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
7. 第 7 章
齐凛冲进办公室的时候,正看到那个陌生的omega慌忙从沈渊的身前离开,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扎起来。
男性omega并不常见,属于稀有中的稀有种。他长得很可口,眼眶泛红好像哭过,不好意思地对齐凛笑了笑,然后小碎步绕开了沈渊的办公桌。
他没忘礼貌地向沈渊告别:“感谢您的帮助,沈总,我期待今晚的宴会。”
他路过门口傻站着的齐凛时,后者清晰闻到了独属于omega的信息素,本该是杜松子和甜奶油的香味,连齐凛都不得不承认这是股甜蜜的味道——但此刻里面却夹杂了格格不入的雪松的冷意。
齐凛的眼瞳微微收缩,一直到omega彻底离开,也没有说话。
沈渊临时标记了这个omega。
这很容易闻出来,但……为什么?是这个omega做了什么,勾引了沈渊,还是说沈渊情愿这样,他也会对omega的信息素欲罢不能,终究不过是个屈从于本能的可悲alpha罢了?
齐凛盯着沈渊,像看着一道无法解释的谜题。
沈渊正将自己的袖口扣回原本的位置,一贯冷静的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刚才是否有经历一场情-事。他将桌上飞出去的一张纸放回原位,然后开口问:“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不会踏进办公室这种地方。”
他在质问我为什么打断他的好事吗?
齐凛忍不住继续解读这句话,如果自己不来的话,他们会做到哪一步?谁都知道临时标记只是浅尝辄止,alpha和omega之间天然的吸引力远远不会满足于此。
他敏锐的感官已经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搜寻过办公室里的一切了,书桌还算整齐,沙发和地毯上没有头发,落地窗整洁如初……没有出现任何超乎寻常的迹象。
“哈,哈,哈。”齐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真抱歉,看来我打扰你了,师父。”
“倒也没有。”沈渊看起来也一切如常,“只是帮了合作伙伴一个小忙。”
齐凛的脑海里正在一片翻腾,他试图找到自己平时的挖苦口吻:“所以咱们是要破产了吗?终于走到了伟大的大宗师出卖自己肉-体来换取商业支持的这一步?”
但这句话还是太过尖锐了,他不该这样冒犯一个大宗师。
沈渊的眉头终于夹紧了,他意识到眼前的年轻alpha正在生气。他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只是一个临时标记,况且这是我的私事。你在闹什么脾气,齐凛?你即将成年了,也应该成熟看待这些事情。”
这句话终于让齐凛闭嘴了。
他有一肚子的怨气正在发酵:“私事”?从小开始我们的私事什么时候分开过,现在怎么突然觉得我碍事了?“成熟”?成熟的定义就是临时标记一个陌生omega吗?下一步正式标记算不算成熟,那再下一步,我要是突然抓了一个、不、十个omega来大搞派对,你也会夸我终于成熟了吗?
齐凛舔了舔上颚,这些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最后还是没有吐出来。
至少此刻,他不想在沈渊面前流露出一丁点的幼稚或青涩。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个经验丰富的成熟alpha,满不在乎地说:“那好吧,祝你性-生活愉快,大宗师。”
沈渊当然能听出自己的孩子正在发脾气,但他并不打算在办公室这种地方处理私事。齐凛的脾气从小就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许等今晚宴会结束后,他带份小点心回去,就又能得到小徒弟傻乎乎的笑容。
于是这件事在沉默中揭了过去。
沈渊还是夸奖了齐凛今天的进步,只不过后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并不像往常一样露出得意的笑容,或者得寸进尺地要求得到一些奖赏。
在沈渊继续办公的时候,齐凛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平时玩世不恭的暗红色眼睛甚至有些迷茫,没有聚焦在任何风景上。
他真的很不解,大宗师就可以说话不算话吗?
他还记得自己刚分化的那个晚上……
那是好多年前了,等待着分化的小齐凛裹在自己最喜欢的毛毯子里,浑身发抖,他走遍了自己的卧室也没能找到想要的地方。他坐卧不安,忐忑至极,感觉好像有一把火在腹腔里燃烧,让他不知所措地叫唤起来。
而沈渊来得很快,他专门推掉了所有的事情来陪着齐凛。他给了他一个很轻柔又很郑重的拥抱,说他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这次也不会例外。
年幼时的齐凛来自一片废墟般的灰烬都市,他的心智不像外面那些社会化很好的小孩一样镇定自若。他刚从野兽变成了人,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改变,仿佛有一些陌生的命运正猝然降临于自己。
他拉住了沈渊的衣袖,惴惴不安地问他:“我听说分化是随机的,师父,万一我不是alpha该怎么办?如果我是beta,外面的人会看不起我……”
“不会的,齐凛。”沈渊耐心地开解他,“尊重是发自内心的折服,和你的性别无关。就算你是beta,你也是我最好的弟子。”
在稍稍感到安心之后,小齐凛安静了一小会儿,接着又忍不住胡思乱想:“那万一我是omega呢?万一我不再拥有最好的体质和天赋,我也会受到激素的掌控,变得敏感又自卑,我就不再是您最好的弟子了……”
“你会战胜那些东西。”沈渊说,“我相信你的力量足以对抗你的基因、你的本能,还有上天要施加在你身上的一切枷锁,我一直这样深信着,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您,师父永远是对的……”小齐凛爬到师父的身上,将脑袋埋在他结实的腰腹上,贪婪地汲取着来自师父的支持和鼓励。他喃喃自语:“我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那天晚上他分化成了alpha,拥有最好的素质和最强的天赋。他生来孤傲,也注定要与众不同,去完成师父期望他的一切使命。
那时候他还小,他对家庭的一切认知都来自身边唯一的人。于是他问过沈渊:“师父,你会希望我和别的alpha一样,找个温柔体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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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伴侣吗?”
沈渊回答说:“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应该有爱。”
他明明问的是“伴侣”,可沈渊却提到了“爱”。小齐凛根本不能理解,但还是乖巧地回答了“是”,然后还问:“师父,那你会找一个omega伴侣吗?”
“不会。”沈渊终于笑了,抚摸着他的额发,像对待一个问了傻问题的小孩子,“我选择了孤独,孤独也很钟意于我。齐凛,爱与家庭确实会是你以后将遇到的选项,而我早已做过了这道题——如果你以后愿意的话,也可以和我一样选择独自生活。”
小齐凛直直地望进他坦然的眼睛里,说:“但是,师父,但是……如果我们在一起孤独的话,我们就都不是孤独的了。”
沈渊哑然失笑地说:“嗯,那确实会有点头疼,但我会想出办法的。”
回忆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大概是小齐凛那时候在沈渊身边睡着了。
年少时的温情总是如此动人,大概因为时光本身是最好的柔光滤镜。他都快要忘记大宗师那时候也很年轻了,才二十多岁的他为什么就懂得那么多道理,看上去经历了很多事情?他在齐凛的印象里简直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的大宗师当然会吸引很多很多的omega飞蛾扑火。
齐凛曾经那么相信沈渊的承诺,他以为师父真的会和自己一起永远孤独下去——那没有什么不好的,孤独就是强者的象征和特权,他和师父很像,并对此深以为傲。
可现在呢?沈渊当着他的面临时标记了一个omega。
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沙发上躺着的齐凛睁开眼睛,从午后似梦非梦的小憩中醒了过来,暗红的眼睛中再次变得晦暗不明。
室内并没有开灯,大宗师依旧埋头于他世俗的文书工作。
齐凛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薄毯,就这样赤足站在办公室的编织羊毛地毯上,像一头潜伏于黑暗的猛兽,凶狠的眼神盯着沈渊侧脸的剪影看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宣布:“我要参加晚上的宴会。”
沈渊抬头看他,挑起了眉毛:“转性了?”
“你说的对,我快成年了。”齐凛扬了扬下巴,“是时候变得更成熟了——我可以在宴会上为自己物色一个合格的omega。”
“不错。”沈渊重新埋下头去,淡淡地回复了一句,“我会让人准备你的邀请函和礼服。”
他确实这么做了,可齐凛最后还是没有穿礼服。
礼服很合身,沈渊确实很了解齐凛的身材,毕竟是他精心调-教下的成果。齐凛已经是能平视他师父的身高,宽肩窄腰、修短合度,哪怕遮住脸都足以出现在时尚杂志的封面上,引发每个观众面红耳赤的尖叫声。
但他还不够了解齐凛的恶趣味。年轻alpha就穿着自己的牛仔T恤吊儿郎当地出席了宴会,且很期待地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事实确实如此,但过程大相径庭。
老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
8. 第 8 章
人们默认能拿到这场宴会邀请函的人都非富即贵,因此当齐凛出现的时候,简直完美演绎了“钻石王老五”这个词语。
从他踏进会场开始,狂蜂浪蝶们的袭击就没有停止过。
他从来不知道omega们的眼神也可以很有杀伤力,他们看起来好像要把自己拆解成好几个部分来分吃了!有人上来夸他的脸很英俊、眼睛很亮,有人夸他的手指很修长有力、适合弹钢琴,有人夸他身材很有料、好像一个西装暴徒……
暴徒?这个词他确实很喜欢,但不是用来调情的意味。
齐凛臭着一张脸拉得老长,希望自己能用充满杀意的眼神驱散这些人。但他得到的却是下一个人夸赞他气场强大、颇有杀伐之气……
我谢谢你!齐凛愤愤不平地磨着牙齿,我是真的杀过很多邪魔!
这个该死的社交场合上来就做到了邪魔巢穴都做不到的事,让他差点头晕目眩地缴械投降。齐凛的目光看着不远处位于人群中心的沈渊,大宗师怎么连这种事情都游刃有余?他难道真是无所不能的?
沈渊看起来根本没有多余精力来关注齐凛,后者于是决定先给自己中场休息一下,慌不择路地躲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他打开阳台的落地门吹了会儿风,然后注意到休息室的门被另外一个人打开。
——而且还是那个熟悉的杜松子味的男性omega。
omega看到里面的齐凛也有些不知所措,慌忙鞠躬道歉道:“不好意思,我看见这里没锁门,所以就擅自进来了……”
齐凛还是能闻到他身上临时标记的味道,那明明是属于沈渊的味道。于是他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omega:“你就是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引起沈渊注意的吗?”
“哈啊……?”
齐凛抓住了他的手腕,抓得很紧,暗红色的眼睛紧盯着他泛着泪花的双眼,随后发出嗤笑:“我可能不了解omega的心思,但我很擅长闻出贪婪的味道。你就这点道行,在沈渊的面前就像张白纸一样。”
omega的身体微微颤抖,也许在他理解齐凛的话之前,首先就被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压制得大脑一片空白。齐凛的信息素本就如此强势,更何况他现在动了怒——如果不是沈渊留在他身上的临时标记,这个可怜的omega恐怕会彻底沦为齐凛的俘虏。
不过,就在他彻底瘫软之时,休息室的门被另一个人敲响了。
“宝贝儿子,你在里面吗?”外面有人问,“我带你去正式引荐一下沈总,你身上的标记还在吧?最好给其他人都知道一下,这有利于我们明天下半场的谈判。”
“没有什么谈判了,收回你那些恶心人的伎俩。”
齐凛烦躁地一脚踢开了休息室的门,看到外面站着个带啤酒肚的老男人,其尊荣连让齐凛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男人看到里面失去意识的omega,一瞬间也十分震惊,指着齐凛道:“你、你他-妈是谁?这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爹。”齐凛最讨厌别人指着自己,立刻一把抓住了那根手指,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就把它折断了。
男人杀猪般地大叫起来:“保安!保安!快来人啊,这里有个——啊啊啊啊啊啊!”
齐凛随手一个过肩摔就把他掀翻在地,他自认根本没有用到十分之一的力量,但对方表现得好像被灵能邪魔啃了一口似的痛不欲生。
很多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他们窃窃私语地围成了一个小圈。
直到沈渊的到来,他皱了皱眉看着齐凛的装扮和刚撸起来的袖管:“又怎么了?”
地上惨叫着的男人立刻道:“他骚扰我儿子!一个alpha把一个弱小无助的omega关在休息室里,还能有什么好事?”
齐凛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像缺omega的样子吗?”
男人看着他的脸无言以对。
齐凛用一种看弱智的怜悯眼神看着他,打了个响指,毫不见外地下命令:“保安,把这个猪头和他的宝贝omega儿子扔出去。哦对了,明天的谈判也取消了。”
男人难以置信,捂着自己折断的手指问:“凭、凭什么?!沈总、沈总你就这么看着这小子捣乱吗?”
沈渊闭目揉了揉太阳穴,在所有人迷茫的目光中,淡淡地对保安说:“按他说的做。”
一直到真的被保安丢出会场,男人还在大声尖叫:“你们不能这样对我!那小子真的是个捣乱的混蛋,为什么不先听我说真相——”
会场恢复了秩序,只有小声议论还在持续。成年人们并不会因为一场小小的意外而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道德上的对错哪有利益的交换重要?平和的宴会依旧在持续着。
不过沈渊还是对此给出了交代,他带着自己这位穿牛仔T恤的混小子,向人们公开介绍:“这是齐凛,我的继承人。”
当人们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时,沈渊又说:“这小子被我宠坏了,做事不考虑后果,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公开声明。不过,刚才的事情我相信他是对的。”
他说的是“相信”而不是证明,其实就已经是不动声色的、蛮不讲理的偏袒了——以后如果发生类似的事情,他大概率还是不会去听另一方的辩词的。
众人这下心知肚明,纷纷上前来向齐凛敬酒。
齐凛的脸色顿时变得更臭了。
但他能感觉到沈渊周围的温度在下降。尽管他对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感到十分爽快,但一想到自己肯定打破了大宗师的某些布置,就觉得脊背有些凉飕飕的,这会儿只能佯装乖巧地运用起自己上过的社交礼仪课,尽职尽责地扮演起了一个略显桀骜的继承人角色。
觥筹交错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沈渊在确保继承人消息已经向所有人传达准确后,就借故带着齐凛离开了。
他们在车上就显得很沉默。
司机忐忑不安地打开了预先准备好的解酒药,但大宗师拒绝了,并一反常态地打开车窗,迎着徐徐而来的晚风松开了衣领上的扣子。
齐凛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沈渊今天还没有更换伤口的绷带。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心软了,在回到别馆后,跟在沈渊的背后说:“师父,你要不先别生我的气,我给你换一下药再说……”
“唉。”
沈渊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不太寻常的开端。他脱下了外衣,随后捂着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头疼,说:“齐凛,我到底要教会你多少次?正常社会的运作和灵能世界的秩序一样重要,你如果始终不当一回事,就无法真正成熟起来。”
齐凛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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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听着他的训斥,一边轻手轻脚地解开了他的衬衣,半蹲下来开始替他打开昨天缠上去的那些绷带。
大宗师这次确实伤得很重。今天一整天,灵能腐化想必都在折磨他的神经,而在这种状况下他还要去喝酒和谈判,就为了和他没什么关系的“正常社会的运作”?他其实是没必要做出这样的坚持和牺牲的。
“这场宴会很重要吗?”齐凛轻声问。
沈渊沉默了一会儿,回答:“灰烬都市不能永远是灰烬。灵能邪魔已经在其中肆虐的够久了,我需要一些助力,不止是来自灵能力量的支持,还有现实社会的物资。”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灵能者很强大,上天入地、呼风唤雨也是常事,但强势如沈渊,天才如齐凛,也不可能独自从废墟上拔起一座数百万人的城。
但齐凛还是对他的背叛耿耿于怀:“但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师父。我不相信你非要用临时标记这一招,你说过自己不会有个omega伴侣的……你不会真的想进行什么愚蠢的政治联姻吧?”
“我没有说过要做联姻。”沈渊有些诧异地回答,“你还在介意那个临时标记?那只是一个小忙罢了,所有alpha都有义务照顾omega的困难之处,我只是确保那个小家伙不会在今晚的宴会上临时发-情。”
“但那是标记,哪怕是临时的,你也在他身上留下了气味!”齐凛终于恼火地低声叫了起来,“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份?你让其他人怎么想,师兄弟们、还有我怎么想——我们多了一个淫-荡的师娘?哈?你挑选omega的眼光就这么差吗?”
沈渊望着他,语调冷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给了你质疑我私事的权力,齐凛,你最好不要从一个alpha的角度来挑衅另一个alpha。”
他的信息素里立刻带了足够强大的威压,足以让年轻的alpha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在某个暧昧的领域上的差距。
齐凛的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他本可以避免这场冲突的,因为他明知道大宗师正处于受伤和酒精的双重影响下,他不该给师父带来更多的麻烦。但他已经忍耐得很辛苦了,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完全收敛起信息素,来做出彻底臣服的姿态——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又要无条件地退让?
所以他紧抿着嘴唇抬起头,用泛红的眼睛毫不退让地对视着沈渊,烈酒、不凋花与天竺葵的信息素翻涌而上,与沈渊针锋相对地对峙起来,将这片原本平静的空间变成了一片狼藉的战场。
沈渊低头看着这个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叛逆的孩子,好像第一次认识到他有多么的倔强。他简直被气笑了,气势更增强了几分地眯起眼,微微咬着牙对他说:“你就非要和我争吵一个临时标记的事,嗯?”
齐凛的脊背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他从没有被师父如此强硬地压制过。当沈渊带着薄茧的手指触摸到自己后颈上的alpha腺体时,齐凛以为自己将要迎来一次最严酷的鞭打。
他还是在咬牙硬撑着,不肯服输。
但到来的并不是疼痛。
“我会教给你,”沈渊说,“标记代表的不止是欲望,齐凛。”
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他没有动用鞭刑,也没有动用灵能,而是低下了头,咬住了那块敏-感的腺体。
9. 第 9 章
当另一名alpha的犬齿没入那个敏感脆弱的腺体时,齐凛几乎是崩溃地弓起了身子,头向后仰,喉咙里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本能地一阵一阵抽搐,五指死死扣着地砖上的缝隙,用力到指节泛白,眼前好像看到了星星。
alpha的腺体绝不是用来被标记的,被注入另一种信息素的感觉也远远不是鞭打可以比拟,这除了生理上的强烈刺激之外,还伴有心理上更极端的征服意味。
齐凛绝没有想到师父会对自己做这种事,否则他刚才就会拼死抵抗。
眼泪在不受控制地聚集,他无法清楚地思考,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除了雪松的气息以外什么都感受不到。他无助地瘫软下双腿,向后跌倒在沈渊怀里。
大宗师终于发觉这个孩子承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他第一次这么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过于强势的信息素对年轻alpha来说意味着什么。犬齿慌乱地离开了那片软肉,他抱着齐凛,在他耳边气息急促地呼唤齐凛的名字。
齐凛迷茫含泪的双眼倒映着他的面容,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并非出于生理因素,他昏迷了过去。
……
齐凛在低热中昏睡了一整个夜晚,他昏昏沉沉地梦到很多无意义的记忆碎片,但记忆里那个裹在柔光中的人好像突然变得很具体。
齐凛于是看清楚了:沈渊是上位者,是年长者,是灵能大宗师,是所有人尊崇的对象,是收留了他的恩人,是师父……也是一名喜怒无常的强大alpha。他会笑,会生气,当然也会有属于他自己的欲望。
齐凛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沉沦在沮丧当中。
他在凌晨清醒过来,几乎不知所措地探手摸向自己后颈上的alpha腺体。他很希望昨夜发生的事情是假的,是一场噩梦,但显然一切都是真的。
那块敏感的皮肤微微鼓起,上面犬齿留下的印记有些红肿了。雪松的味道已经被隔绝,显然他在昏迷时被注射了抑制剂,否则到现在他还要散发出师父的信息素味道,并根据其强度,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都是如此。
他被师父临时标记了。
这对一名alpha来说是很耻辱也很罕见的事情。就算在战场上被俘虏的alpha也不会被另一个alpha打上印记,因为在肆意支配的处境里,他们有的是办法折磨人,那为什么要用这么一种充满暗示性意味的手法?
沈渊当时一定真的很生气,但是他到底具体在想什么,齐凛已经不愿意去回想了。
他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终于从迷茫中攒起了足够多的愤怒,起身换了件衣服,将脖子上的伤痕遮盖得严严实实,就冲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像一头受伤的猛兽,但却回不去自己习惯养伤的巢穴,于是只能竖起自己的鬃毛去巡视领地。
齐凛最后走向了那家名叫《亚空间》的酒吧。
看得出喧嚣的夜晚已经过去,熹微的晨光正在城市的天际线上若隐若现,酒吧里冷冷清清,酒保正在打着哈欠拉上卷帘门。
看到齐凛的瞬间,酒保瞪大了双眼:“我的天,祖宗,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我都要下班了!”
齐凛一反常态地低着头若有所思,连插着兜走过来的动作都不如以往盛气凌人了。他也不问酒保,就直接擦身而过地往店里走去。
而这时酒保也意识到了事情最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齐凛的信息素呢?!
众所周知,这位祖宗从来不抑制自己的alpha信息素,也不管它会在人群中造成多大的混乱。他向来骄傲夺目,不肯掩饰自己的光芒,更不肯委屈自己去融入凡俗群体。那今天这是怎么了?
酒保跟着齐凛回到店里。地面上还是一片狼藉,到处是酒水点心的残渣,狂欢后剩下的玩具和纸片,甚至还有几个或新或旧的套套。
齐凛坐在小桌子上,很不客气地对酒保说:“我要一杯最烈的酒。”
酒保到现在还觉得十分惊奇,这让他愿意暂时延迟一下自己下班的时间,跑向吧台寻找着合适的饮料。最终他找到了,手法娴熟地递了一杯鸡尾酒,并说:“这杯叫做depressed,我刚刚原创的,怎么样?”
齐凛一口就把烈酒咽了下去,没有半点仔细品尝的意思。
酒保立刻就后悔了,眼前这个牛嚼牡丹的家伙根本就是为了来借酒浇愁的,哪怕刚喝了一杯石油估计也注意不到!他忍不住坐到了齐凛的对面,挤眉弄眼了很久。
齐凛还是翻了个白眼道:“有屁快放。”
“你失恋了?”酒保立马就放了,“你现在的表情像……嗯,像个被人渣前男友标记以后立马抛弃了的可怜omega。”
齐凛嗤了一声,斜眼睥睨他:“找死是吧?”
酒保缩了缩脖子,他果然不应该趁着这祖宗沮丧的时候来挖掘八卦的,再沮丧的齐凛也是个年轻气盛的混球alpha。
但不知为何,齐凛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要澄清:“我没有失恋,这和omega无关。”
那就更奇怪了!
酒保绞尽脑汁也猜不出其他原因了,他只能投降地举起双手来问当事人:“可如果不是恋爱的话,谁敢反向标记你啊?——哎,你先别急着否认啊,我可是阅人无数的亚空间酒保哦,你突然打抑制剂的原因真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反向标记是omega对alpha做的临时标记,人们通常认为是调情手段的一种,因为这会导致alpha欲-火焚身。
这种猜测让齐凛觉得自己很丢人,但如果承认标记是alpha干的好像会更丢人。他恼火地咬了咬牙:“他不是我的恋人或者情人什么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酒保张圆了嘴巴:“那……那您还没有把他撕成碎片吗?”这位小祖宗绝对做的出来!他什么时候能容忍这么大尺度的挑衅了?
齐凛语塞了一下,然后瞪他:“你话真多。”
“喔,好吧。”酒保满腹委屈地回去扫地了,心想你拿我撒气干什么?去弄死那个罪魁祸首啊。
可他怎么知道齐凛有多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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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别的alpha胆敢对他做这种事情,别说做了,但凡想到这个念头,齐凛都要把他发射到天上去变成烟花,碎到拼不起来的那种。
可那是沈渊啊……
齐凛随手打开了一个易拉罐,一口气喝完里面的酒,闷闷不乐地踢飞了罐子,后颈上的齿痕又开始隐隐肿痛起来。
他想:师父是不知道他自己的信息素有多霸道吗?他会轻易毁掉任何一个alpha的,他这是要摧毁掉我的骄傲吗?这可是他自己这些年的心血!没了我,他还能上哪找一个这么优秀的弟子?
换做别人可能已经选择同归于尽(虽然大概率只是以卵击石),或者以泪洗面地成了烂酒鬼。也就是齐凛,也就是面对沈渊的齐凛,这会儿还能喝着酒自言自语,拼拼凑凑地缝补着一个年轻alpha刚刚严重受挫的自尊心了。
齐凛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反击沈渊。
可他也没那么快消气。
他希望大宗师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算是亲手带大的alpha,也是有身为alpha的不容侵犯的尊严的!
……
今天过来做早课的卫英光目瞪口呆。
他看到眼前熟悉的训练场面目全非,合金地板就像被五十米高的灵能邪魔用牙齿犁了一遍,所有靶子都被拧成了蚊香那么歪,硬度最高的沙包正在七窍流血,活像是连环凶案现场……
“我滴个龟龟。”卫英光张大了嘴,用扁桃体都能想出来这是谁做的——还有谁拥有这股伟力?
“齐凛发疯了?”他喃喃自语,“他要是堕落成邪魔那得有多恐怖,大宗师怕不是要献祭自己才能封印掉……”
一旁的舒雯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他,卫英光这才反应过来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呸,我胡说八道的!大宗师肯定有一万种办法降服齐凛这个妖孽。”
舒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又发生了什么。齐凛这小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师父沟通么?突然回来发泄了一通,然后又跑出去了。”
卫英光感到不知所措,看向师兄弟们问:“那我们这早课到底还做不做了?”
大师兄辛永望也在发愁,下意识道:“我等会儿去请示大宗师。”
然后他踟蹰了一会儿,有些求助地看向舒雯:“我要不要把齐凛的情况也汇报一下?”
“我猜师父肯定知道怎么了,但……我们还是得报告一下。”舒雯有些头疼地说,“我看见那小子去接了很长的头发,还染了红色。他到底在想什么,这是要出道去做明星了吗?”
“我去,我就知道他想这么做很久了!真有你的啊齐凛!”卫英光兴奋的声音在师兄们不赞同的眼神中逐渐减轻,最后他细若蚊蝇地说,“别看我啊,我劝过他的,大宗师不让他留长发,说那可能会影响战斗……”
“那他还真是在不遗余力地惹师父生气啊。”
“我打赌这次师父还是不会生气,最多关他七天!”
“我赌五天。”
“洗一个月袜子!”
“成交!”
10. 第 10 章
沈渊正盘腿坐在他的冥想室里。
每个与邪魔作战的灵能者都应该有自己的冥想室,并修习几种合适的正念冥想法。这也许并不能帮助灵能增长,但对于磨炼意志、驱除邪念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众所周知,灵能邪魔最擅长挖掘隐晦的欲望来腐蚀人的意志。
作为镇守灵能源泉十年的大宗师,沈渊已经历过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手刃过许多棘手的邪魔,也遭受过很多次常人无法理解的灵能腐化。但伤口总能愈合,邪念总能消弭,他再次出现在人前时依旧会所向无敌,深不可测。
换个角度来说。他也立过心誓,如果不能完美掌控自己的心智,他将永远不会踏出冥想室一步。
这一次也不应当超出他的掌控。
灵能邪魔能找到的破绽始终不过是他曾经犯过的错误,他早就将其很好地封闭了,就像用树脂包裹起来变成琥珀,所有这些错误都只会让他成为更好的灵能者、领袖和指导者。
“师父!”
因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沈渊倏然睁开双眼,但映入眼帘的并没有齐凛的身影。
冥想室内依旧是空荡无人的,只有角落里的香炉在安静燃烧。他并不像齐凛那样能天赋异禀地听清楚邪魔的呓语,但作战太多次,他能熟练地察觉到这次邪魔已经闻到了他伤口的血腥味,开始想方设法地侵入他的认知世界。
昨夜,自己又犯错了。失神,动摇,产生了困惑。
让邪魔找到了心灵上的破绽。
“师父……”
又是一声拉长了的呼唤,沈渊知道那并不来自齐凛,也并不是真的。
因为它太过甜蜜,只存在于齐凛年幼的时候,而且是有求于自己的时候。他这个心思蔫儿坏的小徒弟,会故意仰起头露出泪汪汪的狗狗眼,用一种没人能够拒绝的可怜眼神仰望自己。有时候伴随着这样的呼唤他还会说:“求求你了,我保证我会很乖——”
好吧。
天才不可以打破规矩,但备受宠爱的坏小孩可以。
“师父!”
这一声有些恼怒了,存在于齐凛不得不服从管教的时候。他会凶巴巴地瞪着胆敢凑近的所有人,但当然不包括沈渊。年轻alpha有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只是脸皮太薄,小时候就连挨鞭子时都要把脸埋在沈渊怀里,闷闷不乐地发出哼唧声。
但如果不管教他,他就会得寸进尺,一次又一次试探大宗师纵容自己的底线。
“师父……”
这次又是什么样的声音?他的孩子听起来真的难过极了,声音里带着彷徨和犹豫不决。
齐凛向来有仇必报,而且要么当场就报,要么记在小本本上从早到晚地思考如何去报,反正绝不让自己受任何委屈,也不可能悲伤消极地躲起来。至于自怨自艾?他的词典里没有这种东西的立足之地。
唯一有可能让他如此悲伤的,只有他信奉如神明的师父。
“师父,你弄疼我了。”齐凛的声音说。
沈渊睁开双眼,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徒弟正端正地跪坐在自己面前。他玫瑰色的眼睛湿润含泪,正处于雌雄莫辨的未分化期,脸蛋漂亮得无以复加,将一件师父的外套披在身上,一只手抚摸着后颈上红肿的敏感腺体,委屈地扁着嘴对自己说:“你咬我就咬得更用力一点啊,师父。”
沈渊轻轻启唇,一声低叹从齿间泄露出来。
“你在亵渎他,也在激怒我,邪魔。”
灵能利刃就在刹那间出鞘。
……
这场冥想进行了两天一夜。
辛永望惴惴不安地在冥想室外等了很久,终于见到大宗师推开门走了出来。
沈渊看上去一切如常,身上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和冥想室的熏香。他和齐凛不一样,雪松味的信息素十分克制,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感受到神性,而后才领悟到他也是一名强势alpha的事实。
也许面对齐凛的时候,他会褪下自己的神性也说不定。否则要如何解释小师弟骨子里的那种被宠坏了的桀骜呢?
辛永望按捺下心头的胡思乱想,单膝跪地向他汇报:“大宗师,齐凛他——”
“我已经知道了。”沈渊声音平静地回答,“关于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们现在要为另一件事做准备。”
辛永望这才注意到大宗师手中握着一份线报,拆开的加密外壳上显示它来自北方的灰烬之都,刺目的红色蜡封则表明了事情非常紧急。
沈渊注意到了大弟子的目光,将线报递到他手里,并说道:“北方遇到了邪魔的狙击,他们确定在灰烬城市有一个高达七级的邪魔巢穴,但无法确认其具体位置,因为对方控制了一座十万人的聚居地作为人质。”
“这……”辛永望吃了一惊,“我立刻去通知其他人。”
沈渊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似乎已经穿透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看到了一片灰烬之地。他隔了一会儿,对辛永望说:“也把齐凛叫回来。”
辛永望说:“他正在发脾气,我们联系不上他。”
“把消息发出去。”沈渊只是淡淡地说,“他会回来的。”
齐凛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再了解不过。
……
这天晚上,沈渊独自坐在温泉旁解开了绷带。
当他给伤口换药时,发现它已经开始愈合。这是个好迹象,证明他成功驱逐了那头邪魔,也封闭了自己内心的动摇。
此时头顶传来了响动,那是蹲坐在房梁上的齐凛在交换着两只脚的重心,看起来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跳下来帮助师父换药。
齐凛闷声闷气地说:“虽然我回来了,但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我知道了。”沈渊将染血的绷带丢进垃圾桶,舀起清水擦拭着其余正在愈合的伤口,同样头也不抬地说着,“我很抱歉,齐凛,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就算你道歉,我也不会很轻易地原谅你……”
齐凛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像一只受过伤的小动物那样警惕,站在沈渊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他:“我回来只是因为北方的消息,他们说那是一个七级的巢穴?”
“对。我们正在集合每一份力量,你明天也需要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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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说着,将目光放在齐凛身上,然后皱了皱眉头。
辛永望忘记说了:齐凛去接了长发,虽然不是全部。他前额的碎发精心打理过,勉强能盖住左耳刚打上去的银色耳钉,而后脑勺则垂下了一束飘逸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间,刚染上的火红色绚烂而醒目,就和他张扬桀骜的个性一样,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齐凛当然注意到了沈渊的目光,得意洋洋地将那束长发拢到身前,顺着他轮廓分明的锁骨和胸肌倾泻下来,落在紧实的腹肌前。他微微仰着头,丰润的双唇张开,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咄咄逼人的帅气:“我就说我长头发会更好看吧,师父!”
长发倒是其次,沈渊想,比起可怜巴巴的哭泣,确实是这种张狂的姿态更适合齐凛。
他就知道真正的齐凛只会记仇,而且从早到晚一刻不停。
但沈渊不能助长这个坏孩子的嚣张气焰,他把唇边那声无可奈何的叹气吞了下去,对齐凛说道:“如果只是为了气我,你的手法有点过于幼稚。齐凛,我告诉过你,长发会影响战斗,无关紧要的饰品会暴露你的特征。”
“但那不适用于我!”齐凛傲气得不得了,“我足够强,所以怎么样都无关紧要。我会把这缕头发一直留着,用来证明没有任何强大的对手能逼我剪掉它,你就看着吧师父,从今往后它会一直都在的!”
看看,他只是告诫这孩子长发的坏处,而他却反过来示威说会永远留着它了。
沈渊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因为内心的歉疚还在,所以暂时决定再纵容齐凛一次——至少今天不适合训斥他。于是最后他只能退一步地说:“明天早上的会议,你至少把头发扎起来。”
齐凛脸上的笑容果然变得更愉快,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师父的退让,于是就得寸进尺地靠了上来,将后脑勺凑在沈渊面前:“可我不会扎头发啊,你是师父,你得教我。”
这个臭小子。
沈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撩起了那缕长发。火红色的发丝在掌心里如丝绸般流淌,发梢会和齐凛本人一样顽皮地溜走,要捏紧手指才能让它听话地停留。
他加重了点语气让齐凛别动,然后取了一截绳索为他扎起了头发,手艺不算好,但勉强够用。
在那些漂亮的长发被收拢起来之后,齐凛后颈上还未完全消肿的腺体也重新暴露在沈渊的面前。昨夜为他注射的抑制剂正在失效,年轻alpha的信息素在卷土重来,可里面仍然混杂着沈渊自己的、雪松的味道,缠绵悱恻。
没有alpha能对这样的场景无动于衷。
“嘶,别碰了师父……”
在齐凛的抱怨中,沈渊突然移开了视线。他放下齐凛的长发,从旁边医药箱里取出了一支新的抑制剂。
“这几天就使用抑制剂吧。”他声线低沉,有些无地自容,“至少等临时标记的效果过去。”
于是反倒是齐凛大咧咧接过了抑制剂,看着他师父愧疚的脸,越发趾高气昂起来了:“师父,你对我做坏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让人误会呢?干脆就让他们误会好了,我就是被你狠狠欺负了!”
11. 第 11 章
第二天的会议时间还没开始时,大宗师的追随者们陆续来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
他们顺便小声交谈,确认彼此都没有得到齐凛被惩罚的消息。
那个赌注最终无人获胜——大宗师竟然一天都没有关齐凛的禁闭!哪怕他再次离家出走,还去打了耳钉,染了头发,做尽了师父不让他做的事!
卫英光悄悄跟人咬耳朵:“我打赌齐凛是偷偷出去拯救银河系了,否则师父没道理不罚他的。”
“也许大宗师在私下里已经罚过了呢?”辛永望回想起沈渊的话,“他说过他会处理的。再说了,齐凛比较要面子,不肯当众认错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他的话语直接随着齐凛的到来戛然而止了。
因为他们看到齐凛还是留着那头红色的长发(只不过扎成了一束),甚至哼着歌,迈着他那熟悉的自恋步伐走过来,随便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他甚至在会议桌上翘起了二郎腿。
“师父绝对没罚他。”卫英光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为什么?”
每个人都很想问问为什么!
齐凛明显很享受自己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坏笑着明知故问:“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看看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卫英光反而臭着一张脸不想问了。
倒是舒雯斜过来一眼:“你信息素呢?”
齐凛笑容一滞,和舒雯对峙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师父让我打抑制剂,你问师父去。”
卫英光:“啊?”
可能是大宗师下这样的命令实在有些奇怪,卫英光和舒雯转而陷入了沉思,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凝重,也没那个心思去和齐凛斗嘴了。
现在轮到齐凛憋了一肚子话说不出来了:不是!你们能不能往不正经的方向想?
但很明显其他人的思考方向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他们正襟危坐在会议桌两旁,安静等待着主持者的到来。
沈渊来的时候,首先就看到了一个噘着嘴的齐凛。是谁又惹他的小徒弟不高兴了?
他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情报分发下去,同时用眼神警告地看了一眼齐凛。
齐凛不情不愿地将双腿放下了会议桌,翻看着文件,同时听着大宗师的安排。
沈渊单刀直入地说:“七级巢穴,那群邪魔掌控了至少一个十万人口级别的聚居地。作战环境很严酷,但我们有来自骁洲的外援,他们会抵挡其他方面的进攻。我们的任务是牵制邪魔在正面的大军,阻挡灵能污染继续向外扩散,同时找到聚居地所在的坐标。”
“我有个问题。”齐凛举了下手,“现代科技都定位不了那个聚居地吗?”
“污染过于严重,有些邪魔已经是长期现形的状态,远程镜头无法分辨邪魔和凡人。”沈渊说,“稍后我会说明。”
“喔。”齐凛百无聊赖地坐了回去。
众人简短的讨论很快结束,大宗师的心里很早就有了决议。他下令道:“辛永望,你带队堵截退路,必要时候将桥毁掉也可以。”
辛永望:“是,大宗师。”
“舒雯,你来辅佐我拖延正面的军队。我需要你清扫漏网之鱼,这可能要很多人手,稍后你可以单独向我报告。”
舒雯:“是,大宗师!”
很快,每个人都有了各自的任务,只有齐凛一直在等待,始终在等待。
他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师父!你叫我回来做什么?”
沈渊的目光终于回到了他的身上,那目光中蕴含着的分量令他抬起头,期待的心跳声逐渐加快。
大宗师下令道:“齐凛,我需要你深入邪魔的地盘,去找到聚居地的确切位置,将信标放下,然后我们才能设法救出这批人质。你能做到吗?”
“当然能,大宗师。”齐凛兴奋地咧开嘴笑了,“你知道我从不让你失望。”
现在他知道沈渊为什么需要自己回来了,因为这个任务只有他能做到。在所有的门徒间,只有齐凛可以一眼分辨出凡人是否被邪魔寄生,他甚至可以和邪魔对话以获取更多情报……要深入邪魔的巢穴,所有人都十死无生,只有齐凛这样天赋异禀又实力超群的灵能者拥有一线生机。
师兄弟们的目光正聚集在齐凛身上,或担忧、或恐惧,或带着惊叹。
齐凛才不在乎眼前的危险,他甚至为自己即将出发的任务感到热血沸腾和迫不及待。
沈渊说:“这个任务不是强制性的,齐凛,你可以多考虑一天。”
“才不。师父,我要去做,我能去做,只有我能做到。”齐凛直视着他的眼神,不闪不避,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不像是面对一个危险的任务,更像是看到了这个世界独独为天才搭建好的舞台。
于是沈渊最终点了点头,认可他奔赴向他的使命,就像沈渊自己也担负起大宗师的责任。
他们能在正面抵抗邪魔大军的时间不超过三天,灵能者的数量太过稀少,在最早的伏击过后就会进入游击阶段——过去与其他强大邪魔巢穴的所有战役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们需要大量时间来清除邪魔、驱散污染,最后才能彻底捣毁一个巢穴。
这也意味着,留给齐凛的时间只有三天。一旦超过这个时间,他们所占的作战先机就未必还在了。到时无论是营救人质还是支援深入敌后的齐凛,都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放下这个信标,我会部署一次天基灵能打击,用来摧毁巢穴的大门,放里面的人质出来,并指引救援力量抵达。”沈渊将这个巴掌大小的信号发射器交到齐凛的手里,“你只有一次机会。齐凛,当你有了八成的把握再动手。”
“我还以为是十成。”
“那是不可能的任务,齐凛,必要时候你可以放弃信标,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优先。”
“我会的,师父。”
沈渊看着眼前满不在乎的年轻alpha,齐凛几乎像个小孩子般打量着手里的新玩具。大宗师的心里正生出更多的忧虑,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是领袖,他必须给所有人带来坚定的获胜希望。
这天的作战会议一直进行到很晚,一直到凌晨时分,沈渊才找到了机会单独与齐凛谈谈。
齐凛因为要潜伏进去而不能穿作战服,他正在找一件合适的衣服,能把至关重要的信标妥善地收好。
沈渊敲门的时候,齐凛正赤-裸-着上身,苦恼地坐在床边。他走过去满不在乎地打开房门时,红色的长发凌乱地放在了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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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他的师父一眼就能看出他此刻的困扰,停顿了一下后说:“你可以穿你那件黑色和绿色的卫衣。”
“噢!”齐凛恍然大悟地转过身,开始从他那凌乱的衣柜里到处翻找衣服,裸-露的后背弓起时露出优美有力的线条,显示出精心调-教过的肌肉。他最后如愿以偿了,满意地换上衣服,将信标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并拍了拍它。
然后齐凛说:“师父,你肯定又要来说那些我不爱听的话了。”
沈渊叹了口气:“既然知道,就别让我操心。”
齐凛“嗯嗯啊啊”地一顿乱应,假装自己真的有在听。他顺便还找到了一副耳机,也塞进衣兜里,美滋滋地说:“别担心,你知道我有多强。”
“我当然知道。”沈渊说,“只是在邪魔的地盘上,你得收起你的傲慢。”
“我会的,师父,我又不是傻子。”齐凛笑着回头看他,“拜托,每当你们看到一个自信的年轻人,就笃定他会因为自信而吃大亏,开始干巴巴等他犯错——那到底是谁在轻敌?”
沈渊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不得不承认齐凛说的有几分道理。年轻alpha的心智比他想象中成熟得更快,好像只是在一瞬间的事情,齐凛就不再是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个乖巧的小尾巴了。或许他确实有几分看轻了齐凛,既然已经将深入敌后的重担交给对方,就更应该信任他已经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强大灵能者。
于是沈渊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我们明天一早就会出发。你如果还需要什么准备,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什么都可以吗?”
“不包括和任务无关的事。”
“呃……”齐凛叫了起来,“师父你真狡猾。和任务有关的事情,你现在肯定什么都会答应我的啊——我刚才还以为你承诺了点别的呢!”
“别想着钻空子,”沈渊看着他不满的小徒弟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都怪你,师父,我现在脑子里都是和任务无关的事情了。”齐凛哀怨地望着他,“你就不能答应我吗?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万一我在战场上牺牲再也回不来了呢……”
“别胡说。”沈渊皱了皱眉。
奸计得逞,齐凛乘胜追击地说:“那就答应我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虽然我现在还没想好,但等我凯旋的时候,肯定就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沈渊看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齐凛立刻笑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师父退让的标志,于是扑上前狠狠抱住了他无奈的师父,在他颈窝里胡乱地蹭着——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没原谅沈渊的那件事。
“师父,师父,沈渊,等我回来……”他喃喃着,一直到这时才终于有了一点即将踏入战场的紧张感,紧紧地怀抱着自己的领袖,好像要汲取到更多的勇气和信念。
“嗯。”而沈渊轻轻拢住他的肩膀,声音浅淡但是从容,“我相信你,早点回来。”
“那这次我可以和邪魔对话了吗?”齐凛小声问,“我只是需要情报,保证不会被污染的。”
“当然可以。”沈渊说,“你记住,信标、原则、任务……这些都可以被放弃,但你的性命比一切都重要,齐凛,你是未来。”
12.第 12 章
第二天一大早,齐凛就要出发。
因为任务需要严格保密,所以除了沈渊以外,他不让任何人送他。
师兄弟们对他此行非常担心,但也只能在今早出门时目送他的背影。辛永望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了很久,卫英光看起来比他本人还紧张,说:“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做个任务而已,至于吗!”齐凛大声叫了回去,卫英光缩了缩脖子。
然后他们对视了一会儿,都笑了起来。
卫英光和他击掌,小声咕哝:“等你这次回来,你就真成大英雄了,我以后都不好跟你抢游戏卡带了。”
然后舒雯过来,将她戴了很多年的一枚护身符递给齐凛。
齐凛记得这是她母亲的遗物,本来不想接的,但舒雯说:“借给你用一次。等你还到我手上,我们再好好地比试一番。”
于是齐凛把护身符缠在自己手腕上,自信地说:“那你就等着吧!”
他挨个与他们对了拳,然后迈着轻松的步伐向外走,还不忘将耳机塞到耳朵里,哼起了他熟悉的小调。
最后一段路他和沈渊同行,后者看起来已经在昨夜将该嘱托的话都说完了,一路沉默地将他送到了灰烬都市的边缘。
到了这个地方,两位强大的灵能者已经能明显感觉到灵能污染的扩散,远方的天空中阴云密布,一股森冷不祥的气息正在扩散。
齐凛注意到沈渊的目光,好像穿透那些阴云抵达了很遥远的地方。大宗师在想些什么?是关于过去他自己在灰烬都市的故事吗?
齐凛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有着厚重的过去,所以才会在对待邪魔时那么慎重又情绪低沉。那些过去是齐凛来不及参与的,他对此感到不快,于是有些大逆不道地伸出手,将沈渊的脸扳了回来。
“嘿,师父,看着我,你可是来给我送行的。”齐凛说,“别忘了你干的坏事,我还没有原谅你;还有你答应我的一个承诺,等我回来我就会让你兑现。”
他还有很多很多话要对沈渊说,可时间太短,战争太急。
沈渊落在他脸上的目光,让他感到难言的平静和幸福,他知道师父能明白一切,即使自己什么都来不及说出口。
沈渊最后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像他小时候那样;然后他为齐凛重新扎起了长发,不像他小时候那样。
“去吧,将胜利的消息带回来。”大宗师说。
“遵命。”齐凛笑了起来,双指从眉角往外划,比了一个很酷的手势,倒退着向外走去。
一直到沈渊的身影消失在重重迷雾之后,齐凛嘴角的笑容才收了起来。他的心突然被收紧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失败,所以这并不是在为自己感到紧张。
也许是因为再次离开了师父吧,他想。不同于离家出走的感受,这次他不能任性地说走就走、想回就回了,温暖的避风港不再触手可及。
但他可以早点完成任务——齐凛加快了步伐。
他行走的这条路线是已被再三探查过的,在横穿过那条荒废的国道后,沿着藤蔓孳生的郊区小路继续前行数个小时,就能抵达曾经的居住区。
这一路上,他看到了满地的瓦砾和残枝败叶,建筑物只剩下少许坚固的基础结构,墙面上偶见顽固的涂鸦和标语。道路上拥堵着的车辆早就废弃多年,轮胎干瘪、车身生锈、车窗破碎,缠满了植物,好像生来就要变成路上的障碍物。
事实上,早在这个七级的邪魔巢穴之前,灰烬都市就已经被污染过了,所以才会呈现出这般残败光景。17年前那场被称为“灵能天灾”的灾难过后,这里就不适合人类生存。
十七年前的齐凛就是在天灾后出生的,他的母亲在生育后的虚弱期里没能挺过灵能污染。还有很多来不及撤离的人,被邪魔困在了大大小小的废墟里,其他小孩也是一样的情况,他们被大人们共同抚养长大。
齐凛还依稀记得当年的自己,他们的聚居地一共只有上百人,像一窝阴沟里的蟑螂一样,东奔西走、仓皇逃窜,生命力很顽强,可是活得很恶心。
小孩子们必须从小就学会过滤臭水沟里的脏水,和野狗抢夺苔石底下挖出来的蚯蚓吃,从尸体身上扒光每一寸布料把自己裹成粽子,否则邪能污染随时可能废掉四肢,或者干脆让人心脏抽搐地死去。
齐凛不像普通小孩一样要为生存而挣扎,他是被一个组织选中的孩子,只因为他从小表现出过人的聪颖和冷静。那个组织的首领像个疯子一样仇恨着灵能大宗师,他说是沈渊毁掉了他们的家园。于是他训练很多个像齐凛一样的小孩成为杀手,终日练习着如何露出最甜美的笑容并刺出最致命的一刀,只为了将来有机会能一举刺死沈渊。
沈渊、大宗师……这个名字贯穿了齐凛的幼年期,带着烈火般的恨意。可是齐凛现在知道,当年的沈渊也只不过是个孩子,他又能决定什么呢?
“师父……”
如今齐凛无声地卷动舌头,又念了一遍这个称呼,脸上带着他轻松的笑意。
现在他又回来了,带着一身磨练过的技艺和灵能,带着沈渊的期许和交给他的使命,带着他前所未有的明亮生命。
他在废墟中快步前进,红色的长发在一片灰白的布景中极为醒目。
越接近灰烬都市的核心,灵能的污染就越严重,路边已经随处可见被藤蔓爬满的白骨。一群野狗被他的气势吓跑,露出了满地吃剩下的狼藉。
有食物就证明有人。
齐凛戴上了卫衣上的兜帽,站在原地闭了闭眼,耳机中的音乐声清澈而舒缓。他敏锐的灵能感官很快找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他似乎来晚了一步。
在一处废墟中,他找到了一头正在享用人类尸骨的邪魔。它是猿猴的外形,个子不大,但半透明的身形已经相当凝实,看来在这样的环境里它如鱼得水。
齐凛的灵能汇聚起来,数枚废弃的钢片飞行而出,扎入了邪魔的后背。
邪魔尖叫了一声,被巨大的动力钉入身后的墙上。但很快墙面上有一层如水般的灵能污染涌向了它的伤口,修复着它的创伤——邪魔巢穴的影响力如此强大,这倒是齐凛未曾见过的景象。
发现了齐凛的邪魔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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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着急,它舔了舔嘴唇,发挥了一个灵能邪魔应有的话痨本性:“一个年轻的灵能者……竟然是外来者?”
齐凛的穿着打扮太干净了,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是从外面进入灰烬都市的人。
邪魔怪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哪里派来送死的小屁孩,这么好的偷袭机会竟然把握不住,看来我今天有好一顿盛宴要享用了。”
“你好。”齐凛彬彬有礼地点头,“我可不想一次偷袭就把你弄死了,我还等着你带路呢。”
邪魔的笑声戛然而止:“你听得懂?你竟然听得懂……”
它突然感觉事情有点不对,眼前的灵能者如果只是普通的天才,那还有可能因为轻敌而贸然踏入灰烬都市,但如果他实在太过天才、甚至超出了常理呢?
邪魔突然闭上了嘴,眼睛骨碌碌运转着寻找出口。它距离现身现实世界已经不远了,可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打回亚空间。
然而齐凛的攻击来得更快,更多的钢片与石块接踵而至,如同飞行的炮弹般将它节节逼退。
邪魔的身形在空间中辗转腾挪,被碎石击中后愤怒地咆哮着,向齐凛扑了过来。然后又是更多的攻击——
噗!
但所有的碎片都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隐藏在地面下。
此刻地上扎出了一根结实的钢筋,贯穿了邪魔的整个躯体,将它牢牢固定在了半空中,甚至很好地维持了它反扑过来的攻击姿势。
整个战斗过程中齐凛甚至没有挪动半步,他只是双手插兜在那里看着,并在此时微微歪了歪头——仔细打量着邪魔的外形,他笑了:“你好啊,小猴子,你的老巢在哪呢?现在可以给我带路了么。”
强大的灵能,精准的控制力,娴熟的作战技巧。
眼前的灵能者绝对是天赋和教育相结合的最佳作品——灵能邪魔放下了它的爪子,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毫无胜算。它眯起眼睛,现在该做出决定了:是将巢穴的位置老实交代,然后伺机寻找更多腐化对方的机会;还是拼死反抗,然后毫无悬念地等着被他送回亚空间?
它嗅闻着年轻灵能者身上的味道,努力去感应对方心中异样的涟漪……噢!等等,他身上有其他人的气味!
灵能邪魔最喜欢的味道,是一颗求而不得的痛苦人心。位于其次的,则是纯洁而懵懂的渴求之欲。
“当然,乐意为您效劳,灵能者大人。”邪魔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交出你的真名。”齐凛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似乎完全不在意这头邪魔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他只是这样命令了,并以灵能掰弯了一枚钢片,环成了一个牢固的项圈箍在邪魔的脖子上。
“‘心之鼓噪’,灵能者大人。”邪魔并不反抗地戴上了项圈,并回答道。
齐凛撇了撇嘴:“太长了,我就叫你心藻。现在你可以带路了。”
贯穿了它身体的钢筋就像泥水一样崩溃,那股强悍的灵能已经灌注进了项圈。邪魔现在像一条狗一样跟在齐凛的脚边,随着身体被缓慢地修复同时,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13.第 13 章
邪魔巢穴的位置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深入。
齐凛已经动用灵能在赶路了,但想要在三天的时限内找到位置依旧不那么容易。而且越接近目标地点,这一路上的灵能污染和邪魔就越密集。
他必须养精蓄锐,时刻让自己保持在最好的状态,所以在凌晨时分找到一个勉强够用的庇护所,略作修整。
他不能生火,也最好不要碰灰烬都市里的任何东西,因为这里的所有一切都带有污染,区别只是程度深浅。
夜色最深沉的时候,齐凛咽下战术腰带里带来的高热量压缩食物,补充了一些体力,然后轻轻拍了拍放在上衣口袋里的信标。
此刻信标正在有规律地闪烁着信号灯,但随着齐凛的深入,信号会越来越差。齐凛没有考虑过万一自己放下信标却没有支援到来的情况,因为他相信沈渊会安排好一切,就像他是如此相信着自己的一样。
齐凛用泥水为自己稍微做了一点伪装,将长发藏进了衣服里,至少不会再显得那么醒目。那些年幼时在这里挣扎求存的记忆如此深刻,他只需要稍作伪装,就真的很像是灰烬都市的原住民了。
他带着的那头邪魔对此感到很惊奇,又一次尝试打开话匣子:“你看起来,对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齐凛闭着眼睛哼笑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心藻——邪魔于是安静了下来,躺在地上等待着巢穴中的污染为自己疗伤。它能闻到身旁的灵能者身上的抑制剂正在失效,一种被人类称为信息素的气味正在蔓延开来,只不过里面还夹带了点别人的。
在早先的一场遭遇战当中,齐凛遇到了一小队邪魔。虽然他成功将对方歼灭,但身上带着的两支抑制剂很不幸被打破了。
他身上还是带着师父的临时标记,不过齐凛并不是很在乎,因为这是在灰烬都市,没人会对自己和沈渊的故事感兴趣,他们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他自己,在这里的睡眠质量本来就很差,还环绕在雪松的气味里,结果他的梦里翻来覆去全都是沈渊。
他梦到灰烬都市的雪,梦到沈渊手上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和血。
他梦到临行前沈渊身上好闻的气味,还梦到那天夜里见到沈渊坐在温泉旁由着自己包扎的表情,沈渊身上的那些伤疤凌乱而又性感,就像他本人身上矛盾并存着的危险和温柔。
在三个小时的短暂休息后,齐凛醒了过来,并发现抑制剂失效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快很多。
烈酒味的信息素现在浓到他自己都有些茫然,甚至几乎要把师父的临时标记给冲散了。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灵能邪魔嘎嘎怪笑道:“想念你的omega了吗?灵能者大人,我能感觉到你心中的思念。”
这次它终于成功地打开了话匣子。
“放尊重点,他是我师父。”齐凛皱了皱眉,灵能化为长鞭在邪魔身上抽打。如果不是还要这头邪魔带路,他已经送这个聒噪的东西上天去变成另一朵烟花了。
心藻蹲坐在原地,挨着这顿鞭子而没有反应,闻言还歪了下脑袋,很不解地说:“你们人类现在管伴侣叫‘师父’?”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齐凛啧了一声,他似乎对其他人也这么解释过,“只是一种关系很要好的师徒,蠢货。”
心藻四肢着地,看起来头上快要冒出一个问号的形状:“你知道我们邪魔是概念的生物,对吧?我是‘心之鼓噪’,我从来不会认错人心中的欲念,这就是爱。”
“闭嘴,蠢东西。”齐凛已经不耐烦了,“我当然爱我师父,他养了我八年,满意了吗?现在滚出去带路。”
“等等,但是——”
项圈被粗暴地扯紧了,心藻无语地压下了身子,开始尽职尽责地继续为他带路。
第二天的行程并不平静,他们已经接近了市区,但还没找到那个人类聚居地——也是邪魔巢穴核心所在的位置。
邪魔越来越多,甚至已经有些能凝聚成实体,光明正大地在现实世界行动。像这样的区域已经没有普通人能生存了,照这种程度的污染继续下去,很快将要被卷入亚空间,永远地消失在人类文明的历史中。
齐凛也不得不潜伏起来,尽管这将拖慢前进的速度。凭借着天生对灵能的感应能力,他尽力躲过每一个邪魔——一旦他被任意一个邪魔发现,很可能就要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邪魔巢穴都会像马蜂窝一样被点燃。
随着任务的时限已经过半,信标的信号正在变弱,齐凛设法登上高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座城市。
阴沉的雾霾依旧笼罩着绝大多数区域,灵能污染几乎肉眼可见。这里比十年前更糟糕了,难怪沈渊会想方设法地寻求力量,他们总得解决这个大问题。
齐凛拉扯着手上的绳索,这使得项圈里的邪魔被吊在半空中晃悠。他问:“我们还有多远?”
心藻的四肢和尾巴都下垂,无奈地晃悠着说:“明天一定能到,灵能者大人。我们一直在前进,马上就会看到那些幸存者造出来的简陋城墙了。”
邪魔们擅长交谈和挖掘秘密,但说谎并非长项。就像心藻说过的那样,它们是概念的生物,天生就没有掩饰的必要。
齐凛于是把它放了下来,不满地踹了它一脚,说:“识相点!要是我完不成任务,在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面前丢了脸……我就把你做成可持续发展的那种烟花,放上个一年半载的,让你在亚空间里也丢尽脸面!”
他虽然嘴上催促着,可做事依旧不骄不躁,深知自己必须保持状态,因此今晚也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进行休息。
心藻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灵能者再次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狂妄和莽撞,甚至可以说谨慎得让邪魔绝望。
它其实还想继续聊聊那位“师父”的事情,它能感觉到齐凛只有在面对这个话题时,才会显得不那么有压迫力。“师父”对他来说一定是个很重要的心灵寄托,能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欢欣和放松——那么也必然是他内心的薄弱点所在。
于是在第三天的行程开始时,心藻提出了它深思熟虑过的问题:“你师父派你来到这个危险的地方,难道就不担心你再也回不去了?”
齐凛的反应和它想象中大相径庭。
“那当然是因为他相信我能完成任务。”年轻a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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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得意地张开五指,简单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然后取下嘴上叼着的橡皮筋,重新扎了起来,“除了我,他还能相信谁?”
“你就不怕自己会因此丧命吗?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有天份。”
“哈,哈,哈!太好笑了,区区一个邪魔巢穴,也想拿走我的性命。我要是这么容易会死,我就不是齐凛了。”
齐凛伸出一根食指,勾起了邪魔小猴的项圈,将它直接拎在手里。他不带一丝畏惧地向着外面的灰烬走去,甚至堪称跃跃欲试地去迎接自己任务的终点了。
再次被拎起来的心藻撇着嘴,无语地想着:自大狂、人类小鬼、臭屁灵能者!你要是遇到象征傲慢的邪魔就好了!
一个灵能者和一个邪魔,就用这种别扭的姿势继续上路。
直到过不多久,齐凛终于看到了远处在阴霾中若隐若现的城墙——灰烬都市里的幸存者们真的用塑料和铁片垒起了一面歪歪扭扭的墙,圈出了属于他们的一小片聚居地,并在里面活下来了十万余人……
只是很可惜,在污染如此严重的灰烬都市里,人口代表着更多的心灵弱点,更多的被腐化的可能。他们最终供养起了一座高达七级的邪魔巢穴,邪魔们肆意地放牧并收割着他们的恐惧、愤怒、绝望,还有其他所有的负面情绪。
齐凛在这里的每一步都步履维艰,但他必须继续前进。
——那面墙后面是十万幸存者,灰烬都市里活的像蟑螂一样恶心、可依旧在努力活着的幸存者。
信标的信号灯并没有在闪烁,他打算找到一个高处,然后用灵能去激活它。
他手里的邪魔好像被吓到了:“你疯了?在这种地方动用灵能,所有邪魔都会感知到。到时候你就像个掉进河里的小面包一样,会碎成无数片被吃掉!”
“闭嘴吧蠢货。”齐凛翻了个白眼,“没人规定人类必须是食物,我就不能是个铁疙瘩?谁敢来咬我,我把它牙都全敲碎了。”
在心藻绝望的眼神中,这个自大狂灵能者真的开始攀爬城墙旁的一座废弃信号塔——这里没有任何的遮掩物,邪魔们一抬头就能发现他!
齐凛的红发在风中掉出了外套,就像一抹鲜艳的血色在天地间飘摇。他身上带着烈酒和雪松的味道,被他踩在脚下的每个邪魔都能闻到。
“这个高度已经够了吧!”心藻结结巴巴地试图劝阻,“要不您老人家先把我丢了,哪怕把我打死也行啊,我……你……你没必要为你师父这么卖命的!”
“闭嘴。”齐凛笑了起来,暗红色的眼睛亮得慑人,“这不是为了任何人,我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我可以。”
因为我可以。
只有我可以。
齐凛伸出手掌,牢牢握住了下一节栏杆,手腕上缠着的护身符发出细碎的响声。
心跳声越发清晰了,他血脉中的张狂天性无法遏制。
他现在站在信号塔的最高处,将信标放了下来,然后在信号灯亮起的“嘀嗒”一声轻响中,听到了脚底下传来的更多怒吼声,无数双贪婪的眼睛都在仰望着自己。
给耳机里切换了一首更激昂的音乐,齐凛轻笑着道:“挑战我,来试试啊。”
14.第 14 章
黑白灰色的天地之间,有一抹刺目的红色正在飘摇。
这座废弃的信号塔矗立于群魔之间,孤独守望着前方的城墙,塔身被岁月侵蚀得斑驳陆离,仿佛随时都会崩塌。然而,在塔顶上还站着一个人类。
此时,一群灵能邪魔正疯狂向塔上发起攻击。那些半透明的利爪上仍挂着血迹与腐肉,闪烁的眼神里带着贪婪,嘶哑地咆哮着,并试图攀爬上信号塔。
齐凛站在塔顶,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灵能长矛在半空中凝聚起来。他的手法精准无比,确保每一支长矛都能贯穿一名邪魔的头颅,将其击落在塔下。
然而巢穴中的邪魔数之不尽,每当他击倒其中一个,就会有更多身影出现在影子里,虎视眈眈地等待围攻他的机会。
滴、滴、滴……
信标的声音稳定了下来,指示灯变成了红色。
他们成功定位,一次强大的灵能打击即将从天空上降下,将方圆半公里的地方夷为平地。这也将打开巢穴的大门,届时人质将会有出路,援军将会有指引。
“现在可以走了吧!!”心藻尖叫起来,“你的灵能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齐凛一只手指勾起它的项圈,凌空跳下了信号塔。风声当中,他的灵能加持着他们在半空滑翔,掠过脚下无数邪魔张开的血盆大口。
高处的视野让他看得更清楚。
突然,齐凛血色的眼眸收缩起来。他抓着心藻的手指陡然收紧:“那是什么?”
他看到了城墙后面——不,那是城墙围成的一小片铁皮房舍,这里还有一处瓮城!
这里竟然有瓮城,那里面生活着多少人,一千人?两千人?
他刚把信标部署下去。一旦灵能打击降临,这个地方有死无生,所有的人类和邪魔都会一同被送葬。
“这是人类用来当诱饵的瓮城。”心藻试图解释道,“他们都是被放弃的人,你没必要——啊啊啊后面!”
一根长矛带着尖啸的声音袭来,齐凛侧身躲过。
齐凛带着它向瓮城飞去,路途中有邪魔的远程打击到达,被他信手一挥地击落。但这么做太过招摇,他的脚下有无数多个邪魔仍在瞄准他的破绽。
齐凛没有在保存体力,他需要赶在灵能打击到来之前做完所有事情。
他双手掌控,强烈的灵能宛如猛兽般咆哮着向前席卷,将他的长发与衣襟轰然吹向身后,也掀飞了诸多跟在身后的敌人。一截城墙在如此强势的攻击前坍塌,瓮城中的幸存者——或者说人质们纷纷惊醒,从废墟和垃圾中探出怯生生的眼睛。
齐凛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三分钟后这里将会毁灭。快跑。”
他疯了!
心藻难以置信,竟然有灵能者胆敢在邪魔巢穴中这么做——他不仅仅是在打开生路,同时也在吸引所有敌人的注意力,好让人类可以在混乱中逃走。
短短几百秒后,灵能打击就会毁掉所有一切,而他竟然还在这里周旋着!
因为这一次的停留,邪魔们对他的包围圈已经形成。带有翅膀的邪魔会从空中扑咬,逼迫齐凛降低飞行的高度;他必须在多个废墟间来回牵制,以避免腹背受敌的窘境。
但他的机会已经不多,敌人的每一轮攻势都在变得更密集也更致命,没有任何间隔可以给他休息和调整,就连逃亡的方向也无暇顾及,他就像误入了猎场的一头雄鹿。
又是一声尖啸袭来。
齐凛的小腿胫骨被贯穿,血液在瞬间喷洒而出,黑暗中邪魔们的眼睛转为更鲜艳的红色。他面不改色,灵能斩断了这把偷袭自己的武器,将没入身体的那部分留下以强行止血,并继续钻入错综复杂的废墟中。
快没时间了,在混乱的间隙中他抬头看去。
天空中出现了七八个焰火般的星点。不是烟花,而是即将落地的灵能打击,那是毁灭的征兆。
齐凛的速度猛然加快,他在废弃的街道中绕行数次,吸引来的邪魔们几乎组成壮观的金字塔,四面八方都是向他伸来的利爪与尖牙,要在他身上磨牙吮血、敲骨吸髓。
又一次攻击命中他的肩膀,混乱中根本无法分辨袭击者。齐凛嘴角溢血,旋身再次放出一次强大的灵能力场,强悍伟力瞬间将眼前的邪魔倾泻一空,但转瞬间就有更多敌人涌了上来。
天空上的另一种声音越来越近,灵能打击即将落地。
心藻尖叫起来:“来不及了,快躲起来!!”
灵能掀飞了一处废墟,漫天的烟尘当中,齐凛一头扎入了藏在其中的地窖。
在关闭入口时,他动作一滞,因为看到了许多双流泪的眼睛。
躲在里面的孩子们无助地看着他。
而齐凛只来得及用手背抹掉口鼻间的血,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留以防身的最后的灵能在刹那间离开身体,延展而出,有如一枚盾牌般钉在地窖的入口。
然后是一阵极度耀眼的光芒,几乎贯穿了五米深的地面,将整个地窖都照亮。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里面的孩子们惊恐地抱头蹲下,紧闭双眼祈祷着。
这场灾难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始终有地震的余波在传来,头顶上有邪魔濒死的咆哮声,还有刺鼻的复杂气味在弥漫。
守卫着这里的灵能破碎了,刚才闯入这里的强大灵能者陷入了无知无觉的昏迷。
一个孩子突然抓住了齐凛的小腿。她将他拖到了自己藏身的木桶后面,然后脱下自己破烂的斗篷将他盖住。
然后有更多的布料盖在了他的身上。
躲在齐凛肩膀上的心藻表情很复杂,利爪伸出来好几次,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这个狡狯的人类!心藻暗暗地磨着牙,它知道为什么齐凛坚持要带着自己逃命,因为这一路上它都被看得很清楚,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己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撕成碎片的,邪魔们才不耐烦听一个“叛徒”的辩解!
真该死,它脖子上甚至还套着他做的项圈!
它不得不使用灵能,帮忙掩盖他们的踪迹,以躲过后续邪魔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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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到来的搜寻。
人类援军还没有那么快抵达,被袭击了巢穴的邪魔即将暴动。
同为邪魔的心藻很清楚后面要发生什么:屠杀人质,彼此争斗,抢夺更多资源后养成这个巢穴的王,然后和人类再次决战。邪魔们才没有什么战争策略,亚空间的一切就是这么无序而混乱的。
此时此刻,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和心跳声在回荡,头顶上传来了邪魔沉重的脚步声,一股股腥臭的灵能污染渗透开来,那是因为在这里一次性死了太多灵能生物。
心藻将自己蜷缩得更小,一边咒骂着一边拼命拍打齐凛的身体。它现在希望这个人类千万别死,撑到人类援军的到来,那他们两个才能都有活路。它还得活着,呆在齐凛的身边,将这个惊才绝艳的天才灵能者腐化,然后才能洗白自己!
在它锲而不舍的努力当中,齐凛的手指真的颤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一双略显黯淡的红色眼睛。
黑暗中,他看到许多双小孩子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别怕。”他嘶哑地说,然后重新疲惫地闭了闭眼。他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动静,确认灵能打击已经清空了这里大多数的邪魔,并打开了巢穴坚固的大门。
接下来要做的只有活着,然后等待援军到来。
齐凛压抑着胸中闷闷的咳嗽声,压榨出身体里的最后几分灵能力量,搬动身旁的重物去堵住摇摇欲坠的地窖门。
一名孩子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给他喂了一点点清水。
齐凛打点起精神,指挥这个孩子从口袋里取出绷带,简单地扎起了他的伤腿。条件简陋,没功夫取出里面残留的部分武器,也没法关注伤口是否感染,他到现在还没因为失血而休克就已经是意志极度坚定的结果。
黑暗中他的喘息声慢慢平复下来,然后盯着头顶的虚空处慢慢露出了笑容。
他绑架来的邪魔,心藻忍不住骂了起来:“该死的人类,你笑什么!”
“我笑我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齐凛自嘲地笑着说,“这么简单的一个任务,结果受了好多伤,回去以后师父又要唠叨我了。”
心藻彻底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子!这就是个必死的任务,只有一丁点成功的几率,你竟然还要冲回来救人,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师父只教过我怎么活着,好好地、有尊严地活着,没教过我怎么死。”齐凛满不在乎地说着,“况且这次我也没死,等我回去以后就可以要求他兑现一个承诺了。现在正好有空,我就在这儿惬意地躺一会儿,还可以仔细考虑要提什么要求。”
慑人的寂静过后。
心藻率先结束了自己的沉默,说:“喂,人类。”
“干嘛,邪魔?”
“这他-妈-的就是爱情。”邪魔说,“你活着的时候想你师父,快死的时候想你师父,你身上有他的信息素,你心里有他的一切,你他-妈-的连死都不怕,那什么时候才敢承认你们就根本不是一对单纯的师徒?”
齐凛愣住了。
15.第 15 章
心藻不知道齐凛在想什么,但他好像完全愣住了。
不知有多少的记忆在那刹那间涌入他的心头,他心乱如麻,邪魔能感觉的到灵能的回响。他心里那个人一定在他生命里占了极为重要的分量,否则眼前这颗自信、傲慢、狂放、战意高昂的心脏不会跳动得如此剧烈,连刚才生死之间他都没有这样过。
但战争可不允许他慢慢回味这一瞬间的酸涩与甘甜滋味,就像邪魔也没有时间去敲打他内心的破绽。
这片狭小的地下空间终于还是被找到了,有头邪魔正在他们头顶上来回踱步,好像在寻找着一丝丝泄露出来的血腥味。
地窖里的孩子们沉默而有序,他们抽签选出了一个最倒霉的孩子,而她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将身上的东西全部留下后走向了门口。
灰烬都市有自己的规则,必要时候每个人都可以被牺牲。
女孩眼里噙满了泪水,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重。她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推动着木箱,努力把其他人藏起来,然后自己握住了地窖的门把手。
突然,一股微弱的灵能力将她绊到了。
女孩不解地回头望过去,看见齐凛正捂着伤腿坐起来。他喘息着说:“嘿,我还没参加抽签呢!”
简陋的签筒被放倒在地上,齐凛的手掌比孩子们大得多,所以他可以一把抓走所有的签,然后拖着自己的伤腿走向门口。
“你这个疯子……”
在心藻的咒骂声当中,齐凛打开了门。他好像听到的是赞美一样,脸上流露出了那股熟悉的、张狂不可一世的表情:“嘿,我都说了我能做到,而且只有我可以。光这一个原因就足够了。”
他掀开地窖门,整个人像野兽般向前扑去,拔出靴子里的最后一把尖刀,扎进了那头邪魔的胸口。
在邪魔难以置信的咆哮声当中,齐凛摔倒在地,一小滩血泊染红了身下的地面。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拉响了身上携带的信号弹。
伴随着清澈的声音,一朵象征求救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响。
他既然已经现身,那就必然会遭受围攻了,早点放求救信号就多一份获救的希望。
沈渊会找到他的。
就像八年前在这片死寂的灰烬大地中他找到了他,选中了他,然后拯救了他的灵魂那样。
沈渊会找到他的!
齐凛深信不疑,并因此再次支撑身体坐了起来。他的手臂和大腿内侧都在颤抖,灵能和体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四肢百骸的每一根血管都在突突跳动,五脏六腑像被烈火焚烧一般灼痛着。
但他好像在燃烧一股特殊的东西,只要信念还没有断绝,他就要继续战斗。他也必须继续战斗,他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年幼时参加的灵能课程,当其他师兄弟们告诉沈渊“学习灵能是为了保护弱小”的时候,他回答的是“为了活着,活着就是一切”。
只要他活着,他就会继续战斗。
另一头邪魔从废墟中赶来了。它一样伤痕累累,在刚才的灵能打击中幸存下来,拖着半具身体就扑了过来。
他们同时发出了野兽的绝叫,染血的灵能在半空中碰撞。
齐凛再次获胜了,但一股血液遮住了他右边的视野,他在血色中更用力地睁大双眼,然后看到又有两头重伤的邪魔循着声音找到自己。
他不能后退,因为守着身后弱小无助的生命,就像过去的沈渊守着弱小无助的自己。
他继续战斗,直到凌乱的长发被血液浸透也没有停止。
最后一把作战刀折断在邪魔的胸口,他趁着敌人扑上来撕咬自己的血肉时,抢先用牙齿咬紧了邪魔的咽喉。他尝到血和死亡,但独独没有恐惧,他拼尽全力咬断了敌人的咽喉,任凭邪恶的灵能如血液般泼洒在面孔上。
呸。
他啐了一口,脸上不自觉带着狂妄到狰狞的笑容:“下一个。”
就连邪魔也知道畏惧。
它们包围着齐凛,迟迟没有动手,一直到等来一名高大完整的邪魔——它一定是被刚才的灵能打击所惊动,匆忙从巢穴核心赶来的。它此刻蹲坐在阴影中,像一尊沉静的死神,只有一对镰刀般的巨大鹿角轮廓清晰地出现,无与伦比的邪能污染就开始自发浸染脚下的地面。
“这是……”心藻颤抖着后退,“不、不不……”
两道交旋着的阴影在巨大鹿角之间翻涌而出,袭向齐凛的胸口。
齐凛不闪不避,像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从喉间涌上的鲜血里品到了自己生命最后的一束灵能力量。他赤红的眼珠里只看到敌人可能存在的弱点,而完全忘记了自己的。
然而,就在那股邪恶的灵能没入齐凛的胸口之前,一支雪白的箭矢刺穿了它的核心,将它打散回一片虚无。
那一瞬间所有的阴霾都为之散开,一股海潮般的灵能汹涌而至,宛如天命席卷,摧枯拉朽地破开了一切藩篱。
沈渊来了。
阴影中的鹿角像雾气般散开,灵能污染在天光中消弭如沃雪。
大宗师撩开弟子额上被鲜血浸透的碎发,将他抱在自己怀里,就和当年、也和齐凛想象中的一样,他低声道歉:“我来迟了。”
一点也不迟。
他就知道师父会找到自己。
齐凛露出他得意的笑容,本打算在昏迷前说出最后一句话:师父,帮我杀光它们!
但血块好像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只能听到自己错乱的喘息声。
而沈渊轻柔地伸手盖住他的双眼,说:“嘘,我知道。睡吧,等你醒来,战争就结束了。”
……
等齐凛再次醒来的时候,那个邪魔巢穴上的战役已经进入到尾声了。
他颇为遗憾地听到这个消息,因为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尚未愈合,明白自己不可能再回到那个战场了。
沈渊带着剩余的弟子们阻拦了正面的邪魔军队,并在信标消息抵达之后,利用灵能打击暂时打开了巢穴的入口。他们救回了齐凛,救回了从那巢穴里逃出来的数万名幸存者,连带着那瓮城里的千余人。
大宗师斩杀了巢穴里的邪魔之王,此刻正在废墟中追亡逐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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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剩下的强大邪魔,并找到更多尚未获救的幸存者。
“还有呢?”齐凛追问,“他杀了多少个?比我多吗?”
舒雯放下拐杖坐在他的床边,翘起她那条伤腿,脸上的绷带缠绕着右眼的伤,低下头仔细地擦拭自己那条浸透了血液的护身符。她看上去比齐凛好一点儿,至少不用呆在一个透明的方舱里面吸着氧,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和你差不多,满意了吧?”舒雯没好气地说,“我们在正面战场的优势不大,不过够用了,这几天也杀了不少邪魔。但谁也没想到你小子这么疯,敢直接在邪魔老巢里面放广播,听说师父找到你的时候,你差点就死了?”
“差得远呢,我至少还有一次攻击的余力。”齐凛咂咂嘴,不无遗憾地说着,“那头鹿角邪魔一看就很强,我要是能和师父并肩作战就好了。”
“师父已经解决它了。”
“就算是他也会受伤。但是如果有我在就不一样了,我们俩联手绝对天下无敌!”
“臭小子……”舒雯没有反驳他的说法,在她的概念里事实也确实如此,“所以你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你浑身上下碎了38根骨头,医生看了都不知道怎么跟大宗师解释。”
“那不然呢?”齐凛说,“每根骨头我都找到了对象报仇,放心吧!”
舒雯彻底无语,瞪了他一会儿说:“师父临走的时候明明告诉过你要保存性命……”
“现在跟你对话的也不是鬼魂吧?我活的好着呢!”
“我说不过你,你就等师父回来生气吧。”
“我打赌师父很快就会出现。从我认识他开始,他身上就永远有伤,不在战斗的时候就要回来养伤,这家医院说不定就靠他养活着。”
“因为灵能邪魔只要存在一天,大宗师就永远在战斗。”
师姐弟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只有医疗仪器在滴滴作响的声音。齐凛抱怨自己的腿很疼,舒雯于是拄着拐杖站起来,为他调节了一些止痛泵的速度。
然后她隔着玻璃看望小师弟年轻桀骜的脸,叹了口气地说:“齐凛,还好你活着。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大宗师会愧疚死的。”
“师父才不会死呢,他会带着我的那份继续战斗下去,顶多变得更强大也更悲伤一点,像……嗯……”像个黑寡妇那样?齐凛被自己逗笑了,苍白的脸上带了一丝朦胧的红晕。
也许女性alpha就是更敏感一些,舒雯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她的五指张开贴在玻璃舱上,有些探究地看着齐凛:“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师父的气味?”
“他干的,你得问他。”
齐凛才不会为师父背锅呢!再说了,他还没彻底原谅沈渊,等沈渊回来的时候自己头疼怎么解释吧。
舒雯轻轻吸了一口气,两眼放空,这次有些发起呆来了。
不过当齐凛嘀嘀咕咕地提出喝水要求的时候,舒雯还是任劳任怨地站了起来去倒水,和以前一样拿这个任性的小师弟毫无办法。她可能还咕哝了一句“完啦”,不过齐凛没有听清。
16.第 16 章
齐凛最讨厌养伤的日子,他很无聊,不被允许离开病房,也不能进行训练,最多只能翘着他那条伤腿,伸出两只手打掌机游戏。
他受伤的是左腿,而舒雯正好是右腿。师姐弟两个在病房里相映成趣,在打算玩抵角游戏的时候被护士的尖锐爆鸣声阻止了,后者吓得不轻,从此禁止他俩继续接触。
齐凛于是只好转头去玩他俘虏出来的那头邪魔,心藻。
师兄弟们不知道这头邪魔身上是否带了什么重要的情报,才会让齐凛亲手做了项圈,就连最后昏迷的时候都带着。反正大宗师将它也带了回来,他们就决定继续把它关押起来,等着齐凛清醒过来后再另行处置。
齐凛现在清醒了,把那只打造牢固的笼子放在自己的病房里,以方便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心藻聊天。
邪魔的脖子和四肢上全都扣死了灵能锁链,正垂头丧气地坐在笼子里。好几天得不到一点灵能补充,它的身形暗淡了许多,满腹牢骚地对齐凛叫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不然我现在就把你送回亚空间?”齐凛说,“早死早超生。”
“别别,你不能这么对我。”心藻觍着脸凑上来说,“我现在回去会被撕成碎片的。把我留着吧,我比你想象中有用的多!”
“邪魔也怕死?”
“当然怕,亲爱的灵能者大人,当然怕。”心藻说,“邪魔死后会融化变回一滩灵能……嗯,人类可能很难理解,不过‘心之鼓噪’就是我的本质,我死后要过很久很久——虽然亚空间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但总之会重生变回另一个邪魔,继承同样的概念和能力,只不过会失去属于我的记忆和想法。”
“这就是邪魔杀不完的原因吧。”齐凛摸着下巴,思索起来,“只要你的本质概念没有从世界上消失,亚空间就永远会存在一个对应的邪魔。那如果我想干掉所有邪魔的话……”
心藻受不了地叫了起来:“人类,你是有什么杀戮综合征吗?咱们能不能别喊打喊杀的,做个文明人!”
真稀罕,一个邪魔在请求一个人类放下杀意。
齐凛大笑了起来,将一只完好的手垫在脑后,突然感觉养着这么个小东西也挺有意思的,至少能听到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哦对了,它之前还说过什么来着?
齐凛直接问了。
心藻翻着白眼说道:“我说你是个自大狂。你可真牛逼,一个人干翻了那么多邪魔,最后还活下来了。”
“那当然,我可是天才。”齐凛半点也没有自谦的意思。
心藻又说:“我还说了,你就是爱你师父。”
“对啊,我就是……哦。”
齐凛突然安静了,念做“爱”的那个字眼卡在喉咙里,像一团炭火般,令人心跳加速、忐忑不安。
他突然对心藻说:“喂,你该不会是在动摇我吧?故意虚构出一些不存在的事情,好让我的心灵出现破绽?”师父的灵能腐化对抗课上就是这么说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失神,动摇,产生了困惑。
因为爱是真的。
心藻窃笑起来:“你是天才,你难道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它可太喜欢见到一个天才般的年轻人类惶惑不安的样子了,人类知道自己其实没必要进化出爱这种感情吗?
一个强大、冷酷、理智又果敢的alpha,其实是没什么必要,去奋不顾身地爱着另一个alpha的。
为了这种并不必要的奋不顾身,他要付出太多的畏惧、不安、感性和彷徨,在邪魔看来这都是绝不值得的。
可齐凛好像和它想象中有点不同。
他似懂非懂地想了一会儿,就愉快地做了个决定:“那我得想办法问问师父。”
“啊?”心藻震惊地张开嘴,“不是,但是……等等!你直接去问你师父?”
“是啊,师父什么都知道。”齐凛大咧咧地按了下床边的按钮,“在那之前我会让其他人把你牢牢关起来,省得你天天在我耳边唠叨这唠叨那的。”
“不是!!”心藻大叫着,“你就不怕你师父听到之后讨厌你吗?那个家伙可是恐怖的灵能大宗师,杀过不知道多少头邪魔,像你这样的自大狂小鬼竟敢对他怀有禁忌的感情,万一他把你逐出师门怎么办?”
“才不会,他最多关我七八天……也许一个月吧,顶多了。”
“可他会讨厌你的!!你们从此再也不会是一对很要好的师徒了!”
“那可真是太坏了,不是我师父的话,沈渊以后管教我都得找新借口了。”齐凛耸了耸肩,拍了拍关着心藻的铁笼子,“你废话可真多。老兄,你是头邪魔,不是什么深夜情感对话大师;我是个灵能者,不是什么脑子缺根筋的傻瓜alpha。”
他说完,房间门正好被敲响。于是齐凛真的把心藻交给了赶来的同门关起来了。
心藻在笼子里气急败坏,不甘也不敢置信地叫嚷着:“齐凛!你这个灵能疯子!”
而齐凛回他以一个嗜血的笑容,比了一个斩首的手势。
邪魔这才安静了下来。它差点忘了,这个灵能疯子刚刚才横穿了一整座邪魔巢穴,救下了里面成千上万的人类,还差点在孤军奋战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了。
或许天才就是不能以常理衡量的。
齐凛愉快地告别了自己俘虏下来的邪魔,接下来他开始在病房里辗转反侧。
沈渊什么时候从战场上下来?齐凛越发控制不住地想他了。
哦,他当然爱师父了。毫无疑问。
是沈渊把他从地狱里的恶鬼变成了人,培养了他骄傲的人格和体魄,给了他属于人的尊严和未来。
而且那可是沈渊,一个冷酷又温柔、强大又莫测、沧桑又忧郁、清冷又近在咫尺的大宗师,谁能忍得住不爱他?
齐凛当然也爱他,可他摸不清自己的爱是什么样的。
他从来不被世人所定义,他也没那个必要去理解世人的定义。
他希望沈渊能看着自己,永远看着自己,最好只看着自己,这是爱吗?
当沈渊赞许其他门徒的时候,齐凛会嫉妒,他总是在沈渊眼前不断证明自己,就为了独占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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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关注的目光。他不能容许沈渊身边的位置站着其他人,因为确信只有自己才是他最好的搭档,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有那个资格与他并肩作战。
他们曾经好到共享所有的一切,只除了alpha对待omega的那点私事。可是沈渊曾经承诺过他不会有一个伴侣,他邀请过齐凛共同参与这场盛大狂欢的孤独,而齐凛答应得兴高采烈,所以才会在遭受背叛时感到那么受伤。
沈渊是年长者和教导者,也是喜怒莫测、制订着规则的上位者。齐凛总是在猜他的想法和他的心情,试探他的权力与领地的范围,就像刚成年的雄狮要为自己争夺一席之地,只不过每一次或成功或失败的尝试都伴有一定的惩罚。但伴有惩罚的就不是爱了吗?
没人能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就连沈渊自己也分辨不出,彼此究竟有多少的信任与试探、征服与反抗、占有与嫉妒、依恋与叛逆、欲望与愧疚……
哦,沈渊留在他后颈上的临时标记还在隐隐作痛呢。
齐凛摸了摸那块敏感的肌肤,经过了好几天,上面残留着的雪松气味已经很淡了,但那天注入自己神经里的强烈感觉却挥之不去。
他突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地想:师父要么是对自己的身体有欲望,要么就是想完整征服自己的灵魂,或者干脆两者都有!
沈渊自己有意识到这回事吗?
现在齐凛的心里憋着的话更多了,他就像那天在办公室里等着沈渊回来一样,心跳得很快,好像一只期待的风筝高飞在天上。
沈渊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齐凛有点等不及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好学生。
于是他就穿着一身的病号服,翻墙出去找到那个别馆。在热气腾腾的温泉旁边,他盘腿坐下来冥想,想到了那天在这里发生的许多事情,还有过去在这里发生的更多事情。
沈渊的热度,沈渊的气味,沈渊的伤口和血。
齐凛打开沈渊房间里的柜子,从里面翻出了一件穿过的浴袍裹着自己。
他年幼时也这么干过,想象自己成为了灵能大宗师,站在那张会议桌上挥斥方遒,指挥着门下天才如云的弟子们,主导着许多场战争的胜负走向,还有……想惩罚谁就惩罚谁,想把谁关在自己房间里就关起来,就像沈渊对自己做的那样。
*嗅嗅*
现在他想象沈渊受了伤会回来这里,也许就在今天晚上。然后他会扒开沈渊的衣服为他上药,稍微用力一点地逼出大宗师的闷哼声,也许沈渊会惊呼和抱怨弟子的顽皮,但还是无奈地默许他继续解开腰带,检查每一寸其他伤口。
沈渊还欠自己一个错误和一个承诺,如果想办法让他心软的话,或许自己可以做得更过分一点……比如,一个以牙还牙的临时标记?像沈渊这样强大的alpha,被自己宠溺着的逆徒标记的时候,一定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无地自容吧,或许也会惊起反抗,那他就得更用力地去咬他后颈的腺体才能让他失去力道了。
“嘶,糟糕……”
那头邪魔说的对,齐凛垂头丧气地想。他硬-了。
17.第 17 章
沈渊回来的很晚。
他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稍微耽误了一会儿,在凌晨时分就该休息的,但最后还是决定去医院一趟,看看里面那个很不听话地立了大功的徒弟。
然后齐凛又给了他一个惊喜,医院里正在兵荒马乱地找他。
他到底跑出来又要干什么?
沈渊头疼地想了一下,然后直接动身前往别馆,最后果然在温泉旁边的躺椅上发现了他。
齐凛睡得很不安分,明明是天使般的脸孔却时常露出坏笑,眼睫毛不停地颤抖,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他火红的长发果然还倔强地留着,此刻从背后倾泻到地上,要沈渊悄然捞起来放回去。
此外,齐凛看上去简单冲洗过自己,裸-露在外套下的小腿缠着石膏和绷带,但明显被打湿过,到现在还紧紧贴着滑腻的肌肤。
“齐凛,醒醒,别在这里睡觉,对伤口不好。”沈渊适当加重了点语气地说着,看着齐凛在声音当中醒了过来,迷茫的红眼睛慢慢聚焦起来,映照出自己低头看着的面孔。
“师父……”
齐凛好像突然吓了一跳,或许还没有完全从梦境里脱离出来,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嗯?”沈渊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齐凛可不经常道歉——这句话对他来说已经相当于道歉了。这孩子是梦到了坏事吗?
但齐凛看起来毫无分享的意思,只是脸色微微涨红地撇过脸,欲盖弥彰地说:“什么也没有!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沈渊暂时放下了刨根究底的心思。
小徒弟眼下是战争的大功臣,好不容易从战场上退下来养伤,又能做错些什么呢?全世界都会原谅他的,沈渊也不例外。
于是大宗师就当做没听见了,他看了眼齐凛身上的绷带,决定今晚就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照顾。他小心地伸手,将齐凛打横抱了起来——
齐凛大叫道:“等下师父!”
他今天真的很不安分,沈渊觉得很奇怪:“你就非要睡在湿气这么重的地方吗?”
“没有,但是,你得放我下来。”齐凛支支吾吾地说,“这样子我、我不舒服。”
也许是碰到了他的伤腿吧。沈渊于是真的换了个姿势,改为架着他的臂膀,慢慢扶着他走回房间。
按照以往的经验,受了伤的小徒弟肯定要故意哼哼唧唧地撒娇起来,要求他找杯牛奶之类的小事情,故意让他心疼。但这次齐凛很安静,直到被他好好地放置在床上都一反常态地安静,只是用眼睛不停盯着沈渊看。
“你怎么了?”他不由在齐凛的目光中挑起眉。
齐凛看起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他想了一下,先说道:“你受伤了吗?给我看看。”
沈渊于是把外套脱了,露出结实精壮的上半身。他身上的伤当然早就处理过了,包括之前那道腹部的伤口一起,这次他伤得不重,至少对他来说习以为常,只需要休养三两天就完全足够。
他相信齐凛也完全看得出来这一点,所以不太在意地把衣服挂到一边,然后打开衣柜去翻找那件宽松合适的睡袍。
但那件衣服不见了。而罪魁祸首似乎只能是背后的小徒弟。
沈渊这会儿真觉得很诧异,齐凛的心思从来没有这么难猜过,年轻alpha不是一向率真肆意的么?可今天,连自己这个师父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呃……”床上的齐凛正懊恼地伸出手,盖住了自己的半边脸,绞尽脑汁地寻找着借口,“我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嗯……是牛奶,牛奶泼上去了。”
拙劣的借口,充满破绽的谎言。而且小动作太多了,眼睛眨得像一只在逃命的蝴蝶。
齐凛小时候的反刑讯课程成绩不好,沈渊就知道这点。让他补课他还不愿意!
但宽宏大量的大宗师并没有戳破这个谎言,反而觉得小徒弟如今慢慢涨红的脸颊很有趣,就像慢镜头下日渐红润起来的饱满果实。他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笑意,但故意压住了嘴角,装作有些严肃的样子问:“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有,师父。”齐凛下意识地说完,目光游移起来,“哦,不是,其实有的,但现在不适合,真的。”
好吧,他看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正想方设法地遮掩自己的罪证。
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他藏不了一辈子。沈渊知道自己总会发现端倪的,他还有很多时间慢慢跟齐凛算账。
至于今天,今晚,他们可以安静地躺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和以往一样。
齐凛的脸色涨红,鼻尖甚至有点冒汗。沈渊有些担忧地俯下身去触碰他的额头,发现对方并没有发烧,只不过仿佛在受另一种内心的煎熬一般,心跳声扑通扑通非常快。
“真的没有事,师父……”齐凛看上去快要呻-吟出声了,“要不你去给我拿一杯冰牛奶吧。”
在沈渊离开房间之后,齐凛的目光才敢落到床边的纸篓里。他连忙单脚跳了起来,把里面的纸巾统统冲进马桶,然后在洗手台前抹了把脸,看着自己涨红的脸,小声地骂了一句:“傻瓜alpha!”
等沈渊带着牛奶回来时,齐凛又躺回去了。但光从他凌乱的长发就能看出来,这不安分的小徒弟刚才又做了些什么,像个笨拙的特工似的,顽皮而且好笑。
看着齐凛一口气就把冰牛奶喝完的样子,沈渊忍不住逗弄他:“这次可别打翻了。”
齐凛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就又起来了,连耳朵都红彤彤的,却讷讷地没敢说话。
于是熄了灯以后,沈渊忍不住闷闷地笑了一声。
旁边的齐凛可怜兮兮地问:“师父,你在笑什么?”
“总之不是在笑你。”他说。
明明就是在笑我!齐凛再次抬起手背挡在脸前,懊恼地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说:“那好吧,师父,晚安。”
“晚安齐凛。”
他们在黑暗里安静了一会儿,齐凛又忍不住开口了:“师父,你压到我头发了。”
“我就告诉你长头发会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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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要留。”
“你可真是个坏孩子,齐凛。”
“退一万步来说,您的悉心教导也要付一点责任的,师父。”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凶一点了,趁着你还小的时候。”
“别吧……”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中,齐凛再次睡了过去。
这次他什么梦也没有做,甚至连伤口也不觉得疼,只是隐约感觉到苦橙、雪松和乌木的味道包裹着自己,那种安心和幸福感前所未有,他睡得像个孩子般深沉。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沈渊早就已经起床了。
而齐凛偷偷摸摸去往卫生间洗漱,换掉了一整套衣服才敢出来。
他们难得很像一个正常的家庭那样,能拥有一个宁静的上午。厨房里早就热好了白粥、煎蛋、油条和牛奶,齐凛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叼起了煎蛋,然后迫不及待地寻找着另一个alpha的身影。
沈渊正坐在客厅里看文件,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鼻梁上架着一副不怎么使用的眼镜,看上去斯文睿智,有股成熟男子的风韵。
“醒了?”感觉到齐凛的到来,沈渊头也不抬地说,“桌上有给你的东西。”
齐凛疑惑地上前去,看到茶几上有一个被手工贴上了彩纸的包裹,仿佛是个礼物还是什么。他晃了一下,里面轻飘飘的似乎是个小玩意。
又看了一眼专注于文件的沈渊,齐凛才撕开了包裹。
里面是一朵小雏菊的干花,还有一张信纸!
“师父!”齐凛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你竟然送花!你你、你好肉麻啊!”
沈渊抬头看向他,有些莫名地推了一下眼镜,说:“这是你救下来的几个小朋友送来的。灰烬都市上长出来的花很难找,他们还礼貌地请求我帮忙做成了干花。怎么了,你很不满意?”
“噢!”齐凛觉得脸上又有点烫,“我就说嘛,你明明知道我讨厌这些肉麻的东西,麻烦的很……”
他一边小声嘟囔,一边拆开了那封信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几个小孩子们一人写了一句话,感谢齐凛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们救了下来,而沈渊为他们安排了接下来吃住的地方和等待领养的手续。在信的最后,他们一人画了一个笑脸,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名字。
曾经的齐凛也是这样从灰烬都市里走出来的,只不过过程更刺激一点——他可是恶狠狠咬了沈渊一口!
那个牙印现在还浅浅地留在沈渊手腕上,很可能要跟随他一辈子了。这可是沈渊身上唯一被人类留下的伤痕。
此刻,齐凛看着沈渊的背影问:“嘿,师父,你现在怎么不继续收徒了?这回可是救出了那么多人呢,里面总会有几个灵能天才的。”
“光应付你一个就够我头疼的了。”沈渊头也不回地叹了口气,“爱吃醋的臭小鬼,你再明知故问的话就关你禁闭了。”
“师父,你看你又凶我!”
“哦,吃你的早饭去,还有,记得重新买一件睡衣还我。”
18.第 18 章
下午时,沈渊又要去开他的会议了。战争结束后总是有更多事情在等着他,而齐凛的任务还是留在家里乖乖养伤。
……才怪!
齐凛早就已经溜了出去,直奔着附近最大的购物中心。
他兴致勃勃地路过很多商店,在心里盘算着为自己购置一件史上最好看的衣服,等今晚沈渊回来之后他就认真地问问师父,让师父好好地给自己补上一堂关于爱的课程。
为此,他心跳加快、坐立难安,甚至愿意坐到理发店里,问理发师:“我长头发的样子真的更好看吗?”
看看,齐凛甚至愿意放下他的傲慢,去问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了。他确实很想展示自己最完美的那一面,最好能证明师父就是迷恋着自己完美的身体。
而理发师惊叹地望着镜子里的年轻alpha,为难地回答说:“您已经足够好看了,发型只是锦上添花,无论长短都各有特色。”
齐凛有些犯了难地进行回想。
他想到师父对这束长发总是在嘴上嫌弃的态度,但是每次撩起它时却轻柔而珍重,还有经常落在自己后颈的眼神,轻轻抚弄过长发时的不自觉的垂眸……
唉,他师父可真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明明就爱死它了!
齐凛最后只是洗了头发,让理发师将它摆弄成最好看的角度。然后他甚至愿意上了一点妆,让自己本就深邃的五官显得更精致一点,还把那枚叛逆的倒十字架形耳钉换成了更优雅成熟的蓝宝石。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差点都要被自己的英俊帅气所折服了。没人能拒绝这个alpha,他确信。
当齐凛带着笑意地继续走在商城里时,每个路过的人都至少要看上半分钟。他甚至引起了小小的骚乱,让商场里不得不派出个保安来跟着他,方便随时维持秩序。
但他现在心情很好,所以完全不介意跟在后面的小尾巴们。
他笑眯眯地进了一家休闲服饰店里,指着一件看起来最顺眼的睡袍要求定做。当店员问他详细尺寸的时候,齐凛抬起两根食指比划着距离:“嗯,肩膀是这么宽的,腰是这么窄的……就照着这个量就好了,绝对没有误差。”
店员向他解释,睡袍一般要做大两个尺码。
但齐凛才不听呢,坏笑着歪了歪头,心想他师父反正不喜欢系上那松松垮垮的腰带,就让他敞开怀好了,好看的腹肌就是要用来欣赏的。至于给谁欣赏——那除了他的宝贝小徒弟外,还能有谁?
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坏,反正店员彻底红了脸地跑进后台,一会儿才告诉他定制的衣服会在几天内送达地址。
齐凛漫不经心地在单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然后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还在使用沈渊的副卡。从他很小的时候起就是这样,齐凛从来没有关注过金钱的问题,连自己在用什么账户、账户里有多少钱都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辛永望好像说过门徒们每次出任务都会有酬金和补贴,固定放在某个账号里。齐凛打了个电话过去问,得到了辛永望超级无语的一长段沉默,然后才告诉他要如何使用。
显然齐凛的账号连初始密码都没有改,他付了钱以后专门去看了一眼,然后遗憾地意识到,自己对那串数字同样没有概念。
师父也许说的对,凡俗生活和灵能世界一样重要。但齐凛天性向往更自由不羁的世界,厌烦俗世尘劳的关锁,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反正师父会打理好这些事情的,他暂时没那个必要去改变自己。
齐凛只负责继续高兴地走向花店。
他本想预定一束世界上最大的玫瑰,但很快发现自己受不了那股花香的气味,转念一想师父肯定也受不了。沈渊就算看见了,估计也只会唠叨他这些玩意有多么占地方、无意义、影响战斗什么的……
他师父可真难哄。
齐凛离开了那家花店,转而想办法预定了一顿烛光晚餐,就在今晚的旋转餐厅。他直接包下了整个场地,还预约了一场极其昂贵的烟花表演。
哦,就算沈渊唠叨烟花无意义,齐凛也会买的。他喜欢烟花。
所以齐凛在挑选烟花表演的地方花了很多时间,他有太多东西想表达,但就连言语都无法表现其十分之一的内容,更何况只是稍纵即逝的烟火呢?他猜想要让师父完全理解他内心的激昂,或许得让宇宙重新再爆炸一次,让星河倒悬在海底,让十亿年岁月的长河在弹指间走完……
非得要那样不可。
非得要那样,师父才能看见他心里的野火,亿万斯年、烧之不尽。
现在齐凛就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发消息让师父今晚来这里庆功,然后着迷地靠在栏杆上,俯瞰餐厅底下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
他以为自己不会像庸俗的凡人那样患得患失,可他终究还是想到了:他想到沈渊接受或拒绝自己的不同结果,想到邪魔说的、他们或许再也做不回一对要好的师徒了,又想到可如果沈渊不答应的话,他还可以再想想办法。
就和小时候一样,他总能想到办法让师父心软和妥协的。
他永远是最倔强的那个孩子,谁也阻挡不了他要像流星一样坠落进深渊。
他们可以一直是彼此的火光。永远热切地燃烧,永远战斗,永远迫不及待。
“齐凛。”
沈渊的声音唤醒了齐凛的幻想,后者回头望去,见到沈渊略带疲惫地站到自己面前,好像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卸下了一层牢固的外壳。
“师父!”齐凛看见他,内心就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他笑着替他拉开椅子,然后告诉他,“嘿,师父,我想好了,我有件事情必须得让你知道。”
沈渊有些意外他今天的模样,盯着齐凛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取笑他:“你这是终于要出道了?”
“抱歉,我师父管得很严,肯定不会让我出门抛头露面的。”齐凛耸了耸肩,然后笑了起来。
齐凛点亮了烛光,等着沈渊将桌上碍事的玫瑰花瓶摆到一边。
很自然地,沈渊拿起了花瓶下那张写着告白的卡片,但他只是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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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挑眉,就随意地放了回去。
“你又点到情侣套餐了,齐凛。”
“呃……”
他们确实好像经常吃情侣套餐,因为那真的很方便。齐凛有点懊恼,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服他。
然后作为气氛组的音乐响了起来。
沈渊在三秒钟内举起手示意:“停,我们不需要伴奏,谢谢。”
小提琴手灰溜溜地离开时,给了齐凛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齐凛一手支着下巴问:“师父,是他弄得太难听了吗?”
“太吵闹的环境会影响感官。”沈渊说着,敏锐的目光检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我告诉过你要时刻保持警惕,齐凛,你什么时候改掉那些关于重金属音乐的坏习惯?”
齐凛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有些生气了的表情瞪视着他师父。
沈渊感到莫名其妙:“嗯?”
“我受不了了!”齐凛终于憋不住地笑了,“你好笨啊师父。”
沈渊挑起眉:“齐凛,放肆。”
“那也是你惯出来的。”齐凛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沈渊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师父,你还记得临行前那天……嗯……我说我回来以后,要让你做一件不算过分的事情吗?”
“我记得。”
“那你现在就不准动,手脚都不准动,只能认真地看着我。”
“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坏事?”
“也不准说话。”
这下沈渊彻底不动了,只是用一种兼具困惑、好奇、慵懒和纵容的眼神看着齐凛——他那么傲慢,就像一个等待臣子献上珍宝的王者,或许就连接下来的封赏都已经在心里准备妥当。
但他一定想不到,齐凛献上的是一个吻。
齐凛低下头第一次亲吻师父的嘴唇。一开始带着他全部的虔诚,小心翼翼地触碰;然后带着他全部的恶念,坏心眼地用牙齿轻轻磕碰,将舌头伸进去邀请上位者的放纵。
沈渊的眼神从漫不经心转变为震惊,他下意识后仰的动作被齐凛拦住了。
齐凛好像突然变回了那头凶猛的野兽,他恶狠狠地将年长一些的alpha按在椅子上,随着双方力道的加大,甚至用肘部撑在沈渊的脑后,用一种压制性的姿态禁锢着对方,坏笑着用舌尖挑衅着他的。
大宗师的灵能轰然显现,场上所有的玻璃都在刹那间震荡起来。
但就在这一刻,夜空之中,定时的烟花怦然炸响,火树银花般倾泻向人间,点亮了齐凛神采飞扬的双眼。
他们的灵能互相对峙,但终究没有发生交锋,沈渊任由他叛逆的弟子结束了这个吻。
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沈渊眯起双眼,看向齐凛的眼神喜怒莫测,他声线低沉:“这就是你要说的一切,齐凛?”
他直起身子骄傲地回答:“我爱你,师父。”
大宗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伸出手按住了年轻alpha的后颈,算是制止了他在自己身上任性地胡闹,然后对他说:“那就让我再教你一课。”
19.第 19 章
“是我这些年来疏忽了对你作为alpha的教育,还是太过于纵容你培养自己的个性,嗯?齐凛,”沈渊站起身捏住了齐凛的手腕,将它按在桌面上,“你忘记了对待你师父时应有的礼仪。”
年轻alpha被迫踉跄了一下,从他身上起来跌坐到桌上。他看起来很不服输,仰起头时那张漂亮的面孔露出惊愕的神情,红发蜿蜒顺着肩头倾泻下来。
沈渊用虎口钳住了他的下巴,阻止那张嘴里说出更多叛逆的话,然后欺身而进,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暗红色眼睛。
“但既然你请求了我,我就会好好教导你,齐凛,爱不是支配。”
齐凛的手臂下意识地抬起以抗拒,但沈渊的灵能将它们禁锢在他的身后,把年轻alpha几乎摔在了桌面上动弹不得,只能仰面感受到大宗师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师父……”齐凛的唇间微微蠕动,依稀好像吐出了两个熟悉的字词。
但沈渊俯身下来捂住了他的嘴,属于他的alpha信息素迅速侵袭上来,压得齐凛头晕目眩、浑身上下的神经过电般战栗了一下。
“爱不是一味纵容。”
沈渊在他耳边低沉地说着,灵能更加强硬地破开了齐凛周身的防护。大宗师的力量过于蛮横和霸道了,此刻毫无战意的齐凛根本无法抵挡,他就像一只被掰开壳的海蚌那样无助而害怕,等待着上位者的予取予求。
但沈渊在摧毁了他的防御后,又笑了一声,告诉他:“爱也不是简单的权欲,或者肉-欲。齐凛,你可真是个……”
坏孩子。
哦,他感觉到了,齐凛有所反应。烈酒与不凋花的信息素正在热切地上涌。
其实对alpha来说,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更接近于夺权者的挑衅。他们是不像一对AO情侣那样的融洽的,永远不可能,他们之间永远会有摩擦对抗的火星,只不过愿意为了对方而忍受。
就像现在的齐凛。
沈渊几乎被气笑了:齐凛喜欢被这样略带粗暴地对待,嗯?自己什么时候教他这样变成一个欲壑难填的坏学生了?他几乎像个被爱情迷昏了头的omega那样,顽皮又柔软、多情又善变,迫不及待地将这具完美的身体送到心仪alpha的床上。
沈渊稍微用了点力道,就在齐凛的身上按出了青紫的痕迹,他精心调-教过的躯体已经完全按照自己设想中那样长得熟成。他也知道齐凛的伤腿还未完全愈合,这会儿因为痛楚而紧绷起来;小徒弟现在应该真的有些害怕了,因为不知道自己将要遭受怎样的惩罚,可他依旧不反抗、委屈而无辜……殊不知这种表情根本就是在勾引上位者的施虐欲。
沈渊磨着牙,恶狠狠地想:如果不是在我的面前,他这幅样子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这混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中都做出了什么样的邀请。
可就算是沈渊,也不能完全看穿齐凛的内心。他不知道年轻alpha到底混杂了什么样的感情,才会对自己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感激?信赖?敬畏?那些当然都是有的,沈渊一直都很清楚。
从前他只不过觉得没必要为齐凛梳理得太仔细,那并非自己的任务。齐凛总有一天会走向成熟和理智,到时候他身为齐凛某一段人生中的领路人,就卑鄙地挟持这段恩情要求他继任大宗师的位置罢了。
他大概确实是看轻了自己在齐凛心中的地位,但一个还未成年的天才alpha眼里又有过几个人?齐凛年轻而气盛,当然会对唯一能压制自己的男人产生额外的痴迷感,甚至大逆不道地向他索求更多感情。
天真、单纯、一往无前的迷恋。齐凛自己分不清,可沈渊不能稀里糊涂地接受。
就像学生对待他的教官,就像患者对待他的主治医生,就像门徒对待大宗师。这些感情之所以被称为禁忌,当然有其背后的原因。
齐凛是个前所未有的天赋者,沈渊比谁都看得更清楚,他确信自己的弟子能走得比任何灵能者都远——包括自己。他不应该被一段禁忌的恋情毁掉,沈渊也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他人生中最大的心灵破绽。
如果沈渊今日接受了年轻alpha的示好,将齐凛从此划分为自己的禁脔,那么连他自己都要不耻于自己的卑劣。
此刻,他深沉的琥珀色眼睛盯着躺在自己身下的逆徒:“爱不是你身为我的继承人,却屈从于一时情迷的借口。你被禁足了,齐凛,直到你后悔自己的僭越为止。”
齐凛大概是觉得很委屈,盯着他的红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愤恨。
但沈渊已经决定要先将逆徒关起来,他们稍后会有更多时间慢慢谈谈。他已经在齐凛身上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当然不介意再亲手教给他更多东西,告诉他大宗师的位置并不意味着为所欲为的权力。
至于现在,大宗师要将心底的雷霆之怒挥洒向另一个人……或者说,邪魔。
……
凌晨时分,处理完逆徒的大宗师站在了一座灵能牢笼前。
里面被关押着的邪魔——被齐凛称为“心藻”的这个家伙,在看到沈渊的一瞬间就心想:完啦!
沈渊和齐凛不一样。后者的行为方式还没有完全地成熟下来,他会乐意尝试和邪魔沟通,就像捕获心藻并试着驯服它;但前者已经镇压了灵能源泉十多年,他太了解邪魔的意图和手段了,绝不会给它们任何的可趁之机。
齐凛这个死小孩,绝对是直接去告诉他师父了!
心藻愤愤地想道:谁家alpha这么老实又这么青涩,竟然把告白当作冲锋的号角!但凡他在自己这里多进修一会儿,就会知道怎样迂回地暗示、暧昧地拉扯、不着痕迹地引诱,最后才是作为获胜宣言的告白!像沈渊这样的老古板能抵挡吗?肯定是不能的!
闻闻沈渊现在身上的气味吧,别人察觉不到,可以此为生的邪魔还感觉不到大宗师的动摇吗?他才没有表面上的那股从容,否则也不会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要为自己的继承人扳回一城了。
一个灵能大宗师,一个前所未有的天才。他们俩就不能内部解决掉吗?
它很想说:你们根本没必要和亚空间如此敌对的!明明只要放弃灵能源泉,放弃这场殉道者一般的牺牲,就可以去过你们神仙眷侣般的日子……总不能连我也是你们之间play的一环吧?
心藻张了张嘴,但是在发出任何声音之前,就感觉到一股沉重的灵能贯穿了自己的躯体。
精准、强力,不留丝毫余地。
它在消散前紧盯着大宗师,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只听到沈渊的声音:“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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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亚空间带句话:我选中的继承人远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强大。”
哈哈!心藻想大声嘲笑他:你不知道我消散之后,在亚空间里什么也不会记得吗?
它被驱散回了亚空间。
然后它才知道自己低估了灵能大宗师的力量。他的灵能竟然足够打破两界的藩篱,将信息凿刻在心藻的灵能身躯上——这就是他让邪魔带话的方式。
在亚空间混沌而无序的螺旋之中,更多概念性的生物聚拢了上来。尽管心藻已经没办法意识到,但确实有一具生有鹿角的新生邪魔被这股气息吸引而来。
……
寄生于现实世界的巨大邪魔巢穴被摧毁之后,亚空间中风起云涌,许多的邪魔力量正在变幻。
而齐凛此刻却还意识不到。
他被师父禁足在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深入地下五百米,在重重灵能防护和设施之后,有着一间宽阔而安静的冥想室。
他体内的灵能从未如此汹涌地跳动过,他能感觉到这里几乎像是灵能世界的中心,耳边仿佛能听到许多邪魔的呓语声。
于是他猜到了,这里一定是灵能源泉附近!
这是大宗师镇守了接近二十年的地方,他从来不让任何弟子接近,可这次为什么选择在这里软禁自己?是想要告诉自己一些事情,还是说这是针对继承人的考验?
冥想室中一无所有,每天的配给会从窗口送达。被关在里面的齐凛只能盘坐在正当中,对着角落里那只香炉发呆。
哦,他才没有师父想象中那么天真单纯。
师父明明就心动了,不止心动,信息素也动了。否则齐凛的身体不会起那么大的反应——它还记得被临时标记时的感受,当然感到畏惧,而且不止是畏惧……
表面上是齐凛被师父制服了,可是他们之间真正害怕的其实是沈渊!
齐凛不理解大宗师明明那么强,却不能随心所欲地开启一段感情。就像他也很不理解师父这些年过的像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他明明负担起了那么重的使命,为那个并不相关的平凡世界付出了那么多,却不被允许肆意地爱和被爱吗?
齐凛想到,如果自己是大宗师的话,一定会把灵能者的规矩都好好修改一下。既然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迷恋算是心灵破绽,那难道寸步不离却要强忍着心动就不是吗?羞怯隐忍的暗恋就不是吗?
如果他是大宗师……
“你会是大宗师,在将来的某个时刻。”
齐凛倏然睁开双眼:“谁在说话?”
他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香炉中凝聚出很淡的烟雾,隐约形成了一对雄鹿的矩角。这名邪魔的身形并不清晰,但它的话语却能在空中引起异样的涟漪。
它和齐凛先前见到的邪魔不同,代表着某种更深沉的东西,某种他只在沈渊身上感受到的东西。
“我是麋狮,你未来的辅佐者。”邪魔说,“稍安勿躁,年轻的大宗师。很快你就将凌驾于沈渊之上,制订属于你的新规则。”
齐凛皱起眉,抛出了一把灵能利刃,疾飞出去打散了这道幻影。
但他知道,这场冥想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灵能正在震荡。
随着灵能源泉于他触手可及,这个世界终于向它绝无仅有的天才展示了更多的可能性。
20.第 20 章
五年之内齐凛就能做到真正的僭越。
其实只要他愿意脱离沈渊的庇护和管教,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真正的潜能还要更惊人。他血脉里天生带着疯狂的冒险因子,他其实是热爱着在生死之间掌握更强灵能的方式的,或许灰烬都市才是命运最早要教给他成长的地方。
是他的师父沈渊给了他一段本不该有的温情人生,让他错过了许多鲜血淋漓的尖锐刺痛与飞升。
源泉近在咫尺,亚空间在他耳边尖啸。
现在他将要升得更高,去触及灵能真正的极限。
齐凛看到真正的力量,绝对的力量。那意味着绝对的权力和随心所欲,他但凡没有死在战场上,就注定会成为整个胧洲最强的灵能者……不,也许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最强的大宗师。
在这个天命所示的未来里,他将会重新站到训练场上,但不是为了接受师父的教导,而是为了挑战沈渊。
沈渊的数十年来牢不可破的灵能统治将会被齐凛打破,这并非是猜测,而是或早或晚就将应验的事实。所有门徒都将会接受这一点,整个灵能世界都会领受新的至强者的命令,就像一片草原迎接新的狮群领袖。
自然如此,天经地义。
齐凛会真正凌驾于沈渊之上。他看到从前高深莫测的大宗师终于也有虚弱无力的那天,看到沈渊一贯从容的表情在被击败之后也会化为落寞和黯然——过去的强者依旧是强者,只是不再胜任超凡世界的中心、灵能教派的掌舵者。
而灵能源泉会呼唤当世新的最强者。
象征权力的灵能邪魔——麋狮在齐凛面前单膝下拜,为他递上一柄尖锐的刀。它说:“旧的大宗师必须死去。”
“为何?”他问。
“因为灵能和权力一样,本质就是独裁。”麋狮说,“世上只能存在一个大宗师。”
齐凛手持着那把刀来到沈渊的面前,和以往每一次都一样,只要见到沈渊的双眼他就变得很平静。他在一瞬间就能想明白很多事,他问自己曾经的师父:“你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是吗?”
“我早已做好准备。”沈渊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从容与叹惋,毫无抵抗地向他敞开双手,从容等待着自身使命的终结。
齐凛不知道这一刻沈渊的心里在想着什么:是欣慰于自己的继承人终于抵达了自己所期许的灵能宝座?还是哀叹于自己的命运,偏偏要收下如此强大的一名天赋者?还是说仅仅只是平静地接受了新任大宗师的篡位,乐于轻松地卸下肩上一直以来的千钧重担呢?
但齐凛将尖刀抵住了沈渊的肩膀,在他耳边留下了深刻带血的一句话:“我们不会这样结束的,师父,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
这句话的余韵在他的舌尖涤荡,齐凛从中品尝出几分喜悦——这才是权力的滋味!他说还没有结束,沈渊就不能擅自从自己的生命里退场。
他唇边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心实意,远胜于成为大宗师时的意气风发。
他头也不回,将手中的尖刀掷向了身后等待着的邪魔,麋狮的身影在灵能的尖啸中破碎。
“滚吧,邪魔,你迷惑不了我。”齐凛轻蔑地笑了笑,“我不会堕落。负起大宗师的责任不需要多么的热爱,我答应过沈渊,就这一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只是因为我曾做出承诺,我心甘情愿为他牺牲。
“像这样的未来,就是你所期望的吗,师父?”齐凛继续走上前去,一直到和他的师父近在咫尺。他依旧着迷地看着沈渊沉静的眉眼和不为所动的表情,这股执念仿佛已经刻进了他的灵魂里,人类和邪魔都不曾看清过!
沈渊回答:“这就是我所求的一切。”
“那我呢,师父?”齐凛的笑容变得愈加狂妄起来,“你这么高傲又这么自私,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我所期望的未来?”
他不等沈渊回答,就在对方愕然的眼神里吻住了他。
这个吻比齐凛想象中的滋味更好。如此高昂,如此沉沦,如此狂热——因为沈渊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推开自己了。
齐凛无法忍耐,这个世上也没什么事物能叫他忍耐了。
反正齐凛一直都是如此恣意任性的人,他就是要打破自己看不惯的一切规矩。
他叫来属于自己的门徒,让人置办一场婚礼。他废除了这里曾经的所有规矩,一切都只听从他的指挥,在每个地方都挂上鲜艳的红色。
他还按照自己的心意为沈渊挑选礼服,他要在沈渊的胸口别上一枚带刺的胸针,还要亲自将沈渊从曾经大宗师的宝座上抱下来,在众目睽睽当中吻他。
“荒唐!”
沈渊终于承受不住地低声喝骂,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羞愧难当的红晕。
而齐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每一帧表情,兴高采烈地吻他不停推拒的手指:“哦,师父,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我早就想看见你这张惊讶的脸了。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师父,也可以是我最好的新娘。”
“你这个逆徒……”
“我一直都是,你一直都知道我是。”
齐凛把师父按在椅子上,吻过他的眉梢眼角,吻过他不停颤抖的喉结,然后继续向下亲吻。他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在行事,全世界都没资格再对他指指点点;他只需要挥一挥手,所有人都要给他让道,而曾经庄严肃穆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在被冒犯的时候,沈渊还是忍不住尝试反抗了,只是他被齐凛轻而易举地压制住。
齐凛抓着他的手说:“我现在能理解您为什么喜欢管教我了,师父,您这幅样子真的很可爱,就像是……嗯,就像是一个害羞的omega新娘。”
沈渊浑身颤抖,撇过脸去不愿意再听,只是在他更加过分的时候骂他:“冥顽不灵!”
可他真的很喜欢欺负这样子的师父,身为alpha、年长者和曾经上位者的骄傲被揉得一团乱,仅剩的尊严只够他隐忍地咬着嘴唇,但在后颈的腺体被咬破的时候,会颤抖着身体喊他停下。
齐凛才不听呢,他反过来在师父耳边喃喃:“是你捡到了我,师父,是你拒绝了我,这都是你自找的。没有你的人生不值得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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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的未来也不值得我期待。除非你早早地杀了我,否则我就是要继续爱你。”
他翻来覆去,就像一个终于得偿了多年心愿的小孩,捧着自己手心里的珍宝,恨不得永远都不放手。
他把师父软禁在冥想室里,就像曾经的自己那样,满脑子里除了对方外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做不到,哪里也去不了。
权力的滋味如此美妙,齐凛承认自己在迫不及待。如此僭越,如此亵渎,如此颠倒错乱而又势不可挡的未来。
他该如何彻底征服沈渊?
以鞭子和灵能,以欲-望与温柔,以心头永远烧不尽的野火。
他以为自己篡夺了沈渊的全世界,只是,这骄傲的alpha却不会像野兽一样服输。
因为这不是在齐凛的梦里,而是未来,沈渊永远不会像他所幻想的那样雌伏。哪怕未来是齐凛的,在一切有迹可循的深夜里,沈渊依旧不会心甘情愿地献上他全部的谦卑与驯服。
用尽了他曾经幻想过的一切方式,齐凛却还是无法完全征服另一颗同样高贵的灵魂。
齐凛渐渐变得更加急躁,更加不解。自己明明已经如愿占有或取代了沈渊的一切,甚至将心底所有的癫狂和痴迷都宣之于众,可是内心深处的那股饥渴却仍在与日俱增,他想从沈渊这里得到的更多、更多,远远不止是权欲或肉-欲的侵-犯。
他们默契依旧,只是不再说话。
对视的时候,他能从沈渊雾气迷蒙的眼睛里看出师父的想法:他在等待自己腻烦这样的关系,厌倦这种毫无意义的索取,然后走出这段年少时求而不得所导致的禁忌感情,成为一个完美无缺、剔除了所有弱点的大宗师。
就算过去了许多年的未来,就算是齐凛已经成功夺取了一切的未来,师父依旧还是在擅自安排着他更未来的道路。
可齐凛不甘心,他就像一头伤痕累累的野兽,在深冬的夜里拼尽全力敲打着冰面,却始终无法用蛮力企及冰层下困守着的一颗真心。他饥渴而绝望,一边用力地折磨沈渊,一边无助地问他:“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属于我呢,师父?”
他师父并没有像从前那样耐心地教他,也许是他也不知道,也许是他不想回答。
齐凛怀抱着他沉沉地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给沈渊戴回灵能锁链了。
曾经的大宗师在这个夜里曾有一千个机会、一万种方式杀掉离经叛道的逆徒,但他没有。他只是平静地离开了,桌面上还摆着一碗飘着葱花的面条。
而齐凛就孤零零坐在那里,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回师父了。
在这个失去的瞬间,过去和未来的他都明白了一切。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爱不是支配,也不是一味地纵容。他明白了沈渊是如何地深爱着自己,也许就连沈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爱有别于火,有别于血,有别于灵能与权力的交迭。
原来沈渊也是伤痕累累的,疲惫而迷茫的,不应该被他用野火来灼伤的凡人。
他得照亮师父啊,就像曾经被师父照亮。
21.第 21 章
冥想室外,沈渊正在安静地等待自己最好的弟子破关而出。
两天前,他替齐凛解决了那头名为“心之鼓噪”的邪魔,但并没有亲自引导齐凛封闭他内心的破绽。
因为他相信齐凛自己可以做到。
分辨出灵能邪魔的蛊惑,驱散自己内心深处的困惑与欲-望,坚守身为灵能者的原则……这是每一代大宗师都必须做到的功课,齐凛也不会成为例外。
在这座灵能源泉旁,邪魔的力量将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增幅,在这里的每一次冥想都伴有无数心智上的歪曲和蛊惑——可这仅仅只是镇守者的日常罢了。
如果齐凛听信了邪魔的鬼话,对他仍然抱有那些不应当的心思,那就证明他还不够资格继任大宗师。沈渊必须、也只能用更严厉也更遥远的方式管束这个不听话的弟子,以避免他被腐化和堕落的惨痛结局。
当然,沈渊对他有着更多的信任。
与其说信任,不如说期待。他没来由地知道,齐凛这次也会成功离开冥想室……希望齐凛是如自己所设想的那样,彻底斩断他心里不该有的那份鼓噪,从此学会与邪魔划清界限,走在最正确也最安全的灵能正途上。
但与此同时,沈渊也知道,齐凛永远会出乎自己的意料。
这是天才的特权,没有道理可讲。
在漫长的等待里,沈渊也在清理着自己的思绪。他知道自己对待小弟子的感情也并没有那么纯粹,可正因如此他才必须克制,来自自己的一丝一毫懈怠都会轻易让齐凛误解——而这个坏小子太会得寸进尺,时至今日,已经决不能再向着离经叛道的方向继续被纵容下去了。
或许他真的不该一时心软。
从这孩子冲出灰烬都市,在自己手腕上咬了一口开始。他的眼睛里那股决绝的血性,曾经让沈渊都为之动容的一腔孤勇,到现在都烙印在沈渊记忆里,远比手腕上的伤疤要来的深刻。
他知道这孩子天生不凡,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软。
在齐凛跌跌撞撞地闯入普通人的生活时,在他惶惑不安地扑向自己怀里寻求庇护时,在他浑身是血地对整个世界发起决斗邀请时,在他失意或得意、彷徨或坚定、快乐或悲伤的每个时刻里……
沈渊闭了闭眼,像要将那些鲜活的画面压抑在黑暗里。
他感应到灵能源泉已经渐趋平静,冥想室里的灵能波动也不再剧烈。齐凛想必已经做出了他的抉择,这很好。
沈渊不紧不慢地打开灯,倒完了他的下一杯茶,然后替齐凛也倒了一杯。
齐凛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好像毫不意外师父在外面等待着自己的画面,大咧咧坐在他的对面,然后深深凝视进他的眼睛。
“师父。”他轻轻呼唤道,那种语调和沈渊过去所听到的全然不同。
仿佛是在一夜之间,齐凛完成了蜕变——既是属于灵能者的蜕变,也是属于alpha的。他变得更加从容了,也更莫测了。
沈渊抬起眼皮,重新打量着自己的逆徒:“想明白了?”
“不是很明白。”齐凛坦诚地回答,“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关我了?以后我每天都会来这里冥想一次。”
他开始承担责任,接受继任者的职责,例如尝试看守起灵能源泉。
沈渊原本以为自己会感到很欣慰,但他却发现自己心里更多的是意外——倔强的小徒弟,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他在冥想室里遇到的又是什么?
齐凛仿佛感受到了他师父的困惑,正面回应着沈渊的目光,他笑道:“我看见了未来,师父,是很好的未来,可是还不够好——我希望我可以改变它。”
说话间,他紧紧盯着沈渊的脸。有种陌生的灵能力量在他双目间流转,使他此刻微微前倾着说话的姿态也显露出危险的侵略性。
沈渊意识到了:齐凛和灵能产生了全新的链接。
现任大宗师的声音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你最好有十成把握。齐凛,告诉我你已经封闭了内心的破绽。”
齐凛并没有给他期望中的回答。他只是站起身深深地看着师父,然后露出了一个颇具野心的笑容:“哦,我会证明的,师父,我会证明自己。”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破绽,师父。
仿佛是忘记了那天在焰火中的青涩告白,齐凛既没有表现出年轻alpha求爱遭拒的挫败,也没有像从前被师父惩罚时的委屈或者敬畏,反而像是……有了更多的期待。
沈渊倒是有心想要再问一问他此刻的想法。
但齐凛很坏地挤了挤眼睛:“我就知道,师父,我就知道你是欲拒还迎。想确认的话,你亲一亲我就知道了。”
他期待的表情就像是小时候央求什么糖果,然而年轻alpha早已长成了端正的成熟模样,面容英挺而桀骜,此刻这种表态更像是某种古怪的情趣。
沈渊的沉默里简直有种不知如何应对的感觉,他随即开始扪心自问:我真应该把这个逆徒养这么大吗?
于是在师父不赞同的眼神里,齐凛耸了耸肩,很自觉地走回了冥想室。
“我知道了师父!关禁闭一天,明天再来接我!”
等第二天沈渊过来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齐凛正在冥想室里呼呼大睡,睡衣歪歪扭扭地敞着,alpha的信息素和年轻躯体的反应一览无余。
而且,那和沈渊的新睡衣是同款的,他买了一套情侣睡衣。
当时沈渊就有点手痒地想掏出他的鞭子,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但谁让齐凛的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这是多日来他难得一次安稳的入眠,而没有伴着疼痛地皱紧眉头呢?
直到最后,沈渊只是默默地给他系上了睡衣带子——顶多稍微用力了一点,让睡梦中的齐凛吐出了舌头而已。
……
第二个发现齐凛改变的是卫英光。
倒不是因为师兄弟两个像以前一样聚在一起偷懒、打游戏,而是因为卫英光现在是门徒当中最勤奋的那个。
每日清晨的早课还未开始的时候,齐凛推开训练室的大门,就必定会看到卫英光正在咬牙进行透支灵能的训练。
这是很痛苦也很激进的训练方式,齐凛看到之后也吓了一跳:“你被邪魔夺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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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英光:“你嘴里就不能偶尔吐出一句好话吗?”
“你要不回想一下你是个什么性格啊,拼命训练根本不像你。”齐凛无情吐槽道,“你更适合躺在宿舍里睡回笼觉。”
卫英光愤而反击:“难道就是你的风格了吗?拜托,平时这个时间你要么是偷溜出去彻夜不归,要么是已经回来呼呼大睡,好像在外面疯玩了几天几夜似的。你现在简直变成了师父的乖宝宝!”
两个坏学生面面相觑,开始反思自己过去都做了些什么。
卫英光咬着牙最后一次透支灵能力,将代表500分的铅球推动到顶部。咚……随着积分落定,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记录上:12300分。
训练室里的最高纪录是齐凛的60000分,其次是辛永望,第三名是舒雯。
齐凛的分数未必是真的,因为这小子从来不在灵能训练里用出全力。但即便如此,这个差距依旧足够大了,“灵能是天才的领域”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卫英光表情落寞,坐在一旁擦拭着汗水,手伸出去摸了好几次水瓶却够不到。因为过度使用灵能,他现在眼前有些模糊,手指落不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上。
齐凛坐到他身边,给他拧开了瓶盖,递过去一瓶水,说:“休息一会儿呗。变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卫英光抖着手指把水喝完了,然后低声说:“我怕来不及。”
“什么?”
“我说我怕来不及了!”卫英光放大了声音说,“说什么不差一天两天啊,灵能邪魔的出现又不讲道理,说不定明天、不、下一秒就又有一个新的巢穴出现了。我不想到时候师父安排下来任务,我又变成了拖后腿的!”
齐凛诧异地挑起眉:“谁说你是拖后腿的了?我记得上次的任务里,你应该是跟着舒雯在正面迂回牵制吧?”
“是,但是……她是为了我才会受伤的。”卫英光低着头说,“她差点瞎了一只眼睛。就因为我的灵能不够强,我的感官也不够敏锐,我被偷袭了,可是受伤的却是别人……”
齐凛一只手搭了过来,勾着卫英光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觉得愧疚了是吗?那你应该当面跟舒雯说,像这样憋着发疯她又不知道。”
“她说没关系。”卫英光说,“她早就不在意了。”
“那不是很好吗?”
“但是、但是……”卫英光目光迷茫地看着不知名的远处,过了许久突然甩开他的手,站起身说,“算了,你别管我,你这种天才不会懂的。我乐意训练还不行吗?”
齐凛被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歪了下脑袋。
“我当然懂了。”他喃喃自语。
他小时候也那么弱,完全就是个拖油瓶。好几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没处理干净,还需要受着伤的师父赶过来,替他隔绝掉邪魔的干扰。那种无能为力又愧疚自责的感觉,谁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看来卫英光也在这次的战役里有了新的领悟,不过……
嘟嘟嘟。
齐凛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大咧咧打着招呼:“喂,舒雯吗?有事找你。”
22.第 22 章
第二天卫英光推开训练场的大门时,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挤了很多人。
齐凛正坐在那台测试灵能容量的仪器前,以一种蹲马步的姿态,超级认真地低头玩着掌机游戏。
他身后已经围了不少人,正乱七八糟地起哄道:“快快,用大招啊,再不用死了!”
“一百七十八!一百七十九!”
“这里有个隐藏道路,你多打两下墙壁就进去了!”
“一百八十!一百八十一!又破记录了!”
卫英光挤不进去人堆里,只能远远地看着。
角落里的舒雯适时走了上来,耸了耸肩说:“很震撼吧?齐凛这小子,去了一趟灵能源泉就又有提升了。”
卫英光仍旧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闻言只是低低地问:“那现在是在做什么?”
“挑战训练场上所有的记录。”舒雯答道,“只不过是这台测试容量的设备耗时太久了,只能一下一下加分,他觉得很无聊,所以同时玩起了游戏。”
卫英光于是明白了,齐凛身后的那个人数的是计数。
一次500分的话,现在已经905000……过去的第一名记录果然不是齐凛的灵能极限,那只不过是他不耐烦的敷衍结果罢了。
至于现在?不知道齐凛发了什么疯,突然又开始认真测试起来了,结果就是从凌晨到现在根本没停过,而且一边认真打着游戏,一边丝毫没有疲惫的迹象。
在众人越来越热烈的围观起哄声当中,舒雯也双臂抱胸,咂了一下嘴:“啧,真羡慕啊,他看起来能这样玩一整天……灵能天才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那我呢?
卫英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带着的护具,有些麻木地想:那我今天用什么来训练呢?
他突然感到脑门上放了只手掌——舒雯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走吧,今天灵能训练大概是没戏了,陪我跑个几圈?”
“嗯。”卫英光闷声回答,依旧是低着头的。
师姐弟两个各自戴上了配重,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当中慢慢跑着圈。今天跑道上的人格外的少,也许是因为很多人都去围观齐凛的夸张表现了,在他的对比之下,像这种常规的体能训练就显得笨拙又无趣。
但就算是纯粹的体能,门徒之间亦存在巨大差距。
卫英光已经休息过两轮了,而舒雯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始她的第一次休息。两人在休息室重新碰面,也许是看出了卫英光心情不好,舒雯开口安慰他说:“有时候天赋差距是客观存在的。你在beta当中已经做得够好了。”
在beta中的最好?卫英光想,那又有什么用呢,最好的beta也不过刚刚企及alpha的尾巴罢了。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平庸之人再努力十年也学不会灵能,而灵能天赋者再努力十年也比不上齐凛。在天才光环的衬托下,他每天每夜的努力都像个笑话似的。
卫英光闷闷不乐地洗完了澡,小腿上的肌肉依旧有些抽搐。他不得不给自己按摩休息一会儿,并在休息室里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动静。
抬头去看,原来是角落里有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大大小小的眼睛正嘲笑般地盯着他。
卫英光的灵能冲了出去,将它千辛万苦结成的蛛网轻易打了个粉碎,而蜘蛛也消失不见了。
在他终于略微消气的时候,身为alpha的舒雯早就已经神清气爽地去找辛永望一对一实战了。
卫英光远远地看了一阵擂台上的光景,当然也会为两位同门的精彩战斗而感到热血沸腾,但是在血液冷却下来之后,就又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平庸时间。
也许唯一能值得称道的就是他的文化课成绩,卫英光一直在尝试做到最好。
只不过在这一天也将平庸地过去的时候,齐凛又从外面飞了进来,笑着拿起旁边那张卷子撕掉了。
在纸屑飞扬的时候,齐凛大声宣布道:“最后一道题出错啦!我刚才跟师父说过了!”
周围的师兄弟们有些哗然,好像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大宗师给出的题目也错了吗?齐凛是怎么发现的?
“师父不是神明,他有时候也会打盹的啊。”齐凛笑着答道,“我刚去过灵能源泉见到了很多东西,邪魔的重生不像我们以前想的那样随便,它们也是会害怕死亡的!”
这是个重磅消息,完全足够鼓舞人心了。
辛永望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齐凛,我觉得我们要不要先禀报大宗师……”
“我当然已经跟师父说过了。”齐凛理所当然地说,“你们听不懂邪魔说话,但是我能啊,我还威胁过一头邪魔听从命令——你们忘记了?我俘虏了一头,那就说明还有许多邪魔都可以。”
师兄弟们的交谈和议论声再也控制不住了。每个人都情绪高昂,异常兴奋,想挤到齐凛的身边去,详细地问问他是如何俘虏那头倒霉邪魔的。
卫英光实在挤不进去,只好再次坐在角落里发呆。他心想:这么厉害的事情,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大宗师证实吧,然后再将这个技巧教给我们?
当真正的天才已经在利用他的能力探索新领域时,像他这样的庸才好像就只能望尘莫及,跟在他开创的道路后面拾人牙慧了。
卫英光的心里其实是和其他人一样感到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很强的疲倦感。今天他进行的训练不多,甚至还没有使用过一次灵能,可是已经感觉很累了。
将欢呼声甩在了身后,卫英光换回了衣服,默默走向宿舍。
在路上的时候,他又听到了身边有些窃窃私语声,令人心浮气躁。
“你听说了吗?齐凛被大宗师带到了灵能源泉附近,所以最近又进步了……”
“据说他每天能保持15%的灵能增长,真是惊人啊。”
“第一次接触灵能源泉是一定会有提升的,但像他这样的应该百年难遇吧。”
“你说我要是也去源泉附近一探究竟……我是不是也能有所提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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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像齐凛那么多,5%我都知足了。”
“嘘,小点声……”
灵能源泉?
卫英光也听齐凛说过,甚至每晚齐凛从那里回来的时候,他身上还带着异常的灵能波动。
那个地方原来不是只有大宗师和继承人才能进去的吗?
晚上,卫英光踟蹰了很久,远远看着齐凛吃完了晚餐,那一抹万众瞩目的红发消失在走廊里。
他终于沉不住气地去敲齐凛的房间门了。
但房门并没有关上,就这样敞开在他的面前。
齐凛的房间是很凌乱的,衣服、配饰、电子产品到处乱扔,不管被说多少次都不会更改。最神奇的是,齐凛永远能在这一堆东西里准确地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据他说这是“天才的记忆和联想能力”,所以也不允许其他人为他整理。
此刻,在桌面上最瞩目的位置放了一张门禁卡。
卫英光知道这是什么卡——在它上面也携带了那股特殊的灵能波动。这一定是通往那间神奇的冥想室的。
如果齐凛能在其中获得顿悟,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不需要像天才那样突飞猛进,只要多一点点就可以了。像他这样平庸的beta,哪怕只要成长5%的灵能,就足够让师父和舒雯他们都刮目相看了。
卫英光鬼使神差地拿下了那张门禁卡,然后他自己也说不清如何做到,顺着这股灵能波动就走向了灵能源泉的方向。
在那条很漫长的地下甬道里,他走得跌跌撞撞,但是满怀畅想。
耳中嘈杂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响亮了一些,他其实有察觉到不对的,只是胸中那股胀痛着的期待感让他无法回头。
一意孤行。
体内的灵能正在上涨,眼前的世界正在因发热而扭曲。
卫英光终于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太多太乱。他猛然抬头看去,见到了那些声音和影子的源头——
一只半透明的蜘蛛正盘踞在他的头顶,细长的足肢蔓延向黑暗里,像织起了一张精密的网。
“邪魔?!”他大叫着想要使用灵能,但身体却没有反应。
许多对称的蜘蛛之眼正盯着眼前惶惑的灵能者,头前部的螯肢正不停运动着,像在品尝身下满溢而出的恐惧。这头邪魔的呓语声变得近在咫尺:“……凡庸……嫉妒……我便是你所追求的灵能……”
一根半透明的蛛丝从半空中垂了下来,伴随着硫酸般猛烈的灵能腐化,探向了卫英光的额头。
正值绝望之际,突然有一抹雪亮的刀光闪过。
灵能力量正在涌动,一双手有力地接住了向后倒去的卫英光。舒雯轻笑着看向眼前的邪魔,道:“你掉进猎人的网里了,大蜘蛛。”
“……师姐?”
“哎!好久没听你这么叫了。”舒雯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真乖,你的任务完成了。”
说罢,一对灵能利刃从她的护腕中探出。女性alpha宛如一只猎豹般弓起脊背,冲向了眼前的灵能邪魔。
23.第 23 章
战斗结束的很快。
因为齐凛也在黑暗中伏击。
他和舒雯很少联手,而这偶然的一次就显得摧枯拉朽,很快将眼前这头蜘蛛外形的邪魔制服。
他再次用灵能项圈箍住了邪魔的脖子时,后者正在大叫:“这不可能,你怎么能?”
顾及到还有另外两人在场,齐凛并没有和它进行任何交谈,只是用灵能锁链将它禁锢在了那个笼子里。
舒雯问:“你准备怎么处置它?”
“等师父回来吧。”齐凛耸了耸肩,说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言。他其实觉得自己可以从邪魔身上问出更多情报,但师父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意自己这么做。
好在舒雯是不知道他和师父之间的事情的,闻言就放心了下来,转而去关心另一个师弟卫英光了。
卫英光现在还觉得羞愧无地,坐在角落里肉眼可见地自责着。
舒雯不确定这个时候是否应该上前安慰,但就在她踌躇了那么几秒的功夫,齐凛已经走上去伸出了手:“喂,起得来吗?”
卫英光一声不吭,将手递了上来,任由他把自己扶起来。
两人像以前一样勾肩搭背,就向着宿舍走去。这时候卫英光才愿意开口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弱啊,从身到心都是的,体能和灵能都不如你们就算了,连心灵上都有那么多破绽,竟然被邪魔趁虚而入……”
“可是你及时醒悟了啊,又没真的被腐化堕落。”
“那我也打不过那头邪魔。”
“很正常,那是灵能源泉附近诞生的,还挺强的。”
“没你强。”
“我可是天才,没有邪魔能打得过我。”齐凛又臭美起来了,“再说我早就发现它在潜伏着了,以有心算无心,它没有一丁点胜算的。”
卫英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了:“你故意的?你今天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呃……”齐凛回过头开始求救似的看着舒雯。
舒雯表示爱莫能助,目光游移地看向了天空,就差吹口哨了。
结果卫英光也回头看她:“师姐!你也在配合他演戏是不是?你们故意让我嫉妒,好方便那头邪魔出面蛊惑我!”
于是舒雯也缩了缩脖子:“这都是齐凛的馊主意,你要打就打他好了。”
然后卫英光真的冲着齐凛的脸来了一击左勾拳。
beta的力道当然不重,他也没有用上全力。但是齐凛毫无防备,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上登时多了一块青色的痕迹。
“我靠,你真打啊!”齐凛龇牙咧嘴,立刻不服地伸出手去开始反击。
拳头互相抵着,手肘拼来拼去。一时难分胜负,直到齐凛突发奇想地踩了卫英光一脚。
“我的白球鞋啊!”卫英光惨叫起来,立马开始试图踩齐凛的鞋子。
两个臭男人十分幼稚地在回寝室的路上扭打起来,走在后面的舒雯一路都在翻白眼。
最后就是他们俩又得去洗澡了,浑身的衣服都得换掉。
齐凛再次随手把那张门禁卡一丢。然后裹着浴巾、拿着塑料桶进去淋浴间。
卫英光就在隔壁洗澡,隔着潺潺的水声,他大声问:“沐浴露还有没,借我点!”
齐凛更大声回答:“滚呐,每次都借我的!一个月了,你丫能不能自己去买一瓶?”
卫英光才不管呢,灵能直接伸过去隔壁间,把齐凛的沐浴露偷了过来,然后洗到自己身上的淤青时龇牙咧嘴地,狠狠骂了一句:“臭齐凛。”
“臭阿光。”
“你打我那么痛干什么?”
“那你白天还偷偷骂我呢,你当我不知道吗?”
“我就骂你了,你个自大狂、臭屁alpha。”卫英光说,“大家都知道你是天才好了吧,你干嘛非得那么显摆?”
“因为不想让师父失望啊。”齐凛说。
卫英光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齐凛但凡有一天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努力了,那肯定是因为大宗师又夸他或者鞭策他了,反正不可能是因为浪子回头的。
尽管他能感觉得到,齐凛正在发生改变,从前的他根本不会关注到同门师兄弟的心灵产生了破绽,他就是那样目空一切的性格。但如今的齐凛更加成熟、更加睿智,也许更加符合沈渊对他的期望了。
齐凛就是前所未有的天才,而大宗师对他的期望也是前所未有的。
因为灵能源泉如此危机四伏,齐凛每天都要去到那个地方冥想,为了继任镇守者的位置,为了他即将背负一生的责任……他必须是最好的,必须是众望所归的绝世天才。
卫英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怎么知道那个邪魔在的?它还没有显形的时候,应该只能影响到我的心灵吧。”
“我预知到了啊。”
“哈?”卫英光难以置信,“你别唬我啊。”
齐凛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是真的。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未来有一头邪魔会缠上你……”而且,是一头象征着“嫉妒”的邪魔,他没有说完。
卫英光终于有点绝望了:“我靠,你个妖孽,你到底还有多少天赋能力啊?”
“鬼知道。”齐凛耸了耸肩,“大概上天有什么想要我去做的事情,比如彻底封印灵能源泉?”
“搁以前我会认为这是神话……”卫英光说,“但现在我感觉吧,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淋浴的声音停了下来。
隔壁间的齐凛擦拭着身体,笑着说:“嘿,阿光。我们有灵能天赋,但不是为了骑在普通人头顶作威作福,而是为了让普通人和我们一样,安全地活着,而且活得更好。”
“我知道,齐凛。”
——我知道。齐凛,我知道你有最好的天赋,但不是为了让我们嫉妒,而是为了让所有灵能者都和你一样,骄傲地战斗下去。
等卫英光擦拭完身体出来的时候,齐凛已经裹着浴袍走远了。
卫英光知道他去哪儿了:齐凛得回到灵能源泉附近冥想,就像曾经的大宗师一样,一步步接近那个危险的亚空间,然后成为一个封印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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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再是像今天一样嬉笑怒骂着的鲜活形象。
“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卫英光喃喃自语,“但我相信你能做得更好。毕竟你是超出我们想象的天才啊。”
……
此时此刻的地底深处。
伴随着“咣当”一声响动,穿着宽松睡衣的齐凛打着哈欠走过来,一脚踹在笼子上,将里面无精打采的邪魔吓得睁开了全部眼睛。
“真名。”齐凛言简意赅地说。
蜘蛛外形的邪魔一时并没有答话。它看起来在权衡利弊,就像之前那只一样被俘虏的心藻一样,或许在考虑是留在现实世界的利益更大,还是直接回去亚空间算了?
齐凛居高临下地往笼子里看,此时他的暗红色双眼很有威慑力,简直像个无恶不作的大反派那样。他说道:“呵,第一次看见能和你们邪魔沟通的人类吧,邪魔,难道不来试试腐化我吗?我保证,我堕落之后也会是亚空间最强的邪魔之王。”
这强烈的傲慢感连邪魔都能感受得到,它压抑不住自己的话痨天性了:“你的灵能教派没有教过你谦虚吗?小子,你身上的破绽太多了。”
齐凛撇了撇嘴,用小指头掏着耳朵说:“blabla,老生常谈,怎么你们邪魔就只会这么点招数呢?不如我来教你怎么打开敌人的心灵破绽吧。来玩个游戏如何?”
“啊?”
邪魔的大脑有些混乱了,它开始反思:我是邪魔,对面才是灵能者,应该由我来敲击他内心的破绽,是这样没错吧?那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倒反天罡?
它还没想明白,齐凛已经取出了一枚硬币摆在手背上:“嗯哼,正面就由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背面我就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邪魔还没来得及答应呢!它明明想说“等等”的。
硬币就已经被抛了出来,而且正好是背面。
齐凛吹了声口哨,说:“好吧,算我输了,第一个秘密:我师父想睡我。”
邪魔嘴里的“等等”两个字顿时停住了。
这个秘密是真的!它能感受到,眼前人类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变得很甜美动人,和那些陷入热恋的愚蠢生物一模一样,可……可他为什么如此从容不迫,难道是个情场老手?
八只蜘蛛之眼都有些凝固了,紧盯着眼前的年轻alpha。这头邪魔变得肉眼可见地烦躁不安,四对蛛足不停在原地踩动着。
而齐凛已经好整以暇地再次抛出了硬币。
叮的一声脆响,这次是正面。
“真名。”他再次傲慢地要求,像个不耐烦的小王子。
这一次,邪魔压下了身子,谨慎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刃瞳者。”
“OK,以后叫你彤彤。”齐凛打了个响指,“听起来顺耳多了。”
邪魔:“?”
“看来你没有意见,那就让我们继续游戏吧。”齐凛露出了一抹邪笑,俯身下来看着它的许多眼睛,“叮”的一声再次将硬币抛上了半空。
很不幸,这次又是背面。
【终章】
第46章 第 46 章 也许爱本就是自……
他们一直都很默契。
作为师徒的时候如此, 不作为师徒的时候更是如此。
在胡闹过一天一夜之后,齐凛自发自觉地从沈渊房间里溜走了,并且作为补偿地下单了一件新睡衣。
请不要问为什么旧的那件又不见了, 他师父会生气的。
到了白天,心虚的齐凛回到了他的工作和职责——带领他的门徒们按照先前计划好的那样,一步步清除灰烬都市的污染。
这当然是一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不过这些形容词对于齐凛这样的灵能天才来说只不过是稀松平常。
如今他也不是曾经那个特立独行的灵能者了,也不被允许剑走偏锋, 去独自执行那些太过危险的任务。他需要作为一个领袖,呆在属于他的作战会议室里,指挥他门下的弟子们。
就像他师父做过的那样。
“于浩, 你得去封锁郊区的那两条街道,把太高的那些废墟清一下, 我们需要更开阔的视野。去之前记得和大宗师那边的辛永望同步一下地图。”
“是, 师父。”
“小老七,别发呆了,轮到你了。”
“嗳, 师父!您看上去对灰烬都市真熟悉……”
“我在这里出生,而且在这片区域执行过任务,说不定还有邪魔认得我呢。”齐凛笑了笑,伸出手指头弹了一下小徒弟的额头,有些好笑地想:是不是每个小徒弟都最任性也最受偏爱呢?
他最小的门徒回过神来,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你怎么从来没说过那次任务?师父, 我想听听看你的英勇事迹。”
“会有机会的, 别打岔。”齐凛接着说,双手交叉地扫视过他的门徒们,又在心里盘算了一遍作战蓝图, 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考虑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更多,“我要你跟着直升机出发,从天空上观察好邪魔的分布情况,还有,要记得,灰烬都市是有瓮城的。”
他笑了一下,因为想起自己曾经鲁莽过的那个任务。
但他的门徒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带着崇拜地仰望自己师父,觉得齐凛带着神秘历史的模样未免显得太过威严。
直到最后时,齐凛才呼唤了自己最倚重的弟子:“伽蓝。”
“是,师父。”伽蓝坐直了身子,好像感受到他目光里期许的分量。
“你带领二队,跟在我后面二公里处执行清扫任务。要记得每十五分钟联络一次,”齐凛沉吟片刻后,再次扫视着所有仰望他的门徒们,“记得,在任务之上的是你们的性命,必要时候什么都可以舍弃——你们是灵能界的未来,知道吗?”
伽蓝带头说:“是,师父!”
她是个稳重的孩子,和那些跳脱的alpha不一样。
齐凛不免拿她和曾经的自己做对比,在觉得放心的同时,又同时产生了心虚:我曾经是不是太顽皮了?怪不得师父那时看着我露出牙痒痒的表情……
沈渊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眼前,带给他半秒钟时间甜蜜的走神。
这一瞬间的心绪当然被他掩藏得很好,如今他早已学会了不动声色的城府。当然,还有引领前路的坚定和从容不迫,来给追随者们足够的信心和勇气。
灰烬都市的重建是沈渊的心意,当然也是齐凛的目标。
他们已经为此等待了太久、筹谋了太久,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与误解,可关于未来的美好蓝图与愿景依旧不打折扣。
而在履行了这部分身为领袖的职责后,齐凛还需要回到大宗师的地盘上,去进行另一场会议。
因为他前几天那次小小的任性,灵能源泉有些异动。
尽管还未发生邪魔集体入侵的事件,但关于亚空间的一切都不是小事,灵能界需要预案——大宗师需要站出来给出预案。
齐凛的心里又在想沈渊了,尽管他才刚刚离开一个上午,但是现在又没什么正事要忙,在路上的十分钟功夫他凭什么不能再多想想师父呢?
就在齐凛刚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他的精致烟盒时,手机上突然收到了沈渊的消息。
于是他突然没了刚才高贵的威严,跑得气喘吁吁地上了楼,没头没脑地打开私人会客室的门——
“师父!你刚才就到了,怎么不告诉我啊?”
沈渊坐在他的沙发上,随手翻看着他放在旁边的几本杂书。这会儿才抬起头看他道:“我听说你们在开作战会议,就没有贸然打扰。”
“但、但是这一切你都可以参与,你是大宗师啊。”而齐凛就很贸然地上去了,亲了亲沈渊的嘴角。
“你小子……”
沈渊哼了一声,接受了徒弟献上来的仓促的吻。
齐凛扯了扯衣领,笑得很狡黠:“嘘,师父,你嘴唇那里还是……你想好等下怎么解释了吗?”
“我不向任何人解释,臭小子,”沈渊又笑骂了一句,“谁会像你这么无聊,问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齐凛耸了耸肩,接下来打开了他口袋里的烟盒,敲出来一根糖果递到他师父嘴边。
沈渊叼起了这颗糖,然后因为过高的甜度而皱了皱眉,舌头轻轻磨蹭过嘴唇上被齐凛咬破的地方。
一些不期然的小小刺痛,带着血和酒的味道。成熟的齐凛依旧是齐凛,总是在顽皮地吹皱一池春水,在他心上点起一把野火。
沈渊适当地按住了齐凛的手背,眯了眯眼:“一会儿还有会议。”
“他们可以等大宗师……”
“也在等你。”
齐凛埋下去的脑袋就突然又扬了起来,红发蜿蜒在他宽阔的背上顺下来,他挑了挑眉,显得直气壮:“别想把事情推给我,师父!你知道我有多懒的!”
唉。
沈渊叹了口气,手指抚摸着徒弟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眯起眼享受地蹭着自己掌心,忍不住笑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可千万别教坏了其他人……”
“当然是你了,daddy。”齐凛吐了吐舌头,接着歪过脑袋仔细看他,敏锐地察觉出他刚才话里的意味,“你该不会是又想退休了吧,师父?灵能界可一点都离不开你!”
“正相反,”大宗师低沉地回复,“我在考虑延长任期。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我应该亲自更改一些规矩……”
他声音渐渐放轻,想起刚才在会议室外见到的场景,齐凛坐在主位上下达着指令。
他的小弟子运筹帷幄的手段也显得很熟练了,不再是曾经那样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冥思苦想、赶制着他五千字作业的模样——那个场景想必会成为他们两个人独有的记忆,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令人会心一笑。
齐凛如今的地位大为不同,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平稳的权力过渡。
但天才应是打破常的存在,他早就有过心预期,甚至在早些年都做过最坏的打算……如今那已经不足为道。
鹰学派在灵能界的根基尚浅,假如让齐凛直接接替大宗师的位置,恐怕会有太多质疑的声音。就算现任的大宗师相信齐凛,也愿意相信他运用灵能的全新方式,但这终究不是一家之言能决定的历史浪潮。
亚空间的经历已经让他明白,他们应该联手迎接未来的命运。
就像神秘莫测的亚空间和灵能,他永远无法彻底掌控那些未知的时间和空间,但他能做到的是从过去的错误中学习和成长,也教导、并被身边人教导,变得比从前更好。
他从前犯过错误,今后恐怕也无法完全避免犯错。
齐凛亦是如此。
他们甚至可能成为彼此的破绽、错误,乃至于罪责。
但是,今后他们也将会共同面对、承担,然后一起成为更好的灵能者和凡人。
齐凛的爱让他变得更平静和从容,不再畏惧过去和未来的错误,不再被那些规矩束缚和禁锢,也愿意给年轻的爱人更多信任和自由……
也许爱本就是自由。
沈渊的手指珍惜地轻轻抚过齐凛火红的长发。
而后者其实不知道他师父的沉默里掩藏了多少思绪,他只是很喜欢和享受二人独处时的安心感,此刻正眯起眼在心里盘算着属于自己的坏心思——
唉,随他去吧!
他们两个同时想道:反正他对自己瞒不了多久的。
迟早自己什么都会知道,日子还久着呢。
齐凛终于是懒洋洋地直起了身子:“再拖下去可就真的迟到了,师父,都怪你——你得让你的司机送我一道过去。”
沈渊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将他的衣领打好,说:“你想好要怎么向他们解释灵能源泉和亚空间的事故了吗?”
齐凛为难地挠了挠脸颊:“呃,虽然我有准备过,但……你知道的,师父,我认识和解释灵能的方式,不是天才的话根本解不了。”
臭小子还是这么狂妄。
沈渊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那就老老实实给我坐在那里,解释给其他灵能者听,直到他们都解了为止。”
“不要啊师父,我最讨厌和差生一起玩了——”
齐凛委屈地叫着,还是乖乖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将他那件沾满了雪松气味的外套披上。
他们再次一起去参加新的会议,面对灵能者的世界,去讨论新规则的制定。
而他师父看着他,也将目送他一步步走上代表主持者的位置,目光里既是师父看着最受宠的小徒弟,也是领袖看着调皮的叛逆者,也是alpha看着更年轻肆意的恋人。
“我是齐凛,一个——”齐凛正自我介绍到一半,捕捉到了他师父的目光,于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笑容变得骄傲夺目,“一个全世界最天才的灵能者,也是大宗师最爱的弟子。你们谁都别想跟我抢师父!”
在与会者们或惊奇、或钦佩、或哭笑不得的目光中,沈渊无奈地捂住了脸。
(正文完)
【终章】
第46章 第 46 章 也许爱本就是自……
他们一直都很默契。
作为师徒的时候如此, 不作为师徒的时候更是如此。
在胡闹过一天一夜之后,齐凛自发自觉地从沈渊房间里溜走了,并且作为补偿地下单了一件新睡衣。
请不要问为什么旧的那件又不见了, 他师父会生气的。
到了白天,心虚的齐凛回到了他的工作和职责——带领他的门徒们按照先前计划好的那样,一步步清除灰烬都市的污染。
这当然是一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不过这些形容词对于齐凛这样的灵能天才来说只不过是稀松平常。
如今他也不是曾经那个特立独行的灵能者了,也不被允许剑走偏锋, 去独自执行那些太过危险的任务。他需要作为一个领袖,呆在属于他的作战会议室里,指挥他门下的弟子们。
就像他师父做过的那样。
“于浩, 你得去封锁郊区的那两条街道,把太高的那些废墟清一下, 我们需要更开阔的视野。去之前记得和大宗师那边的辛永望同步一下地图。”
“是, 师父。”
“小老七,别发呆了,轮到你了。”
“嗳, 师父!您看上去对灰烬都市真熟悉……”
“我在这里出生,而且在这片区域执行过任务,说不定还有邪魔认得我呢。”齐凛笑了笑,伸出手指头弹了一下小徒弟的额头,有些好笑地想:是不是每个小徒弟都最任性也最受偏爱呢?
他最小的门徒回过神来,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你怎么从来没说过那次任务?师父, 我想听听看你的英勇事迹。”
“会有机会的, 别打岔。”齐凛接着说,双手交叉地扫视过他的门徒们,又在心里盘算了一遍作战蓝图, 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考虑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更多,“我要你跟着直升机出发,从天空上观察好邪魔的分布情况,还有,要记得,灰烬都市是有瓮城的。”
他笑了一下,因为想起自己曾经鲁莽过的那个任务。
但他的门徒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带着崇拜地仰望自己师父,觉得齐凛带着神秘历史的模样未免显得太过威严。
直到最后时,齐凛才呼唤了自己最倚重的弟子:“伽蓝。”
“是,师父。”伽蓝坐直了身子,好像感受到他目光里期许的分量。
“你带领二队,跟在我后面二公里处执行清扫任务。要记得每十五分钟联络一次,”齐凛沉吟片刻后,再次扫视着所有仰望他的门徒们,“记得,在任务之上的是你们的性命,必要时候什么都可以舍弃——你们是灵能界的未来,知道吗?”
伽蓝带头说:“是,师父!”
她是个稳重的孩子,和那些跳脱的alpha不一样。
齐凛不免拿她和曾经的自己做对比,在觉得放心的同时,又同时产生了心虚:我曾经是不是太顽皮了?怪不得师父那时看着我露出牙痒痒的表情……
沈渊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眼前,带给他半秒钟时间甜蜜的走神。
这一瞬间的心绪当然被他掩藏得很好,如今他早已学会了不动声色的城府。当然,还有引领前路的坚定和从容不迫,来给追随者们足够的信心和勇气。
灰烬都市的重建是沈渊的心意,当然也是齐凛的目标。
他们已经为此等待了太久、筹谋了太久,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与误解,可关于未来的美好蓝图与愿景依旧不打折扣。
而在履行了这部分身为领袖的职责后,齐凛还需要回到大宗师的地盘上,去进行另一场会议。
因为他前几天那次小小的任性,灵能源泉有些异动。
尽管还未发生邪魔集体入侵的事件,但关于亚空间的一切都不是小事,灵能界需要预案——大宗师需要站出来给出预案。
齐凛的心里又在想沈渊了,尽管他才刚刚离开一个上午,但是现在又没什么正事要忙,在路上的十分钟功夫他凭什么不能再多想想师父呢?
就在齐凛刚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他的精致烟盒时,手机上突然收到了沈渊的消息。
于是他突然没了刚才高贵的威严,跑得气喘吁吁地上了楼,没头没脑地打开私人会客室的门——
“师父!你刚才就到了,怎么不告诉我啊?”
沈渊坐在他的沙发上,随手翻看着他放在旁边的几本杂书。这会儿才抬起头看他道:“我听说你们在开作战会议,就没有贸然打扰。”
“但、但是这一切你都可以参与,你是大宗师啊。”而齐凛就很贸然地上去了,亲了亲沈渊的嘴角。
“你小子……”
沈渊哼了一声,接受了徒弟献上来的仓促的吻。
齐凛扯了扯衣领,笑得很狡黠:“嘘,师父,你嘴唇那里还是……你想好等下怎么解释了吗?”
“我不向任何人解释,臭小子,”沈渊又笑骂了一句,“谁会像你这么无聊,问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齐凛耸了耸肩,接下来打开了他口袋里的烟盒,敲出来一根糖果递到他师父嘴边。
沈渊叼起了这颗糖,然后因为过高的甜度而皱了皱眉,舌头轻轻磨蹭过嘴唇上被齐凛咬破的地方。
一些不期然的小小刺痛,带着血和酒的味道。成熟的齐凛依旧是齐凛,总是在顽皮地吹皱一池春水,在他心上点起一把野火。
沈渊适当地按住了齐凛的手背,眯了眯眼:“一会儿还有会议。”
“他们可以等大宗师……”
“也在等你。”
齐凛埋下去的脑袋就突然又扬了起来,红发蜿蜒在他宽阔的背上顺下来,他挑了挑眉,显得直气壮:“别想把事情推给我,师父!你知道我有多懒的!”
唉。
沈渊叹了口气,手指抚摸着徒弟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眯起眼享受地蹭着自己掌心,忍不住笑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可千万别教坏了其他人……”
“当然是你了,daddy。”齐凛吐了吐舌头,接着歪过脑袋仔细看他,敏锐地察觉出他刚才话里的意味,“你该不会是又想退休了吧,师父?灵能界可一点都离不开你!”
“正相反,”大宗师低沉地回复,“我在考虑延长任期。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我应该亲自更改一些规矩……”
他声音渐渐放轻,想起刚才在会议室外见到的场景,齐凛坐在主位上下达着指令。
他的小弟子运筹帷幄的手段也显得很熟练了,不再是曾经那样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冥思苦想、赶制着他五千字作业的模样——那个场景想必会成为他们两个人独有的记忆,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令人会心一笑。
齐凛如今的地位大为不同,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平稳的权力过渡。
但天才应是打破常的存在,他早就有过心预期,甚至在早些年都做过最坏的打算……如今那已经不足为道。
鹰学派在灵能界的根基尚浅,假如让齐凛直接接替大宗师的位置,恐怕会有太多质疑的声音。就算现任的大宗师相信齐凛,也愿意相信他运用灵能的全新方式,但这终究不是一家之言能决定的历史浪潮。
亚空间的经历已经让他明白,他们应该联手迎接未来的命运。
就像神秘莫测的亚空间和灵能,他永远无法彻底掌控那些未知的时间和空间,但他能做到的是从过去的错误中学习和成长,也教导、并被身边人教导,变得比从前更好。
他从前犯过错误,今后恐怕也无法完全避免犯错。
齐凛亦是如此。
他们甚至可能成为彼此的破绽、错误,乃至于罪责。
但是,今后他们也将会共同面对、承担,然后一起成为更好的灵能者和凡人。
齐凛的爱让他变得更平静和从容,不再畏惧过去和未来的错误,不再被那些规矩束缚和禁锢,也愿意给年轻的爱人更多信任和自由……
也许爱本就是自由。
沈渊的手指珍惜地轻轻抚过齐凛火红的长发。
而后者其实不知道他师父的沉默里掩藏了多少思绪,他只是很喜欢和享受二人独处时的安心感,此刻正眯起眼在心里盘算着属于自己的坏心思——
唉,随他去吧!
他们两个同时想道:反正他对自己瞒不了多久的。
迟早自己什么都会知道,日子还久着呢。
齐凛终于是懒洋洋地直起了身子:“再拖下去可就真的迟到了,师父,都怪你——你得让你的司机送我一道过去。”
沈渊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将他的衣领打好,说:“你想好要怎么向他们解释灵能源泉和亚空间的事故了吗?”
齐凛为难地挠了挠脸颊:“呃,虽然我有准备过,但……你知道的,师父,我认识和解释灵能的方式,不是天才的话根本解不了。”
臭小子还是这么狂妄。
沈渊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那就老老实实给我坐在那里,解释给其他灵能者听,直到他们都解了为止。”
“不要啊师父,我最讨厌和差生一起玩了——”
齐凛委屈地叫着,还是乖乖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将他那件沾满了雪松气味的外套披上。
他们再次一起去参加新的会议,面对灵能者的世界,去讨论新规则的制定。
而他师父看着他,也将目送他一步步走上代表主持者的位置,目光里既是师父看着最受宠的小徒弟,也是领袖看着调皮的叛逆者,也是alpha看着更年轻肆意的恋人。
“我是齐凛,一个——”齐凛正自我介绍到一半,捕捉到了他师父的目光,于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笑容变得骄傲夺目,“一个全世界最天才的灵能者,也是大宗师最爱的弟子。你们谁都别想跟我抢师父!”
在与会者们或惊奇、或钦佩、或哭笑不得的目光中,沈渊无奈地捂住了脸。
(正文完)
【终章】
第46章 第 46 章 也许爱本就是自……
他们一直都很默契。
作为师徒的时候如此, 不作为师徒的时候更是如此。
在胡闹过一天一夜之后,齐凛自发自觉地从沈渊房间里溜走了,并且作为补偿地下单了一件新睡衣。
请不要问为什么旧的那件又不见了, 他师父会生气的。
到了白天,心虚的齐凛回到了他的工作和职责——带领他的门徒们按照先前计划好的那样,一步步清除灰烬都市的污染。
这当然是一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不过这些形容词对于齐凛这样的灵能天才来说只不过是稀松平常。
如今他也不是曾经那个特立独行的灵能者了,也不被允许剑走偏锋, 去独自执行那些太过危险的任务。他需要作为一个领袖,呆在属于他的作战会议室里,指挥他门下的弟子们。
就像他师父做过的那样。
“于浩, 你得去封锁郊区的那两条街道,把太高的那些废墟清一下, 我们需要更开阔的视野。去之前记得和大宗师那边的辛永望同步一下地图。”
“是, 师父。”
“小老七,别发呆了,轮到你了。”
“嗳, 师父!您看上去对灰烬都市真熟悉……”
“我在这里出生,而且在这片区域执行过任务,说不定还有邪魔认得我呢。”齐凛笑了笑,伸出手指头弹了一下小徒弟的额头,有些好笑地想:是不是每个小徒弟都最任性也最受偏爱呢?
他最小的门徒回过神来,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你怎么从来没说过那次任务?师父, 我想听听看你的英勇事迹。”
“会有机会的, 别打岔。”齐凛接着说,双手交叉地扫视过他的门徒们,又在心里盘算了一遍作战蓝图, 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考虑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更多,“我要你跟着直升机出发,从天空上观察好邪魔的分布情况,还有,要记得,灰烬都市是有瓮城的。”
他笑了一下,因为想起自己曾经鲁莽过的那个任务。
但他的门徒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带着崇拜地仰望自己师父,觉得齐凛带着神秘历史的模样未免显得太过威严。
直到最后时,齐凛才呼唤了自己最倚重的弟子:“伽蓝。”
“是,师父。”伽蓝坐直了身子,好像感受到他目光里期许的分量。
“你带领二队,跟在我后面二公里处执行清扫任务。要记得每十五分钟联络一次,”齐凛沉吟片刻后,再次扫视着所有仰望他的门徒们,“记得,在任务之上的是你们的性命,必要时候什么都可以舍弃——你们是灵能界的未来,知道吗?”
伽蓝带头说:“是,师父!”
她是个稳重的孩子,和那些跳脱的alpha不一样。
齐凛不免拿她和曾经的自己做对比,在觉得放心的同时,又同时产生了心虚:我曾经是不是太顽皮了?怪不得师父那时看着我露出牙痒痒的表情……
沈渊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眼前,带给他半秒钟时间甜蜜的走神。
这一瞬间的心绪当然被他掩藏得很好,如今他早已学会了不动声色的城府。当然,还有引领前路的坚定和从容不迫,来给追随者们足够的信心和勇气。
灰烬都市的重建是沈渊的心意,当然也是齐凛的目标。
他们已经为此等待了太久、筹谋了太久,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与误解,可关于未来的美好蓝图与愿景依旧不打折扣。
而在履行了这部分身为领袖的职责后,齐凛还需要回到大宗师的地盘上,去进行另一场会议。
因为他前几天那次小小的任性,灵能源泉有些异动。
尽管还未发生邪魔集体入侵的事件,但关于亚空间的一切都不是小事,灵能界需要预案——大宗师需要站出来给出预案。
齐凛的心里又在想沈渊了,尽管他才刚刚离开一个上午,但是现在又没什么正事要忙,在路上的十分钟功夫他凭什么不能再多想想师父呢?
就在齐凛刚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他的精致烟盒时,手机上突然收到了沈渊的消息。
于是他突然没了刚才高贵的威严,跑得气喘吁吁地上了楼,没头没脑地打开私人会客室的门——
“师父!你刚才就到了,怎么不告诉我啊?”
沈渊坐在他的沙发上,随手翻看着他放在旁边的几本杂书。这会儿才抬起头看他道:“我听说你们在开作战会议,就没有贸然打扰。”
“但、但是这一切你都可以参与,你是大宗师啊。”而齐凛就很贸然地上去了,亲了亲沈渊的嘴角。
“你小子……”
沈渊哼了一声,接受了徒弟献上来的仓促的吻。
齐凛扯了扯衣领,笑得很狡黠:“嘘,师父,你嘴唇那里还是……你想好等下怎么解释了吗?”
“我不向任何人解释,臭小子,”沈渊又笑骂了一句,“谁会像你这么无聊,问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齐凛耸了耸肩,接下来打开了他口袋里的烟盒,敲出来一根糖果递到他师父嘴边。
沈渊叼起了这颗糖,然后因为过高的甜度而皱了皱眉,舌头轻轻磨蹭过嘴唇上被齐凛咬破的地方。
一些不期然的小小刺痛,带着血和酒的味道。成熟的齐凛依旧是齐凛,总是在顽皮地吹皱一池春水,在他心上点起一把野火。
沈渊适当地按住了齐凛的手背,眯了眯眼:“一会儿还有会议。”
“他们可以等大宗师……”
“也在等你。”
齐凛埋下去的脑袋就突然又扬了起来,红发蜿蜒在他宽阔的背上顺下来,他挑了挑眉,显得直气壮:“别想把事情推给我,师父!你知道我有多懒的!”
唉。
沈渊叹了口气,手指抚摸着徒弟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眯起眼享受地蹭着自己掌心,忍不住笑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可千万别教坏了其他人……”
“当然是你了,daddy。”齐凛吐了吐舌头,接着歪过脑袋仔细看他,敏锐地察觉出他刚才话里的意味,“你该不会是又想退休了吧,师父?灵能界可一点都离不开你!”
“正相反,”大宗师低沉地回复,“我在考虑延长任期。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我应该亲自更改一些规矩……”
他声音渐渐放轻,想起刚才在会议室外见到的场景,齐凛坐在主位上下达着指令。
他的小弟子运筹帷幄的手段也显得很熟练了,不再是曾经那样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冥思苦想、赶制着他五千字作业的模样——那个场景想必会成为他们两个人独有的记忆,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令人会心一笑。
齐凛如今的地位大为不同,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平稳的权力过渡。
但天才应是打破常的存在,他早就有过心预期,甚至在早些年都做过最坏的打算……如今那已经不足为道。
鹰学派在灵能界的根基尚浅,假如让齐凛直接接替大宗师的位置,恐怕会有太多质疑的声音。就算现任的大宗师相信齐凛,也愿意相信他运用灵能的全新方式,但这终究不是一家之言能决定的历史浪潮。
亚空间的经历已经让他明白,他们应该联手迎接未来的命运。
就像神秘莫测的亚空间和灵能,他永远无法彻底掌控那些未知的时间和空间,但他能做到的是从过去的错误中学习和成长,也教导、并被身边人教导,变得比从前更好。
他从前犯过错误,今后恐怕也无法完全避免犯错。
齐凛亦是如此。
他们甚至可能成为彼此的破绽、错误,乃至于罪责。
但是,今后他们也将会共同面对、承担,然后一起成为更好的灵能者和凡人。
齐凛的爱让他变得更平静和从容,不再畏惧过去和未来的错误,不再被那些规矩束缚和禁锢,也愿意给年轻的爱人更多信任和自由……
也许爱本就是自由。
沈渊的手指珍惜地轻轻抚过齐凛火红的长发。
而后者其实不知道他师父的沉默里掩藏了多少思绪,他只是很喜欢和享受二人独处时的安心感,此刻正眯起眼在心里盘算着属于自己的坏心思——
唉,随他去吧!
他们两个同时想道:反正他对自己瞒不了多久的。
迟早自己什么都会知道,日子还久着呢。
齐凛终于是懒洋洋地直起了身子:“再拖下去可就真的迟到了,师父,都怪你——你得让你的司机送我一道过去。”
沈渊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将他的衣领打好,说:“你想好要怎么向他们解释灵能源泉和亚空间的事故了吗?”
齐凛为难地挠了挠脸颊:“呃,虽然我有准备过,但……你知道的,师父,我认识和解释灵能的方式,不是天才的话根本解不了。”
臭小子还是这么狂妄。
沈渊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那就老老实实给我坐在那里,解释给其他灵能者听,直到他们都解了为止。”
“不要啊师父,我最讨厌和差生一起玩了——”
齐凛委屈地叫着,还是乖乖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将他那件沾满了雪松气味的外套披上。
他们再次一起去参加新的会议,面对灵能者的世界,去讨论新规则的制定。
而他师父看着他,也将目送他一步步走上代表主持者的位置,目光里既是师父看着最受宠的小徒弟,也是领袖看着调皮的叛逆者,也是alpha看着更年轻肆意的恋人。
“我是齐凛,一个——”齐凛正自我介绍到一半,捕捉到了他师父的目光,于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笑容变得骄傲夺目,“一个全世界最天才的灵能者,也是大宗师最爱的弟子。你们谁都别想跟我抢师父!”
在与会者们或惊奇、或钦佩、或哭笑不得的目光中,沈渊无奈地捂住了脸。
(正文完)
【终章】
第46章 第 46 章 也许爱本就是自……
他们一直都很默契。
作为师徒的时候如此, 不作为师徒的时候更是如此。
在胡闹过一天一夜之后,齐凛自发自觉地从沈渊房间里溜走了,并且作为补偿地下单了一件新睡衣。
请不要问为什么旧的那件又不见了, 他师父会生气的。
到了白天,心虚的齐凛回到了他的工作和职责——带领他的门徒们按照先前计划好的那样,一步步清除灰烬都市的污染。
这当然是一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不过这些形容词对于齐凛这样的灵能天才来说只不过是稀松平常。
如今他也不是曾经那个特立独行的灵能者了,也不被允许剑走偏锋, 去独自执行那些太过危险的任务。他需要作为一个领袖,呆在属于他的作战会议室里,指挥他门下的弟子们。
就像他师父做过的那样。
“于浩, 你得去封锁郊区的那两条街道,把太高的那些废墟清一下, 我们需要更开阔的视野。去之前记得和大宗师那边的辛永望同步一下地图。”
“是, 师父。”
“小老七,别发呆了,轮到你了。”
“嗳, 师父!您看上去对灰烬都市真熟悉……”
“我在这里出生,而且在这片区域执行过任务,说不定还有邪魔认得我呢。”齐凛笑了笑,伸出手指头弹了一下小徒弟的额头,有些好笑地想:是不是每个小徒弟都最任性也最受偏爱呢?
他最小的门徒回过神来,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你怎么从来没说过那次任务?师父, 我想听听看你的英勇事迹。”
“会有机会的, 别打岔。”齐凛接着说,双手交叉地扫视过他的门徒们,又在心里盘算了一遍作战蓝图, 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考虑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更多,“我要你跟着直升机出发,从天空上观察好邪魔的分布情况,还有,要记得,灰烬都市是有瓮城的。”
他笑了一下,因为想起自己曾经鲁莽过的那个任务。
但他的门徒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带着崇拜地仰望自己师父,觉得齐凛带着神秘历史的模样未免显得太过威严。
直到最后时,齐凛才呼唤了自己最倚重的弟子:“伽蓝。”
“是,师父。”伽蓝坐直了身子,好像感受到他目光里期许的分量。
“你带领二队,跟在我后面二公里处执行清扫任务。要记得每十五分钟联络一次,”齐凛沉吟片刻后,再次扫视着所有仰望他的门徒们,“记得,在任务之上的是你们的性命,必要时候什么都可以舍弃——你们是灵能界的未来,知道吗?”
伽蓝带头说:“是,师父!”
她是个稳重的孩子,和那些跳脱的alpha不一样。
齐凛不免拿她和曾经的自己做对比,在觉得放心的同时,又同时产生了心虚:我曾经是不是太顽皮了?怪不得师父那时看着我露出牙痒痒的表情……
沈渊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眼前,带给他半秒钟时间甜蜜的走神。
这一瞬间的心绪当然被他掩藏得很好,如今他早已学会了不动声色的城府。当然,还有引领前路的坚定和从容不迫,来给追随者们足够的信心和勇气。
灰烬都市的重建是沈渊的心意,当然也是齐凛的目标。
他们已经为此等待了太久、筹谋了太久,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与误解,可关于未来的美好蓝图与愿景依旧不打折扣。
而在履行了这部分身为领袖的职责后,齐凛还需要回到大宗师的地盘上,去进行另一场会议。
因为他前几天那次小小的任性,灵能源泉有些异动。
尽管还未发生邪魔集体入侵的事件,但关于亚空间的一切都不是小事,灵能界需要预案——大宗师需要站出来给出预案。
齐凛的心里又在想沈渊了,尽管他才刚刚离开一个上午,但是现在又没什么正事要忙,在路上的十分钟功夫他凭什么不能再多想想师父呢?
就在齐凛刚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他的精致烟盒时,手机上突然收到了沈渊的消息。
于是他突然没了刚才高贵的威严,跑得气喘吁吁地上了楼,没头没脑地打开私人会客室的门——
“师父!你刚才就到了,怎么不告诉我啊?”
沈渊坐在他的沙发上,随手翻看着他放在旁边的几本杂书。这会儿才抬起头看他道:“我听说你们在开作战会议,就没有贸然打扰。”
“但、但是这一切你都可以参与,你是大宗师啊。”而齐凛就很贸然地上去了,亲了亲沈渊的嘴角。
“你小子……”
沈渊哼了一声,接受了徒弟献上来的仓促的吻。
齐凛扯了扯衣领,笑得很狡黠:“嘘,师父,你嘴唇那里还是……你想好等下怎么解释了吗?”
“我不向任何人解释,臭小子,”沈渊又笑骂了一句,“谁会像你这么无聊,问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齐凛耸了耸肩,接下来打开了他口袋里的烟盒,敲出来一根糖果递到他师父嘴边。
沈渊叼起了这颗糖,然后因为过高的甜度而皱了皱眉,舌头轻轻磨蹭过嘴唇上被齐凛咬破的地方。
一些不期然的小小刺痛,带着血和酒的味道。成熟的齐凛依旧是齐凛,总是在顽皮地吹皱一池春水,在他心上点起一把野火。
沈渊适当地按住了齐凛的手背,眯了眯眼:“一会儿还有会议。”
“他们可以等大宗师……”
“也在等你。”
齐凛埋下去的脑袋就突然又扬了起来,红发蜿蜒在他宽阔的背上顺下来,他挑了挑眉,显得直气壮:“别想把事情推给我,师父!你知道我有多懒的!”
唉。
沈渊叹了口气,手指抚摸着徒弟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眯起眼享受地蹭着自己掌心,忍不住笑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可千万别教坏了其他人……”
“当然是你了,daddy。”齐凛吐了吐舌头,接着歪过脑袋仔细看他,敏锐地察觉出他刚才话里的意味,“你该不会是又想退休了吧,师父?灵能界可一点都离不开你!”
“正相反,”大宗师低沉地回复,“我在考虑延长任期。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我应该亲自更改一些规矩……”
他声音渐渐放轻,想起刚才在会议室外见到的场景,齐凛坐在主位上下达着指令。
他的小弟子运筹帷幄的手段也显得很熟练了,不再是曾经那样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冥思苦想、赶制着他五千字作业的模样——那个场景想必会成为他们两个人独有的记忆,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令人会心一笑。
齐凛如今的地位大为不同,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平稳的权力过渡。
但天才应是打破常的存在,他早就有过心预期,甚至在早些年都做过最坏的打算……如今那已经不足为道。
鹰学派在灵能界的根基尚浅,假如让齐凛直接接替大宗师的位置,恐怕会有太多质疑的声音。就算现任的大宗师相信齐凛,也愿意相信他运用灵能的全新方式,但这终究不是一家之言能决定的历史浪潮。
亚空间的经历已经让他明白,他们应该联手迎接未来的命运。
就像神秘莫测的亚空间和灵能,他永远无法彻底掌控那些未知的时间和空间,但他能做到的是从过去的错误中学习和成长,也教导、并被身边人教导,变得比从前更好。
他从前犯过错误,今后恐怕也无法完全避免犯错。
齐凛亦是如此。
他们甚至可能成为彼此的破绽、错误,乃至于罪责。
但是,今后他们也将会共同面对、承担,然后一起成为更好的灵能者和凡人。
齐凛的爱让他变得更平静和从容,不再畏惧过去和未来的错误,不再被那些规矩束缚和禁锢,也愿意给年轻的爱人更多信任和自由……
也许爱本就是自由。
沈渊的手指珍惜地轻轻抚过齐凛火红的长发。
而后者其实不知道他师父的沉默里掩藏了多少思绪,他只是很喜欢和享受二人独处时的安心感,此刻正眯起眼在心里盘算着属于自己的坏心思——
唉,随他去吧!
他们两个同时想道:反正他对自己瞒不了多久的。
迟早自己什么都会知道,日子还久着呢。
齐凛终于是懒洋洋地直起了身子:“再拖下去可就真的迟到了,师父,都怪你——你得让你的司机送我一道过去。”
沈渊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将他的衣领打好,说:“你想好要怎么向他们解释灵能源泉和亚空间的事故了吗?”
齐凛为难地挠了挠脸颊:“呃,虽然我有准备过,但……你知道的,师父,我认识和解释灵能的方式,不是天才的话根本解不了。”
臭小子还是这么狂妄。
沈渊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那就老老实实给我坐在那里,解释给其他灵能者听,直到他们都解了为止。”
“不要啊师父,我最讨厌和差生一起玩了——”
齐凛委屈地叫着,还是乖乖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将他那件沾满了雪松气味的外套披上。
他们再次一起去参加新的会议,面对灵能者的世界,去讨论新规则的制定。
而他师父看着他,也将目送他一步步走上代表主持者的位置,目光里既是师父看着最受宠的小徒弟,也是领袖看着调皮的叛逆者,也是alpha看着更年轻肆意的恋人。
“我是齐凛,一个——”齐凛正自我介绍到一半,捕捉到了他师父的目光,于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笑容变得骄傲夺目,“一个全世界最天才的灵能者,也是大宗师最爱的弟子。你们谁都别想跟我抢师父!”
在与会者们或惊奇、或钦佩、或哭笑不得的目光中,沈渊无奈地捂住了脸。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