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穿书女主夺舍后》 1、第 1 章 白袅六点就被高瞻从床上抱起来了。 她很嗜睡,昨夜折腾得又晚,哭着闹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早起。 高瞻跟其余几人的严苛不同,平时很宠白袅,她好吃懒做,每天都要日上三竿才肯起来,高瞻疼白袅,从来不管她,也从来不说她。 偶尔白袅犯错,高瞻还会帮她打掩护。 白袅很怕他们几个,却没那么怕高瞻。 她坐在高瞻的怀里,紧紧地攀住他的脖颈,拖着腔调,像是难过得要死:“我不舒服,你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吧。” 白袅惯来会装腔作势的。 有三分的不舒服,也能装出十分来。 可是高瞻很宠爱白袅,并不会戳破她的谎言,还会笑着帮她请假。 今天他却格外严格冷漠。 高瞻蹙着眉,掐住白袅的细腰:“别闹,白袅。” 她被高瞻宠得很过,跟他在一起久了总忘记看人脸色,连他真有些动怒也没看得出来。 白袅性子骄纵,从小就被惯得厉害,也就是近年才学会收敛。 直到高瞻将她按在腿上时,她才觉察到不对。 单薄的睡裙被掀了起来,巴掌接连落在臀肉上时,白袅哭都忘了哭,她的眼眶红着,痛意袭上来后,大颗大颗的眼泪才止不住地开始掉。 她哭得厉害,脸庞也很快哭红,叠声讨扰:“我、我错了,高瞻,我不闹了……” 白袅的腰肢颤抖,肩头也在不断耸动。 她其实很会看人脸色,也很会来事,这边高瞻刚一动怒,就开始可怜巴巴地求饶。 但高瞻没有收着,将人教训过一顿后,才把将白袅抱回到怀里。 她最近都在高瞻身边,很久没有挨过罚。 白袅抽咽着坐在高瞻的腿上,非常想将后臀抬起少许,但对上高瞻的黑眸后,动也不敢动一下。 他声音很轻:“你今天会听话的,对不对?” 高瞻的脾气比另外几人要好太多,尤其是在白袅的面前,可毫无疑问的是,他骨子里也是个控制欲极强、不容忤逆的天之骄子。 白袅一点也不敢再惹他。 “会、会很听话的。”她咬住唇瓣,卷翘的睫毛沾着水珠,也很乖地垂落。 坐上车以后,白袅还是很乖,她性子骄纵,被人宠着的时候更是能傲慢到找不到北。 除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认识白袅的人都知道,她骄纵任性,蠢笨恶劣,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为了那个不爱她的未婚夫做尽恶事,毫无底线。 她是权贵圈子里的笑话。 被发现是偷梁换柱的假千金后,白袅更是被直接赶出家门。 她深爱的未婚夫,也弃她而去。 白袅漂亮娇贵,没有任何谋生的能力,偏生很会树敌,招惹了不知道多少人。 这些年要不是被他们几人养着,早不知被人磋磨成什么样了。 但这没良心的小白眼狼,脑子里从来没有过感恩,每天热切关注的都是各种衣服和包包,她物质拜金,是个世俗到不能再世俗的人。 上回高瞻生日,连远在异国的朋友都备了礼物。 而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待了一天的白袅,愣是到了晚上也没有想起来这事。 说不心冷是假的。 就是养只鸟,养这么些年,也不至于这么不知冷暖。 但白袅就是白袅,她漂亮愚蠢,拜金利己,蠢还蠢得骄傲自豪,总以为凭她的智力,就能将众人耍得团团转。 殊不知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好在白袅胆子没那么大,不然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 高瞻有意冷一冷白袅,但抬眼瞧见她看向车窗外的孤单身影后,到底是将人抱回到了腿上。 他很自然地撩起她的裙摆,低声问道:“还疼不疼,袅袅?” - 白袅不比旁人,每次出门都要梳妆很久。 她不是美而不自知的人,她很清楚自己长得多漂亮,也很会利用外形优势。 高瞻早早就把白袅叫醒,只让人给她做了简单的梳妆,但两人过去的时候,还是稍微有些迟。 白袅以前很喜欢出门,尤其是她那位未婚夫回国的时候,她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多么相爱的一对璧人。 她骄纵张扬,眼皮子浅,被人夸赞几句美貌,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但后来被揭穿身份、扫地出门后,白袅就不怎么爱出门了。 如果不是被人逼着,她连书都不想再读。 白袅一路都很乖,小鸟依人般地趴在高瞻的怀里,好听的话说个没完,可直到快下车他还是没告诉她去哪里。 她知道这时候不能再惹高瞻生气。 高瞻对她很疼很宠,但他的好脾气也是有限度的。 白袅不敢跟高瞻这个唯一跟她站在同一战线的人对着来,这时候却到底有些急。 她拉住高瞻的手,眼眶都有些红:“你跟我说一下呀,我们到底去哪里?” 高瞻站在车外,支着手肘接电话,他摸了摸白袅的头:“宥廷来了,你先去跟他打个招呼,我有点事,待会儿再过去。” 白袅本来还想假哭一下,听到“宥廷”两个字后,小脸瞬间就白了。 他们这些人里,她最怕的就是贺宥廷。 甚至从前做钟家大小姐,要唤贺宥廷一声“世叔”时,白袅就很怕贺宥廷。 她不学无术,好逸恶劳,最怕这种严肃的长辈,虽然贺宥廷只是辈分高,也并没有长她太多。 后来白袅更怕贺宥廷了,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就不自觉地开始紧张。 她的掌心冒汗,没等高瞻多言,就立刻提着裙子从车上下来,贺宥廷那边的人已经过来了,随扈含着笑意,恭敬地唤她:“白小姐。” 见到他们,白袅额前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她又紧张害怕,又气急败坏地向高瞻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高瞻支着手肘,没忍住笑了:“你不是不急,还想再多睡会儿吗?” 白袅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不敢在高瞻这里多耽搁,跟着贺宥廷的随扈便立刻离开了。 她踩着细高跟的小皮鞋,乌发披散在身后,穿着蓬蓬裙,像个小公主一般娇美。 白袅一边走得很快,一边不断地解释:“我不是有意来晚的,你跟贺先生讲,是高瞻的车出了点问题,才到得稍微有些迟的。” 尽管随扈笑着,她还是急得满头汗,连连给自己找补。 但真正到了那男人跟前时,白袅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贺宥廷坐在窗边的长沙发上,执着白色的瓷杯喝着红茶。 拱门型的欧式落地窗让日光以一种很完美的形状落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玫瑰花香。 贺宥廷的胸前别了一朵深红色的玫瑰,手边也放着一大捧玫瑰花。 这样的情形让他看起来温文尔雅,像是位在耐心等待爱人的绅士。 但对上贺宥廷视线的时候,白袅的腿都有些软,她到底是胆大妄为到了什么程度,才敢让贺宥廷等她的? 她以前是大小姐,未婚夫又厉害,在权贵圈子里也算是有些地位的人。 很多人看不惯白袅,但也拿她没有办法。 直到遇到贺宥廷之后,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权势滔天。 白袅几乎是强逼着自己走到贺宥廷的跟前,跟他问候:“贺先生。” 比起贺宥廷蹙眉动怒,白袅更怕的一直是他平静的姿态。 如果不是还有随扈在这里,她的膝都要软下来了。 但贺宥廷的心情似乎不错,一边听着随扈重复白袅刚刚给自己找补的话,一边扣住她的腰身将人揽到了怀里。 那些谎话骗骗别人就算了,是不可能骗过贺宥廷的。 白袅坐在贺宥廷的身边,听着他的低笑声都觉得心惊胆战,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细白的手指绞在一起,眸底都是惶恐,脸庞因为方才走得过快,泛着少许的薄红,再往下是玫瑰花瓣般的红唇,娇嫩欲滴。 贺宥廷抚了抚白袅的唇瓣,喂她喝了点红茶。 “穿高跟鞋还走这么快,”他的语调漫不经心,“不怕崴到脚吗?” 白袅摸不清贺宥廷的意思。 但现在已经犯错了,只能想法子弥补。 白袅攥紧手指,心一狠攀上了贺宥廷的脖颈:“可是我想您了。” 她靠在贺宥廷的怀里,唇瓣泛着潋滟的水光,漂亮的面孔含羞带怯,眼底分外多情。 “您把我扔到高瞻那里那么久,”白袅咬住唇瓣,“也不让我跟您通电话,我都快忍不住到那边去找您了。” 她的声音娇娇的,既柔顺又充斥媚意。 贺宥廷拍了拍白袅的脸庞,他的指节冰凉,触碰到脸庞时微冷,带着少许的惩诫意味。 “不是在高瞻那边乐不思蜀了?”他的眸光微沉,静默地扫过白袅每一处的容色变化。 贺宥廷这样,白袅反倒放松了下来。 她坐在贺宥廷的腿上,腰肢摇曳,乖乖地继续找补:“真的不是,不信您去问他,我心里只有您。” 白袅仰起脸庞,眸里像是有星子闪烁,娇媚清纯,蛊人心神。 - 高瞻半小时后才过去,纯白色的大门却是掩着的。 随扈有些尴尬,礼貌客气地说道:“小高总,贺总和白小姐还在商谈事情,要不您现在这边稍等片刻?” 他继续介绍:“今天的茶水是哈罗德红茶和明前狮峰龙井。” 高瞻轻轻摆了摆手,落座后只抽了支烟点燃。 又过了半个小时,贺宥廷和白袅才出来,刚刚还在他怀里撒娇的人,现在恨不得挂在贺宥廷的身上。 脸庞柔美娇艳,眉梢都透着明显的餍足,像是被滋润得很好。 2、第 2 章 白袅的腰肢柔软,细细的,男人抬掌就能轻易地握住。 贺宥廷的西装笔挺,唯有衣襟前的那朵玫瑰,透着少许的写意风流。 他轻揽着白袅的腰,像是位温文尔雅的绅士。 相较于贺宥廷,白袅的姿容就要明显得多。 她依偎在贺宥廷的怀里,脸庞泛红,声音娇柔:“我待会儿想去吃法餐,您说可不可以?” 白袅的腰是软的,腿根都没力气,全靠贺宥廷揽着,才能勉强地站住。 “当然不可以也没关系啦。”她自说自话般地说道,“您上次走时犯了胃病,我们还是去吃中餐吧。” 说这话的时候,白袅仰起脸庞,水眸也亮晶晶的。 她乖得像一只小鸟,只要贺宥廷分她眼神,看她一眼,她就会高兴的不得了。 白袅刚被作弄过,哭得非常厉害,眼眶还泛着惹人怜的红意。 见到她这幅模样时,很难有人说得出拒绝的话。 至少高瞻不能。 他倚靠在落地窗边,单手执着电话,仍然在和人商谈事情,视线却没从白袅身上移开。 但贺宥廷脸上那抹淡漠的笑意忽然就冷了下来。 “记错了吧,袅袅?”他拍了拍白袅的脸庞。 那不是温柔的抚摸,带着少许的惩诫意味。 贺宥廷的指节冰凉,白袅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他说:“上次犯胃病的是段希然。” 贺宥廷离开太久了。 白袅最近都在高瞻这边待着,她被他惯得不成样子,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记了。 她这个人骄纵蠢笨,从前仗着钟家大小姐的身份和未婚夫的宠爱,没少得罪人,说话向来不过脑子,也从来不去考虑旁人的想法。 白袅没心没肺,但她是知道谁对她好的。 高瞻很疼她,疼得近乎有些溺爱,许多事高瞻都不管她,偶尔她讲错话,高瞻也只当没有听见。 于是好不容易才谨记住的规矩,就这样在不到短短两月的时间里,忘了个一干二净。 贺宥廷的话音落下后,白袅的后颈都是冷汗。 待客厅里的人并不算多,除却贺宥廷的随扈外,只有一些低眉的侍者。 高瞻在落地窗边跟人打电话,他侧着身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他肯定也不会来救她的。 他们的界限看似并不分明,实则却再清楚不过了。 高瞻最疼白袅,白袅跟高瞻的关系也是最好的,偶尔她在旁人身边时遇到高瞻,她也会小心地环住他的脖颈,暗里给他一吻芳泽。 上回他们偷偷在宴会厅的露台接吻时,还差些被段希然发觉。 但贺宥廷是不一样的。 不要说白袅不敢在他跟前乱来分毫,就是高瞻对他也很敬着。 白袅的后背抵在墙边,额前冷汗涔涔,唇瓣颤动地嗫嚅道:“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贺先生。” 她看也不敢看向贺宥廷,但他冰冷的眼神就那样逼过来,她躲都躲不开。 白袅快要哭出来了。 她怕贺宥廷,怕他权势滔天,怕他严苛凌厉,更怕他惩罚她的那些手段。 跟贺宥廷一比,清早时在高瞻那里捱的,简直就是床笫间的情趣。 白袅仰起头,眼眸已经完全湿了,她攀上贺宥廷的肩头,带着哭腔小声说道:“能不能晚上再……?” 她好面子,虚荣拜金。 被赶出家门后,白袅非但没有改变,反倒变本加厉更为物质,注重表面的光鲜亮丽。 高瞻怜着她,动怒也是私底下发作,从来不在人前处置她。 贺宥廷就不一样了。 白袅是被贺宥廷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位高权重,手段又狠,最开始的时候,她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 所以到现在白袅还非常害怕贺宥廷。 只是听闻他回来,她就怕得睡都睡不安生。 这也是高瞻为什么临到头才告诉她贺宥廷回来了。 白袅不敢跟贺宥廷讨价还价,他们之间很少有事情,是有她插手余地的。 贺宥廷没有言语,白袅立刻就闭上了嘴。 “您别生气……”她的眼眸半阖,湿润的睫羽不断地抖动,喉头都发哽,分明是害怕得厉害,环住贺宥廷肩头的手臂却更紧了。 白袅心底都是绝望的。 贺宥廷回来这才第一天,她就把他招惹成这样,接下来一个多月,她还要不要活了? 但白袅的泪珠子还没开始掉,高瞻就走过来了。 他在私底下有些吊儿郎当,做正经事时却总是很靠得住,在外间的时候跟他那个肃穆的父亲,更是相似得如出一辙。 高瞻的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身形高挑。 “钟家的人都过来了。”他下颌微扬,“我先带她过去,还是?” 贺宥廷侧过身,摇了摇头:“不用,我过去就行。” 他看了白袅一眼,淡漠地说道:“你带她先用餐吧。” 刚刚还绝望到不行的白袅,在听到贺宥廷这句话后,突然就焕发了生机。 高瞻声音轻,她没听清来人是谁,就听到贺宥廷要过去,还让高瞻带她去吃饭,紧绷的身躯一下子就放松了。 贺宥廷揽过白袅的腰身,将她送到高瞻身边。 “想吃法餐那就吃法餐,”他缓下口吻,“不过下午要听话些,听到了吗?” 白袅根本没有听懂贺宥廷的潜台词。 她回过身,再度扑向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白袅丝毫不顾身旁的高瞻,仰起水眸看向贺宥廷,像是满心满眼都是他一样。 她虽然蠢笨,但确实很会讨好男人。 贺宥廷揉了揉白袅的头发,声音很轻:“今天的事,我们晚上回去再说。” 她都这样乖顺了,贺宥廷怎么还这样? 刚刚她都叫他那样了,不过记错一件事他就这样发难。 他们这么多人,她怎么可能记得清楚每个人的事情? 白袅忍不住地感觉委屈,又拿贺宥廷没有办法,可怜地小声应道:“好。” 她从贺宥廷的怀里出来,耷拉着小脸跟着高瞻出去。 白袅不知道的是,她转过身的刹那,贺宥廷脸上的冷意就褪了下去。 他将衣襟处的那朵玫瑰抽了出来,悄然无声地插/进白袅的发间。 白袅揉着眼睛往外走,对此浑然不觉。 - 白袅的心情不太好,可她也不敢把脾气撒在高瞻的身上,只好执着餐叉不停地吃。 她是个虚荣、好面子的人。 顶级的餐点精致美味,盛放在纯白色的餐碟里,像是一件件艺术品。 法餐是很好吃的,但其实白袅对法餐也没有多喜欢。 她只是觉得相较于其他的餐饮,法餐是最高级的,所以她每次出来都想吃法餐。 白袅根本吃不出来米其林三星和酒店自助的区别,她甚至觉得汉堡王要比鹅肝酱好吃得多。 高瞻今天事情多,餐点没有用多少,一直在跟人讲电话,于是白袅更没有事情做了。 吃得差不多后,她开始用甜点。 等到高瞻将事情处理完后,已经要下午三点了。 白袅无所事事地抬起手,让高瞻把她抱起来,她在贺宥廷跟前还能维持乖顺模样,一到高瞻的跟前就原形毕露了。 高瞻看她一眼,没有多言,自然地把她抱了起来。 他轻笑一声:“等急了?” 白袅对情绪的判断其实很敏感,只不过很多时候,她懒得理会别人的心情罢了。 高瞻是笑着的,但白袅很快就意识到他不太高兴。 如果今天是把她从段希然那边接过来,她就算做了再任性的事,高瞻也不会生气。 可今天是要把她送到贺宥廷这边。 白袅仰起脸庞,看向高瞻,乖乖地说道:“没有着急,就是想你。” 她说这话时没有多少伪饰的成分,好像只是抒发心情。 白袅很会这一套,就算是贺宥廷都能被她骗过去。 但是高瞻多了解她。 他掐住白袅的下颌,吻上她的唇瓣,狠亲了她一口。 白袅猝不及防,如果不是腰肢还被高瞻握着,差些就要跌倒。 她上次跟高瞻在宴席碰见时,他就是这样将她拉到露台边,按着她的腰深吻她的。 那次十分惊险,只差两步路的距离,就要被段希然给撞破。 白袅很享受这种类似偷情般的快乐,但她不敢让人发现,尤其是她马上就要回去见贺宥廷。 她眉心皱起,在结束后下意识地推开高瞻。 “你疯了吗?”白袅惊魂未定,“如果被他发现,咱们两个都完了。” 她被吻得呼吸微乱,低喘着气平复。 高瞻扣住白袅的手腕,抬起手用指腹抿过她的唇:“怎么了?他回来我就不能亲你了吗?” 他背着光,唇边好像是含着笑意的。 但那双眼里,却又好像只有一片晦暗。 白袅的唇瓣被揉得泛红,男人的指节还想要往口腔里探,她话都说不了,一气之下咬了高瞻一口。 他收回手的刹那,她直接就用手肘撞开他,挣脱了他的钳制。 白袅那一下没有收着气力,高瞻却没什么表情。 她是个没有良心的人,但高瞻的确是这些人里对她最好的人。 至少看在高瞻跟她是统一战线的份上,白袅也不敢跟他闹得太僵。 她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如果是你的话,还可以亲。” 3、第 3 章 说这话时,白袅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想法。 但高瞻眼底的晦暗蓦地消去了大半。 他把白袅按在怀里,声音压低:“等你回来,我们去圣塔莫尼卡那边看海。” 高瞻在加州有一座很漂亮的滨海别墅,白袅早先就想去玩。 她高兴地环住高瞻的脖颈,重重地亲了他一下:“你说话要算话,我一回来,你就要带我去。” 高瞻的原话不是这样。 但白袅就是喜欢得寸进尺。 高瞻不怕白袅乐不思蜀,他们几个里就他对她最宠,她在他这边的时候,过得跟个野孩子一样。 可白袅心里急着回来,也的确会让高瞻的心情更好一些。 他摸了摸白袅的头,轻轻“嗯”了一声。 白袅心里快活,随着高瞻回去的时候还在哼着歌。 她娇气任性,心理素质却是真的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总还是能大胆应对。 快走进待客厅时,白袅仍是高高兴兴的。 她站在台阶上,拨弄着蓬蓬裙上的碎钻,卷翘的睫毛掀起来:“今天还有什么事情吗?” 白袅的眼眸里盈着光,亮亮的。 高瞻一边跟人回消息,一边低声说道:“晚上有一个简单的私宴,你听宥廷的话,我待会儿还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 他们最近事情都很多。 所以白袅才会在高瞻身边待这么久。 听到“私宴”两个字,她的眼眸亮起,但听到高瞻要走,她的小脸又耷拉下来。 白袅露出难过的神色,粉唇不要钱地说出好听的话:“那我会想你的。” 她的眸里盈上水意,睫毛也眨着,好像是十分真情实感。 高瞻侧过身,很轻地吻了一下白袅的额头:“嗯,我也会想你的。” 她乖乖地让他吻额头,任由他亲过眼尾的泪珠。 但他刚刚离开,白袅的容色就变成了欢悦的笑颜。 她推开门,唇角仰起,带着娇艳的笑容走了进去:“贺先生。” 白袅的声音娇滴滴的,全然不像曾经骄纵的钟家大小姐,她像个漂亮的玩物,像只甜美的金丝雀。 腰肢摇曳,风情万种。 白袅当然不是不好看的,恰恰相反的是,她太好看了。 好看到明眼人一瞧见她泛红的脸庞,就能立刻明晰她是什么身份。 待客厅里安安静静,所有的视线都在那一刻聚了过来。 众人的神情肃穆,像是在静默地等待着谁人的到来。 他们的面容平静,只稍作诧异后便恢复了淡然,掀起的眼皮也很快落了下来。 贵族的气息在他们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令人感到自惭形秽的高雅。 钟家是钟鸣鼎食的簪缨世家。 钟家人清高,独独出了白袅这样一个异类,她虚荣拜金,眼皮子浅,又很爱虚张声势,明里暗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连容貌都娇妖得有些不正经。 那时候就有人嗤笑,钟家怎么出了白袅这么个下等货色。 后来白袅假千金身份暴露,被逐出家门时,半个权贵圈子都在拍手称快。 她是漂亮蠢货,毫无底线,为了那个不爱她的未婚夫做尽恶事。 甚至还为难、陷害过真正的钟家大小姐钟灵。 所以钟家在赶走白袅时,是那样的毫不客气。 俗话说,生养之恩大于一切,白袅虽然不是钟家血脉,但钟家到底养了她这么些年。 哪怕是被赶出家门,白袅心中也不应有怨恨。 她是雀占鸠巢的假千金,顶了真千金的身份,白享多年的锦衣玉食,理应夹着尾巴做人。 但白袅是个多么睚眦必报的人。 也该说她命好,都丧失一切,却偏生搭上了贺宥廷,这些年过得比真正的钟家大小姐还好。 白袅站在门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钟家众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淡下去。 她像花朵般娇艳的面孔,变得阴郁,眼底也带上讥诮。 白袅抬起下颌,她将那扇纯白色的门掩上,慢条斯理地走进待客厅:“钟家又出什么事了?让你们纡尊降贵过来?” 她的容色冷着,言辞也尖锐刻薄。 来到贺宥廷身边后,白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作势过。 但和坐在钟家众人对上视线的刹那,她那些压抑经久的情绪就突然被点燃了。 坐在母亲身边的钟家大小姐钟灵眉心微皱,低声说道:“姐姐,你怎么对父亲母亲说话呢?” 她的声音细柔,哪怕是带着点脾气,也还是那样的软声细语。 白袅站在众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向钟灵:“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儿。” 她厌烦钟灵,从钟灵还是个贫民窟里出来的穷学生时,就对她充斥厌烦。 那天白袅跟未婚夫一起去高级餐厅用餐,他事情多,好久没有回国,她精心打扮了一下午,然后穿上她最喜欢的公主裙去见的他。 但还没有将人等到,裙摆就被泼上了酒水。 钟灵脸色发白,连声跟白袅说抱歉,她还是当场就发了飙。 白袅大小姐脾气,从来不会体谅人。 她眼里永远都只有自己,更何况今天她是精心打扮来见爱人的。 钟灵哭红了眼睛,她要下跪时,白袅还是不为所动,但就在钟灵的膝要落到地上时,有一双手将她拉了起来。 不是别人,正是白袅的未婚夫。 灰姑娘和白马王子,是影视剧永恒的命题。 那天的事被好事者拍视频发到网上。 网友截图,把他们的相遇比作电影里的命中注定,白袅这个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反倒被骂是恶毒女配。 白袅挨了好多骂,更加生气,她那时候是真的想将钟灵毁掉,毁了钟灵的工作,毁了钟灵的学业。 然而白袅还没能再做什么,她假千金的身份就暴露了。 曾经骄纵跋扈的钟家大小姐,沦落为丧家之犬。 连她深爱的未婚夫,也弃她而去。 反倒是那个被刁难的贫民窟里出来的女孩,成为了万人瞩目的大小姐。 白袅厌恨钟灵。 但她不觉得她抢走了钟灵什么,反倒觉得是钟灵抢走了她的一切。 白袅出言不逊,钟灵也没有忍着。 钟灵站起身,细眉凝着,她已经回到钟家有些年头,钟家为她请了最好的礼仪老师,着意洗刷干净她身上的下等人气息。 如今的钟灵早不是被白袅任意拿捏的餐厅侍者。 她的眼底是昭然的厌恶,声音也没再克制:“姐姐若是厌烦我也就罢了,父亲母亲养你多年,你对他们就这样无礼吗?” 钟灵身形高挑,穿着深色的长裙。 她的眉眼间是被金玉滋养出的贵族气质,那是与钟家人如出一辙的傲慢和清高。 白袅对钟家人向来没有好感。 她懒得理钟灵,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仰着下颌看向众人。 白袅笑了一下:“谁跟你们是一家人?我户口本上就我一个人,而且我家里又没有债务问题。” “要早些说今天来的客人是你们,”她挑起眉,“我看都不会看你们一眼的。” “宥廷刚回来,贺家那些穷亲戚连邮件都不敢给他的助理发,”白袅冷睨向钟家众人,“也就你们这些无赖,敢撞上门来。” 她的言辞尖锐得不可思议。 没有半分社交礼仪所言,全然就是要撕破脸的态势。 不过白袅和钟家的关系早在太久以前,就已经破碎得没法看了。 钟夫人沉稳的容色都出现一丝裂痕。 钟先生的面色更是变得铁青。 他们做惯了贵族,到何处都是一群人敬着,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钟先生怒不可遏地站起身,连巴掌都扬了起来:“白袅!” 白袅哪里是任人欺辱的主?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她怒视向钟先生,“你早就不是我的父亲了,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 白袅一脚踹碎了茶几旁的那支高大花瓶。 昂贵的冰纹白瓷霎时倾倒,轰轰烈烈地碎了满地。 - 白袅一直都是个脾气很坏的人。 她性子恶劣,自己不高兴的时候,巴不得将所有人都拉下水。 原本是想到要他们一家人团聚,贺宥廷才特意没让随从一直在待客厅里候着的。 但听到这声响,外面的众人哪里还能坐得住? 众人匆匆地坐起身,立刻向待客厅里奔去,刚走近门边就听到白袅尖声说道:“你们都滚!” 她大小姐脾气,早先便被宠坏了,也就这些年在贺宥廷跟前才逐渐收敛。 贺宥廷原本是打算陪白袅一起见钟家人的。 不过是临时有事稍微晚了半小时的功夫,她就已经跟人吵翻天了。 贺宥廷过去的时候,白袅的脾气还没消下去,半个待客厅的瓷器都被她弄了个细碎,满地都是狼藉。 他的助理半蹲着身子,腆着笑脸哄她:“大小姐,您就别气了行不行?等会儿我让人给您送点冰激凌吧。” 白袅斜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毛茸玩具熊,眼眸红红的。 好像刚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而不是将钟家人毫无缘由地大骂了一顿。 镶嵌花边的裙摆摇动,将那白皙的小腿衬得如雪。 白袅眼眶里含着泪,望向贺宥廷的助理:“只有你对我好。” 闹了刚刚那么一出,她心里不是不害怕。 贺宥廷才刚回来,白袅也摸不清他最近心情如何,更何况早上她还晚到,叫他等了许久,他都说过要跟她算账。 但她还是存了侥幸的心思。 闹过以后白袅冷静下来,钟家人敢在这关口过来,没准不是自己找上门,而是贺宥廷有事情特意请过来,这次是她先入为主了。 他身边的人,她是用惯了的。 白袅心里还有脾气,但处置后续事情的时候也很快。 她甚至还盘算着如何封钟家人的口。 毕竟他们对她总是那样坏,她也没有必要给他们那么多尊重,误会又怎样呢?谁知道他们原本的心思是什么? 然而白袅的小心思还没能全部实现,贺宥廷就回来了。 他的眼底冰冷,进来后直接将门掩上:“去跟你父母道歉。” 贺宥廷一直知道白袅蠢,但他不知道她能蠢到这个地步。 权贵圈子里最重要的是权势,白袅身份特殊,被逐出家门后全靠人养着才勉强维系。 贺宥廷也是为了过些时候的事,亲自为她攒了个局,除却钟家人,待会儿还有其他客人要过来。 费心多日,便是想抬一抬白袅的身份。 钟家的势力寻常,但最是清高。 哪成想白袅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将人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白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宥廷按在了腿上,巴掌突然就落在了臀尖,他没有收敛气力,尖锐的痛感陡地袭来。 她的蓬蓬裙很薄,软臀当即就肿了起来。 白袅疼得发抖,哭声都破碎得不成样子。 助理也没有反应过来,匆匆地站起身来:“贺总。” 贺宥廷很少会在意白袅的脸面,教训人也从来不分场合,更何况她今天这是接连往枪口上撞。 白袅死死地咬住唇瓣,哭腔却还是溢了出去。 但她的倔强之意也被久违地勾了起来:“我……我不给他们道歉。” 白袅的脸庞涨得通红,她最在乎颜面,羞恼得欲死,这会儿却一点都不想跟贺宥廷服软。 如果是高瞻,说不定还有心情听她给自己辩解。 贺宥廷却没有这闲心。 他的眸色深暗,拍了拍白袅的脸庞:“那就在这里待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贺宥廷没再理会白袅,将所有的灯都灭掉后,便径直离开了。 白袅怕贺宥廷怕到了骨子里,寻常时候不敢忤逆他半分。 除此之外她最怕的就是黑暗。 白袅很怕被关禁闭,她这会儿连疼也顾不上了,哭着拍那扇被关得死死的门:“我错了,贺先生……” 她哭得嗓子都要哑,但男人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理会她? 白袅抱着膝,在黑暗里哭了好久,她体力不好,哭了一会儿就累得要睡着。 她头疼得厉害,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 就在白袅快昏过去时,一道声音莫名地在她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滴!宿主您好,我是穿书系统667号,很高兴为你服务,马上给您传送的是女主身份信息和前情提要。】 白袅迷茫地睁大眼睛。 就在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发现她的嘴突然张开了。 一道苦笑声响了起来。 【这个女主人设也太离谱了吧,简直地狱开局。】 白袅懵然地仰起脸庞,发生了什么,她的嘴为什么自己会说话—— 4、第 4 章 虽然已经是第三次穿书,但接受完女主身份信息和前情提要后,庄晗还是有些震撼。 这比她第一次穿书时遇到的开局还要地狱。 女主白袅是个极其骄纵任性的假千金。 她物质拜金,庸俗蠢笨,又毫无道德可言,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为了不爱她的未婚夫做尽恶事。 在做大小姐的时候,女主就将身边能得罪的人,全都给得罪完了。 以至于在身份暴露,被逐出家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给她说话。 她跌落高坛,再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大小姐。 但不得不说,女主就是女主,在彻底失去一切后,还有一群权贵男主们宠着护着。 照理来说,有这么多天之骄子保驾护航,女主应该过得十分顺遂才对。 可她落魄后仍不知收敛,不仅对养护自己的众人毫无感恩,而且依旧骄纵得可怕,丝毫不让人省心。 几个男主无一不是顶级权贵,就是再好脾气,也不可能整日惯着她。 这次男一贺宥廷特意为女主做局,打算给她抬高身价,让她回归钟家,也被她不分青红皂白地给直接毁了。 他闻讯的时候怒不可遏,偏生女主还是那么骄纵。 她连借口都不会编,蠢笨得叫人发笑。 女主身份尴尬,她又没有任何谋生能力,完全是被男主们养着才能维持曾经的优渥生活。 庄晗越看,唇边的笑意就越苦涩。 她都不敢想象,要是有朝一日男主们也抛弃女主,她该怎么活。 养她的人不会一直善待她,而仇人们的耐心却是十足。 只能说不愧是最后一次任务,真的是纯粹的地狱开局。 不过好在这次攻略任务成功后,一切就结束了,她会成为女主,彻底继承她的所有,来度过这一生。 看完以后,庄晗又看向资料中女主的照片。 毕竟这就是自己以后的身体了,颜值还是很重要的。 照片的人生得娇丽秾艳,像是花朵般柔美,漂亮的脸庞,卷翘的睫羽,连锁骨边的小痣都精致得恰到好处。 很难说没有这张漂亮的脸蛋做资本,女主有什么勇气那样骄纵任性。 庄晗对这张脸还是十分满意。 她本人相貌还算清秀,蓝颜知己也有不少,不过和女主这种顶尖美人的长相比,就有些距离了。 从车祸身亡到现在,庄晗已经顺利完成两次穿书任务,这次的任务虽然难,不过终极任务嘛,就是要有点难度才有意思。 而且突然变成超级美貌的主角,谁会不高兴呢? 庄晗调整得非常快,她擦了擦脸,从地上站起来。 她将手抚在门边,轻轻地叩了叩,声音柔软:“贺先生,我知道错了,你带我去见父亲和母亲吧,我去跟他们道歉。” 白袅胆子小,又怕黑。 但她的性子是再倔强不过。 白袅跟贺宥廷服软是很快的,可要从她口中听到跟旁人道歉的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外间的众人听到这样的话语都愣怔了片刻。 贺宥廷坐在长沙发上,眉眼亦是微抬。 他修长的指节扣在杯盏上,须臾声音淡淡地开口:“给她开门。” 助理已经帮白袅求了半天情,闻言面露喜色,连声说道:“好,先生。” 围观了这一切的白袅心情就没这么平静了。 她气得七窍生烟,只想跳起来给这个夺舍了她身体的冒牌货和系统一巴掌。 什么叫物质拜金,什么叫庸俗蠢笨? 看着系统给出来的前情提要,白袅气得要发疯,在听到这个冒牌货向贺宥廷那么说后,她的怒意更是要达到顶点。 她才不要给钟家那群衣冠禽兽低头,更不要给他们道歉。 白袅又急又气,连惧黑的本能都要忘记。 在那扇大门被人从外间打开后,她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想一脚把门给踹上。 但现在身体已经不再受她的控制了。 庄晗抬起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贺宥廷,软声唤道:“贺先生。” 她明媚耀眼,开朗温柔,靠着小太阳般的性格已经攻略成功过两个反派男主。 这次的攻略任务难度高,但庄晗不觉得她就完不成。 贺宥廷站在落地窗边,眼帘微抬,神情却蓦地有些不明。 他背着光,高挑的身形被衬得格外俊逸,一身贵气连遮都遮不住。 就是傻子来了,也能看得出来,在这一群人里谁是主角。 无数人愿意如飞蛾扑火般地奔向他,为他的尊贵,为他的权重,为他的气势。 可白袅只是怕贺宥廷。 感知到那发自本能般的恐惧时,庄晗疑惑了一瞬,但她很快就克服那丝缕的异样情绪,向着贺宥廷走了过去。 他是那样位高权重,也是那样令人生畏。 但抬头撞进贺宥廷视线的那个瞬间,庄晗只有一个想法,他的容貌似乎有些过分的俊美了。 - 白袅待在身体里,看着夺走她身体的冒牌货向贺宥廷示好,然后又去给钟家人道歉,气得鼻子都要歪掉。 庄晗带着笑意,看向钟灵:“妹妹能理解我真的是太好了。” 她落落大方,游刃有余,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而且还是那种让人非常喜欢的名门千金。 温柔明媚,耀眼却不灼人。 钟家人素来清高,对着这幅态势的庄晗也没有多言,钟灵抿了抿唇,更是仰头说道:“没事,姐姐。” 庄晗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他们多难搞呢,”她带着笑意说道,“原来也没那么难办。” 系统的机械音也带着快乐。 “宿主真的太厉害了,”它叽叽喳喳,“攻略几位男主指日可待。” 听着庄晗自得地和系统交谈,白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虽然不知道庄晗和系统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两个人都是大蠢货是毋庸置疑的。 这两个笨蛋不会真的以为钟家人是看了她们面子吧! 完全是因为贺宥廷在一旁坐着,钟家人才会低头的。 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刚刚向他们道歉服软,白袅就气得要死,她生气地待在身体里,十分想要做些发泄脾气的事。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个笼子里的小鸟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贺宥廷没有待太久。 他的指节勾着领带,轻轻捋了捋:“好好在这里待着,有事情跟方助理说。” 贺宥廷的眉眼微抬,语调漫不经心。 只是瞳孔中带着少许的躁郁和说不出的情绪。 白袅的躯体控制不住地怕,他只要面上不带笑,她就没法按捺恐惧的情绪。 就是贺宥廷温柔地笑着,她还怕呢。 但庄晗表现得却十分得体,她偏过头,笑容灿烂:“好,贺先生。” 贺宥廷看了她片刻,没再言语,起身离去。 贺宥廷离开后,白袅才松了口气,如果刚才是她在掌控身体,肯定要被贺宥廷看出些什么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在心虚什么。 庄晗的神情似乎总是很平静,脸上一直带着笑,钟灵倒了红茶,推到她的面前:“姐姐尝尝。” 白袅很讨厌这个占据自己身体的冒牌货,很讨厌她对钟家人卑躬屈膝的样子,但白袅还真有点羡慕她这幅淡然的模样。 要是她也能这样就好了。 肯定能把他们几个混蛋踩在脚下。 但是想到现在自己身体都没有了,白袅就更沮丧了。 钟灵脾气很好,哪怕早先才被白袅给骂过,这边庄晗一道歉,钟灵还是好脾气地原谅了她。 庄晗低下头,笑着说道:“多谢妹妹。” 她抬起手,指节碰到细腻白瓷的时候,蓦地滑了一下。 钟灵紧忙按住托盘,瓷杯才没有落在地上,但瓷杯中的红茶还是洒了许多。 白袅本来在发呆,突然就被惊醒了。 茶水倾洒了大半,溅到了她的裙子上,红茶滚烫,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钟灵唇瓣微动,脸色苍白,她顾不上被茶水烫到的手背,下意识地先解释道:“刚刚不是我……” 白袅最是娇气,如果是她自己,这会儿已经开始掉眼泪骂人了。 但庄晗却是先握住了钟灵的手,她抿紧唇,低声说道:“抱歉,刚刚是我手滑了。” 她好像很平静,但尾音却略微有点乱。 白袅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冒牌货的掌心全都是冷汗。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也怯生生地响了起来:“宿主,你别害怕,书里的人物是不可能发现你是穿书者的。” 白袅不明所以,却莫名地想到了方才贺宥廷离开时的眼神。 她迟钝地发觉,他刚刚好像一直没有亲她抱她。 - 白袅跟钟家人待了一整个下午,晚间又和他们一起用了餐。 贺宥廷原本好像还安排了别的客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一直没有过来。 白袅才懒得跟他们虚与委蛇,没有人过来,白袅只会更开心。 虽然她今天只是待在身体里面,什么也没干。 但白袅还是觉得有点累。 她只想舒舒服服地浸入浴缸里,好好地泡个热水澡。 无论在哪边,白袅的东西都很齐全,随从和佣人对她的习惯也一清二楚。 只要她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吃着甜品,玩着游戏机,泡上热水澡了。 可是庄晗什么也不知道,她和系统聊了好久的天,然后就一直在卧室看书。 白袅的卧室里有一面墙的书,还有很多法语原典,贺宥廷想培养白袅的文学素养,但她最多会看看漫画书。 那些正经的书籍,她是一本都没有主动翻过。 厚重的大部头,白袅看一眼就能睡过去,但现在她百无聊赖,只能和庄晗一起看书。 她是刚刚才知道这个冒牌货叫庄晗的。 不仅心眼坏,抢了别人的身体,连名字也没有她好听。 白袅在心里给庄晗扎小人、说坏话,身体却什么都做不了,她骂了一会儿庄晗后,又只能丧气地跟她一起看书。 或许是她的怨气太重了,在看了将近两个小时后,庄晗终于放下书,关灯睡觉。 白袅欢呼着阖上眼睛,她今天一整天都很累,昨晚折腾得本来就迟,还一大早就被高瞻弄起来了,下午跟钟家人一起时没有睡过去就是奇迹。 闭上眼没多久,白袅就熟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是不知道多久以后。 男人的面孔熟悉又陌生,某个瞬间白袅还以为她在梦里,但望见男人眼底略带厌烦的情绪后,她忽然就清醒过来了。 她穿着白色的吊带裙,坐起身子。 在意识到她可以掌控身体前,白袅先是习惯性地攀上他的脖颈,低低地唤道:“哥哥。” 5、第 5 章 白袅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段希然。 段希然事情多,高瞻跟他还不对付,总是规避两人见面。 她好久没见段希然,乍然对上他略带不耐的视线,思绪有须臾的错乱。 “醒了吗?”被男人修长的指节掐疼脸颊后,白袅才反应过来,真的是段希然过来了。 她分/开/腿盘住他的腰身,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声音乖乖地唤道:“醒了,哥哥。” 白袅的嗓音又甜又软,娇娇气气的,甘美得近乎拉丝,言辞中更是带着深切的依恋。 鲜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在被贺宥廷和高瞻他们养在身边之前,白袅最早跟的是段希然。 段希然和白袅的未婚夫关系很好。 两个人都曾经在普林斯顿念过书,虽然不是同届,关系却很好。 每次白袅的未婚夫回国,段希然都会做局给他接风。 段希然性子淡漠,地道的贵公子做派,是名符其实的天之骄子,他的傲慢从不表现在面上,可也从没谁见他将什么人放在眼里过。 白袅是沾了未婚夫的光,才能够跟段希然这样的人搭上话,叫上一声“哥哥”。 刚跟在他身边时,她又怕他又黏他,整日叠声地唤哥哥。 白袅虚荣拜金,被赶出钟家以后,非常想靠和段希然的关系给自己挽回些颜面。 她好面子得很,却又偏生总挂不住脸。 段希然那时候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却在家里暗养着一个漂亮姑娘。 就是白袅给自己解释一百遍、一千遍,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 佣人明面上客客气气,背地的言辞却再讥讽不过。 白袅那时候年纪小,被气得哭红了脸,抹着眼泪给段希然告状。 段希然靠坐在长沙发上,指间掐着烟,漫不经心地将她抱在腿上,侧目看她:“怎么?那你是想做段太太吗?” 他的声音很轻,没什么情绪,却一下子就戳中了白袅的痛处。 她咬住唇,涨红了脸,但段希然却只是攥紧了她的细腰,眸色暗沉:“白袅,别跟我闹。” 所以白袅有段时间很讨厌段希然,后来过了很久,她才不讨厌他。 到底是最先养她的人。 白袅在段希然身边时很乖,会很黏他,很依赖他。 但要是离开段希然,白袅也的确会很少想起来他。 高瞻会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跟她偷情,想方设法地在不合适的时间来见她,段希然可从来不会,他骨子里的贵族气质和傲慢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 他也不屑于如此。 白袅趴在段希然的怀里,怎么也想不出他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她仰起脸庞,望向段希然,声音甜软地问道:“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白袅性子蠢笨,做事情不过脑子,向来就只会撒娇讨巧。 身边侍奉的人宠着她、供着她,久而久之,她就更加懒散。 也就在贺宥廷跟前时,白袅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认真应对,仔细揣摩他的意图。 段希然低头,碰上白袅的脸庞,淡淡地说道:“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吗?” 他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高瞻将白袅看得很紧,白袅在他身边时,旁人想招一下白袅的影子都难。 段希然是地道的贵公子做派。 喜洁厌旧,斯文细致。 三千万的豪车,借予旁人开过以后也不会再碰。 要不是段希然性格太阴晴不定,白袅还是非常喜欢待在他身边的。 因为他管她是最少的,大方又是最大方的。 段希然的声音淡然,白袅却很开心,她跨坐在他的腿上,声音甜得要掐出水来:“当然可以,哥哥。” 她看上了几个最新款的包包,就等着段希然送给她呢。 白袅很容易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 “哥哥,我最近看上……”她像小鸟般依偎在段希然的怀里,娇艳的唇瓣张合,近得快要吻上段希然的薄唇。 白袅全然忘记一整个白天,她都在为身体被人夺走的事发愁。 现在她心里全都是那几款包包。 就在白袅的朱唇快要吻上段希然时,门忽然被人从外间打开。 那是很轻的一道声响,白袅却吓得不轻,她像撞鬼似的看向门边的贺宥廷,吓得差点从段希然怀里跌下来。 全赖段希然扣住她腰身的那双手,才没有彻底失态。 “贺、贺先生……”白袅的脸色苍白,唇瓣颤抖着,额头冷汗涔涔,眼底都是惧色。 白袅下意识地就想给自己辩解。 “我不是、不是……”她语无伦次起来,“是希然哥,他、他自己过来的……” 白昼时她不过记错了一件小事,就遭了贺宥廷重罚。 白袅想都不敢想,撞见他们二人偷情,贺宥廷会如何。 贺宥廷一身深色的西装,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平白就会带来一种压迫感。 男人的指节修长,掐住她的下颌,低声问道:“怎么掐红了?” 贺宥廷的指腹冰冷,白袅被激得不住想要挣动,但腰身被段希然紧紧地攥着,一下都动不得。 段希然也低眼看了过去,淡漠地应道:“没留意。” 白袅坐在段希然的腿上,柔嫩的臀根能清楚地感知到他西裤的温度,但下颌却被贺宥廷掐着,脸庞都不得不仰了起来。 “下次轻点。”贺宥廷附身,自然地吻上白袅的唇瓣。 她“唔”了一声,猝不及防地被撬开牙关。 长驱直入的吻瞧着温柔,实则狠戾至极,甚至带着一点肮脏的意味。 白袅喘不上气,娇艳如花朵的脸庞涨红,抖着屁股,像砧板上的游鱼般挣扎起来。 段希然攥着她的纤腰,动作不轻不重地在她白软的嫩臀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是那样突兀。 白袅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她害怕得厉害,脑海中也混乱得厉害,只有泪珠断线似的坠。 等到贺宥廷将她抱起来时,白袅的脸庞都已经哭得湿漉漉的了。 她哭得厉害,眼尾也哭得湿红,抽抽咽咽,可怜得像是朵被雨打湿的梨花。 怯生生的,嫩生生的。 精致打理的长发散乱地披在雪白的肩头,眉眼间都是我见犹怜的畏惧无助。 贺宥廷捧起白袅的脸庞,动作轻柔地抚过她的眼尾:“哭什么?” 她还没有缓过来,突然被他抱在怀里,身体还是不住地打着哆嗦。 白袅很怕贺宥廷,怕他滔天的权势,怕他无常的性格,可她最怕的一直都是他残忍的手段。 起初她是个很任性的姑娘。 是贺宥廷一手把她调/教成现在的乖顺模样。 男人的动作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了,泪珠被拭去,额前也落下了低吻。 但即便是这样,白袅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恐惧。 她怕得话都不敢说,脸色苍白,唇瓣也在不断地颤抖。 贺宥廷轻叹一声,几乎是有些无奈地看向段希然,轻声说道:“麻烦你稍等片刻。” 他的话没说完,意思却再明确不过了。 孩子受了惊,要先哄好才能继续谈事情。 白袅还在哭,她趴在贺宥廷的怀里,脸庞埋在他的颈窝,浑圆的白皙肩头耸动着,像是一个无措的小雀。 段希然过来时白袅才刚醒。 卧房里的大灯没有开,月色和外面的光落进来,才照清楚了内间的情形。 段希然的半边身子隐匿在黑暗里,他神情不明,轻声说道:“好。” 这个时候,他像极了一位礼貌的客人,而非是位看似温然不拒、实则眸光晦暗的共犯者。 - 白袅不知道段希然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段希然什么时候走的。 她不习惯熬夜,除非是为了熬夜玩。 但他们这些人却好像不会累一样,时常深夜谈事情。 零点早先就已经过去了。 白袅坐在贺宥廷的怀里,用金色的汤匙舀着甜品,小口地吃着。 她这个人很矛盾,大胆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每每被吓到又会应激得很,像小猫般立起飞机耳,躲藏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贺宥廷让人做了甜品,送走段希然后又亲自给白袅洗了个澡。 等人彻底平复下来,已经接近三点。 白袅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浴缸里玩了好久,把小鸭子捏得叽哇乱响。 她玩得舒服了,眼泪才止住,但神情还是恹恹的,全然没有白昼面对钟家人时的飞扬跋扈。 贺宥廷抱着白袅,把那小汤匙接了过来,一勺勺地喂她吃。 她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唇瓣张开,慢慢地把甜品给吃完。 白袅出身好,自小受的教育也是最顶级的贵族教育,但似乎是本性里的闹腾作祟,她吃东西总是会吃得唇边都是。 贺宥廷轻抚过她的唇角时,指腹却突然被温热所含住。 白袅的动作全然是无意识的。 她很怕他,只有惹了他的时候才会大胆来诱他。 平时恨不得将他当尊玉像给供着。 这习惯性的动作在谁身上养出来的,是不言而喻的事。 但白袅却没有觉察到,她很乖地含住贺宥廷的指节,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要……吗,贺先生?” 她爱干净,澡也是刚刚洗过,一身白嫩的皮肉莹润得反光。 那张合的唇瓣间,却能轻易地说出再脏不过的词。 贺宥廷的眸色蓦地晦暗,他按住白袅的手腕,摇了摇头:“已经很晚了,你要睡觉了。” 给她擦净唇角后,他把她抱了起来。 白袅环住贺宥廷的脖颈,刚刚吹干的长发蓬松,披散在后肩,末梢打着卷,既精致又活泛。 他讲到睡觉,她紧绷的心弦好像才彻底放松下来。 小手揪住自己的长发,来回地弄着。 白袅晚上情绪波动很大,但相较于她白天时的模样,这样的白袅要更加让人放心得多。 贺宥廷把她抱回到床上,临睡前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或许是他太草木皆兵了。 除却刚在一起时的疯狂和崩溃外,白袅这些年的状态一直很平稳。 她这个人胆子小,心理素质却是真的强,在他的地盘都敢跟段希然偷情,被他发现还敢推到段希然的头上。 其实他们并不介意一起的,这样也免得白袅来回颠簸。 但这件事一直都是她最恐惧的事,稍有意向流露,她就怕得掉眼泪了。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 贺宥廷抬了抬眼帘,看向外间的月色,他抚平袖角的褶皱,等待白袅熟睡过去方才离开。 卧房里的熏香很淡,热水澡也非常舒服。 白袅这一觉睡得很满足,一整个白日的疲惫都消去了。 清早她快活地睁开眼眸,想要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 白袅住过很多顶级豪宅和酒店,最满意的还是贺宥廷的这处宅邸。 花园,喷泉,长廊,卧房,餐食,就没有一处是她不满意的。 在贺宥廷身边整日都要提心吊胆,可他不在的时候,白袅就是这座华美宅邸唯一的主人。 仆从和佣人们什么都听她的,绝对不会出现在高瞻身边那样,她想吃个冰激凌,助理都要请示他的事情。 虽然白袅也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她好逸恶劳,又很喜欢享受,最渴望的就是纸醉金迷的生活。 贺宥廷管她管得很严,但在物质上从来没有短过她。 白袅刚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就发现一件很绝望的事情,她又操控不了她的身体了。 她的小脸一下子就变得木然。 在听到脑海中系统和庄晗的对话声后,白袅更是有些麻木的感觉。 【宿主宿主,早上好!今天男主不在家,宿主可以自由开展攻略活动。】 【早上好,667号!哇,这个男主工作感觉好忙,我还以为霸总都不用上班的呢。】 系统叽叽喳喳的,白袅听得头疼,庄晗明媚的笑语更让白袅烦闷不堪。 这个鬼冒牌货,昨天晚上她被欺负的时候不知道过来,现在她可以休息玩乐了,庄晗倒知道出现了。 白袅有些气急败坏,但又控制不了身体,连服装都不能自己做主,眼睁睁看着庄晗皱着眉,拨开一众好看的裙子,给她换上一套奇丑无比的运动服。 最落魄的时候,白袅的生活也很精致。 这套运动服在衣帽间的最深处,她都不知道庄晗是怎么找出来的。 白色的运动服其实很漂亮,贺宥廷早先想培养白袅的情操,不仅请了人教她跳舞,还请了人教她网球。 这运动服大概也是那时候备的。 不过白袅没学两个月就再也不学了。 哭着闹着,怎么也不肯再碰,连带练功服和运动服也都收了起来。 白袅不情不愿地出门,走下楼去用早餐。 她很想吃点好吃的,但庄晗的口味跟她截然不同。 白袅食不下咽,吃青菜吃得泪珠子都要滚下来,可她肚子真的好饿,只能屈辱地把青菜都吃完了。 终于等到饭后甜点时间,她才长舒一口气。 甜甜的夹心饼干是现烤的,香气扑鼻,诱人唇舌生津。 白袅刚想开吃,系统聒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宿主宿主,今天男主不在家,但另一个男主段希然会来陪女主一起出席一个私宴。】 庄晗有些讶异。 【我还以为是逐一攻略,这几条线居然是同时进行的吗?】 白袅看着饼干,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但庄晗就是不吃。 系统回答道:【是的宿主,宿主可以同时攻略多位男主。】 庄晗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这样才有挑战性。” 她自信明媚,言辞也是利落的。 白袅抿了抿唇,蓦地有些害怕。 如果庄晗真的攻略成功了,她不会要被他们同时……吧? 6、第 6 章 女主虽然骄纵任性,物质拜金,基本没什么优秀品质,完全就是个恶毒女配的人设。 但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个命很好的人。 庄晗的这个想法,在见到第二位男主段希然时达到了顶峰。 她刚刚穿越过来,除了钟家人外就只见过贺宥廷。 男人权势滔天,容色生得也那样俊美。 贺宥廷这个位子的人,不知见过多少绝色,可他的眼里却自始至终都只有女主一人。 那位真正的钟家大小姐钟灵生得也很漂亮,而且性格温婉柔顺。 最令人触动是那双小鹿般的眼眸。 一眨不眨地看向人时,很少有人能够说出拒绝的话。 虽远及不上女主的容色,可在常人中也属于是十分出众。 钟灵很尊敬贺宥廷,谈话时也一直望着贺宥廷,庄晗甚至觉得她对贺宥廷有些别样的情愫。 但庄晗清楚地记得,贺宥廷全程看都没有看钟灵一眼。 他位高权重,可对女主的偏宠又是那样的坦然直接。 这样的男主实在是太过完美,庄晗都开始怀疑,她真的须要去攻略他们吗? 他们明明都这么爱她了。 望向段希然的那个瞬间,庄晗的思绪更是一片空白。 青年穿着衬衫,西装外套挽在手臂上,他的气质是稍冷,令人想起山巅的崖雪,出尘凛冽,飘逸隽永。 留意到二楼露台边的目光,他微微仰起头。 段希然皱起眉,抬声说道:“别靠扶栏那么近。” 他的容色好像带着不耐,眼底的关切情绪却做不了假。 段希然模样生得极好,哪怕他满脸厌烦地看过来,也会令人控制不住地失神。 或许是因为吊桥效应,或许是出于某些说不清的缘故,庄晗的心脏怦然跃动。 她抿了抿唇,背过身去。 段希然怔了怔,一时没有明白她是怎么回事。 昨天叫贺宥廷罚了吗?还是单纯地因为什么事迁怒他? 白袅性子很娇气,明明是她自己贴上来的,被发现后也只会怪他。 她是永远都不可能自省的,也不觉得她应该自省。 他们几个人里就贺宥廷能管得住白袅,段希然以前就管不了她,现在更管不了。 像高瞻更是快把她给惯到天上去了。 白袅一掉眼泪,高瞻恨不得把星星和月亮都捧到她的跟前。 段希然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踏着阶梯走进主厅。 白袅昨夜才在段希然的跟前丢过脸,现在一点都不想见他,她骄纵任性,最顾忌的就是自己的脸面。 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把段希然赶出去。 白袅之前就做过这样的事。 他们几个人里,贺宥廷和段希然的关系最近。 世家大族之间多有联姻,他们有姻亲关系,少时更是一起长大,关系很亲近。 偶尔贺宥廷有事,白袅又在他这边的时候,贺宥廷便会让段希然来带她。 跟高瞻相比,段希然还真算个正人君子。 白袅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段希然是真的不会动她。 她是个漂亮蠢货,性子又格外的娇,之前有一次就因为不想参加宴会,装病把段希然赶走。 段希然怕白袅真的不舒服,拿她没办法,请了医生过来后就离开了。 可贺宥廷拿她太有办法了。 白袅也不敢任性过头,她靠在墙边,手指攥着窗帘,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这种事已经不能由她决定了。 庄晗浅笑着跟系统聊天:“你说得对,是我太紧张了。” 白袅无所事事,只能待在身体里听庄晗和系统讲话,这才短短一天,她就已经知道庄晗的全部经历了。 知道庄晗死前的平凡身份,知道庄晗成功攻略过两个反派男主,知道庄晗已经完全把这个身体当成自己的了。 庄晗的话其实还算少,不过这个系统是真的太能说了。 叽叽喳喳的,惹人心烦。 【本书主要有四个男主,宿主可以任意攻略,只要总共集齐四百爱意值,任务就完成了。】 系统把面板弹了出来,白袅饶有兴致地抬头看去。 虽然他们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他们,但突然能够看到别人的爱意,还是太新鲜了。 白袅巴巴地仰着脖子,想要看清楚。 她对他们没抱什么希望,但瞧见一串零后,她还是气得不轻。 白袅一生气就喜欢砸东西。 她气得要跳起来,在看见段希然推门进来时,更是生气得想要把东西都砸到他的身上。 他们居然真的一点都不爱她。 白袅一点也不稀罕他们爱不爱她,但这一串零还是把她气坏了。 怎么会有这么混蛋的人? 她生气得厉害,眼眶都要红起来。 段希然抬起眼帘,瞧见的就是白袅红着眼的模样。 她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眼皮红红的,眸底湿润,卷翘的长睫上也沾着泪珠。 白袅是很会示弱的人,也很擅长用柔弱的姿态给自己换取好处,甚至栽赃陷害旁人。 段希然对白袅的恶劣心知肚明。 但关切的话语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他低下眼帘,轻声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白袅根本不想理段希然,她别过脸去,打开了他的手。 “啪”的一声脆响很轻,段希然的容色却霎时就冷了下来。 他斯文细致,贵公子做派,但从来不是温柔宽容到没有底线的人。 段希然骨子里带着贵族的矜傲,等闲人连句碎语都不敢在他跟前言说,也就白袅敢这样落他的面子。 他掐住白袅的下颌,声音微冷:“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管不了你?” 段希然没有收着气力,白袅的肌肤很嫩,一掐就能掐出来红痕。 他的言辞并不直接,但蕴着的意味却再明确不过。 这是白袅最恐惧的事。 可眼下她根本顾不得段希然的话语。 白袅怔怔地睁大眼眸,怎么也想不出她是如何突然夺回身体控制权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白袅抿着唇,拼命地摇着头:“我没有,哥哥。” 她最善于作态,假装无辜。 段希然的目光逡巡过白袅的脸庞,眼底都是冷意和厌烦。 方才的温情转瞬即逝,荡然无存。 直到他松开指节,白袅才喘过气来。 她低低地咳了两声,脑海中紊乱又混杂,就像是乍然从高处坠到地面,眩晕感十分强烈。 但白袅还未能说些什么,她的魂魄就被再度抽离出去。 她没能承住那股极强的张力,眼眸一闭就昏了过去。 段希然的神情忽然就变了,他揽住白袅的腰身,瞳孔紧缩:“袅袅!” - 白袅不知道她是怎么昏过去的,也不知道她昏过去了多久。 她是被耳边的嘈杂声音给硬生生吵醒的。 好像是在宴席上,有人在给她敬酒。 白袅喝不惯白酒,最多会喝点红酒和鸡尾酒。 不过也没什么人敢跟她敬酒就是了。 白袅慢慢地睁开眼眸,望向对面的人,是一个面目和蔼的中年女人。 女人穿着洋装,带着香槟色的礼帽,言辞古典优雅:“多时不见,白大小姐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了。” 白袅头还晕晕的,她本来就不认人,眼前的人多时不见,她就更认不得是谁了。 还好现在接管身体的是庄晗。 她有系统给的外挂,言笑晏晏地应答:“夫人谬赞了,您才是芳颜永驻呢,要不是希然哥跟我说过,我还以为您是妙妙阿姊呢。” 庄晗落落大方,笑颜明媚,仿佛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但她的心底却是那样的嘈杂。 【到底是怎么回事?女主的意识不是早就湮灭了吗?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庄晗的言辞中尽是焦躁,还有少许的慌乱。 系统也像是急得满头大汗。 【宿主您先别着急,刚刚可能是主系统出现异常了,我们确定女主的意识已经消失了的,您别担心,刚刚应该是意外。】 庄晗一边跟贵妇人含笑交谈,一边在心底如机关枪般地跟系统对话。 【这具身体可是我以后要用的!要是以后再出这种事怎么办?我给你们做了这么多任务,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她焦躁烦闷,差些没有接上那贵妇人的话。 早上的意外来得太突然了。 庄晗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突然不受控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伸手打开了段希然,看着男人冷了容色,满是厌烦地看向她,然后就昏了过去。 等到庄晗再度醒过来已经接近正午。 段希然正在和人打电话,准备将下午的私宴取消掉,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庄晗脸色苍白,紧忙说道:“我没事,希然哥。” “我可以去参加宴席的,”她急声说道,“哥不用为我这样麻烦。” 庄晗原本没有这么慌的,但早上时看到那一串为零的爱意值,着实让她心惊了一把。 她知道女主的性子不讨人喜欢,甚至会令人厌烦。 可庄晗也没有想到,男主们竟然会真的一点也不爱她。 自从开始穿书以来,庄晗还没有攻略失败过,她下意识地就在用以前积累的方法进行攻略。 小太阳这个人设最讨巧。 在救赎反派的书里无往不利。 但是眼前的这些男人却不是这样的,世家大族滋养出来的天之骄子,就是瞧着再含情脉脉,骨子里也冷酷残忍至极。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柔情。 段希然看了庄晗片刻,没有立刻应她,他在廊道里拨了一个电话,半小时后回来才点头同意。 然后就到了现在。 白袅津津有味地听着庄晗和系统吵架。 先前无法掌控身体这件事,还让她很烦闷。 现在白袅忽然不这么觉得了。 她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刚被赶出钟家,就被段希然接了过去。 这些年来锦衣玉食,过得比真正的钟家大小姐还要好,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妒忌她。 但相应的,白袅的生活真的很枯燥。 她是个没什么自由的人,每天做什么都要看别人的安排。 出去玩也是按年算的。 上一次出去玩,还是被拽到军区,在凛冽的冬雪里过小年。 白袅饶有兴致地听着两人吵架,眼眸越来越亮。 庄晗言辞很厉害,系统都吵不过她,更何况它还指望宿主做任务,最后巴巴地给出一个金手指,庄晗才停止发难。 【只要宿主能够获得一点爱意值,就能够转化一千万到您的账户里。】 白袅拜金,但对金钱一直没什么概念。 一百块,一万块,一千万,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 白袅对账户里连串的零没有兴趣。 她喜欢的是别人看向她时的艳羡和嫉妒眼神。 讨厌白袅的人很多,记恨白袅的人也很多,但妒忌她的人才是最多的。 拿到切实的利益后,庄晗慢慢转了口吻,语气也不再那般咄咄逼人。 只是针对白袅,她还是多问了句:“你确定原主已经死透了吧?” 这样的问话很没礼貌,白袅皱了皱眉。 系统小心又确定地说道:【我们主系统已经检测了三遍,确定原主的意识已经湮灭了,宿主。】 两个人的矛盾结束。 庄晗也没再和系统聊天,专心致志地进行宴席上的交涉。 私宴的人不是很多,地点也很清静幽美。 庄晗很擅长接人待物,一场宴席下来游刃有余,年长的宾客也对她赞不绝口。 她明媚耀眼,开朗温柔,夺目得叫人移不开眼。 段希然过来时,白袅正站在栏杆边,跟一个小少女谈话,她的脸上带着笑颜,眉眼都弯了起来。 她的神情是纯粹的快乐和放松。 就好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段希然不记得他有多久没见过白袅这样笑过,她小时候还有些纯真模样,长大以后变得日渐骄纵,甚至于有些刻薄无情。 眼底只看得见纸醉金迷。 然后就是那个男人。 他们曾经是不错的朋友,段希然第一次见到白袅也是在他的身边。 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蓬蓬的公主裙,仰头脆生生地唤他“哥哥”。 被保护得很好,娇滴滴的,长发的末梢打卷,真的有些像童话书里的小公主。 后来白袅是怎么变成如今模样的,没有太多人知道。 贺宥廷对她也很疼,可也没见过她对他这样笑过。 说起来,他对她真的很上心。 段希然漫不经心地想到。 昨天白袅不过是状态不太对,贺宥廷便匆匆地请他过去。 今天的宴席原本也是不必要的,仅仅是怕她闷,才临时请了客人过来。 白袅本性是好热闹的,她很享受一群人捧着她的感觉,玩得高兴了,能开心地说上好多天。 连助理和阿姨都听得耳朵要生茧。 段希然的神情淡漠,如果不是系统叽叽喳喳,白袅都没有留意到他过来。 她想到那一串为零的爱意值,心底就来气,理都不想理段希然。 谁让他们不喜欢她? 她也不喜欢他们。 白袅心里生气,根本不想搭理段希然,可庄晗是很想理段希然的,她扬起唇角:“希然哥。” 系统的提示音忽然响起。 【段希然爱意值:+5。】 7、第 7 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在愣怔住片刻后,庄晗心里迸出了强烈的喜悦。 只是简单的五点爱意值,但给她带来的快乐比完成一整次攻略任务还要高。 系统也高兴起来,开始撒礼花。 【恭喜宿主!】 白袅就没这么高兴了,她气得要死,简直想要把段希然给揍一顿。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啊? 她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一点都不喜欢她。 这个冒牌货不过刚来两天,段希然就要爱上她吗? 白袅的怒火灼灼燃烧,她气得快要死了。 她都想不明白。 段希然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人吗?庄晗还没攻略他呢,就是朝他笑了笑,他就这么沦陷了。 白袅眼睛都要气红了。 但这一回她没能趁机把身体夺回来,只能又生气又委屈地跟着段希然回去。 庄晗笑容甜软,柔声跟段希然说方才发生的事:“要不是你早跟我讲过,我还以为刚才那位阿姨是妙妙阿姊呢,她看着真年轻。” 段希然一边低头翻看消息,一边轻声和她聊天:“她们母女生得很像。” 他用词古雅,在生活中也喜欢用书面语。 段希然的语调很好听,他相貌生得好,声音也清越,温柔好脾气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叫人喜欢的。 但白袅根本不想搭理他。 偏生她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待在身体里被动地听他们讲话。 白袅这会儿一点都不觉得有人帮她做事情好了。 她气得牙痒痒,真是两个坏蛋,一个夺去了别人的身体,一个连身边人换了芯子都认不出来。 白袅再也不想跟段希然说话了。 她恨得咬牙切齿。 等着吧,等她夺回身体了,她就要把段希然从他们这个游戏里踢出去。 白袅很蠢很笨,坏事也总做不好。 但她会告状,会吹枕边风呀。 白袅在心里不断地胡思乱想,等回到贺家时,已经想到了一百种栽赃段希然的说辞。 她这个人记仇得很,又最善于搅动风云,到时候她一定要段希然知道她的厉害。 白袅气鼓鼓地上床睡觉。 临到睡前,她才陡然发现一个问题。 今天贺宥廷好像不在家。 方才白袅一直在想要怎么报复段希然,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留意到。 她注意力本来就差,很容易走神。 白袅是现在才想起来,贺宥廷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露面。 本来这段时间她应该在他身边的,之前他事情太多,又临时去了外地才把她放在高瞻身边的。 现在贺宥廷事情结束,终于回来了,没道理再把她推给段希然的。 他到底在忙什么? 那男人也是好久都没见。 白袅在权贵圈子里待了多年,又被这群天之骄子一直养着,对这种事还是懵懵懂懂。 连贺宥廷和段希然关系更好,高瞻和那男人关系更好,她都是在很久以后才发觉。 白袅迷迷糊糊地阖上眼眸。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累了一天,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 贺宥廷是凌晨才回来的。 他一边打开白袅的房门,一边漫不经心地跟段希然打电话:“今天还好吧?” “挺好的。”段希然似乎在开车,有风声传来,“她今天挺高兴的。” 高兴就好。 白袅这两天有些怪异,贺宥廷原以为是自己的缘故。 她很怕他,怕到被他看一眼就会起一层薄汗的地步。 最初的激烈早已过去,贺宥廷还是会定期让心理医生过来,偶尔他们会以客人或者其他形式出现,旁敲侧击地为白袅做诊断。 幸运的是,这些年他们之间很平静。 平静到他们想要开始进一步发展。 例如,婚姻。 例如,一个有着他们共同血缘的孩子。 直到前日在见到钟家人时,白袅才再度出现古怪。 段希然越说白袅没有问题,贺宥廷就越觉得白袅有问题。 不过比起突然闪现的精神类疾病,或者是什么混乱的谋算,他倒宁愿她是在打挑拨离间的坏主意。 白袅很天真,脾气也坏。 偶尔跟他们闹脾气,总想着利用其他人来打压另一个人。 这太难为她这个脑子了。 毕竟白袅是个花了一两年的功夫,才意识到他们之间亲疏关系的人。 想到这件事,贺宥廷唇角微扬。 卧房里静谧无声,白袅已经睡熟了,她睡姿很差,吊带睡裙的绸缎卷在腰间,露出腿根的大片白嫩。 宽大的落地窗外,柔和的月光洒了进来,将那娇躯衬得愈加雪白。 白袅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低声哼哼着。 既像是生气,又像是受了委屈。 贺宥廷低头看白袅,修长的指节轻柔地抚上她的脸庞,帮她把汗湿的发丝捋至耳后。 白袅总怕他发狠地弄她,把她折腾坏。 其实他在这方面还算克制淡漠。 如果白袅不舒服,或者状态不好,他不可能会怎样她的。 只不过某些时刻除外。 贺宥廷半抱起白袅,轻吻了吻她的颈侧。 今天很乖。身上没有染到段希然的香水味。 该给白袅些奖励的,但她已经熟睡过去了。 然而贺宥廷的想法刚刚闪过,白袅就骤然惊醒过来,她的脸色苍白,眼眸睁得大大的,额前冷汗涔涔。 她哭着扑到他的怀里,像是刚刚从梦魇中挣脱。 贺宥廷扣住白袅的腰身,将人扶抱到怀里,低声哄她:“怎么了,袅袅?” 她的意识有些混乱,像是没有分清梦境和现实。 “我的、我的身体被人给夺走了,”白袅哭得厉害,“她还想着我死,好永远占据我的身体。” 她哭得非常凶,眼泪都来不及擦,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白袅泪眼朦胧。 她嚎啕大哭地说道:“段希然也特别坏,他不喜欢我,喜欢那个冒牌货。” “我也不喜欢他,”白袅哭得要喘不上气,“但是、但是他这样太讨厌了。” 贺宥廷用纸巾擦过她的眼尾,捧着她的脸庞:“别哭,是噩梦而已。” “不会有人夺走你身体的,”他低声说道,“段希然也不会喜欢别人的。” 白袅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虽然也没有太大。 但她的心智总是很不成熟,还像个孩子。 她胆子小,还怕鬼,又总忍不住看鬼片,看完以后晚上去洗手间都要人陪着。 这种荒唐事白袅不知道做出来过多少,经常做的噩梦都是被奥特曼里的怪兽给吃掉。 贺宥廷将床头的杯子拿过来,指骨屈起,喂白袅喝水,她哭得吐息紊乱,勉强地喝了一点水后哭得更厉害了。 她哭得很大声:“你也不喜欢我。” 贺宥廷无奈地轻笑一声:“我也没有不喜欢你。” 白袅的眼眶红红的,总是认真梳理的长发散乱,将那张小脸衬得愈加楚楚可怜。 她清醒的状态下,是绝对不敢向贺宥廷这样说话的。 但白袅实在是太委屈,太难过了。 就算是养了一只不喜欢的小动物好多年,她也不可能对这个小动物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是这些混蛋居然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 白袅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这个世界上果然就只有钱不会欺负她,让她难过。 以后她要花更多的钱,买更昂贵的东西,过更奢侈的生活。 如果能让他们因此破产,那就更好了。 但最让白袅难过的,还是她要没有身体了,如果庄晗发现她还活着,会不会真的让系统把她抹杀掉?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立刻打了个激灵。 贺宥廷换了个姿势抱起白袅,越来越无奈:“都是梦,袅袅,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 不知道那天是不是把她吓着了,什么怪诞离奇的念头都出来了。 白袅有点生气他不通情达理,又怕说得太多,会被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冒牌货发现。 她紧紧地环住贺宥廷的脖颈,颤声说道:“那你给我请人做个法吧,我可能真的被上身了。” 白袅平常是断然不敢这样跟贺宥廷命令的。 但白袅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体会被再次夺走。 她的思绪紊乱,言不达意,说得乱七八糟的。 “我真的有点害怕,”白袅哭哭啼啼地说道,“我害怕我哪一天就没了。” 她抓住贺宥廷的衣袖,顾不得一点体面,哭得满脸都是泪。 白袅好像永远都不会明白,在床上眼泪意味着什么,贺宥廷眸色微暗,到底是没说什么,克制地把白袅抱回到床上。 他轻声说道:“不会有事情的。” - 白袅睡得不好,脑海里面乱乱的,第二天睡醒时头痛得非常严重,跟被插了根长簪在脑中似的。 听到庄晗和系统的声音响起时,她已经要麻木了。 唯一让白袅高兴的就是,贺宥廷真的给她找了个道士过来。 只不过这个道士是跟在程誉身边的。 系统的尖叫声快要把楼顶给掀翻了。 【宿主宿主,这就是原书人气最高的一位男主程誉,军区大佬,最年轻的少将,背景非常厉害,个人实力也特别强。】 听到这样一连串的介绍,白袅的头都要大了。 这跟她认识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一个人吗? 庄晗的脸庞也泛着微红,她站在楼梯上,远望着那身着白色军装的男人,唇边洋溢着笑容。 “我之前那样怨你,你不会生气吧?”她放柔声音,“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些年你们也知道,我做了好多任务,过的一直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庄晗慢声说道:“现在好不容易要过上平静的、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对这次任务没法不在意的。” 她是个认真的人,连对系统这样的ai,也会仔细斟酌言辞。 庄晗一边远眺着程誉,一边和系统继续对话。 她们的对话有点没意思。 白袅听不下去,目光灼灼地盯着程誉身边的道士。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这种事道士有没有用,先试试吧,实在不行她再让贺宥廷找个和尚。 白袅的脑子笨,但事关生死,还是很努力地去思考问题。 她已经意识到了,庄晗熟睡的时候她就能拿回身体的主动权。 不过怎么在庄晗睡着的时候醒过来,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白袅苦恼地看向远方,目光扫过程誉时,思绪蓦地飘回了半年前。 程誉是他们几个人脾气最好,事情最多的,白袅甚至觉得只要不触及底线,他能比高瞻还疼她。 不过他忙也是真的忙。 前两年还好些,从去年开始,忙得连影子都见不着。 去年快过年的时候,白袅该去程誉那边了,但他连首都都没回。 她正纠结要不要问问的时候,贺宥廷就让人送她去了程誉身边,说是程誉让的。 白袅坐在直升机上,气得脸庞通红,用对讲机跟高瞻骂程誉混帐。 “这跟千里送x有什么区别?”白袅委屈得快要死了,“他怎么能这么无耻?把我当什么呀?我以后都不要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端的人给打断。 程誉从高瞻手里接过对讲机,慢条斯理地说道:“骂我的话先省省,别浪费了,过来以后当着我的面说。” 白袅吓得一激灵,当即就噤声闭上了嘴。 然后就是春天的时候,程誉回来,白袅到他身边住了一段。 她在他的院子里栽种了几盆花,也不知道开了没有。 白袅的思绪还没收回来,庄晗就已经走到门边来迎接程誉了,她笑容灿烂,柔声唤道:“程誉哥,好久不见。” 程誉手里握着一枚玉石,漫不经心地玩着。 闻声他轻轻抬起头,状似无意地说道:“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8、第 8 章 程誉的话音轻柔,神情也漫不经心,视线只淡淡地扫过一眼。 但庄晗霎时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万万没有想到,男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庄晗穿过两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女主父母健全,可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没有发觉女儿换了芯子。 程誉是四个男主里最忙的,有时女主在他身边时,都来不及跟她亲近。 庄晗的脸色微白,在望见程誉身畔是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后,更是有一瞬间被骇住了。 别说庄晗,就是白袅也愣怔住了。 贺宥廷和段希然跟她这么熟悉,都没有发现异常。 程誉好久都没见她,怎么会觉察出来? 白袅呆愣愣的,还没等她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庄晗便调整好了心态。 她故意地模仿出白袅的娇气模样,含嗔地说道:“我还是那样呀,是程誉哥好久不见,连我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庄晗毕竟是专门做这个的,她的演技很好,明明都没有见过白袅,却还是将她的模样演了个十成十出来。 她甚至知道白袅最大的爱好,就是推卸责任。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先把罪责推到别人的身上。 白袅的眼眸都要睁大,这个冒牌货居然这么会演。 但程誉的容色没什么变动,他轻笑一声:“是吗?” 他的唇角微扬,指节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玉石。 程誉的脾气很不错的,偶尔比高瞻还要好,白袅待在身体里面,被他看过来时,却莫名地生出一种心悸之感。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往后退。 有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几个人里,气势最盛的不是贺宥廷,而是看似温柔好说话的程誉。 白袅以前在军区的时候,偶然见过程誉动怒。 她吓得觉都没睡好,连着两日跟他说话都磕磕绊绊的,走路都跟小鹌鹑似的收着翅膀。 好在贺宥廷来得及时。 他身着西装,手抄在西裤口袋里,额前的发丝微微垂落,难得有些随性。 贺宥廷看了眼程誉手中的玉石,轻描淡写地问道:“新得的吗?” 身边人很少有知道的,程誉喜欢玉石。 他身份尊崇敏感,喜好也没什么人清楚,过生辰送礼的人都要揣摩。 只有很亲近的人知道,程誉喜欢什么。 贺宥廷声音平淡,却一下子就打破了那略僵的氛围。 “是啊,”程誉笑着说道,“原本还在想做成什么,现在想想,就这样放着也不错。” 玉不琢不成器。 程誉性格有点散漫,做事情完全让人摸不到头脑。 白袅不知道程誉是不是人气最高的男主,但她确实很喜欢待在程誉身边。 他规矩不严,而且总能带她出去玩。 虽然白袅刚开始总是没有那么情愿。 但不得不说,程誉带她去玩的地方,总是非常的有意思。 皑皑的冰封雪山,连片的落日花海,到底是比纸醉金迷的宴会要生动得多。 白袅听着程誉和贺宥廷聊天,心情难得有些平静,她春天和程誉分开后,好久都没有见到他。 她好挂念她养在他家里的那几盆花。 不过白袅很快又想到高瞻答应她的事,他要带她去圣莫尼卡海滩。 他在那边有一栋滨海别墅,她好早之前就想要去玩了。 如果他们同时邀请她出去玩的话,她是先答应谁好呢? 白袅想着想着,思绪就乱了起来,她很容易走神,何况又没人看得见她,跟她搭话。 两个男人走在前面交谈,她跟在后面胡思乱想。 直到庄晗的声音响起,白袅才回过神来。 庄晗的声音有点苦涩:“这还真是地狱难度的攻略任务。” 白袅没太明白,庄晗为什么会流露这样的情绪。 他们当然难攻略了,庄晗难道没看到吗? 她被他们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呢,对她的爱意值可都是零。 - 程誉和贺宥廷关系很好,至少在明面上可以称得上一句“关系甚笃”。 白袅见每次程誉会来,贺宥廷都给他接风,程誉让她过去,贺宥廷二话不说把她打包送走,就一直以为他们俩关系是最好的。 而且程誉的妹妹,还曾经是段希然的未婚妻。 白袅就更加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是一个派别的。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程誉和高瞻,那才能叫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密。 至于程誉和贺宥廷,不过是明晃晃的相互利用罢了。 白袅曾经特别蠢地想利用高瞻,来踹开程誉,事后被罚得掉眼泪,都没搞清楚他们这个派系关系。 她的脑子总是不够用。 白袅有专门让阿姨给她做补脑的食物,后来她就不这么想了。 她已经足够聪明了,是这些人的心太黑、玩得太脏。 白袅已经习惯做个漂亮的吉祥物,他们谈事情,她就坐在旁边吃东西、打游戏。 他们谈完,她也玩得差不多。 白袅的视力很好,但他们总还会管着她看屏幕的时间,她就喜欢趁他们忙的时候尽情地玩。 她捧着游戏机种地,把小花种满一整个菜园子,然后再去摘果果,做成果汁果酱,喂给她养的小动物吃。 可惜系统和庄晗都不知道她喜欢这个。 庄晗不去问贺宥廷要游戏机,他当然不可能主动给她。 白袅有点无聊,她都不知道庄晗是怎么忍得了的,一直坐得那样端正,低眉顺眼地静候着两个谈事情的男人。 庄晗都不会累的吗?她们又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白袅百无聊赖,心里越发想念她在游戏里种的菜园子。 她的花和果子都成熟好久了,也没人帮她去摘,好浪费。 庄晗一直低着眼,白袅一直神游天外,以至于两个人都没有发觉,程誉和贺宥廷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这边移开。 程誉声音很轻:“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吗?” 他的指尖落在脂膏般的玉石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只那长睫低垂,瞳孔略微透着点黑。 贺宥廷指间掐烟,眉眼间的冷意更深。 “应该是发生了些的,”他低声说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再看。” 他们的话题很跳跃,一会儿是军区的事,一会儿是议会的事,忽然又跳到了家事上。 隔得有些距离,白袅听不清晰,她想吃点蛋糕,最近吃得太素了,再跟着庄晗这么天天吃青菜下去,她是一定会被素死的。 快正午时,两人才算是谈完。 中午他们喝酒,庄晗更没有插话的余地。 白袅不理解她为什么不走,非要在这里待着,他们讲话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回去多睡一会儿。 这几天她睡得都不好。 不过那个道士过来了,这让白袅有些高兴。 她从来都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更不喜欢满口大话的神棍,但现在她看见道士,就跟病人看到医生似的,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道士说他是跟在程誉身边的。 这个白袅也知道,程誉身边的人不简单。 他到什么地方都有人跟着的,他那边的能人异士也是出奇的多。 白袅有段时间生病不舒服,在医院住了好久也没见好,最后是程誉身边的一个老医生用土方子给她治好的。 听到这个说法,庄晗倏地松了口气。 她含着淡雅的微笑,轻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是晚辈失敬了。” 庄晗的神态一下子就舒展很多。 她以前是在修仙世界待过的,对道家玄学很了解,三言两语就和道士谈了起来。 系统一脸震撼地拍起手来。 【宿主好厉害,懂得也太多了吧。】 庄晗很擅长通过言语让人高兴,更何况这是她很了解的领域。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恰到好处,适时地表露疑惑或是明悟,让那道士耐心解答的同时,脸上的笑容都没有落下来过。 白袅也睁大了眼眸。 要不是攻略对象是这四个变态,她觉得按照庄晗的攻略能力,分分钟就能把任务完成。 白袅是不懂这些的,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以前也玩过攻略游戏,里面的对话要是有庄晗半分厉害,她肯定就能通关了。 白袅不喜欢庄晗,但俗话说的好,择其善者而从之。 庄晗攻略这么厉害,她要是成功偷师,学会点东西,等到时候夺回身体了,也好能做更多事。 白袅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她太不懂感情了。 她低垂着眸子,长睫也落了下来。 - 直到程誉和贺宥廷那边结束,白袅飘到天外的心才收回来。 她看到两个人过来,紧忙收回了目光。 白袅坐得乖乖的,有点莫名地心虚。 程誉唇边含笑,神色随意地说道:“难得回来一趟,让袅袅去我那边坐坐,行吗?” 他是真的有点醉,那身白色的军装都遮不住浪荡的调子。 他们两个人不知道谈了什么。 贺宥廷没多言语,轻声说道:“好。” 白袅望着他们,却莫名地有一种不太好的预兆。 但这种事哪里是她能决定的呢? 她最多能在他们说“想要一个宝宝”的时候,哭着喊一声“别”。 白袅去哪里都不用收拾行李,因为哪边都有她的东西,也都有专人侍候。 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而且大部分时候她都在首都待着,哪怕从东郊横跨到西郊,也距离不远。 白袅懒散地窝在车里,她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 她其实可以微弱控制她的身体的,尤其是在庄晗也不怎么集中注意力的时候。 白袅没法给自己找出游戏机,但至少她可以让自己坐得舒服点。 她半阖着眸子,很想就这样睡过去。 可没多时车就停在了程家。 程誉有事情先走一步,让随扈开车送白袅回来的。 这个司机好像是新来的。 他没有把她送去程誉私人的那座宅邸,而是送到了程家的主宅。 白袅抿着唇,坐在车上,一点也不想下去。 她跟程家人最早打交道,不是因为程誉,而是因为程誉的妹妹,那位曾经做过段希然未婚妻的大小姐。 那时候她们不欢而散。 白袅骄纵任性,从来不懂什么是“做人留一线”,程家惹到她了,哪怕他们权势再重,她也不会给他们低头。 她完全没有想过,日后再相遇该怎么办。 程家应该是知道她和程誉的事的,不过程誉把她藏得紧,这些年都还没打过照面。 但白袅管不了别人怎么想,怎么做。 程誉早先就说了今天回来,原来说是早上,后来又改到了中午,最后是下午。 程家人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 程家大小姐满脸笑颜,一边俯身走下阶梯,一边挂断电话:“先不说了,我哥哥回来了。” 车门缓缓地打开。 白袅阖上眼眸,掌心全是汗,全然不想跟她打交道,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在末日到来之前,率先响起的是庄晗的声音。 她似乎带着困惑,又似乎是有些不理解地问道:“系统,这个世界的人都有通讯设备吗?” 9、第 9 章 白袅是知道庄晗经历的。 庄晗穿越前的身份寻常,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后来车祸去世开始穿书,才拥有高贵的身份。 她去到的第一个世界是古代世界,第二个世界是修真世界。 那都是没有现代通讯设备的地方。 但是庄晗死前的那个世界,是绝对已经有手机出现的。 而且哪怕是修仙世界,也会有类似隔空传声工具的存在。 庄晗只是在没有现代科技的世界待得太久了,才会忽视这样关键的事物。 她不会不知道通讯设备对人的重要性。 但白袅的身边,是真的连个通讯设备的影子都见不到。 她的起居室和卧房装潢华美,床头的玫瑰花永远馥郁,落地窗边的纱帘都能够自动开关。 可是这华美的居室里,却连内线电话都没有。 白袅不像生活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她更像是古代贵族家庭的大小姐,无论何时都有人侍奉,有人候在身边。 她不须要通讯设备,因为无论何时,只要她稍稍开口,就有的是人来为她做事。 在这些男人身边时,白袅像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她被宠得太好,甚至可以说都要宠坏了。 可是庄晗也是这个时候才蓦地发觉,白袅好像很少有独自一人的时候。 不,是基本上就完全没有。 庄晗的掌心莫名地沁出冷汗,但她旋即就摇了摇头。 或许是她想的太多了。 白袅可是运气绝佳、深受宠爱的万人迷女主。 但系统在听到这个问话后,却像是陷入了宕机。 【宿主您先稍等一下,我再浏览一下背景和前情。】 白袅简直想要开始嘲笑她们两个了,见过笨蛋的,还没有见过这么笨蛋的。 但秘密突然被这样发现,她也笑不太出来。 白袅很注重颜面,将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连对着夺走她身体的庄晗,她都想要表现得无懈可击。 好在庄晗暂时也没有功夫细究。 在看见车里的人是白袅的刹那,方才还言笑晏晏的程家大小姐顿时就僵在了原处。 司机是程誉的随扈,他年轻热情,满脸带笑地迎白袅下来:“大小姐,到了。” 去年冬天,程誉把白袅接去军区玩,他们那时候见过。 白袅大小姐做派,矜贵娇气,程誉又将她宠得非常过,再加上这些年来,程誉身边就她这么一个姑娘。 几乎所有人都将她当做程誉未来的妻子对待。 白袅好脸面,程誉也没戳破过。 于是这位资历尚浅的随扈,听程誉吩咐带白袅回家,就真的将人带到了程家的本家。 白袅自然是知道这是出了疏漏的。 但司机不知道,程家大小姐不知道,庄晗也不知道。 庄晗顿了片刻,提着裙摆走下车,大方地向程家大小姐打招呼:“程誉哥有些事,还要些时候才能过来。” 她太坦荡了,坦荡得让程家大小姐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是终于要登堂入室了吗? 尽管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但看到曾经的情敌,就这样以嫂子的身份招摇地来到自己家,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程意掐住指节,笑容僵硬,好涵养如她,也有些要挂不住脸色。 但更刺耳的是庄晗接下来的话语。 庄晗含着淡笑,神情优雅,温声细语:“程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 程誉是晚上准备回去时才知道出了岔子的。 他眉心蹙起,亲自开车,直接就回了程家本家。 虽然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但庄晗还是很自然地接受了程家众人的问答,她大方得体,就像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白袅的身份尴尬。 不管是她假千金的身世,她骄纵任性的脾气,还是她跟段希然的那段过往,都让她的存在十分上不了台面。 程家这一代女孩不多,程意是程誉的亲妹妹,更是程家最耀眼的明珠。 程意和段希然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如果不是白袅从中作祟,两人早先就该完婚的。 当初的事闹得很不愉快。 不过这些年都过去了,程誉也将白袅养在身边这么久,连程意都不好再多说什么。 程誉面上温柔,实则是再强势不过的人。 他既然将白袅送过来,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了。 夜幕降临时,程意脸上的笑容已经僵到快撑不下去,庄晗的姿态太大方了,比她这个程大小姐还要更像是个大小姐。 明明是第一次过来,却像是回家一样。 白袅是个很上不了台面的人。 这是权贵圈子里在很早时候就有的共识。 钟家清贵,算得上是簪缨世家。 但白袅从前做钟家大小姐时,就蠢笨得出奇,她心思恶毒,眼皮子浅,拜金虚荣,却又笨得连坏事都做不好。 要不是当初有未婚夫护着,早先便被人给磋磨死了。 可不得不说,白袅的命是真的好。 都沦落到那地步了,还有人宠着哄着,这一转头,都快要登堂入室嫁进程家了。 程意笑得脸庞僵硬,终于快八点时,才收到兄长程誉的消息,说他马上就过来。 她很累,其实庄晗也很累。 庄晗已经很久没有经过这种场面,程家人都是长辈,程誉又不在这边。 她是刚听系统说,才知道原主和程家大小姐也有过恩怨。 说实话,在听说原主曾经让段希然为她退婚的时候,庄晗的头皮都要发麻了。 原主可是段希然朋友的未婚妻,但为了能够维持权势,盯上了段夫人的位置,硬生生逼迫段希然退婚,而且还和程家闹得极其不愉快。 这种事对程家大小姐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 原主到底是有什么胆子,有什么脸面做出那种事的? 庄晗的心弦绷得紧紧的,生怕一句话出了岔子,眼前的这些人就变了脸色。 而且她真是想不清楚,程誉把她送到程家做什么。 想考验她吗? 程誉这个人给庄晗的感觉很不对,连第一次见到贺宥廷时,她都没有那么怕。 他那双眼很怪异,总给人一种被看透的错觉。 可偏生程誉看起来又是那么温柔好说话。 庄晗正想着,程誉就回来了。 他没做寒暄,唇边含笑,直接就朝着随扈说道:“你这车怎么开的?” “我让你把人送到我那边,”程誉的容色如沐春风,说起训斥人的话语也是平淡和柔的,“你怎么给我送到这里了?” 随扈的眼睛睁大,嘴巴微张,神色当即就乱了。 程誉压了下白色的帽檐,缓步走来:“今天是个意外,就当没见过吧。” 笑容僵硬的程家大小姐也变了容色。 居然是这么回事,她说白袅怎么会突然登堂入室。 程意的神情略带讥讽,家教和涵养不允许她这时候对白袅做什么,但她的眼神瞬间从方才的温和,变为了再轻蔑不过的鄙夷。 白袅一点也不想跟程家人对上。 她讨厌他们那套贵族做派,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当初她年纪小,做事确实有点没考虑后果。 如果跟程家人的事在那时候就结束也就罢了。 偏偏她后来和程誉搅在了一起。 白袅做得了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也做得了避事善躲的小鸵鸟。 反正程誉也不会带她回本家,她就当做他们都不知道她和程誉的事好了。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意外。 尤其现在身体被庄晗掌控着,白袅连句争辩的话都没法说。 她有些赌气,心情也不太好。 白袅原本的脾气很坏,她总嫌别人阴晴不定,其实她自己的性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都是这些年待在他们身边,才不得不敛了性子。 但白袅骨子里就是个骄纵任性到了极致的人,哪怕她知道事情她做得不对,她也不可能会去道歉低头。 她最爱做的事就是推卸责任。 都怪程誉没有交代清楚,都怪程誉没有及时过来,才让她落得这么难堪的境地。 白袅随着程誉身边的人走进车里。 庄晗在系统那里看程家的家族信息,她难得能够在清醒时多掌控些身体。 白袅的脚步匆匆,她现在能按捺脾气很多,但坐进车里后,还是忍不住地揉眼皮。 她一点也不喜欢程誉,一点也不想见程家人,更是一点也没想过嫁给程誉。 可白袅还是很难过。 一个两个都不喜欢她,还要这样对她,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袅走得匆忙慌张,所以她没有听到,程誉风轻云淡、却霎时引起满室哗然的话语。 他的指节轻动,拨弄着手中的玉石。 程誉望着白袅离去的背影,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哪天合适了,我再带袅袅过来。” 他的神情很平静,眉眼淡然,唯有瞳孔略微透着点黑。 他们几人当中,程誉看似温柔好脾气,实则是最雷厉风行、不容忤逆的那个人。 大约是血脉中带着冰封雪山的寒意,哪怕在家人面前,也没什么柔情。 程意刚挂上的笑容,在听到他这句话后,陡然再度变得僵硬,她的脸色苍白,唇瓣也没了血色。 但程誉没再言语,他转过身,深白色的军装如若凛冽的风,能让人在盛夏天里,打心底感觉到冷。 什么登堂入室? 心尖尖上放着的人,就是将皇冠捧到她的跟前,都还担心她受委屈呢。 - 程誉事情多,将白袅从程家接回来后,连车都没上就立刻要去忙别的事。 不过这次是他贴身的随扈过来送白袅回去的。 庄晗一路都在看程家的信息,她并不觉得方才的事有什么,只为程家的权势深深咂舌。 “真不愧是女主,”她有些惊异,“这几位男主们的身价,全都是顶格拉满的配置吧。” 白袅不高兴,连庄晗和系统的谈话都听不进去,她烦闷地酝酿睡意,想要就这么睡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想法暗中起了作用,在看了片刻的资料后,庄晗真的开始打哈欠,放下书本上床睡觉。 总算能够休息了。 钻进被窝里后,白袅的心情才稍微好点。 她还是很喜欢睡觉的,尤其第二天不用早起,可以快乐地赖床。 白袅可受够了那种健康的作息,她就爱睡到太阳照屁股。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袅这几天都睡得不好,梦总是很乱很多,从梦里哭着醒来的时候,她的脸庞都是湿漉漉的。 她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低喘着气拿床边的杯子。 但指节还没碰到杯子的边沿,腕骨就被男人的指腹给扣住了。 他轻声说道:“水是凉的。” 随即他将床侧的灯打开,为白袅接了杯温水过来。 她这才发现,程誉一直在床边看着她。 但白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程誉抱到了腿上,她有些无措地被他喂着喝完了半杯水。 喝完水后,程誉抬掌抚上白袅的脸庞,为她轻轻拭去眼尾的泪水:“做噩梦了吗?怎么哭了?” “没有,就是不太舒服……”白袅喘着气,吐息仍然有些乱。 她还带着点小脾气,说话时眼眸也没有抬起看向程誉。 程誉的指腹抵在白袅的下颌,倒没强硬地逼迫她抬头,只是轻声问道:“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他的话音很轻,轻到快要融入夜色里。 白袅的身躯却倏地顿住。 不好,庄晗好像要醒过来了。 10、第 10 章 白袅实在不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她随机应变的能力也是出奇的差。 除了在贺宥廷跟前敢拼一把,偶尔遇到非常突然的事情,白袅能大脑宕机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聪明才智全用到偷懒耍滑上去了。 感知到庄晗快要苏醒后,白袅头一回这样当机立断,她急急地从程誉腿上下来,恳求地说道:“您能不能先离开,过一会儿等我睡着了再过来?” 她的容色很乱,娇艳如花朵般的唇瓣也泛着白。 程誉低眼看向她,声音很轻:“怎么了,袅袅?” 白袅的指节攥着薄被,心脏狂跳,额前都是汗。 她紧握住程誉的手,声音微颤:“您先答应我好不好,我待会儿给您解释。” 只是稍微觉察白袅意识的存在,庄晗就容忍不了。 如果让庄晗发现她还活着,而且能够在庄晗睡着时掌控身体,庄晗还不得疯掉。 白袅心里紧张烦乱,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程誉静默片刻后“嗯”了一声,就站起身,从她的卧房里走了出去。 壁灯是自动的,在程誉离开后,渐渐地暗了下来。 室内又恢复一片昏黑。 白袅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身躯就自己动了起来。 她被动地撑着手臂,像提线木偶般坐起身子。 白袅的鼻尖沁着汗,如果她是小猫的话,这会儿一定所有的毛都炸了起来。 这太诡异了,也太惊悚了。 白昼时还没那么明显,到了夜晚,些许的动静都会显得那样诡谲。 眼睁睁地看着身躯自己动起来,比撞鬼还要更可怕,恐怖片都不会这样拍的。 庄晗似乎是有点渴,又似乎是做了什么梦,她端起床边的杯子喝了点水。 她这一突然的起身也将休眠的系统给唤醒了。 【宿主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庄晗笑了笑,室内无人,她没有在心底和系统对话,而且直接出声和它交谈:“我没事,就是梦到之前的事了。” 其实在完成上一个任务时,主系统曾经给过她机会,可以留在上一个世界里。 白袅一直觉得庄晗演技高超。 但其实在穿书者里,庄晗的实力并不算强。 这些任务的强度和难度是递进的,第一个世界的任务她顺利完成了,第二个任务进行到最后时,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但庄晗并不甘心。 任务虽然越来越难,可相应的,奖励也越来越丰厚。 白袅这个女主的容色是三个世界中最漂亮的,男主们的设定也是三个世界里最好的。 如果能够顺利拿下这些人,接下来得到的可是一生一世的安然无忧与锦衣玉食。 所以庄晗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继续进行任务。 这几天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想起之前两个世界的事情。 【宿主您别担心,任务完成后,原世界的事就不会再影响到您了。】 这个破系统的声音好像永远是欢快的,叽叽喳喳,让人听得心烦。 白袅咬着牙根,直想把它从庄晗的魂魄里抽出来,狠狠地揍一顿。 对白袅来说系统很心烦。 但对庄晗来说,系统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超强之盾般的屏障,叫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必害怕。 喝过水后,庄晗放松了很多,她穿上拖鞋,脸上带着笑容:“你陪我转转吧,我还没有住过这么奢华的豪宅呢。” 她还活着时,出身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些低微。 但无论如何也算是现代。 所以在古代世界时,虽然面上不显,庄晗始终有一种现代人的优越感。 这也是她为什么最终选择回到现代社会的原因。 有句话说的好,富贵不还乡,锦衣夜行也。 虽然这并不算庄晗原本生活的世界,不过也差不多了。 都说夜晚容易有负面情绪出现,但庄晗却很喜欢在静谧中思考。 男主们无一不是难搞的主。 而这个身体又是以后她自己的身体。 攻略任务得从长计议。 所以在此之前,庄晗想先着手发展一下她的事业。 女主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美人,她没有任何谋生的能力,也不会做任何事情,完全靠男主们养着,才能维持贵族生活。 如果有朝一日男主们抛弃她,她真的可能会被曾经的仇敌们给活吞了。 不说别人,单是今天见的那位程家大小姐,就已经很令人忌惮了。 那么高贵的身份,想弄死白袅只怕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庄晗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地叹息,这个女主的人设真的是太差了,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攻略任务? 她推开卧房的门,低着头走了出去。 白袅听着庄晗跟系统的对话,气得肺都快要炸了。 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坏蛋的人,抢了别人的身体,然后还要嫌弃别人不好。 好在庄晗没有在外面待太久,她在长廊里转了转,跟系统感叹两声这豪宅是多华美,就回去睡觉了。 白袅气鼓鼓的,生气得睡都睡不着。 但卧房里实在是太舒适了,她的大床非常柔软,一躺上去就跟陷进云朵里似的,能硬生生把人拽进黑甜的梦乡。 - 或许是因为白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白袅久违地梦见了很久前的旧事。 大约是在她刚被赶出钟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白袅的状态很不好。 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并不是为被赶出家门难过。 白袅是个刻薄无情的人,她虚荣拜金,眼里只有金钱权势,连对养大自己的钟家人,都没有多少的感情。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白袅真正伤心难过的,从来就只有那一个人。 许多人都说他不爱她,可是她就是很喜欢他。 她为他做了很多疯狂的事,疯狂到让他感到嫌恶,最终也就是因为她的疯狂,他们的关系被彻底毁掉了。 或许很多年后,白袅会忘记被赶出钟家的那一天。 但她就算是死,估计也不会忘记被退婚的那个夜晚。 他跟段希然很像,贵公子做派,斯文细致,在国外的时间非常久,两个人还曾经是同学,都在普林斯顿读过书。 时常有人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 其实他的脾气要比段希然好得多,可就是那样温和到近乎没脾气的一个人,在意识到白袅的本性后做了最冷酷的事。 发现真相的那个晚上,他扣着她的指节,将那份早已写好的婚书一张张地撕毁。 宴席上觥筹交错,所有的宾客都能看得到,白袅的脸色是如何变得煞白。 她是一个那样好面子的人。 可是在那天晚上,她只不断地哭着求他,不要抛弃她。 白袅最喜欢推卸责任,但他们之间的这桩事,她从来不会怪他无情,她只会难过她那时候年纪太小,做事太不成熟。 她初到段希然身边时,状态很差,整夜整夜睡不着。 段希然骨子里带着贵族的傲慢,伊始时对白袅却很好,直到他们第一回时,她唤出了那人的名字。 白袅总以为像段希然这样身价的男人,早就阅人无数。 她是后来才知道,他当初是第一次。 段希然身上的温情在刹那间褪了个干净,他掐住她的脸庞,容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滚。” 白袅那时候年纪小,经的事少,连胆子也小小的。 她害怕得厉害,以为段希然也不要她了,拉着行李箱,抹着眼泪在路灯下打车去酒店。 但第二日拂晓未至,段希然就开车把她接回了家。 白袅那时候还非常懵懂,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要怎样做。 段希然不提那夜的事,她就也装作没有发生过。 白袅只是像被弃养过的小猫般,紧紧地跟在段希然的身边,好在段希然也没再发过脾气,还像从前那样疼她。 他们就这样过了段还算温馨的日子。 直到某一日的清晨,平静被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所打破。 坐在长沙发上的男人像个不速之客,但他的笑容如若春风拂面,声音也那样温柔:“你就是白袅吧?我是希然的朋友。” 白袅是个很轻信的人。 她穿着浅色的吊带睡裙,颈侧还带着深深浅浅的痕印,红着脸唤道:“哥哥好。” 他说了谎。 他不是段希然的朋友,他也不是来做客的,他那天过来,原本是要为妹妹解决掉未婚夫的情人。 后来白袅为她的轻信付出了代价。 记忆纷乱冗杂,沉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白袅呼吸紊乱,按着胸口从床上猛地坐起身来。 夜色深黑,只有一线月光透过落地窗,无声息地照了进来。 白袅的思绪混乱,额侧的穴位也突突地疼,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抱到了膝上。 程誉好像整晚都在她床边。 他扶着白袅的腰身,用指腹拭去她脸庞上的湿润:“梦见什么了,怎么还哭了?” 男人的声音轻柔,像是在跟未长大的孩子对话,抒发一缕宠溺,一缕纵容,一缕疼惜,或许还有些许的无奈。 泪水和冷汗混杂在一起,让白袅的脸庞都变得湿漉漉的。 他们几个人都喜洁。 但面对她时,好像不知道什么是脏一样。 白袅无暇思考更多,她卷翘的睫羽疯狂地颤抖着,眸光摇晃,眼底都是无措和张皇。 她是怕程誉的。 不管程誉平时再温和,她都是怕他的,就算他脸上带着笑意,她还是会怕他。 程誉在军区待的时间很长,白袅不知道他懂不懂刑讯逼供那一套,但她在他的面前,就没有能藏得住的东西。 他其实很少用问句。 因为看她一眼,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白袅坐在程誉的怀里,美丽的头颅微微低垂,她其实很想从他的温柔禁锢中挣脱。 但被他养在身边太久,她连这样做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程誉捏了捏白袅的脸庞,轻笑着说道:“你这两日真是奇怪,对我疑神疑鬼就算了,连做什么梦这样的小事,也不肯跟我说么?” 在外人看来,程誉一定是非常好的那种伴侣。 或许贺宥廷他们也会觉得,他是他们中间比较受白袅偏爱的人。 可只有白袅自己清楚,某些时候的程誉,到底有多病态。 就譬如此时此刻,他不紧不慢地扣住了她的踝骨,抚着上面浅浅的旧疤痕,漫不经心地说道:“让我猜猜,是梦见你那个前未婚夫了吗?” 11、第 11 章 白袅的脚踝受过枪伤,伶仃的踝骨被子弹贯穿,留下过深刻难忘的疼痛记忆。 首都的医疗极其发达,白袅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了路。 只能任人抱着,什么都无法拒绝,什么都无法抵抗。 那是他们之间最激烈时候留下来的痕印。 后来程誉用了很多的金钱和宠爱来滋养、弥补,多到白袅都快要忘记,他们还曾经有过那样压抑崩溃的一段。 他极度地纵容她,疼溺她,把她娇惯得无法无天。 后来是贺宥廷皱眉提醒,程誉才稍微敛着点。 白袅向来是记吃不记打的。 旧伤早先就已经痊愈了,连疤痕都只余下很清浅的一道白色。 但被程誉扣住踝骨的瞬间,白袅的身躯都绷得宛若拉满的弓弦。 所有的记忆于顷刻间回笼。 白袅紧紧地攀住程誉的脖颈,声音里带着哭腔:“没有、没有梦见他……” 她的惧怕到了极点,眼泪啪嗒啪嗒就开始往下掉。 “梦见你了,”白袅哭着说道,“梦到你之前总是欺负我,还总是把我弄得特别疼。” 她像是水做的一样,泪珠子一开始落就没个完。 白袅性格非常娇气,稍微有点不顺心的事,就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偏生她身边的人总还格外惯着她,连贺宥廷身边的助理,都被她这幅模样给骗了过去。 白袅出去见客,无论何时都有人跟着,生怕有人给她委屈受,殊不知就她那脾性,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这些年连钟家人都知道她有贺宥廷宠着,丝毫不敢来招惹。 那天明明是白袅平白无故地朝钟家人发了脾气,到头来却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对。 难怪后来贺宥廷知道原委会那样动怒。 谁都可以说白袅过分的娇气。 但是程誉不行。 因为他是真的给白袅受过委屈,白袅最讨厌程誉的时候,绞尽脑汁地想要联合人,不顾一切也要把他给踢出去。 白袅是被贺宥廷一手调教出来的,她在他这里吃过很多苦头。 但白袅捱过最疼的,全都是在程誉这里。 程誉的容色冷着,眼底也是一片深黑,可在白袅的眼泪接连砸到手背上后,他蓦地没了脾气。 她的眼泪滚烫,灼灼的,如果是落在雪上,能在瞬间把雪给烧化。 或许还真是梦见他了。 程誉换了个姿势抱起白袅,抬手拭去她脸庞上的泪水:“别哭,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动作很轻,像是把她当成易碎的珍宝来对待。 白袅蠢笨无能,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在他们身边硬生生练出来的。 她就只有一个能力十分出众,就是对人情绪的感知。 所以白袅特别擅长蹬鼻子上脸。 这些天被夺去身体,她本来就过得非常难过,这边刚受了委屈,就忍不住地开始哭。 程誉越安慰她,白袅就哭得越大声。 “你太坏了,你、你一点都不喜欢我,然后还总是欺负我,”她哭着说道,“今天还把我送错地方,我以后都不要来你这里了。” 怎么又扯到不喜欢她了? 这在白袅这里,可是大罪中的大罪。 程誉有些无奈地说道:“没有不喜欢你,” “对不起,今天是我疏忽了,”他声音低柔,“过几天补偿你,袅袅想要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程誉一边温声细语,一边捧住白袅的脸庞,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一招以前很有用。 但或许是太久没见,也或许是这回真的生气得很,白袅直接就拒绝了程誉。 她的眼泪掉个不停,难过地说道:“我不要你补偿,你给贺宥廷打电话,我要回去,我不要在你这里待了。” 白袅边哭边闹,原本还没有那么委屈,哭着哭着把自己也给哭伤心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程誉很轻声地说道,“我不该把袅袅送错地方,刚才也不该那样说话吓袅袅。” 可是她还是非常难过,眼泪停都停不下来。 直到片刻后白袅的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叫声,她的眼泪才乍然止住。 她非常好面子,又娇气得受不得任何委屈。 听到肚子叫后,白袅哭都顾不得哭,只想捂住程誉的耳朵,把他从卧房里赶出去。 好在她的眼泪终于止住。 程誉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紧忙低声哄着她说道:“我们先用点甜品,好不好?小张说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再哭下去该胃疼了。” 起居室外面还有人候着,仆从说白袅晚间没有用好餐,平常爱吃的东西一样都没碰。 他早先就让人准备了餐点,备在外面。 白袅最近吃得不好,庄晗每天都吃青菜,连带着她也天天吃素,偶尔吃个夹心饼干都要高兴好久。 她还是委屈得慌,坐在程誉的怀里,眸里含泪点点头。 程誉把白袅抱到洗手台上,倾身为她把哭花的小脸洗干净,然后又为她换了一件睡裙,才把人从卧房里抱出去。 她很在乎仪态,哪怕是在仆从的跟前,也要表现得无懈可击。 但被抱到餐桌边坐下时,白袅还是很不高兴,带着鼻音说道:“我自己吃,不要你喂我。” 这世界上还没有几个人敢落程誉的面子。 外间常说程少将瞧着温柔若春风,实则性子凌厉,是位再严苛不过的军将。 然而周围侍奉的所有人都看得见,在白袅说出那样任性的话后,程誉只是轻轻地笑了:“好,都听袅袅的。” - 白袅情绪一上来,就很难控制得住。 她原本没那么想哭的,但是被程誉一吓,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白袅最近过得实在是有些惨淡,吃不好,睡不好,身体也没有了,每天都担惊受怕。 好在程誉没有生气,也没有怪她。 刚刚发脾气哭闹的时候,白袅非常有底气,可情绪下来后,她还是有点后怕。 程誉跟段希然、高瞻他们不一样,她一哭段希然和高瞻就拿她完全没办法了。 他是真的会从她任性的话语中做分析判别。 而且程誉还是他们所有人里最厌烦那个人的。 说实话,白袅都不知道程誉对他的嫌恶是从哪里来的,要不是他把她给甩了,她早都结婚有宝宝了,才不会落到他们手里。 他们都是权贵,但不完全算是一个圈子的。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程誉则是在军区待得时间漫长,两人甚至没怎么见过。 但程誉就是非常讨厌他。 虽然已经知道程誉不喜欢她,可白袅还是不敢在程誉跟前提那人一个字。 不过这些天发生的事,她根本没有想过要瞒着程誉,她巴不得有人来帮她想办法。 白袅原本是要自己用餐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吃着吃着她就被程誉抱到了腿上。 他执着金色的小餐叉,喂她吃布丁。 白袅心智不成熟,爱好也很不成熟,总还爱吃小孩子爱吃的东西,又不允许别人说出来。 心绪也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先前看到园艺师在栽花,便十分心动,也想要开始养花。 可白袅什么也不懂,每天除了浇水就还是浇水,厚厚的养花书册也是,往书桌上一摊开,第一天看过几页后便再也没有翻开过。 连程誉学的园艺知识都比她多。 但白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她总觉得她已经非常聪明、非常成熟了。 程誉一瞧白袅的容色,就看得出来她有心事,在脑海中支支吾吾,酝酿着要怎样开口。 两个人太久没见,重逢还是在别人身边,难免会有隔阂。 她其实不是不想跟他讲,她或许只是不知道要怎样讲。 白袅有时候胆子很大,有时候又格外的胆小。 之前他生日,她想来看他,犹豫到那天晚上,才敢拉住贺宥廷的衣袖,小声地问能不能和他讲电话。 白袅是个没什么良心的孩子。 但就是偶尔那么些真情的流露,会倏然戳到人的心窝里。 白袅捏着裙摆,在一整杯布丁吃完后,才仰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最近好像被鬼上身了。” 她的容色认真,夜色虽然已深,但她没有半分说胡话的迹象。 程誉把白袅抱在腿上,用湿巾擦净她唇角的指节微微顿了一下。 难怪贺宥廷让他帮忙找个道士,白昼谈话时言语也颇为晦涩。 不过程誉下意识地想了更多,他们刚在一起时,白袅有段时间状态非常的差,比刚跟那人分开时还要更差。 她很容易走神分心,偶尔用着餐,就忽然开始哭。 那时候他们也不懂。 直到某天白袅从二楼的露台边跌下来。 自那以后,贺宥廷每隔段时间,都会让心理医生过来。 程誉神情微动,愣怔了片刻,但白袅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她晃了晃他的手臂:“你认真听我讲呀。” “那个冒牌货很吓人,”她心有余悸地说道,“如果被她们发现我的意识还在,我可能就真的要被弄死了。” 白袅有点难过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只有晚上她睡觉时能清醒过来,”她的眼眸水汪汪的,“你那么厉害,可一定要帮帮我。” 凌晨两三点,深空已经黑透了。 程誉把白袅打横抱起,安慰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别害怕,会没事的。” 她也有点困了。 白袅很怕程誉,但在他的怀抱里又有一种莫名的安心,还没走到床边就快要睡着。 “你跟贺先生也讲一下吧,”白袅睡眼朦胧,“我就晚上能清醒过来,平时讲话的都不是我。” 程誉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好。 被抱入被窝里后,白袅很快就睡着了,她不认床,只要够舒服,在哪里都能睡得好好的。 没多时她的吐息便悠长起来。 程誉单手抄在西裤中,站在落地床边,给贺宥廷那边通了电话:“上次那位德国医生还有联络吗?请他过来一趟吧。” 他这处私宅位置很好,闹中取静,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夏夜里清凉静谧,像是诗人笔下的浪漫庄园。 程誉望着不远处的喷泉,轻轻地说道:“不像是解离,可能是精神分裂。”* “对了,最近她都见过什么人?”他继续说道,“把名单和谈话内容也给我一份吧。” - 白袅睡得晚,第二天完全没能跟庄晗一道起床。 庄晗都吃完早餐,白袅才勉勉强强地醒过来,再次觉察到身体不能掌控时,她已经要彻底麻木了。 程誉有事已经离开了,只留下贴身的随扈,上午开车送她回去。 庄晗对程誉的印象非常好,简直比对段希然印象还好。 她虽然穿书多次,却还没有做好和男主们亲密的准备。 不过他们和女主的关系似乎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程誉身份那样矜贵,可对女主其实也还挺尊重的。 他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那种绅士,却的确是最容易让人动心的那种男人。 不愧是能在一群天之骄子中脱颖而出的人气top男主。 庄晗的心情非常好,临走前她请人带着她,在程誉的这处宅邸中又转了转。 白袅不习惯熬夜,这会儿困得站着都能睡着。 直到庄晗路过花坛边时,白袅才再度醒过来。 她都忘了,她想来程誉这边,就是因为很想念她养的小花们。 白袅巴巴地望向花坛,很想好好地瞧瞧她的花,还没有看清楚,就听见庄晗在心里和系统交谈。 庄晗皱起了眉,说道:“我说园艺师怎么会让这么丑的花摆在中央,原来是原主种的。” 【原主非常任性,男主不让她种在这里,她偏偏要种在这里的,她自己也不怎么管,都是园艺师在帮忙。】 【而且原主审美真的很差,就喜欢这种大红大紫的廉价花朵。】 白袅本来还有些困倦,听到这句话直接被气醒了。 廉价花朵?她看她们两个才是廉价人类和廉价ai! 什么东西也敢来评价她养的花了? 白袅气得七窍生烟,直想发挥以前学到的三脚猫拳击功夫,把这两个混蛋给暴打一顿。 但接着她就听到庄晗笑着跟陪同的侍从说道:“能帮我把这些花给除了吗?” “以前我不懂事,给你们添了好多麻烦,”庄晗有些内疚地说道,“辛苦你们帮我照顾了这么久的花。” 她说话很得体,对待下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在庄晗的话音落下后,众人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她预料中的放松和赞许,而是明晃晃的惊讶和诧异。 “大小姐,您是觉得花色不合心意吗?”随扈紧忙问道,“还是想换新花来栽种?” 庄晗皱了皱眉。 “不是,”她低声说道,“我是觉得这样麻烦你们不好,往后这种任性无理取闹的事,我都不想再做了。” 陪同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有些无措。 随扈也腆着笑脸说道:“大小姐您不必这样为我们忧心,少将就是不想您累着,其实您养花这件事他本来就是赞成的。” 这话听着温和,其实就是在拿程誉来压她了。 庄晗莫名地有一种自尊被刺痛的感觉。 她真是不明白程誉手下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明明她才是主人,怎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阻回来呢? “你听不懂吗?”庄晗的眉深深地蹙起来,“我说,我要把这些花全都除了。” 12、第 12 章 庄晗做这种穿书任务已经有点时候。 从第一次执行任务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少年。 庄晗非常善于攻略人,那天和钟家人见面时,一向跟女主不对付的钟家真千金,都与她客客气气的,甚至有些被她的宽和触动。 她没有道理收服不了这些连名字都没有的npc。 他们连原主那样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蠢货,都捧着哄着,她这样□□练达,他们理应更加供着才对。 白袅气得要死了。 这个冒牌货怎么这么坏? 不仅夺走了她的身体,还想要把她存在过的痕迹给抹除。 就算是个傻子也会看出来她有问题吧。 庄晗平白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之前的两个世界中,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问题吗? 程誉近来很忙碌,身边的人又换了轮,加上白袅这次不是来常住,就没把太多人调来。 他们跟白袅没怎么见过,也没有太熟悉,见她冷脸渐渐地便开始有些动摇。 白袅地位特殊,这是程誉身边侍候的人早先就有的共识。 程誉对她非常宠,几乎是有些病态的纵容和疼爱。 哪怕他的事出岔子也没关系,可是白袅的事是绝对不可以出任何疏漏的。 白袅本来以为他们还会再反抗一下,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还真的听了庄晗的。 眼见有人拿来工具,将要碰到那被精心培植、呵护的花朵时,一股强烈的冲动蓦地袭了上来。 白袅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突然夺回了她的身体。 她穿着白色的小皮鞋,被巨大的冲力所裹挟,差些就要往前栽进花坛里。 身旁侍候的人一下子全都乱了,紧忙将她拉住。 白袅晕乎乎的,连小皮鞋的鞋尖被泥土弄脏也没来得及管,气鼓鼓地说道:“我看谁敢除掉我的花!” 她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眼底还含着些许的委屈。 白袅骄纵任性,做事情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从来不为旁人考虑。 身边的人看她差些晕倒,这会儿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声说道:“我们绝对不会动您的花的,大小姐。” 白袅的气这才顺过来。 她矮下身,蹲在她的小花旁边,很轻地抚了抚花朵的叶瓣。 白袅之所以惦念着程誉这边,完全就是为了她养的这些花。 她从小到大没有养过什么东西,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在养她。 这还是白袅第一次养花,她虽然没有怎么照料,可是在意当然是十分在意的。 从程誉身边离开时,白袅甚至想把她的小花也一起带走,但她话音刚落,那边程誉的容色就变得很可怕。 白袅很怂,她只好小声地说:“那你给我好好看着,我回来还要继续养的。”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程誉的容色又瞬时变得如沐春风。 他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低笑不止:“放心,当然会给你好好养着的。” 白袅护着她的小花,起身后还有些气鼓鼓的:“都说了要看好我的花,你们还这样,下次再这样,我就把我的花移走了。” 她年岁已经长大了很多,但性子还是幼稚。 随从们并不明白她方才为何一意孤行要铲除心爱的花朵,但见她的神情缓和下来,当即就紧忙应下。 “反正谁都不能动,”白袅声音娇气,“连我说要铲除也不行。” 她难得夺回身体,皱着眉赶快补充。 园艺师笑着说道:“您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帮您养得很好的。” 白袅心满意足,这才乖乖地坐上车。 司机是程誉身边的人,军衔很高,跟白袅也十分熟悉,温声跟他讲起程誉最近的事来。 程誉本来就忙,这些年尤其的忙。 白袅远在首都,偶尔也能听到他的事情。 她坐在后座,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又被一阵强烈的冲力所裹挟,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寻到,便直接昏死过去。 - 这种来回转换身体的感觉很糟糕。 感觉就像是被扔进洗衣机里疯狂地搅了几圈。 白袅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只觉得头痛得快要裂开,额侧的穴位也突突地疼。 鼻间萦绕着的是馥郁的花香和很淡的消毒水味。 等等,消毒水? 白袅撑着手臂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抬眸看向四周。 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床边留了盏小夜灯,外面的天似乎已经黑了,但是没有月光照进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去露台边看看。 但白袅刚刚抬起手臂,便感觉到手背上涌起一阵刺痛,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眸瞬间就疼得湿了。 房门也是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间打开的。 刺眼的白光倾泻而下,走进来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高瞻眉头紧皱着,快步走到白袅的床边,按住她的手腕:“别动,你还在输液。” 医生跟在他的后面,连忙给白袅处理回血的伤处。 她懵懵的,完全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众多的医生、护士鱼贯而入,白袅这才意识到她在一间医疗设施非常完备的病房里。 她很娇气,但却不是很怕疼。 白袅仰起脸庞,呆愣愣地问道:“我怎么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坐上车,准备回贺宥廷那边的时候,怎么一转眼就到医院里了? 看着白袅这幅跟失忆一样的神情,高瞻容色微变,一众医生护士的脸色也变了。 为首的医生硬着头皮说道:“高总,我们确定白小姐在其他方面没有问题。” “你在回来的路上,突然晕倒了。”高瞻俯身摸了摸白袅的额头,“希然说前不久你也这样过一次。” 白袅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庄晗又做了什么呢。 不过真是奇怪,每次把身体夺回来,她都这么难受,庄晗抢夺别人的身体,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随即白袅很快想到,庄晗有系统还有金手指的帮忙,可比她孤家寡人也舒服一百倍。 明明她才是身体的主人,现在却像个孤魂野鬼似的。 “我没事,”白袅胡言乱语,“可能就是最近没有睡好。” 她也不管高瞻和医生们信不信,耿直地就下了定义。 “你们太小题大做了,”白袅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根本不用输液。”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要央求医生把针头拔了。 高瞻直接扣住白袅的手腕,把她按回到了床上,她枕着柔软的枕头,鼻间都是悠悠的花香。 “别闹,”他低声说道,“还有二十分钟就输完了。” 高瞻的眉心皱着,但在心里却是舒了口气。 还这么能闹腾,看来是真没什么大问题。 白袅的身体不错,她最近一次大病还是在两年前,生了莫名的怪病,怎么都检查不出来,在医院住了好久,最后是程誉身边一位老医生诊治好的。 她在这方面还算叫人放心,不过定期的体检也从来没有少过就是。 二十分钟白袅还能够忍受。 她消停下来,乖乖地躺在病床上,然后在输完液后进行了其他的检查。 确定白袅一点问题都没有后,高瞻才放下心来。 已经快要九点了,不过白袅刚刚打的有葡萄糖,现在完全不饿。 高瞻怕她胃里难受,让人准备了点清淡的小食。 白袅坐在他的腿上,张着嘴任由他来喂。 “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又讨厌生病吃药,”高瞻低声教训白袅,“不舒服要及时说,知道吗?” 他说这话时难得正色,有些像他那位肃穆的父亲。 比起他们几个,白袅最喜欢待在高瞻身边。 虽然他有时总是很烦人,说话比贺宥廷他们还像长辈。 “不是我的问题,”白袅晃着小腿,“他们跟你讲了吗?我最近撞鬼了,有个冒牌货在白天时会把我的身体给夺走。” 她跟他们年龄差的没有太大,但就是兄长般的段希然,管她也管得非常严格。 只有高瞻像个玩伴似的,是真的很宠她。 白袅见人下菜碟,对高瞻总少些尊重,不过她在他身边,也是真的很放松。 跟程誉要酝酿半天的事,对着高瞻时直接就能说出来了。 高瞻抬手又摸了摸白袅的额头,喃喃自语:“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又开始说胡话?” 白袅气得不轻,抓着高瞻的手腕把他的手给拽开。 “我才没有说胡话,”她气冲冲地说道,“你最近是失联了吗?程誉总给你讲了吧?” 高瞻神色从容,漫不经心地扣住白袅的手腕,顺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嗯,”他轻声说道,“我去了一趟军区,今天下午才刚回来。” 白袅瞬间就开始心虚。 她想起来了,高瞻走之前专门跟她说过的。 “哦,”白袅仰起小脸,主动地摸了摸高瞻的手背,“那你最近一定很辛苦吧。” 她的小手柔软,两个人又常做暗里调情的事,原本寻常的氛围蓦地有些微变。 靠这种手段来给自己弥补,是白袅做的最娴熟的事。 她都忘记现在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 好在高瞻及时按住了她的手。 他眸色微暗,声音低哑:“别闹,待会儿他们要过来的。” 白袅喜欢跟高瞻一起,因为他总是很照顾她和小猫,也不会叫她累得很过。 食色性也。 白袅在这方面着实是个有些低劣的人,不然也不会刚被未婚夫退婚不久,便跟着段希然回了家。 她一边对那男人深怀执念,可另一边也从没拒绝过他们的给予。 白袅拜金物质,虚荣短视,难以抵御诱惑。 所以当初她才会那样轻易地被骗,落入到他们的陷阱里。 不过也好在白袅是这样的。 她一听到其他人要过来,瞬间就把手收了回来,柔软的嫩臀扭着,想从高瞻的腿上下去。 高瞻掐着白袅的细腰,将她按住,他的眼底晦涩:“非要这时候闹我?他们没把你喂饱吗?” 虽然他们是这样的关系,但他乍然点出来,白袅还是有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她挣动得更厉害,脸庞也泛着红:“我才没有闹你。” 高瞻含着笑意,他似乎是有些调侃的意味,又似乎只是平铺直叙:“看来他们是真的没有把你喂饱了。” 白袅的粉腮涨得通红,可腰肢却越来越软。 她低声骂他:“衣冠禽兽。” - 等到贺宥廷他们过来的时候,白袅手背上的止血贴都已经可以撕掉了。 她穿着睡裙,打着哈欠,眸里水汪汪的,脸庞娇艳得像是新生的花朵,丝毫看不出虚弱的模样。 高瞻前段时间养白袅在身边,推了很多事情,最近又开始忙碌起来,没有在医院停太久,她苏醒后不久便离开了。 他们三个不知道干什么了,难得是同时到的,而且似乎还聊了许多。 几人进来时,容色都算不上好看。 白袅有些心虚,很乖地想要从床上下来,但程誉直接按住了她的肩头:“好好躺着。” 他眉心微蹙,让她躺回到床上。 白袅自从两年前大病过后,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 所以这次来的人并不算少,三方都有人过来,然后就是高瞻这边的医生。 这家私人医院是高家名下的,他们家很重医疗,白袅每次不舒服也都是在这边疗养。 白袅前不久才体检过,刚刚又做了些检查,报告也很快出来。 不过这就没她的事了,她是看不懂那些复杂报告的,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一概不知。 贺宥廷早年学过医,对这些还算是了解。 确认白袅没有大碍后,他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 程誉的指节扣在桌案上,一下一下地轻轻叩着,容色却没有好转得那么快。 他蹙着眉说道:“你说精神分裂的人,并不能意识到自己精神分裂了?” 昨天程誉打电话要的那名德国医生也随着贺宥廷一道过来了,他谦恭地说道:“是的,先生。” 贺宥廷的眉心也再度蹙起。 白袅对他们的谈话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们的忧虑已经完全发展到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她玩着段希然送来的手链,眼睛亮闪闪的:“这个好漂亮,哥哥,我好早之前就想要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 白袅是个特别好哄的人,她的心情也总很容易变好。 上午她快被庄晗和系统给气死,这会儿又开开心心的。 段希然给白袅削了一颗苹果,然后亲自切成小块,用签子扎着喂她吃:“喜欢就行。” 他的语调平和,轻描淡写,仿佛这并非是价值千万的珍宝,而是什么随意的赠礼。 白袅没有想到这回生病居然这么值。 她高兴地环住段希然的脖颈,悄声在他耳边说道:“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白袅张望着门边,说完以后就立刻收回了手。 她的脸庞泛着薄红,像是春心萌动,在背地里与喜欢人偷偷接吻的青春期少女。 谁都知道白袅本性是什么样的人。 可当那双灵动眼眸这样望过来时,也很少有人能够去拒绝。 段希然淡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你能健健康康的,对我来说就是很好的事了。” 这时候他像个真正关心妹妹的兄长。 然而下个瞬间,段希然的容色就变了。 白袅还没回过神,领口就被扯开,锁骨边的精致小痣旁,是一枚色泽很浅的吻痕。 虽然是很薄的红色,落上去的时间却过分得近。 段希然微微俯身,掐住白袅的下颌,眸色晦暗,带着少许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谁弄的?” 13、第 13 章 以前白袅是有通讯设备的。 那个通讯设备的功能非常简单,能够拨通的号码十分有限,联系人也只有他们几个。 白袅的生活枯燥,除了金钱和物质外,她还爱玩玩游戏。 起初没有人想得到这上面会出问题。 直到某一天,白袅乘车的路上莫名地失踪了,司机被下了迷药,瘫倒在驾驶座上。 白袅那时候还不知道,她身上有那么多的定位器。 她天真地以为把所有衣服和饰品都换掉,就能避开那些潜藏在暗处的追踪器。 将白袅扣压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机场了,身边陪着的是同圈子里的一个纨绔三代,带着墨镜,把她牢牢地护在身畔。 谁都知道他们两个人不对付。 白袅以前做大小姐时,极其嚣张跋扈,那人没认出她是谁,过来搭讪,言辞轻佻了些,便被白袅直接用酒泼了一身。 她其实认出了他是谁,也知道他祖父的名声。 但白袅什么性子?只是看不顺眼,就直接那样做了。 事后,她非但没有抱歉,反倒还倒打一耙,委屈地哭着跟未婚夫告状。 好在她那未婚夫也不是全然不明事理的人。 不过两个人的梁子还是这样结下来了。 针锋相对那么些年,恨不得彼此去死。 所以即便是程誉,在那次的事发生时,也没有想得到是这个人。 白袅的联络记录,乃至通话内容,都有严格的监控。 事后才查出来,他们是通过游戏里的社交平台联络上的。 白袅物质蠢笨,说得难听些,是个有点没脑子的人,可是某些时候,她又过分地胆大明决。 做起利用人的事更是冷血果断得出奇。 面对无数已经瞄准的枪支,白袅阖上眼眸,飞快地将手举了起来。 “救救我,贺先生……”她带着哭腔说道,“是这个混蛋强迫我,想要绑架我。” 那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但在子弹刺穿他的肩头后,白袅像受惊的鸟雀般,径直就扑到了贺宥廷的怀抱里。 她的脸庞苍白,被溅上了血迹,看起来是那样的无辜。 就好像那个引诱曾经仇敌,蛊惑他人为她赴汤蹈火,给很疼她的司机下药,营造被绑架假象的人不是她一样。 而且这个时候,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那么激烈。 早上离开时,白袅还高兴地说最近想学做手工,给他们亲手做圣诞礼物。 她这个人骨子里是有些无情的,没有心,没有太多情感。 除了那个男人外,能让白袅触动的就只有物质。 她真挚地喜爱夺目的宝石,喜爱精致的礼裙,喜爱豪奢的别墅。 除此之外,便没有的情感。 白袅到底是怎么从那个笑颜娇美的女孩,变成后来这个拜金利己又无情的姑娘,段希然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无论他们对她再好,她的心都不在他们身上。 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 所以在窥见白袅锁骨处明显的吻痕时,段希然完全没有想到高瞻,下意识地就觉得是旁人。 他身上清雅的贵公子气质在转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戾气和压迫感。 段希然的眼底深黑,冷得像是透不进一缕光。 白袅被他这幅样子给吓坏了。 她的身躯颤动,缀着花边的领口宽松,在被剥开后往下滑落。 雪肩半露,柔软也在轻微地摇晃着。 大片的白腻露出,原本无暇的肌肤上,却布满深红浅红的痕印。 吻她的那个人着意吻得小心,但在情动之时还是落下了深痕。 “说话,白袅。”段希然的指节冰冷,明明只是抚在皮肉上,可就是带来了阵阵尖锐的刺痛。 段希然的神情是那样可怕,可怕得让白袅都不敢看向他。 白袅害怕得厉害,哭叫着说道:“是、是高瞻……” 她哭着攀上段希然的脖颈,像是犯了错的妻子。 “我、我没有做别的,”白袅带着哭腔说道,“他、他就是亲了亲我,然后就没有了。” “我知道错了……”她含着泪说道,“求你不要告诉贺先生,好不好?” 白袅怕得厉害,但谎话还是张口就来。 她的眼眸红红的,哑声说道:“我想要克里斯蒂拍卖会上的一款钻石项链,想让他帮我买下来……” 贺宥廷很宠白袅,在金钱方面,却不会过分地纵容她。 他之前还想过让白袅学学金融理财,她去上了两次课,就打死不肯再学。 拍卖行的东西可遇不可求。 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所以有时候白袅看上什么东西,又急着想要,就会想方设法来暗示段希然。 在听到那奸夫是高瞻时,段希然眼底的冷意就已经消去许多。 知悉是这么个缘由,他几乎是有些无奈了。 段希然俯身轻吻了吻白袅的额头,安抚地把她抱起来:“别哭,就这么点事,哭成什么样了?” 她的眼泪很多,一哭就止不住。 “下次再有想要的,”段希然轻声说道,“让人跟我说一声就行。” 他拍了拍白袅的脸庞,低声哄她:“不哭了,我给你拍下来。” “不过下次这种事,还是不要再做了,”段希然给白袅擦了擦眼泪,“宥廷知道的话,会不高兴的。” 她带着鼻音,很乖地点头:“嗯,我知道,谢谢哥哥。” 白袅的眼眸里含着水,她穿着白色的睡裙,领口是精致的镂空花边,这让她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小公主。 段希然贵公子做派,恪守旧贵族的礼节。 这就便宜了白袅。 段希然起身离开时,她在心底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得亏窥见端倪的是段希然,如果是贺宥廷或者程誉,她现在估计已经被狠罚一顿了。 白袅把睡裙的细带好好地系上,然后二话不说,侧过身去就准备睡觉。 - 三人谈完之后,白袅已经睡着了,她睡在柔软宽大的病床上,怀里抱着玩具熊,显得有些娇弱。 他们没再叫醒她。 白袅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她醒得比庄晗还要早。 自从昨天突然晕过去后,庄晗就好像挂机了似的,许久都没有出现过。 但白袅刚想准备抓紧时间,去吃点想吃的东西,系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个系统很讨厌,不过好在它足够笨蛋。 只要庄晗的意识没有苏醒,它也不会苏醒,不然她们肯定早就发现白袅的意识还没有消散了。 庄晗的脑海里很晕,头也很疼。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迷茫地环顾四周的景象:“发生什么了?我这是在哪里?” 【稍等一下宿主,还没有加载完。】 庄晗抵住额头,用拇指揉了揉额侧的穴位,焦躁地说道:“我感觉原主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这个有办法缓解吗?” 提到这个,系统的声音就欢快起来。 【当然可以的,宿主,您可以用爱意值在商城里换取相应的药丸。】 爱意值是攻略任务的最重要数据。 庄晗现在可舍不得拿去换东西,不过这么多天过去,她还真有点慌。 她跟男主们的相处也不算少,除了最后一个男主高瞻还没见过,其他都见的差不多了。 但除了那天段希然惊鸿一眼加了五点爱意值后,这个数据就再也没有动过。 系统一边加载,庄晗一边点开了面板。 除了段希然的数轴那里有很浅的一层颜色外,其他几个男主都是明晃晃的零。 这些天之骄子是真的太难攻略了。 庄晗坐在病床上,眉心微微拧着,随意地从床边的花瓶里拈起一束玫瑰花,有些泄愤意味地把那漂亮花瓣一一扯下来。 好在系统加载信息还算快。 【宿主您昨天是突然生病晕倒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原主的身体不太好,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庄晗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自从上次的事后,她对女主可能还活着这件事有多草木皆兵。 一想到原主可能在暗处望着她,庄晗就有种要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庄晗的脸上又带上笑容,缓声说道:“真是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一点都做不好这些任务。” 她正说着,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间推开。 他们几人好像从来都没有敲门的意识,每次都是直接就进来了。 程誉走在最前面,漫不经心地问道:“跟谁聊天呢?” 贺宥廷还在跟人打电话,他站在廊道里,身形高挑,西装革履,在地毯上落下的剪影都是好看的。 男主们的性格截然不同,容色和气质也是各有千秋,但无一不是龙章凤姿。 庄晗还没有反应过来,乍然撞进程誉的视线里,不禁有一阵的失神。 程誉很多时候唇边都含着温柔的淡笑,仿佛是个好说话、好脾气的贵公子,而非是外间传言里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程少将。 “没有跟谁聊天,”庄晗笑着说道,“我就是刚刚碰到腿了而已。”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晃了晃小腿。 仿佛是真的磕碰到了。 程誉轻轻地看了庄晗一眼,状似无意地说道:“是吗?” 他的眼神平淡,却又好像是暗藏锋芒。 庄晗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她在程誉的跟前,都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紧张感。 对方的那双眼,好像能够把一切看透似的。 好在贺宥廷及时挂断电话,走了进来。 他低声说道:“用完早餐,再做最后一个检查就回去。” 白袅不喜欢在医院待着,不喜欢打针吃药,每次生病都能把所有人折腾得不轻。 高瞻在的时候还好,他很会哄她,三言两语就把她骗去吃药了。 但最近高瞻事情也多。 只能说好在白袅这回没什么事,不然他们又要相互折磨许久。 用完早餐后,白袅就被送去了检查的房间,她待在身体里面,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挂着的油画。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夺走身体后,白袅已经渐渐习惯了。 她发了一路的呆,坐进小沙发里后,才微微回过神来。 对面的医生容貌有些熟悉,金发蓝眼,鼻梁挺直,哪怕是隔着口罩,也让白袅有一种别样的亲近感。 虽然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白袅记性很差,身边又人来人往,很难去记得住谁是谁。 但谈着谈着,她就觉察到了不对。 这个医生不像是脑科医生,他明明更像是一个心理医生。 在动笔开始填量表时,白袅的这种感觉就更深了,她气得不轻,他们还总说她不聪明,他们几个才是笨蛋。 她明明都跟他们讲了,她是撞鬼了。 他们居然还以为她是精神病! 白袅心理素质极强,此刻也有点要被气昏头的感觉。 她的性情和习惯都这样大变了,结果他们居然相信她是精神分裂,都不相信她是撞鬼,身体被另一个人给占据了。 但庄晗却毫无觉察。 她还在心里和系统吐槽:“男主们对女主也太上心了点,怎么总是担心她摔坏脑子?” 虽然嘴上这样说,庄晗的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意。 做完检查后,她放下笔走出门,脚步都是轻缓的,柔声唤道:“贺先生,我做完检查了。” 贺宥廷坐在外间的长沙发上,支着头在看资料。 闻声他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庄晗。 两个人的视线相碰时,系统倏然响起提示音。 【贺宥廷爱意值:+5。】 庄晗呆愣了片刻,她都不敢相信她的耳朵,系统的报喜声响起,她才陡然缓过神来。 贺宥廷对她的爱意值居然增加了。 这个权势滔天、冷情淡漠的男人,竟然的确是可以被触动的。 同样是爱意值增加。 但庄晗的心情,却远比当时获得段希然爱意值时要激动百倍。 庄晗心情澎湃,她强忍住情绪,才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 这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原本都想着先去搞事业,然后再回头攻略他们,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惊喜。 庄晗极力克制,还是没有忍住地说道:“贺先生,以后我会好好跟您一起生活的,不会再那样骄纵,也不会再总给您添麻烦了。” 贺宥廷轻轻“嗯”了一声。 庄晗感觉他心情不错,紧忙继续说道:“还有就是,贺先生我想要一个通讯设备,您看可不可以?” 贺宥廷神情平静,闻言蓦地看了她一眼。 他居高临下,眼底晦暗不明,方才还残存的柔情快速地如潮水般退去。 庄晗不明白,这是什么很禁忌的事吗? 她的心弦紧绷,但在贺宥廷开口前,却不敢再说一句话。 当庄晗的掌心都快要被冷汗浸透时,她忽然听到贺宥廷很轻地笑了一声。 “所以,你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