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恋爱脑却被推成首领了怎么办》 1、第 1 章 横滨的冬天下了一场雪。 繁华的街道上银装素裹,可能是为了迎接圣诞节的到来,原本因武装斗争而紧闭的商店也逐渐开始恢复营业。 “如报告所说,大佐先生的遗体已经下葬,尾崎干部大致敲定了干部候选的名额,可能还需要您这边签字确认……” 望月秋彦坐在私家车的后座,平静地听着下属的汇报:“他们两个还是一见面就打架?” “……依我拙见,至少比以前默契了许多。” 得到肯定的答复,望月秋彦轻笑,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资料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青年眼睫下敛,虹膜是浅淡的金色,明明外表带着一股毫无威胁的温和,笑起来时却给人一种无法忽略的危险韵味。 首领辅佐,所到之处如首领亲临。 这是森鸥外上任后亲自为望月秋彦设置的岗位,不难看出他对这位后辈的看重。 “辅佐官。” 轿车安稳地停下。 建筑门口,负责迎接的黑手党齐刷刷地低下头。 “首领在办公室等您。” 驾驶室上的黑西装迅速绕车一周开门,望月秋彦点头,下车时肩上的雪已经有些化了。 他黑色的发尾带着些湿意,忽然侧过脸,在这样严肃的氛围中对特地去机场接自己的部下问了句“冷吗”。 “这种天气还要出外勤,辛苦你了。” [检测到心动值+1] [数据已成功转化,当前剩余存活时间:4天21小时] [可用积分:34,908] 没想到辅佐官会问到自己,目前只是后勤的小田大受鼓舞,简单的寒暄几句后,港口黑手党的众人又积极地恢复了自己的工作。 望月秋彦笑笑,他往前走了几步,电梯的门一合上,脸上那种平易近人的表情便又消失了。 脑袋里变态的声音在此时冒了出来:【如果按本系统推荐的应答方式,宿主可以转化的积分更多哦】 望月秋彦看了眼时间,表示拒绝:“说[感冒了我会心疼]吗,骚扰已成家的部下我会被投诉。” 系统扭捏:【这样才符合恋爱脑的人设嘛,请宿主再接再厉,散播爱与和平,这样才能早日回到原来的世界,找暗算了您的敌人报仇呢】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摘掉手表,漫不经心:“你再用这种恶心的语气说话,我们就一起暴毙。” 系统:【?】 系统:【呜呜,本系统明明是为了您好】 简而言之,这是望月秋彦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年。 在此之前,望月秋彦也一直作为杀手活跃着。作为在黑手党里也赫赫有名的人物,望月秋彦自愿被彭格列招安,好不容易才拿到门外顾问的位置。结果喝个咖啡的工夫,首领就在和密鲁菲奥雷的会谈中被子弹暗杀了。 不是,干了这么多年黑手党,没听说哪个boss还能被子弹干死的。 望月秋彦半信半疑,奉命去密鲁菲奥雷支援的路上遭到伏击。他死前才知道有人泄露了彭格列重要成员的行踪,那人用沢田纲吉母亲的性命作诱,掩护下属撤退的同时,望月秋彦只能拉着敌人同归于尽。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重生,可再次睁开眼就是警察学校。望月秋彦看着自己身上的警礼服,一抬头有个叫降谷零的公安警察就叫他出列。 【我看到了你的申请】 【望月,你的资料很优秀,做好为公众牺牲的觉悟了吗?】 ……真的假的。 让他一个黑手党为公众服务吗? 望月秋彦有一串吐槽的话想说,他的脑中自动规划出几条逃脱的路线,耳边却在那时响起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 说是什么恋爱脑续命系统竭诚为他服务,宗旨是在这个世界上挥洒热血,让所有人都感受到爱。 望月秋彦对这神奇的科技略微感到好奇,摸索了一会才发现这东西的开发者是个智障。 别人对他的印象值-1或心动值+1,他的生命值就+1。 当然也有很多其他功能,其中最让望月秋彦心动的是所谓[时空回溯卡],系统说能通过这个回到三年前的彭格列,代价是区区十亿积分,也可以用一百亿现金兑换。 好吧,虽然这东西能让他报仇,确实很让他心动……但是! 他们彭格列常年赤字!一亿现金都没有,哪来的一百亿! 【请宿主不要发表有关本系统人身攻击的言论】 感受到望月秋彦的恶意,恋爱脑系统又开始介绍。 【本系统旨在维护世界的和平,是开发者为了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创造出来的!】 望月秋彦微笑,语气温和:“这句也是抄袭的吧。” 系统:【……】 “你知道火箭队吗,他们的律师很厉害的,你付不起天价版权费吧。” 系统:【……嘤】 不等系统做出抗议,刚从最高层的电梯出来,望月秋彦就在拐角处见到了刚汇报完任务的中原中也。 少年今年十六岁,有着可以操控重力的异能,虽然刚加入黑手党没多久,但是已经凭借无与伦比的暴力美学在里世界出名了。 中原中也一愣,他对望月秋彦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回过神来后勉强打了个招呼:“望月?你不是去欧洲那边参加会议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望月秋彦也是需要自己的时间的。 扣除吃饭睡觉消耗的生命值,他只能在平时多捞点分。 所以对不起了,少年,等他去彭格列那边报完仇,一定会给你寄一大笔精神损失费。 望月秋彦这么想着,注视着自己的摇分树,很快冷酷无情地调整好状态。 “嗯。”望月秋彦说,“因为想你,特地把五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两个小时。”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又把枪抵在机长头上了吗?” 望月秋彦眯起眼,对对方猜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表示欣慰:“感动吧。” 中原中也:“不感动。” “我就知道你很感动。”望月秋彦耸肩,自顾自打断他的说辞,“红叶和我说你最近都睡不着,一定是因为看不到我。” 中原中也:“。” 监视敌人不能睡觉的任务是这家伙派给他的吧?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嘲讽他? [中原中也印象值-1] [已成功转化生命值,当前剩余存活时间:4天21小时30分] [可用积分:35,908] 根本不会和这种类型相处的中原中也嘴角抽了抽,他有些不满的意味,可惜望月秋彦论职位是他的上司,为了摆脱对方的捉弄,中原中也千辛万苦才爬到了干部候选的位置。 偏偏始作俑者还挑了下眉,面露担忧:“你是生气了吗。”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作为首领辅佐,望月,你能不能说话正常点。” 望月秋彦微笑。 “太好了。” 中原中也一顿,皱起眉头:“什么太好了?” “你生气了,生气说明在意我。”望月秋彦说着,神色真挚,“别担心,中也,以后有一起出任务的机会,我会带上你的。”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哈?!!” 故意的!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等他升成干部就让这家伙好看! 平日里战无不胜的重力使咬牙切齿,他暗暗下定努力工作的决心,离开时把地踩得砰砰响。 “好绝情,竟然不和我说再见吗?” 中原中也不敢回头,从牙缝里挤出:“再见!明天见!最好下辈子见!” 他说着加快脚步,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电梯门被重力操纵着关上,望月秋彦勾着唇角,收获了两点生命值,才不管他是什么反应。 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层是整个建筑最安全的地方。森鸥外的首领办公室四面都由不透光的特殊材料制成,只有一面在通电后会变成一块能俯瞰整个横滨的玻璃。 守门的黑蜥蜴见证了辅佐官戏弄未来干部的一幕,确认口令后纷纷装聋作哑地退开。 望月秋彦踏入天鹅绒的地毯上,直到身后的大门合上,才将手掌覆在胸前,行了个标准的见面礼。 “早上好,首领。”青年低头,熟练地说着令人误解的话,“许久不见,您依旧是这么美丽动人。” 这句话放在中原中也身上是会把对方气到跳楼的程度。可站在落地窗前的森鸥外微笑着转身,对他的抽风早已习惯。 “是吗。”森鸥外说,“召集令发布的十分钟内你就应该站在这里,我看你不紧不慢地和中也聊天,是觉得中也比我更美丽动人吧。” 狡猾!太狡猾了! 这老奸巨猾的厚脸皮程度令望月秋彦也不免咋舌。 他抬头,故意露出震惊又受伤的神情:“难以置信,我的心意您还不了解吗。” 森鸥外似笑非笑:“呵呵。” 望月秋彦是个神奇的存在。 除了首领辅佐外,望月秋彦作为一年前爆火的电影明星,还是港口黑手党对外的门面。之前公关官还活着的时候,公关官负责日本地区,他就负责国外。公关官死后,这份责任就落在了望月秋彦一个人身上。 联络议员,掩盖港口黑手党犯罪的证据,成为对接光明的窗口——迄今为止,抛开他的脑子不谈,望月秋彦一直将这份工作完成得很好。 森鸥外背着的手松开,不紧不慢地走到办公桌后:“听说你这次去欧洲,有疯狂的粉丝闯进会议场地,说要和你结婚?” 望月秋彦:“哎呀,是有这么一回事。” 森鸥外:“然后你不仅拦下了旁边的护卫。还大为感动地握着他的手,说[世界上竟还有如此在意我之人]是吧?” 这是什么语气。 望月秋彦想了想,记得他从这件事里获得了5点生命值,折算成时间就是两个半小时,那变态怎么也比森鸥外大方多了。 望月秋彦无辜眨眼:“其实只握了一只手。” 森鸥外:“另一只呢?” 望月秋彦微笑:“抱着花呢。” “……” [印象值-1] [印象值再-1] 最让森鸥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森鸥外故作为难,觉得这个弱点要是被敌对组织发现,望月保准屁股一拍,转头就跑人家组织里去待着。 还是别让他出差了,放在日本真出事了还能抢救一下。 “你的下部电影是警匪题材?”森鸥外问。 望月秋彦看了眼递到自己面前的资料:“您怎么忽然对这感兴趣。” “前段时间,广津手下的成员在东京那边行动时被警察发现,这件事本来是公关官在跟进,但旗会的事情你也知道。” 现在是取得异能开业许可证的关键时期,森鸥外绝不允许任何有不利于港口黑手党的风声出现。 望月秋彦翻开文件,知道意思是让他去警视厅那边取材时顺便找机会把人放出来。 真够多此一举的,学习下他们彭格列的瓦里安明杀部队,疯起来连彭格列的守护者都打,直接把警视厅炸了不就得了。 不过这个卷毛的警察的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哪里呢…… 望月秋彦思索,猛然想起三年前在摩天轮上的对峙。 他那时因为受伤昏迷了两天,醒来后倒计时就快归零了。为了获取大量的时间,望月秋彦带着爱丽丝刷分时突发奇想,以一见钟情为由和这位警官挤进了摩天轮的同一个吊舱。 对方那时刚打开炸/弹的外壳,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开什么玩笑! ——你把你自己和公众的安危当什么了! 望月秋彦当然是沉默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被揪着领子骂过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总不能和别人说这都是他为了活下来的操作吧。 再说了,那炸/弹最后不是没炸吗。 不感谢他以“犯人不愿意和我约会所以一棒子把他敲晕了”为由解决事件也就算了,那家伙事后不仅黑着脸把他拽去了警视厅,还差点以危害公共安全罪把他起诉了。 一个两个的,怎么老一见面就让他为什么公众考虑。 望月秋彦撇嘴,对森鸥外交给他的任务兴趣不大。 目标印象值归零后又不能给他提供积分,浪费他刷分的时间,有什么好去的。 盯着文件的青年视线面无表情,又把资料翻了一页。 [原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处理班] [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松田阵平]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算了。 望月秋彦合上文件,再抬起眼时收敛思绪,像应对其他任务一样对森鸥外说了句“您放心”。 大不了找其他警察刷分。难道还真能对他产生威胁。 2、第 2 章 自从森鸥外上任后,港口黑手党有不可逾越的三条规定—— 其一,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其二,不可背离组织。 其三,收到攻击必定要加倍奉还。 即便有一万个不满,首领钦点的任务还是需要亲自执行。望月秋彦在这方面也没有特权,他的“恋爱脑”令他鲜少拒绝别人的请求,更别说这次提出请求的是他某位“爱而不得”的上司了。 望月秋彦从本部出来,去往东京的路上,仔细看完了中原中也亲自书写的旗会成员死亡报告。 旗会是港口黑手党里汇聚了大部分年轻力量的青年会,也是曾经干部人选最热门的地方,既然确认所有成员在同一时间死亡,那也不难猜出这其中大致有森鸥外的手笔。 原因很简单。 都是暗杀出身的,要是他是魏尔伦,他就选择直接去杀掉森鸥外。 港口黑手党没了首领群龙无首,剩下的一群异能力者谁也不服谁,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 继青年会后,身为五大干部之一的大佐后来也牺牲在了龙头战争中,除了要处理公关方面的问题,港口黑手党的武装势力也迅速减弱,当务之急是吸纳更多的人才。 望月秋彦瞥了眼自己手边一沓的面试资料,觉得森鸥外还是太闲了。 怀疑一个除掉一个,合着又不是他自己招聘。 “辅佐官,前方有交通管制,是否更改路线。” 轿车在距离十字路口前十几米时停了下来,望月秋彦抬眸,听见隔板背后司机传来的声音。 不光是交警,望月秋彦注意到几个查车的警察的动作。 不出意外的话,就该出意外了。 望月秋彦将墨镜戴回脸上,回了句“不用了”。 他听着系统【爱与和平~爱与和平~】的沙雕儿歌,面不改色地从车上下去,然后利用道路两旁的人群巧妙地遮挡自己的身影,拐进了商业楼之间的一条小路。 【任务发布——】 【感化走投无路的犯人,完成任务可得积分2,000】 拿着凶器的杀人犯仍在逃窜。望月秋彦沿着地上的血迹走着,评估了一下对方因失血过多死亡的时间,反而放慢了脚步。 【太邪恶了!】系统说。 【要主动出击!等目标快死了再把他踹到警察面前不算完成任务!】 “是吗。”望月秋彦勾着唇角,“你管我呢,我又不缺这两千积分。” 系统震惊,没弄懂人类的思维:【那您是……】 望月秋彦:“你不是都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了?给你体会一下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 系统的程序宕机,一时之间分析不出该说什么才能应付这个冷笑话。 至于望月,他满意地听着世界安静下来。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朝着自己的攻击打断了。 望月秋彦避开刀锋,低头看他。 这是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腹部的伤口简单处理过了,呼吸和脉搏都很微弱,眼见自己的攻击被躲开,一咬牙又举起了逃跑路上抢来的枪。 “快滚。”作为正被通缉的犯人,福山威胁着说道,“把你的衣服交出来,否则我就……” “就怎样?” 福山正一愣,意识到这人是路边广告牌上的主角。 事实上他在望月秋彦大火前就看过对方的电影,那部《犯罪大师》在所有系列里不算有名,却是福山觉得演技最好的,望月秋彦在那部里作为教师的台词浑然天成,总让人忘记他饰演的其实是个危险的黑手党。 “你,你你你,你是望月?”福山瞬间结巴,他踏上犯罪这条道路就是因为受到了电影的启发,眼看偶像站在眼前,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一时间头也不昏了,肚子也不疼了,“您,衣服……不不不,我是说,您怎么会——” “枪卡膛了。”望月秋彦用陈述“太阳从东边升起”一般的口吻讲述了这件事,“逃跑路线也没好好策划,这种情况就算穿了我的衣服也混不出去,你作为犯人来说还真是不专业。” “?”福山愣愣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枪,作为一个失业后话费都交不起的人,实在没好好研究过这一方面。 事实上他一开始也就是想抢点钱而已,结果刚从保险室里出来,地上就躺了两个已经死亡的同伙。福山那时看着外面的警察,惊慌失措地调头就跑。 “不是我杀的人!”想到这里,福山正鼓起勇气,立即和自己的偶像澄清,“真的!我发誓!都是他们先开枪的!我是为了保命才反击!” 可惜没人相信他,警察也不相信他。 福山失落地握紧手里的枪,又一次感受到了冬天的冰冷。 望月秋彦看着他逐渐偏移的枪口,挑了下眉。 “当然不是你了。” 望月秋彦轻笑,在福山发愣的神色中说道。 ——这种人作为杀手一分钟能死十五次,望月秋彦宁愿相信那俩受害者被飞过的鸽子砸死,都不相信福山正能杀人。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望月秋彦还是垂眼,缓慢地说出了台词:“要是你的话,一开始就应该用枪,而不是用刀啊。” 福山张了张嘴,大脑宕机,自己也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等等!这是《犯罪大师》的台词啊!! 是女主角在死前对男主说的!!意思就是相信男主对自己的爱! 福山瞪大了眼,他没说话,眼眶却渐渐红了。 【心动值+10】 【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一】 “这就相信了,你还有救吗。” 系统的播报被打断,望月秋彦侧过脸望去,预料之中地看到一张极受欢迎的脸。 那是占据了他这次任务大部分资料的主人公。 松田阵平斜倚在路口,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却也只穿了一身简便的西装。他没有拔出腰间配枪的意思,整个人看上去与几年前教训他时没什么变化,见望月秋彦看过来,才挑衅似的稍稍扬了扬眉梢。 “罪犯的话要用证据论证。”松田阵平说,“三言两语就相信那样的说辞,你真是白痴?” 望月秋彦有些头痛,他听了这句话也不生气,反而嫌冷地将手插回口袋。 “松田警官的记性倒是不错,那么久的事情还记得这么清楚,也不知道是在内涵谁。” 松田阵平:“谁恼羞成怒就是在说谁。” 望月秋彦:“我没恼羞成怒。” “是吗。”松田阵平说,“那你挡在那家伙面前做什么?” “……” 做什么呢。 “他喊了我的名字。”望月秋彦笑容灿烂,将恋爱脑的人设演绎得淋漓尽致,“我猜他需要我。” 松田阵平停下脚步,对这个回答只有六个点想说。 “噢~”这些年听说过不少望月秋彦的传闻,松田阵平哂笑,故意拉长尾音,“谁需要你你就帮谁?” 望月秋彦:“是这样的。” 松田阵平:“那我需要你往旁边站一点,最好后退50米,告诉外面的警察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哈哈,您真会开玩笑。” 失血过多令福山的思维迟钝,松田阵平的话他听得模模糊糊,满脑子都是自己偶像的那句“他需要我”。 需要我啊!! “闭嘴!”福山打了鸡血,他调转枪口,对着松田阵平大喊,“不准往前了!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 对对对,就是这样。 最好把松田阵平干掉,这样以后就没有人妨碍他了。 望月秋彦表面摊手表示无辜,心里却对条子充满了敌意。 卡膛是骗他的,本来是想着先让他把枪交出来,谁让松田阵平出现的不是时候。 松田阵平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福山握枪的姿势上,眉心蹙起,意识到这是个完全不会用枪的新手。 这和受害人身上的伤口矛盾,根据法医的报告,那两位受害者几乎是被一击毙命。 等等,也就是说…… 松田阵平动作一滞,意识到犯罪现场除了两个受害者和福山以外,还有第四个人存在。 那佐藤调出来的监控是怎么回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篡改监控,就只有…… “砰——” 一声枪响穿透了耳膜。 短暂的寂静后,被射穿肩膀的杀手捂着肩膀,从楼上坠落后摔进雪堆。 几乎是松田阵平做出推理的同时,望月秋彦抓住福山的手臂,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是干脆利落地利用福山朝上扣动了扳机。 他在福山“疼疼疼”的痛呼声中松手,拧了拧发麻的手腕,果不其然地听到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 福山这小子运气还蛮背,偷钱都偷到人家专业杀手家里了,也不知道是撞见了什么重要资料,让人追着他杀人灭口。 望月秋彦不以为意,心想这下总能从福山那里多捞点积分了吧,颈侧的伤口却被人用手帕按住。 他顺着那条手臂向上看,颇为意外地对上松田阵平的眼睛。 和几分钟前的从容相反,卷毛警官现在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印象值+5,当前印象值5%】 【当前剩余存活时间:5天03时24分】 “这也是因为他说需要你?” 松田阵平咬牙,气急败坏的声音和几年前望月秋彦在摩天轮上向他告白时重合在一起。 “望月秋彦!故意挡枪,你这只有恋爱的脑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3、第 3 章 杀手这行干久了多少都有点脾气。三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望月秋彦还坚持着“情情爱爱只会耽误我变强”的人生哲学,由于被脑子里的沙雕系统烦得不行,他那时看条子一巴掌,□□两巴掌,同行更是降龙十八掌。 直到有一天,望月秋彦忽然开窍。 他发现精神攻击也是攻击,甚至比物理攻击更能证明他变强的事实。 然后望月秋彦就心平气和了。 “也就是说……我的委托人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对有杀人前科的犯人进行了反击,并且犯人在经过手术后脱离了生命危险,极大可能不会留下后遗症——” 港口黑手党的代理律师坐在谈话室内,他看了眼自己上司的笔录,在反复思考没找到一丝破绽后,忍不住顿了顿,看向面前面色尴尬的目暮十三。 “这不是明显的正当防卫吗,你们要调查什么?” 目暮十三沉默,他没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默默地将纸巾推了过去。 户田抽了张纸。 他一边抽泣,一边努力控制疯狂上扬的唇角:“自从跳槽后,我好久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目暮十三沉默,幽怨地看向谈话室外的下属。 谈话室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谈话室外的佐藤美和子双手叉腰,正教训着把望月秋彦五花大绑的松田阵平。 “松田警官,没有人告诉你纱布是绑伤口上的吗!你把人家从头到尾绑起来干嘛!难不成人家还会为了不去医院给你个过肩摔?” 就是就是。 松田阵平不开心,望月秋彦就开心了。 他抿了口茶,坐在松田阵平旁边,伤口已经做过简单处理,整个人不仅看起来异常温和,全身上下还散发着“我好柔弱”的光。 “松田警官也是为了我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望月秋彦叹了口气。 “想必是我曾经的所作所为给松田警官带来了不愉快的体验,没关系的,他怀疑我也可以理解。” 如果说谴责可以实质化,那松田阵平现在已经变成了松田刺猬。 他眯起眼,观摩着望月秋彦的表演:“喂,你想方设法地混进警视厅,就是为了恶心我?” “都说了是为了学习警官们伟大的奉献精神。”望月秋彦又叹了口气,笑意盈盈地和松田阵平对视,“当然了,您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我的心意您是知道的。” 松田阵平捏着杯子,发出声“呵呵”。 望月秋彦微笑,配合地接上:“呵呵呵呵” “……” 不是,你们两个到底在干嘛啊! 高木涉不明所以,他隐约察觉到这两人之间奇妙的气场,遂小心翼翼挪到佐藤身边:“松田警官和望月先生以前认识?” 佐藤美和子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久之前的事了。”她说,“你还记得杯户摩天轮的案子吗,望月那时候阴差阳错地敲晕了犯人,还和松田挤进了同一个吊舱——当然,那时候松田还不知道望月敲晕犯人的事,情急之下骂了他一通。” 事情发生的时候高木涉还没调来搜查一课,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翘着二郎腿的松田阵平,发觉对方在听完望月呵呵的发言后脸色更差了。 好神奇,松田警官也不是个记仇的人,望月在摩天轮里说了什么才能让松田警官气到现在。 “这样啊~”松田阵平神色锐利,“那就是接下来一个月,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出外勤喽?” 望月秋彦隐约察觉到不对,但战争的火焰已经挑了起来,现在改口显得他很没逼格。 “您要这么说那也没错。”望月秋彦回。 松田阵平故意用了揶揄的口吻:“哪里都行?” 望月秋彦微笑:“松田警官在的话,我可以努力在野外求生一个月。” 松田阵平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听到这话转头看向和佐藤说悄悄话的高木:“你们听到了?” 高木涉:“……听到什么?” 松田阵平:“电视台那个案子正好派的上用场。除非……” 松田阵平挑眉,故意拉长语调:“——除非某个人刚才都是装的,什么夏威夷考出来的射击证,又或者是拿我做借口,我看警视厅里有什么他想要的才是真的。” 户田刚从谈话室里出来就听到了这充满攻击性的一句,几位警官面面相觑,他皱眉,刚想开口,就见自家上司抬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户田一愣,俯身凑近他的耳边:“辅佐官,首领那边交代过……” “没关系。”望月秋彦面色不变,一点也没有被挑衅的样子,唇边的弧度甚至比之前还扩大了几分。 “松田警官难得的请求,我不答应怎么行呢。努努力的话,说不定松田警官就会承认我是他的真爱了。” 这略带嘲讽的语气令松田阵平眯了眯眼。 望月秋彦的手指摩挲着杯沿:“要不然接受采访的时候我就这么说?够爆/炸,肯定能给你们争取调查的时间。” 哦,那他不用做人了是吧。 走在马路上被你粉丝套麻袋是吧。 [提示,松田阵平当前印象值:4%] [请注意,该角色印象值归0后将不再为您提供积分] 松田阵平冷笑,而就在佐藤他们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卷毛警官却双手环胸,淡定地凝视着望月秋彦看了一会。 “谁跟你是真爱。” - 望月秋彦一进医院,港口黑手党这边就立即接到了报告。情报部和公关部的每个人都在紧张地工作着,只有身为后勤的小田面露纠结,思考着这件事要不要再往上面汇报。 因为还没取得异能开业许可证,为了保证资金交易的合法性,港口黑手党名下有很多株式会社和投资产业。望月秋彦作为近两年最赚钱的存在,森鸥外甚至为他配备了专门的营养师,连头发都上了保险。 问就是没怎么受伤过。 结果一回国就出了这等大事,保险公司那边要联系不说,媒体的处理也很麻烦。 纠结之下,小田还是给远在东京的户田律师打了电话。他不敢贸然直接报告首领,于是将简单的情况告诉了暂时在本部休息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半梦半醒,刚开始接到电话时充满疑惑:“受伤?那家伙的事情为什么告诉我?” 小田语塞:“……因为辅佐官和您的关系看上去很好?” “。”中原中也一言不发,嫌烦地挂断电话。 过了十分钟,小田的手机响起。 中原中也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挣扎,这次反倒给他打了回来。 中原中也:“等等,把话说清楚,要是敌袭的话我让广津过去,他应该也在东京,比我要快一点。” “也不算敌袭?”小田迷茫道,“虽然的确是职业的杀手,但按履历看也没什么特别……” “没什么特别?”中原中也冷哼,从架子上一把扯下外套,说着就往外走,“那家伙的体术和大佐不相上下,怎么可能会被没什么特别的人暗算。” “是这样的。”小田说,“事情发生的时候,辅佐官身边有个他的粉丝,户田律师猜测,他肯定是和辅佐官说了什么,所以辅佐官脑袋一热,才帮他挡了一下。” 屏幕那头沉默几秒,中原中也冷笑,刚踏出房间一步又走回来。 少年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他将手机扔到一边,再次躺回床上,打算闭目养神一会。 然而又过了十分钟。 中原中也盯着天花板,他咬牙切齿,认命地捡回自己的手机。 “那个杀手叫什么名字?还有你说的那个粉丝,资料一起发给我。” 再次接到电话,小田不明所以,只能试探着猜测中原中也的心思。 “那个,中原大人,您要是担心辅佐官,或许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 “中原大人?” “……” “中原大人——您还在吗?” 小田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他又恭敬地等了一会,直到两分钟过去,那头才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中原中也的语气很差,说了句“我才不会担心他”。 作为一个看透一切的靠谱成年人,小田沉默几秒,最后还是出于对对方的尊重,连连应了几声是。 中原中也的房间又回归于寂静。他垂眼,赭色的发丝垂落额前,遮挡住钴蓝色的眼睛。 中原中也手机里储存的联系人不多,除了首领和尾崎红叶外,就只有几个永远打不通的电话和望月秋彦。 那是望月秋彦自作主张加进去的。那天是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宴会,望月秋彦穿了身黑色的风衣,他端着香槟,故作惊讶地问他“你不喜欢傻瓜鸟他们,难道喜欢我?” 于是大厅里针对中原中也的敌意散去,傻瓜鸟他们忽略了中原中也曾是敌人的事实,好奇地凑过来看他。 【“这不[羊]的成员吗,望月,你一见钟情的毛病真该治治了,小孩子你也看得上?”】 【“好了,傻瓜鸟,我知道你吃醋了。”】 【“……公关官!你治治这个变态啊你!三米远!你给我保持三米远!”】 耳边的声音嘈杂,中原中也烦躁地啧了一声,最后还是拨通了望月秋彦的电话。 是看在傻瓜鸟他们的份上。 反正那家伙肯定又要胡说八道一堆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总之确认没事就行了。 然而……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听着通讯被挂断后,望月秋彦提前弄好的录音。 “你好,这里是望月秋彦,请在听到哔的一声后开始留言。hi~thisismochidukiakihiko,pleaseleaveamessageafterhearingthebeepsound……haveagoodday.loveyou~” 万籁俱寂,夜深人静,港口黑手党的大楼亮着灯。 此时正在工作的小田后背一凉,他转头,瞬间吓得从椅子摔到了地上。 中原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戴着那顶黑色帽子,红宝石的领结在月色下闪着光,蓝色的眼底眸色渐深,唯有表情看上去想杀人。 他低头,对从地上哆哆嗦嗦的小田说了一句。 “有什么好怕的。起来。” “把望月的定位发我。” 4、第 4 章 完全不知道港口黑手党那边的情况,望月秋彦自己倒是玩的挺好。他将中原中也的来电转入语音信箱,确认松田他们开始行动后,继续耐心地回答了制片人的问题。 这是一档娱乐类的访谈栏目。为了制造节目效果,除了望月秋彦外,节目组还邀请了几位最近有名的嘉宾。 安室透和毛利小五郎他们来的时候,录制已经进行了一半。 “这是望月先生继回国后第一次接受采访,据我所知,克里斯女士也是除了拍戏外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粉丝都想知道,您们二位是否会在未来进行合作?” 克里斯·温亚德是美国著名女星莎朗·温亚德的女儿,之前唯一一次露面就是在她母亲的葬礼。狗仔那时追着她问了许多问题,可女人转身,红唇轻启,只回了一句“asecretmakesawomanwoman”。 自此,克里斯在影视圈彻底出名。 望月秋彦侧过脸,只觉得对方比自己还能装。 毕竟不管是莎朗温亚德还是克里斯温亚德,她们都是同一个人,虽然不知道对方因为什么停止了衰老,但从这出神入化的易容看,大概也是哪个组织的成员。 “我很期待与望月先生进行合作。”听到主持人的问题,女人微微一笑,“如果我记得没错,望月先生为了下部电影,最近正在体验当警察的乐趣,还在一次行动中受了伤?” 没错。 贝尔摩德之所以以这幅面孔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和望月秋彦一样,都是带了组织给自己的任务。 琴酒几天前收到了一封写了“我知道雪莉下落”的邮件,虽说不知道是哪个半吊子发的,但昨天保时捷停在路边,只看到了一群警察把对方从小巷里抬出来的一幕。 除了警察外,跟在后面的就是慢悠悠散步的望月秋彦。贝尔摩德那时靠在机车边,隔着条街,遥遥地和正在和松田阵平斗嘴的望月秋彦对视了一眼。 “只是个小意外。”望月秋彦说,“比起我,相信大家更想知道,您来日本又是为了什么?” 贝尔摩德微笑:“如果说是为了您呢?” 望月秋彦扬起眉梢:”那当然是我的荣幸。” “……” 台上的两位杀手笑眯眯地在暗中交锋,台下的安室透却神色严肃。他越过惊呼找到热点了的制作组,走到一边,给朗姆发了短信。 【为什么贝尔摩德会插手我的任务?】 朗姆没有立即回复,估计是在忙着别的事情。 安室透面无表情,收起手机后又神色晦暗地看了眼正在和主持人谈话的望月秋彦。 当初从警校里把他选出来,除了近乎满分的考试成绩外,安室透看重的还有他超乎常人的抗压能力。考核期间的十位候选人里,只有望月秋彦在为期三天的审讯中没承认他是警察的身份—— 虽然事后的理由是“打是亲骂是爱”,但资料已经提交,除非坐着时光机返回,不然就算吃后悔药也来不及。 正是因为这样,安室透曾以为望月秋彦在portmafia里撑不了多久就会暴露。 结果这小子这几年不仅没事,反而还有点放松过头了。 似乎是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望月秋彦的视线挪动,最后在角落里的安室透身上落了几秒。 贝尔摩德当然没有放过这个动作。 她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托着下巴询问:“您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此?” 望月秋彦嗓音平稳:“媒体近几年怎么报道我的,您的母亲没和您说吗。” “母亲是母亲,我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贝尔摩德回应,她抬手调整了下帽檐的位置,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比如和您一起来的朋友和经纪人,从刚才起就不见踪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趁机调查什么。” “……” 台下的制作人面色一变,他们不敢直接对作为嘉宾的望月秋彦进行质问,却是和旁边的人耳语几句,借口中场休息走出了这个房间。 望月秋彦对此也没阻止,他摘下收音用的耳麦,一点也没有因贝尔摩德的话感到紧张。 “令人惊讶。”他说,“那个被我打中肩膀的倒霉蛋是你们的成员?” 女人侧过脸,还没说话,系统[贝尔摩德印象值+1]的提示就跳了出来。 哦,所以是叫贝尔摩德。 “哦呀,这么快就到了自报家门的环节?”贝尔摩德耸肩,没有过多掩饰的措辞,“我还以为您会为了您的朋友多拖会时间。” “当然了。”贝尔摩德唇角带笑,“如果您将收到的东西交出来,自然是什么事也没有。” “……”望月秋彦挑了挑眉,这才仔细打量了她两眼。 【警告!警告!】 察觉到望月秋彦的心理活动,系统自动亮起了红灯。 【请宿主熟读本系统条例!忌用反派抡墙!禁止使用武力进行胁迫!】 【我们的宗旨是和平解决问题!成为散播爱的使者!】 拜托,她都威胁我了诶。 脑子里都是系统刺耳的声音,望月秋彦的视线落在空白单调的天花板,过了两秒才收回目光。 “贝尔摩德小姐。”他轻笑,毫无顾忌地念出对方的名字。 贝尔摩德脸上虚假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眯起眼,这才发现对方并不如情报里的那么简单。 下一步是什么?直接在这里动手? 贝尔摩德神经紧绷,刚下意识地去摸藏在背后的枪,就听见望月秋彦不紧不慢地来了句:“除了您弟弟的心,我什么也没有收到”。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印象值-2] 她弟弟是谁来着? 贝尔摩德面无表情地看向台下假装忙碌的安室透,怀疑对方是早就知道了望月秋彦的手段,才故意躲得远远的。 “那位是和毛利侦探一起来的,不是我弟弟。”贝尔摩德皮笑肉不笑,饶是演了这么多场戏,还是有点绷不住。 而望月秋彦才不管那么多,他睁眼说瞎话,一口一个“不信”,不放过任何能报复把他扔来做卧底的上司的机会。 “我察觉到了你们身上同样的神秘气场,不是一起工作就是有血缘关系,不过既然您不想承认,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贝尔摩德:“……” 你有毒吧。 她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那我把我弟弟送给你怎么样?” 这下绷不住的变成了安室透,他有点想给贝尔摩德落井下石的冲动,可碍于旁边正寻找冲野洋子的毛利小五郎,还是假装事不关己地忍耐住了。 望月秋彦:“您刚刚还不承认呢。” “事情是在变化的。”贝尔摩德说,“我的同伴就在周围,您喜欢银色长发的还是黑色长发的,我可以把他们的联系方式推给您。” 事已至此,正常人都应该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组织并没有让望月秋彦活到明天的打算,贝尔摩德只要发出信号,组里的其他人就会伺机而动。 谁料望月秋彦真的拿出了手机,真诚地问她电话号码。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8……” “不行,不要了。”望月秋彦听到一半,忽然又开口拒绝,“我和松田警官的爱情海枯石烂,小小的考验诱惑不了我。” 贝尔摩德保持微笑,差点捏爆自己的手机。 她朝制作人刚刚离开的那个门看去,确实看到了个人双手环胸,倚在那里。 松田阵平看也没看自己身为同期的安室透一眼,他见大家看过来,捏了捏后颈,无语地对望月秋彦说了句“差不多行了”。 望月秋彦起身,自然而然地接上他的话:“找到受害人了?” “嗯。”松田阵平淡淡地应了声,从安室透身边走过,“之前也搜查过几次,可能是被他们提前得到了消息。这次佐藤他们找到了被非法交易的那几个小孩,高木在那边帮忙做笔录。” 松田阵平说着,瞥了远处拿着摄像机的男人一眼,又不甚在意地将视线收了回来,“你又骚扰别人什么,小心真的被抓进去。” 望月秋彦好心地伸腿,绊了逃跑的摄影师一脚。 【检测到对目标反派造成伤害,扣除积分1000点】 “怎么会。”望月秋彦说,“我是个正直的人。” 松田阵平哂笑:“嚯,不都进行到交换号码的一步了?我打扰你深入交流感情了?” 扣都扣了,望月秋彦跨过倒地不起的男人时,还顺带踩了对方一脚。 “松田警官。”望月秋彦说,“您果然是对我因爱生恨。” 松田阵平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哼笑一声:“你想得还挺美。” 安室透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自己的部下和同期之间气场微妙。就像是明明互相讨厌着,却为了某种共同的目的,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想到这里,安室透差不多就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笑容灿烂,顶着“毛利小五郎头号大弟子”的马甲,礼貌地向松田阵平询问:“打扰一下,他也和您说您是他的真爱了?” 松田阵平:“他之前和你在哪里告白?” 安室透:“咖啡厅。” 松田阵平:“下次把菜单拍他脸上,他现在是警察了,不用客气。” 安室透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决定找他这脑子有问题的部下秋后算账。 然而在那之前,摄影棚的电源被切断,在人们的疑惑的议论声中,安室透看了眼手机上朗姆的回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组织的秘密不能落到外人手中】 光源毫无预兆地消失。一片寂静中,狙击枪的子弹击碎了玻璃。 几百米外,基安蒂调整了位置,再次将子弹上膛。 【就地格杀望月秋彦】 【波本,这是boss给你的指令】 5、第 5 章 麻烦的事终究还是出现了。 看着脚下的弹痕,望月秋彦借着月光,勉强判断出对方狙击手的位置。青年的动作很快,藏在袖子里的小刀掷出,锋利的刀刃割断了绳索,百叶窗一被放下,摄影棚里唯一的光源便彻底消失。 一片黑暗中,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员更加恐慌。 望月秋彦叹了口气,他侧身躲开背后的攻击,一个肘击拉开距离,为了避免事态扩大,通过后台的安全出口转移了阵地。 可身后的人显然没有因此就放过他。 望月秋彦感受到空气的流动,他转身,手臂挡住迎面的拳头,一记横扫后接着一拳。安室透轻笑,在对方砸到自己前迅速下蹲,一脚踹在望月秋彦的小腿。 望月秋彦对此早有预料。 他顺势单手撑地来了个后空翻,不仅屏蔽了系统烦人的警报,还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尘。 安全出口的另一侧也传来了脚步声。就在戴着夜视仪的贝尔摩德举枪的同时,松田阵平同样举枪瞄准了她的后背。 “不许动!” 望月秋彦小小地“哇”了声,他背靠墙壁,趁此机会往松田阵平那里挪了挪。 “各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向松田警官自首,我替他饶你们不死。” 为了防止暴露,贝尔摩德和降谷零当然是不可能说话的。 松田阵平眯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望月秋彦耸肩,不免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情况不对的。” “走廊上的监控十分钟就停止了工作。”松田阵平嗤笑,锐利的视线紧盯面前的两道人影,“你怎么不说说自己干了什么,还要被人恨到杀人灭口。” 望月秋彦:“原来如此。” 松田阵平:“原来如此什么?” 望月秋彦:“原来松田警官之前是担心我才特地跑过来的。” “……”松田阵平语塞,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这句话从望月秋彦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那么点奇怪。 “我改变主意了。”望月秋彦突兀地宣布,“我要实施可持续发展策略,不愧是我,简直就是天才的决议。” 松田阵平只来得及说声“什么”。 下一秒,刺鼻的烟雾充满了整个通道,望月秋彦抓住松田阵平的手腕,扔完用积分换的催泪瓦斯后撒腿就跑。 狂风在耳边呼啸,身后是毫无规律的射击。热意从皮肤接触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松田阵平感到柔软的长发蹭过自己的手背,他沉默几秒,忽然反握住望月秋彦的手,调转方向。 “这边。” 从五楼的楼梯间出去是宣传部,再通过员工电梯,刷卡可以到达一楼。 此时警方已经包围了整个电视台,记者的闪光灯伴随着红蓝交织的灯光,对准了外面维持秩序的目暮警官。 “现在不是接受采访的时候!在确认安全前,请各位不要聚集到一起!” “重复一遍!在确认安全前不要聚在一起!” 停在一楼的大厅,望月秋彦看着外面的场景,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松田警官。”他说,“你不觉得这很像福尔摩斯里的画面吗?” 松田阵平侧过脸,他看着这人的身影被光线映亮,虹膜是浅淡的鎏金。望月秋彦的那双桃花眼不笑时就略显深沉,风吹过他略微敞开的衣领,冻得他掩在黑发下的耳垂显露出点血色。 松田阵平:“你是福尔摩斯?” 望月秋彦礼貌:“您要是对我有点研究,就应该知道我在电影里演的是华生。” 松田阵平的确看过那部电影。 因为饰演艾琳艾德勒的是萩原研二以前很喜欢的演员,松田阵平圣诞节的时候特地给自己买了张票。 他实在没想到之前在摩天轮上捣乱的家伙也会出现,全然没有了向他告白时那样的浮夸和散漫,望月秋彦饰演的华生那时站在福尔摩斯的墓前,眼睫微垂,在风中低声请求福尔摩斯再给自己展示一个奇迹。 背景恰到好处地切入他们在小旅馆时的对话。 那是破案前夜,福尔摩斯问他,【“华生,你现在和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一个头脑失去理智的白痴睡在同一个屋子里,你害怕吗?”】 华生的语气有些惊讶,回答得很快。 【“我怎么会害怕?”】 【“啊。”】 福尔摩斯顿了顿,他的身影被烛火拉长,神色不明地将目光从华生身上挪开。 【“那运气很好。”】[1] 福尔摩斯的确是死了。如果没有读者的抗议,在柯南道尔原本的计划中,福尔摩斯就该死在那里。 令松田阵平感到惊讶的是,望月秋彦饰演的这版华生并未流泪。他局促地看向别处,没几秒又将视线挪回挚友的墓碑。 青年克制着情绪,最后释然地耸肩,露出个笑容,像说悄悄话那般压低嗓音。 【“……夏洛克,别这么对我。”】 松田阵平实在很难将电影里的那个人,和身边这个不着调的存在联系到一起。 他觉得望月秋彦的身上充满了违和,因此暗中调查了对方两年。可惜这期间不仅没抓到一点把柄,反而听说了很多花边新闻。 “别搞错了。”松田阵平散漫地开口,在嘈杂的警笛声中,将口袋里的墨镜扣到望月秋彦的脸上,“我才不会死,对侦探游戏也不感兴趣。剩下的回去再说,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惹上别的麻烦。” 望月秋彦拉高了风衣的领子,故意问他:“惹上了呢?” 松田阵平嗤笑,意气风发地朝他扬了扬下巴:“我好歹也是刑事部的,你真是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记者的闪光灯比狙击枪先一步瞄准了这边,望月秋彦打开之前屏蔽的系统,抬眼看向松田阵平的头顶。 [心动值+5]的提示飘在那里。 警官的衬衣有些凌乱,不着痕迹地将他挡在身后。 “大明星。” 松田阵平说。 “要出去了。” - 贝尔摩德本来没有放弃追击的打算,可原本蹲守在一条街外的龙舌兰受到了袭击,袭击者从高处跳下,将黑色的车顶踩出一个凹坑,随后轻而易举地将龙舌兰的枪像折纸一样折成两半。 龙舌兰甚至没来得及问出什么情报。 贝尔摩德按着耳麦,只听得见那边夹杂着电流的冰冷嗓音。 “你是什么人,敢和港口黑手党作对。” 随后通讯就中断在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情势剧变,原本瞄准望月秋彦的基安蒂瞬间收枪,听到指令后烦躁地切了声,选择撤退。 在此之前,没人猜得到望月秋彦和港口黑手党搭上了关系。 户田律师等在警视厅里,见自家辅佐官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他凑近望月秋彦耳边,压低声音的同时,谨慎地用手挡住嘴型。 “中原大人似乎来东京找您了,您见到他了吗?” 望月秋彦打出个问号:“中也来东京找我干嘛?森先生遇刺了?” 户田尴尬,这才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 望月秋彦想了想,他翻出语音信箱,发现中原中也也没有在里面留言。 作为干部候选,中原中也非必要不能离开横滨。他这次走得急,想必没有和森鸥外汇报。 望月秋彦想到这里,贴心地走到一边,给森鸥外打了个电话。 开头一番彩虹屁,森鸥外懒得和他叽歪,只说没想到中也和他的关系还不错。 “我们的关系一向不错。”望月秋彦回答,“可惜中也还处在傲娇的年纪,我上次问他是不是爱我,他红着脸瘪了半天,怒气冲冲地走了。” 森鸥外饶有兴致:“你不是也这么问过太宰?” 望月秋彦:“太宰君比较害羞,他为了躲我,已经在垃圾场挖出了六条地道。” “是吗。”森鸥外说,“多亏了你,那片废弃的地方已经可以种花了。” “我也觉得。”望月秋彦说,“不过我最爱的还是森先生您,您伟大的形象是我努力工作的动力。” 森鸥外:“……” 森鸥外:“看了一天的文件,听到望月君的这句话真是令我神清气爽。” 望月秋彦:“我还可以说更多的。” 森鸥外:“谢谢,这就不必了。” 结束这场简短的对话,望月秋彦又给中原中也打了电话。 中原中也没接,但回了条短信,说自己在忙。 望月秋彦当即问他是不是专门来东京找他玩。 [你知道的,自从来东京以后,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你,要不要晚上出去逛街,我请你喝酒] 都被人盯上了,还喝酒呢。 中原中也抬头,看向路边荧幕上循环播放的新闻。 那副墨镜不是望月秋彦常戴的款式,估计是旁边那个挡住他的警察的。 说来也好笑,中原中也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第一次从望月秋彦嘴里听到“你很重要”之类的话还当了真,结果那家伙对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钢琴家拍拍他的肩膀,说“辅佐官大人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 确实是平等。 东京的夜空飘着细雪,中原中也呵出口气,他低下眼睛,用黑色的皮质手套抹开融化在屏幕上的水珠。 [望月] 他回复。 [我也看新闻] 6、第 6 章 小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望月秋彦的选择是凉拌。 系统:【您觉得合理吗】 望月秋彦:“我只是个无情的刷分机器,又做错了什么。” 系统:【彭格列是个充满爱的团体,您要学习他们的精神,争取早日从诡计多端的阴暗批转变成阳光开朗的好青年】 “你对彭格列好像有点误解。”望月秋彦将外套搭在椅背,“那几位只是念着国中时期的旧情才彼此和颜悦色,狱寺隼人将敌对组织踏平的时候,可是连一只鸟都没放过,哪里阳光开朗了。” 至于望月秋彦,他纯粹是为了报答沢田奈奈的恩情才去的。他加入彭格列前已经在里世界里排行前十,甚至还在一次宴会上为了掩护雇主对沢田纲吉开过枪。 山本武记着这一枪之仇,表面上笑呵呵地朝他打招呼,实际上下一秒就能抽出时雨金时朝他脑袋上砍。 系统:【???】 系统:【那他们还同意您加入?】 望月秋彦难得没说话。他盯着外面暖黄色的霓虹灯,想起那位教父的眼睛。 沢田纲吉的火炎是容纳一切的大空,望月秋彦射向他的子弹曾融化在那样的火炎里,因而接到所谓“沢田纲吉被密鲁菲奥雷暗杀”的消息时,觉得这也不过是无稽之谈。 “不同意有什么用。”望月秋彦嗤笑,“他们全心全意相信着他们的首领,因此才会做出毁掉彭格列指环那样愚蠢的决定。” 彭格列指环里汇聚了世代的力量,沢田纲吉的本意是带来和平。可指环一毁,彭格列就再没了抵抗密鲁菲奥雷的余力。 望月秋彦垂眼,看向自己空空荡荡的掌心。 狱寺隼人讨厌他的原因之一就是,沢田纲吉出发去密鲁菲奥雷谈判前,只叫了他进去谈话。 可实际上那位教父也没对他说什么,青年的额间燃着橙红色的大空之炎,背靠着窗,见他进来温柔地朝他笑了笑。 【“望月君。”】 【“妈妈就拜托你了。”】 这下好了,还人情还得命都没了。 望月秋彦冷笑,将摊开的掌心收拢,盘算着等自己回去要怎么报仇。 他再次点开自己的面板,扣除先前兑换的催泪瓦斯,积分还剩下61,270。 表面上离十亿积分还差很远,但实际上可以一次性将观众对他的印象值按一定比例进行转化。望月秋彦看也不看系统商城,直接跳过首页上推荐的“圣诞服饰搭配”,将面板拉到[目标人物]栏。 [人物列表] [森鸥外,当前印象值:61%] [尾崎红叶,当前印象值:57%] [中原中也,当前印象值:46%] [太宰治,当前印象值:23%] [降谷零,当前印象值:47%] [松田阵平:当前印象值:9%] [大佐(已死亡),当前印象值:59%] [钢琴家(已死亡),当前印象值:68%] [傻瓜鸟(已死亡),当前……] 再往下就是一溜的死亡,望月秋彦拉到一半,系统又给他跳出来了个[起死回生体验卡]。 【无需999,也无需9999,只需要999,999即可带回家!】 【怎么样!心动不如行动!本系统还是人性化的系统!】 望月秋彦瞥了眼自己的余额,对此的评价是“你去抢吧”。 系统又【嘤】了一声。 望月秋彦感到头疼,他抬手摁了摁眉心,写完这次的报告后,又拿出那叠来港口黑手党面试的人的资料看了看。 望月秋彦越看就越觉得前途一片黑暗,他反省了下之前信了森鸥外的邪出差的自己,从里面选了几张勉强通过的文件后,凌晨一点认命地拿起扔在椅背上的外套。 【尊敬的宿主,已为您打开gps智能语音导航】 【自动定位:中原中也】 - 和望月秋彦这边不同,黑衣组织那边正对这次任务的失败进行紧张而刺激的复盘。 朗姆一问是谁负责收集的情报,贝尔摩德和波本就开始互相推诿,这两人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革命友情,现在大难临头更是各自飞。 “这么说来基安蒂也有责任。”波本面无表情,誓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这么近的距离一枪都打不中,要不是打草惊蛇,我和贝尔摩德的行动也不会失败。” 基安蒂眯了眯眼:“再怎么样也比你这暴露身份的家伙好。” 波本:“暴露的是贝尔摩德,我在电力恢复前就回到了现场。” 贝尔摩德:“你早牺牲下自己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伏特加:“什么叫牺牲自己?” 贝尔摩德:“有人看上了波本,望月和传闻中的一样,有随意追求别人的癖好。” 伏特加瞪大了眼,他看着波本,几次欲言又止,刚想安慰一下对方,就见一直沉默的琴酒皱眉,说了声“够了”。 任务进行的时候,琴酒去了那位被警方抓走的杀手家中搜查,屋内的血迹已经干涸,那时的琴酒抬头,注意到了房顶脱位的榫接结构。 那里面果不其然有个暗格,至于藏着的是不是有关雪莉的情报,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的情况对他们不利,东西要么在警方手里,要么在望月秋彦手里,无论是哪个都很麻烦。 袭击龙舌兰的初步断定是来自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琴酒听说他前不久上任了干部候选,而既然能让对方出手,想必望月秋彦也在港口黑手党内担任着重要的职位。 和他们不一样,港口黑手党是个异能武装集团。 琴酒眯起眼,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贝尔摩德抱臂,散漫地靠在墙边:“就是你想的那样。”女人的口吻轻佻,说到这里多了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趣,“和望月君交手的过程我就发现了,那家伙不仅没有使用异能,还刻意收敛了力道,就像……” 就像担心打伤他们一样。 基地内寂静片刻。 半晌,琴酒唇角的笑意扩大,他“呵”地笑了声,冷翠色的眼底杀意弥漫,稍微对这个名字产生了点兴趣。 能做到这种程度,想必是从小就开始接受专业的训练。 港口黑手党的那位还真是放心。 望月秋彦,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最近两年才变得出名。 …… “阿,阿嚏——” 凌晨一点二十,中原中也被冻得打了个喷嚏。他从横滨出来时没想到会花这么长的时间,自然也没多加什么衣服。 随身携带的银行卡被太宰治远程试了几次密码后自动锁定,中原中也收到银行让他翌日解封的短信时,正和酒店的前台大眼瞪小眼。 可恶。 从酒店的大门出来,中原中也咬牙切齿。 等他回去,绝对要把太宰那家伙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中原中也这么想着,忽然头顶上洒下小片阴影。望月秋彦撑着伞,红色的伞面遮蔽了雪花,微微朝他这里倾斜。 中原中也抬头,下意识地皱眉:“你在我身上装窃听器了?” “没有。”望月秋彦说,“但黑进监控还是挺容易的。” 中原中也还在气头上,不是很想理他。 “保证你们的身体健康也是我的职责。”望月秋彦说着,将路边的车门拉开,“八小时睡眠制是我的人生准则,为了保证我的睡眠质量,中也君,你不回去的话我就揍你了。”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紧紧地盯着他的脸,随后扯开个笑容,挑衅般地回答:“能做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中原中也印象值-1,当前印象值:45%] 少年的轮廓上覆了层红光,中原中也的血液沸腾,明显是期待着和他交手。 但望月秋彦没有大晚上打架的习惯。 他注视着中原中也的眼睛,良久说了句“真可惜,本来还想带你回去看看傻瓜鸟他们的遗物来着”。 中原中也一愣,果然冷静了下来:“遗物?” “之前为了庆祝你加入港口黑手党一周年,大家准备了很多方案。有些东西暂时保管在我这里,因为临时出差,所以没来得及还回去,自然也没被魏尔伦破坏。” 望月秋彦轻描淡写地说着,还给中原中也看了以前聊天群里的信息。 他们的讨论终止在某一日,纪念日的上午,傻瓜鸟发了他们的合照,头顶彩带的中原中也站在中央,似乎是在和钢琴家吵架。 [傻瓜鸟:@最伟大的辅佐官~可惜某人还在欧洲工作,看不到中也暴跳如雷的样子] 旗会里的成员,中原中也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大家自然也最爱捉弄他。 “我记得你以前在擂钵街也是这个性格?” 望月秋彦若有所思,在中原中也震惊的神色中缓慢陈述,“本来是去抓某位叛徒的,看你在路边盯着帮小孩庆祝生日的父母不放,我还特地去给你也买了一个蛋糕。” 说到这里,望月秋彦痛心疾首,“结果啊!你谢谢说了一半就收了回去,还盯着我身上的枪,问我这个作恶多端的黑手党是不是想和你打架!” 中原中也:“……” “……抱歉。”中原中也哽住,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他没想到望月秋彦还会记得,毕竟这个人四处留情,当初在宴会上碰到也一副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没关系。”望月秋彦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是前辈嘛。” “……” 中原中也安静了会,忽然不屑地轻哼。 [中原中也印象值-5,当前印象值:40%] 望月秋彦低头,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他。 “喂,望月。”中原中也说,“我会当上干部,按上下级的规定,很快你就不是我的前辈了。” 望月秋彦思考一会,无法理解:“现在前辈变成贬义词了?” 他记得自己和中原中也一样十六岁的时候,还满脑子想着怎么干掉reborn,好取而代之成为世界第一杀手,的确不怎么喊人前辈。 广场中央的圣诞树亮了起来。 漫天飘舞的雪花下,舆论中心人物的脸时不时被四周的广告牌映亮。 望月秋彦实在是长了张很适合出现在屏幕上的脸,他的眼睫沾上雪花,明明看上去有种温吞的冷漠,却又给人以销魂夺魄的惊艳。 [当前心动值:51%] 那双金色的眼睛看了过来,中原中也愉悦地扯开唇角: “钢琴家告诉我,你可能只有对待比自己强的人才会正经点。我的意思是,你少把我当小孩看待。” “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强。等我当上干部,你就不能再说那种随意的话了。” 望月秋彦挑眉。 他一反常态,既没否认中原中也的说辞,也没再虚情假意地说那些恶心的话来刷分。 这大概是黑手党间的默契,望月秋彦隐约在中原中也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刚成为杀手时的影子。 “好啊。” 中原中也听到他说。 “[奉献自己的满腔热血,成为组织的奴隶粉碎敌人]。” “[你将令敌人谈虎色变,所有胆敢蔑视港口黑手党的人,都将被残酷无比的重力击碎]。” 中原中也一愣,看见望月秋彦注视着自己,一字一句地念出当初自己下跪时的誓词。 喉结滚动之间,望月秋彦发出一声低笑。 他轻抬着眼,从少年身边走过,坐到驾驶室的位置。 “中也君,从你加入那天起,我就期待着这天。”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迷茫地看了眼对方塞到自己手里的伞。 [人物,中原中也] [心动值+10] 7、第 7 章 第二天一早,望月秋彦想起森鸥外交给他的任务。 他来东京前就通过议员联系过警视厅的某位长官,藤井走私的证据被那位暂时收了起来,说是具体要和他见面再谈。作为港口黑手党里为数不多会谈判的人,望月秋彦花了两个小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身心俱疲。 然后他就接到了风见裕也的电话。 “望月,想什么呢你。”风见可能是心情不好,望月秋彦一点接听,就听到对面噼里啪啦传来一堆,“身为卧底,和组织有关的成员进行接触后要及时上报。” “哦。”望月秋彦询问,“脾气这么大,你刚被降谷长官骂过?” 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u盘确实在我手里。”望月秋彦接上话,平淡的语气令风见裕也不由地愣了两秒,“那天趁警察不注意,我特地去那个倒霉蛋家里看了几眼,上面写了个sherry,我猜也是和降谷长官卧底的组织有关。” 风见裕也沉默:“你不会直接插了个电脑打开看吧?” “那倒没有。”望月秋彦说,“万一有病毒,电脑很贵的。” …… 不是,公安亏待你了吗就心疼那三瓜两枣。 风见裕也难以理解,深吸一口气:“那你——” “给你可以,我有条件。”望月秋彦微笑,抬眼看向电梯上变化的数字。 “发两张降谷长官的照片给我呗,发我我就送你。” [风见裕也印象值-2] 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我哪来的降谷长官的照片。” 望月秋彦:“你一棍子打过去,等他晕倒了再拍。” 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印象值-3] 从未听过如此狠毒的言论,风见裕也震撼,刚想给对方上一节思想教育课,降谷零却已经从他手里拿过了手机。 “你想要什么照片。” 在风见裕也瞳孔地震的表情中,降谷零面不改色,习以为常地问出这个问题。 望月秋彦:“不穿衣服的。” 降谷零:“换一个。” 望月秋彦:“您睡着的。” 降谷零:“我怎么不知道我睡着的时候你还溜进来了。” 降谷零有裸/睡的习惯,这个消息没几个人知道。 望月秋彦没想到自己乱说的还能成真,他察觉不对,立即改变策略:“其实我都随意,主要是为了表达对长官您的爱慕之情。” 降谷零头疼地叹了口气。 “琴酒已经开始调查你的过去,履历方面公安会帮你处理,其他的你自己小心。” 琴酒。琴酒又是谁来着。 望月秋彦努力想了想,脑海中隐约浮现相关的情报。 “还有。”熟知部下的秉性,降谷零皱着眉警告,“不要太捉弄别人,搜查一课的警察都很敏锐,别让他们发现你公安的身份。” “知道了知道了。”望月秋彦答,“我就知道长官您还是关心我的。您放心,我一定扫清黑色势力,荡平我们之间的阻碍,为我们的爱情添砖加瓦。” 降谷零耐心地听完他的话:“望月。” “嗯?” “除了扫清黑色势力外,其他的话就不必了。” 望月秋彦安静几秒,语气轻松地回了句“真绝情”。 “听说公安现在配备了专门的心理医生,长官您失眠要不去看几眼?” 降谷零挑眉,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你在关心我?” 望月秋彦:“我不是一直都很关心您?” 降谷零没否认这句。 他轻笑,语调散漫,说的内容却很魔鬼:“这次就算了,下次再在波洛装监视器,就写一千字的检讨给我。” “。” “不可以代笔。” “…………” 望月秋彦听着嘟嘟声,看着手机上通讯结束的画面,觉得这人某种意义上比松田阵平还要无情。 不过降谷零这人一向难搞,除了刚认识的时候印象值还会波动几下,之后不管他怎么努力都雷打不动。 “你怎么从楼上下来?”从电梯走出去时,买完早餐回来的松田阵平恰好也在门口。青年狐疑地扫了他两眼,视线落在他的手机。 望月秋彦将它放回口袋,想也不想:“去走后门,您有所不知,这是成年人的职场准则。” 松田阵平眯起眼:“成年人的职场准则难道不是按时上下班,然后努力工作吗。” “松田警官。”被他们两个挡在后面,刚交完材料回来的佐藤美和子打断他们的话,“你就别说别人了,你不是也迟到了半小时。” 望月秋彦对此发出无情的嘲笑。他唇角的弧度比平时大了几分,可能是担心破坏自己的形象,笑的时候特地别过脸,任由长发从耳后滑落。 松田阵平无语:“喂,佐藤,你到底站哪边。” “正义那边。”佐藤美和子不为所动,决定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恩怨:“好了,都快工作,昨天的笔录还没做完,你们两个都要交报告。” 这下望月秋彦也笑不出来了。早知道就忽悠风见帮他写,那家伙的文书写得还挺好。 高木涉见状把凳子往外滑了点:“不过技术那边还没把录像恢复,你们两个和犯人交过手,没看到他们长什么样吗?” “总之是一男一女。”松田阵平没把安室透供出来,说完又把这个矛盾从手里抛了出去,“真正交过手的是望月。望月,你说呢?” “……” 望月秋彦走过去,发现高木涉的屏幕上正是昨天录了一半的节目。 “啊咧咧,好奇怪哦。” 小孩子的声音从脚边传来,望月秋彦低头,只看到一颗脑袋趴在桌子边,指着屏幕上的画面说。 “大哥哥在黑灯前身体就侧向了一边,就像是早就知道了有狙击手在瞄准这里,随时准备逃跑一样。” “等等,柯南!”高木涉手忙脚乱,他看了眼望月秋彦的脸色,俯下身,竖起一根手指,“不可以乱跑啦,毛利先生呢?” 望月秋彦对这句指认没什么反应,只是身体侧向旁边的松田阵平:“这又是谁?” “那个毛利小五郎亲戚家的孩子。”松田阵平说,看了眼远处也在做笔录的毛利小五郎,“好像经常在案发现场出现,和目暮警官他们关系很好。” 望月秋彦:“哦。” 望月秋彦:“我还以为是你私生子。” “噗。”松田阵平刚喝了一口咖啡,他被这句话呛得咳嗽了半天。面色古怪地瞪了望月秋彦一眼,“你故意的吧。” 预料之中地听见[印象值-1],望月秋彦回得随意:“别看我这样,我还是个挺有原则的人。”他说完,低头回答了柯南的问题,“倒不是发现狙击手,只是和旁边的克里斯女士相处不太愉快,碰巧罢了。” 江户川柯南露出个可爱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望月秋彦挑眉:“是啊。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吗?” 江户川柯南:“稍微有点好奇,大哥哥在录像切断前,和旁边的明星姐姐说了什么呢?” “让她把台下的金发帅哥介绍给我喽。”望月秋彦神色坦然,微微弯下腰,“但是我好像误会了,虽然都是金发,可克里斯女士说她和那位没有血缘关系。” ……竟然是安室先生吗?! [江户川柯南印象值-1] [当前印象值:32%] 江户川柯南短暂地震撼几秒,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决定回去波洛打探一下消息。 “没有了~”江户川柯南说,“我去找找毛利叔叔。” “那不行。”望月秋彦唇角漾起个弧度,在对方溜走前说道,“你问完就该我问了。” “好奇怪哦。”望月秋彦笑容灿烂,学着江户川柯南的口吻说,“你说话的时候声音有波动,每次偏过头的时候,语调就稍微低一点,我猜大概是和距离有关。” 等等,这个人…… 江户川柯南惊愕,看着他伸手,将自己脖子上的变声器摆正。 “眼镜小朋友。” 望月秋彦问。 “领结哪买的,给我也买一个?” 8、第 8 章 这个人……或许比想象得还要棘手。 江户川柯南在短暂的愣神后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对现在的情况作出总结。 昨天袭击电视台的大致可以确定是那个他寻找了很久的组织,既然能躲避狙击手,从贝尔摩德和安室先生的手里活下来,那么剩下的只有三种可能。 一,望月秋彦本身就是组织的成员,他们是故意留他一命,制造出受害人的假象,好让他打入警视厅内部,为组织提供源源不断的情报。 二,望月秋彦是某个组织派来的卧底,他得到了什么组织想要的东西,因此才策划了这场袭击,可惜中途被其他人打断,勉强留了一命。 三…… 江户川柯南和面前笑眯眯的望月秋彦对视几秒,觉得他怎么也不可能是“单纯撞破秘密,身手还不错的倒霉蛋”。 要是第一点,灰原说过,除了贝尔摩德外,组织没有专门打造明星的计划,那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财富,除此以外,倒是有很多已经小有名气的歌星和模特自己递交申请的。 要是第二点,正方有赤井先生所在的fbi和安室先生所在的日本公安,当然,也不排除cia和bnd的可能,但从这人光明正大地调戏安室先生看来,江户川柯南更倾向于他和安室先生认识,也是fbi的结论。 那么事情就好办很多。只要抽空和安室先生还有赤井先生确认一下就行。 江户川柯南想到这里,再次露出纯良的微笑。 “啊哈哈,我不知道大哥哥你在说什么,这是阿笠博士送我的礼物哦。” 装,还装。 唉,他们港口黑手党的人怎么就不能坚持一装到底的原则呢,太宰刚开始还会装一会,后来发现躲着他效率更高后,就在创建密道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望月秋彦思索,刚想继续问点什么刷分,后领就被松田阵平伸手一拽。 松田阵平:“你现在又进化到欺负小孩了?” “怎么就叫欺负小孩。”望月秋彦陈述,看了眼松田阵平抓住自己的手,也不反抗,“又不是普通小孩,松田警官,您早就看出来了吧,普通小孩一听警察就吓跑了,哪有天天混在案发现场的道理。” “所以呢?”松田阵平挑眉,“你的结论是?” 望月秋彦的眼瞳缓慢挪动,嘴巴一张,想也不想地完成了自己的刷分任务。 他的一只手覆在胸前,明明外表看上去绅士又礼貌,说出的话却是:“他是可以变大变小的魔法少女,和我一样来追求松田警官您。” “……”x2 [松田阵平印象值-1] [江户川柯南印象值-2] 哦,真是多余一问,对这家伙有点期待的自己也挺白痴的。 松田阵平波澜不惊,虽然没说话,但是比较想往望月秋彦的脑袋上来一巴掌。 看着这两人的互动,高木涉略微震惊,忍不住小声向佐藤美和子询问:“昨天发生了什么?松田警官和望月先生的感情忽然又变好了?” 佐藤美和子无语:“谁知道呢,我觉得他们一开始的感情就不差。” “话说回来,这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松田!望月!你们两个正经点!” 又没有证据,再怎么正经也不可能直接控诉美国知名女星和正在卧底的日本公安是嫌疑人吧。 望月秋彦吐槽,瞥了眼远处刚跑到毛利小五郎脚边,就被对方头顶上打了个大包的江户川柯南。 “你这小鬼!”毛利小五郎眯起眼,“都说了不要在警视厅里乱跑!” 光从交流里看不出破绽。 望月秋彦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因为见识过彭格列的火箭筒,所以对某种假设也接受良好。 柯南……柯南道尔…… 望月秋彦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继续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变动。 虽说他对侦探也蛮感兴趣的,但要是被人发现他是黑手党或者公安就很麻烦。 没绑定脑子里那个沙雕系统以前,为了省力,望月秋彦可能就直接把对方弄死了。绑定那个沙雕系统以后,望月秋彦不仅不能杀人,还要被迫参与这种“这就是爱~”的智障游戏。 望月秋彦撑着脸颊,想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他垂眼看去,发现港口黑手党的某位成员给他发来了求救的短信。 哦,差点忘了。 相较于警视厅,他们港口黑手党还有个更棘手的小孩。 - 太宰治最近很悠闲。 望月秋彦不在横滨,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从被折磨又回到了折磨人的高级境界! 太宰治身心愉悦,在去嘲讽中原中也的路上哼着歌,结果刚一转角就遇到了打报告的自己部下。 “太宰大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出任务。”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自己的黑蜥蜴,有种往对方头上开一枪的冲动。 彼时望月秋彦还在用电脑写报告,打字的时候偏头夹住手机:“那就让太宰接电话。” 似乎是担心上司责备自己,那头黑蜥蜴的话顿了顿,声音小得难以听清。 “……那,那个,太宰大人应该也不愿意接电话。” 望月秋彦看了远处的警察一眼,他叹了口气,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惊世骇俗:“那就让他去跳河。” “?!!” “你告诉他,就算跳河也逃不了几年后和我合葬的命运,中也大概会挺开心的,毕竟我本来是想把墓地买在他别墅边。” 望月秋彦的这句话很有心机,如果太宰反驳“谁要和你合葬”,那望月秋彦就会说“你这么为中也着想,中也知道吗”。 如果太宰回答“关中也什么事”,那望月秋彦就会说“你果然还是更喜欢我,为了和我合葬竟然顶着首领的压力拒绝执行任务,明天就去国外结婚”。 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色幽灵],在望月秋彦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十六岁的小屁孩。 打也打不过,算也算不过,还要忍受着“热烈的爱意”,汗毛都竖起来了。 ——可能再过几年会比较棘手,人的智力和手段会随着年龄增长,太宰治曾偷偷发誓,等他当上干部第一个就要干掉望月秋彦。 这是森鸥外选望月秋彦做首领辅佐的原因之一——不仅能完美地完成文书工作,还能极大程度地动员大家的任务积极性。 “他出门了吗?”望月秋彦微笑,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黑蜥蜴感受着抵在后脑勺的枪口,痛苦面具:“……两分钟前就出门了。” “那就好。”望月秋彦关掉文档,自然地说。 “半小时后我会再打给你,太宰,你在听吧。你要是以打小报告为由再把你的部下折磨辞职,我晚上就继续去你家给你念情书当睡前故事。托你的福,这个月申请辞职的就有36个,剩下的两百多个候选人里,只有五六个勉强算得上有用。” 电话那头嘈杂了一会,望月秋彦等了几秒,果不其然听到太宰治幽幽的嗓音。 “你就不能去折磨中也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望月秋彦微笑:“中也可没有因为我回国就躲起来不愿意见我。” “我那是帮红叶姐审讯叛徒。” 太宰治狡辩,说完还不忘踩自己的搭档一脚。 “你也看见报告了吧,我可不是中也,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望月秋彦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他意识到太宰说的报告是什么,转着笔的手停下,忽然弯着唇角笑了笑。 “旗会的事难道没有你的手笔么。” 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声的默契,电话那头的太宰治眸色深沉,安静几秒后发出低笑。 “怎么?”太宰治问,“你要去告诉中也?首领可不会纵容你到那个地步。” “为森先生培养干部是我的职责。”望月秋彦耐心地纠正他,拇指搭在钢笔的一端,动作很轻地推了推,“我只是告诉你,你现在连我都应付不来,等以后成了干部怎么应付首领。” 太宰治不以为意:“为什么我要应付森先生。” “说的也是。”望月秋彦懒洋洋地拉长语调,“毕竟我又不会和你一样,等你被森先生抛弃了,是不会落井下石地说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 “怎么样,是不是感动得快要爱上我了?” “……”太宰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凝视着信息界面上望月秋彦发来的比耶表情包,意识到什么后,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太宰治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在走廊里站了很久,没人敢和他搭话,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待他领头出任务的黑蜥蜴在十米远的地方站了两排,纷纷低头盯着脚尖。 只有望月秋彦悠闲自在,还给他发了句“快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太宰治越看越不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爽,只是想到昨天新闻上对方毛衣里漏出来的一些绷带。 确实有人和他报告过望月受伤的消息,这世界上真正能伤到对方的人不多,想必又是爱上了哪个废物,故意示弱搞的。 呵呵,还睡前故事呢。 这家伙明显是乐不思蜀,最近都不打算回横滨。 太宰治这边刚关掉手机,那边望月的聊天界面就动了动。 是太宰治的账号发来的。伴随着原本就低得可怜的[印象值-1]的声音。 [移情别恋,我要和森先生说你在别墅里养情人] 太宰治的话很简洁,每个标点符号都充满了阴险的气息。 望月秋彦扬起眉梢:[你没看过小美人鱼?] 太宰治:[不感兴趣] 几年前的一次任务里,望月秋彦曾经大规模使用异能。他那次的异能爆发造成了大部分成员的精神错乱,太宰治口中的“情人”就是他做扫尾工作时从河边捡的。 除了印象值以外,其他都是一溜的问号。 望月秋彦把他捡回来的时候,那家伙的身上还带了部被子弹打碎的手机,睁开眼时连自己从哪来的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望月秋彦可知道。 大概是哪个组织里跑出来的叛徒,港口黑手党的面部识别系统里没他的脸,全国几万个同名的人里,没一个情况符合。 被断定死亡后,为了不威胁到在世家属的人身安全,有人多管闲事地替他抹去了生存的痕迹。 望月秋彦倒不在乎这个,他在乎的是分很好刷。 但太宰治安静了片刻,很快又发了条消息:[所以你要变成泡沫了还是他要变成泡沫?] 望月秋彦:[你这不是看过的吗?] 太宰治:[问了织田作] 望月秋彦:[织田作是你的好朋友?] 太宰治:[号称能记住整个港口黑手党人员名单的人,连织田作叫什么都不知道吗] 望月秋彦:[太宰小朋友,我也很忙的] 太宰治没回复。 他被这么称呼,面无表情地抱着垃圾桶,在圣诞节的前一天一边呕吐,一边暗暗发誓—— 等他当上干部,绝对要把望月那家伙的嘴巴缝上,然后埋进垃圾场五米深的地里。 看到系统提示的[印象值-5],望月秋彦满意地笑了笑,而就在他以为太宰治会把自己再拉进黑名单的时候,聊天框的消息却再次跳了出来。 太宰治在这方面很执着,又问了一遍[所以是你变成泡沫还是他变成泡沫]。 望月秋彦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含义,他看着这简短的一行字,首先排除了太宰单纯关心他的可能。 为了防止一脚踩进陷阱,望月秋彦姑且试探着回了句[你和诸伏君有过节?] 太宰治那边又沉寂了很久。 他可能是在思考,也可能是终于带着部下去出任务了。 直到高木从外面回来,喊坐在电脑前的某人吃饭,望月秋彦才收到他的回复。 和他当初拉着太宰去庆祝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时的那句“我讨厌你”一样,太宰治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洁。 [太宰治印象值-1] 太宰治回他。 [现在有了] 9、第 9 章 “那不就是吃醋了的意思?” 食堂里人来人往,听完望月秋彦删减版的讲述,坐在对面的高木涉发出灵魂提问。 “好像这种事情经常在两个孩子的家庭里出现,推特之前还讨论过怎么一碗水端平……” 他说完,警惕地扫了眼周围,然后神神秘秘地降低语调。 “不过望月你有弟弟这件事说出来好吗,我记得你的个人资料里写的是独生?要是被媒体知道,再歪曲着炒作——” 佐藤美和子:“动作太明显了,高木警官。” “!” 被佐藤美和子一瞪,周围好奇地看向这边的警官们立即转头,他们吹着口哨,假装无事发生地看天看地。 “……嘿,嘿嘿。”高木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收回挡在嘴边的手。 望月秋彦咬了口苹果,顺着高木的目光地看向四周:“没关系,我的名声本来也挺差的,这还能歪曲什么。” 早些年,望月秋彦刚被森鸥外送出道的时候,还有黑粉每天在ins上骂他恋爱脑,望月秋彦乐得开心,看着系统刷屏的提示一条条地回“我也爱你”。 久而久之,黑粉也佛系了。反正这人不是在拍戏就是在拍戏的路上,不仅不需要粉丝给什么代言刷销量,还经常给来看望他的粉丝送礼物。一时间黑粉们认为坚定不移的恋爱脑也是种本领,甚至有些还被说得不好意思,扭曲地变成了事业粉。 “——话说回来。”望月秋彦话锋一转,偏头看向身侧,“松田警官竟然和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对比之前想把我抓进局子的行为,我真是受宠若惊。” 松田阵平满脸无语:“又不是特地要和你一起吃饭,一个苹果你要啃多久,吃完了快点回去上班。” 望月秋彦:“剥削。” 松田阵平:“下一句是什么。” “就算剥削我也爱你?” 佐藤美和子挑眉,抢在望月秋彦恶心某人前接上话。 “警视厅还有很多其他帅哥,望月你要不要考虑下别人?” 望月秋彦一笑,向后靠在椅背:“这就是传说中组织对我的考验?没用的,家花哪有野花香。” “哈哈哈哈哈。”佐藤美和子第一次在松田阵平脸上看到吃瘪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松田警官,他都追你追到这里来了,看在前几次案件的份上,你要不对他改观一下?” 松田阵平磨了磨牙:“改观什么,你们别被他的外表欺骗。” 高木涉流了滴冷汗,在旁边打圆场:“好了好了,接下来我们还要相处一个月呢。” “哼。”松田阵平冷哼,虽然不吃这套,印象值却难得没掉,“高木,你也小心点,小心他大晚上去你家撬锁。” 高木涉大惊失色,立即看向松田阵平旁边的望月。 望月秋彦闻言,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松田警官,我是恋爱脑,不是变态。” ……好像有点道理喔。 老实人高木眨了眨眼,瞬间被说服。 他和松田阵平不同,没经历过那两年执着的证据搜索,对望月秋彦的印象自然很好。 对方来警视厅学习之前,高木还以为这个地位的明星脾气都很大,或者就是走走过场,以后还能宣传自己为了角色牺牲了多少。 但望月不一样,有事他是真上—— 上也就算了,甚至连加班都和他们一起,也不介意吃三明治之类的。 高木涉思来想去,觉得望月可能也只有“满脑子爱情”这一个缺点。 “恋爱脑不能只恋一个吗。”想通了这点的高木十分单纯地问道,“望月,说不定你保证以后只追松田警官一个,松田警官就对你改观了。” “噗——”松田阵平刚喝下去的水又喷了出来,他咳嗽了半天,抬头时气有些不顺,“高木,他给你洗脑了吗?” 望月秋彦其实真的能给人洗脑。他的异能就是攻击人的精神,不过用起来有些累人,很少有真的用到的时候。 他看看挨骂的高木,又看看气红了脖子的松田阵平,忽然毫无预兆地牵住后者的手。 准确地说是真诚地用两只手握住了松田阵平的手——松田阵平一顿,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 “真的吗。”望月秋彦兴奋,“我说以后只追松田警官一个,松田警官就能和我交往了吗?” 你这家伙直接从改观跳到了交往是吧。 松田阵平沉默,发现望月秋彦这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无耻。 作为搜查一课的精英,松田阵平就保持着这样站着的姿势,目光扫过周围目瞪口呆的人群。 事到如今,说“谁要和你交往”这种话已经没有用了,在佐藤美和子微妙的咔嚓声中,松田阵平收回视线,看着握住自己手的望月秋彦,忽然有种想幼稚地报复回去的冲动。 “呵呵。” 松田阵平眯起眼,出乎望月秋彦预料的心平气和,也没把手抽出来。 “那你先和咖啡厅的那个断了再说。” - 从警视厅下班后,望月秋彦再次确认了下松田阵平的印象值。 11%,不仅没掉,反而还比前两天高了点。 这说明了松田阵平变强了的事实,望月秋彦跃跃欲试,决定以后换种方式和对方一较高下。 【什么叫一较高下!】 系统叽叽歪歪道。 【您又忘了!您是爱的使者!要用真爱呀真爱!又不是比赛!】 望月秋彦充耳不闻,走去停车场的路上抛了抛汽车钥匙。 “算上原本世界的时间,我今年二十三岁,又不是十三岁,相信什么真爱。” 系统反驳:【二十三也可以相信真爱的!】 望月秋彦:“你举个黑手党里真爱的例子听听?——排除沢田家的那对夫妻,沢田女士是性格好才能忍受沢田家光几年回家一次的丧偶式婚姻。” 系统:【……】 系统:【那——】 望月秋彦:“说实话,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从小被同学欺负长大,纲吉君能长成现在这样也挺难得。” 系统找不出反驳他的话,又一次急得团团转。 望月秋彦趁此机会打开面板,又看了眼自己的生存时间和积分。 【积分:72,910】 【扣除消耗时间,剩余:8天01时26分】 兢兢业业到这个份上,为了早日攒够积分,望月秋彦压根不解锁这个系统的其他功能。 但…… “彭格列回忆录是什么东西?”望月秋彦疑惑,把[new]的标志往旁边划了划,“旗会回忆录又是什么东西?” 甚至还有什么[警校五人组回忆录][军警回忆录][beast番外回忆录]……望月秋彦看得眼花缭乱,有几个甚至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新推出的促销活动!】系统开心地解释,【圣诞节三五折!最近收获了99.9%玩家的好评呢!】 【您如果要购买,我可以为您申请三折的优惠!这可是首充福利!】 望月秋彦:“哦。” 望月秋彦:“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买的。” 铁公鸡一毛不拔。系统语塞,被毫无大爱的宿主气得哽咽了一下。 明天就是圣诞节。为了迎接这个节日,港口黑手党专门举办了宴会。搜集表里称明天下午四点可以提前下班,参加的成员需要提前回去准备。 望月秋彦当然是没有提前下班这个说法的,他开车去商业街买了礼物,回家的路上规划了时间,觉得有必要明天从东京赶回去一趟巩固自己的形象。 那么多人呢,这分不刷白不刷。 想到这里,望月秋彦打开自家别墅的门。他走进玄关,看向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晚上好啊。”望月秋彦换了拖鞋,丝毫没有停顿,“诸伏君,今天也出去找有关的记忆了吗?有没有稍微记起来一点?” 失忆以后,诸伏景光的生活三点一线。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却也隐约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在阳光下。因此外出时总是戴着帽子,有意无意地避开摄像头。 望月秋彦对于这点也没有隐瞒,他对诸伏景光说他原来可能是个卧底,诸伏景光愣了下,那时也没做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那你呢?”】 诸伏景光问他。 【“你是谁?”】 “……没有。” 诸伏景光笑了下,也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头时那双冷漠的眼睛里多了些无奈的情绪。 “你呢,望月?追到你难追的上司了吗?” “也没有。”望月秋彦遗憾,从玄关走到厨房,“他很难追的,说好的发照片给我,结果到现在还没发。” 诸伏景光抬手,接住他扔来的雪碧:“听起来确实很绝情。” “是吧~”望月秋彦拖长尾音,“言而无信,我要移情别恋了。” 他单手打开易拉罐,说完就往诸伏景光那走。 “在玩推特?什么有趣的,让我看看。” “……本来是想试着搜索一下以前的东西。” 诸伏景光说着,看了眼从沙发背后凑过来的望月秋彦,随后目光落回打开的电脑。 望月秋彦“嗯?”了声。 他顺着诸伏景光的目光看去,发现对方打开的是自家长官的小号。 “稍微看了下和你有关的趋势,有个人发表的留言很奇怪,你最好小心点,说不定是什么心理扭曲的控制狂。” 想当初,望月秋彦为了刷分三天两头地罢工,理由是“见不到我亲爱的长官,不想干卧底”。降谷零被他气得背后冒出黑气,这才弄了个小号,每天装模作样地转发一下他的动态。 后来就变成了种习惯。 有时候发现他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降谷零还会稍微指责一下他的不务正业。 降谷长官?控制狂? 望月秋彦第一次听到这样稀奇的形容,他发出声感慨的鼻音,打开手机,发现降谷零恰好给他发了短信。 是张照片。 和只白色小狗的合照。 拍摄者拍得很随意,连对焦都没对准,背后还露出了半个吉他和盖在桌子上的相框。 降谷零在画面的中央,估计拍摄的时候那只小狗恰好舔了他一下。青年失笑,用一种望月秋彦从没见过的眼神低头看它。 望月秋彦算了算,这个时间降谷零大概也刚结束任务。那人很少有自己的时间,严格意义上是个比他还要卷的卷王。 “那要是我就喜欢心理扭曲的呢?”望月秋彦将照片保存,好奇地问面前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想了想:“那不是件好事。” “我没有干涉你决定的权力,事实上有时候也不太能理解你的行为。望月,你连我这样的人都能相处,按理说是个好人,却经常故意说些让人生气的话。” 望月秋彦捕捉到关键词。 “你这样的人?” 诸伏景光在梦中看到了很多尸体。 就算他以前真的和望月说的一样是卧底,那也应该杀了很多无辜的人。 可怕的是诸伏景光并不感到懊悔。 他有些麻木,清醒地知道那样做才是对的。 可望月知道了会怎样? 收留身份暴露的他,难道不会给望月带来麻烦吗? 诸伏景光想了很多。要不是望月秋彦提前回国,他本来是打算…… “那诸伏君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望月秋彦抿了口汽水,口吻随意地打断他的话。 他的金瞳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亮得惊人,诸伏景光抬头,看见他衬衫西裤,肆意地扬起眉梢。 “我是个很糟糕的人,可诸伏君却觉得我是个好人,这难道不也是偏见?” 诸伏景光低头,看向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围巾。 黑色的三角钢琴摆在一边,整栋房子原本空空荡荡的,最近装饰物才丰富了一些。 诸伏景光曾经试图去推测望月秋彦是个怎样的人,可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无一例外。 ——一个从来没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长久地联系在一起的人。 他抬眼向面前笑意盈盈的人看去,最后勾起唇角,露出了和降谷零那般类似的无奈的笑。 ——一个随时做好离开准备的人。 诸伏景光心头可耻地一动,他叹了口气,叫住走向浴室的望月秋彦。 “望月。” 在[心动值+1]的提示中,曾经的苏格兰,曾经的公安警察这样认真地注视着他。 “圣诞节……你去哪里过?” 10、第 10 章 此时此刻,另一边,港口黑手党。 “不回来?不回来是什么意思?”听到尾崎红叶的陈述,埋在文件堆里的中原中也终于抬起头。 他前几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从东京回来后就一天工作二十小时,誓要比太宰治先一步拿到干部的头衔。 尾崎红叶觉得这大概与他们那位辅佐官有关,可惜中原中也对其中的原因只字不提,反倒是太宰也变得有些奇怪。 想到这里,尾崎红叶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翘着腿的某人。 “听不懂吗,字面意思。”太宰治说着,把刚折好的纸飞机往中原中也头上扔,“据说是有人热情地对他发出了一起过节的邀请,望月那种性格,估计就算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不会拒绝,更别说美人鱼了。”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偏头躲过,甚至懒得把这纸飞机揉成团扔回去:“什么美人鱼,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太宰治微笑:“我看上去和没脑子的蛞蝓是一个水平吗?” 中原中也不屑:“说的也对,毕竟我又不是逼得36个部下辞职,给别人增加工作负担的青花鱼。” 太宰治:“呵呵。” 中原中也:“呵呵。” 互相看不顺眼的毛病一点没变,尾崎红叶无奈地笑了笑,实际上也没比他们大几岁。 “你们有意见的话,自己去邀请他不就好了?” “……”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这种时候倒是很有默契。 短暂的寂静过后,尾崎红叶预料之中地看着他们一起转过头来。 “不回来更好,干嘛邀请他。” 太宰治:“……” 中原中也:“……” 这两位年轻的黑手党眯着眼,互相怒气冲冲地发出质问:“喂!干嘛学我讲话!” 然后就更生气了。 尾崎红叶眨眼,无辜地摊手。 “您不说两句吗,鸥外大人?” 这句话点到了从刚才起就一直优雅地喝着咖啡的森鸥外,他的手边放着望月这几天筛选进来的新人资料,闻言也露出“我有什么办法”的神情。 “我可不是什么剥夺他交往权力的资本家,望月君有自己的打算。” 最重要的是森鸥外确实乐得清闲,反正望月秋彦在东京也能很好地完成任务,干嘛非得把他叫回来。 森鸥外若有所思,察觉到太宰治神色冷淡,默不作声地走出了门。 “哦呀。”森鸥外口吻轻松,阖眼时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看来是哪句戳到太宰君的自尊了。” 尾崎红叶勾着唇角,跟着露出怀念的表情:“至少以前他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森鸥外:“嘛,那都是多久以前了。” 尾崎红叶:“也就两年?很少看到太宰会主动找人去玩。” “……”中原中也皱眉,奇怪地看向太宰治离开的背影。 他顿了顿,意识到有些不对,因此拧着眉头,迟疑地问了句“以前?” 尾崎红叶对此有些惊讶:“望月君没和你说过吗。鸥外大人还是医生的时候,一直是他负责太宰的教导。” 老首领在位时期,森鸥外忙着计划篡位,自然也没时间去管太宰治。这么一来二去,反倒是望月和太宰熟了起来。 他曾经看到过那孩子盯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望月的画面,那双鸢色的眼睛没什么感情,十四岁的太宰治听到推门声警惕地回过头,随后又陷入角落的阴影中,一动不动地盯着望月秋彦看。 那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森鸥外想了想,隐约记得大概是一年前,他上位成功,将望月秋彦正式设为辅佐官的时候。 中原中也不能理解,又问:“那太宰一直躲着他干嘛?” 既然是认识很久的朋友,那就应该经常一起约着喝酒才对。 可太宰治却非常抗拒和望月秋彦见面,就算见面了也没有什么特殊表现。 尾崎红叶失笑,耐心地告诉他:“可能是因为太聪明了。” 在中原中也怔楞的神色中,尾崎红叶说。 “太宰啊,哪里听的得望月为了别人而拒绝他的话。” - 收到【太宰治印象值-1】的提示时,望月秋彦正在挑选圣诞树的装饰品。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跳出来的面板,对此也没太过在意,反而想起了信箱里还有几封邮件没回。 上次被警视厅扣下的某位成员名叫冈本智树,虽说通过议员暂时撤回了令他定罪的证据,但港口黑手党这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当然,这些代价和冈部【恐惧之下将其他罪行一并供出】比起来不值一提——后者大概也是打过这个主意的,因此当初望月秋彦谈判时才头疼了很久。 不管如何,冈本智树擅自行动,并被警方抓捕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港口黑手党没有留他活口的理由,广津柳浪前段时间亲自将他从东京带了回去,本计划今日交给尾崎红叶手下的拷问组进行处理。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审讯非但没有成功,冈部智树还打伤了部分同伴逃跑——广津柳浪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这不令人省心的部下是位异能力者。 那么抓捕的难度就上升了许多。 普通成员的叛逃和异能力者的叛逃,在武装集团中的看重程度是不一样的。 这种小事无需再传到首领手中,望月秋彦今早向尾崎红叶要了冈本逃脱时的监控画面。他看着画面中操纵火焰的男人,猜测就算自己不去找他,这人也会跑到自己面前。 毕竟被港口黑手党打上了叛徒的标记,不管跑到哪里都会被斩尽杀绝。异能特务课那里有其他人蹲点,冈本智树要想活下来,只能从“恋爱脑名声在外”的望月秋彦这里入手。 【拜托了!!】 小田在邮件里的言辞恳切。 【请您务必不要被这人的花言巧语蒙骗!辅佐官!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望月秋彦小小地“哎”了一声,将手连同手机一起插回口袋。 “都是你的错。” 望月秋彦对着脑子里的系统控诉道。 “想当年,只有人求我给别人留具全尸的,哪有求我不要手下留情的。” 系统振作,立马来了句:【这更加证明了本系统的有效!假以时日!您一定能成为一位优秀的爱的使者!】 望月秋彦:“这简直是传回原来的世界,狱寺要一天嘲笑我十八次的程度。” 系统:【人人充满爱!相信您也可以用爱打动他!】 “……”望月秋彦耐心地听完它的说辞,觉得要不是这东西没有实体,他一定第一个把它打一顿。 十二月过去,春天也就不远了。 望月秋彦从商场里走出,稍稍将口罩往下拉了点。他呼出一口气,隐约记得十天后是自己向身为公安的降谷零汇报的时间。 真是复杂,这段时间港口黑手党又没什么好汇报的。 要不然编一个?总是被公安截胡,森鸥外迟早怀疑到他头上。 望月秋彦这么想着,在一家服装店前停下脚步。 他瞥见玻璃里的倒影,微微侧过脸,看向身后鬼鬼祟祟跟着自己的人。 “冈本君,这周围又没别人,你可以直接到我面前和我讲话。” 冈本智树一顿,他紧盯着面前望月秋彦的身影,评估了一会对方话中的可行性后,从黑暗中向前踏了一步。 “什么时候发现的?” “十分钟前。”望月秋彦回答。 他转过身,手腕上挂着的白色购物袋微微晃动一下。 “你隐蔽气息的方法比我预想得稍微好一点,之前被警方抓住也是故意的?” “嗯。”冈本智树承认得爽快,他对上望月秋彦的眼睛,也知道自己没什么退路。 “本来是打算投靠那边,没想到首领会突然派你过来。” 道路两旁的车辆驶过时带起一阵风,望月秋彦看了眼溅起的水,不太在意地用手蹭过袖子上沾染的水珠。 “港口黑手党有什么不好的,要让你产生投靠警察的想法?” 冈本智树面无表情,琢磨了一会这个问题的答案。 “您有过真正喜欢的人吗?”冈本智树说,“我已经不是几年前街上游逛的毛头小子了。我夫人前段时间生了个女儿,我不想她以后也成为罪犯。” “……”望月秋彦掀起眼皮,古怪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这么解释,反倒显得我们挺不是人的。” 冈本智树点头:“您要帮我吗?” “嗯……”望月秋彦沉吟,总结了下现在的状况。 “也就是说,为了你伟大的亲情和爱情,你请求我帮你调开特务科那边蹲点的成员,好让你顺利洗白,当你女儿眼里的英雄父亲?” 冈本智树没有否认这点。他仍旧盯着面前的青年,一言不发。 僵持之下,望月秋彦叹了口气。 他的双目轻阖,语气慵懒,再抬起眼时,金瞳中带着渗人的侵略感。 “你好像不知道,为了把你从那个地方弄出来,我在谈判前做了多少背调。” 望月秋彦冷漠地陈述道。 “冈本君,你没有女儿,也没有结婚,你的故事是从被你打伤的成员那里偷来的。红叶为此专门调集了负责烧伤的医生,他的夫人和女儿此时正在医院里陪他。” “……” “哈——哈哈哈哈哈哈——” 冈本智树这才露出了真面目。他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高傲地扬起下巴,手臂缠绕上异能的火焰。 “那又怎样。”他用一种嘲弄的口吻说道,“我特地对您说这个故事,是说明我在意您。望月辅佐官,您一定会满足我的愿望,对吧?” “毕竟你是可以为了陌生人挡枪的家伙,之前替您扫尾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您又怎么拒绝得了别人的请求呢。” “……”望月秋彦眯了眯眼,耳边不出所料地传来系统聒噪的警告。 “替我扫尾是什么意思?” “旗会那些家伙啊。”冈本智树不屑地评价道,“您还不知道吧,组织里想利用您的这个弱点和您交往的人数不胜数,不过真正不怀好意的,不是死在了钢琴家的钢琴线下,就是死在了傻瓜鸟的砍刀下。” [冈本智树印象值:61] [当前积分:84,763] [请注意!致目标人物死亡将扣取一万点积分!本系统倡导三思而后行!勿因一时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当然了。 ——你都说在意我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失望。 这毫无疑问是最佳的答案。 从冈本智树这里获得大量积分只需要一个电话,可望月秋彦沉默好一阵,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来声。 青年的肩膀抖动,柔软的黑发从耳后划至肩头,笑声越来越大,胸膛也随之起伏。 “哎呀,你这家伙还挺搞笑的。”望月秋彦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出一句话。 “你还不知道吧?人被烧死的时候,先是会感到强烈的热意,然后就是全身上下被撕裂的感觉。这时候你的意识清醒,只能看着皮肤慢慢焦化。” “全身的血管和神经暴露在空气后,整个人就像融化了一样。” 冈本智树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漫不经心地对着阳光看了看。 “你很以自己的火焰为傲吗?”望月秋彦问他,慢悠悠地将戒指戴在自己的食指,“那样的感觉可不好受。”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岚之火炎照亮了天空。爆炸产生的飓风敲碎了街边的玻璃,深红的颜色吞噬了一切,连带着钢铁也一并融化。 不属于异能,也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样可怕的能力,竟来自那枚小小的指环。 冈本智树不可思议,他的双腿失力,跌坐在地,连呼吸都忘了。 恍惚中,他记起公关官他们喝醉了时讨论的话题。 【“讨厌的……好像没听说过望月有什么讨厌的,倒是听他说过自己以前是被烧死的……”】 【“哈哈哈,不过那怎么可能嘛,我们这辅佐官这么在意形象,昨天出席红毯还好好的。”】 “看在傻瓜鸟他们的面子上,最后给你个机会。” 在被火炎包围的安全圈里,望月秋彦缓缓向冈本智树走去。 “为什么背叛港口黑手党?” 人群的惊叫声中,望月秋彦弯下腰,优雅而从容地向这个吓尿裤子的男人问道。 “冈本君,你到底为哪个组织服务?” 11、第 11 章 ——因为发现了旗会死亡的真相,也参与过中原中也身世的调查,担心会被首领发现后立即处死。 望月秋彦倒没想到这家伙大张旗鼓地叛变是因为这个。 然而最麻烦的还不是思考怎么堵住冈本的嘴,望月秋彦收回看向昏迷不醒的男人的目光,叹了口气,继续回过头认真挨骂。 “我都不知道该夸你幸运还是倒霉好了。” 松田阵平戴着墨镜,瞥了眼远处穿着防爆服,试图找出爆/炸源的警察。 “大明星,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是怎么做到在这诡异的爆/炸里毫发无伤的。” 据目击证人说,事情发生的时候火焰恰好遮蔽了这两人的身影,消防的高压水枪不仅对火焰毫无作用,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合理吗。 反正松田阵平觉得不合理。 他加入搜查一课前就是爆/炸物处理班的组长,截至目前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 “这是应该对受害者说的话吗。” 望月秋彦痛心疾首,提起手里的购物袋。 “我只是出门买个东西而已,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五颜六色的彩灯盘绕在白色的塑料袋中,松田阵平看了一眼,大致猜出这是圣诞树上的装饰品。 “不是说要回老家才请假的吗。”松田阵平眯了眯眼,敏锐地察觉到望月秋彦话里的漏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怎么还在东京?” 望月秋彦熟练:“又不是所有人都和松田警官你一样,对我的表白视若无睹的。” “哦~”松田阵平勾起唇角,“谁邀请你?咖啡厅的那个?” 诸伏景光的身份有点复杂,松田阵平的直觉又太过敏锐。 望月秋彦想了想,斟酌着回了句:“这都被你发现了。” 松田阵平嗤笑,对这个答案倒不是很意外:“手上的戒指呢,也是他送的?” 望月秋彦眨了眨眼。 他后知后觉地张开手指,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指环。银制的指环上雕刻了飓风的图案,这是他刚加入彭格列时,沢田纲吉亲手送他的。 那烂好人的家伙,光一句遗憾的“不喜欢吗”,就轻而易举地帮他拉满了在狱寺隼人那里的仇恨。 用狱寺隼人的话说,就算是他只剩下一根手指了,也非得戴着不可。 “那倒不是。” 望月秋彦将指环从手上摘下,贴心地发表言论。 “但要是松田警官送的,我肯定会好好戴在手上。” 松田阵平才不信这种屁话。他已经过了警校时期会被弄得害羞的年纪,眉头一挑,反问“被你粉丝挂网上对我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要挂你。”望月秋彦说着,看向被拦在警戒线外的粉丝,“他们巴不得我早点结婚,爱一个总比爱n个好。” 他这么说完,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顺着这个角度朝故作镇定的粉丝们挥了挥手。 寂静的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看过来了!” “望月sama!天啊!这真是我今年最幸运的一天!” “话说回来,为什么望月好像和旁边那个警察很熟的样子?” “你不知道吗!望月君为了接下来的电影,特地腾出行程,要去警视厅取材一个月!” “呜呜呜,这么看来,旁边那个警察也是帅哥啊,总比上次红毯上和望月sama告白的家伙好。” “对吧对吧!天啊,有生之年,看到他找到真爱我就死而无憾了。千万要是帅哥!老天保佑!我愿意用掉十斤肉换他处一个帅哥!” 相机的咔嚓声不绝于耳,松田阵平无语地听着他们已经接受望月秋彦人设的言论,觉得给这人放假就是个错误。 “不过这好像是松田警官你第二次提到安室君。”望月秋彦扬起眉梢,试探着问道,“你们认识?还是说那才是松田警官你喜欢的类型?” 谁啊,他吗? 他脑子坏掉了才会喜欢降谷零。松田阵平还记得自己刚入学的时候和对方打了一架,后来关系才好一些。 松田阵平白他一眼:“你的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常的东西,就是因为这样才总是被变态缠上。” 望月秋彦点头,露出沉痛的神情:“我懂了。” 松田阵平:“你先别懂。” 望月秋彦扭头,朝远处的高木涉招手:“高木警官!我和你说,松田警官他暗恋——” 剩下的话湮没在松田阵平的动作里。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手臂绕过望月秋彦的脖颈,捂住对方喋喋不休的嘴。 “暗恋什么?”高木涉不明所以,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看向又杠上的两人。 “没什么。”松田阵平臭着脸说,“——喂,望月,那个服务生就算了,你脑子清醒点,别其他什么人都跟着走。” 望月秋彦无辜地摊手,刚想示意自己说不了话,熟悉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什么算了。是我算了吗。” 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刚为咖啡厅采购回来,安室透看了看自己的部下,又看了看自己的同期,心如死水地得出结论。 [降谷零印象值-1] “望月君。我怎么记得今天早上你和我说,是这位松田警官邀请你过圣诞节,所以很忙,可能接不了我的电话?” 在望月秋彦明显僵住的表情中,安室透平静地念出他的名字。 “别算了。你先给我解释下,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地编出个谎来骗我。” - 和安室透说为了和松田阵平出去玩才请假,和松田阵平说为了和安室透出去玩才请假。 望月秋彦的天才计谋被扼杀在这场巧遇中,他把罪怪在浪费自己时间的冈本头上,决定回头就让别人偷偷把他撞死—— 又不是他自己撞的,系统总不能扣他分吧。 喜提一千字的检讨后,望月秋彦的怨气几乎可以养出一个邪剑仙。 他下定决心忽悠风见裕也起义,坚决反对公安的考勤制度,从源头上断绝一切内卷的可能。 “哦,也就是说,你为了避免我误会,随便拉了个看上去很正直的人做理由?” 听完望月秋彦的解释,把人拎到一边的安室透垂眼看他,阴阳怪气地回道。 “我是那种会误会你的人吗,我们之间本来就是餐厅客人的关系,我哪有立场批评你。” 包括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在内,周围做完工作的警官们假装忙碌地在本子上画画,实际上竖起耳朵,力图找出八卦的气息。 望月秋彦看了他们一眼:“……额。” 安室透:“再说了,就算是小学生也知道不能随便在路边捡人,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最近这么倒霉都是对方搞的鬼?” 望月秋彦:“……额额。” 安室透:“退一步讲,万一对方是故意示弱,想着通过接近你弄到警察这边的消息,法律上你岂不是成了同谋?” 望月秋彦:“……额额额。” 望月秋彦听着安室透的话,仿佛听到了“你在警校里都是怎么学的”的质问。作为公安的安室透自己是不会去找给他毕业的老师的麻烦的,他只会让可怜的风见去质问当初他们到底是怎么教他。 “这金发小哥的压迫感一直这么强的么。”八卦听到一半,佐藤美和子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吐槽道,“说起话来比我们还像警察,他和望月有什么交情?” 高木涉尴尬地摸了摸脖子,想起上次对方当面内涵fbi的画面:“我也不知道……不过望月似乎经常去波洛吃饭,可能就是他说的单纯服务生和顾客的关系?” 佐藤美和子单手叉腰:“哪个服务生对顾客的控制欲这么强,我看说不定是前男友。” 她说完,面色古怪地瞧了旁边的松田阵平一眼:“我说啊,松田,你那是什么表情?” 听到佐藤美和子的说辞,松田阵平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要精彩。 他想起上次电视台里和安室透的对话,微妙地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虽说毕业后就没再私下联系,但松田阵平差不多也能猜出对方是被公安派去了哪里。 [安室透]就是降谷零为了掩盖警察身份捏造出来的身份,松田阵平思来想去,竟然觉得佐藤说得很有道理。 牺牲这么大的吗。 就算是为了卧底,难道不应该选和毫无特点的普通人交往? “……没什么。” “你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没什么的样子吧。” “……都说了没什么。”松田阵平揉乱头发,和佐藤美和子对话时,又忍不住看了远处说话的两人一眼。 很放松的姿势,安室透在面对望月秋彦时,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戒备的情绪。 喂,真的假的。 在刷屏的印象值[+1-1]的提示中,松田阵平难以置信地想着,近乎烦躁地得出结论。 降谷那家伙,总不能真喜欢他? 12、第 12 章 注意到远处松田阵平和佐藤美和子的动静,虽说大致猜到了他们都误会了什么,但安室透扭过头,沉默地盯着面前根本不打算反省的部下看了几秒,忽然就丧失了解释的力气。 “不是让你不要在搜查一课惹是生非了吗。” 他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垂下那双紫灰色的眼睛。 望月秋彦双手插兜,纠正自家长官的措辞:“您说的是不要捉弄别人。” “我又没捉弄别人,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安室透:“……” 在这方面根本说不通对方,安室透眯起眼,姑且决定转变话题:“你那个粉丝的案子昨天被移交检察院了。” 望月秋彦想了想,这才记起对方说的是前几天那个倒霉的福山。 “因为入室盗窃?”望月秋彦问,“不能算他将功补过吗。” “那是一方面。有警察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他开枪也是事实。”安室透平淡地陈述道,“说来也奇怪,风见和我说,他委托律师,向警视厅提出的撤诉条件是希望你和那天一样,再手把手教他几次射击。” “那当然是不可能答应的。”安室透微笑,暗示他道,“教一个有潜在犯罪可能的人射击,那不是给社会的治安添乱吗。” “……”望月秋彦隐隐察觉到安室透是在内涵自己,可惜他没有证据。再说了,最危害社会治安的自己还站在这呢,要不是那废物系统,他早就大杀四方。 过了几秒,望月秋彦同样扬起一个笑容:“您知道的,我一向支持您的决定,以您在我心中的形象,就算是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我也会立即赞同。” 安室透脸上没有丝毫阴阳他的心虚,他听到望月秋彦的话不为所动,印象值本质上毫无波澜。 事实上安室透一直都认为望月秋彦是个很神奇的人,警校时期也是,他考察的时候发现,警校里本觉得望月秋彦轻浮而谴责他的那几位警官,最后都把望月当成了好朋友看待。 鬼冢班里向来盛产年轻气盛的家伙,想当初,为了把这家伙捞来公安,安室透还费尽心机地做了很多善后工作。 思索片刻,安室透挑眉问他:“追求松田也是真心的?为什么,你看上他哪了?他可没说过需要你吧。” 望月秋彦一脸严肃:“就算松田警官不需要我,您不知道脸在江山在吗。” “那你还在捡人去家里?” 望月秋彦反驳:“我觉得我捡的人也挺好看的。” “喜欢人别只看外表。”安室透说,“这都第几次了,心安理得地住进你家里,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望月秋彦:“其实他也会帮我做饭。” “哦。”安室透不以为意,慢悠悠地说,“那就是除了不怀好意,还假惺惺的绿茶。” “?” 望月秋彦一脸疑惑,不知道安室透什么时候这么潮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合理,这人在那个组织里做的是情报工作,自然要和很多男人女人打交道,大多时候他自己都挺茶的。 “随便你吧。”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安室透没再继续教训他,“遇到麻烦先给风见打电话。还有,下次别再拿我当请假理由。” 前几天望月秋彦上交的u盘已经被解码成功,除了雪莉的资料外,那里面甚至还有一些关于atpx4869的初始数据。得到这个情报后,安室透立即从警视厅那里接手了犯人的审讯,因此结束波洛的工作后,他还要赶回公安的地方监督自己的其他手下工作。 “不一起过节吗?”望月秋彦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买了很多东西,“适当放权也是人生的哲学。” 安室透没回答这句。他忍不住笑了,和之前虚伪的笑容不同,这更像是一种在和好友交流,暂时卸下重担的笑。 青年余光瞥见走过来的松田阵平,故意低下头,唇角的笑意分明,靠近一脸疑惑的望月秋彦。 “不了,圣诞快乐。”安室透道,“望月君,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保证松田阵平猜不出望月公安身份的同时,还坐实了自己“前男友”的身份。安室透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名声,不把望月和松田扯进危险里才是最重要的。 坏心眼的公安说完就走向远处,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松田阵平凝视着安室透的背影看了一会,忽然开口,回头打量面前还在状况外的这人。 “望月秋彦。” 这似乎是松田阵平第二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才几分钟,你又答应人家什么了?” - 安室透是在回到警察厅后接到的伏特加电话。彼时对于犯人的审讯正在进行中,安室透对旁边的风见比了个手势,确认隔音装置开启后,安室透才按下接听。 然而伏特加毫无前摇,开口就是一句: “波本,你知道那个望月其实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辅佐吗?” 安室透:“……” 安室透:“首领辅佐怎么了?” “就是上次的事嘛,朗姆还是放心不下u盘里的资料,万一真被他得知了情报,还交给港口黑手党,那我们这边的研究不就功亏一篑了?”伏特加说,“贝尔摩德不是说那小子看上你了?要不然你去打听一下呗。” 安室透:“你自己怎么不打听?” 伏特加:“我又不是干这个的,反正你又不是童/贞了,牺牲一下怎么了?” 虎狼之词!这什么虎狼之词!话说回来,他们怎么这么笃定降谷长官的私人信息,如果他记得没错,降谷长官他可是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的。 风见裕也在旁边听得冒汗,悄咪咪地抬头看了降谷零一眼。 等等,降谷长官待会不会把他杀了灭口吧?望月也真是的,怎么丢脸都丢到降谷长官卧底的组织去了。 安室透笑容灿烂:“情报组还有别的成员,为什么我非得为一个男人牺牲到这种地步?” 伏特加:“没关系的,我们会在外面帮你——还是说你不行啊?要不然让其他人易容成你的样子去?” 让他去就算了,你们在外面能帮什么?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觉得那更不行了。 以望月的脑子和组织其他成员的诡计多端,真被得手了怎么办。 “你觉得港口黑手党那边不会发现我们的计谋?”冷静下来后,安室透给出一个拒绝的理由,“上次龙舌兰不就差点被杀了?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伏特加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但龙舌兰那是带着武器。”伏特加说,“你不是在那个咖啡店兼职吗,正常交往怎么了,谁没几个情人,港口黑手党这么不人性化?” “再说了,港口黑手党不一般都在横滨活动吗,你们搞搞地下情什么的,再套点情报过来……喂,波本?你信号不好?波本!!人呢!!” 安室透面无表情,懒得喷他,这回直接挂断了电话。 “风见。”安室透扭头,对正在给自己挖坑的风见裕也提问,“你说我是不是对望月太纵容了?” 风见裕也:“这个……这个嘛,望月有的时候还是很理性的,只要不触发到他的使用关键词,还是很优秀的嘛……哈……哈哈……” 安室透有些头疼。他自己也是卧底,自然知道卧底的辛苦。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安室透大多时候都不太拒绝望月秋彦的请求。 要不然索性答应伏特加算了。 毕竟望月是他的部下,真要得到情报也不需要做点什么,顶多就是演场戏看看。 不过为了防止组织那边真让人易容成自己,安室透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给望月秋彦发条短信。 [您竟然这么想我!!] 望月的回复比平常激动一点。 [我是那种分不清真爱的人吗!长官您作为我的第261个真爱,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安室透根本不信他这套:[望月] [嗯?] 安室透:[上次不还是第260个吗] “……” 那么问题来了。 望月秋彦站在圣诞树前,把这段截取的聊天给旁边的诸伏景光看。 “怎么办?显得我追得很敷衍。” 诸伏景光思考一会:“他能记这么清楚,说不定是已经喜欢你了。” 望月秋彦:“诸伏君很有经验吗?” “我没有那样的记忆。”诸伏景光失笑,蓝色的虹膜中倒映出望月秋彦的影子,“经验倒没有,可能就是直觉吧。” 好像很有道理。 望月秋彦思索片刻。 [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有一个问题] [降谷长官,您是不是暗恋我?] 安室透警觉,回得很快:[谁告诉你的?] 望月秋彦:[这你别管] …… 哦,那就是那个小绿茶了。 继“挑拨离间”“企图杀了望月好继承他遗产”的选手后,终于出现了传统意义上的假意温柔型选手。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微妙地感到挑衅,忍辱负重地决定以毒攻毒。 [承认我暗恋你的话,你以后和别人说话能正常点吗?] 【降谷零印象值-2,当前生命值时长增加1小时】 好神奇,他在波洛装监视器降谷零印象值都不带动的,怎么这就动了。 [那不行] 在诸伏景光的鼓励下,望月秋彦再接再厉。 [松田警官都把筹码加到交往了,您怎么说也得加到结婚吧?] “……” 安室透收起手机,他保持沉默,在风见裕也恐惧的视线中拿出了松田阵平曾调查望月秋彦长达两年的报告。 什么交往,他还以为松田挺讨厌望月的,难道当初一见钟情的其实是松田吗? 想到这里,安室透的印象值又往下掉了一点。 望月秋彦喜出过望,满意地收起手机,对诸伏景光说了句“你是天才”。 诸伏景光笑了笑。他没回应望月秋彦的夸奖,也没再给出自己的意见。青年只是耐心地将最后一颗星星挂到圣诞树的顶端,然后将视线投向在黑暗中,被光明包裹的同伴。 “望月。”诸伏景光说,“该许愿了。” 13、第 13 章 晚上十一点,港口黑手党的宴会还没有结束。 酒过三巡,好不容易又把喝醉的一个成员送回家,户田律师前脚刚踏出电梯,后脚肩膀就被握住。 不能吧,虽然他总是给犯罪分子打官司,手段也挺阴险的,但也不至于报复到这里来吧。 户田律师冷汗涔涔,刚想喊人,就听到对方问了句“怎么会让你一个文职去送人”。 户田律师:“……” 哦莫。好熟悉的声音,不会是死前走马灯了吧。 户田律师远目,摆烂地回过头。 望月秋彦挑眉,看着自己一脸呆愣的部下,反问:“怎么一副见到鬼的表情?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 被月光照亮的俨然是望月秋彦那张漂亮的脸——本该远在东京的人出现在这里,户田律师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 他注意到辅佐官的穿着和平日稍有不同,青年白色的衬衫开了颗扣子,隐约可见流畅的颈部线条。 外套呢?难道是急着过来,连外套也没穿? [户田律师印象值+1] “那个……”户田律师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田他们吃坏东西了,我正好要去拿卷宗,顺路送一下。” 他说完,又道:“您怎么会突然回来?尾崎干部不是说您有一起过节的对象了?” 望月秋彦收回手:“什么话。” “身为港口黑手党的一员,我当然是心系努力工作的大家。” 呵呵——要不是被降谷零那个卷王在他许愿的时候又打电话教训了一顿他的个人作风问题,望月秋彦才懒得在这种节日工作。 他是个纯正的意大利人,在意大利,圣诞节的假期应该一直持续到一月初才对,抛开狱寺隼人不谈,就算是彭格列也只有0个人工作。 望月秋彦气得来的路上踹翻了两个垃圾桶,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浪费,满杯的饮料被一脚踹飞,直接溅湿了他的外套。 望月秋彦盯着满地狼藉面无表情,听到系统说要扣他积分的话,又默默地把外套当抹布,收拾好了滚出来的一堆包装盒。 “原来是这样吗!”听到望月秋彦的说辞,户田律师露出大为感动的表情,“不过望月先生您来得不巧,尾崎干部和首领他们都回去了,您如果要找他们,可以先去顶楼的办公室。” 作为黑手党为数不多犯罪时会自己清理痕迹的成员,户田律师向来对望月秋彦充满好感。 而后者眨了眨眼,抓住的重点却是:“太宰和中也没来?” “太宰大人好像带回了个新成员。”户田律师回忆道,“可能也没比太宰大人小几岁,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估计是有肺病吧,小田说带他去医务室的路上一直咳个不停。” 这倒是稀奇。 望月秋彦在港口黑手党干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太宰亲自带人回来。 “至于中原大人。”户田律师顿了顿说,“太州会会长的儿子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失踪,初步断定是和浪川组的人有关,接到消息后,中原大人两小时前就带队出发了。” 望月秋彦:…… 太感人了,大家都不需要睡觉吗。 既然这样,那他也没什么刷分的必要了。 望月秋彦心下了然,丝毫没有要帮忙的念头,说着就要回去坚持他的八小时睡眠制。 然而—— 望月秋彦眯起眼,略微不爽地看着面前的弹窗。 【触发支线任务!黑夜是传播爱的最佳场合~作为爱的丘比特,完成章节[黑与黑的碰撞01],即可获得积分奖励及相应道具】 就是不让人睡觉是吧。 望月秋彦望天,又有点想踹东西的冲动,他想起诸伏景光的那句会给他留夜宵,不禁感慨人与人的差距。 早知如此,索性就把gps关了。 可恶的降谷长官,他自己不能有点私生活吗。 - 芥川龙之介没想过自己能活过这个冬天。明明还是念国中的年纪,却疾病缠身,除了杀人,就只有被杀的份。 当然,芥川觉得自己死了倒也无所谓,只是他还有个妹妹。银和他不一样,银被养得很好,不应该和他死在一起。 因此,芥川认为,将自己带回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是不一样的。 虽说后者将他带回来后就当了甩手掌柜,但为了得到对方的认可,芥川龙之介一天之内就打听到了很多情报。 其中望月秋彦就是最重要的一个。 他从絮絮叨叨的小田那里听说了很多有关望月秋彦的事,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打败对方。这样为太宰先生报仇的同时,太宰先生也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芥川龙之介非常满意自己的计划,他身上的外套是加入时太宰送的风衣,少年双手插兜,阖眼之际随手用罗生门刺穿了一个敌人的心脏。 中原中也在旁边观察到一半,忽的眯起眼。 “芥川。”他说,“你知道这次的行动是秘密吧?” 芥川龙之介:“是。” 中原中也:“那你解释一下。” 芥川龙之介:“就是不让人发现。” 中原中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听到这句冷静地质问:“那你把所有人钉在墙上,弄出巨大的动静,这叫秘密行动吗?” 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抱歉,在下……” “算了,不关你的事。” 中原中也侧身,躲过来自身后的攻击,一记横扫将对方连人带枪一起踢飞。 “毕竟你也是第一次出任务,谁让你的引路人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白痴。” 反正不管怎么想都是太宰治的错。 中原中也冷眼看着从前后涌来的追兵,给还在外面驻守的广津打了个电话。 “我们这里也被发现了。”广津柳浪说着,随手击退相应的敌人,“不过您不必太过担心,有辅佐官帮忙,估计不会造成多少伤亡。” 中原中也一愣:“望月?” “说是从户田那里得知了我们的行动。”广津柳浪低声汇报,扭头看了一眼正用异能拷问敌人的望月秋彦,“不过我看他来得有点匆忙,既没穿外套也没戴手套,这么冷的天气,不符合辅佐官的一贯作风。”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沉默几秒,挂断电话。 “望月是指经常捉弄太宰先生的那个?”芥川龙之介从中原中也口中听到关键词,挡下攻击的同时恭敬地问道。 “捉弄?”中原中也皱眉,奇怪地扭头看向对方,“啊……”中原中也想了想,收回视线时咧嘴笑道,“那家伙确实挺爱捉弄人的。除了自大外还很注意形象,说是什么晚睡有害身体健康,一般晚上十点后就不会出门。” 芥川龙之介思考,愈发觉得那应该是个身材魁梧,面容丑陋的形象。 “你问这个干什么?”一把将敌人的脑袋摁进墙里,中原中也向芥川龙之介问道,“你不会也是他的粉丝吧?” 芥川龙之介加入港口黑手党前穷得连面包都买不起,自然不明白中原中也说的粉丝是什么意思。 但他困惑几秒,还是礼貌地回答了中原中也问题。 “在下想替太宰大人报仇。” 中原中也的动作停住。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悚语录,打量了几眼面前少年的身板,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 “哦~你这家伙还挺有志气的嘛。”中原中也笑道,“不过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那家伙可是精神系能力者,没有特殊的手段防御,你连一招都挺不过。” 芥川龙之介点头,又获得了一个情报。 “那他捉弄太宰先生,也是因为太宰先生有[人间失格]?” 中原中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是那样吗?不是吧。 他有可以屏蔽外界异能指令的帽子没错,但首领可什么也没有,望月还不是天天追在首领后面问首领的初恋是谁。 “那倒不是。”中原中也回答,“那家伙就是单纯的性格糟糕而已。”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丑陋,满腹心计的人。 芥川龙之介暗暗记下这些,余光捕捉到射向自己的子弹。 那对异能力者来说不是什么有威胁力的东西,芥川龙之介甚至不用抬手就能反击。罗生门在他的操纵下变成黑兽的形态,将子弹吞没的同时,打散人群,冲向最后方的袭击者。 “等等!”中原中也反应过来,猛的操纵重力,企图用地上的碎石挡住对方看向芥川龙之介的目光。 可那已经来不及了。 芥川的身影倒映在精神系异能者的眼中,那人扯开嘴角,力图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将这位日后港口黑手党的重要战力毁在这里。 “谁性格糟糕了?” 飞在半空中的黑兽被一脚踩下,望月秋彦借着罗生门轻巧一跃,还没等在场的人有所反应,尸体倒地的声音就轰然响起。 那位精神系能力者瞪圆了眼睛,至死也没想明白自己的计划为什么没能成功。 芥川龙之介看着从男人眼睛鼻子里流出来的鲜血,后知后觉地转头,向和中原中也对话的望月秋彦看去。 那是个比想象中年轻很多的青年。五官轮廓秀气而标准,窄而高挺的鼻骨下,是一张透着浅粉的唇。 “诸伏君可是说了,我是好人来着。” 中原中也:“……诸伏是谁?” “告诉你的话又要和首领告状。” “谁告状——不对!望月!你又捡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回家吧!能不能有点身为黑手党的自觉!” 这句话听了八百遍,望月秋彦早就习惯了中原中也的说辞。他的嘴角保持着一贯的笑容,没打算回答,反而回头看向从刚才起印象值就一直[-1-1]的芥川龙之介。 也不知道中原中也和他说了什么,印象值掉得和坐火箭似的。 这样也好,掉到0后他就不用花工夫和对方相处。 望月秋彦若有所思,就这么在芥川迷茫的注视中走向对方。 “芥川君。”他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望月秋彦弯腰,年轻张扬的脸上透着些勾引人的味道。 “或者换个问题……”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迷茫。 他看向一旁脸色阴沉的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可能是中了幻术。 14、第 14 章 幻术,幻觉,精神控制。 任凭芥川龙之介对望月秋彦怎么警惕,也没想到对方第一个问出的问题会是这个。 难道是想利用他的回答挑拨他和太宰先生的感情?又或者说这是评判他身为黑手党是否合格的考验?不愧是令太宰先生都头疼的家伙,比预想中的还要棘手。 芥川龙之介神色严肃,对自己中了异能这点深信不疑。 原因无他,单纯是因为在小田的描述里,他们的辅佐官高大威猛,芥川思来想去,觉得望月秋彦应该长得像妹妹童话书里的巨型怪兽。 “您跑太快了,辅佐官。”解决完外面的敌人,姗姗来迟的广津柳浪率领着一众部下,见到和芥川聊天的望月秋彦时率先行了个礼,“还请注意您的自身安全,别忘了上次保险公司的事,您现在就算是一根头发也很重要。” 上次的擦伤让保险公司赔得哭爹喊娘了几天,抛开其他的不谈,什么都不干就能有一大笔收入,森鸥外倒是挺开心的。 广津柳浪看他像模像样地给望月秋彦发了条短信慰问,然后哼着歌,当晚就又给爱丽丝订了十几条小裙子。 “哎呀,我这不是急着来见传说中的新人吗。”望月秋彦无所谓地摆摆手,说着直起身来,又笑眯眯地转向身侧的少年,“对吧,小芥川?” 芥川龙之介一脸严肃,完全没听广津柳浪的话,还沉浸在刚刚的问题里。 “男人女人都无所谓,在下没有喜欢的人。” 望月秋彦来了兴趣:“真的?” 芥川龙之介点头:“真的。” “那太可惜了。”望月秋彦惋惜,“原来你讨厌太宰啊,我还说难得见他主动带人。那你以后就跟着中也呗?我很善解人意的,可以给他换个部下。” “……” 这短短的一句给芥川龙之介造成了不少的精神冲击。 等等,那个问题原来问的是这个吗! 芥川龙之介瞪大眼睛,肉眼可见的红温了。他憋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一句:“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望月秋彦笑出声,“逗你的,你都没发育,哪知道什么是喜欢?” 芥川龙之介:“……” 亲身体会到了别人口中的戏弄,芥川龙之介握紧拳头,看起来很想用罗生门把对方串成一串。 可惜望月秋彦不仅是他的上司,还是太宰先生的上司,在港口黑手党里,攻击上级的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 挑衅吗。绝对是挑衅吧? 因为看他身体虚弱,所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芥川龙之介印象值-1] [芥川龙之介印象值-2] [当前印象值:17] [请注意,该角色印象值归零后将不再为宿主提供积分] 芥川龙之介臭着脸,又陷入了自己竟然没识破对方阴谋的内耗中。 “其他的事先放一放。” 眼看积分刷得差不多,望月秋彦也没再执着于给芥川继续创造童年阴影。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浪川会的会长估计已经在逃跑的路上。当务之急是收集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的资料,找到太州会那位失踪的小少爷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你……芥川君。” 望月秋彦抬手,提着发呆中的芥川龙之介的后领,把他往自己这边拎了点。 “虽说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但规矩就是规矩,首领可不会接受你因为想和我打架就任务失败的理由,一小时内找不到线索,我就送你去惩戒室了。” 芥川龙之介一顿,震惊之余都忘了挣扎。 “您怎么知道……” “我的情报是那么好打听的吗?”望月秋彦懒洋洋地说。 “小田怎么也是跟了我好久的部下,他之所以那样回答你,当然是因为我告诉他,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这么回答。” 月光透过打斗造成的裂隙,轻飘飘地落了下来。青年那双鎏金色的眼睛被洗濯出淡淡的灰色,反倒衬得唇色愈发明显了些。 不是……幻觉? 芥川龙之介微愣,刚想回答,却见望月秋彦兀自松开了手。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啦~”望月秋彦一改刚才的语气,拉长语调说道,“要是你愿意承认自己喜欢我这个类型,我也可以帮你去首领那里顶——” “辅佐官。” 广津柳浪打断他,“请不要教导新人走捷径的方法。以及,您不是答应过中原大人,不会随便帮别人顶罪了吗。” 系统:【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系统360°旋转,感慨高歌。 【这就是身为爱的丘比特的苦恼——!怎么样!有没有大彻大悟!感受到本系统的魅力!】 望月秋彦疑惑,这才发现中原中也冷笑着,徒手将刚刚夺过来的敌人的武器捏成了粉末。 不管怎么看都是想杀了他的样子,哪有魅力。 再说了,他就是想刷个分早点回去报仇,他们彭格列里可都是直男。 “中也?”无视系统的搭话,望月秋彦喊了声。 “……” “你生气了?” “……” “芥川君又不是别人,你知道的,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 本就不稳固的建筑物在重力的压迫下彻底倒塌,望月秋彦看了看四周的废墟,又抬头看了看繁星密布的夜空,指着远处的中原中也,无辜地扭头对广津解释。 “你看,这都没砸到我们,中也怎么会生气,他只是天生不爱笑。” 广津闭眼:“其实有时候,您可以不用把心里话说出来。” 望月秋彦:“为什么?” 广津:“把别人脑袋打飞应该不是中原大人平时的嗜好。” 望月秋彦:“就这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广津柳浪其实并不是很想问为什么,但“快问我”这三个字就写在望月秋彦的脸上,广津柳浪深吸一口气,还是违背良心问了句:“为什么?” “给芥川君展示黑手党的真谛——”望月秋彦兴奋,又把呆滞的芥川提过来,“快看好了!芥川君!这种程度的体术可不常见到!好好学!学会了太宰一定夸你!” 芥川龙之介:!! 好血腥的画面。 后面的一排黑蜥蜴纷纷闭眼,沉痛地转过身去。 不愧是望月先生,简直是某种意义上比太宰大人还可怕的存在。 还有那个芥川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发现到中原大人更气了!别真看啊! 太宰大人难道没和这家伙说过,望月辅佐官的话信一个感叹号就行了吗!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按照惯例,太宰治本打算搜索一下诸伏景光的信息,早查出来早扔回去,免得某人每天乐不思蜀,还要打电话和他说“诸伏君都夸我,你为什么不夸”。 结果太宰治刚打开电脑,中原中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为了不让铃声继续打扰到自己,太宰治勉为其难地点了接听。 然而中原中也一开口就是:“快滚过来!” “自己带回来的人自己不教!又偷偷躲在哪里喝酒吗!” 太宰治被骂的莫名其妙:“又不是我的上班时间,还是说你连一个小小的搜索行动都搞不定?啧啧,跪下来求我的话我说不定还会帮帮你哦。” 中原中也:“谁要跪下来求你,你以为我愿意大半夜给你打电话吗?” 太宰治:“时间就是金钱,从刚才到现在,中也你已经欠我一百万了,刷卡还是现金?美金我也接受。” 中原中也那边沉默片刻,似乎是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你真不过来?” 太宰治:“为什么我非得过来。” 中原中也:“哦。” 中原中也:“那随便你。” 中原中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和太宰治的通话向来充满争吵和火药味,有些事情默契地不会明说。 于是中原中也将手机塞回口袋,瞥了远处的望月秋彦一眼:“太宰说随便,那家伙的宿舍估计很久没打扫过了,那就芥川住你那边?你过来和我睡?” “港口黑手党名下的酒店是满足不了你吗,非得和我凑一起?” “被狗仔拍到我这个样子进酒店怎么办。”望月秋彦回答,扯了扯身上破破烂烂的衬衫,“再说了,酒店很危险的,谁知道有没有摄像头。”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是故意的吧。” 望月秋彦:“大家都是同伴,你有什么好介意的?” 望月秋彦说得理所当然,说完还做作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难道之前红叶说的你想我想得睡不着的话是真的?天啊,那我真是太感动了。” 激将法这招对中原中也来说非常有用,看到[中原中也印象值-1]的提示,望月秋彦快乐地意识到自己明天又能多睡几个小时。 中原中也咬牙:“我介意什么,我才不介意。” 之前傻瓜鸟他们也在他这里玩过几次,大家喝醉了倒头就睡,中原中也倒也觉得没什么。但望月秋彦不一样,他一般都是收拾残局的角色,中原中也还没看到这人喝醉过。 他想到这里,拧着眉认真看向身旁的青年。 身姿挺拔,打起架来也游刃有余,让人不禁去想,这样的人崩溃起来…… ……等等,他到底都在想点什么! 中原中也大惊,迅速收回看向望月秋彦的目光,掩在赭发下的耳朵红了一半。 望月秋彦还在和系统拉扯,没注意到他的反应。 反倒是围观的黑蜥蜴往广津那边靠拢,小声询问:“中原大人真的和太宰大人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广津柳浪:“……没有。” “那太宰大人那边……” “我比较倾向于望月先生性取向很正常,他只是享受被人需要的感觉。” “太宰大人也是这么觉得?” 广津柳浪沉默,按下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那当然不会这么觉得,但他有什么办法?首领让他看着这两个人别总打架,可耐不住望月先生满嘴跑火车啊。 不对,首领? 广津柳浪大彻大悟,在望月秋彦上车前抢先一步: “这边的任务差不多处理好了。这么好的日子,您竟然不去见下首领吗?” 凌晨一点半?好日子? 望月秋彦盯着汗流浃背的广津看了会,忽然明白了这人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比大半夜把森鸥外摇醒更能刷低他的印象值——不是,更能表达花前月下的爱意的呢? “不行。”十动然拒,望月秋彦回得干脆,“我要睡觉了。” “除非你打个电话,问问首领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睡觉。” 坐在车上的芥川龙之介瞳孔地震。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望月秋彦,脑子里多了点难以描述的东西。 怪不得他这么有恃无恐,连太宰先生的感情都欺骗—— 原来他是靠着和首领的那种关系上位的吗? 15、第 15 章 “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你大半夜特地打电话,问我想你了吗的理由。” 翌日,回东京的路上,望月秋彦接到了森鸥外的回电。 上位一年就发际线后移了不少的男人保持优雅,尽量用温和的口吻与自己精挑细选的辅佐官对话。 “还是说你在报复我面试的事?望月君,你可是我为数不多能完全信任的存在。” 望月秋彦偏头夹着手机:“什么话。” “我是那种人吗,我纯粹是想念首领您,因此才给您发来了深夜慰问。” 森鸥外:“中也说你在挂断电话后半分钟就睡着了。” 望月秋彦:“家的味道令人安心。” 森鸥外:“我一直睁眼到早上六点。” 望月秋彦:“您知道我下一个问题是什么吗?” 有时候脑子转得太快也不是件好事。 森鸥外礼貌微笑:“我对十二岁以上的同性不感兴趣,没有在失眠的时候想到你还真是抱歉。” 放眼整个日本,能气到森鸥外,还某种意义上逼他道歉的人不多。望月秋彦就是其中一个,偏偏这家伙理论上没什么坏心眼,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得到一句告白。 虽然他的确很看重对方没错,但这种看重也没到要牺牲自己的地步——比起自己,森鸥外更愿意牺牲其他人,比如手下那些年轻干部之类的,或者他真看上了那个,招进港口黑手党来当花瓶也未尝不可。 “没关系。”望月秋彦回答,“这恰好说明了我们心意相通。” 森鸥外:“心意相通的话,望月君就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望月秋彦:“这是让我调头回来看您的意思?” 森鸥外:“是支持你一个月回来一趟的意思。” 连呵呵都说不出口。 生怕望月秋彦真调头跑回来害自己,远在横滨的森鸥外挂断了电话。 望月秋彦看着面板上[森鸥外印象值-1]的提示,暗道港口黑手党真是没一个能打。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警校里被系统迫害的望月了,在系统长期不平等条约的霸凌下,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了钮祜禄望月。 假以时日,等他攒够积分回去报了仇,也要用这套打败根本不理他的reborn。 “辅佐官。” 见望月秋彦结束了通讯,作为司机的小田适时地插话道。 “浪川组昨天遗留下来的资料已经整理完毕,太州会的会长希望我们早日给出答复,说明地下室找到的那具毁坏的尸体是否与他的儿子有关。” “知道了,那家伙的指纹都磨没了,技术组还在检测。” 望月秋彦打开手机邮箱,看到上面部下发来的文档,略微正经了些。 “话说回来,你们当初是怎么判断是浪川组的人干的?” “太州会那位的公寓里有争斗的痕迹。”小田回忆道,“广津先生前去查看时,发现了一截断指,那是浪川组的习惯,现场遗留的血迹dna也与浪川会的一位干部吻合。” 太州会的那位小少爷是太州会会长老来得子,可惜不是夫人生的,据说是哪个情妇的儿子。自出生起就被溺爱着长大,成年后更是嚣张地搬到横滨,说是要自己在这里打下一片天地。 相比之下,太州会会长夫人诞下的那名女儿就被送进了训练场,按时间算,今年差不多也该大学毕业了。 “虎毒不食子啊。” 望月秋彦看完文档,忽然这样没头没尾地感慨一句。 “后续的事我来处理,等到确认那具尸体的身份,直接把结果报给我。” “是。” “对了。”望月秋彦抬头,透过车内后视镜与小田对视,“之前让你查的江户川柯南怎么样?” 自从上次和对方在警视厅里碰面后,望月秋彦就对那个眼镜小朋友燃起了兴趣。主要按兵不动最后可能反倒会被对方扒掉马甲,这个系统又不让他杀人,望月秋彦痛定思痛,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据说是某位博士的远房亲戚,借住在最近很有名的毛利小五郎家里。”突然被点到工作进度,小田中规中矩地汇报道,“值得一提的是,毛利小五郎是在江户川柯南出现后才变得有名起来,相较之下,之前被媒体称为[平成时代福尔摩斯]的工藤新一却很少再在镜头下出现。” “很少的意思就是还有?”望月秋彦问,“那有没有同时出现的时候?” 小田被问得愣住,努力想了想。 “似乎有那么几次,应该是在解决什么案子的时候。” 那就奇怪了。 如果不是有人易容了帮他,那难道江户川柯南和工藤新一真是两个人? 又或者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是其他侦探?工藤新一消失只是单纯的巧合? “我记得返老还童这种药只有乌丸财团的那个组织在研究。” 在轿车停下之前,望月秋彦慵懒地向后靠了靠。 “你说我直接给贝尔摩德女士打电话,她会告诉我吗?” “上次袭击您的那位?”小田大惊,“首领说了,那个组织的人不怀好意,希望您不要再和那个组织的人私下接触。” “可是她说要给我介绍金发帅哥和银发帅哥……”望月秋彦悲叹,“我们组织不能招点这种类型的帅哥吗?” 长得好看也变成招进组织的标准了吗? 小田有口难言,印象值跟着往下掉了一。 幸运的是,在他找出个理由之前,已经有人发现了这辆车的存在。 松田阵平屈起指节,叩了叩车窗。 “三分二十八秒。” 望月秋彦摁下车窗,侧过脸和他对视:“半天不见,这是想念我的时间?” “是你迟到的时间。”松田阵平无情纠正,“加上上次的,正好扣你半天工资。” 望月秋彦才不在乎那点工资。 他下了车,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隐约可以看到拉起的警戒线。 松田阵平:“杀人案。目暮警官说正好叫你过来学习一下。” 望月秋彦:“和之前的比有什么特别的?” 松田阵平咬着烟,平静地打量了望月秋彦一眼。 这人的装扮和一天前比相差不少,长发被黑色的皮筋绑起,随意地搭在肩头,半只手掌也被皮质的手套包裹,像是刚去过哪里,为了避免留下指纹才戴上的。 “0.22口径的手.枪。”松田阵平不着痕迹地收回看视线,口吻严肃,“死者身上有很多伤痕,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年前,二十三岁,刚大学毕业。虽然法医还没有得出结论,但初步断定是与穿透脖子的枪伤有关。” “这种子弹像针一样扎进人的身体,既……” “既不会让人很快死亡,又能达到折磨的目的。” 在松田阵平的凝视中,望月秋彦很快接上他的话。 “对吧?为了融入大家,我也是看过很多指南的。” “哦~”松田阵平哂笑,扬了扬眉梢,“那你也应该知道这是黑手党的常用武器,有什么头绪吗?” “我哪知道。”望月秋彦低头,翻出手机上的联系人列表,“死者不会还姓太州吧?” “高木提前告诉你了?”松田阵平眯起眼。 “电视里经常放他们的新闻。”望月秋彦摇了摇手机,“突然想起来早上走得急,忘了把弟弟叫起来上学了。” 望月秋彦说完,单手插兜,快步往人少的方向走了几步。 松田阵平仍在盯着他,他确实如降谷零所说有着敏锐的直觉,小田见势不妙,急忙下车假装问路。 “长话短说。” 趁着这个空档,望月秋彦拨打了太宰治的电话,“太州会的那位儿子女儿都是障眼法,中也和芥川还在外面调查,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借由他儿子的名号对港口黑手党发动攻击,我回来要一个小时,你先回武器库,务必保证……” “这不是望月先生嘛。”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 “听闻你和[人间失格]不合,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望月秋彦准备好的措辞又被咽回肚子里,他盯着脚下爬过的蚂蚁,再开口时语气冷漠。 “太宰呢?” “死了呗。” “冒昧了,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没人告诉你,谈判的时候要保持礼貌吗。望月先生,等你加入太州会,我就告诉你人间失格的下落怎么样?” 望月秋彦笑了笑,听见这话也不生气:“为了一个太宰,你就觉得我会背叛港口黑手党?” 其实太宰怎么样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差别,但太宰要是死了,港口黑手党会动脑子的人就少了一个,给他提供分数的人也少了一个。 望月秋彦叹气,觉得还挺麻烦的。 要不然他现在坐直升机回去把所有人杀了?合理支出,森先生想必也不会怪他。 【怀柔政策!您懂什么是怀柔政策吗!】 系统震惊,企图摇晃自家宿主恶毒的脑袋。 【您现在本质上可是警察!我们当然是要宣传love&peace!】 那么事情就又回到了高木当初那个二胎家庭的问题。 望月秋彦用鞋尖碾了碾脚下的蚂蚁,听到系统又扣了他一千积分。 “六月十九日。” “……什么?” 在对面黑手党的质问声中,望月秋彦倚着路边的栏杆,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 “那天不是忘了你的生日,分部出了点意外,我被炸伤后就在医院休养,因为实在有点丑,所以没让森先生告诉你。” “到底是……” “礼物就在地毯下面的第2条地道里,还有祝贺你成为干部候选的。” “老大!这个人好像不是在和我们说话?” “太宰,你也差不多该消气了吧。” 望月秋彦轻笑,嗓音和黑手党们的疑问声混在一起。 “他们可是请求我加入诶。” “……” 短暂的寂静过后,是连绵不断的枪响。 望月秋彦等了会,隐约听到广津和太宰汇报的动静。紧接着,是皮鞋拍打地面的声音。 浑身是血的太宰治就这么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我的电脑坏掉了。”太宰治说。 望月秋彦:“给你报销?” “第2条地道里没有礼物,前天去过。” “这不是交给织田君保管了嘛。” 望月秋彦说着,意味深长道。 “上次你提到织田君以后,我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失职。他的脾气还蛮好的,还和我讲了很多你最近的事。” “是吗。”太宰治口吻揶揄,语气却比雪还要冰冷,“了解我的个人生活好像不在你作为辅佐官的职责范围内。” “是作为你监护人的职责。” 望月秋彦的唇角勾起,笑意像是闷在喉咙里,轻得挠人心痒。 “抱歉,太宰君,原谅我吧?” “我也是第一次接手这么多工作,还要学很久呢。” 太宰治身上的血包还在往下淌着血。他看着手机里望月秋彦的定位,单脚用力,轻而易举地踩碎了刚才对对方发出邀请的男人的手掌。 [人物,太宰治,心动值+1] [当前心动值:32%] [支线:黑与黑的碰撞01,进度99%] 太宰治这回安静了很久,久到松田阵平走过来,望月秋彦挂断电话的前一秒才发出声音。 “望月,你也没大我几岁。” 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幽灵眯着眼,气定神闲地答道。 “我好像没承认过你是我的监护人。” 16、第 16 章 一切反驳不了的统称为嘴硬,望月秋彦反驳不过,于是决定转变话题。 “你觉得芥川那孩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太宰治抬脚踹了踹地上的尸体,漫不经心地回道,“是因为首领让我帮你看着点新人才捡回来的,我才没有时间教他。” 真可惜,如果在贫民街上把快饿死的芥川捡回来的是织田作——又或者是望月秋彦本人,这两个家伙大概不会对那弱小的存在弃之不顾,反而是会耐心地教导对方走上正途。可惜太宰治是被“正道”讨厌的人,他对待不称心意的部下,向来是两拳五枪。[1] 罗生门那样的异能,竟然只会被用来撕碎敌人,连最基础的防御都做不到,简直是比刚加入的中也还要差劲。 “你加入portmafia之前不也没怎么用过人间失格?”望月秋彦提醒,“太宰,你懂我意思吗,对待柔弱的小鸡仔,你要用爱感化对方。” 什么爱?他还有爱? “哎~我已经沦落到要被拿来和别人比较的地步了吗?”太宰治笑容满面,听出望月秋彦的言外之意,嗓音却阴恻恻的。 “还是说你连营养不良的家伙也不放过?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脑子又进化了。” “我对芥川君完全是前辈对后辈的疼爱。” 望月秋彦纠正。 “再说了,我把宿舍借给他的事情,中也不是早告诉你了?” 太宰治:“中也什么时候……” 太宰治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他显然是想到了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于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脚下的血迹,暗道蛞蝓不愧是蛞蝓,连说句话都说不清楚。 望月秋彦盯着通讯结束的界面,猜测他是又去偷刷中原中也的卡了。 说起来也挺神奇,港口黑手党的工资是基础+奖金制,奖金和完成的任务质量成正比,论起来太宰的存款可能还要比中也高点。 他自己的钱不花,攒起来干嘛,以后交女朋友吗? “松田警官。” 不等走过来的松田阵平质问,望月秋彦一转身,先发制人地装出震惊的神色。 “你说,我弟弟早恋了怎么办?” “……”松田阵平莫名其妙的,“什么早恋,你打这么久的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他说完,发现自己的思路竟然被带着跑偏,一时间面无表情,抬手无情地拎着对方往警戒线里走。 “那也是有你这个[榜样]的缘故,谁让你在工作的时候开小差了。” 望月秋彦被“哎哎哎”地扯了几步,期间还不忘腾出手和认出自己的粉丝打招呼。 “轻点不行吗?”望月秋彦问他,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透过墨镜的镜腿看到松田阵平的眼睛,“压热搜很麻烦的,你明天又要上头条了。” “我才不管媒体怎么写。”松田阵平语调懒散,抬手挡了一下挤过来的人群,“你倒是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知道受害者的名字。别用高木当理由,我刚刚已经问过他了。” “我又没说是高木警官。” 望月秋彦理直气壮,趁松田阵平松手,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这世界上有一类比警察还无处不在的存在,他们甚至知道松田警官你几点出门,几点熄灯,和谁交往。” 松田阵平停下脚步,听到这话认真地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 望月秋彦神色严肃,斩钉截铁:“狗仔小分队。” 松田阵平:“……” 望月秋彦:“还有,我什么时候变成一类东西了?” 真是信了他的邪。 松田阵平懒得理他。 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整天眼睛一睁就是胡说八道。松田阵平认清现实,觉得与其从他嘴里套点东西,还不如自己私下调查。 “这简直是对我莫大的侮辱。” 望月秋彦双手环胸,一脸沉痛,丝毫看不出是刚刚被电话里威胁过的人。 “尽管我深爱着松田警官你,但这也改变不了我要和佐藤警官告状的事实。” “哈?”松田阵平吐槽,“谁告诉你我怕佐藤?” “反正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松田警官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我,有悖身为警察的专业。” 望月秋彦控诉完,扭头看向远处被鉴识课包围了的太州美惠。 取证差不多已经结束,女孩子的手边散落着一个礼袋,隐约可以看到被鲜血模糊的笔迹。 [致我的弟弟圣一郎] 她大概是被折磨了很久,没了软骨的支撑,整个脖子凹陷下去,美丽的大眼睛注视着空空荡荡的天花板,似乎不理解为什么父亲放弃了自己。 组织的继承人是不能动真感情的。 有点遗憾,但也可以理解太州会的那位决定将她作为诱饵,把望月秋彦调离横滨的理由。 “不用给她合上眼睛?”望月秋彦好奇。 “那叫破坏现场。” 松田阵平回答,声音因为咬着烟而含糊不清,“之后的法医会处理,大致可以确定是帮派间的斗争,还要等她的家人来认领。” 望月秋彦想了想,觉得她大概不会有家人了。 港口黑手党对受到的攻击向来是十倍奉还的态度,这个时间,估计太州会的前几任首领都要被从地底下挖出来,每个被武装部队踩几脚。 “你怎么突然这么同情别人?”察觉到不对,松田阵平狐疑地打量身边人的表情,“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这也是你表演的一环?”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恶毒形象。”望月秋彦大惊失色,向松田阵平投以不可置信的目光。 “不过前几天编剧确实刚把剧本发我,让我这一个月作为警察好好学习来着。” 松田阵平:“你不是已经掌握工作流程了?” 望月秋彦:“他让我揣摩一下对手戏,比如我作为一个警察,是怎么爱上自己的死对头罪犯的。” “……”松田阵平的嘴角抽了抽,无情评价,“听上去就很烂。警察怎么可能会爱上罪犯。” “人都有恻隐之心嘛。” “有恻隐之心也不可能爱上罪犯。”松田阵平皱眉,“现在的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不拍罪犯弃暗投明的?” 望月秋彦勾着唇角:“不用想啊,比如我刚才假设躺在那里的是松田警官你就挺难受的。” “嚯。”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一天不咒我你就浑身难受。” 望月秋彦哂笑,没再搭话。 他偏过头,注意力被窗外的萝卜头吸引。江户川柯南带着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正围着一辆保时捷上演秦王绕柱走。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车头,凝视着空无一物的车尾,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从他旁边那个驾驶员的嘴型看,应该问的是“怎么了,大哥?” 还怎么了。 这年头大家对自己的驾驶技术还是太过自信,装个倒车软件不就发现后面蹲了两个兔崽子? 猛的,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扭过头。他冰冷的视线透过拥挤的人群,如刀般扎进了望月秋彦的身体。 男人眯了眯眼,那双冷翠色的眼睛迸发出刺骨的杀意。 [检测到目标人物“琴酒”] [当前印象值:31%] 琴酒…… 望月秋彦回忆,那不就是上次降谷长官说的那个?什么让他小心点,盯上他了之类的。 [ai自动回答模式已启动,请选择——] [a.帅哥,给个联系方式] [b.你这么热情,看着我都害羞了] [c.前方一百米,杯户大酒店,约吗] 不管哪句都很让人血压升高,望月秋彦猜测这至少可以给他带来两千积分的成就。 但对方看着就像是你死我活的类型,望月秋彦提起点兴趣,眉头压低,因为很久没和人认真打过架,仿佛一下回到了三年前。 在琴酒的注视中,这位年轻的黑手党抬起那张漂亮的脸,风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将那双金灿灿的眼眸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 青年扯开个笑,薄薄的唇瓣一张一合,无声地念出“贝尔摩德”的大名。 虚虚实实,像猎人锁定猎物,又带了种玩味的邀请。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表明知道对方身份的同时,笃定了琴酒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动手。 果然。什么恋爱脑,这家伙不是挺聪明的? 琴酒怒极反笑,他记下这张脸,用鞋底碾碎了烟头,拉开车门,示意伏特加开车。 [支线:黑与黑的碰撞01,进度100%] [初见章已解锁,稍后将为您发放奖品] [人物“琴酒”,印象值+2] [当前印象值:33%,心动值:5%] 保时捷356a扬长而去,瞥了眼松了口气,同样看向这里的江户川柯南,望月秋彦扬起眉梢。 [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宿主及时查看邮件] 什么邮件有这小子有趣,查东西查到别人脸上,秦王绕柱走都想得出来。 要不想想办法,把他挖到港口黑手党去,和梦野久作做个伴得了。 50-60 第51章 下午两点, 工藤宅。 看着摆放在面前的茶杯,望月秋彦总结了下思路:“所以,降谷长官您上次偷偷潜入这里的时候, 不仅被赤井君用枪指了,还被工藤夫妇当场抓获,邀请你们一起喝红茶?” “神奇的柯南君的父母也很神奇。”望月秋彦说, “正常来说看到这种情况, 不应该打报警电话吗。” 【sos!日本公安和fbi在我家里打起来了!】之类的——先不说接线员会不会觉得他们报假警, 就算把电话转到搜查一课,目暮警官大概也会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里有什么东西啊值得两个机构的人员打来打去的。 “没有威士忌了。”赤井秀一从厨房里走出来,对于他们两个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还有一点牛奶和茶叶, 但我想有人是不会喝的。” 降谷零抬了下鸭舌帽的帽檐, 一见到赤井秀一, 就自动打开针锋相对的机关:“光是客厅就有四个窃听装置,你的同事都藏在哪里。” 确实都藏在书房里, 听到降谷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fbi的搜查官们面面相觑。 “都是fbi休假中的成员。”赤井秀一说着,在降谷零对面的沙发坐下,“你的部下也经常出入美国, fbi就没有这样阻挠他的行动。” 真不愧是秀啊。 躲在书房的茱蒂感慨。 虽然都把人家的资料查到小学时期了, 但问起来就是什么也没做过,解释的措辞也如行云流水, 根本找不出破绽。 降谷零嘲讽:“你以为随便说这么两句, 我就会信了吗。” 赤井秀一端起茶杯:“有时候太有保护欲也不是好事。” 降谷零冷笑:“我怎么不知道fbi休假时还可以去别的国家携带枪支,还在会馆里和别人打得有来有回。” 日本不比美利坚,对枪支有着严格的管控, 就算是警察出外勤时也不允许全员配枪。赤井秀一听出降谷零的言外之意,倒是不怕他给自己扣一个非法持枪的罪名。fbi在国际方面很维护自己人,反正降谷零给他扣的帽子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波本。”赤井秀一慢条斯理,抬起那双和琴酒有些相似的绿眼睛,“看来你还没从那件事里走出来啊。” 【“做得好,莱伊。”】 雨夜,天台。 确认死亡的诸伏景光,还有满脸冷漠,衣服上溅了血的赤井秀一。 【“苏格兰是叛徒。”】 当着琴酒的面,莱伊背着枪,从站在原地的波本身边走过。 【“波本,你的动作太慢了。”】 “……”一句话准确地踩在了降谷零的痛点。 降谷零唇角充满攻击性的弧度减淡了一些,他盯着还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的赤井秀一,紫灰色的眼底情绪深沉,像是随时准备逼迫对方来上两招。 当然,景光没死这件事没有必要让fbi知道,他也不是来这里吵架的。 降谷零面无表情,虽然没有立即爆发出来,但从他告诫望月不准喝东西的眼神看来,已经被激怒了不少。 “抱歉。”赤井秀一的目光挪动,落在望月秋彦的身上,“尽管不知道你究竟是从哪里查到的资料,但那位名叫白兰的探员一个月前就失去了行踪,FBI也在调查他的活动,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机场,和一个俄罗斯人在一起。” 俄罗斯人? 望月秋彦思索,想起之前秋山秀人临死前说的话。 他承认是一个外国人在背后指点他,但也不知道名字,还说是部下介绍给他的。 望月秋彦后来又去找了秋山秀人口中所谓的部下,结果发现对方已经在家里死了两天,尸体都快臭了。 由于没有线索,那次的调查就此中断。如果这两件事之间存在联系,那他的敌人或许不只是一个白兰杰索,还有一个脑子异常好使的俄罗斯人。 “白兰?”降谷零皱眉,转过头去看向沉思的青年,“你借我的权限就是为了调查这个?他对你做了什么?” 赤井秀一打量着降谷零的动作。 说话的时候肩膀的肌肉放松了,问的不是“你想做什么”,而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偏心眼的程度让赤井秀一有点梦回当年的威士忌三人组。 苏格兰是不会错的,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波本的报告里必有他的坏话。 原来如此。 赤井秀一抿了口茶,悄然领悟。 都是卧底,波本是把望月当成了第二个苏格兰在保护。 “……也没什么。”望月秋彦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那他收养的那个小孩呢?一起消失了?” “这也是FBI追查他的原因之一。”赤井秀一平静道,“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能让瘫痪的人能站起来行走,这不是我负责的案子,再多的我也无法透露。” “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信息部最后监听到的他的通话,的确和你有关。” ——没想到逃到了这种地方。 ——可不能就这样算了,铃兰酱,望月君的灵魂可是我们的战利品。 “……”战利品吗。 望月秋彦低笑。 扑通、扑通—— 沉寂的心又跳动了起来,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着乱窜,就像在上个世界,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死前从地上爬起来,将最后一个追兵扯入地狱一样。 令人窒息的杀意如同海啸般迎面扑来,不管是赤井秀一还是降谷零,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摸别在腰间的枪。脑中的警报响彻,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动作,紧绷的神经不断告诉他们,再晚一秒,就会立即命丧于此。 可这样的压迫感仅仅持续了零点几秒就烟消云散,被当做危险分子的主人公还乖巧地坐在桌前。 望月秋彦的眼神闪动,起身时礼貌地点头,和用枪指着自己的赤井秀一说了声“谢谢”。 赤井秀一皱着眉,还在评估他的危险性。 而降谷零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 ……错觉? 他干了什么? 在刚刚那个间隙里,他竟然觉得望月会杀了自己? 他竟然,想对望月举起枪? 降谷零的内心动摇,他下意识地想问对方一直保守的秘密是什么,望月秋彦却在那之前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手掌,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青年的脸上不见丝毫介怀,好似早就预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降谷长官,这就是您不好好睡觉的后果。” ……他为什么不介意? 港口黑手党里,也有很多人对他举起枪吗? 降谷零欲言又止,难以想象对方都经历了什么。 望月秋彦笑着,拉着愣住的降谷零就往外走。 “你就是靠着这点管理武装集团的那群犯罪分子的?”临走前,同样反应过来的赤井秀一问他。 望月秋彦扭头,看他一眼:“厉害吧?” “很厉害。”赤井秀一挑眉,“靠鲜血堆砌出来的气息,真是精湛的演技。” 望月秋彦的语调懒散,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什么鲜血,说的这么难听。” “少挑拨我和降谷长官的关系,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赤井先生,期待我们的下次约会。” 赤井秀一没回话。 他看着望月秋彦的背影消失,瞥了眼电脑上他的资料。 少顷,赤井秀一合上电脑,嗓音低沉。他勾了勾唇角,语调上扬,语气里带了些探究的兴味。 “公安警察……吗。”- 望月秋彦和降谷零是坐不同车走的,一句“我后辈还看着呢”,堵死了降谷零想和他谈刚才发生的事情的机会。 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在港口黑手党卧底了那么多年,望月不可能一点黑暗的气息都没有染上。之所以没在他面前显露,是因为望月之前自己就处理得很好。 “我知道了。”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我晚点再联系你。还有,关于那个白兰的事……” “真的什么也没有。”望月秋彦举手发誓,“什么灵魂,什么战利品,我看他是精神分裂出幻觉了。这个世界上变态跟踪狂很多的,上次还有莫名其妙的包裹寄到我公寓门口呢。” “……”自知现在这个情况不便于深究,降谷零压低帽檐,看了眼街道对面的少年,又和望月秋彦叮嘱几句后,心情复杂地踩下油门。 引擎轰鸣,白色的马自达扬长而去。 中原中也靠在红色的机车边,他看着轿车的尾烟,微微侧过脸,又看着从工藤宅里走出来的望月秋彦慢悠悠地转了个身。 “呀,中也~”望月秋彦笑眯眯地喊他,“你特地来找我吗?” 中原中也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中原中也说,“那似乎是害你这次受伤的组织中的一员,你有了一次教训还不够,和他混在一起干什么。” “深入敌营。”望月秋彦点头,“森先生知道我找波本君玩,拉拢不了绝情的琴酒君,拉拢别人还不行吗。” 中原中也蹙了下眉:“港口黑手党什么时候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拉拢人了?” “我的借口而已。”望月秋彦坦然地说,“你不觉得波本君很有魅力吗?金发黑皮,每天的衣服都不重样,早上四点就起床锻炼了。” [中原中也印象值-1] “他这么努力锻炼一定是为了见我,太感人了,好想把他也挖来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你为了这种事就从医务室里跑出来?” “嗯……”望月秋彦思索。 一个人身上能刷的积分是有限的,让他好好待在医务室里什么都不干,和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话说自从开了免打扰后清净多了,望月秋彦瞄了眼面板,难得看到一个有用的功能。 但中也居然会想到跟上来…… 就当还傻瓜鸟他们人情吧? 望月秋彦若有所思,观察着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 既然白兰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那等他报完仇,也没了留在港口黑手党和公安的理由。到那时候,管系统扣不扣他分,管他没了时间会不会死。 报仇雪恨的那天,望月秋彦决定要去当个自由自在的Top Killer,把看不顺眼的人都用刀抹了脖子。 至于中也,他毫无疑问是个很优秀的黑手党。可对于黑手党来说,光是听从命令,一味忍让是不行的。 “你在质疑我吗?”望月秋彦忽然这样说。 中原中也一愣,发现对方身上的气势变了。 虽然仍旧笑着,但眼底的笑意却减退了许多。望月秋彦的目光扫过少年的脸,语调端得散漫。 “虽然知道你大概是关心我,但能对我发出质疑的,除了首领外,就只有红叶和魏尔伦。” 中原中也眯起眼,发现这人和太宰治是不同程度的气人。 “真正不把港口黑手党的规矩放在眼里的是你吧?” 中原中也嗤笑,毫不留情地回击回去。 “出门总是甩开护卫队,每天都有忙不完的秘密,这也是你的职责吗?” 他每天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 为什么明明回了国,见到的次数却还没出差的时候多。 上一次受伤是为了太宰,这次又是为了梦野。 那下一次呢? 望月秋彦难道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说着情啊爱啊之类的话,替别人去死吗? 他就不能消停一刻,安安静静地养伤吗。 中原中也抿唇,想起爆/炸发生时,自己被警察拦下的一幕。 一刻没有人陪着就不行吗。 望月秋彦那人,所谓的恋爱游戏暂停一会会都不行吗。 中原中也的手插在兜里,目光森冷,忍耐着这些翻涌的情绪。 “当然了。” 望月秋彦挑眉,满意地看着他身上的变化。 “你可以对我的工作提出问题,我也不介意你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对我进行调查。” “但别忘了,中也。” 望月秋彦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 他的一只手按在机车的座椅上,俯身,轻飘飘地将挣扎的野兽困在这狭小的一隅。 “我可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 再多无情一点。 “我没有用通知的语气和你说话,只是因为我像喜欢太宰一样喜欢你而已。” 再刺激他一点。 “首领辅佐的意思就是,我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就算我让你陪我一起玩这无聊的游戏,你也必须得按照命令执行。” 然后,就能看到那收敛的锋芒刺向自己。 中原中也的表情阴冷,戴着黑色半掌手套的手揪住他的衣领,逼迫他低下头来和自己对视。 “望月秋彦。”中原中也问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望月秋彦的胸膛颤动,满意地从喉间发出声低笑。 “你也要成长的,中也。” 望月秋彦低下眼睛,唇角漾着的弧度残忍又温柔。 “拿出那天在酒店门口,说总有一天要强过我的气魄,和太宰不一样,你对自己人的宽容已经够多了。” 呼吸都能交融的距离里,中原中也听到望月秋彦这样说。 “你让我别把你当小孩看待,所以在那以后,我一直把你放在和我同等的位置。” “可这样一味纵容下去,你似乎永远也不会踏出那一步,[比太宰大人脾气好很多的干部君],有这个称号你就满足了吗?” 望月秋彦确实是位很好的老师。 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后,每一步的成长里都有他的踪迹。 但他实在太过慷慨了。 中原中也毫不怀疑,假设现在有个比自己更有天赋的人加入港口黑手党,望月秋彦会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 他总是这样,对待有天赋的后辈毫不吝啬,把他们培养成自己期待的样子。 “是吗。”中原中也哂笑,他攥着对方衣领的手稍微松开一些,却依旧不让对方后退一步。 中原中也就着这样的姿势,直视着望月秋彦的眼睛,回答了他咄咄逼人的问题:“Mafia的字典里没有满足这个词。” 望月秋彦眨了眨眼,又恢复了原来的笑容:“就是这样,这不是做得到吗。” “你。”中原中也忽然说。 望月秋彦:“什么?” “我想要的还有你。” “……” 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中原中也将望月秋彦惊愕的神色尽收眼底,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 “要是没听清的话,我还可以再重复一遍。” “不需要回答。” 午后的阳光刺眼,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抬手,将望月秋彦的长发别到耳后。 [中原中也心动值+10] “望月辅佐官。”中原中也抬眼,近乎冷酷地开口。 “如果这就是你希望我成长成的样子,那么我会做的。” 第52章 “昨天还说要是太宰和中也要是早点当上干部, 就能分担你的工作,怎么今天就换了主意?” 听完望月秋彦的汇报,森鸥外撑着脸, 在办公室里饶有兴致地问他。 “又砸到自己的脚了吗,望月君,我稍微有点好奇, 你是怎么回答中也的话的?敷衍他当上干部再说, 然后开车先一步逃跑回来?” “怎么说我也是中也的前辈。”望月秋彦微笑, 心平气和地接受了现状,“他都能平静地面对我,我当然也能平静地面对他。中也能提出自己的要求是件好事,我何必扫他的兴致。” “嗯……”森鸥外双手交叉, 歪了歪脑袋, “如果我没记错, 你似乎也答应了太宰每天晚上陪他学习,虽说我倒是不介意你们的私生活, 但你身上的伤刚好, 这样吃得消么?” “。” “森先生。”望月秋彦笑容灿烂,稍微有点咬牙切齿,“您的进度有点太快了。” “想谈恋爱的不是你吗?”森鸥外无所谓地笑道, “有时候我稍微也有点好奇, 既然你不想发展出这种关系,那平时说那种话干嘛。” 干嘛呢。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 被取消了免打扰, 系统心虚地吹起了口哨。 “况且我对太宰和中也的爱不一样。”望月秋彦熟练, “前辈,前辈您懂吗。我那是前辈对于后辈的疼爱,况且他们两个才十七岁, 我姑且还是有底线的。” “话虽如此。”森鸥外睁着眼睛,无辜道,“但吃亏的似乎是你,和他们的年龄有什么关系。” “……” 这说的什么话,说的是人话吗。 望月秋彦深吸气,尽量保持礼仪。 挑衅吗。因为他上次惹怒了森鸥外,所以森鸥外在挑战他的底线吗。 “是魏尔伦告的状?”望月秋彦平静地问,“魏尔伦什么都没看到,凭什么确定我是下面那个?这是偏见,我要控告他职场歧视。” “但抛开这点不谈,我认为中也对我提出质疑也是个很大的进步。” 听到这番发言,森鸥外忍不住轻笑:“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在为别人的进步而高兴?望月君,你不会是打算干完这个月就逃跑吧?” “哪里。”望月秋彦耸肩,“其实上次去酒吧接他的时候我就有所预料,但没想到他进步得这么快。捆在中也身上的锁链太多了,他得挣脱掉一点。” “不是你逼他的?”森鸥外问。 “现在已经到谴责我的环节了?”望月秋彦答 “我可不会谴责你。” 森鸥外笑道,尾音很轻,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危险。 “可上次太宰惹你生气也是这个原因吧?” “……”望月秋彦整理文件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对方。 森鸥外面不改色,意味深长:“为了你和我撒谎,那孩子对你的依赖可是比三年前还重。” “是您太偏心了吧。”望月秋彦叹了口气,“太宰为港口黑手党服务的时间比中也长,比起太宰,您却更看重中也。我要是太宰,我也赌气不对您说真话。” 森鸥外倒是没能想到这个问题还能这么回答。 违抗命令这么严重的问题,被望月秋彦形容成小孩子的赌气。 太宰治成长得速度惊人,几乎要到了他都忌惮几分的地步,森鸥外可从不觉得对方是孩子。 就像上次心理辅导,太宰治在旁边一边配置毒药一边说【“我记得干部下面也设有辅佐官的职位,森先生你要是那么讨厌望月君,索性就把他让给我好了”】。 这两个人要是捆绑在一起…… “哦呀。”森鸥外挑眉,“望月君,你现在是在为了太宰反驳我?” “我哪里敢。” 望月秋彦阴阳怪气,猜出了森鸥外的心思,又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个极端。 “首领现在已经厌弃我了,家门不让我进,还生气地说要是敢骚扰他就让我好看,喜新厌旧的,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穿着白大褂,在地牢里说需要我,让我去到他那边。” 这段话要是被有心人发到论坛里,绝对是当场就会爆/炸的程度。 森鸥外没说话,注视着望月秋彦撺掇爱丽丝的样子。 “爱丽丝,你说说看,是谁呢?好奇怪哦。” 爱丽丝抬眼,她看了看旁边的林太郎,又看了看抱着膝盖蹲在自己面前的望月秋彦。 “好奇怪哦。”爱丽丝学着望月秋彦的语气,后者一伸手就熟练地扑到他的怀里,“要不然我们玩消失吧,秋彦,林太郎说不定会伤心的哭出来。” 他们两个其乐融融的,倒显得他很不是人似的。 “爱丽丝酱。”想到这里,森鸥外又换了副面孔,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不要说这种话啦,我现在也很需要望月君的。” 科科,森鸥外比他还会骗人。 望月秋彦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惊喜地说了声“真的?”。 印象值此时不刷何时刷,望月秋彦再接再厉,佯装感动地问:“那晚上——” 森鸥外继续微笑:“不行哦。” “那照片——” 森鸥外:“也不行呢。” “我们消失吧,爱丽丝。”望月秋彦转身,抱着爱丽丝就往外走,“我和首领分手了,我带你去和久作玩。” 他还真是一点也不长记性。 森鸥外的下巴搭在手背,也不阻止望月秋彦的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上次送给望月的衣服是他逛街的时候精挑细选的,难得他这么用心,却被对方穿去见别的男人的途中毁掉了。 “我姑且问一句。” 在望月秋彦作势推门的前一秒,森鸥外说道。 “望月君,你说要送我的白兰花呢?” “……” 很显然,上次的话森鸥外根本没信。 与其继续瞒着徒增怀疑,还不如直接挑明。 望月秋彦转身,义正言辞地发出谴责:“白兰是个人,因为已经和您分手了,所以您的白兰花也没有了。” 这个答案在森鸥外的意料之中,他无聊地转着手术刀,继续这场双方充满了试探性的对话。 “能在梦里痛苦地叫那么久,那就是在他那里受到过伤害吧?” “真令人意外。” 身后的门打开,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走进来的时候,森鸥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报复了望月秋彦刚才的行为。 “看样子是受了情伤。” “太宰,中也,你们再不努力点,望月君可就要带着爱丽丝投奔他的前男友了哦?” 太宰治扬了扬眉梢,中原中也平淡地看了抱着爱丽丝的望月秋彦一眼。 “一天不见,老师竟然又进化到了抛妻弃子的地步。” 太宰治叫他老师很少是真心的,大多是嘲讽他或者生气的时候。 “得了吧你。”望月秋彦不为所动,摆摆手,不参与他们的讨论,“没有妻也没有子,顶多是带着森先生的[女儿]私奔,传出去丢的是森先生的面子。” 他这么一打岔,森鸥外反而觉得现在这个画面也挺和谐的。 可惜了,小时候的望月君应该更可爱点。 估计没这么强,但是嘴一样欠。挑衅别人再打输回来是常态,整个人灰扑扑的,咬牙不让眼泪往下掉。 “您这样都随他去吗?”看着望月秋彦的背影,中原中也收回视线,向森鸥外询问道。 “望月君刚刚问我,凭什么认为他是下面那个?” “……”嗯?等等。 中原中也愣住,耳根泛红。 “我不是……” “既然还能保持虚假的笑容,那就是不排斥吧。”森鸥外好奇,“上次你喝醉的时候,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他认为我们会把他抛弃?” ……他哪知道。 中原中也沉默,认为自己要是知道也不至于听魏尔伦废那么多话了。 “还有太宰,他竟然会为了你顶撞我的话。” 能进到哪里呢。 黑色的腰封缠绕住平坦的小腹,和爱丽丝达成一致买下那件衣服时,森鸥外也是有私心的。 尽管他单纯只是看厌了他那辅佐官心机算尽的模样,即便感情不同,森鸥外也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两个人有着同样的欲/望。 “谁都无所谓。除非再找出一个能替代望月君走到台前的人。” 森鸥外哂笑,起身时慢悠悠道。 “你们两个,总不至于还比不过和他相处一个多月的警察吧。”- 在别人眼里看来,突然被宣告了那种话,望月秋彦和中原中也相处起来会挺尴尬的。实际上除了短暂的震惊外,望月秋彦混得更加如鱼得水了。 原因无他。 分实在好刷。 在中也面前提别人的名字,印象值-1,在中也面前提太宰的名字,印象值-2。 秉着反正又不能真拿他怎么样的思想,望月秋彦直接将剩余时间刷到了【20天08小时26分】,残忍的程度令系统都忍不住谴责他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但是…… “为什么找不到。” 望月秋彦面色阴沉,看着背包里已使用的一次性定位卡。 “我都已经有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和名字了,你找不到还有理吗。” 系统小声:【您用的是5000积分档位,根据不同搜索难度,商城会有不同档位的搜索卡提供】 望月秋彦:“那白兰杰索呢?” 系统:【根据他有良好的反侦查力,掌握了一百多个平行世界同位体的知识和想法……】 望月秋彦:“……” 系统:【还利用自己的能力,造成一百多个世界覆灭,和本世界的知名反派人物合作……】 望月秋彦:“……” 系统:【……的履历。】 【综上所述,您要想直接准确定位他的地点,需要三亿零八千积分,商城提供八千优惠券,可以给您凑个整。】 望月秋彦:“……” 他缺的是那八千吗。 但白兰毁了一百多个平行世界又是怎么回事?那家伙原来那么厉害吗? 一百多个世界里都没人能阻止他,沢田纲吉还妄想召唤十四岁的自己拯救世界—— 沢田纲吉疯了。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肯定地想道。 以为是热血漫吗,高中生拯救世界就算了,现在还进阶成初中生拯救世界了,他们这群成年人怎么办,固定刷新的打酱油npc? “你为什么不在我逗中也前提醒我。”见势不妙,望月秋彦开始和系统互相指责。 系统:【我以为您是领悟到了爱的真谛,正常人也不会觉得第二天就能打完架跑路的吧?】 “是第二个月。”望月秋彦纠正,“只能说明你的前几任宿主没有效率,我是个有效率的人。” 【没关系的】 系统安慰他。 【爱能克服一切,区区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望月秋彦还在清点自己的武器,根本不想理它:“说的好听,等身份暴露,被他们恼羞成怒地追杀的又不是你。” 系统:【其实您也可以做支线任务,比如您上次触发的首领线,完成一章十万积分,积少成多,胜利就在眼前!】 “……”算了,他还是靠自己找白兰的踪迹吧。 既然白兰也想杀了他,那只要把后面来暗杀他的人都抓起来拷问就行。 系统忧郁,眼看宿主把被子扔到地上:【您这又是做什么?】 望月秋彦:“你都说白兰能毁灭一百多个世界了,那想必防弹玻璃对他也没有作用,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万一他突然袭击我,显得我很被动。” 被狱寺隼人好不容易纠正过来的习惯,现在又改了回去。 系统震惊,仿佛又见到了刚来这个世界第一天,打死也不愿意进警校公共澡堂的宿主。 教官看他在澡堂门口疑神疑鬼还自言自语,疑惑地走过去想拍拍他的肩,结果被望月秋彦警惕地来了个过肩摔,喜提两根肋骨骨折。 望月秋彦差点被扣分扣到死掉,因此喜提警告,班长恨铁不成钢地骂他,说要不是看在他成绩好的份上被摔了的教官为他求情,上面差点就要把他退学了。 系统:【您要想知道情报,把那张一次性对话卡用掉不就行了?】 望月秋彦无情:“有三十分钟的无敌时间呢,我要留到和白兰打架的时候再用。” 虽然也可以直接用在白兰身上,但卡的使用说明上只写了【可与任意世界的指定人物进行通话】——那万一白兰装作哑巴,他们相顾无言三十分钟,不仅得不到情报,望月秋彦还会产生一种被他蔑视了的感觉。 系统哽咽:【您真是我见过的最抠门的宿主】 望月秋彦一顿,忽然想起来上次支线任务似乎也送了奖励。 【一次性入梦卡使用指南】 可进入任意世界的亲密人物梦境,在梦境中收到的礼物或受到的伤害将不会反馈到现实,使用时长30分钟,因本卡的特殊性,请在绝对安静及安全的情况下使用,是更进一步促进感情的绝佳密器。 “什么叫亲密人物?”望月秋彦问,“是指别人对我的印象值在60%以上吗?” 【没有那么严格的概念】 系统解释。 【您要是觉得和谁关系好,就可以用在谁身上】 “……”知道白兰杰索情报的也就是彭格列那群人,他和彭格列的人关系都挺差的。 望月秋彦难得陷入了反思,要说关系稍微缓和点的就是年龄稍微小点的那几位,可他死之前,还和蓝波吵了一架,蓝波吵着吵着莫名其妙就自己气哭了,一边喊着“要忍耐”一边跑走,估计也很讨厌他。 一平和蓝波是好朋友,大概率也不行。 那风太呢? 望月秋彦认真分析。 风太在黑手党里的外号叫“排名风太”,几乎什么东西都可以排名,他还送过他圣诞礼物,风太每次见他都会打招呼,应该不讨厌他。 望月秋彦四处看了看,觉得有窗的地方不安全,于是抱着被子去了浴缸,把门反锁,顺便还设了机关。 【一次性入梦卡[已使用]】 【倒计时:29分54秒】 【选定人物:风太·德·伊斯特勒(隶属组织:彭格列)】 说是年龄比较小,但风太实际上也快十九岁了。只是因为他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心地又过于善良,导致望月秋彦的认知里一直觉得对方还是个小孩。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风太没梦到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家,反而是沢田纲吉葬礼的那天。 这就有点失策了。 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望月秋彦看着风太瞪大眼睛,一边喊着“狱寺哥!”,一边连滚带爬地跑出去,窒息于自己到了梦里也这么吓人。 他看了眼棺材里沢田纲吉的尸体,指尖刚触摸到那抹冰凉,一想到对方算计自己算计死了的事,又冷酷无情地收了回来, “TD。”望月秋彦说,“TDTDTD,你听见了吗系统,我要退订。” 礼堂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望月秋彦回头,果不其然地看到一脸阴沉,恨不得把自己杀了的狱寺隼人。 “有件事情我先声明一下。” 见狱寺隼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望月秋彦陈述。 “你们背后说我坏话的事情我都接受,但关于……” 没有咆哮,狱寺隼人罕见地没有骂他。 望月秋彦呆了几秒,才意识到狱寺隼人抱着自己的这个事实。 对方的体温很烫,全身肌肉绷紧,整个人硬邦邦的,望月秋彦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扣动扳机。 换做平时,这种小儿科的手段会被狱寺隼人用C.A.I系统挡下,再不济,站在不远处的山本武也会用时雨金时化解一切攻击。 但直到粘稠的血液从伤口滴落,望月秋彦才意识到狱寺隼人这人不择手段要把他勒骨折的事实。 路斯利亚把他勒骨折就算了,以为他会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吗! “……喂,狱寺隼人。” 望月秋彦满脸不爽,故意用枪管戳了戳对方腹部的伤口。 “你疯了?” 第53章 在去日本挑战沢田纲吉前, 狱寺隼人一直待在意大利的黑手党家族里,学习如何成为像父亲一样的黑手党。 在他三岁以前,每年都会有一个漂亮的“姐姐”来教导他学习钢琴, “姐姐”和他一样有着银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性格温柔,每次一来就会和他讲很多话。 就算教他弹钢琴时, “姐姐”也总是笑着。她的脸色苍白, 看上去很虚弱, 嘴上说是普通感冒,但说到一半,又提起最近看到了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说是父母不知道去向, 一个人在贫民街里窜来窜去, 总是把脸涂的脏脏的, 一双金色的眼睛却很漂亮。 因为太可怜了,所以“姐姐”总是会将刚买的面包好好包装, 佯装不经意地在丢在垃圾桶里。 狱寺隼人皱眉, 那时问直接给他不行吗,垃圾桶里的东西怎么能吃。 “姐姐”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小卡洛的警惕性很强, 要是直接给他, 他反倒不会吃了。 【“但是啊,小卡洛最近和我亲近了一些呢。”】 【“他的手和隼人的一样, 是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三岁生日以后, “姐姐”就再也没来,她出了车祸,永远死在了阳光灿烂的那天。 八岁的时候, 狱寺隼人从女仆口中意外得知,这位“姐姐”就是自己的母亲。因为黑手党的规定,他在出生后就被带回了家族,一年只能与母亲见上三面,对外也宣称是正房所出。 狱寺隼人从那时起,就生出了离开家族的决定。 第一次见到作为“卡洛”的望月秋彦,是在母亲的墓地。 少年蜷缩成一团,窝在母亲的墓前睡觉。他的手上抱着小小的雏菊,虽然衣服很破,但黄色的雏菊却有好好用花店里的纸包裹,大概是用攒着的钱买的,上面还有新鲜的水珠。 就是在这个瞬间,狱寺隼人明白了母亲说他要将脸涂黑的原因。人的审美各异,但幼年的卡洛却长了一张谁见了都会觉得好看的脸。他就像一株丛石缝里长出的花朵,靠着自己和别人指缝里掉出来的那点善意,顽强地活到了现在。 狱寺隼人看到风一吹,他就从地上爬起来,皱着眉头打了个喷嚏。 从那以后,狱寺隼人就忍不住关注他的消息。 名为“卡洛”的望月秋彦,是令狱寺唯一觉得母亲还活在世间的证明。 他完成了第一单任务,他正式成为一名杀手。 他拒绝瓦里安的邀请,他被称为【最有可能超越还未成为彩虹之子的reborn】的top killer。 reborn说每个学生有每个学生的教法,他教导卡洛的方式,就是适当地无视对方的存在。不然就会被小鬼头缠上,就像小卡洛缠着曾经的斯库瓦罗那样。 然后,就是明明他就在身边,却还要装作看不见。 卡洛去盯着沢田纲吉时,狱寺隼人还没去到十代目身边。 再到后面,就是卡洛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为了杀掉十代目,朝自己举起枪。 狱寺隼人的这些事,reborn知道,沢田纲吉知道,彭格列的大家都知道,就望月秋彦本人不知道。 “排名风太”这个名字就意味着可以对世上的所有东西进行排名,当他念出【狱寺隼人喜爱度排行榜】上熟悉的名字时,在众人的注视中,狱寺隼人就坦然承认了这些过去。 人怎么可以在敬爱比生命还重要的十代目的同时,还喜欢十代目喜欢的人的。 可就算十代目说没关系,狱寺隼人也垂下眼睛,恭敬地选择了后退。 所以当他看到对方为了杀人方便就把手腕拧断时会生气,看到对方像蜷缩在母亲墓前一样蜷缩在柜子里时会生气。 狱寺隼人总是去想—— 如果他早点发现母亲的不对劲,劝母亲好好治疗,将卡洛捡到身边,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不过这样也很好。 十代目是会给人带来幸福的人,他作为左右手,只要站在旁边做个保护者就够了。 …… 但是十代目死了。 在那之后的不久,不知道谁伪造了他的信件,覆上了岚之火焰,导致收到错误情报的望月秋彦也死了。 六道骸调查了一番,回来的答案是说不定成了叛徒。可狱寺隼人看着他手上的血迹,很清楚那种情况下对方的结局。 他宁愿相信望月叛逃了,也不相信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在他眼前慢慢地枯萎,然后走向凋亡。 “现在是什么情况?”提着三叉戟姗姗来迟,六道骸看着靠在礼堂的角落,恨不得把所有人打一遍的望月秋彦,挑眉问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别人的梦里?那个本该死了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狱寺吓到他了。”山本武轻描淡写地说,丝毫没有帮忙的打算,“别人的梦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在做梦?” “kufufu,进入别人的梦境是我的能力,别以为我和你们是一个水平。”六道骸笑道,“谁把你们叫来的,就是谁的梦。” 山本武没说话,望月秋彦还在和系统吐槽风太怎么年纪小小,梦得这么恶毒,一个还不够,还要弄三个守护者来抓他。 “快说,白兰杰索长什么样,能力又是什么。”望月秋彦绷着脸,试图找回自己以前的语气。他用枪指着狱寺隼人的脑袋,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阴险地进行威胁,“我的时间有限,你们再无视我的话在那里聊天,我就把狱寺送去三途川旅游。” “要不然挟持我吧。”山本武微笑道,“我的人缘比他好点,你抓我当人质更有用。” 望月秋彦:“。” 狱寺怎么混成这样了。 望月秋彦哽住,没想到山本武抛弃同事抛弃得这么迅速。 “白色的头发,眼睛是紫色的,左脸有个倒皇冠状的刺青。” 反倒是一直在流血的狱寺隼人回答了他的问题。彭格列可怕的岚守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反而阴沉地瞥了挟持自己的望月秋彦一眼。 “我的手机里有照片,你要是想看的话可以自己拿。” 望月秋彦沉默,腾出一只手,去摸狱寺隼人的口袋。 上衣口袋里没有,那就应该是裤子了。 “你找东西都这么慢吗。” “……” “右边,不是那部手机。”狱寺隼人面无表情,手背上隐约可见隐忍的青筋。 见他不耐烦,望月秋彦又用枪戳了戳他:“人质就要有人质的觉悟,你现在落到我手上,管我怎么拿。” 狱寺隼人闭上眼睛。 六道骸嘲笑:“让风太再来排个名吧,说不定这个画面能排进他幸福指数排行榜前十。” “你想想办法。”山本武说,“骸,以你的能力,操纵别人的梦境很不难吗。” “是可以那么做没错。”六道骸没什么感情地瞥了旁边的山本武一眼,“但我已经排在[望月秋彦讨厌指数排行榜]第四了,更进一名对我有什么好处。” 山本武:“我记得你一开始加入彭格列,是为了夺取阿纲的身体,好附身在阿纲身上。” 六道骸:“夺取彭格列心爱之人的身体,不一样是夺取彭格列的身体。” 山本武微笑:“是一种夺取吗。” 六道骸同样微笑:“他信不就行了。” 山本武:“。” 都不问是吧,都要他来当这个恶人是吧。 山本武看着望月秋彦打开狱寺的手机,又威胁狱寺告诉他密码的动作,终于叹了口气,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去哪了?” 山本武平静地打断望月秋彦的思路。 “头发有几缕参差不齐,应该是打斗的时候被削掉了,手上还有输液留下的淤青,这么执着于白兰,是他把你带走了吗?” “白兰的能力可以吸收火炎,他在其他平行世界里和我们对打过很多次,因此很清楚我们的能力,他手上的玛雷指环和彭格列指环一样是超A级戒指,你和他直接对上没有胜算。” ……以前不觉得,现在怎么越听越奇怪。 山本武的语气为什么和哄小孩似的,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那不用火炎就行了吧。” 望月秋彦没好气地回道。 “我都听到你们说我是叛徒了,少在这里假慈悲。” “嗯。”山本武轻笑,“日语说得比以前要好,看来应该不是和白兰在一起,是待在日本才对。” “。” “距离你失踪,我们这里只过了三天,是时间流速不一样吗?你交到新朋友了?他们是怎样的人?有没有伤害你?” “……” 一连好多个问题,问得望月秋彦晕头转向。 细数着战斗历程,冲洗着流淌的鲜血,宛如镇魂歌般的恩惠之雨。 被称为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山本武总是乐呵呵的,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实际上一旦放下戒心,就会出现在你背后,还笑着说什么“再想对阿纲出手的话,那就只能把你的手砍掉了”之类的话。 隐藏气息一流,Reborn都夸他是天生的杀手。 “是这样啊。”不等望月秋彦说话,山本武擅自得出结论。 他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还带了点毫不掩饰的欣慰。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望月秋彦:“…………” 又来了。下一步是什么,又要把他手砍掉吗? 原来如此。 望月秋彦领悟。 刚刚说要交换人质也是为了狱寺,山本这人看到狱寺受伤,肯定又生气了。 不过情报也搜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弄清白兰身边的人是什么样的就行。 “你是说六吊花吧?”山本武说,“密鲁菲奥雷的守护者似乎是这么称呼的。不过里面没有叫铃兰的人,骸提过有个叫幻骑士的剑士。” “密鲁菲奥雷在意大利语里是许多的花的意思。”望月秋彦难以置信,“白兰,铃兰——他们一听就是一起的,你听听幻骑士,这对吗?诡计多端的黑手党,他肯定是弄了个假消息骗你们。” 望月秋彦转头,说完这个又将矛头指向六道骸:“山本是日本人不知道可以理解,你个意大利人在装什么。” 六道骸无辜:“你怎么不说狱寺?他不也是意大利人?” “所以他被我打了一枪。”望月秋彦冷笑,“看在他长了一双我喜欢的眼睛的份上,我勉强先不打在他脑袋。” “……” “你还没告诉他?”六道骸扬起眉梢,稍稍侧过脸,话是对狱寺隼人说的。 狱寺隼人真是忍者神龟。换做别人,有这种先天优势,早就利用起来了。 “告诉我什么?”望月秋彦皱眉。 “没什么。”狱寺隼人语调没有一点起伏地说,正式成为左右手后,他早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只偶尔会被望月秋彦气回原型。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挟持自己的罪魁祸首,问:“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彭格列?刚才为什么在对着空气说话?问白兰杰索又是怎么回事,那家伙在追杀你?”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望月秋彦一秒都不想和他多说。系统不能退出,那就只能他强制退出了。在众人略为惊愕的表情中,望月秋彦挪开对着狱寺隼人的枪口,将枪对准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干脆利落地扣下扳机。 他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可六道骸脸色微变,眼里的数字变化,下一秒竟是用幻术造出的藤蔓挡住了那枚子弹。 山本武的时雨金时上燃着蓝色的火炎,冷静沉重地用刀背敲在他的手腕,脸上难得没有了笑容。望月秋彦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动作,左腿作轴,右腿快准狠地将尖锐的长刀一脚踢飞。 青年的攻击到此并未结束,同时面对三位守护者的开匣,望月秋彦只是撇了撇嘴,暗道他们除了用匣武器牵制自己真是没点新意。 “就算三打一你们也是没有胜算的。”望月秋彦平淡地分析道,“虽然只是个梦,但你们尊敬的彭格列的棺材还在那边呢,这样下去……” “谁和你说这个了?!白痴吗你!”狱寺隼人咬牙切齿,他抓着望月秋彦的肩膀,将他用力按在墙上,“你就这么讨厌和我们说话?谁惹你了!” 望月秋彦冷淡地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松手。” 狱寺隼人冷笑:“不松。” “……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感受到越来接紧的力道,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理智濒临崩坏的边缘。 “我没有讨厌和你们说话,是你一直讨厌我和你们说话。” “狱寺隼人,你给我听好了!只要我和别人说话你就臭着脸,找你搭话就让我离你远点,躲到你找不到的地方你又说我策划着干坏事,和瓜玩你又要说我带坏瓜,每次只要你在,必定会找个理由和我吵架,然后你们部门的人就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少废话了!相信你们的下场大家不是都很清楚吗,智障!白痴!讨厌鬼!白瞎了你那么好看的眼睛!” “我就是交朋友了,怎样。”望月秋彦说完,瞪着沉默不语的狱寺隼人,恶毒地组织出语言,“我不仅要交朋友,我还要把他们培养成比你更厉害的黑手党,打造出比彭格列更厉害的团队,气死你!” 望月秋彦大概是真的被气到了。认识这么多年,狱寺隼人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甚至还口不择言地说了“我就是要交朋友”。 换做平时,他只会说“朋友只会欺骗我的感情”。 青年的眼眶泛红,强压之下脑中的弦终于崩断。 二十岁前过得战战兢兢,睡在床上都要担心被仇家暗杀,二十岁后每天还要看着自己的生命倒计时,听别人宣告自己的命运。 小的时候,望月秋彦也幻想过,要是自己也有爸爸妈妈就好了,实在不济,有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师也行啊。 所以他看到擂钵街的中原中也时会停下脚步,看到迷茫地站在诊所前的太宰治会伸出手,会温柔地抱起被关在禁闭室里的梦野久作,会让命不久矣的芥川龙之介注意身体。 他们每一个身上,都有他悲惨的影子。 第一次见到狱寺隼人的时候,他是还没给自己取名的望月秋彦最喜欢的人。毕竟狱寺隼人的眼睛很熟悉,会让他记起那个说着【“不要再给我偷药了,小卡洛,你要是很寂寞的话,就叫我妈妈吧”】的女人的人。 他很喜欢狱寺,可狱寺不喜欢他。 他的每一次接近,都会换来狱寺隼人凶巴巴的语气,狱寺总骂他白痴,明明是能轻描淡写地荡平一个家族的人,脸都气红了。 事情发展到后来,每次看到对方的眼睛,望月秋彦就会去想,好久以前,有着这样眼睛的“母亲”是不是其实也不喜欢他呢。 他这样的人生,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了的呢。 “我讨厌你。” 抓着狱寺隼人的衣领,在倒计时结束前,望月秋彦又重复了一遍。 “讨厌你。”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哽咽,湿漉漉的眼睫垂下来,察觉到对方抓着自己的手逐渐松开。 狱寺隼人的表情松动,继得知沢田纲吉死亡的消息后,又一次流露出类似悲伤的神情。 “Carlo Martini。”狱寺隼人说,“我没有……” 倒计时在这里走向终结。 望月秋彦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在浴室中睁开眼睛。 可意料之中传来的并不是冰冷,望月秋彦垂眼,看向没过胸口处的温水,默默地转头,看向站在浴缸旁边的太宰治。 少年的脚边是拆掉的机关,脚边掉了本书,看上去本来是找他来学习的。 看到望月秋彦睁开眼,太宰治的神色有一点恍惚。他的眼睛里空无一物,虽然脸上很平静,但完全就是被吓到的姿态。 太宰治不敢上前,也没有后退。 “老师。” 太宰治只是站在那里,平静无比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你刚才没有呼吸了。” 第54章 心跳, 呼吸,体温,什么也没有。 就算是太宰治, 也很难形容自己满心欢喜地来找对方,却见到这一幕的心情。 “我以为你是故意不说话。”不等望月秋彦回答,太宰治自顾自地说, “从你进门, 到我来找你, 中间只过了半小时,布置的机关是你以前教我的类型,所以很简单地就拆掉了。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也没有别人进来过, 外面的窗户加了特制的锁, 我猜可能是在逃避谁的追杀。” 太宰治的语序有点乱, 他的语速很快,聪明的大脑转动时像台严谨的机器。 “太宰。” “你前几天的身体报告数据还在正常水平,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没了心跳, 只能是之前服了什么毒药。但在我来之前,你还带了被子进来,就算是身体不舒服也不可能——” “太宰治。”望月秋彦调整好呼吸, 抬眼, 冷静地打断他。 “……”太宰治抿唇,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不说话了。 自从太宰治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后, 就很难看到他这幅样子。说什么无上的功绩, 太宰治实际上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望月秋彦听织田作之助说,龙头战争时期, 太宰治曾在会计事务所里,企图把身上的臭泥和废油弄到坂口安吾身上,以打断对方认真工作。 ——“威胁?黑手党可从不会威胁,都是实干的~” ——“快,织田作你从右边去!” 本质上,太宰治就是个有着超越同龄人聪慧的小孩子。 “你在难过吗?”望月秋彦的眼眸漆黑,注视着太宰的眼睛,径直问他。 “……”太宰治张了张嘴,很难回忆起正常发音到底是怎么样的。 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没有。”太宰治说,“反正只要是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一定会失去,拥有去追求价值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也根本不存在,所以我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感觉了[1]。” “没错。”就像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一样,太宰治回应了望月秋彦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难过,我早就知道会这个样子。” 望月秋彦又看了太宰治一会,过了几秒,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太宰治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圈住,然后被人用力一拽,一起跌入浴缸里。 他的衣服被水浸湿,和平时他无聊就去跳河的感觉不同,水温暖暖的,青年的长□□浮在水面,轻轻柔柔地蹭过他的皮肤,和散落的白色绷带纠缠在一起。 太宰治抬眼看向望月秋彦,看向他被热气熏出点粉红的皮肤,看向他沾着溅起的水珠的睫毛,看向那金灿灿的眼底,倒映出的自己。 心跳在这样的距离中,准确地传达到太宰治的耳中。 “太宰小朋友。” 望月秋彦勾起唇角,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你就是在难过,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太宰治是和以前的他最像的一个,望月秋彦自然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最多。 真是丢人,就算是梦境,他刚刚竟然被狱寺刺激得失了态。 “别说你的那些人生大道理了。”望月秋彦松开圈住他手腕的手,转而抬手拆掉太宰治脸上散开的绷带。 突如其来的光源令太宰治不由地眯了眯眼,可就算是这样,他的目光也没从望月秋彦脸上移开。 “难过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嘛。”望月秋彦说,“你要接受那就是人生的一部分,什么都没试过,你怎么就能断定结局呢。就像你以为我死了一样,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破了坚硬的地面,在贫瘠的土地上冒了出来。 在此之前,太宰治对于望月秋彦的感情只是小孩子对于心爱之物的占有。他觉得对方就应该是自己的东西,觉得对方就应该看着自己,不应该去看向别人。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望月秋彦这人,口口声声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永远能在他最崩溃的时候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这是爱吗? 太宰治思考。 爱是很麻烦,充满弱点,不堪一击的存在。 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 至少在望月秋彦死后,他应该是不会去殉情的。 他就是觉得世界空荡荡了,什么都没有了而已。 太宰治承认自己刚刚有一个瞬间的确是被吓到了,可短暂的惊讶过后,太宰治很冷静地就开始了一系列急救措施。 在发现急救措施也没有用后,他又忽然想起望月秋彦以前从地上救下来的一只鸟。在冬天被冻僵了,他那时就蹲在旁边,看着对方用热水融化它身上的冰雪,又用毛巾包裹,好好地吹干。 小鸟睁开了眼睛。 望月秋彦那时似乎是想教导他生命的重要性,让他少去自杀几次的,可太宰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注意力全在对方冻得发红的手上了。 太宰治决定讨厌鸟这种生物。 哦,原来如此。 也不是完全的占有,他是喜欢望月秋彦这个人的。 就算知道望月秋彦会把对他的关注分给别人,太宰治还是会忍不住靠近他。 “哈哈。”望月秋彦不知道太宰治心中所想,还在嘲笑,“你知道你现在就像只落水猫吗,去把我的手机拿来,我来给你拍张照。” 太宰治没说话。 他的喉结滚动,眼睫掀起,忽然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太宰治心动值+5] “你有好到哪里去吗。”太宰治同样嘲笑他,“作为黑手党,竟然对有人进门毫无防备,都是你和那群警察玩太久了,才会松懈到这种地步。” “诶~”望月秋彦恶劣地拖长尾音,“要不是我教过你,你早就被我的机关打死了。太宰小朋友,仗着我对你的宠爱胡作非为,你就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吧。” “是吗?”太宰治将他得意的表情收入眼底,“听说你还招惹到了中也?你也让他仗着你宠爱胡作非为么?” 望月秋彦:“你怎么什么都要和中也比,都是搭档了,好好相处不行吗。” 太宰治:“那你为什么不和魏尔伦君好好相处。” “你知道mafia这个词的来历吗?”望月秋彦语重心长,“[Morto Alla Francia, Italia Anela]——翻译过来,就是[消灭法国是意大利的渴求],你看,我和魏尔伦君的关系可以追溯到1282年。” “这是到现在都不敢去看旗会墓地的胆小鬼说的话?”太宰治挑衅地挑了挑眉。 “少揣测我的心思。“望月秋彦扯开唇角,笑里带了些肆意:“我早就去看过,没带你们而已。” 宿舍的浴缸不大,太宰治半个身体的重量还压在望月秋彦身上。青年身上的衬衫已经完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隐约可以看出薄肌的形状和走向。也许是一个姿势维持太久腿有点麻,望月秋彦屈起腿,膝盖轻轻地顶了顶太宰治的大腿。 太宰治的眼睫颤了颤,猜测他也不是故意的。 毕竟望月秋彦这人虽然嘴上一套一套的,实际上恋爱经历却是0,红叶姐之前问要不要给他介绍对象,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第二天就借口出差抢了钢琴家的任务,飞去欧洲找见了一面没第二面的陌生人了。 他故意说甜言蜜语的时候没什么效果,神奇之处在于不知道自己在勾引人的时候最勾人。 “起来了。”打断太宰治的思路,望月秋彦示意他让开点。 手机的闹钟还在不停地响,太宰治坐在浴缸里,撑着脸,看着他将衣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扔在一边,然后换上衣柜里干净的衣服。 “刚刚是怎么回事?”太宰治问他,“谁在追杀你?心跳又是怎么回事。” “想追杀我的人很多的。”望月秋彦走回来,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公关官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做,托琴酒君的福,大岛导演又去物色了新演员,在重新开始拍摄前,经纪人还给我接了另外的活动。” “——至于心跳,你就自己慢慢猜吧。” 太宰治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望月秋彦的行程。 “铃木财团的那个?”太宰治问,“他们请你去干什么,开宴会吗?” “听说怪盗基德给他们发了预告函。” 望月秋彦无所谓道。 “只要把宝石戴在我手上几个小时就有一大笔收入,还能拉到投资,森先生估计挺开心的。”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小时的工作,竟然能触发支线。望月秋彦对怪盗基德的印象不多,之前在警视厅的时候听佐藤美和子提过一嘴,说是魔术师,在女生里人气火爆,每次大庭广众之下把宝石偷走,又会以奇怪的方式还回来,不知道是有什么目的。 负责抓捕怪盗基德的一直是名叫中森银三的警官,是刑事部搜查二课智能犯搜查系的警部,论警衔,和降谷长官是一个等级。 由于屡战屡败,他现在已经把怪盗基德当成了人生的宿敌。对于铃木财团邀请望月秋彦一事也颇有微词,但无奈铃木次郎吉不肯松口,最后还是同意了。 “让森先生开心就行?”太宰治评估着望月秋彦这句话的真实性。 “这不就是我这个职位存在的意义?”望月秋彦挑眉,侧过脸去看向太宰治,“——我要记下来,下次也和森先生这么说。” 森先生都快被你开发出莫名其妙的xp了,你这罪魁祸首还真是一无所知啊。 太宰治苦恼,没注意到望月秋彦捡起他地上掉落的书,走到外面的书架。 因为距离隔得有点远,望月秋彦稍稍提高了点语调:“太宰,起来学习。” “你想偷懒吗,为什么还坐在里面?” “……” 为什么呢。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水面以下自己的某个部位,喜欢望月秋彦的同时,又觉得对方挺烦的。 来的是中也的话,他也会这么拉中也吗。 中也那家伙什么都不懂的可能性还比较大,要是那群警察怎么办。 不对,这家伙接这个任务,不会是因为又可以见到那堆警察吧。 浴室的门又被打开,雾气氤氲中,望月秋彦和太宰治沉默地对视一眼,视线下移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很快关上了门。 门外的人在诚心检讨,门内的人却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 望月秋彦深思熟虑,隔了半天组织出一句:“抱歉,给你造成心理阴影了。” 太宰治好久没说话。 少年的嗓音闷闷的,听起来不是很想理他,但姑且还是“嗯”了声。 望月秋彦打开桌上太宰治的教育笔记,对此记上一笔。 就算这种时候也有回应,太宰治比他这个年龄的时候强点。 【“我讨厌你。”】 望月秋彦垂下眼睫,握笔的手一顿,耳边回荡着自己崩溃的声音。 他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是有一天他真的死了,作为优秀黑手党的太宰治—— 应该不会有这种失态的样子吧? 第55章 值得一提的是, 经过这一遭,太宰治的宿舍终于投入了使用。那是他在港口黑手党取得成绩后,森鸥外按照规定分配给他的, 但太宰治从没去住过,打开的时候里面积了层厚厚的灰,也没什么家具, 望月秋彦想了想, 给后勤打了个电话, 几个小时后再去看时就焕然一新了。 虽说太宰治还是没完全放弃废弃场的集装箱,可这对他而言也是种很大程度的进步。 太宰治本人对此很不满意。毕竟他那层的隔壁都是空置的房间,望月秋彦的隔壁却是中原中也。 望月秋彦提议把房间让给他,叛逆少年太宰治沉默一会, 面无表情地说和中也做邻居的话, 他马上就要吐了。 中原中也是当晚得知的太宰治搬进楼的消息, 他们两个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到巡逻的点, 望月秋彦都能听到他们两个在走廊里吵架。 一个骂对方是汪汪叫的小狗, 一个骂对方是没事找事的白痴。 吵着吵着话题就到了他身上,望月秋彦“死而复生”的消息就这么被传了出去,大晚上收到了森鸥外的召见。 “我不是刚检查过吗。” 面对问题, 望月秋彦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而且明天还有工作, 不必花时间在这上面。” “也就是说——”森鸥外坐在床上,并未看他, 只是平静地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比起检查身体,望月君竟然更想被作为医学奇迹送去解剖吗。我知道了,下次等你再出现这种事, 我会亲自动手的。” “……” “你听到了吧?”森鸥外微笑,他抬起眼,身上还穿着睡衣,疑似睡到一半被叫醒有了起床气,“就当做命令对待,别想着像上次一样找借口逃跑,我会让芥川他们盯着你。” 望月秋彦没再拒绝。 他决定将这件事怪到太宰治头上,闻言回答得从容:“没想到首领这么关心我,我也要把这句话打印出来,和之前您对我不感兴趣的纸条贴在一起。” 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已经不能扰乱森鸥外的思路了。 他将书合上,示意自家辅佐官出门时顺便带上灯。 和望月秋彦一样,为了避免被暗杀,森鸥外的房间也从不拉开帘子,外面的月光透不进来,只有头顶上的一盏吊灯能播撒光明。 望月秋彦关了灯,又在原地站了一会,见爱丽丝抬头看了看自己,才微笑着说了声“晚安”。 考虑到不能耽误原定的行程,望月秋彦第二天特地起了个大早。他在出发工作前去港口黑手党旗下的私人医院晃了一圈,等到一切结束,才在院长的恭送下坐上去会场的车。 “所以我都说了身体很正常了。” 瞄了眼医生得出来的结论,望月秋彦意料之中地掀起眼皮,目光扫向车上的一堆人。 “说不定是太宰弄错了,你们又不是可以随便被拍,出现在网上的存在,待会打算在外面喝茶聊天?” 芥川龙之介坐在副驾驶,板着张脸,严肃地纠正他的措辞:“太宰先生不会出错。” 望月秋彦“哦~”了声。 他笑了笑,故意逗他:“芥川君,那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芥川龙之介沉默,他拒绝沟通,脸色看上去比刚才还阴沉。 “哈哈哈。”望月秋彦坏心眼地笑了几声,“听说你昨天在医务室碰到织田先生的时候还差点和对方打了一架,怎么,因为太宰说你一百年也赢不过他,就生气了?” 就连这家伙都为港口黑手党里最下等的人说话。 芥川龙之介抿唇,不爽两个字已经写在了脸上。 黑手党里各部门分工明确,织田作之助作为后备部门,主要职责就是清扫战场,被归为港口黑手党的底层员工。 望月秋彦就算了,太宰先生说他一辈子也赢不了织田作之助,那意思岂不就是他连底层员工都比不过。 不可能。 芥川龙之介笃定。 等他和那家伙一分胜负,太宰先生必定就会肯定他的实力了。 “非战时状态禁止打架互殴。” 望月秋彦无情地戳破芥川龙之介的幻想,随手将口袋里的东西抛了过去。 “太宰那家伙口是心非的不行,弄得这么弯弯绕绕,你自己听听然后反省一下吧。” 是个录音笔。 芥川龙之介不以为意,被迫在望月秋彦下车前按了播放键。 哼,反正肯定又是些花言…… 【“芥川君的才能是出类拔萃的。”】 芥川龙之介瞳孔骤缩,认出这是太宰先生的声音。 明明刚才还想把录音笔扔掉,现在又把这东西看得比生命还宝贵。 芥川龙之介乖巧地坐在位置上,认真地听着每一个字。 【“可惜他本人顽固得很,要是没有人教他把刀锋收起来的办法,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把自己毁掉了。”】 太宰治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些冰球碰撞酒杯的声音,然后就是织田作之助无奈的一句【“辅佐官先生,这种问题你可以直接问太宰,不用特地把我叫过来。”】 【“那可不行。”】 望月秋彦的嗓音含笑。 【“我只是调解人,有矛盾的是你们三个。”】 【“很过分吧~”】 太宰治朝织田作抱怨道。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望月君的心里也想的是别人。”】 芥川龙之介听完全程,表情的变化之大实在可爱,望月秋彦没忍住,下车时隔着玻璃拍了他一张。 少年侧过脸来,神色怔愣,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芥川龙之介垂眼,他搭在腿上的拳头握紧,瞳孔移向眼尾,没看任何人,但眼睛里难得浮现出些光彩。 小田跟着望月秋彦下了车,看到这幕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低声询问发送照片的辅佐官本人:“太宰大人知道您录了音吗?” “知道啊。” 望月秋彦回,唇角的弧度淡淡的,看起来心情很好。 “我让他自己和芥川说,他不愿意,我说反正我都录了音了,明天就给芥川听。” 太宰治那时没明确拒绝。 以望月秋彦对他的了解,那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多好,本来芥川的印象值都要掉完了,这下又能可持续发展。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收到照片的人给他回的短信。 [中原中也]:为什么要发芥川的照片给我? [望月秋彦]:增进感情 中原中也那头安静了一会,可能是在思考这个增进感情是什么意思。他思考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最后又发了个[你在哪]。 望月秋彦估摸着他出完任务回来,大概是在办公室了,于是打开相机,拍了下面前的会场。 虽然还没到入场时间,但场外已经大排长龙。大家背对着他,兴奋地讨论着待会的活动,望月秋彦好奇地侧过脸去,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 “是波洛咖啡厅的帅哥员工!” “啊啊啊啊旁边那个是搜查一课的松田警官!” “说起来我上次去波洛的时候也看到松田警官了!安室先生还给我推荐了餐品!” “什么什么,他们很熟吗?” “也不是很熟吧,波洛很火的,米花町有几个人没去过?” “等等,他们两个看过来了,他们在看什么?” “……” 望月秋彦眨了眨眼,对上松田阵平和安室透的视线。 人群沉寂片刻,很快爆发出比刚才还大的惊呼。 “望月先生——!” “竟然没走员工通道!” “死而无憾了,望月先生竟然真的被请来了,能同时看到基德sama和望月sama,从今以后我会誓死拥护铃木财团!” “呜呜呜,这好像是上次救大野先生受伤后,望月先生第一次出席活动,他怎么回日本后总是受伤啊。” “唉,望月先生的性格容易招惹变态,据说经纪公司已经升级过几次安保了。” ……再怎么升级安保,也扛不住这家伙总往危险里跑。 听见大家的讨论,松田阵平嗤笑。 他还是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色制服,安室透戴着帽子,今天从百变衣柜里找了件夹克,一眼看去挺休闲的,总之绝对和公安搭不上关系。 自从上次工藤宅的事情后,安室透就没找到机会和自己这部下聊过天。他的目光越过望月秋彦,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轿车上,暗自记下车牌。 港口黑手党对于望月的重视似乎超越了正常水平,安室透皱眉,敏锐地意识到不对。 监视?从旁边那个男人恭敬的样子看,应该更像保护性的措施。 贝尔摩德出席这种活动时,组织是懒得派人保护他的。 想起上次靠在路边,等待望月秋彦的赭发少年的表情,安室透停顿,微妙地反应过来对方的处境。 那群犯罪分子对他的心思……望月自己知道吗? 安室透神色复杂,脑中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反倒是松田阵平挑眉,看着望月秋彦嫌不够乱似的,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神色温柔,笑着和粉丝打招呼:“早上好,等很久了吗。” “……” “啊啊啊啊——!” “拍照!拍照!早上好!” 穿透耳膜的惊呼伴随着[心动值+1]的刷屏。已经习惯了辅佐官的操作,小田看着那群训练有素的粉丝们自行维护好了秩序,低头嘱咐望月秋彦戴好发信器。 武装小队的成员就潜伏在旁边,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望月秋彦短时间内是和自己跑来跑去无缘了。 他是认为挺多此一举的,这世界上他觉得难缠的家伙总共就那么几个,他对付不了,武装小队自然也对付不了。 可惜森鸥外难得赞同了这个提议,显然已经丧失了对他那[处理不了我自己会逃跑]的信任。 “那属下告退。” 小田阖眼,恭敬地行了个礼后就又回到了停靠的车上。 注视着望月秋彦慢吞吞地走过来,松田阵平无情吐槽:“你直接从后门走不行吗。” 望月秋彦看着姿态放松,但碍于白兰杰索的存在,实际上全身都带了可以杀人的暗器。 他拖长尾音:“上次我在警视厅里说自己走后门的时候,有人可是和我说这不是成年人的职场准则。” 松田阵平扬了扬眉梢:“你还真是什么话都记得啊。” “这又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望月秋彦张口就来,眉眼被阳光模糊,勾着唇角,“怎么说我也是认真追求了您很长时间的,自然是记得您的每一句话。”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明天又要上头条了。 十分狡猾的说辞,十分里面都不一定有九分的真心。每天忙忙碌碌的,一副要去干坏事的样子,结果降谷那混蛋又坦白他是卧底警察。 虽说松田阵平对此隐约也有点预料…… 松田阵平垂眼凝视着面前的青年,印象值没掉,心动值倒是涨了一。 望月秋彦一顿,停下和安室透聊天的话题,转头问他:“对了,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看展?” “喏。”松田阵平神色如常,指了指背后不远处,队伍里探出头的的高木警官和佐藤警官,“警视厅里发了券,我在那里挺碍眼的,正好这家伙也被同事抛弃了。” 见话题转到自己这里,在众人的注视下,安室透只能装作无奈的神情。 “梓小姐说和我待在一起太引人注目,所以和毛利小姐他们一起去排队。” 安室透的脚边还有一个江户川柯南。 望月秋彦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女生三人组。榎本梓他认识,也是波洛咖啡厅的员工,旁边那个短发的应该是铃木财团的大小姐,至于另一个,他只在资料上见过的—— 望月秋彦弯腰,在江户川柯南面前神神秘秘:“青梅竹马?来约会的?” 江户川柯南一顿,难得红温了几秒。 作为公安来说,老是想把他身份捅出去的望月秋彦实在是太“邪恶”了。 “那望月哥哥怎么一个人呢。”江户川柯南用了小孩子的腔调,故意道,“那么多委托不接,其实是知道松田警官会来,所以故意来约会的吧?” 不会吧不会吧。江户川柯南以为这就能打败他了? 望月秋彦直起身子,刚想说点什么,安室透的话就微笑着插了进来:“不要乱说。柯南君,松田警官也是前几个小时才确定要来的,不是吗?” 降谷这家伙激动什么。 松田阵平会意,喊了望月秋彦一声:“工作人员来找你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你明天的照片又满天飞。” 望月秋彦转身,确实看到了朝自己这里走过来的工作人员。 “那待会再见。” 看到工作人员手上的腕表,望月秋彦思索片刻,改变主意,从另一条通道进了会场。 正式展览会在一个小时后开始,怪盗基德的预告函里,他会窃取珍宝的时间是在晚上六点。 望月秋彦看了眼时间,终于在拐进一条无人的走廊时忍不住开口:“这是谁给你做的易容,户田先生?” “……这一行待久了,我姑且也学了一点。”户田律师心虚地回道。 “等等。”望月秋彦反应过来,突兀地停下脚步,“武装小队的目的不是保护我,而是——” 户田律师低头,恭敬地侧过身,任由望月秋彦快步上前,推开贵宾室的门。 房间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望月秋彦一愣,刚想松口气,又听到从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特地让中也问了声你在哪,望月君,你以前也是一直走普通入口的?” 黑暗中的人影逐渐显现,负责护卫的中原中也身边,俨然是身着外出时才会穿着白色西装的森鸥外,光线在墙上裁下了他的一道剪影,他的口吻轻松,唇角的笑里却隐隐能看出危险与震慑。 “……森先生。” 望月秋彦很快调整好表情。他就这样站在门口,任由来人向自己靠近。 “您这样擅自出行,是在增加我的工作量吗?” 第56章 森鸥外自己出门逛街不是第一次, 但逛的这么远还是第一次。虽说他也不是什么特别独裁的存在,也允许自己的部下有一定程度的秘密,但望月秋彦这样的就有点超过了。 首领这个位置就意味着, 不光是港口黑手党,就连横滨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什么可以防弹的雨伞、打架时内置剧毒刀片的靴子,还有有夜视功能的眼镜——当森鸥外在报告上看到自家辅佐官的这些购买记录时, 勉强也能理解对方的用意。毕竟望月这人打起架来不爱用异能, 还是一副经典的暗杀做派…… 可好好的床不睡, 睡浴室里又是怎么回事。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商议了一番,没能想出让望月警惕成这样的存在。能让望月警惕成这样,那想必对港口黑手党也有威胁。可望月秋彦连超越者都不放在心上,偶尔被军警叫去问话也处理得游刃有余。望月秋彦的所有任务里, 唯一一次处理得不是那么完美的, 就是没能留下秋山秀人的活口。 没能留下活口是一种说法。 故意灭口, 断绝搜索下去的线索又是另一种说法。 真稀奇。 森鸥外好奇。 港口黑手党里信任望月秋彦的人很多,能让他这辅佐官信任的人却没有多少。 什么心脏停跳三十分钟, 作为医生, 森鸥外可不相信报告里这句话的科学性。 他要么是中了异能,要么是服了什么特殊的药品。 港口黑手党里没有辞职的说法,想要退出组织, 要么是死亡, 要么是正常退休,偶尔也有几个直接跑路的, 最后都被当做叛徒打死在了家中。 望月秋彦身上的秘密, 总让森鸥外有种他干完这票就要逃跑的错觉。 如果下次停跳的不是半个小时呢。 那个组织,能开发出让人变小的毒药,应该也能开发出让人假死的毒药吧? 没有明确的错处, 直接把望月秋彦解剖了似乎难以服众。那就只能任由中也他们把他下葬,然后隔个几年,发现棺材里装的是空壳,让这家伙跑到别的组织去打工? 森鸥外思考了下,觉得望月秋彦还真能干的出来。 “反正也要来拿之前给爱丽丝订的裙子。”面对望月秋彦的提问,森鸥外依旧是这个耳熟的借口,他悠闲地坐在沙发的一侧,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打扰到你和朋友的聚会了?” “……那倒是其次。”望月秋彦顿了顿,直言道,“虽说最近没什么针对港口黑手党的势力,但您出现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还是有点不合规矩。” 就如魏尔伦事件时一样,一旦发生斗争,尽管森鸥外会立即从港口黑手党转移到其他地方,但行踪是绝对保密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大摇大摆地来东京。 ……不过横滨到这里也就二十分钟,有红叶和魏尔伦在,似乎也不用担心本部发生什么。 那不还是增加他的工作量吗。 望月秋彦眯起眼,心想森鸥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还要去地下室领罚。 不会是装的吧? 望月秋彦打量着森鸥外的穿着,想起怪盗基德经常cosplay成其他人的设定。 “失礼了。”仅仅犹豫了几秒,望月秋彦便抽出了插在口袋里的手。 这个动作有些出乎森鸥外的预料。他挑眉,任由望月秋彦在自己面前低下头。 青年的指尖落在他的脸上,森鸥外垂眼,发现对方的长发有几缕戳进了自己的衣领。他的衬衫扎进腰带中,弯腰时褶皱被轻轻扯动,大衣的衣摆蹭过沙发的边缘。 听监视的报告说,昨天太宰从他房间里出来,原本的衣服湿漉漉的,还换了望月的衣服。 森鸥外抬眼,纵容着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摸索。 未免也太不把他这个首领放在眼里了,要不然索性用这个理由把给他的权力收回来一点吧? 森鸥外享受将危险的存在掌握在手里的感觉,他和太宰治还有中原中也不同,对望月秋彦没有那种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感情。森鸥外完全想象不出自己会爱上任何人的可能,所谓的“性/爱”,在他这里可能也只有性罢了。 那种独占的欲/望在森鸥外这里也不存在,只要能为港口黑手党带来利益,他倒是无所谓望月秋彦和谁交往,和谁上床,反正结果不都是那样,比起结果,森鸥外还是对望月做那种事时的表情比较感兴趣。 不过要是和中也在一起的话,太宰估计会闹起来? 团结友爱真麻烦,爱丽丝可能也会闹会儿脾气。她最近喜欢等着梦野久作下课,然后一起组团去找出完任务回来的望月玩,真是连他都有点嫉妒了。 “确认了吗?”在望月秋彦直起身前,森鸥外抬手,手掌虚虚地托在了青年的腰后。 望月秋彦瞥了眼森鸥外的动作,脸上的笑容依旧。 “没办法。”他说,“谁让您出门也不戴口罩,万一被有心人看见,学着易容就麻烦了。” “是么。”森鸥外勾着唇角,“意思就是说,我的辅佐官连自己辅佐的人都认不出吗?” 望月秋彦无辜:“我可没有变心。变心的是森先生。” 森鸥外收回手,笑而不语。 诡计多端的男人。 望月秋彦在心里叹气,直起身时默默地想道,要不然让降谷长官把他抓了。 也就是想想。 森鸥外罪名累累,连军警都不敢抓。 织田先生也是,他当初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好像也是为了避免被什么人追查。 这是个令政府机构都需要给几分面子的组织,失控的异能力者一旦倾巢而出,估计整个横滨都要变成废墟。 望月秋彦思索,转头看见一旁中原中也震惊的表情。 望月秋彦停顿几秒,非常没有自觉地问:“怎么了?中也,你也要来确认一下吗?” 确认什么,碰首领的脸吗?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本来以为首领对望月只是较为信任的关系,现在又不是很确定了。 “……不是。”中原中也语塞,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大脑迅速转动,没能理清其中的关系,“我就不用了。” 难道这是首领的癖好? 中原中也皱眉,就算以前在擂钵街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难道首领把望月当爱丽丝养了?也不对吧,望月怎么看和小孩都没关系。可要说boss对望月是那种感情,就更谈不上合理了—— “别想了。”看出中原中也的纠结,望月秋彦答得坦然,“森先生就是暗恋我,我今天回去就在论坛里发帖。” 中原中也:“?” “但就算我是恋爱脑,我也是有底线的。”望月秋彦阖眼,他的嗓音轻和,唇瓣张开,语出惊人,“三个人的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森先生,您就死心吧。”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 他他他,他在首领面前说什么东西?这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吗?首领难道不会—— “你要把后面那句也发到论坛上吗?”森鸥外自然地问他,“拿我当场面失控后删帖的理由可不行。” ——怎么还配合上了! “哈哈。”望月秋彦两只手搭住中原中也的肩膀,把他摁到森鸥外旁边的沙发上,前半句是对森鸥外说的,“请不要随意乱跑,今天来的警察很多的,中也,麻烦提醒一下森先生,他的生命比宝石重要得多。” 中原中也沉默一下:“……我也没有迟钝到那个地步。” “尽管是这么说的。”森鸥外瞥了眼旁边轮流播放现场状况的屏幕,“待会要是真发生骚动,你肯定又要跟着你的朋友乱跑了吧。白兰君?还是之前那个俄罗斯人?” “是这样吗。” 望月秋彦为难地歪了歪头。 “您担心这个?” 头顶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森鸥外看着望月秋彦目光下敛,手掌覆在胸前,行了个标准的干部礼。 “我不会背叛港口黑手党。” 低着头的青年这样笑着说。 “那就请您见证一下吧,我的忠心。”- 铃木财团这次展览的宝石很多,重头戏却只有一个。西班牙曾经的王后王冠,曾在拍卖会上出现过一次,后来就下落不明。王冠被设计成月桂枝的形状,两边镶嵌着数枚绿松石,中央的黄宝石璀璨得动人心魄。 王冠不见了,黄宝石却流落到了铃木次郎吉的手中。 “赝品?”望月秋彦看了眼胸前的项链,又看了看手上的手链,“是设计了三块吗?” “没错。”铃木次郎吉得意地肯定,“加上玻璃柜里的,总共设计了三块,只有一块是真品,在展览前我还请了专门的鉴定师,需要完全判断出真品,至少需要五分钟,怪盗基德不可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耍五分钟的魔术。” 望月秋彦回头,发现中森警官正在一个一个捏在场的人员的脸。 “清场了清场了,你们几个为什么还在这里?”捏到江户川柯南面前,中森警官停下脚步,他认出这熟悉的一行人,警惕地不让他们上前一步,“每次都是你们,该不会是基德假扮的吧?” “我是受毛利老师所托,给号称基德克星的柯南君当助手的。”安室透亲切地笑道,“至于这位……” “是搜查一课的松田警官哦。”江户川柯南举手发言道,“上次破解基德预告函的就是松田警官,这次铃木伯伯特地邀请他来的。” “是这样没错。”铃木次郎吉在装置后探出半个身子,“检查完了就让他们进来吧,马上就到预告的时间了,其他人回避一下。” “诶~”铃木园子不满,“我还没和望月先生合照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望月秋彦下意识地走过去,却被一旁装备整齐的搜查二课成员拦住。 “抱歉,请您不要靠近还没检查的人员,万一是基德就被得手了。” “那我待会再来!”铃木园子踮脚,朝被警察挡住的望月秋彦挥了挥手,“一定要等我哦!望月先生!” 望月秋彦微笑,指了指她的包。 铃木园子疑惑,下意识地往包里摸了摸,惊讶地摸出一张签名的拍立得。 不光是望月秋彦的签名,还有很多好莱坞的其他演员,拍立得似乎是前段时间出席活动时的合照,显然是世界上独一份。 铃木园子尖叫,被毛利兰叹息着拉去了隔壁房间。 “你什么时候学的魔术?”检查完的松田阵平走过来。 “都是障眼法而已。”望月秋彦随口道,“在外面的时候就放了,铃木小姐没有发现而已。” “顺带一提。”望月秋彦指了指旁边的展示柜,“待会靠近的话会被电到,我刚刚看他们用东西试验了一下,很恐怖的。” “那你呢?”安室透问。 他看了看周围的摄像头,听周围的警官说监控会实时播放到贵宾室和几个特定的房间。 “这不是有基德克星在?”望月秋彦将责任推到江户川柯南身上,“江户川君,你快想想基德会扮成谁进来?” ……就你还需要我吗。 江户川柯南在心里吐槽。 你都能和琴酒打成那样了,通电的展示柜还没你安全。 除了利用望月秋彦的名声造势外,铃木次郎吉估计也是看中了他新闻上几次死里逃生的运气。 宝石被偷不偷的铃木次郎吉倒是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能亲手抓到怪盗基德,真正意义上地打败对方。 “望月哥哥。”江户川柯南招了招手,示意望月秋彦蹲下来和自己对话,他压低声音,附在望月秋彦耳边,“你之前离开的时候特地看了工作人员的手一眼,那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吗?” 望月秋彦:“光凭这个?” 江户川柯南:“还有,从刚才开始你就和松田警官还有安室先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是因为贵宾室里有人在看吧?” 望月秋彦略微欣赏地看了江户川柯南一眼。 “是干部?还是首领吗?”江户川柯南问。 “就算你用可爱的腔调问,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哦。”望月秋彦低笑,“别再查下去了,小侦探,他们不是你可以查的人。” “知道了。”江户川柯南得到答案,没再问下去,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这可能就是侦探的魅力所在。越是危险,他们就越是兴奋,享受着解开谜团,伸张正义时的快感。 望月秋彦才不管他,他都提醒过了,真要出什么事,也不会好心到要去花费力气救人。 分针逐渐走向12的位置,晚上六点的时间一到,负责看守的警察们严阵以待。可头顶上的灯光仍然存在,过了两分钟也无事发生。 “怎么回事?” 中森警官朝对讲机里问道。 “基德从来不会迟到,发生什么意外了?” 对讲机里没有人说话,紧接着,头顶的灯泡被卡片悉数打碎,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和混乱之中,中森警官立即启动了后备电源,幽绿色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照亮了现场每一个人的脸。 “消,消失了……” 其中有一个警员喃喃自语道。 “什么?!”中森警官回头,震惊地看向空了的展示柜,“不可能,那还有两——” 望月秋彦低下眼睛,看向手里凭空出现的红色玫瑰。 刚刚失去视野几秒,他的确是感到了有人靠近。望月秋彦拿起胸前的项链,本打算怪盗基德要是来偷就把他扔到松田阵平那里…… 【支线-红与红的碰撞02,进度:31%】 又是一声,后备电源再次被破坏。 望月秋彦叹了口气,听见中森警官叫人把自己围住。 再要偷的话,就只能从上面…… 一只手在混乱中从他的腰侧伸过,望月秋彦一顿,迅速扭头,应激性地想将对方过肩摔。 可对方身上的气味很熟悉,望月秋彦拧眉,没制止对方将自己揽进怀里的动作。 那人的身体很烫,下巴搭在他的肩膀。 “是我。” 第57章 口袋里的指环在隐隐发烫, 听到这简短的两个字,望月秋彦陷入沉默,袖子里的小刀蠢蠢欲动。 黑灯瞎火的, 明知道森先生在看这边,旁边就是降谷长官。 莫名有点…… 系统嘿嘿一笑。 【我们只是犯了任何一个博爱的人都会犯的错误,这算什么】 闭嘴吧你。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 “松田警官。”望月秋彦抬眼, 不紧不慢地补充, “不对, 基德君,你要是扮成松田警官来骗人,被他追着揍的下场挺惨的。” 望月秋彦的声音不大,甚至在中森警部“快去把照明系统修好!”的咆哮里很容易被湮没, 他其实也就这么随口一说, 没指望谁能听见。 但松田阵平哼笑, 预料之外地回应了他的话。 “把人随便从楼上推下去的好像是你吧,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这么差?” “佐藤警官上次说漏了嘴。”望月秋彦语气轻快, “我都知道你背地里调查我两年的事了。松田警官, 滥用私权,小心我投诉你。” “那种事之后再说。” 见周围的警察打开手电筒,松田阵平配合地松了手。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被举报, 锐利的视线在插在墙面上的卡片停留片刻, 走过去前还不忘叮嘱。 “怪盗基德肯定就在这里,你和安室待在一起, 别乱跑。” 望月秋彦猜测他拆东西的老毛病犯了, 开始研究为什么扑克牌能当枪使了。其实他也挺好奇的,听说那什么扑克还能削断枪管,说是魔术, 实际上已经接近魔法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什么场合都能玩到一起。” 被点到名字,安室透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他无语地看了研究自己胸前吊坠的望月秋彦一眼,有点后悔今天没把风见拉来。 “特别是你,望月,刚刚和柯南说了什么。” “秘密。”望月秋彦回答,意味深长,“安室先生,你不会是在吃柯南的醋吧?” 安室透皱眉。和对方相处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望月秋彦说这种话时应该是什么状态。换做平时,他不仅要提高音调让柯南听见,还要让搜查二课的警察听见,好让大家陷入尴尬之中,把安室透作为公安的底线按在地上摩擦。 “怎么会。”安室透反应迅速,配合地笑了笑,“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我可不会插手你和别人的恋情。” ——不止是外面,港口黑手党还进到会场里来了? “就是说啊。”望月秋彦点头,默契地接上话,“我最讨厌控制欲强的男人了,都分手了还管我和谁在一起干嘛。” ——没办法,太受欢迎了就是这样,卧底好累,这回没有一个月的三明治我是不会妥协的。 “这样啊。”安室透语气惋惜,“看来是和我截然不同的类型呢。” ——和我一样,是你的上司? “您知道就好。”望月秋彦口吻得意,“毕竟我可不会在同一个类型上摔倒两次。” ——没错,就是我诡计多端,狡猾得像狐狸一样的上司。 在送望月秋彦去卧底之前,按照培训流程,安室透曾特地把他扣在公安的地方封闭式训练了几天,直到对方能用眼神配合语言交流出不同意思,才勉强算他合格。 安室透会意。 望月在港口黑手党的上司,那就只能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了。 首领……哦。首领啊? 安室透闭上眼睛,没想到这一天还是发生了。 从听说他们首领给他送衣服的时候,安室透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 不是,说好的喜欢小孩呢?港口黑手党怎么这么闲,横滨的特务科都在干些什么,不能给他们找点事做吗?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 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反正他是从没想过为了上位还要在这方面牺牲自己的,和港口黑手党不同,黑衣组织里的那群人对男的没有一点兴趣,贝尔摩德倒是偶尔会利用一下卡尔瓦多斯对自己的感情帮她做事,再进一步就是你情我愿地调酒,各自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景光知道会怎么想。 安室透沉思。 可能嘴上不会说什么,但肯定会用谴责的视线看他。 在景光眼里,望月现在就是处于风暴中央的小白菜,即使和弱小可怜又无助没有一点关系,但几年相处下来,诸伏景光看望月时已经自动带上了滤镜,连他这个幼驯染都要靠边站一站。 “中森警部!”随着照明系统恢复,搜查二课的成员从外面跑了进来,“没有发现怪盗基德滑翔伞的踪迹,应该还在会场里。” “那就继续找!”中森警官咬牙切齿,“不能再让那小子逃跑!掘地三尺也给他找出来!” “也不排除东西被掉包的可能。”铃木次郎吉和中森警部商量道,“望月先生,麻烦您将身上的饰品取下来看一下,我们这边还需要确认情况。” 望月秋彦对此没什么意见,看鉴定师走过来,又被江户川柯南挡在了面前。 “那要是取下来的一瞬间就被掉包了怎么办?”江户川柯南直言道,充分考虑到了每一种可能,“万一鉴定师是基德假扮的,岂不就被他得手了。” “不会有那种事。”年轻的鉴定师笑了笑,弯腰用不太流畅的日语说,“刚才已经有两位警察检查过我的脸了。” 青年的半张脸被帽子挡住,从望月秋彦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下颌的轮廓。 江户川柯南停顿片刻,盯着鉴定师看了一会,又捏了捏他的脸,半晌将信将疑地让开。 “……江户川君是不是已经完全丧失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望月秋彦向沉思中的安室透搭话,看着鉴定师从箱子里拿出工具。 大概是个欧洲人。望月秋彦看着他拿起自己胸前的吊坠,口袋里的指环再次发烫。青年眯起眼,毫无预兆地抬手掀掉对方的帽子。 塞在帽子里的发丝落了下来,暴露在光线中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望月?”安室透扭过头,没能理解对方这个突兀的举动。 “……抱歉。”望月秋彦哽住,因自己的判断失误也有点疑惑,“我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人。” 尽管山本他们说火炎对白兰杰索不起作用,但秉着以防万一的精神,望月秋彦今天出门时还是将它从柜子里拿出,塞到了口袋里。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指环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异常情况。 望月秋彦皱眉,打量着面前鉴定师的脸,没能从脑中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是吗。”年轻的鉴定师露出个难堪的笑容,他原本被帽子遮住的眼睛里此时充满了恐惧,忽然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我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激怒纲吉君。” 没有人能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有望月秋彦的瞳孔缩小,下意识地捏紧了袖子里的刀柄。 白兰杰索就在这里。 意识到这个结论,望月秋彦的视线迅速地扫过周围,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就算是我说基里奥内罗家族之所以同意合并,是因为我控制了作为首领的尤尼酱的时候……” 鉴定师的嘴唇颤抖,死死地攥着项链的尾端,重复了耳麦里的话。 “用枪指着纲吉君的脑袋的时候……他也自始至终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那个时候,我就明白过来,要激怒纲吉君,只有一个办法。” “离那个人远点!” 白色的披风落下,怪盗基德惊人地登场。他捂着流血的肩膀,一枪削断了吊坠的链子,语气严肃。 ——“那望月君呢?” 密鲁菲奥里的总部,白兰杰索双腿交叠,对面前的沢田纲吉笑道。 ——“要是望月君的灵魂逃到别处,我就可以像控制尤尼酱一样,控制望月君的身体,加入密鲁菲奥雷了吧?” 沢田纲吉脸上一贯温和的笑容消失了。他直视着白兰的眼睛,听他用恶劣又甜腻的口吻,一字一句地重复。 ——“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感受吗,纲吉君?” 白兰杰索饶有兴致地他。 ——“也不知道你的守护者们亲手杀掉叛变的挚友时,会不会再像十几岁时那样,掐着脖子呕吐呢?” 不是所有人一出手就和黑手党绑定的。 比如山本武,在加入彭格列前,他的梦想是打一辈子棒球。可为了保护同伴,手里的球棒有一天突然就变成了长刀。 十几岁的山本武不愿意杀人,总是用刀背敲晕自己的敌人,脸上那时姑且还带着爽朗的笑容。 直到躺在地上的敌人重新爬起,将枪口指向他。 还是卡洛的望月秋彦那时就默默地从树上跳下,在山本武怔愣的神色中,将短刀从倒地的男人头上拔出。 【“再看也把你杀了。”】 少年冷冷地抛下一句,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山本武却笑着记了很久。 因此,很久以后,望月去暗杀沢田纲吉的那天,看着指着自己喉咙的刀,山本武会温柔地垂眼看他,乐呵呵地说,是吗,你要杀了我啊。 白兰杰索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每个人的弱点。 让彭格列的人亲手杀了他们的同伴,比直接杀了他们自己还难受。 金属的链子掉在地上,所有的动作放慢,望月秋彦的耳边传来松田阵平“危险!”的呼喊。他的身体被安室透扑倒,回忆撕扯着倒退,虹膜中倒映出鉴定师身上炸/弹归零的倒计时。 【“白兰——!!!”】 就如听到这些话,突然从沢田纲吉身上爆发出的大空之炎一样,以望月秋彦为中心,铺天盖地的岚之火炎将纷乱的脚步声推远。 这股力量几乎吞噬了一切,在地面盘旋着上升,最后化作无数深红色的蝴蝶散开。它们飞起来没有声音,湮没时也没有声音,翅膀扇过焦黑的墙面与地板,温柔地落在昏迷不醒的人们的身侧。 炭化的尸体一踩就化作了粉末,望月秋彦轻轻地将失去意识的安室透推到一边,默不作声地从地上爬起。 他的脚步很快,不一会就从房间到了走廊。走廊的尽头是几间贵宾室,也是监控连结的地方。 望月秋彦看着走廊尽头站着的女孩,隔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就是铃兰?白兰派你来的?” 真·六吊花。白兰杰索的守护者。密鲁菲奥雷的干部。 “才不是。白兰是个胆小鬼,凭什么要因为你在这里逗留这么久。”小女孩脸上的笑容扩大,“你这种水平,铃兰一个人就能解决。” “哦~”望月秋彦的嗓音很淡,“勇气可嘉。” 闪烁的火光虚虚实实地映亮了他的眼底,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归于寂静,自动化作无数的信息涌入青年的脑中。 ——彭格列的指环中寄宿着世代的灵魂。 ——是拜托塔尔波做的,你不喜欢吗? ——喂,望月,这可是十代目送你的东西,就算只剩下一根手指,你也非戴着不可 。 …… 【“放心吧,妈妈。”】 在那个梦境里,沢田纲吉笑着,在象征权力的家徽下和他说。 【“不管望月君在哪,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所以就算在梦境里,沢田纲吉也一副知道他会大驾光临的样子,才会给他打那通跨越时空的电话,才会口口声声说什么“命运会让我们重逢”。 沢田纲吉早就料到这天,才特地送了他这枚指环。 可惜,什么控制他的身体,加入密鲁菲奥雷,成为彭格列的敌人——那都是不可能的事。 望月秋彦这人,脑子转得很快,做任务时不到万无一失绝不动手,残忍到死前还要将自己的尸体毁坏殆尽。 他那时就躺在敌人的尸体中央,看着被树影遮挡,一望无际的天空,任由火炎吞噬自己这张最讨厌又最喜欢的脸,欣慰地勾起唇角。 “绅士的准则告诉我,不可以对女士动手。” 望月秋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那其中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语调轻闲又慢。 “这就是我的秘密。” 他懒懒散散地说,微微侧过脸,看向倚在门口的森鸥外。 “平行世界理论?”人不可能有两种异能,从监控和现在的状况推理出答案,森鸥外挑眉道。 “总之呢~”望月秋彦歪了歪头,收回视线时枪在手里如玩具般转了一圈。 “作为您的辅佐官时,那些准则都可以靠后,对我来说,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青年的身姿挺拔,肩上的蝴蝶飞起,每前进一寸,火光就明亮一分。 “森先生。” “您就当做——我是跨越时空,不辞辛苦……” 森鸥外听见他用开玩笑的语调陈述。 “才来到您身边的吧。” …… 森鸥外的眼底漆黑如墨,他一言不发,半晌,望月秋彦听到背后门关上的声音。 [森鸥外心动值+2] [当前心动值:46%] 望月秋彦问系统,这又是什么情况。 系统说不知道。 可能是抢别人的东西特别愉快,可能是想到平行世界也可以开发利益。 也可能就是单纯的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望月秋彦想了想,懒得管了。 暴风雨图案的指环里,储存着那位教父的意志。 “竟敢用这种方式偷看我。” 望月秋彦低笑,他琉璃般的眼眸中带了笑意,语气不知是戏谑还是解脱,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准确地咬出那个名字的发音。 “沢田纲吉,你死定了。” 银制的指环好好地戴在青年的手指,望月秋彦上前踏了一步,下一秒,横跨十几米的距离,出现在铃兰的背后。 成为攻击的核心,永无止境的怒涛之岚。 恍惚间,望月秋彦似乎听到了沢田纲吉的回答。 【“望月君,我已经死了。”】 教父举手投降,言语间充满了妥协。 【“你就饶过我吧。”】 第58章 平行世界理论, 简而言之就是多重宇宙理论,在此之前,这个理论一直都只是科学家的假设。 “伤员都已经在进行治疗。”港口黑手党合作的医院里, 处理完事务的小田恭敬地汇报道,“特务课对这件事较为重视,希望您能在明天之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知道了。”望月秋彦活动了一下被绷带缠绕的手指, “铃兰呢?特务课也知道她的存在了?” “已经带由本部, 正由尾崎大人亲自看守。”小田上二面色古怪地说, “她是人类?” 作为密鲁菲奥雷的雨之守护者,铃兰在使用能力后,下半身会变成鱼尾,在周围形成一个布满水的球状结界, 她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 并对敌人造成攻击。 望月秋彦猜测她可能是守护者里比较弱的一个, 要么就是实战经验很少,不然被他抓到的时候也不会大喊“你在水里下毒不公平”了。 科科。 望月秋彦阴险地笑了几声。 能抓到不就行了, 系统还说他没有大爱扣他8000积分, 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哪有胜之不武。 “你就当她是美人鱼吧。”望月秋彦敷衍地说,“让魏尔伦注意一下港口黑手党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铃兰小朋友私自行动的事情马上就要传出去了, 总有人来救她。” 不过她那能力还挺恐怖的, 就算经过训练,人类在水里的憋气极限也不过就是三分钟, 三分钟打不过她可能就暴毙了。 当然, 中原中也可能就没这么烦恼。 望月秋彦扭头,看向靠在墙边的少年。 “首领让你来盯着我?” 中原中也没给出个肯定的回答,他只是淡漠地瞥了告退的小田一眼,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望月秋彦两个人,才缓缓开口:“你打算怎么和首领解释?” “我说的都是真话。” 望月秋彦回复,水珠滴滴答答地从发尾落下。 “就像现在,如果我和你说我在撒谎,那么就有可能衍生出另一个世界。说不定在那个世界里你都不是黑手党呢。” “……你觉得首领会被你这样的胡言乱语说服吗。” 中原中也的脸抽搐了几下。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就证明,你在另一个世界里,是另一个组织的成员,用这样的理由,只会让boss更怀疑你而已。” “嗯……”望月秋彦抬眼,盯着天花板,“人死债消,在我死后,应该就不是那里的成员了吧。” 中原中也没说话了。 他注视着望月秋彦的表情,似乎是在分辨这句是不是玩笑。 “人真奇怪啊。”察觉到他的心思,望月秋彦轻笑,“就因为我在另一个世界的身份,连你也开始怀疑我了吗。” 中原中也没说话,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和子的那句“总之你就原谅他嘛”。 成长是件很痛苦的事,在和子小朋友的世界里,她只需要考虑身边的这个人对自己好不好就行,不用考虑未来会不会背叛,也不用考虑对组织的影响,在秋山和子的眼中,望月秋彦就是她临死前,天堂送她的宝物。 那么对中原中也来说呢? 他那时看着望月秋彦抱着秋山和子打打闹闹,也曾经幻想过所谓幸福的未来。 “我没有怀疑你。” 良久,中原中也这样说。他松开环抱的手臂,披在肩上的风衣晃动,站直身子。 “担心我趁机对你不利,这就是战斗的时候你不让我插手的原因?” “……也不完全是。”望月秋彦阖眼,坦然承认,“虽说首领有爱丽丝,但也不够保险,比起我,保护首领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中原中也又沉默了很久。 “哈。”良久,他发出声略带嘲讽的笑,“那你就不重要了?” “你在水里给她下毒,你自己也中毒了吧。”中原中也说,他压抑着情绪,现在才认清这个残忍的事实。 “望月秋彦。”中原中也语气冰冷地喊出他的名字,“不是我怀疑你,是你一直怀疑我。” 望月秋彦的睫毛颤了颤,半晌别过视线:“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 “你每次都是这个样子。”中原中也冷笑,“一旦别人说出你无法反驳的话,就会立即转移话题。” “说到底,你根本没觉得自己属于港口黑手党吧,你把我们当作什么?你教育的试验品吗?” 望月秋彦:“别说了。” “说是会平等地看待我,每次却都让我在旁边旁观。” “都让你别说了。” “望月秋彦!”中原中也提高音调,他深吸一口气,很想发作,可又硬生生地压制了下来。 中原中也的眼底情绪交织,他好像很愤怒,又好像很难过,这些情绪交杂在一起,最后化作冰冷的一句“你这家伙有心吗”。 他的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 他们相处的每分每秒,他的脑中产生的竟然都是“要提防中也对我出手”的念头。 望月秋彦静静地看着中原中也,就在中原中也以为他要将这样的冷漠坚持到底时,青年却松开了紧抿的唇瓣。 “我不是针对你一个。” 望月秋彦陈述道,他的眉眼冷淡,身上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冷硬无比。 “我没有将后背交给别人的习惯,也很少有家族的概念。那些教导你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心的。” 理论上讲,他确实没有要信任中原中也的理由。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背叛了港口黑手党,望月秋彦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初衷,就是帮助公安铲除这个充满罪恶的组织,好维持人设,早日攒够积分报仇雪恨。 参加卧底的训练时,他一度觉得风见裕也说的“不可以对犯罪分子产生感情”很搞笑,望月秋彦自己就是犯罪分子,他在这上面吃过很多亏,有一次Reborn把他撂倒的时候,用枪抵着他的额头,嘲讽地问他“到底还要栽几次跟头才肯长记性”。 望月秋彦总是给自己找理由。 因为斯库瓦罗把他从垃圾堆里提出来,他就愿意在摇篮事变发生后去踹看守瓦里安的彭格列成员的膝盖。 仔细想想还挺好笑的,他那时候连剑都拿不稳,哪来的勇气挑战彭格列。 要不是斯库瓦罗一把把他捞回来,他可能早就死了。 斯库瓦罗问他不是绝交吗,望月秋彦那时冷哼一声,说看他过得太惨的份上,勉强原谅他比起自己更喜欢xanxus的事。 斯库瓦罗哈哈大笑,拎着他的耳朵,叫他不许这样原谅别人。 【“原谅你也不行?”】 【“我也不行。”】斯库瓦罗咧嘴笑着,神采奕奕的样子像只骄傲的鲛,【“卡洛·马丁尼,你永远不能原谅伤害你的人。”】 确实该长记性。 看在一群小孩被拉去做人体实验太惨的份上,望月秋彦一把火把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烧了,换来的不是感激,是躲避复仇者抓捕的同时,还要忍受同谋六道骸在监狱里坚持不懈的骚扰。 暗杀彭格列的那天,幻术制造出的藤蔓捆住了他的手脚,六道骸拿着三叉戟,低下眼睛,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他。 死了就好了。 早点把他们全杀了,哪有后来的那么多事。 他为什么总要栽那么多跟头呢。 就因为贪图他们的打打闹闹,会每一次笑着喊他名字,会认真和他交流暗杀技巧,他就真的想留在港口黑手党了吗? “不过大部分还是假的。”望月秋彦想到这里,在中原中也神色松动之前继续补充,“你要学会自己分辨,我又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中原中也哂笑:“你还想脱离港口黑手党?” 望月秋彦大惊失色:“怎么?我还没见首领呢,你这就把我打成叛徒了?” 中原中也:“不管是不是叛徒,你都别想离开港口黑手党。” 望月秋彦:“话是这么说的,实际上我现在溜走你也没办法吧。”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他身上的红光闪烁,啪地一下关上了窗户。 “……”望月秋彦盯着坏掉的门锁看了一会,“干什么,你还想搞小黑屋play?你哪里学坏的,我可没教过你这个——但话又说回来了,你的话我还是很乐意接受的,我还能趁机备考,考个特务科的公务员之类的,到那时候我就上岸了,和你们不是一个水平了……” 不管望月秋彦怎么努力,中原中也的印象值根本没往下掉一个数值。 相反,他用非常认真的语气问他:“上个世界,杀掉你的就是你一直在找的白兰吗?” “你死的时候,没有朋友陪在你的身边吗?” “死了之后,也没有人帮你收尸吗?” 直觉真是很可怕的东西。 望月秋彦一直都知道中原中也是这种类型,他就像头野兽,充满攻击性,却又重情重义。 “……你在可怜我?”望月秋彦停顿片刻,疑惑地问。 “没有。”中原中也说,他钴蓝色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少顷突兀地笑了一声,“也算是多了解了你一点。” 怪不得这家伙在听说旗会的事后,要连夜赶回来看他。被他骂了也不还嘴,就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说些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话。 “……”望月秋彦迷茫,“我的信息不都在档案室里,你已经有查看的权限了吧?连身高体重都有,坂口君的记录还是太全面了。” “谁说的是那种了解。” 中原中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喂,命令我吧。” “你不是我的上司吗,命令我去杀掉他们,我才不会输给那种败类。” 望月秋彦被他逗笑了:“你这可不是和上司说话的语气。” “还有吗?”中原中也说,“上个世界里,你的能力就是那种火炎?” “很难解释。”望月秋彦抬手,给他展示了下自己的戒指,“里面还寄宿着亡者的灵魂呢,神不神奇?” 中原中也语气复杂:“……你让死人听你每天在这里胡说八道?” “有指环的话比较好操纵火炎嘛。”望月秋彦无所谓道,“觉悟越强,火炎也就越强,没什么科学依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中原中也“哦”了声,又问:“那你的觉悟是什么?” 望月秋彦愣了下,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答案。 什么呢。 在加入彭格列前,他就能燃起火炎了。 ——“要给[妈妈]买很多的雏菊。” ——“要努力变强,不要被斯库瓦罗抛下” ——“要让所有人记住我。” ——“要……” 【“你在偷看什么。”】 彭格列的某个午后,望月秋彦被弹钢琴的狱寺隼人叫住。银发青年的背后是飘动的白色窗帘,眉头紧锁,似乎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喂,我会吃了你吗,望月秋彦,给我说话。”】 ——“要是狱寺能不那么讨厌我就好了。” 望月秋彦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狱寺隼人面前容易破防的原因。 ……他以前喜欢狱寺? 他以前喜欢过狱寺隼人? 不对吧,肯定是因为狱寺和“妈妈”太像了所以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你那是什么表情?”中原中也问他。 “……想到了可怕的东西,我要做噩梦了。”望月秋彦语塞,唇瓣沾着绯色,震惊地别开眼睛。 中原中也头疼:“你都多久没好好睡觉了,还会做噩梦吗。” 望月秋彦是个很喜欢睡觉的人。 可惜自从白兰这个名字出现后,他每天都处在一点风吹草动就睁开眼睛的状态。 “睡吧。”中原中也说,搬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在首领找你前,我会一直守着你。” 望月秋彦狐疑,刚想拒绝,又见中原中也眯起眼,来了一句“你最好不要说什么多余的话,我会忍不住给你一拳”。 ……没事的,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闭眼,这么安慰自己。 你带了中也这么久,你还不了解他吗,他要杀你肯定是光明正大地杀,不会像reborn一样,趁你睡着给你床上哐哐来两枪,然后说要是他是别人,现在就已经死了。 望月秋彦掀开被子,他躺在床上,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思绪混沌,对外界的感知逐渐丧失。 中原中也看了他一会。 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未来的干部君才敢伸手拨开他脸上的碎发。 [中原中也心动值+2] 朦胧中,望月秋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我说,我已经很喜欢你了吧。” 那个影子坐在他的床边,坚定地像一座雕塑,不知道做了什么心里建设,语气里充满了自暴自弃的妥协意味。 “望月秋彦。” “你也多依赖我一点啊。” 第59章 望月秋彦去见森鸥外时, 他正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欣赏横滨的夜景。 五颜六色的彩灯缠上了街道两旁的树木,冰雪消融以后,商铺门口栽培的鲜花纷纷盛开。 “不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吗, 望月君。”森鸥外的面前摆着杯红酒,听到望月秋彦推开门的动静,目光轻轻地转过来, “明明之前还是充满了鲜血和哭喊的地方, 现在都开始庆祝节日了。” “毕竟后天是情人节嘛。” 看着身后逐渐合上的大门, 望月秋彦想了想,补充道。 “因为这个关系,最近各个宝石商那里都交易得很快,如果我没记错, 铃木财团今天展出的那颗黄宝石, 也是从我们这边的暗线运过去的。” 森鸥外阖眼, 闻言低低地笑了下:“我记得这是中也的工作。怎么,你在担心他没有独立管理宝石线的能力?”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望月秋彦语气无辜, 可能是因为睡了一觉, 精神要比之前要好些,“自从您将宝石线从太宰那交到中也手中后,我就没再插手这件事。中也的学习速度很快, 能力在这里毫无疑问是数一数二的。” “这可说服不了我。” 森鸥外双手交叉, 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他。 “我倒是想听听,你从一开始瞒着这个秘密的理由是?” 没有必要?觉得别人会把他当成疯子? 其实以前聊天的时候, 望月也开玩笑地提过他是死过一次的人, 但森鸥外从没放在心上,还以为那是他为自己的胡言乱语捏造的设定。 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呢。 要是所有人都能死而复生,这个世界不是乱套了? “不管我怎么说, 您都是不会相信我的,不是吗 。”望月秋彦嗓音轻缓,说话时仍旧站在原地。 他的黑发浓稠如墨,唇角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您有自己的判断,我还没有蠢到想靠语言左右您的想法的地步。” 森鸥外笑了笑,没立即回答这句话。 亲眼见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战斗方式,对他来说也是种收获。在此之前,森鸥外从没往平行世界这个方向想过。 但既然望月秋彦出现了,也就意味着以后横滨——甚至整个日本里会出现很多类似的人物。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必须早日作出打算,在未来的战争中抢占先机。 “是么。”森鸥外说,提起些兴趣,“在另一个世界里,你的首领是什么人?” “这是在试探我会不会在背后说您坏话?” “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用说吗?”森鸥外叹息,示意他走近些。 “……怎么说呢。”见森鸥外抬手示意,望月秋彦向前走了两步。他在脑中搜索一些关键词,语气平淡,尾音略有些沉。 “沢田君是个完全不像黑手党的人,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装的,结果他似乎是真的相信人能改过自新。” 总是眉头紧锁,祈祷般地挥舞双拳。 ——这是里世界对那位年轻的教父的评价。 望月秋彦也没搞懂哪里不对。但他隐约意识到那个生杀予夺仅在一念之间的青年,对权力和金钱没有一点追求,好像单纯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之物而战斗。 “哦呀。”森鸥外扬起眉梢,“用这种形容,你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吗?” “要是不满的话,我现在就应该在投奔钟塔侍从的路上了。” 望月秋彦调笑。 “沢田君所率领的彭格列,和我一直以来的信念相悖。要和他相处,对我而言是件很有挑战性的事。” 那些被沢田纲吉怜悯过的人,全部死于望月秋彦的枪下。云雀恭弥用鸟来当做侦查武器,贝尔菲戈尔的貂一夜之间烧尽一座小型村庄——在望月秋彦眼里,没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 被冠上门外顾问的名号后,望月秋彦需要考虑很多自己以外的事,彭格列里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员实在太多了,门外顾问的职责就是从根源上铲除这些危险。 他根本无法回应沢田纲吉的期待。 “所以,当您在地下室,问我想不想谋反的时候,我就立刻握住了您的手。” 望月秋彦回答,从根本上扭曲了森鸥外的原话。 “这种事我还是记的很清楚的。”森鸥外微笑,纠正了一下他的措辞,“望月君,我那时候好像问的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共进午餐。” “那不是一个道理?” 望月秋彦理所当然,嗓音里带了些柔软的气音。 “您竟然违抗先代的命令,私自进入审讯室,还在一堆尸体前问我要不要和您共进午餐。这对黑手党而言,难道不是约会吗?反正我肯定忘不了,那时您要是开了口,直接让我打到先代那里都行。” “……” 男人的目光扫过他的脸,“这句也是假的吧。” “能追着你来这里,想必是有自由穿梭世界的能力。” 森鸥外的手肘搭在椅子的边缘,食指抵在太阳穴上,综合情报后,自顾自地进行推理。 “昨天我还在和红叶讨论,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担心成这样,如果拥有每一个平行世界的知识,那的确是令我都感到可怕的敌人。” 望月秋彦点头:“您想把我赶出去也情有可原,没事的,我收拾行李只需要两秒钟。” 森鸥外笑容灿烂:“我什么时候那样说了?在你来这里之前,求情求到我这里的就有三个。” 放任他离开组织,难保不会培养出一个更为可怕的敌人。 就这样将他杀死,望月秋彦又是最难处死的类型。 这种程度的明星一旦死亡或者失踪,公众势必会不断追寻真相,将港口黑手党推往风口浪尖,这是森鸥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那么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从现在开始,我会逐步收回你的权力。” 森鸥外不紧不慢地说,他的紫眸里看不清情绪,口吻非常无情。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甩开护卫队。Q和其他异能力者的课程会交由其他人管理,在我感到安心前,这些条例不会有撤回的可能。” “至于你抓回来的那个人质,会由太宰和红叶进行审问。” “也就是说——”望月秋彦双手插兜,顿了顿,“从现在开始,我不用再检查那些数不完的文件,也不用再花费心思给他们上课,出门要和您发邮件,外出还有人保护?” 望月秋彦变相地得出结论,满脸感动:“我们是情侣吗?森先生,您在奖励我?” 【森鸥外印象值-1】 “托你的福。”森鸥外弯唇,有些被他气笑了,“我明天还要和特务科的种田阁下通话,天亮以前,没把有关白兰杰索的报告交给我,你就去楼下自己领罚吧。” 能有什么罚。 去审讯室里挨个二十几鞭罢了,还能打死他? “就在那边写。” 森鸥外端起酒杯,在望月秋彦溜走前阻止了他的动作。 “反正踏出这扇门,你又会平白无故地多出很多事情,我可没空再应付你那些小插曲。” 虽说也有自己的办公室,但作为首领辅佐,望月秋彦大部分的工作场所还是在首领办公室的一角。森鸥外以前工作累了的时候,就会看两眼比他还痛苦的望月秋彦,不仅可以起到赏心悦目的作用,还可以起到幸灾乐祸的效果。 望月秋彦偷偷摸摸做坏事的时候,大概是他一整天最开心的时候。通过不小心把墨水打翻来延长文件的上交时间,薄唇微微地翘着,不知道是以为他不会发现,还是以为他不会计较。 说是感到安心前不会撤回这些条例,但在望月秋彦身上,森鸥外也很难有感到安心的时候。 坐在书桌前的青年低垂着眼睛,握笔的手在灯光下浮出一层瓷白。他不动声色地把爬到腿上的爱丽丝脑袋往后按了按,问她在用蜡笔画些什么。 爱丽丝说是向日葵。 用对付中也那套来对付他大概是行不通的,望月秋彦这人,一旦认定了一条路,除了用武力强制镇压外,什么也阻止不了。 森鸥外抿了口红酒,眼眸微动,看向窗外的景色,忽然意识到一点。 假设他这诡计多端的辅佐官对先代一点仰慕之情也没有,那么当初加入对方率领的港口黑手党—— 又是为了得到什么呢?- “今天跟着我的是你?”又回到医院里,等待医生过来的空档,望月秋彦向身边的太宰治问道,“真稀奇,我以为听说了平行世界的事,你会和以前一样立刻躲我躲得远远的。” “然后让中也和你待在一起吗?”太宰治慢悠悠道,“只有这件事绝对不行。” “嗳~”望月秋彦的语调上扬,带了一些吊儿郎当的口吻,“这不是真的答案吧。昨天把你一个人留在本部不爽了?” “你有什么要回去的理由吗。” 没理会望月秋彦的话,太宰治平静道,从窗缝间透进来的风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如果只是为了报复白兰君,似乎在这个地方就能做到。除了思念某些特定的存在,你没有要回去的理由吧。” “……也不是思念吧。”望月秋彦思索片刻,“我又没说我要去哪,人本来就是靠回忆构成的,你难道不会想到前十几年的事?” 人类是种复杂的生物,总是能靠着短暂的幸福苟延残喘许久。 又过了一年。 望月秋彦想。 算上今年,他就四年没去扫墓了。 “那创造新的回忆不就好了。” 太宰治轻笑,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回答。 “只要我能创造出比那些瞬间更幸福的回忆,老师就能永远陪在我身边了吧。” 望月秋彦挑眉:“这是请求?” 太宰治换了种说法:“是通知。” 望月秋彦向后靠了靠:“我真是越来越管不了你了。” 太宰治微笑:“你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应该预料到了这天。” 望月秋彦来了兴致,尾音上扬:“你就非要把罪名推到我身上?” “不是罪名。”太宰治满足地笑起来,“明明早就预料到了这天,却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换句话说,不就证明你也不是那么讨厌我提到的未来?” 太宰治的聪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你那时才这么点高。”望月秋彦怀念地抬手,比划了一下,“我对你的感情很复杂,是那种一定要让我去孤儿院领养一个的话,可能会领养的类型。” 太宰治耸肩:“听到这样的话我可开心不起来。” “你开心我就不开心了。”望月秋彦轻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找个正常人待着不行吗。” “不是你说的吗。”太宰治无所谓道,“我也是靠那些回忆才活到现在的。所以要和你分别,对我来说只有一种可能。” 太宰治勾着唇角,他圈着望月秋彦握枪的那只手,抓着冰冷的枪管,令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 “你要开枪吗?”太宰治用明朗的语调这样说,“只是顺手收养的小孩的话,杀掉再养一个就行了吧。” 怎么又挑衅到他头上了。 望月秋彦的食指搭在扳机,好笑地回他:“现在对你开枪,好让森先生正式把我打成叛徒吗。” “话是这样说的。”太宰治慢条斯理地说,“实际上你也不是真的被当成叛徒,就是觉得被追杀很麻烦而已。” “……这叫权衡利弊。”望月秋彦用枪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也收敛些吧。森先生已经注意到你的情况了,你要是先被赶出港口黑手党,我可不管你。” “真绝情。”太宰治松开握着枪管的手,轻飘飘地看他一眼,“索性我去告诉森先生你和那些警察的事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望月秋彦忍俊不禁,“以后我要是真的叛逃,会记得带上你的。” 太宰治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望月秋彦,在他将要起身时忽然动作,少年的手撑在椅子的把手,弯下腰来,动作熟稔又亲昵。 “这是约定吧?”太宰治轻快地说,“我可是录下来了。” 望月秋彦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这群人好像总是喜欢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角度和他说话,望月秋彦之前还认真思考过,认为可能是这样显得比较有压迫感,自己杀人时也喜欢让别人跪在地上求饶,已经成了黑手党的习惯,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让你收敛点之外,这是第二点。”望月秋彦的视线落在他肩上快要滑落的风衣外套,抬手往上拎了拎,“心理医生说的对,久作小朋友才有撒娇的权利,你就独立自主吧。” 太宰治不以为意,心情反倒还挺好的。 这是两人习以为常的相处方式,可在走廊外的警官角度看来,这就是一个。 一个卧底警察自甘沉沦,回应了的吻。 第60章 距离爆/炸发生已经过去了两天, 降谷零坐在安全屋的沙发上,拧眉看着风见裕也交来的报告。 在爆/炸发生后的不久,望月秋彦就处在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的密切监视中, 通讯也受到监听,暂时没有取得联络的方法,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对方在爆/炸后中了毒。望月秋彦在医院治疗了没多久, 又被叫回港口黑手党总部, 在那以后, 每次出现在公安的视野,身边都有一到两个黑手党负责陪同。 降谷零看了一半,敏锐地意识到不对。 特务科就算了,港口黑手党盯着他是做什么。望月卧底的身份暴露了吗?经纪公司一直没有让他出来回复粉丝的问题也是因为这个? 他们会对他做些什么? 降谷零的脑中几乎是下意识地出现这个问题。 港口黑手党和黑衣组织不同, 处理叛徒有专门的一套方式。 这套流程就像是港口黑手党发放的名片一样, 只要看到那些被踢坏下颌, 胸口中了三枪的尸体,就能很轻易地认出是港口黑手党的手笔。 可望月秋彦显然不是普通的叛徒。就如他自己所说, 他爬得太高了, 建立的羁绊又太深 ,一旦被发现公安的身份,那群黑手党们必然不会简单地放过他。 “你们就没有什么这种情况的紧急备案吗?” 打量着降谷零越来越差的脸色, 松田阵平回忆危险发生前的场景。 “说起来, 那么近的距离,你竟然只是个脑震荡, 这已经不是奇迹的范畴了吧。” ……还能是为什么。 异能特务科都插进来了, 想必是异能力者做的了。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感到头疼。 就现在而言,掌握望月那边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 “……我让风见确认过两遍, 备用手机上没有接到过望月的信号。” 降谷零将被捏得发皱的报告扔在茶几上。 “之前望月和我说过,港口黑手党处于转型的关键时期,就算抓到了公安或者特务课的叛徒,也不会立即处死,而是会拿去做交易。” “问题就在这里。” 降谷零低下眼睛,语气有些挫败。 “望月一直以来都是港口黑手党对外的负责人,今早与特务科谈话的却换了一个。港口黑手党这个意思,估计是要逐步收回给他的权力。可就算怀疑了望月的身份,他们既没联系特务科,也没联系公安这边……” 降谷零抿唇,缓缓得出结论:“……是没找到证据,在试探公安的态度吗。” 安全屋里因这句话一时间显得死气沉沉,诸伏景光顿了顿,突兀地向身边的同伴问道:“望月有和你提过,上个月在车里救下的那个少年吗?” “望月有天晚上回来得很晚。” 不等降谷零回答,诸伏景光又平静地说。 “好像是所在的公司借用海外的名号,收购了几家私人产业,虽然对外仍是公开服务,但里面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 【“我也是才知道。”】 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青年的身上还沾了些血腥的气息。 【“手下总有人想靠着医院的背景瞒天过海,顺便借此发展些副业。可惜贩卖器官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惹上,后续发展就很麻烦。”】 【“已经处理掉了。”】 昏黄的灯光下,望月秋彦笑着对他说。 【“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人再敢做这种事。”】 “和你们不一样,港口黑手党不知道我的存在,装作病人混进去很容易。” “……你见到望月了?”松田阵平皱眉,“那你怎么是这副表情?他受伤很严重?那个组织虐待他了?” “……”诸伏景光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 在看到那副画面的一瞬间,诸伏景光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 降谷零想了想,猜测景光说的少年是港口黑手党大楼前,望月上热搜的那张照片。 “太宰治?”降谷零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候选之一,虽然看上去还只是个小孩子,但实际上包括谋杀在内的罪名就有六百多起,连朗姆他们都很关注。可能今年或明年就会正式升上干部,是公安的重点监视对象。” 降谷零说到这里,顿了顿,“望月和他在一起吗?” “这么说来。”松田阵平回忆,“那家伙在警视厅的时候也和我提过。” 降谷零看着他从盒子里敲出根烟。 “说是有一个叛逆期的弟弟。”松田阵平嗤笑,“本来一直躲着他,忽然有一天就说着想通了之类的话,被打了还突然来医务室抱他,可能是在找他撒娇。” “那怎么可能啊。” 松田阵平的语气冷冰冰的,细听还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烦躁。 “我以前被金毛混蛋揍了的时候可没去找hagi撒娇,跟他说了离远点也不听。” “喂。”松田阵平抬眼,直接开口,“诸伏,你到底看到什么了?他在哪家医院?” 谈话进行到现在,降谷零差不多也从幼驯染脸上看出了端倪,长久的默契令他明白过来诸伏景光不对劲的原因,降谷零短暂地闭了下眼,也不希望自己明白得这么快。 “hiro。”降谷零微笑着问他,“你看到太宰君亲他了吗。” 诸伏景光:“……” 降谷零:“和之前被拍到松田的照片一样,应该只是角度问题。” 松田阵平:“到我这里就不用考虑真实性了吗。” “他的绯闻对象没有三十个也有二十个。”降谷零面无表情地说,“你以为我让他写思想汇报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停顿片刻,诸伏景光冷静地开了口。 “zero,你不是说过吗,在工藤家的时候,他身上的压迫感强到你甚至下意识地想对他举起枪。” 降谷零愣了愣:“你是说……” “如果他的压力来源,不止是成为卧底后被迫杀人呢?”诸伏景光也在组织里待过,自然知道卧底的压力是怎么样的。 他看着降谷零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他睡着的时候很容易被旁边的动静吓醒,洗澡都要带着武器,听到有人和他告白会面上接受,实际躲得远远的,除了拍摄的工作外,不喜欢有人碰他……” “如果不是借位呢。” “如果他们不止一次逼他做这种事情,他已经习以为常,开始自暴自弃了呢。” 怀疑他是叛徒,却没把他扔进审讯室里。逐步限制他的自由,让他从公众的视野中淡开…… 他前段时间手腕上的淤青也是因为这个?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降谷零愣在原地,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过可能也没那么严重。”诸伏景光的眼睫轻颤,一遍遍地从医院看到的画面中寻找端倪,“如果一开始是被迫的,他应该会和你汇报才对。” “……”降谷零沉默了很久。 他的双手交握,一直低头看着地板,过了几分钟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他不会说的。”降谷零艰涩地回道,“公安当初派去港口黑手党的卧底里,现在也就只剩下望月一个了,出卖身体这件事在卧底里是很常见的行为,他应该知道,就算上报,上面也不会取消他的任务。” 那望月每次和他开玩笑,说要带着他逃跑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上面不同意就不同意了,和他说的话,难道他还会不同意吗? 是因为他拒绝他了? 这么一想,他每次严肃地让望月认真工作,不都是把他往悬崖上推吗? “zero。”诸伏景光打断降谷零的思路,视线冰冷,身上隐隐显出苏格兰的影子。 他看着慌乱的幼驯染抬头,平淡地陈述道。 “我们应该把他接回来。”- 【22天03时12分】 【扣除支线任务失败及破坏公众设施后,剩余时间21天19时12分】 安静地待在港口黑手党一楼的阅读室里,望月秋彦名为看书,实际上在规划自己的行动方案。 “原来支线任务是让我找出怪盗基德的身份?”望月秋彦百无聊赖地说,“那我把所有被送去医院的人的照片调出来对比一下不就好了,干嘛算我失败。” 系统:【任务本质上是让您与对方进行接触,从而达到增进感情的目的】 望月秋彦扫了眼门外看守的两个黑蜥蜴,没说话。 系统:【怎么了?】 “……不太清楚。”望月秋彦转头看了看书架,“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哦。 望月秋彦垂眼,看了眼没戴任何东西的右手。 指环被他扔保险柜了,就算知道以那枚戒指的等级,沢田纲吉也出现不了几次,但戴身上总觉得怪怪的。 没关系的,望月秋彦。 他又开始安慰自己。 这不是社死,这是向沢田纲吉证明,没有彭格列你也能混得如鱼得水,展示高超的社交能力。 算算时间,他待会还得去审讯室一趟。 听尾崎红叶说,铃兰醒来后就在那里大喊大叫的,一下说自己要吃蛋糕,一下说等白兰来救她就把他们全杀了,望月秋彦之前听到一半,索性当着她的面把白兰给她的玛雷指环薅了。 小姑娘为此大受打击,脸气成了包子,开始诅咒他不得好死。 “你知道那种余额里明明还有很多钱,花完一笔就担心自己没钱的焦虑感吗。” 望月秋彦语气沉重。 “太宰他们的分现在开始和森先生一样不动如山了,要不然招几个新人进来刷分吧。” 系统摸不着头脑:【门口那两个不就是新人?您为什么不和他们搭话?】 望月秋彦一听更加窒息:“你知道广津先生现在给黑蜥蜴培训都培训什么吗?” 系统疑惑:【什么?】 第一,不能违抗首领的命令。 第二,不要对辅佐官痴心妄想,他可以说,你不能信。信了就是你们的错,毕竟首领又不会真的罚他。 “搞得我和什么有传染性的病毒似的。” 望月秋彦冷笑,掂了掂早上梦野久作来找他玩时塞的沙包。 “提防我到这种地步,难道信了,他们以后就不会遵照森先生的命令来杀我了?” “要不然待会去找森先生的时候我先捅他一刀?”望月秋彦评估了一会,“我现在还能活21天,杀完人最多也就扣我1天多的时间,等森先生死了我再嫁祸到别人头上,不就完美了?” 事到如今,系统已经不会再被他偶尔冒出来的阴暗言论吓到了。 人工智能语气幽幽:【办公室里就一个您一个爱丽丝,您是打算嫁祸到爱丽丝头上吗?】 森鸥外的人形异能把森鸥外杀了。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沧桑:“我就想想。” 说到底,森先生身体那么健康干嘛,他就不能学学先代生个大病,这样死了也能说是暴病身亡的。 到了换班的点,望月秋彦托着下巴,看着门口的两个黑蜥蜴又换了一批。 其中一个是上次在天台找科恩打架的阿部,另外一个没有印象,可能是从别的部门调过来的。 “今天是情人节。”阿部双手背在身后,尽管和身边的同事不认识,也还是很热情地搭话道,“四舍五入就是我和辅佐官一起过情人节了。你呢?臭着张脸干嘛,要回去陪女朋友的话我一个人也行。” “我没有女朋友。”易容了的降谷零露出虚伪的笑容,“冒昧问一下,我们要一直站在外面吗?” “这是新的规定。”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快乐中,阿部没心眼地解释道,“说是什么容易被辅佐官蛊惑,蛊惑又怎么了,我就是喜欢辅佐官,就算太宰大人来问也是一样。” 邪恶的犯罪分子。 等出去第一个就把你抓了。 降谷零面无表情,他控制好心情,尽量令语气听起来正常一些:“为什么是新的规定?辅佐官犯错了?” 听到这个问题,阿部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才缓缓松了口气。”你不上论坛吗?” 他小声地和旁边的同事搭话道。 “据说是辅佐官把首领惹怒了,虽说辅佐官在首领面前一直挺嚣张的,但毕竟他们是那种关系,首领一般也会原谅他。” 降谷零:“。” “我猜是因为中原大人和太宰大人最近的动作太大了。”阿部若有所思,“之前还只有一个中原大人,太宰大人都住在外面。好像从上周开始,太宰大人就从外面搬了进来,经常深更半夜才从辅佐官房间里离开。我隔着几层楼都能听到中原大人和太宰大人对骂。” 降谷零:“…” “再加上昨天其他异能力者又闹了一通。” 阿部痛心摇头。 “我觉得也是嘛,辅佐官原来带的好好的,那群问题少年本来就难管,新来的老师又自以为是,根本不看辅佐官给他的手册,昨天还因为梦野大人不好好听课就把他的玩偶扔了,梦野大人盯着自己的玩偶看了好久,没像以前一样无差别攻击,单纯把人整得半死不活去找辅佐官邀功了。” 降谷零:“……” “梦野大人也很狡猾啊。” 阿部感慨道,语气里带了点欣慰。 “他哭了十分钟其实就不想哭了,一边抱着辅佐官一边往眼睛里滴眼药水,不愧是太宰大人带出来的能力者。” 降谷零:“…………” “综上所述。”阿部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是首领发现事情不受控制,想把辅佐官占为己有,大家虽然不敢在明面上这么说,但都心知肚明的。” 降谷零的视线幽幽的,可惜阿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同伴”杀人的视线。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背后这样说首领没事么。” “管他呢。”阿部靠在墙上,一副[有本事打死我]的姿态,“我又没见过首领,整个组织里98%的人都没见过首领。” “大家见到的一直都是辅佐官,他总是用首领的名义在大家受伤后来慰问,但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首领哪会记得我们这种下等人。” 降谷零拧眉:“那你还在这里看着他?” “嗯……”阿部摸了摸下巴,“可是辅佐官也没有不开心诶?” “又不是禁止辅佐官出门,他最近好像总是受伤,这都是为了辅佐官好,免得一些其他组织和警察对辅佐官虎视眈眈的。” 阿部说完,欢快地对着身边的警察建议。 “珍惜这两个小时吧。等中原大人他们任务回来,肯定要拉辅佐官去聚餐,下次轮到我们就是一个星期以后。” 犯罪分子的思路真是不敢苟同。 降谷零越听越生气,瞥了眼里面安静看书的望月秋彦,轻飘飘地回答了阿部的话:“既然如此,你不趁机送他点礼物吗?” 阿部:“礼物?” “今天是情人节。”降谷零微笑,“你既然喜欢辅佐官,不是正好借此机会让他记住你?” 阿部恍然大悟,没想到自己今天搭班的竟然是这么有骨气的一个人。 他大为感动,问:“不管你之前在哪,来了黑蜥蜴,以后我罩着你。” 呵呵。 降谷零冷笑。 谁要你罩着。 “那我回宿舍拿点东西。”阿部叮嘱,“你不许走开啊,有事就用对讲机——我很快的!待会就来换你!” 阿部的声音逐渐远去,降谷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趁机把门一关,快步走到望月秋彦面前。 望月秋彦本来还在和系统掰扯要怎么找人刷分,书上的字却忽然笼了一层黑影。 他奇怪地抬头,目之所及是一张完全没见过的脸。 真的假的,现在的新人这么自觉来给他送分。 “你……” 单说一个字,望月秋彦就被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就算给他送分,动作也太超过了。 退一步半夜抓狂,忍一时越想越气,他现在是积分大户,想必拎起来扔出去也没关系。 但这个眼睛…… 望月秋彦反应过来,神色震惊,被带着往外走。 不是,突然跑到港口黑手党来,难道琴酒派降谷长官来抓他? 这么大胆?? 难道是因为在新闻里看到他活得好好的,终于被他气疯了??? 60-70 第61章 “等等。”想通以后, 望月秋彦停下脚步,“您怎么一脸沉重,为了逼您来做任务, 琴酒君给您穿小鞋了?” 没找出降谷零特地过来的原因 ,望月秋彦决定把罪怪到琴酒的头上。 “要不然我帮您报仇吧?”望月秋彦提议,“把他的车开给您?或者把他枪偷了?要不然我把他的好朋友伏特加搬过来?没了司机, 琴酒君的逼格一下子往下掉了一个度, 这似乎比前面两个更恶毒点。” 降谷零:“……和他们没有关系。” 望月秋彦疑惑:“那是因为什么?” 降谷零:“……” 望月秋彦:”总不能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降谷零没说话, 只是瞥了眼远处的监控。 “……真来看我的?” 望月秋彦震惊,目光落在降谷零头顶上为数不多的印象值。 不应该啊,他也绑这破烂系统了? 被附身了? 总不能是炸傻了吧? 【我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系统沉默,明明是古板的机械音, 听起来却有一点心虚的意味。 【您受到监视后, 好像还没联系过公安那边】 望月秋彦:“……” 哦。原来如此。 望月秋彦领悟, 推卸责任的速度比吃饭还自然:都是你的错 系统:【!】 系统:【难道您就没有错吗!】 望月秋彦:除了在警校学习了几个月怎么完美犯罪以外,我没有干过一点好事 系统:【。】 说是警察, 但实际上一直在和黑手党打交道。 加上上辈子又干了二十多年的坏事, 望月秋彦这两天悠闲地放飞了自我,顶多想着去波洛蹭口饭,哪还想得到这一茬。 嗯。 望月秋彦笃定。 森先生也有错, 都怪森先生监控他手机。 系统:【……】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 没有。 望月秋彦回答。 还是你的错比较大, 我是不会有错的。 他这么想完,直接抽出插在口袋里的一只手, 当着降谷零的面, 一枪打碎了远处的监控。 “降谷长官。”没等降谷零反应过来,望月秋彦抽出被他攥紧的手腕,强行将他的脸掰向自己, “森先生监视我是因为我在他雷点蹦迪,和我的身份没有一点关系。你看到了吧,我一点事也没有。” 降谷零的思绪还有些乱,他的脑中一直盘旋着之前的那些猜想,眼瞳移向眼尾,看见望月秋彦捧着自己脸的手,这才冷静下来一些。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刚才的黑手党都坦白了他的罪行。” 望月秋彦:“……他坦白了什么?” 降谷零垂眼看他,倒是罕见地没有挣开他的动作:“你不用担心,就算上面不同意,我也可以让你撤出计划。” 望月秋彦:“……不是,他到底坦白了什么?” 很久以前,因为Reborn总能猜出他心中所想,所以望月秋彦一直以为对方有读心术。 结果其实是通过微表情得出的结论。 为了赶超对方,在那之后,望月秋彦也看书学习了一段时间这方面的知识。 虽说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那时看着望月秋彦把他刚甩掉的情人哄回来,还得意洋洋地说从自己脸上读出了悲伤的情绪,安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怀疑他是智障—— 但好处也是有的。 比如现在,望月秋彦就从降谷零带着内疚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望月秋彦的语气里带了些淡淡的死意:“他是不是和您说了论坛的事。” “不是他说得那样,太宰在我房间里是因为他说想学意大利语,中也是因为我惹怒森先生后,一部分工作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降谷零狐疑地看着他,可能受到了先入为主的影响,根本不相信他嘴硬的说辞。 事实上望月秋彦也的确隐瞒了一部分。 “那您就待在这看好了。”望月秋彦轻笑,理所当然,“亲眼看到我的工作性质的话,您就会相信我什么事也没有了吧。松田君和诸伏君在门口?他们听得到我说话吗?” 阅读室的门被推开,听到枪声的广津柳浪带着黑蜥蜴全体戒严。 预料中的敌袭没有发生,反倒是辅佐官捧着自己部下的脸,正强迫对方注视自己。 广津柳浪:“……” 其余的黑蜥蜴ABCD:“……” 黑手党们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们嫉妒地瞥了降谷零的背影一眼,熟练地背过身去,还小声吐槽自己的同事诡计多端。 只有广津柳浪咳嗽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询问监控是怎么回事。 望月秋彦松手,语气轻快:“走火了,不好意思,麻烦您来一趟。” 广津柳浪:“……” 其实您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调戏部下吧。 但辅佐官都说不好意思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总不能越级谴责他吧。 “明白了。”广津柳浪会意,“账会记到您的枪上,请您注意安全。” 望月秋彦严肃着脸:“广津先生,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广津柳浪印象值-1] “是。”广津柳浪恭敬地低头,行了个礼,“一定都是因为您太爱这位……” 他抬眼,悄悄瞄了降谷零一眼,试图从脑中搜索出相应的记忆。 “……这位石井。”广津柳浪补充,继续低头,“监控是由于这种伟大的不可抗力自己坏掉的,和您的枪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世界发展进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我们理解错了。”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看着还在得寸进尺地和广津探讨“报告怎么写”的望月秋彦,降谷零愣神了几秒。 然后他就听到了刚才那位“同事”的咆哮。 阿部抱着半人高的礼物,指着被望月秋彦挡在身后的降谷零大骂。 “广津先生!您倒是罚他啊!他竟然想攀着辅佐官上位!可恶的小白脸!亏我刚才还觉得你有骨气!” 广津柳浪叹息,握住阿部的肩膀。 “辅佐官的性格您还不知道吗,他就喜欢不喜欢他的。” ……哦,好像应该等辅佐官走了再说。 见望月秋彦眯起眼睛,广津柳浪再次沉默,编造自己的谎言。 “世界的发展进程也包括这一点,我刚刚的意思是不是您听到的那样,我的意思是……” 广津柳浪滔滔不绝,动作绅士又不失风度,嘴上却是胡言乱语。 他的左边是那个之前在中东活跃的恐/怖分子,右边那个是一直被通缉的连环纵火犯。 不是。 降谷零皱眉。 这还是那个穷凶极恶的港口黑手党吗?- “难得看到你来找我……” 刚接完一个电话,中原中也的桌上堆了很多没处理完的文件。他没什么感情地看了望月秋彦身后的新人一眼,显然是听说了在阅读室发生的事。 “他之前好像是信息部的吧,格斗水平连最低等级的武斗派都不如,你这样草率地把他选进护卫队是干什么。” 望月秋彦想也不想:“长得好看。”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印象值-1] 少年面无表情,又看了微笑的“石井”一眼,怎么看怎么不爽。 中原中也:“你左手提的什么。” 望月秋彦:“小田夫人做的饭团,说是感激我照顾他丈夫。” 中原中也:“……右手呢?” 望月秋彦:“阿部说给我做了个抱枕,还没拆开看,我打算放到车上。” 中原中也沉默,对望月秋彦受欢迎的程度有所耳闻。 除了港口黑手党平日的基本福利外,望月秋彦上任后还推翻了之前的节日方案,他说钱最有用,所以逢年过节就开始做散财童子。中原中也猜他可能只是懒得想礼品名单,但方案实施后好评确实比之前多了点。 “芥川知道你选人的事吗。”中原中也问,打量“石井”的目光移开。 望月秋彦挑挑拣拣,从中原中也的书架上挑了本书:“还不知道。他刚刚气势汹汹地过来,我还以为他要找我打架,结果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谢谢。” “是吗。” 很轻易就适应了望月秋彦的行为,中原中也没生气,反而将矛头指向坐在一边就开始污染空气的太宰治。 “你来又是为了什么。” 太宰治看了眼降谷零的手,头也不抬地回答中原中也的问题:“门口又没贴纸条,我为什么不能来。” 中原中也冷笑:“你下次再在隔壁贴[中也与狗不得入内]我就宰了你。” “好朋友不要吵架。” 根本不理会其中的杀气,望月秋彦打断他们的对话。 “有没有人支持我一个人出门,我支持。” “昨天还和森先生说这是奖励,才过去一天就受不了了么。” “你出门要做什么?”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火花四溅地又开始互相嘲讽对方。 “这就是你将来的工作环境。” 嫌吵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望月秋彦变相地像降谷零介绍道。 “别看他们现在这样,其实做任务的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中原中也停止和太宰吵架的动作,听到这句话有些无语:“就算你这样说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出门的,boss的命令就是命令,望月,你以为你随便说点什么我就会同意你突然冒出来的决定吗。” “说话已经有点干部的样子了啊。”望月秋彦鼓掌,“我就去街对面一趟也不行?” “就几米的距离,你让石井跟着你不就行了?”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 “不过对面有什么?你要买东西?” 太宰治同情地看他:“你这不是完全上当了吗。才几分钟就放低标准,你听不出来吗,这可是谈判的基本技巧。” “跟你有什么关系。”中原中也看他就火大,“你是什么离不开人的小婴儿吗,外勤时间还没到就跑回来。” “哦,那就是听出来了的意思。” 太宰治叹息着评价。 “完全没有底线啊,中也,我看要是他把用在森先生身上的招数对你用一遍,你就根本不会思考了吧。” 中原中也没说话。 他在梦野久作的沙包上加了重力,随手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太宰治偏头,看了眼身后墙上出现的大洞。 “你有比我好到哪里去吗。”中原中也说。 “不要打架。”望月秋彦开始劝架,“我可没有招数,太宰,不要随便诬赖我。” 干什么,在降谷长官面前弄得他跟迫害未成年人似的,他也是有底线的好吧。 想到这里,望月秋彦试图挽回一下自己在降谷零心中的形象:“其实我平时说话很有威严的。” “是吗。”降谷零的语气凉凉的,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人看自己部下时的不对劲。 就算现在没发生,以后还是会发生。 还是得想个办法让望月撤出去,免得这群犯罪分子打什么主意。 “是啊。”望月秋彦坚持,转头向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询问,“你们说句话啊,我平时难道不是说一不二,大家都毕恭毕敬的。” 中原中也奇怪地看他:“你今天早上不是还恋爱脑犯了,和boss说要去什么酒吧和人约会吗。”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我那是……” 太宰治平静地将地上的沙包捡起来:“要收敛的到底是谁啊,森先生都重新把以前医学的书翻出来了,说是要把你送去电击。” “石井君,听到了吗,他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你,你还是找个正常人待着吧。” 望月秋彦:“……” 太宰治这人是故意的。他竟然把昨天自己说他的话又抛了回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差点下意识地又用了敬语,望月秋彦努力地证明自己良好的工作环境,“不是都说什么耳听为虚吗,我可是一心……” “没关系。” 降谷零轻笑。 他的嗓音低沉,明明隔着些距离,字字听起来却像是耳边的呢喃,带了点令人脸红心跳的魅力。 紫灰色的眼睛抬了起来,丝毫不顾以后真正“石井”的死活,当着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面,降谷零五指挤进望月秋彦的指间,一副热恋中的情侣的样子,坚定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只要望月先生喜欢我不就行了?” 降谷零笑了笑。 “我又不介意。” 第62章 【阿部笔记——】 【2月14日, 加入港口黑手党后,我再次认识到了这是个恐怖的吃人地方,说是将后背交付给同伴, 实际上连同伴都不能信任,稍有不慎就会被捅一刀。从现在开始,我要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再也不对别人付出真心】 【3L】 【中二病别来论坛, 说人话】 【阿部】 【石井那***, 透过墙上被中原大人砸穿的大洞,我看到他个小白脸竟敢牵辅佐官的手,可恶的***,我要把他**, 然后再****, 最后扔海里喂鲨鱼】 帖子短暂的安静了片刻, 随即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平地起高楼。 【八卦论坛欢迎中二病,版主把3l叉出去】 【太宰大人好像也在吧, 石井疯了?我一般都是背地里想想, 这小子真敢舞啊】 【楼上,你也想起舞吗】 【现在连实名也管不了你们了是吗】 【比起太宰大人,其实我还是更怕中也大人。】 【中也大人顶多物理攻击, 太宰大人是慢刀子杀人, 但话又说回来了,石井真是条好汉, 这种又争又抢的精神才是黑手党需要的!】 【+1, 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salute!】 【3l怎么不说话了】 【他以为自己是太宰大人,火拼的时候玩手机, 现在正在地上扭曲爬行】 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中原中也不爽地眯起眼,自从上次被望月秋彦拿来无情地刷印象分,他现在已经过了会直接生气的阶段—— 但差不多得了吧。 中原中也冷笑。 石井那小子是平时训练太少了,到底要牵到什么时候? 怎么,觉得这家伙被首领处罚了自己就有机会了? 以下犯上,做他的青天白日梦。 至于望月秋彦,忽然听到这种话,他短暂地震惊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降谷零可能是被犯罪分子包围,又进入了波本那针锋相对的状态。 唉,可怜的降谷长官,到哪都被犯罪分子包围,都气得胡言乱语了。 降谷长官压力肯定很大吧。 就跟当年把他扔去警校一样,操场是条子,宿舍是条子,就连厕所也充满了条子——望月秋彦一睁眼,忍耐着参加完了入学典礼,转头就偷了射击室的枪躲在天花板,打算等夜深了偷偷溜出去。 结果人算不如教官算,看着下面鬼冢教官发动全校喊自己的名字时,躲起来的望月秋彦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虽然是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才这么干的,但对于那时总是被警察通缉的望月秋彦来说,简直是排行世界第一的恐怖片。 “对了。”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望月秋彦转移话题,“户田律师说昨天到的货船有点问题,港口那边也有可疑人物出入,这是你们的任务吧?” “……啊。” 中原中也敷衍地应了声,视线从“石井”手上移回来。 “之前的路线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出去,抓回来的人暂时都扔在地下监牢,有几个趁守卫不注意,今天早上已经自行了断了。” 进行拷问前,为了避免人质自杀,拷问组一般会摘除人质事先藏在牙齿里的毒药,并去除一切尖锐物品,就连绳子和皮带之类的也不会留下。 望月秋彦想了想,选了一种可能:“里面有白头发的?” “……没有。” 可怜的铃兰小朋友。 你的白兰大人两天了还没来救你,指不定跟那俄罗斯人达成了什么共识,他们两个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已经不需要你的力量了。 望月秋彦坏心眼地决定今天晚上就用这个刺激她。 “那他们怎么死的。”望月秋彦问,“撞死的?” 中原中也按捺着脾气,太阳穴突突突地跳:“是群很难缠的家伙,用吊着的锁链硬生生把自己勒死了。” 还不松手。望月和他很熟吗。 中原中也不好发作,面无表情地决定以后亲自去黑蜥蜴训练对方。有勇气是件好事,但既然这么有勇气,就应该展现出相应的实力。 “说到这个。”中原中也拧眉,“上次那个针对你的组织最近可能也要开始行动了。听说他们之前还直接用直升机扫射东京塔,嚣张成这样,你别不放在心上。” 好好的犯罪组织搞出恐怖袭击,军警还没去把他们抓了真是奇迹,果然是在军警里有人吧。 望月秋彦若有所思,决定以后找机会问问条野他们。 虽说条野他们也挺想抓他的,但条野在去当军警以前也是黑手党的干部,教训他顶多半斤对八两。 “你有在听我说话么?”不知道望月秋彦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中原中也眉间的皱痕加深,“你昨天晚上还是咳血了吧,到底给自己下的什么毒,再被干扰器打击一次,又想在床上躺半个月吗。” 什么给自己下毒。 这话可不兴说,待会降谷长官真要抓他去心理治疗了。 望月秋彦面不改色:“我那不是咳血,是身体自行治疗的过程。” 中原中也:“哦。” 中原中也:“你的意思是,地下室那个被你毒得要靠输血才能活下来,你一点事也没有?” 望月秋彦:“是这样。我提前吃过解药了。” “……”中原中也咬牙,转头去瞪旁边打量着“石井”的太宰治。 “喂!你什么都不说吗!你才是底线最低的一个吧!”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不长记性的吗。” 太宰治轻飘飘地说,将目光从“石井”身上慢吞吞地移回来。 “除非下次惨败给别人,不然他是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的。要不然你把他揍一顿。” “真的?”望月秋彦好奇,“中也要和我训练?” 中原中也:“……你到底在兴奋什么?” 严格意义上讲,在使用异能的情况下,他是绝对打不过中原中也的。没人想和中原中也硬碰硬,毕竟后者逼急了可以搬起一栋楼打人,多恐怖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世界末日了。 但就像六道骸能打赢被称为彭格列最强守护者的云雀恭弥一样。 中原中也和云雀恭弥都是正面对抗的类型,至于他和六道骸,有阴的他们是真玩。 “我就问问而已。”望月秋彦回答,“那我去地下室看看,太宰,记得把你的外勤时间补齐。” 太宰治微笑:“晚上不回来了?” 望月秋彦挑眉:“你哪只耳朵听到的这句话?说的我和什么欺骗感情的负心汉一样。” “……” “哈哈。” 随着办公室的门关上,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低笑出声。 “真有趣。”太宰治说,“有人的胆子比我想象得还要大呢。” 中原中也沉默,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望月都走了,你还坐在我这干嘛,搞什么阴谋诡计。” 太宰治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反正他又不会跑去那里,还不如看看你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中原中也:“……然后呢?” 太宰治:“然后扔掉。” 中原中也:“。” 果然还是被石井那家伙气到了吧。 中原中也暗骂一句,根本不理会他的动作。 吵死了,太宰能不能出去发疯- 从电梯下来,去往黑手党的地下监牢还需要通过一段阶梯。这里是被无数惨叫和绝望浸染的地方,四周都是黑灰的颜色,白色的雾气从缝隙中渗进来,牢房的墙上布满了血的掌印和抓痕。 “没想到第一次和您约会是在这种场所。”将手从指纹识别的机器上收回来,望月秋彦一边往下走着,一边颇为愉快地说,“可能和你们那也差不了多少?本来上个月要装修的,但红叶说保留这些痕迹吓吓新人也挺好,布局就一直没变过。” “琴酒审人一般是就地。”降谷零看了眼头顶上挂着的链子和手铐,“不是特殊情况他们也不会聚在一起,上次片场的事后,几乎所有人都被[那位先生]罚了一遍。” “那您还不放心么。” 望月秋彦侧过身,站在降谷零以下两个台阶的位置。 “您也看到了,太宰和中也就算被激到也不会对我做些什么,论坛里的事完全是无稽之谈,森先生都把他喜欢的类型打印出来贴卧室门口了,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 “而且就算我暴露了,谁家黑手党用那种卑鄙无耻的审讯手段。” 望月秋彦微微扬起下巴。 “他们喜欢我是因为看中我的脑子,觉得我不会罚他们而已,阿部也是,他刚加入港口黑手党前只是个小偷,黑蜥蜴里没什么人愿意和他说话,所以他才会亲近我。” 【“大家见到的一直都是辅佐官。”】 【“除了辅佐官外,哪有人会在意我们这种下等人。”】 降谷零安静地看着灯光下的青年,他樱粉色的薄唇微张,影子暧昧地铺撒在他的身上,说话时毫无自觉地低头看向脚边路过的蚂蚁。 降谷零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妥协地往旁边挪了挪,给搬东西的蚂蚁让出一条道。 ……蚂蚁是会咬你吗。 对于一个组织来说,底层永远是大多数。不会以后他们起义,把望月推成首领,他这部下都还后知后觉吧。 “你把他们想得太好了。”降谷零说着,从阶梯上走下,“他们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会不择手段,哪有什么人伦道义。” 望月秋彦盯着降谷零的背影看了一会,也跟着迈开脚步。 “您这么坚持……”望月秋彦恍然大悟,“难道朗姆君和琴酒君会用?哇,人不可貌相,我要问问琴酒君是不是真的。” 事实证明,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确实是会无语笑的。 降谷零看着他拿出手机,语气无奈:“你到现在还敢给琴酒发短信?” “他上次敢暗算我,我现在打不回去,骚扰他一下总行吧。” 望月秋彦脚步轻快。 “通讯部会把我的短信实时发到森先生那里,既能骚扰琴酒君,也能给森先生展示一下我高超的语言艺术,一举两得。” 他真的发了。 降谷零看着他手机上不堪入目的嘲讽,都能想象到琴酒想踩死他到了种什么地步。 虽然但是。 降谷零敏锐地眯起眼, 他这么喜欢骚扰琴酒干嘛,真看上琴酒了?还是和太宰治说的一样,他就是一点记性也不长,就喜欢和不对他手下留情的人玩。 再往前走就到了监听的区域,望月秋彦老远就看到尾崎红叶站在一间关押室前。里面陈列着两具尸体,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吊着,似乎已经丧失了意识。 “你还真带人跑到这里。”尾崎红叶侧过脸,见望月秋彦走过来,抬手示意手下停止动作,“把太宰和中也气死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他们现在已经对我的行为波澜不惊了。”望月秋彦将口袋里的东西抛过去,一点没有刚受到处罚过的样子,还和尾崎红叶是以前的相处模式,“这也是训练的一环,不然以后他们出任务,被敌人气到丧失理智怎么办。” 尾崎红叶笑了笑,将糖果熟练地拢进袖子:“也别太过分,他们都很喜欢你的。” 望月秋彦哀怨地看她:“也不至于我一来就要把我赶走吧?” 尾崎红叶扬起眉梢:“鸥外大人说晚上聚餐。怎么,你要为了这位石井君逃跑了?” 望月秋彦故作惊讶:“真无情,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要告发我?” “你都说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尾崎红叶合上手里的扇子,“妾身可是不管你的事。” 先代时期到现在,可以说话的人也没剩下几个。即使贵为干部,尾崎红叶也没用命令的口吻和望月秋彦说过话。 在她看来,港口黑手党是一体的。 他和组织里的人玩,总比和组织外的人玩好。 “你刚加入的时候是也是拷问组的吧?”尾崎红叶怀念道,“要是感兴趣也可以交给你,这是唯一剩下的了。” “我就算了。”望月秋彦不是很想弄脏刚买的衣服,“我只是对能硬生生憋着口气,把自己勒死的人感兴趣。” 脚是悬空的,要用链子把自己勒死,还得做个引体向上。多么伟大的精神,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强。 “别睡了!”戴着墨镜的黑手党把水泼在面目不清的男人身上,“快点把你其他同伙藏着的地点说出来!你还在挣扎什么!他们不可能跑得掉的!” “你才不在一天,手下的人就犯了大错。” 尾崎红叶用冷淡的语调说。 “偷偷用货船来运送人口的家伙已经被处决了,尽管我们也是被动的一方,但这件事一旦传回警察那就会很麻烦。现在港口的通讯已经被切断了。” 【“教官!望月在天花板上!”】 【“哈哈哈哈哈,谷口,他一定是被你吓上去的。”】 【“死心吧,望月,我是你的班长,抛下你是不可能的。扭捏什么,都是男人,你非得等澡堂里的人走完再进去?”】 “似乎是警备部的人。”尾崎红叶问,“望月,你之前在警视厅见过?” 听到熟悉的名字,几乎已经丧失意识的上野警官缓缓抬起头来。他脸上的血大多已经干涸,血痂糊在眼角,有些睁不开眼睛。 “……望月?” 青年的嗓音缱绻,脸上看不出死亡的恐惧,轻而易举地就将旁边负责拷问的黑手党激怒。 望月秋彦看着旁边的人一鞭抽在他的背上。 上野警官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刮过那张熟悉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原本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正直的警官也不喊疼,就是忽然笑起来。 “你还真是……和电视上一样漂亮。” 第63章 比起其他人想要伸张正义的理由, 上野彻成为警察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的父亲是警察,母亲也是警察,父母为了查案而被犯人杀死后, 所有人在葬礼上哭泣,拍着他的肩膀,好像默认了他以后也会成为警察。 这对以前的上野彻来说, 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 毕竟他恐高, 又不喜欢跑步, 从小顶着“英雄之子”的名号长大,只能咬紧牙关,装出一副爽朗可靠的模样,回应所有人的期待。 “谁让你和辅佐官搭话了!” 又是一鞭, 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上野的右脸, 他被这巨大的力道打得踉跄一下, 原本停止流血的伤口撕裂,滴滴答答的鲜血流下, 浸湿了他的衣领。 为了防止他失血过多死亡, 红色的烙铁摁在他的伤口,皮肉在高温下发出滋啦的声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烧焦的味道。 降谷零看着这一幕, 下意识地去看身边望月秋彦的表情。 他记得这个人。不管是哪一届, 鬼冢班向来团结。在他将望月秘密带去培训之后,他们几个曾联合起来寻找望月的线索。 再到后面, 就是公安的上门警告。听说朋友没事的消息后, 上野彻长长地松了口气,他那时已经加入了警备部,笑着问他们能不能在望月执行任务前, 最后见他一面。 降谷零本想拒绝。 可上野彻的背后,就是已故父母的照片。 年轻的警官笑得很难看,极力维持着礼仪,说“万一以后就见不到了呢”。 万一以后就见不到了呢。 降谷零的睫毛轻颤,看在他父母都是公安的前辈的份上,难得为对方破了例。 这就是降谷零讨厌罪犯的原因。 这个世界已经病态了,就算在咖啡厅里,他也经常会听到小孩对着电视里的反派喊“好帅”“等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做”之类的话。 他们根本不知道,为了让他们能生活在安全的环境里,背后有多少人在为之努力。 “谢谢。” 沉默了半晌,望月秋彦开了口。他站在阴影里,一身黑色的风衣矜贵,与面前血肉模糊的男人讽刺地形成了对比。 望月秋彦垂眼看着他,嗓音略微低沉,带了些凉意。 “你一直在关注我?” 上野彻笑笑,答得巧妙:“很难不关注你吧,你的照片大街上到处都是,我前几天还买了访谈的杂志。” “是吗。”望月秋彦轻笑,“访谈上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有些为难我。”上野彻盯着布满血迹的地板,语气苦涩,“刚买回来就被叫去跟这个案子了,我本来还打算回去看呢。” 望月秋彦想了想:“你在和我聊天吗?这可不是一个俘虏应该对敌人说话的态度。” “那我应该是什么态度。”脚尖抵在地面,上野彻艰难地支起身子,他原本要比望月秋彦高一些,可小腿的骨头已经被打碎了。 “向你求饶吗?这就是你希望我做的?” 上野彻是个很胆小的人。 他胆小到不敢和别人说自己根本不想当警察,胆小到每次进行高空训练前都要找各种借口,胆小到看着前辈们干脆利落地自杀,自己却迟迟不敢动手。 在上野彻眼里,望月秋彦也是个胆小的人。 是和他不同类型的胆小—— 望月秋彦这个人,格斗射击门门第一,高空训练时也不好好戴安全绳,动作危险到教官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大骂他没有纪律,迟早要把他从警校开除。 也就是这么一个人,为了躲避别人目光,可以在天花板的隔层里一动不动地待九个小时。 他的隐藏很完美,要不是父母小时候教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躲到隔层里,上野彻估计也不会发现他。 多好啊。 上野彻那时候就想。 他没有父母,望月也没有父母,他们简直就是同类。 但望月秋彦很讨厌这句话。他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开口就是一句“你太弱了”,良久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面容扭曲地加上“不过没关系,就算你弱我也会喜欢你”。 上野觉得他那个样子很可爱。 尽管可爱不是形容男人的词,可放在望月秋彦身上又没有一点违和感。他看着十项全能,有些地方却又一点不懂,比如做得饭神奇的难吃,被谷口点评了一番后冷冷地抛下一句“那福尔摩斯还不知道太阳从东边出来呢”。 谷口说没关系。 他做饭很好吃,他们以后可以经常一起吃饭的。 “我希望你做你就会做?”望月秋彦歪头,细密的睫毛下虹膜剔透,眼底却看不出什么情绪,“那你这个警察也太没用了吧。” “说的也是。” 上野彻的胸膛颤动,发出沉闷的笑声。 “等着瞧,别以为得到港口黑手党的庇护就无法无天了,等我出去,我的同伴肯定会将你们绳之于法。” 这番嚣张的言论将周围的黑西装惹怒,他们手里的枪举起,正要打穿他的肩膀,望月秋彦却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出于对他的尊重,黑西装们瞬间停下了手。 “进了地下监牢的人,还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望月秋彦掀起眼皮,懒洋洋地和旁边的尾崎红叶聊天。 “红叶,他瞧不起你诶。” 尾崎红叶阖眼:“依妾身看,你才是最喜欢挑衅的。” 望月秋彦无辜:“哪能呢,我怎么敢挑衅你。” 尾崎红叶轻笑:“怎么?这次不说他是你的粉丝,让妾身手下留情了?” 望月秋彦耸肩:“好像我每次那么说,你都打得更狠了吧。” 像是为了告诉他把脑子里的水倒出来——也可能是他跟着人跑的次数太多了,尾崎红叶气到每次望月秋彦一开口,就笑眯眯地让金色夜叉在人身上捅一刀。”当然了,我也很欢迎你来抓我。” 望月秋彦说着,将注意力挪了回来,他的脸上找不到一点破绽,指腹摩挲着口袋里冰冷的枪身。 “我只是有点不理解,你干嘛做这些无用功。港口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就算你不说,找到你的同伴,对我们而言也只是时间问题。再退一步讲,就算你的同伴将消息传了出去,你以为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 “没……办法。” 上野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谁让有人告诉我,要学会拒绝讨厌事嘛。” 因为好说话的性格,上野家的那堆亲戚时常打着善意的名号,指示他做这做那。 比如谁家的孩子生了病,让他借一点父母的抚恤金。 又比如谁家的孩子犯了事,让他借着父母的人情,去和拘留了对方的警官打打交道。 那时望月秋彦正好被谷口忽悠去接他回校,青年靠在车边,就这么看完了全程。 上野家的亲戚得寸进尺,认出了望月满身的牌子,吵闹着一定要让他见见自己家的孩子,说不定未来还能成为亲家。 拖拽的过程中还把望月的外套扯坏了,他身上的衣服被扯成了半截袈裟,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上野彻的肌肉紧绷,诚恳地和他道了歉,并承诺一定会赔他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可望月秋彦好像并不在乎这个。 他的脸色阴沉,问能不能付钱给上野,让他帮自己把刚才那些人打一顿。 上野彻说他刚刚也可以直接动手,有必要的话,他会做他的认证的。 【“你不懂。”】那时的望月秋彦捏紧方向盘,杀气腾腾,听完更生气了,【“我有打不了人的难言之隐。”】 “你干嘛老记着别人说的话。”望月秋彦头疼地叹了口气,“你不能有点自己的思想吗。” “……” “这就是我的思想。” 上野彻的回答简洁,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相信他的话,就是我自己的思想。” 报复亲戚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晚上,从未遭过如此屈辱的望月秋彦那时越想越气,深夜把上野彻叫醒,威胁他和自己出门。 老实说,上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谷口说他恃美行凶,也不是没有道理。 宿舍的床本就是一人睡的,望月秋彦爬过来,难免压到他身上。青年身上的睡衣散开几颗扣子,长发蹭过他的脖颈,耳朵都气红了。 那天晚上他们闯了两个红灯,超速的单子拍了好几张。望月秋彦用小刀抵在他的腰后,把装了橡皮弹的枪塞到他手里,让他对准上野亲戚家的房子,打不回来就别回去了。 这是犯罪。 他是警察,怎么能犯罪呢。 可上野彻就是鬼使神差地动了手,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反抗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道德”与“善意”,上野家的人兵荒马乱,望月秋彦却一把将他拽回车上,在警笛的声音中嚣张地将油门一脚踩到底。 他的长发被风吹起,侧脸被道路两旁的灯光映得时亮时暗,唇角咧开,带着无法描述的洒脱与肆意。 上野彻嘴上痛心疾首地说着他心眼真坏,心里想的却是,他要是一直这么笑就好了。 他们五个以后下班可以一起去聚餐,一起聊自己办的案子。 有他们在,当警察好像也不是那么痛苦。 真奇怪。 上野彻想,怎么他人生所有狼狈的时候,都要被望月秋彦撞见呢。 别人去见心上人的时候,要么是西装革履,要么是带着鲜花,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这幅狼狈的模样了呢。 “你们这种黑手党是不会理解的。” 上野彻坚定地说。他看着望月秋彦的眼睛,又充满挑衅地重复了一遍。 “我最好的朋友,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确实理解不了。 这家伙是白痴吧。 望月秋彦皱眉,他最好的朋友不是谷口吗,谷口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还帮他报仇。 说到底,警校也才六个月的时间吧。假设人能活到六十岁,那也就是一百二十分之一的时间,一百二十分之一算得了什么。 想活命的话,直接说和他的关系不就好了?上野这家伙不是在楼顶都不敢往下看的吗,今天这么能忍。 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本想再说点什么,降谷零却抬手,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这种感觉和刚才不一样,充满了安慰的含义,还带了点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的警告。 望月秋彦当然知道不能轻举妄动。 森鸥外已经怀疑上他了,也就是现在精神系的能力者还没介入,要是把梦野久作派过来,恐怕自己的过去暴露得一清二楚。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隐约察觉到些不对劲,尾崎红叶向望月秋彦问道。 望月秋彦:“我平时话不多吗。” “哦呀。”尾崎红叶微笑,“既不帮他求情,也不参与审讯,要不是你刚刚说不认识,我都要以为你们是旧识了。” 尾崎红叶听得出来,想必之后听这里录音的人也听得出来。 望月秋彦感到疲惫,心想警校的那群人那么正义干嘛。 谷口去查秋山的案子,尸骨无存。 上野要追查港口黑手党的黑暗,估计也走不出这扇门。 剩下的两个人里,一个去了缉毒组,比他还神秘。一个去了科搜研,作为法医的鉴定技巧高超得令大家头疼,被挂在暗网上悬赏了好久。 “其实你就是嫌我碍事吧。” 望月秋彦沉痛地瞥了尾崎红叶一眼。 “红叶,两年前我们和大佐一起并肩作战的感情呢。” “尾崎干部。”门口的黑蜥蜴匆匆忙忙地跑下来,“广津先生传来消息,疑似发现了剩下的警察的行踪,芥川大人已经带队去帮忙了。” 剩下的估计就是他们和公安的场合。 看降谷长官的意思,他估计已经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了。 【“既没完全把港口黑手党的情报透露给警察,又违背森先生的意思为警察做事。你这样摇摆不定的,迟早被中也把腿打断。”】 又被太宰治说中了。 “看吧。”望月秋彦看着上野说,“你撑到现在一点用也没有,还不如早点说出来痛痛快快地死去。” “怎么会一点用也没有。”上野彻含笑道。 ——万一以后见不到了呢。 “我这不是见到你了嘛。” 望月秋彦抿唇,生气地看向别处。 “这可是……我作为警察的尊严啊……” 【“诶,望月,你决定毕业后去哪个部门了吗?要不然和我一起来警备部吧,你不是喜欢刺激嘛,我看SAT就很适合你。”】 【“谷口,别看望月现在骂你,其实他以后也骂你。”】 【“哈哈哈哈哈——他真的要生气了!喂!望月!你冷静点!枪会走火的!”】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血液从上野的额头落到地上,他解脱地闭上眼睛,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 “现在,好像能理解一点父母的心情了。” “辅佐官。” 负责处刑的黑西装恭敬地低头,瞥了眼降谷零握住望月秋彦的手。 “请您后退一些。”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问了句“为什么”。 黑西装们对视一眼,有些疑惑地抬头—— “您不是向来讨厌别人的血,弄脏您的衣服吗?” 第64章 上野彻的最后一个愿望, 是让望月秋彦亲手杀了他。 他没想过还能出去,虽然嘴上说着挑衅的话,但清醒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有什么好处呢。 他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 还要逼着对方救下自己,然后一起死在围剿中吗。 这是个很残忍的愿望。 就算在降谷零看来,对望月秋彦也很不公平。 换位思考, 如果当初琴酒让他亲手杀了景光, 降谷零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心情。他是会背负着卧底的任务, 继续走下去呢?还是宁愿和景光一起死在那个雨夜? 人总是自私的。 死在心上人手上,总比死在别人手中要好。 黑手党们暴怒地骂他痴心妄想,可望月秋彦那时盯着上野看了很久,还真的拉开了铁门。 望月秋彦问他, 还有什么遗言吗。 上野想了想, 说希望他的朋友平安顺遂, 不要和他一个下场。 望月秋彦叹气,说你的朋友到现在都不来救你, 已经不是朋友了。 上野彻没说话, 安静地注视着他,唇角的弧度若隐若现,可能是想将他的样子烙印在脑海中, 又可能是想让望月秋彦永远记住自己。 那天干完坏事, 一路疾驶的画面历历在目。上野彻对同伴的爱意,始于被警灯照耀的冷风, 终于干脆利落的一声枪响。 最胆小的人, 以最勇敢的方式走了。 望月秋彦的脸上溅了血,衣服又脏了一套。 上野彻到最后,也没有还他被扯坏的衣服。 在那之后, 望月秋彦将倒在怀里的尸体交给了尾崎红叶,又和对方寒暄了一会,借口要洗澡,带着降谷零回了宿舍。 【人物:上野彻(已死亡)】 【心动值:91%】 “总之就是一直在喝酒。”对着电话那头的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说道,降谷零瞥了眼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望月秋彦,“反正嘴比钻石还硬,刚才一头撞在了墙上,问他高数倒是算的出来,还说自己受过专业的训练。” 确认了房间里没有窃听器,和同期商量了一会,降谷零开了扩音。 “喂,大明星。”松田阵平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你哭鼻子了?” 望月秋彦四处看了看,停顿一会才找到声源。 “没有。”望月秋彦默默地挪回目光,“毒舌的人会变成星星,要是松田警官变成星星,我勉为其难滴两滴眼药水。” “我变成星星也不用你滴眼药水。”松田阵平说,“你想哭的话就哭吧,之前hagi死的时候我也想哭。” 望月秋彦眨眼:“hagi是谁?” “我的朋友。” “很重要的朋友吗?” “……嗯。”松田阵平咬着烟,咬字因此有些含糊不清,“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啊。”望月秋彦反应慢了半拍,“记起来了,是那个爆/炸案的警官吧。那你现在怎么不哭?” “我说的是想哭。”松田阵平眯起眼,发现望月秋彦这家伙喝醉了还挺气人的,“你不是演过华生吗。夏洛克最后不是又死而复生回来了?振作点,你班长看着呢。” 刚刚动手的时候,系统又给他倾情推荐了【起死回生体验卡】,什么999,999积分兑换一张,让他心动不如行动。 望月秋彦不愿意开这种先例。 开了一个就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光是旗会那里就有好多个,按这个顺序下来,他这辈子都要被绑在这里了。 那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岂不是又回到了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生活? 所以不可能的。 他根本不伤心,优秀的杀手就应该说“让我杀朋友?得加钱”之类的话。 “你好幼稚啊,松田警官。”望月秋彦托着脸,尾音拖长,“虚构的就是虚构的,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松田阵平轻哂:“喝醉了攻击力这么强,到底谁是小孩子。” 望月秋彦冷哼:“你见过喝醉的人条理这么清晰的吗。” “就算按年龄算,你也比我小吧。”松田阵平说,“望月弟弟,你给我尊重下前辈。” “……”没想到自己还能输在这里,望月秋彦盯着降谷零手机上的字看了一会,“诸伏君,打他脑袋。” 诸伏景光无奈,从松田阵平那里接过手机。 “望月。”他问,“你还好吗。” 望月秋彦疑惑,问他:“好是什么概念?” 诸伏景光停顿几秒,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卧底的生活怎么可能好呢。 如果让他去杀掉zero,他现在可能已经崩溃了。 沉默了很久,诸伏景光开口:“上野警官是位很好的警察。” “我知道他很好。” “也很有勇气。”诸伏景光停顿,“能去横滨租界那种地方救人,应该早就做好死的觉悟了。” 港口临近横滨租界,那是块法外之地,名义上由领事馆警察和军警看守,实际上没一方在的。作为政府监督无法触及的法外之地,等待洗净的黑钱为逃避税款而从世界各地涌入,企业犯罪和佣兵商业从中渔利[1],只要是发生在里面的事,已经没人在乎死了谁,又到底死了多少人。 “他其实不想去警备组。”望月秋彦忽然说。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 “他的原话是,警备部很危险,如果我不去,他就拒绝邀请。后来被他问得烦了,我就骗他我会去的。” 然后他就为了去公安,上演了一场人间蒸发。 “……”诸伏景光突然就很难过。 “他不会因为这个怪你。”诸伏景光的嗓音放轻,“他早就原谅你了,望月。” 望月秋彦想了想:“你怎么知道的?” 诸伏景光轻笑:“那不是生你气的人该有的反应吧。” “……我又不需要他原谅我。”望月秋彦抿唇,“帮他解脱就不错了,我枪法很准的,别人打的话,中枪后还会疼一会,我开枪瞬间就死了。他之前总是缠着我练枪,大概也知道这一点。” 诸伏景光无奈:“你觉得他是因为这个让你开枪的吗?望月,就像你之前一直在鼓励我一样,你也一直在鼓励他。” 是因为你站在他面前,他才有勇气解脱的。 望月秋彦没听懂。他没看地板,走路的时候被垫子绊了一跤。 降谷零眼疾手快地把他捞回来,望月秋彦后知后觉地侧过脸,又盯着降谷零看了一会。 这个角度,他都能数降谷长官有几根睫毛了。 警察真奇怪。不管是降谷零还是诸伏景光,他们竟然从没考虑过他已经投奔港口黑手党,背叛了公安的可能。 望月秋彦低笑,因为酒喝得太多,脸上带了些绯色:“降谷长官,我要把你的幼驯染抢走了。” 降谷零懒得和他计较:“你只有抢人东西的时候才开心吗?” 望月秋彦一脸[岂有此理]地看他:“你抢赤井君东西的时候不开心?” 降谷零:…… 哦,那确实挺开心的。 “你下次别喝这么多了。”降谷零托着他的腰,试图让他站稳些,“你还能自己洗澡吗?” 望月秋彦哈哈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总不能拉你和我一起洗澡吧。” 诸伏景光:“……” 松田阵平:“……” 降谷零:“。” 要是说这句话的是风见,降谷零可能已经微笑着阴阳回去了。 望月秋彦笑眯眯的,眼尾微微上挑,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还好看到的不是其他人。 降谷零闭眼,对此没有一点心动。 他是不可能喜欢自己的部下的,没错,他顶多是觉得望月太惨了,还是被他害得太惨了,所以想要保护他而已。 “衣服放在门口。”打开浴室的门,降谷零叮嘱他,“下次联系记得用备用手机,不要把自己淹死了。” 望月秋彦摆摆手,刚要脱衣服,还没动手被降谷零面无表情地拎进了门。 望月秋彦沉默地站在原地,听见身后关门的声音,视线却落在洗手台上的戒指。 不是在保险箱里吗,小小指环,难道是和他抢来的玛雷指环合不来,自己偷偷离家出走到浴室了? 望月秋彦走过去,盯着指环看了一会,再一次语出惊人:“我要把你扔进下水道。” 【“……”】 “之前暗杀你的时候,你直接把我杀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 “我杀你的时候你不死,白兰杀你你就死,岂不是证明我比白兰弱了?” 【“……”】 望月秋彦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嘴里只有抱怨,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可沢田纲吉静静地听着,就是从他身上感到了些隐隐的悲伤。 他为什么总是惹他难过呢。 自从继承彭格列后,沢田纲吉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这种无助的情绪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国中时期,他和Reborn吐槽自己根本不想当黑手党,吐槽声又在听说望月受了重伤时戛然而止一样。 ——为什么他非得做那些任务不可。 年少时期的沢田纲吉那时憋出这样一句,天真地问除了杀手这行以外,他不是还可以干很多事吗。 Reborn头也不回地往他头上来了一枪。 【“别开玩笑了,蠢纲。就算是我,也是接受彭格列的邀请后才免去很多麻烦事的,他背后什么也没有,你指望着他金盆洗手被人打死吗。”】 正因为有着相似的成长轨迹,Reborn才知道,怎么样的训练方式才能让望月秋彦在那个世界活下来。握着枪的卡洛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孩子,所以Reborn逼着他冷酷,一遍一遍地将他打倒,告诉他这个世界的残酷,教会他不要付出真心。 斯库瓦罗也早就知道这点。 银发的剑士站在暗处,他的眼底倒映出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孩子的影子,卡洛的脸上布满了血与泪,就算受到了这样的打击,眼里也没有仇恨。 那是纯粹的,对胜利的渴望。 斯库瓦罗有时也会于心不忍地别开眼睛,他既期待着卡洛能接受他的邀请加入瓦里安,又期待卡洛能在Reborn的教导下变成最强。 迪诺的背后有加百洛涅,沢田纲吉是彭格列。 对于什么也没有的望月秋彦,Reborn的教育方法自然要更残忍一些。 【“听到了吗。”】 杀手先生那时看着跌倒在地的沢田纲吉,抛下一句。 【“你要是不想你的同伴变成尸体,就好好地从地上站起来,去想办法赢了xanxus。”】 沢田纲吉已经很努力了。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眼睁睁地在戒指里看着望月秋彦把自己烧死的时候,沢田纲吉还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当初不用奈奈妈妈骗他会更好呢。 是不是当初不试着接近他,让他尝试着相信别人会更好呢。 望月君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了。 “喂,你听得到吧。”望月秋彦戳了戳指环,“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总让大家信任你,结果死在最前面。” …… 【“嗯。”】 沢田纲吉垂眼,回应了他的话。 【“是我的错。”】 望月秋彦不爽:“你有什么错,拯救世界的理由多高尚,说你有错的人才会被骂死。” 沢田纲吉失笑:【“没能做到对你的承诺,就是我的错。”】 戒指的等级并不足以让沢田纲吉的灵魂完全显现,他就站在望月秋彦的身边,看着他对着指环喃喃自语。 “不是说老师像学生吗?”望月秋彦皱眉,“你怎么跟reborn一点也不像,要是他就会骂我没用,连坚持一会都做不到。” 沢田纲吉的唇角弯了弯,眉眼里却带着压抑的情绪。 【“其实Reborn早就把你当成学生了。”】 望月秋彦回忆:“他说的是我做他的学生还不够格,你不要胡言乱语。” 【“他说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达到我们十几岁的水平。”】 望月秋彦:“抛开我是不是他学生这点,你和迪诺当年一个左脚绊右脚,一个甩鞭子会打到自己的脸,有什么可比性吗。” 所以听到“不够格”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卡洛的望月秋彦才会气急败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输在哪了,每天起床都比前一天更有干劲。 结果不管他问多少次,Reborn的回答依旧一成不变。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这就是你讨厌我和迪诺师兄的原因吗。”】 望月秋彦警惕:“这是不是什么陷阱?把我的话传回原世界,败坏我的名声?” 被他这么一说,沢田纲吉也稍微打起了些精神。就算是他也很少看到望月秋彦喝醉了的样子,稀少的那么几次,望月都会扯着Reborn,叫嚣着要和他打架。 沢田纲吉那时就坐在一边,看着某位斯巴达教师面色阴沉,嘴上说着他死定了,但最后也没真的动手。 【“不是陷阱。”】沢田纲吉语气温和,【”Reborn死前,密鲁菲奥雷也曾经用你的事讽刺他。”】 ——“卡洛是我学生里最聪明的一个。” 曾经的世界第一杀手,即使在将死前也依旧保持着绅士的风度。 Reborn嗤笑,枪口挑起帽檐,黑漆漆的眼里盛满不屑,说的话砸在每一个敌人身上。 望月秋彦吸气,说他不想听。 可沢田纲吉神色哀戚,笑得温柔,偏偏要告诉他这点。 【“Reborn说……”】 ——“老师的意思,就是不管你们怎么形容他的死状……” ——“卡洛·马天尼,我都为他感到骄傲。” 流进嘴里的液体咸咸的。 直到降谷零担忧地捧起他的脸时,望月秋彦才意识到,自己终其一生究竟在追寻什么。 他哈哈大笑,精神恍惚,连自己被降谷零抱住了都没反应过来。 “降谷长官。”望月秋彦就着这样的姿势,拍了拍降谷零的后背,甚至还在轻笑着安慰他。 “你看,我也是有惹人喜欢的地方的嘛。” 第65章 降谷零的心跳漏了一拍。 青年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 呼吸均匀而悠长,降谷零感受着他的心跳和温度,微微侧过脸, 脑海中还是刚才推门而入的画面。 他又哭又笑的,身上柑橘的气息和威士忌的醇香混合在一起,睫羽沾着水汽, 眼睛明亮而干净, 唇角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 像是缩成一团的刺猬终于抬起了头,缓缓打量这个世界。 降谷零问他,为什么会觉得没人喜欢他。 望月秋彦想了想,说以后再告诉你。 降谷零挑眉, 问他又藏着掖着什么。 “您怎么能这么想。”望月秋彦理所当然地回, 用那双金色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我们还有很多的以后吗。” “……” 又来了。 降谷零失笑, 觉得他部下真是比自己还要狡猾。既不愿意中止任务和他离开, 又要在这里给他画大饼。 恋爱脑和公安这个词实在搭不上号。一开始发现望月这个属性的时候,降谷零还咬牙切齿了很久,他生望月秋彦的气, 也生把他选出来的自己的气。那时候, 整个公安零组,没有一个人看好这位只会胡言乱语的存在。 可望月秋彦就是做得很好。 他不仅任务做得很好, 和其他同事也相处得很好。 降谷零那时还没怎么关注他, 只是看到出外勤时其他的公安邀请他一起吃夜宵,一群人兴致勃勃的,还把自己家人的照片拿出来给他看。 于是降谷零就问风见, 他不在的时候,望月究竟干了什么。 风见裕也思考了很久,回答说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就是普通地听别人说话。”】 风见裕也后知后觉地回忆。 【“总之就是很神奇,不管和他说多小的事,明明也没让他记住,可某一天聊起,他就会神奇地把你的话重复出来。”】 【“久而久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后背托付给他了。”】 降谷零是从那天起,才开始真的在对方身上花费心思的。 他站在阴影里,看着黑发的青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就像是看到了很久以前,几个熟悉的人影一起在警校里挨骂的画面。 萩原说,等以后班长结婚,他们几个就去当伴郎。 ——可是萩原不在了。 景光说,那真是一件艰巨的工程,不过听上去就很让人期待。 ——可是景光也不在了。 漫天遍野的樱花飘落。 然后,某一刻。 望月秋彦回过头来,若有所感地望向他。 【“降谷长官~”】望月秋彦笑眯眯地说,轻轻一扯,将他从建筑的阴影,扯进皎洁的月光。 【“你不合群喔。”】 除了内疚,更多的是心疼。 他不会让望月落到上野的那个地步。 他不可以让望月落到上野的那个地步。 这个时间,真正的石井差不多也该醒了。 降谷零垂眼,试图让喝醉了的部下清醒一些:“望月,有空一定要联络我,知道吗?” 望月秋彦没说话,他盯着空白的瓷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停顿了一会,扭头回了他声:“啊?” 降谷零又好气又好笑,自知现在和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临走前,降谷零问他,他才是该被安慰的人,刚刚反倒安慰自己做什么。 望月秋彦思索,说:“我觉得你有我这种部下也挺难受的。” “要忙组织的任务,要在咖啡厅打工,要出公安的外勤,还要分出精力,像这样偷偷溜出来找我。一下笑脸一下黑脸的,肯定很累吧。” 听到这句话的降谷零沉默了很久。 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的生活,能不累吗。 可半晌,降谷零笑了笑,却说没有那回事。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望月。”降谷零温和地看着他,“我现在的笑不是装出来的。” “多亏了你,现在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开心。” 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不恰当的人物。 【降谷零心动值+2】 正直的公安,卑鄙地动了心- 最先发现望月秋彦不对劲的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 因为中原中也的宿舍和望月秋彦就隔了一堵墙,听说他回去休息的消息后,中原中也本来是打算下班后回去拿点东西,顺便接他一起去聚会的地方的。 他有这种计划,太宰治当然是要无情捣乱,他不好过,中原中也也不能好过。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刚要把太宰治打死,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在他行动以前,已经换了身衣服的望月秋彦站在那里。 青年手里拿着六零年的瓶帕图斯,问他们要不要来一起喝酒。 为什么说他不对劲呢。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陷入沉默,尽管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存在默契,但几乎还是同时意识到了这点—— 谁惹他伤心了。 “……港口黑手党条例第六十二条?” 望月秋彦一顿,虽然不知道他们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姑且回答了问题。 “巡逻时至少六人一组,一位可行动的能力者待命?” “第一百三十二条。” “……遇见可疑人员,紧急情况下可先斩后奏,二十四小时内向上级相应报告。” 望月秋彦说完,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奇怪地看他们一眼。 “突然考我这个干嘛,森先生说要给我考试?” “……” “喂。”中原中也压低声音,向旁边的太宰治问道,“他以前喝醉了也是这个样子?” 太宰治微笑,兀自生了气:“我可没见过他喝醉了的样子。短短几个小时,真是能发生很多事呢。” 该死的“石井君”,早知道刚才就给他使点绊子。 “老师。”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在望月秋彦面前佯装乖巧地蹲下,轻声蛊惑地问他。 “你刚刚去哪玩了?” ……诱/拐吧!太宰这家伙完全是在诱/拐吧! 一副很熟练的样子,他到底诱/拐过几次了! 中原中也一眼就看出了太宰治的计谋,心里吐槽了两句,却也没有阻止。 要是能问出来的话,也不是不行。 “哪里玩?”望月秋彦低下眼睛,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太宰治的话。 他笑起来,神色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 “这个嘛,太宰,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句话?” 太宰治:“什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太宰治:“……”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父亲。” 太宰治:“……” “科科。”望月秋彦得意,“还想从我嘴里问出情报,用这种套路对付我,下辈子吧。” 耳朵捕捉到中原中也“噗”的一声笑,太宰治面无表情地侧过脸去,看向满脸写着[你活该吧]的搭档,脑中规划着怎么把他和梦野久作一样扔进河里。 蛞蝓还是太烦了,比爱撒娇的Q还烦。 “很好笑吗。”太宰治凉凉地问,“你又有比我好到哪里去。” 中原中也扬了扬下巴,心情愉悦:“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多出个父亲,太宰,你就承认这个事实吧。” “……”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望月秋彦端着酒杯,忍不住插嘴。 “你们不要只看到对方身上的缺点嘛。” 望月秋彦开心地说。 “我啊,也是刚刚才知道,我身上也是有很多可以被认可的地方的。” 太宰治一顿,听到这句收回浪费在中原中也身上的视线,顺着继续。 “又要说是我父亲了?”太宰治问他。 望月秋彦认真:“比如你打游戏从来没赢过我。” “……” 嗯,这家伙喝醉后攻击力确实还蛮强的。 被中也听到这件事,中也已经不能活了。 太宰治开始策划方案,望月秋彦用酒瓶戳了戳他。 “十五岁的时候,下棋下不过森先生,游戏也打不过我,一到晚上就阴森森地坐在角落里,气得死死地盯着我看,害我都不敢睁开眼睛。”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他还真是能记很久。 太宰治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回:“我那时候盯着你可不是因为生气。” 望月秋彦打量着太宰治的神情,判断出对方没在撒谎后,好奇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呢……”太宰治轻笑,“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告诉我你去哪里玩了,我就告诉你。” 他的行踪又不是什么秘密。 望月秋彦皱眉,没搞懂太宰自己不看手机,硬要问他的原因。 “……我去帮红叶了。”望月秋彦说。 “红叶姐?” “帮红叶处决了一位我的粉丝,稍微有点难过。” ……这才过多久,他又爱上了?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 “不是那种难过。”望月秋彦严肃纠正,洗脱自己的嫌疑,“他说本来打算回去看我的访谈记录的,现在都没机会了,多遗憾啊。” 就是因为这样,首领之前才禁止他掺和审讯室的工作的。 明知道这个道理,但中原中也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他打量着面前的望月秋彦,目光落在他红红的眼尾。 如果不是喝酒喝的,就是哭过了。 “这句是假的吧?”中原中也眉间的皱痕加深,“你又想骗我么?” “……”望月秋彦阖眼,手指着中原中也,话却是在对太宰说的,“中也真可怕,下次把中也ban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忍不住“哇”了声:“你这是在和我告状?” 多么难得的待遇,虽然他也看得出来对方在撒谎,但聪明如太宰治,知道怎么让中原中也更倒霉。 “跟我告状也没用。” 太宰治撑着膝盖起身,没再用那种仰视的目光看他。 一时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太宰治的危险程度实际上比中原中也还高。 “你总得说出来的嘛。”太宰治笑道,垂眼看向面前的青年,“你不说的话我就用其他手段喽?虽然你平时也是晃来晃去的,但是在意别人到这种程度,我多少也有些苦恼。” 望月秋彦思索,觉得太宰治的这句话好奇怪。 他才是前辈吧,怎么一副哄人的口吻。 细听还带了点侵略的意味,以望月秋彦对太宰治的理解,他99.99%接下来是要干坏事了。 “望月。”中原中也打断他的思路,“你该不会是在不安吧?” “突然说自己也有可以被认可的地方,这里又没有不认可你的人,要是不认可你,你胡说八道的时候,手下的人早就造反了。” ……等等。 中原中也停顿,想起上次在贵宾室里对方和森鸥外的亲密举措。 难道是因为被首领骂了?首领骂了他什么? 中原中也心情复杂,越想可能性越大。 望月又没离开港口黑手党,没其他受到刺激的理由。 “你……”中原中也欲言又止,“你就那么喜欢boss吗?” 有事没事就去骚扰首领一下,半夜还要敲人家窗户。被削减了权力也没有怨言,还总是抱着爱丽丝玩。 “啊,没错。” 没想到还有人给自己找现成的理由,望月秋彦语气沉重。 “我就是这么喜欢森先生,可惜森先生不喜欢我,给我气死了。” 太宰治:“。” 中原中也:“。” 他和森鸥外的关系的确有点可疑,可疑到连太宰治都有点不确定真假。 太宰治:“我改变主意了。” 中原中也:“你打开订票软件干嘛。” 太宰治:“不是问我十五岁的时候盯着他干嘛吗,我觉得森先生有点碍眼,想把他骗国外去再说。” 中原中也:“……你订就算了,上面是我的卡号吧?” “太宰。”中原中也板着张脸,“你当我是死的吗。” 又一瓶酒喝完,望月秋彦打了个哈欠,觉得他们有点吵。 中原中也没注意到他,还在冷笑着和太宰治吵架。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已经被抓住,一个趔趄,身体重重地摔上沙发。 天旋地转间,重力使脸上的表情从冷冽变得空白,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望月秋彦抱着自己,半晌才找回声音,问了句“他在做什么”。 望月秋彦:“睡觉了。” 中原中也:“……不是,我问的是你抱着我干什么。” 望月秋彦皱了皱眉:“不是你上次说会看着我睡觉的吗。我可以睡,你不能睡。” 中原中也:“。” 是这个意思吗。 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 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喂。”中原中也冷酷地问,耳根泛红,“你该不会把我当抱枕了吧,不许蹭我。” 望月秋彦没说话,他一点道理也不讲,反而嫌烦地捂住中原中也的嘴。 中原中也垂眼,感受着他不轻不重的力道,也没真的挣扎。他仔细观察着心上人睡着的样子,心跳很快,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什么也没问出来,自己还被搭进去。 中原中也咬牙,一边要控制自己胡思乱想,一边要控制自己生理反应。 然而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太宰治还是不爽。 太宰治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搭档,把刚才的话还了回去。 “中也。”他微笑着说,“我是死的吗?” 第66章 说是要创造新的回忆, 那天以后,太宰治是真的好好思考过,要怎样才能创造出能让望月秋彦淡忘过去的回忆的。 他甚至为此问了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 那时的坂口安吾一脸震惊,反倒是织田作淡淡地回了句“不对吧”。 没有过去的辅佐官,你就喜欢了吗。 太宰治诚心诚意地讨厌着那些占据了望月秋彦大部分人生的存在, 同样的, 那些人要是来了这里, 估计也是诚心诚意地讨厌他。他们各有各的讨厌理由,出发点却惊人地一致。 但公平地讲,要是那天朝他伸出手的,不是现在的望月秋彦, 而是一个单纯天真乐观的人, 太宰治可能也不会在他身上耗费心神。 单纯天真乐观的人, 怎么能看穿别人的内心呢。 单纯天真乐观的人,怎么可能走进泥泞的黑暗, 然后告诉他“太宰小朋友,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呢。 【“你要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在你能拥有将我踩到脚底下的智慧前, 没有反驳的权利。”】 温暖的食指点在他的眉心。 那时的太宰治抬眼, 被居高临下的望月秋彦弹了下额头。 织田作说,虽然黑手党里规定了不准去窥探同伴的内心, 但他一直以来都认为, 这对太宰治来说是不对的。 或许就有人应该将太宰治硬生生地绑起来,掀开他胸口的盖子,让挣扎反抗的他闭嘴。 或许就有人该将太宰治心中那扭曲的某种东西, 一点不剩地拽出来,拖到光天化日之下,无情地践踏粉碎。[1] 织田作又说,辅佐官或许就是那种人。 只是他的手段温和一些。 望月秋彦对待太宰治的方式,是在他不受到伤害的前提下,一片一片地捡起地上的碎片。 相较于那些总是劝他不要自杀的可怜家伙,望月秋彦听说他自杀计划的第一反应是“真厉害”。十四岁的太宰治满脸疑惑,问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可望月秋彦轻笑,反问他,明明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却能调配出这种试剂,难道不厉害吗。 这是种温柔的凌迟。 望月秋彦是第一个,让太宰治真的意识到“啊,原来他真的对我的成长充满了期待”的人。 他在现在的太宰治身上涂满了自己喜欢的颜色,一笔一笔,认真勾画了千千万万张时间的碎片。 那千千万万张时间的碎片,拼凑成了现在的太宰治。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大概就是太宰治没有拆穿“石井”的原因。 太宰治想为望月秋彦创造出的回忆里,并不仅仅包括他自己。他理智又清醒地认识到,光靠自己一个人是不够的。 这对太宰治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大。 如望月秋彦那日在窗前所说,他还真的,讽刺地。 令太宰治自己都感到反胃与不可思议地—— 平安又健康地长大了。 “你刚刚还说我是死的。”面对太宰治轻飘飘的威胁,中原中也轻轻地皱了皱眉,“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你最近几天那见鬼的愉悦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呢。”太宰治的注意力落在望月秋彦指间的指环,“可能是和他用着同一个型号的枪的人做了什么吧。” 中原中也疑惑,问了句“那又是谁”。 太宰治耸肩,又回了句“不知道”。 “可能是打败了他很多次的人,也可能是在他以前的生活里,充当过老师这个角色的人。”太宰治挑眉,反问中原中也,“你的人生里就没有这种存在吗?” 中原中也嗤笑。 “想打败的人?这不是就在面前吗。” 也不是一次交手都没有,望月秋彦以前和冷血他们对练时,中原中也正巧路过训练室。在那以前,他都认为望月秋彦是个和黑手党格格不入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绝对的压倒性的实力,当中原中也躺在地上,侧脸看向插在自己颊边的小刀时,就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傻瓜鸟在旁边哈哈大笑,说果然,你刚刚是不是以为自己要把他杀掉了。 中原中也起身,那时烦躁地回了句是因为自己手下留情。 【“那难道是我的错吗。”】 望月秋彦满脸沉痛,用那双金色的眼睛无辜地看他。 【“黑手党的世界和[羊]不同,要抱着一定要将对方杀死的信念才行。”】 中原中也对望月秋彦的感情很复杂。 喜欢和讨厌交织,信任和怀疑缠绕。 他越看望月秋彦的战斗方式,越看他指挥人的背影,越看组织的所有人将他围绕,越看他一点点地卸下自己的心防。 紧接着,某一个时刻—— 砰。 天平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这种憧憬的心情日积月累,中原中也越注视着望月秋彦,就越觉得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像是应该展翅飞向天空的鸟儿戴上了锁链,看上去温顺地安于一隅,眼底却摇曳着炽热的火光。 他并不是真的不爱听望月秋彦的胡言乱语。 中原中也有种野兽的直觉,他只是敏锐地意识到—— 那可能就是束缚住望月秋彦的锁链。 不过没关系。 中原中也很有耐心,他会耐心地等到,望月秋彦举起石头,亲手砸碎锁链的那天。 “不过,我也很久没和他交过手了。”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他在不惊扰某个醉鬼的情况下挣开对方的桎梏,头疼地坐起身。 “芥川的病好得差不多,他的身体反倒差起来。” 太宰治“嗯?”了声,手上的枪收回,绳子却从袖子里抖了出来。 中原中也沉默几秒:“你到底想干什么?” “把他五花大绑送去医务室。” “他都没有意识了,直接送去不行吗?” “输完液不就有意识了。” “……太宰!”中原中也咬牙,制止太宰治的动作,“那也不是你这么做的原因吧!” 太宰治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扫过中原中也身上的某个部位:“你还真麻烦啊,身上的道德感是不是太多了,他可没有教你要有道德感吧。” 中原中也气急败坏,暴怒地回应了太宰治的话:“混蛋!你在看哪里!”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太宰治微笑,趁中原中也不注意,将昏迷不醒的人往自己这里捞了点,“你刚刚其实也是有点期待的吧,我可不信他随手一拽就能把你拽倒,我是混蛋的话,你难道是什么弱不禁风的白痴?” 中原中也:“……” 太宰治笑容消失。 “你还真敢想,宰了你哦。” “……” 中原中也难得没有骂回去,他的眼神心虚地看向别处,想起很久以前旗会他们讨论的话题。 黑手党的工作压力很大,组织里的成员又处在精力最充沛的年纪,除了用抽烟喝酒舒缓精神外,结交情人的方式也不少。 中原中也那时噗地把刚喝进去的酒喷了出来,望月秋彦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背,走流程似的谴责公关官这里还有未成年人。 公关官笑容灿烂,问:【“那辅佐官您是怎么解决的呢?”】 望月秋彦的手还搭在中原中也肩上,同样微笑:【“问这种问题前应该先给出自己的回答吧。”】 同样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就算是针锋相对的气场,意外地看起来也很和谐。 公关官耸肩,闻言无奈地摊手:【“想必您情人那么多,已经经验很丰富了。”】 望月秋彦面不改色,模棱两可地回:【“哎呀,这都被你知道了。”】 【“那和我试试怎么样?”】 【“……”】望月秋彦有点意外。 他那时也是这样视线下移了几秒,然后唇角的弧度扩大,礼貌地回了句【“不要呢。”】 成年人的场合就是可怕,中原中也每次刚把酒送进嘴里,都能被他们吓到咳嗽个不停。 望月秋彦那时盯着他看了一会,感慨真是难得在这里见到这么纯情的存在。 中原中也粗鲁地回了句“哈?”,就被望月秋彦揽住脖颈。青年嘴里唧唧歪歪了一堆,中原中也一个字也没听见。 傻瓜鸟说他不抽烟,喝酒的时候又那么克制,很难想象到一个人是怎么纾解欲/望的。 可能连自己解决的时候都要躲在安全的地方,眼神迷离,压抑住低低的喘息,然后闷哼一声—— 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骂他都在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傻瓜鸟被骂了也无所谓,反而还用安慰的口吻,安慰他其实某种意义上和中也是一类人。 望月秋彦那时难得破防,追着傻瓜鸟绕着台球桌揍。医生在旁边事不关己地说这是奖励吧,钢琴家叹气,说这样下去,这个月的奖金也要被辅佐官扣光了。 爬到这个地位,他们对金钱已经不再有什么渴求,在旗会众人的眼里,钱只是串可以由暴力转变成的数字。 那种事,应该是有“爱”才可以做的吧? 总不能,做着做着,把爱做出来吧?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洗脑,偏头避开太宰治的子弹。 “子弹对我就有用了吗?”本该穿透玻璃的子弹停在半空中,对太宰治的威胁不屑一顾,中原中也直接将坚硬的金属碾得粉碎,“我看你把他带去医务室是假的,偷偷满足自己的癖好才是真的。” “望月君是很要面子的人。”太宰治心情愉快,“你不觉得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着很有趣吗?” 中原中也无语,不敢苟同:“有趣什么?给你表演金蝉脱壳吗?” 手上的戒指发烫。 沉沉的思绪被托起,耳边有人叹息一声。随即身体的疲惫被抚平,连醉意都消退了不少。 望月秋彦拧了下眉,睫毛轻颤,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系统洋洋得意的自夸。 【不愧是我精挑细选的宿主】 对外界的感知正在缓慢地恢复。 望月秋彦安静地听完它的话,打起精神回了句:这种时候也能自夸? 【根据大数据统计,您的神经绷得太紧了】 ……所以呢? 【所以一两次的失态,反而能证明您是人类的事实】 望月秋彦觉得好笑,回它:我好像本来就是人类。 系统嘿嘿地笑了声,为他补齐了醉酒时的记忆。 这种感觉就像是坐在放映厅里,望月秋彦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没觉得丢人,反倒有种诡异的怀念感。 【这是您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喝醉噢】 望月秋彦:然后? 【然后就说明,您已经微妙地理解了本系统存在的意义】 望月秋彦想了想: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了? 【人工智能不需要被感谢】 系统理所当然地回道。 【如若没有不让您杀人的条例,您一定会大开杀戒,和以前一样把所有人都杀了的】 望月秋彦饶有兴致,回了句:那确实 那看到自己在警校的时候,可能就不是躲天花板了,是摧残日本未来的花朵,杀出一条血路。 【顺带提醒您,火炎的波动越来越近了,人物白兰杰索应该就在周围】 望月秋彦曾经想过,只要能报复白兰杰索,自己可以耗尽积攒的时间,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可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他突然就没那么想死了。 系统哇哇直叫,问【您这是心软了吗】。 望月秋彦也不知道。 他就是有种预感,只要能打败白兰杰索,就能重新见到已经死去的Reborn。 他可以骄傲地和他说,就算没按他的教育方针一直走下去,他也顽强地活到现在了。 “这么热闹?”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结束工作的尾崎红叶走了进来。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争执戛然而止,后者疑惑地喊了声“红叶姐?”,又问“怎么突然来这里”。 尾崎红叶笑笑,说:“主人公都不在,宴会可进行不下去。” 第二个推门而入的,是着装整齐,顺带和尾崎红叶汇报了一下工作的广津柳浪。 “辅佐官睡着了?”广津柳浪问,“阿部在楼下追杀石井,石井一边哭一边说自己什么也没干过,我还想问问辅佐官是怎么回事。” 第三个推门而入的,是芥川龙之介和他的妹妹。 银没有挡住脸,忽然看到房间里,默默地挪到了芥川龙之介身后。 她的手上拿着为望月秋彦准备的礼物,尽管有些失礼,但还是想当面感谢对方照顾哥哥的恩情。 第四个推门而入的,是吵吵闹闹的梦野久作。 他手上坏掉的玩偶已经缝好了,是望月秋彦昨天盯着他自己缝的,看上去歪歪扭扭的,但梦野久作反倒更喜欢了点。他抱怨太宰今天和自己玩的时候又差点把自己扔进海里,太宰治微笑,说难道不是你自己掉进去吗,他顶多算见死不救。 第五个推门而入的,是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他们并没有得到其他人会来的消息,看到尾崎红叶等人时,站在门口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才行了个礼。 太宰治问他们怎么会来。 织田作说有人给他发了消息,来的路上碰见了安吾,还以为是中原中也找他们有事。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微怔,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去。 望月秋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见有人看过来,从容不迫地扬了扬眉梢。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们[跟他斗,还差得远]。 人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聚得齐过了。尾崎红叶坐在他身边,轻笑着说“要是鸥外大人也在就好了”。 怎么说得跟纪念森先生似的。 望月秋彦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紧闭的大门,尾音微微地扬着。 “森先生。”他说,“有人可是期待着您的大驾光临。” 森鸥外没开门。 开门的是爱丽丝。 一瞬间,有人站着低头,有人半跪着不敢抬头。 只有望月秋彦安稳地坐在那里,伸手接住跑过来的爱丽丝。 森鸥外兴致斐然,问他现在连装都不装了吗。 这样的行为似乎房间里的大部分人都习以为常,只有作为特务科卧底的坂口安吾悄悄地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森鸥外走近青年的面前。 什么情况?望月真的要叛变了?还是他已经被罚到自暴自弃,被叫去审讯室挨鞭子也无所谓了? 那太宰—— “分手中。”望月秋彦回道。 坂口安吾:…… 这卧底还是做疯了,精神压力太大,现在都出现幻听了。 坂口安吾说服自己,刚松了口气,就又听望月秋彦来了一句。 “我也是有脾气的,复合也没用。” 坂口安吾:…… “这样吧,港口黑手党归你,爱丽丝的抚养权归我。” 吧嗒。 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望月秋彦侧了侧身子,视线越过森鸥外,落在捡眼镜的坂口安吾身上。 “抱歉。”异能特务科的精英情报官咳嗽一声,脸上面部抽搐,努力平复心情。 “失礼了。” 第67章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森鸥外, 本就不符合规定。以往的经验,要见到对方,坂口安吾都是提前收到传召, 在顶层门口被收缴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工具后,才能得到与对方见面的机会。 ……原来论坛里说的是真的吗。 那在种田长官问起时,他严肃回答的“未找到相关的证据, 反而是太宰治与他的关系较为密切”算什么。 算他天真?没搞懂黑手党里这混乱的多角关系? “开玩笑的。” 见坂口安吾又将眼镜戴回脸上, 望月秋彦起身, 侧身让出个位置。 “我是为了活跃气氛,相信精明能干的森先生一定看出我的用意了吧。” 森鸥外看他一眼:“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不会罚你了?” “我会自己去领罚的。”望月秋彦口吻轻松道,“至少过了今天吧, 难得熟悉的人都聚到了一起。” 森鸥外笑了笑, 没说同意, 只是问:“我怎么听说你喝醉了?” 望月秋彦打出个问号,刚想提问, 就听见森鸥外缓慢道。 “你知道你从宿舍过来的路上和多少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吗。” “……” 本想工作累了随意看看自己的部下今天都有什么社交活动, 森鸥外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通讯部发他的压缩包。 当时的森鸥外沉默几秒,耐心地浏览完了二十几份聊天文件, 第一反应是这不会是他那天才的辅佐官干了什么好事, 为了隐瞒搞出来的战术。 直到他花费了几个小时,一份文件也没看, 反而把一百多份聊天看完, 森鸥外才眯起眼,把门口的黑蜥蜴叫来,问望月秋彦现在在哪。 黑蜥蜴说辅佐官喝醉了, 身上散发着圣父的光辉,正在安静又文明地耍酒疯。 森鸥外还没看到过望月秋彦喝醉。他一边感到事态失控的不爽,一边又下意识地去探寻望月秋彦这番失态的原因。 黑蜥蜴还说,望月先生下午去了中原大人那里一趟,之后就去地下监牢,处决了一位审讯对象。 因为弄脏了衣服,所以带着石井一起回了宿舍,出来后就是这幅模样。 尾崎红叶说,望月开枪的时候还表现得很正常,那就应该是和石井在宿舍里发生了什么,才想一醉解千愁。 听完这番言论,森鸥外双手交叉,脑子里又冒出一个问题。 ——石井……是谁来着? 他允许望月秋彦谈恋爱,可没允许他用心到这个份上吧? “一百零八个。”森鸥外准确地说出了这个数字,脸上的微笑令在场的所有人后背一凉,“望月君,我没下班前,你也不可以下班,听到了吗?” “……哦。” 原来如此。 他说怎么这手机消息弹弹弹给了一堆餐厅消息的,他还谁突破了港口黑手党的信息系统,开始垃圾轰炸了。 但某种意义来说…… 望月秋彦惊叹了一会自己多出来的巨额积分,感慨自己的惊人智慧。 “说起来。”望月秋彦再次看向坂口安吾,很自然地转变话题,“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正式与坂口君见面,加入港口黑手党前,您是贩卖情报的网络黑客,对吧?” 作为特务课里精英中的精英,坂口安吾在加入港口黑手党前,也给自己捏造了个合理的人设。 在这个人设里,他是联合强盗窃取黑手党名下企业财产的情报商,在遭到长达六个月的追杀后,由于出色的情报操控能力,被带到了森鸥外的面前,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 在那之后,坂口安吾又接下了某个任务,与某个组织接触了一段时间。 这是绝密的任务。 除了森鸥外外,也就只有那时站在森鸥外旁边的望月秋彦知道。 ——mimic。 坂口安吾接触的,是一个叫mimic的组织。 森鸥外似乎认为,那个组织在不久的将来会与港口黑手党爆发一场冲突,望月秋彦之前一直没怎么在意,直到最近听织田作说了太宰和安吾的友谊,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真要是为了避战而进行的接触,怎么会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回来后还从未提交过明确的书面报告。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森鸥外派坂口安吾去,并不是进行交涉的。 他是希望坂口安吾成为mimic能信任的人。 简而言之—— 坂口安吾是个双面间谍。 “……是那样没错。”不明白望月秋彦为什么忽然将话题转向自己,坂口安吾评估着首领的脸色,姑且回答了他的话。 “异能是堕落论,可以提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看着满脸疑惑的坂口安吾,望月秋彦在口袋里掏了掏,拉着他的手,将一枚金属的东西拍到他的掌心,“帮我个忙吧,看看里面都有什么记忆。” 森鸥外瞥了望月秋彦的动作一眼,没有说话。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这是……?” “领带夹。” 坂口安吾:“……不是,那什么,我的意思是,这是谁的领带夹?” “我的呢。”森鸥外抿了口酒,“下次可以等我不在的时候再诱导别人吗,望月君?不要捉弄年轻一辈。” 望月秋彦盯着他看,停顿几秒,默默:“其实我也年轻着呢。” 森鸥外:“……” 望月秋彦的狡猾程度,已经到了别人下意识忽略他年龄的地步。当年fbi也是这样,侧写师公布的年龄在30-40之间,然而只有十五岁的望月秋彦在电视机前看着自己没有脸的通缉令嚼嚼嚼,还在等和蔼可亲的房东太太给他做插着小旗子的汉堡包。 “关于森先生不让我插手铃兰小朋友的审讯的这件事,我冥思苦想,做出了一个猜测。”望月秋彦语气沉重,“铃兰小朋友是可以自由切换人鱼和人类形态的小萝莉,看上去也就小学——最多国一国二的样子,完美契合森先生的喜爱范围。” 森鸥外懒得理他,但在望月秋彦这番有理有据的推理下,在场的所有人还真的向森鸥外投去了“竟然是这样吗”的目光。 望月秋彦:“喜新厌旧。” 森鸥外:“。” 望月秋彦:“三心二意。” “朝秦暮楚,见异思迁,朝三暮四……” 【森鸥外印象值-1】 不打断他,他还不停了是吧。 森鸥外气笑了。 “我不让你参与的原因,你不是很清楚吗。” 望月秋彦:“不清楚。” 森鸥外:“……” 他现在到底是喝醉了的状态,还是没喝醉的状态。 说到底,人醒酒的速度有那么快吗? 半醉半醒? “算了。”望月秋彦伸手,又将领带夹从完全呆住的坂口安吾手里拿回来,“今天可是情人节,当然是要做情人节才会做的事。” “哦呀,那是什么事?”尾崎红叶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道,“情人节好像是起源于意大利的节日吧?望月君,你以前在意大利的时候,情人节都在做什么。” 怎么矛盾又转移到他身上了? 在干什么呢? 望月秋彦思索,以前还真不怎么在意这个节日。 彭格列里一群工作狂和单身狗,只有作为晴之守护者的笹川了平有女朋友。望月秋彦那时就在门外顾问的大楼里,用这个嘲讽那群五颜六色的自然灾害。 彭格列的守护者们也确实被他嘲讽到了,原本的吵闹的气氛沉寂下来,望月秋彦在越来越危险的注视中没了笑容,刚要拔出枪,就听沢田纲吉笑出了声。 【“这样就很好。”】 “好像什么也没干?” 望月秋彦若有所思,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也是一群聚在一起,随便喝喝酒,聊聊天,然后有人一脚把门踹开,让我不要在这种节日和他们待在一起,把我当做拖把一样拖走了。” 就算斯库瓦罗是他的第一个好朋友,也未免有点太烦了。 那家伙总是按着他的肩膀,跟他强调什么他是男人,要在这种时候出去约约会,一直待在那里,第二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句话的槽点很多,望月秋彦当然知道自己是男人,也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出事了,也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死因。 斯库瓦罗那段时间被xanxus勒令去日本买某年某月某日出生的牛的牛肉,压力大得离谱,估计是绷不住发疯了。他同情地看着望月秋彦,望月秋彦同情地看着他,长久的对视过后,望月秋彦问他要不要帮他套麻袋把xanxus揍一顿,斯库瓦罗闭眼,说那他只能也给他套个麻袋。 “是这样吗。” 织田作之助听完,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冒昧问一句,望月先生,将您拖走的朋友,是不是看出了和您待在一起的人对您有某种意义上的想法?” 好绕口。 望月秋彦面色古怪:“你的意思是他们想上我?” “噗——”中原中也又感受到了当年在旗会时的无助,他捂住嘴,咳嗽了两声,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望月。”中原中也闭眼,“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直接。” “不可能——我不是说你说的话不可能,我是说他们不可能对我有那种想法。” 望月秋彦皱眉,没理解织田作这么说的原因。 “我可是一开始就当着他们的面问过了。” 对于沢田纲吉不计前嫌,原谅自己暗杀他,还让他加入彭格列的事,望月秋彦一开始是没想通的。 他那时还不了解沢田纲吉谁都可以原谅的秉性,在家族聚会上犹豫了很久,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问了那个问题。 【“您是想让我当您的情人?”】 全场寂静,连沢田纲吉唇角的笑容也僵住了。 【“没有。”】 反应过来的教父非常慌乱。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希望你和我……不是,我是希望你待在……也不是……卡洛君,不是看不起你,但……”】 沢田纲吉就持续了这个状态几秒,最后按着额头,挫败地小声回了句【“我没有那种想法。”】 【“大家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哦。”】望月秋彦点头,【“好像确实听说你们是异性恋。抱歉。”】 【“……”】 听完望月秋彦的叙述,就连中原中也也听出其中的不对劲了。 他正欲开口,话却被太宰治和森鸥外一唱一和地打断。 “那就没问题了。” “是织田作误会了。对吧,中也?” “……” 中原中也发现太宰治这人把自己拖下水,真的蛮恶毒的。 可就现在的形式而言…… “啊……嗯。”中原中也不忍地别过眼去。 反正是他们自己承认的。 他们自己承认的事情,和他中原中也有什么关系- 开完宴会,望月秋彦决定先去地下室领罚。 虽然森鸥外说明天去也可以,但今天去了就不用陪他通宵工作,可以正大光明地以没力气了为由趴床上睡觉。 这不是望月秋彦第一次领罚。效忠先代的时候,多亏了这系统,让他三天就能领两次罚。 所以那天说的,如果森鸥外那时候去谋反,望月秋彦是真的愿意想办法借别人之手把先代直接弄死。 肃清先代派也不是为了森鸥外,纯恨所趋,望月秋彦对带着部下追杀人这件事乐在其中。 然而…… 望月秋彦站在阶梯上,看着一路流到脚下的高温熔融体,陷入沉思。 “控制岩浆?还能从地下走啊?”望月秋彦抬眼,看向黑暗里的影子,“你也是白兰的守护者?”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个红色头发的男人,估计是和他一样的岚属性,胡子没刮,看上去懒懒散散的,却在岩浆中行走自如。 没等他说话,望月秋彦的身边同样出现一道人影。 “他说那个叫白兰的人有话和你说。”魏尔伦礼貌地补充,看上去刚刚和对方交过几招。 望月秋彦确实看到了对方手上的手机。 “我不要。”青年双手插兜,拒绝得干脆,“万一他扔过来,手机也变成岩浆,我的手岂不就没了?” 魏尔伦礼貌:“望月君,我没有手的话,也会很苦恼的。” 望月秋彦瞥他一眼,仪态优雅:“魏尔伦君,你知道的,我是惯不会同情你的。” 魏尔伦:“……” 魏尔伦叹了口气,觉得弟弟喜欢的人真是麻烦。 不过望月以后要是和中也在一起,那也是他的弟弟了。 看在这个的份上,魏尔伦勉为其难地操纵重力,接住对方抛来的手机。 他将手机虚虚地放到望月秋彦耳边,听不懂意大利语。 这是望月秋彦第一次直接与白兰进行通话,已经说了很久的日语,在开口回答前,望月秋彦还稍微思考了一会自己的母语怎么说。 “您就不怕您的岚守也被我扣下吗?”望月秋彦的尾音上扬,语气却很冰冷,“跟个幽灵一样阴魂不散,你直接来见我不就好了。” 白兰杰索的嗓音甜腻,回他,在某个已经被毁掉的平行世界里,他也是和他说的这句。 “况且,铃兰酱就算了,我现在想要的是你手上的戒指。” 望月秋彦微笑:“还没到睡觉时间,这就做梦了?” 白兰杰索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他笑了笑,问:“如果我愿意拿一些东西和你交换呢?” 望月秋彦懒得和他掰扯,在楼上响彻的警报中给森鸥外发短信:“挂了,我对你命以外的东西不感兴趣。” “如果是太宰君呢。” 手指悬在发送键的上方,望月秋彦神色阴沉,又听白兰杰索用意大利语重复了一遍。 “望月君,如果我说——” “我亲眼见证了你引以为傲的学生的死亡呢。” 第68章 望月秋彦没立即回话, 他静默地看向前方,随后抬手拿住手机,出人意料地抛进了脚下的岩浆里。 坚硬的金属一碰到流动的红色就立刻被吞没, 在刚刚的几秒钟里,望月秋彦得出了白兰杰索果然喜欢挑拨离间的结论。 平行世界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是同一个人吗? 望月秋彦一直都认为, 如果一个人拥有不同的生活轨迹, 那即使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表和名字, 也应该是两个人。 也就是说,白兰说的太宰,只有二分之一的可能是他认识的太宰。 人死不过是自杀和他杀的区别,如果是他杀, 不算其他因素, 顶天了概率也不过四分之一, 有什么值得他交易的。 ……但大概是自杀吧? 望月秋彦拧眉,实在很难想象出太宰治被别人杀掉的样子。 “这就交给你了。”感受到大空的火炎波动, 望月秋彦重新将手插回口袋, 转身转得毫不留情,“虽然对方看上去也不想打架,但魏尔伦君, 要是把他和铃兰放跑就是您的错。” 魏尔伦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您呢?” 望月秋彦缓慢地往上走了两个台阶:“去找刚刚给我打电话的人。” “按照规定,您现在应该陪在首领身边。” “真死板啊, 法国人不都很浪漫吗, 您反省一下。” “我听到了太宰治的名字。” “……”望月秋彦停下脚步,他站在台阶上,神色晦暗地接住魏尔伦抛来的东西。 是被重力毁掉的监听器。 “如您所说, 在过去的时间里,我并未尽到兄长的职责。” 魏尔伦淡淡地收回目光,他直视着敌人,面对面前地狱般的场景,身上却带着一股超脱的沉稳。 自从在和中也的一战中受到重创,魏尔伦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够不到原本超越者的名号,但作为干部来说依旧绰绰有余。 为人的技巧,前半生是已死的兰波教给他的,后半生得由他自己来学。 望月秋彦哂笑,将地下监牢里被毁掉的小型监听器装进口袋。 “您这是让我欠您人情?”他问。 “我只是让您注意安全。”魏尔伦答。 “没什么好注不注意的吧。”望月秋彦挑眉,“难道您打起架来还会在意这个?” 魏尔伦没说话,他不过动了动手指,流动的岩浆便无法再前进分毫。 然而就算他不说,望月秋彦也看得出来。 “魏尔伦君。”望月秋彦勾着唇角,心平气和地阖了下眼,“不管我和中也是什么关系……” “您下次再用这种看弟弟的爱护眼神看我,您就死定了。” 魏尔伦:“。” 【魏尔伦印象值+1】 【当前印象值:51%】- 就算走地下通道,能在避开全部警报器的情况下,进入前段时间刚重新布置过监控线路的港口黑手党,白兰杰索的所作所为说明了一个问题—— 港口黑手党内部出现了叛徒。 这其实是可以预料的事。 家人、朋友、金钱、情色、权势……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成为反叛的理由。 正因如此,当初设计线路的时候,总共就没多少个人知道,大部分知情的成员,截止至今,日常生活都处在黑蜥蜴的监视中。 至于剩下没被监视的一部分…… 望月秋彦叹了口气,发现对方的脑子还真是好使。 充分利用了他前段时间喜欢甩开护卫队这点,这样一来,他不就成了最可能通敌的那个吗? 他又不能把甩开护卫队的时候去见了谁供出来,供出来就约等于承认自己是公安。 ……要不然还是谋反吧。 望月秋彦放空自我地想道。 他提前藏到森鸥外的卧室里,等大家都睡着了,偷偷给他一枪。 但森鸥外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多少可以藏人的地方,他又不是先代那种后期脑子不清醒的存在,很有可能望月秋彦还没来得及动手,森鸥外就打开柜子,问他蹲在里面干嘛了。 那多尴尬。 那他又要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搪塞对方了。 “立体投影装置?” 顺着火炎的波动,当拐进一条小巷的时候,白兰杰索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望月秋彦打量了会他脚底下的装置,暗道科技改变生活,以后拉分部的几位开会,也可以用这个,给他们增加点参与感。 “呀,望月君。”丝毫没有自己正被讨厌的觉悟,白兰杰索笑意盈盈的,他不知道刚去过哪个地方,手里还抱着一堆各种口味的棉花糖,“等你好久了,这么多天乖乖躲在里面,我还以为你是放弃了自由活动的权利呢。” “这世界上还有芥末口味的棉花糖?”望月秋彦轻描淡写地问。 白兰低头看了看:“是买十袋送的。你要吗?可以寄给你,他们送了我很多。” “可以尊重下我在认真讨厌你的这件事吗?”望月秋彦语气悠悠,瞄了眼系统面板上的时间,“不惜追来这个世界,害死我一次不够,还要再亲手杀我一次,现在又问我要戒指,弄得我们的关系挺微妙的。” 白兰杰索眨了眨眼,对此略微有些惊讶:“你的性格还真是变了很多啊。” “一副很了解我的口吻,又更微妙了。” “反正你不是讨厌纲吉君吗,就把戒指交给我处理又不会怎样。” 望月秋彦眉梢轻挑:“那我还是更讨厌你。你老拿我当打击彭格列的理由干嘛。” “不觉得很有趣吗?”白兰杰索笑道,“不管毁灭多少个平行世界,对我来说都只是个游戏而已,既然是游戏,当然是看着他们做出更多有趣的反应才好。” “我记得基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望月秋彦回忆,“人家才当了三个月的首领,你就控制人家的身体,让她带着整个家族帮你做事——伤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fbi的名声都被你毁光了。” “当警察还挺有趣的。”提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使用过的身份,白兰杰索愉快地弯起了眼眸,“我也没想到你还能当上公安,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所以我也稍微尝试了一下。” “你的盟友,是叫费奥多尔吧?”望月秋彦径直道,没空再和他兜圈子,“看了会机场的录像,虽然只拍到了半张脸,但他身上的气息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这几天望月秋彦也不是什么也没干的。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对方,冥思苦想之后,才想起之前龙头战争快结束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就出现过这样一个身影。 望月秋彦看他站在尸体堆的旁边,问他在找什么,脸色苍白少年看他一眼,略长的黑发被风吹动,一副病弱又营养不良的姿态,葡萄酒般的眼睛却让望月秋彦联想到了森鸥外一秒。 少年一言不发,视线落在望月秋彦手中捡来的帽子上。 望月秋彦会意,把帽子递给了他。 【“你家人呢?”】 费奥多尔给自己戴着帽子:【“没见过。”】 【“一直都在日本?”】 【“之前不在。”】 【“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 少年这才抬起眼,打量着他。 他们的对话总共就这么六句,望月秋彦那时根本没觉得对方能活多久,回总部后还恶心了森鸥外一句“疑似在街上看到了您的私生子”。 他恶心森鸥外的次数一天不下五六次,森鸥外头也不抬,熟练地回了句“哦,你生的?真厉害”。 望月秋彦语塞,那时也是像今天这样说要和他分手。 没想到不仅还活着,还能和白兰杰索混到一起。 “用盟友来形容未免有些不太恰当。”白兰杰索思考一会,悠闲地撕开一包棉花糖,“虽然费奥多尔君的目标与我有一部分重合,但毕竟手上都有对方的把柄,大部分时间都想真心实意地除掉对方呢。” “真可怜。”望月秋彦发出叹息,“白兰君,你看,你一个朋友也交不到。” 白兰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别的世界不是朋友呢?” “都说了不要擅自把其他平行世界的人和我联系到一起。” 望月秋彦丝毫不受影响,PUA了别人这么多年,已经掌握了各种PUA话术。 “下次别用太宰当借口,你很清楚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把戒指给你的。” “有时候太过聪明也不是好事。” 看了眼手机上石榴发来的短信,白兰杰索若有所思。 “铃兰酱的玛雷指环不见了吗。我还有用呢。” 望月秋彦:“冲下水道了。” 白兰:“?” “骗你的。”望月秋彦抽出左手,给白兰杰索展示了下自己的战利品,“你看,走路插兜有很多好处,多少也是和彭格列指环同个等级的戒指,在下次你亲自来找我之前,我先帮你保管一下。” 玛雷指环是七的三次方——也就是世界的基石之一,彭格列指环、玛雷指环,还有彩虹之子的奶嘴,这三者共同维系着世界的平衡,正是白兰杰索想要得到的东西。 和彭格列指环不同,玛雷指环中央嵌着宝石,两侧是天使的翅膀的形状。 虽说白兰杰索平时也很宠爱铃兰,但事实上铃兰怎么样他都无所谓,要是有必要,他还会吸收铃兰的力量直到对方死去。 望月秋彦应该不知道这个指环的用处才对。 白兰杰索哈哈大笑:“现在我是真的对你感兴趣了。” “请不要在这种节日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望月秋彦回,“我会去你部下那里玷污你的名声的。”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白兰杰索无所谓地耸肩,“我又不是纲吉君那种不解风情的人,你要是想知道,电话里说的事给你当礼物也可以。” 白兰杰索的语调散漫,他的眼底闪着紫罗兰般的光泽,眼下的刺青在月光中格外明显。 “太宰君啊,他……” …… 白兰杰索的身影消失了。 太宰治找过来的时候,望月秋彦正在盯着发烫的投影装置发呆。 “太宰。”他甚至没有回头,就听出了身后的是太宰治的脚步,“你对我今天邀请织田先生来参加宴会有什么想法?” ——虽说每个平行世界都有不同的发展,但总有一部分是一样的。望月君,你知道太宰君总是和他的朋友在酒吧里喝酒吧? ——……他和你不一样,多少也是有复数的朋友的。 ——哈哈,就是不戴眼镜的那个。 ——织田作之助? ——嗯……我也没有偷听很久啦。我记得太宰君那天也是邀请对方去喝酒的,但聊到一半,叙旧的气氛就破灭了。 “织田作?”太宰治抬手,示意身后的部下不要跟上来,听到这话自己走到望月秋彦的身边,“有点意外,不过能和织田作还有安吾聊天也挺好的,怎么了。” 望月秋彦欲言又止。 他想起太宰躲着自己的那段时间,确实经常去找织田作之助玩。他们能聊很多事,太宰治在织田作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样,没什么作为黑手党高层的包袱。 ——【不要叫我织田作】。反正太宰君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就变了,他的眼睛睁大,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他就因为这个自杀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望月君,在别的平行世界我也是很忙的,没空一直偷听别人讲话。 ——那你现在再回去偷听一下。 ——没有空呢。 ——悬念都烘托到这里了,白兰君,你要反省一下你作为情报商的不作为。 ——。 真的假的。 望月秋彦打量着太宰治。 不对吧,太宰在他面前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注重形象的,也很久没有孩子气地大喊“工作好无聊”“我不想工作”之类的话了。那自己和织田作,在太宰治的心中应该是不同的分类。 太宰突然找他和好,该不会前面的那些都是借口,实际上是被织田作拒绝了,找他当代餐吧? “你没有不开心吧?”望月秋彦问他。 太宰治:“……” 白兰君又干什么好事了。 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太宰治想了会,没想出望月秋彦这么问的原因。 多亏了白兰杰索在地下监牢的杰作,他不仅晚上要加班,一回头望月秋彦还不见了—— “有一点。”太宰治诚实地回答,他观察着望月秋彦的表情变化,试图推测出对方的心中所想。 “知道了。”望月秋彦点头,“下次我不会随便再私下联系织田君。” 太宰治:“?” 望月秋彦:“我看到了他和其他人的相处模式,他上次被芥川突然袭击也不记仇,脾气很好,还很有耐心……” 太宰治:“??” 望月秋彦:“看上去身材也不错,可能是因为以前杀手的经历,很会察言观色,异能也很厉害,再加上他的枪法……” 太宰治:“???” 即使是太宰治,听到这些话,大脑也不由得宕机了一下。 他为什么突然夸这么多织田作的话,他又看上织田作了?不可能……好像也有点可能,织田作和他描述里那位用cz75的杀手也不是没有相似之处,织田作还说有时候辅佐官会私下约他吃饭,问他要不要一起…… 太宰治头脑风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随即,望月秋彦的手沉重地拍在他的肩膀。 “没关系。”望月秋彦安慰他,“我会帮你的。” 不就是处理直男吗,行走意大利那么多年,他也是学到了很多技巧的。 望月秋彦下定决心,没注意太宰治看自己的眼神。 事实上在望月秋彦说出“帮”这个词时,太宰治就意识到他脑子里都搞错了什么。 ……该死的白兰杰索。 太宰治面无表情。 他都能以为自己喜欢织田作了,这么一想,照望月秋彦的脑回路,隔壁世界的那个组织死得还挺冤的。 “你要怎么帮我?”太宰治微笑,背后隐隐透着黑气,“织田作又不喜欢男人。” 望月秋彦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我可以去开导织田先生。” 太宰治凉凉的:“你不是也不喜欢男人吗。还能开导别人。” 作为老师的职责还是太沉重了。 不仅要监督对方好好吃饭,为成为一名优秀的黑手党打下身体基础,还要解决对方的心理问题,保证对方在成为世界第一之前不要因为小小的打击功亏一篑。 望月秋彦带一个就够呛,reborn带那么多个都还能保持令人恐惧的良好名声,这可能就是差距所在吧。 他这么引以为傲的学生因为失恋就去跳楼,那望月秋彦自己也有点自闭了。 “谁说我不喜欢。”为了不刺激到对方,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同样露出个微笑,“我不喜欢的话,天天缠着大家干什么呢。” 太宰治:“真的?” 望月秋彦:“真的。” 他说完,瞄了一眼系统给他推荐的恋爱脑用语:“你要相信真爱面前无性别。” 后半句被望月秋彦篡改:“实在不行,你就拿出黑手党的觉悟,强取豪夺一下,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 有问题吗。没有。 反正大部分黑手党都是这么干的,电影里也是这么演的。 望月秋彦以前还接到过有人花一亿美金想让他去绑人的委托,虽说那时被他以“不接这种类型的单子”拒绝了,但总之就是证明了这句话很有道理。 “哦,这样。” 太宰治风轻云淡,在背后众多黑蜥蜴的注视下,无比自然地开了口。 【太宰治心动值+1】 【当前心动值:71%】 和煦的夜风下,太宰治抬眼,露出一个堪称愉快的危险笑容。 “既然这种方法你都能接受,我就可以随便追你了吧。” 第69章 “我没说过。” 翌日, 被告状告到织田作之助那里,望月秋彦端着茶杯,否认得面不改色。 “仔细想想太宰也不是会随便殉情的类型, 大概是有什么不得不自杀的理由吧。” 太宰治用叉子拨弄着盘里的沙拉 ,托着下巴:“你昨天可不是那么说的。你还说让我把织田作绑回去来着。” 听到这句话,织田作的脸上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大的情绪起伏, 他坐在望月秋彦对面, 对此的评价是:“难得有人能把太宰气成这样。” “其实以前也想过索性把他毒哑。”继承了【名师出高徒】的传统, 太宰治用愉快的语气说道,“望月君过分的时候可多了,以前我走到桌边才发现椅子上坐着的是他的玩偶,然后望月君就会突然出现在我背后, 教训我说在不确定周围环境前不要擅自行动。” 织田作想了想:“过分的地方在哪?” “在那之后, 为了让我长记性, 望月君硬逼着我去坐了旋转木马,还拍了照片。” 要是被中原中也看到, 绝对会以为是谁假扮了太宰治的程度。忽略掉照片上太宰治的表情, 实在是太乐观,太其乐融融了。 织田作点头,同意太宰治的观点:“那的确没办法。” “……我都说抱歉了吧。” 可能是前一天酒喝太多的缘故, 望月秋彦现在还有点头疼,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把你带坏了,就连芥川妹妹早上都特地和我说了句她支持我。” “我还以为是支持我什么, 结果森先生让我打开手机, 论坛上全是有关我癖好的言论。开会的时候中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好久。” 织田作之助:“认识您以前,我的确以为您和传闻中一样。” “一样什么?”望月秋彦微笑,说话时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种《黑/帮大佬和我的365天》的剧情还是算了吧。” 要是坂口安吾在这里,他一定会默默地补充一句您的知识面真是过于广泛,怎么还看这个。 可惜他现在已经在真真假假的情报中迷了眼,根本没空理他们。 “看吧,织田作。”太宰治笑道,叉子戳进盘里的一朵西兰花,“到他自己身上就很双标了。实际上真做什么他也不会生气,望月君大概是那种笑意盈盈地伸手抱人,然后一刀捅进别人脖子的类型。” 望月秋彦若有所思:“你就没有什么快乐一点的死法?” 太宰治眨眼,停顿几秒。”哇。“太宰治感慨,“你现在已经不否认前半句了吗?白兰君也控制你的思想了?” “你做得到再说吧,你要是做得到我就随便你。” 望月秋彦散漫道:“再说了,我的背现在还痛着呢,可没心情和你玩那种事。” 织田作之助停顿,注意到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有碘伏和药膏的味道,可能刚从审讯室里出来。 “象征性地来了几下。”望月秋彦轻快地解释,“总比芥川之前违背命令被抬着出去好。” 规定就是规定,一旦有一个人损坏了规定,那接下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地下监牢出事的时候,他没回去首领办公室,反而还擅自离开了港口黑手党的大楼——要不是拿回了些情报,望月秋彦可能还得去禁闭室待两天。 “话虽如此。”太宰治用听不出喜怒的嗓音说,“还让我收敛点,你才是最应该收敛的那个。” 在抓到白兰杰索以前,森鸥外不可能真对他做什么。作为重要的情报源,昨天挨了顿骂后,望月秋彦又仔细地想了会。 中也的污浊需要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来控制,正因如此,就算太宰治叛离了组织,森鸥外也不会真的对他赶尽杀绝。 那么又有什么能将太宰治逼向绝路呢?森先生又为什么没制止? 作为白兰杰索“脆弱”的盟友,费奥多尔的能力又是什么?是不是也参与了其中? 望月秋彦左思右想,觉得以织田作的性格,不可能对“朋友”说出那种绝情的话。 那么就是“敌人”。 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估计也是黑手党。有可能森鸥外出了什么意外,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或者维系什么平衡,太宰治不得不主动死去。 要么就是和彭格列的下场一样。 森鸥外被什么人逼死后,太宰治也走了老路。 ……两个人精,还是前面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这不是已经在思考对策了嘛。” 望月秋彦笑了笑,他脸上的神色冷静又克制,似乎根本没把这些小插曲放在心上。 “何况我这次本来也做得不对。” 和一开始的判断相反,能在岩浆中穿梭自如,并不是昨天那个入侵地下监牢的男人全部的能力。 用魏尔伦的话说,就是像铃兰可以变成人鱼一样,压制到后面,对方身体就忽然变大了一倍,不仅能在空中飞来飞去,还长出了尾巴和爪子,看上去像是只红色的恐龙。 铃兰称呼那个男人为“石榴”,他们的关系看上去不错,但碍于魏尔伦的存在,接到白兰杰索撤退的命令后,石榴并没有立即将铃兰救走。 一个人鱼,一个恐龙。 接下来还有什么? 要不然把他们放博物馆里参观吧,还能带动横滨经济,促进旅游业发展。 织田作之助沉吟:“这就是首领今天让您出来的原因?” “关于平行世界理论,以前军警里的北条博士应该是最有名的。”望月秋彦回,“似乎还担任了改造猎犬成员身体的技师工作,期间一度传出他研究出了和其他平行世界联络的办法,可惜前两年死了。” 他的儿子没能继承他的才智,反倒是体弱多病的孙子一直很聪明。由于将爷爷的死归咎于军警的工作,北条博士的孙子屡次拒绝了军警的邀请,毕业后躲去了科搜研工作,力图证明自己对异能没有一点兴趣。 “森先生让我将功补过,避开军警的耳目,去找那位要被北条博士藏起来的手稿。” 望月秋彦沉痛道。 “我要是被军警抓了,你们可要怀念我。” ……你要是会被抓的话,那就没有人不会被抓了。 “说起来。”太宰治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之前一直找织田作吃饭干嘛?” 望月秋彦:“拜托织田先生帮我记一些故事。” 太宰治:“活着的人没有写故事的必要吧,给死了的人记东西,岂不就和安吾的工作一样。” 望月秋彦微笑,嘴在这方面异常的严:“是根本不存在的人呢。连人名都是杜纂出来的。小说,你懂吗,小说。” 他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母亲]的脸了。 可能再过不久,他也会不记得傻瓜鸟他们的脸,还有谷口,还有上野那个白痴。 再往后,可能连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也记不清。 严格意义上讲,他现在自己也是个死人吧?一旦灵魂去到别的世界,留在这里的也只是尸体而已。 都说遗忘是死亡的真正开始。 虽然降谷长官说绝对不会忘记他,但谁知道呢。 有些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 望月秋彦抬手,将刚刚点的加餐推到太宰治面前。 “小朋友就不要装成熟,点个蔬菜沙拉你又不吃。” 太宰治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就是一味维持礼貌的笑。 织田作之助叹气。 没在望月秋彦面前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是太宰治有意为之,偏偏对方油盐不进,还能曲解成别的意思。 织田作忽然想到,望月秋彦这人真的很容易把喜欢他的人逼疯,然后做出一些连黑手党都觉得邪恶的事。 良久的沉默过后,织田作之助好心地提醒道。 “别再刺激他了,辅佐官。” “嗯?” “连我都有点觉得您以后是咎由自取。” “……嗯??” 望月秋彦表情空白几秒,他看了看四周,又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咎由自取……” “我吗?”- “你死心吧。”北条家的公寓里,北条亮倚在门边,听完望月秋彦的来意,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有的人一消失就是三年,回来就问我要我爷爷的手稿,望月,你以为我和谷口一样,是你随便哄哄就能消气的好人吗。” 科搜研,又名科学搜查研究所,主要负责犯罪现场的证据鉴定。同样是警视厅警察学校的一员,由于有一个作为军警的英雄爷爷,北条亮一进来就备受瞩目。 可惜他的脾气很烂。 还毒舌。 青年黑色碎发下的眼睛眯起,见望月秋彦不说话,不客气地冷笑一声:“当个卧底当到电视上,拍个电影搂搂抱抱,来警视厅待了一个月也根本想不到见我一面。你想得美。” 望月秋彦不懂他在气什么。 其实他也可以直接抢。东西不出意外就在这间屋子里,出意外就没办法了。 然而北条亮作为警察是特殊的。 他的身体素质很烂,当初能通过入学测试,也是因为科搜研里的前辈早早就看中了他的才能。 简而言之。一拳下去这家伙会吐血。 严重的话还会暴毙。 好不容易借着人多会被军警发现的名义,有个能光明正大甩开其他人出门的机会,望月秋彦才不要被军警追着跑。 条野采菊很记仇的,到现在还没忘了自己当年害他背锅之仇。 “你手机响了。” 望月秋彦指了指被对方扔到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上目暮十三的名字很显眼,估计是找旷工的北条回去帮忙的。 “谷口墓碑上缠着的围巾是你放的吧?” 北条亮对自己的铃声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开始细数望月秋彦的罪行。 “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身份,适合扫墓吗。”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也不必这么恨我吧。” 北条亮嗓音冷冽:“还有班长,说是出完任务就回来联系我的,到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你们一个个出外勤牛的很啊?” “……”望月秋彦的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目光移向别处。紧接着,他的领子被反应过来的北条拽住,后背撞上旁边的墙面。 “上野班长死了?”青年拧着眉头问他,“我没有接到通知,你怎么会比我先……” 北条亮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 他也是个天才,自然从望月秋彦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读出了那个意思。 “你又见死不救了是吗。” 北条亮面无表情,他的身体气得颤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攥着望月秋彦衣领的手逐渐加大力道。 “凭什么,你不是很强的吗,你不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上野班长死了?” 后背被压到的伤口隐隐发痛,望月秋彦抬手,接住他打向自己的拳头。 “别误会。”望月秋彦回,“我不还手不代表想被你揍。” “你就是见死不救!” 北条亮红着眼睛说道。 “当年那个案子,你明明可以带着受害者一起出来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要是我有健全的身体,怎么会……” 加入警校后的第一个月,望月秋彦被谷口拉着吃饭,结果坐车坐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上了贼船。他们从鬼冢教官那里偷听到了警视厅某个案子的进展,下课后就一群人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去查案。 凶手是抓到了。 受害者却没能在爆/炸发生前跑出来。 望月秋彦在爆/炸发生的前一秒从六楼的窗户跳出,他用小刀插在墙上减缓了下落速度,最后抓住支撑点,跳进了二楼的走廊。 从楼上下来以后,北条亮就一直流着眼泪瞪他,上野班长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还是不要知道为什么好。 “我没答应你。” 望月秋彦掰开他拽着自己的手。 “你擅自就给我安排了救人的任务,我跑到楼上才发现有炸/弹。” 他说完,微微侧过脸,看向玄关处的来人。 “松田警官,看热闹不能换个场合吗。” 松田阵平是三分钟前来的,他来了也不说话,甚至还在听到吵架时贴心地带上了门。”佐藤警官可是勒令我带这位小少爷回去。” 北条亮咬着嘴唇,他一言不发,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松开了手,又推了和松田阵平说话的望月秋彦一把,回到卧室,坚决地给卧室上了锁。 “没事吧?”松田阵平走过来,将望月秋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干嘛不和他说完上野的事。” “我都习惯了。”望月秋彦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他一直对我都没好脸色,蛮讨厌我的。” “他不是讨厌你,是要找个原谅自己的理由。”松田阵平说着,注意到了他身上药膏的气味,“你又挨打了?打在哪里?” 望月秋彦疑惑:“什么原谅自己?” “你不知道吗。”松田阵平口吻随意,“那个爆/炸案里死的是他哥哥。电梯坏了,没人知道楼上有炸/弹,他给你分配上楼的任务,大概是因为最信任你,认为你跑得比较快。” “……”望月秋彦安静一会,“好沉重的信任。” “很难评价到底是谁有问题。”松田阵平皱眉,将望月秋彦被扯散的衣领又往下扯了点,“总之就是犯人的错。硬要加上一点,可能就是时机不对。” “那也不能这么说。” 望月秋彦没有制止松田阵平的举动,眼睫微微下敛。 “松田警官的话,可能是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角落里有陌生人,明知道快爆/炸了,还要穿着防爆服去救人的存在。” “哦~”松田阵平低笑,揶揄他,“现在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又不是星星了?你不是喊我松田星星吗?” “我就不会。” 望月秋彦坦然地承认这点,握住松田阵平继续把自己衣服往下扯的手。 “这可能就是我和松田警官你的不同之处。” 松田阵平没说话了。 昏暗的灯光下,被绑带缠绕的鞭痕暴露在空气里。望月秋彦的面色平静,好像很平常地就接受了这一切。 “他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松田阵平听到望月秋彦这样说。 “我不适合当警察。降谷长官选错人了。” 第70章 松田阵平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走进客厅,打开几个柜子,最后在右下角的杂物堆里找到很久以前目暮警官他们带过来的急救箱。 “把衣服脱了。”从里面找到纱布和消毒用品, 松田阵平直接道,“伤口直接在衣服上蹭来蹭去,你是打算再进医院一次吗。” 望月秋彦不紧不慢, 抬脚跟着走进客厅:“……说的松田警官你好像很注重身体健康似的。佐藤警官可是和我说了你的很多丰功伟绩。” “嚯~”松田阵平哂笑, “你就庆幸发现的是我而不是某个金毛混蛋吧。” 说到这个…… “为什么一直叫降谷长官金毛混蛋。” “那家伙以前可是比现在更气人。”松田阵平毒舌地吐槽道, “什么事都过于认真,还喜欢用教训的口吻和别人说话,我那时半夜和他打了一架,反正谁也没服谁。” 望月秋彦好奇, 坐在沙发上, 向后仰了仰:“校内打架不会被开除吗。那鬼冢教官怎么一直和我说会被开除。” 松田阵平勾起唇角:“你那是因为快把教官气死了, 他才老是这么威胁你的吧。谁会刚入学没几天就把教官过肩摔啊,现在的警校还真是人才辈出。” “那是因为他突然搭了一下我的肩膀。”望月秋彦丝毫没有检讨, 他的脖颈搭在沙发的靠背上, 额前的碎发散开,露出金色的眼睛。 “降谷长官告诉你的?”望月秋彦忽然问,“他还说了我什么?” “警觉, 对周围充满敌意, 不合群——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 松田阵平说着,拿着东西走过来。 “他说本来想选更低调一点的人去卧底, 但你意外的嘴最硬。” “他还说, 之前模拟测试了一下你被敌人绑架的反应,结果几个假扮敌人的公安都被你打倒,他在后面看了会, 最后只能自己上。” 镜子实际上是双面玻璃,降谷零那时看着望月秋彦看过来,挑衅似的用凳子把玻璃砸的嗡嗡响,这才低笑一声,下定了决心。 其实在撂翻几个后,望月秋彦就意识到了那群“极恶分子”是警察的事实,他们配在腰间的是警察常用的左轮手/枪,打架的时候也没产生真的要把他杀掉的念头。 被打倒后也不生气,就是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有种淡淡的“完了,又要被斯巴达长官骂了”的死感。 “如果能让你感到安慰点的话。” 望月秋彦耸肩。 “自从打到一半,我摸走了降谷长官身上的家门钥匙后,降谷长官就微笑着停止了测试,转而给我上了两小时的思想教育课,其中大部分内容是【你以为你在玩吗】【给我正经点】【哪有警察像你这样子的,你有点觉悟】。” 松田阵平挑挑眉:“你偷他钥匙干嘛。” 深更半夜潜入他家,以牙还牙地扮作“极恶分子”给他套个麻袋揍一顿,让他知道什么是社会险恶。 这是望月秋彦原本的计划,可惜还没开始实施就被降谷零无情打断。 当然,这种话是不可能直接说出来的。 望月秋彦笑容灿烂:“我爱慕降谷长官的事情不是人尽皆知吗。” 松田阵平无奈:“你以前也是这么气里面那位的?” “你说北条警官?”望月秋彦看了眼安静的卧室,“我都不怎么和他说话,我觉得他现在的脾气比以前还大。” 北条亮是个天才。 别人还在读高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拿着一堆学位和奖项从美国留学归来。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继承北条博士的衣钵,加入军警,致力于异能研究的时候,北条亮却闹着要和哥哥一样,去警察学校培训。 作为北条博士最疼爱的小辈,北条家那时没人敢和他对着干,只能在背后默默地给他铺路,打点好关系。 北条亮从入学的第一天,就什么都要和望月秋彦比。 他习惯了用挑衅人的语气说话,总是骄傲地扬着脑袋,却不料坐在角落里的望月秋彦根本不理他。青年的那双金眸抬了下,仅仅和他对视几秒,就嫌烦地“哦”了声,再次低头干自己的事。 北条亮哪里受过这种待遇。他当场就气急败坏,将望月秋彦桌上的书扔到一边,还要伸手揪他领子,让他站起来和自己说话。 结果北条亮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拧到了身后。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一只手按着他的脑袋,强迫他趴在桌上,让他把自己的书捡回来。 整个教室的人当场就被吓到了,北条亮也被吓到了,他看着隔壁班的教官匆匆赶来,不由分说地先把望月秋彦骂一顿,也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月秋彦那时也什么都没说。北条亮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听到一半说了句“是我先动的手”。可隔壁班的教官受过他爷爷恩惠,稍作停顿后,连一句也没骂他,轻描淡写地就将这件事揭过。 北条亮踌躇片刻,和望月秋彦说了声对不起。后者还是没理他,北条亮咬牙切齿,再次陷入了【“我不道歉也可以!”】【“你以为谁都围着你转吗!”】【“可恶!格斗比不过的话,至少笔试——”】 然后笔试也没比过。 实打实踩着各国法律蹦迪了十几年,望月秋彦闭着眼睛都能写出那些题目的答案。望月秋彦对此不以为意,北条亮却再次怒气冲冲地横穿半个教室,一巴掌把试卷拍到了他的桌上。 【“说话!”】 【“你给我说话!”】 这种孩子气的胜负欲似乎有点扭曲。 北条亮进警校走的后门,本就比他们小上几岁,理论上应该还在上高中。 北条家的这位天才小少爷,一边发誓要打败望月秋彦,一边又不让别人接近自己身边。 他只和望月秋彦说话。 因为只有望月秋彦敢得罪他。 生怕军警那边插手自己的前途,实训课上,人人都是装模作样地被打倒,要么就是直接认输。 只有望月秋彦天天把他提着扔出去,再陷入被骂和写检讨的循环。 望月秋彦总是听上野班长说,北条很依赖自己。他没搞懂这到底是种什么依赖,北条家的小少爷像个背后灵,总是偷偷盯着他看,一旦他看过去,又会立刻红着脸破口大骂。 望月秋彦觉得他实在是太菜了,于是偶尔也会在对方练习格斗时开口纠正两句。北条亮那时短暂地开心了几秒,随后又是一副“谁都别惹我”的模样,暗戳戳地表示自己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望月秋彦当天是阴沉着脸,身上缠了一个八爪鱼回的宿舍。 谷口从床上笑到了地上,擦着眼泪,和北条说小心人家把你手掰断。 【“我有我的格斗策略。”】 北条亮冷哼。 【“凡人是不会懂的。你别管。”】 “嗯……”想到这里,望月秋彦默默开口,“要不然把他的锁撬了?松田警官,你和他关系好吗,要不然你劝他出来?” “就是没人和他关系好,佐藤他们才让我来。”松田阵平眯起眼,“别转移话题,让你把衣服脱了,你打算再浪费多久。” “是这样的。”望月秋彦礼貌,“我认为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松田警官,这样在别人家里有点怪怪的。” 松田阵平嘲笑:“都是男人,望月,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望月秋彦继续礼貌:“激将法对我也没有用。我会自己回去处理的。” “信你就有鬼了。”松田阵平说,“谁让你刚刚不还手,把伤口弄裂你自己也有责任。” 门锁转动的声音轻轻响起。 北条亮将卧室的门打开一条缝,自以为很高明地在那里偷看。 松田阵平和望月秋彦对视一眼,默契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几道伤痕交错,和旁边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望月秋彦的外套垫在身下,裸/露的脊背上,五六道鞭痕在灯光下尤为可怖。 松田阵平发现,他确实如降谷零所说,嘴不是一般的硬,正常人一动不动都叫苦连天了,哪里像他,刚刚被北条推到墙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也怪不得降谷和诸伏那两个家伙那时候慌的不行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望月秋彦可能的确一个字也不会和他们透露。 【“有我这样的部下,你一定很难受吧。”】 降谷零那时没来得及挂电话。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就在车上,听着掉眼泪的某个人安慰降谷零。 “你还真是白痴。”松田阵平低下眼,用镊子夹着碘伏棉球,一点点擦拭渗出来的血,“那个金毛混蛋虽然有时候有点讨厌,但从没看走眼过。他可是我们那届的第一,还不至于没用到那种地步。” 说是要让望月秋彦退出卧底计划,但包括降谷零在内,都很清楚这个提议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依据。 望月秋彦是越危险越兴奋的类型,松田阵平看着他,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警校的那段时光。 以前也有一个不穿防爆服就去拆弹的家伙,萩原研二总是笑着说没事,结果连完整的尸体也没留下。 他们几个,本质上都是同类人。 松田阵平一边谴责望月秋彦过于大胆,一边又实打实地看不起那种畏手畏脚的存在。 他把自己从楼上推下去的时候多洒脱啊,在爆/炸案中劫后余生,从废墟里爬出来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松了口气,而是笑眯眯地朝自己走来。 松田阵平本来只有一点点心动。 这下更心动了。 佐藤美和子笑他,前几年暗戳戳地在网上浏览人家的信息,追人家的现场,嘴上说着电影有什么好看的,电影票倒是一张没少。 【“小阵平,你这不是彻底完蛋了吗。”】 恍惚中,松田阵平听见萩原研二的嗓音。 他的幼驯染叼着烟,好笑地站在他的身边,才是望月秋彦口中真正的星星。 完蛋就完蛋呗。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完蛋又能怎样。 诸伏他们比他还完蛋呢,他们都坦然接受了,他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见过你了。”松田阵平好笑地说,“不止我见过你,hagi他的家人也见过你,在电视上看到你出事的新闻后,一天就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萩原警官?” 望月秋彦没深究松田阵平说的“很久以前”,反而抓住了后面的重点。 “降谷长官和我说过,你好像暗恋人家姐姐来着。” 松田阵平的额角出现一个十字路口:“他还真是什么都说啊。”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那他有和你说过他打算把一辈子都奉献给国家,这辈子都不谈恋爱吗。” “真的?” “真的,所以你死心吧。” 望月秋彦没来得及回答。 在那以前,北条亮已经彻底打开了门,从卧室走到了沙发边上。 努力工作了三年,北条亮今年也才刚够到二十的门槛。 最自由的年纪,最没自由。 除了警校里的那六个月,北条亮一直都处在军警的监视性保护中。在那以后,凡是有接近他的陌生人,事后都必须接受调查。久而久之,他的攻击性越来越强,嘴巴也越来越毒,已经把伤害别人培养成了习惯。 青年的视线触及望月秋彦背上的伤痕,被烫了似的迅速移开,又抿抿唇,下意识地挪回来。 “我不是骂你见死不救。” 良久,北条亮这么缓缓说道。他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仿佛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我是怕连你也死了。他们杀了班长,肯定也能杀了你。当年那个让我不准提起你名字的公安又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脾气。” “果然。”望月秋彦眯了眯眼,“我说军警怎么会容许你的名字在暗网挂那么久,是你不让他们撤掉的吧。” “谁让你不联系我的。”北条亮恨恨地说,“卧底有什么好卧的,你别干了,我要是把手稿给你,你就不准干了。” 望月秋彦打出个“。”,听他做出一套严谨的方案。 “反正我一天不帮军警他们翻译爷爷留下来的密码,他们就一天不允许我死掉。这样,你来我这边,我就不信什么黑手党还敢和军警对着干。” 望月秋彦古怪地看着他:“你应该知道,军警顶多一起保护你的其他家人吧,他们脾气也很烂的,你老是和他们对着干干嘛。” “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只需要几分钟。” 望月秋彦沉默,看着自己的同期一脸决绝地握住自己的手。 “我来联系工作人员,来回也就七个小时,望月,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到时候我们就搬去军警的家属楼,听说那位[远东的英雄]也住在里面——” 望月秋彦有点自闭,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北条亮垂下眼睛,睫毛湿漉漉的,一副被抛弃的小动物模样。 “——你要是也死了,岂不就真的没人和我玩了。” “……” 不是。 这家伙怎么有两副面孔。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皮肤时感觉痒痒的,望月秋彦微微侧过脸去,看了眼给自己缠绷带的松田阵平:“松田警官,是正经换药吗。” 松田阵平扬了扬眉梢:“人家跟你求婚呢,你跟我说话?这都是你多少次被求婚了?” “这样的还是第一次。”望月秋彦终于把手抽回来,“北条,你正常点,换个报复我的办法吧。” “那你先和我说要手稿干嘛。” 北条果不其然又换上了嘲讽的面孔,他看了眼自己空了的手,双手环胸,又趾高气扬地看向对方。 “没有我帮你翻译你拿回去也没用,要是公安需要,你就让你那位降谷长官往上打报告,不然我是不可能……” “是我自己用。” 北条亮:“。” 北条亮:“哦。” 他又看了眼望月秋彦背上的伤:“你惹麻烦了?” 望月秋彦:“……” 北条亮:“那你拿走也不行,你要是求求我,我可以给你读一遍,你自己记下来。” 望月秋彦:“……” 北条亮:“男人过了三十就基本废了,松田警官已经是没用的男人了,你和他是没有好结果的。”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忍住揍人的冲动:“我什么时候三十了。” “四舍五入你不会?”北条亮不屑。 毒舌碰上毒舌,松田阵平冷笑:“你暗恋人家还让他每次帮你背锅?” “我才没暗恋他。”北条亮同样冷笑,“他还没给道歉。只有我才能打他。” 到底是谁有问题呢。 北条亮比谁都清楚,是他自己有问题。 假如那个时候他不把犯人逼到绝路,就还有救人的机会。 最后和哥哥见面的时候,他们也依旧在为了他的身体吵架。哥哥的胸前戴着科搜研的牌子,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北条亮就被留在原地,没人听到他小声说了句“可身体又不是我选的”。 身体不好的话,就不能干自己想做的事了吗。 身体不好的话,就要日复一日吃着寡淡的料理,任由大家小心翼翼地和他说话,给他搭建一个玻璃房了吗。 北条亮责怪谷口,责怪上野,责怪那天在现场的所有人。 他站在原地,惊恐地看着燃烧的火焰,最后看到了安然无事的望月秋彦。 反正他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吗。 反正他不是从来都不会崩溃,冷静地作为旁观者注视着一切吗。 如果把罪怪到他头上,那他也一定不会反驳的吧。 北条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从那个夏天走出去。 他永远活在愧疚里,于是精挑细选了一个人,强硬地让他也陪着自己活在那个夏天里。 这个人听得懂他的话。这个人不会在他突然在墙上写一大串计算公式时把自己当成疯子。北条亮既想把对方和自己一样逼向绝路,看到对方皱眉时又忍不住地后悔。 直到望月秋彦一消失就是三年。 他出现在屏幕里,出现在杂志里,一改以前的那张臭脸,笑意盈盈的。 所有人都能和他说话,就只有自己不能跟他说话。 公安说因为他们是同学,所以是最有可能暴露对方身份的人。 于是那一点点愧疚也消失殆尽。北条亮看望月秋彦活得光鲜亮丽的,还以为他当卧底也当得很好。 “抱歉。” 北条亮愣了愣,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着望月秋彦张开唇瓣,和自己说话。 “但我没错。救不出来就是救不出来,炸/弹绑在你哥哥身上,你们去追犯人的时候他就启动了□□,神仙也做不到三秒拆弹。” “作为犯罪现场鉴定的一员,你不是很清楚吗。” 松田阵平挑眉:“你倒是想得很开嘛。小心他又给你使绊子。” “他到现在还没把我的身份登到报纸上,那就是也没那么恨我吧。” 望月秋彦随口道。 “当然了,他要那么做我也无所谓,不过永远活在过去的人是不会有那种勇气的。” 北条亮咬牙,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你说谁没有勇气。” “你要恨我,你就多恨点。”望月秋彦的语调散漫,“如果恨我你才能活下去的话,那你就这么做吧。” “反正对我来说又没有影响,我又不在乎你的感受。” 这是望月秋彦这三年新学到的道理。与其PUA自己,不如PUA别人。 不反驳教官的话,也不反驳他的指责。 北条亮低笑,忽然意识到,望月秋彦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没那么在乎自己。 他本质上,根本没有谷口和上野说的那么温柔。 他不在乎你,你不要帮他了。 他不在乎你,你就让他去死吧。 沉默了很久,北条亮抬起眼,用冷漠的口吻告诉他:“你明天再来,原件不可以给你,我会把翻译的下来的内容存在U盘。” 望月秋彦勾起唇角:“不登我是卧底的事了?” “……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北条亮移开眼睛说。 “最讨厌你这种花言巧语的人,我多少也是警察,等你卧底回来,我再举报你私自拿取情报的事,让你蹲十几年的监狱。” 望月秋彦悠闲地翻了个身:“然后呢?” 北条亮没说话,脸上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恶毒。 “然后。”他低下头,凑近望月秋彦面前,“你就每天只能见到我,不得不在乎我。” 望月秋彦笑了笑,丝毫不受影响。 “好啊。” 他的瞳色在灯光下显得浅淡,眼睫拨乱了明暗,在眼底洒下小片阴影。 “……”北条亮愣了愣,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却被松田阵平挡回去。 “别太过分了。” “……” 北条亮冷哼,门又被摔出砰的声响。 松田阵平低下眼,说:“你知道他刚才想亲你吧?” “我又不是弱智。”望月秋彦的语气里带着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轻松,“这不是有松田警官您在嘛。我对您的人品可是百分百的信任,您不会放着同伴不管的,对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躺在那里,散落的长发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腰肢被绷带缠绕,纤细得两只手就能完全扣住,叫人轻易想象出将他随手捞起,再往前顶撞的姿态。 “你在那个组织里也这样?等着别人帮你拒绝?”松田阵平问。 望月秋彦微微侧过脸,发梢蹭过松田阵平的手背:“都说了我对您可是百分百的信任了。” “是吗。”松田阵平眯起眼,“你现在怎么不天天喊那些情啊爱的,把人归类成同伴了?” 科科,自从他喝完酒到处换电话号码,他现在已经变成时间大户了,那种事情可以缓缓。 当然了,这种锅还是要给别人背,万一他以后还要刷呢。 “降谷长官说你是他重要的朋友,让我不要骚扰你。” 望月秋彦起身,他弯腰,拿起身下的衣服。 “就我个人而言,对松田警官您一心一意,我的心意日月可鉴,连高木警官都……” 嗯?怎么松田警官也走了。 望月秋彦疑惑地看了眼紧闭的浴室,走过去敲了敲门。 “不会在和降谷长官告状吧?” 没人理他。 “松田警官?” 还是没人理他。 “真的不理我吗?” 望月秋彦觉得没趣,走回沙发捡起外套。 “沢田君。”望月秋彦吐槽,“条子好幼稚。我都没告状了。” 沢田纲吉:【“……”】 【“嗯……”】 沢田纲吉顿了顿,他看向松田阵平离开的方向,语气里带了点同情,又带了点庆幸。 就是因为这样,望月以前才总是被隼人骂的,隼人骂完斯库瓦罗还要再骂他一遍,望月将此称为“邪恶白毛混合双骂”。 第二天还和狱寺隼人对骂到沢田纲吉的办公室,他们两个可能刚打过架,狱寺隼人身上的西装被扯皱了,头发也很凌乱,反观望月秋彦理直气壮,肩上趴着只瓜,说【“谁让六道骸敢偷我枪,搜身不这么搜我用意念搜吗!”】 狱寺隼人眼睛一闭,咬牙切齿地回【“要不是六道骸故意,你以为用条链子就能把他绑凳子上吗”】 ——“那又怎样。” 望月秋彦不以为意,古怪地看狱寺隼人一眼。 ——“他要攻击我我就打回去,他又没攻击我。” 沢田纲吉叹气,特地把六道骸找来问了下情况,后者的解释是他也没想到望月会干这种事,尊敬的门外顾问要绑他,他总不能用三叉戟打他脑袋吧。 望月秋彦那时在旁边冷哼。 ——“本来也打不过我,就知道在首领面前推卸责任,假好心。” 六道骸kufufu地笑了两声,风轻云淡地说没错,他就是假好心。 “你怎么不说话?” 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望月秋彦猜测可能是大空之炎的能量不够了。 【“没什么。”】 想到这里,沢田纲吉心平气和地回他。 【“也不都是松田警官的错。”】 望月秋彦语气危险:“那是我的错了?” 【“也不是你的错。”】 教父熟练地微笑道。 【“可能北条警官刚刚的言论伤到松田警官的心了。朋友的自尊很重要的。”】 ……哦,也有道理。 望月秋彦会意,又走过去敲了敲门。 “松田警官。”他说,“诸伏君说他和降谷长官买了吃的在公寓。” “你不出来的话,我就自己走了?” 70-80 第71章 不算上次接电话, 这还是诸伏景光恢复记忆后,望月秋彦第一次见到对方。 诸伏景光的头发比之前长了点,身上温和的气质淡了些, 不知是在和降谷零讨论些什么,一双蓝色的猫眼中浸着寒冰,回过头时又陡然消散, 诸伏景光笑了笑, 说“我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情”。 “甩开军警花了点时间。”望月秋彦走过去, “还好今天来的不是条野君,不然他要把我的车大卸八块。” “你还没和人家道歉吗。”听到熟悉的名字,降谷零无奈道。 诸伏景光:“条野是谁?” “军警特殊镇压作战部队的一员。” 想起这件事就头疼,降谷零给诸伏景光解释。 “他有天和人约了去吃饭, 开车开到一半, 看到前面有交警, 就一把把人家抓去了驾驶室,自己爬到了副驾。” 诸伏景光迟疑了一下:“因为他没有驾照?” “准确地说是还没考完。”望月秋彦纠正了诸伏景光的措辞, “而且那时候马上就要去当卧底了, 不是降谷长官说的吗,让我不要惹麻烦。” “问题就在这里。”降谷零笑容灿烂,“人家条野君眼睛看不见, 交警把他扣下来的时候你就直接跑了吗。” 诸如此类, 作为曾经的饭搭子兼切磋对象,在被望月秋彦坑了N次后, 条野采菊微笑着去调出了他的档案, 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邪恶的犯罪分子,结果被部下的一句“公安”堵住了嘴。 最重要的是刚让他背完黑锅,隔天望月秋彦还能又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找他打架。条野采菊忍无可忍地问他“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后脚又被望月秋彦的一句“这都是爱”弄得接不上一口气。 条野采菊:【“……你现在的表情很扭曲吧。”】 望月秋彦:【“没有呢。”】 条野采菊:【“为什么撒谎,我可是很擅长审讯的。”】 望月秋彦没说话,索性拉着条野采菊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眼睛,鼻子,然后是嘴唇。 条野采菊愣了下。没了视觉后,他的其他感官向来比常人更加敏锐。 他感受着手上的热度,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和呼吸,感受着触及的唇瓣动了动,在他的触碰下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条野君。”】 望月秋彦的语气轻快,尾音柔软得像片羽毛。 【“我的表情是这样的。”】 条野采菊陷入沉默。 看在对方是半个同行,和自己的兴趣爱好又相投,还即将去卧底,又是异能力者,以后很可能也加入军警的份上—— 条野采菊勉强背下了黑锅。 直到有一天,同为军警,他认为最没有品味的末广铁肠回到基地,问他被告白了应该怎么办。 末广铁肠都能被告白,那真是铁树开花,天上下鸡蛋。 条野采菊正想吐槽,副队长却马上开怀大笑,哈哈哈地拍着末广铁肠的背,说你还真信啊。 【“都不看新闻的吗,小望月是和谁都会告白的恋爱脑啊……喂,条野他怎么了,好像有一股很可怕的杀气,他拿剑干嘛。”】 条野采菊至此踏上了即使是公安也要把人逮捕归案的路程。 多亏了条野采菊的所作所为,港口黑手党的所有人都坚定不移地认为望月秋彦一定犯了很多罪,才让猎犬追杀他到如此地步。 “我一直在道歉。” 望月秋彦实话实说。 “可惜条野君说我是诡计多端的黑手党,一天不变成哑巴就不原谅我。那他自己以前也是黑手党呢,他怎么不抓他自己。” ……他抓你怎么也不是这个原因吧。 早已看穿了一切,降谷零也不好说些什么。 让望月秋彦改掉他的恋爱脑才是真的天上下鸡蛋,他之前还能摇晃幼驯染的肩膀,教训“你动心就完了,对这家伙动心的话生活会变成地狱啊!”之类的话,但景光很显然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只有松田…… 嗯?松田? 降谷零眯眼,敏锐地发现不对。 “松田没和你一起回来?” 望月秋彦:“松田警官说他要送北条君回警视厅。” “……你同期的那个吗。”降谷零对此有点印象,“你衬衫上的碘伏也是那时候弄的?” “北条君情绪比较激动,争执的时候伤口裂开了,松田警官帮我换了下药。”望月秋彦皱眉,“他不是在浴室里给您打报告吗?” 什么报告,松田阵平还会给他打…… 哦。 降谷零面无表情。 你也要走进地狱了吗,松田。 “不过你出来这么久没关系吗。”诸伏景光问,“ 我以为港口黑手党会一直盯着你。” “昨天出了点意外。”望月秋彦说,“能跟上我的重要战力都要留在本部,剩下的我拎着跑可能就跑不过军警了。” 那多冒昧。 为了报复他,现在条野采菊都开始钓鱼执法了。 “你呢?”望月秋彦侧过脸去,看向自己身边的诸伏景光,“降谷长官不在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我去见了下哥哥。”诸伏景光笑着说,眼睫温柔地垂下来,“和他说了最近的事,我出现的时候还吓了他一跳。” 为了防止别人看到,诸伏景光直接潜入了诸伏高明住的地方。诸伏高明一进门就发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他放低脚步,一边拔枪,一边给同伴打电话,结果一拐角,枪口就对准了本该“死去”的弟弟。 沉默片刻,匆匆对电话那头说了句“抱歉”后,诸伏高明挂断了电话。 “降谷长官,你又完了。”望月秋彦扭头,立刻挑拨降谷零的神经,“你独一无二的幼驯染以后不找你玩了,你要努力下。” “……你到底把幼驯染当什么了。”降谷零忍无可忍地叹气,“景光是独立的个体,他想和谁玩和谁玩,再说了,又不是小孩子,你换个词不行吗。” 这又是什么道理。 难道当年斯库瓦罗抛弃他去找xanxus的时候,他不应该责怪斯库瓦罗吗? “那如果说幼驯染的新玩伴脾气很烂呢?” 望月秋彦试图组织语言。 “如果说对方总是抓着你幼驯染的头发框框砸墙,还用酒瓶砸他的脑袋,结果你的幼驯染对他还死心塌地的,不仅任劳任怨地为他工作,还因为对方犯的错受到好几年的监视呢。” 这下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同时陷入了沉默。 望月的恋爱脑是会传染的吗,他这幼驯染听起来怎么比他还不靠谱。 “我为了让他脱离苦海可是煞费苦心。”望月秋彦抬眼,眉间的皱痕加深,神色里难得带了点迷茫,“我应该生气的,对吧?” 说是幼驯染,其实斯库瓦罗比他大了很多岁,只是因为小时候只有斯库瓦罗陪他玩,他才将对方称之为幼驯染。 斯库瓦罗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但xanxus一直斜眼看他,那家伙渣滓小鬼地叫,经常用愤怒之炎轰他。 同样是大空,作为彭格列九代目的儿子,xanxus的火炎却一点也不一样。 那时望月秋彦的评价是xanxus的更好看一点,xanxus冷哼一声,驱赶他的手段从用愤怒之炎轰他,改为提着他的后领,把五岁的望月秋彦从二楼扔下去。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降谷零说,“你要找他道歉?” “……要是是我有问题,那我这么多年的气不是白生了?”望月秋彦难以置信。 “如果他的新玩伴确实是那样的人,那你的确应该生气。”诸伏景光认真地回答,“不过网上都说了,这种恋爱脑发作的时候,你反对他是改不过来的。” ……那斯库瓦罗和xanxus倒不是那种关系。 望月秋彦巴不得他们是那种关系,因为恋爱脑追随xanxus,总比因为觉得xanxus很强追随xanxus好。 毕竟要是后者,岂不就证明被斯库瓦罗抛弃的自己是太弱了。 虽然他那时候的确也打不过xanxus……嗯…… 望月秋彦沉吟。 这么一想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诸伏君。”望月秋彦沉痛地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你可千万不要变成那种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啊,我会伤心的。” 降谷零:“他已经是了。” 望月秋彦的手顿住,震惊地瞪大了眼:“什么时候的事?” 诸伏景光失笑:“和你说的那个幼驯染的玩伴不一样,他是个很好的人。” “那降谷长官这么说干嘛?”望月秋彦指责,“不要对别人很好的对象指指点点,你不对哦,降谷长官。” 降谷零微笑:“我又没说不好。我只是说他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很好的话为什么要拉回来?”望月秋彦越想越不对,“该不会你也喜欢人家吧?传说中的幼驯染品味一致?” 猝不及防地被点名,降谷零不是很想说话。 诸伏景光抿了口茶:“他问你呢,zero。” 降谷零的人生规划中压根就没有“喜欢”这个词。他这种自己的时间每天都凑不出一小时的人,早就将全部奉献给了国家,哪有精力干那种事。 降谷零曾经也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你今天忽然有空过来,该不会是后面要干什么大事,没时间联系了吧。” 降谷零没回答望月秋彦的问题,反而摸了摸口袋,里面是望月秋彦不知道什么时候弄进去的。 “这是什么?餐厅的名片?” “真是什么障眼法也瞒不过您。”望月秋彦遗憾,“我有东西放在那里,一个月后可以去取。” 降谷零皱眉:“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拿。” “我在的话就自己去。”望月秋彦口吻随意,“不在的话就送您了。” “……你这样说我可放不下心。” 降谷零眉间的皱痕加深,他掰过望月秋彦的肩膀,整颗心惴惴不安。 “望月,你真的没什么瞒着我?” “没有。”望月秋彦瞥了眼降谷零的手,满脸风轻云淡,“我只是要抓个人而已。” “不要转移话题。”望月秋彦严肃,“怎么可以喜欢好朋友喜欢的人呢,降谷长官,你的正义在哪里!道德又在哪里!” 降谷零无言以对。他握着望月肩膀的力道减轻了些,隐约听到好友的嘲笑。 “你有比我好哪去吗。”降谷零松手,被他气笑了,“你这天天到处告白,万一有天真下定决心谈恋爱,你要剩下的人怎么办?” “我只是说你没有正义和道德,没说我不支持你。” 在降谷零越发扭曲的笑容里,望月秋彦聪明地立马改口。 “你支持我?”降谷零没有任何消气的迹象,“你这么支持我,是不是还支持别人啊?” 他干嘛这么生气,难道不应该支持他? 【“连我都有点觉得您咎由自取了。”】 织田作之助的叹息出现在耳畔,望月秋彦瞥了眼降谷零+1-1的印象值,脑中忽然产生某个疑惑。 “不是说不搞办公室恋情吗。” 客厅的灯光下,望月秋彦试探地问道。 “降谷长官,您和诸伏君说的人,该不会是我吧?” 第72章 这合适吗。 这不合适吧。 望月秋彦的大脑转动, 开始严谨地进行推理。 从一开始义正言辞的教训他“不要一天到晚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公安的名声”,到现在“你有没有想想以后别人怎么办”,降谷零的底线一退再退, 最近对他也和颜悦色,既不嫌弃他弄脏他衣服,也没让他再写检讨—— 没道理啊。 望月秋彦兀自沉思。 他除了骚扰降谷长官索要照片, 天天找他蹭饭外也没干什么特别的吧, 好像都是坏事, 不克扣他工资都是好的,难道他的恋爱脑真的会传染? “你那是什么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着望月秋彦的神色,降谷零双手环胸,一点也没有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慌乱, “望月, 你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望月秋彦向后靠了靠:“之前您说过, 您的恋人是这个国家,对吧?” ……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降谷零低下眼:“柯南告诉你的?” “柯南, 松田警官, 还有赤井君。” 降谷零脸上的微笑冒出黑气:“松田就算了,你和FBI说这个干什么。” ……反正他回答降谷长官的初恋是Japan的时候赤井秀一又没反驳。 那么问题来了。 就算Japan拟人化也不长他这样,降谷长官有什么好喜欢他的? 降谷长官难道不应该喜欢那种黑头发黑眼睛, 注重武士道, 性格温和,很会用剑的类型? ……嗯?不对。 那不是山本武吗。 好诡异。望月秋彦沉默, 脑子里出现可怕的画面。 总而言之…… 望月秋彦抬眼, 直直地对上那双紫灰色的眼睛:“您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这句话说的有点微妙。 降谷零耐着脾气。 什么叫口味,弄得他才是渣男似的。 虽然有时候为了潜入某些场合是要牺牲一下,但他怎么也不会假戏真做吧。 降谷零眯了眯眼:“这你又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以前在琴酒车上闲着无聊问伏特加的。” 望月秋彦悠闲地回忆。 “他说您仗着一张脸胡作非为, 在情报界和贝尔摩德一半一半,还给我列举了几个您的任务对象和喜欢的类型。” 伏特加已经是个死人了。 降谷零决定回去就实名举报伏特加是叛徒,虽然没有证据,但可以让对方提醒吊胆几天,省的他天天在邮件里问他“你行不行啊波本,这么久了还没把港口黑手党那小子弄死,实在不行你*他的时候给他一枪呗”。 组织现在为了除掉望月也是不折手段,伏特加生怕望月跑过去报复上次阴他之仇,现在已经口不择言了。 “这就是你的推理?” 听完望月秋彦的阐述,降谷零叹了口气。 “你不要谁的话都信,我喜欢谁和别人的形容什么关系。” “所以真的是在说我?” 望月秋彦转头,提心吊胆地看向一旁的诸伏景光。 “这是什么考验吗?我要是猜错了就让我再去考一遍逻辑学?教官可能已经不想看到我了,我上次毕业的时候他说以后姓望月的学生他都不想带。” 诸伏景光失笑,难得看到对方这么震惊的模样:“你不直接问zero了吗?” “降谷长官比较狡……”望月秋彦停顿,警惕地看了降谷零一眼,“不是,深谋远虑。” 降谷零意味深长,嘴角勾出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望月君,你当初到处乱说话的时候就没想到今天?”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一脸古怪:“您都知道我乱说话了还能当真吗。” 降谷零的额角出现一个十字路口,努力维持脸上的微笑。 “是啊。”降谷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真了的人真是活该呢。” ……哦,以这个生气程度,降谷长官要给他穿小鞋了。 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如何惹怒降谷零和让对方原谅自己之间的技巧,望月秋彦深谙降谷零每一条语气的真正含义。 穿小鞋也挺好的,把他发配去跑腿,他还能去骚扰风见刷分。 “我又没想对你干嘛。” 降谷零笑容灿烂,背后旋转着黑心的小白花。 “我是你的上司,听到了吗,望月,在你执行任务期间我们就只是这种关系。你别想些有的没的,就现在而言,保证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望月秋彦震撼。 虽然但是……执行完任务也不能是其他关系吧。 条子啊,降谷长官可是条子中的条子啊。 条子难道不应该追在他屁股后面,企图把他抓去枪毙立功才对吗。以前国际刑警里都有老刑警气得做小人扎他了,可惜他们连他的脸都没见着,望月秋彦那时戴了顶鸭舌帽,帮房东太太买菜回来,还顺手把掉在地上的针捡起来还给那位。 老刑警拍了拍他的肩膀,夸他真是个好少年,不像诡计多端的卡洛马天尼,一定是面容扭曲,身体有什么残疾,才想这么报复社会。 十五岁的邪恶卡洛就在旁边附和是啊是啊,然后当晚就把国际刑警总部的标志物用狙击枪打了下来。 松田警官都说了,警察和罪犯是没有好结果的。 要是降谷长官有一天知道他以前的名字和所作所为,那他岂不是快乐地睡觉睡到一半就被逮捕,送去蹲大牢了。 不要啊,那种事情才不要。 虽然降谷长官很好玩,职业素质也很强,十项全能,又是个积极向上的卷王,但…… Reborn肯定会直接往他脑袋上来一枪的。 望月秋彦的眼底失去高光。 这种丢人事迹放眼全球也就那么几例,作为卡洛的望月秋彦当年还嘲笑过当事人,嘲笑对方条子说的真爱也信,这下好了,无期徒刑了吧。 【嘿嘿】 听到这里,系统开始傻笑。 【至少您已经从否认自己喜欢男人,进化到可以接受和男人躺在一起了,这是质的飞跃!都是本系统的功劳!】 望月秋彦蹙眉,反应过来。 对哦。太宰治那小子给他洗脑了?怎么他的底线也降得那么快。 “那诸伏君也是?”望月秋彦侧过脸,忍不住问道,“之前说希望降谷长官拒绝我的表白也是因为这个?” ……什么和什么,Hiro到底都说了什么。 降谷零皮笑肉不笑,看着自己的幼驯染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那时候确实觉得,你那总把你叫出去加班的长官有点过分。”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公安的工作不就是这样的吗。” “是啊。”诸伏景光应得淡淡的,“毕竟还有人说我是绿茶,自己隔半个小时就问望月在干什么,不知道是你的话,我还以为是哪个变态控制狂。” 降谷零:…… 他那是防止望月秋彦那人又在外面干好事。 望月的情话都能说到军警里面去了,他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降谷零以前还以为港口黑手党为了防止丢脸,会遏制一下望月秋彦的行为,结果港口黑手党已经坦然接受,根本不带管的。 “hiro!”降谷零无奈。 “开玩笑的。”诸伏景光笑了笑,看向身边的望月秋彦,“抱歉,吓到你了?” “……吓到倒没有。”望月秋彦诚实地回道,“我就是有点惊讶。” 好神奇的日本,明明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看上去就很直男。该不会是什么卑鄙的发现他为港口黑手党做了太多事,打算把他弄晕抓去当叛徒立功的吧。 那话又说回来了…… 望月秋彦盯着自己面前的咖啡看了一会,突然伸手,递到诸伏景光嘴边:“喝一口。” 诸伏景光眨眼,还没说话,降谷零就已经熟练地跟上了望月秋彦的脑回路,又一次被他气笑了。 “谁会给你下……” 降谷零的话没能说完。 缠着绷带的手腕被轻轻圈住,诸伏景光垂眼,还真配合地喝了一口望月秋彦递过去的东西。 “加了方糖?” 望月秋彦:“哦,那好像是我自己加的。” 听到他们两个无比自然的对话,降谷零陷入沉默。 一方毫无自觉地说着情话,一方纵容着自己卑鄙地得寸进尺,潜移默化地让对方接受自己—— 降谷零忽然意识到,在景光失去记忆的那几年,可能和望月是一直这个相处模式。 在成为苏格兰以后,诸伏景光性格里的某些东西确实默默改变了。 “……” 降谷零看了眼坐在那里的望月秋彦。青年的眼睫垂下,在眼睑下方铺开一层淡淡的雾黑,他的长发别在耳后,一截纤细的脖颈被昏沉的灯光包裹,就算是处在这种境地也依旧保持着从容。 降谷零猜测,望月秋彦这样的从容来自于他认为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警察和军警这边还好说,那黑手党呢。 降谷零默默地别过眼去,心累地想道。 就是这幅平静的样子,才最容易让人产生“明明是他先把我拉进游戏的,凭什么他可以全身而退”的念头。 他这脆弱又坚强的部下,看来真的很容易把人逼疯啊- 回港口黑手党的路上,望月秋彦忍不住和沢田纲吉搭话。 “这叫我以后怎么捉弄降谷长官和诸伏君。”望月秋彦的口吻遗憾,试图在事情变得不可控前把事情掰回正轨,“这么一想彭格列还是有优点的,至少大家都不喜欢男人,不会发生尴尬的事。”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那个,望月君,其实我以前说的……”】 望月秋彦慢悠悠地走着,他一只手插在口袋,一只手把买的东西抛啊抛:“别说了,我都记着呢,虽说沢田君您现在已经倒霉地变成背后灵了,但您以前作为首领说了什么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沢田纲吉:【“嗯……其实也可以不用记那么清楚。”】 “这莫名其妙的重生确实锻炼了我。” 望月秋彦坚定。 “以前和六道骸待在同一个房间三分钟我都要和他打起来,现在我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待在人多的地方了。这不是变强是什么。” 沢田纲吉:【“……”】 你还不如和他们打起来呢。 沢田纲吉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纠正对方。 虽说大家尊称他一声教父,但实际上沢田纲吉的恋爱经历为0。国中时期废柴到不敢和心上人搭话,继承家族以后巴结的人倒是多了。 沢田纲吉那时刚上任不久,经常不动声色地拒绝一些别的家族送来的礼物,直到有人辗转到望月秋彦那里,沢田纲吉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了一点。 天知道陪心上人吃饭吃到一半,对方纠结地说出“您的情人送到我这里了,我应该养在哪里”是什么感受。 反正Reborn逢年过节就拿这件事出来嘲笑他一遍,说这就是待人太宽容的后果。沢田纲吉当时就叹了口气,把人打包送去了瓦里安,据说斯库瓦罗当晚就提着那堆礼物,暴怒地跑人家家族里去打人了。 西西里的教父恩威并施。那天以后,就再也没人大着胆子,自作主张地给沢田纲吉送礼。 沢田纲吉闭眼,清醒地认识到,如果现在直接纠正望月秋彦,他可能就会因为被骗了这么久生气,又把自己扔回保险柜里放着,放着倒无所谓,但不跟在身边的话实在很不放心。 “辅佐官,您回来了?”见到望月秋彦,门口的黑蜥蜴似乎有些惊讶,“太宰大人和中原大人也刚回来。” “太宰和中也?”望月秋彦顿住,“他们两个一起?” 自从昨天晚上地下监牢遭到突然袭击,现在太宰和中也的组合已经被拆开了,非紧急情况,必须有一个人要留在本部,以便启用应急方案。 望月秋彦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向港口黑手党的大楼。 一个雨,一个岚。 现在用上雾的幻觉了是吧。 估计不是六吊花,可能是白兰派来扮作太宰和中也其中的一个,好趁机从他这里拿走铃兰的玛雷指环的。 砰的一声,看着打碎玻璃飞出来的东西,望月秋彦惋惜地收回目光。 那太宰那惹人生气的样子,中也能看不出来吗。扮成太宰又不会让中也手下留情,只会被他找到理由一脚踹飞。 “不用管了。”望月秋彦从震惊的黑蜥蜴身边走过,“以后就算是干部也要记得对口令,记不起来就别让他们进去。我去看下首领。” 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战斗体系,要开发出识别火炎的系统还需要一段时间。 望月秋彦从电梯里走出,录了指纹,又回答了几个问题,才在其他人的陪同下进入首领室。 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过来,森鸥外头也不抬,听见推门的动静也还在处理文件。 “中也也成长了很多啊。”说完这句,森鸥外才略微掀起眼皮,“其他人出去吧。” 护卫队的成员愣了下:“但是……” “就算望月君是假扮的,我一个人也够了。”森鸥外的语调散漫,语气里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意味。 “……是。” 又看了望月秋彦一眼,护卫队的成员低头,毕恭毕敬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又去约会了?”森鸥外放下笔,好笑地问他。 “您这不是很清楚嘛。”望月秋彦站在门边,闻言唇角带着轻浅的笑,“北条君说明天会将文件处理好,但我想您明天会让别人去,不是吗。” “我的表情有这么明显?” 森鸥外平淡地问道。 “望月君,姑且问你一句,你对卧底的态度是什么?” “既然爱丽丝没有过来抱我,那就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 望月秋彦回复,瞥了眼出现在身后的人影。爱丽丝脸上那种可爱的表情消失了,她抱着巨大的针筒,针尖指向他的后背。 “既然是卧底,那就按处理卧底的规矩行事。” 森鸥外阖眼,轻轻地笑了笑:“培养部下,就是要将他们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上。如有必要,用完就丢,只要是为了组织,再惨无人道的事情也要去做[1]。” 深紫色的眼睛在夕阳的映照中呈现红酒般的光泽,森鸥外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交叉,下巴悠闲地抵在手背。 “正是因为这样,就算知道安吾君是特务科的卧底,只要他还有能为组织做事的价值,姑且也可以把他留在这里。” 望月秋彦扬了扬眉梢:“看来白兰君还真是被我惹怒了啊。” “今天早上,我突然接到了通电话。”森鸥外毫不在意地笑道,起身绕过堆满文件的书桌,缓慢地朝望月秋彦走去,“看来另一个世界的白兰君也被你以前的家族弄得焦头烂额。老实说,用一个卧底和几枚戒指,去换和拥有时空技术的家族合作的机会,这似乎是个公平的交易。” “当然了。”森鸥外说,“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太宰和中也,其他我接到电话时在场的成员,也立即被处死了。” 森鸥外停下脚步,他站在望月秋彦的面前,眼底有浓稠的阴影。 “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思考,既然你对先代没有仰慕之情,既不渴望权势,也不渴望金钱,那么加入先代所在的港口黑手党是为了什么。” 搭在肩上的长发被拨开,望月秋彦的眼睫下敛,眼瞳移向眼尾,看着森鸥外蹭过自己脖颈的那只手。 “您被说服了?”望月秋彦问,“白兰杰索的话没有……” “没有可信度。”森鸥外低笑,打断了他的话,“我当然知道这点。合作的事姑且不谈,港口黑手党没有和他合作的必要。” “但你的背叛是不可原谅的行为。”搭在颈侧的手逐渐收拢,森鸥外唇角的弧度消失,近乎冷漠地看着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这位辅佐官,“这真是个有趣的选择,你说,我要是现在放出要处死你的消息,有多少人会来为你求情。” “您知道我不会动手。” 望月秋彦说。他呼吸的权力被掠夺,平日温润的嗓音也变得有些干涩。 尽管到了这种场合,望月秋彦的神色也依旧没有变化。 “正因为您知道我不会动手,您才会让那些人出去,对吧。” 森鸥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望月秋彦还在继续:“很显然,按照您的卧底利用论,您需要我去打败白兰杰索,顺便名正言顺地死在那场战斗里。” “毕竟港口黑手党对另一个世界的情报一无所知,您也不确定我之前提供的白兰杰索情报的真假,不是吗。” 尖锐的视线直直地刺进他的眼底,森鸥外试图在那双金瞳中找到一点慌乱的情绪,可还是失败了。 这种心思被猜透的感觉令森鸥外感到厌烦。论单体作战能力,他很清楚要是望月秋彦想杀掉自己,现在已经把他那堆杀人的武器用了出来。 港口黑手党和望月秋彦是互相需要的关系。 不管有没有望月秋彦,港口黑手党最终还是会对上企图毁掉整个世界的白兰杰索。而在杀掉白兰杰索之前,望月秋彦显然也疲于应对港口黑手党的追杀, 厌烦之余又感到兴奋。 在下第一步棋时就预料到了彼此最后的举动,森鸥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存在了。 收拢的手逐渐松开,森鸥外低下眼睛,袖子里的手术刀划出,尖锐的刀尖挑开扣子,抵在青年被绷带缠绕的腰腹。 “我可没让你去领罚吧。” “您上任时,制定规矩的时候,我问您,要是犯错的是我怎么办。” 望月秋彦语调轻快,说这句话时仍旧没有移开看向森鸥外的目光。 “您的回答是,正因为您给了我无上的荣光,所以也不会轻易饶恕我。” 森鸥外挑眉:“现在开始打感情牌了?” “哪有感情牌。”望月秋彦弯唇,眼底有细碎的流光,“您不是只喜欢十二岁以下的小朋友吗。” 要怎么才能让面前这三番四次挑衅他的存在,真心忏悔呢? 森鸥外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可以让他流下眼泪,打破这平静又虚伪的样子。 也可以逼着他做不喜欢的事,将他的自尊和傲气踩在脚底下。 他这诡计多端的辅佐官,本就长得异常漂亮,想必受到折辱时,用那不屈的眼神瞪人的样子会很漂亮。 但真心是不可能的。 望月秋彦哪有真心这种东西。 “是吗。”森鸥外说,瞥了眼青年的手,“戴着前首领送你的戒指,在这里和我说这种话,你还真是谁也不放在心上。” 【“……”】 岚之戒上隐隐出现了裂痕,听出了森鸥外的言外之意,本就不契合的灵魂燃起橙红色的大空之炎。那样的火炎越燃越旺,逐渐在空中形成一道人影。 “看来我的猜测对了啊。” 森鸥外缓慢转过身,对上那双仿佛能容纳万物的眼睛。 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对战,究竟是谁会赢呢。 在正式拒绝白兰杰索之前,当然是要见过那位首领才能做出答案。 沢田纲吉没说话,但他的唇角紧抿,显然是被惹怒的前兆。 “寄宿在指环中的灵魂。” “彭格列的十代首领,沢田纲吉。” 第73章 “这是怎么推测出来的?”瞥了眼手上的戒指, 望月秋彦饶有兴致地问道。 “如果不是戒指里面储存着什么东西,很难想象白兰君为什么紧盯着不放。”森鸥外回答,目光落在指环上的裂痕, “不过再过不久就要消失了吧,计划是要在那之前结束战斗?” 不同等级的指环能承受的火炎强度不同,除了彭格列指环, 世界上的超A级指环就只有玛雷指环。 以云雀恭弥为例, 自从没了彭格列指环后, 他打架都是揣一兜戒指,用碎一个换一个。 当然,那些戒指大多也是云雀恭弥从被他打败的人身上薅的。主打废物利用,用坏了也不心疼。 “森君。”沢田纲吉的嗓音插了进来, 他肩上仍是那件彭格列一世的披风, 胸前金色的链子在火炎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抬眼, 唇角的弧度若隐若现,虽然依旧保持着应有的风度, 但不难看出其中生气的痕迹。 沢田纲吉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没等森鸥外回答, 纯粹的大空之炎划过他的身侧,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与一旁黑发青年的距离。 沢田纲吉微笑,问的第二个问题是: “如果只是想和我谈话, 可以不要将望月君牵扯进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没再用询问的语气。 要问沢田纲吉的弱点是什么,那毫无疑问是所谓的同伴。 毕竟是年少时期就能说出“如果要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掉, 那我死也不能瞑目”的人。 在继承彭格列时,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通过戒指的力量,看到了彭格列用鲜血铺出来的历史。那座古老的,矗立在西西里中央的花园, 下面埋着无数人的哭喊和绝望。为了维护首领的安危和尊严,忠心耿耿的守护者半跪着死去,最后化为储存在指环中的一刻光阴。 沢田纲吉曾经发誓,他要毁掉那样的彭格列。如果不能保护同伴,那他宁愿不要继承家族。 正是这样的决心,令彭格列一世欣慰地低下了眼睛。 ——要繁荣还是毁灭都随你。 ——彭格列十世。 可事实上他又做到了多少呢。 彭格列戒指是构成世界的基石之一,将其毁掉,目的是削弱白兰杰索的力量。这其中的道理沢田纲吉并未和任何人说过,包括狱寺隼人在内,所有人都只以为这个举措是沢田纲吉为了防止挑起战争的仁慈之举。 可沢田纲吉的世界里,早就没有单纯的仁慈了。 为了保护同伴,他必须舍弃掉一些东西,牺牲掉一些人。 可就算是这样,沢田纲吉精心构筑的计划里,依旧不包括望月秋彦那样惨烈的死亡。 于是当他亲眼目睹对方为了不留下自己的尸体,在一息尚存的时候释放火炎自焚的画面,沢田纲吉的决心还是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 他的灵魂静静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感受着阳光的冰冷。 沢田纲吉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决策,开始质疑起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将计划瞒着大家。 正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动摇,令所有人都看穿了这位教父的弱点。 说是教父,实际上也才二十四岁。 和森鸥外比起来,沢田纲吉确实是位截然不同的首领。 “我对望月君的感情,您不是也很清楚吗。”森鸥外笑道,“不过我没想到,望月君对您来说也这么重要。” “请不要玩这种类型的游戏。” 沢田纲吉的眉头轻轻地皱了皱。 “望月君对我来说一直很重要。” 这话是真的。 望月秋彦之前看他也这么对他养的那只小狮子说。所谓包容一切的大空,大概就是在沢田纲吉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重要的。 “你们要一直站着说话吗?”望月秋彦问,“你们不嫌累的话,我就先去坐着了。” 森鸥外和沢田纲吉都没有阻止的动作,看着真坐到沙发上的望月秋彦,森鸥外轻笑着问:“他在彭格列也是这个样子?” “彭格列并没有那么严格的等级制度,望月君是个例外。”沢田纲吉微笑,不着痕迹地挡住森鸥外的视线。 “没有等级制度要怎么管理部下。”森鸥外扬了扬眉梢,“靠爱吗?” 没有直接回答森鸥外的问题,沢田纲吉反问道:“您很害怕有人取代您的位置?” “望月君之前和我提起您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将这枚戒指带在身边。” 森鸥外说着,往落地窗走过去,他的一只手搭上坐在自己沙发上的望月秋彦的肩膀,微微侧过脸看向沉默不语的沢田纲吉。 “您应该看得出来吧,在您的领导下,您的部下是什么心情。” 望月秋彦本来还在和系统聊天,听到这话稍稍向后仰了仰:“为什么非得把我扯进来,白兰君就算了,你们攻击沢田君的时候都非得拉上我吗。” “你似乎也不明白沢田君对你的感情啊。”森鸥外无奈地低下头,“再怎么仁慈,也不会放任部下做出这样的举动。” 同伴和爱人的界限,究竟在哪呢。 沢田纲吉以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望月秋彦作为旁观者注视着别人时,沢田纲吉同样在作为旁观者注视着他。 Reborn让他有点志气,沢田纲吉也确实鼓起过勇气。 他在自己的生日宴上逃开,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敲响了望月秋彦的窗户。可他的告白湮没在绽放的烟火里,望月秋彦睡眼惺忪地问他在说什么,沢田纲吉那时愣了愣,在楼下同伴的呼喊中轻轻地笑了笑,再也没提过“喜欢”这个话题。 【“可我不是那样的人。”】 顶着老师的凝视,沢田纲吉总会在首领办公室里,透过窗户注视着楼下和他的守护者们打闹的青年。 【“我只要能看着望月君就够了。”】 明明写了个很好的开头,沢田纲吉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才让望月秋彦一步一步和他们走向了疏远。 “对我的感情?”望月秋彦重复了一遍关键词,“那森先生您也没阻止我,您对我又是什么感情?” 什么感情呢。 森鸥外也不清楚。 他这种人,根本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恨,为了实现横滨的和平,森鸥外会榨干每一个人的价值,评估出每一个问题的最优解。 当初将望月秋彦留下,就是他选择的最优解。 但很显然,他的“最优解”从一开始就有了自己的意识,不仅不按他的命令行事,现在还开始反过来影响他的判断了。 在因被背叛而产生“恼怒”这种情绪时,事情就超出了森鸥外的掌控。让望月秋彦死在和白兰杰索的战斗里,这可不是他的计划。和旗会不一样,他这辅佐官对于太宰治的重要性太大了,森鸥外还暂时不想培养出第二个类似白兰杰索的敌人。 内忧外患,实在很烦人。 “这可不是现在该回答你的问题。” 没有再被望月秋彦惹怒,森鸥外直接切入正题。 “能让白兰君来找我,看来另一个世界的进度已经接近尾声了。” 六道骸和云雀恭弥应该是最后与十年前的自己交换的存在。他们各有各的使命,六道骸使用幻术,潜伏在白兰身边做卧底,云雀要逼迫十年前的那群小孩子成长,成为家族的一根定心针。 接下来就是入江正一背叛,恢复被白兰控制的尤尼的神智。 虽然沢田纲吉也不清楚那边进行到了哪一步,但大致就是这样。 十年前的自己,十年前的隼人和山本……他们应该成长得比他想象得还要快。 “听说白兰君毁灭了几百个平行世界。” 森鸥外平淡地阐述了这个事实。 “姑且问一句,沢田君,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世界的结果与众不同。” 沢田纲吉的回答没什么停顿:“因为这是唯一一个我碰上入江君的世界。” “入江君?” “白兰君的朋友,密鲁菲奥雷日本基地的指挥官。” 作为白兰的密友,入江正一从一开始就背叛了白兰杰索。他同沢田纲吉一起制定了这个计划,将十年前的彭格列众人带到十年后,借用那群孩子身上的不确定性来主导战争的走向。 注意到望月秋彦的反应,森鸥外收回视线:“看来沢田君瞒着你的事情比我想象得还要多呢。” 望月秋彦百无聊赖道:“我和沢田君的关系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挑拨离间的。” 嗯? 沢田纲吉和森鸥外同时看回来,对这个答案似乎感到些意外。 难道他自己开窍了?望月秋彦还能自己开窍? “沢田君虽然现在不是我的首领了,但还是老师的学生。”望月秋彦随口分析道,“师兄要适当地爱护师弟。我对入江君的事情又不感兴趣,瞒着我也无所谓。” 沢田纲吉比望月秋彦稍微大一些,真论起来,沢田纲吉才是师兄。 但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执着,望月秋彦一说就迅速妥协。 “嗯。”沢田纲吉微笑,“是这样。” 叹为观止。 森鸥外对他的行为简直叹为观止。 还说他狡猾,难道沢田纲吉就不狡猾了? 森鸥外都能想象出来,以前望月秋彦在彭格列是什么生活。沢田纲吉可能从不惹他生气,一直扮演着那个顺着他的善解人意的角色。 表面上像只无害的兔子,一剖心却是黑的。 “那要是失败了呢?”森鸥外再次将话题扭回来,他没再浪费时间,眼眸深沉,半张脸被烧红的夕阳映亮。 “彭格列要是失败了,承受风险的就是拒绝合作的港口黑手党。” “那就再来一遍。” 沢田纲吉的语气自然,说完后无奈地笑了笑。 “这似乎不是我第一次回答您这个问题,包括港口黑手党的另一位首领在内,你们都问了我类似的问题。为此,彭格列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望月君才不会认为平行世界的人是同一个。”】 红色的围巾摇晃,同样站在落地窗前,已经成为首领的太宰治缓慢地转过身来。 【“他那样决绝地死去,真是一点也不考虑我的心情。”】 沢田纲吉那时就看出了太宰治的死志。 为了维系稳定,知道[书]存在的人必须削减一个。太宰治当然也可以选择让别人去死,那时的港口黑手党已经在他的领导下将版图扩展到了整个日本,就算是军警也不足为惧,杀掉一个人对他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可是好辛苦啊。”】 太宰治低下眼睛,笑着喃喃道。 【“与虚幻的敌人战斗着,织田作说我是敌人,老师也离我而去,沢田君,这样的世界好辛苦啊。”】 “另一位首领?”森鸥外抓住关键词,若有所思地重复了这句话。 “说不定是森先生哪天工作猝死了,猝死前传位给我。” 已经听出了是太宰治,望月秋彦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 “天啊,森先生,知道您爱我了,但这么重大的责任还是算了吧。” 森鸥外听出他是故意的。 “那种事等发生了再说。”森鸥外眯了眯眼,“望月君,我好像还没和你算你为警察当了那么久卧底的事。” “现在不就在算了吗?”望月秋彦了然地回道,“您想拿我当做确保彭格列不会单方面撕毁合约的筹码,算了吧,森先生,彭格列里想杀我的人也很多的。” ……? 森鸥外打出个问号,抬头和沢田纲吉对视,虽然双方都没有说话,但同样作为首领,已经能默契地利用眼神交流了。 森鸥外:他已经把你们的成员气成那样了吗 沢田纲吉:……不是那样 森鸥外:哦呀,看来他和你们相处起来也不是很愉快 沢田纲吉:森君,你有比我好到哪里去吗 森鸥外:至少我有太宰和中也 沢田纲吉:。 森鸥外:彭格列里除了他的老师外,还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存在吗 沢田纲吉:…… 杀人诛心。 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忽然说了“抱歉”。 望月秋彦一顿,抬起头时发现沢田纲吉正注视着自己。 心酸涩得像被捏皱,扔进垃圾桶的纸团。 青年的神色既温柔又哀伤,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卡洛。”】 那时Reborn难得叫住了他。小卡洛的眼睛亮亮的,他先是惊讶了几秒,随后瞬间从树上跳下来,认真地听Reborn说的话。 【“有人让我问你,你会在日本待多久。”】 【“是您问我吗?”】 【“不是。”】 【“……哦。”】小卡洛又默默回到树上,【”那明天就走。”】 Reborn哂笑,问他不回来了? 小卡洛说他的任务很多,耽误了这么久,回去不睡觉都做不完。 Reborn说也是,再这么安逸地待下去,作为杀手的心性都磨没了。 少年背过身去,他撇了撇嘴,当晚就消失在了日本。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那时就躲在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 ——再等待他一会吧。 ——再等待他一会,等他成长起来吧。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总是去想,等自己再变强一点,等自己赢得指环战,等自己成为可以保护大家的继承人,是不是就可以成为重要的朋友的后盾,让他免于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了。 明明…… “抱歉。”沢田纲吉低下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是我自作主张要将你带到彭格列,因为这个自作主张,才会把你也扯进这场战争里。森君说的对,我没有应该瞒着你的理由。” 望月秋彦皱眉:“怎么突然……” “不是情人。”沢田纲吉打断了他。 他伸手,试图触碰面前青年的脸颊,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二十四岁的沢田纲吉仍旧笑着,十四岁的沢田纲吉却在教父的背后落下了眼泪。 “那天你问我的那个问题——你问我,为什么可以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刺杀教父的罪名,足以给任何人打下死亡的烙印。 就算沢田纲吉不说,企图讨好彭格列的家族也会不惜一切地发出追杀令。彭格列的长老那时要求将望月秋彦立即处死,沢田纲吉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谈完了全程,最后好笑地回了句“按照这个逻辑,难道你们所有人都要被处死?难道要将瓦里安全部处死?” ——一开始认为我太过软弱,不配担任首领的名号,应该给xanxus让位的,不是你们吗。 那是沢田纲吉上任以来,第一次残忍地揭开“团结”的内幕。 彭格列是血统继承制,因为继承了彭格列一世的血脉,不管他们的意见有多大,当年都不得不称呼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为首领。 那么卡洛又做了什么呢。 国一的某个午后,卡洛也是悄悄地来过他的身边的。超直感早就将沉睡的沢田纲吉叫醒,他感到卡洛站在自己的身边,于是紧张地捏紧了床单。 卡洛就这么站了很久,枪上的消音器震动,紧接着,是对面建筑上重物落地的声音。 ——“连狙击手都发现不了,Reborn到底看重你什么。” 卡洛自言自语,又打量了沉睡的沢田纲吉一会,最后什么也没做。 他把沢田纲吉掉在地上的六分的卷子捡起,放在床边,难以置信地研究了上面的答案一会。 ——“算了,就是个普通小孩,估计斯库瓦罗来了就死了。” 小卡洛这样冷酷地说。 ——“真好啊,我也想去上学。学校里是不是有社团活动?我在书上看到过。” 小卡洛又这样羡慕地说。 小卡洛还说了很多,他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聊这些没有志气的东西的存在。 少年滔滔不绝了很久,沢田纲吉耐心地听着,他听着卡洛的嗓音,听着蝉鸣,鼻腔里钻进楼下奈奈妈妈做的饭的气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就像梦一样。 那是个沢田纲吉无数次,想抛下现在的地位,不惜一切代价回去的美梦。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呢。 爱不应该是不会令人受伤的存在吗。 “你生气也好,觉得恶心也好,感到欺骗也好。这就是我的答案。” 沢田纲吉说这句话时,用了意大利语。 他的意大利语说得流畅,咬字清晰,没有一点口音。 在无人的角落,在内心的深处,年轻的教父早就重复了这句话千百遍。 “Carlo Martini。” 沢田纲吉收回手,语气缓慢又坚定。 “我从未想过让你当我的情人。” “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你。” 第74章 什么很久以前。 望月秋彦皱眉, 听完沢田纲吉的话,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 他和沢田纲吉,哪有很久以前。 沢田纲吉的很久以前, 应该是和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和笹川了平—— 沢田纲吉甚至跟云雀恭弥和六道骸都有很久以前, 就是不可能和他有很久以前。 他们在上学的时候, 他在杀人。 他们在打指环战的时候, 他还是在杀人。 同样是黑手党,他和沢田纲吉的人生,只有想着去看看Reborn又收了个什么徒弟的那小段时间有过交集。 所以是那时候开始的? 搞不懂啊。 望月秋彦难以接受。 他讨厌沢田纲吉讨厌了这么久,结果对方竟然从嘴巴里冒出“喜欢”两个字。 那难道沢田纲吉每次好好的首领办公室不坐, 跑门外顾问的大楼里喝茶也是因为“喜欢”他吗。 那难道沢田纲吉好好的文件不看, 将他的投诉信好好地叠成两折, 微笑着说“我会好好保管”的时候,也是喜欢他吗。 怎么会有人喜欢上曾经想杀掉自己的人? 那他以前崩溃地大吼“我对沢田纲吉没有意见, 我知道自己惹人讨厌”时, 沢田纲吉又是什么感受。 怪不得那时候沢田纲吉要伸手抹掉他的眼泪,自己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望月秋彦还有哭的权力,作为首领的沢田纲吉却已经没有了。 怪不得跳马迪诺会在听说他和沢田纲吉吵架时, 特地从加百洛涅家族跑过来。 【“阿纲有时候也很胆小的。”】 【“卡洛, 你这么聪明,只要你多看他一眼, 就能发现他在想些什么了。”】 然而连一眼都没有。 在认定一个人讨厌自己后, 望月秋彦就再也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尝试。 ——斯库瓦罗说过,不要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不要在讨厌自己的人身上花费时间。 所以望月秋彦也认为沢田纲吉不应该原谅自己。 他一直以来, 都以为沢田纲吉对自己的“原谅”,是仁慈,是天真。 为了维护这份可笑的仁慈和天真,望月秋彦和其他人一样,用一条条的性命,替沢田纲吉堵死了反叛的路。 怎样都好,怎么能是“喜欢”呢。 那他变成什么了? 忘“恩”负义的罪人?又或者是迟钝的傻瓜? 不知道是被刺痛了哪根神经,望月秋彦难堪地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缓慢地挪开目光,唇瓣一张一合,最后说的是“我可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情”。 沢田纲吉失笑,说:“按照你的习惯,现在应该恼羞成怒地骂我才对,是担心在森君面前的形象吗。” 望月秋彦抿唇,他将目光挪回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的手在抖。” 望月秋彦说。 他的话使得沢田纲吉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收回来的手。 沢田纲吉的灵魂,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能表现出紧张的,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 “我也没恶劣到要现在欺负你吧。” 光是这么一句话,沢田纲吉就低下眼睛,露出了个心满意足的笑。 这样的笑带着了然,沢田纲吉知道,这是某个总叫嚣着自己要成为世界第一的人,不动声色的妥协。 “尽管骂吧。” 在火炎的力量将指环彻底破坏之前,沢田纲吉这样说道。 “我可能会沉睡很长一段时间。” “假如十年前的我来找你,你就尽管骂吧。” 望月秋彦眯起眼:“有这么对还是小孩子的自己的吗。” 沢田纲吉毫无愧疚之心,只说:“不这样做的话,他是不会鼓起勇气的。” “勇气?” “遵从内心的勇气。” 快从美梦中醒来。 快鼓起勇气,和树上的人搭话。 你不是喜欢他吗,沢田纲吉。 你要让他早点知道,有人喜欢他才行。 你要牢牢地牵住他的手,告诉十四岁的卡洛马天尼,他是你重要的人,你们以后会分别,会相遇。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你的同伴,你的初恋,你需要用一生去铭记的人。 橙红色的火炎在暮色中摇曳,几乎与烧红了的夕阳融为一体。 森鸥外挑眉,在火炎散尽时,问望月秋彦用意大利语说了些什么。 望月秋彦想了想,回:“您会抛下理智,苦心积虑地为曾经的敌人规划未来吗。” 这样的话充满了矛盾与讽刺,森鸥外垂眸,看了望月秋彦一眼:“我还以为你很了解我呢。” 望月秋彦笑了笑:“所以沢田君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待在他身边的时候,总会产生自己也会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的错觉。” 森鸥外微妙地能理解这句话含义,听了也没生气,反倒勾了勾唇角:“是人格魅力才对吧。的确是位很特别的首领。” 望月秋彦没再说话。他低下眼睛,看着指环上的裂痕。 紧接着,他忽然抬起手,五指张开,试图从指缝间窥探某一刻的光阴。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什么,另一只手就覆了上来。 森鸥外的手比他要大一些,手指很长,把玩手术刀时异常漂亮。 这下望月秋彦是真的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无奈地侧过脸去,说:“还装呢,当年让我教您意大利语的不是您自己吗。” 森鸥外的语气含笑:“卡洛是你的名字?” “大概吧。”望月秋彦若有所思,“花店的那位夫人和我说的,她说我会说话的时候,就只会念这个名字。” 从那天起,他就从“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变成了“象征自由的小卡洛”。 所以望月秋彦很喜欢自己的名字,花店的夫人教他涂黑自己的脸,肉铺的屠夫教他怎么修剪自己的头发,教堂的修女会让他坐在第一排,听神父讲他听不懂的故事。 哦,原来如此。 望月秋彦突然明白过来。 他想杀掉白兰杰索,并不只是因为对方害死了自己。 是因为他把这样这样的记忆给打碎了。他把那个充斥着贫穷,充斥着饥饿,充斥着幸福的地方毁掉了。 森鸥外问他,怎么突然又这么开心。 望月秋彦低笑,说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懂怎么爱人的嘛。 “都说了不可能的。”望月秋彦坐在沙发上,向后扬了扬,脑袋抵在站着的森鸥外胸口稍下的位置,“我小时候脾气差得可怕,就算返老还童了您也拎不住我。” 森鸥外:“那谁拎住你了?” 望月秋彦的眉眼弯弯:“只有我自己停下来,没人拎住我。” 森鸥外试图想象那个画面,越想越觉得有趣。 “就算你是彭格列的成员,我也没有把你之前干的好事一笔勾销的打算。” “喔。”望月秋彦眨了眨眼,“您又想用鞭子抽我?” 森鸥外笑容灿烂:“都说了我没让你去领罚吧。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那您想干什么?”望月秋彦姿态放松,“今天我已经碰到过三次意外了,请不要说喜欢我之类的话。” 森鸥外语意不明地感慨:“你对我还真是放心啊。” 坦然地坐在这里,跟他才是首领似的。 “这是我对您表达尊敬的方式。”望月秋彦回答,“您说想保护横滨的和平,我可是一直在为此努力着呢。” 这话倒是难得的真话。 不管是作为黑手党,还是作为警察,望月秋彦确实一直在为此努力着。 虽说他原本的目的可能根本不是这个。 这家伙和警察的适配性未免也太差了。 “首先,从我的沙发上起来。”森鸥外心平气和地说,“你有记忆是几岁?” “两岁,三岁?”望月秋彦思考了会,“您问这个干什么?” “那就从那时候讲起。”森鸥外松开望月秋彦的手,估计了一下戒指圈口的大小,“一天一件,别想着撒谎,再有瞒着我的事,就把你是卧底的事情发到所有人的邮箱里。” “……”望月秋彦反复在脑中过着这句话,直到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才好奇地瞥了眼森鸥外的心动值。 刚才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往上涨了三。 “森先生。”望月秋彦好奇地说,“你知道隔壁有部剧里的台词吗?” 森鸥外:“不想知道。” “要不然您还是打我两下吧。”望月秋彦看着又爬进自己怀里的爱丽丝,“不然我总觉得您在哪里等着害我。”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你的价值比安吾君还要高一些。” “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把我的衣服划破吧?” 森鸥外坐了桌前,听到这话勉为其难地瞥了坐在窗前的望月秋彦一眼。 衣服是他的衣服,绷带绝对不是他自己绑的。 从一开始希望望月秋彦一个月回港口黑手党一趟,到现在他身上沾了别的气味就感到不爽。 是从哪里开始变的呢? 是因为他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才开始正眼看他了? ——您会抛下理智,为曾经的敌人处心积虑地规划未来吗。 森鸥外的确不是那种人。 他让望月秋彦活下去,单纯只是因为他的存在能给港口黑手党带来更大的利益。 “难道您也会去划安吾君的衣服?”望月秋彦惊讶的嗓音打断了森鸥外的思路。 森鸥外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捏了捏爱丽丝的脸。 好像这样他也能感到痛似的,其实森鸥外只是能通过爱丽丝的眼睛看到一些东西,又不会因为爱丽丝受伤就感到相应的痛苦。 以后呢。 森鸥外看着望月秋彦,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等到战争结束以后,难道要将他还给彭格列?还给日本警察?看他和别人其乐融融的,以后在大街上碰到,笑着挥手,喊自己一句“森先生”? ——望月君,你不会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吧。 这下可糟了。 森鸥外苦恼地想道。 他还真是,拿他这个曾经的最优解…… 一点办法也没有- 作为公众人物,忽然消失得太久,在舆论变得不可控制以前,森鸥外还是让望月秋彦走到幕前,解释了下最近消失的原因。 “不过沢田君说的见到十年前的他是什么意思。”回到港口黑手党的宿舍里,望月秋彦和系统有商有量,“难道他们还能和我一样,忽然到这个世界里来?” 【“理论上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宿主的提问,系统点头,兢兢业业地接话。 【“本系统向来坚持万事皆有可能的原则。”】 望月秋彦:…… 出现了!传说中的句句有回应,字字不落实! “那我不是社死了。”望月秋彦一脸沉痛,“在那群十四岁的小鬼眼里,我的形象难道不应该是那种梦到都会吓哭的存在吗。” 【“往好处想。”】 系统安慰他。 【“十年后的他们您一打六打不过,十年前的您还怕打不过吗。”】 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望月秋彦躺在床上,又振作了起来。 这可是沢田纲吉自己说的,随便他骂的,狱寺隼人要是骂他,他就用“你竟然连十代目的话都不听!”来堵他的嘴!想必狱寺肯定会大脑宕机,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然后满脸扭曲,冲上来和他打架。 科科,十年前的狱寺隼人一点就炸毛,放眼过去全是黑历史,待他多拍几张,以后贴到彭格列的公告栏,让狱寺隼人也跟他一起社死。 至于山本武和六道骸,那两个人根本没有可以攻击的地方,想让他们社死比登天还难。 这么仔细一想,除了笹川了平外,最和他无冤无仇的反倒是破坏力最强的云雀恭弥。那家伙的心思很好懂,比他还要好战。云雀恭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他心爱的并盛,但凡是来意大利,必要和他分出个高下。 可实际上他们没打完过几次,有时候是打到一半接到任务,有时候是沢田纲吉来找他聊天。 云雀恭弥那时眯着眼,看了自己的“首领”一会,连沢田纲吉一起抽。 无差别乱抽,毕竟是“天空中自由漂浮的云”,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能管住云雀恭弥的存在。 最多给reborn点面子,忍到门外顾问的楼外再开打。 彭格列的财政部那时三天两头地往望月秋彦这里跑,他们不敢直接跟臭脾气的云雀恭弥提意见,只敢卑微地和望月秋彦提意见。 望月秋彦点头,当晚就绑架了云雀恭弥养的会唱校歌的小鸟。他把枪抵在小鸟的脑袋上,威胁云雀恭弥要是乱打架,他就给圆滚滚的小鸟判死刑立即执行。 云雀恭弥面无表情,半晌“哇哦”了一声。望月秋彦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云豆把脑袋钻进了自己的枪里。 结果反倒是他的枪坏了。 “这么想港口黑手党还是比彭格列要省心许多。”望月秋彦欣慰道,“多亏了我,也就是芥川把楼削断了两次,中也追杀太宰的时候把门踹碎了一百多个,总体来说,财政方面还是很客观的。” 系统:【“……”】 望月秋彦:“快鼓掌。” 系统:【“鼓掌!”】 望月秋彦:“既然你鼓掌了,你肯定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吧?” 系统:【“?”】 望月秋彦:“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既然白兰君和费奥多尔君关系不好,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系统不敢说话,反倒是太宰治轻松地接上了这句。 “光是调戏警察和黑手党已经无法满足你了吗。” 望月秋彦甚至懒得坐起来:“你的□□真是越来越精进了,下次可以在别人身上试吗。” 太宰治:“森先生知道你是卧底了?” 望月秋彦:“你才是有读心术吧。” “处理完入侵者后才听说。”太宰治的语气轻飘飘的,“据说你在森先生的办公室里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还披了他的衣服。森先生应该还没变态到在这种时候动手,就只能是因为一开始起了争执。”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你知道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当了首领吗?” “当首领是件很没乐趣的事。” 床的一侧微微凹陷了下去,望月秋彦微微侧过头,看向撑在自己脸边的手。 太宰治低下头,就算没有听到那场对话,也很快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我只有在森先生和你都不在的时候才会去当首领。” “根据白兰君之前的话,我应该是死了吧?” 太宰治的语速很快,说话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老师你大概也死了,而且死在我前面,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过……” 太宰治本来是打算嘲讽他的。 竟然瞒了他这么多事,在太宰治的计划里,自己本来是应该要生会气的。 可抬起的手按在脑后,望月秋彦回应着他的目光,忽然无声地伸手将他按向自己。 太宰治眨了眨眼,很快就明白了上次中也装出来的那个一拉就倒的软弱样子。 “辛苦你了。” 略带沙哑的道歉,是否能跨越时空,传到另一个太宰身边呢。 太宰治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是怎样的,反正他是很轻易地就搁置了生气的计划。 说实话,他其实一点也不同情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他是那种可以利用对方的经历来获取利益,但倘若对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对方踹下楼的类型。 总不能他的望月没了,还要来抢他的吧? 虽然对方可能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自己踹下去就是了…… 原来如此。 太宰治微妙地领悟到。 这就是森先生原谅望月秋彦的心路历程。 他的这位老师,十分擅长用适当的示弱,来维系这脆弱的平衡。 望月秋彦总是会令人忍不住幻想,自己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 大概是无意的。 正因为是无意的,所以才更加可怕。 [太宰治心动值+1] “你不出门不行吗?”太宰治问。 望月秋彦:“你又把我当什么了。” 倒不是把他当什么,太宰治是纯属不信任他的所作所为。 一个中也,n个警察,还有以前他所在家族的那群黑手党—— 好麻烦啊,真是和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不同意义上的麻烦。 这么多人已经够他受得了,太宰治每天两眼一睁就是防火防盗防有人又去满大街认领走失小孩。搞得他现在都不对芥川采取斯巴达教育了,芥川比Q好得多,Q只会每天大喊“不就是比我大了几岁吗!等我长得高高,秋彦就会更喜欢我,才不喜欢你”,然后被他扔出去出任务。 呵呵。还想长高,想都别想。 “哦,对了。” 在望月秋彦把自己拎起来扔开以前,太宰治笑眯眯地问道。 “望月君,你知道森先生刚刚给我和中也升成干部了吗?”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 第75章 原来如此。 他就说森鸥外肯定在哪里憋着坏等他, 原来是在这个地方。 ——让你天天和别人说[这种事等你们当上干部再说],现在好了,出事了吧。 以现在的情况, 就算他去控诉森鸥外,后者估计也只会从容地反问“你连我的话都不听,还在乎干部的话吗”。 虽然他确实不听, 但这样就显得他很没有信用, 跟逗人玩似的。 “未成年不要想点有的没的。”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望月秋彦只能盯着天花板,搬出这一套教导对方。 “恭喜你成为干部。” 太宰治不为所动:“然后呢?” 望月秋彦看他一眼:“明天再给你庆祝,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回去睡觉。” 哪有黑手党十点半就睡觉的。 黑夜是黑手党的地盘, 除了坚持良好睡眠的望月秋彦, 对于大多数黑手党来说,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太宰治拉长尾音:“也不知道刚刚先伸手把我扣在自己身上的是谁呢。”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配合:“是谁呢。” 今天真是复杂的一天。 先是拿个资料被北条亮阴阳一顿,还说以后要让他蹲大牢, 接着蹭个饭又从降谷长官和诸伏警官口中得知惊人消息, 回来后发现沢田纲吉的火炎竟然还能幻化出实体。 这也就算了,晚饭时间森鸥外还让他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望月秋彦都不知道他小时候的生活有什么好听的,森鸥外倒是听得很愉快, 愉快得难得没有求爱丽丝换小裙子给他看。进来送餐的成员看到他身上森鸥外的衣服, 吓得差点把眼睛瞪出来,之后就一直盯着地板, 被叫也是匆匆进来又匆匆出去。 望月秋彦看得无语, 头疼地问森鸥外:【“您知道我从这里出去以后,外面的谣言会传成什么样吗?”】 森鸥外倒是悠闲惬意,他抿了口酒, 对此的回答是:【“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似乎没有否认过和你的关系。”】 【“怎么。”】森鸥外微笑着问他,【“望月君,今天不和我分手了?”】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森鸥外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 他当然不会否认了,堂堂首领,总不能亲自去论坛回复[别说我的八卦]吧。 这种太过“亲切”的事可能只有迪诺做的出来,狱寺隼人根本不会让这种消息传到沢田纲吉面前,xanxus向来看谁不爽就把谁往死里打,每个组织的首领都有不同的脾气,望月秋彦以前每次在聚会上见到他们,都恨不得自己又瞎又聋,这样就不用被迫社交,绞尽脑汁根据他们的性格给予相应的回复。 虽然那个时候,身为加百罗涅首领的迪诺仍旧是没有部下在身边就很废柴的性格,望月秋彦那时沉默地在他左脚踩右脚摔下楼前一把把他拎回来,迪诺的脑袋上顶了片乌云,有些沮丧地看着他说【“明明我是想好好表现的“】。 迪诺说完还要观察会他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应,金发的青年很快阴转多云,拉着他说要去找罗马里欧看会空翻的猫。 沢田纲吉微笑着打断,说“瓜不就是会后空翻的猫”。 迪诺哈哈哈的:【“我对小卡洛没那意思。”】 沢田纲吉无奈:【“师兄,你再在他名字前面加小,他就要生气了。”】 【“诶~”】迪诺更加沮丧,【“他小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叫的嘛。”】 哦。 望月秋彦恍然大悟。 所以那个时候不让他去加百洛涅借宿,也是沢田纲吉喜欢他的表现?他还以为是担心他不给彭格列打工了呢。 好难理解的思路,他以后还是只和有女朋友的笹川了平玩吧。 见太宰治没有动作,望月秋彦挑眉,语气里带着戏谑:“太宰,你第一天认识我?我当然是怎么做都行。” 太宰治微笑:“你还真是双标啊。” “少废话。”望月秋彦用枪戳了戳他,拉开一点距离,“上次在医院的账我还没和你算,诸伏君都告诉我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 太宰治撇了撇嘴:“查个小美人鱼又不是什么难事。所以现在是要和我算账吗?我可是一直都守口如瓶,忍耐到现在也很辛苦的。” 把碍眼的人除掉对太宰治来说很简单,他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稍微给琴酒发个邮件,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太宰治不仅没有那样做,反而还送了降谷零份大礼。里面是警视厅里某位曾经出卖过诸伏景光情报的人的资料,算算时间,这个点也差不多送到了。 和其他嘴硬的人不同,太宰治是的确有自己的节奏。 他还没蠢到会做出让望月秋彦远离自己的事。 望月秋彦“喔”了声,思考片刻:“那我谢谢你?你有什么想要的?” “……”太宰治眨了眨眼。 望月秋彦沉默,对降谷零的头疼感同身受。 “你这样显得我很没有师德。”望月秋彦面无表情,“你去喜欢会别人不行吗?人要博爱,老是盯着我一个干嘛。” 太宰治感慨:“你还真是危险啊。” 望月秋彦皱眉:“……我?” 太宰治慢悠悠的:“老师你该不会是那种做到一半,会突然恍惚,然后让人去找别人做的类型吧?” 望月秋彦倒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和太宰治谈论这个话题。毕竟他是什么类型和太宰治有什么关系,他是打死也不可能和自己亲爱的学生发展出什么奇怪的关系的——不然他的名声怎么办? 他才不要和森先生一样沦落到变态的地位。 但既然对方这么问了…… “为什么不行。”望月秋彦莫名其妙,“有建议还不能提?你们Japanese这么憋屈?” 意大利结婚的人挺少的,他小时候问Reborn为什么光换情人不结婚的时候,Reborn头也不抬地回了他句话太多了。 斯库瓦罗倒是会回答他的问题,他说优秀的黑手党很少谈情说爱,真要结婚,大部分也是家族联姻,所以要是感到厌倦,直接换一个就行。 【“那为什么xanxus不去联姻。让xanxus去联姻,你不就有空和我一起玩了?”】 斯库瓦罗没说话,数了三个数,看着楼上飞出来一个酒瓶。 紧接着斯库瓦罗的电话响起,xanxus的声音冷冷的从里面传了出来。 【“垃圾,活太久了是不是,带着那个烦人的小鬼从瓦里安的大楼滚出去。”】 ……不爱听还偷听。 不对。他现在的人设似乎是恋爱脑来着。 恋爱脑的回答应该是怎样? 望月秋彦在积分和教育之间抉择了一下,最终还是认为恋爱脑的回答会带坏太宰治,于是痛心地将嘴边的话忍下来。 他还是太全面了。 他为了太宰治牺牲了太多。 “也不是憋屈。”太宰治回答,“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觉得提了能说明什么?” 望月秋彦:“我的大度。” 谢谢,没有人会觉得你大度。 太宰治神色微妙:“你非得在那种时候提?” 望月秋彦:“虽然我已经意识到了我们现在的氛围有点奇怪,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更能体现我的大度]。” 太宰治:“。” 望月秋彦:“怎么又不说话了。” 系统:【亚洲人都比较含蓄,宿主您要收敛一点】 “……不好意思。”望月秋彦郑重地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又给你造成心理阴影了。听说你最近都不跳河了,剥夺了你的兴趣爱好,真抱歉。” 太宰治面无表情,没想到他还能提上次浴缸的事。 算了,同情他做什么。 以后真拉他去浴缸里做,水雾会把他的肤色熏得很漂亮,那么狭小的地方,逃也没有地方逃,只能被扣着腰坐下来,将东西纳入最深的地方,他这自讨苦吃的老师到时肯定会恼羞成怒,总之就是威胁要用枪杀了他,太宰治都被他威胁得习惯了,实际上被他打一两枪也无所谓。 这么一想,被潜移默化地气了两年,森先生能被开发出那样的xp也不奇怪。 他要是森先生,他也心理扭曲。 “话说回来……”望月秋彦微微侧过来,看向抱胸倚在墙边的中原中也,“你都站了五分钟了,怎么不打招呼,你也要体现你的大度?” “我看门上的锁坏了。”中原中也面色阴沉,听完他们聊天的全程,“你们非得在床上聊这种话题?” 望月秋彦惊讶:“竟然不是[你们为什么要聊这种话题],中也,你的底线也降低了啊。” 这到底都是谁害的。 中原中也头冒青筋,咬牙切齿。 这家伙和别人的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中原中也之前试探着问起尾崎红叶,森鸥外对望月的感情,后者笑笑,反问“你觉得是什么感情呢”。 ——“鸥外大人甚至允许他把衣服放在自己的柜子里,可能谈不上多少真心,毕竟有的时候鸥外大人是真的烦他。” ——“但不管怎样,爱丽丝对他的态度就是鸥外大人的态度。” “你刚刚直接给他一枪不行吗。”看着从床上坐起的太宰治,中原中也忍无可忍地对望月秋彦说,“你未免也太纵容他了,他是什么很容易碎掉的家伙吗。” 太宰治:“是呢。” 中原中也:“谁和你说话。” 太宰治:“谁嫉妒了谁就在和我说话。” “你们都当上干部了还是这种对话方式?”在中原中也被惹怒前,望月秋彦打断他们的对话,“知道什么叫肩负港口黑手党的未来吗。要团结友爱,不如你们手拉手走出门吧。” 中原中也被他的形容恶心了一下:“其实你只是想睡觉吧。” “替首领培养干部是我的职责。”望月秋彦面色严肃,拎着自己的枕头就往外走,“既然你们已经当上了干部,那接下来就不归我管,我要去培养下一代了。再见了中也,我要去找芥川君。” 没理会望月秋彦的动作,中原中也仍倚在墙边,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芥川在巡逻,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索性和我打一架吧。” “。” 太宰治就这么好笑地看着望月秋彦自动倒退回来。 “真的假的?”望月秋彦惊讶,“那我勉强牺牲一下自己的睡觉时间也可以。” 自从旗会没了以后,已经好久没人能认真让他打架了。魏尔伦是个例外,但魏尔伦不是很想和他打,他认为这没有必要,还老是用“你也是我弟弟”的眼神看他。 以至于上次魏尔伦在地下室精心泡了杯茶,望月秋彦特地当着他的面往茶里倒了包白色粉末,虽然只是奶粉,但魏尔伦看看他微笑的表情,最后还是把自己的茶倒到了垃圾桶里。 呵呵,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反正和你用话是说不通的吧。”中原中也压低眉头,唇角的弧度里带着些狂傲,“你输了的话,就要告诉我上次为什么突然跑去喝酒。” 望月秋彦理所当然:“不都说是因为我失恋了吗。” 中原中也冷哼:“谁信你。” 他只有让别人失恋的份,哪有因为失恋就借酒消愁的份。他要真是那种人,被阿部追杀到现在的石井都要振臂高呼一声“老天有眼!” 但话说到这里…… 中原中也皱眉,他想起上次对方微红的眼眶,试图想象了下,要是有一天,望月真喜欢一个人到那种程度…… “中也。” 太宰治懒洋洋地打断他,鸢色的眼眸在夜色中看过来。 “你要是有这种想法,待会就输定了哦。”- “这就是你们深更半夜,把训练室毁掉的原因吗。” 听完部下的检讨,森鸥外放下手里的报告,先是看向旁边的望月秋彦。 “你不是说你要回去睡觉了?虽然你的嘴里没两句真话,现在连标点符号也不能信了,但毕竟还是能每个时间点都让人跑来叫我一趟的,也很努力了呢。” 整洁的纸张在森鸥外的微笑中变皱。 “努力最重要,结果是其次,对吧?”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配合地鼓掌:“说的对,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我看你是耳暂聋。 [森鸥外印象值-1] “还有你,中也。”森鸥外收回看向望月秋彦的目光,眯了眯眼,“这是你第三次输给他了吧。手下留情的习惯还没有改掉吗。” 中原中也:“……” 不止没有改掉,还差点吓了他一跳。望月秋彦认真起来根本不管他自己的安危,直到血从他的绷带里渗出来,滴落到地上,中原中也才知道他昨天才领过罚。 这让他怎么打。 黑着脸把他拎去医务室骂了一顿才是真的。 中原中也有时候觉得望月秋彦就是故意的,他的底线明明已经降得不能再降了,这家伙偏偏还要贴过来,再把他的底线往下踩两脚。 “他又不会因为这种小伤死掉。”森鸥外试图纠正自己部下的思维,“你这样只会让他得寸进尺,难道以后他随便掉两滴眼泪,你就什么都同意了吗。” 中原中也:…… 那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吧。 “抱歉。”中原中也低头。 “您都在教些什么。”和中原中也不同,望月秋彦难以置信,“我是会用那种卑鄙的手段的人吗。我也没在森先生您面前哭过吧。” 快住嘴啊望月先生。 一旁的黑蜥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您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以后都跑别人面前哭的意思吗,您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那张脸多好看,吻戏就算了,首领之前连哭戏都不让您接了,您这么说首领不是更生气了吗。 “哎呀。”森鸥外唇角的笑容又扩大了一点,“刚刚不是还说耳暂明吗,现在又开始质疑我的教育方针了?” “您教点健康的。” 望月秋彦反驳。 “给您预约了下午两点的心理咨询,您要不去听一下吧。” 森鸥外:“你呢。” 望月秋彦:“出门寻找您的私生子。” 森鸥外:“费奥多尔君知道你称呼他为我的私生子吗?” 望月秋彦:“请不要将矛盾升级,我还不想去听婚姻咨询。” 森鸥外:“你不是都说爱丽丝归你,港口黑手党归我了?” 望月秋彦:“今时不同往日,中也我也要带走的。” 森鸥外:“太宰呢?” 望月秋彦:“太宰收拾行李中。” 森鸥外:“那还是去婚姻咨询吧。把下午两点的心理咨询换成这个怎么样?” 吵起来了!他们要吵起来了!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广津先生能不能把我叫出去干活! 低着头的黑蜥蜴冷汗直冒,小声地向旁边的中原中也询问:“首领待会不会把所有人处死吧?” “你是新来的?”中原中也看他一眼,“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首领没有生气。” 硬要说的话,森鸥外反而还消气了。虽然中原中也也不理解。但他作为干部只要尊重就行。 “刚刚还教训别人不要得寸进尺。”太宰治悠闲地折着纸飞机,折完还敷衍地在上面写了“行李”,“真是连我都有些看不清森先生您的喜好了。” 不知道昨天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宰治猜测大概和望月秋彦手上的那枚突然出现裂痕的指环有关。太宰治昨天还试图趁望月秋彦睡着想摘下来看看,结果后者眼睛一睁,用枪戳了戳他,让他这么喜欢别人的戒指就自己去买。 ……嗯,更不爽了。 早知道就趁之前望月不喜欢的时候,撺掇他扔炸/弹里炸上天。 “难道最应该被谴责的不是望月君吗。” 森鸥外没否认太宰治的话,只是撑着下巴随意道。 “我拿他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要不然你自己想想吧。” 太宰治:“我为什么要想办法?” 森鸥外笑得惬意:“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要找费奥多尔君,谁都可以去找,但是作为被白兰君盯上的人物,望月君却坚持一定要自己去,这是为了什么?” 因为大家的印象值一点也不掉。 看着逐渐减少的时间,望月秋彦略微产生了点危机感。 “就不能是我喜欢工作吗。”在还有黑蜥蜴在场的情况下,望月秋彦试图挽回自己的口碑。 “你看。” 森鸥外故作惋惜,报复性地三言两语挑拨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神经。 “望月君需要有新鲜感的新人。” “就是因为你们太容易被他得寸进尺,他现在已经对你们厌烦了。” 第76章 森鸥外这手段真是好生卑鄙。 虽然他的确是觉得费奥多尔的印象值应该很好刷才想自己去的, 但“厌烦”这个词又是怎么回事。 “请不要随意揣测我的心意。” 顶着众人的视线,望月秋彦面不改色地双手插兜,他的长发用一根绳子虚虚地拢着, 明明看上去毫无攻击性,身上却呈现出一种乖张和锋锐的错觉。 “我什么时候感到厌烦了,我可没有那样说过。” 好险。 旁观的黑蜥蜴松了口气, 看来望月先生还是…… “再说了, 谁不喜欢新人呢。”望月秋彦的语气淡淡的, “我这叫为组织纳入新鲜血液,万一真是您的私生子,怎么能让他流落在外。” “……” 那你不还是喜新厌旧的意思吗!! 黑蜥蜴瞳孔地震,心想论坛上不愧称望月先生为世界上最有种的男人, 他这心思是根本藏都不藏, 有人问就直接答, 完全不在乎别人有什么看法,主打一个自己高兴就行。 ……这难道就是黑手党的奥义吗。 黑蜥蜴正色, 由于太过震撼, 甚至开始反省自己。 竟然能把“喜新厌旧”说得这么有理有条,还拉上首领当借口,不愧是望月先生, 这么一来, 反驳他岂不就等于反驳了首…… “你的意思是,我有一个俄罗斯血统的私生子, 并且我自己还不知道?” 森鸥外饶有兴致地跟上望月秋彦的思路。 “先不说是怎么做到基因突变的, 我有没有私生子我自己不知道吗?” 没事了。 黑蜥蜴闭眼。 还有首领亲自辟谣这一招。这样一来,想必望月先生也…… “让人失去意识的方法很多的,我知道的就有十几种。”望月秋彦坚持, 说完还用了谴责的目光,“谁知道森先生您年轻的时候乱吃了什么东西。” 这个地板,真是个好地板。 黑蜥蜴的灵魂出窍,总觉得所有不能听的事情都被他听到了,他现在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森鸥外轻笑,听到这话也不恼:“望月君,你再这样给大家提供思路,我可帮不了你了。” 望月秋彦:“这都是森先生的计谋,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嗯?这是什么表情?” “因为森先生说的是真的吧。”太宰治说,在刚刚的那几分钟里,他甚至捋了一下望月秋彦每天要和几个陌生人搭话,“比起认识的人,你每天出门好像确实更喜欢找不认识的成员作伴。” “就跟要完成什么任务一样。”中原中也冷笑,“你少找几个人回来很难吗。” 中原中也之前生气的时候还说的是“你一刻不找人陪着你就受不了吗”,现在都已经降到了“少找几个人”的标准,退让的程度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但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差点就被中原中也猜到了真相。 系统:【您快纠正他们,我们这真的是大爱!】 人的拱火也是有限度的。 一个太宰不足为惧,一个中也也不足为惧,但望月秋彦围观过他们这名叫“双黑”的组合的战斗,他们两个要是加起来,是令他都觉得很麻烦的存在。就算加上原来的世界,估计也没多少人能正面对抗。 “我决定改过自新。” 立马调整了自己的战略方针,望月秋彦又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着,像没事人一样地打开文件。 “在你们谈完公事之前,我是不会说话的。”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沉默,同样拿他没有办法。 系统好奇地问了句:【真的?】 望月秋彦:假的,从地道走不就行了。 望月秋彦答得很快,铁石心肠的程度令系统都为之震撼。 处理文件的空档,听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汇报,望月秋彦偷偷抬眼,打量了他们一眼。 “中也。” 中原中也顿住,疑惑地转过头来。 森鸥外叹了口气,也没阻止望月秋彦这样突兀的举动。 他看着中原中也,就像看一件完美的作品。 “还没和你说过呢。” 正午的阳光刺眼,望月秋彦忍不住笑道,脖子上带着昨晚比试时留下的擦痕。 “恭喜你成为干部。”- 费奥多尔,全名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要问他为什么知道,当然是因为情人节的那天晚上,除了太宰治的事外,他还勒索了白兰杰索—— 【“为什么我非得告诉你不可。”】 望月秋彦:【“那我就飞到印度。”】 【“你以为你飞到印度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我要把你心爱的玛雷指环扔到恒河水里。”】 【“……”】 【“就算捞出来你忍心碰吗。你碰了以后,用吃棉花糖的时候不膈应吗。白兰君,你知道的,我真的会做的。”】 白兰杰索深吸一口气,那时就有点被他惹怒的趋势:【“港口黑手党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不是彭格列那群人的白月光吗,他弄死他的时候,也没专门打他脑袋吧? 白兰杰索的印象里,望月秋彦明明是个沉默寡言,虽然不信神,但还是会乖乖坐在布道坛下,听神父讲圣经的人。 白兰杰索那时候还是个普通的大学生,纯属是为了刷社会实践的履历才去帮忙的,他看着修女自然地走到望月秋彦身边,不知道和对方说了什么。 紧接着,青年紧抿的唇瓣松开,望月秋彦伸手,任由对方给自己戴上象征祝福的绳子,他的眼睫下敛,眉目含笑,身上带了股冰雪消融的温柔。 下一秒,像是感受到了有人在看自己,望月秋彦一回头,金色的眼瞳里就凝了层冰。 白兰杰索在那之前躲到了入江正一的背后,徒留无辜的入江正一在那里震惊“我到底干了什么”。 【“那都是过去了。”】 皎洁的月光下,望月秋彦无情地打破了白兰杰索对他的印象,笑得非常耀眼。 【“生活所迫,我现在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 所以望月秋彦早就料到了他会找森鸥外告状。 虽然和白兰不熟,但这种卑鄙的手段他还是很了解的——毕竟要是他就这么做,也就是白兰杰索没什么好告的,不然他一定要把白兰的小秘密也贴得人尽皆知。 系统:【所以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望月秋彦:“好难得。” 系统:【?】 望月秋彦:“你竟然不直接嚷嚷着让我用爱感化他了,数据库更新了?还是你中病毒了?” 系统:【因为您写了三千字的投诉信】 哈哈,对哦。 系统:【但是从概率上看,人物费奥多尔现在也不一定在日本?】 “从概率上看,我不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白兰君来找我的可能性比较大。” 走进一家咖啡店,望月秋彦找了个离窗远点的位置坐下。 “也不清楚他有没有再策反港口黑手党里的其他人,提前埋伏白兰那种人是不会上当的,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了森先生,他让我拿费奥多尔君当借口,这样就可以转移太宰的注意,让他以为我是真的出去拈花惹草了。” 系统:【咦,等等——】 “不是有那什么一次性对话卡,可以隔绝外界攻击三十分钟的时间吗。” 望月秋彦点了杯咖啡,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指环。 “总不能真的全让那群小孩子面对,白兰已经用真假六吊花混淆了他们的视线一次,虽然扣留了一个铃兰,但剩下的守护者估计也是和那天能控制岩浆的一个水平,就十四十五岁的年纪,未免也太为难他们。” “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逼出白兰杰索的招数,再用这三十分钟,将情报传递给十年前的沢田君。” 如果不是望月秋彦说出来,真的很难想象他做了这么久的打算。 就连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的系统都被瞒住了,人工智能愣住,这才直观地感受到,他选中的宿主,曾经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当然啦,我没有牺牲自己的打算,所以在使用那张卡前,我会将编辑好的计划发给太宰和中也。” 窗外的一片叶子落下,注视着杯中泛起的涟漪,望月秋彦反倒轻松地笑了笑。 “热血漫里不都是初中生高中生打败世界吗。真奇怪,明明保护他们是社会给成年人的使命,结果反倒被他们拯救了。” “那天,在医院里,中也让我多依赖他一点,其实我听到了。” 可望月秋彦不是会依赖别人的人。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感受着中原中也触碰自己的手,决定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要是配角一味地依赖主角,那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的配角了? 他已经当了一辈子的配角,总不能这辈子也继续他的悲惨人生吧? 系统语塞:【那太宰他们……】 “他们接到短信估计会挺生气的。” 望月秋彦想象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那个表情,唇角的弧度忍不住又扩大了些。 “你看,就算是太宰,也有算不过我的时候。虽然提前告诉他也可以,但他肯定会把这个计划一票否决。” 带上太宰,白兰肯定第一个攻击他。 带上中也,白兰肯定不上他的当。 他曾经也想过,青出于蓝胜于蓝,要是太宰他们没看到他的邮件,要是他真的不幸死了,那作为他最优秀的学生,太宰治会有什么表现。 他会和他一样失态吗?会崩溃吗?还是会什么也不做,安慰自己这就是个噩梦? 这是个很残忍的假设。 换做以前的望月秋彦,可能会逼迫着太宰治去面对这个假设。 但现在不一样了。 那天看到太宰治在浴室里被吓到的表情,听沢田纲吉提起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望月秋彦就知道,这样的残忍或许会毁了自己的学生。 他和中也都才十七岁。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去学习,可以去成长,不用像他一样,被逼迫,被鞭策,过早地把世界上最苦涩的糖果都尝一遍,然后咬紧牙关,告诉自己这就是人生的必经之路。 小孩子是有小孩子的特权的。 墙上的玻璃罩子被打破,火警的按钮被刀片刺入,头上的消防喷头打开,淅淅沥沥的水落下,人群就立刻抱怨着从店里跑了出去。 和人□□错,不紧不慢走进来的,正是白兰杰索。 他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衣服被打湿,反而拉开望月秋彦对面的椅子,优雅地坐下。 “特意选在这种地方,望月君,你是在弥补我们情人节不愉快的约会吗?” “我刚刚把这里买下来了。”望月秋彦说,“当约会也可以,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坟墓,比你为我挑的好多了吧?” 白兰杰索勾着唇角:“树林,天空,除了你把自己烧死,和沢田君一起破坏了我的计划以外,我为你选的墓地难道不是和童话一样美好?” 望月秋彦挑眉:“你早就过了看童话的年纪了,怎么,你把我当白雪公主?” 白兰杰索被他逗笑了:“你好像很确定自己会赢啊。” 他慢悠悠地提醒道:“别忘了,不光是你,就算是太宰君和中原君,我也在那一百多个世界里和他们交过手,自然很清楚他们的弱点。” “也不是很确定自己会赢吧。”望月秋彦轻哂,“您知道辅佐官的意思吗?我可不是战斗岗,森先生设立这个岗位的时候,说我的职责就是协调一切可协调的资源,奠定胜利的基石,为港口黑手党培养出优秀的下一代。” 白兰杰索想了想:“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那么在乎自己排名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怎么,你不想当世界第一了?” “那是两码事。” 望月秋彦平淡地回复。 “以前我总不理解xanxus明明那么恨沢田君,还是帮他铲除威胁的行为,明明已经在指环战里赢了,明明拿到了彭格列戒指,却因为体内流淌的不是彭格列的血,就被剥夺了继承的权力。” “要是我是xanxus,我能气得追杀沢田君一辈子。” ——我能让沢田纲吉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而是因为彭格列必须是最强的家族才行。 ——不管内部进行着多么激烈的斗争,只要受到外界垃圾们的侵扰,彭格列就永远是一体的。[1] “他们赢了,不就是我赢了?” 深红色的火炎充斥了指环上的裂痕,即使青年依旧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周围的玻璃却齐齐炸开。 “退一步讲,我也没什么遗憾。” 两种颜色的火炎碰撞,在白兰杰索打开匣兵器的下一秒,望月秋彦的胸膛颤动,低低地笑起来。 “我可是,恭喜过他们当上干部了。” 他已经,够尽职尽责的了吧? 第77章 如之前所说, 要压制白兰杰索是件很困难的事。 “这是什么?你的异能力?” 被影响得恍惚了一瞬,白兰杰索侧过身,避开身后的攻击。 “话说回来,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异能干扰器其实是我研究出来的吗?” “你还真是无处不在。” 看着脚边的残骸,望月秋彦抬眼,目光落在盘绕在白兰手臂上的白龙。 “有那么多个世界的知识, 怎么不想着干点好事。” “哈哈。”白兰愉快地笑了声, “怎么样?龙型的匣兵器, 很厉害吧。我记得望月君你的是小蝴蝶?可惜在死前的战斗里,匣兵器也被毁坏了吧,没想到没了匣兵器还能撑那么久。” “哦~”望月秋彦尾音上扬,他的衣服有些凌乱, 消防装置的水打湿了他的风衣, 水珠顺着额前的发丝, 无声地落在他的睫毛。 “自从有了新的战斗方式,大家就忘了原本的暗杀是怎么样的。我可不是那种忘本的人。” “这倒确实有点棘手。”白兰瞥了眼自己被划开一道的手臂, “所以我当初听说你加入彭格列才会有点惊讶, 我还以为你会永远一个人待着。” 以这家店为中央,五十米内都由白兰杰索派的幻术师驻守,他们制造的幻术屏蔽了战斗产生的痕迹, 在外人眼里, 这边不过是摆了道路维修的牌子,有工人在进进出出罢了。 不会有支援。 就算有支援, 也很难短时间内找到解开幻术的口子。 “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样。”望月秋彦的眉头压低, 不屑地冷哼,岚之火炎绕后向白兰杰索袭去,又一次被白龙挡下。 白兰杰索轻笑, 在刀尖刺进自己的头颅前,收回看向身后的目光,牢牢握住望月秋彦的手腕。 “你看,我就是很了解你。” 他唇角的弧度不变,瞥了眼短刀上的纹路。 “这是那个斯库瓦罗送你的吧?他以为你把上面的宝石卖了换钱,其实是被你锁进了保险柜里。” 大空之炎融化了射向自己的子弹,白兰杰索手上的力道加重,面上却还是一副微笑的姿态:“像这样的对话我们也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包括你寄予厚望的年轻一代,除掉太宰君对我来说是很容易的事,让中原君被污浊反噬死去也是很容易的事,这样的事我已经做了很多次,都有点厌烦了。” “还有,你不会和沢田君一样,天真地以为我不知道小正背叛了我吧?” 六道骸潜伏在他身边做卧底,他的好友入江正一选择了和彭格列联手——这些彭格列自以为掌握的优势,其实白兰杰索都知道。 他就像猫捉老鼠一样逗着他们玩,享受着这虚无缥缈的暂时乐趣。 “都说了我对入江君的事情不感兴趣。” 望月秋彦似乎并不意外自己的攻击被挡下,他的枪口微微向下,在白兰再一次用火炎抵挡时,分裂的子弹却向上擦过他的脸颊。 这是Reborn的招数。 白兰看着自己落在地上的血,心想这倒是个改变。 “这可不是你感不感兴趣的问题。” 好歹也是统领密鲁菲奥雷的首领,白兰杰索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抬起眼时,身上迸发出可怖的压迫感。 他不过略一抬手,巨大的透明手掌便出现在空中,将青年的身体捏住,狠狠地压制在墙上。 “卡洛,你要搞清楚,现在占据主导权的是我。” “是吗。”忽略背部隐隐传来的疼痛,望月秋彦不以为意地看了眼桎梏住自己的那只手,“这招叫什么?” “白捏手。” 白兰杰索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在距离望月秋彦一米时站定,抬起手臂,手指指向一侧。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轰的一声,从指尖迸发的能量打碎了对面的两栋大楼。 “这招叫做白指。” 真是太可惜了。 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青年,白兰杰索想。 他在望月秋彦的面前站定,任由火炎在自己的身后集聚,最后变成纯白的翅膀。 这对白兰杰索来说是种象征。 能自由地决定一个星球,一个世界存亡的他,应该用神来形容才对吧? 所谓的六吊花,不过是受过他恩惠,就打心底将他奉为神明,甚至愿意除掉整个家乡,来向他表达忠心的人。 人类是种很容易操纵的生物。 只要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就会心甘情愿地下跪,匍匐下身体,低下高贵的头颅。 计划不是这样的。 像控制尤尼一样控制卡洛,只是白兰杰索的plan B,他可以用这个将彭格列的自尊踩在脚下,制造出更好玩的游戏。 而将卡洛逼进绝境,在他快死的时候出现,这才是白兰杰索的Plan A。 多好啊,又能找个讽刺彭格列的理由,又能收获一个更强的六吊花。 白兰杰索那时愉快地哼着歌,正准备出发,手下的人急匆匆地跑过来,说派出去的人全灭,这心狠手辣的家伙直接将自己烧死在了树林里。 那不是废物吗。 他都告诉了他们卡洛所有的招数,所有武器的应对方法,派出去的人都够灭掉彭格列的一个部门了,结果他们竟然告诉他全灭了? 红色的小蝴蝶飞啊飞,从巨大的火炎里飞出来一只。白兰杰索那时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手背被灼伤,想起很多年前,对方在神圣的教堂里,像冰棱一样刺向自己的眼神。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猜大概有人告诉了你,不能用火炎和我战斗,所以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避免用火炎直接袭击我。” 并未立即夺走望月秋彦手上的指环,白兰杰索唇角的弧度扩大,反而用手指轻轻蹭过对方脸上的伤口。 “那只对了一半。” 他的嗓音陡然冷了下来。 白兰杰索手上的力道加重,故意将血在青年脸上抹开。就像肆意玩弄一张白纸,看着望月秋彦从容的样子,白兰杰索反而愉快地弯起了眼睛。 “只要身体里存在火炎,就会一直被吸收。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带来的能力,在给人制造痛苦这方面,我果然很有才能吧?” 望月秋彦瞥了眼他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的手,隐约记得彭格列一世和沢田纲吉也有类似的技能。 “你的守护者不是开匣后会把自己当做匣武器?”回忆着那天地下室的画面,望月秋彦冷静地做出分析,“就痛苦而言,最为难的应该是你的守护者。” 白兰杰索眨了眨眼,随即露出个非常可爱的表情。 “你说石榴他们吗?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们活下来。被我吸干火炎死去,难道对他们来说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望月秋彦冷笑,一脚踩在白兰杰索的肩膀,让他离自己远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绝情。” “我该夸你什么呢?”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白兰杰索抬手,捏住踩在自己胸口处的那只脚的脚踝。他的指腹在青年的踝骨处不轻不重地按了按,也没立刻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之前就用干扰器测试了下你的忍耐度,以防万一,还特意调整了强度,再加上被吸走火炎的虚弱感,卡洛君,你现在应该哭着向我求饶才对吧?” “那倒也不必夸我。”望月秋彦低笑,他的长发有几捋被打湿,沾在唇上。 明明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老师以前打我的时候,可比现在痛多了。” 下一秒,他自行拧断了自己的手臂,摆脱白捏手的桎梏,一个翻身,将白兰杰索摔倒在地。 地上的玻璃划破了白兰杰索的皮肤,他睁着眼睛,看见尖锐的刀尖触碰到自己的眼睫。 要不是白龙缠绕住了望月秋彦的左手,这把刀可能已经刺进了白兰杰索的眼睛。 “反派死于话多喽。” 捕捉到眼底那抹毫不掩藏的狂傲,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人,白兰杰索反而有种自己才处于劣势的错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兰杰索忍不住笑起来,语气带了些讽刺。 “和彭格列待久了,你就觉得自己不是反派了?” “我可没那么说。” 深红色的火炎包裹住白龙的身体,明明连呼吸都费劲,望月秋彦却还有力气将短刀又往前送了一点。 “我只是说我不会死于话多,你别老曲解我的意思。” 他说这话时唇瓣带着点靡丽的红,可能是他刚刚自己忍痛时咬开的,也可能是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擦到的,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肩膀和后背,白兰杰索提起些兴致,看着黑暗将他的五官吞没在阴影里。 “你打算把我的情报传到另一个世界?” 白兰杰索得出这样的结论,他静静地躺在地上,忽然伸手握住坐在自己身上之人的腰。白兰的力道用得巧妙,既不让他更进一步,也不让他找机会后退。 [Ghost]——也就是被白兰从另一个世界拉来的自己从黑暗里走出。他长着和白兰一模一样的脸,身体近乎透明,将手搭在望月秋彦的肩膀,试图吸干对方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火炎。 “望月君,别误会。”白兰杰索说,“我可没有让你从这里走出去的打算。” 望月秋彦俯下身,闻言不慌不忙:“我又没打算要走出去再传递情报。不如最后说说你在另一个世界最近又干了什么好事?” “嗯……”白兰杰索想了想,“差一点就能杀掉骸君了,可惜被他的徒弟救走,现在估计是身受重伤,半死不活的状态吧?” “还有呢?” “还有,你的好朋友,斯库瓦罗为了掩护十年前的纲吉君他们撤退,现在应该已经命丧黄泉了。” “哦,他老是干那种事,可能是作为剑士的自尊吧。” “你不伤心?”隔着一层布料,感受着望月秋彦身上的温度,白兰杰索挑了挑眉,“看来你和他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好嘛。” “斯库瓦罗的生命力很顽强。” 望月秋彦的眼睫轻颤,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没有亲眼看到,我是不会相信他比我先死的。” 白兰杰索想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答案。 他忽然想,他就应该早点把这家伙的灵魂扯回去,逼着他看斯库瓦罗死亡的画面,逼着他看六道骸直不起身的画面,逼着他看彭格列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这家伙只有这样才可能死心。 白兰杰索可以再把他扯去教堂里。 只不过这次没有布道的神父,没有温柔的修女,只有彩色玻璃前,染血的白色雕像。 大概连沢田纲吉也不知道。 这是几百个平行世界里,唯一一个望月秋彦答应加入彭格列的世界。 他总是冷冰冰的,面对强者时一副谁也看不起的表情,面对弱者时倒是会低下眼睛,还任由那种肮脏的贫民窟的小孩子给他扎头发。 也不是没有崩溃过。 在某个平行世界里,白兰杰索刻意等到对方赶来,才把那条街全部烧毁。空气里充斥着尸体烧焦的气味,雏菊黄色的花瓣被火焰吞噬,飘零到作为卡洛的望月秋彦的眼前。 白兰杰索想,他将他不幸的童年毁掉,卡洛不应该感谢他才对吗。 可卡洛愣愣的,一直在掉眼泪,直到白兰杰索对他伸出手,才露出憎恨的表情,疯了般地对他展开攻击。 【“白兰杰索——!!”】 怎么能握住沢田纲吉的手,就不能握住他的手呢。 他怎么也比纲吉君强多了吧。 “那就没办法了。” 白兰杰索又叹了口气。 “去死吧,望月君。” 他又改变了称呼。 望月秋彦笑了笑,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青年忽然猛地甩开缠绕在手上的白龙,和那只被他自己折断,使不上力气的手一起,扼住白兰杰索的咽喉。 “竟敢说杀死太宰和中也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中二病,你也下地狱去吧。” 呼吸里全是血的气息,白兰杰索面无表情地发动攻击,却被透明的球体挡了下来。 [一次性对话卡使用中] [当前绝对保护时间:29分36秒] 球体外的白兰杰索皱眉,球体内的望月秋彦却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身体站起,接上了自己的右手。 六道骸重伤,那就不能打给六道骸。 斯库瓦罗生死不明,那打给他还可能浪费机会。 至于云雀恭弥,望月秋彦猜测,电话刚接通两秒钟,他就会无情地把这东西挂断。 那么彭格列里,既能和十年前的沢田纲吉联络上,又能最快梳理好情报,做出完美的应对方案的—— 望月秋彦抬眼,对上那双充满惊愕的绿色眼睛。 十年前的狱寺隼人还没完全发育,他的银发比十年后要短一些,眉眼里带着些稚气,唇瓣微微张开,用了几秒才认出,屏幕里的是十年后,巴吉尔告诉自己已经死去的望月秋彦。 “你……”狱寺隼人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 “打住。”望月秋彦残忍地打断他,“我知道现在的我对你而言就是陌生人,你不想和我讲话,我也不想和你讲话,但我没有时间可以和你浪费。” 他说完,似乎是怕狱寺隼人不相信,还抬手展示了下自己手上的两枚指环。 水珠混杂着红色的血液,在望月秋彦的身上一点一点地往下落。青年的眼睫微湿,就算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也依旧漂亮得惊人。 “狱寺隼人。” 狱寺隼人微愣,听到自己的暗恋对象近乎冷漠地喊出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你要记住我说的每个字。” “赌上你彭格列左右手的名号——” “一个字,一个字也不准给我忘记。” 第78章 对于十年前的狱寺隼人来说, 他从未将死和作为卡洛的望月秋彦联想到一起过。 直到来到十年后的世界,巴吉尔告诉他,十代目死了, reborn先生死了,望月先生也死了。 狱寺隼人沉浸在自己没能保护好十代目的自责和悲痛中,半晌才后知后觉地问了句“望月先生”是谁。 巴吉尔眨眨眼, 恍然大悟地说“对了, 十年前望月先生还不是这个名字”。 ——卡洛。 他回答, 像担心狱寺隼人没听清般,又重复了一遍。 ——是卡洛先生死了。 狱寺隼人的耳边嗡嗡嗡地响,呆站在原地,看巴吉尔翻了很久的相册, 才从里面找出一张有卡洛影子的照片。 【“是十年后的狱寺先生您拍的。”】 巴吉尔怀念道。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望月先生和您合不来, 倒和您的匣兵器相处得很好。瓜有时候会自己从匣子里跑出去找他玩,因为都是一个属性的火炎, 望月先生也喜欢带着它一起出任务。”】 【“不过, 十年后的山本先生和我说过,瓜自己跑出去都是借口,大多时候都是您自己放出去的。”】 瓜就是那只一见面就挠了他满脸的猫。 来到这个世界后, 狱寺隼人每次战斗前都要先被它揍一遍。 【“为什么我要故意放出去?”】狱寺隼人看着照片上的人, 这样向巴吉尔询问。 巴吉尔笑了笑,回答得很简洁:【“这要问您自己。”】 ——“您为什么总是要以这种方式, 和望月先生搭话呢。” 匣兵器继承了主人的性格和喜好, 瓜和望月的相性好到会在打架时从后者的领子中钻出一个脑袋,懒懒地伸个懒腰,再跳出去把敌人打死。 望月秋彦的蝴蝶经常会停在瓜的脑袋上, 小动物们成群结队地在彭格列的花园里窜来窜去,但只要望月秋彦一伸手,就会乖巧地去到他的身边。 有时候是山本大人的雨燕,有时候是六道大人的枭,这些性格难搞的匣兵器,除了自己的主人和向来亲近小动物的云雀恭弥外,只喜欢和望月秋彦待在一起。 巴吉尔总觉得,自从望月秋彦加入彭格列,忙碌的守护者们待在总部的时间都长了一些。 十年后的狱寺隼人就是在那时按下了快门。 照片上的青年低着眼睫,肩膀上的蝴蝶展翅,腿上趴着打瞌睡的岚猫。他的大衣衣摆蹭过长椅的边沿,难得悠闲地在花园里晒太阳。 【“其实拍完后望月先生就和您吵了起来。”】 巴吉尔好笑地回忆道。 【“望月先生很讨厌拍照片,他说本来也没什么好记录的,还会暴露他的隐私,要是落到警察的手上,明天他的通缉令就要更新一遍。”】 然后,狱寺隼人盯着他的眼睛,回答是—— 【“望月秋彦,你现在是彭格列的一员,没人敢通缉你。”】 这就是问题所在。 在望月秋彦的认知里,他加入彭格列是为了报答恩情,而不是自己就是彭格列的一员。他应该为彭格列服务,而不是彭格列应该来保护他。 彭格列的大部分成员并不知晓狱寺隼人的过去,也读不懂狱寺隼人的心思,只能和望月秋彦本人一样猜测,这位刚加入的门外顾问因刺杀首领的罪行,正被岚守大人讨厌着。他们每吵一次架,这样的印象就加深一点。可久而久之,他们也认识到了这位过分漂亮的门外顾问,并不像传言中说的那样惹人讨厌。 他大多时候都很安静的。 没像传闻中一样十恶不赦,凶神恶煞,走在路上都会吓哭小孩子。 他们的门外顾问,安静得就像个幽灵,存在感弱得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不能过分示好,因为怕惹怒尊敬的守护者。不能表现出敌意,因为即使是门外顾问,身份也要比他们尊贵。 于是望月秋彦不主动搭话的时候,就没有人和他搭话。 【“十年后的我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 听完巴吉尔的陈述,狱寺隼人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喜欢对方,要是对方加入了彭格列,就算没有告白,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和对方吵架吧。 巴吉尔没说话,但狱寺隼人从其他的照片里找到了端倪。 每张合照里,沢田纲吉都没有看向镜头。教父总是笑着,注视着角落的方向,神色带了点无奈,好像是在哄某个不合时宜生气的家伙。 除了爱生闷气的卡洛,还有谁能让那位教父这样放低姿态。 ——十代目喜欢他。 认知到这个概念后,狱寺隼人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棒。 在来这个世界前,卡洛离开后的不久,某天放学路上,山本武曾经问过狱寺隼人,你是不是喜欢卡洛。 狱寺隼人吓了一跳,被刚喝进去的水呛了半天,立刻红着脸骂对方“棒球白痴,关你什么事!”。 山本武拎着书包,那时看着天空,非常平淡地回了句【“哦,因为我喜欢他嘛”】。 走在前方的沢田纲吉震惊地回头。 【“诶!什么时候!”】 【“哈哈哈,喜欢他很奇怪吗。我觉得男人女人都一样。”】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吧。”】 然而还没等沢田纲吉的吐槽结束,狱寺隼人就看着他和山本两个一起被cos仙人掌的reborn一脚踹飞了出去。 变成小婴儿的世界第一杀手平稳落地,嘴里说着“弱者不要肖想人家”,说完还意味不明地瞥了狱寺隼人一眼。 狱寺隼人那时没在意,大喊着“十代目!”,跑到河堤下面追滚草丛的沢田纲吉去了。 一切都有迹可循。 弄懂这个原因后,狱寺隼人微妙地理解了十年后的自己的心情。 他看着面前冷冰冰的望月秋彦,觉得他讨厌自己也是自己活该的。 “记清楚了吗?”望月秋彦气势十足地问他。 “……嗯。”狱寺隼人含糊不清地应了声,满脑子都是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望月秋彦眯起眼,打量了狱寺隼人一会。 “重复一遍。” “……?” “我刚刚说了什么,重复了一遍。” 以十年前狱寺隼人那炸/药桶般一点就炸的性格,听到这样的语气,他现在应该已经愤怒地骂回去了。可意识到情况的危急,狱寺隼人知道这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是很快在脑中整理好了全部的资料。 他本来就聪明,功课门门满分,还上国中就到了大学的水准,学术方面是唯一听得懂Reborn在讲什么的。 “白兰可以吸收火炎,这个能力主要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己,他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拉到了身边,吸收别人火炎的同时可以为本体传输能量。” “物理攻击和火炎攻击都无效,因为看上去像个火炎集合体,所以可以让十代目尝试用[零地点突破改]进行对抗。” “还有……” 狱寺隼人的语速很快,精确又简练地重复了望月秋彦传递过来的所有情报。 望月秋彦听着他的声音,身上的疼痛感袭来,伸手扶着球体的边沿,有些站不稳地咳嗽两声。 狱寺隼人的话戛然而止,刚想问他还好吗,又被他轻飘飘地抬眸瞪了一眼。 看上去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只能用眼神让他继续。 狱寺隼人抿着唇角,忽然就很难受。 他的拳头攥紧,机械般地重复出那些信息。 一边挣扎着担心自己漏掉一句,还要对方耗费精力给自己重复一遍,一边挣扎着保持冷静,不去观察对方的伤势,狱寺隼人的脑子里都是那句“赌上左右手的名号”,心神不宁地说完最后一个字。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们的通话又陷入寂静之中。 倒计时在右上角不断地继续,望月秋彦看着狱寺隼人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稍稍扬了扬眉梢。 “和山本吵架了?”他忽然转变了话题,“憋着一口气,想要自己解决敌人,不跟山本合作,结果被骂了吧?” 狱寺隼人愣了下,问:“那是……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猜吗。”望月秋彦短促地笑了声,“岚的使命是成为攻击的核心,所以脾气都挺差的,你又是急于在沢田君面前表现的性格,这种事都做了好几次,不出问题才怪。” 狱寺隼人略为心虚地看向别处。 “那都是之前了。”他说,“我现在已经明白……” “你就庆幸山本是有话直说的性格吧。” 望月秋彦咧开嘴角,暗戳戳地刺他。 “太过莽撞只会给别人添麻烦。换做别的害怕你的人,只会表面服从,实际在心里诅咒你。” 镇静的雨,永无止息的岚,这两个人一个左手一个右手,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互补的存在。 山本武才不会管狱寺隼人生不生气,以前躲在树上的时候,望月秋彦就经常看他们两个一路吵架——虽然大多时间都是狱寺隼人自己在爆/炸,但有时候他听得烦了,还会故意扔块石头过去。 结果那两人看着落在地上的石子停顿一会,头也不抬,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吵。 小卡洛眨眨眼,立刻跑去Reborn那里告状,说他们两个警惕性低,还不如他。 Reborn擦着枪,让他别欺负小孩。小卡洛若有所思,说那以后您打我我也说您欺负小孩。 Reborn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眯起,当天晚上就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欺负小孩。 ——你被揍了开心什么。 ——您不懂。 ——再露出傻笑的表情,就送你去三途川游泳。 ——嘿嘿。 小卡洛笑完,又被Reborn打回了树上,就是那时候学会Reborn的混沌射击的。 哈哈,这么想,他的人生里似乎有点充满青春气息的少年漫场景。 耳边是狱寺隼人焦急的呼唤,望月秋彦迟钝地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 肋骨断了几根,内脏估计也在出血。被吸干火炎的状态很难受,脑袋也一阵阵地发疼。 除了亮着的屏幕外,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望月秋彦的身体被撕扯着不断往下坠,良久,失去焦距的眼睛才重新聚焦,他的手指动了动,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卡洛。 因为是很熟悉的声音,所以他还是打起了精神。 Reborn坐在狱寺隼人的肩膀上,说一段时间不见,看来你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了啊。 爬起来。 外面的危险还没有解除,你是打算躺着等死吗。 卡洛。说话。 Reborn还说了很多,望月秋彦有些听不清,他听了很久,用最后的力气抬手盖住眼睛,声音很弱,但还是笑着喊了声“老师”。 “老师。”他说,“我努力了,可是好疼啊。” 然后Reborn就不说话了。 以他对自己学生的了解,能说出这种话,想必是已经到了无力还手的地步。 房间里除了Reborn外,还有赶过来的其他人。顾虑到望月秋彦的自尊,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气氛压得低低的,相处到现在,十年前的国中生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位曾经的世界第一杀手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杀气。 年少成名,爬到世界第一的位置,被选中成为彩虹之子,一夜倒退二十几岁,变成这样软弱的小婴儿的身体。 Reborn以前的名字不叫Reborn,他之所以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是从死亡和尊严的顾虑中挣脱出来,寓意为“重生”。 和沢田纲吉还有迪诺不同,卡洛没有背景,他之所以教他,是真的在把卡洛当做接班人来培养。 “对不起。” Reborn面无表情,半晌又听见望月秋彦这么来了一句。 “又给您丢脸了。” Reborn说他是脑袋不清醒,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望月秋彦笑了两声,问您就不能说句好话吗。 Reborn冷哼,拉低了帽子,回他好话要当面说才有用。 屏幕里看不到他的样子,就算没得到回应,Reborn也这么在屏幕那头静静地陪着他。 “训练中断,先去把蠢纲叫来。” 看着屏幕上方即将走向零的倒计时,Reborn对一旁沉默的山本说道。 “如果白兰真的对他动手……” “我要他看着,卡洛是怎么死的。”- 突然出现的球体又突然消失,白兰杰索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青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神奇的力量。 死了? 好像没有。 白兰杰索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他胸口微弱的起伏,惊叹于他竟然能用这种状态撑到三十分钟。 要不然带回去吧? 虽然石榴他们对他抓了铃兰这件事意见很大,但抹除他的记忆后,让他充当剩下的六吊花的话,也不会真的动手,最重要的是他也有点好奇刚才那个球体是什么东西。 就是沢田君大概会挺生气的。 沢田纲吉生气关他什么事。 白兰杰索越想越有趣,刚把对方从地上抱起,脚下的地面却猛地震动。 掀起的飓风刮过他的脸,白兰杰索转头,看向砸穿墙壁的轿车。 “能准点吗,中也。”太宰治抱怨的声音传来,“砸到老师怎么办。” 中原中也阴沉着脸:“吵死了,现在没心情和你吵架。” “哎呀。”太宰治的目光落在白兰杰索怀里昏迷不醒的望月秋彦身上,“多亏了我不信任地在老师手机里装了定位器,才能找到幻术的突破口,不是吗。” 中原中也冷笑:“混蛋太宰,邀功也分一下场合。都说了把周围幻术师可能在的地方移平不就好了。” 望月秋彦的意识浮浮沉沉,他疲惫地睁不开眼睛,只听到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争吵。 伴随着不断传来的爆破声,紧接着身体一轻,又不知道被谁揽在了怀里。 “太宰。”梦野久作从黑蜥蜴后面探出个脑袋,“秋彦还活着吗。” 太宰治没说话,他的神色冰冷,抱着望月秋彦往外走,车门一打开,太宰治就让司机把车往联络的医院开。 随即他瞥了跟上来的梦野久作一眼。 “你不去帮中也,在这里干什么。” “中也说我太小只了,碍手碍脚的很麻烦。” 梦野久作趴在一边,盯着沉睡中的望月秋彦看。 “我知道这个,芥川和我讲过,这叫睡美人。” 望月秋彦的睫毛颤了颤,太宰治抱着他的手收紧,也没再制止梦野久作的动作。 “秋彦。” 狭小的车厢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和梦野久作略带天真的嗓音。 “别睡啦。” 梦野久作将自己的玩偶塞进他的怀里。 “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第79章 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都知道, 他们的那位辅佐官这回睡了很久。因为不仅是身体上受到了伤害,精神上也受到了打击,所以尽管手术非常成功, 但手术的医生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干部们经常会去房间里陪他,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什么,只看见Q每天下了课蹬蹬蹬地往里跑, 又□□部们以打扰辅佐官休息的名义拎出来。 虽然只工作了一个多月, 但变秃也变强的心理医生说, 辅佐官对Q来说是父母般的存在,可能是弥补了他成长过程中的父爱和母爱。 阿部问,你每天在咨询师听他们讲辅佐官的事是不是很开心,心理医生嘿嘿一笑, 说的确有点, 然后又被阿部追着打。 港口黑手党里, 连医生都精通枪械。 他们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房间里的望月秋彦却痛苦不堪。 因为实际上第五天他就醒了, 眼看自己逃不掉一顿骂, 于是就这么装到了第六天。 系统:【那要不然我们再装到第七天吧】 望月秋彦:“第七天就有点奢侈了,你没看我的倒计时只剩十八天了吗。”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话又说回来了——面板里这部多出来的手机是怎么回事。” 系统:【触发本次支线的奖励!可与异世界的绑定联系人进行交流哦!】 望月秋彦思考片刻:“我的绑定联系人是谁?” 系统:【六道骸】 望月秋彦:“他不是半死不活了?” 系统:【不仅活得很好, 还趁人物白兰杰索在这边的时间, 本体从复仇者监狱越狱了】 嗯…… 望月秋彦沉思。 在水牢里泡了那么久还能行动自如,六道骸体质那么好吗。 但他和六道骸有什么好联系的。 望月秋彦看着自己发出去的句号, 隔了几分钟, 对面回了个问号。 再回一个句号,聊天框前就带了个感叹号。 望月秋彦沉默地点开说明书,发现每天只能发一条消息。 望月秋彦语塞:“你这样显得我很像奇怪的诈/份子。” 系统:【没事的, 用的是您以前的号码】 望月秋彦:“……六道骸又不知道我以前的号码。” 系统:【?】 望月秋彦:“自从他大摇大摆地去我梦里捣乱后,我就把他全方位拉黑了。” 话虽如此,尽管他讨厌六道骸,但不得不说六道骸收的那个徒弟还是很好玩的,似乎叫弗兰,加入了瓦里安,有时候来彭格列会拿着喇叭,在六道骸背后叽叽歪歪。 【“西秀(师父)~你喜欢的人完全没有看你呢,斯库瓦罗队长说你是开屏的意大利孔雀~”】 望月秋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话能伤害到六道骸,但那时弗兰的青蛙头套确实被恼羞成怒的六道骸微笑着戳了三个洞。 还不如给他绑定弗兰。 弗兰多好玩。 望月秋彦觉得无聊,又将手机收回系统背包里。 远处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小田上二推门而入,见望月秋彦坐在床上,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才向前走了两步。 “收到您的信息我就立即赶来了。”小田上二说,“恕我直言,太宰大人应该很快就会看出我的不对劲。” “那倒没关系。”望月秋彦说,他瞥了一眼床头的向日葵,认出是爱丽丝的手笔,“我听说他和森先生吵架了?” “……也不是吵架。” 小田迟疑了一下,回忆起那天太宰治收到望月秋彦的短信,急匆匆地去首领办公室的样子。 “他似乎一眼就看出首领早就知道了您的计划,出来的时候神色冰冷,这几天也就是公事公办地去首领那里汇报过几次任务。” “中也呢?” “中原大人倒是没什么异样。”小田回忆道,“就是自从让那个人逃跑后,中原大人就经常去地下室找魏尔伦干部,听说这几天晚上都在地下室训练。” 望月秋彦得出结论:“你说我从这里爬到顶楼,然后翻到走廊,去拉拢森先生怎么样。” “……您是嫌他们不够生气吗?” ……唉。 望月秋彦又仰面躺回床上,心想他也没想到会伤得那么严重。 望月秋彦知道这次抓不住白兰杰索,按隔壁世界的进度,至少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他预计的是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利用北条博士的研究成果,构建出连接每个平行世界的渠道。 毕竟只要有一个世界的白兰杰索不死,以后更强的就会卷土重来。 科科,还神呢。能长翅膀了不起? 白小强。 “那就先这样吧。”望月秋彦盯着天花板说,“记得保密。” “是。”小田上二低头,“请您注意身体。” “对了。”望月秋彦问,“前几天是谁在照顾我?” 小田上二:“……” “你怎么不说话?” 小田上二:“……” 小田上二不语,只一味地后退。 望月秋彦看着他走出门,又保持着这个姿势躺了一会。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明显刚换过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 竟然没直接把戒指拿走。 望月秋彦皱眉,模糊记得白兰杰索那时似乎是打算把他一起带走。 什么脑回路,他要是白兰,就用那什么白指确保把他弄死,其他的剩下再说。 【请不要说这种可怕的话】 系统被他吓到震惊。 【怎么还有人替别人思考怎么弄死自己的】 望月秋彦板着脸:“我是在严肃分析他不弄死我的原因,说不定以后可以加以利用。” 难道说是因为被他那张[一次性对话卡]惊住了? 望月秋彦越想越可能。 话说,他那时候好像痛得胡言乱语了什么东西,幸好只有Reborn在,不然显得他很丢人。 狱寺隼人可以忽略不计。 狱寺隼人要是敢传出去,他就把他绑炸/弹上上天。 系统哽住,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自己爱面子的宿主其实所有人都看见了。 视频应该是到白兰把他抱在怀里截止的,想必现在那边恨白兰杰索的情绪已经达到了高峰。 马萨卡! 马萨卡这也是他诡计多端的宿主精心设计的一部分!以身入局,极大程度的鼓舞了士气—— 系统决定以后望月秋彦威胁他说要写投诉信就用这个理由,不是它故意不说的,单纯是因为它太相信宿主的实力了。 望月秋彦眯起眼,敏锐地察觉到它沉默时间的不对劲:“你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 系统:【。】 【没有。】系统回答得诚恳,【本人工智能认为您现在应该思考怎么不被骂的事】 “是骂的问题吗。”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抬手给它展示了一下抛在自己手腕上的链子。 “还配备了传感器,我要是强制打开,窗户那边的卷帘门就会自动放下。他们这是对我一点信任也没有了。” 系统:【……】 信任你的结果大家不都很清楚吗。 系统不敢说话。 “不过我现在也没力气走路。” 头疼的某人这样说道。 “就这样吧,就当休假了,正好思考一下怎么还他们人情的问题。” 就望月秋彦个人而言,他实在不擅长感激别人。 虽说他知道太宰和中也喜欢什么,但酒和食物似乎有点廉价,那两个人看着也不缺钱,每天无欲无求地在那里工作,反倒显得他不务正业。 ——“我们来接你回家啦”。 那天梦野久作的话他的确听见了,就算受了重伤,望月秋彦也不是一点意识也没有。 他能感到那时太宰治抱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也能感到中也这两天经常坐在他的床边盯着他看。 家是什么感觉? 望月秋彦经常从狙击枪的镜头里看到“家”这个概念。他以为的“家”,就是每天回去都有人等着自己,会给他留饭,会耐心地听他说完一天的话。 所以望月秋彦之前才和诸伏景光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试着去体会,可以短暂逃避现实,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的地方。 港口黑手党是他的家吗? 好像也没有反驳的理由。除了他的身份从根本上就错了以外,港口黑手党的确就像个混乱的大家庭一样。 他总是对别人说“港口黑手党就是你的家”,自己倒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很困难的吧。 望月秋彦凝视着向日葵的花瓣发呆。 假如不是他还有点利用价值,得知他的身份,他只会落得比上野警官还惨的下场。 就算不会落得那个下场,他以后又要以什么立场面对除了森先生和太宰以外的人呢。 又不能让他去带队灭掉“碍事”的警察,又不能让他去带队灭掉“邪恶”的犯罪分子。 不伦不类的,就算选择了一方,曾经的背叛也会成为被选择的那方心中永远的一根刺。 【没关系!】 系统见缝插针地积极发言。 【我们可以用爱作为回报!这就是本系统存在的意义!】 望月秋彦闭眼:“你当我是白痴吗。” 那两个人的心动值一个76%,一个78%,再爱下去就真出事了。 太宰就算了,中也怎么办,以后被他知道自己竟然喜欢警察,他还不气得拿栋楼来打他。 “谁把你当白痴?” 真正意义上的不走寻常路,被提到的主人公出现在十二楼的露台上。 中原中也听到望月秋彦刚才的话,通过指纹识别后从窗户走进。 没有想象中的破口大骂,中原中也只是走过来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遍,才拧着眉头问他:“刚刚坐起来过了?你醒了怎么不和外面的人说?” 望月秋彦看了眼被子上的褶皱:“几天不见,你成熟很多嘛。” “和你吵架有用吗。”中原中也说,“我已经认清这个现实了。” 森鸥外之前说“要是他掉两滴眼泪,你就什么都同意了吗”的时候,中原中也还觉得那怎么可能,自己多少也是个有原则的人。 可事实上看到望月秋彦安静地闭着眼睛,都不需要他掉眼泪,中原中也就真的什么都同意了。 他是眼睁睁地看着旗会所有人死去的。中原中也那时候就想,要是他连望月秋彦都保护不好,那他以后要找谁喝酒,找谁说话? “我刚刚在想,再过半年,你就十八岁了。”望月秋彦说着,怀念地勾了勾唇角,“时间过得真快啊,两年前你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鬼。” 中原中也挑眉:“如果是想让我帮你解开链子的话还是算了。” 望月秋彦微微侧过脸:“我有那么狡猾吗?” “你本来就那么狡猾。”中原中也嗤笑,垂眼对上他的视线,“一解开你就会乱跑,你腿上的骨折很严重,在完全好起来前别想着下地。” “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发现中原中也的不对劲,望月秋彦抬手将他的脸往两边扯了扯,“幻术?易容?这种时候你不都应该教训我才对?” “我又不是小孩子。” 中原中也看了眼他的手,倒没阻止他的动作。 “何况再怎么生气,在你第三天还没醒的时候差不多也消了。” 第三天的时候,中原中也已经从想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和自己说,进化到了只要望月秋彦睁开眼睛就可以。 越感受到失去,中原中也就越是冷静。 他开始思考,要是望月真的醒不来怎么办。Q兴致勃勃地举手说童话书里写了有真爱之吻,太宰治把他从地上拎起,问他是想等望月醒来揍他一顿吗。 中原中也那时看着这一幕,问太宰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太宰治想了想,说因为老师不会那样。 【“老师可比你想象得坚强得多呢。”】 实际上太宰治才是最不对劲的那个。 中原中也看着他成天轻松地微笑着,一口一个“老师”,感觉他就像是掉到了什么黑色的池塘,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诡异又压抑的气息。 他不是不担心。 太宰治是强迫自己相信这个假设。 “你还真是容易妥协。”望月秋彦收回手,撑着起身。 他的被子因这个动作向下滑了一截,柔软的黑发在脸侧摇晃。 “当然,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对你来说就不好了。” 中原中也伸手扶他:“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教育我的机会。” “因为我很喜欢你嘛。” 中原中也愣住,没料到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不是那种喜欢。”望月秋彦纠正他,“不管是奉献出自己的满腔热血,还是令敌人谈虎色变,你全都做到了。脑子也异常得聪明,是黑手党里难得真的重情重义的类型。” “——本来我不该说这种话的,但你好像完全陷入了自责里。” “中也,你听好了。” 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着他,望月秋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的话却砸进中原中也的耳朵。 “就算我真出了什么事,也是我自己决策的失误。我不是想让你感到愧疚才去做这件事的,我没想过去死,我之所以这么做,单纯是因为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快的获取情报的办法。” 中原中也默默地移开目光。 太糟糕了。 每当他觉得就算对方喜欢别人也无所谓的时候,望月秋彦这人就会毫无自觉地一脚把他的道德和廉耻踹开,他在他荒芜的胸腔中种下玫瑰,随后每天浇水,哼着歌,看它一天天抽芽成长。 “我去叫医生。” 少年深吸一口气,迅速起身道。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虽然骂了你一顿,也不至于躲着我吧。” “……” [中原中也心动值+1] 中原中也开门的动作停下,他闭了闭眼,握在门把上的手收回,又走回望月秋彦的面前。 钴蓝色的眼里蒙着一层阴翳,中原中也就这么看着床上的人,说:“你知道我对你有很糟糕的想法吗?” 不用顾及他的感受,注视着他的神情缓慢进入,将他占为己有,在一次次地抵死缠绵中让他只能看到自己。 不准看向别人,也不准喊别人的名字,想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记录下他每一个失神的瞬间。 中原中也剩下的道德就这么多,望月秋彦再踹就真要踹得粉碎。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知道了。” 系统:【我发现您是天赋型】 望月秋彦:到底是谁害的 系统:【肯定是我,您是不可能有错的】 系统:【我们来聊天吧,请不要打开投诉按钮】 望月秋彦默默地躺回去,暗道自己多嘴问这一句干嘛。 他就这么等了一会,发现中原中也还没走。 “你不是要去叫医生吗?”望月秋彦问。 中原中也低笑,看出他的尴尬。 “望月,是你提醒的我再过半年就十八岁。” 他说。 “现在到底是谁躲着谁?” 第80章 “你特地让爱丽丝送钥匙给你, 就是为了找我说太宰的事?” 看着自家坐在轮椅上的辅佐官,森鸥外示意一旁的黑蜥蜴退出去,语气里带了些兴味。 “我还以为你会从外面跳上来, 怎么,被中也威胁了?” “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望月秋彦笑笑,轻描淡写地把这句话挡回去, “谨遵医嘱而已, 我还不想以后都坐在轮椅上, 那多麻烦。” 和白兰杰索的事森鸥外一开始就知道,因此,通过店里的摄像头,森鸥外目睹了望月秋彦和对方战斗的全程。 尽管未知的力量的确会令人感到兴奋, 但即使是森鸥外, 也觉得他这辅佐官在有些方面实在是太过可怕。在受到重创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地思考, 轻挑地激怒对方,甚至通过适当的反击, 一步一步引诱对方走进自己的陷阱—— 毫无疑问, 这是一颗早就被人捡走,培养得无需打磨的钻石。 “坐在轮椅上有什么不好的。” 想到这里,森鸥外意味不明地问他。 “坐在轮椅上以后不就不能乱跑了?至少太宰应该会放心些。” “那是您的想法吧。” “请不要将您的想法加到太宰身上。” 望月秋彦说着, 正打算站起来, 肩膀却被长高一些的爱丽丝按下去。 常暗岛战役时期,爱丽丝的设定还不是萝莉, 那时她穿着护士服, 看起来就是一位成年的护士助理。 望月秋彦瞥了她一眼,话却是问的森鸥外:“您的癖好又改回去了?”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森鸥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然而食指抬了抬, 爱丽丝就又变回了穿着小洋裙的金发小姑娘,“那么,特地跑到这里,你想和我聊什么?” “这可是您让我直说的。” 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望月秋彦抬眼,落下的话语飘散在宽敞的首领室中。 “您很忌惮太宰吗。” “……” “这两天我也稍微思考了下,先不说太宰这次公然违抗您命令的事,以太宰的程度,我要是您,坐在您的位置上,也挺忌惮他的。” 森鸥外轻笑,早就猜到了他会说这个,脸上倒没有生气的迹象:“是什么让你觉得可以和我聊这个?” “我只是建议。”望月秋彦慢条斯理道,“请不要把在中也身上做过一遍的事情再重复一次,太宰交到朋友很难的。” 森鸥外叹了口气。 “那就是要和我谈判的意思?”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缓慢踱步到望月秋彦面前。 森鸥外伸手,捏着他的下巴,令他抬起头一些:“望月君,你自己就算了,就太宰而言,你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和我谈判的筹码。” “您会杀了我吗?” 望月秋彦的眉梢轻挑,没理会森鸥外的动作,口吻里反而带了些散漫。 “您不会吧。” “除非您的设想里,是将港口黑手党发展成覆盖整个日本,可以无视舆论和法律那样的存在,不然您又舍不得杀我。” 这个“舍不得”用的就很微妙。 他分明是在威胁“你要是破坏我心爱的学生和他朋友的感情,那我也要来踹你两脚”,偏偏还要用上敬语和开玩笑的语气。 “在有些方面你还真是自信啊。”森鸥外眯了眯眼,“把你失踪的原因嫁祸到别人头上,对港口黑手党来说是件很难的事吗。” 话虽如此,但森鸥外自己也很清楚,望月秋彦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除掉的人。 他的意志,他的头脑,他的能力——森鸥外曾经看重他的一切,最终还是变成了扎向自己的回旋镖。 大部分时间看着挺听话,实际上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仅要按自己的想法行事,还要用“都是您让我做的”当借口。 “您竟然想把我弄失踪?” 森鸥外本来还有些生气,然而被威胁的某人还在故意睁大眼睛,佯装痛心地问他。 “森先生,我们只是吵架,又不是分手。难道吵两句您就不爱我了?” 森鸥外:“。” 森鸥外有的时候是真的能被他气笑。 望月秋彦按下轮椅上的后退键,说出的话令森鸥外头疼得不行:“呵呵,负心的男人。再见了。” “……”森鸥外面无表情,心想早知道就不送他去演戏,这人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 他站在原地,所有的信息聚集在脑中,交织出一条条需要评估的利弊。 望月秋彦和太宰治,任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以把横滨搅得天翻地覆。为了中也日后能使用污浊,也不能真的对太宰做些什么。 诚然,可以让望月以后回到公安或者彭格列时顺手带上太宰——但那对港口黑手党有什么好处?给自己的未来培养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吗? 那么摆在森鸥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望月君。”在某人开着轮椅撞门之前,森鸥外叫住他,“Mimic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嗯?”望月秋彦回头,他下意识地想蹬门一脚改变轮椅的方向,结果刚一用力就痛得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我知道安吾君是您派去Mimic的双面间谍。” 森鸥外看着他阖眼,努力保持唇角的弧度,默默地把轮椅调整过来。 “结合您上次还说他是特务科派到港口黑手党的卧底。”望月秋彦吸了口气,“那您大概是想通过这个事件取得异能开业许可证?” 看吧,只要是掌握了一点点信息,甚至一年前的事情他都能推测得出来。 森鸥外满意于望月秋彦的反应速度,但没有丝毫帮他减轻痛苦的意思。 “对我而言,只要能维系横滨的稳定,其他都无所谓。”森鸥外平静道,“既然你这么反对我的计划,想必能想出一个更好的方案。” “……”一听要工作,望月秋彦连痛都不痛了。 他奇怪地看了眼森鸥外:“你让我做策划,不怕我把港口黑手党打包给公安?” “你要是想这么做,在我剥夺你权利以前,就应该把你管理的分部拱手相让了。”森鸥外不紧不慢的,语气里带着戏谑,“望月君,你做这么多,很难不让人怀疑其实想坐我这个位置的是你自己。” “谢谢,不必了。”望月秋彦礼貌。 似乎认定森鸥外只喜欢十二岁以下的小朋友,被逼得毫无选择的望月秋彦最近拿他刷分刷得肆无忌惮。 “户田律师说我的头发也很重要,我还不想掉头发。以这种思路,您这么容忍我,还很难不让人怀疑您对我别有想法呢。” “哦。”森鸥外若有所思,“虽说知道玻璃是单向的,外面看不到里面,但就在这里做也很有意思吧。正好你现在站不起来,抱着做也反抗不了。” 望月秋彦嘴角一僵,微妙地被挑衅到:“……那多花费您的力气。” “你要是这么关心我……”森鸥外微笑,“那我把太宰和中也也找来?” 望月秋彦眯起眼,觉得森鸥外最近真是被自己迫害得刀枪不入了。 “您要是想知道我在病房里和中也聊了什么,您直接问不就好了。”望月秋彦无语地说。 森鸥外低笑出声,还是觉得他这样子最好玩。 当望月秋彦小时候的老师一定挺有乐趣。 他说他小时候被老师骂过太粘人,后来就变成躲在各个角落偷偷观察别人,这倒是森鸥外想象不出来的画面。 粘人不好吗,这可是长大以后,喜欢他的那群人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那你对中也对回答呢?”眼看望月秋彦又要溜走,森鸥外好笑地问他。 “没有回答。”望月秋彦操纵着轮椅,摆了摆手,“我选择纠缠新人,您要是没事情干,索性就给我多招几个新人好……” 首领室的门打开,对上太宰治的眼睛,望月秋彦略一沉默,把剩下的“了”咽进肚子里。 “呀,这不是太宰吗。” 望月秋彦假装无事发生地和他打招呼,试图从太宰身边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是六天没见了吧。” 在太宰治拉住他轮椅的同时,森鸥外在背后悠悠地纠正他。 “太遗憾了,望月君。隔了十八秋后的第一件事,你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纠缠新人吗。” “……” 望月秋彦又吸了口气。 他转头,凉凉地看了森鸥外一眼。 “森先生。”他说,“挑拨离间,我会报复你的。”- “其实你早就醒了吧。” 把望月秋彦带回病房,看了眼床头的钥匙,太宰治没什么感情地分析道。 “白兰君的事情就算了,你又和森先生商量什么。该不会又想出什么差点牺牲自己的好主意,为了些无聊的人……” “太宰。”望月秋彦打断他,“不是无聊的人,冷静点。” 太宰治不安地抿了抿唇,每次在他自以为已经看穿了望月秋彦的一举一动时,对方就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你还有得学”,虽说也不是焦躁,但看到失去意识的望月秋彦差点就被带走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些控制不住的恼怒。 再晚去一点要怎么办。 要是他和中也那天都没及时查看短信怎么办。 他去找森鸥外要异能小队的指挥权的时候,屏幕上的望月秋彦正被白兰压制在墙上,抬眼时呛了口血。 太宰治现在已经找出规律了。 望月秋彦把他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每次伤刚好一点,马上跑去搞出个惊天动地的大事。 “还有。”望月秋彦说,“你竟然用我以前发明出来绑你的东西绑我,能不能想点好的。” “我还以为老师您喜欢被这么做呢。” 太宰治微笑道。 “毕竟您以前绑我的时候可没问我乐不乐意。” “呵呵。”望月秋彦根本不检讨,“我那不是让你乖乖喝药吗,谁让你要发烧的。怎么样,体会到你每次自杀别人的感受了吧?” “话说回来。”太宰治问,“视频里那个白兰君也无法打破的球体是什么?应该不是你们原来世界的能力吧,白兰君看到的时候可是比我还惊讶。” 望月秋彦:“你就当是有好心人送我的能力不就好了。” 太宰治揶揄:“您的秘密还真多啊。” 望月秋彦:“你要一直用敬语到什么时候?这不一直都是我阴阳森先生的用法,不要好的不学学坏的。” “就跟游戏一样。” 太宰治突然冷不丁地这样道。 “中也之前提到,你每天找人的频率就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虽然听上去有点荒谬,但这样一来,上次我突然感觉被下药,还有这次突然出现的能力就说得通了吧。” 系统:【卧槽】 和陷入震惊的系统不同,听到这样的话,望月秋彦反倒觉得有些欣慰。 但欣慰归欣慰,他现在可是熟读那一千多条规定,才不要无缘无故地被扣积分。 “你游戏打多了?”望月秋彦非常自然地将他上上下下扫了几眼,“你之前偷偷删掉中也的游戏存档,还有在工作时间玩游戏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 “这样啊……”太宰治想了想说,“但好像我现在才是干部,好像不需要老师您来和我算账吧。” 系统:【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望月秋彦:“……” 系统:【不对,简直一点道理也没有!荒谬!】 “不和你说了。”望月秋彦调试着自己的轮椅,故意从太宰治的脚背碾过,“闪开,我还有事情要做。”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把他捞起来。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你又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上厕所吗?”太宰治轻飘飘地说,“反正隔了十八秋,你都能答应森先生抱着做了,我抱你上厕所就不行?” 望月秋彦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了,你下次偷听能不能不要只偷听一半。” 那没办法。 森鸥外只让他偷听这一半。 “第二点。”太宰治的领口被揪住,下一秒,望月秋彦站在床边,拧了拧手腕,垂眼注视着被自己摔到床上的学生,“我又不是完全不能走,别小瞧人了。” 太宰治轻笑:“那你现在怎么不动。” 望月秋彦尴尬:“有点麻,我适应一下。” 他说完,余光注意到看着天花板上吊灯发呆的太宰治。 “你受伤了?” 太宰治:“嗯。” 望月秋彦皱眉,艰难地往他那里走了两步:“都让你打架的时候不要坐在集装箱里当靶子,你以为谁都是人体描边吗?” 在指尖触碰到腰腹的衣服时,太宰治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向前一扯,让对方坐在自己的身上。 太宰治:“骗你的。” 望月秋彦:“……” 太宰治:“但您宁愿把计划告诉森先生,也不愿意告诉我的行为,反倒令我的确感到些受伤。” 望月秋彦停顿几秒:“告诉你你就会同意?” 太宰治:“如果你是说让我等在外面,装做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等你搜集完情报再进去——” 太宰治试图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不会呢。” “那不就好了。” 望月秋彦挪了挪,试图找到一个不会压到伤口的方式起身。 “对森先生来说,只要利大于弊,他就会无所谓我怎么做,我怎么样不在他的衡量范围内,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告诉他的。” “嗯……”太宰治思索,“虽然你这么说也不能说服我……”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 “您是在故意折磨我吗?” 望月秋彦:“什么?” “您精神上折磨我也就算了。”太宰治道,“您现在还在这里蹭来蹭去,不是折磨我做什么?” 望月秋彦:“……是你要把我拉过来的吧?还有,原来精神上折磨可以算了吗?” 太宰治叹了口气,起身把他抱到轮椅上。 “还没结束呢。”太宰治幽幽道,“等您出来再说,我和中也不一样,是不会轻易和您算了的。” 系统:【哇,宿主,您学生好像被您教成心理扭曲了】 望月秋彦面不改色地关上门:我不教就不扭曲了吗,那我不教了 这个都不是直男的地方真可怕,他可以拿来刷分的熟人已经不多了。 森先生是一个,松田警官是一个。 望月秋彦瞥了眼自己的人物列表,忽然发现昨天被他扔进背包的手机有了十几条新消息。 [六道骸]:哦呀,我还以为你和狱寺隼人吵了一架就准备当乌龟了 [六道骸]:听说你联系上十年前的彭格列了? [六道骸]:小麻雀说你快被白兰打死了是怎么回事 [六道骸]:喂,还活着吗 …… 诸如此类,望月秋彦懒得看,直接拉到最下面。 [六道骸]:望月先生,me说西秀是舔狗,西秀现在恼羞成怒地要杀了me,您能帮me说一声吗 哦,弗兰把六道骸手机抢走了。 看到这里,望月秋彦贴心地打开键盘,手指在上面点了点。 [望月秋彦]:欺负学生算什么本事 …… 此时,另一侧,世界的彼端。 弗兰看着手机上新跳出来的消息,眨了眨眼,他穿着瓦里安的制服,在雪山中扭过脑袋,对着篝火旁的六道骸招了招手。 “西秀(师父)~” 见六道骸转头过来看他,弗兰指了指手机,还没说话脑袋上就飞来一个三叉戟。 他停顿一瞬,看了眼脑袋上方的N个大洞,话到嘴边又多了复仇的心理。 “什么事?”六道骸问他。 弗兰正色,把插在脑袋上的三叉戟拔下来。 “望月先生说您欺负me,他这辈子也不会和您讲话了。” 六道骸:…… 六道骸:? 80-90 第81章 刚从复仇者监狱里出来没多久, 六道骸的身体还很虚弱。但毕竟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要是在水牢里待上十年还不能动弹,连康复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六道骸却已经生龙活虎,准备从欧洲出发,动身去日本参与最后的决战了。 他瞥了眼手机上的讯息, 看都不看被他钉在墙上的自己的徒弟:“你什么时候和望月这么熟了?” “因为Me比较会说话。”弗兰回复, “不像智商可以和狗媲美的犬师兄, 望月先生说Me是世界前三的幻术师。” 被点到的犬:“为什么非得拉上我啊?!!” “其实是因为斯库瓦罗吧。”六道骸了然地微笑,将三叉戟拔出,“看在瓦里安的份上,他才……” “那西秀您还是彭格列的呢。” 弗兰面无表情。 “您说一个标点符号望月先生就生气了。” 咻的一声。 刚拔出来的三叉戟又插回弗兰的脑袋。 然而区区生命威胁是浇不灭弗兰吐槽的心的, 见自家师父逐渐破防, 弗兰张嘴就是:“谁让您找人约会去梦里找的, 正常人不被您吓一跳才怪。” 六道骸眯起眼:“不是你吗。” 弗兰:“……” 哦,那没事了。 M.M:“所以望月是谁?” 弗兰:“西秀的暗恋对象, 从西秀假装无事发生地把手机收回口袋就可以看出, 望月先生又不回他消息了。” “承认吧,西秀,现在Me不仅是把您从监狱里捞出来的救命恩人, 还是您拉拢望月先生的唯一手段……西秀~您去哪啊西秀——” 把他钉在雪山里冻死算了。 六道骸打开门, 毫无师德地打算扔下自己嘴欠的徒弟去坐飞机。 呵呵,不回就不回, 要是待会望月发消息过来, 他也不…… 嗯? 六道骸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看向上面望月秋彦发来的短信。 [你知道修复指环的方法吗?] 还配了张图。虽然镜头对准的是食指上的岚戒,六道骸注意到的却是他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红痕, 估计是被链子或手铐勒出来的——要问六道骸为什么能一眼看出来,因为望月秋彦以前追杀他的时候也经常把他绑起来威胁。 说是威胁,其实六道骸根本不会听他嘴里气急败坏地骂了什么。 就像他每次被绑住都是故意为之一样,世界上能绑住望月秋彦的人不多,那家伙多半是心甘情愿的。 六道骸脸上的笑容消失,眯了眯眼。 沢田纲吉不是把灵魂存戒指里了吗,他在干什么。 “骸大人怎么了?” 难得看到六道骸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犬和千种小声问道。 “不知道呢。” 弗兰低头,调整着自己的头套,默默地在雪上踩了两脚。 “斯库瓦罗作战队长说西秀失恋是必然的。” 虽然原话是[六道骸那家伙要是敢对卡洛动手我就把他扔进海里喂鲨鱼],但要不是师父呢? 弗兰沉思,思考着要不要给斯库瓦罗队长发个消息。 望月先生要是喜欢上了隔壁世界的人,难道斯库瓦罗队长还要冲到隔壁去把他们一个一个喂鲨鱼吗? 哇,好精彩。 弗兰歪了歪脑袋。 话说回来,斯库瓦罗队长对他好朋友的控制欲那么强干嘛。 …… “浪费我两千积分。” 看着六道骸发来的牛头不对马嘴的信息,望月秋彦撇了撇嘴,开始后悔刚才要用积分发消息的行为。 好奢侈,好浪费。 撤回能不能把积分退给他? 区区一部道具手机,说明书为什么有三十页。 但似乎也不是完全没用? 望月秋彦得出结论。 等他整理完北条博士的资料,可以传给六道骸,让他把这东西给彭格列的技术人员分析。 波维诺里研究十年后火箭筒的科学家很多都已经调到彭格列总部了,他们本来就有经验,解读得肯定比他快。 话说回来,凭什么狱寺隼人都能使用五种属性的火炎,他就不行。 “大空”的意思是包容和调和,难道他还不够包容别人的吗? 他都醒了,沢田纲吉要睡多久啊。 望月秋彦看着指环上的一小撮摇曳的岚之火炎,不禁陷入沉思。 不会以后又要让他背上谋害彭格列十代目的罪行吧,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唉,要干的事情好多。 望月秋彦坐在轮椅上,向后靠了靠。 他的身体向下滑了点,就这么茫然地盯着头顶上的灯看了一会,直到太宰治推开门,问他在干什么。 “头好痛。” 望月秋彦的唇瓣动了动,甚至懒得回头看他。 “这就是干扰器的后遗症吗。” 太宰治皱眉,摸了摸他的额头。 “是你乱跑的后遗症。”太宰治说完,面无表情地将他抱回床上,按了床头的呼叫按钮,“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特地跑出去找森先生谈的。” “……”什么呢。 望月秋彦微微侧过脸,凝视着太宰治的眼睛。 感情真是件可怕的东西。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要为保护别人的感情费尽心思。 望月秋彦没说话,缓慢地收回视线。 景色在他眼前晃出两个影子,拖得他的思维也变得混沌。 老实说,森先生那种斩断羁绊,除掉弱点的方法才是变强的捷径吧。 真奇怪。 望月秋彦感到疑惑。 怎么这个时候,他反倒怀念起傻瓜鸟他们了- “我都不知道该说您什么好了。” 第二天,来探望望月秋彦的户田律师说道。 “就算是看在保险公司的面子上,请您在彻底好全前不要乱跑,要是被您的粉丝发现您坐着轮椅,缠着绷带,还烧到三十九度出现在大街上,他们是真敢砸了经纪公司的玻璃。” “我也乱跑不了吧。” 将北条博士的资料翻了一页,望月秋彦抬眼,看向自己房间里的一堆人。 “能把他们赶出去吗,有点影响我休息。” 户田律师:…… 户田律师:真的吗,我户田也是好起来了,现在都能赶三位干部了,当初跳槽来的时候可没说还有这种待遇 “红叶。”望月秋彦扭头,“他们就算了,你怎么也把工作搬到这边来。” 尾崎红叶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名,听到这话头也不抬地抿了口茶:“鸥外大人说您以后是要等他猝死了继承首领位置的人,现在把自己弄死了可不行,太宰和中也还没到识破您诡计的年纪,让妾身来看着您。” 望月秋彦:“……” 森鸥外这么记仇啊。他是把那天沢田君在的时候他说的每句话都记住了是吧。 “首领?”中原中也微愣,听到这话拧了下眉头,“Boss也生病了?” “那倒不是。”尾崎红叶抬眸,露出个微笑,“不过今天分手明天分家的,我猜鸥外大人被望月君气进医院也只是时间问题。” 中原中也:“……” “污蔑。”望月秋彦痛心地用手上的笔敲了敲床上的桌板,“我都烧得神志不清了还在努力工作,这不是为首领分忧是什么。” “要是妾身没记错,你积压的工作还挺多的吧。” 尾崎红叶笑道。 “除了之前那部没拍完的还在找另一位主演的电影外,还有部综艺和杂志拍摄,加上新人入职的考核和摸底,鸥外大人让你每日提交的报告——听起来确实是做不完了。” 望月秋彦沉默。 中原中也看着他合上电脑,将做了标记的资料放到床头,熟练地躺下,甚至还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是什么,让他自己休息的隐藏触发点吗? “望月君就是这样。”尾崎红叶说着,瞥了眼沙发上的太宰治,“太宰应该也知道,先代时期发生的比较多,一旦他发现自己干不完,索性就不干了。” 俗称卷不动了。 望月秋彦以前在彭格列干的不是文职,也不怎么需要处理文件,门外顾问的书面工作都是巴吉尔在处理,他只需要每天准时五点出门,下午六点提着任务对象的脑袋回来就好。 就算巴吉尔出差…… 嗯? 望月秋彦反应过来。 好像是山本陪他做的。 山本说着找他去吃夜宵,结果吃着吃着工作就从他手上消失了。望月秋彦怕他给自己下毒,于是默默地把山本那里的文件抽回来一点,想等山本吃了再吃。 【“是老爸给你做的。”】 【“……你父亲?”】 【“嗯。”】山本武笑笑,【“他今天来了意大利,我说你可能还没吃饭,他就去厨房做了这个,你不喜欢吗。”】 山本武的父亲山本刚是时雨苍燕流的传人之一,在日本开了家寿司店,是和山本武一样性格很爽朗的大叔。 那时的望月秋彦盯着面前的寿司看了一会,对于不经试毒就入口的食物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他打算自己要是中毒了就把山本武杀掉。 实际上他的确也这么说了。 但山本武似乎并不在意,他将时雨金时放在桌边,一点被杀的觉悟也没有,还笑眯眯地看着他吃饭。 【“望月。”】山本武说,剑士凌厉的眉眼在灯光下模糊不清,带来的柴犬爬进望月秋彦的怀里。 【“以后也跟我一起吃饭吧?”】 “让森先生把我调去出外勤怎么样。”望月秋彦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反正又不缺我一个理文件的。” “出外勤也会有人跟着你。”太宰治一眼识破他的目的,“你只是想往外跑而已,望月君,没人教过你什么叫做病人吗。” 杀手这行还有“病人”的概念? 不都是趁你病要你命? 望月秋彦以前最喜欢自己的任务对象生病,这样追杀起来也不用费什么力气,有时候还会自己倒在地上。 哈哈,风水轮流转,转到他身上。 望月秋彦背过身去,不想和太宰治说话。 [降谷零]:什么叫行动不便,望月,前几天横滨街上的那个恐怖袭击该不会和你有关吧? 瞥了一眼房间里都在干自己事的众人,望月秋彦拿起备用机,在一群黑手党的眼皮底下和公安交流。 [望月秋彦]:没有,怎么会和我有关呢,我是那种不和您报备就干这种危险的事的人吗 [降谷零]:…… [降谷零]:你现在在哪? [望月秋彦]:港口黑手党六楼,特需病房 [望月秋彦]:不过请不要和上次一样突然出现,虽然我很感激您,但现在我的房间里有三个自然灾害 [降谷零]:? [降谷零]:你就这么直接拿出备用机,他们不会怀疑你吗? 该提防的已经都知道他是卧底了—— “你为什么有两部手机?”注意到他的动静,中原中也问他。 望月秋彦目不转睛:“其实有六部,不然万一和一个人约会的时候,其他人给我发消息了怎么办,显得我很没有道德。” ……你现在直接说出来就有道德了是吗! 中原中也隐忍地闭眼,懒得管他。 [望月秋彦]:没关系,我说我在出轨,根本没有人质疑我的话 那头的降谷零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怀疑人生。 [降谷零]:那行动不便是怎么回事? [望月秋彦]:因为我下不了床 等等。 降谷零愣住。 他说房间里有很多人,他又下不了床,还堂而皇之地说自己在出轨—— 这对吗。 不是他想得那样的吧。 [望月] 降谷零问。 [姑且问一句,你为什么下不了床] 这叫什么话。 望月秋彦想了想,觉得要是说自己腿伤了没好,降谷长官肯定就把自己和前几天横滨街上的事联系到一起,到时候又来被一顿骂。 [因为他们不给我下床的机会] 望月秋彦认为自己把错推到别人头上的回答堪称完美,等了一分钟才意识到这个对话有些不对。 哦,降谷长官好像总认为论坛里那些话是真的来着。 [望月秋彦]:不是您想的那样 又等了一分钟,降谷零还是没理他。 [望月秋彦]:其实是因为骨折了 “怎么,你的出轨对象不回你消息了?”看着他到处找信号的动作,太宰治问他。 “太宰,你知道我的脑子的。” 望月秋彦的语调漫不经心。 “恋爱脑都是觉得他不回我消息是在深思熟虑,他还要想想再回我话,这不是爱是什么。” [太宰治印象值-1] 现在太宰治也懒得理他了。 出轨就出轨吧,反正他现在人也跑不出去,出轨又能怎样。 “你现在已经什么也不管了吗?”中原中也瞥向远处的太宰治,难得没有和他吵起来。 “至少也等他烧退了再说。” 抽过刚才被望月秋彦理到一半的文件,太宰治扫了几眼上面的笔记,难为他烧成这样还能精准地提炼出重点。 不管就不管了,他怎么还拿出第三部手机了。 太宰治抬眸,同样隐忍地微笑。 “老师。”太宰治说,“您出轨的动作可以轻一点吗?” 第82章 作为卧底, 望月秋彦在某些方面已经无敌了。 正因如此,当坂口安吾从种田长官那里得知,被自己划成危险人物的望月秋彦其实是一名正经的公安警察时, 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人生。 “所以……”会计事务所里,看着面前好奇地翻开自己整理的亡者档案的青年,坂口安吾试图组织出语言, “您特地跑过来的原因, 就是要我将mimic的资料给您?首领同意了?” 望月秋彦合上打开的档案。 “安吾君。”他说, “我在您心中是什么形象?” 坂口安吾:“……” 反正不是什么正经形象。 为了保证卧底暴露时不会供出另外的卧底,政府各个部门的卧底档案都是单独管理的。因此,在坂口安吾向异能特务课提交需要重点关注望月秋彦的报告时,那边也立即做出反应, 试图找出望月秋彦加入港口黑手党前的经历。 很明显被修改过了。 坂口安吾是今早接到的通讯。 电话那头说在调查望月秋彦时遭到了阻挠, 他们沿着定位一路找到了地下车库, 和另一伙人举枪对峙了一段时间,经历了反复的“你们是谁”“都说了你们先说你们是谁”“我们是不会告诉你们我们的身份”的拉扯, 才弄清对面的是日本公安, 自己的半个同行。 最后还是种田长官特地致电了警察厅的某位高层,这才摆平了这起事件。 坂口安吾越看望月秋彦在警校时期的档案就越沉默,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情人节那天就中对方的精神系异能。 “舍己为人……的形象?”坂口安吾不太确定地这么说。 望月秋彦眨了眨眼, 对此有些惊讶:“喔, 我还以为你要说不务正业的形象呢。” 坂口安吾:“……”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我也没大胆到伪造首领签名的地步。”望月秋彦将手里的文件还给他,“本来应该是要叫你去首领办公室一起谈的, 但去那的话又得面对森先生。动脑子好累, 我已经不想动脑了。” 坂口安吾下意识地从这句话中提取几个关键点。怎么分析怎么不对。 他怎么觉得累的应该是首领,望月不从来都是折磨人的那个,他甚至敢首领站着他坐着, 还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公安这几年改变策略了? 虽然他们一直都挺狡猾的,但把望月这种性格的人派去当卧底,简直是高风险高收益并存的举措。 不是特务科的风格。 实在是很难理解他们的决策。 “抱歉。”坂口安吾颔首,“不是不信任您,只是这件事我还需要和首领当面确认。您应该知道流程的吧?” “其实我只是觉得自己房间的人太多了而已。”望月秋彦毫不在意,说这话时语气还带了些愉快的情绪,“久作未免有点太信任我,正好让他知道小朋友什么话都信会造成什么后果。” 坂口安吾瞳孔地震。 他看了眼望月秋彦的轮椅,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甩开了自己的护卫,偷偷跑过来的。 这到底是…… “听说你让特务科的同事调了我的档案?”望月秋彦抬眸,轻描淡写的话令坂口安吾心跳漏了一拍。 尽管大病未愈,港口黑手党的辅佐官依旧是那套黑色的长风衣,他的长发随性地搭在肩上,见坂口安吾有些愣神,了然地勾了勾唇角,不自觉的带了些压迫感。 “我的长官在我的档案里写了什么?”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时间仿佛凝固,坂口安吾听着秒针的声音,怔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我不是……”反应过来的坂口安吾否认,一瞬间冷汗直冒,产生了面前这人会把自己供出去的错觉。 然而望月秋彦只是把截了名字和头像的聊天记录摆到他面前:“托特务科的福,我的长官现在觉得我暴露是板上钉钉的事,虽然直接撤退不用上班也很好,但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没完成。” 坂口安吾再次沉默,把聊天记录翻了两页。 “望月君。”他迟疑道,“我觉得您这个踩空楼梯把腿跌骨折的理由您的长官是不会信的,再加上您失联了这么多天……您宁愿让他们相信您遭遇了……嗯……非人的待遇,都不愿意告诉他们您昏迷了五天,现在还站不起来的事吗。” “总体来说还是你私自调我档案的错。”望月秋彦把手机收回来,“再说了,踩空楼梯怎么不行,我经常看到有些黑手党的首领踩空楼梯摔进医院。” 坂口安吾:……哪里的黑手党,闻所未闻啊。 “我知道了。”评估半晌,自认有错的坂口安吾选择妥协,“这件事我会让其他同事和公安那边联系,但有件事我想问清楚。” 坂口安吾说着,用钥匙打开左边的抽屉了,将这几天搜集到的有关望月秋彦的情报拿出来,推到他的面前。 “请问哪条是真的?” 坂口安吾搜集情报的水平,就算不是世界前列,也是精英中的精英,可在望月秋彦身上,他已经遭到两次滑铁卢了。 “这是您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故意放出去的情报吗?” “……” 望月秋彦翻了两页,他的眼帘微阖,看到一半,会计事务所的门被推开。 梦野久作本来还想哭哭啼啼地告状,见望月秋彦在认真看东西,立马又收住了声音,企图爬到他的腿上看看到底是什么。 可惜在他看清上面的字以前,望月秋彦已经将资料还了回去。 “只有名字和最后两条是真的。” 坂口安吾又轻轻地碎掉了。 望月秋彦低头,想完看了眼自己腿上的梦野久作。 还说什么亚洲人都很含蓄,简直是不堪入目,果然日本的纯爱和纯爱是两个极端。 “小久作,你知道有人造谣你是我生的吗。” 梦野久作:“上次在走廊上听到了。” “那你干嘛不否认。” “为什么要否认。”梦野久作迷茫,“陪我玩,带我吃好吃的,教我读书,给我讲睡前故事,还让我交了好多朋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吗。” “……”完了,这个又太溺爱了,没培养出独立。 望月秋彦把他拎起来,准确地扔到表情空白的坂口安吾怀里。 “轮椅的意思就是不要随随便便地爬上来。安吾君,麻烦您去找首领的时候正好带他找爱丽丝上下午的课。”望月秋彦说完,又停顿了一下,“不准逗安吾君玩,他现在也是港口黑手党里战斗力接近于0的成员,你要好好保护他。” 梦野久作鼓起腮帮子,脑袋里刚冒出一个坏主意,就被这句话呛了回去。 他狐疑地抬头,看了眼根本没见过几次面的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不知道他聪明的脑袋瓜里都转了什么,只听到他叹了口气。 “唉。”梦野久作收回视线,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又换了一个,光派我有什么用。”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印象值-1] 异能特务科的精英搜查官远目。 梦野久作的异能名为[脑髓地狱],是一个人就能灭掉一支精锐的存在。 麻烦尊重下你在特务科的危险等级。 别乱说话了,待会不会要在首领面前害他吧- 研究了两天望月秋彦发来的资料,六道骸差不多搞明白了他的思路。 白兰杰索有着和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共享情报的技能,如果要铲除威胁,必须在打败这边的白兰杰索后,在隔壁世界的白兰利用失败的记忆再次找出应对措施前一同将他打败。 资料他是随手发给了雾守部门的人,但说实话,尽管加入了彭格列十年,六道骸至今也不承认自己是黑手党。 六道骸小时候所属的家族名叫艾斯托拉涅欧,因为被禁止了赖以生存的武器制造产业,为了生存下去,家族开始致力于拿小孩子开展人体实验。 六道骸就是其中悲惨的一员。他因此毁灭了整个家族,到现在也恼恨“黑手党”的存在。 整个彭格列,能主动联系到六道骸的,除了作为首领的沢田纲吉外,也就是以前经常趴在艾斯托拉涅欧墙上看他的卡洛。 在实验中生存下来是件很困难的事。 被移植轮回之眼的第一天,六道骸就因为高烧而没了动弹的力气。那是卡洛第一次冒险从墙上下来,他在别的地方制造了混乱,趁看守人员松懈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往他们脑袋上扎了两刀。 小时候的卡洛有些营养不良,长得比同龄的小孩子更小只一些。六道骸猜测他原本是打算将自己救走的,可惜卡洛搬不动他的身体,站在原地犹豫一会,自己反而把自己弄生气了。 六道骸觉得好笑,本打算不理会他,却在刺耳的警报中听到他轻轻的嗓音。 [星星,小星星,你去哪里了] [在一个美丽的花园里,和天使一起玩吧] 幼年的六道骸顿时僵住了。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下一下地拍着,卡洛趴在他的床边,无视了外面慌乱的脚步,嘴里哼着意大利的童谣。 忍受着伤口的疼痛,六道骸偷偷睁开了眼。 他透过刚被移植的轮回之眼,试图看清小卡洛的神情。 [在蓝色的天空下,做一个纯洁的梦] [天使说,我会陪在你身边] 再次在彭格列重逢时,六道骸曾经问过他,这是哪里学来的歌。 卡洛想了想,说是小时候“母亲”给他唱的。 六道骸后来才知道,卡洛口中的“母亲”就是狱寺隼人的母亲。 短刀又抵在他的喉咙,回答完问题的卡洛面无表情,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时的六道骸垂眼看他,说是梦见的。卡洛半信半疑,犹豫着把刀收了回来。他礼貌地和他说了声抱歉,转头又被沢田纲吉叫走了。 但不管怎样,竟敢随随便便就命令他做事。 “西秀这是担心的表情。” 不等自己的头套再次被三叉戟捅穿,弗兰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开匣,用贝尔的人偶挡住了六道骸的攻击。 “话说回来,望月先生不是以前也被西秀用过饿鬼道吗。” 六道骸侧过脸,看向自己那老是出馊主意的徒弟。 六道骸的[轮回之眼]有六种不同的能力,其中饿鬼道就是附身在别人身上。在水牢里关的这十年,无法动弹的六道骸经常借此出来活动。 “哦呀。”六道骸唇角勾起,“你是嫌他追杀我的时间不够多吗?” “斯库瓦罗队长说可以说是他的主意。” 弗兰摇了摇手机道。 “斯库瓦罗队长竟然还活着,瓦里安至少有两人对此表示遗憾。” 六道骸看了眼他的加密频道。 六句里有五句是骂他的,剩下来的是得知望月能和他进行通讯后咬牙切齿的一句“那晚点再找他算账”。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反正在飞机上待得无聊,望月不是问他怎么修复指环吗,正好看看他是怎么弄坏的。 “不过以西秀的恶趣味,就算用斯库瓦罗队长做借口,可能也会把望月前辈气得半死。” 弗兰吐槽着,将人偶收回匣子里。 “西秀要是用望月先生的身体做奇怪的事情,可能就要超越狱寺前辈成为被讨厌排行榜第一了。” “哼哼。”六道骸阖眼,眼里的数字变换,“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敢无视他的提问,直接指使他做着做那的,看来卡洛也被肮脏的黑手党污染了。 现在是对方欠他人情。 占据主导权的…… 面前的景色从模糊变清晰,六道骸低头,唇角的笑容在看到这具坐在轮椅上的身体时逐渐消失。 ——Reborn说身体管理也是成为一名优秀杀手的前提。 再长大一点,被Reborn追着打后,小卡洛每天都会好好吃饭和锻炼,身体素质自然也比一般人要好。 六道骸拿起被望月秋彦摆在腿上的书——或许用档案来说更合适,记录者是坂口安吾,封面写了个旗会,记录了他们从加入港口黑手党到死亡的人生。 “对了,秋彦。”刚走出门一会,又想起什么的梦野久作又走回来,他从门口探进一个脑袋,非常可爱地问,“我下课了还可以找你玩吗,医生说你不能总陪着太宰,要时间均衡。” 这小鬼是谁。 太宰又是谁。 六道骸没有立即回答梦野久作的问题。他在脑海的深处,编织出来的幻境里,垂眼看向被自己扯入精神世界的望月秋彦。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这里?”六道骸问他。 “我拜托弗兰诱导你的。”望月秋彦看着脚下铺开的草地,感慨六道骸的爱好还真是一成不变,“指环,我想了下,你的有形幻觉既然能为人捏造出内脏维系生命,那用来修复指环也可以吧。” “没了?”六道骸挑眉,“一见面就用这种语气,我可没有听你命令的必要。” “你不是要夺取沢田君的身体吗。” 望月秋彦奇怪地看着他。 “什么命令,没有灵魂的话,你夺取起来多没意思。” “……” “快点。” 见六道骸沉默地盯着自己,望月秋彦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 “待会被太宰他们发现了。” 六道骸没说话,他盯着他露出一截的脚踝,似乎是在消化着什么信息。 半晌,望月秋彦看着幻觉制造出的藤蔓攀过自己的腰侧,将他从轮椅上托起来一点。 “卡洛。”六道骸说,“你不是谁碰你一下你就要杀了谁吗。” 望月秋彦:“……” 六道骸的眼眸微眯,他捏着手中的三叉戟,露出个核善的笑。 “那群黑手党对你做了什么,你脑子里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望月秋彦皱眉,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六道骸。”他说,“我也是黑手党。” “不准偷看我的记忆。” 第83章 关于望月秋彦到底是不是黑手党的问题, 山本武曾经也在彭格列的聚会上问过突然出现的六道骸。 正式成为门外顾问后,卡洛的名号从“自由杀手”转变成了“黑手党”的一员。既然六道骸讨厌黑手党,那就应该讨厌卡洛才对。 那时的六道骸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黑手党, 任由骸枭拍打翅膀降落在肩膀,给出的回答是【“别用这种没格调的等式”】。 【“山本武,像你这样的男人不是很清楚吗。”】 卡洛不是简单的他所讨厌的黑手党。 那时楼下的卡洛后退两步, 他若有所感地抬头, 对上六道骸的目光, 似乎是在无声地质问他和山本一起看着自己干嘛。 骸枭歪了下脑袋,又从六道骸的肩膀落到望月秋彦的手上。 青年的长睫下敛,那时和毛茸茸的骸枭对视片刻。望月秋彦看着骸枭用头顶开自己肩膀上的长发,然后一蹦一蹦, 从他的手臂蹦到了他的肩膀。他对此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 反而还担心对方平衡不好, 略微扶了蹭着自己的枭一把。 无中生有,有中生无, 迷惑敌人, 成为敌人无法抓住的实体,虚幻的幻影—— 作为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六道骸并没有真的参与聚会, 和这群黑手党混在一起的打算。 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化作靛青色的迷雾, 一点一点地缓慢消失。 【“把他骗来就算了。”】 离开之前,六道骸瞥了坐在不远处的沢田纲吉一眼。 【“你们这样随意认定别人的想法, 就算是我也会感到困扰。”】 “爱”对六道骸而言是最为肤浅的存在。 他是为了保护犬和千种不被复仇者追杀, 可以一个人留下当诱饵,从而在监狱里待了十年的人。 也是以让沢田家光保护逃亡中的犬和千种作为交换,姑且担任指环战中沢田纲吉的雾之守护者的人。 对于六道骸而言, 他所认定的羁绊远比肤浅又虚伪的“爱”重要。 但认真讲起来,卡洛又和犬还有千种他们有点不同。 【“什么?!!那家伙竟然是男的吗!”】 【“犬,冷静点,怎么看都是男的吧,只是没发育前看着不明显而已。”】 【“……那你怎么知道?”】 千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我问他了。”】 【“……”】 【“这么久你就一直守口如瓶吗!!”】 十五岁的时候,在黑曜里,听着犬和千种的打闹,六道骸却通过附身的小鸟的眼睛,看到了闷闷不乐地说着“那我今晚就走”的卡洛。 不同于犬和千种,也不同于库洛姆,卡洛那几年成长得很快,已经成了不需要他保护的存在。 或许本来也不需要他保护。 那天狼狈地被复仇者拖拽到地上时,小小的身影一把拽过了缠绕在六道骸脖子上的锁链,他的金瞳在火光中被映得耀眼,稚嫩的脸上满是屈辱和不甘。 【“我也放火了!我也杀人了!为什么无视我!”】 那时的六道骸微微睁大了眼,他看着蒙面的复仇者停下脚步,冷漠地端详了幼年的卡洛几秒。 随后,他们用干枯扭曲的嗓音回复—— 【“你还活着啊。”】 那并不是饶恕,也不是怀念。 六道骸看着卡洛的身体撞到树上,他呕出一口血,腹部因复仇者的攻击遭到重创。 于是六道骸也拽住缠绕自己的锁链,他站起身,嘴里喊了什么,做出的挣扎却无力地被复仇者碾压。柔软的草如刀子般刮过六道骸的皮肤,最后的最后,复仇者蒙上了他的眼睛,给他戴上了枷锁。 六道骸甚至连说话的权利也被剥夺。 后来被浸在水牢里,冷静下来的某一天。 长大一点的六道骸才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那天好像也没喊什么。 他那时也失去了理智,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了卡洛的名字。 这十年的时间,六道骸无时无刻不想着越狱。 他根本没把黑手党的规矩放在眼里,就算真正继任了守护者,六道骸对沢田纲吉的称呼也依旧是“彭格列”,而不是什么尊敬的首领。 【“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在六道骸第n次进入望月秋彦的梦里找他谈话后,对方沉吟片刻,问出的却是这个问题。 【“因为我那天没掩护你逃跑,所以你现在要来报复我?”】 看啊,在望月秋彦的记忆里,留下的永远是痛苦的片段。 他记得自己的弱小,自己的无力,却没记住自己在哼着歌的时候,六道骸也曾悄悄地睁开眼看他。 斯库瓦罗和reborn的存在,对于幼年的卡洛来说确实很重要。 要是没有他们两个,卡洛可能早就变成了被利用的工具。 于是六道骸对他说,复仇者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就算是你最喜欢的斯库瓦罗,在他们手下也撑不过几招。 卡洛那时也是一脸古怪地看他,先是礼貌地和他道歉,然后又说他才不喜欢斯库瓦罗,他和斯库瓦罗已经绝交了。 “你好像对我爱干坏事的事实很有意见。”用小刀利落地挑断缠绕住自己的藤蔓,望月秋彦习以为常地看向六道骸,“听说你也被白兰揍了,脑子被打坏了?” 不过既然六道骸能看到他记忆,又没提到系统,那估计这方面是被自动屏蔽了。 彭格列养歪一次,这边又养歪一次。 六道骸无视他的提问,只是保持着低头看他的动作:“你当上你以前最讨厌的警察了?” 望月秋彦:“……”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有两百多个聊天对象?” 望月秋彦:“……” 六道骸保持微笑,深吸一口气,为了不达成“西秀您一开口望月前辈就生气了”的成就,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唇角的弧度和语言的艺术。 “卡洛。”没等望月秋彦找出个理由,六道骸微笑的脸上蹦出n个十字路口,“你是被迫的吗?” “……” 情况有变。望月秋彦打量了六道骸一会,认为如果只是看到了这些,六道骸应该嘲笑他才对。 “不修就不修,你转移话题干嘛。”为了防止六道骸待会又出什么损招,望月秋彦谨慎地后退两步,他的手上出现岚之火炎,一副待会动手不会手下留情的表情。 六道骸不是很想说话。要他说也可以,但一说出口,对方可能就会因为过于丢人以后绕着他走。 从警校时期一脸扭曲地说着情话开始,六道骸更倾向于他是什么东西逼的,或者就是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这世界上神奇的事情太多,六道骸也暂时想不出是哪一种。 但被人按在床上还无动于衷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六道骸仍在微笑,想到这里,额头上的十字路口又多了几个。 听到抱着做也不错这种言论,还能坦然地回那多辛苦是不是就更过分了。 呵呵,肮脏的黑手党。 彭格列也是,他百分之两百五十是故意的,装得那么无私,其实就是不想当那个让卡洛觉得丢脸的存在,所以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六道骸来做。 这恶人让狱寺隼人和斯库瓦罗当去吧。 狱寺隼人先不谈,就斯库瓦罗而言,他那暴脾气在这方面根本忍不了一秒钟,经常嘴巴在前面骂,脑子在后面追。 ——“斯库瓦罗队长也是个神奇的人。” 此处就不得不提到他那气人的徒弟的吐槽。 ——“虽然嘴上每天提醒望月前辈不准喜欢男人,但实际上有种淡淡的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好朋友图谋不轨的绝望,绝望到boss最近都不用酒瓶砸他脑袋,转而用[大垃圾竟然对小垃圾感兴趣]来嘲讽他的精神。” ——“西秀~” 弗兰举手。 ——“me刚知道小垃圾原来指的是望月前辈耶。” ——“me就说嘛,怎么斯库瓦罗队长老默认望月前辈是被欺负的那个,他其实自己肯定也偷偷梦到过吧。要不然西秀您去斯库瓦罗队长的梦里看一眼,他说不定正在对您的暗恋对象酱酱酿酿。” 然后弗兰就不仅被六道骸钉在墙上,还被斯库瓦罗追杀到了下水道里装青蛙。 挺好的。 把看到的画面转述给斯库瓦罗,斯库瓦罗肯定第一个破防。 “没什么。”六道骸说完,又恢复了优雅的姿态,“不是让我修指环吗,过来。” 望月秋彦眯起眼:“你现在是不是在用我的身体干什么坏事。” “哼哼。”六道骸从容地笑了两声,“我可不会用你的身体主动做些什么,只是肃清一些找上门的麻烦罢了。” “你欺负你学生就算了。”望月秋彦不爽道,“你欺负我学生又算什么本事。” “哦。”六道骸无所谓道,“你要是想报复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我是没有意见。要我告诉你他幻术的弱点吗。” 望月秋彦:“……” 弗兰知道你这么卖他吗。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在他的印象里,六道骸也就对黑曜的那群人比较关心。犬和千种不在意大利,彭格列里就剩了个库洛姆…… 哇,好卑鄙。 望月秋彦领悟。 那他宁愿飞去踹犬和千种两脚。 “事先声明。”六道骸没什么感情地看了他手上的指环一眼,“就算帮你修好了裂痕,能唤醒彭格列的意志的,也只有十年前的彭格列。最多也就是让你以后使用火炎时不至于把它彻底弄碎而已。他自己要把意志储存在这里,就算弄坏了也没人怪你。” “话说回来。”望月秋彦想了想,“狱寺他们说是你去找的我的尸体,能隔着世界跑到这里,你果然是在我的尸体上做了什么标记吧。” 沢田纲吉的计划,总共没几个人知道。 六道骸就是其中知情的一个。 他听到这话,稍稍扬起眉梢:“你要现在讨论这个?” “刚想通的。”望月秋彦诚实地坦白,“我还以为以你讨厌我的程度,会找也不找,随便和狱寺他们说个答案交差。” ——“可是好疼啊,老师。” 能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已经算是巨大的进步。刚刚的几分钟里,六道骸将那些记忆迅速地在脑中过了一遍,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站在望月秋彦的身边,看着他用手背盖住眼睛,尽力地牵动唇角,扯出个狼狈的笑。 “但是一码归一码。”望月秋彦用枪戳了戳他,“你不要用奇怪的幻术,久作很难教的,他晚上又要做噩梦了。” 六道骸瞥了眼他的动作:“发现彭格列藏在戒指里的事怎么不生气,你之前不是也讨厌他吗。”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我说真的,再偷看我的记忆,连你的同伴一起打。” “哦呀。”六道骸握住冰冷的枪口,顺势将他扯近一些。他的一只手托在望月秋彦的腰后,饶有兴致地低下眼睛,“你现在能接受有男人喜欢你了?彭格列花言巧语一会你就信了?” “花言巧语?”望月秋彦哂笑,他看了眼六道骸的手,不以为意,“现在这个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你舞会上的舞伴。” “骸。” 没等六道骸回答,时隔许久,望月秋彦难得没有用充满敌意的声音,连名带姓地喊出他的名字。 六道骸眯了眯眼,看着望月秋彦勾着唇角,懒洋洋地问他。 “获得自由的感觉怎么样?” 这真是个充满讽刺性的问题。 嘴上说着要说着除掉世界上所有的黑手党,实际上自己也辛辛苦苦为黑手党打了十年工。 从监狱里出来的下一秒,稍微适应了一下身体,就要马不停蹄地从欧洲赶到日本,帮十年前的那群小孩子战斗。 自由是什么东西。 抓不住的雾就是自由吗。 “那你呢?”六道骸反问,“卡洛,你自由了吗?” 望月秋彦认真地在脑中思考这个问题。 “你不是看到了我的记忆?” 过了几秒,望月秋彦回答他。 他的金瞳里带了些难以言喻的热度,把话说得坦然。 “从我选择去找白兰套取情报那一刻起,就已经舍弃掉一部分的自由了。”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将白兰杰索引诱至港口黑手党,牺牲那群异能力者削弱他的实力,逼出他的秘密,再在对方最为脆弱的时候予以致命一击—— 森鸥外在听到他的计划时,思索了一会,问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那时的夕阳烧红了整片天空,望月秋彦看着爱丽丝画的全家福,笑着说“那不是又毁掉了您最爱的横滨吗”。 望月秋彦没有亲手把自己培养出来的东西摔碎的打算。 从能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喜爱的那一刻起,望月秋彦就清醒又绝望地意识到,自己以后会越来越弱。 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变多了。 他的弱点也变多了。 真是奇怪。 明明和Reborn的教导截然相反,怎么他却不觉得难过呢。 弱点难道是应该值得开心的东西吗? “和你在彭格列的时候不一样,我在港口黑手党的大多时候都还挺快乐的。” 望月秋彦若有所思。 “所以我是体会不到你在彭格列的感受——山本他们先不说,你明明早就把沢田君当成同伴了吧,在嘴硬什么?” 倒也不是嘴硬。 反正这辈子是不可能从六道骸嘴里听到“彭格列是同伴”这样的话的。 硬要说从复仇者监狱里出来有什么改变,那就是六道骸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不用再耗费心神,附身在千奇百怪的动物身上,或者捏造出幻术接近对方。 “你知道被你保护的那群人是什么心思吗?”六道骸从容地问他,“或者换个问题,你知道你要是再纵容他们的所作所为,会有什么后果吗?”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咬牙切齿,听着背后传来的动静:“那也不关你的事,可以不要用幻术捏造出奇怪的东西吗。” 六道骸唇角的弧度不变,任由他恼羞成怒地打了自己两枪:“既然你都知道,有什么不敢看的。” 除非同样是幻术,否则一切物理攻击在这种地方都无效。六道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很快又用幻术修复好了。 “什么叫不敢看。”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我本来也没有不敢看的。” 他本来也不是正直的类型,以前仗着自己还是小孩子,小卡洛有时候会躲在床底下或者通风管里,然后等任务对象上床时再给对方一枪。 但不管怎样,看别人上床和看自己被上还是不一样的吧。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听着身后自己不成调的呻/吟,握枪的手难得有些颤抖。 “你能用幻术做点有意义的事吗。”望月秋彦微笑,他难以想象身后的画面,尽量平静地说出一句,深红色的火炎反扑得毫不留情,“六道骸,我和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可以讨论这种话题的关系。” 在岚之火炎触及到六道骸的前一秒,六道骸理所当然地抛出一句“是斯库瓦罗让我提醒你”。 火炎停滞了一瞬,又默默地在空中消散。 “……”该死的斯库瓦罗·斯贝尔比。 望月秋彦气到表情扭曲,他自然地信以为真,一时间连报复六道骸都忘了,专心致志地决定以后去斯库瓦罗的洗发水里装辣椒。 科科,洗澡洗到一半一定会发出尖锐的爆鸣。 不过…… “好了,你没用了。” 发现手上的指环已经没了裂痕,望月秋彦再次使出了赶小鸡的传统技能,无情地对六道骸摆手。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你跟你自己的幻术玩去吧。” 这句话说完,他们两个都同时陷入了沉默。 “……” “我不是那个意思。”望月秋彦说。 六道骸挑眉,见面前的青年回头,迅速瞥了一眼身后他制造出来的幻术,抬手一指,目光却像被烫到般地挪回来:“不准玩这个,我是不可能同意干这种事,也不可能露出这种软弱的表情,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中也他们。” 你的重点是这个么。 “去梦里找你是弗兰的主意。”六道骸忽然道,“我没有报复你的意思,老实说,那时候你救不救我都无所谓,艾斯托拉涅欧的事情本来就与你无关。” 正是因为翻看了望月秋彦的记忆,所以六道骸到现在才搞懂他那时候突然冲出来的原因。 估计是想起了斯库瓦罗曾经抛下他的事,所以发现他被复仇者拖走的时候应激了。 这家伙小时候就很喜欢捡东西回去养,每天兴致勃勃地回家,一转头捡回来的小动物都从窗户跑走了。 小卡洛趴在桌上,祝自己生日快乐。 “斯库瓦罗说雾属性的人说的话都不可以相信。” 望月秋彦不为所动,发出冷笑。 “六道骸,你是个成年人,不要老是嫁祸小朋友,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该死的斯库瓦罗·斯贝尔比。 现在微笑着咬牙切齿的变成了六道骸。 小腿又被人轻轻踹了踹,六道骸被迫收回注意力,发现望月秋彦说了声“谢谢你”。 “帮我收尸的事情,没让其他人看到的事情——总之都谢谢你。” 小卡洛很要面子。 长大后的卡洛也很要面子。 六道骸宁愿告诉狱寺隼人他们望月秋彦叛逃了,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看到他的尸体。 六道骸看着他露出个笑容,身影和开心地在实验室里说着【“你醒啦”】的小卡洛重合,语气里没有一点别扭,是真的为庆祝他越狱而高兴。 要是望月秋彦回个头,或许就能发现六道骸此时对他的心思。幻术的主角扭曲成了另一个人影,常年使用三叉戟的手指探进青年的唇腔,搅乱了本就忍耐着的闷哼。 ……他明明不是对这种情事感兴趣的人。 六道骸叹了口气,他清醒地认知到自己在对方的心里还没自己的匣兵器重要,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沢田纲吉沉睡的意志,退而求其次地选择暂时妥协。 “先不必感谢我。” 六道骸kufufu地笑了声。 “卡洛,你的好学生简直不堪一击。” 望月秋彦一顿,有种不好的预感。 身体的使用权被交回,现实里的指环不仅变得完好无损,身体上的痛感也因幻觉的作用暂时消失了。 “上次装成太宰就算了,现在竟敢用望月的脸对我做这种事。” 中原中也的嗓音里嵌着碎冰,望月秋彦后知后觉地低头,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从事务所转移到了训练室,周围的布置残破不堪,一看就是经历了激烈的战斗。 嗯…… 中也被摔在地上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会坐在中也的身上。 望月秋彦的领子被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一把拽住,中原中也猛地一扯,用饱含杀意的声音问他:“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动手了吗,做好被碾碎的觉悟吧,幻术师。” “……” 想起刚才六道骸制造出的幻境,望月秋彦欲言又止,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六道骸的诡计,看着面前的中原中也,的确最近一段时间里都不是很想和他们说话。 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不说话似乎要被追着揍一顿。 虽说追着揍也无所谓,但只是幻术作用下不痛了,又不是真的不痛了,他又不能和六道骸一样用幻术打架,真打起来以后身体就彻底完了。 “中也。” 望月秋彦口吻无奈,他的手掌轻轻覆在中原中也的手背,示意他松开拽着自己领子的手。 “虽说你是干部了,这样比试也不算违反规定……” 中原中也愣神,看着他轻轻地皱了下眉,将自己的手扯开一些。 “可以轻一点吗。” 望月秋彦说。 “你这样我很难呼吸的。” 第84章 这诡异的一天可以用中原中也历险记来形容。 先是护卫的人说外出透气的望月又把他们甩开了, 后是去上课的梦野久作若有所思地说“秋彦看起来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是哪里怪”。 中原中也皱眉,出于担心对方的心理, 一路跟着望月秋彦身上的定位往下找。 然而他每路过一个地方,都能从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口中听到同样的话。 用黑蜥蜴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但浑身上下散发出了一种诡异的魅力, 硬要说的话, 倒有点,有点像…… “有点像抖S的气质?”其中一人这样问道。 “啊对对对!”旁边的黑西装立即附和,“就像那种会一脚踩在你的胸口,像看垃圾一样的感觉!” “好神奇, 是在适应电影的新角色吗?” “确实, 难得看到辅佐官那副表情, 虽然他以前审讯叛徒的时候好像也会这样做,但一般都是面无表情地一脚把人的脸踹开, 再用鞋尖挑回来, 干完还要很严谨地把溅到脸上的血擦掉,说万一有传染病。” “辅佐官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注重身体……话说他刚刚好像问了太宰大人在哪?” “不是在训练室吗?” “不是吧,太宰大人好像上来了, 刚刚还在楼上见过他。” “难道说是被太宰大人气成那样的?也不对呀, 就算经常被太宰大人惹生气,但以辅佐官对太宰大人的宽容程度, 好像想不出被太宰大人逼成那样的理由。” 中原中也听到一半就没听了, 他抓住关键词,这次直接往训练室走。由于过了正常的上班时间,地下一楼没什么人, 训练室的门半掩着,隐隐透着昏黄色的光。 中原中也停顿一下,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背对着自己,站在中央的望月秋彦。 “怎么站着?” 中原中也抬腿,下意识地走过去。 “不是和你说了……” 中原中也的话被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听到身后的动静,灯光下的青年侧过身,一缕黑发从耳后滑落。 望月秋彦的轮廓晕着疏离和冷淡,他的脸依旧清隽动人,那双向来多情的桃花眼却微微眯起,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薄薄的唇角一勾,扯出个嘲讽的弧度。 “不是太宰?”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听到这万恶的幻术师顶着望月的脸,用望月的嗓音念出太宰治的名字。 “算了,你也行。” 轰的一声。 地下满布的毒蛇被重力碾压得动弹不得,中原中也避开从地上蹿出来的炎柱,闪身来到黑发的青年背后,一脚踹在对方用于格挡的三叉戟上。 他眉间的皱痕加深,这才发现“望月”的右眼变成了红色,里面的数字变化,最后停在了四这个数字。 第四道,修罗道。 这是六道骸近身格斗时会发动的技能,他瞥了眼三叉戟上的裂痕,虽说早有预料,但还是不免笑了笑。 “听说你对我有些糟糕的想法?” 中原中也愕然,攻击的动作停下,没能再发动第二击:“你怎么会……” “死心吧,小鬼。” 顶着望月秋彦的身体,六道骸扬了扬下巴。 这张漂亮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恶毒又轻蔑的情绪,中原中也的脚被出现的藤蔓缠住,他没什么感情地低头看了眼,似乎是想看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配合地任由他将自己放倒在地上。 随即尖锐的三叉戟插在他的脸边。 中原中也瞥了裂开的地板一眼,冰冷的目光挪到低头,毫不客气地俯视自己的“望月秋彦”身上。 青年身上的气息和平时无二,跨坐在他身上,低头俯视自己的视线却极具侵略性。 “竟敢对我的卡洛产生这种想法……” 六道骸眯起眼,再次将三叉戟拔出。 然后就是现在——在三叉戟刺向他的下一秒,尖锐的武器化作烟雾,突然消失了。 差不多猜到了六道骸用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望月秋彦有点想把刚刚说出口的“谢谢”收回来。 以前在艾斯托拉涅欧的时候,六道骸明明还没那么恶趣味,望月秋彦经常看他保护犬和千种,被做完实验回来,还要微笑着骗同伴自己没事。 他一副虚弱的摇摇欲坠模样,见犬和千种相信了自己的话,才不动声色地瞥了藏在角落的望月秋彦一眼。 但在望月秋彦的眼中就是—— 六道骸明明小时候是这么个可怜的天使人设,长大后怎么越来越讨厌。 “你是望月?” 中原中也有点摸不清现在的状况,他并没立即相信面前的人说的话,手倒确实松开了一些。 “不可能。”不等望月秋彦说话,中原中也做出判断,他松开的手重新收紧,不仅没有退让的打算,反而还冷笑着把对方又扯近了些,“那些蛇和炎柱不是望月的能力,他从来没用过这个。喂,说清楚,我和望月的对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六道骸死定了。 望月秋彦不太适应现在这个姿势,他看着自己落下的长发蹭过中原中也揪着自己领口的手,落在他的脸上,不由地深吸一口气。 “12月21日。”望月秋彦说,“我听说你来了东京,给你发了短信,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问你要不要出来喝酒,你的回答是你也看新闻,然后生了我的气。” 中原中也神色松动,想起那天新闻上铺天盖地的望月秋彦和松田阵平的照片。 “1月18日,我想起了一些旧事,你问我怎么了,我说[我也想成为和首领一样的人],你忽然碰了碰我的脸,然后告诉我我看起来很难过。” 是在新泻发生的。 那时他们还没碰到秋山和子,刚和秋山秀人谈完事情回来。中原中也记起,在自己做出这样逾越的举动后,望月秋彦愣了愣,之后躲了他一段时间。 “然后是5月12日,我那天和铃兰打架,中毒被送进了医院,你第一次和我吵架,表情很愤怒,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你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只是质问了我一句[你这家伙有心吗]。” 望月秋彦那时的回答是—— “我说话的大多都是假的。” “但教导你的每一句,都是真心的。” 中原中也愣了愣,这才相信了面前的确实是望月秋彦本尊。从最初到现在,都快过了一年的时间,就算被窃听,也不可能窃听了一年的时间。 “那刚刚的能力是什么?”中原中也疑惑。 “……刚学的。”望月秋彦略带心虚地胡编乱造,“好像能突破你帽子屏蔽精神控制的限制,厉害吧。” 中原中也半信半疑:“那[你也行]又是什么意思,你找太宰要干嘛?” 望月秋彦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心想还好六道骸找到的不是太宰,不然他真的瞒不过去了。 六道骸以前第一次附身他的时候,弗兰在旁边吐槽“以后碰到难缠的幻术师可以找西秀dd代打”,被望月秋彦无情地来了一句“就算用不了幻术,怎么打幻术师我还是很有一套的”。 这是颗定时炸/弹。 好处有一点,坏处有更多。 “突发奇想。”为了不引起森鸥外怀疑,望月秋彦挤出一句,“就当是我突击抽查训练吧。” “是吗。”中原中也一动不动,捕捉到他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那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卡洛是谁。” “……” 见望月秋彦不说话,中原中也重复了一遍—— “竟敢对我的卡洛产生这种想法,你刚刚是这么说的。” “……” 望月秋彦沉默,发现自己似乎没和中原中也说过自己以前的名字。 这多尴尬。 要是被中也知道,他告诉过太宰,但没告诉过他,岂不是又要生气了? 不对。 望月秋彦反应过来。 他干嘛管中也生不生气,作为辅佐官,他不是只要保证他们的身心健康就好了? 刚打算随便编个理由,中原中也眯起眼,又在望月秋彦开口前,来了一句“听起来是个外文名,是你以前意大利的名字吧?” 望月秋彦:“……” 真可怕啊。 和沢田纲吉一样,有媲美超直感的直觉的人真可怕啊。 “有什么好避讳的。” 呼吸近在咫尺,中原中也难以理解地问他。 “不管是卡洛,还是望月,不都是你吗。” “……” 安静地对视片刻,望月秋彦的视线移向别处,率先败下阵来。 “……其实望月这个名字一开始是为了别人取的。” 望月秋彦的嗓音凉薄,尾音略微有些发沉,他很轻地眨了下眼,不太习惯和别人说自己的心事。 “我想融入他们,所以取了这个名字。总之效果不太好,我现在才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你以后不要学。” 中原中也低笑:“但现在这个名字有新的含义了,不是吗。” “那群小鬼喊你[望月先生][望月辅佐官]的时候,你还会想到以前的事吗?” 割裂的缝隙被缓慢弥补,望月秋彦将目光挪回来,没想到中原中也会说出这种话。 他又盯着中原中也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评价是:“你真的好神奇。” “喂……等等……先起来!”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刚才以为骑在自己身上的是别人时,他的心里只有森冷的怒火。结果现在知道是望月秋彦本尊,他这样动来动去,中原中也反倒只剩下耳根红了个透。 “没关系。有糟糕的想法也没关系。” 绷紧的肌肉放松,望月秋彦的眉眼舒展,他又将腰压低了些,就着这样的姿势,凑近中原中也面前。 “好险,要不是知道你以后会追杀我,差点真喜欢上你了。” 青年的金眸中溢出点点笑意,恍惚中,中原中也记起,他们第一次吵架时,望月秋彦也是这样说—— “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 “中也,你要自己分辨出我说的是哪句真,哪句假。” [中原中也心动值+5] 中原中也抿唇,他被这样的笑惊得屏住呼吸,忽的腰腹用力,手垫在望月秋彦的脑后,以不会伤到对方的力道反将对方压在地板上。 训练室的地板冷冰冰的,中原中也的一只手撑在望月秋彦的耳边,屈起的膝盖挤进他的两腿之间。 “……我说。” 明明赭发下的耳根还带着羞赧的红,中原中也还是定住心神,略微不爽地问身下一脸从容的人。 “你到底做了什么背叛港口黑手党的事。” ——“黑手党先生!” 过山车的顶端,秋山和子的双手张开,突然扭头,眼睛亮亮地对中原中也笑道。 ——“如果望月先生有天背叛了你,你一定要原谅他哦!” 中原中也的喉结滚动,认真地注视着望月秋彦的眼睛。 “我会看出来你有没有在撒谎。” “望月。”中原中也问他,“回答我,你总是觉得我要追杀你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第85章 “什么背叛港口黑手党的事……” 望月秋彦轻声, 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中原中也的话。 他的眼睫落了又抬,回应着中原中也的视线,听到外面停下的脚步声, 忽的笑了笑,唇瓣张开。 “这个嘛,其实我是……” “望月君。” 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望月秋彦微微侧过脸, 从落在不远处的皮鞋往上看, 预料之中地对上森鸥外的眼睛。 “你今天好像格外活跃嘛。” 中原中也一愣, 自觉失礼地松手,刚直起身,就见望月秋彦也跟着坐了起来。 和恭敬地称呼了一声“boss”的中原中也不同,望月秋彦倒是不紧不慢的, 他先是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末了才抬眸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啊, 森先生。”望月秋彦问候道,“您怎么逛到这里来了, 是在学习我甩开护卫队的精神吗。” 森鸥外笑笑:“听说我的辅佐官在地下室胡作非为, 我自然是要来亲眼看看。” “那也不合规矩。”望月秋彦起身道,风衣的下摆划过小腿,“您要是寂寞到想让我陪您散步, 可以直接说出来。” “那不是破坏你和中也的约会了?” 森鸥外说着, 瞥了中原中也一眼。 “似乎还说了什么背叛港口黑手党的话……现在可不是将内部的团结四分五裂的时候。” 中原中也听出言外之意,将帽子覆在胸前, 低头行礼:“……抱歉。”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 森鸥外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说完目光落在还在研究脚边的碎石子的望月。 “主要还是望月君的责任,相信等到事情结束,他会亲自和你说的, 对吧?” “嗯?”望月秋彦抬头,见两个人都在看自己,这才将散漫的注意力收回来,“嗯。” “走吧。” 森鸥外阖眼,抛下一句。 “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可是有好几个人告状告到我那了,安吾君还在等你。” “……哦。”跟着森鸥外走了两步,刚踏出门外,望月秋彦又侧过身,喊了声“中也”。 光影在他的身上暧昧地铺开,中原中也看着他注视着自己,幅度很小地耸了下肩膀。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就是因为这样,我刚刚才会说那些话。” 那些话…… 中原中也停顿,耳廓刚消下去的热度又升了起来。 有糟糕的想法也没关系。 差点真喜欢上你了。 ……以前就算了,望月现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干部拉低了帽檐,难堪地将视线移向别处,似乎是在遮掩什么情绪。 注意到他的动作,望月秋彦笑笑,又转身,快步跟上森鸥外的步伐。 他们两个在走廊里一前一后地走着,因为有首领的权限,所以通往地下室电梯不会在任意一层停留,只会直达戒备森严的顶层。 看着电梯里靠在一侧的望月秋彦,森鸥外扬了扬眉梢:“你现在似乎格外开心啊,望月君,上次这幅表情还是太宰第一次愿意叫你老师的时候?” “我今天干了很多事。” 没直接回答森鸥外的问题,望月秋彦垂眸看着地板,给出的答案模糊不清。 指环修好了,不用担心下次战斗的时候火炎强度太大碎掉。 资料也整理完发给了六道骸,等六道骸发回来,他再去问问北条有问题的地方。 最令人惊喜的…… “中也在有些方面已经超越我了。” 望月秋彦掀起眼皮,惫懒地对上森鸥外的视线。 “我知道现在不是和他坦白的时候,刚才只是想逗逗他。” “是么。”森鸥外平静道,“那可不是你逗人的表情,要是中也再逼问下去,我看你是准备什么都说出来了。” “喔。”望月秋彦眨眨眼,“那也有可能。” “没办法,您知道我脑子有点问题的。” “原来你更喜欢中也这种类型吗。” 没有再和他纠结这个话题的意思,森鸥外用了了然的语气。 “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太宰那种,又或者是你的那些警察同事?” “那倒不是。” 望月秋彦否认,凝视着电梯里不断变化的数字。 “您养过动物吗?” “我小的时候总是把快死掉的动物捡回来,因为那样房间就不会空荡荡的,也可以和它们说话。” 望月秋彦用怀念的腔调陈述道。 “结果啊——不管是什么动物,只要我故意把窗户留条缝,它们的伤一好,就会从那里钻走,去找他们的同类。” 森鸥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小小卡洛兴致勃勃地跑回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又短暂地失落一会。他一下高兴一下难过的,第二天又用沾着血的手抱回一只手上的小狗,如此反复循环。 “既然知道它们会跑出去。”森鸥外问,“你还有什么养的必要吗?” “人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望月秋彦慢悠悠地说道。 “每天想着回去后它们还在不在,这也是件期待的事。小动物的行为无法用常理推测,预测他们的行为比预测人的行为要有趣得多。” 森鸥外第一次听到这样清醒脱俗的解释:“怎么,现在中也在你眼里连人都不是了?” “请不要歪曲我的意思。”望月秋彦微笑,“我的意思是,中也就是那种能让我产生期待感的存在。他出乎了我的预料,竟然能这么快从被引导,成长到引导我的地步,我是真的很惊喜。” 电梯的门打开,看着走廊两旁恭敬地低头的部下,森鸥外率先走了出去。 “再怎么样惊喜,望月君,也请你在中也面前保持理智。” 等到了首领办公室,身后的门一关,在坂口安吾震惊的视线里,望月秋彦才调侃着提议:“您说我叛逃前去勾引中也一下怎么样?” 森鸥外走过坂口安吾身边:“现在不说他是未成年了?” “我就开个玩笑,您听不出来吗。” “你要怎么勾引他?”森鸥外颇有兴致地问,“坐在他身上,问他要不要和你做?” “这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望月秋彦回,“您认为所谓的勾引就是这样的吗,那我也勾引您两下?” “你好像对我的计划有什么误解。” 坂口安吾的眼镜已经碎了又碎,森鸥外却仍不紧不慢。 “我暂时还没有同意你叛逃的打算,望月君,在你做到答应我的事以前,麻烦好好保守你的秘密。” “您吓到可怜的安吾君了。” 望月秋彦颔首,抬手搭了下已经变成雕塑的坂口安吾的肩膀。 “首领早就知道我是公安,他现在之所以还没处死我,单纯就是因为暗恋我。”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坂口安吾心中的小人疯狂摇晃望月秋彦的肩膀。 你面前这个可是异能武装集团,恐怖的犯罪组织的首领啊!别嚣张了!你长官知道你干这种事吗! 你清醒点啊望月!森鸥外怎么可能是因为暗恋你就—— “嗯,是这样。” 森鸥外轻飘飘地打断坂口安吾的思路。 他又坐回了首领的那个位置,下巴悠闲地搭在手背。 “他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还要我亲自去楼下接他。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要给你专门开个拷问室吗?” “都说了我会保密,是您非得打扰我和中也交流。” 望月秋彦习惯性地将森鸥外的这句话挡回去,一低头,发现坂口安吾已经轻轻地碎掉了。 隐约听到望月秋彦和森鸥外在吵“您不是医生吗,救救您亲爱的部下”“不是你故意的吗,望月君,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之类的话,坂口安吾失去灵魂,心中的小人疯了地在全是资料的电脑前跑来跑去。 都是真的! 听到惊天秘密的坂口安吾无声地呐喊。 种田长官!他搜集的情报真的都是真的啊——- 所有有关mimic的情报,没有纸质的资料,全都储存在坂口安吾的脑子里。 为此,望月秋彦只能在首领室里听完,记下后再捋清思路。 “好像有点讽刺啊。” 在脑中整理完全部信息,等到坂口安吾离开,望月秋彦才靠在首领室近门的墙边,看着森鸥外悠悠道。 “欧洲异能犯罪组织的首领竟然曾经是身经百战的军人,异能特务科多少也是汇聚了全国异能者的秘密机关,您就这么确定,即使将来爆发冲突,他们会将事情全权交给黑手党处理?” “望月君。”森鸥外轻笑,“你还记得龙头战争吧。” “您是指特务课为了尽早结束抗争,投入了【迷雾】的异能力者,导致局面失控的事?” 望月秋彦沉吟片刻。 “好吧,那确实有担忧的理由。” 在龙头战争中身亡的,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大佐,曾经也是战场上的军人。他使地面液化再加以控制的异能很难缠,当初望月秋彦接到他身亡的汇报时也有些不可思议。 最后平息事态的依旧是港口黑手党,作为政府的秘密机关,异能特务课行使的主要是监督的职能,如果可以令两个组织互相残杀,之后再去监督存活的一个[1],那确实不需要耗费他们的一兵一卒。 只是可惜,投入【迷雾】的异能力者后,龙头战争后期的死亡人数骤增,竟然就被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安德烈·纪德。 望月秋彦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思考着对方要是真带着mimic来日本,现在可不是个合适的时候。 “那我先行告退。”朝森鸥外点了下头,望月秋彦将手插回外套的口袋,“现在这个点,太宰应该听说了我刚才到处找他的事。”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今天那么多人说你性格突变的原因吗?“森鸥外挑眉,目光落在他的腿上,“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可以行动自如了。” “压力太大的时候就会人格分裂嘛。”望月秋彦轻松回应,“您放心,我对首领的位置没有任何欲望。还是说您真打算传位给我?” 这是望月秋彦常用的推拉方式,一般而言,森鸥外三言两语就揭过了,也懒得和他计较。 但男人轻笑,这次给出的回答却是“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望月秋彦的脚步顿住,他侧过身,眉头拧起,没听清般地重复了一遍:“什么认真的?” “我听说白兰君有着可以让瘫痪的人站起,或者改变别人人生的能力。”森鸥外平静道,他的口吻寻常,眸底的颜色却比黑夜更深沉,“结合你的经历,很难保证将来死而复生的存在会不会越来越多。” 望月秋彦眉间的皱痕加深,难以置信地回了句:“就算旗会他们回来……” “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森鸥外注视着面前的青年,“钢琴家他们,曾经是这里最接近干部的存在,他们能瞒着我调查中也的身世,想必再过不久也会发现他们自己死亡的真相。更别提直接杀死他们的魏尔伦现在正在担任干部的职位。” “虽说再把他们除掉一次也可以……” “但你会让我那样做吗?”森鸥外低笑,“很显然,你已经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了[同伴]的意义。红叶有很多事还不知道,中也又暂时不具备统领组织的能力,至于太宰……” 森鸥外顿了顿,想到这里略微苦恼:“以他现在的态度,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那我就合适了?”望月秋彦眯起眼,“请不要总是将烂摊子扔给我。哪有让叛徒做首领的。“ 没有直接回应望月秋彦的提问,森鸥外只是低下眼问他:“你有什么必须要回到彭格列的理由吗?” 望月秋彦:“……” 森鸥外:“还是说你会把中也他们交给公安?” 望月秋彦:“……” “你的弱点的确很明显。”森鸥外愉快地评价,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家满脸阴沉的辅佐官面前,捏着他的下巴,令他抬起头看自己,“明明是最不愿意创造羁绊的人,最后却创造了最多的羁绊。当然了,那都是后话,我还没有这么快就退休的打算。” “……” “话是这么说的……” 沉默了好半晌,望月秋彦开口,他克制地垂眸扫了眼森鸥外隔着一层手套的布料,不轻不重地按在自己唇角的手。 “其实您只是担心我投奔别的组织,为您和彭格列的合作带来困扰而已吧。””您完全没必要那么做,就算我和沢田君的感情很复杂,他也不是会为了一己私欲损害家族利益的人。彭格列里能无视我花言巧语的人很多,比如沢田君的左右手,他就会不择手段铲除掉一切迷惑沢田君的存在。“ “至于傻瓜鸟他们……”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稍微闭了下眼,“他们分得清轻重,就算抗议也就是一段时间的事,最为难的应该是中也。如果您有其他的顾虑,我不会再出现在媒体面前,也没有再加入别的家族的打算……” “我也是有点私心的嘛。” 森鸥外勾着唇角,见望月秋彦喋喋不休,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这只是个提议,我只是让你知道,你现在保管好自己秘密的重要性。望月君,你不用这么早就想着回答我。” 既然不是和他的最优解产生冲突的存在,为什么不能展露自己的私心呢。 森鸥外之前也想过,万一有一天,带着爱丽丝买衣服,在大街上碰到他和那群警察——又或者是彭格列的成员们其乐融融的场面,会做出什么反应。 无视是不可能的。 以望月秋彦这种恶劣的性格,说不定会用那张漂亮的脸,得意洋洋地抬手和自己打招呼。 公安,彭格列,舆论的走向——既然他现在握着这颗能影响到三方利益的钻石,为什么要完好无损地还回去? 从这颗钻石宁愿自己去面对死亡,也不愿意将太宰和中也,甚至整个横滨拖下水的时候,森鸥外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他挑选的辅佐官毫无疑问有着带领港口黑手党走向胜利的才能,面对威胁也能冷静地评估利弊,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最优解。 但不愿意抛弃棋子是个问题。 森鸥外思索。 也许有一天,到了不得不做出取舍的地步,望月秋彦可能很快就学会了——不过他似乎比自己受爱戴得多,或许不需要他开口,那些所谓的“棋子”就会帮他做出取舍。 “都说了不要随便替我做决定。” 望月秋彦无情地说。 “我要是想干什么麻烦事,那一定是因为我自己想干的,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个份上呢。” 探进唇腔的手指被咬住,一点水渍在白色的手套上渗开,森鸥外看着自己拇指的指节被碾了碾,随后,望月秋彦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无情地将他的手挡开。 [森鸥外心动值+1] “说得也是。”森鸥外轻笑。 “……”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不对劲。 “不和您玩了。”望月秋彦面露古怪,摆摆手,“分手到明天午饭的时候,在那之前我有的忙呢。” 森鸥外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望月秋彦的脚步很快,他从办公室出来,每向前走一步,两侧的黑西装就一个个地低头向他行礼。 在绕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望月秋彦刚好碰见电梯里站着的太宰治。四目相对,太宰治抬手,挡住电梯快关上的门,看着望月秋彦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他没有搭话,先观察了一会望月秋彦的表情,良久才扬了扬眉梢:“您要是去当首领,我就不当干部了。” “看我笑话就算了。”望月秋彦想起很久以前,太宰治就开玩笑地说让他去当首领的提议,“有那么明显吗?” “连红叶姐都看出来了。”太宰治收回看他的视线,无比自然地回道,“不过还是看您的意思,对我而言,做一次证人两次证人都一样。” 望月秋彦头疼:“别好的不学学坏的。” “坏的是什么?”太宰治微笑,“任由中也动作,说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吗?” “……”望月秋彦好笑地瞥他一眼,“不然你和安吾君一起去搜集情报吧。怎么,你生气了?” “生气倒没有。”太宰治漫不经心的,“我已经习惯了您喜新厌旧的行为,反正只要在这里待一天,您就会不断结交新的陌生人,就算有一天,您说我是您的情……” 望月秋彦一巴掌扇在了太宰治的后脑勺。他的力道不大不小,足以给对方一个教训,又不至于真的让太宰治受伤。 “太宰。”望月秋彦告诉他,“别学我以前的思路,你以后会成为比我更优秀的人,不准学我对沢田君说的话。” 中也那是更优秀的黑手党,到他这就是更优秀的人了。 太宰治安静片刻:“您答应过叛逃时会带上我,那就是认为我以后会离开您的意思?” “谁知道呢。” 望月秋彦哂笑。 “去到更光明的地方不好吗。” 在黑手党里,只会被拉着不断沉沦。 对太宰治而言,成为救人的一方过于更有利于他的身心健康。 电梯的门打开,望月秋彦踏出一步,抬手挡在门侧,见太宰治没有动作,疑惑地回头喊了声“太宰?”。 “想象不出来啊。” 太宰治喃喃道。 在大厅里黑蜥蜴震惊的目光中,太宰治上前一步,就这样伸手将望月秋彦抱住。少年的脸埋在他的颈侧,比起两年半前,身高抽芽了许多,肩膀也更为宽阔。 望月秋彦侧过脸,看着他蹭了蹭自己,声音闷闷的。 “没有老师的光明人生。” 太宰治回。 “不要不行吗。” 第86章 太宰治很聪明。 他聪明的弊端就是, 书翻了千百页,第一页翻到的永远是最糟糕的结局。 望月秋彦想了想,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哇, 太宰都多久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姿态了。 虽说太宰治最近几年长高的速度很快,但十四岁的太宰治也就是个一米五几的孩子,站起来才到他胸口的位置, 望月秋彦那时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整个捉在怀里, 然后掰开他的嘴灌药。 每到那种时候, 问题儿童太宰治就会拳打脚踢地抗议,他挣扎得很厉害,有一次还真打到了望月秋彦的脸上。少年那时向后仰了仰,柔软的头发蹭过望月秋彦的下巴, 盯着望月被打偏一点的脸愣了一会, 随即心虚地移开目光。 太宰小朋友犹豫一会, 随即很小声地喊了他句“老师”。 他那样子实在很可爱,望月秋彦打量着他的神情, 也没告诉他实际上小孩子的力道对他来说就像被猫挠了一样。 青年只是弯着眉眼, 将小朋友的脸掰回来,感慨说“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喊我老师”。 ——“就像撒娇一样”。 在那以后,太宰治就很少朝他撒娇了。 他要么是偷偷地盯着他, 要么是生气地躲着他, 望月秋彦那时也不知道太宰小朋友到底在生什么气,直到森鸥外跟他说“唯一的玩伴被别人分走了注意, 换成望月君你难道不生气吗”。 这么一讲望月秋彦就理解了, 他记起小时候斯库瓦罗说要去追随xanxus时,自己何止是生气,简直是快气死了。 可实际上他比斯库瓦罗小很多, 加入彭格列后,望月秋彦和他吵架时也常严肃地用“斯库瓦罗,你都三十岁了,怎么还跟恋爱脑似的和xanxus混在一起”。 斯库瓦罗眯起眼,当场就拽着他的后领拖着人走,嘴硬地说“我和混蛋boss不是那种关系。而且三十怎么了,把你砍成三段的力气还是有的。” 望月秋彦忧虑:【“科学证明三十岁后那个的时间就变短了,要不然xanxus联姻的事情先缓缓,你先去联姻吧,万一你以后的联姻对象有意见怎么办。”】 斯库瓦罗当场就被他气到红温。明明是隔了八百米都能听见他吼声的二代剑帝,当时却红着耳朵,咬牙切齿地回了他一句【“我好着呢,别多管闲事。”】 望月秋彦难以理解:【“……你老是关心我是不是男人的问题,我就不能关心这个了吗。”】 【“联你个头!瓦里安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去联姻的地步了!你怎么不让沢田纲吉去联姻!”】 望月秋彦那时小声回了句【“沢田君才二十四,他又不急”】,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斯库瓦罗追着揍,他们在彭格列的庄园里打来打去,引得沢田纲吉都打开了窗,从首领室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望月秋彦那时躲开斯库瓦罗的一剑,诚实地回答了沢田纲吉的问题。 然而教父在微微的停顿后只是轻笑,莫名其妙地回了他句【“今天天气不错,你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看,连沢田纲吉都认可了他对斯库瓦罗的关心。 或许只是他单方面地把斯库瓦罗当成了玩伴。 斯库瓦罗小时候拎他和拎宠物似的,望月秋彦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像太宰治一样对斯库瓦罗拳打脚踢,但斯库瓦罗只是挑挑眉,把他拎在半空中晃了晃,说怎么生气的时候架势就散了,一点也没有以后要成为世界第一的样子。 ——“喂,卡洛。” 未来的剑帝那时也是这样掰正他的脸。 ——“以后自己剪头发。听到了吗。” 可能是带了点赌气的成分,望月秋彦从那时起就不爱剪头发。后来长大一点,把自己的发型看习惯了,索性也就不剪了。 发现十四岁的太宰小朋友是因为这个原因生气后,望月秋彦陪他的时间就更多了。 可惜就算是这样,太宰也很少再对他撒娇。 他一年比一年沉静,望月秋彦还以为这是他成长的象征,直到发现他在织田作之助面前还是会偶尔任性,这才发现他所看到的太宰治,只是太宰治想让他看到的样子。 ——“因为辅佐官您总是叫他小朋友。” ——“没有人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对方眼里的自己只是个小朋友吧。” 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望月秋彦的手仍旧插在外套的口袋,不动声色地瞥了抱住自己的太宰治一眼。 难道想到另一个世界自杀的自己,被刺激到了? 好难。 他只会胡言乱语,真要突然让他认真地安慰人,望月秋彦还真想不出来。 ……唉。 望月秋彦无奈地看了眼大厅的天花板。 他对肢体接触的容忍度真是越来越高了,要不是六道骸提醒他,望月秋彦自己都差点忘了,他以前是被人碰一下就咬牙切齿的类型。 总之就是很双标。他可以去研究六道骸那凤梨一样的造型,偷偷戳两下六道骸的凤梨叶子,但又不准六道骸研究他的造型。 “要不要都随你。” 视线扫过周围愣住的黑西装,望月秋彦随意道。 “太宰,还在外面呢,你要注意身份。” 言外之意,你现在是干部了,这样的形象不利于你的口碑。 太宰治没说话,他不过是抬了下眼,黑西装们便纷纷反应过来,左顾右盼地说着“今天天气真好,大家出去扫地吧”之类的话往外走了两步。 直到确定太宰治不会把他们拎去特训,这假装平静的两步才演变成连滚带跑,望月秋彦甚至看到有人一路滚到了门口,摔了个狗吃屎都不敢回头。 不管是干部还是干部候选,太宰治在他们心中都是个十分可怕的存在。 他的斯巴达训练不仅体现在身体方面,还体现在精神方面,和中原中也不同,几乎不会给人第二次犯错的机会。 “虽说你已经很久没有对我撒娇了,你能说这种话我是很开心没错……” 望月秋彦的尾音悠闲地拖长,他既没伸手回应这个拥抱,也没像以前一样威胁太宰治再抱自己就打他一枪。 “太宰。”他只是抬腿,鞋尖轻轻踢了踢太宰治的胫前,“你和中也的竞争意识是不是太强了,体现在工作上是好事,可以不要体现在我身上吗,我还打算出门一趟的。” “……”小朋友还是没说话。 望月秋彦试图以太宰治的思路去思考,迟疑一会,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试探着拍了拍太宰治的后背,虚虚地回应了这个拥抱。 这个动作正中太宰治的下怀。 在望月秋彦看不到的地方,太宰治弯着唇角,露出一个堪称狡猾的笑容。 凭什么只有自己降低底线,太宰治的计划无声无息,无形地逼迫望月秋彦也降低了底线。 小蛞蝓的银行卡今天也别想保住,凭什么他努力的成果每次都能被中原中也好运地蹭上,不来感激他的大恩大德就算了,还敢得寸进尺地直接把老师按在地上。 “这样也不行吗。” 没察觉到太宰治的心思,望月秋彦还以为是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稍稍向后挣脱了点,这个动作出乎太宰治的预料,他看着望月秋彦疑惑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动作与三年前重合,却由于没了身高上的差距失去了距离感。 “你现在到底是伤心还是生气?我怎么看你像在打什么坏主意。不会是在耍我吧?” 更坏的主意他还不知道呢。 踏出这一步后,以后的行为就方便许多。 “怎么会。”太宰治松手,微笑道,“因为您总是想着抛下我,我可是很受伤的。” 真正的诱导,是不被发现的诱导。 是他先碰到的吧。 是这家伙先自称“老师”,对他伸出手的吧。 正因如此——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想。 正因如此,他才没有为了所谓的“光明”,就放下这个人的打算。 太宰治是真的,清醒又愉快地,在黑夜里沉沦- 虽说受到幻术的影响,暂时感受不到身体的不适,但第二天出门去找北条的时候,考虑到以后的恢复,望月秋彦还是先去医务室逛了一圈,选择不作不死。 “要不然再加个墨镜吧。” 距离北条家一百米的地方,户田律师担忧地看着自己头戴鸭舌帽,大半张脸被口罩遮住的上司。 “万一被粉丝认出来了还是很麻烦。” “又没人知道我受伤的事。”望月秋彦调整了下帽檐说,“我再戴个墨镜全副武装的不是更引人注目吗,他们现在骂的是我半年还没选好新剧本,恋爱脑就算了,连事业心也没了。” 户田律师:“……” 户田律师:“……您是真的看得开,一点也不受网上的舆论影响啊。” “在他们眼里就是这样嘛。”望月秋彦笑笑,“他们不知道真相,又不是故意的,我总不能真的随便进个什么剧组,然后战争一来,害所有工作人员受伤吧?” “……说得也是。”户田律师妥协,“那白兰那边,您要是……” “附近都是军警,白兰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方找我。”望月秋彦安慰他道,他拍了拍户田的肩膀,示意对方不必紧张,“再说了,他上次和中也交手后也没好到哪里去,加上其他人的推进,现在估计比我还忙。” “比你还忙?” 望月秋彦一顿,转过头去,对上不远处松田阵平的视线。 后者扬了扬眉梢,提了下手里的购物袋,示意自己刚给那位任性的北条警官买东西回来:“这好像不是从楼上摔下来可以造成的伤势吧,大明星,你又去玩大冒险了?” “哎呀,这不是松田警官嘛。”望月秋彦愉快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早知道会碰到您,我今天就换套衣服了。” “你以为穿个高领我就看不出你受伤了?”听出他的意思,松田阵平嗤笑,“我猜横滨前几天新闻里说的什么天然气爆/炸就和你有关系,有些人还以为你怎么了。” 碍于户田律师的在场,松田阵平没直接说出降谷零的名字。 也不知道坂口安吾是怎么让他同事去解释的,但从昨天降谷长官给他发的短信看,望月秋彦勉强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可恶的特务科。 怎么特务科解释降谷长官就信,他怎么解释都不信。他有没有落到奇怪的下场,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望月秋彦认为自己平常也就是嘴欠了点,爱社交了点,大部分时间还是很进退有度的。 “辅佐官。”户田律师压低声音,眼看松田阵平就要猜到真相,小声询问他的意思。 “没关系。”望月秋彦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你去前面那个路口等我吧,太宰说他待会来接我。” “是。”听到太宰治的名字,户田律师松了口气。 虽说他也很惧怕太宰治的存在,但户田律师非常清楚,靠他一个人是管不住辅佐官的。 他说完,关上车门,刚开二十米就不放心地看了三次后视镜。 “他是觉得我会吃了你吗。”松田阵平语调轻松,本就超越常人的观察力令他很容易就将户田律师的小动作纳入眼底。 “是怕我吃了您。”望月秋彦纠正,“户田律师还是很有责任心的。降谷长官和您也联系了?” “你怕我找他告状啊。”松田阵平好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了,你以为你能瞒得了多久。” 望月秋彦面色古怪:“降谷长官都默认了。您不找他告状,上次突然把门一关不理我干嘛。” “……”松田阵平得意的笑僵在唇角。 他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透过脸上的墨镜看了望月秋彦一眼,发现他对自己是真的一点防备心也没有。 “你还和那金毛混蛋说了什么?”松田阵平问。 “……”望月秋彦远目,不是很想谈这件事。 ——“望月君,你当初乱说话的时候就没想到今天?” 降谷零冒着黑气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这世界上还有条子会喜欢他的事实给望月秋彦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太宰和中也也没救了,望月秋彦有意把他们的心动值往下拉,结果不仅毫无起色,还有越拉越高的趋势。 告诉中也自己是条子的话,还有降到普通人水平的希望。 ……那太宰怎么办? 太过激进的方法,望月秋彦又怕重蹈隔壁太宰的覆辙,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束手无策。 “也没什么。”望月秋彦说,“对了,您知道有让别人不那么喜欢您,但又不会讨厌您的方法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松田阵平都沉默了。 他思考了会,考虑到望月秋彦以前的所作所为,姑且问了句“是哪种喜欢?”。 望月秋彦:“……就是家人朋友以外的喜欢。”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降谷那家伙和你告白了?” 望月秋彦:“……” 松田阵平:“诸伏那家伙也和你告白了?” 望月秋彦:“…………”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发出冷笑:“他们两个还真是默契啊,没见面的时候互相阴阳对方,见了面后喜欢都要喜欢同一个类型的。” 松田阵平说完,瞥了眼身旁一脸为难的望月秋彦:“你问我干什么,反正你现在的任务特殊,他们又不会要你干嘛。” “我说的不是降谷长官和诸伏君。”望月秋彦看着脚下的石子,默默补充,“您懂我的意思吧?就是我接近他虽然是为了让他喜欢我,但不是这种喜欢,当然了,我也不想伤害他的感情,可再不管不顾就要完蛋了,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以前,我总得试图拯救一下。” ——我接近他虽然是为了让他喜欢我。 ——我不想伤害他的感情。 ——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以前。 松田阵平越听越奇怪,搜查一课正直的警官停下脚步,看着望月秋彦的背影,忽的面色一僵。 等等,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暗示他吧?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再怎么样也比诸伏好多了啊? “望月。”松田阵平皱眉,开口叫住他,“我稍微问一句,比起诸伏和降谷,你更不能接受他喜欢你的理由是?” “理由?”望月秋彦愣住,他转过身,不知道松田阵平问这个干嘛,“因为很奇怪?” 松田阵平:“?” “而且以他的性格,现在再不处理,以后就更没办法了?” 松田阵平:“??” 望月秋彦:“……其实主要是过不了我自己这关?” 松田阵平:“???” “您这是什么表情?”望月秋彦疑惑,“一开始不是您让我离他远点吗?” 什么啊。 松田阵平头脑风暴。 让他离远点的人多了,现在是哪个。 “难道我应该接受?” 望月秋彦沉思。 “可就算抛开我们一开始的关系,年龄上的差距也很奇怪啊。” 松田阵平再次沉默。 他想到了上次见面,北条毒舌地和望月说的话。 ——松田警官已经过了黄金期,你和他是没有好结果的。 “……也没有大很多吧。”松田阵平说,“你真把北条的话放在心上?虽然我的确没做过,但没试过怎么知道。” 望月秋彦震惊:“和北条有什么关系?难道您可以接受这种的?” 不行啊,好奇怪啊。 一想到他以后要被比自己小六七岁的人上,望月秋彦就觉得自己前二十年的杀手白干了。 六道骸的那个幻觉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望月秋彦现在一看到床,连晚上给太宰他们上课的日程都取消了。 “嗯……” 望月秋彦反思。 “还要试一次?” “难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太在乎面子了?” 不是,怎么还扯到他的面子上了。 松田阵平语塞,微妙地发现不对劲。 “好吧。”望月秋彦皱眉道,“就当是我自己的问题好了,我会回去问问心理医生的。” “等等。”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望月,你到底在说谁啊?” 第87章 “就是……嗯?” 望月秋彦发现不对, 他停顿一下,抬眼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松田阵平。 “您不知道我在说谁的话,刚刚是在说什么?” “……不知道。” 松田阵平的表情一眼看上去和平时无异, 语气在刚才那两步里已经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散漫。 “你的可发展对象太多,我哪里记得清是哪个。” “……难道松田警官您吃醋了?” 面对为数不多可以随便刷分的直男,望月秋彦轻松地反驳。 “话说回来, 您不是一开始老想抓我辫子, 把我送进看守所反省几天嘛。” “喔~”松田阵平挑眉, 没回答他的前一个问题,“你要是想反省,现在也可以送你进去。你以前不是还老想着让金毛混蛋滥用私权抓我?怎么,放弃了?” “我那叫领悟。”望月秋彦勾了下唇角, 口吻不太正经, “降谷长官虽然嘴上不说, 但其实碰到松田警官您,心里还是暗戳戳地很开心的。作为他的得力部下, 我怎么能为降谷长官添乱。” 松田阵平嗤笑, 暗道他真是每句话都充满了阴谋诡计:“还暗戳戳,他知道你这么形容他吗?” “知道啊。” 望月秋彦不以为意,抬眼看了下路灯。 “虽然大家都是一个行动组的, 但以前我总觉得降谷长官不合群。直到前段时间看到他碰到诸伏君后, 才发现降谷长官不是不合群,只是没走出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 松田阵平侧过脸, 看向旁边脚步缓慢的青年。 望月秋彦的嗓音柔软, 目光从坏了的路灯上移开,转头时恰好对上松田阵平的视线。 “我最近可没有干坏事,死心吧, 松田警官,我是不会进看守所的。” 松田阵平眉梢轻挑,发觉刚才自己要是回答这人以为说的是他自己,以望月秋彦那性格,保证下次降谷零一问就说出来。 那金毛混蛋是出了名的双标。松田阵平发现只要一涉及望月秋彦的问题,降谷零就会展露出一副“老鹰护小鸡”的姿态,滤镜八百层厚,搞得望月很柔弱一样。 降谷零的那个部下说,以前降谷教训望月的时候可谓是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于是警察厅路过的负责训练的其他人忍不住附和了两声,刚附和到“没点公安的样子”,降谷零就停了下来。 他先是凝视了自己满脸[难,难道不是吗]的同事一会,随后又微笑着说“还有工夫说话,想必你们也很闲了”。 哦。仔细想想,望月这家伙也蛮有心机的。 之前福山事件,松田阵平把他绑成木乃伊回去的时候,佐藤也是双手叉腰,忍无可忍地教训自己。 那时望月就假装乖巧地坐在一边,口口声声说着“松田警官都是为了我好”,背地里却露出个嘲笑人的挑衅表情。 所以他没干坏事是不可能的。 松田阵平觉得他只有干了坏事,而且这个坏事别人还不知道的时候才特别开心。 “别转移话题。”松田阵平的心头微动,勾了勾唇角,“你刚刚说的是你以前提过的那个弟弟?降谷还有诸伏和我说过,上次你们一起在医院里吧?” 望月秋彦:“您这不是猜得出来吗。” “终于发现不对了?”松田阵平嘲笑,“你以前不都坚持你这都是大爱?” “……” 就那么点黑历史,全都被松田阵平抖了出来。 望月秋彦微笑,试图挽回自己的尊严:“我现在也是大爱。” 松田阵平不信:“那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不纠结又不行。”望月秋彦慢悠悠地,“他都在偷偷改变我的思想了,我又答应过不会抛下他,再不纠结不就彻底放弃了。” 首先,这个答应过不会抛下他就很诡异。 松田阵平隐约记得降谷零形容,太宰治虽然年纪不大,但实际上是令任何一个犯罪组织都畏惧的存在,望月这么说是想把他纳入证人保护计划? 不可能吧? 难道说望月是觉得对方年纪太小,之前做的事都是被迫的? “思想?”没直接把疑虑说出来,松田阵平低头看他,重复了一遍关键词,“他改变了你什么思想?” “大概就是接受以前不可能接受的事的思想。” 望月秋彦说到这里,下意识地将脚下的石子踢远。他语气淡淡的,好似透了点绝望,其中又混杂了点欣慰。 “以前发现他算计我的时候,我是真的会揍他,再不济也会威胁两句。” 但今天,他竟然真的顺着太宰治的心意妥协了。 太宰治那点小心思,望月秋彦还能不知道吗。 但太宰治时隔两年才撒这么一次娇,望月秋彦看出他想要自己给出回应,停顿片刻,还真的松开放在口袋里的枪,抽手安慰了他几下。 这是个不妙的征兆。 和凭借直觉行动的中原中也不同,望月秋彦非常清楚,再这么下去,等太宰再成长一些,说不定他以后都不会意识到太宰治又对自己用了什么招数,直接一脚就踩进陷阱。 那多冒昧。 他还不想这么早死在沙滩上。 “你是把他当家人了吧?”听到望月秋彦的形容,松田阵平随意地指出,“把你那恋爱脑里的水倒倒,别什么东西都同意。” “刚刚和我说不试试怎么知道的人是谁啊?” 认为不喜欢自己的松田阵平的观点更为客观,望月秋彦刚才可是罕见地反思了下自己。 “说了这么多,您好像还没有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消磨别人的喜欢,又不至于到讨厌他地步的方法。 松田阵平的眼眸微眯,都能想到,要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萩原研二,会给出什么建议。 ——“那我们就交往吧。” hagi那家伙,必然会轻笑着,认真地注视着那双鎏金色的眼睛,假装轻挑地给出这样的回答。 ——“听说我们交往的消息,他不就自动放弃了?” 不会坦白自己的心意。先无形地拉近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再搞什么日久生情—— 可惜松田阵平虽然和萩原研二关系很好,性格却截然不同。 他不是会特地藏着自己感受的人,因此当初才会被江户川柯南看出来,他之所以没对望月秋彦不厌其烦的“骚扰”产生恼怒,是因为早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初见时是在冬天。 再遇时也是冬天。 时光一转,等现在的秋天过去,又马上是另一个冬天。 “松田警官?”发觉松田阵平盯着自己不说话,望月秋彦疑惑地停下来看他。 “其实你是左撇子吧。”松田阵平忽然这样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望月秋彦发出声鼻音,低头看向自己插兜的动作。 “之前在谷口家附近的时候,我以为你带了枪,结果把你的手拽出来,却什么都没有。” 松田阵平了然,说出自己的推理,脸上的笑带了些侵略性。 “现在才发现,刚刚你把手抽出来的时候,风衣往左边动了动,所以你是把枪放在了左边,右边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松田阵平心动值+2] “真亏你能藏到现在。” 松田阵平评价道。 “人在紧急情况下会暴露很多秘密,但既然你连工作和生活都能做到完美伪装,想必脑子是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望月秋彦没想明白系统的播报。 但既然松田阵平这么说,他还是掀起眼皮,真的来了点兴致:“是吗。” 他的尾音上扬,带了点毫不掩饰的愉快:“既然松田警官您那么聪明,那要不猜猜现在我在想什么?” 松田阵平看出来,他又想干坏事了。 望月秋彦对于他总是有种没来由的胜负欲,每一次的接近都是精心策划的别有所图。 松田阵平总是一遍一遍地和他说着“这不是比赛”,直到之前发现对方以为自己讨厌他时才明白过来,这种胜负欲究竟来自于哪。 “望月。”松田阵平心平气和地说,“你该不会是在报复我吧?” 望月秋彦略微惊讶:“这您都看得出来?” 一开始接近松田阵平,确实是存了报复他的心思。 谁让松田星星之前在游乐园要揪着他领子骂的,望月秋彦向来记仇,从森鸥外那拿到松田阵平的档案时,当即决定不让对方好过。 不是天天公众啊利益啊的,把松田阵平的印象值拉高一点,再无情拉低,既能反复刷分,又能把他烦死。 “抱歉。”望月秋彦礼貌坦白,“不过后来发现我的错更大后就没打算报复你了,摩天轮那次……” “我喜欢你。” 松田阵平忽然笑了。 他注视着望月秋彦的眼睛,直接说了这句话。 “……” 望月秋彦脸上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不见了,他的神色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不敢相信从松田阵平嘴里听到了什么。 “不是在猜你想什么,望月,我喜欢你的事情,你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松田阵平唇角的弧度加深,语气懒洋洋的。 “虽然我之前也说过不喜欢男人之类的话,但你也没必要记那么久吧。” 望月秋彦难以置信:“……这是可以不记的事吗。松田警官,您是不是压力太大,终于疯了?” “千速说得对。”松田阵平低笑,“我就是恰好几年前被你吸引,恰好执着地查了你两年,恰好听说你要来警视厅取材,和上面递交了把你调来组里的申请。” 松田阵平说完,还理直气壮地补了一句,“这么一说,我也挺诡计多端的。” 初见时的好感慢慢萌芽,终于在一次次的相处,一次次的出生入死中开出了花。 不管是在寺庙里发脾气的时候,还是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候,降谷零不知道,望月秋彦也不知道。 只有站在角落里的松田阵平自己知道,他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 那些精心策划对松田阵平来说一点用也没有。 他喜欢的,是难得卸下伪装,根本没看到自己的望月秋彦。 心动值从30掉到0,又从0涨到70,也许只有变成灵魂的萩原研二知道,自己的好友都经历了什么。 “知道这个前提的话。”松田阵平耐心地开口,“你现在总能明白我刚才说的不试试怎么知道是指谁了吧?” 一片落叶落在了松田阵平的肩头,正直的警官肆意又洒脱,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目光透过墨镜,落在青年因惊讶而微微松开的唇瓣。 “你继续报复我也无所谓,就算金毛混蛋以后嘲笑我我也要说。毕竟我可没有好心到,要开导你喜欢别人的地步。” “那就回到了刚才的问题——” 【“开什么玩笑,警察怎么可能爱上罪犯。”】 松田阵平的语调慢而长,微微低头,十分自然地就对面前公安的卧底,黑手党的二把手说道。 “望月秋彦,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第88章 望月秋彦觉得这个世界癫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绑定这个沙雕系统后他找同性刷分的原因, 望月秋彦自己还不知道吗。 ——说好的不会出事呢。 ——说好的最多也就是报警抓他呢。 【“也不都是松田警官的错。”】 【“当然了,望月君,也不是你的错。”】 想到上次在北条家时沢田纲吉熟练的措辞, 望月秋彦瞥了手上的戒指一眼,恨恨地眯了下眼。 看出来了还不告诉他。 可恶的沢田纲吉,竟敢看他笑话, 亏他之前在首领室看他难过, 还忍住了欺负他的冲动, 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松田警官。” 试图挽救为数不多的可以随意刷分的对方,望月秋彦抿着的唇角松开,他一只手插在口袋,一只手用之前北条给的钥匙开门。 “您不能挣扎下吗, 挣扎是种美德。不要随便放弃您前二十几年的取向, 您要做个坚定的人。” 松田阵平看着他的动作:“那你怎么不挣扎了?挣扎有用吗?” “我那是……” 望月秋彦的话说到一半哽住。他转动门锁, 说着将面前的门推开。 “我那是情况特殊,再说了, 我这不是正挣扎着吗。” “我说啊。” 见望月秋彦语塞, 松田阵平敏锐地眯起眼。 “到处煽风点火就算了,就准你喜欢别人,不准别人喜欢你, 之前还在警视厅的电脑上看《如何速成恋爱脑》, 你被什么东西绑架了吗?” ……说来话长。 “……那我还很相信您和我说的每句话呢。”望月秋彦叹了口气,“您说您对我没那个意思, 我当然就全心全意地信任您了啊。” 之前降谷零问的他, 要是真喜欢上了某个人,要拿其他人怎么办的问题,望月秋彦也不是没有思考过。 知道有人喜欢自己, 应该是件高兴的事。 但这个人数一旦多起来,就显得他很像人渣。 虽然他现在已经很像人渣了,但如果他真的和某个人确定某种关系,又在大街上被他看到自己和别人甜言蜜语的,那就更像人渣了。 人渣也就算了,毕竟意大利维持开放性关系的人也挺多的,望月秋彦活了这么久,还没在黑手党里见过真爱—— 可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望月秋彦还没想出怎么摆脱这个系统,延续生命的手段。 这么一想,老师真是好强。 作为曾经的世界第一杀手,Reborn是真的能心平气和地和被他无情甩掉的情人们相处。望月秋彦那时坐在餐厅里,看看Reborn,又看看过来打招呼的Reborn的第三任情人,默默地吃着自己盘里的食物,企图当个空气人。 ——“在彭格列的日子还好吗?” ——“嗯。” ——“哎呀,你对面的这位是?” ——“捷琳卡,任务已经结束了,别多管闲事。” 【“别什么都想学。”】Reborn的双腿交叠,当着他情人的面,终于冷酷地抬起眼睛,【“卡洛,你没到可以学这个的年纪,要是活腻了就早点说出来,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科科。 想不到吧老师,他都不用学,已经在这方面超越您了。 望月秋彦站在玄关,他的思绪收敛,缓缓地掀起眼皮,在身后的门关上的下一秒,就意识到不对。 太安静了。 北条又不是安静的人,以他的毒舌程度,一般会靠在玄关边,见他进门就从头到脚挖苦一遍。 刚刚一路上,他也没发现军警的痕迹。再怎么隐蔽,也不可能真的被北条全都支开。 松田阵平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和望月秋彦对视一眼,先锁定了距离玄关最近的卧室,两人持枪,一人踹门后迅速闪开,一人举枪指向屋内——这是警察里搭档常用的套路,可真当门被踹开,枪口下的并不是作恶多端的罪犯,而且已经躺在血泊之中的军警。 红色的制服被血液浸染得更深,松田阵平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冷静地和门口的望月秋彦摇了摇头。 望月秋彦皱眉,刚再外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似的走了回来。 松田阵平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一拳砸穿了门板,向后一扯,精准无比地将躲在门后的男人的手臂扯出。 “连军警都敢杀了。” 一枪打在望月秋彦的身侧,青年看上去有些不爽,他直接拧断了对方握枪的手,将掉落在地的枪踢到一边。 “谁派你来的?北条呢?” 本就岌岌可危的门板被整个踹倒,男人被踹到地上,刚想爬起来,就被望月秋彦隔着门板,一脚踩在了胸口。 “不,不知道。”不知名的男人发出这么一句,他的肋骨刚刚断了几根,残端又在冲击中刺进肺里,说起话来有些吃力,“我……我来的时候,那家伙就已经死了……” 由于被挂在暗网上,每天来暗杀北条的人是一批接一批。可惜没几个能躲过军警的眼睛的,大部分都被赶跑了。 望月秋彦评估了一下对方说的话,猜测这个倒霉蛋大概是在别人动手后才来的,还以为一切都很顺利,连阻拦他的人都没有。 “我去别的房间看看。”松田阵平起身,给佐藤他们发了个短信。 “喔。”望月秋彦扭头,“等等,我和您一起。” 见望月秋彦松了脚,被揍了一顿的可怜杀手刚往外爬了两步,结果又被望月秋彦无情踹晕,彻底没了意识。 确认对方没有行动能力后,望月秋彦才略为嫌弃地看了眼自己鞋子溅到的血,快步跟上松田阵平的步伐。 “能打过军警的人很厉害的。”望月秋彦观察着周围,和松田阵平搭话道,“我可不想每次给您去扫墓,想到的都是您在人生的最后一天说喜欢我。放过我,我会做噩梦的。”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松田阵平早就习惯了他这没心没肺的行为,倒也没生气,“佐藤会联系军警那边,支援很快会过来。不过就现场的情况看,北条可能已经被带走了。” 虽说望月秋彦早就知道那家伙会自己玩脱,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周围护卫的军警采用的是轮班制,排班又是前一天才定下的,袭击的人怎么确定当天不会排到军警里特殊作战部队的能力者? 又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把猎犬他们放在眼里? 这是个有意思的假设。 先不提末广铁肠那被卡车撞了都能安然无恙站在原地的身体素质,条野采菊的异能力[千金之泪]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分子化,打他就像打触碰不到的烟雾一样,实在很难对他造成有效攻击。 “北条不是会蠢到不做应急预案的人。” 敲了敲房间里的墙壁,望月秋彦试图想出北条亮到底会躲在哪个地方。 “虽说他确实连普通人都打不过,但脑子出乎预料的好使。” ……不会吧。 望月秋彦抬头,看向格子样的天花板。 “要帮你吗?”看出了他想做什么,松田阵平收起了枪。 “那多不好意思。”望月秋彦眨眨眼。 “别废话了。”松田阵平冷哼,蹲下身,任由他踩上自己的肩膀。 本就松动的隔板被推开,对上北条亮幽怨的眼睛,望月秋彦故作惊讶地“哇”了一声。 “北条警官,这么高的地方,您怎么爬上来的。” 北条亮:“……” 北条亮:“我又不是白痴,这个房子里光秘密通道就有三条。” 望月秋彦:“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北条亮咬牙切齿:“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担心我一下,没想到某人一直在和别人打情骂俏。你完了,望月,我是不会再帮你分析一条数据的了。可恶,你不就是仗着谁也管不了你吗,等我以后把你关进……” 望月秋彦从松田阵平的肩膀上跳下。他听着北条的攻击,自然地抬头:“你要不要下来?要下来我接你?” 北条亮:“。” 北条小少爷看着他被绷带缠住的手,磨了磨后槽牙。几秒过后,望月秋彦听到他的骂声一路从天花板传到墙后,又传到某间卧室里。 “还接我!就是故意的!我又不是什么羽毛!不知道这么高跳下来会把手砸断吗!都是被那群黑手党带坏的!让你和我一起去拉斯维加斯又不同意!” 北条亮骂骂咧咧。 松田阵平瞥了旁边勾着唇角的望月秋彦一眼:“他真跳下来怎么办?你手不要了?” “我这是有求于人嘛。”望月秋彦耸肩,“我要是有求于松田警官您,我态度还能更好。” 松田阵平没说话,看着望月秋彦一顿,沉默两秒后反应过来。 “抱歉,习惯了。”望月秋彦反省,“我对松田警官您的印象还停留在您是直男的时候。” 松田阵平:“那这么说反而是我的错了?” 望月秋彦:“……那倒不是,您等我适应两天就好了。” 恶劣的行为,配上那双无辜的眼睛,青年的眼睫轻颤,尴尬地将目光挪向别处时,意外地显露出些勾人的意味。 松田阵平这才明白诸伏和降谷的担心来自哪里。 望月秋彦对于别人喜欢他的点一无所知,总是无意识地到人心上踩两脚,又在别人想伸手将他往下拽时,拍拍衣服就快乐地跑走。 这么一想那群黑手党也很努力了。 没想到那群法律和秩序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能忍气吞声到这个地步。 “有什么好适应的。” 松田阵平收回看他的目光。 “谁让你不是觉得我讨厌你,就是觉得我对你有意见,我只是告诉你我喜欢你的事实,又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 除了中原中也外,好久没碰到这种有话直说的性格。 望月秋彦盯着松田阵平看了一会,他绷紧的肩膀放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从房间里出来的北条时轻飘飘地回了句“说得也是”。 “毕竟松田警官您看起来一点经验也没有,我是不会和您试的。” 松田阵平:“。” 在松田阵平报复回来之前,望月秋彦听着外面的警笛声,在北条嚷嚷着“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时把人推进了书房。 “你怎么不问是谁杀了那个军警?” “差不多猜到了。”望月秋彦回,“破案是松田警官他们的事,我再不走待会还要嫁祸到我头上。” 北条亮的眼神疑惑,他看了会望月秋彦,又看了会望月秋彦带回来的修正的资料,不明白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到底在哪里搞来的数据。 “理论上是可行的。”北条亮迟疑地回道,“爷爷说过,以前也有人干过类似的事。但干这种事很危险,要是之后通道不能关闭,又被人掌握了自由穿梭的钥匙,那两个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早就已经乱套了。奉劝你一句,明天开始去军警的基地里住几天,你以为那个暗杀者为什么能这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月秋彦回复。 “……还有其他人能掌握穿梭平行世界的技术?”北条亮皱眉,“但去到其他世界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事,因为一旦与另外的世界的[自己]碰面,就会被识别为外来者,要么是另一个世界毁灭,要么是两个人中有一个必须死掉。” 哦,那他好像没这个烦恼。 “你研究这个干什么?”被望月秋彦按在椅子上的北条亮抬头。 干什么…… 望月秋彦回忆了下今早六道骸给他发的短信。上面说彭格列全员已经集合,就连瓦里安也赶赴了战场。 望月秋彦问,听说他还好好活着的消息,大家是什么反应。 六道骸说他还在路上,哪知道这种事。 望月秋彦回,所以你说的彭格列全员不包括你是吗? 六道骸没有回复他这条。 过了好久,直到望月秋彦出发到这里前,他才收到六道骸的回复。 [你知道那天你和狱寺隼人对话后,十年前的彭格列是什么反应吗?] 望月秋彦好奇,回了句:[什么反应?] [等你见到他的时候,自己看吧,那位的教育方式可不是一般的残忍] 十年前的沢田纲吉有时还存着侥幸心理。他会向敌人伸出手,会用语言谈判,坚持不到必要,尽量不用武力解决一切争端。 望月秋彦想象了下,要是自己被逼着,亲眼目睹太宰和中也死去,却怎么也无法帮到他们,会是个怎样的心态。 [骸君,就算你不愿意承认,再怎么样你也是沢田君的守护者] [哦呀] 六道骸回复。 [现在隔着一个世界就开始教训我了吗] 绝望。自责。憎恨。 Reborn的斯巴达教育,可以让一个孩子短时间舍弃掉天真,以最完整的方式全身心地投入战斗。 他是在直接告诉沢田纲吉,作为彭格列的继承人,不光是望月秋彦,倘若不舍弃掉一些东西,以后狱寺,山本,全都是下一个躺在地上的望月秋彦。 [守护者的意思就是,要维护守护之人的尊严] [你这不是正做着吗?] 六道骸是真的没再回他了。 望月秋彦猜测,就算这场对话再来一次,六道骸也不会把少年那狼狈的样子发出来。 “也没干什么。” 望月秋彦对盯着自己的北条说。 “有个以前讨厌的人哭鼻子,这种好事,我当然是要去围观一下。” 北条亮满脸写着不信,猜测望月秋彦还有很多和自己没说的事。他抿了抿唇,又问:“那你还会回来的吧?” “我先警告你,就算你不回来,我也会再打开通道,逼着你回来的。” “那是当然的。” 望月秋彦笑了笑,他看着纸上的一串数据,很轻地眨了下眼。 “虽然这话我自己说出来都不可置信……” “但我的确,还有很多舍不得的人呢。” 第89章 构成世界的基石, 是七的三次方。 简而言之,就是玛雷指环,彭格列指环, 还有彩虹之子的奶嘴。 广阔无边的玛雷代表横向时间轴,也就是横向扩展开的平行世界。世代相承的彭格列代表纵向时间轴,也就是从过去到未来的继承。至于彩虹之子, 因为没有固定的居所, 所以是以点的方式存在于世界中。[1] 这是六道骸告诉望月秋彦的信息。 不过和彭格列指环不同, 玛雷指环不属于任何家族,它们会自己选定主人,如果要安全穿梭到另一个世界,最后一步, 就是令望月秋彦手上的那枚玛雷指环认可他的存在。 【它有没有认可我, 明天后不就知道了吗】 望月秋彦当时给六道骸的回复是这样的。 六道骸没回他, 回他的是弗兰。 【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望月前辈, 您要是出事, 西秀会迁怒到me头上的,在斯库瓦罗队长的嗓门下,me已经快变成半个聋子了, 不可以再变成瞎子】 望月秋彦笑笑, 那时删除了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和岚戒上摇曳的深红色火炎相伴,望月秋彦垂眼, 看向玛雷指环上的蓝色火炎。 与极具攻击性的岚不同, 蓝色的雨代表着绝对的镇静,它们交织着倒映在那金色的虹膜中,刚掀起一点波澜, 又随着主人的叹息,一同熄灭在了空气里。 无声无息的,像没出现过一样。 “我可能要去出差一段时间。”趁处理现场的警官不注意,望月秋彦伸手,将松田阵平也扯进了书房,“要是降谷长官问起来,就提醒他去拿我准备好的那本书。” “当然了,要是我能在月底之前赶回来,就不用他帮我去拿了。” 松田阵平打量着面前青年的神情:“什么东西这么神秘。你要出差这么久?” “就是一些想让降谷长官帮我记住的事而已。”望月秋彦回得随意。 任何有关时空的跳动都是极具风险性的,结合他之前灵魂回了一趟彭格列,这边的肉/体就走向死亡的事实,望月秋彦也不确定自己如果长时间脱离这个世界,之后会发生什么。 降谷零说绝对不会忘记他的名字,可他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是望月秋彦编出来的。正直的公安看到的只是望月秋彦想让他看到的一面,降谷零不知道他干过什么,不知道他的挣扎,也不知道他的痛苦。 望月秋彦想,要是自己真的失败了,降谷长官发现死的是一个罪犯,总比发现死的是一个警察好受。 还有上野和谷口他们,虽说望月秋彦对此确实另有一些打算,但北条太过任性,万一真在他回来前真把他自己作死了,岂不是这世界上记得他们过去的人就一个也没有了。 要说见证了他们死亡,望月秋彦有什么感受,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告诉织田作他们的过去时,织田先生问过他一个问题—— 【“你们是朋友吗?”】 望月秋彦是真的纠结了很久。 他那时叹了口气,头疼地问织田作之助,真的有人六个月就变成朋友吗。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告诉他,如果他们确实影响了你的人生,那就算只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应该也算朋友吧。 人的大脑是种复杂的结构。 在分别之后,每次遇到痛苦的事,就会翻出以前的记忆,将它们不断美化和加工,转化成活下去的力量。 织田作之助走后,望月秋彦又在餐厅里坐了很久。 他发现,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以前,那短短六个月的时间,的确是他最清闲的一段人生。 年轻的警官们总是毫无保留地给予善意,望月秋彦还记得,谷口将刚做好的围巾套在他脖子上时,自己是怎样一副愣住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谷口,望月以为你要绞死他。”】 【“不过他这次还是忍下来了,没再给你过肩摔。”】 【“哼,不就是条围巾吗,我也能送。”】 【“北条,你又开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吧,别爬到望月床上去,你是一天不被他扔出去就难受啊。”】 望月秋彦那时觉得他们真是群神奇的人。 怎么能因为对方在警校培训,就完全不怀疑对方会害死自己呢。 后来从警校毕业,望月秋彦又发现了更多神奇的人。 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竟然是他从阴影里踏出的第一步。 “欸,我说真的。” 想到这里,望月秋彦抬眼,好奇地向面前的松田阵平问道。 “松田警官,您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是什么印象?” 松田阵平盯着他看了一会,察觉出他刚才的话带了些撒谎的成分,却也没戳穿。 “脾气差,有点洁癖,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您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到我的?” “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一旦认定了一个道理就不会回头。” 松田阵平勾着唇角,明明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视线却灼热得有些令人移不开眼睛。 “直觉很准,反应很快,懂得进退,意外地对柔软的事物很有同理心。很容易就生气,也很容易消气,大概会有很多人利用你这个特点接近你。” 望月秋彦愣了愣,随即胸腔颤动,发出声低笑:“您这么说,我倒的确有点怀念和您一起破案的日子了。” 这句话里又有多少真心呢。 松田阵平垂眸看他,恍惚想起那天在电视台里,拉着对方狂奔的画面。 心率升高,呼吸急促,仿佛是踏上了摇摇欲坠的吊桥,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松田警官,您记得福尔摩斯里的画面吗? 松田阵平那时还不知道他是公安,只警告他最好祈祷不要惹上别的麻烦。 于是那双鎏金色的眼睛转过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青年的脸上带着狡黠,在媒体的闪光灯中,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与他的距离。 【“松田警官。”】 望月秋彦故意问他。 【“那我要是偏偏惹上了呢?”】 肆意地,不顾后果地,撩拨着别人的心弦。 做了这种事,偏偏还妄想着能全身而退。 “别搞错了,我可不想和电影里那样悼念你。你要说自己去和降谷说。” 松田阵平说着,将自己的墨镜扣在望月秋彦脸上,示意他把帽子戴回去。 “大明星。” 看着趔趄两步的望月秋彦,松田阵平扬起眉梢,无情地嘲笑他。 “别总让人担心你。多少也照顾好自己吧。”- 望月秋彦如约坐上了回港口黑手党的车,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远处停靠的一排警察,开口就是“我还以为您又干了什么大事”。 望月秋彦摘下脸上的墨镜:“我又不会乱跑,你非得来接我做什么。” “这种话现在连中也都骗不过。”太宰治说,“您每次一说这种话,第二天必定吓大家一跳。” “哪有。”望月秋彦否认,“我每次都有和森先生汇报的,不要把我形容得那么过分。” 这句话说完,太宰治索性就把车里的隔板降下了。隔绝了后座和驾驶室,由于用的特殊的隔音材料,一般是用于谈重要机密时的措施。 “可以说了吧。”太宰治眯起眼,“老师,我也是忍耐得很辛苦的,您现在是默认您干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了吗。” “有个欧洲的异能组织。”望月秋彦回复,“资料在你房间的电脑里,密码是你第一次学会黑进别人网络时,我告诉你的那串数字,资料打开一次就会自动销毁,你能记多少记多少,记不清就等我出差回来再说。” 太宰治微笑:“这就是您最近总和森先生待在一起,还把安吾也叫去的原因?” “是你说的。”望月秋彦回头看他,“你说[那样的未来,不要不行吗]。” “虽然答应了森先生不告诉你我们交易的内容,但你应该也成长到可以和他博弈的地步了。” 太宰治沉默一会:“我不想听了。” 望月秋彦:“你不听也得听。” 太宰治:“您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怕您出什么意外,事先把关键的情报告诉我吗。” “太宰。”望月秋彦注视着他的小动作,不顾太宰治的抗拒,伸手把他拎过来一点,“你是我的学生,我说过的,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问题,也不会让人把你逼到隔壁那个世界的地步。” “……” 太宰治停顿一会,他抬眼,迎着望月秋彦的目光,鸢色的眼底是一片虚无。 “搞不懂啊。”太宰治说,“听说您和森先生报备了一个月的出差时间,北条又是专门研究平行世界理论的存在。说到底,其实您也不确定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吧,为什么非得自己去不可。” 望月秋彦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我只有一枚玛雷指环,要是能带你们我也想带。这是个很好的实战学习机会。” 还实战学习。 太宰治简直给他气笑了。 “这样啊。”太宰治脸上的微笑危险地扩大,“那就让世界毁灭好了,您也别去了。” “是这样的。”望月秋彦回应,“不能踹自己的仇人一脚,我会心神不宁,寝食难——太宰,你是不是在脑子里想什么可怕的东西?” “没有呢。” 太宰治说,语速很快。 “反正只要忍耐一个月的时间,要是一个月后您还没回来,想必森先生也就不管我们干什么了。” “谁知道他们会花言巧语地骗您什么,黑手党都很可怕的,万一老师您上当受骗怎么办,又心软了怎么办。死心吧,我的底线已经够低了,不可能再低到眼睁睁地看着你又乱捡生物的地步。” 望月秋彦被太宰治的这番话说得愣了几秒:“其实那边的现在都是堆十四五岁的小孩子而已……什么叫黑手党很可怕,你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你现在不就是黑手党吗?” 除了瓦里安和六道骸,全员都是可怜的扛起拯救世界的任务的国中生。 太苦了。他们的命运之苦令望月秋彦都忍不住同情了他们一会。 “哦。”太宰治冷笑,“那就更容易心软了。说不定会故意受个伤,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又多待了十天。以此类推,什么一个月,我看您待个几年都可能。” 望月秋彦注视着他的表情,忍俊不禁:“所以你之前跳河的时候磕到脑袋果然是假的吧,害我出席活动到一半还特地跑回来。太宰,你说的这些不都是你算计我的手段吗?” 太宰治撇了撇嘴:“所以您打算什么时候走?” 望月秋彦:“明天?” “……” 太宰治勾起唇角,刚消下去的气又升起来一点:“要是我今天不来接您,您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 望月秋彦点头:“那不是。” 太宰治:“。” 望月秋彦:“明天早上还是会和你说的。我又不是魔鬼。” 太宰治:“……” 说谎的时候令人生气,说实话就更令人生气。 刚刚有一瞬间,太宰治甚至气到产生给望月秋彦下个药,破坏他苦心经营的计划的阴暗心思。 “太宰。”望月秋彦笑了笑,“你变厉害了嘛。” “最近一直叫我老师的这点,本来还让我有点受宠若惊,现在想想,没几句是真心叫的,你似乎是一直在生气啊。” 太宰治叫他老师一般分三种情况。 要么是心虚的时候,要么是生气的时候,为数不多的是气氛到了,勉为其难地尊敬他一下。以前只带他一个,现在要把对他的关注分出去,这对太宰治而言本来就是件难以接受的事。 可太宰治伪装的很好。 望月秋彦对此感到欣慰。 “我本来还说要不要想个办法让你别那么喜欢我,可惜你和我一样,似乎是认定了一件事就很难扭转的性格。” “随便你吧。” 太宰治一顿,听到望月秋彦叹息般的话语。 紧接着,他看到望月秋彦解开安全带,在轿车狭小的空间里跨坐到自己的腿上。 他捧着太宰治的脸,指腹蹭过他脸上的绷带,低头与他对视。 “不就是这样的事?” 青年的唇角带笑,本就生得昳丽浓稠的眉眼,此时更是散发出惊心动魄的美。 “你要是做得到就随便你。” 太宰治没有给出回应。 在他有所回应以前,望月秋彦已经收回了自己的麻醉剂。 他的手段之没有道德,令禁言中的系统都忍不住咋舌:【这也是您教育的一环吗?】 “谁让他刚刚有一瞬间产生了要破坏我的计划的念头。” 低头瞥了眼顶着自己的东西,望月秋彦从太宰治身上下来,平静地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这还是森先生昨天给我提供的思路,出乎意料得有用嘛,还能教育他以后远离情报分子。怎么样?我的学生以后要无敌了。但似乎有点卑鄙,我还以为他会看穿的。” 系统:【……】 系统:【嗯……】 望月秋彦:“你嗯什么?” 系统:【感叹本系统当初果然选对人了】 无不无敌是一回事,您会不会被报复又是另一回事吧。 当然,这种话系统是不会说的。它现在已经被自己亲爱的宿主折磨得老实了,不是在禁言就是在被屏蔽。 “你说它会自己下去吗?”又看了一眼某个部位,望月秋彦向系统搭话道。 系统:【……我还以为您很熟练呢。】 望月秋彦理所当然:“又没人勾引我,我怎么会熟练。” 要不然先带回宿舍去,扔浴缸里算了。 等车辆停稳后,望月秋彦打开车门,隔着外套把太宰治抱下了车。 港口黑手党的众人对此见怪不怪。毕竟太宰治以前每次跳河,都是望月秋彦带回来的。后来工作忙了点,太宰治就跳完自己飘回来了。 “他又怎么了?”回宿舍的路上,中原中也在电梯里碰到抱着太宰治的望月秋彦。 “睡着了。”望月秋彦漫不经心地答道,“对了,中也,我明天要去出差,这段时间,首领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中原中也:? “还有,太宰也交给你了。” 中原中也:?? 等等,什么出差啊,为什么太宰就交给他了? 看着望月秋彦走出电梯,中原中也有点震撼。 “总之。” 港口黑手党的走廊上,望月秋彦转身。 他的侧脸被月光映亮,手上还带了些之前一拳砸碎门板的淤青。 “中也,我提前和你道歉,你就不能生气了吧。” 第90章 望月秋彦的降落地点是一片森林。天上明月高悬, 如太宰治所说,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确实不同,他出发的时候还是白天, 到了这边却是晚上。 两旁的雾气弥漫,夜间过低的气温使得他微微感到些冷,望月秋彦看向自己的面板, 发现上面的倒计时已经停止。 ……果然如此。 通过系统获得的, 不是他可以活下去的时间, 而是他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吗。 只要一直待在这个世界里,就可以不用再立恋爱脑的人设了? 望月秋彦停顿几秒,他扫过周围的景色,入耳的除了蝉鸣, 只有偶尔的几声鸟叫。 “快出来。”望月秋彦没什么耐心地开口, “我知道就算在这边你也能说话。” 系统:【……】 系统:【我还以为您不想理我】 “理论上是那样。”借着树干崎岖的地方, 望月秋彦地轻松跃上枝头,“但是现在有点太安静了, 周围景色让我记起了点不好的东西。” 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 中原中也还问他为什么出差什么行李都不用带。望月秋彦说去了可以再买,带着的话会很麻烦。 作为沢田纲吉同款超直感拥有者,中原中也当即眯起眼, 质问他“这句是在撒谎吧”。 最后还是森鸥外帮他解的围。 望月秋彦低头, 借着月光看了眼手上的戒指。那是他临走前,森鸥外送他的。铂金的材质, 打磨成了蛇的形状, 蜿蜒环绕在指间,除了好看外没有任何用处。 【“我说上次为什么突然牵我的手,原来您是想干这个吗。”】那时在首领室里, 望月秋彦对着森鸥外发出了灵魂提问。 森鸥外歪了歪头,回他:【“原来你把那个动作定义为牵手?”】 【“都到了这种时候。”】望月秋彦轻描淡写,【“难道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森鸥外没再说什么。就像送他每次出差一样,说完交代好的事,森鸥外就又开始低头批阅文件了。望月秋彦站在原地,那时盯着森鸥外看了一会,突兀地打断了森鸥外的动作。 【“森先生。”】他非常任性地道,【“作为一位合格的首领,您应该和您的辅佐官说再见。”】 森鸥外抬眼。 【“望月君。”】他轻笑,毫不留情地戳穿望月秋彦的阴谋诡计,【“其实你只是想让以后太宰和中也报复你的时候,让我帮你吧。”】 然后就到了现在。 “我现在要恢复冷酷无情的人设。” 想到自己在隔壁干的好事,望月秋彦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 “你看我的表情够冷酷吗?” 系统:【我说不的话您还会投诉吗?】 望月秋彦:“会的。” 系统:【简直是太冷酷辣!】 望月秋彦:“呵呵。” 所以六道骸给他的坐标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要不然他弄出点动静,看看能把什么人吸引来? 他又没带什么现金,不会还要他徒步去主战场吧。 那六道骸死了。 他要恶毒地把他的凤梨叶子剪掉。 “voi——!”就在望月秋彦思考对策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咆哮,“失联了是什么意思!那家伙到底来了没有!” 往前十几米的地方,斯库瓦罗撑着旁边的树站着。他看上去的确是重伤后半死不活的样子,极具攻击性的五官充满戾气,一头银色的长发搭在肩上,脸上带了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瓦里安的作战队长身上依旧是那套长款制服,据说是请设计师专门设计的,御寒防水效果一流,望月秋彦之前好奇地试穿了一下,结果斯库瓦罗好久也没憋出一句,反倒是路斯利亚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望月秋彦对于他把自己勒骨折的事情耿耿于怀。 “让六道骸接电话。”可能是被电话那头的弗兰气活了,斯库瓦罗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什么叫他在睡觉,这是睡觉的时候吗。” ——你的好友,斯库瓦罗,为了掩护十年前的纲吉君撤退,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想起那天白兰和他说的话,望月秋彦隐蔽了气息,索性在树上坐下,就这么看着斯库瓦罗被气得脸臭。 从小到大,他见证过斯库瓦罗的很多次“死亡”。 什么为了剑帝的称号,和人在岛上打了几天几夜,为了理解前任剑帝杜尔的剑法,执着地自断一臂。什么在指环争夺战里,输给了才刚领悟时雨苍燕流不久的山本武,悲哀地“葬身”鱼腹。 诸如此类,望月秋彦的印象里,斯库瓦罗每次都能顽强地活下来。 看上去脾气最差的一个,实际上是头脑最冷静的一个。斯库瓦罗很擅长在战斗中分析并破解招数,要不是xanxus的存在,他本来就该是彭格列精锐暗杀部队,瓦里安的下任首领。 “好啦好啦。”眼见斯库瓦罗发火,迪诺在旁边安慰他,“说不定明天就碰到了,小卡洛很厉害的,斯库瓦罗,你不要总是把他当小孩子。” “哈?!”斯库瓦罗眯起眼,揪住迪诺的领子,“上次不把他当小孩子的后果你不是很清楚吗,等着瞧,这次我非得把他揍到哭着求饶不可。还和沢田纲吉他们玩什么家族游戏,连句遗言也没有,他以为自己很酷吗。” 迪诺举手投降:“话是这么说的,跑到狱寺那发了一通脾气的不是你吗。斯库瓦罗,小卡洛很容易伤心的,应该要欢迎他回来才对。” “你去欢迎吧。” 斯库瓦罗松开拽着迪诺衣领的手,冷哼着挂断电话,拖着身体缓慢地往前走。 “我要打断那家伙的腿,让他长点记性,不然下次——” 一枚石子划破空气,在砸到斯库瓦罗前,就被他敏锐地一剑劈开。 银发剑士盯着脚下的石渣看了一会,抬眸与坐在树上的望月秋彦对视。 这一眼拨开时间和雾霭,令斯库瓦罗不由地眯起眼睛。 长款的风衣下,白色衬衫的领口散开一些。黑色的腰封不知道是谁的恶趣味,右手上的关节带着轻微的伤口。 望月秋彦还是斯库瓦罗最后一次见他时的样子,气质慵懒而淡,光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就惊艳得动人,难以想象他是可以一枪把人脑浆崩出来的存在。 望月秋彦没说话,这次又往斯库瓦罗头上扔了颗石头。 斯库瓦罗眼也不眨,任由那颗小小的石头砸中自己的脑袋,然后滚落到地上。 “下来。”斯库瓦罗说。 “不下。”努力地维持自己的高冷形象,望月秋彦发出不屑的冷哼,“你说要打死我,我为什么要下。” 斯库瓦罗:“……” 斯库瓦罗的额角暴出青筋:“穿这么两件,你打算晚上把自己冻死?” “斯库瓦罗。”迪诺摇头,“见到小卡洛后想到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担心他冻到感冒吗。” 斯库瓦罗忍耐到了极限,正要发作,就见一颗石子又打到了迪诺的头上。 迪诺:“……嗯?”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再说我小我就杀了你。” “诶——”迪诺配合地做出被吓到的表情,“可是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的确只有这么点高嘛。” 迪诺说完,还比划了一下以前的小不点卡洛。 望月秋彦越看越来气,斯库瓦罗咬牙,忍受着践踏尊严的石子攻击,问他到底还捡了多少。 望月秋彦从口袋里抓出一把,说把你们打死绰绰有余。 “不和你们玩了。” 望月秋彦起身,又把自己的武器塞回口袋。 “我要留着点打小朋友,加油,斯库瓦罗,别还没打起来,你先把自己累死了。” 回应望月秋彦的是将树拦腰砍断的一剑。被迫落在地上,望月秋彦看看脚下,又看看身后倒了的一排树,暗道对方怎么受了重伤还战斗力这么强。 “别开玩笑了。”斯库瓦罗的嗓音冷冽,“莫名其妙地死掉,又莫名其妙地回来。回来还什么都不说,卡洛·马天尼,你是觉得我很好打发吗。” “我都听到了。”回应着斯库瓦罗的视线,望月秋彦同样充满攻击性,“你竟然说我没有骨气叛变,还骂我蠢货,谁要打发你,我都和你绝交好久了。” 斯库瓦罗皱眉,隐约记得那是自己上次找狱寺隼人算账时说的话:“那时候你在?你在为什么不说话,躲着很好玩吗?” 望月秋彦微笑,额角同样冒出青筋:“当然是因为说不了话啊,也就是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我现在不欺负你,不然你早就被我打死了。” “你听人说话就只听一半吗!”斯库瓦罗咬牙,“卡洛马天尼,你是白痴啊!” 望月秋彦气急败坏,瞬间破防:“刚才是蠢货!现在又变成白痴了!我又不是只听一半!我是只能听一半!” 那该死的回忆录的场景又不是连续的,他哪里知道斯库瓦罗后来又和狱寺他们说了什么。 短刀相接,金属之间碰撞时带了点火花,迪诺看着这两人熟悉的相处模式,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卡洛。”迪诺说,“斯库瓦罗其实很担心你的。” ——“望月先生其实也很想和大家好好相处的,那天首领说他取的名字好听之后,望月先生还开心了好久。” ——“但狱寺先生说他靠得太近了,不要私下和自己搭话,望月先生听了这话又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就回门外顾问的大楼了。” 斯库瓦罗根本无法接受这是卡洛那段时间自闭的原因。 卡洛某种程度上也是他亲手带大的,再不济,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斯库瓦罗一向教导他有仇报仇,没想到他还能在狱寺面前忍气吞声到这种地步。 随后,当斯库瓦罗发现狱寺隼人的眼睛和卡洛形容的“母亲”有点像时,大概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然后斯库瓦罗就更加生气。 他好不容易才把缩成一团的卡洛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狱寺隼人竟然就这么一脚把他踹了回去。 斯库瓦罗嘴硬:“我才没有担心他。” 望月秋彦转头,对着迪诺:“我现在打死他你能装作没看见吗。” 迪诺:…… 迪诺:“那个……” 斯库瓦罗:“你手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 望月秋彦:“干什么,我有玛雷指环,你嫉妒了?” “谁问你这个。”斯库瓦罗按捺着脾气,“我问另一个。” “哦。”望月秋彦低头看了眼,“沢田君送的。” “卡洛马天尼!” “干嘛又喊我全名!”被斯库瓦罗吼得耳朵痛,望月秋彦开始理解弗兰说他快聋了的原因,“反正就是别人送的,你又不认识,这也能惹到你?” “别人送的你就要收?”斯库瓦罗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戴无名指,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 “呵。”反正六道骸迟早都要告状,望月秋彦一脚踹到斯库瓦罗的膝盖,“我不仅要收,我还要收十个。” 斯库瓦罗的血压高了。 甚至以前打架打到一半,混蛋boss让他打架暂停,先去给他买牛排的时候,斯库瓦罗的血压都没这么高过。 斯库瓦罗面无表情,他收了剑,揪着望月秋彦的领子,拖着他往东边走。 望月秋彦突然被他拽住,疑惑了一秒:“去哪?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 “你不是要找沢田纲吉吗。”气到极致,斯库瓦罗现在反而冷静了下来,“反正他们都在一起,顺便让Reborn也看看,你是怎么收十个的。” 望月秋彦嚣张的气焰瞬间降了下去。 他开口,正要解释,却发现斯库瓦罗又语气淡淡地补充。 “原来六道骸给我看的幻觉都是真的。” 望月秋彦:“。” “卡洛,你不是很厉害吗。” 望月秋彦:“……” “还收十个,最好在他们面前也别改口,再收个二十个。” 望月秋彦:“……” “斯库瓦罗。” 在真社死以前,望月秋彦拍开他拽着自己的手。 斯库瓦罗回头,看见某人已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在迪诺刚搭的篝火旁取暖了。 “你走吧,我腿疼。” 斯库瓦罗:“……” 斯库瓦罗的脸上暴出n个十字路口:“你踹我,你腿还疼了吗。” 剑帝的长刀横在望月秋彦的颈边,只要斯库瓦罗稍一用力,就能马上置他于死地。 可惜和那些惨死在斯库瓦罗刀下的人不同,望月秋彦是真的一点也不怕他。 在这样无声的对视中,斯库瓦罗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某些改变。 迪诺看着斯库瓦罗沉默地收起剑,面无表情地蹲下身,一下把卡洛的袖子拉起来看看,一下把卡洛的领口拉开看看,要不是卡洛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斯库瓦罗似乎还想把卡洛的衣服掀起来看看。 “斯库瓦罗。” 望月秋彦把自己的袖子拉上,难以置信地问他。 “你是变态吗。” 斯库瓦罗:…… 90-100 第91章 在迪诺告诉他卡洛为了获取情报, 和白兰展开战斗以前,斯库瓦罗没想过对方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就像他的招数被破解,导致差点就死在六吊花之一的石榴手下一样, 斯库瓦罗很清楚,在卡洛遭遇埋伏时,大概也是和他一样的状态。 情感上拒绝这个可能, 理智却又一遍一遍地告诉他—— 喂, 斯库瓦罗·斯贝尔比, 那个小时候总是缠着你,长大后又总是和你吵架的小鬼已经死了。 还说要成为世界第一让他好看呢,竟然死在了他前面。 从卡洛为了回报沢田奈奈的恩情,答应加入彭格列的那一刻起, 斯库瓦罗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死。 当然了。在瓦里安待了这么久, 斯库瓦罗也不是接受不了卡洛的死亡。瓦里安是精锐中的精锐, 作为作战队长,斯库瓦罗每天要看着好几个人死去, 再从预备队中抓几个填补空缺。 斯库瓦罗只是觉得他离开得太突然了。 卡洛死的前一天, 斯库瓦罗还给他打过电话,询问本部那边的情况。可惜话说到一半,混蛋boss就因为晚餐不合胃口, 把送餐的人从楼上扔了出去。斯库瓦罗为此大发雷霆, 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卡洛还在电话那头听他说话。 【“沢田纲吉死了。”】 卡洛这样平静地和他说, 嗓音因为隔着电子设备而有些失真。 【”斯库瓦罗, 我的心情有点奇怪。”】 【“奇怪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斯库瓦罗那时因为瓦里安的事情而焦头烂额,被部下叫个不停,只能抛下一句明天来看他, 就很快挂断了电话。 ——“我的心情有点奇怪。” 这就是那个小鬼留给他的,全部的遗言了。 斯库瓦罗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的,路斯利亚问起时,还冷嗤着说了声“你管他做什么”,实际上当天就一个人跑出去干翻了密鲁菲奥雷的进攻。 列维本来也想上去展示一下自己新学到的技能,结果被抱着膝盖蹲在一边的弗兰一句轻飘飘的“变态雷老头,你现在上去的话,会被斯库瓦罗队长一起揍哦”堵回去。 路斯利亚说: 【“哎呀,就给我们的作战队长一点发泄的机会吧。”】 斯库瓦罗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那么大个瓦里安,从头到脚都是他亲自打理,成员又个个都不省心。 正是因为这样,就算得知了卡洛还活着,他也根本没空构想自己碰到对方后,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太过温情的话斯库瓦罗说不出口,太过责备的话听起来又没有道理。 所以,被一巴掌拍到脑袋上,斯库瓦罗盯着那双充满谴责的眼睛,听着他的控诉,现在反倒清醒了些。 就像恍然大悟过来—— 啊,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这小鬼活蹦乱跳的,真的活过来了。 “斯库瓦罗是担心你受到欺负。”眼看这两个马上又要打起来,迪诺贴心地解释道,“听六道骸说,你还带了几个学生?” “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哪有人欺负我。”望月秋彦不以为意,见斯库瓦罗被打了也不还手,反而安静地在自己身边坐下,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六道骸怎么到处透露我的隐私,那他应该也告诉了你们,太宰和中也很厉害了吧。” “那家伙明天会来吗?还偷偷用我的身体打架,看我明天不揍死他。” “这样啊。”迪诺笑笑,“六道骸的行踪我们也不清楚,总之你过得开心就好了。小卡洛,你还活着的事阿纲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见到了估计会吓一大跳。” 望月秋彦疑惑:“不知道?” “老师让我们先保密。”说到这里,迪诺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你在梦里和狱寺争吵的事情,老师也没让风太告诉他们。” “喂。”斯库瓦罗压低声音,他的侧脸被火光映得明明暗暗,忽然侧过脸去,看向身边的望月秋彦,“特地回来一次,你打算待多久。” “……”没想到斯库瓦罗会直接问出来,迪诺愣了愣,同样陷入了沉默。 大空都是敏感的性格,向来擅长察觉别人的情绪。 从看到卡洛的第一眼,迪诺就知道对方没有留下的打算。 篝火里有什么噼里啪啦地炸开,气氛诡异地陷入沉寂。 “打开连通其他平行世界的通道,需要七的三次方大空的炎压。”望月秋彦垂眼,不紧不慢地说出事实,“把其他世界的白兰处理完,差不多就回去了。我还以为骸都和你们讲了。” 斯库瓦罗沉默了很久,半晌不屑地哼了一声。 “斯库瓦罗。”就在斯库瓦罗盯着篝火发呆的时候,望月秋彦突然喊他,“带了太宰以后,我才知道你以前带我是什么感受。” “对不起,你有自己选择追寻的事物的权力,我不应该因此责怪你,也不应该因此和你吵架。”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教我剑术,陪我胡闹——指环战的时候和你说[你死了我也不会替你报仇]是气话,我是真的很感激你,也是真的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要是你那时候真死了,我绝对会帮你报仇的。”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下呢。 他们可是认识了十六年。 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扎起长发,处处都有对方的影子。 但是斯库瓦罗却看着望月秋彦勾着唇角,释怀地对他说。 “说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了,我们就不能好好说一次话吗。” 斯库瓦罗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的心沉静下来,脑中闪过很多画面。 有卡洛四岁,扑进他怀里,说祝他生日快乐的画面。 有卡洛九岁,看着他在Reborn的教育下长大,自己亲自去教导他剑术的画面。 有卡洛十三岁,在任务里受了重伤,躲在柜子里烧得迷迷糊糊,斯库瓦罗把他抱到床上,被他抱着脖子,一直哭斯库瓦罗不要他了,老师也不要他了的画面。 然后是十八岁。 为了庆祝他成年,斯库瓦罗那时特地带了瓶酒去找他,结果得知他单挑沢田纲吉和众多守护者失败,加入了彭格列。 卡洛一个人坐在门外顾问的大楼里,见他过来,也没主动搭话,过了很久才默默地吐出一句“我为什么总是在失败”。 斯库瓦罗说他已经成年了,有喝醉的权力了。 卡洛笑笑,问他是不是打算趁自己喝醉,要给自己一刀。 斯库瓦罗回了句是啊,恨不得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可尽管这么说,卡洛还是和他喝了很多酒。 他喝醉的时候和小时候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很像,会把斯库瓦罗当抱枕抱,说那些他憋了一年又一年的委屈。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斯库瓦罗就像小时候那样,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让他抱着,一边帮他整理文件。 卡洛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脑袋搭在他的肩上,无意识地蹭了蹭他。 斯库瓦罗僵住,就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养的小鬼长大了。 【“大垃圾竟然喜欢小垃圾。”】 他应该和他保持合适的距离,才不至于做出不可原谅的事。 斯库瓦罗咬牙,想到这里,在望月秋彦的注视下挤出一句:“你想都别想。” “卡洛·马天尼,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也不会和你好好说话的。” “除非你死了,不然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望月秋彦愣了下,他笑了一声,随即无法抑制地哈哈大笑。 这样生动的笑,自从他长大后,斯库瓦罗就再也没见过。 “好久不见。” 冰冷的夜风吹起了望月秋彦的长发,青年的唇角含笑,注视着自己的好友,这才算说了重逢的第一句话。 “斯库瓦罗。”望月秋彦说,“我很想你的。”- 背好痛。 在大家谈论着白天的惊险,以及明天的作战计划时,狱寺隼人却难得安静地瞥了眼自己的肩膀。 在白天的战斗中受伤了——这种事说出来容易影响大家的情绪,作为十代目的左右手,他必须忍受这样的疼痛,然后在明天的决战里打败白兰杰索。 六吊花少了一个,又掌握了大部分情报—— 说实话,因为那个人的缘故,他们最近的战斗时间都缩短了许多,已经最大可能地缩小了与密鲁菲奥雷的差距。 想到这里,狱寺隼人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彭格列指环。 作为十代目的左右手,不仅要守护十代目的安危,还要平衡其他守护者和家族成员的关系。 那天被山本武点醒后,狱寺隼人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 然后,他就忍不住去反思—— 十年后的自己是白痴吧。 既没守护好十代目,又没平衡好卡洛和其他守护者的关系,怎么连十年前的他都不如。 “那边的树怎么倒了一片。” 看到远处的动静,同样受伤的笹川了平站了起来。 “是敌袭吗?我们被发现了?” “不用理会。”坐在尤尼的肩膀上,Reborn看了眼,又很快移回了视线,“两个白痴而已。” “要怎么不用理会啊。”沢田纲吉吐槽,“怎么看都是敌——” 话还没说完,又被Reborn一脚踹飞了出去。 “啊啊啊reborn!”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沢田纲吉发出抗议的声音。 “彭格列的十代目真是难以理解的存在。”看着这一幕,基里奥内罗家族的成员,伽马发出评价,“难以想象就是他救出的公主,战斗的时候和没战斗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你懂什么!”狱寺隼人立即维护,“才见面几个小时的外人怎么会懂!我告诉你!十代目可是城府很深的!” 伽马:“是吗。” 狱寺隼人:“那是当然的!” 沢田纲吉伸手:“那个……狱寺君……” “那么,作为彭格列的首领,蠢纲,就由你来制定明天的作战计划。”Reborn一开口,原本快吵起来的气氛顿时又回归平静。 他看着自己愣住的学生,抬手拉了下帽檐:“还是你现在又要说你不是首领这种没志气的话了,你最好想想再开口。” 沢田纲吉怔了怔,他低下眼睛,原本伸出的手收了回来:“不是,我……我就是……” ——“现在还没能面对现实吗。”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人生就是一出闹剧。 本来升入初中后就是运动废柴,学习也不好,突然有一天Reborn大驾光临,把他当做黑手党的首领训练,还把周围的同伴也扯进危险中。 因此,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总是会反驳—— 【“我不是首领!”】 【“也不要把山本他们扯进这种危险的事情里!”】 卡洛的死亡,对于现在的沢田纲吉而言确实是很好的一课。 “我会做的。”沢田纲吉握紧拳头,抬起头时坚定地说,“但我还没有可以自己完成计划的能力,所以,入、入江君,可以麻烦你协助我吗?” 前密鲁菲奥雷日本基地的指挥官,白兰杰索曾经的挚友,入江正一忽然被点到名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有一紧张就胃痛的毛病,此时也紧紧地按住腹部。 “只要打败白兰,大家就可以回到和平的过去了。” 作为彩虹之子里的大空,尤尼见状轻轻地笑了笑。 “白兰与其他世界的自己,拥有共同的知识与想法,也就是全部都连结在一起。简而言之,只要打败这个世界的白兰,他利用这份力量而导致的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这毫无疑问是鼓舞士气的一句,可却有一道略带惊讶的嗓音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所以白小强是串联生物?我还以为是并联。搞什么,那我来这里的20%的理由不就不成立了。” 沢田纲吉左右找了找,没找到声源。 狱寺隼人却一下反应过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从森林的影子中走出的青年,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就这么看着望月秋彦走到沢田纲吉的背后,在对方转过身来前,握住对方的手。 “算了,还有30%的理由在这里。” 寄宿着教父灵魂的岚戒,被推到十年前的沢田纲吉的指间。 少年愣了愣,抬起头时,青年柔软的黑发垂落他的脸颊。 “物归原主。”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才一米五七,一只手被望月秋彦握住,远远地看上去,就像被他整个圈入了怀里一样。 “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小朋友。” 望月秋彦瞧见他的神情,悠闲地扬了扬眉梢。 “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会要哭出来了吧?” 第92章 这个人…… 沢田纲吉的大脑空白几秒。 “……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和自己说话的是谁, 沢田纲吉的眼睛下意识地睁大,他看上去有些慌张,和悠闲的望月秋彦不同, 一副被吓到的姿态,“卡,卡卡卡……卡洛先生?!” 望月秋彦眨了眨眼:“喔, 这个时间点, 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日本名字来着。” “叫我卡洛吧, 或者望月先生,卡洛先生好奇怪,似乎没什么人这么叫我。” 沢田纲吉:“是,是吗。” 以为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还握着自己的手。 沢田纲吉的耳廓发烫, 总觉得面前十年后的卡洛和自己认识的卡洛有些细微的不同——虽说可能也算不上认识, 他根本不敢和卡洛搭话。 沢田纲吉自作主张地把对方当成了朋友,每次偷偷地看他, 努力地装作睡着, 这样卡洛就会从树上跳下来,站在床边和自己讲话。 “你知道十年后的你拜托了我什么吗?” 不知道沢田纲吉在想什么,望月秋彦想起之前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和自己说的话, 忍不住戏弄他。 青年佯装叹了口气, 说:“十年后的你可是拜托我狠狠地骂你一顿,还说我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他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瞄一眼。 “欸?”沢田纲吉果然顿住, “我吗?” 哈哈。 “真是糟糕的大人。”望月秋彦唇角的弧度加深,在成功捉弄了未来教父这方面有点得意,“但我才不会欺负小孩子。你说是吧, 纲吉君?”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沢田纲吉瞳孔地震。 话说回来,卡洛先生难道不觉得他们现在的姿势就很糟糕吗! 等等,不对,卡洛先生刚刚好像叫了他的名字—— “哟。”不等沢田纲吉做出反应,Reborn的声音插了进来,“卡洛,你回来了啊。” 抓住沢田纲吉手腕的手立马松开,望月秋彦直起身,他回头,与坐在尤尼肩膀上的Reborn对视片刻。 Reborn还是彩虹之子的姿态,黑色的西装和帽子,黑漆漆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列恩爬到他手上,下一秒变成了枪的形态。 望月秋彦沉吟,随即看着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Reborn先生!” “你在干什么啊Reborn!” 随着大家的阻拦,望月秋彦偏头,轻松地避开两颗子弹。他的眼瞳移向眼尾,看向身后树上的弹坑,对此有些怀念。 “我还以为会用混沌射击……您放水了?” Reborn:“有的人一旦过得太安逸,就会连子弹也躲不过。” “那现在呢?” “反应还不算太差。” 无视了周围情况之外的众人,Reborn满意地收起枪。 “怎么就你一个,斯库瓦罗他们不见了?” “一开口就问斯库瓦罗吗。” 望月秋彦双手环胸,煞有介事地阖眼。 “斯库瓦罗已经被我干掉了,迪诺在帮他收尸,您是看不到他的。” 话音刚落,被迪诺扶着赶来的斯库瓦罗就举起了手里的剑:“Voi——!卡洛马天尼!你是不会说人话吗!” 一脚又踹在了斯库瓦罗的膝盖上。 望月秋彦扭头和面色阴沉的剑帝对视一眼,转头继续:“其实你们看到的都是斯库瓦罗的灵魂,真实的他被我砍成三段了,别听他的鬼话。” 斯库瓦罗的额角隐忍地暴出青筋,外露的杀气把在场的几个国中生吓了一跳。 迪诺在旁边打着哈哈:“因为斯库瓦罗刚刚没回应小卡洛的话,所以小卡洛现在生气了。” 然后他的膝盖也被踹了一脚。 “都说了不准在名字前面加小。” 望月秋彦眯起眼,不太懂为什么现在的黑手党都听不懂人话。 “我才没和斯库瓦罗生气,谁会和死人生气。” 正常人听到“我很想你的”,回答难道不是“我也想你”?谁像斯库瓦罗一样,掰着他的脸看来看去,一定要看看是不是六道骸附在他的身上。 这也就算了,都说了不是,斯库瓦罗还要用命令似的口吻教训他“以后不准和别人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 科科,管得着吗。 就说。 “很有精神嘛。”Reborn用枪抬了下帽檐,“卡洛,你给阿纲的戒指是什么东西?” “嗯……” 见沢田纲吉也盯着手上的指环,望月秋彦收回思绪,瞥了眼指环上暴风雨的图案。 “十年后的沢田君的灵魂?意志?不知道,反正就是和彭格列前几代一样,他之前一直通过这个和我聊天。” 沢田纲吉再次瞳孔地震。 不是,这难道不是应该储存在彭格列指环里吗?就像前几代彭格列首领那样—— 十年后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啊?为什么要给卡洛先生送这种东西? 难,难道说…… “你们是恋人?”围观到现在,伽马发出疑问,“好像的确听说过彭格列十代目经常和他的门外顾问待在一起,卡洛·马天尼,我记得你在加入彭格列前是很有名的自由杀手吧。” 这又是谁来着? 没怎么和基里奥内罗家族的人打过交道,望月秋彦只记得他旁边那个叫尤尼的女孩是他们的首领。 因为长辈和老师是旧识,所以称呼Reborn为叔叔,上一任作为彩虹之子的母亲死后,就自动填补了彩虹之子大空的位置。 “原来如此。”从自家学生脸上读到一点微妙的情绪,Reborn冷哼,“蠢纲和你告白了吗?” 沢田纲吉:“噗——” 沢田纲吉:“怎……” “很难想象吧,我也没想到。” 望月秋彦轻笑。 “本来想嘲讽他的,但他的手一直在抖,我也不至于坏到那个地步。” 这个消息给沢田纲吉造成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彗星撞地球,他呆在原地,变成一座雕塑,身后不远处的狱寺隼人却一脸“果然”的表情,落寞地低下了眼。 “你现在应该不算彭格列的成员了吧。” 注意到望月秋彦无名指上的戒指,Reborn分析道。 “这不是蠢纲的品味,你的新首领?” 望月秋彦低头看了眼蛇的图案,确实想不出沢田纲吉会送这种类型的东西。 森鸥外在定做这个的时候很狡猾,望月秋彦之前试着戴在其他手指上,要么是太小,要么是太大,扔在口袋里打架的时候又容易搞丢,搞丢了回去又要叽叽歪歪一堆。 “什么新首领。”斯库瓦罗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屈着一条腿,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望月秋彦刚才的话,“他说他还要收二十个,你怎么安排?索性再多加一个,正好一周七天,一天三个。” 现在额角暴出青筋的变成了望月秋彦:“都说了我是胡说八道的,还有未成年在,你一定要在别人面前毁坏我的形象吗。” 实际上在斯库瓦罗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伽马就捂住了尤尼的耳朵。 他们一个骂“你现在又知道未成年了?”,一个骂“关你什么事,谁让你刚刚先说太宰和中也坏话的”,沢田纲吉试图劝架,结果被望月秋彦一把搂住脖子圈在了身前。 至此,他和斯库瓦罗的吵架内容变成了“喂,快用初代那个零地点突破把这啰嗦的家伙冻成冰雕”“你还敢胡言乱语!这种小鬼能做什么”。 沢田纲吉被其中凛冽的杀气震得有些害怕,他抬头,下意识地看了眼望月秋彦。 好高。 十年后的自己也会长这么高吗。 “对了。”和斯库瓦罗吵架的空档,望月秋彦还不忘低头嘱咐不知道为什么盯着自己的沢田纲吉,“记得往刚刚那个指环里输送火炎,骸说只有你才能把他唤醒,事先说明,之后指环坏了可不关我的事。” 沢田纲吉点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 根本无法思考啊! 他心里的小人抓狂,还停留在十年后的自己竟然和对方告白的新闻中。 不过有些话是必须说的吧。 沢田纲吉的直觉告诉他,有些话必须现在鼓起勇气,告诉对方才行。 “那,那个……” 和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比起来,是略为稚嫩的嗓音。 十四岁的少年棕发蓬松,望月秋彦若有所感地低头,对上那双棕色的眼睛。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沢田纲吉的身上都有种奇妙的魅力。 当你看着他的时候,就会陷进那真诚的,不带一点杂质的温柔里。 他说:“戏弄我也没问题。”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个时期的沢田纲吉,还不明白“爱”的概念。 他一向是把同伴放在自己的安危前面的存在,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死亡,自然是比谁都要痛苦。 可那时的大家都很难过。 沢田纲吉打起精神,还要去安慰其他的家族成员。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是忍到训练结束,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才哭的。 他把枕头蒙在脸上,死死地按着,从压抑着情绪,到眼泪不断地往外涌,最后变成小声的啜泣。沢田纲吉就这样把自己困在了噩梦里。 少年的笑容里带了点羞赧,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卡洛先生。”沢田纲吉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 望月秋彦陷入沉默,莫名其妙就有了种欺负小动物的愧疚。 ——“黑手党都很可怕的,万一老师您心软了怎么办,又乱捡生物了怎么办。” ……原来太宰说的是这种情况吗。 “谢谢。” 望月秋彦礼貌道谢,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也没心情和斯库瓦罗吵架了。 “但我还是离你远点吧。再见了纲吉君,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讲话为好。”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为什么! 灵魂从嘴巴里跑了出来。 沢田纲吉看着望月秋彦挑了个安静的位置坐着,听入江正一讲明天的战略部署。 中央的篝火依旧热烈地燃烧着,望月秋彦平静下心情,思考着太宰这个点差不多该醒了。他一醒,中也差不多也就知道了自己到底是去哪里出差。 肯定暴跳如雷的,计划着等他回去要怎么报复他。 冰凉的指尖被柔软的皮毛蹭过,望月秋彦垂眼,看向跑到自己脚边的瓜。 耳朵上燃着岚之火炎,脑袋上黄白相间的,因为是猫的形态,所以小得一只手就能托住。 “你那些引人误会的举措都是哪里学的。”背对着火光,Reborn慢慢走过来,“下定决心有保护的东西了?” “差不多吧。”任由瓜爬到自己的肩膀上,望月秋彦笑了笑,有些无奈地与Reborn对视,“还是说您认为我以前的样子更好吗?” “那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东西。”Reborn回得轻描淡写,“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要总是学着我做事。” “……说得也是。” 望月秋彦的眼睫垂落,他的嗓音放轻,说话时有点像叹息,又有点像是某种压抑的笑。 “但一开始的时候也好辛苦。” “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又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每天都要思考明天该做的事,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我好像早就交到朋友了。” 要不是那时候实在没积分可扣,望月秋彦是真的想把天天不是给他塞任务,就是送他去审讯室的先代打死。 那么支撑他的是什么呢。 除了太宰以外,好像就是旗会。 太宰之前说他不敢去旗会的墓地,这是假话。 望月秋彦对墓地可太熟了。 自从“母亲”死了以后,他有时想和别人说话,就会去“母亲”的墓前发呆,甚至有几次还放松过头,不自觉地睡了个大觉。 他不是不去旗会的墓地。 他只是,那时候根本没有他们已经死了的概念。 望月秋彦是某天看到款傻瓜鸟很喜欢的机车,想拍照发到群里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死了。 那个群里亮着的头像只剩下他和中也,可默契地谁也没有再发一句。 ——哦,他们原来死了啊。 望月秋彦是从那时候起,才第一次去到他们的墓前。 伴随着这个答案,当指腹蹭过上面雕刻的名字时,望月秋彦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哦,原来我们是朋友啊。 “黑手党可没有抱怨辛苦的资格。” 注视着望月秋彦的神情,Reborn说道。 “辛苦对你来说难道是件坏事?” 如果不辛苦,就根本不会尝试着接近。 为了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望月秋彦一开始就会在陌生的地方,将陌生的人当做敌人全部杀死。 “我抱怨一句也不行吗。”已经得到了答案,望月秋彦撇了撇嘴,“是您说的,好话要当面说,怎么现在见了面,还是没一句好话。” Reborn哼笑,想起他那天狼狈的样子:“现在可不是温情的时刻。虽然知道你想直接对上白兰,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望月秋彦听着,看了眼远处争执一定要上前线的狱寺隼人。 “这点小伤根本不在话下!我已经在选择战里失误了太多次,这次绝对——” “狱寺隼人。” 钻入耳膜的嗓音凉薄,被点到名的狱寺隼人一顿,回头看向不远处坐着的望月秋彦。 青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起身时,他肩上的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非常可爱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完全不像之前把狱寺隼人和沢田纲吉的匣兵器折磨得上蹿下跳的样子。 狱寺隼人抿唇,就这么看着他抬眼看向自己。 “你躲什么。” 望月秋彦皱眉,手插在口袋里。 “过来。” 第93章 【“我希望你担任狱寺的家庭教师。”】 【“当然, 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你也有拒绝的权力。”】 Reborn的话还在耳边。 注视着面前的狱寺隼人,望月秋彦隐隐看出些十年后的狱寺的影子。那个时期的狱寺, 已经不会再穿什么悠闲的连帽衫了,彭格列的左右手永远是西装革履,仿佛上一秒处理完敌人, 下一秒就要赶赴去参加什么会议。 “我记得彭格列初代岚守的武器是一把白色的长弓。” 从那双看向别处的绿色眼睛, 望月秋彦的视线缓慢挪动, 最后落在少年明显不适的肩膀上。 赤炎之箭加瓜的形态改变。尽管白兰大概已经借由其他世界破解了彭格列匣的对付方法,但多少也有些难以对付。 那是彭格列一世送给他的岚守的礼物,被称为G的弓矢,传说只要是彭格列一世直接委托的任务, 身为初代岚守的G就会放下自己最熟悉的枪, 转而使用这把弓, 并且所向披靡。 那么问题就来了。 “背都受伤了,还想去拉弓吗。”望月秋彦的口吻平淡, 看着狱寺转过头来, 终于与自己对视,“这不是能不能忍痛的问题,弓和枪又不一样, 弓的使用似乎不是你能忍痛就可以反应过来的。” “就算这么说。”狱寺隼人下意识地反驳, “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 “所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望月秋彦打断他的话, 语气幽幽的, 甚至还带了点阴森。 狱寺隼人:……嗯? “然后把你狼狈的样子录下来,等你们回去,拜托巴吉尔在十年后的彭格列循环播放, 让十年后的你颜面尽失,呵呵。” 狱寺隼人:……十年后的他真的会因为这样就颜面尽失吗。 想起巴吉尔和自己说的话,狱寺隼人发不出脾气,一旦和面前的青年目光接触,就浑身不自在。 ——“这应该问十年后的您自己。” ——“您为什么,非得通过这种方式与望月先生搭话呢。” 和沢田纲吉不同,对于对方还活着这件事,短暂的惊讶和欣喜过后,留给狱寺隼人更多的是心虚。 ——万一被别人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狱寺隼人深吸一口气,将这个想法从脑中甩出去。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赢得胜利,将大家带回和平的世界才是最重要的。 狱寺隼人刚这么想完,脑袋就被一只手无情捏住。 望月秋彦捏着他的脑袋晃了晃,语气不满:“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狱寺隼人:“……” 狱寺隼人的额头上冒出一个十字路口。 狱寺隼人:“就算您是十代目的恋人,也不可以——” “谁告诉你我们是恋人了?” 望月秋彦不爽,下手得更用力。 “说起来,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只要我和你敬爱的沢田纲吉待在一起,你就会找个借口走开,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狱寺隼人咬牙:“我没有意见。” 望月秋彦:“那怎么山本在的时候你不走开,六道骸在的时候你不走开,你倒是说说看,要是对我没有意见,十年后的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狱寺隼人:“我那是——” “那是?” “……”啊啊啊啊! 狱寺隼人要崩溃了。 “总,总之,我不可能对你有意见。” 被望月秋彦这么折磨了一通,狱寺隼人握紧拳头,现在也不用敬语了。 “不要把我和十年后的那家伙混在一起,我也不是能完全理解那家伙的行为。” 望月秋彦观察了一会他脸上的神情,没在其中找到撒谎的痕迹。 看吧,连十年前的狱寺自己都理解不了,他就更理解不了了。 也不是去做什么任务了,也不是自己跑去吃饭了,望月秋彦以前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先行离席狱寺隼人倚在街对面抽烟。 那双碧绿的眼睛抬起,额前的银发被风轻轻吹开,与望月秋彦对视几秒后,二十四岁的狱寺隼人就掐灭了烟头,和他说要出发去某个家族参加会议。 望月秋彦是真搞不懂。 这种会议明明有专职的司机,狱寺隼人干嘛非得送他。有一次没忍住,望月秋彦就直接问了他这个问题,结果狱寺的回答是—— 【“你不是不习惯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吗。”】 彭格列的岚守说这话时在专心开车,并没分给他一个眼神,望月秋彦却坐在副驾,盯着他看了很久。 “也有点道理。” 望月秋彦评价。 “你比十年后的狱寺可爱一点。” 第一次被用可爱形容,狱寺隼人整个呆住。 没等他恼羞成怒,望月秋彦又补充了一句。 “把衣服脱了,你不脱我就动手了。” 狱寺隼人:…… 什,什什什什么? “汉我流。”望月秋彦转头,看向从笹川了平匣子里跑出来的那只袋鼠,“把那几个白痴处理好后就过来帮忙。” 所以你为什么可以命令别人的匣兵器啊!!草坪头他自己都还不会用汉我流疗伤啊! 不光是狱寺隼人,连笹川了平自己都很震撼。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彭格列十代目。” 伽马看到一半,淡淡地对沢田纲吉发出提问。 “你的守护者看起来不太好。” 沢田纲吉一愣,转过头去,这才看到被望月秋彦按在地上,屈辱地掀起上衣,嘴里喊着“我没事!不要管我!”的狱寺隼人。 汉我流在帮他减轻背上的疼痛,狱寺隼人却灵魂出窍,挣扎失败后面朝大地,无助地攥紧手指,看起来有点生不如死。 巴吉尔在旁边默默地拿着手机:“望月先生,这段之后也要播给狱寺先生看吗?” “播什么播!不准播!卡洛马天尼!你给我过来睡觉!” 沢田纲吉捂住耳朵,没理解为什么这其中最生气的是斯库瓦罗。 望月秋彦拍掉斯库瓦罗拉自己的手:“嗓门太大了,你安静点不行?” 斯库瓦罗暴怒:“什么安静点!你让他自己脱不行吗!非要自己动手!” 望月秋彦凝视:“那你刚才为什么掀我衣服?难道不是看我有没有受伤?” 斯库瓦罗:“……” “哈哈,说不出来了吧,竟然抄袭我报复狱寺的手段,幼不幼稚。” 斯库瓦罗忍无可忍:“懒得和你讲,我先把这小鬼砍了,再把你砍了。” 望月秋彦转头,丝毫不受他威胁:“汉我流,就不给他治,晚上痛死他,我要让斯库瓦罗哭着和我道歉。”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伽马阖眼,礼貌地做出判断。 “彭格列内部的关系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三角恋了。” 沢田纲吉:“……欸?” “和朋友们喜欢上同一个人,应该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吧。” 沢田纲吉:“……欸?!——” 等等,他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山本的确说过他喜欢卡洛没错,但山本现在也不在这里…… 沢田纲吉的脑子转不过来。 伽马先生…… 为什么要用同情的眼神看他啊!- 因为事先知道了石榴的修罗开匣是将身体变成恐龙一样的生物,所以彭格列这边也改变了计划,没想着能成功通过伏击一击必杀。 “那个戒指……” 看到望月秋彦手上的玛雷指环,石榴这才想起对方就是之前绑走铃兰,还伤到白兰大人的人。 “就是你啊。”飞在半空中的石榴咧开嘴角,“之前在地下室遇到过的,只要把你带回去给……” 望月秋彦根本不理他,对着旁边死气沉沉的狱寺:“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我还急着去把白兰的脑袋拧下来,十五分钟打不过,我以后就宣扬山本才是纲吉君的左右手。” 某种程度上复刻了Reborn的斯巴达教育,发觉自己被无视了的石榴咬牙切齿,直接对望月秋彦发起攻击。 长弓打开,暴烈的岚之火炎将石榴推远了些,狱寺隼人抿唇,打开匣兵器的同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种程度的话已经激怒不了我了。我又不是次次都上当的。” 昨天一个晚上,望月秋彦已经以各种方式训练了他十几次,理由是需要他在战斗中,不论何种情况下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狱寺隼人很崩溃。 但狱寺隼人又打不过他。 虽说因为一直关注着卡洛的行踪,所以狱寺知道那家伙有事没事就爱搞点恶作剧,顺带使点坏,但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恶作剧和使坏的对象。 “您怎么确定十五分钟内就能结束战斗?”同样被分配来对付石榴,伽马准备动手的时候被望月秋彦拦下。他的匣兵器站在一边,姑且观望着狱寺隼人和六吊花的战斗。 望月秋彦挑眉:“有些东西,就算掌握了情报,在绝对的实力下也无法翻身。” 伽马:“您指G的弓箭?” “那是很可怕的武器。”望月秋彦看着狱寺隼人手里的那把弓,“老实说,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十年后的狱寺,或者初代的G,对面那家伙早就死了。” “是您曾经去暗杀彭格列十代目的时候吧。”伽马会意,想起这件事,“那时候彭格列指环还没被毁坏,想必也可以使用初代们的武器。” 蓄力的一箭,光是残余的火炎就能将周围的一切烧为灰烬。望月秋彦那时被六道骸的幻术绊住了手脚,差点没躲开狱寺隼人的攻击,捂着肩膀刚想继续挑衅,抬头却发现握弓的狱寺隼人站在原地,似乎比他还惊讶他差点没躲过去的这件事。 望月秋彦因此在沢田奈奈那里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即使在昏迷中,望月秋彦也能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解开他的衣服换药。 那应该不是沢田奈奈。 沢田奈奈应该是不会把自己抱到阳台,再沉默地晒太阳的。 “伽马先生。”望月秋彦说,“您知道我为什么需要他保持冷静吗?” 伽马笑了笑:“事到如今,您应该也已经弄清十年后的狱寺君对您的感情了吧?” “我不想知道。”望月秋彦看了眼昨天巴吉尔交给他的匣子,“我现在之所以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昨天从老师那里问到了答案。” “母亲”说过,她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儿子。 会弹钢琴,和她一样有着一头银发,她很爱他爸爸,也很爱“■■”,如果有一天,她的病能痊愈—— 【“卡洛。”】 “母亲”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们就当一家人吧。”】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年龄,特征,长大的地方——所有都对得上。 望月秋彦忘记的那个名字,现在想起来,可能的确是狱寺隼人原本的意大利名。 “虽然都说点燃火炎的是觉悟,但实际上,能在短时间内最大程度地增强火炎强度的,是愤怒才对。” 看着远处的少年渐渐在战斗中力不从心,望月秋彦提高音调。 “狱寺隼人!你一直以来,都认为是你父亲害死的你母亲,不是吗!” 生下了狱寺,剥夺了对方作为钢琴家的前途,从小将他带离母亲身边,又不与她结婚,每年只有一次见到的机会,令那个美丽的女人连着车子一同坠落山崖。 狱寺隼人扭头,怔愣地对上望月秋彦的眼睛。 “不是那样的。”望月秋彦说,“你的母亲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一直拒绝了你父亲的求婚,也远离了你。” “你的父亲一直在给她写信。坠落山崖不是黑手党动的手脚,是因为她在车上发了病。” “你所憎恨的父亲,你所憎恨的姐姐,所有人都在保护无法接受事实,离家出走的你。” 狱寺隼人的嘴唇动了动:“你为什么……” “因为我以前也是那么认为的。”望月秋彦坦然地笑了笑,“我以为是你父亲害死的她,所以成为杀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为她复仇。” 然后,他就翻到了那些信。 字字句句,全是让那位美丽的女性打起精神,再努力多活一天。 一天就好,他一定会找到治好她疾病的办法。 “说来也好笑。” 狱寺隼人听到望月秋彦这样说。 “不管是母亲在的时候,还是母亲不在的时候,我们差一点就成为家人了。” “我讨厌你。” 当初和十年后的狱寺隼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望月秋彦不会再哭着,揪住银发青年的衣领,狼狈地低下头。 “你别喜欢我了。” 拉弓的手松开,虚弱下去的岚之火炎暴涨,蓄力的一箭正中石榴的身体。 这一箭,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几十米内的生物。 望月秋彦看着一把拉住自己的领子,愤怒地令自己被迫俯身的少年。 “都说了不要把十年后的我干的事加在我身上!” 那双望月秋彦曾经最喜欢的眼睛里蒙着雾气,狱寺隼人的心跳和呼吸在愤怒中失去节律,努力地挤出一句。 他知道。 狱寺隼人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他知道他喜欢他。 他知道他喜欢他,还要在那种时候打电话给他! 眼睁睁地看着想要守护的人死去,再怎么成熟,狱寺隼人也就十四岁,他难道就不难过吗。 “这种话你就和十年前的我去说吧。” 看着狱寺隼人这幅扭曲的表情,望月秋彦反而低笑。他的嗓音像春日的花瓣,又像是摇曳的烛火,轻轻地划过狱寺隼人的心头。 “反正你也没有勇气和十年前的我说话。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们还是会变成同一个人。” “……”被戳穿心思,狱寺隼人无力地松手。 他看上去很难过,可望月秋彦并没有安慰他的打算。 “你不觉得讽刺吗?”过了半晌,狱寺隼人看着被打碎半个身体,还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的石榴,再次举起了弓。 “不觉得。”望月秋彦站在狱寺隼人的身后,话说得轻飘飘的,“能把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恩惠,还到[母亲]的手中,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狱寺君,就像你认为我是母亲活着的象征一样,我也认为你是母亲留下的遗物。” 狱寺隼人没说话,他拉开弓,原本受伤的后背又隐隐发疼,手臂使不上力气。 可下一秒,望月秋彦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手指勾着弦,替他将弓拉开了一点。 恍惚中,狱寺隼人又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母亲墓前的孩子。 他没有家,母亲的墓前就是他的家。 但那都是过去了。 他们从那时起就注定了分道扬镳。 狱寺隼人清楚地明白过来,倘若回到十年前,自己没有和树上的卡洛搭话的勇气,未来就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胡思乱想。以后每一次的战斗,你都要利用刚刚的心情。” 心上人的话从头顶传来,望月秋彦的嗓音慵懒中带着冰冷,藏了些捉弄人的恶劣。 “现在,隼人。” 望月秋彦压低音调。 “杀了他。” 第94章 “怎么这么多人。” 等处理完石榴那边的事, 当望月秋彦拖着狱寺隼人去到主战场时,瓦里安全员已经到齐了。 “望月前辈!”顶着被戳得到处漏风的青蛙头套,弗兰拿着喇叭, 姑且打了声招呼,“您来得正好,您再不过来, 西秀就又要以为您和人私奔了。” “我才没有那么想。”六道骸唇角的弧度不变, 三叉戟敲在弗兰的头上。 他刚刚利用幻术制造了一出瓦里安全员的死亡, 以此骗出作为六吊花之一桔梗的招数,转头就看到远处岚之火炎爆发,几乎推平了小半个森林。 弗兰:“这是害羞吗。” 六道骸:“不是。” 弗兰:“嘴硬的人没有好下场。” 六道骸:“你话太多了。” 又一次无情地戳中自家徒弟的脑袋,六道骸看向躲开路斯利亚拥抱的望月秋彦。 “不是说要把指环还给彭格列吗。”六道骸说, “怎么还在你的手上。” 望月秋彦松开拖着狱寺隼人的手, 在口袋里掏了掏:“纲吉君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所以拜托我再保管半天。” 紧接着,六道骸看着被他扔过来, 砸中自己的脑袋, 再在地上蹦哒了两下的石头,稍稍扬了扬眉。 “哦呀,这是什么欢迎仪式?” 望月秋彦面不改色:“是报复你的意思。” “是吗。”六道骸说, “守了一晚上的夜, 你怎么还这么有精神。” “ghost已经被纲吉君吸收了吧。”看向远处结界中半跪着的沢田纲吉和他身后的尤尼,望月秋彦将目光落到其他试图打破结界的人身上, “这是七的三次方产生共鸣了?” 和构建打开所有平行世界的通道的原理一样, 七的三次方的大空一旦产生共鸣,就会产生除了三方外,其他人绝对无法进入的结界。 “这不是卡洛嘛。”听到这边的动静, 本来还在挖苦沢田纲吉的白兰杰索转头,悠闲地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上次之后,本来想再去找你的,可惜中也君和太宰君实在是太烦了,尤尼又总是在这边逃跑给我添麻烦。” 由于提前做了准备,其他人的火炎没被ghost吸收多少,瓦里安的人大部分对望月秋彦和白兰的争执并不知情,此时颇有兴致地听着。 “你要是这么想我。”望月秋彦莞尔,“从结界里走出来不就好了?” “这个嘛。”白兰杰索微笑,“等我杀了纲吉君,再出来找你,不也是一样的?” “非得玩称霸所有世界的游戏吗?”望月秋彦慢悠悠地说。 白兰的眼睛睁大,呕出一口血。 “和那边的世界不一样,这边你好像只专心致志地装了针对彩虹之子的射线,没装针对异能力者的抑制器啊。” 望月秋彦故作苦恼地拉长语调。 “虽说我也挺不喜欢用这个能力的,但既然你上次要利用这个折磨我,这次总轮到我折磨你了。” “哈……” 白兰杰索瞥了眼衣服上溅到的血迹,抬手挡开沢田纲吉的攻击,和当初一样,利用白捏手将对方桎梏于空中。 “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就这样在那边躲一辈子不好吗。” “说到躲一辈子……” 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下,望月秋彦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拦,进入了死气之炎产生的结界中。 “因为之前死了一次,所以我在这个世界的存在还是0。” 昨天晚上,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听到的声音,大概是十年后那位教父的声音。 在0的基础上,因为指环上沢田纲吉的意志,结界会自动将望月秋彦识别为沢田纲吉。 少年身上的骨骼被捏碎,在沢田纲吉彻底丧失意识以前,望月秋彦发动了攻击。 突兀的红色火炎与白兰的大空之炎发出碰撞,白兰杰索脸上疯狂的笑容扩大,成群的红色蝴蝶将空中的白龙缠绕,恶狠狠地压制在结界上。 “纲吉君的火炎可是熄灭了。” 抵挡着朝自己劈来的长剑,白兰杰索用愉快的语调说道。 “毕竟还只是个可怜的初中生,没有和你一样还能撑那么久的力气。” “说的有道理,早知道就趁这个时候暗杀他。” 湛蓝的雨之火炎覆盖了刀身,被结界挡在外面的斯库瓦罗眯起眼,发现这是自己的鲛冲击。 沢田纲吉的手指动了动,在死气之炎熄灭后,手上金属的手套变成了毛线的样式。 暗杀…… 暗杀是什么意思? 卡洛要杀了他吗? 昏迷中的沢田纲吉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他隐隐能听到外面的动静,无助地敲打着墙壁,却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你应该要嫉妒才对。” 白兰笑眯眯的。 “卡洛,刚刚你敬爱的老师可是说了,打败我的会是纲吉君。” “你不嫉妒吗?你需要那么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有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这种事我早就认清了。” 岚的蝴蝶飞回来,一部分缠绕在雨之火炎的外侧。 “在输给十年后的沢田君的时候,我就认清了他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 他们在说什么? 卡洛为什么说输给十年后的他? 沢田纲吉在一片黑暗中环顾四周,朝着声源奔跑。 “至少我是不会原谅曾经想要暗杀过的人的。” 随着望月秋彦的低笑,黑暗中的沢田纲吉看到了一抹亮起的火炎。 澄澈的大空之炎铺洒开,快速播放着通过十年后的自己的眼睛,看到的画面。 “就算到现在,我也认为黑手党不应该有多余的同情心。” “可认真讲起来,要是没有那孩子般可笑的善良,我好像也不会活到现在。” 【“您是要让我当您的情人吗?”】 ——我爱你。 【“我都说了我对沢田纲吉没有意见!还要我怎样!”】 ——我爱你。 带着哭腔的嗓音和十年后的沢田纲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十四岁的沢田纲吉站在原地,听见十年后的自己,缓慢而坚定的心声。 【“Mochiduki……akihiko。很好听的名字。望月君,我记住了。”】 每一句带笑的回答后,都藏了那位教父希望对方发现自己心意的期待。 ——这个世界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主角的。 ——主角要善良,他不善良。 最后的最后,是安静地躺在森林里,被火炎一点点地吞噬的望月秋彦。 沢田纲吉看着自己的灵魂站在他的身边,沉默了很久。倾盆的大雨浇灭了这场大火,也打湿了教父的眼睛。 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抬起眼,和十年前的自己对视。 “那真是遗憾。” 背后白色翅膀被长剑削下,白兰杰索的半张脸上淌着血,身后是用喷溅出的血液重新铸造的翅膀。 “怎么不用上次的力量,我可是很喜欢你的。” “少挖苦我了,那又不是我的力量。” 望月秋彦的身上也都是血,他扯开唇角,眼底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身姿却依旧挺拔。 “起来啊!纲吉!” 【“醒来吧,纲吉。”】 “你不是还要带着大家回家的吗!” 【“你不是还要带着大家回家吗。”】 循环播放的回忆前,十年后的教父微笑,声音和望月秋彦的纠缠在一起。 他通过十年前的自己的眼睛,注视着第一次抛开了礼仪,这样痛痛快快地大喊的青年。 不是的。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忽然醒悟过来。 被推着前进,被逼着成长,从一个什么都不行的废柴,到肩负起拯救世界的责任——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感到痛苦了。 和同伴在一起的人生,和同伴并肩战斗的人生…… 彭格列指环上的封印被解开,十年后的沢田纲吉身边,出现了微笑着的彭格列初代的影子。 “白兰——!!” 大空之炎重新在沢田纲吉的头上燃起,他手上的指环改变了形态,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 彭格列的指环,为了严格审核继承权而分成两半,一半由首领保管,一半由门外顾问保管,为了维持这种分割的构造,平时必须要降低火炎输出的最大功率[1]。 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得到了初代的认可,家族的纹章如投影般出现在沢田纲吉的身边。 感受到这无与伦比的炎压,望月秋彦轻笑。他抹去落在眼睫上的血,唇瓣微张,在[X BURNER]释放的时候,透过手上的指环与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对话。 “确实是充满不确定性。我开始觉得十年前的纲吉君比十年后的你要强了。” 指环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可沢田纲吉仿佛不在意自己的灵魂是否会消亡,只是温和地纠正了他的说辞。 “其实Reborn老师刚才说的是,打败白兰的会是他的学生。” “我知道。” “你的身上也有我没有的东西。” “我知道。” 一手以柔之炎作支撑,随着少年的呐喊,刚之炎逐渐将白兰吞没。 掀起的飓风吹起了望月秋彦的衣摆,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十年后的沢田纲吉的声音。死气之炎的结界在这样的炎压中逐渐崩坏,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教父合上眼,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 “卡洛先生!” 望月秋彦抬眼,看着脱离死气状态,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少年纲吉。 “那个……” 他的耳廓通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的,最后鞠了个躬。 “谢谢你。” 【“我爱你。”】 黎明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透过树叶的罅隙,跨越了时间与山海,温柔地解开死亡的心结,最后落在青年那金色的眼底。 望月秋彦笑了笑,回答是“我听到了”。 六道骸的手从他的身侧穿过,借助自己的身体作为他站着的着力点。大名鼎鼎的幻术师垂眼,手臂虚虚地环着青年的腰,早有预料地说了句“要不是提前用了幻术,你是打算把自己痛死吗”。 弗兰蹲在脚边:“话是这么说的,但西秀您又爽了吧。” “我只是提醒某个人,白兰失败对他而言也并不都是好处。” 望月秋彦一顿,向后仰了仰,示意他继续。 “白兰杰索一死,借助玛雷指环无效化的能力,可以抹除所有平行世界,因为他的力量而发生的灾难。” “换句话说,你的存在会在这个世界里由0%变成100%,重新进入未曾死亡的轨道。如果强行打开世界与世界的通道,会发生某种灾难也说不定。” ……这世界上是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玛雷指环还有无效化的能力是吗。 虽说十年后的那群自然灾害也不至于算计他,但估计是没一个人想起来要告诉他这回事,全都默认他知道了。 “……哦。”望月秋彦面无表情,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指环上的火炎再次被点亮。 “未成年回避一下。” 彭格列曾经的门外顾问阖眼,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甚至比刚才还可怕。 “接下来是大人殴打大人的场合。” “去把十年后的那群科研部的人和自然灾害给我换出来。” 第95章 在十年前的那群小朋友回到原来的世界前, 还发生了一件事。作为彩虹之子大空的尤尼,为了复活因射线死亡的其他彩虹之子,以生命为代价燃尽了自己的火炎。 为了回应她的爱意, 伽马同样燃尽了火炎,陪伴她一起死去。 很难说这究竟算不算殉情。 毕竟在此之前,望月秋彦听说的一直是伽马喜欢的是基里奥内罗的前首领, 尤尼已死的母亲艾莉亚。 “彩虹之子的大空向来短命, 不要把尤尼当做小孩子对待。” 但Reborn是这么说的。 那大概就是殉情吧。 原来真的有人能喜欢上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存在。 望月秋彦很难理解。那位少女流着泪, 在死亡之前抬眼看向他。 然后,她说了一句和曾经的之前的沢田纲吉相似的话。 【“卡洛先生。”】 她说。 【“我时常做这个梦。很早以前,就有人为您铺好了路。”】 【“命运会让你们重逢。”】 彩虹之子的大空拥有类似预知未来的能力。 在那之后,沢田纲吉, 山本武, 还有狱寺隼人似乎还和他说了什么。但望月秋彦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的含义, 嗯嗯嗯了一大堆,实际上根本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拯救世界的国中生一回去, 事先将身体储存在特殊装置中的那群守护者就又走了出来。 “所以之前没人和望月提过玛雷指环无效化的事吗?”山本武的肩上背着时雨金时, 黑色的西装大敞,和十年前的他比起来,身上的那份成熟和稳重更加明显。 狱寺隼人皱了下眉:“……我以为他知道。” “哈哈哈。”山本武爽朗地笑了几声, “那他又要生气了。骸还在挨打吧?” 十年后的狱寺隼人沉吟, 脑中正在接收十年前的自己的记忆。 “十代目呢?” “首领已经先行一步出发回总部了。”旁边等候的彭格列成员这样回道,“以及, 望月先生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 被雾守大人和瓦里安的雨守大人联手按住送去处理伤口后就更生气了。” ——“斯库瓦罗·斯贝尔比!你敢拉偏架!你死定了!” ——“谁拉偏架了!你给我冷静点!喂!你踹哪里!” 场面堪称史诗级混乱,事情演变到最后,可能归功于瓦里安雾守那个恶作剧一样的人偶匣兵器, 瓦里安的岚守也参与了战斗。 计算着赔付日本森林重建的钱,本就不富裕的财政部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说起来,望月先生说的回去是回哪啊。”不明所以的彭格列的成员发出疑惑的声音,“那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 “谁知道呢。”狱寺隼人头疼道。 和六道骸还有沢田纲吉不同,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没有能与另一个世界联系的方法,就连沢田纲吉假死这件事都是后来才推测出的。 他们对望月秋彦所在的另一个世界的印象,就只有六道骸提过的几个名字而已。 对于十年后的狱寺隼人来说,他和望月秋彦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风太的梦里。 【“我不仅要交朋友!还要把他们培养成比你更厉害的黑手党!培养出比彭格列更厉害的家族!”】 青年的眼睫湿漉漉的,他抓着自己的手逐渐松开,句句踩在狱寺隼人的心上,甚至没给他辩驳的机会,就再次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那家伙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讨厌他吗。 “说[谁知道]这种话是不行的吧。” 山本武轻笑着提醒。 “用这种随意的口吻,只会被他更讨厌而已。” 狱寺隼人停顿几秒,不太高兴地瞥了旁边的山本武一眼:“……你非要提醒我,他现在最讨厌我的事吗。” “嘛。”看着自己凑到脚边的匣兵器,山本武摸了摸次郎的脑袋,总有种时间过了很久的错觉,“虽说我们这里也就过了三个月,但骸可是说他在那边待了三年多的时间。三年足够交到很多朋友了。” 活泼了不少。 警觉性也降低了。 从他对待十年前的十代目的态度看,罕见地开始接受一定程度的亲密关系。 ——“隼人,杀了他。” 但话说回来…… 狱寺隼人没说话,看了眼地下基地的天花板。 怎么称呼十年前的他的时候,反倒叫起名字了- “你们很厉害嘛。” 当狱寺隼人他们回到彭格列总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在日本打了一架,回意大利还要再打一架。 看在他本就伤重的情况下,斯库瓦罗和六道骸自然不会真打他,但十年后的Reborn刚复活不久,眼看自己刚泡好的咖啡被撞翻,眼睛一抬,抬手就是重达10t的铁锤。 “吵死了,卡洛。” Reborn没什么耐心地说。 “要打架出去打。” 望月秋彦原本就不乐观的伤势因此雪上加霜。晴守部门的人在旁边战战兢兢地帮他治疗,望月秋彦本人抿着唇角,坐在沙发的一角,默默地生着闷气。 说是生闷气,实际上也没什么威慑力。 他本就生得好看,脸上的擦伤不仅没有破坏半分美感,周围还围了一圈小动物,反而更显得他像某种迪士尼电影里的角色。 “我以为骸和你说过了。” 十年后假死归来的沢田纲吉坐在一边,试图让他消气。 青年棕金色的眼里找不出一丝杂质,嗓音温和,话也说得诚恳,实在很难勾起别人的怒火。 “抱歉,正一他们应该很快会得出结论。”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望月秋彦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沢田纲吉,想起六道骸也是这么和他解释的。 说什么彭格列和他待了那么久,以为彭格列早就和他说过,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引起灾难的情况下回去的办法。 “……这是默契吗。”望月秋彦嗓音凉凉的,“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怎么会。”教父阖眼,丝毫不受影响,“我只知道骸和斯库瓦罗告状的事,因为弗兰的关系,他们两个现在好像相处得也不错。” “……” 可恶! 望月秋彦咬牙切齿。 可恶的六道骸!可恶的斯库瓦罗!简直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虽然很想和他搭话,但现在看来似乎只会火上浇油。 山本武得出结论,看了他一会,忽然想起网上的某种说法。 兔子把耳朵分开是超级无敌至尊生气,觉得眼前的东西碍眼所以想把人类什么的通通撕碎,但因为自己是草食动物所以拼命忍耐着[1]。 在知道这件事以前,山本武一直以为兔子这样的动作还挺可爱的。 山本武转头,看向旁边一脸无奈的沢田纲吉:“听说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另外的地方?” “啊。”沢田纲吉叹了口气,知道望月秋彦现在已经听不进话了,“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是吗。”山本武笑着说,“那下次聚会的时候可以聊这个。” “……”一提到这个,沢田纲吉唇角的微笑差点绷不住。 “阿武。”他阖眼,意味深长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卡洛已经不是以前的卡洛了。 但骸做得也有点过分。怎么可以在他面前放那种画面。 “我的脑子里为什么多了点不应该出现的记忆。”生气生到一半,望月秋彦忽然惊恐,“国中的时候我有和你们一起吃过饭吗,谁在篡改我的记忆。” “谁让你要鼓励他们的。”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狱寺隼人回道。 他拿起桌上望月秋彦从入江正一那拿来,做了笔记的资料,随意翻了两页。 “毕竟是纵向的时间线,过去稍微改变一点就能影响未来。望月,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这点。” “我那是鼓励吗。” 望月秋彦难以置信,他的双腿交叠,因为懒得站起来,索性用搭在上面的那条腿踢了踢面前的狱寺隼人。 “[反正你也不敢和我说话]——你给我弄清楚,这难道不是挖苦吗?” 狱寺隼人低头,看了眼他的动作,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学的。 手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不戴了……看来十代目说的那个地方确实影响了他很多。 “……随你怎么说吧。” 狱寺隼人没有和他纠结的打算。 “你说要回去的地方,就是你之前说,要把他们培养得比彭格列更强的那个?” “……”不是很愿意回忆自己在风太梦里干了什么丢人的事,望月秋彦打量了狱寺隼人两眼,还是更喜欢十年前好欺负的他。 “干什么?”望月秋彦不满,“又要把我打成叛徒了?斯库瓦罗就算了,和你打架的话我才不会手下——” Reborn抿了口咖啡,简单地给枪上了膛。 望月秋彦立马改口:“我没有想打架——反正不关你的事。” 他也就是对Reborn有那么点尊重了。 门外顾问说是彭格列的二把手也不为过,他们掌握了很多连守护者都不知道的秘密,哪有说不待了就不待了的。 换做平时,狱寺隼人多少又要教训他一顿。 “抱歉。”但这回,狱寺隼人注视着他的眼睛,难得认真地说完了那天没在梦里说完的话,“关于你之前说的那些,我没想到会让你误会。我没有把你当做叛徒,是我太过胆小,无法接受你死亡的事实。” “Carlo Martini。”狱寺隼人说,“我知道现在说这种话有点晚了。” “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想过要伤害你。” “……”望月秋彦一脸古怪,他没立即回答狱寺隼人的问题,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突然说这个干嘛。” 狱寺隼人:“……” “你死心吧。” 试图坚定自己的立场,望月秋彦一脸严肃,假装听不懂地否认现实。 “虽然我很喜欢母亲,你也的确是母亲的儿子,但我是不会认你当哥哥的。” 狱寺隼人的隐忍到了极限,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你白痴啊!谁要当你哥哥了!” 事实上骂完狱寺隼人就后悔了,尽管早就料到了这家伙肯定会语出惊人,但狱寺隼人把他看得太重,理智经常被情感压在后面,有时候也会和斯库瓦罗一样,嘴在前面骂,脑子在后面追。 “……不当就不当呗。”望月秋彦松了口气,佯装奇怪地看他,“这么容易生气干嘛,我又没惹你。” Reborn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不屑地嗤笑一声。 “你的演技倒是越来越好了。” “这是在夸我吗?”和Reborn说话时,望月秋彦完全是两种姿态。 尽管曾经发誓要打败对方,但面对这位曾经的世界第一杀手,望月秋彦是打心底的感激和敬佩。 “哼。”Reborn发出声鼻音,虽然脸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姿态,可从上扬的嘴角看,他的心情也不算太差,“我倒是对你说的那群人比较感兴趣。” 望月秋彦很轻地眨了下眼,了然地发出声闷笑:“对我来说,我可是三年没见到您了。您就不挽留一下吗?” “别搞错了。”Reborn平淡地回道,“你是有自己思想的人,卡洛,我不会当你一辈子的老师,别活在我的阴影里。” 推动学生成长是身为教师的职责。 对于Reborn来说,卡洛早就出师了。他只负责用残忍的手段让他活下去,其他的,需要他自己慢慢去学。 和迪诺还有沢田纲吉一样,卡洛有自己独特的成长轨迹。因此,就算曾经听到了卡洛的死讯,Reborn的内心也没什么动摇。 他可以为他骄傲,但绝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在战斗中死去,这是作为杀手的宿命。 “我从没觉得是阴影。” 就像现在,他也依旧能预料到卡洛的回答一样。 帽檐洒下的阴影落入那双黑漆漆的眼睛,Reborn微微侧过脸,看向自己那成长迅速的学生。 他已经不是灰扑扑的样子了。 曾经会浑身是血,不甘心地大喊“为什么我就不配做您的学生”的小孩子,现在竟然也能反过来触动他的内心。 “您教会了我很多。”望月秋彦笑道,“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赋予了我新生,不管您怎么说,我从很久以前就下定决心——” “Reborn老师,我会将您一辈子都当做老师的。” Reborn轻嗤,目光收回来。 “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Reborn答得轻描淡写。 “这里的一天,就是那边的三个多月。也就是说,从你过来到现在,那边已经过了快六个月的时间。” “。” 现在才意识到这点,望月秋彦的耳边响起太宰治幽幽的嗓音。 ——那就让世界毁灭好了,您也别去。 和再次面露惊恐的望月秋彦不同,Reborn又抿了口咖啡,似乎对于他的悲惨乐见其成。 “蠢洛。” 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嘲讽道。 “你还是想想怎么和你那群新朋友解释吧。” 第96章 事实上在reborn说完这句话不久, 入江正一就联络了望月秋彦。 原因是有人想不顾后果,强制打开与这边连接的通道。 “……也不是不顾后果。” 望月秋彦沉默了一会,刚从reborn的话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意识到大概是北条那位脾气急躁的小少爷干的。 “他的话,应该是单纯没想到后果。” 干了再说。 因为一直有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残局,北条亮的人生哲理里压根没有“后果”这种东西。他做事情从来都只有两个理由, 要么是他自己想做, 要么是想做了嫁祸到别人身上。 “说起来, 有什么后果来着?”问到最关键的问题,望月秋彦看向面前的入江正一。 “为了构建出一个稳定的状态,在通道开启期间,两边的世界会趋于同步, 最后融为一体。” 入江正义推了推眼镜, 有些胃疼地说道。 “问题就在这里, 没有白兰的力量,也就没有任意关闭通道的媒介。不过以您之前说的, 那个地方并没有彭格列的存在, 两边国家的政府构成也不同来看,我更倾向于这两个世界并不是单纯的平行世界,而是多元宇宙中衍生出的两种不同可能。” “……”那似乎是好事。 至少不会发生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碰面, 自己突然暴毙的灾难。 “有关这点。”入江正一面露疑惑, “基于我和斯帕纳的假设,作为原本不应该存在于那个世界的您, 究竟是怎么在那边待这么久而没有被抹杀的?按理说, 为了维护秩序,您应该不能存在于那边才对。” 望月秋彦和系统同步陷入了心虚。 “正一。”在入江正一做出不得了的推测以前,沢田纲吉适时地打断了这场段话, “就到这里吧。” 入江正一点头,没再追问下去。 “说起来。”沢田纲吉若有所思,“我也很期待再次与那位首领见面。”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森先生的话,要是见到你应该也挺开心的。” 就森鸥外而言,可能早就考虑过现在这种情况。 毕竟他是一听说自己死而复生,就开始为世界融合做出打算的人,头脑精准得像台机器。 望月秋彦向后靠了靠,因为来这里之后一直没怎么睡觉,精神有些疲惫。 “你要现在出发吗?” 似乎已经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沢田纲吉笑了笑。 “戴着吧,将意志转移回彭格列指环后,它现在就是一枚普通的岚戒而已。没有指环的话开匣会很麻烦。” 望月秋彦没说话,像之前那样,抬手对着吊灯观摩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他隐隐有种白兰还没死透的错觉,毕竟玛雷指环还在他的手上,按理来说,作为大空的白兰杰索一死,切尔贝罗就应该将玛雷指环回收,等待下一位大空及他的守护者出现。 尤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谁为他铺了路,又是谁早就预料到了他的死亡。 望月秋彦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他的思维混乱,在把自己搞得头痛以前,有人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臂。 Reborn看着报纸,没有理会他们的打算。 山本武和狱寺隼人站在沢田纲吉的身边,一个笑眯眯地看着他,一个可能还在生他刚刚胡言乱语的气。 “替我向森君问好。” 这是一个标准的意大利贴面礼。 望月秋彦的眼睫轻颤,微微侧过脸,看向蹭过耳边的棕发。 “卡洛。” 教父的嗓音落在他的耳边。 “祝你一切顺利。我会马上去到你身边。”- 说是过去了六个月,但实际上再回到横滨,望月秋彦也没觉得和六个月前有什么差别。 他的口袋里是沢田纲吉致森鸥外的信,因为已经不是门外顾问了,所以望月秋彦也无权查看里面的内容。 不过猜也猜得出来。 希望之后拜访这边的时候斯库瓦罗不要跟着过来。不然嘴巴一张就是骂他脑子有问题,虽然他脑子的确有问题,但那多丢人。 “辅……辅辅辅佐官?” 率先发现望月秋彦站在门口,户田律师震惊地瞪大了眼。 “您不是在出差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这是个复杂的过程。” 五月的日本,气温正好。望月秋彦叹了口气,发觉身上之前的旧伤也被晴守部门的那群人治好了。 “首领呢?他是这样告诉你们的?” “……好像之前确实听说是一个月。”户田律师尴尬道,“具体不是很清楚,您出差之后,首领没有再直接召见我们,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样。”望月秋彦抬头,看了眼顶楼的玻璃,从外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不过大概从他出现在横滨的下一秒,森鸥外就得知了他的踪迹。 他收回目光,从户田律师身边走过,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 “抱歉,辛苦你了。” 没有一点说他叛变的迹象。 走进电梯后,望月秋彦试了下自己的指纹,惊奇地发现直达首领室的权限也没有被取消。 ……森鸥外是不是对他太过放心了。 呵呵,不去了,叛变几分钟吓他一下。 十二楼的电梯门一打开,本想先去休息室躺一会的望月秋彦低头,和爱丽丝对视几秒。 四目相对,伸手接住扑过来的爱丽丝,望月秋彦单手抱起她,认命地改变了原本的路线。 “太宰和中也怎么样?” 爱丽丝:“嗯,完全生气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就算不是故意的,秋彦你也已经完蛋了。”爱丽丝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六个月打不通你的电话,连久作都很生气,还以为你抛弃他了。” “喔。”望月秋彦反应过来,“那天早上走的时候他还在睡觉,本来想着太宰会和他说的,那家伙又添油加醋了吗。” “难道不是事实?”爱丽丝双手环胸,模仿太宰治的语气,“[Q君,因为你太没用,所以老师去找新的小朋友了,你就认命吧]——气得久作咬了太宰一口,当天就闹了一晚上。” 港口黑手党的顶楼,负责护卫的黑蜥蜴似乎也有些意外望月秋彦的到来。但目光一触及他抱着的爱丽丝,就会意地低头,为他打开了首领室的大门。 “对我而言其实就过了两天。” 随着大门的合上,青年没心没肺的话传到森鸥外这里。 “也不全是我的错。” 过去帮那群小朋友守夜加调整计划了一晚上,第二天又要负责正面对上白兰,争取解开彭格列指环限制的时间,紧接着坐飞机回意大利,又抓着科研部的那群人商量了几个小时,共享了这边北条博士的相关资料。 “我那么爱睡觉的一个人。” 森鸥外抬眼,看向面前自家六个月不见的辅佐官。 “甚至都牺牲睡眠时间来见您了,总不能还有和我生气的理由吧。” 这话世界上也就只有望月秋彦一个人敢说。起初没人跟他说这种话,森鸥外还有些不喜欢,然后他就学会了用自己的异能弄出个代餐。现在望月秋彦回来了,爱丽丝自然也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你之所以这么说。”森鸥外看了眼他身上和去的时候没什么差别的装扮,“是因为觉得只有我会被你说服,不敢先去见太宰和中也吗。” “我可没有不敢。”望月秋彦纠正,“我只是有点良心不安,用害怕来形容就有些过了。” 他说完,将爱丽丝放下,顺带将那封有彭格列印章的信推到了森鸥外面前。 “沢田君送您的。” 瞥了眼上面红色的火漆印,森鸥外的双手交叉,并没有立即打开的打算。 “我还以为你真打算私奔了呢。”森鸥外慢悠悠道,“出发前对太宰做了那种事,又忽然音讯全无这么久,这不就是那些糟糕的小说的内容。” 望月秋彦:“您什么时候开始看这种东西了。” “没办法。”森鸥外莞尔,“大家在论坛里可是发得绘声绘色,给太宰还有中也提供了很多思路,连我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言论自由过了头,望月秋彦觉得有一天自己迟早要给他们禁言。 “中也是第二天知道的吗?”望月秋彦回忆起那天在走廊里中原中也一头雾水的样子,猜测他可能是真的要抓自己去打一架。 “差不多吧。”森鸥外说,“但这可不是和你打一架就能消气的事情,欺骗对于中也来说可是很严重的。” “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意外,但我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 望月秋彦恶劣地发表自己的感想。 “难道森先生您做正确的事以前,还会考虑别人的看法吗。” 森鸥外无辜:“哦呀,你要在他们面前也这么说?” 望月秋彦微笑:“就算我两天不睡觉,我也没堕落成傻瓜。” “之前的外套呢?”打开沢田纲吉的信看了会,森鸥外忽然问。 “都是血,扔掉了。” “是吗。”森鸥外勾着唇角,语意不明,“望月君,对你来说是两天,对我而言可是实打实的半年。要是一点责罚也没有,似乎难以维护港口黑手党的规矩。” “论坛里有些人的提议还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试试?” 森鸥外的耐心实际上到第四个月的时候就快没了。 在此之前,他和望月秋彦一样,并不清楚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差别。 偶尔也有对自己做出的决策产生质疑的时候。 森鸥外有时候也会去想,其实望月秋彦不回来也挺好的。一切回归正轨,要是世界的通道不再打开,那自己也就少了很多威胁。 其实最开始知道他这辅佐官恋爱脑的时候,森鸥外想的是怎样将这份“恋爱脑”也利益最大化。 他和尾崎红叶不一样。要是望月秋彦的“恋爱对象”能给港口黑手党带来情报或利益,那放他出去玩玩也不是不行。 一直以来,森鸥外都认为,自己对那位总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辅佐官没有那方面的欲望。 他只是想看那虚伪的笑容卸下来。 森鸥外只是想知道,这样的家伙身处欲望的漩涡时,那张漂亮的脸上会不会再出现每次反驳他时的游刃有余。 所以,森鸥外对于他并没有那种小孩子的独占欲。 他是个成年人,还是个不太正直的成年人。 别说亲吻了,就算是上床,森鸥外可能也只会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观赏自己那位能说会道的辅佐官失态的表情。 能坐到首领这个位置,森鸥外自然是主导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样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森鸥外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这辈子,的确遇不到第二个像望月秋彦这样的人。 聪明又恶劣,表面上纯洁无辜地甜言蜜语,转头又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在发现梦里的那人喊出“森先生”的名字后,森鸥外就意识到,自己对于望月秋彦而言,似乎有种微妙的,超过掌控欲的欲望。 侵犯他。 占有他。 当然,要是有一天他将枪口对准自己—— 杀了他。 森鸥外那天面无表情地在黑夜里醒来,暗紫色的眼底眸色深沉。 他坐了很久,闷哼一声,最后头疼地叹了口气,去浴室洗了个澡,就这么处理公务到清晨。 “这种时候就请别和我开玩笑了。” 望月秋彦挥了挥手,长久没有熬夜后,现在是真有些晕。 “反正太宰和中也还没回来,我去睡一觉再处理文件。” 森鸥外的目光落在他指间的戒指上,眼底的情绪收敛,无声地笑了笑。 “事先提醒你一句。” 森鸥外说。 “就算你拿我做借口,中也可能还会听一会,太宰可是会当耳旁风的。” “那也等我睡醒了再说。” 望月秋彦头也不回,他的脚步不快不慢,风衣的衣摆随着动作晃动,时不时蹭过小腿。 “别担心,报告我会明天交到您手中。” 连多余的话也没有。 森鸥外得出结论。 看来是真的累了。 不知道森鸥外在想什么,望月秋彦直接往宿舍的方向走。 外套是斯库瓦罗借他的,虽然他的确很喜欢自己原来那件,但不光被血弄脏了,还破了好几个口子。 望月秋彦那时只犹豫了0.1秒,抬手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还真被斯库瓦罗说对了。 拉上宿舍的窗帘,望月秋彦想。 还真的不是最后一次见面。可仇也报了,他的积分似乎现在也失去了作用。 【当前积分:462,483】 如果一次性转换观众对他的印象值,不知道可以换多少。 要不然多接几部戏吧? 望月秋彦若有所思,还是不太适应幕前的工作。 他闭上眼睛,思绪沉沉地往下坠。 可尽管是这样,望月秋彦依旧没有睡着。 忍了五分钟后,床上的青年睁开眼睛。 他一转头,柔软的枕头便又陷下去一些。 “太宰。”望月秋彦说,“你这盯着人睡觉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太宰治没说话。 望月秋彦一愣,看着他隔着被子抱住自己,似乎是打算和自己一起睡觉。 望月秋彦戳了戳他,对此不太习惯。除非是他神志不清了,要么是昏迷了,不然望月秋彦的床上绝不允许出现一个以上的生物。 可不同于根本没有好好回应他的斯库瓦罗,太宰治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回答很是狡猾。 “老师。”太宰治说,“我也很想你的。” “……” 光这一句话,望月秋彦就陷入了沉默。 他想到尤尼和伽马,不禁开始思考,自己要是再这么一味纵容太宰得寸进尺,是不是接下来—— 自己就真没退路了? 第97章 当初从昏迷中醒来, 得知望月秋彦究竟利用自己的感情干了什么,太宰治当然是生气的。 他本来也不是宽宏大量的类型,想想也知道自己中招后, 望月秋彦那人会说些什么风凉话—— 什么这都是为了他好,这样以后就不会被同样的招数欺骗之类的。太宰治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直到一个月过去,这种生气扭曲成了更黑暗的东西。 太宰治表面笑意盈盈的, 实际上他手底下的那群黑手党越来越苦不堪言。本来作为太宰治的敌人就讨不到好处, 现在一旦被他抓住, 连死都是种奢求。 被望月秋彦往另一条道路上彻底养歪,太宰治偶尔也会冒出一些惊天言论。比如什么反正望月秋彦每次做什么都不顾他的意愿,那他凭什么也要一直退让,索性也以后不用顾及他的意愿好了。 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只要你能做得到, 就随便你好了。 他既然可以随便说谎, 那他也可以随意当真吧? 他那表面甜甜蜜蜜, 实际上嘴比钻石还硬的老师,估计被做到第一次的时候还会强撑着说“不过如此”之类的话, 第二次第三次才会发现不对劲, 等到了第四次第五次,就会彻底破防,开始叫嚣着要杀了他之类的话。 那双向来盛满从容与得意的眼睛里, 会填满羞愤与恼怒。而太宰治呢, 他会任由老师将刀抵在自己的脖颈。血珠断了串地往下落,太宰治会故意在这时候亲他。他会看着望月秋彦愣住, 再恶作剧般地做得更用力。 因为太宰治很清楚, 不管他怎么做,望月秋彦都不会真的杀了他。 嘴比钻石还硬的一个人,心却很柔软。 以至于当初听到太宰治无比自然地说出这些话时, 中原中也噗地把酒喷出去,少年咳嗽咳得满脸通红,不可置信地问他是不是在发疯时。 太宰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吗。”】 中原中也:【“……那也不能不管人家意愿吧,你把望月当什么了。】 太宰治:【“当因为妥协了几次,所以现在就跑得没影的家伙。”】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码归一码,你别给我洗脑。”】 【“再说了。”】中原中也挑眉,不屑一顾,【“你又不会真的这么做。”】 太宰治喜欢望月秋彦的程度,已经到了太宰治自己都害怕的水平。 从恶劣地想把他弄哭,到想看他也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这个心态的改变,太宰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打开望月秋彦所说的那份资料后。 太宰治那时看着纪德那和织田作过于相似的能力,想起望月秋彦一年前轻描淡写的警告—— 【“毕竟我又不会和你一样。太宰,等你被森先生抛弃了,我是不会落井下石地说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 就是在这个时候,太宰治叹了口气,整个人又安静下来。 人要是真能选择喜欢谁,决定对他的喜欢有多少就好了。 太宰治有时候也很恼怒,为什么他对望月秋彦生的气不能再久一些。为什么他非得这么聪明,要不自觉地察觉到对方对自己包容的感情。 但不管怎样,他是决不允许隔壁世界的那群人把老师留下的。都是黑手党,太宰治哪里不知道那群人的心思。 于是太宰治找上了北条亮。 他们两个在这方面一拍即合,虽然一起研究了有关平行世界的知识,但谁也不服谁。 北条亮嘴毒地说:【“我那天听到了。望月喜欢有经验的,小屁孩,你排队去吧。”】 太宰治当即嘲讽:【“连出个门都要借助我才能甩开军警,北条君,他知道你这么没用吗。”】 一脚踩到了北条亮的痛点。 于是北条亮开始称呼太宰治为“带坏望月的邪恶的黑手党”。虽然作为警察,但他是真的不折手段,甚至在研究出策略时,北条亮还试图以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方式嫁祸太宰治,好让军警把他抓进去。 然后就是今天。 得知望月秋彦回来的消息,太宰治立马结束了任务,匆匆从租界那边赶回来。 在他的预想中,自己应该是先阴阳对方一下的。可青年的眼睑下方带着淡淡的雾黑,看上去是真的很疲惫。 于是太宰治又妥协了一步。 “撒娇也没用。”望月秋彦试图铁石心肠,手里的枪隔着被子,抵在太宰治的胸口,“虽然我的确有做错的地方,但总利用我的愧疚心就是你的不对。” 最重要的是他刚刚瞄了一眼,不知道这六个月发生了什么,太宰治的心动值自我攻略到了87%。 中也的心动值不知道为什么,也莫名其妙到了81%。 有点超乎预料了。 他确实喜欢太宰,因为太宰是他尽心尽力地培养出来的。 他也喜欢中也,因为中也是他所憧憬成为的样子。 他还喜欢久作,喜欢芥川—— 但这些喜欢里究竟有什么区别,真要望月秋彦像写论文那样一条一条写出来,他好像也暂时写不清楚。 那种意义上的喜欢,真的存在吗? 究竟是哪一步带错的? 望月秋彦不理解,也不太合理。 虽说不是真的老师,但他一直将他们当学生看待。 像Reborn老师就不会在这种意义上喜欢他和迪诺,还有沢田君。 ……要不然睡醒了问问老师? 望月秋彦沉吟。 ……问了会不会被老师打死啊。 ——“这种小事都解决不好,以后出去不要说是我的学生”。 该不会这么说吧。 “哦。”太宰治松手,他起身,非常自然地走睡到望月秋彦床边的沙发上。 少年背对着他,蜷缩着腿,看上去非常可怜。 望月秋彦沉默地打出个句号,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太宰。”望月秋彦说,“要不然你和我吵架吧,我不睡了。” 太宰治不理他。 望月秋彦忽然想起,回宿舍的路上,小田和他说,太宰治这六个月都在努力执行任务。 两个月前就搬回了废弃场,这两个月,太宰治都没怎么好好合过眼睛。 ……唉。他真不是故意的。 望月秋彦盯着天花板。 错过得太多,道歉都不知道从哪里道起。 “太宰。” 落在地上的脚步声很轻,太宰治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望月秋彦把被子扔到自己脸上的画面。 “睡吧。”望月秋彦妥协。 “我不会再随便消失了。”- 这一觉睡的也没多久,反倒是太宰治睡得安稳些。望月秋彦醒时,他还和小时候一样,呼吸均匀,乖巧地在沙发上躺着。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望月秋彦起身,随手拿起扔在一边的外套,想起明天早上要交给森鸥外的报告,决定找个地方随便写写。 毕竟也是杀手出身。当望月秋彦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的动静时,就没有人可以注意到他的动静。 然而他忽略了自己的宿舍就在中原中也隔壁的事实。望月秋彦一开门,就对上刚准备敲门的中原中也眼睛。 他愣了下,随即打了个手势,示意出门再说。 中原中也眯起眼,透过对方与门的缝隙,看到睡在沙发上的太宰治。 “你对他还真是放心啊。” 等望月秋彦关上门,中原中也冷哼,由于某种程度上受到了欺骗,话里也带了些攻击性。 但望月秋彦对此并不介意。 “我对你也很放心。” 中原中也:“……” 他说话现在都不经过大脑了是吧。 “喂。”中原中也不爽地说,“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算了吧?我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什么“我提前告诉你就不准生气”——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当时听说望月秋彦所谓的“出差”是到另一个世界,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中原中也气得把酒杯都捏碎了。 竟然一个字也没和他说。 难道他说了他就会阻止他吗? ……好吧,可能确实会有那么一点。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吧! 理论上讲,望月秋彦不是他的部下,按照规矩的确只需要和首领汇报就可以。但就情感而言,中原中也有时候还是会冒出“万一他不回来了怎么办”的念头。 那怎么行。 中原中也构筑的未来里,根本没有一个是没有望月秋彦存在的。 他都能接受他和除太宰以外的人在一起的事情了,总不能连看着他的权力也剥夺吧。 思念越来越重。没了望月,中原中也每次出完任务,就连和尾崎红叶聊天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你知道鸥外大人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会回来吗。” 看出他的思虑,尾崎红叶笑道。 ——“那天从训练室回来后,鸥外大人说他一直很开心。” ——“中也,望月是真的很在意你。” ……还有个太宰吧。 中原中也那时不恰适宜地想起太宰治那些疯狂的话,虽然很无语自己为什么要和太宰治搭话,但确实被对方戳中了点心思。 大名鼎鼎的宝石王,向来有搜集奢侈品和珍宝的爱好。 他喜欢将那种东西摆在一起,陈列在柜子里,每天睡前看一眼。 可望月秋彦是人。 对中原中也来说,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掐着后颈按住,恶狠狠地占为己有的存在。 退一万步说,中原中也不是个完美的黑手党。 和望月秋彦的教育方针截然相反,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一个有思想的生物做出那种事。 “我才没有打发你。” 望月秋彦说着,外套搭在手肘。他的双手按在中原中也的肩膀,推着他往电梯走。 “走吧,给你补过生日。” 中原中也的生日是在四月二十九,望月秋彦离开时还是去年秋天,回来时都五月了。 其实他刚刚就给斯库瓦罗发过消息。 他问斯库瓦罗最近的生日是怎么过的。 斯库瓦罗问他知道这个干嘛。 望月秋彦说反正不是给你过。 斯库瓦罗立马被他激怒了。 [我让你多找一个凑二十一!你还真去找吗!] 斯库瓦罗说要来揍他。 科科,还不知道他不在彭格列总部了吧。 中原中也:“……我不过生日。” 被望月秋彦一路推到电梯口,中原中也沉着脸:“你别转移话题。” “为什么不过。” 望月秋彦选择性耳聋。 “生日很重要的,我可不想晚上睡着睡着有人来梦里打我。” 电梯的门开了又关,中原中也咬牙,说:“你别老拿傻瓜鸟他们当借口。” “不是借口。” 望月秋彦轻笑,松开按在他肩膀的手。 “十八岁生日快乐。” 暧昧的灯光下,中原中也听到望月秋彦这样与自己说。 “恭喜你正式成为大人。” “从今往后,你可就没有小孩子的特权了。” 第98章 到底要怎么给别人庆祝十八岁的生日, 望月秋彦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问中原中也想要什么,中原中也看他一眼, 回了句没有。 他确实没什么缺的。 一贯看到什么想要的东西后,中原中也就直接买了。在除了有关望月秋彦的事上,他本来就不是擅长等待的性格。中原中也甚至专门有个地下室, 用于停放各式各样的昂贵机车。 “搞了半天……” 望月秋彦后退两步, 仰头看向熟悉的牌子。 “你的生日愿望就是找我来这里喝酒吗?这又不是只有十八岁才能做的事。” 打开旧世界酒吧的门, 中原中也一顿,表情微妙地看他:“……望月。” “嗯?” “你下次开口前先想想自己在说什么行不行。” “……哦。”反手关上酒吧的门,看着头顶上亮起的灯,望月秋彦难得地反思了下自己, “你真的不用我请你去吃饭?” 中原中也之前想过, 如果要去约会, 高级晚餐和值得一看的夜景是必不可少的——但实际上他根本没和人说过,也没和人这么干过。 一般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 中原中也只会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开车转悠, 然后回宿舍打开冰过的香槟。 “……你是怎么知道的?”中原中也拧起眉头,看向望月秋彦的目光里充满疑惑。 “你看起来比较正经。”望月秋彦自然地走过去,“而且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干的。” 但望月秋彦个人对此不感兴趣。直至今日, 他依旧不太喜欢陌生人过多的地方。 “……我吃过了。”清楚对方的这个习惯, 中原中也收回视线,随便找了个借口, “说说吧, 你在那边都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望月秋彦回忆了下这短暂的两天,“见到了很久没见的朋友,和他打了一架, 说了点话——应该算是朋友吧,因为之前以为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所以原本是打算和他好好告别的。” “……”中原中也的思路还停留在[以为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所以这家伙不和他说要走,是因为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处理完那边的事回来?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 毕竟按之前的说法,望月认识他们的时间,应该比这里更长才对。 “你那是什么怀疑的眼神。”望月秋彦打趣道,在吧台前坐下,“那中也你在[羊]待的时间还比港口黑手党要长呢,人都有追寻的东西,又不是光靠时间就能衡量的。” 加入港口黑手党以前,中原中也一直在“我是谁”这样的漩涡中挣扎。但就像之前森鸥外让他去见自己曾经的“父母”,中原中也却只是远远地看了会就回去了一样,现在的中原中也不再追寻过去,他已经用“现在”构筑出了一个新的自己。 这是令望月秋彦都感到惊叹的魄力。 “不是不告诉你……”望月秋彦托着脸,“是我自己也没有百分百成功的自信,出发前我还和森先生说了,要是我真的失败了,就麻烦他直接用我叛逃了来解释,结果森先生就送了我这个。” 中原中也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沉默一会。 原来真的是首领送的吗。 不是说狩猎范围只在十二岁以下,之前甚至都把这句话打印出来,就差贴望月脸上了吗。 “对了。”手肘捅了捅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中原中也,望月秋彦好笑地说,“你知道上次你在这里喝醉了,我来接你,你把我当成傻瓜鸟后都说了什么吗。” 中原中也喝了口酒,不是很愿意回忆:“你非得在这种时候挖苦我?” “因为我答应过你。”望月秋彦说,“你那时候说了很多,我告诉你,是你把喜欢和信赖弄错了,等你再长大点就会明白。现在你长大了,我当然要和你说个清楚。” “中也,我没办法跟人建立正常的亲密关系,你应该也很清楚,虽然我总是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真的让人感受到爱这种存在。” 说到底,正常人做的事,望月秋彦通通很少去做。 他不会一下班就想着回去休息,也很少想着主动给人制造惊喜。就像中原中也喜欢的约会方式他根本不喜欢一样,总不能让别人一直忍受他吧? 望月秋彦想得理所当然,中原中也却嗤笑一声。 “……你这家伙真是白痴啊。” 那双钴蓝色的眼里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中原中也想了一会才想明白望月秋彦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已经让人感受到了吗。”中原中也说,“脆弱的,平淡的,我说什么都答应的——喂,望月,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喜欢那种无聊的存在吧?虽然我的确是希望你能依赖我一点没错,但这要是会让你产生误解,你还是当作没听到好了。” 归根到底,黑手党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普通人。 那种菟丝子般弱小的存在,或许确实能激起那么几天的保护欲。 但中原中也喜欢的是那个不论何种场合,都能代替首领出面,镇定自若地做出指挥方案的背影。 “……这样啊。”望月秋彦若有所思,“那如果我一开始就和你撒了谎呢?” “什么?” “尽管首领不让我在这种时期说容易破坏团结的话,但我还是要和你说。” 那天在训练室,没能说完的话。 望月秋彦盯着愣住的中原中也,清晰地重复了残忍的事实:“先代时期,我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原因,是为了搜集他的罪证,从而将港口黑手党从横滨的历史上彻底除名。” 中原中也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望月秋彦站起身:“……你疯了?” “你可以和森先生求证。”望月秋彦随意地回道,说出的话如尖锐的刀刃挑破了空气,“你问我做了什么背叛港口黑手党的事,这就是我的答案。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说的是实话。” 被欺骗的愤怒短暂地涌了上来,又被强制压了下去。 中原中也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眼里带了些冰冷,但更多的是不解:“既然首领不让你说,那现在告诉我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实在是有点危险。”望月秋彦漫不经心,“中也,你的性格完完全全是会让人动心的类型。” ——“我想要的还有你。” ——“不需要回答。望月辅佐官,如果这是你希望我成为的样子,那么我会做的。” “我是公安警察。” 望月秋彦的眼帘微阖,似乎笃定中原中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动手,当着他的面,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你要是连这点都能接受,我就回应你之前的话。”- “你还真是确定他接受不了。” 第二天,向森鸥外提交报告时,听到望月秋彦昨天的行程,森鸥外饶有兴致地和他搭话道。 “望月君,虽然你的确很聪明,但砸自己的脚的次数也太多了。” “不是您自己说的吗。” 望月秋彦无所谓道。 “您说对于中也而言,欺骗是很严重的行径。他都成年了,我又没有保护他感受的必要。” “话是这么说的……” 森鸥外看着他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翻看梦野久作最近几个月作业的动作。 “但我现在可没有让你回到公安那边的打算,你打算之后怎么面对中也?” ……哦,说到这个。 望月秋彦翻页的手一顿,想起自己留给降谷长官的那本书。 降谷长官应该现在挺想抓他的,不知道以后碰到会是什么个反应。 “……就和以前一样面对。”望月秋彦回答森鸥外的问题,“反正您知道了,太宰也知道了,连安吾君都知道了——中也迟早也知道,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还不如直接告诉他,说不定还能少恨我点。” 其实望月秋彦还挺希望中原中也能全力和他打一架的。中原中也对上他时,一贯嘴上说着不会手下留情,身体却很诚实地收了力道。 尽管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可望月秋彦还是有些遗憾。 “真是令人惊讶。”森鸥外评价,“中也就算了,太宰竟然都没有报复你。” “是这样的,就是因为太宰要报复我,所以我才会一大早躲在这里。” 特别是太宰治一觉睡醒,发现望月秋彦给他留的[我去陪中也过生日了]的纸条后,原本消了一半的气又被挑起。 望月秋彦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看到他在指挥部下搬东西。太宰治似乎是完全放弃了睡在废弃场的打算,虽然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但从他说的“毕竟一刻不看着,就会做出出人意料的行动,我是不会再相信老师您的鬼话了”来看,估计是又筹备上了什么坏事。 望月秋彦没忍住,问他[难道我陪中也以外的人过生日你就开心了?]—— 太宰治对此没有丝毫消气的迹象。 他更生气了。 “再说了。”望月秋彦从容不迫,“我很珍惜和您相处的时光的,为了保证您充足的睡眠,我都不去您的卧室骚扰您了,和您见面岂不是只有这种时候?” 原来还有个松田阵平。 现在可以随便刷分的熟人只剩下森鸥外。 且刷且珍惜。 不明白望月秋彦的思路,森鸥外回了句:“这么久没见,我反倒有些怀念你骚扰我的时候。” “mimic的事情你想好了?”见望月秋彦疑惑地看过来,森鸥外适时地转变话题,“听说你昨晚回来还去了武器库一趟,怎么?你觉得他们会先袭击港口黑手党的武器库?” “正是因为是曾经战场上退下来的军队,他们的隐藏意识会比普通罪犯更强,自然也知道带着大量武器入境会很麻烦。” 合上梦野久作那令人头疼的数学作业,望月秋彦决定待会亲自去看看那家伙这几个月究竟学了点什么。 “要想掀起战争,袭击港口黑手党的武器库是最快获得武器的捷径。” 话虽如此,但预知类的能力对付起来很棘手。 对付安德烈·纪德,要么是同样用预知类对抗,要么是让对方陷入退无可退,无法反击的境地。 那么就又涉及到一个问题。 纪德到底能预知多久的未来。 “您说把他哄诱到一个地方,再往他头上扔炸/弹怎么样?” “你是想让特务科认为我们是恐怖分子吗?” “我就开个玩笑。” 诚然,森鸥外之前选择织田作之助与之对抗是个很好的主意。但那位织田先生根本不想杀人,没有抱着要把对方杀死的信念,是根本打不败同类型的能力者的。 “我怎么记得您挺喜欢小孩子的。”望月秋彦眯起眼,“您一开始该不会是打算借别人的手,把织田先生收养的孤儿弄死,让他被迫拿起枪吧?” “刚才还说很珍惜和我相处的时光。” 森鸥外没有否认望月秋彦的话。 “望月君,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谴责我。” “我可没有谴责您。”望月秋彦口吻平淡,“作为后勤部随时可以被取代的成员,倘若不愿意在战争中使用[天衣无缝],织田先生对您而言确实没什么用处。” “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程度的胜利,您还真是理性的象征。” 森鸥外笑了笑:“哎呀,那我就当是赞美了。” “那倒也不是赞美。” 望月秋彦同样微笑。 “真是让人期待您丧失理性的时候,哈哈,您以后要是和谁结婚,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很好奇的。” 某种程度上和森鸥外达成了一致的的恶趣味,望月秋彦却对森鸥外的心思一无所知。 森鸥外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有点期待对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时的反应。 会破防吧。 森鸥外若有所思。 毕竟他这辅佐官,是一直认为他只对小孩子感兴趣才这么有恃无恐的。那些言论一个比一个危险,单拎出来都是以后的黑历史。 “虽然我很想回应你的这句话……”森鸥外交叉的双手松开,目光落在望月秋彦身后不远处的门上,“但今天有意外的访客过来,等谈话结束后,还要拜托你接待一下。” “沢田君?”望月秋彦从森鸥外的表情中嗅到一点危险的气息,“彭格列的战后工作还没那么快结束吧。” 能和森鸥外直接谈话的,想必也是同样首领的等级。要直接指定他来接待,那应该也是他的熟人。 “据说是意大利黑手党里的第三大势力。”森鸥外看了眼手上的资料,“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偷看啊,彭格列的那位首领可是在信里写了的。” “呀,又见面了,小卡洛。” 和在森林时见到的时候不同,迪诺没穿那件平易近人的绿色长款外套,他金色的短发有好好地打理过,一身西装熨帖妥当,配上一米八几的身高和琥珀色的眼睛,属于英俊到站在街上就会被人送花的类型。 “其实本来想先和你打个电话的,但斯库瓦罗昨天收到你短信的时候,气得把我的手机砸了。” 望月秋彦:“……” 你不能让斯库瓦罗把手机赔你吗。 还有,怎么又加“小”,他就不能直接叫他名字吗。 虽然很想像之前一样用石头砸他,但对方的身份好歹也是首领,他现在似乎应该站起来打招呼才对。 望月秋彦刚要起身,起到一半又被迪诺按住肩膀,不着痕迹地按了回去。 看上去力道不大,实际上又很难反抗。 加百洛涅的势力遍布整个意大利,历史和彭格列一样悠久。作为彭格列的同盟家族,Reborn的第一个弟子,迪诺十年前就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首领,认真起来的时候,自然不像平时表现出的那样无害。 “您好。” 迪诺熟练地切换日语。他抬眼,礼貌性地朝森鸥外笑笑。 “如阿纲信中所说。这些日子,我们的师弟给您添麻烦了。” 第99章 “怎么会。” 面对迪诺话里难以察觉的含义, 森鸥外微笑着给予了相应的回复。 “应该是我的辅佐官给您添麻烦了才对。” “请不要这样说。”迪诺回道,和森鸥外一同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桌边,“卡洛对我而言是家人般的存在, 疼爱他是理所当然的事。” 家人。疼爱。 旁边守候的黑蜥蜴瞪大了眼。 哪种家人,哪种疼爱啊。 不是说是组织与组织间的友好交流吗,怎么扯到辅佐官身上去了。 这就是Italian吗, 开口就这么劲爆。辅佐官也是的, 虽然他当着首领的面和别的组织的首领甜言蜜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被找上门还是第一次。 尾崎大人在哪里!太宰大人又在哪里!来帮帮—— 森鸥外笑容不变:“迪诺君,其实您可以用母语和我交流。” ——哦,没事了。 黑蜥蜴感动。 首领不愧是首领,他自己就可以。 “嗯?” 迪诺眨眼, 无辜地转头看向不是很想掺和他们的望月秋彦。 “我的日语很容易引起误会吗?我还以为已经说得很好了呢。” ……故意的吧! 其实你根本就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黑蜥蜴瞳孔地震, 紧张地看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望月秋彦。 完了, 以辅佐官的恋爱脑,待会说不定又会…… “……什么叫你疼爱我, 我疼爱你才对吧。”望月秋彦不以为意, “还师兄呢,别说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果然! 黑蜥蜴瞳孔地震。 辅佐官!你在说什么啊辅佐官!难道你也听不懂日语的含义吗!你出差六个月就是在干这种事吗! 哦,不对, 辅佐官也是意大利人来着, 这也怪不到辅佐官头上。 但人家好歹是首领,这种冒犯的话怎么能—— “哈哈哈。”迪诺爽朗地笑了几声, 对此完全不介意, “这么说也可以。的确是你照顾我的时候比较多。” 心情大起大落,疑似听到不得了的八卦,黑蜥蜴双目无神, 已经开始放空自我了。 怎么办,太宰大人最近已经够生气了,要是被他知道,他们还能在太宰大人的训练下活下来吗。 “你真的是来开会的?”没发现旁边黑蜥蜴的异常,望月秋彦起疑,“你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谣言?斯库瓦罗是不是也来了?” “世界融合以后,加百洛涅也要想办法抢占先机嘛。”迪诺答得半真半假,没回答有关斯库瓦罗的问题,“再说了,我对所谓的异能也很感兴趣,恭弥已经对找异能力者打架跃跃欲试了。” “……”似乎很有道理。 想到云雀恭弥那个大型自然灾害,望月秋彦不禁有些头疼。 “望月君。”听到这里,森鸥外阖眼。 “知道了。”望月秋彦点头,非常给面子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我就在门口等着,有事叫我。” “你们几个。”他侧过身,在出门前叫醒了发呆中的黑蜥蜴,“要看着点森先生,知道了吗。” “……是!” 首领室的大门被合上,森鸥外又等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末了才掀起眼皮,不紧不慢地问道:“那边都是和您一样的类型?” “不仅是我,大家都对能让卡洛主动留下来的地方很感兴趣。” 观察着森鸥外的举措,迪诺得出对方比自己之前预料的还狡猾的结论。 “请原谅对我而言,三个月不见,珍爱的弟弟就草率地决定再也不回来,手上还多了枚戒指的心情。在这点上,和我一样生气的人还有很多。”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呢。 作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母亲早亡后,迪诺就一直被身为首领的父亲宠溺着。 他养成了开朗体贴的性格,那时和沢田纲吉一样,非常抗拒继承黑手党这件事。 迪诺见到卡洛的时候,已经被强制送去了黑手党学校学习,还没有受到reborn的指导。 被杀手追杀的途中咕噜咕噜地从楼上滚下来,惊慌失措地捞起旁边打量他的孩子就跑,又惊恐地看着那个孩子一个人就干掉了装备齐全的黑手党。 迪诺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那个场景有点好笑。 初见狼狈极了,抛开斯库瓦罗的因素,卡洛也不太待见他。 起初用“我和你讲斯库瓦罗在学校的事”为理由接近,后来用“我和你讲Reborn今天训练我的事”为理由接近,迪诺那时确实是动过把卡洛捡回家族,当弟弟对待的念头的。 卡洛做酒量训练,吐了大喊大叫的斯库瓦罗一身的时候,是迪诺把他抱去浴室的。 卡洛需要踩在板凳上,需要踮起脚才能够到墙上的枪时,是他抱着上去的。 尽管卡洛那时整个呆住了,还惊恐地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迪诺也没有生气。 他乐呵呵的,说既然他是斯库瓦罗的弟弟,那也是他的弟弟。 卡洛一脸古怪,说他才不是斯库瓦罗的弟弟,别把他当小孩子。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迪诺想。 师弟也是弟弟嘛。 他和斯库瓦罗一样,是一点点看着卡洛长大的。 和斯库瓦罗不同的是,迪诺在Reborn对卡洛实行斯巴达教育时会于心不忍地上前劝阻,然后被Reborn一脚踢飞,虔诚地在墙角罚跪。 小卡洛对此并不知情,路过时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偷偷给他去买吃的了。 【“斯库瓦罗的朋友好难养。”】 要么是摔死,要么是饿死。 完全不知道面包店里都是加百罗涅派来保护继承人安危的黑手党,小卡洛把午饭塞进迪诺手里,一本正经地板着脸。 【“斯库瓦罗应该给我磕头。”】 【“你也要给我磕头。”】 迪诺觉得他很可爱。 一开始真的只是觉得可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某天斯库瓦罗抱怨说【“那家伙现在还没放弃把混蛋boss送去联姻”】的时候,会脱口而出【“那我向卡洛求婚的话,算不算加百洛涅和彭格列联姻?”】。 斯库瓦罗那天是真的差点把他打死。 迪诺没有还手,因为他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斯库瓦罗说他还是个小鬼,迪诺抿唇,说他马上就二十岁了。 然后斯库瓦罗也愣住了。 时间过得好快。 一眨眼,卡洛就从小豆丁,到了会戴上戒指的地步了。 “当然了。” 迪诺笑道。 “生气归生气,我对你们并没有敌意。” “对我而言,只要卡洛开心就够了。”- “抱歉,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从首领室里出来,迪诺向靠在窗边的望月秋彦问道。 “……没有。”望月秋彦直起身,“走吧,你是想先逛逛,还是先送你去酒店。” 除了总爱在他名字前加个小字,望月秋彦对于迪诺一直没什么特别的敌意。 他只是有点惊讶对方会过来,在望月秋彦的印象里,迪诺要么是和斯库瓦罗一起出现,要么是和云雀恭弥一起出现。 说来也很神奇。 迪诺当过云雀恭弥一段时间的家庭教师,已经熟练掌握了在不彻底惹恼对方的情况下,让讨厌群聚的云雀作为守护者出席活动的技巧。 迪诺的武器是条长鞭。望月秋彦不太擅长使用这个武器,曾经也尝试着学过一段时间,但也就是能和斯库瓦罗过个五六招的水平。 光用鞭子的话,他是打不过迪诺的。 想到这里,望月秋彦看了眼他身上的西装。 “很奇怪吗。” 迪诺低头,同样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我还专门问了罗马里欧哪套合适。果然还是应该穿以前的那套?” 罗马里欧是加百洛涅的成员,也是迪诺的左右手。对于有“部下不在就过于放松,以至于显得很不靠谱”的设定的迪诺来说,罗马里欧是很重要的存在。 “……挺好看的。” 望月秋彦沉思。 “好像没怎么看你这么正经过。” 加百洛涅的家徽是两匹马,迪诺的匣武器也是匹很漂亮的白马,马蹄和鬃毛上燃着澄澈的大空之炎,配上迪诺的那张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白马王子”四个字。 “斯库瓦罗要先解决瓦里安的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迪诺抬眼,心情比之前愉快了些。 “本来是打算明天来的——话说回来,我好像在街上看到了你的海报,小卡洛,你还拍过电影?” 望月秋彦僵住。 随即,迪诺感到自己的后腰被坚硬的物体抵住。 望月秋彦的身体靠过来,挡住自己动作的同时,语气阴森森的:“不准告诉Reborn老师。就算是师兄,我也会拉你下地狱的。” 迪诺瞥了眼他的手:“能做到完美的伪装,我觉得老师会夸你的。”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阴转多云:“真的?” 迪诺:“真的。” 望月秋彦狐疑,手指威胁似的搭上扳机:“我怎么觉得你在哄我,不行,你以加百洛涅的名义起誓。” 迪诺:“……” 对不起了爸爸。 对不起了罗马里欧。 迪诺:“我以加百洛涅首领的名义发誓。” “好吧。”望月秋彦多云转晴,很快收起枪,“我也觉得老师应该夸我。” “……” 卡洛和恭弥本质上是同一个类型。 只要掌握了技巧,就轻易就能哄过去。 早知道有今天,他就去教阿纲这个方法了。 迪诺面不改色,实际上已经下定决心,待会就让罗马里欧去买几部DVD带回去看。 指不定哪天就被销毁,先看了再说。 “港口黑手党的每栋楼都有每栋楼的作用,可以从二楼的连廊直接通过。十六楼是干部休息室,但实际上没什么人在,他们一般不是在出外勤,就是在自己的办公室……” 以前也带不少人参观过港口黑手党,这些台词想也不想就从望月秋彦嘴里冒了出来。 不过因为是认识的人,所以这次的说辞没有那么官方。 他介绍的时候,迪诺就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走进电梯里,望月秋彦抬头问他:“罗马里欧他们不和你一起?” “我让他们先回酒店了。” “……”望月秋彦板着脸,“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迪诺·加百洛涅,你很清楚自己的设定吧?没有部下在,你现在还是会从楼梯滚下去,好歹也是首领,很丢人的。” “说得也是。” 迪诺若有所思,脱口而出。 “不过有你在嘛。” 望月秋彦皱眉,看着他对自己露出个灿烂的微笑。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和沢田纲吉一样是包容的大空,迪诺全心全意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很容易让人下意识地答应他的话。 望月秋彦默默地移开眼睛,和以前一样回了句。 “老师的学生真难养。” 在外靠部下,在内靠老师。 迪诺对于自己卑劣的手段没有的反省之心。 “对了。”迪诺问道,“你之前提到过的两个学生呢?” “生气中。” 看着电梯里的数字缓慢地减少,望月秋彦在脑中翻看着他们的行程。 “一个在搬家,一个在怀疑人生,可能是都被我养歪了。” “喔。”迪诺有些惊讶,“你告诉他们你其实是警察了吗?”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我是真的要杀了六道骸。他是不是什么都说了。” 迪诺:“也不是全部。” 其实就是全部。 迪诺:“你那些警察朋友看上去人还挺好的。” 都怪斯库瓦罗,天天让卡洛不准喜欢这个不准喜欢那个,搞得他现在有逆反心理了,一次性喜欢n+1个。 迪诺:“没关系,可能明天就消气了,小孩子的气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最好别消气。 虽说他不会插手卡洛喜欢谁的事,但能拖一天是一天。 “他们成年了。”望月秋彦严肃地纠正,末了又补充,“太宰还差一个月就成年了。” 虽说黑手党不用守规矩,但在国外,和未成年相处太过密切是很容易被抓进去的。 因为自己第一次作为杀手正式完成任务,故作冷酷地跑回去和雇主汇报时,结果发现对方只是想上作为小孩子的他的经历,望月秋彦在这方面格外严格。 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对于梦野久作严防死守,以至于那时森鸥外都被他气得说了一句“你对我不喜欢同性这件事有什么误解吗”。 “喔。”迪诺有些惊讶,“你是在为自己开脱,还是在为他们开脱?”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我在拯救我作为前辈的尊严。” “我稍微有点好奇。”迪诺说,“既然你能感受到他们喜欢你,怎么就感受不到山本他们喜欢你呢?” “……” 电梯门打开,门口的黑西装被自家辅佐官一句失态的“什么?!——”吓了一跳。 望月秋彦心虚,迅速按上关门键。 “什么?”他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中幻术了?山本都说我再去刺杀沢田君就把我手砍掉了,怎么可能喜欢我?” “他那是被你气到口不择言了吧。”迪诺回忆,“第一次的伤已经够重了,要不是路斯利亚那天恰好带了治疗用的孔雀,可能就救不回来了。这也就算了,哪有刚醒来就接了三四个暗杀任务的,你知道自己那时候有点自暴自弃的自毁倾向吗?” 其实一开始没人想认真打的。 但卡洛太认真了,又激起了恭弥的胜负欲,要不是Reborn插了一脚,阿纲可能真的会先用初代的零地点突破把他冻起来再说。 ……也是哦。 望月秋彦思考。 他说山本武干嘛有事没事到他那逛一圈,他还以为是雨守部门太闲了。 “好复杂的感情。”望月秋彦缓过神来,“不过微妙地也可以理解,毕竟狱寺似乎也不知道我以前喜欢过他。” “……”电梯门再次打开,这次陷入震惊的是迪诺加百洛涅。 他呆站在原地,直到电梯门快要合上,才伸手挡了一下,快步跟上望月秋彦的脚步。 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什么狱寺来着? “虽然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我也不想干什么,就是单纯比起其他人,更喜欢和他待在一起而已。” 望月秋彦说完,自顾自地停住了。 “嗯?按照这个说法,我难道喜欢诸伏君吗?” 诸伏君又是谁啊!! 迪诺瞳孔地震。 不要啊,斯库瓦罗,他还没好心理准备啊,一天的缓冲时间都不给他吗? 迪诺自顾自地陷入了震惊中,直到不明生物撞上了他的膝盖。 他低头,看着望月秋彦把梦野久作拎起。 “来得正好。”望月秋彦说,“久作,你的数学作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对了两题,虽然我很爱你,但我不喜欢智障的。” 梦野·因为这样就可以让秋彦主动来找自己·久作看看面前的青年,又看看他旁边完全陌生的人。年幼的异能力者想到身后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大门,聪明的脑瓜里忽然蹦出太宰之前说的话。 新的小朋友…… 新的小朋友那种不可以! “因为家庭环境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梦野久作闭眼,默默地拿出小手机,不敢给太宰打电话,只敢给中也打电话。 “再见了猎鹰2号,秋彦又要和人私奔了。” “我不想再自己待六个月。我决定和秋彦一起离家出走。你就自己一个人待着吧。” 中原·刚得知太宰早就知道望月是警察·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中也:“……?” 他沉默一瞬,从车上下来,看向港口黑手党一楼大厅里被望月秋彦拍了下脑袋的梦野久作。 “看到了。”中原中也的嗓音意外地平静,“我在你背后。” 第100章 中原中也昨天可谓是彻夜难眠。望月秋彦走后, 他又一个人在吧台前坐了很久。少年的拳头攥紧,察觉到这句的确是真话后,一拳重重砸在木制的桌子上。他的眼底有帽檐洒下的阴影,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可恶”。 其实在望月秋彦去找森鸥外提交报告前,中原中也就与森鸥外见过面。 后者对于这件事似乎并没感到多少意外,食指点在太阳穴, 面对紧抿双唇的中原中也, 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上次违抗命令是为了太宰, 这次违抗命令又是为了你。” 森鸥外用沉稳的声音说。 “没有为什么,因为望月君对于港口黑手党而言,有无与伦比的价值。你应该也很清楚,就算我现在命令你追究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你真的能做到用对待叛徒的方式对待他么。” 中原中也一哽:“就算是这样——” “中也。”森鸥外面无表情, “在我发现他是卧底以前, 望月君是整个港口黑手党除我外接触机密最深的人。说到底,他对我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太宰一开始也下定了要和他一起叛逃的决心。” “我会当做你没来找过我, 望月君说你长大了,那你就应该能自己做出判断。” 现任的干部里,不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尾崎红叶和魏尔伦。 魏尔伦是打心底的无所谓, 他本来就对港口黑手党没什么感情。 至于尾崎红叶, 森鸥外猜测,她知道了可能也只是象征性地捅他几刀而已——都是先代时期过来的人, 尽管红叶不会表露出什么, 但在望月秋彦对港口黑手党有利这点,她的意见应当和森鸥外是一致的。 望月秋彦自己好像都没意识到。 他要是想掀起反叛,许许多多年轻的异能力者, 还有受到过他恩惠的普通黑手党都会站到他背后。 从试探着让他成为干部,看看他有没有反叛的心思,到真心实意地问他想不想接替首领这个位置,森鸥外的心路历程也是堪称精彩。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都不追究。 森鸥外决定过段时间,等望月秋彦闲点,再给他点教训。 在沉重的大门合上前,看着说不出话的中原中也,森鸥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双暗紫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抬了起来。 “他告诉你真相的用意。”森鸥外问,“中也,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中原中也当然知道。 从一开始,从很久以前,望月秋彦就经常用尖锐的语言和行为刺痛他。 他似乎觉得那样就能令中原中也展露出应有的锋芒,一些中原中也自认为冒犯的举措,望月秋彦倒是会觉得欣慰。 作为曾经的[羊之王],中原中也也曾试着摧毁先代领导的港口黑手党。在他曾经的认知里,那时的黑手党就是残暴和带来灾厄的存在。 望月要是真的想摧毁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公安和军警就应该拿着几米长的罪状,把这里包围了。 中原中也本来就下定了决心。 尤其是听到太宰治那欠揍的“太好了,等中也你把老师伤透心,在老师心里我就更重要了”的发言后,中原中也就更下定了决心。 “我有话和你说。”看了眼一脸迷茫的迪诺,中原中也无比平淡地对望月秋彦说道。 “……哦。”望月秋彦愣了愣,不知道他这幅冷静到可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稍作思考,把梦野久作放下,然后转头对迪诺说了句“等我五分钟”。 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有个会议室,望月秋彦跟着中原中也走进去,刚关上门,就感到了一阵凌厉的拳风。 中原中也没用异能,可墙上的缝隙还是如蛛网般裂开。 望月秋彦瞥了眼他收回去的手,评价是“这样就算了吗,你应该……” “我已经不需要你的指导了。”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 “望月,从我成为干部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存在于你的管辖范围。从现在起,监视你一举一动的是我,评估你对港口黑手党有没有威胁的也是我,如果你再有背叛港口黑手党的举动,我会如你之前所说,敲碎你的骨头,打断你的腿。” 再也不让他从港口黑手党离开不就好了。 让他离不开港口黑手党不就好了。 “这就是我的回答。” 中原中也注视着他的眼睛。 “从现在起,我不会在乎你过去做了什么。只要你存在于港口黑手党一天,就是我应该并肩作战的同伴。” 望月秋彦有些惊讶,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 “我喜欢你。” [中原中也好感度+5]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闭眼,冷静又绝望,近乎崩溃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欺骗了我,还是会喜欢你。” 那些喜欢上他的片段,从昨天起就一个一个地在中原中也面前重现。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混杂了黑与白两种颜色,既温柔又恶毒,在快要蚕食他内心的时候,逼着人自愿将天平上的筹码取下,令天平向他那一端倾斜。 ……非得活在地狱里吗。 非得喜欢他吗。 他真的好喜欢他。 望月秋彦的心头一动,听到身后的门打开的动静。 “抱歉。”迪诺说,看了眼裂开的墙壁,“虽然说让我等着,但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望月秋彦对此没有解释的打算。 “这位是加百洛涅的首领,森先生让我负责接待,也是我的师兄。” 他只是很高兴。 迪诺看着他站到中原中也的背后。 “这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之一,也是我曾经的学生。就在刚刚,他终于有了彻底反抗我的意识。我花了那么久才弄明白的事情,他竟然一天就搞定了。” 一位超越他的黑手党。 一位未来可敬的对手。 望月秋彦的嗓音雀跃,中原中也一顿,发觉他亲昵地勾住了自己的脖子。 “中也啊,已经出师了。”- 迪诺发现卡洛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养东西。 可能是因为他养的大部分动物都离他而去了,所以现在对于能主动留下来的那批格外珍惜。 “不必觉得失礼。”看着桌子对面略微不自在的中原中也,迪诺贴心地笑了笑,“卡洛在我们那边也一直念叨着你和太宰的名字,还和斯库瓦罗因为这个打个不停。” 中原中也:“……斯库瓦罗?” “就是我昨天和你说的朋友。”望月秋彦诚实地回答,“发型和隔壁组织的琴酒君有点像,不过性格没琴酒君那么臭屁,不是很在意自己的造型。” 迪诺:“其实斯库瓦罗也在意的。” 望月秋彦:“他哪里在意。” 迪诺:“除了被你按在地上打的时候都很在意。” 望月秋彦:“我看他浑身是别人的血回来的时候怎么不在意。” 迪诺:“哈哈哈,那就是最近在意了。” 昨天路斯利亚说他掉头发了,斯库瓦罗还愤怒地找xanxus算账,说都是他把酒瓶砸自己头上的错。 然后xanxus一睁眼,又把牛排砸他头上了。 顶着一头红酒和酱汁,血压飙到两百后,整个瓦里安都是斯库瓦罗那“混蛋boss!我宰了你!”的咆哮。 望月秋彦痛心:“早就和他说过了年龄会走下坡路,他还恼羞成怒地让我闭嘴,现在好了吧,只能让他多锻炼身体了。” 迪诺想了想:“我记得斯库瓦罗前几天对上白魔咒的时候,砍了一百多个人都面不改色,你到底要让他锻炼到什么地步。” 他说完,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作为首领,他受到的教育自然是全方面的。 迪诺有些惊讶,看了眼旁边的中原中也:“所以是要这样的?” 中原中也还没听懂,就听到望月秋彦喝着咖啡,平静地来了句:“什么这样那样,要不然我们用意大利语谈吧。” 迪诺的意大利语说得比日语更优雅:“你有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和斯库瓦罗对着干?” 望月秋彦疑惑地“嗯?”了声。 “他让你以后自己给自己扎头发,你就气得索性不剪。他让你不准喜欢男人,你现在的取向就变了。卡洛,你比自己预想中的更在意斯库瓦罗的看法。” 迪诺的表情非常认真,如果不听他在说什么,就会给人以一种在谈公事的错觉。 望月秋彦沉吟,同样用了意大利语:“……是这样吗?” 迪诺笑了笑:“退一步说,你对阿纲是什么看法?” 【“阿纲有时候也很胆小的。”】 【“卡洛,你这么聪明,只要你多看一眼,就能发现他在想什么了。”】 望月秋彦沉默,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和沢田纲吉吵架时对方说的话。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我不知道我应该有什么看法。”望月秋彦轻飘飘地回道,“截止至今,我的脑子里已经多了很多和以前不同的记忆,这是作弊的行为,要是小时候的我和沢田纲吉成了朋友,那我还是我吗。” 他会以什么理由加入彭格列,什么理由加入港口黑手党。 不过以沢田纲吉那样的性格,不会肆意到抹除别人的羁绊。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到了某一天,还是会挥手和他告别,还是会弄一出刺杀自己的好戏。 沢田纲吉会让所有都走上正轨,然后再让他自己做出决定。 就是因为这样…… 望月秋彦开始理解彭格列“过家家”的理念。 沢田纲吉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他真的能安抚住那群自然灾害,并令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停下脚步,为他付出一切战斗。 坐在长桌的一端,抬眼便是生杀予夺的教父,是真心实意,爱着每一位他庇护下的成员。 “沢田君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有魅力到我现在都已经记不清,当初听到他死讯,带队前往密鲁菲奥雷到底是为了报恩,还是因为对白兰的仇恨了。” 望月秋彦抬眼道。 “我那时的心情很复杂,给斯库瓦罗打电话说我的心情很奇怪,但斯库瓦罗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一开始,望月秋彦以为那是自己没杀死的人,却被别人杀死的愤怒。 到了后来,他觉得那其中也有点那么伟大的首领,竟然死于一颗子弹的讽刺。 现在想想,那样奇怪的心情里似乎还带了些恐慌。 和沢田纲吉相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他抗拒的事,变成和呼吸喝水一样的习惯。 “你懂吗。”望月秋彦面色复杂,“我觉得谈这种话题对于沢田君来说是种亵渎。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斯库瓦罗听说有人送沢田君情人那么生气了。” 迪诺:“……” 阿纲!你又干了什么啊阿纲!他现在已经完全认为你是柏拉图那种类型了啊!你的意大利血脉呢!太过绅士是没有好下场的! 算了,这也是个好事。只要把这件事告诉阿纲,他就知道到底哪里出错了。 迪诺松了口气,试图解释:“要不是送到你这里,他们送一百个斯库瓦罗可能也不会看一眼。” 望月秋彦瞳孔地震:“一百个?现在的彭格列这么精彩?” 那怎么没有人送森先生。 不过以森先生那不道德的癖好,他们送了也会被望月秋彦挡回去。 反正他不是理性吗,理性就自己解决吧,科科。 “……我不是那个意思。”迪诺欲言又止,“阿纲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也不是完全不感兴趣……你那[果然如此]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是说真的,黑手党里很少有清心寡欲的存在的,你看老师他——” 望月秋彦双手交叉,他的下巴点在手背,一脸深沉,开始cosplay森鸥外:“迪诺加百洛涅,竟然用尊敬的reborn老师举例,不要把你的观点强加在沢田君身上,你堂堂首领,又想罚跪了吗。” 迪诺:“。” ……这压迫人的气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组织对卡洛做了什么。 迪诺头疼地叹了口气,看了旁边的中原中也一眼:“小卡洛,虽然知道他听不懂,但你多少也给我点面子吧。再说了,老师现在已经很少让我罚跪了。” 望月秋彦:“……哦。抱歉,现在是不是很多人朝你下跪来着。” “嘛。”迪诺回忆,“其实除了家族里的,大部分人我都没印象。” 望月秋彦震撼,又想到他刚刚一百的言论:“你死心吧,你要玩奇怪的play找别人玩去,虽然我知道国外黑手党交流时经常提供这种服务,但港口黑手党没有这样的传统,我去哪里给你找。” 迪诺耳廓一红,脑子里浮现出莫名其妙的场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啊,我没有做过那种事!这个地方到底让你学了点什么!” 中原中也:“……” 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对面家族的首领还一副崩溃的样子。 “在说一些人的坏话。”望月秋彦转头,切换日语对中原中也说道,“不是什么很健康的内容,会污染你的耳朵。” 中原中也瞬间明白过来,微微皱眉:“什么污不污染的,你们以前聊天也聊这种内容?” 迪诺灵魂出窍,双目无神地用手捂住额头,又重复了一遍“都是斯库瓦罗的错,只有他老是和你聊这个”。 “……和斯库瓦罗有什么关系。” 望月秋彦撇了撇嘴。 “别这么懦弱,你首领的位置都坐了十几年了,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这样就神志不清,还算是老师的学生吗。” ……那是一个道理吗! 迪诺更崩溃了。 虽说以前去别的国家参加黑手党聚会的时候——尤其是古巴或者墨西哥那种地方,迪诺有时候也会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到莫名其妙的人,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都是打电话给翻译人员,礼貌地将人请走的。 但你去和阿纲说!他也会愣住的啊! 喜欢的人说和其他人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迪诺现在是真的有点好奇。 什么改变这么神奇。要是卡洛以前是这样坦率的性格,那大家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至少山本那天然黑的家伙肯定是把他骗到手了。 这个叫中原中也的年轻的黑手党,看上去不像是能诱导卡洛做出改变的人。那么剩下的…… ……太宰治吗。 迪诺眼底的情绪涌动,深吸一口气。 “卡洛。”他松开捂着额头的手,心情平复下来,谨慎地用了意大利语,“你是不是乱七八糟地答应了他们很多东西。” ——望月君,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次数也太多了。 刚才太高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就在望月秋彦沉思之际,身后会议室的门被敲了敲。 小田上二打开门,看了眼作为客人的迪诺,还是决定将警报的事先说出口。 “不好意思打扰您,如您之前所说,那个异能组织的成员在拿到我们事先替换的武器后,确实与芥川大人率领的小队发生了冲突,太宰大人已经先过去察看了。首领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先安顿好客人,再接手这件事。” “我自己也可以。”迪诺非常体贴地起身。 “不可以。”望月秋彦将储存行程的手机塞到中原中也手里,“你的安危现在是港口黑手党的责任,中也,麻烦先把他带去酒店。” mimic的行动比预料得更快,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见望月秋彦走出来,小田上二瞬间小跑着去备车。 迪诺看着他的背影,一边很想去看看这边的战斗模式,一边又觉得自己作为别的家族首领,插手别的组织的事不太礼貌。 “不是单纯的师兄吧。” 看了眼手里的手机,观察到现在,中原中也也差不多得出了结论。 他抬眼,看向面前这位异世界的来客。 “你喜欢他?” 迪诺颇为意外,回答得倒是很干脆。 “嗯。”他笑着,回应了中原中也的话,“中原君,像我这个年纪的黑手党可不说喜欢。” “Lo amo。” 中原中也拧眉:“这是什么意思?” 迪诺很轻地眨了下眼。 他笑了笑,冷静又狡黠的样子令他看起来的确是位非常可靠的首领。 “是我爱他的意思。” 100-110 第101章 美术馆的前院, 黑手党的成员正与mimic的成员激烈战斗着。 子弹没入白石膏的外壁,因为不知道对方究竟会与哪只小队发生冲突,所以港口黑手党在人数方面并不占优势。 太宰治凝眸看向面前训练有素的士兵, 想起昨天晚上睡醒后,望月秋彦拉着他说的话。 昨天晚上,位于码头三大武器库之一的仓库街迎来了一次大清洗, 望月秋彦派人抹去了上面有关港口黑手党的标志, 搬走了较为贵重的炸/药等, 似乎是打算上演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 太宰治问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若是想减少港口黑手党的损失,直接将里面的东西搬空不就好了。 望月秋彦回他,森先生让港口黑手党迎击mimic的真正目的, 是为了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如果不弄出点大动静, 特务课还以为处理起来很容易, 说不定还会在之后的谈判中食言。 演给特务课看是一方面,测试纪德的预知能力到底有多久又是一方面。 据坂口安吾所说, mimic的头目是个为人冷酷又极具统率力的男人, 不断寻求着斗争,又企图把黑手党全部歼灭。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从战场上的英雄,沦落到这个境地, 也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成为幽灵一般的存在。 ——倘若他还是来了这里,岂不是就证明, 他的异能时效至少短于在我做出行动, 到他对港口黑手党发动攻击的这段时间。 【“那要是他一直不发动攻击呢?”】 太宰治那时安静了一会,转头看向身旁的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想了想,露出个笑。 【“他会来的。”】 【“像他这种类型的男人, 没有拒绝我请求的理由。”】 ——洗清我的罪恶,用一颗子弹结束这场斗争。 美术馆门口的雕像溅了血,被mimic拥护在正中央的,正是身穿黑色斗篷的外国男人。他的目光扫过注视着自己的太宰治,又扫过按捺着没有使用异能的芥川龙之介,最后落在躲在人造树林后,几个没来得及疏散,满脸惊恐的学生。 在战场上没人注意到子弹的方向,眼看子弹就要朝自己飞来,青木真理子却吓得连脚都动不了。 她想要发出尖叫,手机上还是呼唤着她的名字的警方接线员,可喉咙就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很困难。 事态就是在这时候发生改变的。有人翻过美术馆的外墙,轻巧地落在她的身侧,随后手臂擦过她的脸侧,手掌轻轻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身上有着和这里血腥的场面完全不符的气息,嗓音清冽干净,尾音微微地勾着,然后喊出了她的名字。 以至于之后十年,二十年,尽管记忆被清除,青木真理子也还是会梦到那个场景。 “真理子。”他说,“可以睁眼了。” 一枪准确地打开子弹的青年如是说道。荧幕上消失了很久的天使降临在她的身边,将捡到的学生证还到她的手中。 手机上的通话不知何时被挂断,望月秋彦用了精神系的异能,告诉她别担心,可以从后门出去。等到她从美术馆离开,就再也不会感到害怕了。 青木真理子愣愣地点头,和同伴一起,就这么脱离了战场的中央。 安德烈纪德没说话,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望月秋彦转头,朝自己看过来。 “纪德先生。”他说,“这也在你预知的未来里吗。” 纪德颔首,言简意赅:“当然了。” 没了无关人员,芥川龙之介终于能动用异能,罗生门削断了部分枪支,压迫感十足地挡下了其余的子弹。 “我知道你想找织田先生。”望月秋彦垂眼,不紧不慢地换了弹匣,又将枪换到左手,“可惜织田先生已经下定决心不杀人了,你这样逼迫着他做决定,会令很多人都感到苦恼。” 纪德拧起眉头:“他不会来了,是吗。” “谁知道。”望月秋彦打量着他的动作,“我给了他我的权限卡,估计现在在港口黑手党内部的学校带着孩子读书吧。” “开什么玩笑!”纪德提高音调,“为了这天,我和我的部下像亡灵一样游荡在这个世界,只有他才能终结这场斗争,只有——” 纪德的嗓音戛然而止。 区别于现实的画面出现了。 在这样的画面里,他会在接下来的三秒被击穿头部,然后倒在地上。若是向左躲开,子弹便向左偏一分,向右躲开,子弹便向右偏一分。 纪德的背后渗出冷汗,血液在他的血管内沸腾,在这一刻,他从被操纵着的行尸走肉,又被拖拽着,短暂地回到了人世间。 他拔枪,几乎是同时和望月秋彦扣下扳机,互相打偏了对方的弹道。 “这是什么?”纪德问,“我调查过你,你的异能和预知没有一点关系。” “是我的老师成为世界第一所倚仗的特殊技能。”望月秋彦咧开唇角,与他同样感到兴奋,“当然了,那是他靠截止至今的战斗经验学会的,和所谓的异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reborn之所以能成为世界第一,是因为他能在战斗中精准地预测出敌人的下一步动作,他甚至不用思考,有时候身体就自己率先动了。 望月秋彦没真正见过reborn成为彩虹之子前的样子,他只是从可乐尼洛口中听说,在受到诅咒,成为彩虹之子以前,reborn的那顶帽檐下是鹰隼般的眼睛。 一米八近一米九的身高,英俊又具有攻击性的长相,就算是坐在那里看着报纸,抬眼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也仿佛有种被黑漆漆的枪口指着的错觉。 变成小婴儿后,reborn的身体素质就变差了。 那种软弱的身体,就算再怎么训练,也会和原本的实力差一大截。 “也就是说。” 抬手挡住背后直指太阳穴的一踢,纪德的手臂发麻,稍稍向后退了几步。 “只要能打败你,我就能离全盛时期的老师更近一步。” 为什么不会感到满足。 这可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没有reborn的世界第一,根本不是真正的世界第一! “原来如此。”纪德同样兴奋起来,“那么就由我肃清你的罪恶——!” 这两个人在偌大的美术馆里打得有来有回,借助不同的东西格挡,又借用不同的招数化解对方的攻击。 太宰治抬手制止了芥川龙之介的动作,只是让他用眼睛看着。 “有些场合,光靠异能是行不通的。”太宰治淡淡道,“看着吧,芥川君,你以为望月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治好你身体的病。” 这是教学。 芥川龙之介反应过来。他想起与望月秋彦第一次见面时,对方也是踩着他的罗生门,从高处跳到地上,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敌人的攻击。 他那时听了很多的谣言,还以为对方是靠着首领上位,只会耍耍嘴皮子,靠权势压人的古怪家伙。 “为什么非得死去——” 纪德:“你又是因为什么成为的黑手党——” 倒映在少年眼底的两道身影动作飞快,望月秋彦后撤一步,抹掉脸上的血,用嘲讽般的古怪腔调说:“果然,你被国家抛弃了吧。想不出来啊,除了这个理由外,你从英雄沦落于此的原因。” “不是抛弃。”纪德捂住受伤的肩膀,躲开致命的一枪,“是根本就踏入了阴谋之中。” 曾经的纪德,也是个要发誓守卫祖国的英雄。可上级却没有告知已经达成和平协议的信息,让他们摧毁了敌方要塞,因此被判了战争罪。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带领着部下苟延残揣。他们拿起了属于敌人的武器,穿上了敌人的军装,四处漂泊着,寻求解脱与死亡。 “那也不是你跑到别人的地盘上,胡作非为的理由吧。”望月秋彦低笑,“有你这样的异能,不去暗杀算计你的长官,反而执着于这种无聊的东西。想死的话索性干脆利落地去自杀啊。” 作为一个军人,当然是要在战争中作为军人死去。 这也是纪德发动战争的原因之一。 “你是不会懂的。”纪德平淡道。 “我当然不会懂。”望月秋彦挑眉,活动了一下手腕,“我又没当过英雄。” 前来支援的黑手党已经包围了整个美术馆,不论他们的战斗如何,纪德都不可能踏出这里一步。 太宰治叹了口气。 他知道,火炎、异能——其实不管动用哪个,都能更快地分出胜负。 他这脑回路清奇的老师,对于传统杀手的那一套真的很执着。 总说自己会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实际上却是最看重公平的那个。因为碰到他的时候,已经站得太高了,所以即使是太宰治,也很难想象—— 这样光鲜亮丽的人,竟然也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奇怪的是,望月秋彦自己并不觉得不堪回首。相反的,他倒是常常回首。 打输了的时候很高兴,打赢了的时候也很高兴,尽管嘴上说小时候可能没有reborn给的动力就活不下去,但太宰治试着想了想,觉得要是自己有那样一个开局,可能早就如他所说干脆利落地自杀了。 死掉不好吗。 死掉就没有痛苦了。 其实也不是一点自暴自弃的念头也没有。 太宰治上次口不择言的时候,望月秋彦严肃地打断了他,让他不要学自己以前自暴自弃的时候。 拼尽一切也无法触及之物——不同人的眼里,看到的事实也是不一样的。 在沢田纲吉看来,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伤心,才让他死也要穿过守护者的包围,打败自己。为了让伤痕累累的对方冷静下来,沢田纲吉甚至差点动用初代的零地点突破。 在望月秋彦看来,是击败了一个,还有下一个。所有他曾经救过的人,交往过的人,都挡在沢田纲吉面前,用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对准了自己。 连自己自以为敬爱的“老师”,都打断了他用来握枪,引以为傲的左手。年轻的杀手捂着伤口,忽然就被抽干了力气。他额前柔软的头发遮住眼睛,没听见Reborn的声音,不甘地对那位神色悲伤的教父单膝跪地。 【“哈哈,我那时候是真的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死也无所谓,沢田君真让我当他的情人也无所谓,我那时候也就比你现在大一点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明明知道不对,但脑子就是转不过来。”】 【“沢田君应该看出来我是认真的,他那时候似乎吓到了,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就只能惊慌失措地顺着我的话往下说,然后每天来找我说话。”】 这些事情,是望月秋彦后来想通的。 太宰治听完,说你听上去的确是生病了。 望月秋彦口吻轻松,说那就当病好了,这又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真是莫名其妙的乐观。 太宰治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一个时刻起,自己不再忙着自杀的。 像望月秋彦这样的人都能充满信心地活到现在,那自己的未来应该也是有点希望的吧。 随着部下小声的一句“有人群和记者聚集过来了,警察似乎也在路上”,太宰治收回思绪,看向远处轰然倒地的身体。 纪德失血过多,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让我解脱吧”。 望月秋彦也没好到哪去,他在他身边蹲下,开玩笑似的打开手机里的录音器,说“你把你的故事完完整整地说一遍呗”。 总得拖点道貌岸然的家伙下地狱吧。 纪德笑了笑,问人还能对抗国家吗。 望月秋彦说,不是人对抗国家,是人民对抗国家。难道你曾经想保护的只是“国家”两个字,连里面有谁都忘了吗。 纪德现在是真的有点恍惚了。 望月秋彦的背后,是那座白色的,染血的雕像。 玛丽亚怜悯地低下眼睛,抱着手中的婴孩——耶稣由此诞生,他此后会被钉在十字架上,完成上帝的旨意,为人类带来救赎。 纪德沉默不语,他的眼前又闪过某个画面。 在接下来的一秒里,若他以这个姿势对望月秋彦发动攻击,那抵在对方胸口枪便会被红色的火炎无情地融化。 “你有什么罪孽?”最后的最后,纪德看着美术馆的天花板问他,“你也会和我一样追寻死亡吗?” “我从头到脚都是罪孽。”望月秋彦语气悠悠道,“死亡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吗。”纪德笑了笑,没再和他说题外话。 他的灵魂远去,仿佛又回到了那次奠定现实的战役。 枪林弹雨中,他带着四十名部下,战胜了六百多个敌人。大家信心满满,唱着鼓舞人心的歌,期待着回国与家人和朋友团聚。 在这样的梦里,他们不是战犯,还是保护人民的英雄。 ……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看着纪德逐渐涣散的瞳孔,望月秋彦中止了录音。 他站起身,任由太宰治将外套披在自己的肩上。 “这不是芥川君嘛。”看到远处一言不发的芥川龙之介,望月秋彦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刚刚好像都没有咳嗽了?难得没有冲上来打架,真是令人震惊。” 【芥川龙之介心动值+5】 芥川龙之介抿唇,不太自在地别过眼去。 “辅佐官。”他真心实意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望月秋彦还是听见了,“请您注意身体。” 望月秋彦眨眨眼,转头惊喜地和太宰治搭话:“哇,你也有老师的风采了。” “警察还有五分钟到。”太宰治没理他这句,只是平淡地说了事实,“广津先生说最多拖七分钟,处理完这里的痕迹,至少需要十分钟。” “那就没办法了。” 望月秋彦穿上外套,往外走了两步,又突兀地回头。 “喂,太宰,我好看吗?” 太宰治一愣,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头疼地说了句:“反而是狼狈点比较真实吧。” 他哪有不好看的时候。 望月秋彦“哦”了声,一走出门,原本与穿着黑西装发生冲突的人们便顿时安静了下来。 “抱歉,剧组正在拍戏,相信大家也知道,为了这次的复出,我筹备了六个月的时间。” 闪光灯再次亮起,望月秋彦的言辞熟练,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将警车挡在了外面。 随即,他低头,看向台阶下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青木真理子。 少女穿着学生制服,手里还紧紧地握住学生证,因为异能的影响,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望月秋彦肩上的长发被风吹动,身上的衬衫被血染得斑驳,他的目光假意在她的学生证上停留几秒,笑起来时美得惊心动魄。 “真理子同学。”他说,“请期待我的作品。” “……” “啊啊啊啊啊——!” “望月sama——!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天杀的,一看到他我就原谅他六个月不出席活动的错了!”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了警车。 远处的酒店里,迪诺看着电视机里的实时转播,反应了好一会,才听到视频通话里Reborn喊自己的声音。 “难以置信。” 迪诺反应过来,拿起一张罗马里欧买来的dvd。 “您想象得出来吗?小卡洛有一天竟然会成为明星。” “哇。”迪诺感慨道,语气欣慰,“老师,您说我要是去追他的话,他会答应吗?” Reborn懒得和他说话,反倒是Reborn旁边的沢田纲吉笑了笑。 “迪诺师兄。”他说,“我还听着呢。” 第102章 起初听到迪诺说起“亵渎”两个字的时候, 饶是沢田纲吉也有些说不出话。 虽说卡洛对他的印象在往好的一面发展,这是件好事,但似乎又有些好过头, 已经到了种不好的境地。 沉默了好半晌,沢田纲吉问出一句:“我看起来是这样的吗?柏拉图?” 迪诺满脸无辜:“事先声明,我只是告诉你而已, 可不是对你的观点有什么意见哦。” 要是坐在这里的是十年前的沢田纲吉, 那可能就开始吐槽“不,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事实上沢田纲吉有点怀疑,十年前的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柏拉图是什么东西。有一些必须的教育,他是继承首领后再被迫学的。 想到在戒指里时听到的那些言论,沢田纲吉心情复杂。 “这是在挖苦我吗。”他叹了口气。 “用小卡洛的话来说, 叫实话实说。”迪诺笑着回道, “而且阿纲你周围永远都是那一批同伴, 既不接受别人送你情人,也不允许别人猜想你和卡洛的关系, 会误会也很正常吧。” 国中毕业后, 沢田纲吉又去黑手党学校学习了一段时间。 说是学校,其实里面都是黑手党家族的继承人和重要成员,沢田纲吉的主要任务就是记住他们的名字并与之结交。 实际上也不算什么难事。 因为有着彭格列的名号, 又听说了他打败瓦里安的事迹, 沢田纲吉就算什么也不做,当初那群人也会友好地朝他伸出手。 除了这些人以外, 就是狱寺他们和卡洛。 沢田纲吉看起来确实无欲无求的。 成为首领后, 他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大晚上的去把睡着的卡洛叫醒。 “你已经没救了,蠢纲。” Reborn在旁边默默地补刀, 翻了一页迪诺传过来的港口黑手党的介绍。 “在心上人眼里是这种形象,你就自己反思吧。” 沢田纲吉侧过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我只是怕吓到他而已。” Reborn:“现在吓到了吗。” “……抱歉。”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和卡洛说清楚的。” 斯巴达教师,到了现在也依旧斯巴达。 话说回来,国中的时候,一个飞踢把他和山本踹下河堤,说着“弱者不要觊觎人家”的不是Reborn自己吗。 就那时候而言——沢田纲吉心想,不是卡洛怕亵渎他,是他连牵人家的手都不敢才对。 虽说后来长大了,但也就局限在牵手和拥抱的水平。 十八岁的卡洛很容易被吓到,他有时候会愣愣地盯着沢田纲吉的手看,有种忍耐着,碍于他是首领就放弃挣扎的感觉。 为了扭转他的思维,沢田纲吉专门找来了斯库瓦罗,一点点地在卡洛脑袋里装进了“即使是首领你也可以反抗”的意识。 因为这个,骸和云雀打架的时候也会有意地引到门外顾问那边,试图让刚被晴守部门治好手的卡洛重新拿起枪加入战斗。 沢田纲吉反思了下自己的行为。 只能说对待不同时期的卡洛,要用不同时期的办法。 ……如果迪诺说的那种事是现在的卡洛希望的,那么他当然会做。 沢田纲吉沉思。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种事应该是让对方舒服为前提的吧,卡洛不是温吞的性格,到底要—— Reborn风轻云淡:“你就抱着必死的觉悟吧。” 沢田纲吉:“……” “老师。”他的音调提高一些,从中听出一些嘲笑自己的意味,“这种事怎么抱着必死的觉悟。” 难道要他挨一颗死气弹,做国中时那种丢人的事吗。 不行的吧。 沢田纲吉都能想象出卡洛惊恐地给自己一巴掌的表情了。 没想通自己仅剩的烦恼竟然是这个,作为年轻的教父,连恋爱也没谈过的沢田纲吉有点淡淡的崩溃。 紧接着,他听到了从迪诺那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请期待我的作品。”】 沢田纲吉一顿,他转头,看到那边电视上的卡洛。 笑得很漂亮,尽管不喜欢,也已经能优雅从容地被聚光灯包围。 迪诺对于卡洛会露出这个表情很惊讶,陪伴了对方很久的沢田纲吉却早就习以为常了。 要说必死的觉悟,卡洛可能还比他强一些。 “迪诺师兄。” 于是面对迪诺说要追人的发言,沢田纲吉礼貌提醒。 “我还在呢。” 怎么在戒指里的时候无视他,到了外面还要无视他。 虽说早在几年前,迪诺借口自己家的猫会后空翻,邀请卡洛去加百洛涅时,沢田纲吉就有所预料—— 但就不能在背后说吗。 他是真的很尊敬并肩作战的师兄的。 迪诺哈哈地笑了两声:“卡洛养的那两个小鬼很难缠的,我一个人可应付不了。” 沢田纲吉没有否认这句,抛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目光落在面前的资料上:“我会和卡洛确认彭格列的访问时间,在那之前,就拜托师兄你照顾他了。” 迪诺:“还有一个问题。” 沢田纲吉:“什么?” 迪诺:“我说我想追卡洛,是真的。” “……” “我知道。”安静了几秒,沢田纲吉抬眼道。 在指环里待了那么久,沢田纲吉现在已经坦然面对了想要追求卡洛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事实。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或许一开始,国中的时候,他就应该和卡洛告白的。 或许一开始,他就应该和卡洛说明自己做那些事的用意,而不是让卡洛自己慢慢领悟。 但现在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和十年前的他一样,现在的卡洛身上,也有着无限的可能。 “师兄。”教父轻笑,下定了决心,“难道说,我看起来没有认真的意思吗?” …… 回港口黑手党的路上,望月秋彦收到了沢田纲吉的短信。上面写了他将在三天后访问港口黑手党,顺带还随口提了句[听说你已经见到迪诺了]。 [望月秋彦]:所以狱寺君陪你来? [沢田纲吉]:其实还有一些工作没处理完,隼人和阿武需要留在总部 [望月秋彦]:所以? [沢田纲吉]:是巴吉尔和老师 [望月秋彦]:! [沢田纲吉]:还有一些话,我想和你当面说 [望月秋彦]:我可以和你说一个晚上 [沢田纲吉]:……是想和老师说一个晚上吧 [望月秋彦]::D 望月秋彦瞬间精神振奋,振奋到太宰治都注意到了他的动静。 “虽然我已经习惯了。” 太宰治看他一眼,手搭在车窗的边沿,懒洋洋地撑着下巴。 “老师,您出轨的时候一定要闹得众所周知吗。” “突然有个开心的事。” 望月秋彦语气自然,头也不抬地回着短信,问沢田纲吉是早上来还是下午来。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时候吗?你看,你开心的时候我就不阻止你。” 太宰治想了想:“您和加百洛涅君讨论一些奇怪的play的时候我就特别高兴。” “……”望月秋彦的手一顿,抬起头看他。 “发觉中也只听懂了一半,我就更高兴了。” “……”望月秋彦陷入沉默。 他迟疑两秒,把手机塞回口袋。 都已经气成这样了吗。 望月秋彦打量着太宰治的神情。 怎么感觉太宰已经气到升华,灵魂超脱出宇宙了。 他不会是疯了吧。 “毕竟是您让我负责的监听路线。” 太宰治慢悠悠的。 “继把森先生逼出奇怪的爱好后,也要把我逼出奇怪的爱好吗。不愧是您,真是我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境界。” 望月秋彦:嗯…… 不爱听还听,听了又生气。 那么多条监听路线,一定要听这条干嘛。 “森先生到底有什么奇怪的爱好?”望月秋彦试着顺着他的话说,“他现在的爱好不就很奇怪?还能更奇怪?” 太宰治存了报复他的心理,笑容灿烂地比了个手势。 望月秋彦盯着他的手。 他愣了会,表情空白:“……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太宰治又比了个手势:“是呢。” 望月秋彦震惊:“……我?” 太宰治:“不然还有谁。” 这是什么你画我猜吗? 望月秋彦疑惑,不可置信:“那他送我的衣服?” 太宰治理所当然:“腰封很紧吧。” 望月秋彦拧眉:“不紧的还叫腰封吗?” 太宰治拉长尾音:“所以凸出来的会被压进去,有意思吧。” 望月秋彦:“。” 太宰治:“就像有手在上面按着一样,我当初也是想了一会才想通的。” 望月秋彦:“……” 到底是谁说Italian开放,明显Japanese更恐怖啊。 望月秋彦欲言又止:“虽然但是,人类到不了那里的吧,那不是死了?” 太宰治眨眼,故作惊讶:“您已经能这么快适应森先生的爱好了吗。” 望月秋彦反应过来:“……对哦。” 他抬手,打了太宰治脑袋一下:“你这么污蔑森先生,他知道吗。我不帮你了。” 太宰治瞥了眼他打自己的手,发现自己亲爱的老师真的是不搞出点事情,就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是不是真的,您换套衣服,用对我的方式对森先生试试不就好了。” 太宰治看淡生死,心现在比迪诺养的那只乌龟还平静。 “我才不去。”望月秋彦一脸古怪,“森先生待会就把纸条贴我脸上了——你是不是还在气上次麻药的事,要不然你也给我打一针?我不反抗总行了吧。” “……”现在沉默的轮到了太宰治。 出现了,更奇怪的play。 太宰治面无表情,脑中莫名其妙出现把人做醒的画面。就是因为这家伙总是无意识地乱说,才搞得这世界上没几个安全的存在的。 果然还是毒哑了吧。反正不说话也能交流。 太宰治闭眼。 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唇瓣微张,拧眉迷茫的时候说不定也很有趣。 “今天是安吾君在港口黑手党的最后一天。” 黑色的轿车停靠在路边。 被望月秋彦打断思路,太宰治抬眼看了下窗外,再往里走,就是他经常去的Lupin酒吧。 “你们三个不是好朋友吗,织田先生说把那几个孩子安顿好就过来。” 貌似体贴的举动。 然而太宰治只看了0.1秒就收回了目光。 “不去。” 望月秋彦:“?” “总之每次信您的话都没有好结果。”太宰治回得轻描淡写,“特务科比您那群朋友好处理多了。反正肯定又是什么把我支开的借口吧。” ……他果然是有心理阴影了。 望月秋彦反思了下自己,自己也觉得自己之前做得有些过分。 怎么办。 怎么安慰人。 斯库瓦罗以前是怎么安慰他的? 完了。 望月秋彦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地跟着太宰的思路走了。 话说回来,该教的都教了,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太宰治的东西。 他和中也一样,应该都可以出师了。 中也的异能用不到什么武器,礼物他还没想好。 至于太宰的…… “其实在你第一次猜出这个东西的来历的时候,就应该送给你。” 强行将太宰治的手从口袋里扯出,望月秋彦低下眼睛,掰开他的手指,将那把捷克产的CZ75放在了他的手里。 “我每天都有给它保养,零件也是专门定做的,精度比一般的枪更高,不喜欢就还给我,不许随便扔掉。” 太宰治这回是真的有点震惊。 枪本来就是杀手的第二条生命,望月秋彦对自己配枪的喜爱程度有目共睹。 太宰治盯着手里的枪看了一会。默默地将他收进口袋。 [太宰治心动值+5] 太宰治的心情好了不少,临走前还不忘噎望月秋彦一句:“可以亲您吗?” 没带备用枪,望月秋彦现在哪哪不舒服。 “不可以。” 他双手环胸,身体往下滑了点,似乎是在担心外面有狙击手。 不过车窗是防弹的,这么做也没什么意义。 望月秋彦说完,意识到这点后,又恼羞成怒般地踢了太宰治一脚。 “不许乱说话,快给我下车。” 太宰治笑了笑,没再惹他。 [人物太宰治] [当前心动值:89%]- 望月秋彦本来是真的打算直接回港口黑手党的,可距离大门两百米的地方,有辆很眼熟的马自达停着。 望月秋彦想起自己那位被鸽了六个月的长官,犹豫一会,还是让小田停了车。 “要是森先生问起来,就说我约会去了,半小时后回来。” 小田上二熟练:“那是自然的。” 望月秋彦:…… 倒也不必这么自然。 他叹了口气,确认周围没有人看着后,避开摄像头,往那边走了几步,又拉开车门。 一上车望月秋彦就后悔了。 “这是什么?三堂会审?” 驾驶室一个降谷零,副驾驶一个诸伏景光,后座还有一个松田阵平。 望月秋彦停顿,说完就要跑路。 松田阵平抬手,无情地把他拎回来。 “望月秋彦。”松田阵平阴沉着脸说,“出差就出差吧,一下出差六个月,回来也不打电话,还跑到电视上说是为了拍戏,你脑子又进水了?” 这个反应怎么不太对。 望月秋彦沉吟。 按理来说,现在不应该对他深恶痛绝,一下子把手铐拷他手上,然后等他们发表言论抓他蹲大牢的宣言,他再给他们展示一下高超的开锁/技巧,把他们吓一大跳吗。 织田先生在书里到底是怎么写的。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前……”望月秋彦试探着,通过车内后视镜瞥了眼驾驶室拉高帽檐的降谷零,“降谷长官,您看我给你留的那本书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黑猫警长成长记的话。” 降谷零面无表情。 “我读了二十一遍,你要我背出来给你听吗。” 望月秋彦震撼:“什么黑猫警长成长记?” 降谷零没回答他。 刚拿到那本书的时候,降谷零比他还震撼。 他一开始确实有些不明白望月的用意,但看到一半就反应过来,这似乎是望月的成长经历。 毛茸茸的小黑猫从垃圾桶里探出个头,好不容易得到了同伴,却一次又一次地经历被抛弃和失去,气愤地励志要成为世界第一。 那时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起研究了很久,后来还把松田也叫来了。 【“那被猫打死的老鼠是什么?”】 诸伏景光:【“罪犯吧。”】 【“世界第一又是什么?”】 松田阵平:【“他要当警视总监?”】 降谷零沉思,觉得那其他的几只白猫橘猫应该就是望月死去的同期了。 小黑猫叫卡洛,降谷零在资料库里搜索了这个名字,结果在筛掉n个同名后,根本没找到一个对应的。 “你先别管什么黑猫警长白猫警长。” 降谷零没好气地说道。 “你这六个月到底去哪了?” 望月秋彦:“……您看少年jump吗?” 降谷零:“……” 望月秋彦:“我就是在干类似的事。” 降谷零:“……” 眼看降谷零的脸色越来越黑,诸伏景光叹了口气。 “望月。”他说,“zero是真的很担心你的。” 埋伏在港口黑手党周围的公安在此期间从未看到望月秋彦出现,出入境又找不到相关的手续。眼看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降谷零当即找上了当初望月让特务科联系自己的成员。 坂口安吾撑着伞,伞面挡住自己的脸,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背对着降谷零进行交涉。 【“……和您想的不是一回事,望月确实出差了,在联系不到他这点上,港口黑手党的人应该和您一样焦躁。”】 坂口安吾说完,又补充一句。 【“我认为您不必太过担心……就卧底而言,他应该是最安全的一个。”】 降谷零:【“什么叫最安全的一个?”】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内心挣扎,安静了半分钟,最后还是选择坦白。 【“虽然望月不让我告诉您,但不知道的话,估计您是不会安心的。”】 【“再过不久,港口黑手党就将成为合法组织,这点会经过内务省的许可,等正式手续下来,公安那边应该也会收到撤除卧底的通知。”】 【“不过,不管望月怎么想,他们没有让他离开的打算。我的意思是,港口黑手党的那位首领早就知道了他是卧底。”】 [您到底在书里写了什么?] 不知道降谷零到底在经历什么头脑风暴,望月秋彦给织田作之助发了条讯息。 织田作回得很快。 [您出差后的不久,太宰就和我说了您的计划] 织田作之助写了事实,至于怎么理解,那是他们的事。 [您不必这样做] 望月秋彦顿了顿,回他。 [也不必感谢我,实话说,如果你不是太宰的朋友,我根本不会管首领做什么的,甚至会亲自帮他执行传唤你的命令] 织田作之助那边安静了会,可能是在和太宰喝酒。 [我知道] “……”现在心情复杂的变成了望月秋彦。 “怎么都在看我。”望月秋彦抬头,他收起手机,率先对上降谷零的视线。 知道是卧底的话,这家伙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甚至上次还要不顾规定,跑去铃木财团的展览会陪对方出席活动。 降谷零闭眼,不是很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望月。”他说,“你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究竟是什么关系?” “嗯?” 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个,不问他六个月干嘛去了吗,真信少年jump啊。 望月秋彦顿了顿:“您好像之前也问了我这个问题,我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Boss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好像更在意我说太宰比他好看的事。 “哈哈。”察觉到车内气氛不对,望月秋彦企图活跃气氛,“说来也好笑,森先生之前还问我要不要当首领,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公安的事,他好爱我。” “……” 和沢田纲吉的心情微妙地重合。 降谷零沉默,听到这句话有种淡淡的崩溃。 尤其是望月还戳了戳他。 “降谷长官。”他问,“你怎么不笑。” 第103章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织田先生的思路。望月秋彦想, 他可能是想给他再做一次选择的机会。 可不管做多少次选择都是一样的。 就像降谷零当初将他从警校里选出,模拟审讯期间,他死不承认自己是警察一样, 望月秋彦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是警察。 警察应该是像松田阵平那样,为了公众的利益,直接选择牺牲自己的。 应该是像降谷零那样, 二十四小时绷紧神经, 甘愿牺牲自己的私人生活, 一切为了抓捕罪犯服务的。 应该是像诸伏景光那样,不敢冒一丝一毫的风险,为了防止其他卧底暴露,干脆利落地将枪口对准自己的。 这些事情, 望月秋彦通通做不到。 他曾经也想过, 在搞明白某些事情以前, 就算森鸥外没有将他支走,倘若回到魏尔伦事件的那个时间点, 自己是否会插手旗会的死亡。 望月秋彦是在很久以后, 才弄明白自己把他们当做了朋友的事情。 所以答案是否定的。 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会插手旗会的事情,甚至要是有人拿太宰威胁他, 望月秋彦可能都不会产生动摇。 因为他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 生死是自己的事情, 刚学会拿枪的时候,斯库瓦罗和Reborn就曾明确表示过, 就算他被人抓走, 不要想着寄希望予别人,也不要期待他们会来救他。里世界不需要弱小的存在,如有必要, 一旦威胁到瓦里安或彭格列的利益,他们会在敌人动手前先将他杀死。 【“这很残忍。”】 斯库瓦罗那时捏着他的脑袋说。 【“小鬼,杀人还是被杀,你做好准备了吗。”】 望月秋彦叹了口气。 “我杀了很多人。”车厢里回荡着他的声音,望月秋彦直视着降谷零的眼睛,明确地告诉他事实,“虽说欺骗你们是很简单的事,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 “死在我手下的人根本数不清,前十八年,只要给的钱足够,让我去暗杀首相都行。” “再过两年,凡事威胁到某个人的生命,不管是谁,我都会将他挫骨扬灰,扔到大海里去喂鱼。” “就算到了现在,明白了一些事情后,我也没有要随随便便保护所有人的意识。那很累的,我已经做过妥协了。” 只保护一小部分,对自己重要的人不行吗。 这已经是望月秋彦这辈子能达到的,最低的底线了。 这样的话太过突兀。 降谷零愣了下,怀疑自己这向来乖巧的部下是疯了。 “当然啦。” 望月秋彦微笑。 “除了这点外,书里其他的事都是真的。您不需要同情我,可以将我当做叛徒,当做罪犯通缉,我完全没有意见。” “就因为港口黑手党?”降谷零不可置信。 “不是因为港口黑手党。”望月秋彦阖眼,“是因为我将您当成朋友。” 曾经指向敌人的枪最终还是指向了他。 这三个人里,最冷静的反而是诸伏景光。 “感谢你们陪伴我的时光。” 望月秋彦的手插在口袋,他抽手的一瞬,手腕被松田阵平反拧过去。 关节脱臼,使不上力气。 松田阵平的大脑却空白了几秒。 因为望月秋彦的手里没有枪。 就在六个月前,松田阵平刚刚推理出他是左撇子。 “这真是讽刺,对吧?”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也不生气,就朝松田阵平笑笑。 “你是觉得自己一直待在港口黑手党就没事了么。”降谷零平静下来,他压抑着愤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望月根本没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那双紫灰色的眼睛抬起,降谷零冰冷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刺向他。 “就算得到合法证明,公安也……” “您忘记了吗,那天我们在港口黑手党的对话。” 望月秋彦打断降谷零的话,从容道。 “上野死后,我情绪崩溃。您问我为什么会觉得没有人喜欢我,我的回答是,以后再和您坦白。” ——你又藏着掖着什么? ——您怎么能这么想? 那时的望月秋彦回得狡黠。 ——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我们还有很多以后吗。 “确实挺麻烦的。” 望月秋彦轻描淡写道。 “要是我这辈子都感受不到别人对我的爱,我或许能和你们玩很久的警察扮演。从这个角度看,弊端确实挺多的,我一直在往变弱的方向走。” 那些并肩作战的时光。 那些在公寓里嬉笑打闹的时光。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其实倒也不是。 只是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不管再来多少次,他那时都只有成为杀手一个选择。 黑手党的起源本来就是自卫队。 在那条被警察放弃的,混乱的街道里,不管再来多少次,望月秋彦都会成为杀人的一方。 “松田警官。” 冰冷的枪口被拽住,望月秋彦轻笑,将枪抵在自己的胸口。 光风霁月的天使,心倒是黑的。 “开枪吧。” 在松田阵平的目光中,望月秋彦咬字清晰地告诉他。 “你只有一个机会。” …… 松田阵平当然是不会开枪的。 这片区域在港口黑手党的管辖范围内,一旦他扣下扳机,所有人都走不掉。 望月秋彦下了车,身上带着淤青,面不改色地将脱臼的手腕接回去。 其实他也挺累的。刚和纪德打完,身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得处理了一些,被衣服遮掩,看不出来而已。 他踏入港口黑手党的大厅时,尾崎红叶正等在那里。 “和你的警察朋友做好告别了?” “……也不用现在就讽刺我。” “妾身从鸥外大人那听说了些有趣的事。” 望月秋彦侧过脸,看向用刀抵着自己脖子的金色夜叉。 周围的黑蜥蜴被尾崎红叶的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他们不明白尊敬的干部为什么与尊敬的辅佐官发生了矛盾,并且还罕见地动用了异能。 尾崎红叶笑笑:“这是您欺骗感情的代价。” 望月秋彦抬手,预料之中地将金色夜叉的长剑推开:“正确的代价,应该是直接捅我一刀。” “不过和森先生一样,你应该是打算等最近一段时间的对外交涉结束后再动手吧。” “妾身认识你的时间,比中也还长。” 尾崎红叶走过来,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望月君,和森先生一样,妾身知道您究竟想做什么。欺骗感情的代价很严重的,您别想着复活一些人,把他们当做礼物送给某个人,就当你们之间两清了。” “嗯……事情是这样的。” 望月秋彦沉吟。 “我是答应太宰不会随便离开,没答应要永远留在港口黑手党。” “那就先过妾身这关吧。” 尾崎红叶微笑。 “港口黑手党没有辞职的传统,您应该很清楚。” “哈哈,说起来,这条规定还是我和森先生一起定的呢。” 望月秋彦不以为意地从她身边走过。 “我不会不告而别的,从三年前,我就很期待和你交手的这天。” 一枪打中敌方首领的头颅,尾崎红叶那时挑眉,看向那个完全陌生的年轻人。 【“你好。”】 望月秋彦那时还只是个新人,收起枪后就乖顺地低头,恭敬地向她行礼。 【“我是新加入的成员,我叫——”】 【“啊啊啊——”】 傻瓜鸟的声音从十几米外传来,他一把捂住青年的嘴,一边拖着他一边发出谴责。 【“你对我说那种话就算了,连尾崎干部也不放过吗。”】 青年面无表情,看了眼傻瓜鸟手上沾着的血,看上去很想把他扔出去。 尾崎红叶觉得有趣,于是眉梢轻挑,缓缓地开口。 【“叫什么?”】 尾崎红叶问他。 【“你的名字,还没有说完吧。”】 望月秋彦那时眨了眨眼。 【“望月。”】 【“望月秋彦。”】 起初完全没有交集的存在,现在倒成了组织里相处时间最久的。 “中也。” 尾崎红叶从袖子里拿出手机,对着通话中的界面说道。 “你听到了吧?” 尾崎红叶很清楚,光靠武力,自己是不可能赢得了对方的。 她的思想的确和森鸥外一致。 绝对不允许这种家伙成为港口黑手党的敌人。 他一旦离开港口黑手党,笑得最开心的估计是所有与港口黑手党敌对的组织。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地方的和平。 电梯在一层一层地缓慢上升,望月秋彦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扮,打算先去换个衣服再去找森鸥外述职。 真是令人不安…… 望月秋彦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玛雷指环。 六道骸昨天告诉他,玛雷指环的认主,针对的是大空指环的持有者。 也就是说,当初玛雷指环承认他,是因为白兰杰索将他当做了守护者。 那家伙不可能做毫无意义的行为。 望月秋彦反锁上门,他站在空空荡荡的宿舍里,打开衣柜的门又合上,最后走进浴室,先用药水将手上伤口的血迹擦干净,随后将玛雷指环从手上脱下。 在他打开水龙头,准备将这枚指环冲进下水道的一瞬,大脑的眩晕感袭来。 再睁开眼,是一片纯白色的虚无。 “白兰杰索。” 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 “你是真的打不死的小强吗。” “这样说就有点过分了吧。” 白兰杰索无辜,嗓音甜腻腻的,看着望月秋彦转过身来。 “你的绅士礼仪呢?” 望月秋彦愣了愣,看到白兰身边本应死去的尤尼。 ……在女士面前说这种话好像确实不太好。 望月秋彦点头,对尤尼说了声抱歉。 “不用向我道歉。” 尤尼叹了口气,往旁边走了一步,与白兰拉开距离。 “我只是恰好来到这里。您可以打他的。” “什么啊。”在望月秋彦动手前,白兰抱怨,“又不是我的错,这都是命运。再说了,我都决定帮尤尼解除彩虹之子的诅咒了。” “解除诅咒?”望月秋彦皱眉,看向尤尼胸前属于七的三次方的奶嘴。 白兰笑笑。 “卡洛君,脑子里的声音很吵吧?” “从你插手我与纲吉君的事情后,那个声音是不是越来越弱了。” 望月秋彦嘲讽:“你该不会是要说服我帮你毁灭世界吧。” “都说了我不干那种事了。” 白兰耸肩,唇角弯出一个弧度。 “十几年前,复仇者对你说了一句[原来你还活着],你就不好奇,他们放过你的原因吗?” ——“我也杀人了!为什么只抓骸!为什么不抓我!” “因为很早以前,就有人和他们做了交易。” 望月秋彦拧眉,听见白兰杰索慢悠悠地说。 “明明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 “卡洛君。” 白兰杰索说。 “赋予你一个自我选择的奇迹——这就是他为你铺好的路。” “为了这条路,他不惜连我都利用上了。” 白兰杰索轻笑。 “真是令人震惊的谋划与付出。你说对吧?” 第104章 “话说回来, 要不是纲吉君把我打败,害我困在这种虚无里,我可能也搞不明白自己被利用的事。” 白兰盘腿坐着, 悠闲地撑着下巴,无所谓道。 “说到底,卡洛君, 你没想过在花店老板捡到你前, 作为一个襁褓里的婴儿, 你是怎么撑过冬天的吗?” 卡洛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念出来的。 在有记忆时,望月秋彦就记得这个名字。 “当然是有人在抚养本该出生几小时就死去的你。” 白兰杰索的眉眼弯弯,见面前的望月秋彦面无表情, 心情反倒更好了。 “我曾在另一个世界, 为击败纲吉君而精挑细选的守护者, 竟然偷偷策划了这么一出好戏。” 全身被绷带缠绕,只露出半只眼睛。绷带下是很严重的烧伤, 因为和桔梗他们一样, 有着很强的执念,所以白兰将他选为了原本的六吊花之一。 白兰那时候不知道他是谁,见他一个人坐在医院门口, 还以为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将死之人。 现在想想, 对方可能纯属就是故意的,故意那那个时刻出现, 故意等在那里, 策划好了一切,就等他上套。 “结果一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我的身边,他就立马把指环像扔垃圾一样还给了我, 马不停蹄地去投奔新的家人了。”白兰杰索夸张道,“害我又花费精力重新挑选了铃兰,真的很麻烦。” 复仇者监狱是看管所有犯下重大错误黑手党的地方,而负责抓捕黑手党的复仇者,是白兰杰索也不敢随意招惹的存在。 掌管世界秩序的,是七的三次方。 而在七的三次方诞生以前,有一族人专门点燃火炎以维持秩序的平衡。 后来随着族人的减少,他们就发明出了七的三次方,由彭格列指环,玛雷指环,彩虹之子的奶嘴来代替他们点燃火炎。 他们将自己称为地球人。 截止今日,纯种的地球人只剩下了一个。 白兰杰索那位抛弃他的守护者,就是与这位遗留的地球人达成了交易。 被困在虚无里的这段时光,白兰杰索看完了整条故事线。 谁知道那家伙用了什么交换。 白兰杰索思考了几天,觉得他可能是用隔壁世界太宰治得到的那本书的情报作为交换。 ——能将写在上面的东西变为现实,被所有组织、机构争夺的空白文学书。 但与其说是变为现实,其实只不过是将书中所折叠的某个平行世界召唤出来,替换掉所谓的现实世界。 这是和火炎截然不同的体系。 作为世界秩序的监督人,想必那位地球人最感兴趣的也是这个。 【“卡洛。”】 西西里的大雪中,有人将襁褓中的婴儿放到了花店的门口。 他身上复仇者的披风垂下来,绷带覆盖的脸扭曲又可怖,声音却很温柔。 【“如果你能活下来,就叫卡洛吧。”】 【“别记住我的名字,也别和我一样。”】 记忆的枷锁被打开,望月秋彦的脑中多出了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记忆里,森鸥外退位,太宰治仅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将港口黑手党扩大到了整个日本, 记忆里,太宰治兴冲冲地和病床上的人说,他得到了那本传说中空白的文学书。 能将写在上面的东西变为现实,有了这本书,他就可以治好老师的病。 顺利的话,甚至可以利用人间失格的特性引发特异点。他可以将书中记载的所有平行世界连接起来,继承书里所折叠的,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记忆。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能—— 记忆里,太宰治在成功做到这些后,脸上的喜悦戛然而止,浮现的反而是被命运捉弄的愕然。 因为与其说是将写在书上的东西变为现实,其实只不过是将书中所折叠的某个平行世界召唤出来,替换掉所谓的现实世界罢了。 在那个太宰治成为首领的世界里,他继承的不仅是记忆,还继承了所有平行世界里自己的感情。 他仿佛感同身受,看着自己尊敬的老师,一次又一次地活不过二十五岁。 他们每一个,要么就是死于白兰杰索的手下,要么就是死于他引以为傲的杀手事业—— 甚至还有的,一出生就该死了。 于是打开书前所有的幻想破灭。 记忆里,望月秋彦看着白兰杰索所说的那位背叛他的守护者,用缠满绷带的手捧住太宰治的脸,忍着身体的疼痛,让他冷静下来。 一旦试图在书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就会毁掉现在身处的现实。 对太宰治而言,那个现实是唯一织田作活着的,在写小说的世界。 如果他要使用这本书,让尊敬的老师活下来,那么他又将迎来一个织田作被迫拿起枪的世界。 更糟糕的是,在看到有关老师的记忆前,太宰治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为了保护织田作活着的世界,他原打算将书的真相告诉那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和一个名叫“敦”的少年,自己死去。 因为一旦知道“书”的真相的人超过两个,那么秩序就会毁灭,世界也走向崩塌。 拥有穿梭平行世界的能力,白兰是一个。 太宰治又是一个。 正是因为书的存在,白兰才没敢直接对那个世界发起攻击。 他到底要保护哪个呢。 太宰治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在那之前,他向来狡猾的老师就替他做出了决定。 【“我也没狼狈到要让自己的学生来救我。即使知道你现在只有一岁,但这些话要是不告诉你,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从绷带中露出的眼睛是金色的,望月秋彦看着记忆里的那人牵动着脸部的肌肉,忍受着烧伤的痛苦,以尽量不会把他吓哭的语气说。 【“你好,小卡洛,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你。很不幸,我本应该在上个月的暗杀任务中死去,但我那不成器的学生,总是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只要我放弃活下去的意志,下一秒他也会随我而去一样。”】 【“我怎么也没没用到,要他冒着改变世界的风险,来救我的地步。”】 【“听好了。”】 那人轻笑。 【“所谓的复仇者就是谎言。复仇者监狱里所有的复仇者,都是曾经的彩虹之子。一旦他们抵抗不住奶嘴的诅咒,就会有人借口挑选世界上最强的几人的比赛,选出新的一批彩虹之子。”】 【“至于上一批被遗弃的彩虹之子,他们会进入复仇者监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雪花落在成为复仇者的“卡洛”身上,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被身上的疼痛折磨得有些失态。 【“我和川平达成的交易,只够救你一次。”】 【“我向他许诺,你未来会成为世界第一,不论你去到哪里,还是会回到你的故乡,肩负起新一任彩虹之子的职责。”】 【“我撒了谎。”】 望月秋彦站在这样的回忆里,看着懵懂的婴儿睁开了眼睛。他娇嫩的皮肤上落了点水,那像是冰雪消融后留下的痕迹,又像是有谁在笑着落泪。 【“卡洛是自由的意思。”】 【“努力地长大吧,小卡洛。我会将你送到一个充满爱意的世界,我知道你会抗拒,会憎恨,会质疑我所做的决定。但我很清楚,如果不用锁链束缚住你,你是不会有接纳幸福的勇气的。”】 【“你会得到朋友的,会得到普普通通的人生。”】 【“不要再想着成为世界第一了。”】 那个声音里带了点无奈,身上有锁链拖动的声音。 【“你都为此死了那么多次,折磨了你的朋友,你的学生那么多次,还不够吗。”】 【“你必须努力地长大。”】 【“这样一来,我就能向太宰证明,所谓的诅咒都是无稽之谈。”】 【“哈哈,他还自以为聪明,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那家伙总是很消极,实际上早就做好了死在我前面的准备。”】 【“你要是能活下来,这个世界的太宰说不定也能活下来吧。”】 一个冰冰凉凉的吻落在了婴儿的额头。 【“我亲爱的,亲爱的小卡洛。”】 那人用意大利语,这样缓慢地说道。 【“命运会让我们重逢。”】 【“下一次见面,我说不定就变成怪物了。”】 在灭亡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里,拽着六道骸,面对尖叫嘶吼的他,一拳打在他腹部的是他自己。 ——“你还活着啊。” 那时作为复仇者的卡洛已经摆脱了二十五岁的诅咒,却丧失了自己大部分的意识,变成机械般执行任务的复仇者。 看着他动了手,其他复仇者便也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要将他也抓捕回去吗?”】 和他一样有着金色的眼睛的复仇者顿了顿,他注视着挣扎着爬起来的孩子,眼神恢复一瞬间的清明。 他抬手,又给了幼年的自己重重的一击。 【“不用。”】 再转身时,金色眼睛的复仇者这样对其余的复仇者说道。 【“我们的命令里不包括他,不要浪费时间。”】 川平。 望月秋彦从这样的记忆中猛地惊醒,捕捉到这个关键性的名字。 所以,他脑子里的那个系统,究竟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杰作,还是这个名叫川平的人的杰作。 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望月秋彦不解道。 “因为望月先生您做出了选择。” 尤尼的声音轻轻的,在虚无中看到了前不久外面发生的一切。 “您告诉了您的朋友真相,拒绝了另一个您为您铺好的路,仍旧坚定不移地想成为世界第一。” 不加入任何家族,光靠自己,成为的世界第一。 明明失败了那么多遍,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 望月秋彦停顿片刻:“……那他应该挺生气的,真对不起。” “不是生气,是无奈才对。” 作为彩虹之子的大空,尤尼温和地纠正了他的话。 “这的的确确,是您唯一活着的世界。即使距离他所说的时间还有一年,但谁也说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卡洛先生。” 尤尼笑了笑。 “您比我所见的大部分人都要勇敢。” “不论您的选择如何,您踏出的每一步,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玛雷指环上宝石的颜色暗淡了下去,望月秋彦又回到了现实中。他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要是不成为救人的一方,就会变成那样? 要是不成为救人的一方,他之后就会变成和老师一样的彩虹之子? 要是不成为救人的一方,他就会变成怪物? “我说啊。” 望月秋彦忍耐着脾气,毫不客气地对着系统说。 “就算到了现在,你也不肯告诉我你的设计者的名字?” 系统安静了很久。 【我的程序里,您问题的答案就应该是这个】 【在您孤身一人的时候陪伴您,赋予您奇迹和爱,这就是我的使命】 “……”望月秋彦没再继续逼问下去。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关上水龙头。 当中原中也听到动静,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浴室里的大部分东西都被砸碎了,尤其是洗手台前的镜子。 望月秋彦的手在不断往下滴着血,听见中原中也破坏门锁的动作,慢了半拍地回头看他。 他这才记起中原中也就住隔壁,微微愣了下,忽然想起,要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和太宰都死了,那中也怎么办。 中也怎么办。 “要不然你还是现在打断我的腿吧。” 望月秋彦牵动唇角,用平时玩笑般的语调和他说话。 “我以后会让你伤心的。” 中原中也停顿一瞬,回答是没关系。 他向他走过去,一如无数次的那样。 “没关系。”中原中也又重复了一遍,“让我开心也好,难过也好……” “望月。” 中原中也用重力扫清了面前的阻碍,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对他说。 “选择你是我自己的决定。” 第105章 从望月秋彦死亡的那一瞬起, 另一个他与川平的赌约便开始启动。时间的齿轮转动,他越往世界第一的方向走,就越注定了以后要背负诅咒, 成为和Reborn一样的彩虹之子。 望月秋彦当然不可能认命。 可事实上,不论哪个时代,彩虹之子都是世界上最强的七人。 他们在背负诅咒, 使用那种弱小的身体, 付出自己的灵魂的时候, 难道就没有挣扎过吗。 那么,与另一个他交易时,那个名叫川平的人,是否会预料到—— 有朝一日, 两个完全不同体系的世界会建立起连接的通道。 冰冷的水流从淋浴头中落下, 青年鎏金色的眼底看不出什么波澜, 他抬手,手指从额前插入发间, 将落下的发丝捋到脑后。 望月秋彦就这么安静地站了一会,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关了淋浴的开关, 从玻璃门走出时, 湿漉漉的发尾在地上落了些水。 他擦了擦头发,换上事先从衣柜里拿来的衣服, 随后将摆放在置物台上的指环依次戴回手上。 不管怎样, 他是不可能看着老师被困在复仇者监狱里一生的,也不可能自己心甘情愿地去接任彩虹之子。 “抱歉。”浴室的门打开,望月秋彦转头看向远处坐在沙发上的中原中也, “是不是吓到你了。” 因为自己的浴室被砸了,所以借用了中原中也的房间。中原中也对此没什么意见,可能是知道他之前有洗澡时担心被攻击的习惯,所以刚才一直坐在外面等着。 “与其说是吓到我……”中原中也停顿几秒,看着他走过来,“你刚刚是因为那些警察难过?” “?”望月秋彦眨眨眼,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姿态,“你是怎么注意到的。” “我说过了吧。”中原中也无语道,“我会评估你对港口黑手党的威胁性,不会再给你任何背叛港口黑手党的机会。” 在刚刚望月秋彦洗澡的时候,中原中也就调出了港口黑手党附近的所有监控。从他送太宰去酒吧,到他提前下车,去白色的马自达里坐了一会。 尽管所有的监控都没拍到他的脸,但中原中也还是能一眼从画面上认出那就是望月秋彦。 “伤心是有一点……”望月秋彦若有所思,“不过,倒也不是因为那个。我喜欢和他们玩是事实,又不需要他们也喜欢和我玩。” 换句话说,就算刚刚他们真的对他开枪,望月秋彦也不至于真让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过来加剧冲突。毕竟就算是没带备用武器,他也有很多脱身的办法。 对望月秋彦而言,他中枪的次数太多了,如何避开致命部位对他而言已经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甚至还挺期待他们对他开枪的。 这也算种以后吧。 望月秋彦想。 这下降谷长官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了。 中原中也眯起眼:“你还真是强词夺理。” “什么叫强词夺理。”望月秋彦口吻随意,在中原中也身边坐下,“就像你以前很讨厌我说那种暧昧的话一样,又不是你讨厌我就不说了。” “哈?”中原中也接上他的话,侧过脸去看他,“我那是讨厌你对所有人说同样的话。莫名其妙地自作主张,之前还说什么太宰就交给我了,我才不会管那家伙的死活。” “嗯……”望月秋彦顿了顿,“……好像是有点过分。” 青年说这话时低着眼,似乎是在思考合适的道歉方式,又可能是在安全的环境里单纯地放空自我。 白色的毛巾搭在头上,从中原中也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沾了点水珠的睫毛,还有颜色浅淡,却又很柔软的唇。 他的身上是中原中也常用的沐浴露的气息,纤细的脖颈毫无防备地露在外面,想起浴室刚刚的水声,中原中也略微心虚地别开眼睛。 “我说真的。”中原中也头疼地回道,嗓音比之前哑了些,“别自暴自弃,也别尝试用刚刚那种什么会让我伤心的话激怒我,在有关你的事上,你根本想不到我为此做了多少心理准备。” 重要的朋友喜欢的人。 最想要杀死的宿敌喜欢的人。 在得知首领可能也喜欢他的时候,中原中也盯着天花板,就知道自己的前途简直一片黑暗。 他曾经发誓,要对首领忠诚。 这何尝又不是背叛的一种。 认识望月秋彦以后,中原中也的理智和良心就一直不断地被往悬崖上逼。偏偏这人毫无自觉,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能踩在中原中也更喜欢他的点上。 他要亲手扯下道德的锁链,告诉中原中也遵从于野兽般的内心。 这种感觉,就像是,明明看到他背后的傻瓜鸟他们,明明看到朝自己微笑的首领,明明看到太宰那家伙毫无顾忌地搂住他的腰—— 不管多少次,中原中也还是会揪住他的领子,在悬崖边上,面无表情地将他拽向自己。 “我可没有自暴自弃。” 望月秋彦的语调理所当然。 “我就是难以接受一些事情而已,不过多亏了你刚刚的话,我现在已经想通了。” 想感谢某个人的时候,回过头却发现自己已经与对方的期待背道而驰。 即使是望月秋彦自己,也很难形容出那种心情。 怪不得,他总是觉得,活着怎么这么辛苦。 怪不得,他总是觉得,老是有东西与自己作对。 因为在另一个,成为首领的太宰所看到的世界里,现在的望月秋彦,本就是一出生便该死亡的个体。 他会在睁开眼睛,看到湛蓝的天空前,就死于意大利童话般,寒冷又美好的大雪。 可这又好像不全都是坏事。 正是因为未来是有着无限可能的“0”,所以才被幸运地选中,被赋予了自由的名字,被生拉硬拽着,艰难地走到了今天。 望月秋彦想,既然中也说,选择他是他自己的决定,那么有朝一日,倘若再见到那个变成复仇者的自己,他应该也能坦然告诉对方,很抱歉没按他铺好的路走,但不管未来怎样,他都决不后悔现在的决定了。 “但你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望月秋彦好奇,“你猜到我想干什么好事了?” 中原中也:“……我看是坏事才对吧。” 望月秋彦:“我又不是天天都想着捉弄别人的。虽然你现在是干部,我应该无条件听从你的话,但随便污蔑我也不可以。” 中原中也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望月。”中原中也忍耐着说,“你把这句话再在脑子里重复一遍。” 理论上没什么问题的话,但放在他们之间似乎就有些奇怪。 望月秋彦:“……哦。” 望月秋彦:“但我再不去找森先生,森先生就又要带着爱丽丝逛过来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首领不找过来,他还真的要随他的便了吗。 中原中也气得心平气和:“捉弄我能让你开心是吗。” 他又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 中原中也是那种就算看到对方误食了奇怪的药,也会把他绑在床上,先去把给他下药的人杀了,再回来陪他的类型。 “哈哈,是真的好事。” 望月秋彦拍拍中原中也的肩膀,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中也。”他说,“就像我会绑太宰的好朋友绑过去和他玩一样,我也会把你的好朋友绑回来的。” 系统的真正驱动力,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灵魂。 而就在刚刚的十几分钟里,望月秋彦找到了和另一个自己火炎连接的办法。就现在而言,系统消耗的是现在的,他自己的灵魂。 凡事都要做plan B嘛。 望月秋彦想,要是他以后真的要去当彩虹之子,那在那之前—— 他就将所有本就不该死去的人,从死亡的彼端带回。 世界毁灭先往后靠靠。 望月秋彦得出结论。 他可没有要老老实实背负一辈子的诅咒,去当个小婴儿,留存力量去维持世界稳定的觉悟。 他本来也不是大公无私的存在。 乱上加乱,那才是他的风格- 见到森鸥外是在十分钟后,望月秋彦回去吹了会头发,去首领室见对方时,森鸥外刚结束与种田山头火的通话,正在欣赏他前不久在媒体面前的发言。 “望月君。” 见他走进来,森鸥外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就一会没看着你,听说你又跑去挑衅公安了啊。” “特务科怎么能天天告状呢。” 望月秋彦装得痛心。 “子女不和多是父母无德,为了爱丽丝和久作的友情,相信森先生您一定不忍心现在把我交出去吧。” “毕竟他们也需要安吾君平安无事地回到总部。” 森鸥外打量了几眼望月秋彦身上简单处理过的伤口。 “再说了,你构建起的通道也很让他们头疼。就现在而已,似乎是他们更需要港口黑手党。” 望月秋彦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他低头,看向脚边的爱丽丝。和之前活泼的样子不同,爱丽丝好奇地盯着他看,见他看过来,虽然有点胆怯,但还是执着地没有松开手。 望月秋彦安静几秒,认命地把她抱起来。 “能不要玩这种代餐游戏吗?” “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森鸥外自然地接上,“你之前喜欢找琴酒君玩,似乎是认为他冷酷无情的样子有点像你那位尊敬的老师。” “……” 空气短暂地寂静几秒,森鸥外颇有兴致地看着自家辅佐官忍耐着打他的冲动,面不改色地立马改口。 “……话又说回来了,代餐有什么不好的。” 望月秋彦一脸严肃地说。 “我只是在道德层面谴责了您的兴趣爱好罢了,没说不让你做。” “说得也是。”森鸥外满意地微笑,“谴责就算了,就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而言,你似乎还没到可以管我想做什么的地步。” 好卑鄙的森鸥外。 他明显是在威胁他,要把这种丢人的事告诉Reborn老师。 望月秋彦抿唇,都能想象Reborn听到是什么反应。 迪诺还在呢!沢田纲吉也还在呢! 就算当不了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也不能变成被他最看不起的学生吧! 这是什么!这是赌上荣誉的战斗! 望月秋彦稍稍叹气,再抬起眼时,话说得委婉:“您有我还不够吗。” “明明我就在这里,您还要去玩那种没有意义的游戏。” “没有意义的游戏吗。”森鸥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如果过两天要来的不是沢田君,倒是的确没有必要玩这种游戏。” 望月秋彦眯起眼:“你们首领之间的竞争意识能不要体现在我身上吗。” “我说得可不是这个意思。”森鸥外勾着唇角,“我的意思是,要是你伤到身体,接待的事我还不知道要交给谁。”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将爱丽丝塞回森鸥外怀里。 [森鸥外心动值+1] 没等望月秋彦反应,系统的声音又跳了出来。 “……” 所以到底为什么是心动值,不应该是印象值吗。 【这是通过检测目标对象的生命体征及血流分布得出的结论,是有科学的依据】 ……难以理解。 “不和您玩了。”望月秋彦正色,“反正mimic的事我做完了,再处理完接待彭格列的事,就又到了休年假的时间。” 今天知道的那些信息,得和Reborn老师讨论一下。 在此之前对于彩虹之子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望月秋彦想着,既然彭格列过两天要过来,本来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正好能咨询一下老师的意见。 “我之前问你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充耳不闻年假的事,森鸥外看着面前的青年,平淡地问道,“望月君,我也是想休假的。” “都说了不接烂摊子。”望月秋彦看了眼自己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匣子里跑出来的匣兵器,红色的小蝴蝶落在他的肩膀,护主般地扑动翅膀,“我才不要代替您坐在那个位置,被钢琴家他们追着打。” “是吗。” 森鸥外无辜。 “我还以为你会答应呢。毕竟沢田君是首领,迪诺君又是首领,你的老师总共教了三个学生,除你以外,好像都是首领。”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 理智和好胜心不断拉扯,望月秋彦闭眼,就这么站了半分钟,再睁开眼时肩上的蝴蝶已经落在了森鸥外面前的文件上。 像是报复他似的,岚之火炎吞噬了文件的一角,森鸥外发出声带着兴味的鼻音,想起洛伦兹很久以前提出的理论。 一只南美洲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可能引起德克萨斯的一场飓风。 岚本来就是暴风雨的意思。 倒是意外地和他很配。 “我真的要生气了。”望月秋彦说,火炎在他的控制下,差点就要烧到装有异能开业许可证的信封。 “从你进入这里到现在,总共过了五分钟。”森鸥外阖眼,轻轻地笑道,“五分钟都没发现那个人隐藏的气息,看来他的确有令你尊敬的理由。” 望月秋彦一愣,火炎消散,视线扫过宽敞的首领室。 充分利用了身影优势和沙发的遮挡,望月秋彦往旁边走了两步,才看到坐在椅子上喝咖啡的存在。 帽檐下,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抬了起来。 “ciaos。” Reborn说着,抬手接住从帽子上跳下来的列恩。 绿色的蜥蜴变幻,最后变成了一把CZ75手/枪。 Reborn打量了他一会,在完全呆住的学生反应过来前,扬了扬眉梢。 “真是令人惊叹的愚蠢。” “代餐就算了。” Reborn说。 “卡洛,你什么时候松懈到出门连枪也不带了。” 第106章 这该不会是幻觉吧。 望月秋彦沉默,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那些发言,就有点不太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他伸手,试图去碰老师的脸来确认一些东西, 但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 望月秋彦停顿几秒,默默收回手,心想森鸥外死定了。 他今天晚上就要执行暗杀计划, 用狙击枪狙爆他的脑袋。 不让进房间又怎样, 只要骗他把窗户打开, 不就能在外面打死他了。 “……您怎么提前来了?”望月秋彦的语气心虚。 “感受到了一些东西,毕竟对于彩虹之子来说,有些事情是相通的。” Reborn的话模棱两可,从椅子上跳下。 “你要是有及时查看手机的习惯, 就会看到有很多人给你通风报信。” “……”望月秋彦拿出手机。 [Reborn好像很生气] 沢田纲吉说。 [卡洛, 你是做了什么吗?] 虽然望月秋彦的脸上还是那副从容的神情, 但收起手机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几秒,显然是心慌了。 “不错的咖啡。”教训完自己的学生, Reborn转头看向颇有兴致的森鸥外, 礼仪方面无可挑剔,“感谢您的款待。” “没关系。”森鸥外笑了笑,目光落在自家欲言又止的辅佐官身上, “我想您也应该喜欢。” Reborn收回目光, 了然地哼了声:“我早就管不了他了。” 从意大利回来的时候,望月秋彦寻思着给森鸥外带点伴手礼, 敷衍一下自己旷工六个月的行为。 话虽如此, 但他根本懒得出门。 门外顾问的大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咖啡,当初当着Reborn的面,望月秋彦拿了几罐, 借口说要回去喝,Reborn看他一眼,最后也没阻止他祸害自己的珍藏。 “那就这样吧。”森鸥外坏心眼地开口道,“相信望月君你和尊敬的门外顾问还有很多话要说。” “……” 望月秋彦后背一凉,以前被Reborn踹过的脑袋隐隐作痛。他看看转身离开的Reborn,又看看森鸥外,最后还是抬腿跟上Reborn的脚步。 “我可以解释。” “您听我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大部分还是自己喝的。” 从首领室走出去的路上,望月秋彦跟在Reborn的身后,一边试图和他搭话,一边趁门还没合上,转头瞪了笑眯眯的森鸥外几眼。 受不了了。 下次真把爱丽丝拐走,可恶的森鸥外就哭去吧。 等等。 望月秋彦停下脚步。 话说回来,两岁是不是也在十二岁的范围内。 望月秋彦瞳孔地震,他一把抱起地上的老师,摇晃了他两下,语气惊恐:“快吐出来,老师,快把刚才喝进去的咖啡吐出来。” Reborn面无表情,抬手就是一个列恩变的10t的铁锤。 “蠢洛。”Reborn说,“你再胡思乱想些无聊的东西,就去三途川给自己搭个船吧。” 科科,还记得提醒他搭船,这不是关心他是什么。 这就是—— Reborn眯起眼,抬手又是一锤。 “这是我第二次提醒你。” “……”望月秋彦撇了撇嘴,不甘心地松手,“明明其他人都能抱的。” 虽说是世界第一杀手,但变成彩虹之子后,Reborn看起来和娃娃机里的娃娃也没什么区别,望月秋彦从小时候就一直觊觎把他当娃娃抱,可惜没几次能称心如意,小时候去偷袭的时候还被Reborn绑起来吊在了树上,晃荡了好久才成功把绳子解开。 猜到自家学生脑子里又在想什么,Reborn没再动手打他。 Reborn的各方面都是最强的,这也就意味着,一旦他想潜入某个组织搜集情报,那么除非是他自愿的,不然这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防御系统能挡住他。 不过,就算从港口黑手党下面的一群人那里听到一堆不得了的传言,Reborn也没在这方面插手望月秋彦私生活的打算。 毕竟他来的目的又不是这个。 “您这是偏心。” 见Reborn不说话,望月秋彦义正言辞地谴责他。 “听说您要来后我都开心了好久,您却从见到我后就开始生气。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才不会您说什么就听什么,身为老师要一碗水端平。” 轻飘飘的控诉,和撒娇一样。 Reborn抬头,就这么盯着他看了会。 系统:【把不给您抱的问题上升到这种境界,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 望月秋彦:……我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系统:【那怎么办】 望月秋彦: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系统:【一般而言,您都让我闭嘴】 望月秋彦:要不然我们还是一起暴毙吧 心如死灰的望月秋彦张了张嘴,刚想道歉,Reborn却哼笑一声,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 “脑子倒是好用了不少。” Reborn跳到他的肩膀上,话说得随意。 “走吧。”斯巴达教师如是说,“时间快到了,去迪诺那。”- 幸福来得太突然,迪诺见到这一大一小的搭配时,看到的就是望月秋彦故作轻松,唇角却忍不住上扬的表情。 “喔。”听到卡洛的陈述,迪诺有些惊讶,“你竟然连老师送你的枪都给出去了吗,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你的学生啊。” “这是一种象征。” 望月秋彦坚定。 “等芥川君出师了,太宰也可以送他。” 迪诺:“他会送吗。” 望月秋彦:“会的。” 迪诺:“我以为他是那种宁愿不承认自己有学生,也不愿意把枪交出去的性格。” 望月秋彦:“理论上是这样,但我不听。” 迪诺叹了口气,又观察到他手上的伤口:“你是用手砸什么东西了?” 望月秋彦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几个小时前把浴室砸了。” 迪诺愣了愣:“那你是去哪里洗的澡?” 穿的衣服和在电视上的不一样了,被溅了那么多血,以卡洛洁癖的性格,他回去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洗澡。 望月秋彦:“哦。” 望月秋彦:“借了下中也的房间。” 迪诺:“……” 老师!你管管他啊老师!他有点放松过头了! 根本不理会自己学生求助的视线,Reborn在这方面确实是一碗水端平。 “既然老师晚上也住这里……”知道Reborn不会帮自己,迪诺假装不经意道,“卡洛,索性你今天也住这里好了。” 望月秋彦:“我还有很多工作。” “欸~”迪诺遗憾道,“可我们都很久没有一起聊过天了吧,在你眼里我们还没有工作重要吗。” 单一个迪诺的话,望月秋彦会毫不犹豫地回是的。 他不仅要回是的,还要疑惑地看两眼自己的师兄,问他为什么非得休息时间聊。 但要是加上Reborn…… “你是不是在算计我?”望月秋彦问。 迪诺露出个大空特有的爽朗的笑:“怎么会,就算你和斯库瓦罗打架,我也是偏向你这边的。” 不像斯库瓦罗,他和六道骸打起来的时候还要拉偏架,说什么刚和白兰打完,他到底哪来的力气活蹦乱跳。 这意思不就是觉得他打不过六道骸吗。 望月秋彦被他拽着施展不出手脚,当时气急败坏地连斯库瓦罗一起打了。 想到这里,望月秋彦评估了下迪诺的危险性。 这里没有加百洛涅的其他成员。 也就是说,没有部下的迪诺,战斗力约等于零。 “没带睡衣。”望月秋彦说。 “酒店有浴袍的。” “我不用酒店的东西。” “我有多余的,你要穿我的吗?” “……”望月秋彦的目光逐渐变得古怪。 “迪诺·加百洛涅。”他说,“你怎么忽然这么热情。” “我难道不是一直都有邀请你去加百洛涅玩吗。”迪诺笑了笑,“可惜你以前都以要保护沢田夫人为理由拒绝了,难道现在也不行吗。” 身为加百洛涅的首领,迪诺却狡猾地露出受伤的神情:“明明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结果你还是完全不信任我啊。” 这人百分之两百在算计他。 但是为什么? 难道彭格列晚上要攻打港口黑手党了?不能吧,Xanxus当首领还有可能,沢田纲吉好像从来没主动发动过战争。 “那我睡沙发。”略微好奇迪诺到底想搞什么鬼,望月秋彦嘴上妥协,身体却诚实地远离了一步。 “对了。”望月秋彦侧过脸,“老师,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Reborn在往自己的枪里装新型子弹,听到这话头也不抬:“我知道。” “您知道?” “你和尤尼的对话,不光是我,每个彩虹之子都感应到了。” 老实说,Reborn之前也想过,卡洛一岁以前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问题。他没找到答案,只以为是某个好心人在抚养,没想到是复仇者。 Reborn那时静静地看着这些记忆,前所未有地感到愤怒。 不光是因为复仇者监狱的真相,还因为他猜到了他这聪明绝顶的学生都谋划着什么东西。 就像彩虹之子是以灵魂为代价承担诅咒的,那天抵御住白兰杰索,和他们建立起通信的神奇能力,大概也是另一个已经成为复仇者的卡洛燃烧灵魂所为。 那么他亲自带大的卡洛脑子里会想些什么呢。 【“沢田夫人救了我。”】 【“所以我必须保护沢田夫人。”】 卡洛从小到大,就是容易对别人的善意产生愧疚的性格。 他肯定会偷偷与另一个自己用火炎建立联系,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接替对方去战斗。 “川平是之前阿纲他们和白兰作战时见到过的一个人。”Reborn平静道,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望月秋彦,“就算是用晴之火炎给你治疗,你的身体负荷也过大了。” 攻击发起得猝不及防,望月秋彦的后背撞到墙上,躲过Reborn突如其来的一枪。他有些不明所以,身体因为和纪德的战斗而变得有些迟钝。 释放的蝴蝶被迪诺匣兵器的石化能力阻拦,认真起来的Reborn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在望月秋彦拔枪的前一秒,冷酷地说了句“不准还手”。 就是这一句,令特殊弹没入了望月秋彦的身体。 这是彭格列的特产,比如跳跃弹,抱怨弹,生发弹之类的。使用特殊子弹需要承受死亡的风险,因此,Reborn每次对国中时期的沢田纲吉使用特殊弹时,都会加上一句“抱着必死的觉悟”。 感受着逐渐失去力气的身体,望月秋彦的神色空白,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刺杀沢田纲吉的时候。 Reborn那时候也是让他不许反抗。 确实也没了反抗的力气,那时Reborn一开口,望月秋彦就真的不挣扎了。 可是他最近没有再做那种事。 恐惧蔓延了上来,望月秋彦的视线模糊,听到迪诺“吓我一跳,怎么现在就开始”的抱怨。 加百洛涅的首领伸手,在自己摇摇晃晃的师弟倒地前抬手接住了他。 “是麻醉弹。”在迪诺把他抱到床上时,Reborn平淡地解释道,“卡洛马天尼,就像你没有依赖别人的习惯一样,我也没有要依赖你帮我解除诅咒的习惯。从指导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期待过要从你这里获得什么。你是我的学生,再怎么说,你的诅咒也应该由我来破除。” “我和你那位首领的谈话内容就是这个。” “想和世界意志站在对立面的家伙,比你想象得还要多。” “你倒是的确带了群好学生。” 望月秋彦的手指动了动,他看着Reborn站在自己的胸口,努力维持大脑清明,唇瓣动了动,说出一句“我不喜欢动不了的时候”。 “这是你最屈辱的样子。” Reborn用枪口顶了顶帽檐,唇角勾着坦然的笑。 “你就记住这份屈辱,等我解除诅咒后和我比我一场。我会竭尽全力,你就抱着必死的觉悟吧。” 这句总是对沢田纲吉说的话,在意外时刻落到了他的身上。 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还是不甘心就此睡过去。 迪诺在这时将他抱在了怀里。 像他小时候吐了斯库瓦罗一身,迪诺抱着他去洗澡时那样,加百洛涅这位首领的声音令人安心。 “睡吧。” 【“睡吧。”】 “小卡洛,睡一觉,等你醒来,就可以真的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了。” 【“你别总是缠着斯库瓦罗,缠着我也可以嘛。”】 “……”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望月秋彦的思维混沌,彻底丧失意识前,隐约听到太宰他们的声音。 太宰说,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织田作。 织田作说,辅佐官对我有恩,总不能光看着什么也不做。 太宰又说,虽然都是按照计划进行,但看着老师被人抱着还是很不爽啊。 中原中也冷哼,回他一句谁让你拖拖拉拉的,电话也不接。 然后是山本。 是狱寺。 是六道骸。 六道骸说云雀恭弥也来了,像他那样的男人,虽然厌恶和他们群聚,但有咬杀的强者的机会可不会放过。 笹川了平和他的袋鼠一起喊着极限。 沢田纲吉从他们身后走出,踏进房间一步,轻轻喊了声卡洛。 有人牵住了他的手,又有人将手指插入了他的指间。 最后的最后,望月秋彦听见太宰治的轻笑。 “总是您赢我,现在我总算赢了你一次。” “晚安。” 太宰治说。 “卡洛老师,祝你做个好梦。” 第107章 望月秋彦确实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人生开始的地方, 他坐在花店门口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柔软的雪落下。它落在街边冻死的尸体上,落在匆匆而过的行人上, 落在包裹住身体,覆盖了白色绷带的黑色斗篷上。 望月秋彦看着另一个自己坐下来。 “我没想到这么快见到你。”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嗓音。 望月秋彦抿唇,没有立即回话。 他看着天空中铺开的岚之火炎, 看着众人与复仇者对抗。还有戴着眼镜, 名为川平的男人, 冷静地和Reborn对话。 “你似乎想问,和我做交易时,川平是否预料到了,有朝一日, 两个世界会建立起连接的通道。” 身边的人低笑道, 缠着绷带的手覆住他的手背。 “答案是没有。因为没有人会那样做, 那会带来很大的风险,为了维护世界的稳定, 当初所有被选中的彩虹之子都是自愿接受诅咒的。” 尽管憎恨于自己被选中, 却又有不得不做么做的理由。 这是第一个出乎川平预料的地方。 同样都是世界的秩序,七的三次方和所谓的“书”,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如果强行用七的三次方去替代“书”的秩序, 是否要增加被诅咒的人数, 才能勉强达到平衡。 “第二个出乎川平预料的地方,大概是他没想到两边都会有人替你说话。” 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收紧了些, 望月秋彦低头, 看着身为复仇者的自己抓紧了自己的手。 “尽管和我预料得不一样,你也顺利地长大了。卡洛,作为杀手, 你应该要更爱惜自己的身体。” 望月秋彦抬眼,侧过脸向旁边的人看去。 “这个。”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现在还痛吗。” [复仇者]一顿,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被绷带缠绕的脖颈:“比起一开始好很多。” 刚从病房里醒来的时候,其实他也想过索性死掉就好了。 这种程度的烧伤,死了总比活着好受。 “幸好没直接放弃。” [复仇者]的口吻轻松,那双温润的眼睛看向他。 “要是那时候放弃,不就真的应验,所有平行世界里,没有一个[我们]能活过二十五岁了?” 借由书得到消息时,他也不是真的没有震惊与难过。要是身体允许,他可能也会像现在的望月秋彦一样去砸镜子。 可惜那时候的太宰治比他还要难过。 身为老师,他必须分出精力,先去照顾对方的感受。 作为[复仇者]的望月秋彦,人生里没有彭格列。 他是在利用白兰,去到彭格列的世界后,才逐渐学习到这边的知识的。 望月秋彦盯着他看了一会,评价是:“你的脾气看起来比我好很多。” “你的脾气很差吗?” “反正比你的要差。” “要是没有Reborn先生,你不是都打算代替我去死了?” “我没有打算去死。”望月秋彦纠正,“怎么每个人都这么觉得。我只是觉得与其要被利用,不如让那个叫川平的人更头疼点。” “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个样子。”另一个他好笑地回应道,“卡洛,你总是把自己弄得一团糟。因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有时候会下意识地扭曲别人对你的爱。” 望月秋彦:“……我知道。” 他低下眼睛,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那个时候狱寺他们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老师要对我举枪。” “我知道,斯库瓦罗不是真的嫌我烦,他只是不希望我太过依赖他。” “我知道,骸没有记恨我小时候没成功救下他的事,他用幻术制造出来的藤蔓绑住我,只是不希望我身上的伤加重。” “我也知道,山本在我出门时总是跟在我身边,不是评估我是不是会再对沢田君动手的行为,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陪伴我。” “我曲解了他们的意思,对不起谷口,对不起上野,对不起北条。” “我也对不起降谷长官,对不起诸伏君,对不起松田警官。” “我没能回应傻瓜鸟他们对我的感情,把太宰和中也培养出了另一种极端,我知道很多,你不用和我一条一条数。” “喔。”[复仇者]有些惊讶,“这些话,你是只敢和我说吗。” “你一直注视着我,不是吗。”望月秋彦同样笑道,“领悟得晚了点。在你面前,似乎就没有什么丢不丢人的了。” “但就像你和太宰说的那样,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复仇者]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关于那本[书]的下落,通过你送他的枪上残留的火炎,我告诉了这个世界的太宰。” “彩虹之子本就是不合理的存在,如果能用[书]作为七的三次方的一环,那以后也不需要有人再遭受诅咒了。” 望月秋彦顿了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但是……” “没有但是。”[复仇者]阖眼,平静地开口,“尤尼的祖先和川平是同一族人,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有预知的能力。” “在她的预知里,未来就是这个样子。相信其他的彩虹之子也会认真地传达她的意思。” 望月秋彦的内心动摇,他试着把手抽出来,可[复仇者]握得很紧。 他切断了和他的火炎联系,见望月秋彦面露惊愕,了然地挑了挑眉。 “卡洛,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我花费这二十多年,去连结了其他世界已经死亡的我们的力量。这个意思就是,我比你要强很多,甚至比你尊敬的那位老师都要强。”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在我离开你之前,实现你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 彼岸的亡者被拉回。 他们每回来一个,望月秋彦感受到的死亡的气息便更重了些。 “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扩展出新的平行世界,书里我们的存在不会再是区区一个零,而是许许多多种新的可能。” “我真的很累的。” [复仇者]叹气,将他脸颊的发丝拨到耳后。 “我那任性的学生,估计等了我很久,安慰他很难,尤其是我抛下他,擅自做了这种决定。” “就算是这样……”望月秋彦问他,“至少告诉我你原本的名字吧。” [复仇者]愣了一下,开朗地大笑起来。 在消散的前一刻,他身上的绷带散落,身上扭曲的疤痕淡去,露出和面前的望月秋彦一样,漂亮又成熟的脸。 “那不重要。” [复仇者]捧住他的脸,额头抵住额头。 “从你活下来的时候起,我也就只有卡洛这个名字了。” “我亲爱的小卡洛。” 他说。 “谢谢你给我自由。” 落在脸上的触感骤然消失,黑色的斗篷落在望月秋彦的膝上。 他仍旧坐在原地,坐在西西里的大雪中。 望月秋彦看着幼年的自己气喘吁吁地跑过这条街道,手里抱着盛开的小雏菊,花店的夫人探出个头,大声喊他跑慢一点,不要跟着陌生人走。 小卡洛大声回了句[知道了,我是去找妈妈,不是陌生人]。 再往后,他又长高了点,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斯库瓦罗背上,斯库瓦罗黑着脸,说他杀人的时候很血腥,会让他这不懂事的小鬼做很久的噩梦。 小卡洛抱着他的脖子,兴奋地回了句[斯库瓦罗真厉害]。 斯库瓦罗一下瘪住了,迪诺在旁边哈哈大笑,问我呢我呢。 小卡洛看他一眼。 [你弱弱的] [不过,就算你弱弱的,卡洛大人也会保护你] 迪诺被他逗笑了,伸手要抱他,结果被斯库瓦罗一脚踹中了屁股。 再往后,Reborn走进一家酒吧。酒吧的后面是彭格列的武器商,见他进来热情地打了声招呼,问有什么吩咐。 Reborn跳到椅子上,说他要定做一把枪。 [给加百洛涅那位?] [另一个] [喔,小卡洛啊,你对他的要求也太严格了,哪有在小孩子身上绑炸/弹,让他打歪一发子弹就把他炸死的,那种靶子,就算是成年人——] [他打中了] Reborn心情愉快道。 [很有天赋的小鬼,要是没有到处捡东西的习惯就更好了] 武器商停顿几秒,哈哈大笑。 [很少见你称赞这么一个人,小卡洛知道了会开心地到处乱跑] [不准告诉他] Reborn瞥了他一眼。 [那家伙很容易得意忘形,回头又出现和第一次出任务一样的情况,还以为全世界都对他很好] [嗯] 武器商点头。 [把学生的雇主打死的,您也是第一个,该死的ltp,打得好] 他怎么在梦里还能哭。 从那句“知道了”开始,眼泪就不断地从那双金色的眼睛中涌了出来。望月秋彦没发出声音,他只是痛苦地坐着,安静地掉着眼泪。 [我该怎么办,Reborn] 彭格列的首领室里,年轻的教父低垂着眼睛,他的背后是彭格列的家徽,明明是这么一副庄严肃穆的场景,沢田纲吉看起来却很无助。 [我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昨天我和他说,可以将我当做朋友或家人对待,他却很认真地问我,这是命令吗] ——……我没有朋友或家人。 肩上的披风被轻轻扯动,沢田纲吉惊愕地看向面前的少年时,卡洛却难堪地别过眼去。 ——如果这是命令的话,我会努力去学的。 沢田纲吉的神色哀伤,一下被直接拒绝还要难过。 [您要和我牵手吗?] [不用] [那您要抱我?] [卡洛,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要怎么样才算是朋友?] [像你这样每天和我说话,就是朋友] 沢田纲吉蹲下身,和坐在椅子上的卡洛说话。 [你不用特意去做什么,也不用特意去讨谁开心,只要在这里坐着就好了] 原来这么明显。 二十多岁的望月秋彦再看这些回忆,记得自己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因为沢田纲吉把他当花瓶偷偷生气了很久。 沢田纲吉这都不和他算账,真是太礼貌了。 “他为什么好几天了还没醒。” 梦境以外,传来熟悉的嗓音。 “他自己不愿意醒。” “是梦里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谁知道呢。” “斯库瓦罗!你怎么把瓦里安的医生都抓来了!没看到人都快被你吓死了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可乐尼洛他们解除诅咒后还是小婴儿的身体,要靠自然生长,Reborn就直接变成二十多岁的样子了。” “你话太多了。” “可能是因为答应了要全力以赴和卡洛打架吧,这世界上还能有让人迅速长大的药,真神奇。” “迪诺加百洛涅。” “……抱歉,我错了。” 外面被搅得天翻地覆,望月秋彦却在梦里岁月静好。 听起来挺不公平的,但他们都对他用麻醉弹了,还要什么公平。 望月秋彦就在梦里,在意大利的街道上,这么从冬天坐到春天,从春天坐到夏天。 秋天到来的时候,他将复仇者那件黑色的斗篷披在了身上。 又一个冬天快要降临之前,六道骸走进了他的梦里。 “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六道骸问他,看了眼他身上的斗篷,在他旁边坐下,“外面可是过去一个月了,你再不醒来,你的好学生就要以为我们暗杀你了。” “好冷。” 望月秋彦抱怨了一声。 “你在复仇者监狱的时候,是不是比现在还冷。” “哼哼。”六道骸阖眼,发出标志性的笑声,“你要是想知道——” 六道骸的话没能说完。 他的身体一僵,侧过脸去,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卡洛。 口是心非的卡洛眼尾红红的,像是刚刚才哭过,不过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小时候保护犬和千种他们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凤梨天使。” “……哦呀。”六道骸收回目光,这下也不劝他早点醒来了,“那我现在就是恶魔了?” “重点不应该在凤梨吗。” 望月秋彦一扯,六道骸的长发就散开了。 “我真有品味。” 望月秋彦点头,非常满意对方的长发造型。 六道骸:“……” 六道骸:“你真是不管在哪个地方都胡作非为啊。” 望月秋彦:“弗兰说你暗恋我。” 六道骸:“我可不做暗恋那种没品味的事。” 望月秋彦:“我现在要是亲你,你会拒绝吗?” 六道骸挑了下眉。 “那就是明恋我。”望月秋彦坏心眼地笑道,“科科,我真聪明。” 六道骸懒得纠正他。 “但我还是不理解。” 望月秋彦思考着,想起自己上一次和六道骸在梦里见面。 “明恋我的话会用幻术捏造出我和别人干那种事吗?” 六道骸风轻云淡,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那是让你看看你再这样下去的未来,不叫那种事。” 幻术是种好东西。 六道骸无聊的时候,就会用幻术制造出一个陪伴自己的卡洛。 他会和小时候一样哼着童谣,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恶作剧的点子却很多。 “你是思想肮脏的恶魔凤梨。” 望月秋彦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直起身。 “太宰和中也才不会那样对我。再说了,我喜欢睡觉,做那种事会影响我睡觉。” 六道骸:“怎么,不把你吵醒就可以?” “喔。”望月秋彦想了想,“那随便。” “……”六道骸觉得他的思想有时候真是比自己还要危险。 对于六道骸这种程度的幻术师而言,完全可以一辈子把他困在梦里。 嗯。 要是有其他人用幻术对他做这种事,六道骸就送他们下地狱。 反正都说他是恶魔了。 世上最强的幻术师叹了口气,和望月秋彦一起坐在这里,边聊天边看完了他的人生。 第三个冬天过完的时候,望月秋彦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阳光令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望月秋彦侧过头,向报纸翻动的地方看去。 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那里,英俊的眉眼极具压迫感,从头到脚,都和望月秋彦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见望月秋彦看过来,Reborn也瞥了他一眼。 “您这一下变高,我的梦想二号破灭了怎么办。” “谁管你。” “为什么我的手脚动不了。” “你自己要任性地睡那么久,自己慢慢适应活动。” “老师。”望月秋彦诚恳地开口,“我想起床。” 帽檐上的列恩歪了歪脑袋,似乎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可就算听懂了他的意思,Reborn也没有任由他牵着鼻子走的打算。 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发出冷哼,看了他几秒,不屑地收回视线。 “别撒娇。”Reborn无情地回道,“卡洛,你又不是小孩子。给我自力更生。” ……小孩子的时候也没允许他干什么。 不过…… 望月秋彦想。 从医学角度分析,体温每升高1℃,呼吸就加快3-4次。 对于总是观察Reborn的望月秋彦而言,测算出这个数据轻而易举。 Reborn眯起眼,问他傻笑什么。望月秋彦回,也不是傻笑什么,就是打算做个测试。 刚才还动不了的人忽然从床上坐起,Reborn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腕,凑近他的面前。 一看就是六道骸带坏的。 Reborn合上报纸,心跳和呼吸没有任何变化。 “卡洛。”他平静道,“这种程度就想打动我。” “你还差得远呢。” 第108章 说是要和鼎盛时期的Reborn竭尽全力地打一场, 但迪诺他们过来看望的时候,这两个人正很和谐地在交流。 卡洛在说Reborn彩虹之子时期cosplay的黑历史,Reborn在说他连一群小鬼都对付不了, 还在那无聊地找代餐。 “是老师您来的时间不对,大部分时间我还是很有威严的。”望月秋彦肯定道。 “是吗。”Reborn平淡地回,“我还以为那句[有我还不够吗]是哪来的幻觉。” 意大利的绅士杀手唇角一勾, 用优雅的意大利语重复出望月秋彦之前胡乱说的情话时, 带了十足的嘲讽和讽刺意味。 望月秋彦转头, 对着迪诺他们说:“我怎么觉得老师恢复身体后攻击性更强了,我根本说不过他。” 迪诺反应过来,问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望月秋彦说也没多久,可能也就几个小时而已。 “几个小时都不告诉我吗。”迪诺自然地走过去, “小卡洛, 你该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哦。”望月秋彦想了想, “想起来了,我知道你用匣兵器的目的, 为什么老是觉得我生气, 我才没有那么容易生气,我是个宽容的人。” 他都这么说了,再不让他点燃大空之炎就不礼貌了。 另一个作为复仇者的他都学会了, 怎么他到现在还没学会。 难道真要他领悟love & peace? “身体好点了吗?”沢田纲吉没反驳他, 温和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你睡着的时候, 斯库瓦罗找了路斯利亚的孔雀给你治疗之前的伤, 不过副作用是头发也变长了。” 望月秋彦侧过脸,看了眼自己的头发。 完全是一刀切的,估计是斯库瓦罗用剑削断的。那家伙可能削完了又觉得心虚, 掩耳盗铃地修剪了一下,最后索性不管了。 望月秋彦对此倒不是很介意,反正长度和之前差不多,他自己都不在乎,也没人没关注他的发型,只要看着顺眼就行了。 “你应该要报复我。” 记起梦里看到的那些事情,望月秋彦对沢田纲吉说。 “我误解了你好多话的含义,纲吉,你真是脾气太好了,这样很容易被利用的。” 沢田纲吉愣了愣,第一次听到他当着自己的面,念出自己的名字。 “卡洛。”他忍不住笑道,“你要利用我的话,我反倒会开心一些。” 望月秋彦沉默:“你的身体终于被骸夺走了?” 沢田纲吉心情很好:“没有那回事,骸还在说这种话吗。” 望月秋彦:“那就是和复仇者作战的时候,把脑子打坏了?” “虽说的确很久没有亲自动手了……”沢田纲吉垂下眼睛,从容地笑道,“但再怎么样,我也不至于弱到那种地步。” “……”那是怎么回事。 迪诺:“阿纲的意思是,他本质上也是黑手党,” 哪有人用亵渎来形容黑手党的,利用和被利用还差不多。 望月秋彦安静几秒,抓起旁边的苹果,试图砸向迪诺的脑袋:“谁让你告密了。可恶的加百洛涅。” 迪诺抬手接住他扔过来的苹果,笑了几声:“刚刚是谁说不会随便生气的。” “我当然知道他是黑手党。” 望月秋彦理所当然地开口道。 “我只是觉得作为教父,他应该和斯库瓦罗说的一样有仇必报,哪有被误会了还要坚持每天下班来找我的。” 虽然这可能就是沢田纲吉的魅力所在。 但亲眼再看了遍那些回忆,望月秋彦现在总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他。 “我说真的。”望月秋彦真诚地看向沢田纲吉,“要不然你现在打我几下吧。” 迪诺:“为什么是现在?” 望月秋彦:“因为我现在没力气,之后可能就忍不住还手了。” 迪诺:“欸,你这话很危险哦。” 望月秋彦:“干什么,你又要和斯库瓦罗告状?” “既然这样……”沢田纲吉轻笑,“那卡洛,手借我一下。” 手指的末端被牵住,四指微微屈起,望月秋彦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这是个吻手礼。 象征着爱意与忠诚,是西方常用的行礼方式。 望月秋彦眨眼,愣了下,倒也不是很意外:“这是报复吗?” 沢田纲吉笑着注视着他:“我不会报复你。” “为什么?” 话音落下的同时,被亲吻过的岚戒的形态发生了变化。 毕竟是彭格列专属雕金师的杰作,就像彭格列指环需要彭格列一世的鲜血重铸一样,能寄宿沢田纲吉的灵魂,这枚岚戒自然也不是普通的A级指环。 红色的宝石覆盖住暴风雨的图案,乍看和彭格列指环有几分相似,细看又截然不同。 “因为我本来也有错。”沢田纲吉说,“那个时候,我应该直接告诉你大家的感情。” 指环上铭刻着他们的光阴。 伴随着Reborn的冷哼和迪诺的抱怨,沢田纲吉注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总算坦率地对自己的心上人说出了这句话。 “卡洛。” 他说道。 “以彭格列的名义起誓,无论未来怎样。” “我都会永远爱你。”- 毕竟两个星期没动,望月秋彦出门时还是有点晕晕的。据迪诺说,他睡着的时候,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看他,有些是他认识的,有些是他不认识的,人数最多的时候,云雀忽然大驾光临,以群聚为由敌我不分地把所有人咬杀了一遍。 望月秋彦猜测他就是故意的。 彭格列的日本分部本就是云雀在管理。世界同步以后,港口黑手党要往外发展,就必须对上云雀的风纪财团。 望月秋彦本身是很喜欢打架的,可惹到云雀就算是他也会觉得麻烦。那家伙咬杀人根本不分时刻,也不管别人在干嘛,兴致来了,就算在泡温泉,也会被他拉出去干架。 云雀恭弥的匣兵器是只很可爱的小刺猬,可惜变成几千只来扎人的时候就不可爱了。 为了不让对方在自己休息的时候打扰自己,望月秋彦还曾经试图诱拐过那只小刺猬。 然后云雀就更追着他抽。一直抽到路过的斯库瓦罗被误伤,这两个人的战斗在彭格列总部造成了一个五米深的大坑。 “不是说您生病了吗。” 回到港口黑手党,一听说森鸥外病倒的消息,望月秋彦就改变原本的行进路线,拐弯去他的卧室看了一眼。 “不会是故意压榨太宰和中也的劳动力吧。” “托了你的福。”森鸥外颇有兴致地看着他,“望月君,要避开军警的调查,让死而复生的人活在这世上很麻烦的。” “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 望月秋彦拿起桌上的几份文件,扫了几眼,签上自己的名字。 森鸥外挑眉:“你知道你签的是什么吗。” 望月秋彦放下文件:“代理首领。” 森鸥外问他:“怎么忽然想开了。” “处理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望月秋彦说着,坐在床角,“等处理完我就当自由杀手去了,您还是对我有点警惕心吧。” “警惕心?” “我可不一定把首领还给您。”望月秋彦微笑道,“要想得到和平,暴力镇压所有残余的黑暗,是最为简便的方法。” 森鸥外轻笑,语意不明:“你这是向我宣战?” “您不觉得现在的场景很眼熟?” 望月秋彦耸肩。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我猜,那时候您也是站在我这个位置,手刃了病床上的先代。您应该会对太宰说,先代传位于你,他就是您的证人,太宰的脸上想必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跟随您走出了门。” 门外等着那时的望月秋彦。 森鸥外那时的神色冰冷,脸上还溅着些血,他暗紫色的眼睛垂下,看向青年拿着手帕,擦净他脸上的血迹。 那时候,他这诡计多端的辅佐官微笑着,尾音咬得很轻,叫了他第一声“首领”。 森鸥外眯起眼,于是也第一次正眼看他。 “别误会。” 望月秋彦倾身,手臂撑在坐着的森鸥外腿侧。 “能率领港口黑手党渡过那么多次战争,您毫无疑问是位很厉害的首领。” “请快点好起来,我很需要您的意见。” 积累的欲望在此刻爆发。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森鸥外扬了扬眉梢,平静地和他说“这可不是对首领说话的态度”。 望月秋彦优雅地起身,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们总共离婚复婚三百多次。吵得最激烈的那次,应该是您在医务室里,问我是不是觉得您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森鸥外若有所思:“那种程度对你来说就算吵架了?” “当然了。”望月秋彦装模作样地谴责道,“您还抓我的头发,我可是很难过的。” 他哪有什么难过。 他只有把人气死的得意。 这就是森鸥外喜欢他的地方。 明明和他一样,只需要几秒就能得出最优解,偏偏要与最优解背道而驰,用奇迹创造出一种新的可能。 “我可不会因此而道歉。”森鸥外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尽管被挑起了欲望,仍旧能微笑着,风轻云淡地给予回应,“望月君,我和太宰他们不一样,可是有底线的。” “谁让您害我在老师面前颜面尽失。”望月秋彦根本不反省,临走时甚至还顺走了森鸥外房间里的一瓶酒,“下次和您分手,我是真的会抢走爱丽丝。” 森鸥外无奈地笑笑,已经习惯了对方这样无法无天的行径。 太宰出差回来还要两个小时,也就是说—— 旧世界酒吧的门口,机车的引擎声消失,中原中也摘下头盔,看着等在外面的人。 “刚醒就把我约到这里做什么?” “弥补你上次失败的成人礼。”望月秋彦晃了晃手中的酒,“从森先生那里打劫的,事先声明,这次可没有什么意外,我好好策划了的。” “望月。”中原中也面无表情,“作为首领,就算只是暂时的,你也不能单独行动。被你甩开以后,芥川差点就去地下室领罚了。” “……喔。”望月秋彦后知后觉,看了眼天空,“今天是芥川吗。” “算了。”中原中也头疼地妥协,“上次也挺好的,没给我造成心理阴影,你不用总替我着想,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起初从彭格列那边听说望月秋彦的计划后,中原中也是真的有点愤怒。这种愤怒比上次他欺骗他时还要强烈,可转念一想,望月本来就是这种性格的人。 他不是故意要瞒着谁,只是单纯觉得与他们无关,会给他们添麻烦,能自己解决,索性就自己解决了。 然后中原中也就很没骨气地原谅了他。 “不是替你着想。”望月秋彦解释,侧身让开一点,试图令中原中也先推开门,“是我想看到你待会的表情。” 望月秋彦说着,给他展示了下放在口袋里的相机。 那是公关官以前送他的,不过望月秋彦没有什么拍照的时候,一直闲置到了现在。 中原中也沉默,猜想待会不会有什么恶作剧吧。 他应该做出什么表情?震惊? 思索着应对方案,中原中也推开了门。 “店里还没有开张哟。” 一如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一周年那天,漆黑的枪口抵在中原中也头上。 他的眼睛睁大,心跳加速,实打实地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表情,宝石王先生?” “无敌的重力使,这种程度就反应不过来了吗。” “哈哈,完全被吓到了呢。” 砰砰砰。一连好几声,五颜六色的彩带在中原中也头上炸开。 “你们……”中原中也的嘴唇动了动,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贸然出现,军警那里会很麻烦,所以一直辛苦地躲到了现在。” 钢琴家贴心地解释道。 “辅佐官——或者现在应该说是首领了,他命令我们来到这里,等待你的到来。” “喂。”望月秋彦看了眼傻瓜鸟揽住自己脖颈的手,“什么叫命令,我明明是礼貌地问你们有没有空。” 这是中原中也收到的,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成年礼物。 “要哭了吗?” “绝对要哭了。” “望月,你是不是带了相机,快给他拍照。” “闭嘴。”中原中也咬牙,“我才不会哭。” “话说回来,你竟然真的能跟望月一起来。” 公关官捏着下巴。 “中也,你不是一向躲着望月的吗?” 什么“胡说八道的家伙”,在公关官的记忆里,中原中也往常看到望月秋彦,一般都是隔着十米就掉头就走的。 公关官敏锐地嗅到点不同寻常的气息。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 “我没有躲着他。” 已经成长起来的干部直视着同伴的眼睛,直白地开了口。 “如你们所见,我在追他。” 第109章 中原中也说得太过直接, 直接到这句话一说出口,傻瓜鸟都有点愣住了。 “我们说的是一个望月吗?” “……还有其他的望月吗。” “但是你之前不是——” 中原中也点头:“抱歉。” “……”你不要直接道歉啊!! 傻瓜鸟反应过来,震惊地问了句“怎么就到道歉的程度了”。 因为中原中也问心有愧。 不管别人怎么说, 中原中也始终觉得旗会的死亡与他脱不了干系。魏尔伦的目标是他,要不是他和傻瓜鸟他们是朋友,他们根本不会经历这种痛苦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 他竟然喜欢还喜欢傻瓜鸟喜欢的人, 被打个半死也是理所当然。 尽管贵为干部, 已经到了可以无条件指挥除首领以外的人干任何事了,可中原中也仍旧没有把他们当成单纯的部下的意思。 他停顿几秒,说:“因为是事实。你要是想动手的话,我随时可以奉陪。” “……”哦, 原来是这个。 “干部先生。” 看出中原中也的心中所想, 傻瓜鸟松了口气, 挑眉道。 “我也没柔弱到你不还手的程度吧。魏尔伦的身份我们前几天就知道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觉得愧疚, 不如待会我们去找魏尔伦算账的时候你也来搭把手。” 刚生龙活虎地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时候,傻瓜鸟自然是震惊的。但紧接着,他的脑中就多出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坐在意大利街边的长椅上, 一边掉眼泪, 一边看完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 然后,另一个[望月]消散在了风里, 将他们一个一个地带回了人间。 傻瓜鸟那时愣了很久, 直到旁边同样踹开棺材板的公关官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笑着说“怎么又被他救了一次”。 望月秋彦可能不知道,他弯腰, 在椅子上捂住眼睛的时候,旗会众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他们是打心底尊敬这位组织的辅佐官。 代理首领又怎样,自由杀手又怎样,这世界总共就这么点大,他们还可以经常并肩作战,经常像这样在酒吧里喝酒聊天。 因此,傻瓜鸟认为,在这两年里,中原中也喜欢上自己喜欢的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没人不喜欢望月吧。 “现在说这种话可不行。” 在中原中也不解的目光中,傻瓜鸟无所谓地耸肩。 “再说了,我也就是有点惊讶和不爽而已,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同伴,比起被太宰那家伙得逞,我更希望你加把劲。” “傻瓜鸟。”望月秋彦阖眼,踹了他一脚,“我现在就因为你这句话微妙的不爽。” 傻瓜鸟:“我们伟大的首领,别说对我不爽了,对空气不爽也是可以理解的。” 望月秋彦:“……你在哄小孩吗?” 傻瓜鸟:“哈哈哈,我可是在安慰中也。” 他说完,俯身凑近已经成为干部的中原中也面前。 “你不会因为我喜欢望月就纠结了很久吧?你看公关官就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中原中也拧了下眉:“公关官?” 傻瓜鸟:“是啊。我打算和辅佐官表白的那天,不是问了你意见吗。” 傻瓜鸟准备向望月秋彦表白的事,当初是让中原中也帮他保密的。 那时候中原中也奇怪地问他,为什么不咨询公关官他们,傻瓜鸟故弄玄虚,说问他们的话他不放心。 他说完,还问了一句【“你不会也喜欢辅佐官吧?”】 十六岁的中原中也那时咳嗽了半天,红着脸低声吼了句【“怎么可能啊”】。 【“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嘴里没半句真话的家伙。”】 傻瓜鸟:【“管他说不说真话呢,他能对我说不就行了。”】 中原中也:【“……傻瓜鸟。”】 【“干什么?”】 【“你多少还是有点下限吧。”】 那时十六岁的中原中也抿唇,语重心长地劝慰同伴。 【“这样放任望月下去,以后不是要被他折磨死。”】 现在好了,被折磨的变成大家了。 公关官微笑发言:“说到这个,我认为大部分不是中也的错。毕竟我们的辅佐官到处留情,很难不上他当。”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傻瓜鸟就算了,我又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公关官:“我们相处的时间似乎比你和傻瓜鸟还长吧,代理首领先生,你要我现在一条条数出来吗。” 都是对外的发言人,望月秋彦以前会和公关官经常交流负责区域的内容。 印象最深的还是有天望月游戏输了,叼着pocky,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手肘搭在吧台的桌上,挑衅般地朝他扬了扬眉。 公关官那时看了他一会,笑着低头,手掌搭在他的脑后,盯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平静又自然地将pocky的另一端咬下。 就像接吻一样。 可惜望月不怎么拍亲密戏份,不然同样作为电影明星,公关官都要让经纪人去找导演,说自己可以免费接戏了。 望月秋彦:“听不见。” 钢琴家:“我们的首领大人害羞了,公关官,你要收敛点。” 望月秋彦:“我没有害羞。” 钢琴家:“出于对您自尊的考虑,这是心虚的委婉说法。” 望月秋彦:“……” “中也。”他转头,还没甩掉傻瓜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以后可不要成为他们这种卑鄙的黑手党啊。” 嬉笑声,台球的碰撞声,还有冰球撞击着玻璃杯,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 中原中也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他们每次在这里玩闹时的场景。 他们那时在打赌,到底是谁先成为干部。 两年的时间听起来不长。 可对中原中也而言,那是七百多天,一万七千多分钟,一百多万秒。 永远黯淡下去的联系人列表又亮了起来,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不适应地别过脸去。望月秋彦挪了凳子,也不参与傻瓜鸟他们的台球斗争,也不让中原中也转过头来,就这么坐在他身边,静静地陪着他。 过了好久,眼眶的热意才消减下去。 中原中也的眼睫落了又抬,他的心理挣扎了很久,再扭过头时,才发现望月秋彦一直注视着自己。 望月秋彦告诉他,要是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笑一下就行了。 “煽情可不是黑手党的风格。” 望月秋彦撑着脸,慢悠悠地说。 “也不是旗会的风格,作为旗会的一员,你现在应该骂他们一群混蛋,然后吵吵嚷嚷的,把那天被魏尔伦打断的,没拿到的台球奖品拿回来。” 中原中也加入之初,是森鸥外命令钢琴家他们监视这位年轻的羊之王的动向,确保他不会背叛港口黑手党。 戏剧性的是,为了确保中原中也不会背叛而存在的组织,最后却为了中原中也背叛了森鸥外。 另一个自己消失后,脑子里的系统也慢慢消失了。 望月秋彦听不见系统的播报,却能轻而易举地从少年的眼里看到炽热的爱意。 少年人的爱太过热烈,他们看天是天,看海是海,不会评估利弊,确定了目标就一往如前,可怕得令人望而生畏。 “不用你教我。” 中原中也说道。 旗会的默契在此刻体现,中原中也一站起身,钢琴家他们也立即停止了嬉闹。 踏着鲜血迅速成长的那一年已经过去,剩下的未来繁花似锦,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爱与希望。 中原中也记得,两年前的圣诞节,望月秋彦曾一字一句地念出自己的誓词。 什么令敌人谈虎色变。 什么所有瞧不起港口黑手党的人,都将被残酷无比的重力击碎。 和效忠森鸥外时不一样,中原中也不会再说[我会成为您的奴隶粉碎敌人]之类的话。 他实打实地尊敬自己的首领,实打实地愿意为他付出生命,也实打实地—— 对他抱有糟糕的,欲望与野心。 “首领。” 中原中也只是低下头颅,行了个标准又漂亮的干部礼。 他的声音褪去了稚气,沉稳又令人安心。 中原中也说: “向您效忠。”- 一得知望月秋彦醒来的消息,太宰治就结束了出差的任务,坐着港口黑手党的私人飞机回了横滨。 他看了眼时间,心想这个点,他那到处乱跑的老师估计正在和旗会他们玩闹。太宰治对此心平气和,心想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刺激到他了。 然后他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望月秋彦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见太宰治转过头,无辜地眨了下眼:“你这警惕性也太差了,脑袋里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太宰治的警惕性放到零也行。毕竟这条通道是港口黑手党的专用通道,被袭击的可能性约等于无。 太宰治眯了下眼,闻到他身上红酒的气息:“难得见你抛下中也,老师,你良心发现了吗?” “你都出师了,一直喊我老师做什么。” 望月秋彦懒洋洋道。 “这不是想到某个小朋友辛苦出差一个月,回来看不到我会生气吗。” 上次因为白兰错过中也生日,这次又睡过头,错过了上个月太宰的生日。他精心培养的太宰也十八岁了,认真讲起来,他这个老师还真的当得挺不合格的。 “有没有受伤?” 望月秋彦问他。 “你又不是专门打架的,到和复仇者对抗的现场去干嘛。” 话是这么说的,手却很诚实地检查起了太宰治的身体。在望月秋彦的认知里,太宰治从小到大都不是会好好处理伤口的类型,森鸥外又不会在这方面花心思,只要确保他死不了就行了。 “你愿意帮森先生处理烂摊子了?” 看了眼外面背过身的护卫队,太宰治抓住望月秋彦作乱的手,很快得出结论。 “那我也不当干部了。” 望月秋彦愣了下:“那你要当什么?” “办公场所在首领室的那个。”太宰治微笑,“气死中也。” “……得了吧你。”望月秋彦拒绝,“辅佐官的工作比干部还忙。你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休息也很重要。” 又不是睡觉就是休息。 “再怎么样。”太宰治说,“我的身体总比老师你好。” 望月秋彦:“对首领不敬,小心我关你小黑屋。” 太宰治阖眼:“虽说我是不介意,但接下来的发展是这样的。” “我会在进小黑屋的第二天生病,然后老师你就会心软。之后每次我们吵架,你就会因为这个妥协一步,出于愧疚允许我为所欲为。” 望月秋彦:“……你想太多了。” “不是想太多。”太宰治微笑,“您以为我为什么每次都想把Q君淹死。” 那小鬼得到一次好处后就充满了心机,有时候还会故意把自己弄得湿漉漉的,说自己是被太宰扔进河里。 因为看出他在撒谎,望月秋彦试图纠正他的行为,第二天就听到部下汇报梦野久作发烧的消息。 太宰治过去的时候,他这毫无自觉地老师正像以前一样,将梦野久作抱在怀里,不顾他的乱踢乱抓,掰开他的嘴喂药。 这是想干什么。 培养出第二个他吗。 望月秋彦:“……我又没有关久作小黑屋。” 太宰治:“他不想喝药就别喝。” 望月秋彦:“你是不是打算让他把自己烧死。” 太宰治:“那也是他自己愿意的。” 小孩子对喜爱之物的独占欲格外强烈,对望月秋彦而言,这不算什么坏事——总比他跑出去觉得无聊就乱用异能杀人要好,梦野久作把他当成父母就当成父母好了,除了麻烦一点,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坏处。 “那也不能想着把他淹死。” 望月秋彦无语道。 “久作很依赖你的,天天不是找爱丽丝就是找你玩。” 太宰治“哦~”了一声,鸢色的眼眸中带着兴味:“那我也很依赖您。” 望月秋彦被他噎了一下,微妙地领悟到森鸥外每次见他是什么心情:“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没告诉你彩虹之子事情的气?” “在出差以前,每次要见老师您,就要先和不同的人互相挖苦以示敬意。” 太宰治回忆道。 “本来以为港口黑手党的数量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望月秋彦:“。” “不管你了。”望月秋彦面无表情,转身就走,“太宰干部,你自己回去吧。” 太宰治低笑一声。手臂穿过他的腰,将人扣进自己怀里。 “不是生气。”太宰治说,“是嫉妒。” “还有点害怕。” “他们说是您不愿意醒来。” “去看您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才让您不愿意醒来。” 少年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覆在他小腹的手掌发烫。 “您能站在这里和我吵架,我很开心的。” 爱那种东西,太宰治说不出口。 说了千百次又有什么意义,太宰治聪明到甚至能控制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如果单纯用这肤浅的数据评估他对望月秋彦的爱意,那很早以前,就应该是100%了。 更进一步自己会受伤,后退一步又忍不住生出更阴暗的心思。 事到如今,太宰治宁愿自己受伤。 他是真的,无法将这个人从人生中剥离。 人难道能剥离自己的心吗? 望月秋彦不太适应这个背对着拥抱的姿势,手掌搭在太宰治的手背,正要把他的手拉开,却感到柔软的唇瓣贴在他颈侧的皮肤。 少年的嗓音轻缓。 “不是谎话。我确实很依赖您。” 那濡湿的感觉,不知是呼吸间呵出来的气,还是眼睛里蒙着的雾气。 “要是您像我需要您一样,需要我就好了。” 望月秋彦一愣,听见太宰治的语气带笑。 他说: “老师,请再爱我一点吧。” 第110章 再次见到降谷零他们是在两天后。望月秋彦按照短信上的地点找过去, 推开门惊奇地发现,公安的秘密据点里,还真的坐着前不久将枪口对准自己的长官。 “嗯……”望月秋彦数了数人数, “降谷长官,虽然我很期待您来抓我,但抓我似乎不是多带一个人就可以的。” 降谷零叹了口气, 听到这句话放下手里的文件。 他站起身, 看着背靠着门的望月秋彦, 不知道该做何开场白。 两个月前,在望月对他说了那番话后,降谷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还是将他说杀过很多人的信息报了上去。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降谷零才从公安的高层那里, 看到了特务课有关望月秋彦的报告。 上面写着, 他这部下,实际上来自另一个世界, 身份不明, 经历不明,被另一个世界的fbi和国际刑警追踪了很久,每次都能巧妙地逃脱。 直到加入一个名叫彭格列的组织, 国际刑警才彻底撤销了他的通缉令。 降谷零那时愣了下, 皱起眉头问:【“什么组织有这么大的权力?”】 【“这讲起来很复杂。”】长官斟酌道,【“意大利那边黑手党本就众多, 据特务课说, 这个组织的起源似乎就是民间的自卫队,为了保护夜间民众的安全才成立。后来时间一长,就与意大利那边的政府和警方牢牢绑定, 成了任何地方都要敬畏三分的存在。”】 Mafia,起源于1282年复活节的前一天。 巴勒莫的少女在结婚当天被法国士兵□□,政府对此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群情激奋下,西西里人开始了疯狂的报复,因此提出了[Morto Alla Francia, Italia Anela]——西西里起义,消灭法国是意大利人的渴求。[1] 在四溅的鲜血和混乱的枪声中,黑手党这个词便由此诞生。 法律做不到的事情,他们来做。 政府做不到的事情,他们来做。 明明一开始是为了保护民众安危而打出来的口号,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了毫无目的,为了得到金钱和财富产生的暴力。 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个十四岁的少年打着要毁掉这样的黑手党的口号,成立了新的彭格列。 假如谈判不行,就用武力镇压武力,还真奇妙地带来了和平。 【“他们为意大利除掉了很多明面上不能动手的威胁,意大利自然会为他们保下区区一个人。”】 说到这里,公安的长官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说起来,你知道搜查一课的谷口和警备部的上野回来了吗,内务省的意思是,与其让其他人当黑手党的首领,不如让望月接替首领的工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们似乎真的认为,望月能管住那群无法无天的危险分子。”】 他抬眼,神色不明地看了眼面前的降谷零。 【“当然,我是不会听他们的一面之词的。降谷警官,请在三天内提交有关您之前部下的危险性报告,我们需要确保他不会对日本的治安产生威胁。”】 降谷零那时说了声“是”。 可台灯打开,面对空白的文档,降谷零将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哈罗抱在怀里,却久久地写不出一个字。 他就是在那时候做到了那个梦。 【“我曲解了他们的意思,对不起谷口,对不起上野,对不起北条。”】 【“我也对不起降谷长官,对不起诸伏君,对不起松田警官。”】 他有什么好哭的呢。 降谷零那时站在坐在椅子上的望月秋彦身后,这么想道。 该哭的是被骗了的自己才对吧? 降谷零转身,正想从这样的梦里醒来,耳边却传来带着稚嫩的嗓音。 那是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子,即使用灰尘把脸涂黑,一眼也能看出他还未长开的漂亮五官。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被躺在血泊中的男人撕烂了,小卡洛左手拿着面包,右手拿着尖锐的锥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银发的女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时委屈地瘪了瘪嘴。 曾经也有警察管理过这条街道。 可工资的低廉,街上的混乱,无法触碰的势力,惹火上身的烦恼——所有的东西结合在一起,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降谷零看着小卡洛后退一步,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不让跑过来的女人抱他,也不逃跑,就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过了很久才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银发的女人说不需要和他道歉,最终还是将他抱在了怀里。 【“那就去当黑手党吧,卡洛。”】 女人的笑容哀伤,擦了擦他脏兮兮的脸。 【“等你长大以后,会成为世界第一的黑手党的。”】 不光是降谷零,诸伏景光,松田阵平,所有受到影响的人,都走进了这样的梦境。 【“我不要那样。”】 到了后来,他们听到长大了的望月秋彦近乎冷酷的嗓音。 【“我再也不会,为了一点恩惠,就去牺牲,去被抛弃,去走上被追杀的老路。”】 他一直在努力地,隔绝世界上所有人对自己的好,成为这样残酷,无情,接近理性的人。仿佛只要这样,他就再也不会受到伤害。 可就在亲手杀了上野后,望月秋彦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在为本该微不足道的人伤心,绝望地认识到,自己建立了超乎寻常的羁绊。 他绝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刻意引诱松田阵平对自己动手。 【“我喜欢他们就好了。”】 他们甚至听到他这样轻轻地,对中原中也说出的话。 【“我又不需要他们喜欢我。”】 梦醒以后,萩原研二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光秃秃的枝头重新抽芽,凋零的花瓣也飘飘扬扬地,粘合上了脆弱的花蕊。 恨吗。当然是恨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杀人,罪犯就是罪犯。 但让降谷零来一遍那样的人生,他或许也会成为罪犯。甚至就现在而言,他为了不暴露身份,按照组织的指令,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已经是半个罪犯了。 罪犯的界限究竟在哪。 为什么在法律之外,还有法律无法追责的黑暗。 这是正义的警察们应该穷极一生去解决的问题。 耳边还回荡着纪德死前的语录,降谷零那天在夜里,静静地坐了很久,快要五点的时候,才爬起来在电脑上敲下第一个字。 “不是我要找你。”降谷零说。 望月秋彦眨眼,看向黑暗里双手环胸的北条。 “喔。”他惊讶地喊了一声,“好久不见,北条警官,条野这几天把你看得死死的,我都找不到你,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北条亮冷哼,别过脸去:“我也是在成长的。” “再说了,你都敢燃烧灵魂把人复活了,哪有做不到的事。” 一命抵一命。作为[复仇者]的他,消耗完了许多平行世界的他临死前留下来的力量。 “那军警也是很烦的。”望月秋彦思索,“尤其是在听说我当上首领后,条野的笑容就更诡异了,铁肠倒是特别严肃地问了我一句,这是什么公安的计划吗。” 然后望月秋彦就回了句他是自愿的。 末广铁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敬佩地点了下头,随即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看着末广铁肠饭盒里的草莓酱拌鸡蛋,望月秋彦委婉拒绝了他的邀请。 吃了一定会住在厕所吧。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北条小少爷高冷地扬起下巴,“反正我是不会放弃把你关进大牢的,顺带一提,明天开始我就正式加入军警了,望月,就给我在牢里好好反——” “望月!你小子又长高了啊!”肩膀忽然加了重量,望月秋彦被压得微微向前走了两步。 “谷口警官。”他转头,“我和你没熟到这种程度。” “我又不需要你和我熟。”谷口凑笑得爽朗,同样看到了那些记忆,脸上没有丝毫死前痛苦的线索,“我和你熟不就好了。我知道的,来给我扫墓的,除了你就是北条了。” 好耳熟的话。 望月秋彦警惕地眯起眼:“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所有被火炎的力量牵扯其中的人都看到了那副画面,只有望月秋彦自己不知道。 “没有。”这又是另一道声音。 上野警官站在谷口的背后,点头和他打了声招呼。 “抱歉,没有其他联系到你的方式,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望月秋彦皱眉:“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可是杀了你的人,和北条一样说要让我去蹲大牢才对吧。” “我那个时候,是有私心的。” 上野警官动了动嘴唇,脸上充满歉意,一双眼睛却始终看着他,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所以才对你说了那种残忍的话。” 从望月秋彦出现在地牢的那一刻起,港口黑手党的人便停下了拷问。上野不是傻瓜,就算望月秋彦装得再好,也能从他的举措中察觉出他的动容。 于是他要求望月杀了他。 他要求死在心上人的怀里。 他要望月记自己很久,要他的冷静分崩离析,为自己掉下眼泪。 “我。”望月秋彦指了指自己,“我现在是港口黑手党。” 上野:“听到了。” “我不是被逼的,我还会在那里自愿待很久。” 上野:“我也听到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上野:“想怎么执行北条的计划。” ……你才是恋爱脑吧。 望月秋彦难以置信,转头看向最理智的北条,试图让他打开上野的脑袋看看。 然而任性的北条小少爷已经和举手投降的谷口吵了起来。 “碰碰碰!谁让你碰了!” “哈哈哈,怎么就骂我一个。” “看着你就来气,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把你也抓进去。” “说起来,松下还在缉毒吗?” “我怎么知道。”北条亮拒绝回答问题,“我又和那家伙合不来,他要联系也是联系望月,你问他呗。” “所以这是什么?”望月秋彦问,“这么多人,是把我抓起来的宣言?” “是庆祝你从昏睡中醒来。”诸伏景光从房间里走出,他穿了件黑色的紧身短袖,一眼看去带了点以前作为苏格兰的气息,“以及……” 诸伏景光阖眼,他的唇角扯动,伸手将青年的发丝拨到耳后。 “谢谢你带给我的那几年。” 理论上讲,望月秋彦是个罪犯。 实际上讲,望月秋彦是他的救命恩人。 情感上讲,这个狡猾又嘴硬,总是无意识地去付出的存在,是他喜欢的人。 在诸伏景光的认知里,记忆空白的那几年,属于他的,可以和他讲话的,将他一次又一次地从自我毁灭的厌恶中拉出来的,也只有望月秋彦。 松田阵平的那句“警察怎么可能喜欢上罪犯”,至少在诸伏景光这里得到了答案。 他确实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卑劣的罪犯。 并且之后的十年,二十年,可能都会因此无法过上正常的人生。 但那又怎样。 组织一天不灭,诸伏景光就永远过不上正常的人生。 他已经厌倦了逃避的生活了。 为了心中的正义,他可以拿起枪,再次成为苏格兰,也可以在喜欢的人犯下错误时,以公安的名义纠正他的行为。再说了,不是还有某个人—— “松田。”诸伏景光侧过脸,看向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松田阵平,“你不是气得说要成为警视总监吗。” 松田阵平还是没说话。 曾经的他会因为望月秋彦不好好保护自己的手而生气,前不久却亲手拧断了他的手腕。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望月是故意的。 他故意做出那种拔枪的姿势,因为只有松田阵平知道他左手的秘密,所以冷静地选择了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你倒是过得如鱼得水啊。” 望月秋彦颔首:“当上警视总监还说不定真的能抓到我。不过,你直接无视了身为职业组的降谷长官吗?” 松田阵平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开口,正要骂他,却被一旁笑眯眯的萩原研二阻止。 “你好啊,望月君。手没事了吗?” 望月秋彦试图在脑中对上他的信息。 “你好。”望月秋彦礼貌地打招呼道,“松田警官和我说了很多您的事。” “我也看到了你的很多事。”萩原研二用手肘捅了捅松田阵平,“对吧?小阵平?”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你到底站哪边啊。” 萩原研二笑笑:“你自己不找望月,还不让我找望月玩吗。” 望月秋彦:“嗯?要找我玩吗?” 萩原研二:“我姐姐很喜欢你的电影的。” 望月秋彦:“您要说您喜欢才对。” 萩原研二愣了下,随即又无奈地看向自己的幼驯染。 “小阵平。”萩原研二失笑,“我开始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了。” 望月秋彦纠正:“您这样说,松田警官又要觉得我抢他幼驯染了。” 这两个根本没见过的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要不是松田阵平以前提起,望月秋彦都不知道萩原研二的存在。 正是因为这样,松田阵平知道他大费周章地做这种事的意思。 越知道,就越是生气。 “你听好了。”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打断这两个人的聊天,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视线锐利地和望月秋彦对视。 “望月秋彦,我们之间永远没有两清。” “你当一天的黑手党,我就会追查你一天,我们之间——” “好啊。” 望月秋彦微笑。他耸了下肩膀,柔软的唇瓣张开,唇角带着真心实意的笑。 “松田警官,我很期待您为我戴上手铐的那天。” ——“喂,望月,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可以。”在松田阵平的注视中,望月秋彦口吻随意道,“要是真的有那天,我肯定会认赌服输,勉为其难地[改邪归正]。” 福尔摩斯与华生。 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 望月秋彦没演过莫里亚蒂,也自知自己到不了对方那种程度。 他就是觉得很奇妙。 奇妙于自己有一天,还真的能和警察玩到一起。 要是他们真的能抓到他,那他自然是心服口服。 松田阵平沉默几秒,冷哼一声,随即让他把衣服放下,过来吃饭。 望月秋彦这才发现,这个据点的布置和他以前的那套别墅有点像。 诸伏景光离开后,他也没怎么再回去,一直是小田在打理。 “降谷长官。”走去厨房的路上,望月秋彦小声地朝一脸不想和自己说话的降谷零问道,“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能说什么。 每个人都把他的话说完了。 “仅限一天。”降谷零侧过脸,对上望月秋彦的目光,“明天开始,公安还是会搜集你在这里犯罪的证据。” “哦。”望月秋彦想了想,“真可惜,我还挺喜欢您做的三明治的。” “望月。”降谷零停下脚步,突然问他,“如果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哪边。” “再来几次都一样。” 望月秋彦低笑。 “没有人可以抹消掉过去,我从头到尾就是这样的人。还是说——” “就算这样您也喜欢我?” “……是吗。”降谷零平静。 他阖了下眼,再抬起眼时,脸上已经带着作为波本时的从容。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蜂蜜陷阱?” “近朱者赤。”望月秋彦回,“不过我没有那么自恋,您放心吧。我可没有侮辱您的打算。” 他没有打算。降谷零可是有和北条一样的打算。 国家在降谷零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就算港口黑手党得到了合法证明,一旦他们再次做出危害这个国家的举动,即使违背内务省的命令—— “下次别因为一条短信就上当了。”走过望月秋彦身边时,降谷零轻描淡写,“你现在也不适合随意出来走动。” “不是上当。” 外套的衣角被拉了一下,降谷零回头,从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向上看,对上那双无辜的眼睛。 望月秋彦总是这样看他。 犯错的时候这样看,无聊的时候也这样看。 有的时候,降谷零在那里工作,望月就这样眼巴巴地趴在桌上,试图令降谷零自己领悟他饿了或者困了想睡觉的事实,好让降谷零放过他,不带他出外勤。 他真的很危险。 就那个时候而言,要不是望月是他的部下,降谷零可能就真的让他挪过来点,放纵自己的压力,堵上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了。 可悲的是,不管多少次,降谷零还是会因为他的诡计动容。 他的心动了一下,听见望月秋彦诚恳又无赖的发言。 “我明明是因为想和您说话才来的。” 第111章【正文完结】 第111章 正文完结 对望月秋彦而言, 这是充实的一天。 对港口黑手党永远跟不上首领步伐的护卫队而言,这是充满灾难的一天。 既要防止首领乱跑,又要防止首领被别人的甜言蜜语拐走, 护卫队里的大部分人不明真相,对曾经的辅佐官,现在的代理首领, 还是那刻板的恋爱脑印象。 饭桌上, 谷口几个人叽叽喳喳的, 说了很多望月秋彦警校时期搞笑的事。 什么二十一楼无安全绳模拟救援,什么上课不听,被教官骂你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吗,结果隐蔽训练时掘地三尺也没找到望月的行踪, 最后发现他记仇地翻山越岭兜了一圈, 撬了教官的车, 在学校门口看大家翻垃圾桶找他。 总之就是坏的可以。坏心思在那时候就初见端倪。 说到一半,上野问他怎么不说话。 望月秋彦抿了口茶, 一边回复广津的短信, 一边平淡地回话:“我在忍住把谷口杀人灭口的冲动。” 话音刚落,北条亮无声地把餐叉塞进他的手里。 望月秋彦一顿,目光从手机上移开, 抬眼看他。 北条亮一言不发, 只是期待地看着他。 “降谷长官。”望月秋彦沉默几秒,立即转头, 下意识地告状, “有人撺掇我杀人灭口。” 在坐的,两位搜查一课,一位警视厅公安部, 一位警察厅公安部,一位警备组,一位军警,不算刚死而复生,还不知道回哪个地方的萩原研二,要不是有望月这个邪恶的黑手党在场,还真不会有人聊这个话题。 降谷零喝着咖啡,根本不看他:“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望月秋彦:“为什么?” 诸伏景光:“因为zero在调整自己的心态。” 望月秋彦:“那为什么松田警官也不和我说话?” 萩原研二:“小阵平第一次追人就是这样的结局,也在调整自己的心态。” “喔。”望月秋彦想了想,“那我们三个改天去玩吧。” 黑户三人组。望月本身还好,剩下两个是被交警要求出示驾驶证,一查都会显示销户的存在。 松田阵平没好气地把餐叉从他手里抽走:“玩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你能不能有点自觉,不准再玩了。” “松田。”降谷零礼貌微笑,“你不要被他带偏思路。根本不是有什么好玩的问题,他的话本身就有问题,正在试图拉低你的底线。” 和罪犯出去玩,说出去像什么话。 “那你们别去不就好了。” 北条亮轻飘飘地插嘴。 “作为军警,我才是最适合监督他的那个。我们可以先去吃个晚饭,然后再看个电影,为了保证民众的安危,我保证餐厅里除了我们谁也见不到。” 萩原研二“哇”了声,下巴搭在手背上:“北条君,你把包场约会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吗。” 上野:“他一向是这样。望月一开始被他惹烦了,还把他揪着领子从宿舍扔了出去。” 萩原研二:“嗯?我记得警校不是单人宿舍吗?” 上野:“这还要问北条,他是怎么在鬼冢教官不理解的眼神中,硬生生地弄出多人宿舍的。” 想起那段日子,望月秋彦的评价是:“夜不能寐。” 北条亮:“。” 望月秋彦:“寝食难安。” 谷口:“哈哈。” 望月秋彦:“真是比工作还累。” 上野:“是你太警惕了。” 这几个后辈其乐融融的,完全不需要一点心里建设。 降谷零头疼不已,又开始为日本的未来感到担忧。 他既不理解自己今天表现得毫无芥蒂的幼驯染,也不理解莫名和望月聊上了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就是那个动作。” 望月秋彦:“这个?” 萩原研二:“咦,那个镜头是这么拍的吗?” 望月秋彦:“那倒不是。您要我给您演一遍?”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可以吗。” “不可以。” 没等望月秋彦回答,松田阵平抬手,忍无可忍地将人往自己这边捞了点。 “其他人就算了,不准对萩下手。” “我只是认真在回话。” 望月秋彦低头,看了眼松田阵平的手。 “你们为什么都喜欢这个动作?我觉得怪怪的。” “不知道。”松田阵平懒得和他算“你们”这个词的意思,随口诌了句,“可能方便吧。” “……松田警官。” 望月秋彦沉默几秒,微微后仰,抬头对上松田阵平的眼睛。 “您觉不觉得我们现在有点暧昧。降谷长官马上要把你一起抓进去了。” 松田阵平反应过来,他触电般地松开手,黑着一张脸,懊恼于现在的气氛太和谐,自己又潜意识地把对方当成了以前普通的公安。 萩原研二对此有些惊奇,诸伏景光却见怪不怪地插起一块盘子里的食物。 “zero。”他平静道,“望月彻底放开后,变得比以前还棘手了。” 什么honey trap。 他光坐在那里就是honey trap。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型选手。 降谷零的太阳穴跳了跳,怀疑他管理那群破坏分子也是用得这种手段。这家伙根本就是明知道对方生气的点在哪,偏偏还要当着你的面踩一脚,好奇地盯着你的类型,完全不顾有什么后果。 ——“我明明是因为想和您说话才来的。” “别管他。” 降谷零试图坚定立场。 “反正是黑手党,等他自食其果就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那么关心犯罪分子做什么。 他才不管。 “我才没错。” 餐桌上,耳尖的望月秋彦转头看他,餐桌下,又准确地踢了他一脚。 “是尊贵的黑手党,修辞很重要的。” “……” “望月秋彦。”降谷零气到微笑,握着杯子的手收紧,“你的重点竟然是这个吗。” 望月秋彦思考了0.1秒。 夸他棘手不是好事吗。 所以降谷长官的重点是什么?- 因为两个月前彩虹之子的事,彭格列和港口黑手党的会谈也暂时中止。望月秋彦回港口黑手党的时候,作为客人的弗兰已经以以敌十,成为了论坛里的一个传说。 “望月前辈~” 戴着青蛙头套的少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攻击,上一秒把阿部气到红温,下一秒还能自然地转头和下车的青年打招呼。 “下午好,您今天诱拐任务也达成了吗?” 望月秋彦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头套一下:“你怎么来了,斯库瓦罗呢?” “斯库瓦罗队长和一个叫傻瓜鸟的人比试去了。”弗兰面无表情地吐槽道,“请管管斯库瓦罗队长,他威胁me要是乱跑就让me滚出去自己出任务。” “这是幻术吧。” 望月秋彦研究了会面前的弗兰。 随后,他抬手,在虚空中一抓,把弗兰的本体从幻术中抓了出来。 弗兰:? “为了对付骸,我也是研究过很久的幻术的。” 望月秋彦悠闲道。 “斯库瓦罗的原话不是这样的吧。你觉得他烦,打回去不就好了。” 弗兰回过神来,看了眼对方拎着自己后领的手:“是这样的。和望月前辈您不一样,恋爱脑的斯库瓦罗队长才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斯库瓦罗?”望月秋彦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恋爱脑?” 弗兰掰着手指:“被怪兽红恐龙打成重伤还不忘去找您,但凡看到有靠近您一米的高等生物就会暴躁易怒,不惜用上自己的年假也要扔下Boss跑过来帮忙——” “嗯。”弗兰点头,“比为所欲为的西秀好多了,虽然西秀说me要是再说他坏话,他就要变成凤梨妖怪来找me。” 望月秋彦:“……” 不是,六道骸的原话应该也不是这么说的吧。 “弗兰。”望月秋彦叹了口气,“别说话了,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你已经把所有人都惹了一遍,真被打了我可没办法。” 回来的路上,望月秋彦顺带也翻了翻论坛。发现他蹲在大门口,先是称呼太宰为“黑心绷带精”,后是无辜地问魏尔伦“您家人不要您啦”。 以一己之力惹怒所有人,偏偏很少有人能找得到他的本体,连气都没地方撒。 弗兰立马推卸责任:“是西秀的命令。” “我知道。”望月秋彦面无表情,“晚上空了再找他算账。” 弗兰“嗯?”了声,很想吐槽“您为什么要奖励他”,又想起对方刚刚把让自己不要说话,于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可怜的望月前辈。 碰上没有底线的西秀,算他倒霉。 “啊!”梦野久作的声音响起,他指着望月秋彦旁边的弗兰,音调比平时高了些,“是青蛙妖怪!” 他说完就假装害怕地躲到望月秋彦的外套里,一手抓着青年的腿,从黑色的风衣里露出个脑袋。 双方都派出了最不可能挨揍的选手,望月秋彦沉默一会,想起太宰治指责的自己太过溺爱梦野久作的言论,这次没立即伸手把他抱起来。 梦野久作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睛里仿佛写了[秋彦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和爸爸妈妈分开了]。 “。” 溺爱就溺爱吧。 望月秋彦头疼地抱起他,心想明天交给中也养几天。 话说回来,他花高价请过来的心理医生似乎现在成了心理问题最严重的那个,望月秋彦每天晚上还得抽半个小时听他哭诉,心理医生擦擦眼泪,哭完也就跟着小田他们一起出去巡逻了。 弗兰面无表情,看着梦野久作趴在望月肩膀上,对自己做了个鬼脸。 “卡洛。”身边还跟着港口黑手党的陪同人员,沢田纲吉停下脚步,在拐角处朝望月秋彦笑了下。 “你怎么也乱跑。”望月秋彦预料之中地走过去。 “大家都对异能很感兴趣。”沢田纲吉自然道,“你的同伴很有趣,应该都快从训练室回来了。” ……那地下室还能看吗。 “对了。”沢田纲吉忽然想起,“彭格列也来了位客人,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 沢田纲吉说完,见望月秋彦疑惑地看过来,唇角也勾出个温和的笑。 “是位很温柔的银发女士。” 【“卡洛,以后就叫我妈妈吧。”】 望月秋彦的眼睛微微睁大,反复和沢田纲吉确认了两遍是不是真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好了起来。 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位家人。也是他很长一段时间,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 妈妈是块墓碑,小卡洛难过的时候,总是会偷偷跑到她的墓地,问她该怎么办。 可她已经离开很久了。 望月秋彦没想到她能回来。 “我应该和她说些什么呢?”他问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说你想说的就好了。” 望月秋彦:“可我还没有打败老师,好像也没什么可以令她骄傲的。” 沢田纲吉:“你是她的孩子,光是这点,就足够令她骄傲了。” 他们两个慢悠悠地走着,走到会议室前,望月秋彦将梦野久作交给了等候已久的广津柳浪。 “我的表情怎么样?”推开门以前,望月秋彦垂下的眼睫抬起,侧过脸问旁边的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没回答他这句话,只是笑着抬手取下落在他肩上的白色花瓣,然后放进口袋。 于是望月秋彦也笑了笑。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圆桌的一方,加百洛涅金发的首领已经等候多时,他的背后,是对他来说像家人一样的黑手党成员。 狱寺隼人低头,拉开凳子,沢田纲吉便也坐了下去。 大家的身上都带了些打斗留下的伤,望月秋彦看了眼太宰治衣角沾着的狗毛,猜测那是山本的匣兵器留下的。 “这下吃亏了吧。”走过去的时候,望月秋彦小声调侃道。 太宰治低下眼睛,同样小声地回他:“之后再和他算账。” “至于现在——” [请带领港口黑手党走向更远的地方] 那些堆放在他桌子上的礼物,都是由黑蜥蜴检查过安全性,再送到他身边的。 上任的第一天,望月秋彦曾拆开一个。 礼物的最上面,写着张贺卡。 没有落款,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总归是某个全心全意,将这里当做家一样奋斗的人。 他或许和望月秋彦一样,受到过微不足道的恩惠。 可正是这点微不足道的恩惠,成了他每天睁开眼的动力。 人们总是说着要与过去和解,要将那些悲惨的,痛苦的东西翻篇。 可望月秋彦喜欢在书页上折一个角。 就像是在对幼时自己的灵魂说,看啊,度过这一关,你就会拥有爱你的人,拥有家人,拥有可以随时随地回去的地方。 不用再坐在桌前,对着空空荡荡的桌子,期待着从窗户逃走的小动物跑回来,自己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不用对生活充满恐惧。 不用再做个刺猬一样的胆小鬼。 “现在,进入议程的第一章 。” 随着青年话音的落下,座位前文件的投影便跳了出来。 望月秋彦想。 从今往后—— 就是新的开始了。 太宰if(1) 第112章 太宰if(1)(营养液3.0w加…… 要说接任首领的生活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那似乎也没有。 望月秋彦的双标程度在于,森鸥外在位期间,对方踏出首领室一步他都要谴责对方不注重自身安全, 自己却坚定不移地想遣散护卫队,每提一次都要遭到自己干部的联合反对。 “这就是你躲到我这里来的原因吗。” 宽敞的房间里,森鸥外问道。 “毕竟怕你跑了就不回来, 连我都知道他们每天在大门口严防死守了。” 旗会回来后的不久, 就搞清楚了自己被算计的真相。一边是自己曾效忠的首领, 一边是自己被算计到死亡的事实,深思熟虑过后,他们打算等港口黑手党度过这一阵转型期,再请假去找森鸥外算账。 “话虽如此。” 望月秋彦的双腿交叠, 悠闲地坐在窗边撑着脸。 “我还有很多文件的内容需要问您, 您该不会是在装病?” “与其讨论这个话题……” 森鸥外微笑, 目光越过望月秋彦,落在他背后不远处的大门。 “望月君, 能被人猜到行踪, 你也开始力不从心了啊。” “……”什么行踪。 望月秋彦转头,和打开门,非常自然地走进来, 靠在墙边等自己的太宰治对视几秒, 半晌沉默地收回视线。 这都能猜到啊。 他不是都避开摄像头了? 难不成太宰治在他手机里装了什么东西? “走了。”望月秋彦百思不得其解,妥协地起身, “过几天再来看望您。” 森鸥外:“是正常走路来看望我吗?” 望月秋彦摆手:“都说了我没时间做那种事。” 其实用[力不从心]形容并不恰当。 随着太宰治年龄的增长, 望月秋彦是真有些预测不了他的行动。当上干部到现在,太宰治的任务完成率是惊人的100%。 尽管他的部下仍旧很害怕他,但在发现只要不给他添麻烦, 就算是太宰也不会随便罚人之后,渐渐地也敢在背地里开太宰治的玩笑了。 “果然,请教是假的,看望才是真的。” 见望月秋彦走出来,太宰治语调缓慢地说。 “还说不会突然消失呢,一转头您就不见了,您是觉得我的底线还不够低吗。” 在这方面的确理亏,望月秋彦没立即回话,只是低头,看了眼太宰治手上绷带渗出的血色。 “太宰。” “嗯?” “你最近受伤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了?” “……” 太宰治抬手,略微顺着望月秋彦的视线瞥了眼受伤的地方。 “有个令人头疼的部下没按命令行事……总之是立即处理掉了。我可不像老师您一样,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港口黑手党的人事每年有两次可以变动的申请。 作为太宰治的部下,由于工作量比别人要大,工资和奖金自然也要高一些。 唯一的坏处就是,一旦做出有违命令的举动,就会被太宰治扔到最底层的地方,很少再给爬回来的可能。 “你自己处理过了吧?”望月秋彦又问。 “这不是听说老师您不见了吗。” “……森先生的所在位置是最高级的机密之一,不甩开护卫队怎么行。” “我又不是在说这个。” 营养跟上以后,太宰治的发育速度比之前还快,已经能低头看向自己的老师了。 “您不知道我想问什么?” “……”望月秋彦认真思考了半分钟。 作为端水大师,虽然都错过了自己两个学生的成人礼,但中也那边至少是补上了。 太宰要怎么办。 不想出和中也同等程度的解决办法,这家伙又要在脑子里给自己记上一笔。 浴室一笔。 把他麻倒了又是一笔。 不告而别,让他等了六个月,简直是笔上加笔。 太宰治很记仇。 小时候记仇,长大了也记仇。 “我只是单纯没想好。”在回宿舍的路上,望月秋彦诚恳地回答,“要我把安吾君从特务科借回来给你过吗?” 太宰治委婉拒绝:“我也没那么想念安吾。” 望月秋彦奇怪地看他:“……我也就溜走二十分钟,你这么想念我做什么。” 太宰治微笑:“因为森先生很危险,老师你也很危险。” “……”望月秋彦疑惑,停下脚步,“我有什么危险的?” “您又做噩梦了吧。”太宰治说。 望月秋彦一顿,刚想问太宰治怎么会提到这个,就又听到对方补充。 “Q君说你大半夜去找刚巡逻回来的心理医生了。”太宰治满脸无辜,“那墙头草的家伙,既然您有烦恼,问他还不如问我。” “……”要真是能问你的问题就好了。 望月秋彦心虚地别开眼睛。 [如何建立一段正常的关系] 这是他那天问医生的问题。 心理医生那时想了想,试探着问自己宽容的首领,您是想和谁建立正常的关系。 他问这个的时候,望月秋彦才意识到自己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是太宰治。 那不是完蛋了吗? 太宰治和别人不一样,是很容易受伤的性格。 不是说试试就试试,不行就算了的。 “不是噩梦。”望月秋彦盯着地板,语气绝望,“你以前有想过以后要和什么人交往吗?” 望月秋彦有想过。 尽管说着情情爱爱会影响他变强,但在小卡洛时期,和他亲近的不是迪诺就是斯库瓦罗。小卡洛经常看到有人邀请他们约会,于是也假装冷酷地说,等他长大以后,要成为比弱弱的迪诺还受欢迎的绅士。 然后就被斯库瓦罗教训了一顿。 斯库瓦罗打他还挺疼的。 因为幼年亲手杀了想欺负自己的男人的经历,望月秋彦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在这方面喜欢上男人。 真是侧面应证了这种东西和性别没有一点关系。 “您在挑衅我?” 思考了一会,太宰治凉嗖嗖地得出结论。 “我好像告诉过您很多次,十五岁的时候就想通了这件事。” 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打开自己宿舍的门:“我问医生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这么一坦白,愣住的反而变成了太宰治。 少年眨了眨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说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受到了我的影响。” 太宰治站在原地,看着望月秋彦从上锁的抽屉里翻找晚上开会要用的文件。 “太宰,我很珍惜你的。所以我不想你受伤,也不希望你走错路。你要是——” 事实上在听到医生两个字的时候,太宰治就没再听了。 他满心都是怎么给破坏自己计划的家伙添乱,一回神,发现望月秋彦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生气地用卷起的文件拍了他的脑袋。 “太宰治。”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地重复他的名字。 “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的首领。什么时候你可以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您在恼羞成怒?”太宰治惊讶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我和你说这些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望月秋彦咬牙切齿。 “再无视我的话,我可就真的揍你了。” “您知道我为什么不请年假吗?”太宰治顿了顿,忽然问。 望月秋彦狐疑,由于好奇这个的答案,气瞬间消了一半:“……为什么?” “因为干部一年只有四天假期。” 太宰治无害地数道。 “如果老师您今年接受我,那我就请四天,明年接受我,我就请八天。以此类推,反正您以后不当首领,有的是放假的时间。”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的脑中冒出一个不得了的设想:“你的年假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上次老师您在病房的时候,似乎和某个人发消息说——因为他们不让我下床。” 太宰治唇角的弧度清浅,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如您所言,这是我想报复您的天数。既然您恼羞成怒了,那就是选择了我的意思。为了这天,我甚至可以勉为其难地把Q君培养成首领。” 望月秋彦:“。” 那港口黑手党还有救么。 太宰治:“当然了。” 喜欢的人频繁“出轨”,自己又没得到特殊的待遇,反而还被他捉弄了很多次。 太宰治本来还挺生气的,见望月秋彦陷入震惊,又慢悠悠地加了两句。 “就像您很容易对我心软一样,我也很容易对您心软。所以直到您认清我对您是什么感情,不再用那师生游戏搪塞我为止,我还没有让您能开口说话的打算。” 望月秋彦语塞:“你对我到底是个怎样的印象?” 太宰治:“花言巧语的印象。” 望月秋彦:“你知道你根本打不过我,都是我一直在让着你吧?” 太宰治:“我又没说不让您打我。” 望月秋彦震撼,又沉默几秒。 “听起来有点可怕。”他说,“少几天不行吗,似乎很影响工作。” 太宰治“嗯?”了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接上了自己的话。 望月秋彦头疼:“我只是担心你以后哪天忽然醒悟,那样我就成欺负小孩的坏人了。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有这种烦恼。” “太好了,你的思想比我还肮脏,这样以后就不能谴责我。” 太宰治沉思片刻,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你那天和我说,让我多爱你一点。” 望月秋彦抬眼,对上面前那双鸢色的眼睛。 “太宰,我做不到那种事。” 话锋一转。即使聪明如太宰治,他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我本来也是讨厌犹豫不决的人,更别提考虑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对方的未来带来灾难。” 不光是港口黑手党,整个里世界憎恶太宰治的都很多。他们觉得他太过残忍与无情,年纪轻轻就有一堆洗不完的最。 可对于望月秋彦而言,这似乎全都是优点。他甚至会因此专门跑到自己的老师面前炫耀,告诉他自己培养出了一位多么优秀的学生。 过于黑暗的理念会毁掉太宰治。 那天在电梯里,望月秋彦试图劝对方去到光明的地方。 太宰治预料之中地拒绝了他。 望月秋彦对太宰治的爱,还不到为了他,就可以抛弃自己的理想,去陪他走向光明的地步。 他永远也做不到这点。因为那很痛苦,根本不是望月秋彦想要的生活。 可要说他不爱太宰治,那似乎又不可能。 他是真的为太宰治降低了很多标准,已经连最爱的面子都不要了。 “我已经很爱你了。” 在太宰治怔愣的视线中,望月秋彦这么平静地陈述。 “我不知道要怎样更爱你。” “这是尊严问题。骸给我制造出的幻觉里,那样的姿态真的很丢人。” ……等等,什么幻觉,什么姿态? 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他就离开老师一会,竟然还能发生这么多事吗? 为了忍耐不把望月秋彦名单上的那一号两号一百多号杀掉,太宰治只能在任务中发泄自己的不满。 就现在看来,就算是任务也—— “生日快乐,太宰。” 太宰治阴暗的思路戛然而止。 他垂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望月秋彦刚才亲了自己。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看着望月秋彦手里的文件,反应过来的太宰治深吸一口气,忍耐着问他:“您就非得现在折磨我吗?” “谁让你刚才说得那么恐怖。”望月秋彦挑眉,看了眼开会的时间,“那当然是要选没空的时间亲你。” “再说了。” 望月秋彦轻描淡写,存了报复太宰刚才的话的心思。 “我要是真的想折磨你,就把你的手绑在床上,把你弄立了再抛下你去开会。这样循环往复几个小时,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太宰治颇为意外:“您现在已经彻底看开了吗。” 望月秋彦的目光下移几秒,往门口走了几步,听到这话朝他摆了摆手:“怎么说我也比你大,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别搞错了,在各方面我都是你的老师。” 打开门的时候,望月秋彦脸上的笑容灿烂。他一手握在门把,至少现在,仍带着他作为前辈的从容不迫。 “在我手机里装追踪软件的太宰小朋友,在我开完会以前,剩下的你就自己解决吧。” “……” 宿舍的门被无情地合上。 太宰治在原地站了一会,又低头看了自己一会,面无表情地走进浴室时,发觉自己在望月秋彦身上,似乎的确是太过忍让了些。 刚才的话本来是吓他的,但就现在而言,太宰治是真的起了这种打算。 谁让他敬爱的老师,以前要逼着他看那些无聊的碟片,还美名其曰让他好好学的。 既然是他让他学的。 那以后,用在他身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