？” 姜书谣：“原来，那铺子是你的！” 李长倾逐渐觉察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 姜书谣不敢说。 该死的，她居然一开始就中了这姜梨的圈套！ “妹妹不承认妹夫欠了我银子也就算了，这份契约在，妹妹怕是不能否认了吧。” 他们能大言不惭的说没欠银子。 那她也可以说欠了！ 反正当时契约在她手中，她说没拿到购置铺子的银子就没有。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李长倾，你妻子当真欠了旁人银子？”一阵静默中，承宣王突然开了口，他脸色显然不是太好。 人家都有契约了，这还能是假的？ 即便是姜书谣欠了人家银子，但你们夫妻本就是一体，你知情不认，就是你的过错！ 李长倾狠狠地瞪了眼姜书谣，回身道：“回王爷，这是个误会，我妻子和她家长姐在说笑呢……” “臣女可不是在说笑，王爷，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查。哦对了，或许王爷这次回京在路上遇险的事，也可以一并清查呢。”姜梨道。 这话看似是随口一说，但经过方才的事后，已经足以提醒承宣王一些事了！ 更别说，前两日就已经有人给他提点过一二。 虽然承宣王也不知给自己私下传信的人是谁，但对于李长倾，他的确开始疑心了！ “姜梨，你！” 李长倾一改先前的沉稳，眼神狠辣地瞪着姜梨，似是还要动手了！ 一人闪身挡在姜梨跟前。 “李长倾，你是想动我的人？” 看着出现的宋云檀，李长倾步子微收。 “你的人？世子你怕是忘了，她已经和你和离了。” “那又如何，和离了，也一样是我的人。” 姜梨神色一变。 李长倾面色更是难看！ “李长倾，今日的事，你最好是好好给本王解释解释！”承宣王的怒声打断了两人。 李长倾转身，看着已经要离开的承宣王，也顾不了其他，赶紧跟了过去。 “王爷，王爷！您听我解释！”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怒盯着姜梨和宋云檀。 “这件事，我们没完！” 第107章 离别 李长倾说的没完不是假话，龙舟赛刚结束，公府这边就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旨意。 彼时，老夫人正传了宋云檀到自己跟前说话。 “云檀，你今日在外面说的那些梨儿和离了也是你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静儿回来就在哭，你未来岳母也很不高兴呢。” “檀儿，你到底在听老身说话没有……” 沉寂的静慈堂外，突然传来一道焦急的禀报声。 “老夫人！宫、宫里来旨意了！” 突如其来的圣旨，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包括宋云檀在内。 但想了想，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圣旨的内容说，让宋云檀作为这次的钦差大臣，前往水患严重的岚阳运送派发的东西救灾。 岚阳的水患已经困扰了朝堂上下两月已久，这样的事，按理说是应派个有经验的人前去，再不济也应该找个有官职在身的，怎会安排宋云檀这样的闲散之人。 但这是御令，公府的任何人都没有反驳的资格。 只能受了。 “世子妃，世子这次若是把事情办妥了，今后会不会直接升官进爵？” 几乎陷入消沉中的公府里，只有西角楼里的几个丫鬟还如此高兴了。 升官进爵？ 姜梨冷笑，这分明是帝王的计！ 上回宋云檀在宫里崭露头角挑衅帝王的事，到底是被帝王记恨上了。 更别说，还有李长倾暗地里的推波助澜！ 经过龙舟赛的事，李长倾的确失了承宣王的心，今后他在王府不仅仅是很难再得承宣王的信任，也很难自处。 但不代表李长倾不会去反击。 其实无论李长倾出不出手，晋帝都是容不下宋云檀的，这次只是借着这个机会而已。 若宋云檀办好了，也就罢了。 若是办不妥救灾之事，晋帝就可以连着上回的事，将他一并办了！ 明知道得罪帝王会是这样的结果，宋云檀当日怎会那么鲁莽？这也是姜梨一直想不通的事！ 姜梨有点坐不住了，大步出了西角楼。 半晌后，穿云阁。 “空青，世子呢，我要见他。” 空青正在收拾东西，看起来当真是要远行了，他回头看了眼里屋，欲言又止。 姜梨也懒得等通禀了，直接冲进了屋中，堵在他的面前。 “宋云檀！你为什么要去！” 他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或许是姜梨看错了，她竟觉得他那淡漠的眼神里，多了写往日没有的东西，很深刻，多看一眼又没了。 “这是圣旨。”他缓缓道。 一句话，瞬间堵住了姜梨的所有说辞。 整个屋子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姜梨背对着他，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心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就好像，这次他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明明，岚阳离京城不算太远。 明明……即便他出事，也和她没有半点干系，甚至他若是出事了，她或许还能尽早的解脱！ “世子……”空青看了眼里面僵立着的女子，又看向走出来的宋云檀。 宋云檀目视前方，映着外面的黄昏落日。 “走。” 他终究还是走了。 连头也没有回。 带着帝王的圣旨，奔赴去了岚阳。 偌大的穿云阁，只剩下了独自站着的姜梨，还那窗台边，随风摇曳的小野花。 原来，天冬没有撒谎。 他真的把这盆花留下了。 …… 宋云檀这次离开，归期未定，也代表他和叶静儿先前定下的婚期要延后了。 盛夏时节的到来，暴雨也如期而至。 这一场雨，从他离京后就开始下，一直都没停过。 可能是老夫人现在只焦心宋云檀，已经很久没有来找姜梨的麻烦了。 姜梨难得悠闲。 但这只是表面。 “世子妃，这是方才有人送来的。”天冬拿出一个信笺。 姜梨接过，打开一看，眸光闪了闪。 在京城里只要有银子，就没有干不成的事，若是没办成，那就是你银子给的不够。 她看了眼信笺的内容，最后在上面的李长倾三个字上定了定。 “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李长倾怎会得了承宣王的眼。 “世子妃，夫人来了。” 西角楼外南星冒着雨跑来禀报，不多时，廖氏由侍女撑着伞走来。 老夫人近日烦心的事多，廖氏也轻松了许多，时常来找姜梨搭话，但因为心系着宋云檀的原因，她也是忧愁的。 今日看着脸色又像是不佳。 “梨儿，你近日看着忙的很，时常出府，是有什么事吗？”廖氏关怀地问， 姜梨笑着摇头：“没什么。” 宋云檀好不容易不在，她自然是要珍惜这难得的安宁日子办自己的事。 只是这些不能说。 廖氏也不行。 两人才没说多久的话，外面有人冒着大雨，急匆匆跑来！ “夫人，夫人！” “不好了！是岚阳传回了消息……！” 廖氏脸上的笑瞬间消失，蹭的站起身！ “岚阳怎么了？” 她捂着心口，难怪这段时间她心里七上八下，担心的不行！ 果真是出事了吗！ “奴才也不知道，老夫人只让您赶紧去大堂！” 廖氏很快就和那报信来的奴才去了府中大堂。 姜梨望着廖氏匆忙离去的背影，眉心紧皱。 “世子妃，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姜梨收回眸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他要去的，即便是出事，也是他自找的。 然而姜梨这边刚准备进屋子，已经走了的廖氏突然折回，拽上姜梨的胳膊！ “梨儿，你也一起去。” “什么？” 姜梨还在愣神，便被廖氏带着一块去了。 她们来时，大堂里静默极了。 堂中跪着冒雨传信回来的人，老夫人坐在高位，脸色暗沉至极。 原来，是因为这次接连数日的暴雨，衍生出的山道泥石流，冲刷堵住了进发岚阳的路，也封闭了岚阳的消息。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宋云檀才到那地方没几日，也不知状况如何！ 老夫人怎能不担心，心情不佳，连看着谁都不爽利，特别是见到廖氏还带着姜梨过来，更是脸色暗沉。 “你把她带来做什么？她能有几个用处？” 第108章 再相见 老夫人也只是说说，她现在心系着宋云檀，只是拿姜梨出出气，压根不想多搭理她。 今日消息传回来后，老夫人是第一个知道的，她当时就动用了自己所有关系打探消息，还亲自进宫准备见晋帝，想劝帝王收回旨意，把宋云檀从那危险之地传召回来。 可是晋帝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水患只是国事中的一小部分，只说已经派人去了，连老夫人的面都不见，直接将人送出了宫。 晋帝怎会管呢，他的目的就是想让宋云檀出事！ 大堂里一片低气压。 最后还是匆匆赶回来的宋闻风传了个好消息，说他可以带着人亲自去。 老夫人自是点头。 但宋闻风却有个要求，说要把他母亲从庄子上接回府。 老夫人的脸顿时又沉了下来，不过她实在担心宋云檀，虽心里不悦宋闻风拿着这件事来胁迫她，但还是咬牙点头应了。 宋闻风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的带着人去，只是借着出京巡视周边的由头，私下带着人前往岚阳。 所以带着的人不多，但有个熟悉的人前去打探消息，就已经是不错了。 晋帝那边只是说派人去了，谁晓得是不是真的派了？ 宋闻风和老夫人交换了条件，谈妥了之后，便准备上路了。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迟一步，宋云檀在那边指不定就有一定的危险。 出发的时候，廖氏来了，说是要和宋闻风一起去。 宋闻风觉得不妥，这几日大雨瓢泼，京城街道上都满是水洼，更别说是岚阳了。 但廖氏去意已决，宋闻风也不好多说什么。 “大伯母，那您可小心些，路上别轻易下马车。” “嗯嗯。” 宋闻风准备转身上马，廖氏突然又道。 “等等，再等等梨儿！” 宋闻风一愣：“大嫂也要去吗？” 廖氏对着他嘘了声。 宋闻风还没反应过来，这时姜梨正好出来。 看到宋闻风在这，姜梨一愣，再看了下廖氏：“母亲，二弟不是要去岚阳吗？” 廖氏眸光闪烁，笑着道。 “嗯嗯，是呢，正好我们也要出府去南街，就一块儿走吧，也好帮你二弟打掩护。” 姜梨有几分狐疑，在廖氏和宋闻风身上打量。 廖氏已经在催促了，她想了想，还是上了车。 事实上，姜梨真的没‘看错’廖氏，自己前脚刚踏上马车，后脚就又被卖了。 “梨儿，别怪母亲，母亲觉得，或许你随着我一块儿去看云檀，他会更高兴的。” 姜梨想着那日他离开时，冷然转身的场景，觉得或许他并不期待自己前去的吧。 “母亲，您真的想多了……” 廖氏握着姜梨的手，一路哀求：“梨儿，算是母亲求求你，就随我去一趟吧。” 姜梨终究是不好直接拒绝了长辈的恳求。 表面是答应，但她心里已经默默地下定决心。 和宋闻风一起把廖氏送到岚阳后就走。 绝对不会有一刻的停息。 然而，这或许是姜梨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等日夜兼程赶路到了岚阳县外的城池，廖氏估计是因为舟车劳顿，加上担心宋云檀，刚到地儿就病了。 这些年来，廖氏寸步不离的照顾宋国公，估计是因为身子绷着一根线，从来都没有生过病，也从来不敢生病。 这突然空闲下来，加上思虑过多，一下子病来如山倒。 姜梨本想到地儿就直接离开的，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来，岚阳这边的情况，比传回京中的要糟糕许多，据说山道的泥石流，封锁的不仅仅是进岚阳县的路，还有那里的百姓。 当地的官员已经亲赴现场多日，但因为主道路封锁，现在都还没消息。 主道路是封锁了，但当地的百姓说，还有个小道。 只是那小道在悬崖边，很难前行。 宋闻风得知后，一刻没有停留，在当地百姓的带领下，从小道绕去灾区，亲赴现场。 他人一走，廖氏也病了，姜梨这个时候再丢下他们一走了之，实属说不过去。更别说，廖氏到这的当天就发起了高热。 姜梨亲自找了个当地的老大夫。 好在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说感染了风寒，加上路上一直赶路没休息好，这才严重了。 药方是有了，但老大夫说，因为岚阳水患的事，附近城池的药铺基本都空置了，里面的药材要么是被当地有钱有势的人提前买走，要么是送到了灾区。 不过这老大夫仁慈，见姜梨和廖氏，以为她们是逃难出来的母女。 先前来的路上，为了不惹人瞩目，她们提前换了寻常百姓的衣服，是以并没有被人怀疑身份。 “看你们母女可怜，老头子便提醒你们一句吧，在南边的小药堂里，还有些药材，赶紧去吧，去迟了怕是被人抢了。” 姜梨心中大喜，对着老大夫好好的感谢一番，赶紧就去了。 但她都这样紧赶慢赶了，还是迟了一步。 刚到这家小药堂，外面就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而小药堂的人正在往里搬药材。 姜梨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真被那老大夫说中了，不仅仅是被人抢先了一步，还要被人家给搬空了。 她来这只是想买一副药而已，正想上前和那些人打个商量。 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姐姐，这些药材够了吗？” “嗯，应该是够了吧。” 姜梨步子顿住，有几分惊讶。 怎么是她？ 前面说话的人从马车旁绕了出来，正是许久不见的宫芷蕴和她的妹妹宫樱樱。 宫樱樱已经没坐轮椅了，但走起路来脚还是有些跛。 姜梨赶紧退后藏在路边的柱子旁。 等再抬头看去，宫芷蕴已经上车走了。 她眉心紧锁。 “宫芷蕴怎么来了。” 她的心突然有点乱，拳头微微攥着，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宫芷蕴的马车前行的不快。 姜梨跟在她们后面，不多时来到了一处附近的平民住所。 本来以为，在这能看到宫芷蕴就已经够稀奇。 没想到从那屋子里走出来迎接她们的人，居然是空青！ “辛苦宫小姐了。” 第109章 出事 空青出来帮着搬东西。 姜梨不想被人瞧见，赶紧趁机藏着身子！ 等他们一起进了院子里，姜梨才缓缓走出来。 这平民住所不大，藏在门边，能大致看到里面的情景。 空青和宫樱樱等人正在院子里帮忙分捡药材。 白衣男子站在回廊边，望着远山。 许久不见他像是瘦了。 隔了老远，也能看到他风下树影里那瘦削的脸。 宫芷蕴缓缓走过来，手中端着一碗东西，像是汤药。 宋云檀转过身，皱着眉和她轻语了两句话。 应该是什么呵斥之类的话，宫芷蕴缓缓低下头，脸色有些微微苍白。 但最终，宋云檀还是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药碗。 看着他喝药，宫芷蕴长吐出一口气，还拿出帕子，踮起脚要给他擦拭嘴角…… 有些事，好像本该就是如此。 姜梨不想再看下去了。 因为她至此可以确定两件事了。 第一，是宋云檀没出事。 第二……她这一趟岚阳之行，的确是不该来的。 姜梨寻觅了整个城镇，到天黑时，才东拼西凑，高价买齐了一副药。 回去的时候，廖氏已经醒了。 “梨儿，一直不见你，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姜梨把熬好的药端到廖氏跟前，笑说自己没事：“母亲，我只是去准备了一下回京的马车。” 廖氏一听脸色就变了。 “梨儿！我知道，你本是不愿来的，跟着过来也是我逼迫，可现在都已经到了岚阳，你便留下吧，至少等见到了云檀再……” “母亲，我真的要走了。”姜梨打断，声音温和，却坚定毋庸置疑，“我也该走了。” “梨儿……” 廖氏最终还是没能劝下姜梨。 次日天还没亮，姜梨给廖氏留了一封信后，便启程离开了岚阳。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平民小院里。 也有人正在打点马车。 “世子，宫小姐已经走了。” 宋云檀站在廊下，依旧是眺望着远方山头的方向，也不知是真的在看景，还是在借着那景色想什么人。 这次他离京的急，不仅仅是因为这本就是圣旨。 还因为，他怕不急，就真的不想走了。 “对了世子，今早我在院外大门边捡到了一个女子的坠子，是不是宫小姐留下的？” 空青将那东西拿出来。 宋云檀并不太感兴趣，如昨日他回绝宫芷蕴的示好一样，对她的东西也一样不太在意，转身就要走。 侧身时，余光正好瞥来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他身形一僵，倏地转过身！ 一把将那坠子从空青手中夺过来。 他仔细看了看，呼吸渐重，作势要冲出院子！ 空青不知道世子这是怎么了，以为他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出门。 然而宋云檀才来到门前，他又生生止住了！ 他紧攥着那坠子良久，最后还是被现实打败了…… 他是不能去的。 和他这次选择离开京城一样。 这一步，走出来，就不可能再有回头路了。 …… 姜梨回到京城已经是三日后了。 回京的路，因为没有来时的暴雨，比先前易行了些。 稀奇的是，她回来没几日，另一辆马车也到了公府门前。 竟是廖氏也回来了。 原来，廖氏在岚阳也没有找到宋云檀，加上她身子愈发不好，前几天接连发了几日的高热，宋闻风放心不下，最终决定送她回来。 虽说没找到人，但岚阳那边的雨已经停了，河道也在修缮。 应该一切都很快会回到正轨。 “母亲没找到人？不会吧，宋云檀不就是在岚阳吗……” “大嫂，你难道见到大哥了？”刚把人送回来的宋闻风，出来正好碰到前来秋水阁准备看望廖氏的姜梨，也听到了她方才的话。 姜梨眸光闪烁：“没，我没看到他。” “二弟，辛苦你了，我先去看望母亲。” 宋闻风盯着姜梨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什么古怪，他突然叫住她：“大嫂，等等。” 姜梨停下步子，没有转身，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宋闻风抿了抿唇：“大嫂，等大哥回来和叶小姐成了亲，你也和大哥顺利和离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这话，倒是把姜梨问着了。 她此生的目标，除了让李长倾下地狱外，还有和宋云檀和离，彻底逃离开他。 那若真的离开了，她接下来又会做什么呢？ 姜梨还没想到那么长远，但若真要问她，她觉得，自己或许会离开这个几乎快要了她命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然后找个安静之处，带着陈嬷嬷和天冬几个人，快乐又自由的活到最后那一天。 “嗯，还没想好。”她别开脸。 “那、我替你想一想，可以吗？”宋闻风突然道，眼神真挚。 姜梨神色微变，抬头不解的看着双颊通红的他，正想问什么。 院外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夫人！夫人！”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给廖氏传消息的人，是外院管家。 管家双眼通红，一看就是真出了大事！ 姜梨对公府的事不甚在意，纵使她在这，也轮不到她来过问。 和宋闻风笑别了后，她便准备离开。 这时传信的管家已经咚的一声跪在了院中地上，双膝震颤，声音也是阵阵颤抖的！ “前方传来消息，岚阳突下暴雨，山上大量涌来的泥石流冲垮剩下的河堤，说是世子及其当时正在被转移的百姓，一起被……被冲进了泥石里！！尸骨无存！” 轰！ 姜梨脑袋一阵轰鸣，倏地转过身！ “什么？！” 管家已经跪趴在地上，大哭着，浑身瑟瑟发抖！ 惊天噩耗传来。 公府里谁人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即便早就有预言说，宋云檀根本活不过三十。 但这怎么可能呢！ 前世里，他即便出事，也不是在这么早的时候！ 姜梨震惊的站在回廊下，脑子里一片空白，手中刚拿着的汤婆子，砰然落地，随着再次袭来的暴雨一起摔成了碎渣！ 廖氏得知后，本就生着病的她，因病气急攻心，吐了口鲜血后，直接在屋中晕死了过去。 老夫人更是被吓得当场中风！ 瘫痪了半边身子！ 一夕之间，整个公府都因此乱作一团！ 第110章 后悔 而有关于宋家世子在岚阳出事的消息，也开始在京城中不胫而走。 皇帝那边像是不知这件事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公府知道上头靠不住，也不指望当今陛下会帮他们，毕竟要帮早就帮了！ 是以在消息传回来后，公府就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在岚阳多方寻找！ 可惜，无论怎么寻觅，到头来得到的消息，依旧是一样！ 之所以这么确定宋云檀出了意外，除了是因为有人亲眼目睹他被冲走，还有人在河道的尽头，发现了他的衣服碎片！ 当日的泥石冲刷那么迅猛，连河道里的石头都被冲垮了，更别说是人了！ 最终，经过多日的寻觅无果后，公府没有办法，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整个公府上下，从一开始的震惊惊慌，到此刻陷入悲痛绝望。 不过是经历了几日而已！ 几日光阴，却像是经历了数载！ “拿走！老身不喝……咳咳咳！” 静慈堂里，半边身子瘫了的老夫人只能让人搀扶着才能起身。 病的这几日她老人家的脾气更大了。 不仅仅是因为宋云檀出事。 还因为…… 赵嬷嬷掀开珠帘走来，她不敢看床头上的人，只小声地道着：“老、老夫人……表小姐和叶夫人已经搬走了剩下的东西……” 清脆一声响。 老夫人气得推开给自己喂药的侍女，药碗落地，摔成碎渣！ “走得好！走她们的！咳咳咳！” “老夫人……别气了，也算是认清了人。”赵嬷嬷叹气。 那日宋云檀出事的消息刚传回来，叶静儿母女俩就已经坐不住了，但碍于面子，才假惺惺的继续多留了些时日。 先前宋云檀没出事时，虽不能人道，但嫁过来，叶静儿好歹有钱财可拿。 今后再不济还能和离。 现在还没嫁，人就没了，整个公府都乱成一锅粥，鬼知道那些钱财能不能留到她们手里。 更别说后面若真嫁过来，这辈子都得捧着个灵牌过活了，根本别想和离，肯定是早走得好！ 在此期间，被看清的，可不仅仅只是叶家母女。 还有那些公府旁支。 这些在京的宋氏族人，曾经也算是跟着公府发的家，现在公府才出事，不来帮衬着也就算了，居然跑来落井下石。 已经连续三日跑来公府，看似是慰问，实则是想分一杯羹！ 宋云檀是宋家大房唯一的血脉，他若是没了，就代表公府无人继承。这些眼红公府偌大基业的旁支，肯定是按奈不住的。 三天两头往公府跑，明着说是这么大的公府无人接管，想安排旁支的年轻人来帮忙，实则就是为了不动声色套走公府基业。 公府是大不如前，但对于这些人来说，依旧是一坨肥肉！ 这会儿外面又跑来了个奴才。 老夫人道：“又是那些宋氏族人再次跑来公府闹事了？” 传信来的奴才，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老夫人一脸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方才的确有那些旁支跑来闹事，但事情已经被摆平了。 “摆平了？”说话的是赵嬷嬷，她一脸惊讶，看了眼老夫人，问，“是大夫人还是二爷那边？” 奴才摇了摇头，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道。 “是姜……是世子妃！” 老夫人愣住。 赵嬷嬷也一脸茫然。 谁能想到，宋云檀出事后，在宋家最艰难的时候，居然是姜梨站了出来？ 中风后行动不便的老夫人找到姜梨时，她正在外院里和管家交代事情。 这些时日她老人家病后，一直没有出门，并不知陷入混乱的公府因为姜梨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是到了这时，老夫人才知道，若非姜梨一直坐镇主持大局，公府里上下早就分崩离析了。 毕竟不仅是那些宋家旁支闹腾，还有公府里的奴才们也开始见风倒。 这么个一大家子，没个主心骨，怕是真的不行的。 几日不见，姜梨也似乎瘦了，不知她是真的操劳瘦的，还是其他。 但看得出来，她似乎成熟了不少。 当老夫人抬头看去时，恍惚竟从姜梨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作为当家主母的影子。 安静，稳重。 连她那张令老夫人最不喜的娇美姿容，此刻也变得顺眼了不少。 一个人怎会变化这么快呢？ 又或许，她从未改变，这才是真正的她。 只是以前她本就不想留下，所以不屑暴露这些罢了。 “梨儿……”老夫人别扭的唤了声。 要说在叶静儿跑路后，再看到姜梨留下帮着收拾公府的烂摊子，老夫人心里没想法，那铁定是不可能的，但要老夫人拉下脸面去多说些什么，也是不现实的事。 是以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姜梨给管家交代完了事，转身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莫要担心，我不会在公府里待太久的，更不会碍你的眼。我留下做这些，只是因为母亲。” 整个公府里唯独廖氏待她最好，时时刻刻记挂着她。 虽然在公府里过的不好，但廖氏的存在，也算是弥补了姜梨多年来母爱的缺失。 是她在公府里唯一的暖。 若是在这个时候，丢下廖氏一走了之，这是姜梨做不出来的。 老夫人想说什么：“梨儿，老身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姜梨打断，转过身去，“待这两日公府的事平息，母亲身子恢复，我便会自行离开。不会在这碍老夫人的眼。” “姜梨，等等……” “这是怎么了？” 一道男子的声音，正巧从府门外响起，吸引了里面人的注意。 老夫人看去，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凌知元缓步走来，看了眼四周，轻声问姜梨：“出什么事了吗？” 姜梨对着他摇头。 “没什么。” “这么久没见你出来，还以为你出事了。” 两人说话时的亲昵，以及这熟悉程度，让老夫人的脸色愈加不好。 “事情差不多了，走吧。”姜梨道。 凌知云嗯了声，微笑转身。 老夫人突然道。 “凌大人是吧！” “姜梨是我公府的人，你这般大肆把人带走，是什么意思？” 凌知云转头看来，他像是听笑了。 “老夫人是不是记错了，不是你让姜小姐和世子和离的吗，姜小姐现在已是自由身，何时又是公府的人了？” “既不是公府的人，她和谁深交，今后又和谁谈婚论嫁，也轮不到公府来过问了吧。” 老夫人顿时气急。 凌知元说的没错，人是她逼着走的，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可是看着姜梨和凌知元这样离开，她终究是不甘心！ 第111章 失踪 “是不是我公府的人，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了算。” 姜梨打断老夫人的话，她不想凌知元因为自己和老夫人在这争执什么：“老夫人，我和凌大人有事要办，今日就不回来了。” 她转身和凌知元出了公府。 只剩下老夫人一个人在那气个半死！ 出去后，姜梨便道：“你故意和她说那些做什么。” 其实她和凌知元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她也没有想和凌知元如何，只是老夫人误会了而已。 而方才凌知元那样说，怕是故意想让老夫人误会的。 “故意气她不假，但也的确是我的心里话。” 姜梨一愣，抬头看去他的舒朗沉静面容，他的眼神很认真，也因为太认真了，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这段时日公府的乱子，凌知云帮了很多忙。 两人也因此更接触多了些。 要说她没感觉到他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见她不言语，凌知元的眼神落寞了些，他低头轻笑：“其实，你留下摆平公府的烂摊子，也不仅仅是因为公府夫人的原因吧。” 姜梨眼神闪烁:“你误会了。” “你，还是放不下他，对吗。” 其实凌知元早就猜到了，或许她不想承认，又或许，她也没看透自己的心。 姜梨急着打断他：“凌知元，别说了，我不想提这些。” 那日宋云檀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后，她除了第一日把自己关在屋中外，后面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忙这忙那，整天都是各种奔波。 更没有再提及过关于他的一切。 就好像，她忘了这个人，忘了所有。 旁人看着，可能会觉得她是真的太忙。 但凌知元却觉得，她只是在利用这些事来麻痹自己。 因为她真的瘦了，也憔悴了。 细看之下，眼角处还有泪痕的迹象。 就像是每一天晚上，都偷偷哭过。 人的感情是最复杂的东西。 有些时候的喜欢，悄无声息，连你也控制不住。 这点，凌知元最懂了。 因为，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他还是喜欢。和当初一样。 “今日我就当什么也没听到，今后别再提了，好了，上车吧。”姜梨转身欲上马车。 这时，街头另一辆马车正从前方驶过。 冷风吹起车帘，露出里面男子的冷漠侧脸。 姜梨低垂着头，本是什么也没看见的，但不知怎的，她上车的动作突然一停，心仿佛都跟着一抽。 凌知元问：“怎么了？” 姜梨回头，那马车已经不见了。 “方才……” 那种感觉，好熟悉啊。 可是，怎么会呢。 他已经失踪多日，若真的还在的话，早就回来了。 姜梨不知是眼里进了沙子还是怎的，眼圈突然开始泛红，她别过脸不想让凌知元看到，说了句没什么，抬步上了马车。 …… 在公府逐渐步入正轨后，姜梨还是选择离开了公府。 老夫人自是不允的。 姜梨明白，老夫人这般阻拦，并不是说她多么喜欢自己，她只是不想丢了最后一丝面子而已。 宋云檀出事，公府日渐凋零。 几乎之前所有攀附公府之流，基本都对公府避而远之，若是连姜梨都走了，这算什么？岂非告诉众人，公府真的分崩离析了。 只是姜梨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继续留着已是不可能。 “姜梨，你告诉老身，是不是因为那个姓凌的！你和他，是不是早在之前就已经攀上了！”老夫人阻拦在府门前，丝毫不肯让步！ 姜梨眉头紧皱，再看眼前坐着轮椅，仿佛在这半月光阴里，瞬间老了十岁的老妇，眼底只剩下了悲悯。 可能连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了公府操劳一生，为了那些她最在意的公府名声，到了最后，她到底真正得到了什么。 而失去的，又是什么？ “随便老夫人如何想，你觉得是怎样就是怎样吧。”姜梨不想去争执，也没心思去解释。 因为像是老夫人这样固执的人，无论你怎么解释，她都只会相信自己。 然而姜梨的反应落入老夫人眼底，却像是她默认了。 老夫人气急，说什么也不肯放姜梨走了。 争执不下时，最后还是久病的廖氏出面。 “母亲，让她走吧。” “廖氏，你！” “老夫人如此想留下梨儿，是真的为梨儿好，还是为了您自己？” 廖氏一句话，戳中了老夫人心底最深处。 “廖氏，你在忤逆老身吗！” 廖氏这是第一次直接的站在老夫人的对立面，但却没有老夫人所想的胆怯。 “母亲这样觉得，那就是吧！若母亲不让梨儿离开，那我便走！” 也不知是廖氏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展露过锋芒，还是老夫人她当真老了，这样看着横在自己跟前的儿媳，她居然有点犯怵。 老夫人自然不会让廖氏走，廖氏就是宋国公的命，不见廖氏，宋国公怕是真的会彻底发疯的。 最终，老夫人还是让步了。 她耷拉在轮椅上，由着赵嬷嬷推回静慈堂。 像是再一次苍老了一些。 “母亲，谢谢您……” 廖氏回身，叹了口气：“该说谢谢的是我，没有你，公府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梨儿，快走吧，你是个好孩子，让你嫁来公府，是委屈了你。说到底，是他对不起你，这也是我能替他，为你去做的最后一件事。” 姜梨知道廖氏说的他是谁。 “母亲……” “去吧，公府还有我呢，我会在这，等着檀儿回来。” 廖氏不信宋云檀真的出事了。 无论身边人怎么说当日的情景，又无数次的把捡回来的衣服碎片拿给她看，廖氏依旧是不信。 “去吧，快走吧！” 廖氏摆手，许是不想让分别的气氛过于伤感，她不再看姜梨，说完挥着手转身进了府门。 姜梨眼圈通红，最后对着廖氏行了一个婆媳之礼。 “儿媳，拜别母亲。” 这是最后一次唤廖氏为母亲了。 廖氏转过身后的步伐顿住，双肩止不住地抖动，最后还是每天回头，加快步子，消失在了公府大门。 这扇朱漆大门关上的瞬间，姜梨也踏上了她的‘新生’。 …… 另一边，新院子。 得知今日姜梨要搬出公府，凌知元早早准备好了乔迁之礼，特意在这等着她。 只是过去了许久，姜梨一直都没回来。 凌知元心里放心不下，以为是公府把人拦住不让她走，思索一番，他还是亲自去了趟公府。 可到了这，才知道姜梨早早走了。 给他回信的是廖氏的人，不会拿着这事来诓骗他。 但若是真的走了，那按照时间，她应该已经是回来了的！ 可等到现在都没见到人！ 着实是有些奇怪。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回来的路上。出事了！ 第112章 报复 凌知元脸色微微一变，转身对那个廖氏派来传消息的人道：“劳烦回去通禀一下公府大夫人，姜小姐并未回去，若是到了夜里还未有消息，请公府这边也多注意点。” 刚回来的宋闻风，正好听到凌知元和奴才的对话。 他皱眉走来：“凌大人，不知发生何事了？” 经凌知元说起，宋闻风才知道是姜梨失踪了！ 宋闻风看起来比凌知元还着急，脸色瞬间就变了！ “什么？好，我马上派巡城军一起去找！” 凌知元点点头，有巡城军自然是好，不过看宋闻风的反应，他对姜梨的在意，好像不仅仅止于朋友或亲人吧。 看宋闻风的眼神渐深，不过凌知元什么也没说，他也没时间在这耽搁，离开后，便和宋闻风一起开始分头行动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寻觅，可以得知的是，姜梨的确失踪了。 除了是临近天黑都还没有她的消息外，还有便是，宋闻风的人，在一处街道巷子里，发现了一辆空马车，以及里面那张女子遗落的绢帕。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姜梨的！更加肯定姜梨不是单纯不见了那么简单，而且还是被人蓄意带走了！ 可姜梨往日，并没有和谁结怨啊，会是谁？ “大嫂在宋家的时候，并不时常出府，能和谁结怨？该死！”宋闻风一拳头打在公府的柱子上！ 凌知元眉头紧锁，站在廊下。 “我们好像都忘了一个人。” 宋闻风沉静下来，也想到了谁。 不多时，两人一起来到了李家。 姜梨是不怎么和旁人结怨，但要真说和她有仇至此的人，怕就是那日在龙舟赛上，和她起过争执的李长倾了。 虽然那日龙舟赛宋闻风和凌知元都没去，不在现场，但听人说，姜梨和李长倾可是争执了好一番。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后，李长倾和承宣王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听说这段时日，承宣王连面都不想见他的。 李长倾才攀附上了一棵大树，还没真正的乘风起，就再次被打回原形。 他肯定是气怒的！ 联系整件事，两人都觉得，姜梨的失踪很可能会是李长倾的刻意报复！ …… 两人来的巧，刚到李家就遇到了给他们开门的李长倾。 “真是稀奇，二位大人居然一起来到寒舍？”李长倾脸上带着虚伪假笑，但看着神情倒是如常，除了一点惊讶外，并没有多余的慌乱和窘迫。 凌知元按住要开门见山说什么的宋闻风，抬步上前，双手一拱，扬唇道：“许久不见李先生，不知今夜来是否叨扰？” “夫君，大晚上的，谁来了？”听闻动静的姜书谣走了出来。 她本是一脸不耐，但一看到站在院门前，彬彬有礼、面容舒朗的凌知元，姜书谣神情顿时一愣，暗下的夜色里，一坨红晕爬上她别过去的侧脸，连后面的话也顺势咽了回去。 李长倾倒是没发现她的异样，只继续虚伪地对面前两人道：“哪里会叨扰，二位能来这，是给李某人面子，请吧。” 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进去刚落座，姜书谣给宋闻风倒茶时，茶水微微一洒，不小心弄湿了宋闻风半截衣袖。 “呀，宋二公子，真是对不住。”姜书谣道着不是，眼神却偷偷朝着旁边的凌知元张望着。 李长倾道：“宋二公子，没事吧？” 宋闻风起身说自己出去弄弄，便剩下凌知元在这和李长倾周旋。 对于宋闻风的独自离开，李长倾也没多说什么，和凌知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等到宋闻风回来，茶水已经喝了大半了。 凌知元抬眸，和宋闻风相视一眼。 宋闻风眉头微微皱着，悄无声息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凌知元眼神闪烁，神色如常，放下茶杯：“方才和李先生相谈一番，受益良多，今夜多加叨扰，下回我做东，还请李先生一定要赏脸。” 两人离开。 出门后，凌知元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你说，她不在这？” 宋闻风点头，面色沉重。 “是的，我的人在我们进李家时，就已经潜进了四周，我也去看过了，可什么也没发现。” 今夜他们两人一同出现，李长倾就应该已经能猜到是什么，凌知元知道自己的突然造反瞒不住李长倾，他也没想瞒。 原本这就是阳谋，为了杀李长倾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的确没找到人，但也不排除还有忽略的细节。 只是他们不能太明目张胆了。毕竟没有真正的搜查令，即便是宋闻风也不能胡来。 “若是没在李家，会不会是在旁的地方？”宋闻风道。 凌知元点点头：“嗯，有可能。” 不过他还是觉得，以李长倾的性子，以及他对李长倾的了解，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不会让任何东西，乃至人，远离自己的掌控。 若人是他带走的，那很可能就在他家里！ 凌知元转过头，正好看到像是偷偷来到李家院门前，正朝着自己这边张望的姜书谣。 宋闻风也注意到了她。 不是他想注意，是姜书谣对凌知元的关注，实在是太明显了。 连宋闻风都发现了姜书谣的这些小动作，更别说是本就心思敏锐的凌知元。 “你说她方才，是故意弄脏我的衣袖的吗？”宋闻风突然道。 他先前的确想找个机会离开，不过弄湿衣袖这件事，的确是事发突然。 凌知元眸光闪烁，见姜书谣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上前几步，礼貌拱手：“李夫人。” 姜书谣按住怦怦乱跳的心口，看了眼四周。 “不知凌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凌知元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 …… 于此时，李家后院。 李长倾送走了人后，脸上虚伪笑意消失，黑沉着脸，转身来到后院。 他走到柴房，将门打开。 月色渗透进来，柴房里除了一些干柴外，就只剩下了一个柜子。 柜子里空空如也，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然而在这柜子后面，却有个隐藏的地窖入口。 这个地窖很深，若非是仔细勘察，绝对发现不了。 李长倾当然知道凌知元和宋闻风来这做什么，他也不怕他们找，因为他知道没有证据，即便是手握兵的宋闻风也不能肆意胡来。 他也有信心，在短时间内他们一定找不到。 所以才放了人进来。 李长倾拿着蜡烛，缓缓走进了地窖里。 冰凉的地窖中，女子浑身被捆，眼睛被蒙住，嘴里也被塞了东西，别说是动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感觉到了有人来了，她身子微微动了动。 第113章 活着 不过能感觉的出来，虽然是被困在这，且还是动弹不得，但姜梨显然一点也不怕，甚至在李长倾进来后，她像是还冷笑了声。 李长倾不知道她为何不惧，但也只当她是故意强装出的镇定。 “你应该听到了方才的动静了。” 他说的，当然是宋闻风来找人的动静。 听到自己和生路失之交臂，她肯定慌死了吧！ 然而姜梨却没反应。 李长倾眉头一皱，一把扯开她眼睛上的黑巾和嘴里的布！ “看着我！” 昏黄的烛光下，姜梨抬头，李长倾愠怒的脸瞬间映了下来。 在晃动的烛火下，更显狰狞！ 像是个疯子。 当然，他也的确疯了。 那日龙舟赛后，不知当真是承宣王听进了那日姜梨的话，还是另有人给承宣王吹了耳旁风，承宣王对他的态度斗转急下。 虽然他现在还能进王府，但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也做不得，承宣王连见都不肯见他！ 眼瞧着要攀上大树乘风而起，却又让他再次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这让李长倾如何不疯！ 他不能好过，姜梨也别想好过！ “你不是很厉害吗，姜梨，还不是被我抓到了！” 回想起今日离开公府后，突然在街口遇到歹徒的一幕，姜梨脸色微冷。 当时她原本是准备反抗的，但意识到抓自己的人是李长倾时，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姜梨此刻垂眸不语，唇角似还带着淡笑的样子，刺激到了李长倾。 他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他以为，她被带到这来后，会紧张，会害怕！会痛哭着求自己放过！ 可惜，她什么也没有做。 甚至被带来后都没有挣扎过一次。 李长倾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突然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 可细细一想，她能有什么圈套？ 自己抓她过来的这件事，本就是突然决定的，她怎会未卜先知？还能提前做出决断？ “姜梨，收起你那些心思吧！宋云檀都死了，你还能依靠谁？” 原本还很淡定的姜梨，一听到宋云檀三个字，脸色顿时变了。 连被困在身后的手，也微微收紧。 这段时日，除了那日得知他身亡的消息后，她有过反应外，其他时间，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此刻…… 见她总算有了点反应，李长倾笑声加大！ “怎么？我戳中你的心了吗？没想到，你果真对那宋云檀有意思！” “姜梨，当初你被迫嫁给他，其实也是愿意的！是不是！呵，没想到你如此放荡！” 李长倾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气从何处来，就好像无论是姜梨，还是那些锦绣仕途，都本该是他的东西，无论她是不是嫁给了宋云檀，这些都不可以改变！ “别多想了，这次你让我栽了这么大个跟头，我怎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你，我会把你留着，一点点折磨……” “是吗？”姜梨突然说话了，“像是一头牲畜一般，用铁链拴着脖子，将我永远的关在暗巫天地的地底之下，一辈子和黑暗为伴，与鼠蚁抢吃的，对不对？” 姜梨说完怪笑起来，看着李长倾的眼神，带着薄凉和深幽。 都两辈子了，他还是这个德行！ 李长倾的脸色一变。 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但却谁也未曾说过，姜梨怎会晓得！ 先前李长倾就觉得这个女人能看穿很多东西，但那时候的他只以为是她故弄玄虚，可现在，他是真的慌了！ 仿佛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她全部洞悉！ 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让李长倾很是不爽，他眼神也越发阴狠，伸手便掐着姜梨的脖子！ “告诉我，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一生仕途频频受阻，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一定是她！ “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降头，是不是！” “姜梨！你该死！” 李长倾逐渐濒临疯狂，看了眼旁边噼啪燃烧着的炭盆，眸色愈加狠戾，拎着姜梨将她扯了过去！ 俨然是要将她的脸埋进燃烧中滚烫的红碳中！ 姜梨没有反抗，居然就这样任由他做了！ 快了，快了…… 她已经听到了上方传来的脚步声，快到了！ 就在她的脸离滚烫的火星子还有毫厘之时，地窖的入口被人撬开！ 火把光亮瞬间映来！ 上方的人，正好看到了下方一切！自然也看到了李长倾如发疯一般，揪着姜梨的衣服和头发将她的脸丢去炭盆里的场景！ “李长倾！你在做什么！” 呵斥他的人，居然是京兆府尹张大人！ 李长倾失去的理智，逐渐归拢，脸色陡然一变！ 他、他这是做了什么？ 完了，完了！ 再看一眼地窖入口，张大人那冷寒、又失望的眼神，李长倾知道，自己这辈子的仕途，都完了！ 北晋朝臣最注重的就是背景干净，手上绝对不能有脏污。 更别说是入仕之前！ 而他囚禁姜梨这个朝臣之女的事，一经被揭发，他这辈子，便再也没有后路了！ 李长倾明白了什么，豁然转头看去被他丢去地上的女人，眼神如淬了毒！ “是你！” 从她被自己抓到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在筹谋了！ 姜梨狼狈地跌在地上，嘴角处还有一丝鲜血，但她却是冷冷地笑了、 笑得冷艳绝美，却又刺目的很！ 李长倾，你还是输了…… 最终，李长倾以囚禁朝臣之女的罪名，被京兆府带走了。 但他始终都没想明白，姜梨是怎么和外界通的气！ 明明凌知元和宋闻风都是无功而返！ 直到他被带走，快离开李家院子时，看到了那一道藏在半掩的屋门里，只露出半边身子的姜书谣…… 李长倾的眼神陡变凌厉，蓦地激动起来！ “是你！贱人！贱人！” 姜梨被关在地窖的这段时间内，除了能见到自己，就只有给她送饭的姜书谣了！ 姜书谣被吓得赶紧关上了门。 是的，她背叛了李长倾。 李长倾提防了所有，却独独忽略了身边人。 可这是为什么！姜梨到底和姜书谣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她背叛自己！？ 其实答案已经在明面上了，只有李长倾自己看不明白而已。 姜书谣对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占有。 她嫉妒姜梨前世拥有的一切，所以重生后费尽心思要率先占去她的一切，可争回来后，却发现这个东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完美。 这段时间，李长倾因为在承宣王跟前失势，再次颓然，但他并没有把过错怪在自己身上，而是怨怼姜书谣当初为何非要去开那个铺子！ 倒打一耙，将一切的过错都怪在了她的头上。 而经此一事后，李长倾的脾气，也比上次科举失利还要偏执，白日里还好，到了夜里，凶性大发，不仅仅是人前，人后帐下对她也是一样的凶残。 姜书谣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而白日里她去给姜梨送饭菜时，姜梨正好看到了她眼圈下的乌青。 加上这段时间，姜侍郎和陆氏那边本就在对她施压，让她赶紧和李长倾和离，甩掉这个烂人。 姜梨再这么加一把火。 以及新意中人凌知元的频频出现，都无疑是更加动摇了姜书谣的心思…… 其实，姜书谣谁也不爱，她只是最爱自己罢了。 这一次，姜梨以身犯险，终于碾碎了李长倾的所有。 一个有前科的人，是入不了仕途的。 即便她此生都找不到先太子旧部，李长倾再怎么折腾，怕是也翻不出大的浪花了！ 可能是身体里紧绷着的弦砰然断开，被留在地窖里的姜梨，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而这根弦，在这段时间……确切的应该说是宋云檀出事后，就一直紧绷在她的身体里。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完成，她心里处堵着的那口气一松，身子也跟着偏偏倒倒。 眼瞧着她要倒在地窖中。 一双手伸出，一把揽过她将她扯入自己怀中。 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 让她忽地想到一个人！ 一个，此刻绝对不可能存在的人！ “你！” 还活着？ 第114章 西岐小王 然而刚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同样冰冷，却又极其陌生的男子面庞。 刚激荡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 这个人，不是他。 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李家地窖？ 凌知元呢？二弟呢？ 被关在这折腾许久的姜梨，再也支撑不住，浓浓的疲惫感袭来，当场晕厥了过去。 昏迷前，她只隐隐记得这个人的属下称呼他为“小王爷……” …… 等到姜梨醒来时，她已经在自己的新院子里。 凌知元和宋闻风正守在她的屋门前。 听到里面传出声音，等了一天一夜的两人，快步冲了进去！ “姜小姐，你没事了吧？” “大嫂，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哎呀，瞧我，怎么还叫你大嫂！” 姜梨看着围着自己的两个大男人，轻笑了声。 “无妨的，闻风，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我没事了，昨夜，谢谢你们了。” 说起之前李家的事，凌知元和宋闻风对视一眼，脸色有些古怪。 姜梨坐直身子，皱眉问：“怎么了？” 还是凌知元开了口，他道：“姜小姐，敢问你之前在李家，可否遇到谁？” 姜梨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陌生的男子，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只等着凌知元的下一句。 “说来也是奇怪，我们和姜书谣交涉后，的确去了京兆府，可那时候京兆府的人已经去了李家。” 姜梨一脸惊讶。 “什么？张大人不是你们带来的？” 旁边的宋闻风点头：“是的，我们还没来得及。所以，我和凌大人怀疑，是有人提前给京兆府传了消息。” “还有，昨夜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李家高墙下了，身上还被盖了一件衣服……就像是有人，特意将你放在那，等着我们去似的。” 两人面色都十分奇怪。 姜梨也瞬间沉默了。 …… 原来，那不是梦。 是真的有一个人出现。 那么，他是谁呢。 …… 姜梨的失踪对于整个北晋来说，不过是个小插曲。 即便，李长倾这次事后，是真落狱了，也没扰起太多乱子。 因为这偌大的晋京城，是不会因一个小女子，而闹出大的波澜。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原本在外藩驻扎的西岐王一家，回京了。 西岐王和承宣王不一样。 承宣王是战功赫赫的异姓王，而西岐王是先帝的胞弟。 是真正有皇家血统的亲王！ 不仅仅如此，承宣王的的王位，除非是当今帝王特允，不然子嗣是没有资格继承的。 而西岐王却不一样。 早在先前，他的独孙姬越离就已继承了他的王位，成了西岐小王。其实也不难猜，毕竟西岐王早已年迈，他也只要这么一个孙子，早早继承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仅如此，听说在这个小王爷的带领下，原本算是蛮荒之地的外藩西岐，如今已是大不一样。 只是这些事情有意被上头压着，还没传回京城便是了。 如今西岐王已经老的连床都下不来，这次便没有跟着回京。 但即便只回来了一个小王爷，也足以让京城各方侧目。 特别是上头那一位。 要说当今晋帝不忌惮西岐，那是不可能的。 不然他当初就不会刚继位便把西岐王安置在了外藩，表面赐封地，实则是把人阻隔在外。 只是，先帝的冥诞刚过，连承宣王都要准备离京了。 这西岐小王突然造访晋京城，实在有些古怪。 但无论多么古怪，晋帝也得把表面功夫做好。迎接的架势，以及之后的接风宴，样样都不能少。 西岐小王进京的这一日，正好是姜梨休养好身子出门的日子。 姜梨这段时日在新院子里调养身子，已经许久未出去过，手中的那些铺子也没去过目。 李长倾是落狱了，但姜家那些眼睛还盯着，她还是要时不时去一趟。 说来也是挺好笑的，先前，前有李长倾，后有宋云檀，一个个压得她喘不过气，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她竟然觉得这痛快日子过久了，也有几分不舒坦。 真是疯魔了。 姜梨并不知今日晋帝安排太子和大臣迎接西岐小王的事。 她上了马车，就直接往铺子去。 “世子妃，瞧，这荔枝真新鲜啊，是凌大人送的。” 因为廖氏的相帮，天冬顺利从公府离开，成了姜梨的丫头。 不过这称呼……姜梨笑笑，到底是习惯了啊。 天冬脸色一变，赶紧换了个称呼：“是姑娘，瞧奴婢这嘴，怎么忘了。” 姜梨淡淡扬唇，不太在意。 侧身躺下时，发现垫子竟比往日更软，低头看去才发现马车上的坐垫都换成了新的，且都是蚕丝所做。 她一脸惊讶。 经天冬说起，才知道这是宋闻风安排的。 姜梨看了眼那难得的荔枝，又看去身下软垫，神色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得好。 他们都很好。 无论前途还是自身条件，都是样样出挑。 而她，不过是一个曾经嫁过人的女子。 哎。 今日街道上的人出奇的多，原本不长的路，堪堪走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了铺子，已经快到晌午。 姜梨原本还想着，自己许久没来铺子上看过，心里还一直担心会不会出事。 没想到来了才发现，铺子上什么事也没有。 她十分不解和纳闷。 这些都是外祖父留下的。 在彻底和公府划清界限后，她便没有再隐藏着，毕竟短时间内都要在京城里，这些也是她在京的立足‘后盾’，没必要再继续遮遮掩掩。 至少可以告诉站在你对面的人，你是有底气的。 但没有来人闹事，这倒是让姜梨十分意外。 掌柜说，原来是这些时日，每天都有人过来巡视铺子，来的还不止一个。 巡视？谁？ “真巧，知道你今日会来，我特意去了趟一品香，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点心。” 姜梨一怔，回头看到前来的凌知元，无奈笑了。 其实不难猜。 除了凌知元，还会是谁？ “谢谢你，这段时日的相帮。” “吁！”一道勒马声传来，还穿着盔甲劲装的宋闻风停在铺子前。 姜梨怎么忘了，方才掌柜的说，来的可不止一个。 她这下是更无奈了。 “你们……” 还不等她说完。 宋闻风看了眼先来一步的凌知元，再看一眼他手里拿着的点心，眸光闪烁后翻身下马，笑着大步走来，将才摘来的甜橘递来。 “今日巡逻在京郊摘的，这种野生的才最新鲜，我尝过了，很甜，你不是不喜欢喝药吗，吃点这个马上就舒坦了。” 一边是点心，一边是甜橘。 一人在她左侧，一人在右。 姜梨紧紧抓着绢帕，咬着双唇，既无奈，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其实没必要这样的。 都是前途似锦的好儿郎，何须把时间浪费在她这个嫁过人的女子身上？ 正想说什么。 前方主街道上传来嘈杂声。 “西岐小王进京，闲杂人等匆匆让开！” 喧哗声引起了姜梨这边的注意。 她并不知道什么西岐小王进京的事，现在才后知后觉，今日的京城的确太热闹了些。 西岐小王…… 姜梨心头微微一动，突然朝着人堆里走去。 第115章 忍心 后面的宋闻风和凌知元对视一眼，各自收回了自己东西，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左一右紧跟在姜梨身后，为她挡开四周混乱的人群。 前方迎接的队伍已经到了主街道上。 姜梨一眼看到队伍前面的太子。 太子依旧是记忆里的羸弱和满脸阴冷，即便穿着一身高贵的明黄色袍子，也难掩他的病弱姿态，反而因为那宽大的袍子，显得他身形更为消瘦。 倒不如他后面，那坐在銮轿里的男人来得瞩目。 前面人太多，銮轿上还有垂落的纱帘，姜梨不太看得清这人的脸，但能大致看到，他穿着的浅色锦袍，以及那锦袍上珍珠扣子。 只是，这次的珍珠，不是在衣襟处，而是在袍摆…… 姜梨的心仿佛被什么给撞了一下！ 呼吸都静止了！ 因为她突然的止步不前，旁边的人正好挤了过来。 凌知元和宋闻风正在阻隔另一边的人，正好没人留意这边，姜梨被人挤倒！ 眼瞧着她要狠狠摔在地上，还是宋闻风动作快，搀扶住她。 同时，凌知元也伸手过来扶住了姜梨另一只手。 “没事吧！” 二人齐声道！ 其实他们这边的动静并不大，但不知为何，方才那一瞬间四周突然静止了。 这时，一道极其深邃的视线，蓦地落在了被二人齐齐搀扶住的姜梨身上。 姜梨也感知到了这道奇怪的注视。 抬头时，正好和銮轿里那个陌生男人对视。 她呼吸再次骤停。 原来，那夜在李家地窖里的一切不是梦，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了李家，出现在了她身边。 可是西岐小王？ 她似乎并不曾认识呀。 等姜梨还想去看时，四周人流愈来愈多，那边随风扬起的纱帘也缓缓落下。 姜梨也不知自己最后怎么回的新院子，一路上都浑浑噩噩，似乎连脑子都不清楚了。 天冬担心地问起送姜梨回来的凌知元和宋闻风，才知道她是今日在街道上受惊了。 天冬心疼姜梨，觉得她定是上次被李长倾囚禁后留下的阴影，让她这段时日内都不许再出门了。 这丫头在公府的时候就跟个管家婆一样，现在又是更上一层楼。 姜梨笑了笑，便由着她去了。 只是在院子里休养身子，也总不是个事儿。 休息两日，她也觉得烦。 期间，许久不见的宋亭亦来看望姜梨。 原来是近日西岐小王进京，晋帝为了他的安危，加大了城中的设防，连巡城军也比以往更为严苛。 宋闻风无法得空前来，就让宋亭亦替他来看望姜梨，顺道送东西。 姜梨真是无奈得很。 自打她搬来了这地方，这些个家伙就没闲着，三天两头给她送东西，都快要把这新院子塞满了去。 “哥哥让我今后别叫你嫂嫂了，可是我就是想叫！嫂嫂，我还是这样唤你，好不好？”宋亭亦眼睛眨巴眨巴，带着他的小心思。 姜梨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想叫什么就叫吧。” 宋亭亦眼睛都亮了！ “看嫂嫂在这院子里养身子似是闷得很，不如我带你出去？” 宋亭亦一向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也不管姜梨答应与否，带着她就朝着外面走。 天冬追过来！ “三公子！您这是把我们姑娘带到哪里去？” “放心吧！我就带她到附近逛逛，马上回来！” 天冬急得跳脚，然而前面宋亭亦已经带着姜梨跑了个没影。 …… 宋亭亦虽然年龄小，但人还是值得信任。 且这小子也只是看着欢脱，人多少是稳重的。和他出去，姜梨并不担心。 宋亭亦是真心想带姜梨出去玩，一路上为了逗她开心，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姜梨也不知自己最近怎么了，明明日子越来越好，但细细算起来，她虽然时常笑着，但真正由心开怀的时候，却是越来越少了。 但她不想驳了宋亭亦的好意，所以一直都很配合。 这时两人来到了一处花灯摊位。 马上就要入秋了。 和其他国家的花灯节不一样，北晋的花灯节是入秋的那一日，用于祭拜先人。每年这个时候，京城中人都会在护城河或是城中的湖泊中放花灯寄以忧思。 “嫂嫂，你喜欢哪个？我给你买！”宋亭亦一拍自己的小胸脯，少年的他看着就像是个小大人。 姜梨笑着看了眼那摊位上的花灯。 嗯，说起来，她也应该去买一些花灯，祭拜一番外祖父一家。 不过这钱，可不能让宋闻风来出。 姜梨不是蠢人，宋亭亦哪里来的那么多闲钱，肯定是宋闻风交代的。 只是直接拒绝怕是不好，她便随手拿起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便宜的小花灯。 “嗯，就这个吧。” 宋亭亦皱眉：“这个花灯太小了，嫂嫂你别特意给我省钱！算了，还是我来替嫂嫂选一个吧！” 姜梨正要说什么，这时她抬起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一道身影。 她身形僵住，脸色也微微变了。 那是，贺锦安！ 宋云檀出事后，贺锦安便出京了，一直都未回来。 今日突然见到他出现，姜梨有点意外。 许久不见，贺锦安看起来竟比以前成熟许多，耳朵上没有再别簪花，脸上也多了些胡茬，说好听了是成熟，说不好听，那就是颓然。 他也是因为宋云檀才这样的吗？ 宋亭亦找了选了好些个花灯，最后终于敲定。 “就是这个了！嫂嫂你喜欢吗？嗯？嫂嫂人呢？” 另一边。 姜梨跟着贺锦安一路前行。 本想跟着来看看他曾经的好友。 毕竟方才贺锦安的样子，当真是颓然的很。 只是才跟了一条街，就没了他的身影。 她竟跟丢了？ 姜梨左右四望时，贺锦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语气也从一开始的警惕变得惊异：“世子妃，是你？” 她回头，对着贺锦安一笑。 “贺公子，我已经不是世子妃了。” 贺锦安想起什么，眸光闪烁。 一时间的沉默后。 他问：“嗯，有事吗？” 姜梨看着他满是胡茬的颓然样子，几分担心：“贺公子近日可好？” 其实她是想劝两句的。 可是话到嘴边，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一直埋藏在她的心底深处，一直不曾被提起。 她何曾又不是和贺锦安一样呢。 “世……姜小姐，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等有时间了我去看看你。” 贺锦安当真成熟稳重了些，说完后也没多留，转身就走。 姜梨呼出一口气，也转身走了。 等到她离开，原本已经离开的贺锦安从对街巷子里走出，对着后方停靠在巷口里的马车中人道。 “你当真这么忍心？” 第116章 花灯节 马车里安静一瞬，无人作答。 贺锦安不知怎的，突然就来了些火气！对着马车里的人吼道！ “人明明就在这，就在你眼前，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偏偏要这样的云淡风轻！” “你能骗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我，我不信你看到她心底里当真没有一点反应！” 盛崇从旁边走出，一把拉住贺锦安。 “锦安，你做什么？” 他紧张地看了眼巷子外，又看向马车帘子内的人影，叹了口气。 “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很难，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份风险。” 这份风险，不仅仅是对于他们，也是对于她。 有些时候，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即便最后他们失败了，她也能活，不是吗。 贺锦安甩开盛崇的手！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只知道，有些人，错过就真的错过了！你再怎么在暗处看一百遍，一千遍，也是错过了！” 贺锦安再次看去马车内！ “知道旁人会有多么羡慕你吗？因为你的机会就在面前，只差那么一步！换成我，我肯定是百倍千倍的去珍惜！” 他苦笑一声，本就憔悴的面容，看起来更是萧索。 “不像有些人，明明喜欢的人就在你寸步之遥，可你却知晓，你们之间，永远都没有未来……” 永远没有！ 贺锦安拳头紧攥，转身扬长而去，瞬间消失在了街头深处。 “锦安？锦安！” 冷风一过，帘子里的男人睫羽颤了颤，然而帘子落地，一切又再次归于平静。 …… 宋亭亦以为自己真弄丢了姜梨，在花灯摊位前吓坏了，已经做好回去被哥哥暴打一顿的他，突然看到姜梨回来，方才算是呼了口气。 “嫂嫂！嫂嫂你去哪儿了？”宋亭亦紧张地问。 姜梨说自己方才遇到了个熟人，跟过去看了看，没想到是认错人了。 宋亭亦听到这，虽觉得古怪，但也没有多问，拿起刚买的精致花灯，在姜梨跟前晃悠。 “嫂嫂喜欢吗？等到了花灯节那一夜，我和哥哥一起来接你去放花灯可好？” 他满脸期待，又小心翼翼，生怕姜梨会回绝的样子，一时间让姜梨很难说去不。 她思忖一番后，还是点头应了。 “好。” 宋亭亦激动的不行：“太好了！那嫂嫂可等好哦，等到了花灯节，我和哥哥一起来接你！” 时间一晃，转眼到了花灯节当夜。 “姑娘！院门前来人了。” 天冬把准备好的汤婆子递给姜梨：“姑娘，应该是二公子他们来接您了。您真的不要奴婢陪着您一起去吗？” 姜梨摇了摇头，望着眼前的天冬和陈嬷嬷等人。 “平常你们总是紧着我，今日花灯节，无论是出去玩也好，在院子里休息也成，都不必跟着我的。” 几人还是不放心，愣是要将姜梨送到院门口才行。 等到了院门前，果真见到有一辆马车在这等着了。 只是看着，怎么不像是公府的？ 来人，不是宋闻风他们吗？ 第117章 走散 姜梨正不解时，里面的人已经掀开了帘子。 “等久了吧？” 看到凌知元，姜梨微愣，眼神闪烁的瞬间，遮掩了里面最真实的色泽。 但那一抹转瞬而逝的异色，还是被凌知元看到了。 虽谈不上失望，但绝对不是欣喜。 就好像，她原本等待的是另一个人。 凌知元回头，看到迟自己一步来的宋家兄弟，再看一眼台阶边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姜梨。 看来，谁都不是她今夜想见的人。 “嫂嫂！” 宋亭亦最是积极，特别是见着有人已经先停在了院门前，飞快骑马过来！ “嫂嫂，来，坐我马背上！” 宋闻风和凌知元在这，姜梨一时间也不好选去跟谁一起。跟着宋亭亦一起，倒是帮姜梨解了围。 姜梨对凌知元和宋闻风笑了笑，上了宋亭亦的马儿。 今夜晋京城的花灯节果真热闹。 还没到主街道，马车就已经难以前行。 他们一行人最后只能选择步行。 街上人头攒动，摊贩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有人为争花灯红了眼，也有年轻的俊郎协同心悦的少女红了脸，河道边柳条纷飞，花灯夜下，眼前所见，尽是人间风月。 但姜梨的神色，却始终是淡淡的，即便宋亭亦一直在旁喋喋不休，宋闻风和凌知元也对她关心有加。 “小梨，你要吃糖果子吗？方才离开的时候，听天冬说你今夜都没吃东西，我去给你买。”宋闻风道。 如今他的称呼已经换了。 说起来，姜梨年龄的确比他还小点，唤这个名字也没错，但听着，总觉得哪里古怪。 姜梨也没在意其他，道：“不必了，这么多人，街上挤得很。” 宋闻风朗然一笑，半边脸被旁边花灯映红，一边又挠着头的样子，和当初在公府初识的时候无二差别。 “无妨，你喜欢我就去给你买。” 他临走时还看了眼凌知元，含笑的眼眸中，好似带着一丝挑衅。 凌知元挑了挑眉，宋闻风刚走，他笑意悠长地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包点心：“饿了吗？那就先吃着。” 姜梨一愣，看去刚离开的宋闻风，又看了眼凌知元。 明明有吃的，却不说，这不摆明不是故意的吗。 这两人……姜梨摇头，说着自己不饿，并没去拿那个点心。 倒是宋亭亦冒了个脑袋凑来，一把将那些点心薅走：“我饿了！我吃！” 正在这时，几人来到一个面具摊位前。 姜梨拿起上面的一个小兔子面具，平淡漠然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些别样的色泽。 还记得小时候她特别想要一个这样的面具，可父亲从不在意她，眼中只有陆氏母女，陆氏就更不用多说了。还是陈嬷嬷，私下去买了一个来。 可是半路被陆氏发现，她的小面具被姜书谣抢走不说，陈嬷嬷还被打了二十个板子。 而如今，李长倾入狱后，姜侍郎在朝堂上也被承宣王一派格外针对。 姜侍郎的仕途受阻，陆氏在府中也不好过，除了要天天忌惮着刚上位的侧夫人，还要顾着姜书谣。 将梨也没想到如今的陆氏居然还妄想着姜书谣能再嫁个好人家。 真是可笑。 “喜欢吗？喜欢我就给你买。”凌知元道。 姜梨将面具放下。 “不用了。” “怎么不用！”一旁的宋亭亦道，“必须要！来来来，嫂嫂别不好意外，我们陪你，一人戴一个！” 在宋亭亦的热情攻势下，不仅仅姜梨戴上了兔子面具，连凌知元也被迫戴了个小猴子的。 顶着个小狗面具的宋亭亦笑嘻嘻道：“嫂嫂，咱们一起去前面看看吧，那边好热闹！等哥哥过来，会找到我们的。” 他已经朝前跑去了。 “亭亦，人多，小心点！” 姜梨无奈得很，又担心这小子惹事，还是和凌知元一起跟着去了。 只是方才还瞅见了宋亭亦在前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姜梨左右四望。 “凌大人，你看到亭亦了吗？” 说完后没听到凌知元的声音，她抬头看去，身边哪里还有凌知元的身影？ 这是走散了？ 而这时，四周的人也越来越多，姜梨被挤在人堆里，连往前挪步子都困难。 第118章 礼物 姜梨艰难往前移了几步。 这时人群里有顽皮的孩童嬉戏，正好朝着姜梨撞了过来，她身子一晃，差别被撞倒去旁边的摊位上。 有人一把拉住她！ 姜梨转头一眼看到那人脸上熟悉的猴子面具。 她呼了口气：“谢谢你，凌大人。”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盯着她。 不知是他在走神，还是其他原因，姜梨被他抓住的手，传来一丝生疼感。 姜梨皱眉：“凌大人，你把我抓疼了……” 对方花灯下的眸光闪烁，这才收回了动作。 姜梨皱眉看着他，才过了一会儿，怎么眼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不仅仅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比方才还要沉默寡言。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朝着前面走去。 方才还噪杂混乱的人群，不知怎的慢慢安静下来。 “凌大人，要不要在这等等宋二公子他们？” 方才人群混乱，也不知道他们被挤到了何处。 他依旧默不作声。 姜梨也停下了话头。 直到这时，两人来到了今夜的灯谜会现场。 今年的灯谜彩头是一对赤金葫芦，这样的摆件倒是少有，一般来说只有外藩才有。还是这样的色泽，当真精致又好看。 许多年轻的少男少女已经在这里等着参赛了。 姜梨看了眼那金葫芦，虽然有点兴致，但是这种灯谜摊，一般都是要一对男女一并参加的。 且参加的男女基本都是两情相悦的那种。 并不适合自己和凌知元。 姜梨掩下眼中的失望色泽：“凌大人，我们走吧。” 他往灯谜会现场看了眼，随后轻嗯了声，转身跟来。 今夜的凌知元，突然变得很沉默寡言。 虽然他本就不是个很喜欢说话的人，但今夜却格外少语。 姜梨本也不想说话，便没有去多问。 走累了，两人来到一处茶摊前。 “凌大人，不然我们在这等等他们吧。”姜梨觉得一直走着，实在尴尬。在这坐着喝茶找点事做，总比在路上两人互不说话的好。 对方没有拒绝。 店主很快上了两杯茶。 他端了一杯过去，不过并没有喝，而是先用杯盖轻轻拨弄，直到拨到只剩下两三片茶叶时，才浅抿了一口。 估计是不合口味，他只尝了一下，便丢在旁边闭眸假寐起来。 姜梨原本是喝着自己的茶，对他并不甚在意。 但却因他这些细微的动作神色陡变。 人可以伪装，但一个人的习惯，却是伪装和隐藏不了的…… 姜梨拿着茶杯的手禁不住抖了抖。 但转而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这时，安静的茶摊四周传来风声，身边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 “你有什么事吗？”姜梨抬头问。 他深深看了姜梨一眼。 偏昏暗的茶摊，姜梨看不到他猴子面具下的神情，只隐隐听到了他轻嗯的一声。 等姜梨还想去追寻什么时，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嫂嫂，原来你在这！我可找了你好久！” 宋亭亦的声音传来。 姜梨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在了街道上。 宋闻风已经和宋亭亦会和，两人看起来像是已经在街头巷尾寻了姜梨许久。 “小梨，没事吧？”宋闻风担心地问，手里一直拿着给她买的糖果子。 姜梨摇了摇头：“没事，方才我一直都和凌大人一起，怎会有事呢。” 宋闻风两兄弟听了他这番话后，都是一脸困惑。 姜梨对于两人的反应有些不解。 直到她看到了从他们后面走出来的凌知元，她也愣住了。 宋亭亦挠头道：“嫂嫂，凌大人方才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寻你，他怎么可能会和你在一起呢？” 他看了眼宋闻风，再看向姜梨。 “嫂嫂，你是不是……” 疯了两个字，宋亭亦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还是换成了走神了。 走出来的凌知元面色幽深，上前关怀道：“是不是今夜出来太久，累着了？” 姜梨这才注意到，凌知元今夜一直穿着的是浅蓝色的衣袍，而方才那个戴着猴子面具的男人，穿着的却是深蓝色。 其实这点细节很容易分辨，只是今夜的姜梨一直都不在状况，加上夜里的街道上除了花灯摊位前，其他地方都十分昏暗…… 她方才，竟真的没发现…… 姜梨回想起了方才的什么，双唇轻颤，小脸逐渐苍白，额前还冒出不少细汗，这副样子可算是把四周的人吓坏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宋闻风紧张地问。 姜梨将心中的念头按捺住，挤出一抹不算是笑容的笑：“我没事，都这个时辰了，今夜也没什么好逛的，我们还是回去了吧。” 大家都看得出姜梨今夜藏着事儿，但是她执意不肯说，旁人也不能真的去逼问。 就算逼问了她也不见得会说。 “奇怪，一开始还好好的，怎么才走散没多久，就成了这样？”送姜梨回去后，宋闻风便一脸纳闷，双手环胸，看着姜梨的屋子猜测着低语，“今夜，她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人了？” 凌知元眼神意味深长：“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宋闻风看了眼他：“凌大人，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去了吧，你公务繁忙，要为陛下分忧呢，小梨这边，我和三弟会照料的。” 撵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凌知元看着他，挑眉轻笑：“宋二公子也不见得空闲吧。” 两人都不肯让步。 最后，今夜谁也没有离开。 而两人还在屋外廊下‘明争暗斗’时，并不知道此刻有什么东西正送到了姜梨的手里。 姜梨原本是准备直接歇下的。 天冬偶然说起，在她回来前，有人送来了一个盒子。 姜梨原本不太感兴趣。 天冬是个活络的急性子，已经把东西呈到了她跟前来。 “姑娘，您瞧呢。” 姜梨看了眼，平淡冷静的眸子瞬间变了！ 那是，金葫芦！ 是今夜灯谜摊位上的彩头，那对赤金葫芦！ 姜梨突然掀开被子起身，一把抓住天冬的手，激动问：“天冬，送东西来的人是谁！什么时候送来的！” 天冬被姜梨的反应吓到了，她原本只以为这是二公子或是凌大人送来的，可现在看，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快说，天冬快说啊！” 姜梨近日一直性子平静冷淡，很少见她如此激动之时。 天冬回过神来，道：“是在姑娘您回府前不久，一个生脸的小厮送来的，奴婢不认识那个人，他只是把东西放在就走了。” 方才还激动的姜梨，豁然重重坐回床头。 她这是怎么了。 只是一个金葫芦，代表不了什么。 即便能代表什么，那又如何呢？ 退一万步讲，他，真的还活在世间，可他却一直躲着她，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姜梨不再说话，挥退了所有人。 第119章 刺客 “等等。” 天冬转过身：“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姜梨抬头看向那个金葫芦。 “把这个也拿出去。” 她不想看到。 天冬退出去时，还守在外面的凌知元和宋闻风，正好看到被她拿出来的金葫芦。 宋闻风惊讶道：“这不是今夜的灯谜彩头吗？怎么在这，难道小梨在和我们分别时，还去猜了灯谜？” “不对吧哥哥！”宋亭亦道，“这猜灯谜，不都是男女组队才可以进行比试的吗？” 所以，在他们走散时，姜梨身边，真的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凌知元盯着那金葫芦，一句话没说，只是看着姜梨房门的眼神格外深幽。 外面的对话，无一例外的都传到了屋中姜梨的耳中。 今夜在花灯节上发生的一切又一切，来来回回在她脑海里浮现。 姜梨抓着被角，又失眠了一整夜。 次日醒来，宋闻风和凌知云已经离开了。他们两人都有官职在身，自然不能留下一直陪着她。 天冬进来看着姜梨一夜未睡的憔悴姿容，心里也不是滋味。 “姑娘，先吃点东西吧。” “天冬。” “嗯？” “给我准备马车。” 天冬一瞬惊讶：“姑娘，您这是要去何处？” 其实她是想说，姜梨此刻看起来状态不是太好，出去可别晕在半路。 姜梨用意已决，穿上衣服直接就出了门。 …… 半个时辰后，贺府这边，对于姜梨的突然造访，贺家人也是有点惊异的。 这位姜小姐曾经是公府的世子妃，而世子又是贺锦安的好友，算起来也是相熟之人，只是如今世子都不在了，姜梨也和他和离，她这突然跑来做什么？ 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来说是看望贺锦安的，还备了不少薄礼，总不能把人撵走吧。 说起来，近日贺锦安也不太好。 他像是病了。 可来了无数大夫，连太医来了都说没法儿治，只说贺公子身子康健，什么病也没有，真有病也是心病。 是不是心病不知道，只知道贺锦安近日日渐消瘦，若是真有人来能开导他，那也是一件好事。 是以，贺家人也没去给贺锦安传消息，直接把姜梨迎了过去。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门前的姜梨，贺锦安有些怔愣，但也只是愣了那一瞬，很快就转过头去，声音不咸不淡，但绝对看不出当初的影子。 “姜小姐来这有何事。” 才几日不见，离上回在街头偶遇时，贺锦安仿佛又憔悴颓然了。 姜梨起初只是以为，他是因为宋云檀出事，才会如此。 现在发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你家人很担心你，想我来劝你两句。” 贺锦安看着她和自己一样憔悴的小脸，觉得她如今也没好到哪里去，居然还跑来劝慰他？ 他扯了扯唇。 “不用了，你走吧。” 姜梨皱眉，没有离开。 贺锦安有点不耐烦了：“姜小姐，我不想与你争执，你快些走吧，走吧。” 他现在的脾气不好，也是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起伏而伤害到她。 姜梨站在门前，迟疑了一瞬，还是开了口。 “贺公子，他、还在，对不对。”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贺锦安面无表情的脸，也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的异样。 他似乎有点意外，又像是觉得在预料之中。 但他还是一副冷静姿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就转身准备进里屋，看样子是不打算和姜梨多说话了。 姜梨追了过来：“贺公子！等等！” “我知道，你一定知道的，还请你告诉我，好吗？我只想知道这一件事，仅此而已，关于其他，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也从来没想过要去知道什么。” 贺锦安背影僵直地对着她，过了良久后，依旧是一句话未说。 姜梨知道他是不会说了，无奈笑了笑：“罢了，今日当我从未来过吧。” “贺公子，我不知道你是遭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但还有那么多关心你，在意你的人，方才我见你的母亲，眼睛都像是要哭瞎了。即便是装，也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忧。” “对不起，今日我的话的确多了些，祝安好。” 姜梨福了福身后转身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贺锦安的声音！ “等等！” 姜梨步子顿住。 “去城外京郊东边的小树林看看吧。” 他并不想多说，丢下这一句话后大步进了里屋。 姜梨倏地愣在原地，思考着他方才的话。 京郊东边？小树林…… 一个时辰后。 马车缓缓驶来了城外。 姜梨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可能是心头执念，也可能是她前世今生被骗够了，不想再被人当成一个傻子。 来这，只是想寻求一个真相。 “姑娘，到了。” 天冬撩开帘子，搀扶着姜梨下来。 她看着前面的小树林，又看着毫无人烟的四周，眉眼里全是担忧。 “姑娘，咱们来这做什么？这地方荒无人烟的，万一遇到歹人……” 姜梨拍着天冬的手。 “没事的，你们现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丢下天冬等人，姜梨独自一人进了小树林。 这树林不算大，但很深，往里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绕了出去。 树林的另一边是一排小木屋。 看起来不像是新建的，应该在这很久了。 她观察着四周，缓步靠近。 本以为藏得这么深的木屋里，该是有人的，可里面却是静悄悄的。 就在姜梨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时。 一把大刀横来，直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 于此时，离方才说小树林不远的后山小筑里。 一行人正在这里商讨事情。 有人急声来报：“小王爷！在木屋那边抓到了一个刺客！” 盛崇闻声走出。 “一个刺客而已，探查清身份后，直接解决了就是，没看到我们在这商议事情吗？” 那手下望了眼里面的白衣男子。 “回盛大人，可是那刺客是个女子……” “女子又如何？”这时说话的是从小筑里走出的另一个少女，她冷哼，“女子做刺客比比皆是，对方就是吃准你们这样的心理，才故意派来了女刺客。赶紧去解决了，少给我哥哥惹事！” 说是哥哥，她和里面的白衣男子长得并不相像，且她看着男子的眼神，也不止是妹妹看哥哥该有的。 盛崇看向男子，等待他的意思。 他终于开口了。 “自己把人解决了。” 第120章 嫉妒 少女突然笑了笑，撒娇般地抱住白衣男子的胳膊，“哥哥，让我去好不好！” 白衣男子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嗯了声。 …… 半晌后，木屋门被人踹开。 “刺客在哪儿？” 里屋中的姜梨听到居然是个女子的声音，眉心一蹙，不过她看起来并不紧张，神色坦然。 “回郡主，就是她。” 姬月儿走进来，看到果真有个女子，脸上冷笑更甚！ “当真有个不怕死的跑来这！” “来人，把她架起来！” 话落后，旁边的人没有动弹，姬月儿有些不悦瞪去：“商易，你做什么？让你动手，干嘛在那儿干杵着？” 姜梨抬头，看去旁边叫商易的男子。 这个人，是方才那些人的头儿，一直在这守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着很陌生，但此人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商易抿了抿唇：“郡主，小王爷真的下令要处置人吗？” 不会吧。 他几分惊诧的看去垂眸不语的姜梨。 方才他特意让去禀报的人故意说了句刺客是女子，怎会…… “怎么？本郡主说话不管用吗？把她给我架起来，快点！” 商易只能照做。 姜梨没看到想见到的人后，就一直没出声，任由着他们把自己架起来，也没有反抗。 反抗也没有用，这里都是他们的人。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哪里能反抗得了的。 况且……既然都来了人，那便证明他已经知道自己来了这，却还是执意不肯出现。 姜梨心中苦笑。 或许是她也来了火气，或许她想就此赌一把。 总之，她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姬月儿走过来，看着姜梨的貌美小脸，明明是第一次见，可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女子。 “好美的一张脸，可惜，真是可惜了，谁让你跑来当刺客的？” “商易，拿刀来！” 知道姬月儿想做什么，商易一脸震惊！ “郡主，这……” “快！” 商易看着姜梨，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动作。 姬月儿没耐心了，自己上前抽出商易腰间的匕首！ “你这么不听话，看我处理完她后怎么去处置你！” 对商易狠狠丢下一句，姬月儿转头看向姜梨。 她拿着匕首轻拍着姜梨的脸。 然后眼神一狠！ 呲啦一声！ 鲜血四溅。 可是受伤的却不是姜梨的脸。 “商易！你疯了不成！” 姬月儿看着伸手替姜梨挡去刀子的商易，气怒的瞪着眼睛！ “为什么要频频阻拦本郡主！说！为什么！” “她到底是谁！说啊！” 商易捂住自己受伤的胳膊，看着姜梨，终究是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姜梨也十分意外地盯着商易。 方才她是觉得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现在，她突然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是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见过的眼睛。 姜梨双唇微动，似是震惊商易的身份会出现在这，又似乎是在震惊其它：“原来，是你……” 商易不敢看她。 而这时，姬月儿已经彻底没了耐心，直接让人把商易带走！ “这下没人能救你了！”她对姜梨说着！ 姬月儿手起刀落，这一次，不是姜梨的脸，而是她的脖子！ 然而，动作刚出，啪的一声！ 她手中的刀子已经落在地上！ 姬月儿以为又是谁在忤逆自己，转头正想骂人，可看到出现的人，她脸色一变。 “哥哥……” 一身白衣的姬越离从门口走来，他脸色暗沉。 给人的感觉也是那么的冷寂疏离。 可是，这张脸，却是极其陌生的！ 姜梨平静的面容，终于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有了变化，身体里绷直的那根弦也总算松开。 她，赌赢了。 他出现了！ 姜梨身子微微颤抖，通红双眼一直紧盯着他不放。 可姬越离却没有看她的意思，他大步走来，一把将姬月儿扯了过去。 “跟我走。” 姬月儿挣扎开，指着姜梨：“哥哥，这个刺客还没有处置！我……” 姬越离眸光闪烁：“她不是刺客。” 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不是刺客，把人放了。 姬月儿心有不甘，但是她还是不敢真的反驳兄长，只能咽下这口气，跟着离去。 然而…… “我不走。” 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姜梨，突然开口了。 姬月儿觉得这女人有病，要么就是疯了，给了机会让她离开居然还不肯走！ 转头正要怒骂！ 姜梨又道：“装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姬越离的步子顿住，却依旧没有回头。 “来人，把她带走！” 最后，姜梨终究还是被人带走了。 “哥哥，那个女人你认识吗？”离开后，姬月儿就忍不住问。 她噘着嘴，一脸不高兴。 像是在谨防着被人抢走自己最好的东西。 姬越离什么都没有说。 姬月儿已经自顾自地道：“哥哥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这个女人，即便不是刺客，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是吧，哥哥？” “小王爷，小王爷！” 还未走到屋子，一道着急的声音已经传来。 姬月儿听出是商易的，脸顿时垮下。 商易手臂上的伤都还没来得及包扎，一脸急切！ “小王爷，出事了。” 姬越离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不悦，却又没有阻止商易继续禀报。 商易赶紧说了：“小王爷，方才我去看过了，外面停靠在树林外接那姑娘人的马车还没离开，那些人依旧在那等着。可我的人已经在树林内外找了一通，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意思就是说。 她被带走后，并没有乘车离开，但也没有在树林里。 要么是在这迷路了，要么就是失踪了。 “原本我也不想拿这事儿来惊扰主子，可是我们一直没找到人，心中放心不下，才过来……” 姬月儿道：“不见就不见了，我们已经饶了她一条命，就算她死在外面，也不关我们的事！” 姬越离没什么表情，听完后直接走了。 姬月儿讽刺一笑：“看到没有，哥哥对你这么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下次别什么事都拿来禀报了！” 然而话刚说完，姬月儿就被打脸了。 只见姬越离转身去的方向，竟不是后山小筑，而是小树林。 看那样子，像是要自己去找人！ “哥哥！你去何处？哥哥？”姬月儿气得跺脚。 她眼底生出一抹嫉妒的冷色，想到了什么，攥紧双手，也跟了过去！ 第121章 相认 轰隆隆！ 刚放晴的天，眨眼间又迎来了瓢泼大雨。 明明都是入秋了，竟也有这样的大雨，也是稀奇。 一处山坡下，姜梨正一个人蹲坐在这，抱着双膝，不住哈气。 秋日的雨席卷着凉意，雨越大，也越发凉寒。 她不是故意不走的，既然他不想相认，那就罢了！ 只是方才走的急，进树林时被崴了脚，又下起了雨，只能暂且留在这。 大雨瓢泼中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 姜梨心中一动，抬头看去！ …… 姬越离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人，起初他以为是她在做戏，后面才发现是真的失踪。 盛崇到这时才晓得来的人是姜梨，有些意外。 意外姜梨怎会知道这个小树林。 更意外她直接就来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先找到人才是正事。 可是几乎都翻遍了整个山头，都依旧没有丝毫线索。 姬越离站在山头上，听着底下人一个接一个的禀报，脸色一沉再沉。 “怎会呢？”盛崇站在旁边，皱眉低语，“山头就这么大，就算是一具尸体也能翻出来了。” 人是不可能会凭空消失的，除非她一直就没有离开过。 更有可能，人其实就在他的身边，被他一直忽视的地方！ 姬越离缓缓转头，看去后方树影下藏着的人。 那人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甩下树杈，闪身离去！ 他抬头打断盛崇的话，追着那人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山头。 姬月儿回来时，急得满头是汗。 她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侍女衣服，又改了妆容。 只是刚进行到一半，姬越离就来了。 “哥……哥哥？”姬月儿捂住自己被惊着的心口，扯唇一抹笑，“哥哥不是在忙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姬越离冷眼扫视着这间屋子。 “方才你去了何处。” “啊？我没去哪里啊，我一直都在这。” “那你的鞋子上怎会有山道上的泥泞。” 姬月儿低头看去，自己换了衣服和妆容，却唯独忘了这鞋子！ 姬越离已经没耐心了，直接推开她。 他一眼注意到了最里面的衣柜。 姬月儿抓着他的衣袖：“哥哥，别去……” 姬越离一把甩开她大步走去，打开衣柜，里面果真藏着一个人！ 一堆遮掩的衣服下，姜梨正被捆塞在这，不知是被憋久了还是怎么了，她满脸是汗，呼吸急促，双唇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 姬越离二话不说，一把横抱起她往外走！ 姬月儿追过来：“哥哥，为什么？她到底是谁？” 姬越离步子顿了顿，什么也没说，抱着人径直离去！ 终于能呼吸新鲜空气，姜梨缓缓抬起迷离双眼，嘲讽地扯唇笑了笑：“所以，都是真的。” 那日出现在李家地窖的他，是真的。 她的猜测是真的！ 这个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也是真的！ 除了他的身份。 他，真的是西岐小王吗？ 姜梨不信。 或许之前可能是信的，可见到且认出商易后，姜梨觉得，或许他现在这个西岐小王的身份，也是假的。 他一路将她送到房间里，又找来了大夫看过，确定姜梨没什么大碍，这才说了他今日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会让人送你回去。” 这话算是对姜梨所有猜测的默认了。 姜梨叫住他：“我对你的那些事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一点，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说话，继续转身。 姜梨突然激动起来！ “说啊，你到底是谁！” “宋云檀，说啊！” 屋子里又是一阵静默。 他低垂下了头，冷然的笑了：“知道这些，对于你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有没有好处，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真是好笑，你现在做的这些算什么？突然想换个身份重新开始，随意的假死一出便是了，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死活，你可知道，母亲这段时间怎么过的！公府又变成了什么样吗！” “你只知道自己！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旁人！从来没有！” 像是这么久之后，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她激动得双目发红！ 可前面那个男人，却一点转头的意思都没有。 姜梨真的好想知道，他的心是不是黑的！ 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心！ 一阵死静后。 他喉头滚动，讽刺地自嘲一笑。 “那我说，我继续存在的结果，很大可能会让我身边的所有人更惨呢。” 姜梨情绪逐渐收住，不过泪水还挂在脸颊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皱眉，又道。 “和前朝东宫有关，是吗？” 如果不是，商易不会出现在这，不会出现在他身边。 他，到底是谁？ 姜梨好像抓到了什么，眉头紧锁，却又只差一层窗户纸！就差那么一步，便可以想通一切！ “你走吧，我会让人送你的。” 他踱步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前。 窗棱被风吹响，只剩下深夜寂静。 …… 姜梨回去时，已经是半夜后了。 她突然消失离开了一整日，直到现在才回来，可把大家吓到了。 特别是宋闻风，差点又准备带着人全城搜索了。 “好在没事，若是这两日你在京城里出了事，就糟糕了……” 姜梨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宋闻风见四周没其他人，便还是说了。 “近日陛下不知怎的，突然加派了巡城士兵的数量，不仅仅是巡城军是这样，宫里也是如此。” 顿了顿，他又道。 “不过这也可能是和过段时间的秋猎有关。” 毕竟不仅仅是晋帝要去，西岐小王也会去，都是一些重要的人，皇宫内外的设防方面，自然要加派人手的。 宋闻风在旁说着话，姜梨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了。 她并不觉得晋帝突然的加大设防，只是因为秋猎注重天家人的安危有关。 忽地又想起出现在如今宋云檀身边的商易，姜梨总觉得晋帝这一出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很有可能还是和如今换了姬越离身份的宋云檀有关。 心里装着事，今夜姜梨又失眠了。 本来打算再去一趟城外小树林找他再问清楚，没想到廖氏来了。 廖氏是来看姜梨的。 也不知她从何处得知姜梨昨夜半夜才回来的事，又晓得她近日睡不好，便带来了不少补品，还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 廖氏在这，姜梨准备去京郊的事只能暂且搁置。 本以为，廖氏是从宋闻风那得知的，后面聊起来时，才知道宋闻风昨夜从她这离开后就没回去。 “二公子怎么没回府？” “梨儿，你不知道吗？”廖氏反问。 “知道什么？”姜梨突然紧张起来，紧紧攥着衣袖。 “这次的秋猎提前开始了，风儿已经跟着陛下去了皇家围猎场，秋猎结束之前都不会回来了。” 廖氏的话如一块儿巨石突然撞击在姜梨的心房上！ 她豁然站起身子。 捂住突然停滞的心口！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