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玩家被NPC盯上》 1、K3098次列车01 席溪感觉自己像在做梦,又像是在真实世界。 这是一个扭曲翻转的世界,一切都颠倒过来。天空是如血般的红,流淌的云幻化成一个个奇怪的圆圈。巨大的树木倒立着,干枯的枝丫如同巨人的手一般朝下延伸。 废弃的时钟塔,指针停滞不前,塔身布满裂痕。可滴滴答答的响声,却如同咒语般,不断钻入他的耳朵里。 他奔跑着,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逐。可下一秒,却落入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里,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被拉扯着下坠。 呼…… 他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高数课上睡着了。严厉的高数老师凶狠地瞪着他,要不是顾念他是大学生,早就把粉笔砸在他的头上了。 席溪默默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翻开书本,看着上面复杂的公式符号,才有了一种重新回归现实的感觉。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就听到同学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 “哎哎,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市也出现了一个杀人魔,专门找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女子下手,已经杀了三个了,可吓人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有听说?” “估计你很快就要听说了,我是偷听到警察跟辅导员的对话才知道的,因为我们这个年纪正是凶手的喜好,所以要发布通知,让大家都注意一点。” “这么恐怖!天,那我不敢出学校门了。到现在警察还没有抓住他们吗?” “没有耶,你以为跟拍电视剧似的那么容易吗?别说咱们,就连三个月前b市发生的那个案子,不也没破。听说现场课恐怖了,尸块扔得满大街都是。” “那个我听说过,没想到现在都没抓到凶手。唉,怎么突然觉得最近的变态杀人狂那么多!” “谁知道呢……” 席溪皱起眉,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果然看到了不少关于这两起案件的信息。不过都是题目惊悚,里面却一点内容都没有。 不过看了几眼,他就没有再关注。毕竟a市这么大,将近一百万人,不发生在身边,总会觉得距离很遥远。 上完课,席溪骑着自行车回到家中。吴妈已经给他做好了晚饭,等把饭菜摆好,就洗洗手回家了。这是父母给他请的钟点工,每天会过来做好晚饭,收拾房间,清洗一天的衣物。 从他小时候,父母就在外国工作,每年回来一两次,加起来不会超过一星期,美付其名地关心他一下。剩下大部分时间,他都跟保姆佣人一起。因为每年都会更换一次,他早已记不清这些人的长相。 上了大学后,为了求个安静,他就把这些佣人都辞退了,只请了个钟点工,负责家里的卫生和一顿晚饭。 此时,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他一个人,倒也并不觉得寂寞。 戴上面具,打开直播,不少粉丝已经静候在直播间里。作为一个娱乐直播,今天是他第五十六个魔术表演,为此他准备了许久,成败在此一举。 三天后,二月六日。 一阵刺眼的光亮起,席溪从睡梦中惊醒。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拉着窗帘的屋内黑乎乎的,空调制热的响声呜呜地吹。 金色的小盒子安静地停留在桌面上,封印涂抹的形状,跟停留在半空的星际堡垒一样,都是六芒星的形态。 他穿上毛绒拖鞋走过去,凝视着桌面上的盒子,眼底闪过凝重。 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所以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这样的盒子,更不会摆放在这里。 盒子上面写着《狩猎者》三个字,除了六芒星的图案,再无其他按键。 他没有去触碰盒子,而是转身拿起手机想要报警。毕竟作为一个富二代,绑架勒索这样的事,他也碰到过几次。这样的不明物体,肯定蕴藏着危险,最好交给警方来处理。 可等打开手机,他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这太奇怪了,明明昨天晚上他还在直播,怎么突然就没了信号。 好在他还有卫星电话,不受信号的影响。嘟嘟几声,电话拨通了。 “您好,我要报警……” 可电话那头并没有传来令人安心的声音,反而滋滋啦啦的,仿佛信号被干扰了一半。 “打开……盒子……打开盒子,打开盒子……” 一个诡异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席溪反应过来,想要挂断电话,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走到盒子前。 他举起了手指,朝盒子上的六芒星图案按去。即使理智在不停拉扯,可动作却像是牵着线的木偶,一点点地落在了盒子上。 一阵刺痛传来,指尖上的血流淌而出,围绕着六芒星的图案开始涂抹,直到流淌完最后一个缝隙,盒子打开,一团金色的光飞出来,直冲他的眉心。 “欢迎来到《狩猎者》的游戏,在这里您将体会到尖端科技带来的超凡享受。” “谁是猎物,谁是猎人,一切都掌控在您的手中。” “全球臻选,只有非凡者才能入选,您们将从这里体验中获得终身受益的利处。” “放下包袱,解脱束缚,在这里,您将可以尽情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失败者不会死亡,只会正常在游戏下线。” “记住,每一局游戏只会有一个胜利者。” “期待您就是那个天选之人。” “在这里,我将给您三点提示。” “第一,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不要看轻它,也不要看重它。” “第二,游戏里只有一条路径,那就是赢。” “第三,记住,能被选中,代表着神的恩赐,您注定与众不同。” 没有游戏介绍,没有玩法说明,只留下一些模棱两可的话,看得人云里雾里。 金色的字体消失,游戏栏出现。 “席溪:代号:8888 职业:1、学生,拥有清澈而愚蠢的眼神,能够降低别人对你的防备; 2、魔术师,利用一些小花招瞒天过海,危险而刺激。” 席溪有些不解,他确实有这两份身份,可印刻到游戏里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游戏栏消失,取而代之的红蓝两个屏幕,一边一个五十。 这个数字…… 还没等他思考完毕,周围的一切开始旋转,强烈的失重感将他拉入黑暗的深渊。 “欢迎进入《k3098次列车》。” “姓名:席溪 身份:追杀者 任务:你是一名穷凶极恶的罪犯,在这趟列车上,你将完成自己的杀戮。但是请注意,作为阴沟里的老鼠,外面的猫在盯着你,其他老鼠也在盯着你,你要小心,不要被他们发现。” 席溪只觉得一阵眩晕,自己就已经出现在了火车上。 火车是绿皮车,座位硬得像石头,绿色光亮的皮子脏兮兮的,不少地方已经磨损,露出灰白色的塑料。 上下推拉的窗户微微拉开一个缝隙,冰冷的风呼呼地吹进来,倒是吹散了一些车内的燥热和难闻的气味。 虽然坐在座位上,但他并不能看清周围人的脸,也听不见声音,仿佛一切还处于静止状态。 与此同时,世界的角落里,无数玩家手背上的六芒星亮了起来,只要打开,就可以看到《狩猎者》的直播平台。 一共一百个玩家,每一栏里有他们的基本介绍,点开后,就可以以该玩家为主角进行观看。 全面直播,毫无延迟,务必保证真实生动。 平台和普通直播一样,设有评论、礼物功能,这些礼物将会折算成实打实的金钱,进入玩家的真实账号。 五十个玩家,后面标记的是蓝色六芒星的符号。另外五十个玩家,则标记为红色六芒星。 可在此之前,游戏介绍里根本就没有说明过这一点,处于游戏里的席溪自然也看不到。 钱塘也是其中一名玩家,已经经历过三次游戏,没有赢,也没有输。正如游戏所说,就算是输了或者死亡,也并没有什么影响。就如同玩普通游戏一般,要么直接弹出游戏,要么在游戏结束后显示出“gameover”的提示。 唯一对他造成阴影的,大概就是被对方玩家杀死的那次,真实感太强,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回到现实世界后,也频频做噩梦,找心理医师治疗了几个月,才算缓过气。 从那以后,他就尽量苟着,避免卷入杀戮之中。 看到六芒星上的提醒,他就知道新一轮的游戏又开始了,不过这一次是新人保护周期,也不知道谁会倒霉地加入进来。 出于某种好奇心,他还是点开了其中一个玩家的视频,仔细看了看左上角的玩家卡片。 8888,追杀者…… 这也太倒霉了吧,还是个新人就抽中了追杀者,估计很快就会被淘汰。 虽然觉得有些可怜,但他还是选择了他的直播间。 直播间只有寥寥数人,看来大家都对他并不看好。此时观看人数最多的,是游戏npc玩家源·尽。同样是新创建的npc玩家,但其健硕的身材,精明的眼神,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难对付。 此时席溪的面前,弹出了一百个人物形象选择。他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很快选中了。 年轻的少妇,城里的大学生,毕业后在一家小学教音乐。结婚嫁给门当户对的公务员丈夫,刚刚生下一个儿子,带着孩子准备回乡探亲。 她容貌姣好,皮肤白净,打扮得时髦又大方。因为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满是母爱,格外引人注目。 此时的她,手里怀抱着三个月大的孩子,笑容款款地依偎在丈夫的肩膀上。 席溪虽然不想无痛当妈,但对于这个角色设定还是相当满意。 就是她了。 选好之后,面板转换。 “作为追杀者,你将获得不寻常的奖励。” “一,任务提示。 你的第一个任务目标为唐河。在列车抵达下一站前,你必须杀死他,完成任务你将解锁下一级任务目标和有关线索。注意,你是个老鼠,是最凶残最阴险的老鼠,绝对不要被发现,否则等待你的只有淘汰。” “二,任务道具选择。 竹蜻蜓:漂亮的竹蜻蜓轻飘飘的飞起来,总会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墨镜:当你戴上它时,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高跟鞋:穿上它,你的气质将改变。 道具三选一,只有一次使用机会,即使不使用,在游戏结束后也将销毁,请慎重。” 钱塘若有所思,如果是他的话…… 【应该选竹蜻蜓,这样万一失手,可以获得反杀的机会。看这个席溪这么弱,选这肯定没问题。】 【确实,墨镜的话,突然戴上太突兀,高跟鞋……谁选谁脑残,分分钟摔倒】 无数不多的几个观众在评论区发表意见。 人虽然少,但想法都还正常。 钱塘盯着屏幕,等待席溪的选择。 席溪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移动了两遍,停在了其中一个图案上。 他红唇微勾,就选这个吧。 2、K3098次列车02 席溪选的是高跟鞋。 【他是不是有毛病?居然选了个最没用的!】 【没体力,还没头脑,不看了不看了……】 钱塘皱起眉,确实,席溪的选择让人有些疑惑。高跟鞋对于他所选择的身份来说,实在是太突兀了。 难道真的是没脑子? 以前新人也有干过蠢事的,毕竟游戏虽然诡异,却并不会死亡,对实际生活没什么影响。既然如此,就当做旅游,随便玩一玩,瞎选的人不算少。 可这么跨性别,还专门选了个哺乳期抱小孩角色的,他还是头一个。 游戏直播有限制,一次只能点开一名玩家。如果他想看其他人,就必须关闭席溪的直播间。 因为席溪的选择,原本就很少的观众,只剩下三个人了。 他当然不是因为同情而留下,只是觉得第一个就抽到“追杀者”的身份,还选了个那么荒唐的角色,实在让人想要再看看,其他两个观众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 选择完毕后,席溪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唐河身上。 唐河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男人,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多,身形瘦小,皮肤黝黑。头发长时间不洗不剪,油腻腻地贴在额头上,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穿着蓝色的粗布排扣外褂,里面塞着厚厚的黑色棉袄,下面是同色系的棉裤,配上掉了不少棉的帆布鞋,露出大红色的棉袜。 他嘴唇偏厚,看上去不爱说话,沉默的时候显出几分老实憨厚。 可这样一个人,却是席溪杀害的目标。 杀死一个人,毕竟有原因,尤其是这还是一款游戏,肯定会有相关设定。 不过可惜,目前他没有任何线索。 记牢之后,席溪选择了确定,眼前的景象这才清晰起来。 此时的他坐在靠窗的地方,外面不少小商小贩正围在车窗边兜售瓜子饮料,比火车上要便宜得多。 襁褓中的孩子正闭着眼睛睡得香甜,大红色的棉被,衬着他雪白的小脸格外娇嫩,倒显出几分可爱。 坐在自己旁边的则是他的丈夫,相貌英俊,穿着黑色的毛呢外套,头发用发胶梳到一边,显出几分英气。 他笔挺地坐着,直到感受到他长久的目光,才缓缓转过头来,深黑色的眼眸如同古井般看着他。 “怎么了?”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非常好听,只是过于刻板的表现,显得有些奇怪。 是npc的原因吗? 席溪摇摇头,亲昵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就感到对方瞬间一僵。 有情绪反应……看来这里的npc也很高级,不是那种简单的设定模式呢。 果然,即使丈夫张建华不太适应,却也没有躲开。 这里的座位不是面对面的那种,而是只有一排,他目光所能看到的只有旁边那排的乘客,限制非常大。 车上的乘客并不算多,很多位置都空着。不过随着人流上车,又有不少位置被填上。 正前方车厢连接处的墙壁上,放着小小的方块电视,里面正在播放着这个年代的电视剧。 用红字写成的“车厢内请勿吸烟”的大字,显得格外刺目。 车厢顶上的中间还挂着一排圆形的电风扇,好在现在是冬天,倒是没有什么风涌出。 他的座位号是44号,离供水处比较近,算得上方便。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瞬间扑捉到了他的注意力。 席溪的眼很尖,记忆力更是超群,这也是业余魔术师需要具备的条件。 此时,只是一个余光,他就认出了自己的猎物。 唐河。 唐河佝偻着背,慢慢地往车厢内走,只带了一个方形的黑色皮包,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拿。 席溪微垂眼眸,没有特意去关注他的座位,反正很快,他就能知道了。 “旅客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1990年2月6日,星期四,欢迎朋友们乘坐本次列车。本次列车是由a市始发,沿途将要经过5站的k3098次列车,开车时间10点38分。列车还有5分红就要开车了,有上错车的旅客和拿站台票的朋友请下车。列车启动后,请不要和站台上的亲友握手,以免发生危险。” 10点38分,列车开动了,距离他完成任务,只剩下四个小时的时间。 果然是游戏,即使再怎么模拟,都还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场景。 虽然席溪没坐过九十年代的绿皮车,也能感觉到有很多不够严谨的地方。 不过这是个游戏,也没必要这么较真。 “建华,我想去上个厕所,你抱一下宝宝。” 说着,席溪就不容抗拒地把婴儿塞给了张建华。 看着张建华宛如抱着zhadan的模样,他抿唇一笑,穿着棉鞋,从前往后走去。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在座的旅客,直到掠过唐河。 唐河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紧紧地抱着他的黑色皮包,靠在窗边,朝外看去,麻木的眼睛没有丝毫神采。 他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魂魄抽离了□□。 但不管如何,现在的他看起来过得很一般。 同排的三个座位上,坐着一对老年夫妇。 老太太的脸色蜡黄,时不时地咳嗽着,嗓子眼儿里仿佛卡着一口浓痰,像是要背过气去。 老爷子相对好些,倒水递到他的嘴边,喂给他喝,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背。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珠写满了疲惫,也充斥着心疼。 他们的行李不少,一部分放在身边的座位上,看上去都是些馒头和水。另一部分则全部塞在座位下面,满满登登的。 再往后一排,只坐了一个人,脚上沾了不少泥巴,身边放着个巨大的尿素袋子,此时正趴在车上补觉,十分心宽。 最引人注目的是不远处站着的三个年轻人,打扮得花里胡哨,低声说笑些什么,眼睛珠子来回飘,时不时地停留在唐河的黑色皮包上,又若无其事地离开。 席溪经过他们的时候,微微一顿。 颇具含义的目光流连在他高耸丰满的胸脯上,喉咙里发出几声嗤笑,令人不适。 他来到了厕所门前,看了眼表,等里面的人出来,才走进去。 厕所打扫得并不干净,难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而来,熏得人想要窒息。即使窗户开着,呼呼的冷风不断吹进来,也无法完全吹散其中的味道。 简单的蹲便,狭小的空间,上面附着着浅黄色的污渍。说是便池,其实就是个带着盖的洞,按下冲水键,盖子打开,里面的脏污直接漏到下面的轨道上。 席溪走了出来,听见5号车厢传来一些喧闹,才抬眼看了过去。 是演出回来的文工团吗?大约七八个相貌靓丽、气质不凡的女孩子,脖子上围着统一的大红色纱巾,正在那里唱歌。 不少人都笑容满面地跟随着歌曲摇摆,只有一个面带稚气的男孩,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男孩不知道的是,他的异样,已经引来了关注。 席溪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缓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刚走到半路,就见身着蓝色制服的乘警,一共三人从3号车厢走过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黢黑的脸上写满岁月沉淀的坚毅,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过在座的旅客。 后面两个,一个是白面俊生,一双桃花眼慵懒洒脱,漫不经心地掠过众人,一个则相对普通,一本正经地执行工作。 他往里面的空位上站了站,给三人让出道路。 三位乘警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三个小混混,为首的中年男子目光带着警告地扫向他们,没有多说,只是给了两个属下一个眼神。 等走到5号车厢,中年男子让女孩子们小声点,看着他们推搡嬉闹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席溪回到座位前,发现丈夫张建华已经挪到了里面,面色冷峻,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手里的婴儿,仿佛在执行什么重大任务一般。 见他回来,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却没有把孩子交给他。 “别乱跑。” 他低声警告,深沉如夜的眼眸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席溪笑靥如花,又靠回他的身上,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只是去上个厕所。” 两人再无话说。 火车晃晃悠悠地前进,从平原进入到丘陵,不断穿过隧道。 过于漆黑的环境令人眼睛不适,席溪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钱塘看着这一幕,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他刚才的模样,还觉得有几分机灵,怎么现在就能心安理得地睡觉了? 【这个玩家真心大啊……我看他的任务艰难得很。刚才我切到别的直播间看了一眼,其他玩家都是沉默者,不需要去完成任务。只要潜伏到最后,不被发现,也算是成功。 只有追杀者比较麻烦,虽然获得了任务,能够开启额外的奖励,但暴露的危险性也很高。 看他这样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只是四个小时列车到站,就算他什么没做,也会被淘汰。 唉,没意思透了,可我就喜欢没意思的东西,就当打发时间了。 对了,另外两人,你们又看什么。】 【看颜值,大帅哥大美女,好看。】 钱塘一阵无语,这么比起来,他倒是三个人里最正常的那个了。 【大哥,不说句话吗?本来就很无聊,要是不聊聊天,怎么看得下去。】 钱塘犹豫了一下,打下几个字。 【没那么简单。】 他总觉得席溪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愚蠢又天真,如果是天真,应该像3号车厢的男孩一样,不自觉地流露出自己的心绪,暴露身份,如果愚蠢,应该会仗着游戏没有惩罚胡作非为,而不是按部就班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两者席溪都没有选,那就说明,他另有打算。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不符合这个场景的提示声响起。 红蓝面板再次出现,随之而来的是机械的播报声。 只是这一次却不是“50:50”的数字,而是“0:1”,红方1。 3、K3098次列车03 席溪并没有睁眼,就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安心地抱着张建华的手臂。 可这个响声,无疑如同炸雷一样响彻玩家们的耳边。 红队,蓝队? 他打开游戏面板,果然就看见自己的人物信息后面,带着一个蓝色六芒星的标志,也就是说他属于蓝队。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分组有什么依据,更看不出谁是他的队友。 不过,这一次的比分变化却在提醒他们,红蓝二队是对抗模式,只是他现在没搞清楚,如何才能获得积分? 还有游戏提示的那三点,其中有一条就是告诉他们必须赢。 赢,怎么赢?个人赢和队伍赢又有什么区别? 过了许久,席溪才被孩子的哭声惊醒,从如临大敌的张建华手中接过,看着孩子不断往自己的胸口上钻,才意识到了问题。 他笑着看向张建华:“他饿了,该喂奶了。” 张建华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胸口,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后,又飞快地收回视线,掩饰地看向桌面,寻找着奶粉奶瓶,只是鲜红充血的耳朵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席溪抱着婴儿,一边晃,一边柔声哄着。 “冲少点,他还要喝点母乳。” 张建华抿紧唇,飞快地点点头,手忙脚乱地倒水放奶粉。 等冲好了之后,席溪喂到了宝宝嘴里,看着他拼尽全力地吸吮,倒是有几分乐趣。 吃了个半饱,宝宝终于安静下来,瞪着葡萄大的眼睛好奇地来回看。 “你看,他多可爱。” 张建华看了婴儿一眼,又看向席溪,眉眼柔和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紧抓着手中黑色皮包的唐河从他身边走过,看方向,是去上厕所。 席溪见缝插针,柔声对张建华说:“我带宝宝去那边喂奶。” 这个年代的绿皮车可没有什么母婴室,如果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喂奶,就只能拜托列车员了。 张建华有些担心:“我陪你一起。” 席溪娇羞地低下头:“胡说些什么,只是两步路的距离而已……” 张建华皱眉看向周围,不太放心,但看着席溪不好意思的模样,也只能选择退让。 “好,有什么事喊我。” 席溪点点头,抱着孩子走向列车员休息室。 刚才的对话都听在三个小混混的耳朵中,在他经过的时候,故意发出戏谑的调笑。 不过很克制,因为他们的目光更多停留在唐河的身上,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有的人没看到,有的人看到了。可在这里,在这个混乱的地方,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保持沉默。 跟列车员说明情况后,很快得到允许进入到休息室里。 “啤酒饮料瓜子,让一让,让一让……” 售卖零食的小推车按时来了。 游戏终究跟现实世界不一样,现实世界里,推餐车的列车员会早会晚。 可席溪计算过,这里的餐车大概四十五分钟一趟,准时准点,没有延误。 餐车列车员和4号车厢的列车员关系很好,每次都会借机聊个五分钟左右,也算是休息休息。 恰好这趟列车不算拥挤,两个人也都有坐的地方。就算被人看见,也可以说是看有人要买东西,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 而从一个小时后,进入到丘陵地区开始,每隔半个小时就会进入一个隧道,隧道通过时长为四十六秒,基本全黑。人的眼睛无法适应骤黑骤亮的光线,这个阶段很难视物。 席溪试过,通过一节车厢,正常速度是十七秒左右,如果再稍微加快点速度,可以控制在十五秒。 也就是说,一个往返,他需要三十秒的时间。 留给他的只有十六秒…… 席溪用手指塞进宝宝的嘴巴里,看着他紧紧握住吸吮,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隧道来了。 黑暗中,他如同轻盈的幽灵般飞快地穿过过道。厕所的门虚掩着,灵敏的鼻子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席溪的眼睛如同野狼般冰冷,拿出随身携带的刀,插进了唐河的动脉。 这把刀,他看过,普通,非常普通,几乎大街上随处可见。而能专门买一把刀,隐秘地带上火车,足以可见“他”并不是兴起而动。 这不是一场即兴杀人,而是有预谋的仇杀。 “他”和唐河有仇。 完成任务,他脱下手套,从窗户扔了出去。 火车冲出了隧道,骤然明亮的环境令人眼睛发酸,好一会儿才适应。 席溪有些难受,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游戏,可近乎真实的触感、浓郁的血腥味,却依旧让他不适。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个人,反而像是拉长了身形的细长怪物。思绪里只留下锋利的尖牙,心脏几乎没有跳动,吞噬掉所有软弱的情感。 胃部不断翻腾,让他恶心得想吐。手指上的颤抖透过神经末梢传递而来,挑动着绷紧到极致的心弦。但在内心深处,却又翻涌出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不断冲击着坚固的牢笼,发出嗜血的嘶吼。 又坐了十几分钟,他才穿好衣服,抱着宝宝走出来,对坐在最后一排的列车员道谢。 三个小混混不见踪影,这会儿拿到了东西,估计正忙着销赃。 刚才坐在5号车厢的忧郁男孩不见踪影。 他回到座位上,将孩子递给张建华,活动了一下手臂,无奈地抱怨:“他可真重……” 张建华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你休息休息,吃点东西,我抱着他。” 听到爸爸的话,小家伙开心地吐了个泡泡。 一家三口的恩爱场面,看得人格外温馨。 可直播间却炸了。 【我靠我靠,这么突然,这么猝不及防!你们看到他的眼神了吗?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仿佛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玩具!】 【别这么夸张,这本来就只是个游戏。不过现在倒是有了点意思,刚才他的行动但凡有一丁点错误,都可能满盘皆输。他胆大心细,倒是比我想的要厉害多。】 钱塘赞同地点点头。 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参加游戏,大部分的新人很难静下心去观察周围的情况。而且就算观察出了规律,那么短的时间,来来回回出现意外的可能性非常大,一个不好就会直接淘汰出局。别说是新手,就是老手也要掂量几番。 可席溪敢,而且还做到了! 不仅是精准地计算,还有……栽赃。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席溪会把怀疑的矛头引向那三个混混。 只是…… 他有两个漏洞。 一,混混只是劫财,何必多补一刀,害了唐河的性命。 二,那只手套。虽然被丢到了窗外,但有经验的乘警可以根据时间推算出手套掉落的位置,只需要找回来,肯定是个重要证据。 不过他也能理解,时间太过紧促,根本无法做到天衣无缝。 还有一点他不理解,席溪为什么把凶器留了下来。凶器的遗留,会带来更多的调查线索。再说,没有了这把刀,想要杀死之后的任务对象,又麻烦很多。 现在,他也只能为席溪祈祷了。 席溪勾唇轻笑,拿起小刀,削了个苹果,递到张建华嘴边。 张建华有些不适应,又怕躲开会伤了他的心,只能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游戏提示音并没有响起,看来并不是杀死目标,就会直接计数。也是,如果当即提醒,只要守着提示音观察周围,很快就能发现谁不对劲,漏洞太大了。 随着任务的完成,奖励也开始发放。 “下一个任务目标为高虎,高虎在10车厢软卧9号。” 高虎与唐河完全不同,身材高大肥硕,满脸横肉,胡子拉碴,凹陷的眼睛深沉凶狠,站在那宛如一座危险的小山。 还有一段视频。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钻入了医院里,趁人不注意,抱走了一个婴儿,正是唐河。画面跳转,唐河将婴儿交给了等在外面的高虎手上。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拐卖婴儿…… 席溪低头看向怀中的宝宝,可爱天真的笑容令人心醉。他拿起拨浪鼓,在宝宝面前摇了摇,看着他咿呀咿呀地去抓,觉得有趣极了。 “杀死高虎,下一站到站前完成任务。之后可解锁更多任务目标和相关线索,请再接再厉。”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数字再次变动。 蓝红:“1:2”. 同时…… 太巧了。 不过车厢很多,目前他能看到的只有三个车厢,再远就触及不到了。 收敛心思,听着前方传来的尖叫声,他有些害怕地靠近张建华,怯怯地看过去。 唐河的尸体被发现了。 蓝红:“2:2.” 难道比分的变化是按照发现的时间来算?席溪也不能很确定,剩下的游戏规则只能一点点地摸索发现。 乘警很快赶来,正是刚才那三个。 席溪的目光掠过三人,又很快垂下。 乘警李军冷眼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男子,立刻让两个徒弟赵睦邻和袁杰把人隔离开,并向警务室汇报情况。 他大概看了一下,男人是从背后遭受袭击,后脑勺有伤,但不致命。致命的是他脖子上的刀伤,正好插在大动脉上。 袭击很突然,也很精准,一下子就让男人失去了反抗能力,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可见对方作案之娴熟。 他凝神朝周围看去,在地上发现了一些黑色碎末。 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面闻闻,皮革的味道…… “应该是包,我记得他。”桃花眼的赵睦邻说道。 他的记忆力不错,更何况刚才这个人太古怪了,不免多看了几眼。 李军点了点头:“封锁现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尽快进行排查,下一站快到了,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下,控制起来很麻烦。” 赵睦邻皱起眉:“想要不引人注意地杀死死者,恐怕能够利用的只有进入隧道的那段时间。也就是说,凶手不会离这里太远。这里每个人都是嫌疑人,如果不进行封控,恐怕会让凶手桃之夭夭。” 他说得没错,可错就错在这里是火车,每个人都是流动的旅客,到站了,上车了,都是他们的自由。 如果强行控制,很可能引发更大的问题。 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证据。 李军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这些都没有,赶紧进行排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他看了眼手表,距离下一站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只能期待在座的乘客能机警一些。 这列车到底是怎么回事?短短两个多小时,一趟车上就发生了两次恶性事件。 他负责的车厢出现一起杀人事件,老陈负责的车厢则是斗殴行凶,一个当场死亡,另一个急救了一会儿,也咽气了,真不知道是多大仇多大怨。 赵睦邻负责4号车厢,袁杰负责三号车厢,开始挨个进行调查。 没过一会儿就轮到了席溪,看着他面带紧张,张建华赶紧轻声安抚:“没事,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我在外面等你,别怕。” 席溪不安地点点头,这才在赵睦邻审视的眼神中走进了休息室。 赵睦邻打量了席溪一番,年轻漂亮柔弱,是第一印象,因为刚生过孩子,身上还带着柔和的母性,一看就会让人放松警惕。 可他并没有轻视,证据不走到最后一步,谁都不知道凶手究竟是什么样的。 “乘警赵睦邻,这是我的警号,现在按照要求,我要对所有跟案件有关的人员进行询问。你不必紧张,只要如实回答即可。” 席溪紧张地捏紧拳头,放在膝盖上,只做了一小块椅子,拘束地并紧腿。 这样子看着就令人怀疑,别人还没急,直播间先急了。 【杀人的时候那么大胆,现在面对jc成了老鼠,这不是给别人送菜!】 【美女啊,紧张什么紧张啊,他还什么都没发现呢!完了完了,我看这个直播间要完蛋!】 钱塘也很紧张,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点。 可赵睦邻却站了起来,倒了杯水,放在席溪面前的桌子上。 “不用这么害怕,喝点水,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就好。” 席溪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战战兢兢地道谢,这才坐下去,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小口,却没有再放下。 “火车进入隧道的时候你在哪?” 在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很多人都没什么具体的时间概念。为了避免疑问,赵睦邻的问题才从时间变成了具体设定场景。 席溪没有多想,毕竟是刚刚发生的事,要是回想得仔细反而奇怪。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摩挲着玻璃杯,细声细气地回答:“在列车员休息室。” 这个回答就很奇怪了,无缘无故他跑列车员休息室做什么? 赵睦邻的眼神充满了质疑:“为什么去休息室?谁能证明?” 席溪的头更低了,迟疑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地说:“去……去喂奶。” 赵睦邻一顿,这才想起刚才他的丈夫还抱着个婴儿。 “谁能证明?!” 席溪不解地抬头看向他,半天才小声地说:“我丈夫,我跟他说了……” 赵睦邻冷眼相对:“亲属的话不能作为证据,还有其他人吗?仔细想。” 席溪似乎被他吓到了,手指握紧,眼神浮动,慌乱地翻动着记忆。 “有……有!列车员,她说她就在门口等我!我认得她,她应该也记得我,你可以问问!” “还有那几个混混,他们……他们听到了,对我发出……很那个的笑声……” 说到最后,席溪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赵睦邻不为所动,飞快记录下来。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席溪想了想:“大概二十分钟,我一般喂奶是半个小时,但是这次是在列车上,我怕太麻烦别人,就缩短了点时间。” “在这期间,你有没有离开过?” 席溪赶紧摇头。 赵睦邻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离开过?” 席溪以为他是怀疑自己,急得快哭了。 “真的没有……我还抱着孩子,怎么离开?” 赵睦邻一顿,是了,孩子…… 想到这,他放松下来。 “你到外面等着,我会进行核实。” 席溪这才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李军走了进来,鹰一般的目光锁定在席溪身上。 “等等。” 4、K3098次列车 李军让赵睦邻起来,自己坐过去,黝黑粗糙的手指点着桌面,冷目凝视着席溪。 “当时你已经喂过奶粉了,为什么还要带着孩子去休息室喂母乳?” 席溪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微红着脸。 “在火车上,我怕他会闹,就想着喂一喂能让他安静会儿。” 这个说法倒也站得住脚。 “你们这趟坐车,是要去哪里?” 席溪笑了笑:“去我娘家,终点站e市。” “但我看你们的行李并不多。” “因为就去住几天,还得回来上班。” “你认识死者唐河吗?” 席溪顿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 这个停顿不长,带了些回忆,又不会太刻意。 “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席溪茫然:“没……没什么印象。” 李军靠在了靠背上,双手抱臂,一脸冷漠地盯着她许久。 席溪有些不解,害怕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声音里带了哭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赵睦邻看了看席溪,又看了看李军,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两圈,没敢说话。 李军摆了摆手:“你可以出去了。” 席溪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如同见到亲人的小鸟儿般,扑进了张建华的怀抱。 张建华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眼中闪过心疼,目光阴冷地透过缓缓关闭的门缝,凝视着李军、赵睦邻。 等门关闭,赵睦邻赶紧递了根烟给李军,却被李军拒绝了。 “头儿,我看那席溪也没什么疑点,你为什么要盯着她不放?” “你闻不见吗?她的身上没有味道。” 席溪是个女人,还是个打扮精致、生活宽裕的女人。就算刚生完孩子,不能涂脂抹粉,喷洒香水。 那价格不菲的衣服也会用洗衣粉洗干净,怎么可能一点香味都没有? 可席溪就是如同白水般,寡淡透明不存在。 席溪可怜地依偎在张建华的怀中,男人的臂膀宽阔有力,即使抱着婴儿和他,都没有一丝颤抖。 他红着鼻头,含着眼泪问:“老公,下一站我们能不能问问卧铺有空位吗?我不想在这里,我好害怕……” 张建华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李军又把列车员叫过来:“当时席溪在休息室,你是不是一步不离地守在外面,没有离开?” 列车员点头,没有半分心虚。她确实没有离开,只是在那聊了几句,根本不会耽误事。 “我很确定。” 李军冷眼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列车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努力辩解:“真的,我没必要撒谎,再说她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能跑哪去?” 这也是列车员毫不担心的一点,那么小的婴儿,离开妈妈,又在黑暗陌生的环境中,早吓哭了。 老李不是女人,根本不懂! 李军烦躁地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那三个混混找到了吗?” “找到了,袁杰正在审问。不过也是嘴巴紧得很,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加快去找包,他们肯定藏了起来,知道我们没有证据。” “他们的手上有血吗?” “没有看到。” “那肯定戴的有手套,或者用布包住了手。厕所里没有,那就是从窗户里扔出去了,让沿线工作人员去找,一定要快!” “是!” 赵睦邻走后,李军一个人坐在那里良久。 所有的嫌疑都集中在三个小混混身上,可李军却总觉得不对劲。 直播间 钱塘发现,直播间的人数增加了,虽然并不是井喷式的暴涨,但也是肉眼可见的猛增。 怎么回事? 因为直播间必须切换,看了一个就不能看另一个。这里的增长就代表着别处的减少,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看着也没什么不一样嘛,真搞不懂源·尽为什么怀疑她?】 【选这种角色,是为了秀吗?估计现实长得巨丑,才在这里找存在感。】 源·尽?好熟悉的名字? 钱塘骤然想起,这不就是红队人气最高的那位吗? 完全看不出来! 那个源·尽年轻英俊,容貌俊秀,跟此时的中年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原本他还在怀疑赵睦邻是玩家,却没想到…… 他的内心一阵焦躁,指甲不自觉地来回摩擦。 席溪,看出来了吗? 窗户外的风景一闪而逝,玻璃下方只露了个小缝,都能感觉到风呼呼地吹。 怕宝宝受不了,席溪将窗户彻底关上。拿起手帕给宝宝擦了擦口水,看宝宝打了个哈欠,她赶紧接过来摇晃着哄睡。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宝……” 皮包先被找到,在李军的审问下,三个混混中的两人,没有扛住,吐露了实情。 他们对抢包砸头的事实供认不讳,却不承认有杀人。 “钱都到手了,我杀他干屁啊?我又不是脑袋有包,非得把事情往大了搞!” 黄毛是三人的头头,知道证据确凿,当即承认了抢劫,免得李军把杀人的屎盆子扣他们头上。 这些人他是了解的,为了尽快完成任务,玩得可花了。 此时不辩解,更待何时! 李军紧盯着他的眼睛,如同蛇一样冰冷。 “可是你们的嫌疑最大!当时去抢包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黄毛努力回想了一遍,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我很肯定除了我们,没人盯上那个傻子,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那么快下手。” 李军眯了眯眼睛,居然没有提到席溪…… 难道自己真的怀疑错了? 他重新靠回椅背上:“把你们的手套都拿出来。” 黄毛韦翔的是一副黑色皮手套,看上去质量不错,一直放在口袋里,非常完整。 黑皮混混冷三的是个深蓝色针织手套,混乱塞成一团放在背包里,扒了半天才扒拉出来。 只有矮个混混成飞犹豫了一下,才从棉衣的兜里拿出一只棕黄色鹿皮手套。 “另一只不知道在哪丢了。” 李军看了他一眼,刚才他的迟疑早已被他尽收眼中。 就在这是,赵睦邻走进来,看了桌子上的鹿皮手套一眼,凑到李军耳边说。 “手套找到了,跟我们预计的时间地点符合。上面有血迹,已经送去检验科检验了,具体结果出来还要一段时间,但我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李军沉默了片刻,看向成飞,一切都非常顺,却顺得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可他却觉得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无形的巨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把这三个人分开,那个成飞留在我这里,韦翔和冷三放到对面。” 赵睦邻没有异议,当即推着韦翔和冷三离开,只留下成飞。 成飞很紧张,他深深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从来到这个游戏开始,一切都不受他的控制,除了随波逐流,他什么都无法去做。 可即使如此,他依旧感觉到自己身上有股无形的视线,在锁定着他。 他很害怕,又不得不继续伪装。 直到现在,明明知道面对的是乘警,可他浑身的报警器却依旧没有停止。 他被怀疑了,更可怕的是他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直播间 【好无聊哦,她是有多饥渴,才能在游戏里面跟npc谈恋爱啊,看得我牙都快酸倒了!】 【这就是那些人嗷嗷的潜力新人,太搞笑了!】 【大家快回源·尽的直播间,我听说源·尽又要完成精彩表演了,错过可就来不及了!】 一瞬间,直播间里的人走了大半,只剩下寥寥百人,不过也算比三个人好点。 钱塘心中如猫抓,最后还是一咬牙决定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那个矮个混混成飞…… 他有些过于紧张了。 当然,面对杀人指控他是该紧张,可他的紧张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围。 难道他是…… 他还没想明白,就见李军站了起来,从成飞面前走过,绕到他的背后。 一个眨眼间,成飞被扭断了脖子,软软地、睁着眼睛倒在了桌子上。 到最后一刻,他恐怕都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成飞也是玩家!还是跟源·尽对立的蓝队玩家! 钱塘倒吸一口气,只觉得毛骨悚然。 可更让他恐惧的是,李军手法娴熟,很快收拾好成飞的尸体,将其放置在床下。 而床下赫然还有另一个人的尸体。 钱塘不记得他是谁,只是看面容年轻憨厚,失去神采的眼睛还透着无法磨灭的恐惧。 源·尽竟然已经杀了两个人。 也就是说现在红队的积分里面,他一个人就占了2点,太厉害了…… 可他不明白,现在把成飞处理掉,等会儿车辆到站,该怎么跟前来调查的刑警交代? 李军擦了擦手,打开门,跟正站在对面的袁杰点了点头。 他转身离开,叫上赵睦邻继续去寻找更多的线索,务必要堵紧黄毛的嘴。 可就在他离开没多久,袁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悄无声息地别开了门,猛地将头撞在柱子上,假装受伤。 “别跑!成飞逃跑了!” 随着他的呼喊,黄毛率先撞门出来,见他倒在地上,不顾一切地朝另一个方向冲去,直接打开车窗,爬了出去。 韦翔也跑了出来,只是慌乱之下,跑的方向完全跟黄毛相反。 钱塘哑然。 袁杰也是玩家,他跟李军是一伙的!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虽然袁杰会得到处分,但只要能保证李军的积分,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是个高手,蓝队这一局恐怕输定了。 就在这时,系统播报声终于响起。 钱塘震惊地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5、K3098次列车 蓝红积分竟然是“3:2”! 刚刚死亡的只有成飞一人,难道成飞不是玩家?不,不是玩家又为什么要算积分?而且游戏有设定,胡乱杀死队友或者npc,会直接被淘汰。 这太奇怪了…… 钱塘自诩聪明,此时却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烧焦了。 直播屏幕上一大群在骂的、在质疑的,可见这个机制令人有多疑惑。 钱塘看不出个所以然,又切换到了席溪的直播间,却发现这里的气氛倒是和谐得很。 【刚刚那勾唇一笑看得我是又酥又麻,姐姐很得意嘛,当然也该得意,给姐姐鼓掌~】 【一点破绽都没有,我真是服了。】 【刚才肯定是算在8888头上了,我猜测,虽然是李军杀死了成飞,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在被席溪误导。】 【可是李军杀死成飞不是因为他是凶手,而是因为他是蓝队的人,为什么要算到8888头上?】 【因为李军跟成飞照面过三次,甚至已经注意到三个小混混的异常,却都没有认出他的身份。直到这次,成飞成为嫌疑人,他才意识到他的不同。所以,这份功劳当然要算在8888的头上。】 【不不不,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成飞是红队的人!】 【不可能!如果成飞是红队的人,那么源·尽将直接被淘汰,可他现在一点事也没有,足以证明成飞是蓝队的。】 【成飞是红队也不是不可能,因为系统判定杀死成飞的不是源·尽,而是8888。所以源·尽不会被淘汰,积分也算在了8888头上。】 【都是鬼扯,8888笑一下,你们就觉得他胸有成竹,8888低个头,你们就觉得他胜券在握,积分一变动,你们就算在他的头上。可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过也没做过,全部都是你们臆想!要我说,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或许源·尽有失误,但8888就别往脸上贴金了。】 钱塘沉默良久,其实他更偏向于第二种说法,但是这种从未出现过的规则,还是让人难以确定,而且他更加琢磨不透席溪的想法。 比起直播间的观众,李军更加震惊,被耍弄得屈辱感如同一罐热油,狠狠浇在他的心上,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被耍了! 他捏紧拳头,放缓脚步,平复自己的心情,免得被人发现异样。 很得意是吗?那就等待他的报复吧! 列车到站了,停车半个小时,旅客开始上上下下。 早已等候的法医和刑警都上来了,3、4两个车厢已经被清空。 因为特殊情况,再加上有人下车,列车员很快给他们安排好了软卧。 软卧的条件要比硬座好太多,人员稀少,环境安静,气味也没有那么重。 灰白色的钢筋撑出上下两张床,上面铺着蓝白条纹的床单被罩,枕头雪白,中间还有个小桌子,可以放茶杯、零食等随身物品。 他们要了两个铺位,一上一下,正好可以把宝宝放在下铺的床位上,省了不少劲儿。 对面只有一个年轻男孩,穿着相对比较时髦,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十分热情地前来帮忙。 张建华脸色冷峻,根本就不需要帮忙,也不搭理男孩。男孩像是看不懂他的脸色般,依旧在旁边忙忙碌碌。 倒是席溪,笑着道谢,一副没有戒心的模样。 “你是学生吗?” 男孩名叫薛可飞,是护理学院的一名学生,今年刚考上。虽然早就放假了,但他不想回家,就一直在学校玩。直到快要过年,才不得不踏上返程的火车。 席溪只是问了一句,他就像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情况都说了出来,看起来没有半分戒心。 “这是你的小宝宝吗?太可爱了。你放心,我会小小声的。” 席溪目光微动:“谢谢,倒是我们才应该说不好意思,等会儿宝宝醒了可能会哭闹。” 薛可飞摆了摆手,表示理解。 很快,张建华把东西都收拾好,打算去开水房打点水过来。他不放心地扫了薛可飞一眼,又叮嘱了席溪两句,才离开。 等他走后,席溪歉意地说:“我丈夫比较谨慎,这次又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还碰上了命案,就担心得比较多,你别放在心上。” 薛可飞赶紧说:“没事,应该的,而且姐姐你这么漂亮,要我也不放心。不过,命案是怎么回事啊?那会儿我听他们说出了人命,还以为是瞎说呢!” 席溪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就在我们那个车厢,有人死在了厕所里。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个人都被带过去盘问,好一通才给放出来,吓死我了。也不知道抓住凶手了没,我就是因为害怕,才让老公换了车厢。” 薛可飞咋舌:“确实很恐怖,不过我怎么听的是两个人在车厢里发生口角互殴,一个当场死亡,一个没救过来……” 席溪一愣,磕磕巴巴地说:“不……不会吧,还有命案?” 薛可飞看她害怕,赶紧安慰:“也有可能是谣传,毕竟一趟火车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多命案!” 席溪苍白地笑了笑,像是努力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片刻,才反应过来赶紧问:“咱们这个车厢,没问题吧?” 薛可飞摇摇头:“没有,不过……” 就在这时,高虎端着泡面从走廊上走过,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避让。 席溪也是一惊,下意识地避开目光。这样的壮汉,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等高虎离开,薛可飞才指了指,小小声地说:“就是他,9号床的,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原本跟他一个门的还有两个乘客,都找借口挪了出去,现在就剩个不怕死的老太太还留在里面。” 席溪探了探头,看见张建华快回来了,才松了口气:“只能避让些了。” 刚刚被事情挤占,她还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儿到站了,卖饭的都来到了窗口,干脆买了两盒盒饭。 土豆炒肉,清炒白菜,还有个豆腐,吃着还算可以。 按照薛可飞的说法,火车上发现的死人一共有三个,按照比分来算的话应该是2:1,可现在显示的比分却是3:2。 另外两个人明明没有被发现,却依然显示出积分,这很不正常。 也许,这里面还潜藏着他所没有看破的规则。 三点,距离开车还有十五分钟。 叮咚,播报声又响了。 蓝红比分:“3:3”. 三分钟后。 “3:4”. 二分钟后。 “3:5”. 三分钟后。 “3:6”. 短短八分钟,死了四个人。而且还是即时暴露,直接算在了积分里面。 他看向外面的车站,人流涌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足以可见有人死亡的情况并没有被大众发现。 三点十五,火车开动了。 直播间。 【那个源·尽真的太强了,难怪他要选择乘警,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真是其他不能比的。虽然风险高,任务多,但来回的巡逻盘问,能让他收集到更多的信息、观察出更多的情况。 列车太长,人员上千,作为乘客活动范围有限,想要获得更多的积分非常困难。 可有了乘警的身份,他就便利多了,还不容易被怀疑。 估计是被欺骗的怒火让他不爽,这次抓住下车透风的机会,单杀了四个人,强到没朋友,难怪粉丝那么多。】 “确实,就算拥有着特权,能在这么多人里面准确辨认出我们蓝队玩家,也不容易。” 【不是,源·尽是我们的敌人,那些人巴巴跑过去给他打call是什么意思啊?都是叛徒!】 【大哥,这只是场游戏,有必要这么认真吗?竞技场上,强者为王,这就是现实!】 钱塘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些评论,红队的玩家是游戏里的npc,虽然只是一团数据,可当他们真的活生生站在眼前时,却根本毫无违和感。所以,也不难理解有些人会崇拜这些npc玩家。 可心底的焦躁却一点都没有减少,在场的新人恐怕还有很多没有摸清楚潜藏的规则。像席溪这样聪明沉稳的人,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明明知道这只是一款游戏,胜负欲还是涌上心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npc杀过的缘故,他对这些家伙一点好感都没有。 火车晃动前进。 席溪坐了半天,觉得有些难受,干脆站起身,打算在过道里走走。 走了好几圈,又坐在了窗边的空位上,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乘警巡逻的频率比上一站高多了,验票,巡视,重点关注着高虎。 列车员一直坐在尽头的小板凳上,两人换班,没有间隙。 一个老太太坐在了她对面的空位上,拿出了一个罐头瓶子,拧了半天也打不开。 席溪见状,说:“需要我帮忙吗?” 老太太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细细看了她一番,才点点头:“谢谢啊,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可席溪拧了半天也拧不开,顿时有些尴尬,只能喊张建华。 张建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书,微微一用力,就拧开了。 席溪笑靥如花地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老太太颤抖着手,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轻轻叹了口气。 “我年轻的时候,老伴也对我特别好,从来没让我干过什么活。可惜他去的早,只留下我一个老太婆……” 说着,竟流下了眼泪。 席溪有些不知所措,赶紧拿出纸,递给老太太。 他纵是巧舌如簧,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对方。只能尴尬地坐在那里,求助地眼神看向张建华。 可这一次张建华也不擅长,就连旁边的薛可飞都捂住了脸。 好在老太太哭了一会儿就停住了,拿着纸擦了擦脸。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让你笑话了。” 说着又接着吃起来,没有再开口。 席溪轻轻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完全放下去,又听见老太太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6、K 3098次列车 眼看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席溪尴尬地脸色涨红。 就连列车员也走过来查看,狐疑的目光在席溪身上转了两圈,看得他很是无措。 好在最后只是一场误会,老太太本来牙就疼,还非要吃全是糖水的罐头,一刺激顿时更疼了。 列车员拿茶缸给他掉了点水,让她漱漱口,才算缓过劲儿来。 “老奶奶,吃点药吧,老是这样可不行!” 老太太摆摆手,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多说话。 列车员见状,也没再多管,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她彻底缓过来,才开口,只是说的话却木木愣愣的,令人害怕。 “还吃什么止疼药啊,只需要吃点安眠药一觉睡过去就好了,在梦里,还能多和我家老头子说两句话。” 说着,拿出两个小瓶子,在席溪眼前晃了晃。瓶子成投名状,上面用蓝色的字体写着看不懂的字符,中间印着个外国人的头像,看上去应该有五百毫升。 “这是我家老头子以前去s国的时候带回来了,可贵了。他没喝上,倒是都便宜了我。就这么一兑,睡得可香了。医生总让我不能不要不行,哎哟,我都七八十岁了,可不比他们懂得多。” 席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见他一直不说话,老太太觉得有些无趣,收拾了收拾东西,就打算回去。 看他腿脚不方便,又拎着一兜子东西,席溪赶紧站起来,接过东西,扶着他。 “我送你回去吧。” 老太太没有拒绝。 看他面露担心,老太太咧开豁牙的嘴:“别担心,我再看会儿书就睡了,睡着后一切烦恼都没有了。” 席溪只能点点头,替他合上门,走回了座位。 没多久,高虎也回来了。 第一个隧道通过,漆黑无比。 【这一次的新人真的不行啊,全都畏畏缩缩的,生怕呼吸声大点就招来麻烦,我看啊,是输定了。】 【输就输呗,又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个游戏而已。】 【席溪怎么还不动啊?看他闲情逸致的模样,是不是没把任务当回事?难道他觉得自己完不成,打算就这么输了?】 【你以为这游戏跟切菜似的,那么简单吗?8888没有下过车,要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解决掉那么一个大块头,很难很难!别整天站着说话不腰疼,自以为多了不起,有本事自己去试试!】 【切,明明就是菜,还不让人说。不过是个新人,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都通关两个游戏了,怎么也比他强吧!】 薛可飞去掉耳机,把自己的磁带翻个面,又塞了回去。不过他没有继续听,而是揉了揉发疼的耳朵,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去溜达一圈。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火车连接处,被来来往往的人挡住,再也看不见。 席溪并没有关注,拿着小拨浪鼓逗着宝宝,脸上的笑意散发出母爱的光芒。 张建华一直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研究不透的物品。 “你累不累,要不要上床睡会?宝宝我照顾就好。” 张建华并不累,于是摇了摇头:“等他睡了,我再睡。” 席溪的眼神愈发柔和下来,挪到张建华的身边,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软顺滑的头发碰触到他的皮肤,让他不自觉地凝固身形。 “老公,你真好。” 张建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二个隧道通过,蓝红比分变成了3:7。 老姜佝偻着脊背,艰难地挤进了茶水间。要不是实在太渴了,他真是一步都不愿意走。 为了安全,他专门选了个老年人的身份,体弱乏力的身姿可以极大限度地放下别人的警惕,不起眼的打扮,更是能融入到人群里,让人难以发现。 更幸运的是,他抽到了沉默者的身份,苟下去的可能性非常大。 虽然播报的声音令他心惊胆寒,但目前他们车厢还没有出现过问题,倒是有一种虚伪的安全感。 老姜将接好的热水放在了洗手台旁,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粗糙黝黑的皮肤如同枯木般难看,指甲黢黑,即使他抠了许久,依旧无法弄干净,每一次看到都难受得想吐。 可他必须忍耐,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清洗。 因为他的缓慢,周围已经聚集了两三个等待的人,如有实质的目光令他不安,只能强忍住不适,飞快结束。 颤悠悠地端起茶杯回到桌位上,他将杯子放在窗户口上,以尽可能快地吹干。 列车缓缓前行,比起刚才的惊心,此时倒是显得正常许多。 尸体已经被带走,一共三具,又够法医们忙活一阵了。痕迹检验科的人则留在了车上,对厕所里面的情况进行进一步地排查检验,但效果都不太理想。 车辆中人员杂乱,厕所更是重要的公共场合,几乎人人都会去,痕迹繁多复杂,价值不大。 至于那场互殴,就更离谱了,据目击者说,其中一人突然揪住另一人的领子,就是一刀,吓得其他人惊慌四散。 两人在车厢内扭打,看上去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后来一个人躺在地上不动了,另一个则捂着伤口坐在地上,明明浑身是血,还满脸笑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刑警来了后,李军就没有再跟进,比起npc的云里雾里,他更清楚这两个人都是蠢货。 “等会儿再抓到鱼儿,你得上手。” 李军感觉这一局,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简单。在无形的烟雾中,凝聚的黑影,令他感到不安。 为了保险起见,他必须先把袁杰的任务完成,免得之后出现问题,到时候又措手不及。 袁杰面露难色,他一点也不想做。 “我没关系的,先紧着你来……” 李军冰冷的目光扫过来,吓得袁杰浑身一颤,飞快低下头来,再不敢说什么。 他已经有了目标,正好休息室床下的尸体已经处理掉了,现在正适合下手。 唯一麻烦的是,现在火车上的人员增多了,那些人可都是鼻子尖的“警犬”,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带来麻烦。 想到这,李军就一阵焦躁,忍不住扯了扯衣领,让自己能透口气。 该死,原本他一点都不急的。 第三个隧道通过。 “不好了,死人……死人了!” 听到尖叫声,李军赶紧推开人群,走了进去。就看见一个老年男子,浑身剧烈地抽搐颤抖,僵硬的手臂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挥倒再地上。 这是…… 还没等他判断出来,男子急促地粗喘着气,浑身瘫软在座位上,张开嘴似乎想要说话,可下一秒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他如同干涸的鱼一般上下摆动,抽搐,身体弹起成弓形。 李军眼神一凝,这是中毒! 只是现在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 “水!或者牛奶!或者酒!” 可这是在火车上,上哪去找这些东西。袁杰混乱地从隔壁桌子上,拿来巨大的水壶,拧开盖递给李军。 然而滚烫的热气,却让李军几乎要气炸了。 这一壶水下去,男人就算不被毒死,也会被烫死!废物! 好在这里离厕所不远,袁杰把水壶又拿回来,将里面的热水倒掉,重新灌满凉水,递给了李军。 李军脚踩在座椅上,将男子放平,掐住他的嘴,不停地往里面灌水。 可很快,他意识到没有用了。 因为男人的瞳孔逐渐散去,气息微弱了下去。 他无力地跳下来,目光冰冷地盯着尸体:“让人过来看看吧。” 痕迹检验科的人很快过来了,为首的刘卫国简直要疯了,他从警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密集的案子。 “不是,你们这列列车是不是被诅咒了,这么多命案!那个我们还没处理完,这又来一个!” “早知道应该留个法医在车上的,现在光靠我们可没什么用。” 李军没说话,只是让袁杰把人都疏散开。 从男人的口袋里用镊子夹出车票,用袋子封好,递给李军,让他看一眼。 “姜三儿,a市上车,e市下车。” 李军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无任何波动:“只能先排查一下他的人际关系,看看有没有仇家在车上。” 话虽这么说,但他却觉得希望不大。他觉得,男子更有可能是被玩家猎杀了。 刘卫国倒是点点头:“毒杀的话,一般来说都是有预谋的,仇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叮咚,播报是声响起,目前比分“4:7”。 李军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果然,他猜对了。 如果这是那个人…… 如同被鬣狗紧追撕咬的感觉,令他不适至极。 很快,陈怀山也赶了过来,看着死者皱紧眉头。 “等下一站到站,让法医看看,能不能并案。刚刚在我负责的车厢死掉的那个,也是中毒。” 什么?! 李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不,不对,上次动手的分明是他们红队的人,这次却是蓝队…… 他们想干什么? “咚咚……” “小溪,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面对张建华的询问,席溪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去听。 第四个隧道通过。 轰隆轰隆,一切声音都淹没于黑暗之中。 7、K 3098次列车 直到隧道通过,席溪又认真地听了听,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声音啊…… 张建华皱起眉,不对! 他走到相隔的车厢前,敲了敲门。 砰砰的声响响起,里面传来痛苦的shenyin声。 周围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只是没有像张建华那般胆大,而是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张建华不再犹豫,推了推门,却没有推开,看来是从里面上锁了。只是他很不解,里面是两个人,一个人出事,另一个人总该有意识吧。 不过现在也容不得他想太多,只能转身去叫列车员。 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间,列车员没有坐在外面,而是在休息室内吃饭,才没有第一时间觉察。 等他们拿着钥匙打开包厢的门,就见肥头大耳的壮汉,此时正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口中不断涌出秽物,发出窒息的嗬嗬声。除此之外,他头旁边的床单枕头上,也都有呕吐物。 列车员有些惊慌,一个人留下来帮忙,另一个人则赶紧寻求人帮助。 可车厢内没有医生,只能通过广播寻求帮助。 李军他们还在处理姜三儿的事,听见这则广播,瞬间脸色大变。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正是席溪所在的车厢。 “唉唉,老李你干什么去?” 李军随手说了句“我去看看”,就飞快地带着袁杰前往软卧车厢。 可等他到的时候,还是太晚了。 高虎已经死了。 他双目瞪圆,口鼻间都是呕吐的污物,弥漫着浓重的酒精味,再混合着食物的酸味,只令人想吐。 周围的床单褶皱重重,鞋子蹬掉了一只,足见最后的痛苦挣扎。 酒?哪来的酒?! 李军的目光飞快地扫向周围,一张张冰冷麻木的脸上,充斥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刺激感,如同探照灯般的双目,既害怕得不敢看过去,又忍不住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 或许同情,或许窃喜,每一张都像是嫌疑犯的脸,又透出路人的无辜。 他没有看到席溪。 也是,作为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他肯定不会来凑热闹。倒是他丈夫,远远地站在人群最后,冰冷地看过来,目光里没有一丝人味。 其实真要是怀疑,他更想怀疑席溪的丈夫。他的言行举止都透出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又孔武高大,当过兵,不论是从心性还是能力,都更像是行凶者。 可在他的身上,却找不到一丁点破绽。 这对夫妻,太奇怪了。 等等,李军觉得自己忽略掉了什么。 他猛地扭身,看向高虎对面的铺位,这才发现那里根本就不是空位,而是睡着一个老太太。 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有醒…… 他飞快地试了试他的呼吸。 还活着…… 浑身也是酒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痕迹检验科的人很快过来了,此时的他们早已不复上车时的光鲜亮丽,眉宇间都充斥着愁绪。 刘卫国将门把手上的指纹提取下来,试着转动了两下锁,询问:“当时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张建华站了出来:“是我。” 刘卫国问:“门是锁着的吗?” 张建华点头:“是的,我先是敲门,没有人应声,试着推了一下,发现推不动,想来是从里面锁上。后来是列车员拿着钥匙,过来将门打开。” 刘卫国看向列车员:“你确定当时门锁着的?” 列车员愣了一下,当时太慌乱,他只是下意识地把钥匙插进孔里,之后一扭,再推,就打开了。 可要是让她确定,似乎又不那么确定了。 看她迟疑,刘卫国皱起眉,就怕这种。 门锁看上去没有破坏的痕迹,但话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开始翻找高虎的东西。行李的东西很少,只带了套洗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票是从a市到c市,下一站就要下车了。 可偏偏,就在要下车前,喝了这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实在是古怪。 很快,他又从床底下找出了一瓶二锅头,打开过,里面少了一部分。 但这样的酒精摄入度,绝对不会让一个壮汉醉成这样。更何况别的东西都不带,还要带酒上车的人,平日里肯定不会少喝,怎么这么容易就醉倒? 衣服完整,没有拉扯的痕迹。财物完好,看来也不是劫财。 “老太太怎么样?” 李军:“还没醒,估计要一段时间。” 刘卫国摇了摇头:“那再等等吧,我这边已经提取了不少痕迹,只能排查看看有没有不该来的人来过。你们开始询问吧,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人手不够,李军他们对火车上的信息更熟悉,这件事就交到了他们手里。 叮咚,比分“5:7”. 直播间内。 “天啊,居然就快赶上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是一点都不清楚。确定这是直播吗?为什么直播我都看不出来?看来我智商堪忧啊……” “肯定是8888下的手,不然比分不可能变,但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钱塘拧眉深思,姜三儿的死他不太清楚,毕竟从席溪的视角来看,从进入到车厢来就再没有离开过,姜三儿的死应该跟他没有关系。 至于高虎…… 他细细思索一番,或许问题应该出现在那个老太太身上,这是席溪和高虎唯一的交集。 老太太当时拿出来过两瓶酒,说是他丈夫带回家的珍品,刚才他没有细看,现在回想起来,感觉上面的文字像是s语。 伏特加,算得上烈酒了,喝不惯的人很容易喝醉。 车厢距离不远,席溪与老太太的对话,很容易就被捕捉到。高虎好酒,听到后估计耐不住,才偷偷把老太太的酒调换,全部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而老太太对酒没有什么了解,对他来讲二锅头和伏特加毫无区别,也就无知无觉地喝下去。 可席溪怎么算得到高虎会这么做? 高虎是a站上车的,除了偶尔去厕所一趟外,再无其他动作,他怎么判断出他的喜好。 等等,难道是身上的味道……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但喝酒喝死,这个风险也太大了点,完全是赌啊。 他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漏掉了,一切说得通,又说不通。 …… 李军先叫来了列车员。 他更喜欢把大餐放在最后,所以现在要把不重要的放在前面。 “你对高虎有什么印象?” 列车员对高虎的印象还挺深的:“很吓人,高壮有力,眼神阴冷。不过他不爱说话,除了上车前抽了几根烟,之后就再没有过什么引人注目的行为了。上过几次厕所,之后就回包厢了。” “他身上有没有味道?” 味道? 列车员想了想:“很浓的烟味,还有汗臭味,挺明显的。” 李军一顿,停下了手中的笔,直直地看向列车员,压迫感十足:“没有酒味?” 列车员摇了摇头,很确定地点点头。如果酒味很大,他们就会非常注意,因为一般醉酒容易惹事,肯定不能放松警惕。 李军皱起眉,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带酒?” 列车员:“真不知道,他根本没拿出来过,谁能想到是个酒鬼!” 李军敲了敲笔,如果是这样,他刚才的推断就要全部推翻。 席溪不知道高虎是酒鬼,就不可能利用老太太设下这么一个圈套。 奇怪,太奇怪了…… 又问了好几名乘客,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跟列车员说得半斤八两,没有任何价值。 “薛可飞是吗?据其他乘客讲,你刚才不在包厢内,去哪了?” 薛可飞有些紧张地挠了挠头:“在那坐着太无聊了,我就出去转了转。我不在这,应该怀疑不到我头上吧……我就想看看热闹,什么都没做啊!” 李军目露锋芒,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你刚才在哪?” 薛可飞瞬间心虚,低下头小声地说:“六号车厢,那里刚才死人了,我就多看了一会儿。” 李军坐直了身子:“你是什么职业?” 薛可飞愣了愣,看向他,愈发紧张起来:“大……大学生。” 李军:“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薛可飞咽了咽口水,似乎不太想说,可面对李军如利剑般的目光,又只能哭丧着脸说:“a市护理学院的……” 李军捏紧手中的笔,护理学院,中毒…… 薛可飞的嫌疑陡然上升。 会不会是他?如果是他,他又是哪个队的? 薛可飞感受到了压力,赶紧摆手:“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不能因为我是护理学院的就怀疑我吧……” 李军没理会他的问题:“上午十一点到十二点间,你在哪?” 薛可飞想了想,顿时又拉了脸:“在车厢内晃荡,十二点多去餐车吃了饭才回来。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遇上几个哥们,打了会儿小牌,才耽误了时间。” 李军没有理会他,现在还需要等市局那边的消息,看看究竟毒物是什么,又一致不一致。 但不管如何,薛可飞的嫌疑都很高! 下一个,在张建华和席溪之间犹豫了片刻,李军还是选择了张建华。 “能说说你是这么发现的吗?” 张建华:“当时我隐约听到了细小的撞击声,有些不确定,向我妻子寻求帮助。可就在这时,火车进入了隧道。轰鸣声太大,什么都听不见。之后恢复安静,她也说听见了。我就前去查看,当时周围也有人发现,但没有人去管。” “我试着推了推门,打不开,就开始敲门呼喊,还是没人。我觉得不对劲,就让人去找列车员,之后……你就知道了。” 李军不置可否:“你的妻子曾经跟死者对面的老太太攀谈,言语间透露出老太太带了好酒,死者又是喝了老太太的酒后死亡,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张建华眼眸冷了下来:“你怀疑我妻子?简直可笑!你们有证据吗?无端怀疑,我可以告你们诽谤!” 张建华甚至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恼怒地站起身,言语间皆是维护。 李军对他这种态度很是不爽,这些无脑的npc…… 就在这时,袁杰突然推门而入:“毒物检测报告出来了!” 8、K3098次列车 李军看了一眼,是□□,又名番木虌硷,能够用于轻瘫、弱视、血液病的治疗,但毒性非常大,治疗安全小,现在用的很少了。 一般为白色粉末,无臭,但是极苦,可溶于沸水。如果是吃下去,怎么可能吃不出来? 袁杰脸色凝重,小声说:“死者方连心是海龟精英,素来爱喝黑咖啡,苦味对他来说是种享受,估计没喝出来。” “刘卫国那边发现姜三儿也喝咖啡,他怀疑也是□□中毒,一旦下车进行检验确定后,估计会要求并案。” 李军和他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解。因为他们很确定,这两个凶手绝不是一人,只是他们为什么要用同样的手段? 不过现在他总算明白姜三儿死得这么快了,真是个蠢货,还喝咖啡……一点都不冤。 挥了挥手让袁杰先离开,他继续问:“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是第二次在你们身边发生的案件了吧?” 张建华不为所动:“你要是这么说,我的嫌疑也很大。” 李军淡淡地说:“有时候,看起来无辜的人才更让人难以防备。你?但凡靠近唐河和高虎一点,估计他们就要警惕起来了。” 张建华沉默了片刻:“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在这胡说。至于你说的老太太,当时是她来跟我妻子搭话,而不是我妻子主动找上她。后来也是看她腿脚不方便,才送她到了包厢门口,连进都没进去。如果这样都能怀疑她,那你们这些人也太无能了。” 这些话李军也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过,这么看席溪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你确定不认识唐河和高虎?” 说着,他把两人的身份证拿出来,摆放在张建华的面前。 张建华看了几分钟,摇摇头,他很确定不认识。 李军没有说话,搓了搓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张建华冷了脸离开,从席溪的手里接过孩子,轻声说:“李军,那个乘警,在怀疑你。” 席溪一愣,傻傻地抬起头,看向他,仿佛在问,“真的是我”。 张建华凝视了她片刻,眼角扬起些笑意,又放松下去。 “我相信,不会是你,去吧。” 席溪直到坐好,还愣愣的。听到李军的问话,才傻傻地抬起头。 这一次她更加紧张,眉眼间还透出一股焦躁。 李军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可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张建华回去之后,肯定跟他通过气,一个被怀疑的普通人,当然不可能镇定自若,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为自己辩解。 “你认识高虎吗?” 他故意把高虎死前的状态拍摄下来,放在席溪的面前,以观察她的反应。 席溪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害怕、恶心,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不自觉地抱紧自己。 “不……不认识。” 李军拿起照片,玩弄般地抖了抖,又放了回去。 “你为什么要换车厢?” 席溪:“因为当时的车厢有命案,我央求丈夫换到这里,想着能放松一些。” “你们的家庭条件也不错,为什么一开始不买卧铺?” 车上的人并不多,车厢里很多空位,他们又是始发站,完全可以买到好的位置。 这确实是个致命的问题。 席溪为什么会买那个位置,是因为她知道唐河要上4号车厢。 “孩子老是哭闹,我怕吵到别人。硬座那边相对好一点,卧铺比较安静,容易产生纠纷。” 这个说法,勉强也说得过去。 “你跟老太太都聊了些什么?” 席溪大致描述了一下。 她说的,跟其他人的证词没有区别。这么看来,不论是老太太,还是酒的事,似乎都是对方主动。 李军搓了搓手指,眉眼间满是焦躁,感觉明明目标就在前方,却挡着一团迷雾,怎么都触摸不到。 询问陷入了僵持,两方的情绪都不太好。 见李军迟迟不发话,袁杰将席溪请了出去。 过于漂亮的脸蛋,时髦的打扮,再加上带着孩子,走哪都是焦点。 所以关于席溪的问话,不论是问谁,对方都能回答得很清楚。 几方相比,并没有什么漏洞,他真是搞不明白李军为什么总要怀疑她。 袁杰回到休息室,把房门关紧,小声说:“如果你真的怀疑她,何不直接将她除掉。这件事我来办,就是搞错了也没有关系。” 大不了就是直接被淘汰,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他虽然不像李军那么厉害,但对付个柔弱的女人,还是易如反掌。 李军斜了他一眼:“你想怎么对付她?你要是在车上对付她,很容易牵连到我,现在游戏还没走过一半,不确定因素很大。你要是想下车对付她,她丈夫张建华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你确定能打得过他?” 袁杰语塞,比划了一下张建华的模样,感觉有点悬。 这……这可确实难办了。 李军眼含凝重,再说,毒杀那个案子还没有搞明白,太快把事情搞大,很容易暴露自己,让人渔翁得利。他只想做黄雀,不想做螳螂。 不急,反正现在他还占据优势。就算席溪是凶手,该急的也是她。 七点十五,天已经黑了,列车到站,c站。 “杀死高虎,完成任务,现派发任务奖励。” 依旧是一段视频。 高虎带着孩子来到郊区,可婴儿的哭声却如同喇叭一般,不断高亢地指明着他们的存在。他们两个大男人,抱着个婴儿,不论怎么看都不正常。 还是太急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他们必须想出办法。 高虎让另一名同伴王高远买了点安眠药,直接兑在婴儿的奶粉里,给他喂了进去。 安眠药很快起了作用,婴儿陷入了沉睡。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前进,打算送到买家手里,拿完钱就跑。 可他们忽略了刚出生的婴儿脆弱的身体,那么猛的安眠药下去,等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断了气。 高虎怒不可歇,狠狠地打了王高远一顿。可一切都已经晚了,眼看着到手的钱飞了,他差点没气炸。 为了发泄,他高高举起婴儿的尸体,狠狠砸在地上,直到血肉模糊,才堪堪罢手。 坐在石头上抽了根烟,他做出了决定。 两个人顺着铁路走了许久,挖了些石头填进行李箱里,又把婴儿的尸体放进去,拉链拉紧,又用绳子捆了几道,直接从桥上扔进了翻滚的河水里。 画面一转,出现了一家人。还带着月子帽的妇人,日日以泪洗面,几乎要哭瞎眼睛。年轻的男人坐在阳台上不停地抽烟,猩红的眼睛透出疲惫和绝望。 又是一转,产妇的情绪开始不正常,在夜晚,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死亡。 男人刚失去孩子,又失去妻子,强撑着身子办完葬礼。因为走神,在马路上与货车相撞,当场死亡。 两家父母痛不欲生,女子的妈妈没有撑住,几个月后撒手人寰。原本幸福美满的两家人,就此破碎。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后续又出了两个纸条。 “席溪,被黎丽资助的学生,一直把她当亲姐姐。知道这场惨剧后,辞掉工作,决定为她报仇。” “第三个任务目标,王高远。请在下一站到站前,将其杀死。” 依旧是停车三十分钟。 叮咚,比分“5:8”. 直播间。 “我靠,又拉开了。这次不会又是那个李军吧?他也太厉害了!” “应该不是,李军的身份给他带来了好处,却也会将他绊住。此时列车上发生这么多恶性事件,他作为乘警,肯定要参与询问、侦查、报告,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观察、追杀。这也是他选择在第一站到站大开杀戒的原因,他真的非常聪明。” “哇哦,我现在才想明白。这么看来,席溪赢他的把握并不大啊!” “差距有点大,不过如果李军一直被绊住,席溪还能有两个任务,并顺利完成,估计还有可能……” “那不可能了,根据视频影像,席溪的仇人只有三个。” “第一次游戏,席溪已经表现不错了,大家也别要求太高。” 直播间有些沉默。 钱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的言语在真实的比分前,都成了无力。 很快,王志远上车了,黑色的皮衣皮裤皮鞋,一套紧紧地箍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有你。头发用发胶梳在脑后,油光发亮。明明是夜晚,却戴着墨镜,看见席溪的时候还戏谑地吹了声口哨。 高虎的尸体已经运走了,床铺却还没打扫,肮脏无比。 王志远恰巧买的是高虎的床铺,此时被乘警拦住,有些莫名地摘下眼镜。 “这是我的床铺,拦着我是什么个意思?” 李军不耐烦地看向他,指了指拉起的警戒线:“看不见这里出事了吗?列车员,给他换个铺位!” 王志远平生最讨厌条子,当即仗着自己乘客的身份跟他对着干:“我买了票,就是这个位,不换,今天我就睡这,天皇老子来了也别想让我走。你们有什么权力啊,我可是花了钱的!” 这样的大吵大闹很快引来了注意,列车员赶到赶紧给他解释,可他就是不听,如同斗鸡一般死死地盯着李军。 李军烦透了,他并不是真正的乘警,自然也没有那么多为人民服务的精神。 “想睡这,可以!刚才这里有人死了,如果你不介意睡在死人的床铺上,我自然也没问题。” 可这并没有吓到王志远,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干得坏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人也不是没杀过,想用这吓到他,做梦! 他当即上前推搡李军,嘴里不依不饶地说:“我可不怕,就睡这怎么滴了?!你tmd地再多说一句,我投诉你,听到没?” 袁杰赶紧过来拦,一个不小心,手中的资料掉落在地上,第一张赫然就是刚才他们询问席溪用的照片。 王志远看到了,眼瞳顿时一缩,脸色骤变,慌张地后退两步。 这样的异常,李军自然看在眼中,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如鹰般盯着自己的猎物。 “你认识他?” 9、K3098次列车 面对李军的质问,王志远眼神躲闪。前段时间,他跟高虎已经分道扬镳了。两人合伙干了那么多坏事,现在要是被警察抓住,可就麻烦了。 高虎死是他的事,毕竟他的仇人可比自己要多得多,自己只要警醒点,肯定不会出事。 “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不是要给我安排新的座位吗?快点安排,我要放东西了。” 李军咬紧牙关,这家伙明明认识,却不想承认,真是可恶至极。偏偏,按照正常程序,他又无法对他怎么样。 他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王志远:“你要想清楚,如果你老实交代,我们还可以对你进行保护。如果不这么做,下一个死的一定是你。” 王志远根本就听不进去,在他看来,听这些警察的话才是最愚蠢的,毕竟他们连他都抓不住,还能指望些什么。 “没什么可交代的,不需要你们对我进行保护,离我远点,我要我的人身自由。” 李军冷了眼眸,见他油盐不进,也只能暂时按耐下心思。 没关系,有了目标就好办许多,只要他盯紧一些,一定能够抓住幕后的主使。 列车员很快给王志远安排好铺位,跟高虎隔了一间,也是下铺,只是离厕所有点近,味道没那么好闻。 要是搁以前,王志远肯定一蹦三丈高,但这一次他心思转到了别的地方,也就忍了。 夜色深了下来。 李军焦躁地守在案发地,目光紧盯着王志远所在的包厢。 明明知道高远死了,却还是不愿意吐口,那只能有一个原因。他与高远之间的联系,比被人杀死还要可怕。如果他不说,还有可能侥幸逃脱,如果他说了,送上法庭,绝对必死无疑。 这么看来,杀死他们的人一定与他们有着血海深仇,从这方面出发,就好找太多了。 这件事,他已经上报给了市局,希望他们能尽快调查清楚。 九点半,车上很安静,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席溪抱着孩子,到休息室喂奶。 李军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袁杰有些无聊,虽然李军的推断他是认可的,可不论怎么看,席溪都没有任何异常。如果都要靠第六感来断案,那也太扯了。 这种不屑一顾,他是不敢说出来,不过内心的想法并没有改变。 在他看来,比起柔弱的席溪,反而是薛可飞和张建华这两个人更可疑。 薛可飞总是在车厢内来回转悠,一刻都闲不住的样子。可偏偏人家什么也没干,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张建华倒是还好,一直守护在席溪的身边,只是那鹰一般的眼睛和难言的气势,总让人不能放心。 李军真是有病,放着好好的大男人不怀疑,偏去怀疑席溪。 十点,车厢头顶的大灯熄灭了,只留下小小的照明灯和安全指示灯,整个车厢变得昏暗起来。 原本还有人走动的车厢,愈发安静,除了上厕所洗漱的,几乎没有人再出来。 暗淡的环境令人昏昏欲睡,忙了一整天没合眼的袁杰,此时都有点撑不住了。 只有李军,还目光灼灼地盯着车厢,不敢有丝毫放松。 就在这时,对讲机响了。 “李军,请立刻到警务室开会。市局那边进行了尸检,有重大发现。” 李军并不想去,他有种预感,在下一站到站之前,王志远肯定会死。 “高虎这边我还得盯着,就不过去了。” “不行,会议内容事关重大,你不过来像什么样子!软卧车厢,你让袁杰守着,一共就那几个人还能出错吗?” 李军捏紧对讲机,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他当然也可以不遵守,可此时就会完全暴露他的身份。 临走之前,他再三告诫:“一定,一定给我盯紧,尤其是席溪,听懂了吗?” 袁杰自然满口应承。 十一点,车厢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因为有袁杰守着,列车员也偷懒钻进了休息室里,打算先眯一会儿。 袁杰一个人无聊地坐在那里,很快就打起了哈欠。 没办法,这个年代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网络,他的手边甚至连本书都没有,只有一叠被翻烂的笔记。 他看向席溪的包厢,门紧锁着,席溪已经睡下了,孩子也没有了哭闹声,很是安静。 又看向王志远的包厢,此时只有他一个人,早早地就把门反锁,连点光都没有。 这还能有什么事吗? 直播间 “席溪这次恐怕没办法完成任务了,李军真是太刁了,居然盯得那么紧。” “没办法,运气不好,王志远沉不住气,一下子就暴露了,让李军抓住了线索。” “什么叫运气不好?明明是源·尽慧眼如炬,一下子发现了端倪,才堵死了席溪的路。本来比分就比不上,现在彻底没戏了。” 钱塘看了眼时间,十指紧扣,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他相信,席溪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席溪包厢的门打开了,袁杰瞬间惊醒,打起精神看过去,眼中闪过兴奋。 难道真的是席溪? 人走了出来。 却让他瞬间熄了兴致。 是薛可飞。 薛可飞踢踏着拖鞋,朝车厢另一边走去,估计是要上厕所。 他同样是重大嫌疑人,袁杰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始终停留在车厢连接处。 十一点零一。 原本躺在床上安睡的老太太有了动静,袁杰不得不赶紧上前查看。 老太太看上去很不舒服,袁杰将她扶起来,把枕头放好,试图让她靠着。 可下一秒,老太太的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嗬嗬声,酸味冲天的呕吐物呈喷溅状射了出来,全部倒在了袁杰的胸口。 袁杰恶心透顶,一下子站起身,痛苦地甩着手上的液体。 失去了他的支撑,老太太软下,直直朝地面栽去。 眼看她就要摔倒,袁杰也再顾不得身上的污物,赶紧去扶她。 老太太依旧在呕吐,弄得他手忙脚乱,几乎想要闭气晕过去。 在这一片混乱中,席溪悄无声息地走过。 门锁住了,可这并不能难倒她,只是借助些小工具,就轻松地打开。 里面只亮着一盏小灯,白色的光照亮了一片视野。 因为恐惧,王志远用被子紧紧地蒙住头,试图在一片黑暗中寻找安全感。却不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猎犬已经进来了。 席溪举起了刀刃,死死地压住被子。 一刀、两刀……疯狂地戳刺。 直到王志远没了动静,她才下来。 门缓缓关闭,从走廊还能看见袁杰的背影。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如同一只幽灵。 十一点零四分,薛可飞走出了厕所。 十一点零五分,火车进入隧道,陷入黑暗。 正在清洗的袁杰,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跑出来,用手电筒照亮了长长的走廊。 什么人也没有。 他不敢大意,一直站着,直到火车重新恢复通明,才松了口气。 还好。 看着还在滴水的胸口,他无奈地再次返回厕所清洗。 列车员正在焦头烂额地收拾着地上的污渍,老太太喝了点水,倒是好了点,没有再吐,只是难受地靠在小桌板上,嚷嚷着头疼。 袁杰换好衣服回来,闻着冲天的酸味,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好容易缓过气儿来,才问:“老太太,你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啊?” 老太太摆了摆手,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模样,任他再询问,也不开口,搞得他也没办法。 算了,还是等李军来了再问吧。 另一边,李军坐在警务室里,听着刘卫国的报告。 “根据法医尸检报告,唐河死于颈动脉破裂,利器正是脖子上的小刀。用刀之人手法精准,一击必中,心态很稳。对人体十分了解,从事过相关工作,且心态镇定果断,绝非一般人所为。更偏向于怀疑医生、屠夫、军人、警察等职业。” “现在正在对三个小混混进行追捕,已经落网了一人,还有两人下落不明。不过根据我们目前对三人的信息排查,都只是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并未出现过杀人的重罪,估计是凶手的可能性相对较低。不过嫌疑也不能排除,现在正在对落网之人连夜审问,希望能发现更有利的信息。” “方连心死于毒杀,毒物检测出□□。下毒者应该在一个小时前与他接触过。请各位对这个时间段进行重点排查。” “姜三儿同样死于□□,手法相似,已经申请了并案处理。这个火车上,隐藏着一个善于用毒的连环杀手。上面压力很大,要求我们尽快破案。” “方连心的社会关系有些复杂,他家庭条件不错,幼年在a市长大,高中就去了m国,在那里生活了十一年才回来。现在工作了两年,被毒杀于车上。” “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妻子在大学教书,孩子才刚刚一岁。自己刚刚辞去报社的工作,打算单干。这一趟出门,正是要去b市寻找医疗器械的供应商。” “但据他亲朋好友所说,他为人谦和善良,极少与人发生冲突,从未听说过仇家。” “姜三儿,a市农民,这几年种地不赚钱了,打算去d市打工。刚一出门,就被杀了。” “父母早亡,被姑姑抚养长大,小学毕业,一直在给家里帮忙。性格懦弱胆小,不爱说话,没有什么朋友,社会关系简单。” “目前,未发现两人的联系,还在进一步排查中。” 刘卫国又翻了一页纸,眉宇间都透出烦躁与愁绪。 “刚刚,我们在高虎的身体里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浓度很高。初步怀疑可能是安眠药引发的呕吐,造成呕吐物堵住口鼻,形成的窒息性死亡。” “但是在高虎的酒瓶里,却并没有检验出安眠药的成分。” “安眠药,□□,不能排除同样的毒杀嫌疑。” “目前,s市已经成立了专案组,省厅很快也会派专家过来协助。”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重大发现……” 刘卫国叹了口气,目光沉重。 10、K3098次列车 “有列车员汇报,发现乘客在b站下车后,没有上车。在多番寻找下,我们在b站站台的偏僻处,发现了四具尸体。” “地上有打斗的痕迹,尸体上除了致命伤,还有多处对抗伤。现在尸体已经临时运往b市,进行尸检,四名死者的身份还在排查当中。” “这是非常恶性的事件,现在已经封锁了消息,也请大家都注意保密。如果传出去,将对我们的铁路运行、外部形象,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因为案件多发,情况严重,a市和b市将分为两个组进行调查,必要时还会共同汇报,由省厅的专家领导进行决断。” “同志们,列车马上就到抵达c市,距离终点只剩一站。凌晨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也最容易发生事故的时候,在这剩下的八个小时里,希望大家都能最高度的警戒来面对工作。” “散会!” 李军从对讲机里了解到老太太醒了的事,立刻打算赶过去,却被刘卫国拦住。 “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李军确实掌握着线索,可他并不是真正的乘警,而是一个玩家,所以有些事情他并不会全盘告诉对方。 “是高虎旁边的老太太醒了,我打算过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刘卫国叹了口气,只能在心里祈求会有好消息传来。这个列车上发生的事,让他的肩膀宛如被巨石压紧,喘不过气来。 李军来到车厢的时候,污物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但也比刚才要好得多。 “老太太,你还记得睡觉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老太太靠在枕头上,神色透出几分麻木,仿佛听不见他的话般,直到他第二次开口才微微回了神。 “记得,我看了会儿书,书很好看。后来我有些困了,就上了个厕所,喝了点酒准备睡觉。” “您平时不喝酒吧?为什么想着在火车上喝酒,还喝那么多?”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喝就喝了。” 李军皱起眉,没想到老太太竟不配合调查,这样的说法显然站不住脚。 “我希望您能如实告知,在您醒来前,睡在您旁边的这位先生因为醉酒窒息死亡,现在我们正在调查他的死亡原因。” 老太太这才提起了点精神,朝床铺看了一眼:“是他啊,我记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我只是……睡了一觉。” 李军眯起眼睛,知道这么问对方恐怕不会回答些什么,只能调转话题:“在您睡觉之前,有谁来过包厢吗?” 老太太想了想,摇摇头:“有那家伙在,谁敢过来。” 李军提醒她:“席溪,记得吗?一个漂亮的女人,曾经送你回来。” 老太太这才想起来:“是,是,很温柔的女孩,跟她说话我觉得很开心。不过她也就送我到门口,又没有进来。” 没有进门…… 李军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如此,席溪的嫌疑就消除了大半。 但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怀疑:“你跟她都说了什么?” 老太太费力地想了想:“一些家常话,具体我也想不起来了,当时很多人都在,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问问他们。我老了,记性不好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经常会忘记。” 李军抿紧唇,本以为从老太太这里会得到突破性的进展,没想到反而更加云里雾里。 “您喝的酒能让我看看吗?” 老太太指了指背包,示意就在里面。 李军打开掏出酒瓶,打开瓶盖,他只是一闻就确定,这里面的酒被换了。 刺鼻的味道,跟高虎的那瓶二锅头味道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高虎喝的是老太太的酒,又把自己的酒灌了进去。 这一刻,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你的酒里面是不是放了安眠药?!” 老太太愣住,片刻才缓缓点头:“是……” “为什么?” “我牙疼,医生让吃止疼药,我不想吃,就弄了安眠药。反正睡着了,就不疼了,没什么区别。” 这个理由……李军目光冰冷地凝视着她,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你认识高虎吗?” 老太太一头雾水:“高虎是谁?” 李军这才指了指对面的铺位:“就是你对面的死者!他喝了掺有安眠药的酒,醉酒后引发呕吐,造成窒息死亡。虽然现在还没有进行检测,但我有七分的把握,高虎是喝了你的酒才会死亡,你有重大嫌疑。” 他本以为自己的这些话,会吓到老太太,却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是老,却不是老糊涂。就算高虎是喝了我的酒死了,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害了他?有证据吗?再说,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贪嘴,偷了我的酒喝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没告他偷窃呢,你们还拿我当嫌疑人,有没有道理!” 李军哑然,没想到这个老太太如此牙尖嘴利。不过她的话确实给了他另一个思路,该不会高虎真的是偷的吧? 根据资料显示,他确实是个酒鬼,就连上车都不忘带瓶酒,可见一斑。 如果他听到老太太有好酒,说不定就会将其拿走,偷喝掉,再灌上自己的白酒,以次充好。反正老太太也不懂,根本没人发现。 算盘是好的,只可惜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谁知道你带酒了?谁又知道你酒里放了安眠药?”李军不死心地问。 老太太已经懒得理会他,淡淡地说:“我在车厢里拿出来过,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至于药,除了我没人知道。” 李军皱眉:“你确定没跟席溪说过?”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席溪是谁啊……” 李军无功而返,只能把又去找刘卫国,并将老太太的酒瓶也交给了他。 在火车上就是麻烦,样品没办法第一时间送过去检验,只能耐心等待。 究竟是谁?难道真的是跟毒杀案一起的? 李军从其中找不出任何破绽,却又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当初他选择这个身份,利用其中的便利,却也知道同样拥有弊端。所有的案子搅和在一起,反而难以窥探出其中的真实。 “王志远怎么样?” 袁杰:“还在睡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李军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还有五分钟到站。 最后五分钟,肯定是没有机会了。 列车员走了出来,开始叫醒下一站要下车的乘客。 这个时间,很多乘客并没有睡熟,倒是不算麻烦。 直到走到王志远的门口,她敲了敲门,没听见动静,想要拿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没有锁。 她推开房门,打开上方的灯,下一秒,一声尖叫传来,瞬间惊醒了李军和袁杰。 叮咚,比分“6:9”. 随着王志远尸体被发现,比分再次改写。 李军不敢置信地看着已经被血迹染红的被子,上前拉开被面,确定里面的人是王志远后,几乎要晕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 他红着眼睛看向袁杰,愤怒几乎要破土而出。 袁杰一脸茫然,面对他的质问,微微后退一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确实已经在这里守着了,没看见可疑的人。 李军几乎要吐出血来,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后悔根本没有意义。 王志远身上至少有四处刀痕,有的没有伤及要害,有两刀却正中心脏,导致他毙命。 拿起王志远的手看了一眼,他的手腕上戴着手表,在抵抗中被击碎了表盘。表已经不再走动,停留在十点三十七。 “十点三十七左右,有没有什么异常?谁靠近过王志远的包厢?” 袁杰努力思考,很快眼睛一亮:“有,当时有三个人经过,2号铺位的雷霆去了厕所,15号铺位的张春兰母子去洗脸刷牙。” 李军:“没有席溪?” 袁杰摇摇头:“没有,席溪的孩子睡得早,不到十点她就洗漱完毕上床了。至于薛可飞,他倒是睡得晚,大约十一点去了躺厕所,中间一直在听歌,没有动过。” 李军拧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因了列车员的喊声,席溪他们也从睡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地探出头。 李军对上她的眼睛,那眼睛依旧清澈懵懂,飞快地闪过一丝害怕,不愿意招惹是非地躲了过去。 很正常的反应,正常到他根本无力质问。 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却涌上他的心头,灼烧着他的意志,让他痛苦难言。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疯长。 源·尽的直播里,观众们都看到了他对席溪的关注,只是他们不明白,这个席溪有什么特别。 他什么都没有做,也不可能去做,凶手绝对不会是她,源·尽究竟在纠结什么。 他们想要知道,就涌入了席溪的直播间。 “人是席溪杀的吗?不可能吧,她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袁杰一直在,我在直播间内看过了,从十点之后她确实没有动过。再说,这车厢内那么多人,她一个大美人走哪都是焦点,真要是动了不可能没有人看见。” 钱塘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人说的没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出席溪的可怕。 他的心态,稳得让人心惊。 任务迫在眉睫,他却能耐心等待,不露出一丝破绽。 发现机会后,立刻出手,从头到尾细致精巧,毫无慌乱。 他想,他一定在内心里模拟了千万种可能,才能在实施的时候滴水不漏。 这样的缜密与强悍,令人毛骨悚然。 他打下两个字:“是他。” 席溪的任务显示出完成。 “追杀者第一阶段任务完成,奖励开启第二阶段任务,可完成,可不完成。” 席溪挑眉,还有? 11、K3098次列车 “你是一名优秀的追杀者,出色地完成了主线任务,现在进入奖励阶段,开启追杀模式。” “狩猎模式:从现在起,你将无视红蓝身份,均可获得得分。” “发放奖励大礼包,我将向你公布排名前五的得分者,(只显示得分,不显示信息),你可从中挑选一人,获得其全部信息。” “获得信息后,可进行猎杀,猎杀完成,所有积分将进行转换。” “是否选择接受?” 席溪点了“是”。 “你非常勇敢,选择了接受。现在,将向你展示排名前五的玩家。” “第一名:5分。 第二名:4分。 第三名:2分。 第四名:2分。 第五名:1分。” “请选择。” 直播间里炸开了锅,怎么也没想到席溪竟然真的把任务完成了。 “天,8888也太厉害了吧!不过红队也有一名追杀者,如果他完成任务,是不是也能开启这种模式?刺激!” “第二名是8888本人,不会选,第五名,是互殴的两人其中之一,也不会选。剩下三个选项……还是选第一名源·尽比较保险!” “确实,我感觉席溪已经知道源·尽就是红队得分最高的,否则他也不会去坑他一把。而且三四名风险太大,我怀疑其中有红有蓝,没办法辨别。” “呵呵,源·尽那么厉害,我赌席溪不会选。再说,现在对8888来讲,红队蓝队没有任何区别,都可以得分。他肯定会选择三四名其中的两个,利益在前,谁还管哪个队。” 钱塘屏气凝神,他真的会那么选吗? 席溪停顿片刻,最终做出了选择。 “我选第四名。” 钱塘目露不敢置信。 直播间内嘲讽声频出。 “我就说吧,他肯定不敢选源·尽,到底是怕了。” “虽说可以理解,但一想到他不顾队友,就觉得生理性不适。” “溜了溜了,就算他能干掉第四名,也绝不可能赢的比赛!” “恭喜你做出选择,现在我将向你透露第四名的信息。” 可下一秒系统弹出的信息就惊呆了众人。 “白书华,红队,追杀者,目前在6车厢48号座位。这是他的图像信息,开始你的大追杀吧!” 【我靠我靠,这是纯粹开盲盒,还是他早已看透,怎么能选得这么准!】 【这已经不仅是准的问题了,他之所以把源·尽放到一边,先选白书华,就是为了在对方也能开启乱杀模式前将其处理掉,否则这就是个不稳定因素,很有可能会导致意外的发生。我现在已经可以感觉得到,席溪想赢,而且是非常想!】 【源·尽还不知道,太有意思了!】 钱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果然他没有看错人。 十一点四十五,列车到站了。 因为是半夜,上车的人不多。 已经被惊醒了,现在再想睡也睡不着,席溪伸了个懒腰,张建华说:“我想下去透透气,老公你帮我看着孩子。” 张建华有些担心:“半夜三更的,你一个人下车太危险了。” 席溪笑着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在门口,人来人往的,有什么危险,我又不会乱跑。” “老公,都坐了一天车了……我这小腿都要抽筋了,你不让我下去,要不帮我揉揉吧?” 张建华瞬间一僵,回避着他的视线:“这里人多,不方便,要不……你还是下去走走吧。” 席溪点了点头,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叮嘱他照顾好宝宝,就下车了。 夜晚星空闪烁,未经过太多污染的天空,干净如洗。火车站晚上的风格外地冷,却也经不住漫长旅行的空虚麻痹,不少人都走了下来。 抽烟的抽烟,放风的放风,还有不少往更远处走走,让自己僵硬的腿脚活动活动。 席溪站在那晃了一会儿,就看见自己的目标白书华下车了。 他和照片里一样,是个年轻的男子,衣着体面,相貌儒雅,举止淡然,只要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不自觉地放下了戒备心。 此时的他,往角落里走了走,如果不细看,根本发不现那里有人。 席溪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如同暗夜中的黑猫般,没有透出一丝声响。 白书华第一次杀人是毒杀,第二次杀人却选择了车站到站时才动手。 为什么?要么,毒杀的东西只是他临时拥有,无法继续,要么,就是有暴露的风险,他必须更换地方。 比起第二种,席溪更倾向第一种,他想,那应该是白书华用了道具。 第二次,他才终于找到了更加舒适的进攻方式。所以,第三次他还会继续使用。 席溪跟了下来,果然等到了他。 追杀者,也就代表着这次他的任务目标是npc,而不是玩家。所以他并不着急出手,养熟了再动才更划算。 很快,白书华就找到了他的目标,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 他的容貌很容易靠近,只是借着帮对方忙的借口,很快就和胖女人打成了一片。 胖女人笑呵呵地跟着他走到一旁,花坛里的松树遮挡住两人的身影,让一切都变得静谧起来。 下一秒,白书华就勒住了女人的脖子。他的力气很大,即使女人努力挣扎,也无法撼动他半分。 与之紧贴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挣扎,从激烈到虚弱,如同一首进入尾声的曲子,最后归于寂静。 这才是他最想要的感觉,亲密、亢奋、掌控。而不是像第一次投毒那样,从头到尾都慌乱无力,一点艺术美感都没有。 就在他沉浸在杀戮的终曲中时,却没有注意一个黑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是席溪。 不需要太过花哨的招式,他只需要一击毙命即可。巨大的阴影,如同逼近的死神般,将其彻底笼罩。 石头凶狠地砸在白书华的头上,一下、两下……直至头颅变形,鲜血流淌。 席溪松了口气,将石头扔在地上,后背上起了层薄汗,冷风一吹,遍体生寒。 没有再去碰触地上的尸体,他准备离开,脚步却是一顿。 什么味道? 他灵敏的鼻子从白书华的身上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非常非常特别。 看来白书华,还隐藏着小秘密啊…… 仔细观察一番,他的目光停留在白书华的小包上,小心取下来一看,这是……什么?? 因为列车上有出现尸体,这一次d市直接派出法医,留在车上一名。虽然无法进行解剖,但也能在案发时,提供一定的线索。 李军和刘卫国下车迎接。 法医陈飞进是个年轻的男子,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呆呆的。没办法,原本d市的法医人手就不充足,陈飞进的师父还要还要留下来解剖王志远的尸体,现在能派出的也就只有他。 刘卫国跟他握了握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他们痕迹检验任务也很重,人都派了下去,目前车上只留他一人,方便做初步的判断,并进行联络。 这一天他都没合眼了,疲惫让他显得有些苍老。可他还是打起精神来,将情况一一告知给陈飞进。 陈飞进背着大包小包上了火车,翻看着最新上传的法医报告。尸体他没有看到,只能暂时根据这些纸质报告进行判断。 等他看完,刘卫国双目烁烁地盯着他,期待有所发现。 陈飞进有些压力山大,从兜里拿出蓝色的手绢,擦了擦头上的热汗。 “这两个毒杀案子,恐怕并不能并案,又或者说,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支持并案。” 刘卫国一愣:“怎么说?” 陈飞进推了推眼镜,思索了片刻,还是开口:“您看这报告中写着,死者方连心中毒的剂量在大约5克,死者姜三儿中毒的剂量则在0.3克左右。” “一般来说,□□0.03~0.1克,就足够致死了,根本没必要用那么大的剂量。所以,我怀疑对姜三儿用毒的具有这方面的知识,而对方连心用毒的没有。” 刘卫国一愣,拿过报告又细细读了一遍,竟然真是如此。 陈飞进接着说:“至于安眠药案件的高虎,就更不可能并案了。如果对方能够给他下安眠药,那何不如下□□呢? 安眠药的不确定太强了,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自杀吃安眠药最不受罪,其实并不是。安眠药吃多了会引发呕吐,只靠药物很难毒死。高虎之所以死亡,完全是醉酒后,被呕吐物堵塞口鼻,引发的窒息。” “一旦这个过程中出现一丝意外,他都未必会死,根本不符合投毒作案的心理。所以,我不认为这几个案件是一个人。” “杀死方连心的人不懂药理,为了尽可能达到目的,将大量毒物投送。他对对方深恶痛绝,抱着必须杀死对方的决心,不留任何后路。我偏向于仇杀。” “杀死姜三儿的人对此非常精通,轻描淡写之间将其杀死,更有一种玩弄人命的戏谑感。我偏向于随即杀人。” “最后是高虎……我觉得还有不少疑点,恐怕需要进一步调查。但根据目前的线索,这似乎更偏向于一个意外。” “当然,这都是我的推测。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收集更多的证据,找出凶手的身份。” 刘卫国点点头,叹了口气,又看向李军:“王志远的案件有进展吗?” 李军摇了摇头:“根据王志远手表停留的时间,那个阶段只有三个人在附近徘徊。但三人均否认杀死王志远,且当时袁杰一直在盯着,他们根本没有作案的机会,现在陷入了瓶颈。” 刘卫国摸了下大脑门:“简直就奇了。杀害唐河的两个小混混都抓到了,他们也是咬死说没杀人,可偏偏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们。他们确实没有动机,钱财已经到手,再费尽心机地杀人逃命,完全没必要。 现在就只剩在逃的成飞了,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精明,跟插了翅膀一样,上天入地都找不到踪影。” 李军顿住,脑子里面突然闪过灵光。 唐河、高虎还有这次的王志远…… 他们的案子都是一个模式,毫无破绽,滴水不漏。可这,同样也是个共性。 他一把抓住刘卫国的肩膀:“查一查唐河、高虎和王志远的关系,往深处挖,他们异地过年有着某种联系!” 这一次,他一定能抓住对方的尾巴! 12、K3098次列车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星星的微光变得暗淡起来,仿佛被乌云挡住逐渐看不清楚。 火车又开动了,往更浓更深的夜晚里前进。 李军焦躁地等待着,恨不得把地板踩穿。 就在这时,袁杰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手里拿着最新的传真报告。 “老大,d站站台发现两具尸体!”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系统播报声响起。 “比分‘7:8’.” 源·尽挑眉,看来他们红队也有个还不错的家伙。 可下一秒,声音再次响起。 “比分‘10:6’。” 什么?! 李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踉跄几步,手臂不小心打在桌面上,将上面的茶缸碰倒,写着红色大字的缸子掉落在地上,发出震耳的响声。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最新的比分上。 这怎么可能?! 可他很快冷静下来,联想到了袁杰所说的话。 车站死了两个人…… 还是不对,如果是这样算,那应该是“8:8”才对。 为什么?蓝队的分数增加了,红队的分数却减少了,而且还减少那么多! 源·尽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恐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了更多的规则。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心口全是怒火。 可偏偏,公务缠身的他并没能在d站巩固自己的分数,现在一下子落到了后方。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苦闷焦躁,对袁杰说:“具体什么情况?” 袁杰:“一个是被人用绳子勒住脖子引发的机械性窒息死亡,另一个被石头击中头部,引发头颅骨折,颅内大出血死亡。” “因为成飞目前还没有找到,所以警方怀疑到了他的身上。” 但不论是袁杰还是源·尽都知道,成飞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是他。 源·尽紧捏着鼻梁,已经有些混乱了。 算了,他还是先等待唐河、高虎和王志远的调查吧。 席溪回到包厢,看张建华已经喂过宝宝了,就没有再将他叫醒。 她靠在张建华的身边,轻声说:“老公,我有些困了……” 张建华见她打了个哈欠,眼角透出点滴晶莹的泪水,看起来如同雨后的玫瑰般娇嫩。 “那就上去睡吧,我在下面带着宝宝。” 席溪露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老公,你真好。” 他拿着叠好的外套,爬上了梯子,躺在床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他睡着了。 直播间 “我还没睡,他都能睡着,这心态也太好了点……” “有没有人来理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混乱了。” 钱塘整理了一遍,大致摸清了点眉目。 “我先说说唐河,8888当时利用三个小混混做引子,祸水东引,移开了追查者的目光,把一潭水搅浑,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但是在其中,有两点我没明白。一,8888怎么发现成飞的身份,知道他是玩家,且是红方的玩家。二,他又是怎么发现李军的身份……不,应该说是李军加袁杰的身份。” “在这潭浑水里,8888利用自己的发现,故意引导李军和袁杰,让他们杀死成飞,这一份按照贡献来说,算在了他的头上。” “之后是高虎,他大概设计了好多种杀死他的方法,却在和老太太对话后改变了主意。” “如果你们当时注意听老太太的话,就可以听得出来,她心存死志,也确实带了安眠药。” “但我也有两点不明白。一,8888怎么知道高虎爱喝酒。二,时间问题。如果高虎早一点出现状况,获救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可偏偏,当时是吃饭的高峰期。列车员在休息室吃饭,其他人要么去餐车,要么在包厢里吃饭,根本注意不到外面的情况。好不容易张建华发现,又正好经过隧道,耽误了三四十秒的时间。” “别小看这点时间,对于死者来说却至关重要。这一耽误,抢救的可能就更小了,也是导致高虎死亡的重要原因!” “最后是王志远,这个人死亡,打的完全是时间差。他一直耐心等待,直到薛可飞出去,直到袁杰被吸引走注意力,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杀死王志远,又成功返回。” “还故意刺穿王志远的手表,将时间调整到十点三十七,进行误导。” “但同样也有个疑问,他怎么笃定王志远当时是蒙着头睡觉的?如果对方没有用被子蒙头,他可以说是百分之百地会暴露!” “如果是赌,那胆子也太大了点。” 看的时候,钱塘都为他直捏冷汗。 有了他的解释,很多观众才恍然大悟,直呼精彩。 就在这时,一道评论出现,如同灵光般穿透了钱塘的脑海。 “你说的很对,目前我们能以席溪的视角看到全部,但只有一个无法看到——席溪完成任务的奖励。” “我怀疑,那里面隐藏着关于高虎和王志远的关键信息。” 正是如此! 源·尽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即使知道可能暴露、可能出现错误,他也必须在这一局解决掉席溪。 “查票,起床!” 因为有案件发生,即使他们取代列车员来查票,也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一扇扇的门打开,乘客们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拿出自己的票,递到他的手里,让他查看。 快了,就到了。 人是很脆弱的,流血、骨折、刺穿内脏,无数原因都会带走生命和灵魂。 袁杰虽然没有杀过人,但他强壮的身躯配上尖锐的利器,足以将柔弱的女性制服。 唯一需要克服的,大概就是心性。 但这一点,并不需要太担心,因为这里是游戏,所有人都只是一团数据,不会真正死亡。 袁杰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 随着房门打开,包厢内的情况暴露在他的视野中。只是一瞬间,他就愣住了,原本的计划瞬间被打乱,让他心跳爆表,心绪紊乱。 怎么会这样? 原本应该躺在下铺,跟孩子一起安睡的席溪,此时却安睡在上铺。下方只有他的丈夫张建华,已经清醒地坐起来,双眸沉稳地盯着他。 张建华身材高壮,面容冷峻,一双眼睛深沉而凝滞,犀利地盯着他。因为睡觉加车里暖气十足,此时他已经脱去厚重的羽绒服,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秋衣,足以看清鼓胀的肌肉。 袁杰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原本的决心如同高墙坍塌般颓丧,声音都小了几度。 “查票。” 薛可飞也醒了,两个男人站起来,如同一面墙挡住了他。 想要越过这个防线去碰触席溪,根本不可能! 张建华将两张票都拿了出来,递给袁杰。袁杰确认无误后,只能点点头,转身离开。 源·尽怒不可歇,将他带到一边,努力控制住怒火:“为什么不动手?你又怕了?” 面对他的质问,袁杰心中委屈。那种场景,就是换源·尽自己来,也是不可能。 “席溪她……她睡在上铺。” 源·尽哑然,眉头瞬间紧缩。 一般来说,这么小的婴儿都是妈妈带,谁能想到他居然去当甩手掌柜! 现在麻烦了。 目前已经是晚上一点多,所有人都陷入了梦乡,到下一站下车前,出来活动的可能性非常小了。 他们已经失去了动手的先机! 源·尽咬紧牙齿,一步错步步错。不过,现在他还有最后的机会,只需要耐心等待,一定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火车在黑暗中穿行,像是驶向黎明,又像是驶向更深的黑暗。 到站了。 列车员开始叫醒乘客。 席溪也从车上下来,抱起了宝宝。他坐在下铺的床上,轻轻地拍着宝宝,免得他被吵醒。张建华在旁边收拾东西,几乎将他挡的严实合缝。 李军晃了一圈,确实看不到破绽,只能走到门口,等待开门。 吱呀,车停了,列车门打开,冰冷的寒气铺面而来,化为一团团的白雾。 这是最后一站,下车的人比较多。人们拎着行李,打着瞌睡,缓步走下去。 席溪与张建华亲密地靠在一起,在人群中忽隐忽现。 袁杰抿紧唇,突然大喊:“席溪同志,你的东西落下了!” 听到呼唤,席溪和张建华转过身来。 袁杰越走越快,几乎到了奔跑的速度。袖子里隐藏的刀刃,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带来冰冷的寒意。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席溪,眼中满是一往无前的决心。 可这样的眼神暴露了太多,不需要席溪有动作,张建华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张建华总觉得不对劲,从最后一站上车开始,两个乘警的目光就始终围绕在他的妻子身上打转,目光交换、交头接耳间,隐藏着深深的恶意。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果怀疑他的妻子,就应该正大光明地走程序去询问。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是怀抱着不可告人的可怕目的,试图接近他的妻子。 袁杰的脚步慢了下来,眼中闪过焦躁。 又是张建华。 有张建华挡着,周围还有那么多乘客,如果他动手,被拦下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一旦所有人出站,这场游戏就将终止。 袁杰不想放弃,依旧走到了两人面前。 “是席溪同志的东西,我想亲手交给她。” 张建华冷冷地看着他,已经非常确定这家伙不怀好意。 “我是她的丈夫,交给我,和交给她一样。” 袁杰心跳如雷,只能将手伸进口袋里。 “没关系,还是我来拿吧。” 正在他以为一切都要完的时候,席溪却从张建华的身后走出来。 13、K3098次列车 席溪将手中的孩子递给张建华。 张建华拦住他,不赞同地说:“别去。” 席溪红唇微扬,如星湖般的眼眸荡漾着如水的笑意,透出几分天真的纯洁。 “干嘛这么紧张?那是乘警,又不是杀人凶手,怎么可能有事!再说,人家好心送东西,我却再三推脱,岂不是让人家寒心。没事啦,你都在我身边,能出什么事。” 听他这么说,张建华又看看周围这么多人,也觉得不会有事,就同意了。 席溪迈步上前,一步、两步…… 袁杰的心砰砰乱跳起来,手掌心里全是汗。明明机会就在眼前,他的心头却袭上一股危机感。 究竟该不该…… 席溪实在是太耀眼了,漂亮的面皮,精致的装扮,独特的气质,让他不自觉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下车巡查的刘卫国也不例外,不过他更多的是搞不懂,为什么袁杰在如此紧要的时刻,还要特意去给一个乘客送东西,这种小事完全可以交给列车员去做。 下了车并不代表安全,相反,车站发生的恶性杀人事件更加恶劣严重。 等等…… 火石电光之间,刘卫国仿佛感悟到了什么,出于刑警的直觉,他立刻朝袁杰看去。只是一眼,就看到了袁杰掌心的反光。 若是旁人还无法注意,可他却是身经百炼的真金,身体比理智行动地更快,略带点肥胖的身躯灵活又迅猛,如同坦克般朝袁杰扑过去。 袁杰还没下定决心,就猛地被撞飞出去,袖子中的刀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刘卫国死死地压住他,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上,大喊着让人来帮忙。 席溪茫然地站在原地,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一样,直到被张建华拉入怀里,不断后退,才后怕地抓住他的衣领。 “袁杰,淘汰。” 系统播报声响起,与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比分,11:7.” 这一刻,风好像都停止了。 已经走出车站的玩家再也无法回头,可还留在车站里的眼睛却全部集中在了席溪的身上。 他暴露了! 直播间内。 “席溪很聪明,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自己赢了,实际却输了。没有了隐藏,他将成为所有人的目标。” “太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直呼精彩,现在看来还差点火候。” 钱塘却不这么认为,原本席溪可以避开袁杰的,现在却故意让袁杰暴露,这么聪明的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之后的问题。 所以,他怀疑这也是他设计的一环。 目标——源·尽。 席溪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怯怯依靠在张建华的怀里。 源·尽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来到了他的面前:“请跟我们到警务室,这边还需要做个笔录,之后您们就可以离开了。” 席溪,太心急了。既然如此,他也不会放过到嘴边的肉。 席溪一愣,急急地说:“没必要吧,我又没有受到伤害,笔录什么的就算了。” 李军知道他急了,有的时候行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 “抱歉,职责所在,程序需要,还是要麻烦您们跟我走一趟。” 席溪不自觉地咬紧下唇,很是惹人怜爱。可惜,这里是游戏,不是现实。他们要的是别人的命,不是怜悯。 来到警务室,李军将张建华交给了刘卫国,自己则带着席溪前往另一边的房间。 “那个,我能去上个厕所吗?” 听见席溪的问题,李军心中冷笑,真以为这样就能逃走吗? 做梦! 警务室的厕所没有窗户,出口只有一个,就算他插上翅膀也飞不走。 如果不让他去,他肯定会大吼大叫地捣乱,到时候引起注意,借机把他换掉。 他怎么会让他的目的就此达成? “好,我带你去。” 听到他这么说,席溪反而有些迟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能点头认了。 将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李军胸口的怒火终于得到了安抚。他等着,等着给席溪最后一击。 席溪走进了厕所。 李军抱臂站在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会扫上一眼,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席溪那么显眼,不可能看不到。 五分钟过去了。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走了进去,正碰上刚出厕所的女同事。 女同事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他:“李……李警官,你干什么,这是女厕所。” 源·尽脸色阴沉,冷言让他离开,自己则一个门一个门地敲,把不相关的人都撵了出去。 直到,他停在了最后一个门前。 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人。 李军握紧警棍,手掌按在门上,低声说:“别做无用的反抗了,你现在出来,我还能给你个痛快,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可里面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他眯了眯眼睛,不再犹豫,用身体撞开了门。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 里面哪还有席溪的身影,只有一个背包,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李军气炸了。 这怎么可能!席溪怎么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还没等他思考明白,背包里的倒计时结束了。 一声巨响,浓烟滚起,骇得众人四散奔逃。 “比分,17:1.” “游戏结束,席溪成为最后赢家,恭喜。” 直播结束,一切归于平静。熬夜的人揉了揉眼睛,心跳却始终不得安静。 天色渐亮,朝阳初升,薄雾被金灿灿的光线照亮,逐渐散开。璀璨的烟霞笼罩在东方,好似绽放的玫瑰,艳色动人。 “奖励发放,请注意查收。” 席溪来到客厅,目光停留摆放在桌子上的盒子。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这两天并没有买过快递。从昨天到现在,更是没有出过房间。 随着他的走近,熟悉的六芒星图案映入他的眼帘,看来这就是系统所说的奖励了。 席溪将手指按在上面,一阵刺痛后,鲜血染红了图案,开启了盒子。 这是…… 他拿起里面的东西,是一件看上去非常普通的透明雨衣。 席溪心口一跳,拿起雨衣,发现其大小完全合适。将雨衣穿上,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又试着跑跳,也没有赋予什么超能力。 可很快,他就有了个想法,走到镜子前。 果然! 镜子空空如也,看不到他的身形,甚至如同透明般,将他身后的景象映照出来,没有半点遮挡。 这竟是个隐形雨衣。 他试着去穿过门板,却撞在了上面。 看来,只是掩饰掉行迹,并不能如烟如雾般畅通无阻。 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自己刚买的橙汁,试着往身上泼。黄色的液体瞬间沿着雨衣流下,滴答在地板上,暴露了他的行迹。 但雨衣似乎很丝滑,液体流散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就全部流淌在地上,不沾染他半分。 席溪若有所思。 有用,似乎又没那么有用,还需要更多的测试。 看了眼时间,再玩下去估计要迟到了,他脱下雨衣,想要将其放置在洗手间内,却发现雨衣在碰触到洗手池的一瞬间,手背上亮起了六芒星的图案,接着雨衣就消失了。 奇怪,他可以肯定这不是一次性的。 可不论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雨衣。 席溪沉思片刻,对着镜子里,想象着雨衣穿在身上的模样。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低头看向自己,果然又穿上了雨衣。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非同寻常了。因为旁人拿不走,也找不到,可以说是不存在的东西。 有点意思。 席溪低头看向手背上,手指轻点,就出现了亮着光芒的六芒星。再一点,半透明的画面弹射出来,树立在半空中。页面分为两个部分,左侧写着直播平台,右边写着讨论社区。 直播平台点不进去,目前看来是处于封闭状态。社区倒是直接可以进入,除了顶头的游戏字样,就是无数个帖子。每个帖子的热度不一样,后面跟着的小火焰,代表着其状态。当前热度最高的,直接被置顶在最上方。 系统已经给他自动生成了账号,不过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串数字,点进去后也没有任何内容,显示出他的权限可以发帖、回复、点赞、悬赏。 最上面的帖子名为【关于《狩猎者》的两三点猜想】。 【这个游戏从出现以来,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不管我们在游戏里经历的时间有多长,在现实里都只是睡一觉的功夫,就像是一场虚幻的噩梦一般。】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挺有意思,毕竟这种真实的经历,是玩多少游戏都获得不了的。】 【好了,废话也不多说,我就直入主题,讲讲关于游戏的一些想法。】 【我不知道这个游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其他人究竟经历了几轮。就我个人而言,已经玩了四次,运气真的是“爆棚”,也算是资历颇丰。】 【除此之外,所有场次的直播,我都观看过,现在来说说我对游戏的看法。】 【首先,游戏成立的初衷。任何一个事物的存在必然有其独特的原因,这种诡异游戏的出现自然也不例外。刚开始我玩的时候,我以为这只是单纯的恐怖杀戮惊悚游戏,目的就是制造血腥,让赢家和观众兴奋,让死者恐惧。 可后来我仔细观察,发现并不是这样。比起单纯杀戮的乐趣,这个游戏在某种意义上像是在追求一种公平正义。或许大家会觉得这四个字对游戏来说有些讽刺,但抛去花哨的皮囊来看,其内核正是如此。 因此,我也告诫那些妄图在游戏里大开杀戒、不把人命当命看的玩家们,多行不义必自毙! 其次,游戏的对立。目前游戏里我只发现了两种对立势力,一种是红蓝对立,蓝方一般为真实玩家,也就是蓝星人,红方则是游戏创立的类人npc。 这种对立比较直接,彼此杀死对方的玩家,可获得积分,包括个人和队伍。死亡和被除玩家之外的npc发现作案,同样会被淘汰。因为这种原因,不少玩家都选择了苟,当然我也不例外。 但我的内心总有些忐忑,游戏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让玩家苟到结束,不然的话,长此以往,游戏根本无法继续下去。目前我还在观察中,如果有补充,也欢迎大家来积极发言。 第二种是玩家内部对立,沉默者与追杀者。 沉默者没有任务,只需要暗中观察,杀死对立队伍的人,就可以获得积分。前期比较有利,可以安静无声地适应新世界,避免被发现。但后期就相对疲乏,如果身份暴露,情况十分被动。 追杀者则比较麻烦,一进入游戏就会接到限时任务,如果完不成将直接淘汰。难点有两个:一,接近目标;二,隐藏自己。但也有好处,一旦完成任务就可以开启狩猎模式,红蓝之分将不再影响,攻击的范围可大幅度扩大。 但其实这两者没有太多区别,都有赢的可能,也都会相互制衡。 最后,游戏的目的。目前我经历过的四次游戏,都没有获得过胜利,不论是个人还是队伍,当然也没有任何奖励。但奇怪的是,居然也没有惩罚。 游戏承诺过不会死亡,但并没有说过不会有其他的惩罚。可我仔细观察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异样。如果大家有别的看法,可以在这里回复,让更多的人看到。 在现实生活中,没人愿意暴露,但在这里,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记住,分享信息并不是在为他人牟利,而是互惠互助。只有得到更多的信息,才能在游戏里更好地生存。 至于奖励……作为一个菜鸡,我是真不知道。但可以想象,绝对是不错的,否则不可能没有一个玩家透露。他们为什么不说,因为怕说出来被人觊觎…… 好了,这就是我的一点点看法,希望这个帖子能一直有人讨论,让其热度不断,方便更多的新玩家看到。】 下面的回复也有不少看法,但大多跟帖主大同小异。不过从中,席溪还是获得了不少的信息。 他沉思片刻,正准备打字,却听见手机响了。 这个时候,会是谁? 低头看了一眼,他顿住了。 14、现世 是《狩猎者》游戏发来的邀请。 他们竟然要搞一个直播娱乐节目,邀请五轮游戏的获胜者参加访谈。 这是想干什么? “尊敬的玩家,恭喜您获得了《狩猎者》游戏的胜利。为了庆祝您的成功,表彰您的功绩,现在诚邀您参加游戏直播访谈。在这里,您可以畅所欲言,获得更多的人气和粉丝。这些力量将会助力您的游戏直播热度上升,为您成为直播达人铺垫道路。 当然,出于您的个人意志,您也可能会拒绝我们的邀请。如果拒绝,请签下这份拒绝保证书,以免后续引发纠纷。我们游戏,从来不会给第二次机会。如果同意,请点击链接,填写您的个人信息。” 席溪从里面看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威胁,充斥着恶意,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可游戏越是如此,就让他的心越蠢蠢欲动。他喜欢未知的挑战,充满恐惧的前路让他平静如死水般的生活跳动起来,深埋在体内的冰冷的血液也随之沸腾。 琥珀色的猫瞳闪过兴味,他按下了链接,选择接受。 就让他看看,这个直播究竟想要干什么? 一个星期后,游戏放出了公告,社区顿时热闹起来。 【先扒一扒这五位获胜者的风格(个人观感,勿喷)。】 【首先,是游戏《k3098次列车》的获胜者,人类玩家8888。当时她并没有被看好,毕竟他在游戏中的形象是个过于美丽柔弱的年轻女子,看上去温和无害又天真可爱,实在让人无法与穷凶极恶、狡猾多变的犯罪分子联系起来。】 【她的热度本来就很低,再加上她的角色选择——一个漂亮时尚、处于哺乳期的母亲,愈发让人难以信服。】 【太过耀眼的人,总是会吸引更多的注意力。怀抱孩子,总是会妨碍行动。光是这两点,就制造了太多困难。所以,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是胡乱选择,一定会最先被淘汰出去。】 【偏偏,她又倒霉的抽中了追杀者身份,连苟都不能苟。至此,他的热度跌到了谷底,据说人数最少的时候,只有三个人。】 【可是谁也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娇花实际是个食人花。原本以为的弱点,全部成了她利用的工具。】 【栽赃陷害、引诱伪装,被她玩到了飞起。最后对袁杰和李军的反击,更是精彩到了极点。】 【最终,她所在的蓝队,以16:1的分数遥遥领先,他本人更是以14分碾压全局。】 【更重要的是,她精准地狙击掉了红队的追杀者。否则红队追杀者如果完成任务,开启狩猎模式,以她所掌握的工具,到最后完全能嘎嘎乱杀。】 【她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 【第二轮游戏《倾诉者》的获胜者,是游戏玩家蓝·河。这位从一开始的人物介绍,就人气超高。在游戏中展现的实力,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 【他的身份并不是像8888那样的追杀者,作为沉默者,原本应该躲藏在暗处,寻找机会出击。但他却大张旗鼓地选择了屠宰场老板这个职业,利用贩卖的职业,不断接触周围的人,精准地选择出目标。】 【8888能够分辨出两队人员的不同,我都已经感到很诧异了。可蓝·河的精准,却让我震惊无比。刚开始我甚至怀疑他拥有某种道具,但众所周知,游戏里的道具都是一次性的,他不可能凭借道具找出六个人。】 【他的手段简单而残暴,每一次抓住的猎物,都被他活生生的肢解。肉混在猪肉里面进行贩卖,骨头和猪骨一起,进行了填埋。】 【手段干净利落,心态更是稳到爆炸。明明是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却凭借着良好的心理素质,与其周旋,狡猾地让对方根本找不到把柄。】 【他逍遥法外,让警方恨得牙痒痒,完美地获得了胜利。再加上暴力血腥的视觉感,更是为他赢得了一大批粉丝。】 【第三轮游戏《黑池》的获胜者,依旧是游戏玩家萨拉·安。他和8888一样,一开始并不受到追捧,却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他抽到的身份和8888一样,是追杀者。不过比起8888的简单干脆,他似乎更厌恶跟对方有接触。多是制造意外杀死对方,而且很喜欢在远处,或者回到案发现场来观察自己的成果。】 【说真的,这种行为非常危险,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其他人更水,才没有发现端倪。】 【他的分数也不高,4分,但这一局游戏里,其他人更水。要么一直苟到最后,全是0分,要么只有可怜的1分,根本造不成威胁。红队的追杀者更是早早被淘汰出局,对他造不成一丝威胁。】 【总体来讲,这局游戏我觉得非常水,毫无质量,没有亮点,要不是没别的看的,估计观看人数根本不会那么高。】 【第四轮游戏《暮色之光》,获胜者是游戏玩家黛·雪丽。虽然容貌上并不出色,但她的聪慧确实难以言喻,最主要的是,她还是个出色的黑客。】 【能够入侵到无数人的大数据里,找到他们的真实身份,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如同蜘蛛一般,吐出无形的、数据凝结的丝,将自己的猎物缠住,再一点点将其吃掉。】 【那是一个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世界,所有的人面对她都没有隐私,只需要动动小手指,就能抓住对方最深最痛的秘密。】 【这样的形式虽然不如蓝·河那样吸引眼球,但又带着先知般的神圣感。】 【她的分数同样高的吓人,仅次于席溪,拥有8分。不过,如果能给她更多的时间,我相信她的分数远不止于此。】 【第五轮游戏的获胜者是人类玩家1038,嗯……我真的很难形容他,胆小懦弱不堪一击,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他的直播排名也很低,相信很多人都跟我一样并不看好他。】 【他赢的方式并不光彩,全程都靠苟。虽然沉默者是有苟的权力,可大部分苟的人,都不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只有1038是个例外,他赢了!】 【这一局的追杀者,游戏玩家虎·雪原,非常厉害。一路高歌挺进,几乎将两队人杀的差不多,分数比席溪还要高,甚至可以说高的离谱。】 【可就是这样一位高手,在比赛即将胜利的时候,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居然暴露了身份,就这么被警方抓到淘汰了,简直离谱。】 【如果这是小说电视剧,我还能接受。可这是实打实的真人直播,别人靠实力,他靠运气,简直神奇了!】 席溪也看过这几场直播,有的人选对了,有的人没选对,现在翻翻帖子,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最后这位发帖人也对马上开始的直播综艺发表了看法。 【直播综艺确实是个很好的噱头,不仅能更真实地展现出这些玩家的风采,也能让我们对游戏有更深的了解。以前有不少玩家都是靠此获得更多的粉丝,赢得的打赏不计其数,在现实中一夜暴富,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更重要的是,直播之后会开启竞赛模式,据说赢得的奖励丰厚到可怕。不过这都跟我没有关系了,别说是奖励,至今为止我连在游戏里面杀个人都还没做到。】 【但是,我也奉劝选择参加直播的人类玩家不要掉以轻心。在直播里,你可以了解别人,别人也同样可以了解你,暴露过多将会在接下来的游戏里陷于被动。甚至有一次,一个获胜的人类玩家,在直播采访的小游戏里,直接失去了性命。】 席溪挑了挑眉,看来他的想法没有错。 七天后。 一束光从屋外照过来,正好落在席溪的房间内。他走上前,光束温暖地将他包裹住,触感如同胶质果冻一般,并不会让人感觉不适。 随着身体变轻,他仿佛长出了翅膀般,慢慢飞起来。身形在光束中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等他的脚尖接触到地面,已经是在直播间里。纯白色的房间,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制成,没有一丝缝隙,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明明没有装任何照明工具,房间里却不显黑暗,反而透亮如同蛋壳。 虽然没有摄像头,但敏感的他却能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视线,正在窥探着他,又或者说他们。 其他四人也已经出现。 游戏玩家跟人类极为相似,除了竖瞳外,根本看不出区别。不过他们的打扮略显不同,浑身上下都戴着巨大的类似黄金的装饰品,光面的材质微微反射出光亮,紧贴在身体上,勾勒出肌肉的线条。 席溪的身高有一米八三,还受过专业的训练,可站在游戏玩家的身边,却依旧显得矮小羸弱。好在他外面套着厚厚的猫咪玩偶服,过于庞大的躯体,倒是在可爱中显出几分高壮。 更别提1083了,瘦弱的身形配上佝偻的身姿,跟蚂蚁没什么两样。他甚至没有做任何容貌隐藏,就这么直白地出现在直播间内,好在厚重的刘海遮挡住他的眼睛,倒是看不太清楚。 随着人员到齐,五把椅子升起在他们身后,四周的墙壁全部亮起,投射出目前直播的评论。 “欢迎你们的到来,我是主持人塔兰。” 15、现世 塔兰并没有现身,只有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哇哦,让我们来看看五位获胜者,一个个都气质非凡呢。比起游戏里的表现,大家一定对他们本人更加好奇吧,让我们更深入地来了解他们,挖掘他们潜藏的魅力吧!” “相信,在之后的游戏里,你们一定能选对自己想要支持的人~” “在这里,排名不分先后,我们就按照游戏顺序来吧。” “第一位,8888,优秀的人类玩家,在还是新人的时候就拿下了胜利,可以说是非常有潜力的新星。” 灯光聚集在席溪的身上,他没有起身,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微笑着挥了挥手。配上可爱的猫咪玩偶套装,显出几分滑稽。 “哇哦,看起来很傲气呢。不过确实有傲气的本事,只是不知道这份傲气能不能持续到最后。比起平静的脸,我还是更喜欢痛哭流涕的脸呢~” 塔兰的话里充满了恶意,显然作为主持人的他,对席溪并不感冒。 席溪笑容加深,清澈的杏瞳弯弯,透出猫儿般的狡黠灵动。 “多谢您的期待,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喜欢辜负别人的期待。如果输了,您可不要哭,毕竟我不太擅长安慰别人。” 塔兰没想到席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起话来却阴阳怪气。 席溪倒霉就倒霉在是第一个,为了炒热气氛,杀鸡儆猴,他只能被献祭。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新人,竟然在直播间、当着所有观众的面,给了他一记耳光。 直播间内沉默地可怕。 席溪却好像不受影响般,依旧不动如山,把风度这个词展现地淋漓尽致。 塔兰心口憋气,既然这个新人不老实,那就给他点教训。 “哇哦,这么厉害,我真的好怕怕哦。既然如此,个人介绍就免了,让我们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玩个游戏,测试测试你的能力。” “嗯……观众们准备了好多游戏啊,来抽一个吧。” 塔兰恶意满满地盯着他。 没有个人介绍,会失去展现自己的机会,流失粉丝热度。至于游戏,抽奖的箱子完全受他控制,自然会给他安排一个“诚意满满”的项目。 箱子浮现在席溪面前,他并没有拒绝,而是把手伸了进去。 观众们都看出了塔兰的意图,但他们并不介意欣赏席溪的丑态,反而十分期待。 只有席溪的粉丝,不少都忧心忡忡地看着。 钱塘紧抿住唇,心里十分难受。塔兰确实恶心,一上来就故意恶心席溪,制造话题。可席溪这样聪明的人,居然也没有忍住情绪,放任自己投入到这样危险的陷阱里,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身败名裂。 为了出这一口气,真的有必要吗?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了解席溪,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看不懂他。 等等……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的情形,“跳过个人介绍”一下子涌进脑海。 席溪是故意的?这样就可以跳过信息泄露部分?毕竟塔兰向来喜欢给玩家挖坑,好多人都会不自觉地透露出信息。 如果真的是这样…… 席溪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微翘的眼角透出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隔着猫咪玩偶服,塔兰看不出他的表情,不过对方的平淡却还是能感觉得到。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令他心口发堵。 扫过纸条,他很确定自己的计划并没有出错,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席溪能如此淡定,他不会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演戏吧? 塔兰公布了席溪抽中的游戏——“打气球”。 打气球,双方的背上拴上气球,先将其打烂者,获得胜利。 很简单很有娱乐性的游戏,可偏偏席溪抽中的是蓝·河。 蓝·河一脸兴奋地走出来,残暴的目光停留在席溪的身上,充满贪欲地打量着。 席溪站在他的面前,看上去就像是对上大象的蚂蚁般,虚弱可怜无助。 过于紧绷的衣服,将蓝·河鼓胀的肌肉全部勾勒出来,满脸的横肉激动地颤抖,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不仅能获得这样一个出头的机会,面对的对手还这么……脆弱。 大概只需要动动小拇指,就能将对方捏死。但这样显然不符合直播的乐趣,他要尽可能地让节目效果最大化,才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流量。 想到这,他露出一抹微笑,咧开的大嘴里满是尖锐的白牙。 钱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握紧拳头。他根据网上的信息,对蓝·河做了一番调查,虽然只是个皮毛,却也知道他在游戏中的表现有多么残暴。 在那样紧张的环境中,他都能尽可能地折磨自己选中的猎物,更不用说在游戏提供的舞台上了。 他不会放过席溪的。 什么打气球,如果席溪被他抓住,等待的极有可能就是死亡! “怎么办啊?8888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吧,我都不敢看了!” “还是太年轻了,明知道这个舞台充满不确定性,却由着自己的性子去任性。现在好了,任性的结果他根本无法承受!” 比起观众的关心,席溪倒显得格外平静,看不出来半分慌张。 蓝色的气球在他身后微微飘动,仿若一个巨大的信号,在吸引着蓝·河的注意。 随着塔兰的哨声,游戏开始了。 蓝·河如同坦克般轰隆隆地冲了过来,拳头如同钢铁般坚硬,裹挟着阵阵劲风,呼啸而出,猛烈地垂向席溪,直击她的要害。 席溪能清楚地感觉到其中的威力,不敢大意,迅如闪电地躲避。他心跳如雷,肾上腺素在一次次的危险中不断上升。可危机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害怕,反而如同唤醒了什么般,令他越来越兴奋。 很显然,在这场争斗中,他处于绝对的下风,除了躲避,根本没有别的应对办法。 好在直播间的场地比较大,给了他充分的空间,否则恐怕早已被蓝·河抓住,扭断了脖子。 已经定局的游戏,看得嘉宾颇为无聊,黛·雪丽甚至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面对镜头,又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以做歉意。 这些小动作,不仅没有招来嘲弄,反而引发了粉丝们的兴奋,让她的热度又高涨一波。 蓝·河粗喘着气,他已经厌倦了这场无休止的追逐游戏。明明猎物一直就在眼前,可那狡猾刁钻的躲避,却让他难以抓住。 有时候,甚至已经快要碰到他脆弱的头颅,却又如同细蛇般,滑溜溜地从他手中滑走。 长时间的兴奋,令他感觉到厌倦,原本兴奋的血丝,逐渐增多,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 够了够了,他要将他撕成碎片。 想到这,他兴奋地喘着鼻息,眼睛如同草丛之后的野狼般,闪烁着绿光。 糟了! 钱塘一下子从电脑桌前站起来,恨不得冲进屏幕里面提醒席溪。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见直播屏幕突然全黑下来,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啪,清脆的气球炸裂声响起,如同一道惊雷炸开在所有人耳边。 黑暗消失,光线骤亮,人们不由自主地用手挡住眼睛,直到适应光亮才重新睁开。 可等看到屏幕里出现的画面,却都愣住了。 席溪安稳地站在角落里,属于他的蓝色气球依旧微微飘荡。 他笑着对塔兰的方向点点头,温柔的声音充满善意的提醒:“游戏结束了。” 蓝·河好不容易适应光线,却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他身上的气球破了! 愤怒挤破了他过于狭小的脑壳,让他在塔兰的声音落下后,还是忍不住朝席溪冲过去,想要将他撕碎。 他不能容忍一个愚弄了自己的人,继续存在在自己面前。 钱塘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看着席溪一动不动,忍不住对着屏幕大喊“躲开”。 可席溪却像是吓坏了一样,就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不少观众都忍不住闭上眼,不敢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可等了半天,也没有传来什么痛苦的叫声,这才睁开。 蓝·河赫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 塔兰冰冷的声音响起:“注射药剂,将他唤醒。记住,在这里我就是规则,当我宣布停止之后,任何人不得乱动!” 顶棚伸出一只机械臂,白色的光照在蓝·河的身上,随着一声痛苦的shenyin,他悠悠转醒。 此时的他浑身剧痛,肢体麻木,努力了良久,才狼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即使脸色扭曲难看,却再也没有任何越界之举。 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甚至死去了。这来之不易的生命,他可是非常珍惜,绝不会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更不想当着所有玩家的面丢脸。 席溪施施然地回到座位上,唇边笑意盈盈,半点不受影响。身后的蓝色气球已经不见,属于他的胜利却毋庸置疑。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观众们心中最强烈的问题。 16、现世 席溪自知不敌,自然不可能跟蓝·河正面对抗。所以,他只能躲,只能拖。 蓝·河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虽然他热衷于玩弄猎物,但那仅限于猎物就掌控在他的手中,可以供他随时杀死。 一旦猎物跳脱于掌控之外,很快就会让他心生烦躁。为了尽快杀死他,他一定会选择更加有力的手段。 在直播间里,他们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有什么方式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对方? 席溪只想到一个——游戏奖励。 既然作为游戏胜利者的他,能获得隐身雨衣,那么蓝·河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不知道他的奖励是什么,但这是他的一个机会。 观察到蓝·河兴致高涨,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在黑暗来临的一瞬间,他就隐身了。 蓝·河的游戏降临名为“黑幕”,能制造一分钟的全黑。在这一分钟之内,在黑幕笼罩的范围内,不论是人的眼睛,还是任何机器,都无法捕捉到里面的景象,除了他自己。 这是一份绝杀的秘密武器。 骤然的黑暗,会带来生理上的不适合心理上的恐慌,在这个节点给予席溪致命一击,几乎可以称得上万无一失。 可也是几乎。 席溪不见了! 不论蓝·河怎么寻找,都无法找到他的存在。愤怒的他愈发难以控制,宛如失控的飞碟般来回旋转,却根本没有方向。 就在光明乍现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传来不适,不得不低下头来恢复。 与此同时,一声脆响,割断了他最后一根弦,让他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席溪打破了他的气球! 即使坐在座位上,蓝·河也忍不住对席溪怒目而视,铜铃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暴怒。 席溪仿佛感觉不到一般,悠然地坐在那里,配上猫咪玩偶服,显出一种可爱的安静。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表象。 钱塘慢慢放松下来,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天。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跳还没有完全恢复。 “我靠,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来告诉我?” “8888对蓝·河,居然赢了?如果这不是看过以前的综艺节目,我都怀疑有剧本了!” “黑幕是蓝·河搞的,他当时的神情格外地亢奋,肯定是想要使用杀招,这应该是他上次获得游戏胜利的奖励。据我所知,奖励的道具并不能在游戏里使用,所以这么久以来,几乎没有人窥探到胜者的奖励是什么。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综艺中使用。” “他都这么强了,8888还能把他打败,这岂不是说明他强得离谱?” “强得离谱到还不至于,但他的观察力显然非常敏锐,那是一种能够洞察对方心理的睿智。” “不过8888也用了吧,只是看不出他的道具究竟是什么。” 钱塘皱紧眉头,却并没有发表言论。他心中隐隐有怀疑,但还有很多不能确定。 但毋庸置疑,席溪赢了,这就是实力! 因为蓝·河的失败,让塔兰的计划付之东流,内心不爽的他,直接越过蓝·河,跳到了萨拉·安。 “看来崇拜神明并不能为你带来更多的能力,反而让你如同虫子般懦弱无能。好了,无趣的人就要跳过,让我们看看第三位嘉宾能带来什么惊喜吗?” 比起蓝·河的高壮,萨拉·安显得温和许多,相貌并不算英俊,却也称不上难看,皮肤过于苍白,鼻梁和脸颊上不满雀斑,眼睛是蓝色的竖瞳,阴沉沉的,仿佛死水般的沉寂。 身上的衣服比旁人更加笔挺干净,即使是黄金样式的饰品,也少了许多,更没有夸张的宝石镶嵌。 塔兰的语言依旧犀利。 “哇哦,第三位嘉宾是萨拉·安,欢迎他!不过能出现在这里,他的运气简直爆棚,是我们节目当之无愧的幸运儿!” “我觉得不应该让他玩游戏,而应该让他去抽奖,说不定直接把大奖赢回家,就再也不用在游戏里碰运气搞钱了!” 面对他的嘲讽,萨拉·安毫无反应,沉默地低垂着眼眸,如同雕像般一言不发。 可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并没有让塔兰感到愉快,虽然席溪的反击让他不爽,但至少话题度蹭蹭上涨,失去的面子完全被流量弥补了回来。对他来讲,没有什么比节目效果更重要了。 然而,萨拉·安这样的死鱼,对于他来说才是致命毒药。看着暴跌的收视率,塔兰甚至连话都懒得多跟他说一句。 既然对方不识趣,他也没必要上杆子去捧,很快就跳到了黛·雪丽。 比起萨拉·安,黛·雪丽要活跃得多。虽然相貌并不算出众,却很懂得制造一些笑料,把节目的气氛推高。 不过塔兰同样嫌弃他:“瞧瞧,高智商的黑客就是神秘有趣,可惜这张脸太没话题度,估计节目一结束,观众们连你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了,啧啧。” 这份外貌攻击显然让黛·雪丽很不爽,但她的应对却很有风度。 她笑着推了推脸上的黑色圆框眼镜:“没关系,或许他们记不住我的脸,也不需要记住我的脸。他们只需要记住,我会杀死每一个他们想杀死的人即可。” 这份大胆的发言总算让塔兰提起点兴趣:“这么说来,你对下一次游戏获胜很有信心了?” 这话显然是在给黛·雪丽挖坑,等着她跳下去。但张狂个性的发言,永远比普普通通的沉默会吸引人,就看他怎么选择了。 黛·雪丽也没有辜负塔兰的其他,轻轻撩了撩长发:“当然,我会是第一。” 这番大胆的发言,让她格外突出。直播间对他的赞誉不断,粉丝顿时暴涨。 这波流量,她吃到了红利。 她很满意,塔兰也很满意。 最后就是1038了。 一个瘦小到几乎让人无法提起兴致的白人男孩,穿着格子衬衫,头发微卷,球鞋肮脏。 从来到直播间,就没有抬起过头,以致于很多观众只能看见他尖尖的下颌。 他似乎很焦虑,一直在不停地抠手指,地上掉的都是他的皮屑。 这一幕看得观众直皱眉头,说不出来的嫌弃。 塔兰叫了他三遍,见他还没反应,顿时火冒三丈。正当他准备给1038一个教训时,1038却突然从座位上跑了下来,开始大吼大叫。 他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本来就不算出色的样貌,此时更是扭曲得可怕。 “你们这群魔鬼,魔鬼!我看到了,我什么都看到了……上帝啊,请宽恕我们这些罪人……我愿意用此后余生来赎罪,直到能够升入天堂……” 他状若癫狂地胡言乱语着,手指在脖子上不断抓挠,留下鲜红的印记。过于大的眼球,裸露出太多的白色,死死地盯着房间的正前方,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 最后,他跪倒在地上,虔诚地亲吻着胸前的十字架。 一场闹剧看得人面面相觑,各种各样的质疑流淌而出,不断地攻击着1038,恨不得用语言将其肢解。 塔兰很是无语,本来以为搞事的会是游戏玩家,却没想到是看似更加平庸温顺的人类玩家。一个刺头,一个疯子。 好在也算是个看点,毕竟黑红也是红。 眼看节目已经进入了中段疲乏期,塔兰适时抛出一个高chao。 “好了,通过这些聊天,想必观众们已经对各位有了大致的了解。能够邀请各位前来我们的直播间,自然也是待着诚意而来。” “作为这五轮游戏的胜利者,游戏官方将对你们进行表彰,并颁发奖励。” “接下来,就由我公布奖励的内容。” “奖励是……” 广告进入。 席溪看着大屏幕上观众们的咒骂,笑得眉眼弯弯。看来即使是游戏官方,也要抓住观众的心理,赢得收视率啊。 好在时间并不长。 塔兰很快又切回了直播间。 “奖励是……一件n级道具!这件道具跟你们在游戏里获胜时赢得的道具可是同一级别,获得的难度却低得可怜。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捡了大便宜?!” “所以,我也敬告屏幕前的所有玩家,不要总想着躺平。只有胜利者,才能一步步地走上巅峰,与凡人拉开距离!不想成为被人践踏的蝼蚁,就拼命往上爬吧!” “来吧,抽奖吧,看看你们的运气如何?!” 印刻着六芒星图案的盒子出现在了席溪面前,作为第一个胜利者,他得到了最先抽奖的机会,就看他运气如何了。 席溪穿着玩偶服,庞大的手根本伸不进去,更别提精准地拿出一张纸条了。 不过他没有勉强自己,而是故作无辜地看向正前方:“能麻烦主持人帮我抽一下吗?看我现在的样子,恐怕有些麻烦。我相信,主持人一定会公平公正,不辜负游戏的宗旨~” 塔兰心口一梗,这家伙…… 他果然猜到上次的抽签是自己故意的,可他没办法反抗,只能吃个哑巴亏。 原本他还在心里洋洋得意,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了反击。 看着屏幕上飞驰而过的大量评论,塔兰抽了抽嘴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放心!” 可恶的家伙,真想把他的头卸下来,扔进溶剂里面好好搅拌搅拌,直到一滴不剩,免得被那张嘴气死。 席溪挑了挑眉,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一张纸条飞了起来,钻进了玩偶服里面。 席溪看了一眼,见塔兰没有让拿出来展示,就保持了沉默。 塔兰磨了磨牙,还真是个小狐狸。 他故意不说,就是想让席溪以为纸条还需要展示出来,到时候利用奖励的噱头,再赚一波流量。却没想到他这么谨慎小心,以不变应万变。 面对他那傻缺的猫咪头套,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把目光转向其他人。 蓝·河只顾着高兴这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根本没注意到塔兰的眼神。 萨拉·安不想惹事,忧心忡忡地把纸条捏在掌心,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事。 只有黛·雪丽主动站出来,将自己的纸条展现出来,高兴地表示了感谢。 她的纸条上面写着“微型遥控zhadan”。 至于1038,依旧跪在地上,没有任何要抽奖的意思。不过纸箱里的纸条还是飞了出来,落在他的手上。 1038看都没看,直接一口将其吃掉,猩红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镜头:“魔鬼,我不会上当的!” 他的操作让不少观众都快气炸了,就算不想要,展现出来让大家看看或者卖给其他有需要的人也行啊。这种人,纯粹是自己不想好,也不让别人好。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样变成了一团废纸。 看着游戏玩家的嘲弄,人类玩家心塞无比。 同时,席溪手里仅剩的纸条,就显得愈发珍贵起来。 塔兰被这一浪又一浪的流量,搞得笑口颜开。 在观众的心情开始平复后,又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奖励已经发放到手,想必大家都很开心。为了表达对胜利者的尊重,我们将再次献上一份大礼!” 17、现世 还有? 席溪自然不相信游戏官方有这么好心,既然给出了丰厚的奖励,想必付出的代价也更大。这样一环连一环地投放出来,不仅是为了赚足热度,也是想要诱惑他们进入。 他红唇微勾:还真是让人难以拒绝啊…… 塔兰:“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普通竞赛模式之外,还将加入冠军对抗赛。普通竞赛依旧延续第一名的荣耀,可获得奖励,对所有玩家一致。” “冠军对抗赛,则将由五位获胜者,进行抽签,两两一组,进入到同一个游戏中。除了完成普通任务获得奖励外,你们还有特殊任务——击杀对方!” “完成任务,获胜的一方将获得r级道具。可能你们对这些等级还不太了解,我大致举个例子。假如n级道具是一元,那么r级道具就是十元,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差非常大。” “这就是冠军的荣耀,这就是冠军的特权!五位获胜者,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吧,如果能活下来,你们将改写历史!” 塔兰的话语格外有扇动力,如同一把扇子不断吹动着火焰,让心中的欲望愈发高涨。 又是一轮抽签。 席溪和蓝·河一组,萨拉·安和黛·雪丽一组,费曼超级幸运,即使没有亲自去抽,留下的纸条也是轮空。 看见抽签结果,蓝·河阴沉沉的目光停留在席溪的身上,眼白过多的巨大眼球充斥着残忍的兴奋。 在节目里,迫于各种限制,他无法将席溪折磨至死,一旦进入游戏,就没有任何拘束了。 这一次,他会一点点地将他的每根骨头都敲碎,听着他那小嘴里发出动人的哀鸣,想必那将是一首令人无法抗拒的乐曲。 可惜游戏没有记录功能,否则他一定将其录下来,在家里好好欣赏。 席溪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让他从血液中涌起一股兴奋。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直播结束,光束亮起。席溪再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游戏论坛,果然里面炸了锅。游戏还专门开放了赚取,让网友们赌谁会是获胜的赢家。 第一局他与蓝·河,蓝与红的对抗,可惜,大部分人都更看好蓝·河,甚至还有个帖子挂得老高,讨论的内容正是他的死法。 第二局萨拉·安和黛·雪丽,被看好的则是黛·雪丽,不过他们两人目前的热度显然比不过席溪他们。毕竟看点太少,自然也引发不了多少讨论度。 在游戏未开始前,是看不到玩家的个人介绍的。不过他和蓝·河都是老玩家,信息已经暴露过,不少观众看过,分析的帖子热度都不错。 他点开了热度最高的一个——【论蓝·河为何是最后的胜利者。】 “大家好,先说明我是人类玩家,所有分析都是从客观角度出发,不带有偏见。” “不是任何人的粉丝,电脑比较多,朋友比较多,所以8888和蓝·河的直播我都看过。” “首先,我们先分析两人的性格。不要小看这点,一个人的性格对他的行为模式影响非常大。” “8888,聪明狡猾,擅长表演。我想第一点大家都会非常认同,毕竟他在新手游戏里的表现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很多人更疑惑的是第二点,要知道他在游戏中的手段可远不如蓝·河吸睛,但只要细细观察,就一定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不论是从角色选择的外貌上,还是他胆大妄为的行动上,都可以看出,他很期待甚至享受被人注视、玩弄别人的感觉。游走于刀锋边缘的危机,刺激到了他的兴奋点,让他倾尽全力地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好。” “他是非常优秀的,这点我必须承认,但所以他缺乏了一种在游戏中获胜的因素——欲望。” “这一点,我先不解释,再来说说蓝·河。” “蓝·河,作为游戏人物,背景设定完全公开,出生在三层区的下等平民中,身体里流淌着贱民的血脉,永远只能如同虫子般卑微。再加上他丑陋的长相和过于高大的身躯,一直都不受欢迎,即使是他的父母,也只是把他当成敛财的工具,从来都是非打即骂。” “他在小时候受过很重的霸凌,烫伤、刺伤、捆绑,甚至连一根小手指也被剁了下来,成为更不令人待见的残缺者。这样的他,只能蜷缩在阴影中,做最脏最累最苦的活。” “可很快,他迎来了人生的转机。日轮圣教的祭司蒙·雨,在三层区传教时,看中了他,救赎了他。从此他一跃成为圣教的猎魔人,靠着自己强悍力量为圣教服务,走入了上层。” “具体内容没有更多,但可以想象,即使有祭司的帮助,想要在庞大的圣教站稳脚跟,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蓝·河做到了,这其中的付出绝对超乎我们的想象。他现在的性格,我觉得也更多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足以可见其艰辛。” “也正是因此,他的风格更大胆奔放,也多了席溪所没有的资质——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同一个游戏,意志和决心,影响也会非常大,这正是我觉得席溪无法胜过的原因之一。” 席溪若有所思,手指在“猎魔人”三个字上画了一个圈。 “接下来,我来分析两个人的游戏风格。” “看过8888直播的人都知道,他的攻击看似大胆,实则十分精密,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就像是弹钢琴,虽然曲调慷慨激昂,但每一步都不能出错,否则就会满盘皆输。观赏性很高,但实用性就相对差了一点。之所以这么选择,也跟我说的第一点有关。” “与之相反,蓝·河则十分粗糙,甚至可以说毫无技术含量。他盯紧一个人,抓住他,将他撕碎,处理掉血肉骨头,将一切掩盖在尘土之中。可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行为,却更加无懈可击。所以,在《倾诉者》的游戏里,他甚至都没有被怀疑。” “下一局游戏除了对抗赛,还有这两人之间的厮杀。蓝·河的存在将会成为8888布局的不稳定因素,一步错,全盘皆输。”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两人的杀人手法。” “我对比过很多玩家,不论在游戏里选择的是什么角色,体力、力量、技术都是自身原本的数据,不会因为选择角色而有所变化。” “8888太过柔弱,即使他有武术功底,说到底只是花里胡哨的技术,在绝对的力量前根本无济于事。所以,在面对比自己强悍的对手,他选择的要么是借力打力,要么是陷阱弱点,根本无法正面对抗。” “可蓝·河不同,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每次都是亲自抓捕猎物,将其撕扯成碎片。不论是在游戏里,还是两人的对抗中,都具备绝对的优势。” “8888想要杀死他,简直难于上青天!” “综上所述,蓝·河将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底下的回复有很多赞同的,也有不少反对的,集思广益,倒是有不少新奇的观点。 席溪从上到下地翻看帖子,从里面收集到了不少信息。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吴妈很快过来,给他做好饭。面对精心准备的饭菜,原本空荡荡的胃终于发出了无力的鸣叫,提醒他该用餐了。 即使只有一个人坐在餐桌上,他的餐桌礼仪依然到位,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倒更像是设定好程序的npc一样。 吃完饭,他重新恢复了活力,也睡不着,干脆开着车前往学校。下午两点半还有专业课要上,早点去也能事先预习预习,免得到时候一问三不知。 游戏的出现,打乱他的生活秩序,原本的睡眠时间全部废掉,让他不得不压缩别的时间来补充。 “席溪!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热烈的声音穿过耳机而来,席溪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来人。 他的发小——叶含山。 一头金色的头发剪成花美男的造型,只是皮肤不论涂多少护肤品都白嫩不了,透出健康的黝黑。酷爱打篮球、游泳、健身,让他一身腱子肉,笑起来更是有种沙滩美男的阳光热烈。 但这样的人,显然让他难以应付。 小时候他就不喜欢这个光着屁股、拖着鼻涕跟在自己身后的家伙,长大后也只能说习惯成自然。 果然,不出所料,即使自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想要站起来躲开,却依旧被猛地扑住,带着淡淡阳光气味和火热温度的身体重重地靠在他的身上。 不论多少次,席溪依旧无法适应,脸上的笑容都僵住,再不复曾经的温柔和善。 “你这几天跑哪去了,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我?打你电话你还挂断?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 “我送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这可是最新发布的限量款手表,我托人才买来,感觉特别配你!哎呀,你怎么没戴啊?表呢表呢?” “这两天只顾着玩了,书我是一个字都没看,等会儿要是抽到我回答问题,一定要帮我掩护~” …… 一顿噪音输出,听得席溪都麻了。 他冷着脸,打算义正言辞地拒绝。 可叶含山依旧如同以往无数次一样,看透了他的想法,顿时满脸谄媚,嗲着声音,拉长语调喊:“义父,救我~” 席溪抽了抽嘴角,默然地坐了回去,再温和的疏离面对叶含山这样的狗皮膏药,也毫无办法。 算了,跟他计较也是件浪费时间的事儿。 叶含山得意地翘了翘嘴角,又飞快收敛情绪,顺势坐在了席溪身边。 “对了,这几天你的小猫可都是我喂的,要怎么感谢我?” 面对叶含山的得意洋洋,席溪一愣:小猫吗? 18、梦想城市01 席溪确实有喂猫的习惯,只不过他的目的和叶含山所想的却完全不一样。 看着对方琥珀色的瞳孔透出的炙热温度,他淡淡地收回视线,重新专注在书本上。 “还有五分钟上课,这节是陶教授的课,如果被他抽中回答不上来,可是要到讲桌旁边罚站的。” 叶含山顿时哀嚎一声,赶紧翻开课本复习。谁懂啊,都上了大学还要罚站,简直没有人性! 可偏偏陶教授不仅能力强、教学好,还长得帅又年轻,在学校里的粉丝都可以组成一个团了,绝对不是他这种凡人能得罪的存在。 他只能闭紧嘴巴,赶紧把忘掉的知识捡回脑海里,免得等会儿出丑。 艰难的一天总算结束了,席溪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却被叶含山一把拉住。 “瞧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他从背包里拿出猫粮、猫条和猫罐头,兴冲冲地对着席溪炫耀。 “走了,今天我陪你一起,那些小猫咪可想你了,天天围着我喵喵喵地叫。” 席溪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胳膊,微微皱起眉,有这个时间,他宁愿回家多研究研究社区里关于游戏的帖子。 正准备开口,却一转眼对上了叶含山哀怨的目光。 “你就这么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停! 席溪一阵头皮发麻,实在受不了他这种矫揉造作的样子,默默吞下到嘴边的话,选择了顺从。 叶含山在心里比了个耶,立刻把人塞进自己的超跑里,一路风驰电掣来到郊区的公园。 “喵喵~” 听着叶含山掐着嗓子唤猫的声音,席溪忍不住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估计是这几天的投喂,让叶含山跟猫混熟了,没过几分钟,一只大橘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停在他们两米远的地方,甩着尾巴看向他们,同样嗲嗲地喵了两声。 叶含山开心极了,赶紧把手中的猫罐头递给席溪,让他先喂。 这一次,席溪没有拒绝,打开罐头,上前一步放在地上,就退了回来。 安全的距离加上浓郁的腥味,让大橘很快难以抵抗诱惑,走上前埋头苦吃起来。 有了它的打头,其他小猫也陆陆续续钻了出来,确定两人没有恶意后,胆大的甚至蹭着他们的腿要吃的。 席溪拿出猫粮,放在了一个小盘子里,又拿出矿泉水倒了点水在另一个碗里。 夕阳如血,打在他精致的侧脸上,光晕柔和,让那双清冷的眼眸都变得温柔似水起来。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半蹲在地上,雪白的指尖抚摸着小猫的头,周围更是未满了可爱的毛团子。 这幅画面如此温馨动人,让叶含山看得痴痴的,始终不愿离开视线。 席溪感受着手下脆弱温热的柔软,眼眸沉静如水。 其实很多连环杀人凶手,在最初时期都会有虐待残杀动物的经历。那是一个心理演变的过程,也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 发现自己有这种冲动,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小狗几乎要被他掐断了脖子。 他仓皇地松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带着不敢置信。可胸口涌动的澎湃兴奋,却昭显着不寻常。 从那以后,他就保持着喂流浪小动物的习惯。 比起放纵的杀戮,他更喜欢与本性对抗的乐趣。当一遍遍地冲破荆棘,浑身鲜血淋漓地走出时,他都带着一种畅快的愉悦。 所以,叶含山不懂,他不是喂养小动物的善心之人。 滴答滴答…… 天空开始下雨了。 猫咪们一哄而散,钻进草丛不见人影。 “这什么鬼天气,明明预报的没雨!” 叶含山蹦起来,抓着席溪的手就朝公园们口冲去。 啊啊啊!完了!他记得席溪最讨厌下雨天了! 即使内心泪流满面,叶含山也硬撑着没敢去看席溪的脸色,只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希望他没有生气。 可偏偏,公园超大,至少还得十几分钟才能到停车的地方。 他怎么就这么点背! 席溪无语地被扯着狂奔,只是下一点雨,没必要这么夸张吧……估计一会儿就停了,搞不懂叶含山为什么要这么急躁。 “大哥哥,你们要伞吗?” 路过的小学生看见狂奔的两人,热心地喊住他们。他看上去十岁左右的模样,瘦高瘦高的,皮肤黝黑,眼睛乌黑发亮,衣服干净整洁,笑的时候还有两个小酒窝。 此时他没有打伞,却将手里紫红色的伞递给了他们。 叶含山赶紧摆摆手:“你还是自己打吧。” 小男孩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我这还有一把,是奥特曼的呢!” 见状,叶含山赶紧接过来给席溪打上,这才松了口气,对小男孩说:“小弟弟,谢谢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那个……我出一百块买你这把伞,可不可以?” 小男孩摆摆手,没有接他的钱:“这是买牛奶送的,不要钱,您先拿去用吧。” 叶含山愣住,又很快扬起笑脸:“太感谢了,那我怎么还你?” 小男孩想了想:“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送到新都华城的老李小店,那是我爸爸开的店,你告诉他这是李天宝借你的伞就可以。” 叶含山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放心,我一定还你。对了,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吧。” 不过就是得委屈席溪挤一挤了,希望他别介意。 叶含山又想锤头了。 李天宝拒绝了:“我要去上补习班,穿过公园就到了,再出大门还得绕一圈,很麻烦。好了,我要走了,不然一会儿迟到就不好了,再见,大哥哥们。” 说完,他并没有打伞,而是将帽子一戴,拔腿狂奔起来。 叶含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好半天才转过头,傻兮兮地赔上笑脸:“这下不淋雨了,我们慢慢走。” 席溪没有多说,乘着他的车回到家。 夜晚,一阵熟悉的眩晕袭来,席溪知道,自己要进入游戏了。 “欢迎来到《梦想城市》。” “姓名:席溪 身份:追杀者 任务:你是一个居心叵测的罪犯,在这个城市里,隐藏在角落,窥探着四周,一旦抓住机会,你就会咬断对方的脖子。不过,不要以为自己是万无一失的,嗅觉灵敏的猎犬很快就会顺着遗留的味道找来。 在荆棘上跳舞,于黑暗中绽放,等待黎明的第一束光,欢迎你的到来,游戏者。” 席溪将任务提示读了好几遍,才进入到下一个环节。 一百个人物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可以一帧帧地挑选查看。看这个穿衣打扮,倒像是上个世纪的o州。 很快,他选定了自己的角色——手持圣经、悲天悯人的金发碧眼神父。 “作为追杀者,你将获得不同寻常的奖励。” “一、任务提示。 你的第一个目标为奥兰德,他是游走于上层人士的富商,白手起家,拥有巨大财富。可低贱的出身却让他总是感觉到不满,花费大量金钱,只想跻身于贵族。为此,他结交勋贵,甚至连曾经是贵族现在已经没落的家族都不愿意放弃。他的友好大方,获得了很多人的青睐和认可。 与此同时,他热爱慈善活动,经常捐款给孤儿院,希望能够帮助到里面孤苦无依的小朋友。 七天之内,你必须杀死他,完成任务将解锁下一个任务目标和有关线索。” “二、任务道具选择。 雪绒花:戴在一个人的头上,可以查看他的一段记忆。 梦蛇:为一个人制造梦境。 大力手套:获得十倍的力量。” 这一次的道具有意思很多,如果利用得当,说不定能够获得意想不到的信息。 席溪想了想,最终做出了选择。 随着他选择结束,直播间的评论简直像是装了加速器一般,刷新到基本看不清。不论是粉丝,还是路人,都恨不得冲到他的耳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 这一次,得益于席溪的胜利和直播综艺的热度,从一开始他的流量就非常大,仅次于蓝·河。 可仅仅因为两次的选择,原本的观众就掉了快一半,看得粉丝只想哭。 “这一次席溪可谓是万众瞩目,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开局,都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令人惋惜。” “我理解席溪的颜控,可美丽不能当饭吃,尤其是在这种游戏里面,在蓝·河还见过他的情况下,简直跟暴露自己没什么两样。” “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神职人员在当时的社会,不仅地位崇高,还能方便行事,他的考虑没有错,唯一有问题的就是神父的容貌太过高调。” “我与你们想的不同,选神父我可以理解,容貌俊美也可以理解,毕竟谁能拒绝一个美貌的神圣的人呢?可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选大力手套!这简直太奇葩了!” “就是就是,按理说以他的性格,应该选择前两个。偏偏,他脑子一热,就选了最没用的第三个。果然还是怕了,以为能用力气对付蓝·河。没有用的,蓝·河的力量,就是再来一套手套,都不一定能扛得住。” 钱塘不得不承认,网友们的话并不是毫无道理,但他更相信,席溪有自己的想法。 言语在此时都是无力的辩白,结果如何只能随着席溪的视角而动。 尖顶教堂屹立在城市的中心地带,黑瓦白砖堆砌着人们的信仰。头顶的彩窗折射出稀碎的日光,天使的雕塑浑然一体地镶嵌在墙壁上,仁慈地注视着每一个人。 教堂内坐满了人,唱诗班吟诵着美好的赞曲。 席溪站在中央,金色的头发宛如月光般清澈,双眼深邃好似湛蓝天空,嘴唇轻软,皮肤皙白。黑色的神父服从脖子到脚头,将他紧紧包裹住,只露出颀长的脖颈。 他手握住十字架,用动听的言语诉说着神的告慰,阳光通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那一刻他宛如天使般动人。 “……请主赦免我在世间的罪责……” 祷告结束,十三声悠长的钟声响起。 他走下高台,用生水沐浴双手,信徒们挨个上前接受净化。 用手指在胸口比划十字架,带着主意志的信念随着手指传递到信徒的体内。 这就是他的日常工作。 狭窄的告解室一片昏暗,狭小的格窗将里外隔绝开。他坐在后方,安静地等待着。 门响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随着他的进入,刺鼻的臭味涌进来,几乎要填满人的鼻腔。 “神父……” 是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浑身脏污不堪,在并不算太热的天气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好似从下水沟里爬出来一样。 他的声音很含糊,带着说不出的口音,如果没有游戏系统的翻译器,他真是一点都听不懂。 “我有罪……我真的有罪……可我太饿了,实在是太饿了。有时候我睡过去的时候,做梦都在啃自己的胳膊。” “我知道我不该做,可我还是做了。我吃掉了别人放在墓碑前的食物,请原谅我……原谅我……” 他痛哭流涕,不断用手抓挠着头发,深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直到他哭泣了一会儿,席溪温柔清澈的声音才响起。 “神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论是肮脏乞讨的人,还是满身富贵的人。它来者不拒,任由每个人的灵魂在其中栖息徘徊,再丑陋和污浊的人,都会被它接纳。神爱世人,我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洗清你的原罪和今罪。” 乞丐激动地泪流满面,闭着眼睛低声祷告,感谢着神的恩赐。 下一个是个小女孩,估计十一二岁的样子,声音像是云雀般清脆,此时却充斥着无人能解的寂寞孤独。 “我离家出走了,爸爸妈妈都不爱我,我也不要爱他们。呜呜呜,我不知道能去哪,只能到这里找您……我好伤心,好难过……” 小女孩哭得格外可怜,席溪叹了口气。 “迷途的羔羊,神的怀抱会永远对它的孩子敞开。我会让修女将你暂时安顿在教堂里,之后会跟你父母联系,让他们来接你回家。” 小女孩猛然抬起头,声音尖锐:“我不要回家!” 面对她的情绪激动,席溪依旧声音温和,这种安稳的情绪如水般将小女孩浇灌,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神爱世人,却从来默然。父母之爱,同样无声无息。我需要了解事情的真实,才能为你提供更好的帮助。” 小女孩愣了一会儿,迟疑地点了点头。席溪的话语并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反而是平等的对话,这让她敏感的心得到了抚慰。 陆斯恩神父名望在外,他的温和、大度、美丽,正像是神的化身一般,指引着迷路的信徒。 小女孩来做过好几次礼拜,在她的眼中,没有比席溪更神圣高洁的人了。 见他同意,席溪晃动铃铛,叫来修女,将他先带走。 第三个进来了。 模糊能看得出对方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黑,质地却不俗。 男人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回荡在过于安静的空间里,刮挠着人的耳朵。 “神父,我有罪。” 话虽这么说,他的语气却平稳得没有一丝波动。 “我杀人了。” 19、梦想城市02 听到这,席溪心口一动,没有说话。 就算是一个神父,在面对如此沉重的罪孽,也不会马上开口宽慰对方。 男人等了一会儿,没有继续等候他的反应,而是接着往下说:“我真的不想这么做,可他真的太过分了,我没有办法继续容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血泊里,痛苦不已。” “我不能去自首,否则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完蛋。我懦弱自私没有底线,我知道这一切,却也只能放任下去。” “我将他的尸体处理掉了,为了弥补我的愧疚,我给他找了个墓地,希望他能在里面安息。” 男人的话到在这里就结束了,整个告解室填满了沉默。 席溪的影子映在细小的格子里,即使在微弱的光线下,都能看出优美的轮廓,宛如天使般圣洁。 男人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他的灵魂。 许久,席溪才开口。 “情感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让人痛苦、害怕、怀疑自我、崩溃发狂,让人变得奇葩、残忍、言语和行动都失常。” “我们都想得到回应,得到无私的情谊,可最后你会发现其实它是如此的可怕,会操控我们的人生,会改变理想的轨道。” “现在,你做出了这个决定,这就是你的代价。你有罪,也将在今后的时光中为了赎罪而日夜难眠。你以为你没有失去,其实你早已一无所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离开了。 席溪走出告解室,回到了房间里,拿出放置在架子上的地图,细细查看。 轰隆,巨大的雷声在头顶炸裂,电光闪烁,照亮墙壁上的十字架。 夜深了,巨大的黑暗铺下来,在风雨欲来的狂风中,将整个城市笼罩其中。 席溪穿上了黑色的雨衣,悄无声息地融入到这片黑暗中。 他走得不快,却像是个影子一般,潜藏在街头巷尾的阴影中,难以让人察觉。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他才来到了郊区的墓地。这里的墓地没有竖立十字架,大多简易地立一块墓碑,墓前面种上鲜花。 他打着手电,一个个地查看,很快发现了松动过的土壤。 就是这里了。 不过,今天晚上估计是个力气活。 大力手套是一次性的,席溪自然舍不得使用,此时也只能凭借自己的力气,挥起铲子,将里面的土挖开。 男人说得平静,实际上工作却做得很不到位,只要细心去看,很快会发现端倪。唯一好的一点,就是这里埋葬的人大多贫苦无依,发现的事件可能会晚许久。 使出吃奶的劲儿推开灵柩,面朝下躺着一具新鲜的尸体,后心上开了个大洞,血液凝聚在衣服上。 席溪跳进去,将他翻过来。 尸体大约在六十多岁的模样,虽然在混乱中头发有些散乱,但也能看出曾经精心梳理过的发油。头发全黑,看不出一点白色,反而是胡子透出些斑白,估计是头发染过色,以保持年轻的样子。 身穿着价值不菲的羊毛西装,肩部轮廓较为宽阔,腰身收紧。裤子呈直筒状,长度至角落。 很考究的打扮,足以看见对方身价不菲。 男人的下面则是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两相靠在一起,在夜晚显出惊悚。 席溪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砍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高高举起。 闪电照亮天空,刀刃发射出寒光。 咚咚咚! 他找准关节所在的位置,用巧劲将其剥离开来,节省了不少力气。 忙忙碌碌好久,抬头看了眼天空。滴答,冰冷的雨滴落下来,凝固在他脸上的口罩上。 不敢再停留,赶紧收拾好东西,将棺木的盖子盖上,又将土填回去,花朵也一一放好。 哗啦,大雨倾盆而下,不断敲击在地面上,冲刷掉了停留的痕迹,泥土混合着雨水,汇成一条条的河,在墓地里来回流淌。 他裹紧身上的雨衣,又如同影子般,消失在黑夜中。 与此同时,蓝·河也已经开始行动。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他选择的职业并不是人们推断中的屠夫,而是电车司机。 不过即使是作为电车司机,他选择的人物形象还是偏向孔武有力。好在有那身制服和大胡子的掩饰,再加上坐着的高度,倒是没那么令人害怕。 整个一天,他都像是真正的司机一般,沉默地坐在座位上,按部就班地开车。 比起席溪的有所行动,他的直播间就像是无聊的片段重复一样,很快流量就跌倒了谷底,甚至连一个新人都不如。 他的身份依旧是沉默者,但如此沉默,还是令人不快。 直到晚上,大雨倾盆落下,他才裹着黑色的雨衣,悄然出门。 木制的小公寓,在雨水中显得有些破败不堪,散发着潮乎乎的味道。 他身手敏捷地爬上窗户,无声无息地潜入到房间里。 很幸运,这里没人居住。 蓝·河从阳台翻过去,这一次才终于停下了。伸手去拉窗户,却发现窗户纹丝不动。 看来警惕的小虫子已经提前把窗户锁紧,也不知道是在防范暴风雨,还是防范心怀叵测的人。 不过他们显然还不够警惕,根本不知道这样的锁,并不能挡住袭击者。 一身炸雷响起,蓝·河直接撞碎了玻璃,伸出手扒开插销,跳进了屋里。 躺在床上的女孩已经被惊醒,看着逼近的男人吓呆了,竟是连一声尖叫都发不出来。 此时的她除了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蓝·河,浑身颤抖如同筛子,没有任何的反应。好似待宰羔羊,面对行凶的刽子手,无力瘫软。 蓝·河满是爱怜地走近她,带着黑皮手套的大手,来回蹂躏着他的她。 “乖孩子。” 他一记手刀,将女孩敲晕,扛在肩膀上,跳入茫茫大雨之中。 天蒙蒙亮,倾泻了一晚的大雨终于停下。乌云散去,露出干净的天空,阳光从云层中透出,打破了夜色的禁锢。世界仿佛被洗净了尘埃,焕发出清新宁静的气息。 席溪从床上起来,雪□□致的面容映照在镜子里,蓝色的眼睛好似上好的宝石,清澈又美丽。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是七点三十七分。打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冷气,令人精神一振,原本的疲惫困乏减退不少。 古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在大雨之后,更加热烈地欢迎着晴天的到来。 【比分,蓝红,“0:1”.】 这么快! 席溪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直播间内,看着砍掉一半的观众,钱塘心急地咬住指甲。其实流量的下跌并不会对席溪产生影响,但是却会对观看的人产生影响。 看着不断刷新的负面评论,他想要为席溪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如果只是一句空洞的“相信他”,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买账。 “他到底在干什么?我真是完全搞不懂他的脑回路,放着紧迫的任务不去完成,偏偏要去听故事。听故事也就算了,还偏偏要去把一个没用的死人挖出来分尸。他是不是精力太旺盛,无处发泄,所以才会去发疯。” “确实古怪,原本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可他去破坏尸体,很有可能隐藏掉真正的凶手,而暴露自己的痕迹。这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目前我也看不透。但现在只是第一天,还是不要下这么早的结论为好。” “也许他是起了善心,想要帮助一个迷途的羔羊。在告解室里可以听出,虽然男人极力镇定,可还是暴露出内心的不安与恐慌。或许是出于可怜,他才费点力气帮他遮掩。毕竟他只是个过客,只要在游戏结束之前没有被发现,就可以高枕无忧。而男人,在这个世界场景设定中,则可以安然脱身。” “那他还真是闲得发慌!要知道这场比赛不仅有普通线,还有他与蓝·河的对抗线。蓝·河已经率先取得一分,他却连任务的头绪都没有,实在令人担忧。” 在祷告之后,席溪询问了修女关于小女孩丽沙的情况。 修女索菲亚表示,已经通知过他的父母了,可到现在也没有见人来。 索菲亚对丽莎父母的观感很不好:“那绝对不是一对富有责任心的父母,他们的家里乱成一遭,孩子们的衣服没有穿戴整齐,学校也不去上,饭菜撒得到处都是。我跟他们说了好几遍,可他们就像是听不见一样漠不关心,只会在那里对孩子大吼大叫。天啊,那一切简直糟透了!” “虽然丽莎的母亲特丽雅是个虔诚的教徒,但他的丈夫可不是!两个人的结合就像是前往不同方向的马车,根本无法闭合。他的丈夫傲慢又自大,看向我的目光就像是魔鬼的眼瞳,一点都不友好。说真的,我甚至觉得不适合将丽莎送回去。就算是送回去,估计也会像之前那样跑出来。这样年纪的女孩在外面乱跑,可是非常危险的事。” 面对索菲亚的喋喋不休,席溪耐心地听完。 “丽莎,我想,我有必要去你家拜访一趟。” 虽然没有得到邀请,但丽莎的母亲特丽雅是教徒,那就方便多了。 丽莎棕色的眼珠转了转,小嘴嘟囔了两句含糊的话语,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看向席溪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期待,甚至还有些兴奋的跃跃欲试。 席溪看出了端倪,笑意加深了些许:还真是个孩子啊。 他将手放在丽莎的头顶,轻轻地说:“愿主保佑你。” 索菲亚牵着丽莎的手正准备离开,却见丽莎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提醒:“信。” 她这才想起来,差点忘了件最重要的事:“对了,奥兰德先生送来了一份邀请函,希望您能抽空于明天参加他举行的晚会。他是个非常虔诚的教徒,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教会的不少善款都是他帮忙筹集的。” 20、梦想城市03 席溪接过信封,打开了里面的请柬。时间是明天晚上七点,地点在奥兰德的别墅里。 据说这位奥兰德先生是在美洲发迹,拥有的财富不小,最令他出名的大概就是他所收藏的那颗蓝宝石——天使之瞳,光是保险总额就高达五万镑。 这一次晚会,也是为了拍卖这块蓝宝石,吸引来的名流富豪不胜其数。 他将请柬收好,收拾完教堂的事务后,就带着丽莎前往她家。 丽莎坐在汽车上,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外面的风景,调皮的杏眼儿透出豹猫一般的灵动朝气。 许久,她转过头看向席溪:“神父,您会驱魔吗?” 席溪微笑着点头:“当然,在天主的许可下,天主的子民如果遭遇魔鬼的阻挠或纠缠,天主的仁慈会给予受困的教徒帮助,使他能够获得解救。” 丽莎的眼中闪过兴奋,又很快沉淀下来。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更没有提出要求,看起来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心事。 席溪敲响了房门,开门的是个高个子的年轻人,看起来英俊非凡,体格匀称,黝黑的皮肤透出健康的光泽。 只是现在,他看上去很是疲倦狼狈,白色的衬衫敞开着,有两个扣子被扯掉,半死不活地挂在丝线上。靠近腰部的地方还有两个红红的手印,大小不同,却都是番茄酱的味道。 脚上只穿了一只黑色的丝绒拖鞋,另一只脚直接光着,踩在铺有地毯的地板上。 “您好,请问是拉尔夫·佩顿先生吗?昨天下午,丽莎小姐跑到了教堂里,说是离家出走。我不放心,让修女通知您们去接他。但直到今天早上都没能见到您们,我只能亲自来拜访,希望能提供帮助。” 正如索菲亚抱怨的一般,拉尔夫对他们很是冷淡,没有任何对神职人员的尊重。 听到他说了一通,也只是简单地点点头,对着丽莎伸出手:“回来就好,之后我会好好管教她。” 席溪端着笑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开身,示意丽莎可以进去了。 可丽莎却站在门口,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冷淡而审视地看向拉尔夫,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不要回去,你才不是我爸爸!” 直到此时,拉尔夫的神情才开始发生变化,眼瞳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猛然收紧,态度一下子温和下来。 他蹲下来,再次对丽莎伸出手,嘴角扬起笑意。凭借英俊的外貌,他的笑意格外阳光而吸引人,足以让年幼的女孩放下戒备。 “别生气了,丽莎宝贝,你知道最近家里面出了点状况。你奶奶生病了,照顾不了这么多孩子。珍妮家里有事,大概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我忙完工作还要在家里帮忙,已经够累了,实在没办法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你的身上。” “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也该学会体谅体谅父母。等这一阵子忙完,我带你去买你最想要的高蒂娃娃。” 听到娃娃,丽莎的眼瞳亮了亮,狐疑地盯着拉尔夫,似乎又有些不确定。 可最终,面对拉尔夫的温柔笑意,他还是选择投进了他的怀抱。 拉尔夫松了口气,这才又抬头看向席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改变对席溪的态度,依旧是客气礼貌有余热情诚恳不足。 “现在,我可以带丽莎进去了吗?” 席溪点了点头,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愿主保佑您们。” 随着房门的打开,里面的情景也映入他的眼帘。 真的是乱糟糟的一团。 除了丽莎,还有五个孩子,从十几岁到几个月不等。作为孩子的母亲,特丽雅形容枯槁,手忙脚乱。 她手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姿势非常不熟练,婴儿发出尖锐的哭泣声,很明显是饿了。可她完全搞不清楚,跟个新手一样,近乎崩溃地抱着上下颠,企图让他安静。 脚下还站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孩,金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看起来跟洋娃娃一样,此时正抓着她的裤子,企图引起她的注意。 旁边还有两个四五岁的男孩,在追逐打闹,小一点的被推倒后,嚎啕大哭,不断地喊着妈妈,希望她能主持公道。 特丽雅被吵得头晕,试图用语言安抚他,可效果不佳,逼得她怒吼出声。没有安抚到大一点的孩子,倒是把小的吓哭了。 唯一大一点的十岁左右的女孩,正坐在桌子上吃饭,玩心甚重的她故意挑出自己不喜欢的饭菜,扔得到处都是,光是看着就让人崩溃。 她不断地发出尖叫,显然已经快疯了,根本就没注意门口的访客。 见状,拉尔夫叹了口气,却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抱起地上的孩子,拿着玩具逗她,倒是比特丽雅看起来熟练不少。 丽莎漠然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 门关上了。 席溪转身离开。 下午三点十七分。 艾莉是本市兰德学院的学生,今天准备骑车前往郊区的唐都庄园帮忙除草,以赚取些零花钱。 因为梳洗打扮,他出门的有些晚,不敢在大路上浪费时间,就选择了曲折弯曲的小路。 就在转过一个角落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背包,突兀地放在墙边。她本来不想管,可是看背包比较新,怕死有人不小心丢了,就把车停到一边去查看。 隔着包按了按,感觉有些软,怀疑是衣服。环顾四周没有人,想着先拿走,留个字条,送到附近的警局,到时候也方便失主寻找。 可她一拎,却发现挺重的,并不像是衣服的重量。 好奇的她忍不住拉开拉链,朝里面看了看,下一秒,惊恐地跌倒在地上。 三点五十三分,警车来到现场。 托马斯探长从车上下来,直奔现场。他个子很高,三十岁左右,褐色的头发微卷,身上具有军人利落果决的气质。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是本市安全局的重要人物,参与破获过好几起案子。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他的助理佐伊。 背包是非常常见的蓝色帆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塞满的棉花絮,中间夹着一只手。 手指纤细,上面涂着红色的指甲,是属于女子的。没有任何装饰品,或者装饰品佩戴过留下的痕迹,大概率是单身女子。 法医推断,断肢的时间估计在十个小时左右,也就是昨天半夜。到现在都没有人报警,应该是独居。 现场是个公共场所,虽然位置比较偏僻,却不代表没有人,来来往往也有不少鞋印。 佐伊将能提取的鞋印尽可能地收集起来,剩下的警员则开始对周围的人进行调查询问。 托马斯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朝外走去,作为一个不熟悉路线的人,他足足绕了十五分钟才能走到大路上。 如果凶手想要抛尸,必须得在短时间内离开,否则很有可能被往来的人注意到,所以他对这一片恐怕非常熟悉。 而且,他没有把整个尸体都抛出,而是只扔出来一只手。 想到这,托马斯深吸一口气,从其中感觉到了一种挑衅。 六点半 席溪来到了奥兰德的庄园,门口停满了车,西装革履、珠光宝气的男男女女从车上走下来,随着女仆的指引,进入到庄园。 他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很多经常来教堂做礼拜的富商权贵,上前来跟他打招呼。 得知他的到来,奥兰德很快走出来亲自迎接。 他大概五十多岁的模样,头顶已经光秃了,只有两侧还留着些卷发,却同样稀薄无比。嘴上留着两撮胡子,修剪得非常整洁漂亮。 个子不高,身材发福,把西装撑得满满的,从远处看像个球一样。 戴着一副金丝框眼睛,精明的小眼儿遮挡在镜片后,倒是显出几分慈爱。 见到席溪,他的态度异常得恭敬,仿佛是虔诚的信徒一般。 “如果方便的话,请麻烦您随我来,我有件事想要寻求您的帮助。” 席溪微笑点头,没有多问,跟着他来到了三楼的房间里。这里是一个小型的办公室,巨大的方形木桌后面,是长长满满的书柜,里面堆满了书,全部按分类摆放整齐,令人舒适。 明明天气不算暖和,可奥兰德的头上却全是汗,不得不拿出手帕不停擦拭。 等他坐下,奥兰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席溪打开,很普通的信纸,上面用报纸剪下来的字贴着“天使之瞳,不属于你,我会取走”。 倒有几分江洋大盗的风范。 他不解地看向奥兰德:“这种事应该交给警局来处理,不知您找我是为了什么。” 奥兰德却满眼恐惧地看着他:“不不,这件事只能您来处理,其他人根本帮不上忙!天使之瞳,天使之瞳,是被诅咒的圣物,异教徒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将其拿走!” 天使之瞳,是三十年前,他从一个美洲的土著人手中获得的。不过当时还不是什么天使之瞳,只是一块漂亮的蓝宝石。 他找人将其打磨,并冠上天使之瞳的美名,又花大价钱请了枢机主教为其降下圣光,以求买个好价钱。 很快,这块珍宝就出手了。 之后他并没有再去关注过。 直到两年前,意外在拍卖会上再次看到了这块宝石。当时的价格简直低得离谱,出于贪婪,他再次将其拍下。光是这样一个转手,他就赚了个盆满钵满,当时心里还美滋滋的。 可等他一调查,才知道了凝聚在这块蓝宝石上充满血腥的魔鬼故事。 21、梦想城市04 蓝宝石的第一任主人死于汽车碾压,谁也不知道他大半夜跑到没有人的郊区干什么,等发现的时候只留下一地脑浆和支离破碎的身体。 第二任主人死于情杀,他包养了一个j女,在厌倦后将其抛弃,却没想到被人一剂毒药送上天,七窍流血而亡。 第三任主人更是凄惨,遭到三个歹徒抢劫,全家上下七人,全部惨遭杀害。 他是第四任主人。 从得到天使之瞳开始,奥兰德的心就惴惴不安,总觉得被人盯上,夜不能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举办拍卖会,赶紧将这个东西弄走,却没想到又收到了这样一封信函。 他慌了,如果现在可以,真恨不得把蓝宝石直接送人。可他更明白,越是这时候越得稳住气,否则知道了蓝宝石的内幕和他的惊慌,其他人只会更加避之不及。 所以他只能求助席溪。 席溪微微皱眉:“可这种种迹象都显示,所谓恶魔,所谓诅咒,只是个意外。就如同您冠以蓝宝石天使之瞳的名称一般,其中蕴藏的恶意也是世人加注的。如果您真的感到害怕,应该向警局申请保护,提供更多的线索让他们尽早抓到那个小贼。” “不!不是这样的!” 见席溪并不信任他,奥兰德如同疯了一样大吼。生命的威胁让他失去了方寸,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席溪这根救命稻草。 “真的是异教徒,是恶魔!我收集了很多资料,虽然最终警方定案,但有不少证人都提到过一个黑影——身材高大、披着黑色的斗篷、手里拿着利器,如同恶魔般在周围徘徊,又如同影子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因为这几个人分布在不同的国家,才没有让警方联系到一起。” 席溪一顿,凝视着他的眼睛,曾经温和年轻的神父,此时却如同上位者般充满压迫感。 “你确定?” 如果真的像奥兰德所说,确实有可能跟异教徒有关。 奥兰德浑身绷紧,又燃起了一股兴奋,因为他知道,席溪开始信了。 “我很确定!” 席溪表情严肃地站起身,拿起圣经,将手放置于其上,开始诵读。 之后,他又从身上拿出圣水,在奥兰德的身上点了点。 “神会保佑您。” 奥兰德喜笑颜开,紧紧握住席溪的手,虔诚又诚恳地说:“请您务必留到最后。” 席溪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为了减少影响,他先行离开,之后再让奥兰德出现。 绕过花园,就在拐角处,遇到了一位极为漂亮的女性。她身材娇小,容貌娇艳,碧色的眼珠妩媚多情,嘴角般带了个小痣,配上一身银色的吊带低胸礼服,可谓是美艳至极。 是著名影星玛丽嘉儿。 她同样是信徒,一眼就认出了席溪,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席溪礼貌地回应了几句,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玛丽嘉儿看出了端倪,聪明的她没有多问。只是陪着席溪一起走进了宴会,两个人都属于引人注目的对象,一时间不少目光都扫了过来。 宴会很快进入到高chao,天使之瞳进入到拍卖环节。屏幕上播放的照片美不胜收,几乎要迷住所有在场的人。 席溪拧眉看向图片,并不能从其中看出任何与宗教连接的色彩。 奥兰德则紧张无比,恨不得代替拍卖会的支持人,上去狠狠地敲响三下。 这一切都看在了玛丽嘉儿的眼中,这位年纪轻轻就成为巨星的女人拥有不俗的洞察力。 她是今天最大的买家,不需要她亲自出手,追求她的年轻富豪就会为她拿下一切。 可现在,她迟疑了。 她凑到男友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拍卖开始了,可令人尴尬的是,因为玛丽嘉儿没有举牌,其他人都处于观望中,一时间竟然无人出价。 玛丽嘉儿是炙手可热的明星,她的现任男友又是大富豪,没人想要因为一块蓝宝石得罪她。 奥兰德也对这种情况感到措手不及,赶紧给台上的主持人使眼色。 可他越是这样,玛丽嘉儿就越是确定,不免升起一股被愚弄的恼怒。她闲适地给自己点了根烟,似笑非笑地看向奥兰德。 奥兰德头上冒出细汗,本就心虚的他忍不住多想,难道玛丽嘉儿也知道了? 于是,在这么尴尬的气氛中,原本受人瞩目的珠宝,就这样流拍了。 奥兰德一脸灰败,等到宴会结束,赶紧去看存放蓝宝石的保险柜。看着里面闪耀的宝石,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不过至少目前,宝石并没有被偷走,他的小命也还在,肯定是神明的庇佑。 他拉着席溪的手,眼含热泪:“这一次流拍,说不定就是恶魔所为。神父,您一定要救救我。” 席溪郑重地点点头:“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会过来,为您祈福。除此之外,我希望您能做一件事,不仅是为了您,也是为了神明。” 奥兰德赶紧打包票,表示一定会尽快完成。 席溪满意离去。 到教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刚走进去,却被拿着烛台的索菲亚拦住,一脸神秘地说:“告解室那边还有人在等着你,我说你今晚回来很晚,让他改天再来,可他不愿意,就要一直等,我也没办法。” 席溪让她先回去休息,自己则洗漱一番,才来到告解室。 狭小黑暗的房间,隔离了两个人,又让两个人离得非常近。 席溪没有说话,黑暗中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呼吸声。 “你来了。”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却又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好似走投无路的恶狼,除了向可能是猎人的席溪低吼外,再无他法。 “嗯。” “我做梦了。” “梦见小时候,他喝醉了酒,如同疯子一样在房间里面大吼大叫的场景。我躲在柜子后面,透过合不紧的门缝朝外看去,恐惧着时刻会被打开。” “他发现我了!” “巨大的影子朝我一步步走来,可我除了哭泣地抱住头,什么都没办法做。” “就在我以为要接受一顿暴打时,不知何时,我的手里面出现了一把刀。随着一声痛苦的喘息,刀已经插在了他的背后。” “我的手上全是血,到处都是血。那如山般仿佛永远都不会坍塌的身躯,轰然倒下。” “可是!” 男人的声音突然提高,情绪里充斥着深沉的情绪。 “我没有后悔,也不会去自首。他该死,他该死!接下来,我会好好享受我的生活。” 高亢的情绪之后,是一片寂静的沉默。 席溪没有说话,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秒,一只手狠狠地打在格窗上,如狼一般饥渴、如夜一般深沉的眼瞳出现在后面,他死死地盯着席溪,像是凶狠,却更像是祈求。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回避掉他的目光。告解室的规则,就是永远不要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月亮升起的时候,大海会淹没陆地,心就像一座小岛在无穷里。如果它软弱,就会在面对空茫的大海时逐渐沉沦。如果它强悍,就会耐心地等待下一艘轮船的到来。” 男人的眼波微动,声音轻了下来。 “你不劝我自首吗?” 席溪淡淡地说:“神只怜悯众生,不会替众生做出任何决定。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悬起,等待审判的只有你一人。” 男人低沉地笑了起来:“谢谢您神父,有时候我觉得你身处光明之中,有时候却又觉得您笼罩无限阴影。也许,我们都是同样的人。” 席溪只是低头,画了个十字架,请求神原谅男人的罪过。 至此,他以为男人要走了。可男人沉默了许久,呼吸声变得绵长而平静。 “听说您今天去参加奥兰德的派对了,他的蓝宝石并没能拍卖出去,都在传说他受到了恶魔的诅咒。” 席溪微微皱眉,低声警告:“慎言。” 在神的领域内大谈恶魔、诅咒,是对神明的大不敬。 男人不以为意,继续说:“您还是离他远点,免得惹祸上身。据我所知,他早年发迹十分古怪,就像是一夜之间从天上掉下财富,让他从一个贫穷到吃不起黑面包的人,摇身变成了富豪。” “他根本就不是真的信奉神明,只是借助神明的庇佑来平复内心的罪恶感,假装做慈善给自己塑造一个好名声。实际上,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就是条阴沟里的老鼠,只要从洞里冒出头,就会狠咬对方一口。” “不止如此,他在外面一直跟妻子秀恩爱,标榜模范夫妻。实际上早就在家中修建密道,可以直接通往花园外面,那里树林密集,人迹罕至,根本不会被发现。之后再乔装一番,到情妇那里过夜。” “他的妻子知道,却只能沉默不语,维持自己的体面。他的儿子恨他入骨,年纪轻轻就离开家,基本没有回去过。女儿远嫁他乡,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父亲和自己不慎亲近。” “这样一个人,我想神父您不需要帮助他。” 席溪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震惊于他知道这么多。 男人勾唇轻笑:“与他做生意,总要了解他的全部。” 席溪眼眸微敛:“慎言。” 这一次的慎言是让他不要再暴露自己的身份,上层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光是男人吐露的这些信息,就足够他辨认出他究竟是谁。 男人眼眸微软,静静地看着他。 “好。” 男人离开了告解室,周围恢复安静。 席溪回到房间,打开衣柜,换上了黑色的雨衣。黑幕降临,一切才刚刚开始。 22、梦想城市05 看到席溪的行动,直播间内的观众们也满怀期待起来。 【8888肯定是发现了异常,不过也是,拉尔夫和特丽雅那么明显,别说他这么聪明了,就是我这么笨都看出来了。】 【果然,游戏里面有能人就有蠢人。真是搞不懂特丽雅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妈妈角色,我估计她是看了8888的直播,以为这样的身份能够给自己提供更好的遮掩。却没想到,这是六个孩子的妈妈!光是听着,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至于拉尔夫倒是还算靠谱,一个忙碌的妻子肯定没时间理会他。不过他也是太过有责任感,见妻子忙不过来,就认真地去帮忙。可他也不想想,像拉尔夫这样的精英人士,成天二十四小时围着工作领导旋转,怎么可能有那么熟练的育儿手法…… 这下可好,暴露得透透的,简直是在给8888送人头。不过这样也好,蓝·河那边马上就要拿下第二分了,如果8888再不行动,肯定会被甩到后面。】 钱塘咬紧下唇,却并不认为席溪此次外出是为了杀死特丽雅和拉尔夫得分。 虽然明白席溪的用意,可面对观众如此大的期待,还是让他掌心出了一层薄汗。 他相信席溪即使没有直面镜头,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作为粉丝,他必须帮他。 【席溪应该不是要去解决特丽雅和拉尔夫,现在还处于第一阶段的游戏,红队蓝队对抗,只能击杀敌对方,不能击杀己方。目前特丽雅和拉尔夫看不出来是不是队友,如果贸然行动,很有可能会出现误杀,淘汰出局。】 【话虽如此,可这个机会很难得,要是错过了,被别人捡了漏,那岂不是难受死。可以先下手为强,逼问一番。】 【就是啊,8888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我来看他的直播,不就是为了这么精彩的击杀?要不然直接去看蓝·河得了,主打的就是个爽字。】 【蓝·河也出动了,哇哦,今天晚上绝对精彩非凡。】 钱塘想要再解释些什么,可面对不断刷新的评论,只觉得有些无力。 狭窄的鹅卵石街道曲折蜿蜒,两侧则挤满了半木结构的房屋,薄雾茫茫,甚至连街边的路灯都已经熄灭,只余下漫天的黑暗,笼罩而下。 席溪的衣角在微光中闪过,转进了复杂错综的巷子,穿过肮脏低矮的房屋,来到了桥下。 脏兮兮的乞丐蜷缩在角落里,企图寻找一丝温暖。 他的动静很轻,没有惊动对方,只是将一小袋钱放在了他的手边。 做完这些,就返回到教堂,祷告一次,安稳地进入到梦乡。 与此同时,蓝·河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第二个目标。他裹着黑色的斗篷,安静地等待在角落的阴影里,鹰一般锋利的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他期待的目标才缓缓走近。 是个穿着亚麻色西服的男孩,看着年纪不大,英俊的脸上充斥着朝气蓬勃,与宽大厚重的衣服格格不入。 此时他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时不时跟怀里的女人嬉笑调情。 即使多了一个不该在此的人,蓝·河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一步、两步……他们走近了。 蓝·河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这一刻,他的血液沸腾了,脑海里出现幻想,一层层地覆盖下来。 如果这不是游戏,他一定先抓住男人,再用小刀一点点隔开他的喉咙。充满力量的挣扎,与他的身体不断碰撞,才更能激发征服的欲望。 与此同时,站在对面的女人,能够清晰地目睹到他死亡过程的每一个细节。恐惧会侵袭她的大脑,让她有瞬间的空白。等反应过来后,她会绝望地尖叫,痛苦流泪,双腿发软,跌倒在地上。 可就如同面对狼的羔羊一般,她甚至连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瘫软着祈求他的饶恕。 这一切,都令他如此快乐。 可惜,在这里并不能实现…… 蓝·河试探着挥了挥手中的木棍,精准地击中两人的后脑勺。如果可以,他真想像打西瓜一样,将两人的脑壳打烂,让里面流出浓浓的脑浆和血液。 不过为了赢,他还是放缓了力气,只是让两人陷入昏迷。 将地上死猪一样的男孩拉起来,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重量和充满力量的肌肉。也难怪,年纪轻轻就能讨到富婆的欢心,体育生真是不一样。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他战栗,想必这一次,他会承受更长的时间,让他不至于毫无乐趣。 就在要走的时候,看见趴在地上的女人,蓝·河顿住了脚步。 虽然女人已经可以看出上了年纪,可保养得相当不错,尤其是一双手,皮肤细腻,指节纤细,指甲晶莹剔透,仿佛一碰就碎,让他真的很想放在口中细细品尝。 他扔下男孩,走到女人的身边,眼中翻腾着浓烈的兴奋,如同发情的狗一般,粗重地喷着鼻息。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放任自己,只是切下了女人的小拇指,塞进了嘴里。 味道,好极了~ 又是一天过去。 席溪今天要对丽莎家进行回访,教堂送出去的孩子,必须要确保他们还在神的庇护下好好生活。更何况他原本就善名在外,这样的做法只会被人称赞传扬。 今天是周一,拉尔夫不在家,只有特丽雅一个人面对孩子们。四五岁的两个男孩已经送到了幼儿园,十岁的去了小学。丽莎因为这两天的出走,暂时留在家里,免得再出意外。 手忙脚乱两天的特丽雅此时也算是松了口气,总算能安稳一点。唯一不好的是拉尔夫上班了,她一个人要面对三个孩子。 席溪按了半天门铃,开门的是丽莎。看到他,丽莎眼睛一亮,又很快暗淡下来。 “神父,请进。” 走进客厅,依旧跟上一次一样脏乱,衣服玩具摆得满地都是,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没有洗的锅碗瓢盆,全部堆在厨房里,即使是在并不温暖的天气,都已经有一两个苍蝇在围绕着转。 席溪皱紧了眉头,别说是在他这里,就是儿童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来看,恐怕也会不满。 丽莎窥见席溪的脸色,有些难过,可她也不想离开这个家,被送到寄养家庭。 “妈妈在楼上给弟弟换衣服,一会儿就下来。其实他已经很努力了,也许等珍妮小姐回来就好了。” 席溪摸了摸他的头,温和地说:“没关系,我会在这里等她。” 丽莎懂事地给他倒了杯水,有些不安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又等了十分钟,特丽雅才从楼上走下来。最小的孩子已经睡了,现在她怀里抱着的是一岁的小女儿,一岁正值难搞的时候,即使是被抱着,也要不断地把身子往后仰,企图能看见有趣的事,可是让特丽雅废了一番力气。 看到席溪,她微微一愣,片刻才像是想起了这件事,赶紧加快脚步走下来。 “您……您好,陆斯恩神父,欢迎您的到来。真的很抱歉,让您看到家里这副模样。” 特丽雅的笑容很真诚,比起拉尔夫,作为教徒的她,显然对席溪更加尊敬。 对于家里的脏乱,她也没有避讳。 “感谢神的宽容,感谢您的仁慈,这几天多亏您的照料,丽莎才没有出事。以前孩子都是我妈妈跟珍妮一起带,大部分时候我只是搭把手,很少亲力亲为。没想到,两个人同时有事,居然这么麻烦。天啊,这几天吵得我的头都快炸了。” “以前我还总是跟别人吹嘘,带孩子一点都不难,我带了六个,各个带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没想到,只是出了这么个小问题,就让我忙得焦头烂额。” “要不是拉尔夫这几天帮忙,我真的要疯了。好在他是个负责人的爸爸,有个人好的老板,才能让他从工作中抽出来,安心照顾我们。” “就是委屈了丽莎,是我们太不仔细了。这几天我看她心情不好,就想着让她留在家里,再休息两天,学校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席溪点点头,温柔地说:“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职责,虽然丽莎是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但终归还是个孩子。当家里突逢变故,父母对他关心不足,情绪的转换让她措手不及,很有可能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所以,也请您尽可能地抽出点时间,多陪伴陪伴她。我相信,聪明的她一定能体会到您的用心。” 特丽雅爱怜地抚摸着丽莎的头,眼中满是疼爱。 “当然。我想着明天,就把缇娜送到他奶奶那里。这样就可以专心照顾丽莎和小科恩,其他的孩子都要去上学,相对来说压力没那么大。” “这样,我就可以带着丽莎去参加妈妈们的家庭聚会。听说路易斯在上次演讲比赛中获得了学校校长一天的荣誉奖励,他妈妈专门举办了这次聚会,叫来同学们一起庆祝。” “原本我是没打算去的,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很有去的必要。丽莎,你也要加倍努力哦。老师说你的成绩不错,但是在跟同学们相处方面还有欠缺,要保持大方热情的态度,才能赢得别人的喜爱。” 丽莎点了点头:“好的,妈妈。如果要去的话,我想穿我最喜欢的那条粉色裙子。您之前说过要帮我改一改,现在改好了吗?” 面对丽莎期盼的眼神,特丽雅满脸尴尬。 “哦,哦,好的……你放心吧。” 席溪又坐了一会儿,见情况还好,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丽莎将他送出门口,有些恋恋不舍:“神父,您要走了吗?如果可以,星期天我可以去教堂聆听您的教诲吗?”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您。” 丽莎用鞋不停地在地上磨蹭,许久才天真地抬起头:“妈妈会像以前那样爱我吗?” 席溪一顿,片刻后才点头:“一定会的。” 他坐上车离开,许久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丽莎站在门口的身影。 席溪收回了视线,没有让汽车转头返回教堂,而是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23、梦想城市06 托马斯探长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他戴好手套,打开面前的盒子,里面摆放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球。还没有出现腐败,看起来非常新鲜。 他朝周围看了看,依旧是偏僻但并不没人的地方。发现眼球的是个这里的住户,玛丽夫人。 她年纪很大了,在这里住了将近有四十年。原本应该早上来倒垃圾,可她今天有点不舒服,起来晚了,等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盒子的上面还压着垃圾,并不是很显眼,但她向来喜欢干净,对把垃圾乱扔在垃圾桶外的行为嗤之以鼻。虽然嘴上骂骂咧咧,最后还是将其捡起来,想要扔进垃圾桶里,这才看见了这个奇怪的盒子。 “这里的人扔垃圾,都会弄得非常脏。可是这个盒子,却是白色的,看起来还算干净,我就觉得不对劲。” 玛丽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却有着年轻人没有的丰富阅历,一下子就觉察到了端倪。 为了安全起见(她心脏不好),就叫来了邻居汉斯。 两人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眼睛,吓得不能行,赶紧报警。 助手佐伊则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昨天晚上,名为莉莉丝的女性报警,说是被人从后面袭击,晕了过去。她的男伴丹特不见踪影,自己则在昏迷中被人切掉了小拇指,现在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据她描绘,丹特二十岁,身高大约六英尺,相貌俊美,是体育学院大二的学生,他的眼睛正是蓝色。” “根据法医的检测……这双眼睛有生活反应,也就是说,他是在活着的情况下被挖出来的。” 托马斯拧紧眉头,深吸了一口烟斗,白色的烟雾弥漫在他的脸上,遮挡住他的神情。 “这两个案子可以并案了,注意,我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可能是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佐伊愣住,推了推眼镜,说:“探长,这样的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了些,两个案件还是有很大不同。” “首先,地点,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想要将两片地域都摸清楚,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其次,断手是死后抛弃,眼球是活着抛弃,从作案心理上来讲,完全不同。 最后,也是对尸块的包裹方式。断手精心放置,眼球却扔在肮脏的垃圾桶旁边,折射出不同的手法和性格。” “或许确实有相同的地方,但也不能如此确定就是一人所为。” 托马斯扬了扬嘴角:“还不错,有些长进,但还是太嫩了点。如果只是面对一个普通的凶手,说不定你就破案了。可这一次的凶手,十分狡猾。你所说出的点,正是他安排好给你的。” “第一个破点,你所谓的地域问题。是城东和城西相距不近,但并不能代表没有人能同时掌控两个地方的地形。就比如说司机,或者拉垃圾的人,或者流浪者,或者销售员,他们都可以满城市乱晃,而不会引人注目。 但两者相同的地方,正是其偏僻而并不少人的特点。偏僻,意味着不容易被人发现,有更多的脱身机会。人员不少,意味着周围会有来往,复杂的脚印、指纹、生活讯息,都会掩饰掉凶手的痕迹。 甚至,他或许在享受这种危险的刺激,从中摄取兴奋的战栗感。” “第二个破点,生前死后抛尸的问题。我真的没想到,这也能成为你疑问的地方。要知道,连环杀手也不是一开始就无所不能,他们同样有一个成长的过程。 刚开始,他只敢死后分尸,现在却敢活着挖眼,就说明不论是他的心理状态还是他的技术,都有了一个进步。 我怀疑,断手案并不是他第一次作案,在此之前他肯定还杀过人。只是没有那么大胆的心理,胆敢公然挑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杀人的事情并没有被警方察觉,才让他变得越来越胆大。无聊的掩埋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要炫耀,要功绩,要世人的恐惧和警方的无力。 今天,本市的报纸就会将他的犯罪绘声绘色地描写出来,他将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人。 明天,等更加可怕的新闻放出,他的魅力将一发不可收拾,这才是他想要的快感。” “最后一个破点,尸体包裹方式的不同。这里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两个受害者是不同性别。从这里可以看出,凶手对女性受害者有种敬畏心理,对男性受害者则是仇恨心理。 我推断,这位男性可能长期处于母亲的压迫控制之中,本身则收到过来自同性的霸凌欺辱。还有一点,那就是男人噬咬掉了女人的手指,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性侵害的表示。可让我疑惑的是,按照这种心理推断,男人的目标应该锁定在女人身上,可为什么最后他带走的却是她的男伴?” 托马斯一时之间想不通,现在只能搞更多的线索来搜寻凶手的痕迹。 “探长,有最新消息。” 警员们通过对周围住户的询问,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 刚刚搬到这里不久的约翰,因为还不习惯长期封闭的住宿环境,选择了留在外面的垃圾堆里过夜。 可已经享受过了舒适的床,散发着臭味,却十分咯人的垃圾袋,就让他难以入睡。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睁大着眼睛看着寒星密布的天空。却没想到,隐约间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 他的耳朵很灵敏,不过这都是为生活所迫,为了避免被人驱赶,甚至挨一顿暴打,才训练出来的。 在凌晨,在如此偏僻的小巷子,生活阅历丰富的他,很快就感受到了危险,只能放缓呼吸,让自己更深地隐藏起来。 “据他所说,男人大约六y尺高,披着厚重的黑色斗篷,脚上套着塑料袋,随手将盒子扔在了地上。至于上面遮挡的垃圾,应该是后来的邻居没有注意到,才倒上去的。” “男人看起来身材很高壮,但是脚步声却很轻,很有可能是经过训练的。” 托马斯点点头,这份信息非常重要,可以大大缩小范围。 “好,就照着这个先去排查,有线索立刻告诉我!” 席溪来到了奥兰德的家里,他的到访很隐秘,没有走正门,而是在一位男仆的带领下,从后面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为了防止有人看见,还专门披了黑色的斗篷。 男仆想要接过席溪手里过于巨大的黑色箱子,却被他微笑拒绝了。 “抱歉,虽然很想让您帮忙,但这个箱子里装的是我的祈福和驱魔所需的物品和衣物,不方便交于旁人。” 男仆表示理解,要知道这可是只有神职者才能接触的东西,其他任何人的碰触都是对它们的玷污。 奥兰德已经等候多时,见到他立刻跳起来,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陆斯恩神父,您终于来了,快请坐。” 蓝宝石还留在手里让他心神不宁,看上去昨晚并没有好好休息过,脸上挂着沉重的眼袋。原本油光华亮的皮肤,现在已经□□枯的皱纹所取代,看起来苍老不少。 席溪安慰道:“神佑众生,您平日里多做慈善,虔诚信仰,即使有异教徒想要破坏,也未必会成功,没必要如此紧张。现在蓝宝石并没有被盗,异象也未曾发生,大可以放松一些。” 奥兰德苦笑着点点头,额头上都是汗。他没有多说,只是祈求席溪能快点开始为他祈福。 席溪无奈摇头,还是遵照约定,为他宣讲圣经,并将圣水洒在他的衣服上。 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才算是把仪式搞完。 奥兰德松了口气,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陆斯恩神父,请随我来,您所需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奥兰德有一个巨大的仓库,此时里面摆放着三个一人高的大箱子,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随着男仆把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三尊天使雕像。 席溪满意地点点头:“那就麻烦您把三尊天使雕像送到教堂,我会将其摆放在大厅,日日聆听圣父、圣子、圣灵的教诲。” 奥兰德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席溪穿好宽大的黑色衣袍,临走前叹了口气,交代道:“明天我还会过来,不要太过焦虑。” 奥兰德满目期盼,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等他回到教堂,又过了一个小时,三个箱子就送了过来。 席溪命工人先将箱子送到地下室,将等人高的天使雕像抬出去,放在了大厅里。 天使雕像具有无限的美和纯洁的力量,它们姿态优美神秘,或是虔诚祈祷,或是手扶十字架,或是撒下圣光,以哭泣或宽容的姿态宽恕众生。 凝视着美丽的雕像,他虔诚地低下头,手握十字架祈祷。 残阳似血,透过彩色的玻璃映照在他的身上,恍然间仿佛长出了一双翅膀,却看不清翅膀的颜色。 席溪睡得踏实,却不知直播间已经炸了,他的观众如同井喷式上涨后,又以流星的速度急速降落。甚至连其中的上涨,都不是为了夸他,而纯纯都是为了赶来骂他。 【已经第三天过去了,距离他杀死奥兰德只剩下四天。明明每天都跟奥兰德见面,玩一些神明信徒的肉麻游戏,却迟迟不找机会下手,是在搞笑吗? 这就是你们说的大杀四方?要么就是他的聪明被狗吃了,要么就是他的胆子被老鼠吃了!】 【席溪应该看到了积分提示吧,怎么还无动于衷,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蓝红,1:2,先不提红队的蓝·河已经拿下了两分,就连蓝队都有人得分了,只有他还在摸鱼。 我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不对特丽雅和拉尔夫下手,这可是摆在明面上的菜!我也不懂,他为什么不对奥兰德下手,那头蠢猪对他可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样下去,别说是赢蓝·河了,就连想赢得普通线的比赛都十分困难吧!】 钱塘气恼地砸了一下桌子,虽然席溪没有行动确实让人着急,可他相信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才这么做的。这些人,仅仅是看了三天就开始否定,实在是过分。 【我靠,你们看蓝·河!】 24-30 第24章 入V 蓝·河如同魔鬼般在空寂的街道上行走, 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等待在角落里,烦躁地抽着烟,警惕地盯着周围。 是个妓女, 蕾拉。 蕾拉只是随手选了个相貌身材过得去的女孩, 她并不想赢得什么狗屁比赛, 只想快点结束,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可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她不敢去死。 偏偏,她还倒霉到抽中了一个妓女,平日里还得装模作样地应付老板和客人,才能免遭一顿毒打,简直糟透了。 有时候她渴望能赶快结束,真的站在这里,又忍不住害怕起来。 今天也是她的一个老熟人非要叫她出来,她本不想来, 却在面对老板的威逼利诱退步了, 逼不得已地来到这里。 这两天的报道她看过了, 非常充分地知晓有个杀人魔在夜晚徘徊,而那很可能就是跟她一样的玩家。 好在不远处的汽车里,还有两个盯梢她的人, 估计出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一想到等会儿要应付该死的客人,她就头皮发麻。 “嘿, 蕾拉,我好想你, 快跟我来吧,宝贝。”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脸上写满了油腻的欲望, 搂着她的手不老实地来回晃动,恶心得她直想吐。 好在等会儿进了房间,就可以摆脱他了,蕾拉也只能暂时忍受。 两人搂着上了汽车旅馆,打瞌睡的前台根本懒得瞅他们,简单地给了个房间门牌,就继续摸鱼了。 狭小的楼梯阴暗无比,简单的木制台阶,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一打开门,一股霉味铺面而来,呛得蕾拉不断咳嗽。 老男人去洗澡了,蕾拉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酒,摆放出来。这个蠢货酒量特别差,又爱喝,灌他几杯酒不省人事,省了很多麻烦。 做完这一切,她无聊地对着镜子发呆,手指焦躁地点着桌面。 等等,那是什么? 恍然间,她好像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黑影。眨了眨眼睛,她凑过去想要看更清楚一点。 是个穿着黑色兜帽,宛如死神般的人。 一瞬间,蕾拉害怕到了极点,站起身想要尖叫,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被死死地捂住嘴巴,很快就无力地倒在地上。 蓝·河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才将她抱起,消失在了窗台。 等男人从浴缸出来,看见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咒骂。 蓝·河将蕾拉带到了木屋里,确认手脚都捆绑好,才锁上门,再次出动。 没错,这次他盯上的是两个人。 熟睡中的男人,被用同样的手法迷晕。看上去并不瘦弱的身体,在蓝·河的面前却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轻松就拎走了。 可等他回到木屋里,却眼神一凝。 蕾拉不见了! 蓝·河瞬间大怒,比起女人逃跑后给他带来的麻烦,他更不能忍受的是猎物不被掌控的痛苦。 他扔下男人,转身钻入林子。 蕾拉崩溃至极,高跟鞋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了,此时正赤脚在树林里蹦跑,坚硬的石子、锋利的树枝,割破了她的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 可她不敢喊疼,更不敢有一刻的停留,只能在黑暗的、几乎看不见的密林里,尽可能地远离木屋。 当时她的三个道具,有一个名为金蝉脱壳,为了保护自己的小命,就选了这个,没想到真的派上了大用场。 只是她方向感不好,此时天太黑、林子又密,根本找不到方向。 就在这时,身后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惊慌失措地朝后看去,可到处都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剧烈的心跳在寂静的树立里,如雷般响动,骇得她恨不得按住胸口,让其不要再跳。 蕾拉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跑。即使已经泪流满面,即使已经满身疼痛,可除了跑,她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蓝·河已经离她很近了,如同胜券在握的猎犬般,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欣赏着她最后挣扎的姿态。 现在是席溪的睡觉时间,没什么可看的。钱塘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蓝·河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仅仅三天时间,蓝·河就已经找到了四个蓝队玩家,请准得如同卫星定位一般。 先不提这个概率有多低,他又怎么能那么笃定自己的选择没错? 这里面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道具吗? 不,不对。如果是道具的话,一局只能使用一次,可蓝·河两局游戏,杀了那么多人,根本不够用。 还有现在。 游戏直播是开了特殊效果,才能让观众在黑夜中也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蓝·河和蕾拉可没有这么先进的设备。 在这样的环境中,正常人应该像蕾拉那样看不见方向,可蓝·河却如同拥有雷达般,在落后那么多距离和时间的情况下,依旧追上了蕾拉。 钱塘抿紧唇,心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 他不知道蓝·河有什么手段,但这对席溪来讲太不利了,一旦两人照面,很可能就会暴露! 可他在游戏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心里为他祈祷。 第四天 席溪驱车来到莉萨家,却发现门口停着警车。见房门并没有拉上警戒线,他才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莉萨,她双目通红,头发乱糟糟的,像是经历了无法接受的痛苦。看到席溪,立刻投入他的怀抱,放声痛哭。 席溪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投向屋内,看到了坐在特丽雅对面沙发上的两位警官。 “愿主保佑您。” 来的是托马斯探长和他的助手佐伊,见席溪走进来,托马斯目光犀利地看向他。 是位漂亮的神父。 作为本市的探长,他自然也了解席溪的大名。但他本人并不信教,很少与他打交道,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倒是第一次。 席溪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那是一种超乎性别的美,就像是壁画上的天使一般,拥有着圣洁的容颜和难以拒绝的神性。人们看见他,第一时间就会放低戒心,下意识地服从。 这是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体质,却也是……最佳的掩护。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几名受害者的讯息,托马斯礼貌地点点头。 “托马斯,很高兴见到您,神父。” 席溪画了个十字架,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悲怜。 “有时候缘分是一种让人无法拒绝却又充满悲伤的东西,如果有什么是我可以提供帮助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托马斯锐利地盯着他,如同嗅到腥味的鲨鱼一般:“我还没有说,看来您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席溪环视一圈:“除了拉尔夫先生,人都在这里了。他虽然平日里忙于工作,却是个很顾家的人,只要不是应酬或者出差,都会按时回来照顾孩子。现在特丽雅神色悲痛,孩子惶恐不安,再联想到这几天的报道,我多少有点想法。” 这么说,倒也滴水不漏。 托马斯欠了欠身,邀请他坐下:“既然来了,就一块说说吧。” 席溪也没有隐瞒,将自己跟拉尔夫一家结识的经过说了一遍。 托马斯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您今天过来是做什么?” “回访,莉萨送回来之后,修女们还有些担心。按照教堂的惯例,要进行连续七天的回访,确保他们的心理不受污染。虽然有些打扰到特丽雅夫人,但她还是应允了。” 托马斯接着问:“好吧,您的担心确实没有问题。拉尔夫不见了,就在昨天晚上。我们询问过他公司的同事,他是七点钟下班,七点十分进入停车场,在此之前都还有人看见他。” “之后,他的人和汽车就一并失踪了,整夜未归。特丽雅夫人是早上六点报的警,据她描述,拉尔夫昨晚并没有应酬,也没有出差,这么突然失去联系,十分反常。” “再加上‘守夜人’持续作案,我们现在也非常担心,希望能尽快找到他。” “请问,七点十分到现在,您都在什么地方?” 席溪微微一顿,又很快说:“晚上七点钟,是我在告解室的时间。因为昨天晚上前来告解的信徒不多,八点我就从告解室返回房间,看了一会儿书,进行了晚间的祷告,最后沐浴休息,一直到早上六点半起床。吃完饭,我就来到了这里。” 他细微的神色立刻被托马斯捕捉到了,他在说谎,在隐瞒些什么! 可同样,他的说法无懈可击。因为众所周知,告解室不能见面,席溪大可以说不出昨晚告解的人是谁,他们也无从调查。 托马斯不动声色,继续询问:“请问你对拉尔夫有什么看法吗?最近拉尔夫先生似乎有些焦头烂额,甚至连自己心爱的大女儿离家出走都没有注意到。如果不是您的帮助,小女孩的命运还未曾可知。偏偏他又是个异教徒,在您的心理,是不是会对他有些成见?!” 席溪无奈地叹了口气:“托马斯探长,请不要用异教徒这个词来形容拉尔夫先生,这个用词十分不当。如果不信仰神明就是异教徒,那不是全世界大多数人恐怕都是我们的敌人了。他只是个普通人,虽然有些职责不到的地方,但已经足够优秀。否则,别说是我,就是换了您,恐怕都不一定能维持得住这个家。” 托马斯被他刺得一顿,好吧,倒也没有错,六个孩子,他可养不起。 席溪:“拉尔夫先生是个非常正直而富有爱心的人,他努力工作,负担家庭,爱护妻子,疼爱孩子,我很尊敬他。” 托马斯不置可否:“话虽如此,可莉萨告诉我,她曾经怀疑自己的父母被魔鬼附身,这件事她谁都不敢说,只告诉了你,这算不算是您怀疑拉尔夫先生的缘由?” 席溪愣住了,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莉萨,却只对上一双懵懂的漂亮眼瞳。 这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是,但是这些说法都天真地可笑。拉尔夫先生和特丽雅小姐只是在缺少人帮忙后,有些手忙脚乱。但从孩子的视角,却觉得父母没有曾经那么重视她。 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但由此断定拉尔夫先生是异教徒,简直太天方夜谭了。作为一名神父我不会相信,站在探长先生您的立场上,您会相信吗?” 托马斯放松了身体:“当然不会,抱歉耽误您这么多时间。” 席溪并没有放在心上:“没关系,都是我应该做的。” 见警察还要继续询问特丽雅,席溪也没有多打扰,选择了离开。 依旧是莉萨将他送到了门口。 女孩的脸上除了难过,还增添了愧疚。 “抱歉,陆斯恩神父,我……我不知道这样说会给您带来麻烦。我当时太害怕了,他们问什么,我就回答了什么……” 她说得太激动,眼泪都从眼眶里蹦了出来,看起来格外可怜。 席溪爱怜地看着她,将手放在她的头顶上方:“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赐予你安稳和祝福。莉萨,不要总是这么强撑坚强,你只是个孩子,面对接二连三的变故,你已经足够坚强了。这根本不是麻烦,是你该做该说的。接下来的时间,多陪陪你的母亲,愿主保佑你们。” 莉萨也画了个十字架,目送他的车远去。 托马斯和佐伊从拉尔夫家中出来,在路边的汉堡店里买了两个汉堡和可乐,坐在车里,打算先填饱肚子再出发。 “等会儿,让人好好查查陆斯恩。尤其是昨天晚上七点,他一定没有在教堂。” 佐伊艰难地咽下一大口面包,抱着可乐狠狠灌了几口,才缓过来劲儿。 “就算陆斯恩刚才表现的有些异常,也不可能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吧。他可是本市最有名的神父,听说是红衣主教直接派过来的,说是神父,其实跟枢机主教没什么两样,权力很大。” “而且名声特别好,多次组织富豪权贵募捐,善款都用于帮助苦难之人,是人人称道的圣者。完全没必要干这些事,让自己堕入地狱。” 托马斯也清楚这一点,但比起年轻幼稚的佐伊,他更了解上层人的残忍可怕。 有时候越是看起来善良的人,背地里越是黑暗无道。 更何况,陆斯恩的身份带给他很多便利。作为神父,他可以自由地行走于城市之间,不受任何人的怀疑,完全符合乱抛尸的需求。 因为拥有光环,可以很轻易地跟任何人拉近距离,即使是不信教的普通人,也方便获得被害人的信息。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死者的身份能确认的他们已经细细收集过了,可却没从这些人身上看出一丁半点的共通之处。可凶手并不是随机杀人,他会先选择,再在之后动手,否则也不会放过莉莉丝。 那么凶手挑选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当他看到席溪的时候,就有了点想法。 神明之前,众生平等。 席溪的选择不需要有太多理由,可以完全凭借内心的认定。或许是一个眼神,或许是一个话语,都可以成为他下手的契机。 当然,这样的怀疑还太过草率。他需要更多的线索来支撑自己的论点,将凶手定罪。否则,以席溪的身份,想要将他送上法庭,简直难于上青天。 托马斯两人刚回到警局,就被告知又发现了残肢。 看着纸条上的地址,托马斯皱紧眉,这次竟然有两个地点! 一路风驰电掣,汽车停在了街角。 就在垃圾桶旁边,摆放着一个假模特的上半身,就在这个假体上面,却披了一层人皮。 皮肤沿着浅筋膜剥离,部分地方还粘连着劈下的肌肉组织,可见剥皮的刀具非常锋利。人皮上干净无比,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凶手的痕迹。 但这一次又与往常不同,托马斯发现人皮的胸口、腹部留下很多浅细的伤口,应该是被人用刀口反复戳刺形成。这两个部位都具有敏感性,刀刃刺入又带有性qin的色彩。 很明显,凶手这次非常愤怒,已经无法保持自己的犯罪美学。 受害者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愤怒? 这一次发现现场的是一名清洁工。长期没有女人的生活让他难耐,远远看见放置的模特上半身塑像,忍不住走过来想要捡回家使用。 等走近了,才发现有些奇怪,看到上面的血迹和肉块,顿时吓软了腿脚,赶紧报了警。 暂时还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女人的身份也还未查明。不过这几天的新闻报道足以让大家提升警惕,接到报警的时间不会太久。 托马斯又来到了第二个案发现场,这里距离刚才的案发现场只有两个街口,不算太远。 现场遗弃的只有一双新鲜的耳朵,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一条狗发现将其叼到了主人面前。 除了狗的牙印,耳朵很完整。只是这一次丢弃的地方并不算显眼,而是在路边的灌木丛中。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就更奇怪了。 凶手一直以来的抛尸手段,就是故意扔在显眼的地方让人发现,这是一种炫耀,也是对警方无声的挑衅。 可这一次,他抛尸的地方却相对隐秘,不容易被发现。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佐伊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法医推测,剥皮应该是在凌晨十二点到四点这个阶段,有出血,是生前形成。除了刺穿的刀痕,还有许多稀碎的摩擦痕迹,从里面发现了一些细小的颗粒,像是在树林、沙滩这种天然石子地上形成的。” “割耳,则是在三点到五点之内,是……死后割掉,没有发现什么其他伤痕。” 托马斯皱紧眉,竟然是死后,这更加奇怪了,难道这两起案件不是一人所为?其中会不会有拉尔夫? “派人到市内所有的树林、沙滩去寻找,再让人对这附近的住户进行询问,问在五点到六点半这个时段,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是!” 另一边,席溪照例来到奥兰德的家中,为他进行祈福和驱魔。 这一次,他的脸色要比往常好很多。 在仪式结束后,他专门拿出了珍藏的红酒,给席溪倒了一杯。 是上好的美酒,口感非常细腻,有羊绒一般的触感,优雅轻柔,芬芳迷人。 席溪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真是好酒,感觉年份不少。” 奥兰德得意地点点头:“足足五十六年了,三十多年前我得到了这瓶好酒,当时就是珍品,本想直接品尝,又觉得不是时候,就留存下来。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不过也没关系,这个时候打开,更好。” 席溪不置可否。 奥兰德似乎瘪了很久,见到信任的人,忍不住打开话匣子:“已经第三天了,也没人来取宝石,看来我是安全了不少。多亏有神父您的帮助,才能震慑住那些异教徒!” 嘴上说得恭敬,其实奥兰德从本心上并不信什么恶魔索命。他更相信是有人在暗中搞事,之所以邀请席溪,就是为了用他神父的身份为自己争取一个保障。 再加上最近城市被那个可怕的连环杀手搅得天翻地覆,想要偷取宝石要他性命的贼人,现在估计也被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手。 想到这,他愈发得意。 席溪叮嘱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蓝宝石您要放好,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奥兰德神秘兮兮地凑近:“保险箱我专门派了两个人轮流守着,肯定不会有差错。不过,那只是用来遮蔽人眼的方法,真正的蓝宝石……” 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怀表,里面掏空了,赫然放着的就是那块蓝宝石。 他的脸上写满了志满意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又能想得到蓝宝石就藏在我身上呢。” 席溪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奥兰德先生真是有智慧极了。” 相谈甚欢之后,席溪又裹上了斗篷,在男仆的带领下,从后面溜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融入到夕阳之中。 回到教堂,已经快六点了。收拾收拾吃完饭,他就换好衣服来到了告解室。 “尊敬的神父,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那个偷吃了别人墓碑前贡品的乞丐,多谢您的宽恕,我已经得到了神明的奖励和赏赐。” “现在我已经开启了新的生活,有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找了一份简单的工作。今天刚去工作第一天,感觉还不错,感谢神的庇佑。” 席溪温声安慰:“这很好,神所想看到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男人更加高兴,很快又显得有些犹豫:“可是……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我很害怕,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上一次,我已经告诉了警探,他们也没有什么发现。如果这一次,我再说,要是被凶手知道,很可能就会推断出我的身份。” “我很矛盾,所以在警方询问时,保持了沉默。可之后,我又很愧疚,如果因为我的沉默,让凶手继续逍遥法外,杀死更多的人,这些罪孽会不会算在我的身上?” “神父,我究竟该怎么做?” 席溪并没有慌张,声音依旧平缓,如同潺潺的溪流,抚慰住焦躁的心灵。 “你看到的足以让警方抓住凶手吗?” “不,不……当然不!和上次一样,我只在朦胧中看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当时我躺在不远处草坪的椅子后面,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我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个袋子,倒在灌木丛里,就转身离开了。” “我没有看清楚他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只看出来个子不矮,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席溪点点头:“既然你的目击并不能对案件产生直接的影响,那就把一切交给神明的旨意。如果有需要你认领的时候,神明会指引你。” 男人跪倒在地上,感谢神明的教诲。 等他离开后,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神父,您害怕吗?” 又是他。 男人低沉的声音如同熟悉的音符般涌入到他的耳朵里,让席溪一下子就辨明了他的身份。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了第一次的苦闷,也没有了第二次的癫狂,反而透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窥探。 席溪不动声色:“我受神明指引,无惧无畏。” 男人低笑一声:“如果真的有神明,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遭受苦难,无法自拔了。现在,比起信仰你的神,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吧。” “我听说,警方那边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之后,他们会如同鬣狗一样,紧咬着你不放,直到抓住你的马脚。你会被送上绞刑架,直接绞断脖子!” 一片浓郁的黑暗中,男人死死地盯着他,像是饿狼盯上了羔羊的脖子。如有实质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徘徊,似乎在等待他的破绽,一口将他咬碎。 席溪优美的下颌线在昏暗的光线中,宛如上好的艺术品般精致又脆弱。 可当他低声絮语时,又透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强势。 “首先,那不是我,清者自清,神明会印证我的清白。” “其次,警方只是怀疑,就算他们紧盯着我,到最后也会发现我什么都没有做。” “最后,我不会上绞刑架。如果我有罪,审判我的也是教廷,而不是法院。” 男人顿住,片刻后轻笑起来,笑声好似大提琴震动,声波拉扯周围的空气。 “你太单纯了,这是个大案,你知道这些天警方的压力有多大吗?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替罪羊,他们不会轻易放过。” 席溪不为所动:“我跟托马斯探长打过照面,他确实怀疑上了我,但是他并不是为了功劳会胡乱冤枉人的垃圾,我相信他会认真严肃地调查,将真正的凶手抓捕归案。” “至于替罪羊,如果警方真的想走,比起一个难以撼动的神父,我相信他们更愿意找一个流浪汉。”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说:“您还真是滴水不漏,比起您美丽的容貌,您的性格才更令人着迷。” “现在想来,比起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我这样根本算不得什么。早知道就不应该那么轻易地放过那个老东西,这么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他的胸口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低微而阴沉的声音里蕴含着无比的扭曲,好似挣扎破茧的蝴蝶,充满痛苦。 等到他的痛苦都发泄殆尽,席溪才开口。他的声音比起男人来讲要脆弱单薄很多,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却沉稳而充满力量。 “罪已降临,鲜血染红你的双手,既然是罪,就没有大罪小罪之分。你嘲弄旁人,旁人也同样嘲弄你。弑父之伤,与无休止的杀戮,没有谁比谁更残酷。 不要沦落到与恶魔相比的地步,而是要守住自己的心。因为一生的因果,都是由心发出的。” 男人捏紧手指,用力到发白,眼眸里绽放出不可思议的震撼。 “你怎么知道……” “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许久,男人才缓缓起身,靠近格窗,伸出手指。 席溪没有转头,微微皱起眉:“你应该明白告解的规矩。” 可男人依旧固执地停留在那里,压抑的声音里透出鼓动的燥热。 “我明白,可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神父,作为我的救赎,请碰触你的信徒。这是我的祈求,你必须允许。” 明明是卑微的乞求,却透出不容拒绝的强硬。他在仰视神明,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神明拉下地狱。 席溪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扭过身,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指上。 男人炙热的温度,透过两人相接的地方,传递到他的掌心。这一刻,他们的距离仿佛近得没有隔阂。 第四天结束了,席溪依旧什么都没有做。 直播间原本三百万多的观众,此时已经降到了可怜的一万多人,仅排在倒数第二。 有多高的期待,摔得就会有多惨,席溪正是这样的例子。 【他睡得可真安稳啊,看得我都快困了。熬了好几天夜,现在也不想继续看下去了,正好补补觉。】 【现在红蓝比分6:3,就连不知名的新人,都已经表现得比他强太多,简直丢脸丢大发了。这样下去,取得胜利的一定是蓝·河。亏得当时我还为他各种辩驳,现在感觉好打脸啊……】 【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这么聪明,在第一场游戏里表现出色,为什么到了这场游戏,却始终不动。事若反常即为妖,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剩下的这些人里,真爱粉就多了,不论是颜粉还是事业粉,都还在坚持。 毕竟还没有到任务完成的截止日期,谁又能预料到最后会发生什么? 钱塘握紧拳头,眼中闪过激动。 是的,他也是坚信者之一,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 此时,他敲击键盘,提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给粉丝们注入一剂强心针:“在他选择角色之后,受到了不少的嘲笑。可你们没发现吗?即使蓝·河嗅觉如同猎犬般灵敏,席溪却没有被他发现。我怀疑他早已看透了蓝·河,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第五天 特丽雅失踪了,抛下六个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莉萨被迫担负起照看弟弟妹妹的责任,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很可靠。 好心的邻居太太赶紧通知了警方,又带来了儿童保护协会的人,来进行帮助。 看着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大人们的眼中全是沉痛。原本家里的顶梁柱不知所踪,就令人绝望,现在唯一的支撑又不见了,简直是雪上加霜。 托马斯探长将最大的莉萨叫到一边进行询问,佐伊则对邻居们进行走访。 “能跟我说说昨晚的情况吗?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 坚强的莉萨虽然眼眶红肿,却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好的,探长先生。” 昨天家里乱成一团,特丽雅心烦意乱,总是搞错事情。好在有莉萨的帮忙,才弥补了不少漏洞。弟弟妹妹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很快安静下来,早早上床休息了。 等弟弟妹妹睡了,莉萨开始收拾家里的卫生,帮妈妈减轻负担。 就在这时,她听到妈妈似乎在跟某个人打电话,好奇的她忍不住走过去偷听。 “我不敢走得太近,怕妈妈发现后难过,所以听不太清。只看着她哭得非常非常伤心,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断地诉说着内心的痛苦。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约她见面,她确认了时间地点后,挂断了电话。” “我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也返回床上假装睡着。妈妈过来看了我们一眼,就急匆匆地出门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托马斯赶紧写下纸条,让手下去查当时拨出的电话号码。 又问了些其他问题,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后,托马斯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被莉萨抓住了衣角,女孩的眼睛里透出怯生生的希望。 “托马斯探长,神会保护妈妈吗?” 一股灵光涌入到托马斯的脑海里,让他热血沸腾。 他爱怜地凝视着可怜的小女孩:“会的。” 一天的繁忙工作让时间很快过去,截止到晚上十点,依旧没有发现抛弃的尸体。 托马斯精神大振,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但现在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撑。 叮铃,门口的风铃响了,佐伊风尘仆仆地走进来,长满雀斑的脸如同会发光一般。 “查到了,是个公共电话亭。” 听到这,托马斯已经忍不住翻白眼了,好在他觉得以佐伊的性格不可能为这么点小事兴奋,又耐着性子继续听。 “虽说是公共电话亭,却有目击证人。他当时在角落里抽烟,害怕被妻子发现,正好是个死角,才没有被对方注意到。” “据他所说,当时接电话的是陆斯恩神父。因为神父不应该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所以他感觉很奇怪,专门看了眼手表,十分确定。” “不过,我又问了教堂的修女,他们都说神父在告解室,根本没有外出。” 托马斯冷笑,没有外出,全部都是胡扯的谎言。 不过说完这些,佐伊又忍不住困扰地挠挠头:“可这也说不通,按照那个杀人魔的手法,今天应该把拉尔夫和特丽雅的肢体抛出来,可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收到相关的报警。” 托马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忽略了一件事,拉尔夫和特丽雅是夫妻。” “拉尔夫是在前天晚上失踪,也就是和被剥皮和切掉耳朵的两位受害者在一天。或许原本凶手打算一口气处理他们三个人,可那位女子却给他带来了很多困扰,耽误不少时间,以致于他只能匆匆割掉男人的耳朵,随便扔在路边。” “在这之后,他必须返回到某个地方,开始工作,才能不暴露自己。”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没有时间,才留到昨天。又或者,他已经有了计划,打算将两夫妻一起处理,才没有动。” “可就在昨天晚上,特丽雅又打去电话,向他倾诉内心的痛苦,诱发了他的行动。你想想,刀割在一个人身上,却让另一个人更加痛苦,一定能让凶手比以往都要兴奋。这是属于他的,新游戏!” 佐伊听得两眼直放光,不停地点头,表达自己的赞同。可等激动之后,他又陷入了沉思,许久,与托马斯面面相觑。 “可,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找到尸体,根本无法定罪。” 甚至连耳朵和人皮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托马斯吹了口烟斗,眼中满是沉重:“凶手只抛弃了部分肢体,说明剩下的尸体还被他隐藏着。那个地方,一定非常隐秘,隐秘到让人发不现……” “对了,陆斯恩的教堂最近有没有新增添什么东西?” 佐伊飞快地在脑海中回忆,犹豫地说:“有是有,但跟藏匿尸体恐怕没什么关系。” 托马斯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废话,赶紧说。 “就是三尊天使雕像,也不知道他从哪弄过来的,还专门举办了祈福仪式,当时好多信徒去参加,不算什么新鲜事。” 天使雕像……大张旗鼓…… 托马斯猛地站起来,握住烟斗的手直颤抖。 第25章 梦想城市08 神圣的教堂庄严肃穆, 五彩斑斓的玻璃窗绽放着梦境般瑰丽的色彩。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光影在教堂内跳跃,神秘又优雅。 席溪站在圆顶玻璃棚的下方, 手持圣经, 讲述着圣经的奥义。湛蓝色的眼珠, 如同天空最纯净的颜色,高贵而圣洁。 教徒们坐在下方,虔诚地聆听着他的教诲。那一瞬间,他就像是圣子降临于世的化身。 托马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警方已经将这里包围,很快就会把这个伪善的穷凶恶极的凶手捕获。 当然,到目前为止,他还给席溪,给这些信徒,留了一点面子, 没有大张旗鼓地过来。 但是很快, 随着法院的判决和陪审团的裁定, 新闻会如同长了翅膀的小鸟般飞遍整个城市,让他名声扫地。 眼看着仪式快要结束,他对修女索非亚说:“好了, 现在可以把陆斯恩神父带过来了。” 索非亚怒目而视:“你们这是诬蔑,陆斯恩神父是再崇高不过的人了,神会惩罚你们!” 话虽如此, 在托马斯的威逼下,她还是走了进去, 确保信徒都离开后,才将人带到席溪面前。 托马斯冷冷地看着他, 目光飞快地扫过三尊等人高的天使雕像,最后停留在席溪的身上。 “昨天晚上,你与特丽雅通过话,对吗?” 席溪不动声色,没有否认地点点头:“是的,她原本打了教堂的电话,可还没说两句,电话就断线了。” “这两天她的情绪很低迷,我怕发生什么意外,就赶紧赶到外面的电话亭,给她拨了过去。但当时正好是告解时间,我分身乏术,只能让助理神父先行顶替,伪装成我还在的样子。” 这一番解释还真是滴水不漏,托马斯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劲敌,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将他拿下,恐怕就算上了法庭,他也能逃脱罪责。 他的身份拥有天然的庇护,再加上过于美丽的脸,绝对会让陪审团同情偏袒。 可恶! 一想到这,他心中的怒火就难以熄灭。 “你当时约她出来见面了,对吗?” 席溪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当时天色已晚,不太方便。再说她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我不可能将她叫出来。” 托马斯冷笑:“狡辩,我问过莉萨了,她说当时特丽雅夫人记下了时间和地点。” 席溪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叹了口气:“是寄宿家庭的地址……您知道作为神父,我经常会去到访寄宿家庭,为里面的孩子祈福,对此有比较多的了解。 拉尔夫先生骤然失踪,特丽雅精神崩溃,既想要去寻找丈夫,又放不下几个孩子,所以想要找个靠谱的寄宿家庭,先把大的两个孩子放过去。等女仆珍妮还有她的家人赶到后,再接回来。 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就给了她地址。至于时间什么,我从来没有说过。” 托马斯并不相信,莉萨是特丽雅的至亲,又是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在这上面撒谎。倒是席溪,反正没有证据,怎么说都可以。 席溪看了他片刻,忧心忡忡地询问:“您大老远地抽空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托马斯咬紧牙关,看这无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多担心。 可实际上,这就是杀害那么多无辜之刃的凶手! “特丽雅夫人昨晚接到你的电话匆匆出去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家。” 席溪愣住,皱起眉头:“可是我当时打电话的时候她在家里,我也并没有将她叫出来……” 托马斯大手一挥,已经不想再听他多说了。他们现在的困境就是找不到尸体,一旦找到,所有的罪名就能明确。 “我听说,这三尊天使雕像是你最近弄到教堂的。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突发奇想要这么做?毕竟你也来这里任职两年多了,从来都没有大动作,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运来雕像。” 席溪目光浮动,只是淡淡地说:“神说一切皆为缘起,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您问这个,又是什么意思?我想这与案件恐怕没什么关系。” 托马斯嗤笑,示意手下上前:“有没有关系,我们马上就能知道了。” 看警员们拿着工具,气势汹汹地朝天使雕像走去,席溪也忍不住怒了,恶狠狠地瞪向托马斯。 “你们有搜查令吗?如果没有的话,这是非法的!” 托马斯知道他急了,这个凶手恐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设计的藏尸地点会被发现! 他胸有成竹地说:“所有后果,我一并承担!” 随着警员把等人高的雕像推倒,断裂的石膏洒得到处都是,可除了石膏,什么都没有。 托马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放下烟斗,飞快地走过去,用脚将石膏碎片踢散开。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 他一把夺过警员手中的锤子,狠狠朝石膏块砸去。就算没有完整的尸体,也可能藏着尸块。 可直到石膏都砸成粉末,也什么都没有。 托马斯有些恍惚,整个人像是漂浮在云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猩红着双眼,看向剩下两尊天使雕像,不顾警员们的阻挡,冲过去将其砸碎。 索非亚修女跪倒在地上,紧握十字架祈求着神的宽恕。席溪双目悲悯地看着这一切,低头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托马斯坐在一堆碎片里,大脑全是空白。 没有,他弄错了,冤枉了席溪,还毁掉了天使雕像。 不不,为什么会这样,究竟哪里错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走在一团迷雾中,隐约能看见前方亮着一盏灯,可走过去时,却落入了深不可见的陷阱中。 许久,一只手映入他的眼帘。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是席溪那张如同天使般的脸,那张脸上有严肃的愤怒也有无奈的怜悯。 托马斯羞愧到脸发热,却还是拉着席溪的手,站了起来。 席溪:“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我可以对着神明起誓,真的没有叫特丽雅出来,更没有杀害那些无辜的人。如果我做了,就让我堕入地狱,日日承受烈火的灼烧。” 作为神职人员,能立下如此重的誓言,已属非同寻常。即使托马斯不信教,也不免有些动容。 “但是!您对神的大不敬,还是要赎罪!既然您毁了三尊天使雕像,为了获得神的宽恕,请您亲自用石膏,重新雕塑三尊天使雕像。” 托马斯知道,席溪这么说,虽然表面上看着是在为难他,实际却是在帮他脱罪。否则,以他这样的行为,绝不是仅仅停职的简单之事了。 可是……他皱紧眉头,面露为难。 佐伊小心翼翼地挪到席溪身边,态度低到了尘埃里:“陆斯恩神父,这一次确实是我们的错,任何惩罚我们也都愿意接受。 可您也知道,那个杀人魔一直在城市里游荡,可能遇害的人数已经高到六人。为了寻找他的痕迹,托马斯探长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从来不敢懈怠,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做雕像。能不能烦请您想想别的办法,求您了。” 席溪面色复杂,长长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天使雕像是神的化身,摧毁它们,就是对神的侮辱,必须要赎罪。但信徒们的安危,更是神明之怜爱,决不能允许恶魔将死亡的阴影洒遍城市。” “既然如此,我将以托马斯探长的名义,亲自重塑三尊雕像。但重塑雕像所需的材料,必须要由他出钱购买。托马斯探长,你觉得如何?” 托马斯探长没想到席溪这么温和仁慈,这样的安排,就算是他也没有任何意见。 “多谢您,陆斯恩神父。” 他欠了欠身,再没了刚才的傲慢。 席溪接受了他的行礼,一场误会也算是化解于无形。 目送托马斯等人离开,索非亚才嘟嘟囔囔地开始打扫,足以可见她气得不轻。 至于席溪,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毕竟祈福和驱魔仪式,需要七天才能完成,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了。 蓝·河看完今日的报纸,恼火地将其塞入垃圾箱里。 昨天,他没有找到目标,所以根本就没有动手。再加上那天扔掉耳朵的时候有些匆忙,总觉得暗地里仿佛有一双眼睛窥探着他一般,让他心神不宁。 他并不害怕有人来找他麻烦,但如果被人怀疑定罪,就会被直接淘汰出局。他可不想还没赢了席溪,就直接卷铺盖滚蛋,到时候岂不是会被笑掉大牙。 所以,即使昨天他的内心血液沸腾,却依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没有动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敢把自己干过的蠢事,嫁祸到他的头上,平白让他背了罪名。 这让一向高高在上的蓝·河无法忍耐,他凹陷深邃的眼神中充满着凶狠。 别让他把那个人抓到,否则他会将他撕碎! 直播间又热切了起来。 【刚才那一波好吓人啊,虽然知道席溪什么都没做,但还是好担心。】 【不是,你们没觉得有些奇怪吗?为什么托马斯探长突然怀疑到了席溪身上。】 【如果注意到席溪的话,他确实值得怀疑。第一,神父的身份。他可以自由地行走于城市,而不需要怀疑漫无目的的目的地。他可以轻易地获取别人的信任,而不会被防备。 第二,性别,个子,性格。根据目击者所说,凶手个头很高。能将受害者带走,要么力气不小,要么有交通工具。喜欢折磨受害者,又对警员挑衅,这种人平日里看起来不吭不哈,但内里却是再残忍不过。这些标准,他都符合。 第三,居住条件。凶手想要藏匿那么多具尸体,肯定要有不轻易被人发现的住所或者其他房屋。席溪身为神父,不仅掌管整个教堂,还有不少房产,当然是重点调查目标。 不过最最重要的还是,他与特丽雅昨晚的电话,那可真是太不寻常了,我总觉得处处透着诡异,却又琢磨不上来。】 【你琢磨不出来很正常,有时候呢,人就要多几个朋友,这样才好聚在一起,看看别的玩家的视频。不然只会像现在这样,被一个视角所愚弄。】 钱塘一顿,凝视着这个评论:他是什么意思? 第六天 天有些阴了,像是被脏抹布浸过水的颜色,风呼呼地刮,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席溪驱车来到特丽雅家中,没有了两个大人,家里更加乱了,到处都是孩子们的哭声。即使想找到合适的寄养家庭,也需要时间,可现在这些孩子们最没有的就是时间了。 小区派来的护工,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可缺乏了父母亲的怀抱,又或者说感受到家里不同寻常的气氛,让两个小家伙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只能用哭闹发泄内心的恐惧。 四五岁的两个孩子还好点,此时没有了平日打闹的活泼模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莉萨和十岁的妹妹,坐在桌子上,还在写作业。 看到席溪来了,莉萨跳下桌子,飞快地奔到他的身边,紧紧将他抱住。 她已经大了,更明白失去父母,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 席溪温声安慰了她两句,走到护工面前,从她的手里接过了三个多月的小婴儿。 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气息令人感到安定,婴儿很快停止了哭闹,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他。 随着婴儿停止哭泣,一岁多的小女孩也不哭了,挣扎着从护工的怀抱里下来,紧靠在他的腿旁,也想要抱抱。 席溪轻松地将她也抱了起来,柔声讲述着圣经里的故事。小家伙们当然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喜欢他的声音和语气。 护工们松了口气,在这片安宁中也放松下来:“多亏了您,神父先生,要不然我真的被这些小家伙哭得头皮发麻。” 席溪笑着说:“您们辛苦了,照顾六个孩子,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对了,我给您们带了点礼物,放在门口,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忙拿一下吗?” 护工当然没有意见,尤其是在见到礼物还有她们一份之后,更是喜笑颜开。 席溪给孩子们带来了合适的冬装,还有一些小零食。给护工的,则是两张购物卡,可以到附近的超市采买商品。 就在这时,特丽雅家的房门被敲响,随着冷风吹入,一个打扮得格外时髦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和特丽雅长得很像,都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头发,眼睛是翡翠般的碧色,个子倒是高了不少,即使风尘仆仆都遮掩不住她的美丽。 进了门,她如同到了自己家一般,飞快地脱掉外套围巾鞋子,上前抱住了莉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护工们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赶紧拿来纸巾。 这是特丽雅的妹妹,詹妮弗。 詹妮弗夫人眼眶红红,声音哽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姐姐姐夫是那么好的人,谁这么残忍非要将他们害死!我听说还没有找到尸体,是不是……是不是还有生还的希望?” 护工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切的同情。因为她们知道,落在那个连环杀手手里,死恐怕还是一种解脱。 既然詹妮弗来了,席溪也就没有多停留,安慰了她几句,就选择了离开。 莉萨依旧将他送到门外,稚嫩的小脸已经不复曾经的天真。 席溪叹了口气,蹲下来:“不论如何,詹妮弗夫人都是你的小姨,有她照料,比普通的寄养家庭会好很多。她没有养过孩子,慢慢就会好了。” 实在是詹妮弗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来照顾孩子,倒像是来度假一般。明明姐姐姐夫下落不明,却穿着红色的外套,着实让人不放心。 但有人照顾总比没人照顾强,他去过不少寄养家庭,更清楚里面温情脉脉外表下的暗流涌动。 所以,他还是希望莉萨能跟着她生活,有血缘关系在,总归好点。 莉萨苦笑了一下,又飞快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返回家中,将房门轻轻关上。 混乱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明天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能赶到。 席溪又到奥兰德家里转了一圈后,回到教堂,已经快下午五点半了。 托马斯探长派人送来了雕塑需要的工具和材料,十分贴心地将说明书奉上。 席溪好笑,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不过托马斯探长恐怕还不知道,他在神学院学习的时候,曾经加入过雕塑社团,对这份工作并不陌生,否则也不会亲自将其接下。 托马斯今天依旧一无所获,凶手没有再作案,对他们而言是个幸事,也同样不幸。 如果凶手从此之后收手,他们恐怕永远都无法破获这个案子,更无法找到尸体,让受害者家人得以平静心理。 只要一想到这,就连向来自信满满的他,都忍不住有些沮丧。 这个狡猾的家伙! 不过佐伊的到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探长,搜查的警员在城南的树林里找到了血迹!” 托马斯探长立刻抓起帽子,冲出大门。 树林非常密,虽然树木不够高也不够茂盛,但却依旧能阻挡住视线和脚步,让人迷失方向。因为天气寒冷,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 地上铺满了细小的红白石子,可以看见杂乱无章的脚印。托马斯拿尺子量了量,小码,没有纹路,应该是一个女性赤脚跑过留下的痕迹。 这一瞬间,他骤然明白过来,最后一次的杀戮为什么那么匆忙。 因为凶手控制的那名女性逃跑了! 随即,他跟随脚步来到了血迹前,只有滴落的些许痕迹。凶手发现了她,将她控制住,却没有打算在这里杀死她,而是弄伤她,给了她一个教训。 没有返回的脚印,应该是凶手把她扛了起来。可是这里却没有凶手的脚印,应该是细心打扫过现场。 要处理这么多事可不容易,所以他才没有费劲功夫去折磨另一个男性受害者。 很快,一名警员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在三点钟方向,发现了一个小木屋,里面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 托马斯大步走过去。 非常狭小的丛林木屋,应该建了很多年,表面都已经腐朽斑驳。但里面却很干净,一层灰都没有,显然有人经常打扫。并没有摆放什么家具,是空荡荡的一片。 地板很明显被人用水洗过,还能摸出潮潮的触感,这里应该就是凶手对受害者进行剥皮的地方,才会有大量鲜血流出,打湿地板,迫使他不得不彻夜打扫干净,以避免被人发现。 托马斯很快在门上发现门锁被破坏的痕迹,受害者很有可能是提前苏醒了,而恰巧这个时候自信满满的凶手外出去捕获另一个猎物,才让她抓到了机会逃走。 可惜…… 他的内心深感悲痛。 凶手也不傻,门是锁上的。老式的锁链,可以拉开一臂的宽度,却无法从里面挤出来,但这个距离已经足够摸到铁锁。 他蹲在地上,仔细寻找,很快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锁。 锁芯被人用铁丝破坏了! 拥有这种技术的人,要么是警员、或者开锁匠,要么就是……下九流的人。 “去查,女性,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从事警员、开锁匠、小偷、妓女之类的行业,外出后失踪。” 佐伊赶紧记下来,将笔记撕下,递给了等候的警员。 托马斯又琢磨了片刻,对着要离开的警员大声说:“重点查查妓女,她们应该是最好被钓出来,失踪后却无人关注的群体!” 等警员挥手离开,他又问:“这里都搜索干净了?” 佐伊点点头:“没有发现尸体的痕迹,目前正在附近的河流打捞,最大可能是将尸体附带石块沉入水里。” 托马斯站起身,朝远处看去,从这里根本看不到什么河流,可见距离有多远。 “不,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确认一下,也好安心。” 即使发现了不少线索,他的心情也没有振奋多少。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个凶手,就如同庞然大物一般难以撼动,让他感到格外棘手。 第六天结束,席溪依旧什么都没有做。 这个夜,除了呼呼的风声,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直播间已经没有了活跃,死水般沉闷,除了寥寥数条无关紧要的评论,再也没有人发言。 钱塘的好友涂修缘勾住他的脖子,有些同情:“你说说你,粉谁不好,非要粉他。我跟你说,你就是被他上一局的表现给骗了,真以为他有多厉害。实际上,一局游戏有一局的风格,获胜者实力也有强有弱。很显然,席溪就是其中的弱者。” “别人吧,也就是看个热闹,或者赌个小钱。你倒是好,还真情实意地喜欢上了,这可是大忌。兄弟,我劝你还是放平点心态。” “从现在来看,要么明天席溪完成不了任务,直接被淘汰,要么他确实能杀死奥兰德,也无关紧要。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曾经的王者,而是被人碾压的可怜虫了。” 钱塘不喜欢听他诋毁席溪的话,直接将他推到一遍。 “不会,我相信席溪有他的打算。” 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隐藏着他缜密的心思,只不过现在他还猜不透看不出。 但是他相信,等到明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那些嘲笑他、不看好他的人,都将会臣服在他的脚下。 涂修缘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好友已经走火入魔。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看着蓝·河在家里磨刀霍霍。 只有这样的家伙,才配得到游戏的胜利,更能吸引无数粉丝。 席溪太仁慈了,所以注定成不了大事。 夜深了。 詹妮弗夫人站在阳台上抽烟,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莉萨一家也是个独栋小别墅,虽然比不上别人的金碧辉煌,却也不错。 她得意地趴在栏杆上,悠闲地看着远处的夜空。风从她的脸上吹过,却只是让她惬意地扬起嘴角,半点没有白日里的伤心难过。 她品尝着姐姐家珍藏的红葡萄酒,感慨着世事无常。以前她还嫉妒姐姐嫁了个好人,过得比自己强一千倍一万倍。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大的一笔遗产就要落到自己手里。 唉,所以人还是要靠命。 此时的她却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 第26章 梦想城市09 第七天 比分已经变成了7:4, 红队遥遥领先,全靠蓝·河支撑,蓝队因为没有席溪的发力, 此时落后不少。好在也有不少能人, 倒也不至于0那么难看。 看着改变的比分, 席溪轻勾嘴唇,虔诚地跪在十字架前,继续祈祷。 下午五点,他按照约定,又提着装满箱子的衣服装备,来到奥兰德的家中。 此时的奥兰德已经完全放松,再看不出来半点紧张惊恐的样子。 不过为了给席溪面子,他还是完整地接受了祈福和驱魔。 结束后,他愉悦地开了瓶香槟,给席溪倒上, 庆祝自己的胜利。 从今天起, 他终于可以自由了。 “呼, 现在看来,你说得很对,是我太紧张了。谢谢您, 愿意一直帮助我。之后我会组织一次对教堂的慈善捐款,希望您能接受。” 席溪笑了笑:“感谢您的慷慨,您一直都是神明忠诚的信徒。” 奥兰德已经完全放下了心, 走到留声机旁,将新买的胶片放了进去。这可是他最喜欢的歌手艾莉·汤姆斯新出的唱片, 非常难买。 就在他背对着席溪的时候。席溪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用带着迷药的手帕, 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直到他无力地瘫软在自己的身上。 神父也具有相当的医学知识,甚至能够购买相应的医学药品,放置在教堂内,以方便帮助困难的人们。 这就是身份带给他的便利。 席溪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用衣服裹住,塞进奥兰德的柜子里。又将他用一个蜷缩的姿势,摆放在箱子里。 呼,这可是个不容易的活。好在奥兰德虽然有大肚子,个子却非常矮,挤一挤也能塞得下。 他拎起箱子,打开门。 外面等候的男仆恭敬地低下身,为他引路。 两人很快来到了后面,席溪打开后备箱,将箱子放了进去,这才开车离开。 天空逐渐变得沉闷,仿佛凝固了一般,远处传来低沉的雷声,宛如大自然的怒吼。 树叶沙沙作响,树枝也摇摆不定,冰冷的闪电划破天际,映照着整个城市。 暴风雨要来了。 席溪悄然来到了奥兰德的花园外面,那里有一个缺口,像是特意留下的狗洞一样。 这个时间,正是奥兰德家人聚在一起用晚餐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到来。 进入花园,他找到地上的下水道盖,将其掀起。里面却不是什么下水道,而是一排狭窄的楼梯。 顺着楼梯下去,是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 通道的尽头爬上去,则是一道紧锁的门,不过席溪早已从奥兰德身上得到了钥匙,挨个试了试,很快将其打开。 果然,门的后面就是奥兰德的办公室。 将自己背在背上的枕头,绑在肚子上,换上奥兰德的衣服。看着怀表里的时间差不多,就又钻进了地道。 从花园出去,他直接上了汽车,等三楼的灯亮起后,才发动车子离开。 将车子开进河里,他披上黑色的雨衣,在暴风雨中,返回了教堂。 洁白的墙壁上贴着巨大的十字架,机器的轰鸣声嗡嗡作响,黑云压顶的教堂仿佛还回荡着白日唱诗班优美娴静的歌声,美丽的白鸽早已不见,只留下黑羽的乌鸦停留在屋檐下梳理着被雨水打湿的羽毛。 闪电划过,白色的光照亮了奥兰德惨白的脸色,惊恐的表情如同惊悚的电影画面,凝固在其中。 席溪穿着围裙戴着手套,调制着石膏。等确认形态差不多之后,就将奥兰德提到了底座上。 他微笑着注视着奥兰德的眼睛,将石膏涂抹上去,一层一层,直到他停止颤抖。 【恭喜你完成任务,现在将为你发放奖励。】 【年轻的奥兰德和两个伙伴一起,投奔其中一人的亲戚。那位亲戚名叫艾米瑞,是一个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成功男士。他开了一家工厂,凭借精明的头脑和勤奋的拼搏,让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 【陪伴在他身边的是青梅竹马的恋人瓦伦西亚,两人已经结婚,刚刚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孩,生活有滋有味。】 【这一次接受三个年轻人,不仅是因为他们可怜,也是想要培养他们,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可慈善的心,未必会得到慈善的回报。】 【那个雨夜,电闪雷鸣。】 【其中两个男人兴致冲冲地上了楼,另一个则在房间里搜刮,而奥兰德就坐在一楼的客厅里,颤抖着手,拿着刀,对准艾米瑞。】 【他不敢看艾米瑞的眼睛,心虚扩大了他内心的凶狠,让他用刀刺穿了艾米瑞的眼睛。】 【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看着刀刃上的血和倒在地上的艾米瑞,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这个高高在上、总是对他们颐指气使的男人,此时就如同可怜虫一样,只能在他脚边哀嚎。这声音可是太美妙了,让他愉悦到颤栗。】 【楼上传来刺耳的尖叫,如同刀一样刺中艾米瑞,让他分离挣扎。过了许久,其中一个男人走了下来,衣服没有穿戴整齐,手里怀抱着一个婴儿。】 【可怜的哭泣声,让艾米瑞绝望哭泣,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看到奥兰德的杰作,男人不耐烦地拎着手中的婴儿,让他发出更惨烈的哭泣。】 【“皮特,别这么心急,我们还要留着他,将其榨干。”】 【奥兰德,哦,不,当时应该叫皮特,脸色涨红地喘着气:“放心,只是刺伤了眼睛,看不见并不影响他说话。”】 【男人翻了个白眼,将婴儿扔到艾米瑞面前:“奉劝你赶紧把金条存放的密码说出来,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掐死他。”】 【艾米瑞妥协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他可以付出全部。】 【男人确认没错后,让奥兰德去取。大约两个小时后,奥兰德提着重重的箱子回来,脸上写满了喜悦。】 【见状,男人笑了起来,蹲下来,拍了拍艾米瑞的脸:“感谢您的慷慨。”】 【可就在艾米瑞放松的下一秒,他抓起地上的婴儿,狠狠摔在地上。尖锐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如一把刀狠狠插在艾米瑞的心口。】 【他甚至连哭泣都忘了,反应过来后,慌乱地在地上乱拱,直到脸颊碰触到一滩血肉,才如同断了魂般瘫软在地上。此时的他,虽然活着,却已经死了。】 【看着他的模样,奥兰德和另一个男的放声大笑起来,不像是看见了什么惨剧,倒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不多时,第三个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衣服的前襟全是大片血迹。】 【他走到艾米瑞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笑着说:“你老婆可真是有滋有味,身材火辣,皮肤柔软,简直是难得的极品。就是叫声太刺耳了,我实在听不下去,就割了她的喉咙。瞧瞧,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 【说完,也大笑了起来。】 【可艾米瑞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三人觉得没意思,就轮流上前,将他砍成了肉泥。】 视频到此为止,席溪依旧带着笑,只不过笑意显得格外阴沉,半点不达眼底。 看着已经凝聚成一个巨大圆球的石膏,眼中闪过遗憾。 真是太便宜他了。 【第二个任务目标卡西安,七天内将其杀死,可开启下一级任务。】 席溪细细读了一遍卡西安的生平简介,沉下心,拿起锤子和锥子,开始雕刻。 雨哗啦啦地下着,暴涨的水流冲刷掉了无数痕迹。 直播间终于在沉寂许久之后,赢来了一小波高峰。 【天,看得我毛骨悚然了,这种杀人手法还真是残酷得有些可怕。到现在那些人要是再觉得席溪心慈手软,可就神奇了。】 【精彩的绝地反击,真的,即使是作为粉丝,作为从头到尾观看的观众,我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太刺激了。 可是看完之后,我却心有戚戚焉,如果这么看的话,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看破了所有的人,才布下了这么一张密闭的网??】 【什么意思?快解释解释,我真没看出来哪里不同。】 【额……我智商有限,感觉解释不清楚,有没有哪位大神过来分析一下。】 钱塘面带微笑,明明参加游戏的人不是他,此时他却与有荣焉的挺起胸膛,飞快地打着字。 【一些浅薄的拙见,欢迎大家来补充。】 【首先是针对蓝·河,我怀疑他选择神父的身份,是有更深层次的意义的,这个意义就落在蓝·河身上。虽然缘由我还没有想明白,但目前看来,他的选择没有错,即使蓝·河拥有可怕的追踪方式,也没能发现他的存在,甚至没有任何一次交集。更高明的是,不是他主动避开蓝·河,而是蓝·河主动躲避他。 其次,告解室内的三个人。乞丐,可以明显看出,席溪在指引他。不过目前来看,乞丐的作用并不大,虽然是目击证人,却并未能指证蓝·河,所以我还不清楚他的真实意图。 那个男人,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姓名,我只能这么称呼。他在无意之中为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奥兰德房间里的密室以及他会见情人的方式,这给了席溪关键的布局条件。有意或无意,我也不清楚,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最后莉萨……我怀疑,她是玩家,还是红队的玩家。他早已看穿了她的身份,才会放任她诱导警探,最后造成巨大的误会,让自己从遮掩隐藏变为光明正大。他的误会已洗清,甚至借助托马斯警探的名义,重塑天使,明晃晃地摆在教堂里,无人再敢怀疑。】 【哇哦,真的有这么神吗?】 【鬼扯,都是你的臆想,哪能那么厉害!】 【确实有点本事,但有一点我要提示你们一下。莉萨可不仅是玩家哦,她还是红队的追杀者,这场对决将精彩无比!】 这七天过完了,比分并没有变化,依旧维持在7:4. 莉萨不解地看着窗外忙碌的警探,难道真的不是他?自己弄错了? 托马斯只觉得自己最近是走了霉运,以前几年也不一定有个命案,现在倒好,连环杀手、命案接二连三地发生,他都要忙吐了。 佐伊探查过一遍,凑到他身边说:“应该是醉酒坠楼。不过也不可以理解,自己的姐姐去世,心情不好,站在阳台上多喝点酒,结果一个眩晕,倒了下去。啪叽,摔死了。” 托马斯瞪了他一眼,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来看生死不明姐姐姐夫的人,怎么可能伤心到这种地步。 可是据邻居说,确实看到詹妮弗小姐从七点半左右就一直在阳台上喝酒,之后太晚了,他们就睡了,没有再注意。不过按照这个时间计算,确实喝了不少,也难怪佐伊怀疑。 只是,他总觉得哪不对劲…… 可这个房子里,目前只有六个孩子和两个护工。护工都是临时聘请的,甚至连詹妮弗是谁都不认识,又怎么可能在她来的第一天动手杀死她。 剩下的都是孩子,年纪也都不大…… 等等,托马斯想起了莉萨。这个孩子,有着普通孩子没有的个性,有时候像个孩子般天真,有时候又带着格格不入的成熟,令人捉摸不透。 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一点,还是因为陆斯恩神父。 在作出那样的蠢事之后,夜深人静时,他也忍不住挠头反省,究竟是怎么踏入这么一个局。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想到了莉萨。 这个可怜的女孩先是告诉陆斯恩神父自己的父母可能被恶魔强占了身体,哪哪都不正常,制造两方间的矛盾。 为此,陆斯恩神父不得不经常上门,查看情况,以求安心,也就制造出了两方的连接。 父母失踪之后,又用言语来引导他们,点明陆斯恩神父的嫌疑。 综合起来,陆斯恩神父就变成了头号嫌疑犯。 不过她可能年纪太小,不知道警方抓人定罪,必须有确切的证据,以为仅凭这三言两语就能把陆斯恩神父送上绞刑架。 所以,在他鲁莽行动后,才暴露了一切。 只是他不明白,年纪小小的莉萨究竟跟陆斯恩神父有什么矛盾? “先把尸体带到警局,让法医解剖看看。” 佐伊一脸为难:“刚才我们已经跟詹妮弗的父母通过电话了,他们不同意解剖。” 托马斯愣住:“为什么?他们不想知道詹妮弗的真实死因吗?” 佐伊叹了口气:“或许他们更希望詹妮弗是失足跌落,而不是像特丽雅那样被人抓走折磨杀害。接连痛失两个孩子,对两位老人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们情绪很激烈,根本无法说通。” 面对这种情形,托马斯也没有办法,他想,这大概也在凶手的算计之内。 “那就先放在停尸房吧。对了,你再帮我好好查查莉萨。” 莉萨?特丽雅的大女儿,十岁的小女孩?? 佐伊满头问号,不过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一切都听托马斯的,就算问也不会问太多。 “好的,我会去试试。” 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汇报的警员又来了。 “拉尔夫和特丽雅的残肢也出现了,媒体已经蜂拥而至,现场没有保护好,恐怕今天就会直接见报。” 同样的胡同角落,拉尔夫的舌头扔在了垃圾桶旁边的袋子上,特丽雅的□□也是一样。 佐伊看了看:“都是活着割下来了是,手法非常老练,还是那个凶手。” 托马斯忍不住用烟斗敲了一下佐伊的头,都已经跟了他一年多了,怎么还是这么笨! “这是一起模仿案,拉尔夫和特丽雅恐怕不是凶手杀害的。” 佐伊愣愣地摸了摸脑袋:“为什么?不论是选择的场所,还是抛尸的行为,都跟凶手一模一样啊……” 托马斯眼眸冰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凶手对女性没有□□,当时在掳走丹特的时候,虽然咬下了玛丽嘉儿的手指,却什么都没有做。还有第三个剥皮的女人,她的皮是完整的,并没有刻意割掉两个□□,更没有任何把玩的痕迹。” “我分析过,凶手长期受类似于母亲或者爱人这种女性控制,对女性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和敬畏,所以才从来没有衍生出欲望。” “上一个死去的女性受害者,是在活的时候被剥皮,却在死后被刺伤腹部,也就说明凶手不敢在活的时候对她表现出□□。” “可这一次,凶手却专门割下了特丽雅的□□,这种充满暗示意味的行为,跟凶手的心理完全不符。” “还有,你们有些先入为主了,又没有凭证,你们怎么能认定这就是拉尔夫和特丽雅的肢体呢?” 佐伊哑然:“现在失踪的就他们两个,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而且根据时间,也该是他们了。上次认定丹特的眼睛,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托马斯:“那能一样吗?丹特的眼睛是他的父母和玛丽嘉儿专门来辨认过的,他的眼球受过伤,当时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现在拉尔夫和特丽雅,也需要他们的父母过来确认。” 佐伊轻呼了口气,这也太残忍了。 可这已经不是托马斯优先考虑的事了,更加迫切的情况已经到来。 随着报纸的报道,真正的凶手一定知道有人模仿他作案,还把罪名扣在他头上,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忍受? 他焦躁地摸了摸嘴,叫来所有警员,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加紧巡逻。 看着还没有放晴的天空,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 卡西安是当地赫赫有名的珠宝大亨,他在N国拥有超级大的钻石采集厂,出产的钻石纯度很高。为了提高利润,又挖来了几名厉害的珠宝设计师,成立了高端品牌伦贝尔,经过二十多年的经营,已经取得了不菲的成绩。 他抽着雪茄,开始查看信件,大部分都是商业上的事,只有一封奇怪的信秘书也无法判断,只能放在他的桌子上,让他决断。 卡西安有些奇怪,信封上面并没有写明邮寄的地址和人名,也没有邮票,倒像是被人直接塞进信箱里似的。 秘书已经确认过没有安全问题,他才悠悠打开。 可映入眼帘的字,却让他皱起眉头。 信很简单,就是一张白纸,上面用报纸上剪下来字体贴成一排。 “下一个就是你。” 什么意思? 卡西安将信件反复查看,可除了这几个字,再无其他。虽然搞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但对方显然来者不善。 他拿起电话,想要拨通警局的号码。这么多年,作为有名的富豪,他在警局自然有自己的人。 可片刻后他却又放下了手。 如果告诉警探,到时候询问起来会很麻烦。他的过去太敏感,不能暴露一丁点。 也许,他该找个私家侦探? 不过卡西安还没有想好。 下一个……下一个…… 那么上一个又是谁呢? 卡西安坐直了身子,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电话簿,上面只有两个号码。可就是这两个号码,他已经快三十年没有联系过了。 会不会是他们? 现在一切都未明朗,或许他需要再等等。 天空终于放晴了。 乞丐,哦,不,现在的清洁工约翰,再次带着苹果和花来到了墓园里。 当然这里也算不上什么墓园,很多连墓碑都没有,只能算是个坟场。 大雨将这里的泥土冲刷得到处都是,不过他还是准确地找到了自己心怀愧疚的那块墓碑,将东西摆放好,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 他一直都是孤单一人,现在多了个陪着自己的死人,倒是比以往觉得没那么寂寞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花束,所以专门准备了这种带土的花。虽然没有那么名贵好看,但胜在生机勃勃。让它们再陪你一段时间,等到明年春天,就可以真正地绽放花朵,长久陪伴你了。” 说完,像是感应到了对方的响应般,开始将表面的土和已经死去的花弄掉。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墓穴上的盖子竟然没有盖好! 约翰不敢置信地加快速度,果然就发现了撬动的痕迹,联想起上一次他感觉到的不对劲,顿时脸色涨红,怒火暴涨。 这些日子,他已经把墓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是他给了他新生,也是他给了他幸福。然而现在,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人居然撅了他的墓,不知道干了什么坏事,让他实在难以忍耐。 该死该死! 如果让他抓到是谁,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可偏偏这里根本就没有看守墓园的管理者,就算墓被撬了,也无处申冤。 约翰知道,现在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帮助。 想到这,他用手飞快地开始刨土,直到墓穴完整露出来。这些粗活他干着并不觉得费劲,毕竟比这困难一百倍的事情都干过不知道多少了。 深吸一口气,猛地把墓穴盖子推开,他想要直到对方撬开这么个墓有什么目的,这里又不可能有金银财宝。 可等他看到墓里的东西,却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下一秒又暴跳如雷地蹦起来,差点没气炸。 不要脸的东西,就该下十八层地狱,让烈火狠狠灼烧他肮脏的灵魂。 约翰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像个自责的孩子。明明他发过誓,要好好保护他的,可是现在……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一定要找出凶手,狠狠地给他一巴掌。 想到这,他又把盖子盖上,大步朝路边走去,骑上自行车直奔警局而去。 他相信,托马斯探长一定会将凶手抓捕归案! 第27章 梦想城市10 托马斯接到报案, 本来不想管的。现在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连环杀手的身上,这种案子交由其他警员去办也是一样。 可约翰的一句话却让他猛地站起身来。 “七天前,也就是那场暴雨的第二天, 我就发现墓前的土像是被人动过的样子。只不过恰逢雨天, 我还以为是雨水冲刷造成的, 就没有多想。可现在想来,恐怕就是暴雨的那天晚上,有人偷偷撬了墓穴!” 七天前,暴雨…… 托马斯的脑海中有灵光一闪而过,让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你怎么能确定不是之后有人干的?” “因为那天暴雨把墓穴上面的花和泥土都冲掉了,我又专门带来了新的花,种在了上面在,那之后都没有有人动过的样子。” 听到约翰的这番话,他心中的想法愈发确定起来。 戴上帽子,穿上外衣, 他匆匆忙忙的坐上警车, 前往约翰所说的地方查看。 墓园非常偏僻, 周围还有茂密的树林,几公里之内都看不到人烟。葬在这里的人大多贫苦,没有钱购买专门的墓地, 所以前来扫墓的人也很少,是个非常合适的抛尸地点。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约翰与坟墓里的人产生了一丝联系, 又发现了现在的状况,恐怕很多年都不会暴露。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墓穴被再次打开。 扑面而来的腐臭味儿熏得人直想吐, 根据尸体腐烂的情况,可以推算死亡时间有10天往上了。不过, 墓穴里的潮湿密闭会加快尸体的腐烂,所以这个时间还可以往后再推推。 但很明显,这具尸体死亡的时间绝对是在连环杀人案发生之前。 身上没有打斗伤,致命的伤口是后心里的那一刀。尸体是在死后被肢解的,肢解的手法并没有那么熟练,略显有些生疏和粗糙。 越看,托马斯的眼睛就越亮。 这可是一具非常完整的尸体。从上面能够找到的线索,绝对比寥寥的残肢要多得多。 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这具尸体很有可能是连环杀手第一次作案,对凶手的身份性格的挖掘,都具有相当重大的意义。 唯一可惜的就是,两次暴雨把大部分的痕迹都冲刷掉了,否则的话,一定会暴露更多的信息。不过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不能放弃寻找。 命令警员一定要把这里掘地三尺,所有的可能的线索都要上报。 看着天边从乌云里泛起的一道金光,托马斯终于感觉有了希望。 蓝·河开着车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晃过,周围的人不断映入他的眼帘。每到一站,都会有不少人上车,找到空闲的位置坐下,沉默地跟着车晃荡。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把锅扣在他头上的那个人,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线索。 公交车司机的工作十分枯燥乏味,从每天早上8点一开始一直到晚上8点结束,除了中间的休息时间,基本上就不能从车上离开。 每周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但是并不固定,需要倒班,这对他的行动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更重要的是每天乘坐这条路线的人,基本都是固定的牛马,想要再发现新的猎物,有些不容易,令他十分焦躁。 好在现在他的积分还排在第一,才没有放手一搏。 公交车继续往前行驶,就在途经一个街角的时候,他看见对面的小巷子里面堆满了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交织着恐惧与兴奋,这种场景令他心口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这里没有车站,他只能继续行驶,免得暴露。 托马斯探长很快就接到了报告,立刻驱车前往案发现场。 这一次被丢弃的是一颗心脏,心脏被摆在天平的一端,重重的跌落下去。鲜血凝固在冰冷的铁盘上,一如绽放的玫瑰。 佐伊有些不确定地问:“是他吗?” 托马斯重重地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直到今天看到这个天平,有些事情才茅塞顿开。 在所抛弃的残肢中,除了慌乱抛弃的耳朵,和模仿犯抛弃的舌头和□□,剩下的残肢都是用物品装着的。 当时他只以为这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可现在细细想来却觉得并不是这样。既然凶手打算抛弃残肢挑衅警方,又何必将其装在东西里面,等人发现。 所以这些装残肢的东西代表了一种意义,一种凶手赋予其的意义。 第一个受害者,从皮肤和骨骼状态来判断的话,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儿砍断了对方的右手,将其装在布满棉花的背包里面…… 托马斯骤然睁大眼睛,对方难道是个小偷? 第二个受害者身份非常明确,是正在体育学院上学的体育生丹特,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总是备受富婆们的青睐。 凶手专门挖掉了他的眼睛,放在盒子里面…… 这是不是在暗示对方识人不清、有眼无珠?既然眼睛不需要,那就挖出来扔掉好了。 第三个受害者,是年纪在20~30岁左右的女性。根据她失踪后的状况,以及熟练的开锁手段,他推断对方可能是从事某种不太见得光的行业的人。 只不过佐伊的调查受到了一定的阻碍,一来这种人的流动性大、隐秘性强,失踪的绝对不是两三人,根本无人在意,二来那些滑头为了自己的生意,总是不愿意交代清楚,还需要再费点劲儿挖掘。 但是联系到凶手的剥皮行为,托马斯有了新的想法,死者恐怕就是妓女。 刚开始他还觉得,剥皮是凶手对受害者逃跑的惩罚,现在看来,凶手依然是在贯穿自己的犯罪美学。 新的受害者的出现,让托马斯不得不再次向全城发布告示,对这两天可能失踪的人进行摸排。 至于在墓地发现的尸体,他们也将照片发布在报纸上和街边的张贴栏里,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死者的身份是科林煤矿的老板——杰斯·英格勒斯。 艾尔登·英格勒斯在看到全城张贴的照片时,内心有种尘埃落定的波澜不惊。他知道一具尸体不可能永远隐藏,总有一天所有的暴行都会暴露出来,所以每个睡不着的夜晚都会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现在这种情况,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就如同陆斯恩神父所说,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会落下,没有人能逃脱审判。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会轻易认罪。想要将他送上绞刑架,就更努力地去寻找证据吧。 当他来到警局的时候,看着盖着白布的尸体,眼中涌现出巨大的悲伤,泪水从脸颊滑落,又很努力坚强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托马斯探长,我能再看一眼我父亲吗?” 托马斯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在他看来,凶手选择的第一个受害者,肯定是跟自己有某种紧密的联系,所以杰斯的儿子艾尔登自然有很大嫌疑。 “最好不要,因为被闷在棺木里,尸体腐烂变质的程度很高。而且……除了致命伤,凶手还将其肢解,您所看到的肢体是破碎不堪的。我想,这对您来说恐怕太残忍了。” 艾尔登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无法承受般浑身颤抖,最终瘫软地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才不至于倒下。 托马斯的话语显然对他造成了不少冲击。 他的反应非常真实,尤其是刚才的惊讶。要知道托马斯之所以说的那么详细,就是为了试探他的情绪。 许久,艾尔登才缓过来,认真地看向托马斯:“探长,请务必找到杀死我父亲的凶手。” 托马斯不置可否,邀请他来到一边的办公室:“我这里有一些问题,请您如实回答,这将对破案提供极大的帮助。” 艾尔登点点头,表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最后一次见杰斯,是什么时候?” 艾尔登想了想:“十天前,我记得应该是星期五。那天晚上,父亲叫我去吃饭,但在吃饭的过程中,我们的聊天非常不愉快,甚至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我很生气,告诉他我不会继承他的破工厂,而是会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从那天起,我们就断绝关系,再也不是父子!” “他同样愤怒,就一口答应下来。愤怒灼烧了我的理智,我冲出去,激动地买下了去R市的车票,坐了晚上十点多的火车离开。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回去找找车票。” 托马斯若有所思,他们确实到杰斯的家里找过了,家中有发生冲突的痕迹,但是并不算严重,这么一来,就和艾尔登说的完全吻合。 不过目前,他们还没有找到案发现场,所以必须确定杰斯的具体死亡时间,才好进行推断。 “之后呢?” “之后我在R市停留了两天,因为有工作还要处理,就回来了。不过我有自己的房子,就没有去寻找父亲。还……还找了报社,准备登报断绝关系。” 说到这,他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 托马斯不为所动:“所以,在这接下来的十天里,你没有回过家,甚至没有给你的父亲打过一个电话?” 艾尔登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是,我跟父亲的关系不算多好,又都是脾气倔强的人,既然话已经说出,心中这口气也无法平顺,我当然不会主动去找他。” 托马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没空去看父亲,倒是有时间去教堂的告解室。你要去告解什么?杀害亲生父亲的罪孽吗?” 艾尔登早就料到这个如同猎犬般的警探会怀疑上他,自然也模拟过无数次此时的场景。听到他的问题,他先是有些愧疚,又很快转为愤怒,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杀害我的父亲!这是污蔑,我要告你!” 佐伊吓了一跳,赶紧安抚他:“别激动艾尔登先生,这只是一种推测。杰斯先生死亡,您作为他的亲人,作为最后跟他见面的人,肯定会有重大嫌疑,我们也都是例行公事。” 艾尔登瞪了他一眼,想到父亲的惨死,还是忍气吞声地坐了回去。他知道想要找到凶手,必须依靠托马斯,作为本市最有本事,甚至在整个Y国都赫赫有名的神探,是自己唯一的帮手。 见他又坐了回去,托马斯的目光闪了闪,态度比刚才稍微温和了些许。 “你父亲平时爱去的地方有哪里?当天他跟你分别后,会去哪里?” 艾尔登皱起眉:“我父亲是个工作狂,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工厂里,甚至连喝酒也是。其他……我还真不太了解,比起我,您应该去询问他的男仆或者秘书。那天我们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发生的冲突,要么他下午会正常去工厂,要么就是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 托马斯不知可否。 他问过杰斯的男仆,当天他有点不舒服,跟杰斯告假了。至于秘书则说,按照行程,杰斯会前往工厂,他喜欢晚上睡在工厂。 也就是说,如果艾尔登没有说谎,杰斯很可能是在这个过程中被凶手盯上。 “杰斯先生不开车吗?” “不开,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喝酒了。不过他挺珍惜自己的小命,要么走路,要么让别人开。” 托马斯叹了口气,还真是命。如果当天杰斯开车,或许就不会出现命案。可偏偏,他选择了在晚上步行将近一个小时前往工厂,被盯上的可能性非常大。 “杰斯先生有什么仇人吗?” 艾尔登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这个你让我怎么说,他的脾气古怪、偏执、强势,不论是朋友、上级、下属,都得罪了个遍,我真的不知道……” 托马斯盯着他的眼睛:“我是说足以杀死他的矛盾,比如说他从小到大酗酒之后都会虐待你,而你又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可以在他死后继承无数财富。” 艾尔登沉默下来,他的脸色变得病了给你僵硬,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蜡,显得不太真实。 “如果说我不恨他,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当年我妈妈,就是被他打跑。之后只剩下我一人,他的炮口就对准了我。我当时才七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跑都跑不掉。没有人帮我,我甚至可能死在他的手中。” “可……” “我长大了,他变老了。他不再是我的对手,也不敢再对我下手。他变成了好父亲,我变成了好儿子。之前的事情仿佛不存在一样,开始慢慢淡去。” “在最恨的时候,我或许想过吧,但那时候我没有能力。等我有能力了,一切又变了样,我们终究有血缘关系。” 托马斯敲了敲手指,真是滴水不漏。 “所以,你为什么要去告解?还是在你父亲死后去告解?” 艾尔登痛苦地说:“我不知道他死了,我去告解,也只是对自己跟他吵架离家出走感到纠结,我一方面厌恶他的掌控,一方面又可怜他年纪大了,以后无人照看。我想去求神,让他给我一个选择。” 托马斯扯了扯嘴角:“现在看来,神并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艾尔登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托马斯又说:“不过我想陆斯恩神父,或许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也把他请来了,就在隔壁,现在让他进来,看看他究竟会说什么吧?” 说完,他眯起眼睛盯着艾尔登,像是看透了他的灵魂。 艾尔登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当时的他太需要一个精神支撑,否则真的会疯掉。可等清醒过来,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巨大的麻烦。 陆斯恩神父会说什么?他不知道! 这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变量。 但是,他不能让托马斯看出破绽,只能苦笑一声,毫无芥蒂地点点头。 得到通知,席溪走进了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艾尔登。 即使是坐着,从修长的腿也能看出个子很高,脸如雕塑般棱角分明,眼睛深邃,头发卷曲,好似雕像。 只是此时通红的眼神难掩痛苦、难过,整个人显出一种颓丧的悲痛。 他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很快又停留在托马斯探长的身上。 “不知探长此次前来,找我何事?如果是问雕像的进度,恐怕还要两天。” 托马斯一听到雕像就头疼,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玩意儿席溪爱刻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最好永远别刻完! “不是,让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杰斯先生的儿子艾尔登先生。” 席溪目露同情,显然他也从报纸上看到了这起悲剧,微微点了点头。片刻,又不解地看向托马斯。 “如果需要祈福的话,直接到教堂找我就可以,不需要再拜托托马斯探长。” 托马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忙得很,可没这么多闲心帮教堂揽生意。再说,有席溪这个行走的圣子在,教堂从来都不缺生意。要不教廷的人这么喜欢他,年纪轻轻就给他安排了过来,还不是因为他能赚。 “不是,你想太多。根据我们的调查,艾尔登在杰斯先生死后,多次到教堂告解……” 席溪低下头,画了个十字:“神会宽恕每一个虔诚告解的信徒,聆听他们的苦难。我必须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履行这个义务,不论他们是什么身份。” 托马斯无语,这家伙分明是在说,艾尔登作为杀人凶手也有去告解的权力。天啊,他本来还想着席溪会不会包庇他,现在看来,他可真是把艾尔登推进地狱的好帮手。 “不,我们目前还没有抓住凶手,这只是例行询问,排除嫌疑,寻找线索。” 席溪这才恍然:“那我能提供什么帮助?” 托马斯也毫不客气:“我想知道他告解的内容。” 席溪皱眉:“可告解的原则就是不能看见信徒的脸,我并不知道……” 托马斯:“但你一定认得他的声音。” 席溪一顿:“即使这样,这是信徒的隐私,我并不方便告知,还请见谅。” 说着,竟是转身要离开。 托马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强硬,不过想到自己得罪他的事情,也没了脾气。 “等等,陆斯恩神父!既然你是神的化身,是仁慈的代表,就应该明白这对我们来说多么重要。那个连环杀手已经杀害了那么多人,杰斯先生很可能是他杀害的第一个人,对于抓住他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托马斯的这番话,让席溪停下了脚步,也让艾尔登心口一跳。 席溪转过身,看了他片刻,才回到座位上,对艾尔登点点头:“抱歉,先生,神明需要救赎堕入地狱的信徒。” 艾尔登表示理解,开口说了话:“很高兴见到您,陆斯恩神父。” 艾尔登是真的很高兴,虽然他很喜欢在狭小阴暗的告解室内,看着神父圣洁高贵的面容上透出对自己的无奈,却也更喜欢,在光天化日下,在彼此真实身份袒露的情况下,目睹神父的震惊。 他会怎么说?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不知道被谁肢解的尸体,竟然被警方误认为是那个连环杀手杀死的。 这对于他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现在,就看陆斯恩神父的回答了。 他很清楚,陆斯恩神父早已知晓一切,那双如同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透他的灵魂,看到那皮囊下隐藏的扭曲恶魔。 听到他的声音,席溪一顿,很明显想了起来。不过他没有直接说,而是转向托马斯探长。 “确实是来告解过的信徒,不知道托马斯探长想知道什么?” 托马斯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看向他。席溪的话,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能让他抓住一直在城内作案的凶手! “所有,只要你能想到的。” 席溪梳理了片刻,才开口。 “第一次来告解,上周末的晚上。他很慌张,很无助,说自己跟父亲大吵了一架,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事后回想起来,有些后悔,却又拉不下脸去跟父亲道歉。” 托马斯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个案子没这么好破。也是,那个凶手那么狡猾,就算是选择第一个受害者,也不可能选择跟自己关系那么近的人,否则岂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艾尔登安静地听着,目光如有实质般停留在席溪的脸上,心脏的跳动却在他的阐述中,一点点加快。 “第二次告解,是在三天后的晚上。他变得很激动,说要跟父亲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还说出了自己小时候被父亲虐待的事情,因为前天晚上做噩梦又回忆起来,更加没办法原谅父亲。” 见席溪不再说话,托马斯站起身,对他表示了感谢。 看来艾尔登极大可能确实没有问题,他是说辞,跟各方证词都能对得上。 就在这时,有警员急匆匆地走进来:“托马斯探长,有人报失踪,是奥兰德先生的家人!” 听到这,托马斯也没时间理会席溪和艾尔登了,直接跑出去,询问情况。 佐伊赶紧鞠躬表示歉意,也拿着本子冲了出去。 无人理会的席溪倒是很欣慰,看到托马斯的干劲儿,就知道离破案不会太远了。 他走出警局,正准备坐上汽车,却见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车门。 “陆斯恩神父,方便送我一趟吗?我来的时候没有开车,同时,也想再跟您聊聊,以解内心的痛苦。” 第28章 梦想城市11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两侧的风景在窗户里不断倒退。 “为什么要包庇我?你知道你所面对的是一个什么人吗?不会以为仅凭告解室的几句话,你就真的以为了解我了吧。不,你错了, 那都是我装的,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获取你的同情罢了。” 艾尔登紧紧地盯着神父美丽的侧脸,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也会那么地好看,只要他在身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明明他应该感谢席溪的,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恐怕还要留在警局里,作为头号嫌疑人受审。 可话语到了嘴边,却又无法说出口,反而变成了尖酸刻薄的质问。 他后悔自己的做法,又想要更深层次地喟叹席溪的反应。 席溪并不想回答这样无聊的问题, 可得不到答案的艾尔登, 竟像是疯了一样, 将手按在他的方向盘上。 “放手!过于亲密的距离,只会让警局怀疑我们两人的关系,到时候我的证词可就没那么好用了。” 艾尔登愣愣地放开手, 生锈的大脑像是才转过来弯一样。下一秒,一股狂热的欢喜袭上心头,让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席溪:“神父先生, 为什么要帮我?” 席溪没有说话,握住方向盘的手, 却微微捏紧,展现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可他的回答反而如同一剂强心针, 狠狠地灌注到艾尔登的心里,让他浑身热血沸腾。 他知道这是神父的怜悯,这样的怜悯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反而如同泡在三九天的温泉里,浑身温暖如春。 或许这就是神性,仅需要从指缝里泄出一丝,就能温暖整个世界。 “神父先生,你真的太单纯了。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或许我根本没有被父亲虐待过,或许我也不是失手而是故意杀了他。可是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却已经打破界线,同我一起落入地狱了。” 席溪抿紧薄唇,许久,才在艾尔登的得意中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如同坠着石头的溪水,从原本轻快的流淌,变成了低缓的沉闷。 “我是个懦弱的人,既没能拯救信徒,也不能像别人那样,勇敢地揭露现实。我被对信徒的怜悯牵绊着,无能为力。” “可事实上,怜悯不是行动,也不是爱,根本无法真正地让人赎罪。它不过是一种本能,只能停留在言语间、目光中,虚弱到无力,单薄到没色。” “所以,别再问了……” 车停在了艾尔登家门口,席溪再没有开过口,沉默如同蔓延的雾气般将两人淹没,朦胧中看不清彼此的身影。 许久,艾尔登才打开车门,走下去,静静地站在家门口,目送席溪远去。 他知道不对,可这一刻,他的内心是轻松的,因为那深藏在他内心的沉重罪责,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一半,交于了一个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人,与他分担。 不过有些问题他还没想明白,明明自己埋葬尸体的时候还是完整的,为什么警方找到时却成了被肢解的碎尸?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是那个杀人魔? …… 托马斯警探第一时间来到了奥兰德的庄园里,此时的会客厅已经坐满了等待他的人,有主人也有仆从,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透出截然不同的信息。 见他进来,端坐在沙发中央宛如淑女画像般的贵妇人站了起来,她的容貌姣好,即使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只是此时,明明还不能确定死者是奥兰德,她却已经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礼服,神色哀戚,仿佛有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这位就是奥兰德夫人。 站在她一旁,小心翼翼扶着她的就是奥兰德的儿子查理。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看不出年轻人的稚嫩青涩,气质沉稳,姿态优雅,可以看得出培养得很好。 他的脸上看不太出奥兰德的模样,反而完全遗传了母亲的美貌,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他的身后则是妻子和儿女,凭借奥兰德的身份,他娶的妻子也是身份地位一点都不差的上层小姐。 另一边站着的则是奥兰德的两个女儿,不过她们都嫁人了。大女儿莉莉安嫁给了本地的富商,过得有滋有味,看起来丰腴漂亮。小女儿妮娜则远嫁到外地,看起来衣着打扮远没有姐姐富贵。 看来这次父亲的失踪,对家里的影响还是比较大,还没确认,就把所有人叫了回来。 除了这些人,就是奥兰德的贴身男仆霍华德,以及家里的其他仆人。 托马斯觉得有些头大,因为这些富人的秘密多得跟天上的星星一般,想要将其一个个地解开,要花费太多太多的功夫。 更何况,要凭一个心脏就认定死者就是奥兰德,还是相当困难。 比起奥兰德,他更想把希望寄托在已经发现尸体的杰斯身上。 他想把奥兰德夫人请进了办公室。 这里是奥兰德办公的地方,装潢格外奢华,除了满壁烫金硬壳的典藏书籍,还有一大排酒架,摆放的都是名贵的酒水。 但就在这一排酒架上,少了三瓶最昂贵的。 “夫人请坐,关于您丈夫奥兰德先生的失踪,我想问您几个问题。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您丈夫失踪的?” 奥兰德夫人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无助的尴尬,她绞着手中上等刺绣的手绢,轻轻地说:“我没有发现,是我丈夫的男仆告诉我的……我跟我丈夫已经分居很多年了,他从来不在家里吃晚饭,晚上更是不知道是在家,还是去了哪里。至于出差,更是经常一去一两个月,所以只是一两天的不见,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是今天中午,霍德华告诉我,哪也找不到他。我想起警方发的告示,就赶紧进行了上报。但其实,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真的失踪,还是又跑到哪里去了?” “托马斯探长,我丈夫他不会有事吧?” 话虽这么问,奥兰德夫人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悲痛,反而闪烁着一种期待。 托马斯目光微闪,说:“不太确定,还需要进一步调查。那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接触了什么比较陌生的人?” 奥兰德夫人顿了一下,眼睛一亮,飞快地点点头:“有!最近这一星期,总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提着巨大黑色皮箱的男人,从后门来到我家,是来找我先生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 黑色斗篷?! 托马斯坐直了身体,这个装扮,他曾经在目击者的口中也听说过,两者之间会有关系吗? “他一般都是下午五点多过来,时间不太精准。大概七点之前离开,之后我的丈夫就会一直留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托马斯皱起眉,这样听起来确实很奇怪。 “奥兰德先生失踪这两天,他还来过吗?” “没有!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蹊跷!明明这段时间,一直都来,可就这两天再也没有过来。之后,男仆就报告了我先生的失踪。” 这么一说,这个陌生人的嫌疑倒是很大,但奥兰德夫人话中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虑。 下一个进来的是,奥兰德的儿子查理,他的说法跟奥兰德夫人的说法差不多,但其中的感情色彩却完全不同。 如果说奥兰德夫人对黑衣人是怀疑,那么他就是一点怀疑也没有。 “查理先生,既然您说了黑衣人的古怪,为什么并不觉得他是凶手?” 查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苦笑一声,感慨托马斯探长的敏锐。 “原本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您应该知道父亲从来不跟我们一起用晚餐,但这其中的原因我却从没有说过,因为太难以启齿了。” “我的父亲在外面养了三四个情人,还有无数个私生子。所以每到夜晚,他都会从房间的密道里出去,一直到花园,再开车离开。很虚伪,但也不得不承认非常好用。至少这么多年,他在外的形象依旧是个热爱家庭的好男人。” 托马斯没想到还有这种内幕。 查理继续说:“我之所以没有怀疑那个黑衣人,就是因为那天黑衣人离开后,我的父亲依旧在固定的时间从密道里离开。之后去了哪我不知道,失踪也只是霍德华的片面之词,具体谁也不知道。” 托马斯皱紧眉头,如果是这样……那确实黑衣人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这个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查理想了想:“屈指可数吧,我不知道霍德华知道不知道,但我也只是无意间发现的,应该没几个人。” “他会跟黑衣人说吗?” 查理一愣,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他那种人超级爱面子,连在家里都要装模作样,更别提在外人面前了。” 托马斯记录下来,又让男仆霍德华进来。 “我想知道关于黑衣人的事。” 霍德华有些拘谨,但还是实事求是地说:“是陆斯恩神父。” 托马斯的美貌一下子竖了起来,又跟陆斯恩神父有关系! 不怪他这么觉得,目前他接触的案子,艾尔登、莉萨一家还有现在的奥兰德,居然都跟席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不是曾经在席溪身上吃过一次亏,这次高低也得把他掀个底儿朝天。 不过这种怀疑,在他认真思考之后,又觉得毫无意义。 因为目前跟案件有关的受害者有八个,其中四个已经确定的都跟席溪没有什么关系,还有两个是模仿犯作案,这么算起来概率也不高。 他闭了闭眼睛,抛去个人偏见,继续问。 “陆斯恩神父过来做什么?” “是蓝宝石诅咒,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那颗蓝宝石被诅咒了,拥有它的人都将死于非命。他很害怕,恰好又碰到生意下滑,就赶紧找上了陆斯恩神父,希望他能帮忙驱魔。” “但是这件事他并不想被别人知道,不然对公司、对蓝宝石的拍卖都不好。好在陆斯恩神父比较好说话,就同意了。我每天负责在楼下接引神父,神父到办公室为老板驱魔后再离开。” 托马斯抽了抽嘴角,这种无稽之谈他也信?不过陆斯恩神父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必要答应这种活。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按下心中的怀疑,他继续问:“神父每天都要提那么大的箱子,装的是什么?” “是驱魔的道具和衣服。” 倒也说得过去。 “你能不能确定最后一次驱魔,陆斯恩神父走了,老板还在房间里?” “确定,陆斯恩神父是我亲自送走的。之后大概七点多,办公室里还能听见动静。还有就是,老板让我停在花园外面的车,被开走了。” “那你知道奥兰德先生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老板没告诉我,也不允许我问。只是每次都让我把车停那,说自己有事要用。” 托马斯若有所思,看来查理说得没错,连贴身最亲近的男仆都没有告诉,可见奥兰德的虚伪。那么这样一来,他就更不可能告诉伟大的神父了。 “你知道房间的密道吗?” 男仆瞪大眼睛,赶紧摇摇头。 “这上面的酒是怎么回事?” “老板用来招待陆斯恩神父用的。” 托马斯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他坐在巨大木桌的后面,观察着房间里奢华的装饰。 他们已经撬开了保险柜,蓝宝石还在里面,足以可见跟求财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被连环杀手带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点。 现在,这些人的话完美地闭合成环,陆斯恩神父的嫌疑几乎可以洗清。 原本他所设想的,神父杀害奥兰德之后,将其装在箱子里带走,也变成了妄谈。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第三排的一本红色硬壳书上,这一排都是著名的小说,只有这一本是个战争纪实。 果然,随着书本的拉动,一个密道出现在他的面前。 顺着密道走下去,却发现门锁了。 无奈,他只能又返回到房间,从外面出去,来到花园里查看,里面留的有鞋印,叫来佐伊将其印下来,到时候跟奥兰德的鞋对比一下,就知道有没有其他人走过。 佐伊急匆匆地跑过来:“探长,在墓园发现了一个线索!” 托马斯将奥兰德庄园的事先交给佐伊,又匆匆赶往局里。 透明的袋子里,装着一个十字架,只不过十字架已经不是原本完好无损的模样,像是被人用力捏过扭曲起来。因为长期被泥水浸泡,可以看见缝隙里的泥土。 经过艾尔登的辨认,十字架是他父亲所有,作为虔诚的信徒,长期戴在身上。 只是找到的时候十字架已经被雨水冲刷到了离墓地十几米远的地方,又有泥土包裹,要不是办案的警员细心,恐怕真的会漏掉。 刚开始他们也并没有在意,因为尸体很可能是在这里被分尸的,分尸后随手将十字架扔掉很正常。 可唯一不正常的却是十字架的扭曲,可以看出是在强行外力的挤压下,才会变成现在的形状。上面甚至连指纹都找不到,这对于一个天天要拿着十字架祷告的人来讲,太不正常。 更何况,这个墓园偏僻荒凉,除了报案者,没有人也没有车前来。考虑到这一些列种种,警员怀疑,这是凶手故意所为。 托马斯兴奋地眼睛直发亮,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线索! 什么人会专门把死人的十字架拿下来捏成怪状扔到泥土里,只有对神明憎恶的人! 目前他们确认的受害者身份中,丹特不是教徒,所以并没有出现这样的证据。至于特丽雅和拉尔夫,则根本不是凶手做的,没有出现也不意外。其他人身份未明,不好说…… 等等,奥兰德! 不对,奥兰德也是虔诚的信徒,还是得到过神父祝福驱魔的高级信徒,他的身上肯定也携带着十字架,为什么没有找到…… 托马斯焦躁地踱步,重重的脚步恨不得把地板踩穿。 不不,他想错了,凶手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向他们证明,毕竟这么明显的特征,只会让他暴露。他会有这样的行为,完全是出于憎恶的本性和难以克制的仇恨。 那么,就算毁掉了十字架,也不可能扔到心脏的旁边,更可能是…… “查出奥兰德的情人了吗?在他们家附近找一找有没有掉落的十字架!” “同时,全城筛选这样的人,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身材高大强壮,性格沉默寡言,不爱与人打交道,从事一份固定时间的工作,更大可能是司机之类的。” “他不信教,甚至憎恶神明,但这种表现不会很明显,只是他会特意避开教堂、神职人员甚至教徒。即使是工作需要可能需要靠近这些地方或者人,他也会找理由避开。” “找到后,把名单发给我,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对方狡猾又危险,没那么好对付。” “是!” 随着托马斯探长的一声令下,警员们又打起了精神,这一次,他们都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直播间 即使席溪还像以往那样在教堂里摸鱼,直播间的人数却依旧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上升。 【8888!8888!】 粉丝们以近乎狂热的姿态刷着他的名字,仿佛真的是臣服在神明之下的信徒一般。 也有不少路人,心情复杂地围观着,只当是凑热闹了。 【上次他杀死奥兰德的时候,我还只觉平常,毕竟再怎么天衣无缝的手段,在蓝·河的数量和血腥程度面前,都要沦为下风。 可直到今天,我才直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不仅是蓝·河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就连我,包括很多观众也是一样。 我们都以为他是为了好看,才选择英俊的神父,可实际上他早已看透了蓝·河的内心。我看过蓝·河的资料,他是在被神职人员看上后,才一跃成为人上人的,从此加入圣教,成为一名忠实的信徒。 这样的人,要么从内心里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神之说法,要么就是绝对的虔诚,对其他神明有排异感。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接触神职人员的。 而这,正是席溪选择神父这个职业的原因!在直播中,我们可以看到,蓝·河有一种特殊的能够识别玩家的能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能力,但精准度极为高,他也相当依靠信任自己的能力。 一旦跟他接触,他极有可能会被认出来,到时候蓝·河在暗、他在明,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被动形势。】 【说得这么玄乎,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是长了前后眼吗?连这都能事先想到……】 【现在蓝·河恐怕难受了,在8888的引导下,警方已经缩小了包围圈,之后他想要作案恐怕难于上青天。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发现8888的真实身份,就算想要快刀斩乱麻地杀死他,恐怕也很困难。】 【啊啊啊,可恶的蓝·河,还我的赌资!】 【你们看,8888又动了!】 席溪接到了卡西恩的电话。 不过谨慎的卡西恩没有选择邀请他到自己家中,而是让他独自驾车,约到了一家餐厅里。很显然,卡西恩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关注奥兰德的死亡。 席溪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不知道多久了。他身穿深蓝底色白色条纹的外套,配着锦缎马甲,左手边放着退休法官式的硬礼帽,长着浓密的胡须,看起来非常傲慢。 见到席溪到来,那双幽深的棕色眼睛盯着他,充斥着冰冷的审视和高高在上的疏离。 席溪并没有在意,在礼貌地打完招呼后,坐在他的对面。 “卡西恩先生,不知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卡西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他的面前,巨大的金额足以让人歆羡。 不过席溪作为神父,也有自己的原则。 他礼貌地笑了笑:“卡西恩先生是打算慈善捐款吗?如果是,我将为您举办盛大的慈善晚会,到时候各路名流富豪都会到来,见证您的宽厚仁慈。” 卡西恩抿了抿嘴,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在他看来,什么神明信仰不过是荒谬之事,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世间罪恶怎么可能泛滥成灾。 更何况,神父这样的嘴脸,不过是为自己的贪婪蒙上一块好看的遮羞布罢了,虚伪至极。 “不,这是给你的,只要你为我们这次的谈话保密。” 席溪一顿,疑惑地看向他。片刻后,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 “抱歉,您这样的行为让我迷惑,恕我不能答应。” 说着,竟直接朝外走去。 卡西恩两颊抽搐,神色难堪,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个不进油盐的家伙。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是把席溪叫住了。 “等等,你要怎样才能接受我的条件?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席溪转过身:“我必须要知道您究竟想让我保密什么,如果是保密您是连环杀手的身份,就算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同意。” 卡西恩抽了抽嘴角,这样的联想有些太过分了,他怎么可能是那穷凶恶极的连环杀手! “我想知道奥兰德究竟找你做什么,现在你可以开价了。” 第29章 梦想城市12 席溪面露迟疑:“不知道您与奥兰德先生是什么关系?当初奥兰德先生拜托我的时候, 曾经要求我保密,就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即使他现在失踪,我也不能将他的秘密随便告诉别人。” 卡西恩有些不耐烦, 但他也知道, 现在恐怕除了警方, 就只有眼前的神父知道奥兰德失踪前的秘密。 可同样,他也明白,到了席溪这种地位,钱财对他来讲已经算不得多重要,更重要的是保持名声。如果自己不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恐怕对方很难妥协。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到过这么棘手的家伙,曾经在自己面前叫嚣过的人,早已被他打败。偏偏,席溪作为神父,受到教会的庇佑, 想要动他十分麻烦。 越来越急促的敲击声, 暴露了卡西恩的心绪。不过他很快权衡利弊, 做出了决定。 这一次,他从兜里拿出了那封信,放到了席溪的面前。 席溪脸色一正, 皱起眉头拿起来查看。 光是看他的神色,卡西恩就知道另有蹊跷。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上一个人就是奥兰德。 比起席溪他对案件的细节了解的更加清楚, 根据警方的推测,放置在天平上的心脏, 代表着一种审判。只是他搞不懂,那个连环杀人犯是怎么知道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当年的事他很确定, 没有活口,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知情人也早已老去,更不可能来复仇。 所以……那个凶手该不会只是可笑的为了所谓的“正义”吧? 虽然他并不惧怕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但面对这种事,还是觉得不耐。 “现在,可以说了吗?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 席溪却依旧没有触动,反而一反刚才的温和,神色严肃地盯着卡西恩。 “我能问问,为什么您也会收到这样的纸条吗?” 卡西恩漠然以对:“你没必要知道。” 席溪淡淡地说:“如果您这样说的话,我建议您直接去找托马斯探长,他什么都知道,也能为您提供充分的帮助。” 卡西恩有些怒了,已经跟席溪废话了半天,却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让身居高位已久的他实在难以忍受。 既然席溪不愿意,那他就雇佣侦探去查! 他站起身,戴上帽子,朝包厢的门走去。 席溪并没有制止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桌子前,看着他。 卡西恩停下了脚步,因为,从镜子的反光里,他看到了席溪的怜悯。 那种怜悯并没有让他愤怒,反而如同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让他清醒过来。 席溪知道很多,而那里面的内容想必非常可怕,否则奥兰德也不会那么慌张,最后还被人活生生地挖了心脏。 卡西恩是傲慢,但他更惜命。那些数不尽的钱财让他过了太久舒适愉悦的生活,别说是被杀,就连身体健康他平日也非常重视,为的就是活得更长。 否则,人死了钱却没花完,那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想到这,他掉头回到桌子前坐下,这一次态度好了很多。 “抱歉,我太激动了,希望你能谅解,毕竟谁面对这样的事,都会感觉到不安。” 席溪点点头,态度非常温和。 这样的姿态也给了卡西恩一个信号,他开始放软声音,编造曾经的故事。 “我跟奥兰德是在M洲认识的,也算相识于微末。之后曾经一起做过生意,因为穷苦,经历过不少磨难。好在后来生意有了起色,才算是稳定下来。” “后来有了本金,加上在生意上的想法不同,我们就分道扬镳了。之后偶尔也有联系,但却回不到曾经的亲密。兜兜转转,没想到我们又定居在同一个城市。” “不过我们的联系很少,直到这次收到了这封信,我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我是‘下一个’?既然有了下一个,就是有上一个。那上一个是谁?我苦思冥想很久,再联合在警方那里得到的消息,就意识到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奥兰德。” 席溪若有所思:“即使如此,您也应该先联系奥兰德先生的家人,我想他们比我更了解奥兰德先生的情况。” 卡西恩不屑一顾地嗤笑:“不,奥兰德从来都没有信任过那些所谓家人。倒是你,可能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会有几分的信任。所以,我想直接问你,到底他找你是为了什么?跟这封信有没有关系?” 席溪叹了口气,联想到奥兰德的下落不明,也不愿再有人受到伤害。 “当初奥兰德也收到过这种信,不过他怀疑跟蓝宝石的诅咒有关。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接收过蓝宝石的人全部都离奇死亡。他怀疑是某种异教徒盯上了名为天使之瞳的象征,害怕有人会要他的小命并偷走宝石,就找我来进行驱魔。” “在我进行驱魔的时间范围内,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奥兰德也就放下心来。” “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他的男仆就称他失踪,再加上后来出现的心脏,警方怀疑他可能被连环杀人犯所害。” “我所知道的只有那么多了。” 卡西恩皱起眉,这太奇怪了。如果这些信件跟蓝宝石有关,为什么最后又会扯上连环杀人犯?如果没有关系,为什么又会在信件里提到“下一个”?就好像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强行捏在一起,有种违和感。 不过他相信席溪没有说谎,既然如此,他也有应对的方法。他就不相信了,在自己的严防死守下,还有什么能人能把他杀死。 “多谢你,神父。这顿饭我请了,希望你用餐愉快。” 席溪点点头,站起身目送他离开。之后才慢斯条理地坐下来,开始享受自己的美餐。 直播间内同样悠闲,因为大家知道,以席溪的性格,恐怕又会等待漫长的时间。不过没关系,只要最后赢的是他就可以了。 【唯一搞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要那么详细地告诉卡西恩真相?这样一来,之后他肯定会严防死守,想要悄无声息地杀死他,可就成了一件难事。】 【确实,这完全是增加自己的难度。不过现在我可不敢说大话了,还是等结果出来再嘲讽比较好。】 席溪吃完饭,开上车出去。方向却没有前往教堂,而是驶上了偏僻的小路。 道路两旁都是稀疏的树木,整齐地排列着,树冠疯长,影子投射在地面的杂草之上,草丛中点缀着无数繁星般的野花。 在路过弯道之前,他看了一眼后视镜,继续慢悠悠地行驶。 许久,车子停了下来,他穿上宽大的斗篷,钻进了树林里。 卡西恩联系好了安保公司,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他相信,有了这样的专业团队,任是那什么复仇者又或者是连环杀人犯,都拿他没办法。 “主人,前面的路围住了,恐怕我们要绕道。” 卡西恩看了一眼前方的围栏,也没多想。最近雨水频繁,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道路坍塌的情况,绕道实属常见。 司机调头,从另一边的小路过去。这条路他并不太熟悉,不过按照地图,绕着走也能到达目的地,只不过远了些。 然而,在大约行驶了三十分钟左右,一辆车猛地从岔道撞了出来。 司机急忙打方向避闪,却还是躲避不急,直接一头撞在了路边的树上。 卡西恩的头狠狠地磕在了座椅后背上,整个人晕乎乎的,可以感觉到鲜血正从头顶顺着脸侧往下流。耳朵里传来尖锐的轰鸣,想要扶着靠背直起身子,浑身的剧痛却让他选择了放弃。 该死,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余光中他看到一双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从碎掉的玻璃伸进来,打开了车门。 尖锐的警报在心里响起,他张开嘴,想要呼唤司机的名字,却只发出了虚弱的气音。 下一秒,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被拽到在地上。感受到了生命危险,他想要反抗,却被对方用一块布死死地捂住口鼻。挣扎之后,最终还是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司机已经吓尿了,因为有安全带和气囊的保护,再加上打方向的时候下意识地避开了自己这个方向,其实他伤的不重。 可即使如此,看到戴着斗篷的黑衣人,他却一动都不敢动。 那个连环杀手…… 好在连环杀手对他并不感兴趣,直接将卡西恩扛在肩膀上,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司机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仿佛活过来一样,满脸是泪,颤抖着手启动汽车,一溜烟地消失不见。 等卡西恩再醒过来,感觉自己好像被关在了一个狭小的箱子里,头却卡在箱子的外面,一只手被铁链锁住,伸在外面,奇怪的姿势令他格外不适。 他试着想要动一下,却根本摆脱不了现在的状态。 有人吗?他想要呼喊救命,可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嗓子里的尖锐疼痛才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让他虚弱地呻吟。他努力想要发声,可除了一阵气音,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反而让自己的疼痛加剧。 目之所及是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手臂晃动时,带动铁链发出的脆响。 谁来救救他! 别说卡西恩傻眼了,就连钱塘都傻眼了。 席溪怎么这么快就动了手?! 【上一次我还在吐槽他慢,这一次他就变得如此快了?!不过为什么啊?这样行动是不是太鲁莽了,除了留下一个目击证人,还留着这么多痕迹,很容易被警方抓到!】 【没那么容易吧,他打扮成蓝·河的模样,应该足以蒙混过关。】 【大错特错,我倒是觉得这样的装扮反而误事,很有可能暴露模仿犯的事。毕竟托马斯探长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钱塘心跳加快,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让他过于苍白的脸变得红润。 【不,他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预谋的。】 随着灯光亮起,卡西恩难受地闭上眼睛,直到流着眼泪适应,才缓缓睁开。 当他看清眼前的人时,顿时愣住了。 是他……这怎么可能?! 席溪将灯泡调亮,温柔的目光掠过卡西恩震惊的脸,坐在了他前方的磨具前,开始调试自己需要的膏体。 卡西恩怎么也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连环杀人犯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陆斯恩神父! 想到自己愚蠢至极地撞到他的手里,就恨不得时光倒流,狠狠给自己两巴掌,让自己别做这些蠢事。 他“啊啊啊”地努力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大眼着急。如果能够说话,他一定会摆出各种各样的条件来跟他谈判。就算是穷凶恶极的杀手,也总会有弱点。 可现在,他的嗓子被毒哑,就算是有千百条心思,也说不出来。 可恶!他怀疑席溪早就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做! 席溪拿起旁边的抹布擦了擦手,这才缓步走到卡西恩的面前。 明明他容貌宛如天使,笑意温润尔雅,可当他逼近的时候,却还是带给卡西恩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的心跳加速,他在恐惧。 席溪慢斯条理地打量着他,仿佛在欣赏他此刻的狼狈绝望。这种摆弄物品的羞辱,刺伤了卡西恩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让他恼羞成怒地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卡西恩一愣:不记得什么? 席溪低下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虔诚又悲悯:“看来这么多年富裕优渥的生活,早已让你习惯了戴在脸上的面具,真以为自己是上等人了。” 这番话如同一根灼烧的红色铁棍,瞬间穿透了他遮羞的薄纸,将一切罪恶掀开,流出浓郁腥臭的黑水。 曾经的记忆铺天盖地地袭来,让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可他审视着席溪的年纪,根本对不上。 “不可能……你太年轻了,怎么可能知道?” 席溪笑了笑:“怎么不可能?你只是不知道,当年还有一个孩子,因为身体虚弱,在医生的建议下,被送到了爷爷奶奶的农场里。” 卡西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是……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不对,如果是他的话,那么他只可能对奥兰德和他复仇,根本没必要对其他人下手。他分明是借着连环杀人犯的东风,将罪名一股脑地卸掉,就算到时候他的尸体真的被发现,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卡西恩眼中充血,一想到自己到手的富贵烟消云散,害自己的人却能逍遥法外,继续成为人们眼中高高在上的神父,就痛苦到无以复加。 席溪好以整暇地看着他扭曲的脸,没有继续多说,而是拿起旁边的漏斗直接插进他的喉咙里,将玉米麦片搅成的饭灌了进去。 卡西恩想要摆脱他的控制,可他除了头能动,其他都使不上力气。再加上昨天撞车受了不小的伤,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此时已经开始作痛,更是无力反抗。 席溪灌了很多,足以将他干瘪的肚子撑满,搞得卡西恩几乎要吐出来。 之后,他才满意地将东西收起来,转身走出了地下室。 警局 “探长,特丽雅家又出事了,这次是莉萨的外婆艾琳,也就是特丽雅的母亲。她大半夜起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头直接磕在台阶上,估计当时昏了过去。等早上家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硬了。” 这种意外案件本来不该报到托马斯探长这里,但他曾经专门叮嘱过跟莉萨家有关的事情都要报告给他,警员才跑了一趟。 托马斯皱紧眉,在奥兰德失踪之后,城里就再没发生过命案。足以可见他们警方采取的行动已经取得了成效,凶手就隐藏在控制人群之中,已经难以采取行动。 但这样的方式并不令人满意,要么,就是凶手迫于压力,再不敢犯案,他将彻底在人群中消失踪影,除非找到尸体,恐怕再难将他绳之于法。要么,就是凶手在不断地沉默中爆发,之后会发生更加恐怖的惨案。 不论哪个结果,对他们来说都非常糟糕。可他没想到的是,虽然也曾怀疑过莉萨家里的情况有蹊跷,却真的会应验。 他不相信,一个聪明的凶手在他频繁到访之后,还看不出他的怀疑,竟然要顶风作案。唯一的解释是,对方确定他找不到证据来定罪。 托马斯咬紧牙关,感觉自己正在步入一个又一个风暴的中心,每一个都让他焦头烂额,难以掌控方向。 他披上黑色呢子外套,跟随佐伊一起来到莉萨家。 此时的莉萨家依旧拥挤不堪,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与憔悴。 大点的孩子已经感受到家庭的氛围,此时正紧紧瑟缩在爷爷奶奶的身边,寻求最后一丝安慰。小点的孩子还不太懂,依旧天真地在地上爬来爬去,看到好玩的东西就玩嘴里塞。 托马斯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莉萨,只见对方眼眶红红,看上去很是忧伤,竟是半点破绽都没有。 此时尸体已经让法医拉回去了,但从台阶上的血迹可以看出,磕得不轻。 整个台阶足有十三阶,大约两米多高,又陡又窄,一面靠着墙壁,一面安装着木制的扶手。 在转角处有一片一平方米左右的平台,再往上又是八阶台阶,足有一米多高。走上去才是二楼,最靠楼梯的是莉萨的房间,斜对面是十岁妹妹,再往里面则是死者的房间,她当天带着两个四五岁的孩子睡,最里面则是爷爷奶奶带着婴儿和一岁的小女孩。 托马斯很不解,滚下楼这么大的动静,一屋子的人都没听到? 奶奶辛西娅有些尴尬地说:“小孩子睡觉一般都比较沉,只要睡着了,雷打都不动。至于我和爷爷,房间离得比较远,当时又比较累,真的没有听见……” 托马斯看向莉萨:“你也没听见吗?” 莉萨摇了摇头:“这几天我白天上学,晚上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当时特别累,洗洗弄弄,倒床就睡了。” 十岁的妹妹也是同样的答案,什么都没听见。 托马斯皱起眉头,真是奇怪了。 他顺着台阶往上走,这才发现拐角处的灯居然坏了,可以看见灯泡上有明显的损坏,按下开光,果然也不亮。 台阶旁边的灯很少,相距比较远,坏了一个,对照明的影响比较大。 “罗宾逊夫人眼神怎么样?” 他看了眼莉萨,没有询问他,而是转头看向辛西娅。就算彼此见面很少,但作为亲家,又住在一起,多少应该有点了解。 辛西娅犹豫了片刻:“应该不太好,她这次来,总说自己晚上看不清楚,去看了医生也没给出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只是叮嘱她晚上别外出。这几天她也非常小心,就是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半夜跑出来……” 果然如此,但更重要的是辛西娅话中透出的含义。也就是说艾琳知道自己眼睛不好,却还是在昨天半夜,冒着黑暗的危险,从楼梯上走下,这一定有某种原因。 “昨天晚上睡觉前,她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吗?” 辛西娅想了想,摇摇头:“当时家里太乱了,我们几个大人都是手忙脚乱的,连孩子都看不过来,又怎么可能关注大人。或许有,但我不知道。” 托马斯只能把目光投向佩顿先生,老佩顿仔细回想一番:“可能是有点不舒服,我总觉得她神情恍惚,好几次两个孩子喊她,她都没有反应。不过经历这么痛苦的事,一下子失去两个女儿,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托马斯哑然,这么说好像也说得通。 等等,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罗宾逊先生呢? 提到这个人,辛西娅也眼含怒火:“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说来看看,真是太过分了。” 但很快,她又泄了气,毕竟对一个几天内失去两个女儿和妻子的老人来说,再说怨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罗宾逊夫人死亡的事通知他了吗?” 老佩顿点点头:“通知了,但他……他不愿意过来,让我们直接火化埋了。我真是服了他了,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让他不愿意过来。” 托马斯听出了蹊跷,面对生死这么大的事,罗宾逊先生居然还推脱不愿意过来,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大概就是揭开真相的关键点。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莉萨的身上扫过,这是一个过于聪明的女孩。可既然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她想要的是什么? 火石电光之间,托马斯有了想法。 莉萨的目的正是要引罗宾逊先生过来!从头到尾,特丽雅一家的悲剧都是她自导自演的! 托马斯感到心惊肉跳,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她做出如此可怕的行为。 事不宜迟,他赶紧要来电话号码,拨通了罗宾逊先生的电话。 “罗宾逊先生,我是探长托马斯,您必须告诉我真相……” 可他还没说完,就被罗宾逊先生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嘟,托马斯恼怒地捶着墙壁。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尽在凶手的掌握之中,因为她知道,罗宾逊先生宁死都不会透露半分实情。而她只需安静等待,就可以找到机会,一网打尽,再全身而退。 他明知道她是凶手,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拿她毫无办法。 托马斯回过头,看向别墅的方向,在二楼的窗户上,看到了莉萨的身影。 注意到他的目光,莉萨微微一笑,天真又残酷。 这一刻,托马斯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30章 梦想城市13 第十一天 莉萨背着书包, 坐上了前往学校的电车。 “斯维斯先生您好,这是我自己烤的饼干,送给您。” 坐在司机作为上的高大男人这才转过头来, 暗淡的灰色眼珠冰冷地凝视着她。 即使面对如此有压迫感的目光, 莉萨依旧笑靥如花。 斯维斯, 也就是蓝·河意识到了她的目的,伸出手接了过来。他从莉萨的身上闻到了讨厌的味道,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也看出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还想要与他交谈。 她想做什么? 看着手中的饼干,他若有所思。 莉萨见他接过,笑容愈发热烈:“对了,我叫莉萨,很高兴认识您。” 电车平稳开动,到了学校附近,莉萨下了车。 直到中午休息时间, 蓝·河才打开塑料袋包裹的饼干, 最下面垫了一张纸。 【我知道8888在哪, 和我合作。】 只是这一句话,顿时让蓝·河皱紧了眉头。就算知道这是个陷阱,他也必须去会会。对他来说, 没有比除掉那个人更重要的事了。 下午,莉萨又坐上了电车。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在该到的地方下车, 而是佯装坐过了站。 “斯维斯先生,我好像坐过了站, 能麻烦您送我回家吗?” 蓝·河看了她一眼,没有兴趣陪她演这些幼稚的扮演游戏, 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是谁?” 莉萨戏谑地勾起嘴角:“你应该明白,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所以,拿出你最大的诚意,否则我不会吐露半分。” 蓝·河无动于衷,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他。如果不是他的身份不能杀死队友,此时他已经拧断了莉萨的脖子。 他迟早会找到8888,根本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此时,是莉萨找他谈判,而不是他在求她。 如果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清,那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见他毫无谈判的意思,莉萨有些恼火,显然她对蓝·河的了解还不足够清晰。 她以为,在经过综艺之后,蓝·河会对8888深恶痛绝,为了杀死他无所不用。却没想到,他的杀戮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这种欲望之中潜藏最深的就是自大与傲慢,又怎么可能被人要挟。 看清了这一点,莉萨立刻调整策略,笑着说:“别这么冷淡嘛,我当然可以告诉你8888是谁,不仅如此,还能送你两点积分,怎么样,这个诚意十足吧?” 蓝·河终于看了她一眼,沙哑的声音平静无波:“你想要什么?” 莉萨满是童真的脸上透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阴冷:“你杀死8888,得到你的R级道具,我要获得这场游戏的胜利,得到我的N 级道具,可以吗?” 蓝河俯身看她,巨大的阴影将她娇小玲珑的身躯笼罩在其中。 “为什么我不能两个都得到?” 莉萨并不虚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充满挑衅意味的说:“你当然可以两个都得到,但也可以满盘皆输。8888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你的内心,否则你以为这么久都没有碰到他,只是巧合吗?” 蓝河停顿了片刻:“我答应你的要求。” 方尖塔优雅地呈现在眼前,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光。上千块彩色玻璃和石块被拼接在一起,如同画作一样光滑完美,从上面倾泻下大量温柔的光芒照射在花纹地砖上。 教堂的大门打开,身穿神父服的席溪正跪在巨大的十字架前祈祷。彩绘玻璃透出的光,以橙红色调渲染,流淌在他的身上,夺目震撼。 直到祷告完毕,他才缓缓起身,走到莉萨和蓝河的面前。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如同宁静的河流,不带任何波澜,温柔仁慈充满着神性。 莉萨抬头看向他可怜兮兮的说:“陆斯恩神父,我刚刚坐车的时候一不小心坐过站了。司机先生可能不认得我回家的路,我想着这里离教堂近,就让他先把我送到这里来你能带我回家吗?” 她一边说一边细细地观察着席溪的反应,想要从中看出端倪。这一刻,她的心跳急速如鼓点,仿佛正在见证历史的这一幕。 可席溪的反应让他她失望了,他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依依旧如同往常一般。 难道是她高估了他?也是,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直接把蓝·河带到他的面前吧! 一想到这,她再次为自己的高明做法感到得意。 可她不知道的是,当蓝·河与席溪对视的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就沸腾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席溪也认出了他。 对,就是这样!只有在这样的氛围中杀死他,才能得到最大的满足。从现在开始尽力的奔跑吧,跑得越远越好,不过最终他还是会找到他,一点点地将他撕碎。 直播间彻底沸腾了,谁都没想到莉萨这神来一笔竟会让剧情发生这么大的转折。 【完了,莉萨和蓝河一连手,原本隐藏身份的优势局面瞬间就没有了!现在蓝河知道了他的身份,以他的力量来说,想杀他岂不是易如反掌。就算杀不死,只要一直盯着他,没办法获得积分的他也是一败涂地。 看来这一局,他是真的要输了。不过输的并不算难看,毕竟谁会想到红队的追杀者竟然能找到蓝河,并和他合作!】 【主要还是他这一次行动太慢了。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一开始把积分拉满,现在就算对上蓝盒也有一拼的可能。不过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思,他输定了。】 钱塘死死地咬住指甲盖,焦躁在心中不断翻涌,令他的胃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这一局,莉萨确实打得漂亮,这种出奇制胜的手段令人根本无法招架。 席溪发现了吗?就算发现了又该怎么应对? 蓝河回到家,开始默默地磨刀。看着手中反射着白光的刀刃,他满意地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能给8888最高的乐趣。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令他不适地皱起眉。 这个时候会有谁打电话过来? 要知道,自从他来到游戏里,电话就从来没有响过,此时响起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他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有兴趣聊聊吗?” 听到电话那头令人刻骨铭心的声音,蓝河顿时眼瞳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话筒。等他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后,顿时心中一凌,飞快地放开,像是无法只是内心的紧张。 “怎么?你害怕了?” 充满戏谑的挑衅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让蓝·河瞬间心口紧缩,即使知道这是席溪的激将法,却还是无法忍受。 “时间?地点?” 席溪淡淡地报出时间地点就挂断了电话,半点不给蓝·河多说话的机会。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蓝·河不自觉地咬紧后牙槽,随后才缓缓把电话放下。明明从和莉萨连手的时候,他应该处于上风,可此时面对席溪,他却仿佛处于下风,实在令他难受无比。 他握紧拳头,却不得不按照席溪说的,重新穿上外套走出家门。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接到如同一条毫无波澜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能听见风在沙沙作响。一排排的路灯被点亮,像睁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偶尔路过的行人。 席溪坐在街角的长椅上,安静地抬头看着天空。直到听见脚步声,才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正好对上了蓝·河如鹰般的眼睛。 他并没有任何惧怕,相反,还十分友好地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蓝·河冷冷地盯着他,眼眸里的阴冷如同浓密的阴云般,直勾勾地朝他扑来。他站在席溪的对面,好似鬣狗盯上了自己的猎物,目光不断在他的脖颈脆弱处流连。 就在这样的距离,想要杀死对方简直易如反掌,那脆弱的脖颈将会如同濒死的天鹅般折断在他的手中,那种触感一定非常细腻。他的皮肤又白又光滑,用刀一点点地剥下来,罩在凳子上,每日每夜地坐着,肯定十分舒服。 只是他搞不懂,席溪哪来的勇气将他直接约出来,他就不怕自己直接杀了他吗? 他这么聪明,肯定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肯定还有依仗。 他飞快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到处都是浓密的树林,影子紧挨在一起,看不出有没有人在后面躲着。 想到这,他坐到了席溪身边,高大的影子如同恶魔一般,扭曲狰狞。 “你想说什么?” 席溪轻舒一口气,淡淡地说:“你真的要同莉萨合作吗?” 蓝·河冷嗤一声:“为什么不?她所提出的条件,我根本无法拒绝。毕竟对于我来说,杀死你是头等大事。” 席溪点点头:“当然,我可以理解,毕竟我的想法跟你一样,在这一点上,我们也算得上同步。所以,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被愚弄,不毕竟能愚弄你的,我希望只能是我。” 蓝·河的眼底燃起火焰,肌肉横生的脸上透出并不和谐的笑意,他认同席溪的说法,因为他也是一样。不过愚弄? “什么意思?” 席溪:“莉萨没有告诉你,她是追杀者吧?” 蓝·河一顿,瞬间抿紧厚厚的嘴唇,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意。 莉萨确实没有说,这么关键的要点,很显然他是故意隐瞒。如果是沉默者,那么他们就是绝对的队友,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合作起来也肯定十分愉快。可如果是追杀者,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追杀者在任务完成后,直接开启狩猎模式,同时可以猎杀红蓝两队。 他们并不是绝对的队友,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变成对立的敌人! “就算如此又如何,我有把握不被她杀死,我们的联盟还能够成立。” 席溪轻笑起来:“独行的野兽却偏偏要与成群的鬣狗混在一起,行吧,我也不劝你,只是有些失望。今天你杀不了我,否则只会便宜了别人,等以后吧,让我看看你们连手会达到什么效果。” 说着,直接站起了身。 “等等!” 听到他的话,席溪嘴角轻勾,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你想怎么跟我合作?” “很简单。把莉萨交给我,我则把模仿犯交给你。除此之外,我把这个送给你。” 席溪从怀里拿出了一颗带血的蓝宝石,放在蓝·河的掌心。 “奥兰德是我杀的,这是他随身携带的蓝宝石,上面有他的血、指纹和我的指纹。现在锁在保险箱里的那个是假的,只要你把这交给警方,就相当于把我的定罪证明公布于众。” “杀死卡西恩之后,我就会开启狩猎模式。到时候就是我们的单独对决,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如何?” 蓝·河凝视着他,颀长的脖子,坚挺的肩膀,深蓝色的眼瞳熠熠生辉,此时带着淡淡的笑意,深邃又温和。 他浑身热血沸腾,已经开始期待到时候的场景。 “成交。” 直播间 钱塘紧握住拳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本以为席溪这一次定是要落于下风,却没想到只是一个电话的功夫就扭转了局面,这真是太振奋人心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恨不得冲进游戏里拥抱他。可惜,自始至终,他都只能安静地停留在屏幕外,默默地注视着他。 【不是?就说了这么几句话,情况就变了?莉萨可是直接把8888卖了,才换来一个大好的机会。席溪做了什么?就交出一颗并不能完全定罪的蓝宝石?拜托,又不是傻子,等到了法庭上,他有一百个理由推脱!】 【就是啊,这太离谱了,我都怀疑他开挂了,要么就是蓝·河脑子进水了……】 钱塘好笑,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蓝·河。 【如果你们曾经看过蓝·河的人物简介,就会知道,他在小的时候被家人和朋友背叛过。所以隐瞒被刺这种事,对他来说绝对无法忍受。所以8888告诉了他莉萨的真实身份。 其次,如果看过蓝·河的直播,就会明白,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独行者,信任自己的能力,不与他人为伍。这一方面,8888也是一样。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可当蓝·河和别人合作后,天平就不再平衡,因此他遭到了嘲讽。心高气傲的蓝·河怎么可能忍受,否则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最后,他真正递给蓝·河的软肋,不是蓝宝石,而是莉萨和模仿犯的性命。从杀死这两个人开始,他与蓝·河就是共犯!】 第十二天 因为罗宾逊先生的不配合,莉萨小姨和外婆的尸体迟迟无法处理,深深惹怒了老佩顿。他真的没法理解,这个家已经走到了绝境,作为亲人之一,为什么他不帮忙还要拖后腿? 无法忍受的老佩顿决定亲自前去请他,为了减轻罗宾逊夫人的负担,他选择带走大一点的两个孩子。现在珍妮也来了,有她的帮助,罗宾逊夫人会轻松得多。 今天,他在楼上收拾东西,莉萨则在花园里浇花,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带出一层毛茸茸的光晕,看起来可爱又美丽。 她轻轻地哼着歌,等待属于自己的时间到来。她很清楚,这一局她会轻易拿下。 “莉萨小姐,有你的电话。” 莉萨一愣,这时候谁会来找她。不过,她还是放下了手中活,拿起布擦了擦掌心,这才走进房间接过了电话。 “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带我去找神父。” 莉萨挑了挑眉,挂断电话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不愧是蓝·河,行动就是果决,一旦解决掉神父,之后就顺利了。 为了避免被家人发现,她谎称出去买点东西。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街角,看见背对着自己站的高大身影,她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她的所有动作都停止了,像是被蛛丝困住的蝴蝶,凝固在了死去的那一刻。 席溪的刀非常准,正中她的后心,一刀了结她。 莉萨倒下,不甘地睁着眼睛,看向眼前的两眼,没有办法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天衣无缝的布局啊…… 席溪将一张纸条交到了蓝·河的手中,笑着说:“这是你的,需要我帮忙吗?” 蓝·河拿过纸条,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转身离开了。 席溪无所谓地耸耸肩,将莉萨装进了巨大的箱子里,第二尊天使雕像可以开始雕刻了。 他回到了教堂,缓步走进阴冷的地下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经过很多天发酵的排泄物,在空气里弥漫出大量的细菌。原本内脏就受伤的卡西恩此时已经出现了咳血的症状,可更令他煎熬的是顺着脚底板不断往上蔓延的细菌,腐蚀着他的伤口,带来刺骨的疼痛。 因为疼痛,他不得不来回变换位置,可空间就那么大,他整个人都被禁锢住,又能换到什么地方。反之,挣扎带来了更多的痛苦,和无法入睡的困难,到今天已经快七天了,他整个人都熬得几近崩溃。 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了求生欲望,只能用一双无助的眼睛看着席溪,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解脱。 太臭了! 席溪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即使隔着厚重的口罩,都还能闻见卡西恩身上的臭味。不过看着他麻木绝望的目光,又舒展开眉眼。 比起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是此时他的顺眼。 不过他并没有理会卡西恩,而是把行李箱里莉萨的尸体抱出来,固定在架子上。现在尸体还比较柔软,可以摆放出他想要的姿势。之后把厚重的膏体浇灌上去,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这个过程需要非常娴熟的手法,在膏体硬化之前捏住弧度。至于之后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用刻刀小小地修改。 而这一幕一幕都映在卡西恩的眼帘,让他心惊胆战,却也生出一丝念想。 这样的小女孩显然跟当年的惨案没有关系,可见眼前的神父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与家庭背景的关系并不大。 如果……如果自己能拿出令他满意的东西,是不是还能获得生存的希望? 他张开嘴,拼命地想要发出声音,手臂挥动,敲打在箱子上,企图引起席溪的注意。 席溪抬头看向他,唇角带着天使般的微笑,优雅地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 卡西恩不知道怎么比划,只能艰难地用手指,在箱子上书写着字符。 “放了我,我会给你想要的全部。” 席溪轻声笑了起来:“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有种天真的愚蠢?唉,要不是时间不够,我一定会慢慢地等待你枯萎,可惜了可惜了……” 在卡西恩惊恐的目光种,他将石膏覆盖在他的脸上,一阵剧烈挣扎,所有归于死寂。 【恭喜你杀死任务目标,任务已完成。开启狩猎模式,将无视红蓝队伍区别,杀死所有人皆可获得积分。】 席溪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轻轻锤了锤肩膀,看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 “探长,重大发现!” 托马斯抬起头,看向慌慌张张的警员,有些不满。长久的过度劳累,让他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好多天没。眼眶下面是深黑色的眼袋,几乎都要垂到嘴巴上了。脸色蜡黄蜡黄,没有一丝光泽。眼睛更是布满红血丝,酸涩无比。 他用烟斗点了点知错的警员:“我想你最好是有真正的好消息。” 警员站好:“目前,我们锁定到一个重大嫌疑目标!就在昨天晚上,上一次的目击证人因为不想回家而躺在长椅下面休息,无意中看到那个穿着宽大黑色斗篷的男人,他提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在无人的偏僻街道行走。” “上帝,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他居然小心翼翼地跟在对方后面,一直到他进了房间。” “得到消息,我们立刻对黑斗篷出现的地点周围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很快发现了问题,戴维·约翰逊不见了!” “戴维·约翰逊应该是被人尾随到家中之后迷晕带走的,家里没有出现打斗的痕迹,但是我们却在家门口外的草坪角落里找到了捏坏的十字架。而戴维正是一名虔诚的教徒!” “更重要的是,我们根据目击证人提供的线索,已经找到了地址上居住人的信息。” “斯维斯·巴顿,27岁,电车司机,路线在3号在线,恰好完美避开了教堂。身形高大,性格孤僻,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甚至连公司的聚会都从不参加。目前处于独居状态,房子是旧式别墅,远离城区,有院子,背后还有一片巨大的玉米地。” “可以这么说,他完全符合犯罪嫌疑人的特征!” 托马斯的眼睛亮了起来,可即使如此没有关键性的证据,他们也无法对斯维斯进行逮捕调查。目击证人只能说明他看见了黑斗篷人和箱子,并不代表看见了尸体。 他的眼神沉淀下来,现在只能奋力一搏了。 “每次抓到受害者,他都会在当天晚上进行器官割取,看看时间,现在正是时候。带上我们的人,直接冲进房间,只要发现受害者,就是我们的胜利!” 警员惊呆了,磕磕巴巴地说:“探……探长,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托马斯戴上帽子,看了他一眼,废话,当然冒险。可如果再这么继续等下去,此时可能还活着的受害者,就要遭受毒手。他绝不能容忍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继续作案,这个风险值得一试。 看着探长风风火火的身影,警员一咬牙也跟了上去,受处分就受处分吧,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恶魔继续生存在他们的城市。要知道,这里也有他的家人朋友啊! 蓝·河正在准备工具,可灵敏的耳朵和超强的第六感,却让他警惕起来。用黑色的袋子将还活着的戴维一罩,拿起一旁放置的枪,机警地走了出去。 黑暗中,有什么在窸窸窣窣。 他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转身跑走。 “站住!” 清脆的枪声响起,划破了夜空的安静。 30-40 第31章 梦想城市14 蓝·河在夜空下急速地奔跑, 虽然身材高大,却半点不见迟钝,反而灵活如兔。胸口与腹部已经扩张到极限, 似乎马上就要爆炸。喉咙里传来嗬嗬的沉重的呼吸声, 一如野狗的哀鸣。 怎么会?明明他藏匿得很好, 为什么还是被找到了? 是席溪出卖了他吗? 蓝·河咬紧牙关,眼睛中滑过仇恨,却又有些不解。 不对劲,先不说自己手里确实捏着席溪的把柄,当然不是席溪给他的那些无关紧要的证据,再说,就算席溪真的要让人抓他,直接埋伏好将他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好。 现在的状况,倒像是仓促之间行事,才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难道他真的暴露了? 这一刻, 他的脸上写满了屈辱。 在他以为精心设计、无懈可击的布局, 现在居然被一个游戏里的NPC看破, 无疑令他眼高于顶的自尊心碎成一片片的。 可这个时候再思考这些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赶紧逃跑,在席溪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将他杀死。 没关系,他还有机会。 想到这,他眼露杀机。 看到这一幕, 钱塘紧张地屏住呼吸,飞快地扫过席溪的直播间。 好在此时的席溪也没有睡觉, 而是在教堂大厅里,跪在十字架前, 面对三个天使雕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他还清醒比睡着好,但毫无防备地面对蓝·河这样穷凶极恶的杀手,还是令人慌张。 这也太巧了?怎么一直掩饰很好的蓝·河就这么暴露了? 【不是,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就暴露了?明明白天还在密谋跟席溪的对战,怎么这么快就沦为下风?不过蓝·河还是头脑很清醒的,以他的身手,想要被抓住需要一段时间。没有被抓住定罪,就还不算失败,只要在这段时间内把8888杀死,也能赢。不过这跟我想象的巅峰对决也差太远了,蓝·河的失误让这场对决变得一点都不精彩!】 【恐怕8888也没想到,居然还一个人在教堂大厅里,这岂不是让自己身陷绝境!唉,虽然蓝·河出了很多问题,但现在看来,最后赢的还是他。】 【一群蠢货,赢的一定是8888!】 【这种游戏还有脑残粉,也太搞笑了……】 【但你们不觉得反常吗?在这里的每一天晚上,除了要外出办事,8888都准时躺在床上睡觉。可今天,这么晚的事件,却还留在教堂大厅,实在奇怪。】 【可能连杀两个人,还将其做成雕像放置在教堂里,心里感觉不得劲吧……】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8888可从来没表现出任何一丝愧疚恐惧,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可怕的沉静,仿佛他天生就为罪恶,只不过给这层罪恶加了些枷锁罢了。现在游戏出现,不再需要枷锁,就完全暴露出来。】 钱塘也不知道,他只能在心里为他默默祈祷。 席溪安静地闭着眼,不太亮的灯泡照亮他美丽的轮廓,透出几分悲天悯人的仁慈。 因为灯光很暗,在他身后无限蔓延的座位,一直延伸到黑暗之中。那里仿佛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透出无法言喻的贪婪。 外面狂风大作,吹得周围的树来回摇摆,呼呼的风声宛如将死者的哀嚎,在窗户外面拍打着玻璃。 不知何时,原本紧闭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露出细小的缝隙。在席溪无知无觉之中,高大的呻吟开始慢慢靠近。 “到此为止了。” 席溪听见声音,才诧异地转过头,正对上黑洞洞的枪口。他的脸上滑过一丝慌张,却又很快镇定下来,缓缓站起身。 蓝·河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看来席溪并没有出卖他,但这个事实不仅没有宽慰他,还让他更加暴躁。血液中流淌的耻辱,如同高压喷气一般,不断上涨,挤压在他的脑海,让他几乎要爆炸。 席溪勾起嘴角:“用枪,可不太符合你的性格。” 蓝·河咧了咧嘴,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一想到这个实力不弱的对手,此时却只能如同待宰羔羊般,无力地站在他面前,血管就开始喷张。 如果是以前,他会被挑拨到更换武器。可这一次不行,他的事件不够,而他又太想赢了。 “确实有些不像我的风格,如果在以往,我一定会用刀从你的头颅上划过,用尖锐的刀尖插入,一点点撬开那白嫩剔透的皮肤。刀刃会在皮肤和血肉之间滑动,每一次滑动都是一次艺术的展示,而我会把这项艺术发挥到最好。” “等到最后,你会以最没有防备的姿态展现在我的面前,获得新生,这就是我对你的救赎!” 席溪捏紧手指,看着他,像是在紧张。 蓝·河欣赏着他的绝望,耳朵里嗡嗡作响的都是血脉流动的声音。 可下一秒,他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是两下、三下。低下头,看见衣服上绽放的血花,眼睛不敢置信地张大。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手中的枪,想要扣下扳机,击中席溪。 即使浑身剧痛,凭借可怕的意志,他依然坚持住。 咔嚓,扳机扣下。 他嘴角带笑,想要嘲讽席溪的天真,然而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枪里竟然没有子弹…… 怎么可能?他明明…… 死亡的阴影如同巨兽般覆盖,他已经没有办法调动更多的思绪来思考了。 随着蓝·河倒在地上,席溪才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人,是艾尔登。 席溪看见他,脸上缓缓绽放一抹笑容,对着他张开了手臂。 艾尔登如同乳鸽还巢般,快步上前,穿过尸体,扑到他的怀里。深深地痴迷地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那气息像是花香,让人想到春天的原野,又像是阳光,让人想到冬天里的旭日。 席溪抱住他,两人一起坐在地上,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不带感情色彩的一吻。 巨大的十字架在他们身后屹立,如同神圣的注视般,无声凝结。 他的眼角流淌着轻柔的笑意,声音好似山涧溪水般悦耳动听:“谢谢你,救了我……” 艾尔登虔诚地亲吻着他的手指,宛如信徒:“不,是你救了我。” 砰,大门打开,托马斯探长也带着人闯了进来。 席溪抬头看向他们,眼睛无悲无喜。 游戏结束。 轰隆隆,地铁呼啸而过,原本的广告栏上挂满了新的明星代言人广告。随着广播的播报,原本等车的旅客开始蠕动,不断地挤进狭小修长的车厢。 席溪坐在地铁口,安静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游戏里面呆的时间久了,回到现实,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才能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那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必须要克制内心的欲望。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上面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号码。 停顿了几秒,他才接通电话。 “您好,这里是X市刑侦大队,这里有个案件需要您配合调查,如果方便的话能麻烦您来一趟吗?” …… 刑侦大队 “席溪,你怎么也来了?不过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席溪来到了刑侦大队,刚一进去就看到了紧张兮兮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水的叶含山。 火石电光之间,他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多说,而是伸出手阻止了扑过来就要贴在他身上的发小。 在这样的场合,他可没兴趣跟叶寒山表演什么亲密。 “给,要不要喝点水,看你的嘴唇都有点干了。” 叶含山非常自来熟地倒了一杯水递到席溪手里,见席溪接过去立刻高兴了起来。可是安静没半分钟,他的眼珠子好奇地盯着来来往往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最后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席溪。 “到底怎么回事啊?今天早上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诈骗电话!” 席溪低眉看着水杯里冒出的热气,淡淡的说:“我怎么知道,等会儿警察来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完任凭叶含山嘀嘀咕咕一大堆都不在开口说一句话。 原本他的五感就比旁人要敏锐许多,现在在游戏里面淬炼了这么久,更是非比寻常。此时明明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他却感受到一股锐利的目光,正死死地钉在他的身上,没有恶意,却充满着审视的意味。 大概坐了十分钟,要见他们的人终于来了。 男人身材魁梧,体格矫健,一双如墨的眉毛英挺似剑,眼睛如点漆般明亮,尽显坚毅刚强之色,周身透出一股浩然正气,还没有说话,气势就已然压迫而来。 “您好,我是刑侦大队队长封阳。” 封阳看着眼前这两个最后出现在监控画面与死者有交集的人,年轻干净的大学生,背景十分优秀,看不出来有任何嫌疑。 为了方便观察,他故意晾了他们十分钟。而就在这十分钟里面,很明显地暴露了两人截然不同的性格。 两个人之中,显然是席溪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叶含山没有什么心眼,嘴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却从来都没有说到点子上过。 而席溪则十分谨慎,从进入到这里开始,他就保持着一个警戒的状态,对于叶含山的任何问题没有正面回答过一句。这样的心理素质,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讲已属不凡。 “麻烦这位叶含山同学先进来,席溪同学稍后,可以吗?” 此话一出,叶含山顿时紧张起来,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席溪。 席溪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放心,我在这里等你。” 二十分钟后,叶含山走了出来,眼眶红红的,如同无助的小狗般看向席溪,却被另一名警员阻止,带到了一边。 席溪走了进去,封阳坐在宽大方桌的对面,另一名警员则给他倒了杯水。 面对席溪,封阳没有多说废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李天宝你还有印象吗?” 席溪当然记得,那个热心又可爱的孩子。只是公园虽然人少,但位置并不算太偏僻,附近还有很多商铺。在这样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敢下手,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案子? “记得,当时下雨,路过的他看见我们在雨中奔跑,就借了把伞给我们。伞还在叶含山手中,没来得及还。” 封阳顿了顿,直视他的眼睛。此时他才发现,这个过于俊秀的男孩,竟有一双淡到令人发寒的眼睛。 从头到尾,他没有露出一丝惊慌,甚至没有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已然明白,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封阳知道,面对这样的聪明人,必须用最直白的方式去沟通。 “最近X 市发生了两起恶性事件,想必你都有听说。不过经过警方的努力,两名凶手已经落网,正在等待法院审判。可就在一个星期前,再次出现了一起相当恶劣的事件。” “受害者为十一二岁的孩童,男性,死后身上被割掉几百片肉,用塑料袋装着,专门放在市局门口,剩下的尸体目前还为找到。” “而就在昨天,李天宝以同样的形式出现。我们调过监控路线,从里面看到,在他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人是您们两位。所以,现在也希望您能尽可能地回忆,帮助我们提供线索。” 席溪脸色未变,眼睛却比刚才要冷得多。从感情上,他并没有办法对死去的孩子表示同情,但从理智上,却无法忍受一个卑劣的家伙在自己的身边做出如此恶劣的行事。 “当时是下午六点半左右,我和叶含山喂完猫,开始往公园的出口走。天空开始下雨,大约走到离出口一公里处,遇到了自西向东而来的李天宝。” “他把多余的伞借给我们,告诉我们归还的地点,就继续往东走前往公园东门,去上补习班,与我们交谈大概花费了十分钟左右。” “当时我们所处的位置已经是公园的开阔地段,虽然是背道而驰,但在我们走出门口之前,应该还没有发生意外。” “公园里的人不多,不过在大路上,还是能时不时遇到前来散步的人。但是出了东门,有一个未开放的游客中心,因为入口处距离大路还有一段路程,所以停车前来游玩的人很少。” “到达那里还需要十分钟,从东门再到大路又需要十分钟,这十分钟充满了不确定性。” 话虽这么说,但封阳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笃定,李天宝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而他也确实没有说错。 根据监控显示,李天宝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东门。东门之外是一条新修的路,根本没有监控。再往前进入店铺较多的地方,监控根本看不到他的踪影。走访过附近商户,也都说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李天宝的父亲说过,他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每天行走的路线都是固定的,从来不会乱跑着去玩。 “你说他当时还有把伞?” 封阳很快注意到了关键点。 “是的,他说是印有奥特曼的伞。” 不论是失踪现场,还是尸块的位置都没有发现这把伞,最最重要的是,在东门的最后一个摄像头里,李天宝根本就没有拿伞! 也就是说,这把他心仪的伞,在监控盲区的范围内,所交给的某个人,可能拥有重大嫌疑。 每一次都精准地避开监控,这个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 封阳烦躁地皱起眉头,手指已经摸到了口袋里的烟,却又放了回去。 “请问,还有什么能回忆起来的地方吗?” 席溪摇了摇头。 见状,封阳也只能把他送出去。 出了警局,叶含山紧紧地抱住席溪,仿佛只有从他的身上,才能汲取到温暖。 “怎么会这样,他还只是个孩子啊……那么热心善良,谁会对他下那么狠的手!我好后悔,当时应该开车送他过去的,也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了。” 席溪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禁锢,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推开叶含山,而是淡淡地说:“不是你的错,凶手已经盯上了李天宝,就算你这一次救了他,下一次同样救不了他。” 叶含山傻乎乎地松开手,看向他:“什么意思?” 席溪甩开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目光停留在警局建筑的警徽上。 意思是,除非抓住凶手,否则再多的后悔都没有用,悲剧只会一次次地发生。 李天宝为什么会专门带两把伞?理由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而父母了解的孩子,很多时候都只是表面,这些小朋友的内心同样藏着很多秘密。 根据封阳所说,李天宝和另一名受害者,家境都不错,学习好,性格好,老师同学喜欢,父母长辈疼爱,可以说是不错的开局。可正是这样的身世,才深深地刺痛了什么都没有的凶手的心。 凶手的年纪不会太大,因为太过成熟,与小朋友交谈,会让他们有戒心。凶手的长相也相对面善纤细,只有这样才会让对方给最大限度的信任。两次的目标都是男孩,还能说得来奥特曼,男性的可能性要大。 那把伞是男孩最心爱的东西,此时落在凶手的手里,他会想些什么? 席溪闭上眼睛,如果他是凶手…… 封阳从李天宝父亲口中得知,他确实最近去补习班都带着奥特曼的伞。不过李天宝说是为了给同学们炫耀,那天也是看着天气不好,怕下雨,才多带了把伞,免得把奥特曼伞弄湿。 补习班的同学也表示确实见过,不过小孩子都是新鲜几天,就转移了注意力。 可李天宝依旧带着,说明他真正想要炫耀的对象不是这些同学,而是更亲近的某个人。 这个人带着目的接近他,却迟迟没有下手,直到昨天才作案,为的是什么? 信任! 凶手为的就是取得李天宝的亲近和信任,然后在两人感情最好的时候痛下杀手,让李天宝在死亡的同时,遭遇巨大的被背叛的痛苦。 所以,他要的不仅仅是杀人,更是在折磨受害者。 现在这把伞不见了,凶手没有将其遗弃,想要做的是什么。 封阳一瞬间跳了起来,抓起衣服朝外跑去。 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李天宝父亲的小店前,原本热闹的小店此时没有开门,显得冷冷清清。遭遇重大变故的李天宝父亲,根本无心去做生意。 这个身影走上前,将伞挂在了门把手上,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又悄然消失在人流里。 “席溪,车停在这里做什么?咦,这不是李天宝父亲的店吗?我还专门搜过,就说要来送伞。现在也还是别送了,估计一家人都伤心坏了,你看连门都没看。等等,那上面挂的是什么?” 席溪已经看到了挂的伞,很显然凶手已经来过。不过这一片是闹市区,想要悄无声息地到来可不是件易事。只是偏偏,今天电路检修,这一片都停了电,商店关门,客流不在,监控自然也不会开。 真是准啊,每一次都能完美地避开监控,这让席溪不得不去想,对方是不是也是玩家? “走吧。” 回到家中,席溪拿出了自己的四个道具。 雨衣,放大镜,普通的刀,定位器。 放大镜是综艺直播时奖励的N 级道具,使用的时候,可以发现常人发现不了的线索。 普通的刀,也是这里面最有用的道具,其中“普通”二字最不普通,使用它作案,警方根本无法从伤口上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堪称神器。 定位器,虽然同为R级道具,却显得十分鸡肋,必须要输入名字才能进行定位。要是知道名字,就算没有它,也可以找到对方。 也许,他该到案发现场看看。 打开游戏小区,直冲眼帘热度最高的帖子竟然跟他有关,他颇觉有意思地打开。 【8888,你是我爸爸!】 这题目就起得很有意思,自然也吸引了不少看客。 【想必大家都知道,最近最精彩的一局游戏就是8888参加的《梦想城市》了,不仅是因为他与蓝·河的对决,更是因为其跌宕起伏的剧情和迷点重重的疑问。】 【当时我也看得是热血沸腾啊,不过我这个脑袋瓜子是真不管用,虽然追的是8888的视角,却又很多地方没看出来。】 【作为一个强迫症,这真是没办法忍啊。于是我不得不呕心沥血地搜集齐所有关于这一场帖子,把其中有用的信息提炼出来,加以梳理。】 【不过,本人智商有限,如果有出错的地方,也请大家点出,但是别骂我,菜鸡心脆,容易自闭。】 【首先,我必须说一句话,一句不是粉丝,甚至连粉丝都听不下去的话。但这句话我还是要说,因为这是事实,也是8888最令我膜拜的地方。】 【从一开始,我是说从蓝·河在游戏里与8888对决开始,他就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毫无反抗之力!!】 【不是游戏选中了蓝·河做他的对手,更不是塔兰那个蠢货,真正做出决定是人是8888,其他人不过都是他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所以这一局,注定是他的胜利,没有争议。】 第32章 现世 帖子到这里, 就已经开始被很多人吐槽,根本不相信他的鬼扯。 但帖主根本不管,这是他的帖子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其他人不服气, 可以自己开个帖。不过他也没有删除或者禁言, 变相鼓励大家继续踊跃发言。 【其次再来说,不过这些很多人都已经看出来了。8888看过蓝·河的游戏人物介绍,看透了他内心的卑贱,对,是卑贱而不是虔诚。 蓝·河根本就不信神,甚至对神深恶痛绝。他之所以在游戏中避开对神有关的人、物,出于的就是厌恶。 这是8888选择神父的原因之一,还有之二。原本我也没想到,是看了别人的帖子才突发奇想。与蓝·河选择电车司机一样,8888的教堂其实也是一个小型的信息收集站, 在那个交通不便、通信不畅的年代, 可以说是占尽了先机。 观众看的时候, 都觉得他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但其实这都是在织一条细密的网,为的就是网住蓝·河这条大鱼。 这其中的三个关键人物, 都出现在教堂的告解室里。 艾尔登:从他的口中,8888知道了他曾经杀害父亲的事实,以及抛尸的地点。后来在更加亲密的交谈中, 知道了奥兰德的秘密,设下精心的圈套, 杀死奥兰德,并将自己的嫌疑全部洗清。 最后, 也是最精彩的是,在得知了艾尔登的秘密后,他故意放任艾尔登跟随自己,让他目睹自己绑架杀害卡西恩的场景。以艾尔登的人力财力,在锁定到目标后,很快就能调查出真相。知道了他的悲惨过去,本就对他满是好感的他,肯定是怜悯万千。 为了保护这个仁慈又残忍的神父,艾尔登之后一直在偷偷跟踪他,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帮上忙。可天真的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8888的布局,为的就是借他的手杀死蓝·河。以自己为饵,让蓝·河毫无防备,也让自己全身而退。 流浪汉约翰:刚开始我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只是觉得8888很装,连这种小事都要管。直到他专门跑去给了流浪汉钱,我才觉得不对劲,把这个人盯上了。 后来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流浪汉偷吃墓前的食物,可他能进入的墓园肯定无人管理,无人管理的墓园又怎么可能有食物,所以结合时间来看,那是艾尔登放下的。这样一来,两个人就串联上了,也方便他确认地点,做些手脚。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他已经打算栽赃陷害蓝·河,并将艾尔登收为己用。 而后,流浪汉因为生活习惯问题,即使有了钱,也选择了偏僻但人多的小巷居住,又找到了清洁工的工作,不论时间地点几乎都和蓝·河的作案重合,所以才会多次成为目击证人。 但他胆小懦弱,即使发现也不敢声张。这里,我要提醒大家一点,不论他做了多少令我们不齿的事,都必须承认他是个善良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他发现“蓝·河”破坏了墓地时,才会极其愤怒自责。 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他务必要将蓝·河绳之以法。之后,他也确实做到了,但是他看到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蓝·河,而是8888伪装的! 在8888的误导下,他报了警,又偷溜进蓝·河的家。他没有找到蓝·河,因为真正的蓝·河早已外出去杀8888给他提供的猎物了。出于报复的心理,也出于一种恐惧,他没有继续等待,而是将仓库里枪支的子弹卸掉带走了。 追杀者莉萨:莉萨,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她自以为聪明,其实蠢得没边。8888从第一眼就看透了她的身份,也看透了拉尔夫和特丽雅的身份。她以为她在玩弄8888,其实是8888在玩弄她。 关于她,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有视角,大家都可以看得到。她算错了8888,也算错了蓝·河,输掉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还成了8888误导托马斯探长,洗清嫌疑的关键点,纯纯一个小丑。】 【最后,我发现8888很喜欢驯化。他驯化了奥兰德,明明信就是他寄的,却故意导演一出驱魔大戏,再配合蓝·河的精彩表演,一天天地削弱奥兰德的防备心,让他最后沦为待宰羔羊。 他驯化了莉萨,让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故作聪明地布下一个个陷阱,却没注意脖子上的绳索已经套紧。 他驯化了流浪汉,让他如同蚂蚁般按照自己规定的路线前进,一步步走到最中央的位置,引爆所有风暴。 他驯化了蓝·河,让他觉得两人是同样的人,以尊严为赌注,以骄傲为筹码,一对一顶峰对决。 他驯化了艾尔登,帮助他洗清罪名,又拉着他堕入专属于自己的地狱,让他在最后一刻成为最有力的目击证人。】 【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我要为他打call!!】 看完之后,席溪有些啼笑皆非,他哪有那么神,又不是未卜先知。其实在这之中,有一半的布局,却也有一半的赌。不过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不过这个帖主还是挺聪明的,看透了很多关键点。 天色渐渐晚了,晚霞如一盏明烛,透过黄昏的薄纱,将金霞抛洒在大地。 席溪开车来到了那个公园,顺着最靠近大门的那条自西向东的路,慢慢超前走。 案件的发生似乎并未在这里造成太大的影响,不少已经吃过饭的老年人,开始慢慢悠悠地在公园里散步。 但是从过了大门口开始,再往东门走,人就开始逐渐变少。等拐过最后一个弯道,几乎就没有人了。 席溪四处寻找,才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了最后的摄像头。看来凶手是提前踩过点的,不然第一次来,真的很难发现。 走出大门,外面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旁边则是新建成还没启用的游客中心。这里面对的是一条新修成的小路,穿过这条小路,再往东走将近一公里,才算是真正到了有店铺的区域。这中间,树木葱郁高大,遮挡了很多视线。过往的车辆也少得可怜,更别提人了。 李天宝是不想绕公园的大门,才选择走这条路。原本并没有什么错误,只是偏偏遇到了丧心病狂的凶手。 席溪环顾一圈,如果是他…… 他不会再这里下手,作为最亲密的朋友,他要陪他再走一段。在他最快乐,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从背后结束他的生命。 小孩子的力气很小,除了些许挣扎,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威胁。但面对突如其来的情感转变,他一定很惊慌恐惧。熟悉的街道就在对面,他会祈祷有人能够看见他、拯救他。可这一切都是徒劳,他只会在绝望中死去。 他跨过马路,走到对面街道,大树投下阴凉,堆栈满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他拿出放大镜朝周围看去。 从放大镜中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却有一个坐标状的小点在不停闪烁,最后慢慢拉近,停留在一个位置。 席溪走过去,蹲在地上,从砖缝中一点点将其抠出来。 是一个美甲钻石亮片。 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等等,他凝神看去,这才发现在亮片的边缘,勾出了一些细小的衣服纤维。 “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严厉的声音,席溪也并没有慌张,而是缓缓站起身,扭过头面对封阳。 “没做什么,只是来逛逛,就算是您,也管不到我的人身自由吧。” 封阳大步走过来,目光停留在他的眉眼上。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却又带着寒潭般的冰冷,敷衍的笑意好似白色的薄雾,覆盖在其上,让人根本看不透里面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在发现李天宝父亲商店门口挂的雨伞后,他第一时间想要去查监控,却发现偏偏就在当天,出现了电力检修,什么都看不到。附近的商家都关门了,目击者少得可怜,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唯一让几个人记忆深刻的是,他们看见了一辆奇形怪状的超跑停在店门口一会儿,可以看见是两个过于年轻英俊的男孩。 封阳很快反应过来,拿出了叶含山和席溪的照片,果然就是他俩。 不过他俩没有下车,只是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邻居们还觉得奇怪,搞不懂这种大少爷过来干什么。 但封阳知道,席溪也猜到了。 “这里很危险,虽说凶手只对小孩子下手,却不代表当他发现有人调查自己后,不会出手。这些事情是我们的职责,你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 封阳的眼眸是纯黑色的,透出严肃的温柔,他身材高大,不怒而威,可站在他的面前,却只会感觉到敬畏,不会感觉到害怕。 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与他完全相反。 席溪点点头:“那就拜托封警官了。” 说完,礼貌道别,转身准备离开。 封阳微微皱起眉,一下子感受到了违和。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席溪有所隐瞒。 如果是平时,他不会去探究一个人的秘密,可如果关乎案件…… “等等。” 席溪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知道封阳发现了,但有的事,只要他不想,就不会去做。 可封阳的话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一次,死了两个孩子,只要是参与案件的人都痛心疾首。我们正在全力调查,希望能尽早将凶手捉拿归案,避免悲剧的发生。所以,如果您有什么线索,请告诉我们,我代表全体警员、受害者家属以及无辜的市民,对您表示诚挚的感谢。” 席溪转过身看向他,最后的霞光投射在这位警官身上,仿佛为他披了一层金。 席溪的脚步动了,他走到封阳的面前,打开了自己的掌心,里面赫然是一枚钻石亮片。 封阳凝神看去,出于职业的谨慎,很快注意到了上面淡蓝色的衣服纤维,而李天宝死的时候穿的正是蓝色的衣服。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认真地看进席溪的眼底:“请把它交给我。” 席溪勾了勾唇,手掌翻转,将亮片给了封阳,后退几步,慢慢走进夜色中。 “希望你们早日抓到凶手。” 在这之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黛·雪莉与简·索拉的比赛热度就不如席溪和蓝·河了,可以说是单方面的碾压,观赏性也非常不足。最后的胜利者是黛·雪莉,他们三人将进行再一轮的抽奖。 第二次来到直播间的席溪已经非同寻常,大批的粉丝涌入,弹幕里全是对他的赞美。相比而言,黛·雪莉就差了许多。 不过她并不着急,对她而言,席溪的热度越大就越有利,这样打败他,将获得全部的热度。反之,如同简·索拉这种籍籍无名者,就差太多,别说是观众看了没意思,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索然无味。 当然随着游戏的进行,冠军对抗赛还有其他组。 “欢迎第一轮得胜回来的冠军,你们丰厚的奖励别说是让玩家了,就连我这个主持人都看得要流口水了。能不能在此透露一下,也让大家都开开眼界?这样,下一轮游戏才能更用心啊!” “8888,作为热度最高的,务必要跟大家分享一下!不过要说真话哦,如果说了假话,直播间可是要亮起红灯,那就太不真诚了。” 塔兰还是一如既往地针对席溪,主打的就是个道德绑架。道具并不能在游戏中使用,却可以在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使用。或许不一定会使用,但暴露出来就会令人防备,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就像是席溪第一次在直播间对战蓝·河,如果现实知道了他的道具,输的一定是他。但如果他不说出来,就会显得小气,让观众们对他心生不满。 总之,他就是不想让席溪好过。 塔兰恶意地盯着席溪,想要欣赏他为难的表情。可等了半天,依旧是如面具般无动于衷的模样,看得他愈发火大。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那张虚假的面容出现裂痕?他真的太想看了! 席溪面对镜头,猫咪玩偶头显出一份滑稽的可爱,跟他在游戏里的表现完全不同,充满了违和感。可正是这种违和感,才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回答出乎塔兰的意料,却又让他无名之火高涨。 “如果可以,麻烦您跟游戏公司沟通沟通,说是什么R级道具,让人无比期待,实际上却垃圾得要命,一个定位器,还要我输入名字才能用。要是知道名字,还需要用道具吗?” 当他说完,直播间亮起了绿灯,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 塔兰磨了磨牙,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通过了,还说出了珍贵的R级道具。这样一来,他不仅赢得了广大玩家的拥护,还怼了游戏公司一把,到最后自己其实一点利益都没有损害,堪称一箭三雕。 明面上他好像逼着他说出来了,人人都会觉得他咄咄逼人,可实际上呢,他根本就没坑到席溪,反而帮他拉了一波人气。 可恶!这个家伙怎么能这么讨厌! 而随着席溪说出,黛·雪莉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只要是玩家,都不会想让自己的道具效果被别人知道,这也是到目前为止,帖子里不论多么火热,都没有人展现道具的原因。 当时塔兰问出这个刁钻问题时,她并没有当回事,因为她不认为席溪会真的说出道具的用处。只要有他在前面挡着,自己不论做什么,引发的效果都会小得可怜。 可她没想到的是,席溪竟然真的说了出来! 现在轮到她了,顿时难受无比。 有了席溪珠玉在前,她不说,就会形成鲜明的对比,落于下风。如果她说了,既暴露了,也得不到什么好。 面对直播镜头,她只能强撑起笑容。 “R级道具,□□,可以破解所有密码。” 背后绿灯亮起,表示她的话也是真的。只是此刻她的心情,也早已亮起了绿灯。 此话一出,直播间顿时热闹起来。她的这个道具简直厉害极了,比起席溪的鸡肋,好用许多,也算显出几分游戏奖励的不凡。 席溪啧啧两声:“难道游戏奖励还有偏向,怎么我的道具这么烂,黛·雪莉小姐的道具却这么好?该不会是歧视现实玩家吧?” 此话一出,弹幕顿时群情激愤,谁也没法忍受这样的不公平。 塔兰顿时慌了,作为主持人,他要做的不仅是做好节目,还要维护好游戏的形象。如果出现现在这样大规模的质疑,对他来讲绝对是糟糕无比。 这个席溪……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只要多跟他说一句话,就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偏偏他还看他不顺眼,跟个惹事的猫儿一样,处处都想挑点他的刺。真惹了人,又被刺得浑身疼。 “当然不是,我相信其效果绝对不比黛·雪莉小姐的道具差,只是使用的时候需要一些小技巧,不过这种伎俩肯定难不倒8888你。” 说完,他心跳急速起来,如果8888反驳,就算他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现在,他必须想尽办法将损失降到底点。 就在他琢磨着应对方法时,却听席溪说:“好像也有道理,是我太急躁了,想着好不容易得来个R级道具,怎么也得有飞天入地的本领。这样的心态确实不好,应该是道具在人手中发挥作用,而不是人被道具左右。” 塔兰顿住,慢慢放松下来,脑子飞快转动,将话题挑开:“果然还是8888有大智慧,感谢两位的分享,让普通玩家大开眼界。现在再让我们看看最后一位超级幸运玩家10001,这么几个人都能抽到轮空,这运气真的是没谁了。” “不过没有人能够幸运到底,这一次让我们看看,他还有没有足够的运气。” 抽签盒子出现在三人面前,依旧是席溪先抽。 等抽完之后,别说是观众,就是塔兰也皱起了眉头。 依旧是10001轮空,下一轮对战的是席溪和黛·雪莉。 这运气简直逆天了! 塔兰下意识地看向席溪,却只能看到一个傻笑的猫头。不过看他无动于衷的模样,应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他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运气在这种游戏中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存在。如果存在,那就太逆天了,根本不是能力所能对抗的。 这一刻,他竟奇异地对席溪产生了一丝怜悯。 随着直播的结束,关于这场比赛的热情也在高涨。就目前来看,黛·雪莉虽然厉害,但她上天入地的本领局限性太大,如果像席溪那样抽到了根本没有网络的副本,可以说就废了。 不过她的运气还不错,这几次分配的世界都比较现代。现在,大家的感官几乎一样。 如果抽到网络技术比较先进的世界,输的肯定是席溪;如果不是,输的一定是黛·雪莉。 席溪并没有因为这一水的猜测而选择无视,依旧认真地翻阅每一个帖子,搜寻着自己需要的信息。 黎明的黑浓郁如墨,但最终也无法阻挡金光的突破,重现光明。 “席溪!” 席溪受不了地把叶含山拉下来,过于炙热的体温,在逐渐变暖的天气中,更让人难以忍受。 叶含山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最后终于在长久的卖惨中,获得了跟席溪挨着的权利。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分享自己最新获得的消息。 “席溪,你看警方通报了吗?那个杀死李天宝的连环杀手,已经被抓住了!” 席溪倒是真的没有注意,这两天他都在准备下一次游戏,根本没时间关注现实里的事。 见他不知道,叶含山顿时热情高涨。他家里权大势大,认识不少警方的人。这次因为案件跟他有关系,专门去问过,自然对案件的细节了解的更加清晰。 自从知道小男孩出事后,这些天他一直吃不下睡不好,只要睡着就会做噩梦。现在警方终于抓住了凶手,一下子就驱散了他头顶的乌云,让他放松了些许。 虽然生命已逝,无法挽回,但至少能将凶手绳之于法,也算是一点点安慰。 “听说是个女的!我当时都不敢相信,要知道那样残酷的手法,怎么也没办法跟女性联系到一起。不过警方已经在她家里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容不得她狡辩!” 席溪看了他一眼:“什么样的女性?” 啊? 叶含山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被他充满寒意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绞尽脑汁回想:“中年吧,照片我没看过,不知道长得什么样,但好像家庭还挺和睦的,自己也有孩子,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做。” 席溪叹了口气,不愧是个好人,这个问题回答的,让人根本挑不出错。 “年龄,职业,家庭状况,作案动机……一条条地说明白。” 叶含山眨了眨眼,飞快地坐直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如同小学生一般认真思考。 “额……31岁,小学老师,育有一个男孩,现在4岁,还在上幼儿园,丈夫在机关工作,有两方老人帮衬,条件良好。动机……我听那个警官说,她一直拒不交代,说自己根本没杀过人。 不过后来,警员在她家里找到了作案工具麻绳,又在家里的洗手间检测到了鲁米诺反应,找到了属于两个受害者的毛发,才算是将她定罪。 只是到现在,她依旧不肯交代尸体的位置,难搞得要命!现在警方甚至开始想,要不要妥协一点,好先让死者入土为安,给家属一个安慰。” 越说,叶含山就越愤怒。在他看来,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枪毙,还谈个什么。 席溪听完,眉头微蹙,眼眸深沉如水。 确实有些奇怪,可证据骗不了人,如果连封阳都认同,那就说明不是栽赃陷害。 也是,如果不是他发现了钻石亮片,谁又能想到这会是个女性作案。 第33章 现世 这次之后, 席溪没有再继续关注。X市仿佛恢复了平静,没有那么繁华,却又保持着一种舒适。他很喜欢这里, 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它, 跟随父母前往国外。只有在这片宁静祥和中, 他的心才能保持平和。 他喜欢这里的风,树叶晃动,阳光破碎,蝉声隐匿,最终停留在云端。也喜欢这里的水,水波摇曳,倒影流动,凝聚日光,最终归于大海。 所以,没事的时候, 他就喜欢在街道上逛逛。只不过现在属于现实的时间越来越少, 也让他没有了曾经的闲适。 而他, 讨厌破坏这一切的人,非常非常讨厌。 封阳看着被拎上来的袋子,眼神冰冷如霜。依旧是没有任何标志的白色袋子, 里面装满了肉块,切割的很薄,最多只有三厘米那么宽, 表面的皮肤散发着冰冷的苍白,下层的肌肉组织透出凝固的褐红, 甚至能看见细小的汗毛和一些小痣。重量不轻,甚至有些沉, 法医们分拣。 周围警员的脸色都不好看,如果不是模仿犯,岂不是代表着他们抓错人了? 可明明证据确凿,凶器、指纹、计划书都对得上,怎么可能就搞错了?! 先不提可能面临的处罚和舆论压力,一想到又有一名无辜的受害者死亡,就令他们痛心疾首。 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同样是死后分尸,片数整整一百,使用的刀刃锋利,长度中等,切割手法老练,边缘平整。 但也有不同! 凶手是在死后尸体僵硬时进行的切割,可前两次的边缘原没有这一次的平整,这说明两个凶手的力气并不一样大,这一次更加游刃有余。 “如果是这样,要么就是模仿犯,要么就是同伙,我们上一次倒也没有错。” 封阳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看着墙壁上的案情分析,陷入了沉思。 在他看来,凶手根本就不需要同伙,模仿犯更是无从提起。 凶手作为成年人,配合年纪、性别和长相,足以让十二三岁的男孩放下警惕。切割的皮肉涵盖了死者的各个部位,都没有发现任何搏斗出现的伤痕,足以说明死者的毫无防备和凶手的掌控全局。 模仿犯就更扯了,这个案子虽然恶劣,但比起第一起足足死亡六名女性的连环杀人案,热度要小得多,根本没有往外透露多少案件细节。没有热度,没有细节,模仿法根本无从提起。 “连夜提审张月玫。” 席溪同样看到了一大早的劲爆新闻,铺天盖地的谩骂几乎要将X市刑侦大队淹没了。 他眼珠薄淡,从瓶子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大脑,带了一些舒爽。 对着落地衣镜,他穿上了透明的雨衣,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市局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等待有人开门,他才顺势走进去。来到一楼的安全消防图前,寻找着刑侦大队的位置,却正好看见了匆匆而来的封阳。 他看起来很糟糕! 多日的加班让他显得精神不振,却又不得不用咖啡、烟来提神,保持振奋,可眼底的红血丝却暴露了他的不良状态,脸色更是枯槁无光,满嘴胡子拉碴。 就在快要路过的时候,封阳突然停住了脚步,如同警犭般机敏地扫向周围,像是觉察到了异样。 席溪挑起眉,对他的谨慎感到赞叹,慢慢移开了视线。 封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明明走廊空荡荡的,他却感觉到一股锐利的视线锁定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绷紧。 他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是错觉吧…… 等他离开,席溪才迈开脚步跟了过去。 今天恰逢开会的时间,副局长十分愤怒,同时也压力巨大,在这样紧绷的时间里还抽出时间召开会议,为的就是尽快把凶手捉拿归案。 封阳作为第一个发言人,神色凝重。 “已经有人报失踪了,王睿轩,12岁,昨天下午跟朋友在小区外面的篮球场打篮球时失踪。当时父母并不在场,其他小朋友也没当回事,以为他是先回家了,直到六点多吃饭时间,还不见他的踪影,才开始着急。” “一开始没有报警,只以为是失踪。但他母亲通过儿童手表的定位找到了掉在篮球场旁边树林里的手表,就意识到了问题。她告诉过儿子,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能摘下。于是报警,派出所的民警开始帮助寻找。” 副局长皱紧眉:“那么多小孩,没有发现异样吗?监控呢,这种地方为了避免纠纷都安装的有监控,以前那两个案子监控坏了也就算了,这可是新建的!” “对当时的小朋友做了调查,大部分都没什么印象,只有一个小孩说,当时好像听见了奇怪的鸟叫,之后王睿轩就离开了。我怀疑,这是他们的约定信号。根据对他父母的询问,王睿轩对鸟类非常痴迷,家里有很多成套成套的书,平时放假也会经常带他去博物馆或者野外观察鸟类。这应该就是凶手吸引他的方式。” “至于监控,的确有,但建设者偷工减料,用的监控非常简陋,只有一个,还是正对着球场的方向,最后只拍下了王睿轩离开的场景,根本看不到犯罪嫌疑人。不过却给了我们一个明确的时间,当时是下午五点十二分。” “有了时间,我们又调取了周围的监控,希望能根据时间的推测找到可疑的人物。目前还没有找到什么有益的线索,正在进一步扩大范围。” 副局长抿紧唇,这种迹象,几乎跟以前两位受害者一模一样,可法医的鉴定也不会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内鬼? 他的目光飞快地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又收了回来。 “张月玫的提审怎么样?” 说到这,封阳神色愈发凝重,以他多年与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经验,她并不像说谎。更重要的是,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张月玫根本就不具备一个连环杀手的素质。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她惊慌失措,无法应对,不论是面对狱友的手足无措,还是每日的紧张痛苦,都像是一个没受过什么苦的无辜之人。 这些日子,她夜不能眠,精神紧绷,显得憔悴无比。只要见到他们,就大喊自己无辜,求他们放她出去。 如果说是装,根本没有必要。以他们收集掌握的证据,上了法庭,容不得她脱身。如果是真正的凶手,早该用尸体藏匿的地点跟他们谈判,可她却依旧一片仓皇,只是不断地说不知道。 “没有什么进展,依旧是一问三不知。更没有任何谈判的意思,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紧张崩溃。” 副局长同样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的,虽然封阳没有明说,他又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可同样,证据不会出错,就算是栽赃陷害,他们可是从她身上的伤痕,提取到了李天宝的DNA,那怎么可能出错!更重要的是,她总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根本提供不出不在场证明。 这个案子处处透出不同寻常,让他也是焦头烂额。 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线索,案件就这么停滞住,只能慢慢寻找。 席溪若有所思,目光停留在张贴在黑板上的案发现场的照片。 李天宝失踪的地方是公园外面的小路上,这是他前往补习班的必经之路。第一个受害者齐天远失踪在小区里的游乐设施,每到放假,他都会在下午去那里玩。最新的受害者王睿轩是在篮球场消失不见。 每一个都是孩子们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地方,他们在最开心的时刻,在最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骗走杀害。 这是一种极致的报复,凶手怀揣的恶意十分惊人。 但根据封阳的调查,这些孩子并没有什么焦急,所以更大的可能是来自于凶手自身的经历。他曾经遭遇过不幸,又把这种不幸报复在别人身上。 可张月玫生活幸福,家庭美满,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作案动机。然而厚厚的报告不会作假,所有的证据足以将她钉死。 不怪封阳奇怪,这里处处都透出违和。 如果是旁人或许想不明白,但席溪却有一个想法。 作案的会不会是玩家?他在游戏中获得了某种道具,控制着其他人杀人,自己则轻松摆脱警方的视线,逍遥自在。 想到这,他眼神慢慢变淡,最后沉淀成一种如霜的冷漠。 这是一种挑衅,是对他的挑衅。 他转身离开,嘴角扬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也许该会会这个玩家了。 散会后,李局把封阳拉到一边:“我记得你上次跟我汇报过,在李天宝案子上获得的关键证据是一个年轻人提供的,他是学什么的?还能继续帮忙吗?” 封阳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不过也能体会到他的压力山大。这一次如果没办法破案,恐怕他们从上到下都要吃挂落。 只是……席溪的专业跟刑侦八竿子打不到一撇,就算想要聘请为顾问,也根本说不通。只是,他的聪明确实非同凡响,如果真的能加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见他迟疑,李局立刻理解:“不合规是吧,那就不走程序,我自套腰包,只要你认为他有用,就用!” 封阳没想到他这次如此大气,要知道作为妻管严的李局,向来一毛不拔,经费是能省则省能抠则抠。 “好,我试试,不过这个钱就不用您出了,我来出。只是他会不会答应,我也不好说,只能勉力一试。” 那个如雾如烟的俊秀青年,真的会同意吗? 席溪没想到会接到封阳的电话。 当他来到公园的时候,封阳早已等候在那里。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了,春日的阳光一照,瞬间带来温度的提升,让人懒洋洋的。 封阳似乎太累了,竟然坐在椅子上直接睡着了。他的眉眼很硬挺,眉角还能看出一个月牙形的疤痕,像是被利器割伤,切断了完整的眉形。因为长期熬夜,嘴上起了很多红泡,嘴唇更是干得直掉皮子。 他穿着单薄的衬衫,上衣解开几个口子,露出坚实的胸膛。透过敞开的衣服,还能看见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个枪伤留下的疤痕。 席溪停顿片刻,上前坐在了他的身边。只是他靠近的一瞬间,封阳就醒了,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很快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找我有什么事?” 封阳斟酌了一下:“还记得李天宝的案子吗?原本我们以为已经破案了,可是最近又出了一起案子,除了性别身高不同之外,手法一模一样。而原本的锁定的凶手张月玫面对铁证如山,却始终不认罪,让我们很是头疼。” “我们在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张月玫的同伙?又或者,在他们之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在控制?” 席溪眼眸一闪,不愧是老刑警,直觉非常敏锐。如果说他是因为玩家的身份才会怀疑到这一点,那么封阳就全是靠自己的经验和直觉。 封阳认真地盯着他淡如清水的眼眸:“上一次,多亏你发现关键信息,才让整个案件大幅度推进。这一次,我也想请求你,作为聘用人员从旁协助。我已经打过申请,可以给予你一笔不菲的奖金。当然,这些钱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所以我也只能诚恳地邀请你,希望你能同意。” 席溪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参与案件,这对他来说当然十分有利,可是…… “我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没有学习过相关知识,作为一个门外汉,在这里指指点点,恐怕不会有任何说服力。” 封阳知道他并不是拒绝,而是直白地说出自己的问题,能够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定位,对于他这个年纪还是十分难得。 “但你的细心机敏却是一种天赋,要论破案能手,不是自夸,我,和我的队员们,都是一等一的。但有的时候,还缺少一点灵光一现,而这恰好是你的强项。” “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剩下的我们会填补上去。” 席溪并不想拒绝,他很想抓到那个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家伙,既然如此,这个合作也算是一拍即合。 “我答应。” 没有拖泥带水,没有优柔寡断,他干脆地应下来,就见封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就连前段时间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案发现场看看。” 封阳欣然允许。 等两人走到封阳满是灰尘,擦痕满身,又破又旧的SUV后,席溪默默后退一步,拿出了自己的车钥匙。 “还是开我的车吧。” 封阳看了看他满身矜贵,也没有勉强。 因为发生案件,篮球场旁边被拦了起来,这里基本就算荒废掉了,再没有人前来打球,看起来冷冷清清。 席溪走到后面的小树林,这里的树林并不算密集,树苗也很小,枝丫不算丰腴,不论是从篮球场看向树林,还是从树林看向篮球场,视野都不算差。 这很符合凶手的心理,他想要的就是受害者在希望面前绝望。这样的风险很大,如果被人看见,将功亏一篑,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知道就算被抓住,也不是真正的他。 在地上的草坪里可以看见蹬脚的擦痕,可以确定这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我们在现场提取了凶手的鞋印,四十四码,运动鞋,男性。之后他沿着这条路,走到了路边,那里有他的车。但同样,那里没有监控,目前正在全力排查周围的监控,看看能不能发现异样。” 席溪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条小路十分隐蔽,却能直通到外面的马路上,如果不是事先走过,肯定不会知道。 他蹲在地上,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对着草坪查看。 虽然这里已经地毯式地被痕检科搜索了好几遍,但封阳并没有阻止他。大家都是人,总有疏漏的地方,这个时候就要靠别人的查缺补漏。 放大镜里很快锁定到目标,席溪走过去,蹲在地上,戴上手套,从草丛中捏出了一根细小的灰蓝色羽毛,上面显示出灰蓝山雀四个字的提示。 这大概就是凶手引诱王睿轩的物品。 要么对方就是买的,要么就是自己抓的,不论如何,这恐怕都会是一个方向。 封阳细细看过去,果然在羽毛根部发现了断裂处,这样的断痕更像是人为强行折断的。再根据王睿轩的爱好,他自然也明白过来。拿出透明的小袋子将羽毛装了进去,之后带回检验科检查,将会从此获得更多的信息。 这是一个好的方向! 席溪站起身,看向对面的篮球场。大致能模拟出当时的情景,满怀欣喜的王睿轩在看到凶手怀抱的灰蓝山雀后,更是开心到了极点。凶手将山雀交到他的手中,在他最放松的时候,给予他致命一击。 挣扎中,他不小心折断了山雀的羽毛,也松开了抱住山雀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几米远的小伙伴们,绝望地结束了他的生命。 一模一样的手法,就是同一个人作案! 更重要的是,就算警方真的找到凶手,也无济于事,正如封阳所说,幕后黑手一直都隐藏着。 席溪看向他:“封警官,想必你也看出了异样,对吗?” 封阳烦躁地拿出一根烟,看了眼席溪,没有点燃,而是别在了脑后。 果然,跟聪明人对话就是轻松。 是的,这个案子非常违和。凶手轻易地避开了所有监控,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既然如此他完全有能力消去所有的痕迹,让人难以发现。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十分粗心地落下证据,甚至连张月玫家里的凶器、刀刃、血迹都没有清理透彻,实在是太可疑了。 凶手更有可能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警方抓不住他,永远! 然而封阳他们对张月玫进行了仔细的调查,不论是手机、计算机还是信件、人际交往,都没有显示出任何异常。那个人是怎么跟张月玫接触,又是怎么控制她的,没人知道。 现在警方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还是非常危险的死循环,他们抓住凶手,公之于众,安抚民心。过几天,真正的凶手再控制一个人继续以同样的手法作案,长此以往,警方的信用将不复存在,整个城市会陷入一片恐慌。 可是不抓他们同样不行,他们确实做了案、杀了人,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席溪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看起来很健硕,不论从容貌长相还是身高体长,都是万中挑一的强悍,可此时他却像是被棍棒惨打的老狗,整个人快要被身上的重担压瘫了。不仅仅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还有受害者家属的悲痛和全市人民的安危。 “我想见见张月玫,但是需要你们关闭所有监听监视设备。” 封阳愣住,这样的要求太不合理了,如果他去做的话,最少也要挨个处分。他对上席溪的眼睛,却从中看出了不容置喙的强硬。 他知道,却还要这么做…… 封阳狠狠地揪了把头发,重重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如鼓点:“我最多只能给你争取到十分钟。” 席溪点点头,直到此时,他才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谢谢你,封警官。” 封阳还是第一次见他笑,而且不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春暖花开,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死死压在他身上的石头都仿佛轻了一些。 席溪是个优秀的好人,他的信任不会错付。 看守所 席溪第一次见到了真实的张月玫,她长得非常漂亮,又透出一股温柔,符合当下对贤妻良母的审美。只是此时,她整个人了无生气,仿佛失去养分的花一般,面对席溪这个陌生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她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审问,早已对生不报什么希望。 “人不是你杀的,对吗?你出身良好,相貌端正,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现在更是有了疼爱的孩子,根本没必要对别人的孩子下如此狠手。” “但是你更清楚,你的记忆出现了空白,某段时间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你已经想不起来。但是,当你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浴室里都是血迹,卧室里还有麻绳。你很恐怕,很害怕,想要报警,又怕毁了现在的生活,所以只能强忍住恐惧,将这些痕迹处理掉。” “之后,你每日浑浑噩噩,不知所终,明明不是凶手,却害怕被警方发现,因为从你动手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成为了对方的帮凶。” 张月玫从一开始的无动于衷,到慢慢手抖,最后崩溃大哭。可她还是一个字没说,只是绝望地抬起痛哭流涕的脸看向席溪。 “真的不是我做的。” 眼前的青年有着不同于她所见过的所有警官的气质,就像是一颗恶魔之瞳,看进去的时候,仿佛带有魅惑。 席溪笑起来,笑容好看,却带着戏谑:“你错了,是你做的,其实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只是你不知道,做这件事的你究竟是谁。” 说到这,他微抬下巴,狡猾地看进她的眼底,一字一顿地问:“你猜,这会是什么样的道具?” 第34章 现世 张月玫一瞬间呆住, 大脑满是空白,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煞白煞白。她宛如弹簧挣开了重压,腾地站起来, 却被手腕上的手铐强行拽了回来, 只能呼吸急促地坐在那里。 她的眼球不住颤动, 胸口剧烈起伏,看向席溪的目光复杂到无以复加。 许久,她才微微放松下来,试探着说:“你知道……游戏?” 张月玫从来没想过,自己平静的人生有一天会卷入游戏这种奇怪的东西。杀人、被杀这种事情离她太遥远了,在陌生的世界里,她除了尽可能地茍活,别无他法。 好在游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血腥可怕,只要自己躲过那些可怕的玩家,就可以安然无恙地脱离。 但内心的崩溃焦躁并没有减少, 她整日辗转难眠, 想要找人诉说, 却发现关于游戏的事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至此,她只能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丈夫觉得她变了, 孩子觉得她变了,可他们根本体会不到自己内心的痛苦,只会一味地指责她。 直到此时此刻, 从席溪嘴里听到那饱含意味的字眼,面对他淡漠如水的眼眸, 她滚烫沸腾的心才就此平静下来。 这就是同伴的意味吗? 席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更无视了她充满祈求的目光, 姿态里充满高高在上的傲慢,却让张月玫分外安心。张月玫知道,他一定是游戏的胜利者,只有他才能帮到自己。 “说说吧,也许我可以帮到你,否则……你该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后果。就算不想想你自己,想想你的孩子父母,你也该做出正确的决定。” 张月玫咽了咽口水,声音还带着细微的颤动,却开了口。 “真的不是我做的,但也如你所说,我并不是毫无感觉。大概从案发前一周开始,我的记忆经常会出现空白。明明上一秒我还在厨房里忙碌,下一秒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正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我努力回忆,脑海里会出现一闪而过的画面,比如李天宝的脸……” “说真的,那个视角充满了恶意,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知道吗?到处都是血,整个浴室,我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血。带血的刀子就掉落在地上,上面印满了我的指纹。我当时直想晕过去,根本不想面对这可怕的现实。” “我站起来想要报警,可大脑里却闪现出可怕的记忆。画面里,我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挣扎到无力……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张月玫难以承受地痛哭起来,发泄这段时间的恐惧痛苦。 席溪对她的情绪不感兴趣:“你有没有暴露过玩家的身份?身边有没有异常出现?” 张月玫眼中含泪,却还是被他的冷漠带动情绪而走:“没有,我只是个失败的玩家,又没有什么道具,平日里依旧过着以前按部就班的生活,如果不是出了这种事,根本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异常的话,就是记忆空白了,像是被人夺了舍,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但我很肯定身体还是我的,不然这些事情也不会在我的记忆里留下印记。” 席溪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难以令人忍受的沉默。 张月玫躲躲闪闪地低下头,还是没有抗住席溪的压力,喃喃地说:“以前也出现过这种状况,不过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偶尔,几分钟,根本不影响生活,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就是这一次,这一次突然变了,我才会变得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真的,你相信我!” 席溪不置可否:“这些状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具体点。” 张月玫惶然地想了想,才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是……是游戏结束后不久出现的!” 席溪眯起眼睛,难道是同一批游戏的玩家? 但还是太奇怪了,根据他目前获得道具,可以看出游戏在道具制作时并不是无所不能。 比如雨衣虽然能隐身,但如果是用高科技手段检测,依旧能发现他的存在,只是在明面上将他的身形抹去罢了,并不能完全让他消失。又好比定位器,此时他输入张月玫的名字,确实可以看到她的位置,可其他人依旧无法看见。 这都是有局限性的! 可这位玩家的道具,却像是无所不能,既可以精准定位玩家,又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还能够轻易避开监控,就算是有三种道具,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道具都是这样,那玩家就从人变成了神,整个世界秩序完全破坏,根本没存在的必要了。 游戏会有那么好心?他并不觉得。在游戏的眼中,他们都是棋子,必须要用一根胡萝卜吊着,才不能不断前进。否则人人有了这些道具,就可以躺平不努力了,之后的游戏还能有什么看点。 这其中一定还有蹊跷。 他捉摸不透,不过没关系,只要把人抓住就什么都知道了。 “给我形容一下他。” 张月玫瞠目结舌:“我……我都没见过他……” 席溪静静地看着她:“你见过的,没有人比你更熟悉他。” 张月玫捏紧手指,细细回想:“他……是个男人,很粗鲁,感觉没什么文化,一有不顺心就会破口大骂。不会做家务,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喜欢吸烟喝酒赌博,如果不是我的身体不允许,肯定还会去□□,可以说是五毒俱全。” “他个子不高,因此才会选择小孩,那种居高临下掌控的感觉令他舒适。但他的力气很大,控制住孩子的时候,让对方根本没有什么挣扎的力气。” “他不喜欢正面面对人,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躲躲闪闪。刀法十分娴熟,摆弄尸体的时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感觉人在他手里跟一坨肉没什么区别。” “他的身上很臭,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那股臭味让人根本就不想跟他在一起。” 席溪若有所思。 “你要知道,不论如何,你都与这个案子脱不了关系。游戏的事,除了我们没有人会相信,更无法公之于众。所以,你必须有更加合理的解释,懂吗?” 张月玫不是傻子,虽然席溪没有明说,她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赶紧使劲点了点头。 席溪没有再多说,站起身走了出去。从今天起,张月玫有了事情做,就不会再那么胡思乱想了。 封阳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九分五十八秒,时间刚刚好。 席溪跟着他来到办公室,轻吐言语。 “男性,年龄在四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个子一米六以下,文化程度不超过初中,从事屠宰行业,烟酒黄赌俱全。脸上要么有疤要么有胎记,在外唯唯诺诺,不敢示人。” “家里小有薄产,三十岁花高价结婚,找了个还不错的老婆。老婆年纪小,样貌好,身段不错,也算过了两天幸福生活。但时间一长,他的本性暴露,两人关系急转直下,生完孩子之后直接跑路。” “他无力抚养,也不愿抚养,就交给年迈的父母带着。只是孩子顽皮捣蛋,根本不听话,就算是接到身边也是鸡飞狗跳,但即使如此也是他的一根血脉。” “但我怀疑,这个孩子可能出事了,这也是诱发他如此做的原因。他愤怒嫉妒无力,最后只能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发泄内心的痛苦。” 封阳一字不漏地记下,立刻打算安排下去。 席溪却用手按住了他的手背。 他的手微凉,触碰的时候宛如美玉,让封阳根本不敢动弹。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更深地看进那双如琥珀般清澈冰冷的眼眸,一瞬间仿佛坠入洞穴,难以自拔。 “你要明白,人是张月玫杀的,他只是幕后主使,除非找到确凿的证据,否则根本无法定罪。即使张月玫愿意指认,可她同样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到了法庭上,他随时可以翻案。” 这才是这个案件最棘手的地方。 席溪见他冷静下来,才缓缓松开手。 “先找到杀害王睿轩的凶手,看看从他口里能挖掘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再进行人员排查,将可能的目标都列出来,我会一一拜访。” 封阳先是点了点头,又飞快看向他,目光略显严厉:“那是个穷凶恶极的凶手,你要见他,必须同我一起,否则我不会同意。” 席溪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点点头,同样告诫他:“锁定目标后,不要妄动,一定要跟我联系。” 封阳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能从中看出他的认真。他连张月玫的嘴都能撬开,也许真的有什么不一样。这个青年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好,我答应你。”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封阳想要说些什么,避免现在的尴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是那种健谈的人,却也在工作中积累了不少为人处世的经验。可现在,却整个人变得嘴拙不已,绞尽脑汁地想要抛出一个话题,却大脑一片空白。 也许,他该放席溪走,毕竟今天的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了。可送客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像是栓了一根绳子,拉扯住舌头,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刺耳的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 席溪看了一眼手机,不太想接,对封阳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可手机铃声一直在锲而不舍地响,重复的音频震动着耳膜,让他难以忍受。 “喂……” 电话那头属于叶含山的声音轻快又稠密地响起,在安静的办公室显得格外跳动。 “席溪,忙完了吗?一起去吃饭吧,我找到了一家超~好吃的法国餐厅,请你去吃啊!你在哪,我现在开车去接你,保证不会让你操心一分一毫,来嘛来嘛~” 席溪对什么法国餐厅并不是太感兴趣,吃饭对他来讲只是一种生理需求,美味与不美味并没有太大区别。更不用说,为了一顿饭,到老远地开车跑一个两个小时到餐厅里吃饭了。 “不了,我这边还有事……” “那我可以等你!” 席溪对他的死缠烂打感觉到头疼,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继续纠结,他准备选择妥协。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拿过了他的电话:“抱歉,他已经有约了,麻烦下次再请。” 席溪看了封阳一眼,那双深黑色的眼瞳里写着说不清的情绪。他微微敛眸,看向手机,面对叶含山气急败坏的追问声,只能安抚。 “今天确实有点事,回去我再跟你说。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若是有人问起,你就只当我今天去了学校,可以吗?” 叶含山一下子哑火了,秘密,还是跟席溪共享一个秘密,这对他来讲简直是无上的荣耀! “当然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安排好!你忙吧,我不打扰你~” 说完就喜滋滋地挂断电话。 席溪对封阳点了点头:“多谢,那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等等。” 封阳却是拿上衣服,走到他身边:“这段时间一直拜托你帮忙,都没有时间表示感谢。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请务必让我请你吃饭,也算尽地主之谊。我知道你不喜欢在外面吃,如果方便的话,去我家我亲自给你做。” 席溪看了他一眼:“你有时间?” 如果平时,封阳也就懒得回去做饭休息,直接往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躺,休息两个小时继续起来干活。 可这一次,他选择了放松自己。已经连轴转了三天,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需要休息,这个警局还不至于离了他就不能转。更何况,他确实做得不到位,需要有所表示,自然能挤出时间。 “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我也需要吃饭休息。如果真有情况,他们会打电话的。” 这样的理由,席溪无法拒绝。 封阳的家比想象中的要体面很多,本市比较高档的小区,两百八十平的大平层,装修得典雅舒适。整体色调以灰白为主,显得有些暗,但是配上透明的落地窗,穿透的阳光提升了些亮度,不过很符合封阳的性子。 “你喜欢吃什么?” 封阳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菜,就是放的时间有些长,没那么新鲜。 “都可以,我不挑食。”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封阳肯定觉得对方是客气,可说这话的是席溪,那绝对是真话。 看了眼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翻看的青年,在微暖的灯光下,他就像是玉人一般温润雅致,自带一种独属于自己的轻柔自在。有了他的存在,过于冰冷的空间也显出几分家的温暖。 “好,那我就做我的拿手菜了。” 封阳没再多问,走进厨房开始忙碌。 席溪这才抬头看向他的背影,眼眸沉静。 男人身材高大,长期锻炼使他看起来精瘦有力,肩膀宽厚,后背挺直,整个气质与厨房、围裙格格不入,却又有种滑稽的融合感。 看了几眼,席溪失去了兴趣,又重新把目光放在了书本上面,《阿勒邱之死》,倒也不算乏味。 直到他的目光消失,封阳才慢慢放松下来,明明天气还不算多热,后背却起了一层薄汗。 很快,四菜一汤出炉了。 不得不说封阳的手艺确实好,色香味俱全,最主要的是干净,充满家的味道,让席溪很满意。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了些许,也让封阳心中燃起愉悦。 做饭最大的乐趣,大概就是看别人吃得高兴。 这一顿饭,吃得也算是温情脉脉,封阳感觉自己离席溪又近了一点。 …… 有了席溪提供的线索,封阳他们很快就排查到了第二个嫌疑人。找到他的住址后,就立刻前往进行抓捕。 徐云,三十一岁,公司职员,还没有结婚。父母都在外地,独自一人在本市工作生活。暂时还没有买房子,租住在单位附近的小公寓内。 据了解,他在前段时间突然到处找人购买灰蓝山雀,出价高得离谱,最终从一个常年的捕鸟人手中购得。他平日里并没有对鸟类表现出兴趣,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突然购买关于鸟类的书籍,这些种种都有购买记录,可以进行查证。 在与徐云的公司取得联系后,才知道他已经将近十天没有上班了,电话打不通,到家里找人也没人应声,公司这边已经准备辞退了。 可是根据他们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的情况,在杀害王睿轩之后,徐云已经返回到家中,没有再出过门。又或者说,他出门没有被发现。 但不管如何,都必须要到他的家里一探究竟。 考虑到徐云的危险性,封阳他们全副武装,在公寓管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徐云的家门口。 刚到门口,他敏锐的鼻子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顿时警觉起来。难道这一次,徐云没有隐藏尸体,而是直接放置在了家中? 管理员战战兢兢地敲了敲门,努力伪装成平日里的模样。可不论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应声。 封阳给了管理员一个眼色,示意他用钥匙把门打开。门一打开,臭味就明显起来,还能清晰地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封阳冲进去,眼神顿时一凌。 死在客厅的竟是徐云! 公寓面积不大,大概三十多平的样子,只有一个浴室,其他都在客厅里,一打眼就能看到尽头。正中央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床,躺在床上已经开始发臭的正是徐云。他的嘴角全是鲜血,可以看见口腔极其周围被强烈腐蚀,地板上还摆放着一瓶打开过的农药。 除此之外,床对面的桌子和地板上还有大量血迹,只是看颜色,要比徐云死亡的时间早。徐云的身上没有外伤,足以可见这些血迹不是他的。 如果不是他,那极有可能就是王睿轩的……不过还是要等检验科化验完成后才能确认。 不过可以看出来,作案手法与张月玫没什么不同,都是把尸体带到自己房间里进行解剖。只是这一次,血迹没有被处理掉,人也死了。 “长官,王睿轩的尸体在浴室里。” 小小的尸体躺在冰冷的浴池里,两颊、胳膊、胸口、腹部、大腿、小腿都可以看见刀伤。刀伤并不深,却让尸体如同破旧娃娃般遍体鳞伤,只是看一眼就令人心痛无比。 看来这一次,尸体也没有处理掉。结合徐云的死亡,自杀的可能性非常高,这样一来,可以说明他在最后关头与幕后主谋分道扬镳。 封阳在枕头边找到了徐云写下的一张纸条。笔迹铿锵有力,略显潦草,足以可见当时内心的痛苦纠结。 “谁也不能主宰我,我是有灵魂的;谁也不能审判我,我是无罪的。” 这句话,跟席溪跟他说的关于张月玫的并无区别,只不过比起张月玫的虚弱,徐云则更加强硬,竟然选择用自己的生命与幕后主谋硬刚。 只是他不明白,如果有这个觉悟以自杀洗脱罪名,为什么还要受幕后之人的控制?对方究竟掌握了什么,才能逼迫徐云做下恶事? 还有这句无罪,属实搞笑,就算是被人胁迫,也是他亲手做的,怎么能算是无罪? 现在这些细节都可以慢慢推敲,但徐云的死却让案件侦破更加急迫。已经过了好几天,幕后主使很可能找到了新的傀儡,下一步就是布局杀人了! 这一刻,封阳的心急切地跳动起来。 学校 叶含山将收集到的资料交给席溪,满眼好奇地看着他。 “你找的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以他的身份跟你没什么交集吧,怎么还能惹到你?不过就算是符合条件,也还有一百多人,你要怎么从中辨别?” 接到席溪交给他的任务,他立刻动用手里所有的资源去寻找。可条件还是太宽泛了,在这么大个X市里,依旧能找出一百多人,想要从中筛选,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只是他搞不懂,席溪找这么个人做什么。 见席溪不理他,他立刻靠上去,如同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身上:“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这么辛苦,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还不配知道这么一点点信息吗?” 席溪的目光飞快地在数据上掠过,属于每个人的信息都输入到他的大脑中,从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点。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只是想抓住一只老鼠,一只在阴沟里窥探的、对我的生活带来些许不便的老鼠。” 叶含山诧异,看席溪的样子,可不像是些许不便。以他对他的了解,绝对是狠狠踩在他的大雷上,就差直接引爆了。 想到这,他怯怯地缩了缩肩膀,明明个儿大的惊人,却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席溪清瘦的肩膀下,不敢再去怵席溪的霉头。 “那你抓到他打算怎么办?” 能惹到席溪,也算是对方的本事了。要知道以席溪冷情的性格,基本上很少与别人计较。当然,这种不计较不是大度,而是纯粹觉得对方太蠢。 席溪漫不经心地说:“当然是把他踩死。” 叶含山顿时一惊,磕磕巴巴地劝道:“那……那可不行,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得遵纪守法。就算他惹到你,教训教训也就算了,杀人可是万万不可!” 说到最后,他干脆把席溪的脸扭过来,让他看着自己认真的眼睛保证。 席溪将他的手拽开:“你想多了,杀他只会脏了我的手。” 叶含山这才松了口气,默默抹掉自己头上的汗。哈……哈哈,果然是他电视剧看多了,想得太离谱。 席溪继续看资料,突然,他的目光顿住,将眼前的这一迭抽了出来。他一页页地掀开,最终目光停留在那张彩色的一寸照片上。 照片中的男人皮肤黝黑,头发油腻,大概是有要求,过于长的头发被乱糟糟的一剪,露出臃肿的五官。不善于面对镜头,看向前方的目光很是躲闪,可在其眼底深处却浮现着宛如被窥探的野兽般的凶狠。 是他。 第35章 现世 陈兵文, 男,52岁,新河村人。小学毕业后跟着父母在家里做农活, 16岁到南方发达城市打工, 一去就是十年。26岁没有成家, 选择回到X市,用积攒的钱做卖肉的小生意。因为踏实肯干,过得还算不错。 28岁成婚,之后染上了赌博喝酒的恶习,积攒的家当很快就输光了。可他不仅不反思,反而把怨气发泄在妻子身上,对她非打即骂。不出半年,妻子就偷偷离开,再不见踪影。 生活的艰难加上婚姻的失败,让他更加沉迷在虚拟的世界中。为了获取钱财, 他欺骗父母, 把家里的存款挥霍一光, 直接把老父亲气死。之后再没回家,一直居无定所地在外面飘荡。 但根据调查,虽然再没有大笔的赌博交易, 小赌却一直都没有间断。席溪怀疑,这段时间他已经走上犯罪道路,开始偷盗财物。 又过了一年, 他突然离开X市,再次南下。这一次他安分守己地过了整整五年, 兢兢业业地杀猪,酒、赌一下都没有碰过。因此, 又结识了第二任妻子,没领结婚证,只是办了酒席、给了彩礼,算是一家人。 这一次的妻子年轻漂亮,也不负众望地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生活看上去美美满满。如果就这么继续下去,他也算是过得不错。 可好景不长,他碰到了曾经的老乡,再次堕入赌博的深渊,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疯狂可怕。同样的经历也在第二任妻子身上出现,估计是为了孩子,第二任妻子足足等了一年才跑掉。 陈兵文才没有兴趣养孩子,直接扔给老母亲,每个月给两百块钱,只当是抚养费。 后来,他的经历十分丰富,辗转多市,依旧不改恶习,甚至因为没有了妻子的束缚,还沾染了黄和毒,出入高档夜店,有多少钱都能挥霍光。 席溪眼神冰冷,陈兵文第一次收手,根本就不是改过自新,而是杀了人。恐惧被抓、坐牢的他选择了安分守己,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欲望和对金钱的渴求。 之后奢靡的生活还能维持,也是因为他在作案,从受害者身上得到的钱财,让他能不停地挥霍。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陈兵文的儿子并没有死,而是好好地活在乡下。只不过长期无人看管,让他陋习丛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第二个陈兵文。 虽然陈兵文是个垃圾,但传统思想依旧浓重,为了保留自己唯一的血脉,这些年也不少给钱,受了不少气,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如果他的儿子没死,这样的作案方式就透出古怪了,因为报复心理并不成立。 不过席溪的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人。既然如此,那就过去一探究竟,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注意到席溪的眼神,叶含山赶紧拿过来,仔细翻看一遍,着实看不出什么异样。不过他思考这些事不行,思考席溪却是一等一的行,立马看出了他的心思。 “你不能单独去,要去我跟你一起。” 席溪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数据窝起来放进背包里,没有任何要回应的意思。让叶含山去,除了拖后腿再没有别的用处。 见席溪不理他,叶含山立刻跳起来,直接用手缠住他:“不行,反正你不能去。” 席溪被他的大力搞得有些窒息,一把将他甩开,冷冷地凝视着他:“叶含山,我只是你的朋友,你管得太宽了!” 与叶含山对他了解一样,他也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刺伤叶含山。 叶含山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原本伸出的手臂也垂了下来,像是失去支撑的花草。 席溪不再理会他,转身要离开。可刚走了两步,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巨大的头埋入他的颈侧,竟是感受到几滴温热的湿意。 他一下子皱起没:哭了?有没有搞错?那么大个男人! 够了!真是够了! 席溪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比处理什么疑难杂案还要头疼。 “太危险了,你去只能拖后腿……” 他话音还没落,就见叶含山满血满蓝原地复活,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像是看见肉骨头的大狗。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就是因为危险,你才不能去,我们报警吧!” 席溪热得不行,推着他的头,将他从自己身上撕掉。 “没有证据,只凭直觉,就算是警方也拿不出搜查令。” 这一分钟,叶含山用尽了他的智商:“那我雇人去吧,只要钱给到位,这种活总有人干!” 算了,席溪并不想事情闹大,更何况,有些事只有他亲自去看才能看明白。 “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候在外面放哨,若是这人回来,立刻给我打电话。还有,今天的事情决不能告诉任何人,懂吗?” 刚刚还极力反对、生怕有危险的叶含山听到这,立马转变了态度,赶紧点点头,拿上车钥匙就要出发,比席溪还要急切。 席溪懒得理会他,径直走出去,在叶含山的殷勤下,坐上了车前往陈兵文的住处。 另一边,警方也查到了陈兵文。 刘达不知道封队怎么突然想着要找这种人,但他还是根据他的要求,筛选出了符合条件的人选,并从中锁定了陈兵文。 “这个人很奇怪,整日游手好闲,生活却十分优渥,经常出入高档酒吧。跟他打交道的人不少,根据线人提供的消息,陈兵文五毒俱全,但是却从不惹是生非,看上去很是低调,每次来消费都是现金交易。尤其是最近半年,消费水平越来越高,看得他们都无比羡慕,却一个字儿都问不出来。” “我查了他之前的经历,虽然有点手艺,但已经荒废很久,根本赚不来这么多钱。更是多年徘徊在各个地市,从不长留,直到最近半年才回到本市,安定下来。我怀疑,他是找到了某种非法的营生。” “还有个疑点,这里,原本他在这里生活地好好的,却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谁也没有告诉。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但是目前资料有限,还没有找到一个明确的方向。” 封阳眼神凌厉,直接拿起汽车钥匙:“立刻包围陈兵文的住处,进行搜查。” 刘达吓坏了,跟进追上去:“不是……我们没证据啊!根据调查,他和张月玫以及徐云都没有联系,不论是电话、信息还是现实。至于我们的怀疑,那更只是怀疑,没办法申请搜查令。” 封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说接到群众举报,他在家中聚众吸D。” 刘达一顿,就见封阳一阵风地刮了出去,忍不住笑了一下,确实是个好办法! 陈兵文的住处并没有选在郊区的别墅,而是在市中心位置的顶楼。或许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身份,变得无所不能。 这里出入需要门禁,但叶含山早已搞定,将门禁卡交给席溪,他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小心,才如同老父亲般目送他离开。 他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周围进出的人,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席溪并没有使用门禁,而是直接穿上隐身衣,打开了陈兵文的房门。 家里阴沉沉的一片,仿佛感受不到什么活人存在的痕迹。桌子上蒙着灰,看来没有请人来打扫。如此一来,这里就可以算是陈兵文的一个秘密据点了。 他开始四处翻找,很快就在抽屉找到了一个小盒子。盒子用金丝楠木雕刻而成,没有上锁,打开之后是三颗牙齿。每颗牙齿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上面用标签写着受害者的名字。 这是属于陈兵文的战利品。 牙齿在当地有一个传说,可以连接人的灵魂。他将其收藏,实际就是在收藏这些受害者的灵魂。 但是…… 席溪举起袋子,透过灯光细细查看。牙齿非常完整,表面经过处理,显出几分玉石的透亮,看上去就如同艺术品一般。 就在这时,他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叶含山。 “席溪,你赶紧下来吧,警察来了!” 席溪挑了挑眉,封阳的行动力还真是惊人。 “我知道了,你先离开,别让封阳看到你,我自行离开。” 叶含山不敢抗令,一溜烟开着车走了。 封阳下意识地看了他的车一眼,很普通的一辆车,却意外地令人在意。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去管,之后看监控调查就可以。 在陈兵文家中一通寻找,警方也找到了那三颗牙齿。 刘达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天啊,封队也太神了!案子破了,奖金来了,职位也要升了! 封阳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大刘这个急躁的性子永远也改不了。 “没用的,这算不上关键的证据。这上面大概率没有留下任何属于陈兵文的指纹,面对指控,他完全可以说是有人栽赃陷害。因为,人是张月玫和徐云杀的,这点铁证如山。而想要指控陈兵文指使威胁他们,就必须提供几人来往的证据。” 刘达咋舌,确实,以陈兵文有钱的程度,到时候请个大律师,无罪释放的可能性太大了。 不过…… “能不能让张月玫指控啊?” “没用,因为张月玫也提供不了陈兵文控制她的证据,这就是个死局。” 刘达咬牙:“难道我们就这样放任他逍遥法外?” 封阳眸色一厉:“当然不可能!先让物证科弄些牙齿做个一模一样的放在这里蒙蔽他,再去深挖他的底细。以他现在的作案手法,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就算现在的把柄抓不到他,以前的案子也一样。” 刘达精神一振:“是!” 陈兵文怀着一肚子的气驾车往回走,他就不应该去看那个兔崽子,见了面就只会要钱要钱要钱。果然是随他妈,整天钻进了钱眼里,有本事花没本事挣! 好在他最近搞了不少钱,才能堵住他的嘴,要不然一开口还不得把他吃了。 MD,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讨债鬼! 偏偏他这几年找了不少女的,一个也怀不上,都是废物。现在也只能在兔崽子面前低声下气,免得断了自己的根儿。 就在这时,一阵刺痛从太阳穴传来,方向盘猛地一松,差点撞到树上,好在他及时踩了剎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一段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顿时让他心惊胆战。 怎么可能?警察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他?! 惊慌瞬间占据了他的内心,脑门出了一层汗,心跳砰砰地敲击着耳膜。 顾不上那么多,他立刻调头前往机场。 正在看书的席溪突然发现属于陈兵文的光点在飞速移动,根据地图显示,方向是机场。 这不对劲。 事不宜迟,他立刻拨通了封阳的电话:“陈兵文发现了,正开车前往机场,立刻沿333高速去追,黑色水虎行路者,车牌号是X12345,但可能会中途更换车牌。”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拿上钥匙冲出了门。 这家伙,到底有几个道具! 封阳愣愣地挂断电话,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时间太紧迫了,他已经没有机会去印证席溪话中的真实性,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相信席溪。 警车呼啸而出,朝着333高速的方向行驶而去。又通过指挥系统联系上沿路的交警,进行拦截布控。 可效果并不好,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席溪所说的车。 刘达忍不住质疑:“封队,你这是哪来的消息,准不准啊?我们那么小心,陈兵文连家都没回,怎么可能发现问题?!” 封阳抿紧唇,没有多说:“他很有可能弃车逃跑,避免被追踪。我们要尽快赶到机场,拦截他登机,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看了一眼表,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八分,就在四点一刻有一趟开往Z市的航班。如果他们没能拦截陈兵文,在没有证据,无法出具逮捕令的情况下,再想控制他就难了。到时候他直接乘国际航前往外国,那才是真的逍遥法外了。 席溪一记甩尾将车停好,匆匆赶往机场。就在他踏进机场大厅的那一刻,原本属于陈兵文的绿色光点变成了硕大的闪烁的红色,显示出“可击杀”三个字。 他眸色微闪,又很快沉寂下来,融进到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封阳他们来到机场,立刻去查陈兵文的购买记录,可上面根本就没有显示。 看来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假证,为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分头行动,发现之后不要轻举妄动,人来了再抓。” 可机场那么大,人又那么多,想在这里面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封阳拨打了席溪的电话,但只是嘟嘟嘟地响着,无人接听。 该死! 刘达狐疑地看着这一切,总觉得封队的线人有些不靠谱。 席溪已经来到了陈兵文的面前,不过这次,他穿上了隐身衣,站在大约三米开外的距离,冷冷地盯着他。 陈兵文并没有做任何伪装,可在这里,他就像是融入到环境之中一样,不易发觉。他甚至看到便衣警察在他身边路过了两次,都没有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这就很奇怪了。 看来除了排除监控的道具,他还有一个隐身的道具,只不过这个道具远不如他的雨衣有用,只能利用视觉迷惑众人,并不是真的隐身。 就在这时,他看见陈兵文痛苦地捂住头,蹲在地上,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又惊恐无比地站起身,慌乱地朝四周张望,再没了刚才的闲情逸致。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席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还真是有意思,如果说他还有第三个道具,那真是个不错的对手。 看着他脚步紧张地跑进厕所,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刀刃从袖口滑落,握进了掌心。 陈兵文哆哆嗦嗦地坐在马桶上,疑神疑鬼地看向周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此时他不仅担心要被警察抓,还要担心自己看到的凄惨遭遇。 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找到了。”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他浑身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动作完全不受理智控制,机械地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没有脸的面具,嘴巴处张开诡异的笑纹,如同死神般对他狞笑。 他想要尖叫,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恐惧像是刻在了他的基因里,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跳进来。 不,不!!! “到底什么时候才修好啊……” “都这么久了,一会儿就要登机了!” “这工作效率,我要投诉。” …… 封阳很快注意到男厕所门口的情况,立刻挤进去,这才发现大门上居然挂着正在清理的牌子。 感觉不对劲! 他推开门进去,立刻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仔细听还能听见沉闷的呻、、、吟声。眼看着血从最里面的门缝里流出,他赶紧大步走过去,想要推门进入,却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一脚将门踹开,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皱起了眉。 是陈兵文! 只不过此时的他被人堵住嘴巴、五花大绑,脸颊、胳膊、胸口、大腿、小腿都有切割的伤痕,切下来的宛如牛羊肉片一样带血的剔透的肉装在了旁边的袋子里,就放在他的脚下。 疼痛和失血过多,让他已经没有了挣扎嚎叫的力气,看上去出气多进气少了。 封阳抿紧唇,立刻拨通急救电话,免得陈兵文直接惨死。把烂摊子交给刘达后,他走出来,如鹰般敏锐的眼睛看向四周,寻找着那个面孔。 可是没有,除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之外,根本没有那个人。 他的心里又急又气,像是被人用棉花堵住,难受得喘不上气。再次拿出手机拨打席溪的电话,这次却接通了。 依旧是那个清冷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如同一盆冰冷至极的雪水,狠狠浇在他的头上,让他从头到脚清凉无比。 “封警官,我刚到机场,陈兵文你们找到了吗?” 封阳下颌收紧,停顿了片刻,才沙哑着声音说:“找到了,但……他的状况很糟糕,浑身上下被割了一百块肉,用同样的手法放进了塑料袋里,现在因失血过多已经送上了救护车。” 席溪轻笑一声,过于好听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透过话筒传递到封阳的耳边,让他的心一阵阵紧缩。 “报应,也不知道是哪路英雄好汉做的。行,你们抓住他就好,那我就不过去了。” 封阳捏紧手机,黑色的眼珠凝聚着风暴般的情绪:“不论是谁,都没有资格去审判另一个人,即使那个人是个罪犯。一个人犯下罪行,必须要通过法律的审判才能够定罪,之后的处理也必须按照程序去走,你懂吗?” 席溪一顿,片刻后才又吐露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就显得冰冷许多:“我知道,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我是个成年人,不需要任何人来教育我。还是说,你在怀疑我?” 封阳哑火,他就是在怀疑席溪。他不知道席溪从哪里能够获得陈兵文的定位,但显然他甚至比警方知道的都多。以他嫉恶如仇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见封阳良久没有说话,席溪已然看透了他的内心,嗤笑一声:“看来封警官是真的不了解我,如果真是我去做的话,我会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翻案。”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过于亮眼的轿车启动轰鸣,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天空很蓝,像是一张薄纸,浮着几片轻纱般的白云,随着风缓缓飘动。音响里播放着如水般的歌声,宁静,灵动,涤荡人心。 十天后 陈兵文的身体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只是精神状态却一直不好,整天疑神疑鬼的,非要两个警察贴身保护,恨不得缩在病房里永远都不出门。 封阳知道他在害怕,可问他具体细节,却又一个字都问不出。 他调过机场的录像,席溪的车到的比他们早,但却停在了离机场一段距离的路边。不论是路边的摄像头,还是机场的摄像头,都没有拍到过他的身影。机场的安保很严,就算是他有插翅的本领,也不可能飞得进去。所以,他确实没有进入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没有作案的可能。 那,又会是谁呢? 这个案件就像是一团迷雾,让他始终看不透猜不到。 面对两眼无神的陈兵文,他拿出了逮捕令。 “陈兵文,根据我们的调查,彭勇一案,你有重大嫌疑,请你配合调查。” 银色的手铐拷住了陈兵文的手,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激烈的抵抗。 “人是我杀的,还有这次,那三个小孩,都是我指使杀害的。为了纪念我的丰功伟绩,我拔掉了他们的牙齿,用特殊的釉面工艺进行处理,最后放置在袋子里保存。工具什么都在我乡下的小作坊里,你们可以去查。至于他们的尸体,我带回老家的祖坟里埋了,你们可以去挖。” “其他……还有不少,有的我记不清楚名字了,只能去指认大概的抛尸地点。不过都在外地,好几个地方杀的都有。还有什么,我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你们再记。” 他的配合,让封阳心惊,这太不寻常了! 刘达在一旁亮眼冒火星,已然能看见巨大的奖章朝自己飘来,以及站在领奖台上被众人夸赞的美好场景了。 与此同时,席溪进入到第三轮游戏。 与黛·雪莉的对决! 第36章 城市之光01 【欢迎来到《城市之光》世界, 灿烂的希望已经消失,欢乐的时光终将过去,罪恶的休眠已经结束, 所珍惜的一切都将消散。】 【这里犯罪丛生, 鲜血遍地, 你将成为一束城市之光,照耀整片黑暗。】 【席溪,身份,追杀者,任务一,在十天之内杀死宋贺俊,完成任务将发放奖励和线索,任务失败直接淘汰。】 【请选择你的道具。】 【无孔不入的绳索:绳索接触到人类后,可直接进行绞杀,无视力量差距。】 【万能锁:使用后, 可阻挡一切入侵事物, 不论是现实还是虚拟。】 【面具:戴上后, 你将获得另一张脸。】 随着席溪名气的大涨,直播间的热度堪称火爆。比起其他几组的小心翼翼,席溪的精彩绝伦和黛·雪莉的无懈可击就让人期待多了。 【8888的运气不差, 只是黛·雪莉的运气更好,这一次抽中的世界竟然是现代世界,网络十分发达, 简直就是黛·雪莉的主场啊!】 【确实,真要是抽了上个世纪的副本, 黛·雪莉可就输定了,这也是她虽然一直在赢, 但粉丝远不如8888的缘故,限制太大了。】 【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我怀疑游戏是故意的!你看这个世界的设定偏向黛·雪莉,但8888的道具却比她好很多。尤其是万能锁,里面专门注明了可以锁住虚拟信息,只要使用它,黛·雪莉就将无处下手!这一局,8888赢定了!】 钱塘紧盯着屏幕,觉得大家说的没错,如果是他,也会选择万能锁,但是席溪……还真不好说。 就在这是,系统又划出一条信息,是前所未有的新规定。 【城市之光,将独具最耀眼的光芒、夸张的艺术性以及悲剧的内核,因此,在本次游戏中,观看人数每突破十万,将奖励一次随机杀人的机会。无视队伍,无视地点,随便选择,当即死亡,并获得两倍积分。】 【死亡积分系统关闭,请自我进行摩挲。】 【所以,请进行你们的表演吧!】 钱塘震惊,这个奖励也太丰厚了点……游戏这么戏剧性的做法,无疑是要让想要获胜的人绞尽脑汁地去钻营,太可怕了。 他看了一眼在线人数,目前席溪的观看人数最多,堪堪六万,黛·雪莉的少一点,也有四万多,其他人不知道。可如果能够选择随机杀人,这一局就彻底搅浑水了。 席溪会怎么做? 席溪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一条新规定是故意针对他的。 不过有新的规定,才有新的挑战,才更加有趣。否则这么一本正经地玩下去,很快他就会厌腻。 既然对方已经抛出了筹码,那他也不能示弱。 在三个道具间,席溪做出了选择。 钱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心跳几乎爆表。 这玩得太大了! 席溪没有选择万能锁,而是选择了面具。这样一来,他将不再拥有对抗黛·雪莉的绝对优势,到此为止,形势已然不明。 钱塘咬紧牙关,这样的选择代价太大了。 看了一眼观看人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观看人数已经从六万涨到了七万多,堪称不可思议。可这样的做法,也无疑让席溪自己陷入了被动。 而此时,原本在游戏内看不到的观看人数,也从右上角显示出来。游戏并不是好心提醒玩家,而是为了用这个数字刺激他们,给他们施压。 最后,进入了身份选择。 【有黛·雪莉在,8888肯定不会再选择容貌出众的了,要不然太招人眼,很容易被发现。】 【确实,而且经过前两次游戏,谁都知道他是个颜控。按照这个标准去找,他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 【要我说就应该选一个相貌平平之人,毕竟普通人占的比例才更大,更容易隐藏。】 【也不好讲,我们这么想,8888能想不到吗?但他总是爱叛逆。】 钱塘非常认可最后一句话,席溪的选择总是出乎人意料,他似乎更喜欢剑走偏锋的危险刺激。 果然! 当席溪按下按钮后,钱塘无力地闭上眼睛,对着桌子上供奉的神像拜了拜。 他就知道,他从来不走寻常路。 看着再次上涨的观众数,他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好。 “我刚才跟你们说的话,都听清楚了吧!既然你们选择来到这里,就代表着自愿、同意,没有人逼迫你们,不想去了,现在还可以选择退出。” “但你们也要明白,如果现在还选择留下,等会儿进去了就给我安分守己地伺候。里面这些人的身份都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尊贵,尤其是金世宇先生。谁要是敢在他面前放肆,在这个城市,在这个国家就别想继续混下去,绝对生不如死。” 席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游戏世界。 头顶的灯光白得刺眼,几乎要将整个房间照得连影子都不剩。脚底铺着红底金边的羊毛针织毛毯,肥头大耳的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毫不客气地训斥着他们这些小鹌鹑。六个黑衣保镖双手背后站在沙发的后面,如同石像般保持沉默。 在场一共有七个人,三男四女,个个相貌出众,身姿非凡,却又带着刚出社会的稚气。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衬衫黑裤子,打扮十分清纯,没有任何露肉的意思。如果不听方头男人,也就是他们的经纪人安道贤的话,根本不会联想到此时正是皮肉交易的进行时。 没有人动,他们都是刚出道的艺人,没背景,没资源,如果要靠自己苦熬,可能等花期过了,都不一定能红。 可是在这里,只要能让一个人满意,就能一步登天。这个机会,是他们千辛万苦争取来的,事到临头又怎么可能退缩。 见无人动弹,安道贤满意地点点头,都是好苗子,也识时务。要知道在这个国家,十个人里面有八个都在出道,剩下两个也在幻想出道,这么拥挤的赛道,不拼一点怎么能行。 “进去以后,见机行事,不要一上去就奴颜婢膝,金先生不喜欢这套。好了,跟我走吧。” 席溪他们被人蒙上了眼罩,在保镖的搀扶下,绕了不知道多少圈,才停下来。 安道贤恭敬地敲了敲门,大门从里面打开,在得到应允后,席溪他们得以进入。 包厢并没有想象中的昏暗,相反竟意外地光亮,只不过在光亮正中心,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正在演奏大提琴。木色的大提琴堪堪遮挡住她的敏感部位,在优雅的琴声中,越发显得神秘性感。 是当红清纯女星,只不过这个场景跟什么清纯寡淡实属靠不上边。 “安胖子这次倒是找来了不少好货,都抬起头来。” 席溪他们抬起了头,如同物品般接受所有人的审视。 在场的人并不算多,有男有女,一共六个人,年纪都在三十岁徘徊,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年轻嚣张。 七个年轻艺人中,有演员,有偶像,都是刚出道的,名气暂时不算大,但胜在稚嫩干净。 说话的人凑到最中间的男人面前,小心翼翼地询问:“金先生,您看您选哪个?” 男人五官生得极好,不像他们这般白皙漂亮,却透出十足的男人味,深刻却不凌厉,内敛而又深沉。衣服一丝不茍,口子严谨地扣在最上方,手里夹着一根雪茄,略显淡漠无趣的眼神,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她,和他。” 金正宇选择的正是相貌最为出众的席溪和另一个女孩张正莉。 席溪坐到了金正宇的身边,这才发现,虽然这里的人不少,但除了被选中的他和张正莉,其他人都离得老远。 而这就是地位的象征! 张正莉和他都是初出茅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这位金先生,只能紧张地坐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席溪倒是比她镇定许多,但金主都没开口,自然也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好在还有暖场王,也就是刚才说话的李成训。 “既然你们都是演员偶像,那就表演个节目暖暖场吧,谁要是表演的好,这十万就是谁的了。” 还有这等好事,大家的积极瞬间调动起来。 唱歌、跳舞,要论实力都非常不错,可这些大佬早已看了不知道多少,虽然也给面子的鼓了鼓掌,但显然不太满意。 张正莉是倒数第二表演的,她很聪明,在这样的场合也敢于豁出去,竟是自毁形象表演了个笑话。 很丑,却很有意思,一下子就逗笑了不少人。李成训也没有食言,当即甩给了她十万。 张正莉喜滋滋地坐了回去,她的野心不小,这些钱并不看在眼里,只是抛砖引玉的手法。不过窥探了一下金先生的神色,却看不出有任何不同,一时让她有些失落。 该席溪上去表演了,不过在表演之前,他希望能让他去洗手间准备一下。 见他这么神秘,李成训也来了兴致,挥手同意了,不过还是派了个保镖跟了进去。 席溪也没打算干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变点简单的魔术。 他站在高了一节的台子上,礼貌地向在座的人鞠了个躬,拿出一张纸巾,展开展示,又用手握住。一个眨眼间,纸巾不见了。他展示出自己空空的双手,表示并没有藏在手里。 又找李成训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拿出一枚硬币放入其中,来回摇了摇,硬币不见了。又上下晃了晃,硬币出现了。 这种小魔术并不算出色,但在一堆唱歌跳舞里却显出几分不同。 李成训同样满意,给了他十万块。 就在这时,金正宇却突然说话了:“无聊的小把戏。” 他说话的时候依旧透出些漫不经心,像是在说席溪,又像是在说所有人,脸色淡淡,眉宇忧郁,仿佛这世间万物都侵扰不了他半分。 气氛瞬间僵住了。 席溪诚恐诚惶地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地弓着腰,身体微微发抖,看上去很是害怕。 不过没人敢为他说话。 李成训踹了他一脚,站起身对周围的保镖吼道:“还不把他拖出去,没眼色的家伙!” 膀大腰圆的保镖瞬间围了上来,衬托着偏瘦的席溪如同小鸡仔般可怜。 “我说了让他走吗?” 金正宇淡漠的声音响起,立刻让围着席溪的保镖全部散开。听到他的话,席溪抬起头,一双眼睛像是初生的小鹿般纯洁懵懂,透出楚楚可怜的无助。 这样的场景让年纪还轻,刚刚踏入社会的他,根本无法应对,只能用最卑微的姿态乞求高高在上的人。 金正宇沉默良久,终究抬起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席溪破涕而笑,立刻走过去,依恋地靠在他身边。 看到这种场景,李成训瞬间也松了口气,赶紧打圆场:“下次还是练个高级点的魔术,才能让金先生欢心。” 席溪赶紧点了点头,微红着脸说:“只要金先生爱看,什么我都愿意学。” 金正宇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原本靠在他身上的席溪推开,直接站起身:“好了,我先回去,你们继续玩。” 席溪赶紧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张正莉也想去,却被保镖拦住,看着已经被人占满的金主,她深吸一口,开始琢磨,抢谁的比较好呢。 金正宇的别墅在东郊的半山腰上,开车需要快一个小时。不过从佣人有些生疏的应对可以看出,这个地方金正宇并不常来,估计也是为了安排席溪才来的。 席溪充分地表现出一个年轻人的惊叹和好奇,如同小鸡仔一样跟在金正宇的身后,生怕他一个转身就把自己抛弃在这里。 金正宇有些好笑,带着他坐在沙发上,淡淡地说:“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住处。除了我,所有人都必须听你的。你是这里的主人,没必要这么紧张。” 席溪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嘴唇动了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拿一双漂亮的眼睛感动地看着金正宇。 金正宇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他这个人喜静,大部分时候都不喜欢周围太多人伺候。之所以会把席溪带过来,也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如清水般纯洁无垢的气质。不得不承认,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他都太符合他的审美了。 他已经空窗了很久,不介意养个小宠物解解压。 “听说你是演员?” 席溪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年刚上大二,可以出道接戏了,公司就给我安排了经纪人和出道的相关事宜。” “为什么想要演戏?” 这是一个枯燥又乏味的问题,可金正宇就是喜欢问,因为这个问题会直接投射出对方内心的欲望,即使再怎么矫揉造作地想要掩饰,也根本无济于事。 所以,他也想看看,这汪清水之下,究竟隐藏的是干净还是肮脏? 席溪没有犹豫,很直白地说:“当然是想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到我,越出名越好。” 金正宇眼神微动,蔓延出一抹哂笑,人不大欲望倒是挺大,不过倒也直白,没那么让人讨厌。 “不错,有野心也挺好,但你也要明白,有时候爬得越高跌得也会越惨。” 他在给席溪打预防针,免得他得意忘形,妄想些不该想的东西。 席溪认真地点点头:“您放心,我有分寸。只有我站的越高,他们才会越后悔,后悔当年抛弃我,后悔没能留下摇钱树的儿子,所以我不会输,也不能输。” 金正宇一顿,深棕色的眼眸转向他,第一次认真审视着眼前的男孩。在那双剔透如琥珀的眼瞳深处,燃烧着名为复仇的熊熊火焰,就像是一场无法后退的豪赌,输了将一无所有。 “幼稚的报复……” 不过这一次,他的眼神倒是温柔了些许。 “天已经晚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站起身准备上楼,却发现席溪依旧跟在他的身后。 金正宇看向他:“你干什么?” 席溪傻傻地问:“难道我不跟先生睡一起吗?” 听到这天真中带着诱惑的疑问,他轻笑一声:“不用,我喜欢自己睡。” 见他离开,席溪也无所谓,转身进入到自己的房间。 金正宇回到房间,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夜空,吹着清凉的夜风,眼神迷蒙,像是在思念什么。 夜越来越深,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才返回到屋内,拿起手机发了个条信息。 “查查崔俊河的情况。” 另一边,黛·雪莉也抽到了追杀者,为了更好的利用自己的技能,她选择了穿着警察制服的角色。但显然,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够充分,没有人脉没有背景又只是个新人的她,直接能在最偏僻的地方当个巡警。 可就算是巡警也是最底层,每天除了值夜班,就是干一些跑腿的活,分分钟都不能停。别说是摸到警局的信息库,就是值班用的计算机,也轮不到她用。 可恶! 把一兜子炸鸡扔在桌子上,看着呼呼大睡的同事,她的内心全是崩溃。这算哪门子警察,根本就是混吃等死,事是一个不管,活是一个不干,指使人倒是挺上瘾。 更重要的是,唯一的巡逻车,钥匙也在对方手中,想要开出去那是比登天还难,大大限制了她的行动。 现在,她也只能等下班之后,利用自己的私人时间去处理任务。 垃圾同事,垃圾警察! 【哈哈哈,8888和黛·雪莉都是天崩开局,整个一天一夜什么没干,就在那伺候人了。】 【所以说,再厉害的玩家也要应对游戏里的突发情况,这个谁都预料不到。】 【大家也都可以洗洗睡了,我看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钱塘也有些无奈,看着席溪安睡的脸,轻声道了句晚安,没有关闭屏幕,直接躺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 席溪起来的时候,金正宇已经走了,用过早餐,就跟着助理跑通告去了。 作为一个新人,他的通告并不多。不过有了金先生的加持,已经给他敲定了一个电视剧的角色。角色并不是主角,只能算得上男三,戏份也不很多。但对于席溪这样的新人,能一出道就接到这样有质量的剧本,无疑是钞能力的缘故。 想要站稳脚跟,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席溪翻看着剧本,这个男三可以说是美强惨的代表。年幼时家庭困苦,生活艰难,长大后作奸犯科,成为当地有名的小混混。可在一起意外中,却邂逅了美丽善良的女主,对她一见倾心。最后,为了保护女主,献出年轻的生命。 老套苦情,但演得好了,也很容易吸粉。 为了寻找灵感,席溪来到了拥挤杂乱的老街。 这里仿佛是与摩天大厦林立的都市格格不入的天地,道路坑坑洼洼,因为前几天下雨,集满了脏水,一个不小心踩进去,就是一身泥。 建筑物矮小拥挤破旧,别说什么绿化,就连楼间距都是奢侈。从这边的窗户能轻易地看到对面房子里的情况,根本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此时是白天,倒是看不见女人,只有不少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的黄毛寸头,吸着烟站在角落里,窥探着周围的行人。 席溪的打扮气质跟这里格格不入,很快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席溪并没有回避他们的目光,反而煞有介事地观察着他们,也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模仿着他们的神色动作,倒是有几分相似。 但这样的举动很快引起了混混们的注意,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是模仿,而是嘲笑,立刻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碾灭,凶神恶煞地朝席溪走了过去。 席溪有些害怕,后退几步,想要避开他们。 看到他的怂样,混混们更激动了,脚步都加快几分。席溪再不敢犹豫,拔腿朝巷子内跑去。 “别跑!” 混混们怒不可歇地在后面追赶,席溪在前面拼尽全力地奔跑,好在他这个身体素质还不错,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幽暗狭长的巷子藏污纳垢,到处都是斑驳的墙壁,因为天气潮湿,常年照不到太阳而生出青苔、霉斑。短路的霓虹灯只亮起半个字,一闪一闪地看不清楚。翻倒的垃圾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脏污的汁液沿着地面蔓延,直到滑入下水沟。 为了躲避混混的追捕,他一边跑一边将周围的东西扒拉倒,此时此刻倒是能体会到剧本中男三被人追得走投无路的心情了。 因为不认得路,他只能在巷子里面瞎转,可转了半天却找不到出口,急得出了一头汗。 就在这时,前面的拐弯处开进来了一辆面包车。见到席溪跑过来,立刻一个猛的剎车。汽车的后箱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地撞击到,发出一声巨响。 可席溪此时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了,借着面包车的阻挡,拔腿就跑,消失在拐角处。 司机是个胖脸大胡子男人,名叫韩多勋,刚刚拉货回来的他,此时已经相当疲惫,看着毛毛躁躁喊打喊杀的几个混混,十分不满地伸出头。 “干什么!像什么样子!” 那只蠢兔子,一见就是误打误闯跑进来的。光是看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样喊打喊杀,要是引来了麻烦,又得去处理、 这群蠢货!一天到晚就不能不惹事! 混混们有些委屈:“是那家伙故意模仿我们,太羞辱了!” 韩多勋嗤笑一声,果然是个垃圾,这一辈子就只能当个看门狗。不过就是小孩子想要学坏引起注意的把戏,还真当回事了。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等人都离开,韩多勋和坐在副驾的助手才下车,打开带锁的后备箱,将其中巨大的黑色箱子,费劲地拉了出来,抬进房子里。 第37章 城市之光02 等跑出贫民窟, 席溪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整个贫民窟像一个巨大的脓疮,横在繁华的城市里。永远也看不透在那光鲜亮丽的外围包裹之内, 会发生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没什么事情可做, 他回到了别墅里, 整个别墅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人影。偌大的房子里,除了他一个人能自由行动之外,其他都是佣人,没有需要的时候根本不会出现。 为了保护金先生的隐私,整个别墅都没有安装任何监控。只要金先生不在,保镖也不会来这里。 席溪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拿起手机才发现自己连金先生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看这个时间对方应该不会再来了,他还是洗洗睡吧。 十一点半,随着他房间的灯光关闭,整个别墅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点, 席溪从床上爬起来, 沿着窗户跑了出去。 这里离市区非常远, 光靠走路大概都要走两三个小时,不过对于体力良好的他来讲并不算是件难事。 夜色浓郁,道路两边的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间隔得特别远,只能勉强照下照亮脚下的路。 凌晨四点,身着黑色都冒着他来到了今天下午路过的那个房子, 上面用大大的字写着典当屋。此时从外面朝里面看,用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什么都看不到。 席溪并没有靠得太近,因为他知道房子的前面有摄像头, 更重要的是这间房子用的是防弹玻璃,足以可见里面藏着惊天的秘密。 他安静地等待在角落里,像是窥探着什么的野兽。 不知道等了多久,门终于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韩多勋。 他骂骂咧咧的抽了一根烟,找了个角落解开裤子。这一天的忙碌可把他累坏了,偏偏晚上还要在这里守着一点儿都不敢歇息,熬得他只想反胃。 要不是看在钱多的份上,这种勾当他还真不愿意干呢。旁人只看见他们赚的盆满钵满,却根本就想象不到其中的劳累艰辛。 再一想到上头那个恨不得把他往死里压榨的上司,就更是憋了一肚子气,恨不得用手中的榔头给他大卸八块。 席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为了避免被里面的人发现,韩多勋选择的地方也是监控的死角,正好方便他行动。 他如同偷袭的野猫般静悄悄地走了过去,手中的棍子狠狠一挥,直中韩多勋的头部将他打晕在地上。 等韩多勋晕晕乎乎的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死死的绑在了椅子上面,一个浑身是黑,戴着面罩的男人正坐在他的面前,毫以整暇地欣赏着他的姿态。 “呜呜呜……” 他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被堵得死死的,只能用凶狠的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务必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可怕。 是的,他根本就不怕席溪。他见过的尸体比席溪杀过的人还要多,其中有不少都是他亲自处理掉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又怎么可能怕一个藏头藏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 他很确定现在他们还在贫民窟的范围之内,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他的失踪,整个贫民窟都会掀个底朝天,只为了寻找他。到时候眼前这个虚张声势的家伙,只会被撕成碎片。 席溪并没有被他吓到,而是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用戴着手套的手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来直视他。 下一秒尖锐的针就捅进了他的指甲缝里,一根两根三根,即使他拼命求饶都无济于事,直到十根全满。 钻心的疼痛让韩多勋几乎要咬断牙根儿,如果不是嘴巴里面塞着满满的布条,恐怕这会儿他已经疼的把舌头都咬掉了。 曾经的豺狼野兽,此刻却化为待宰的羔羊。身份的转变让他终于体会到其中巨大的恐惧,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狠厉,而是宛如丧家之犬般呜呜噎噎地祈求席溪放过他。 席溪这才满意地用手拍了他的脸,从衣服里拿出一沓纸,先展示了第一张。 “从现在起,我问你答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如果回答正确,我会把你送出去。” 韩多勋心思飞转,已然知道对方并不是冲着要他的命而来,既然如此那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点了点头。 “记牢上面的地址,把宋贺俊带过来。” 韩多勋一愣,对方的目标竟然是他的上司。虽然他一直跟宋贺俊有矛盾,恨不得把他弄死,但也清楚,如果真的动手杀死他,组织也会将他追杀到天涯海角。 只是……如果他不答应眼前这人,恐怕就要白白丧命。最终,他只能迟疑地点点头。 这家伙太天真了,像宋贺俊那样的人外出都不会独自一人,就算他真的把人带过去,他也不会是对手。 只要把他放走,就是这家伙的死期! 席溪微微一笑,收起自己的纸,捡起了一直放置在一旁的摄像机。 他全程录像了! 韩多勋瞬间出了一层冷汗,暗恨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宋贺俊敏感多疑,心狠手辣,曾经跟随他的家伙,不少都死于他手,成了圆木。再加上他一直对自己不甚满意,只是迟迟找不到替代的人,才勉强维持住现状。若是真让他看了视频,一旦上报,极有可能会将他处决。 该死该死!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 痛恨眼前这个人的同时,他也感受到心惊肉跳,对方对宋贺俊以及他们之间关系的了解,比他想的还要深。 他究竟想干什么?又是怎么发现他们的据点?截止到目前,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却始终没有听到寻找自己的动静,这里究竟是哪里? 可席溪显然没有兴趣回答他的疑惑,将他的脚松绑后,就转身离开了。 韩多勋只能骂骂咧咧地活动着双脚,自己寻找脱困的方法。 回去的路上席溪加快了脚步,终于在六点半左右赶回了别墅。 他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七点爬起来冲了个澡又精神焕发的下楼吃饭去赶一天的通告了。 金正宇很快就拿到了席溪的调查报告。 席溪的出生很清白,只是这短短的20年有些坎坷。他的父亲是个赌徒,母亲是个酒鬼,从生下他开始就对他没有一点感情,直接在大雪天将他扔在了路边,目的就是想要将他冻死。 可他的运气太好了,恰好遇到了一对善良的夫妇将他带回家收养。夫妇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却对他如同亲生的一般。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夫妇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哥哥突然在学校跳楼了。为了掩盖事实,校方的人直接把尸体拉到火葬场,火葬了三人,甚至没能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就让他们着实无法接受。 可警方的调查结果却显示,他的哥哥确实是自杀,即使校方有违规操作的地方也酿不成什么大罪,最后将涉事之人判了5年,关进了监狱里不了了之。 痛失亲人,让这个原本幸福温馨的家庭一下子破碎了。他的母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精神逐渐变得不太正常。父亲的身体也不太好,两个老人的医药费都是一笔巨款,沉甸甸地压在还未成年的席溪身上。 为此,席溪一边咬牙坚持上学,一边做兼职。好在他的样貌比较出众,被杂志看中,做了模特,赚得钱不少,才勉强维持住了生活。 好在现在有了他,席溪的境遇终于得以改变,经纪公司不敢压榨他,也有了电视剧拍,估计很快就能撑起整个家。 可这些,他都没有说过,只是如同粘人的小狗一般,总是爱围绕着他转。 金正宇明白,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可这份不单纯却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厌恶。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席溪依旧成长得如此干净纯粹,就足以说明他的心如水晶般剔透。 “跟俊河说一声,我今天晚上回去。” 席溪接到通知并没有什么意外,跟经纪人说了一声,立刻就得到了准许。 安道贤对他真是再满意不过了,这两天表演老师的反馈他也收到了,不愧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只需稍加点拨,立刻就能抓住要点。唯一缺少的就是片场的经验,但现在这个也不成问题,只要有金先生在,只会多不会少。 想到老师们都夸赞他是天生的演员,他就觉得自己捡了个宝。不过这小子还年轻,心性不稳,得多压一压,免得尾巴翘上天,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俊河啊,金先生对你还是挺上心的,又是给你安排了别墅,又是安排了剧组。这才过了一天,就要去见你,可见一般。” “要知道上一个入他眼的,也就见了一面,之后就再没问过。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千万不要任性。” 席溪乖巧点头,看姿态就让人满意。 另一边,黛·雪莉也查到了自己的任务目标——张正莉。她现在混得很好,是刚出道的怪物新人组合里的一员,凭借甜美开朗的性格,赢得了不菲的人气,备受瞩目。 看着照片上光彩夺目的身影,她的眼神转深。曾经的受欺凌者早已凄惨地沦落泥土,霸凌者却过上有滋有味的生活,真是……不公平啊。 该怎么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从天堂掉落地狱呢? 既然她这么喜欢万众瞩目,就死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吧,毕竟有时候目光也是可以杀人的。 黛·雪莉敲击着肩膀,将一条信息推送出去。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冰冷刺骨的苦味融入味酶,驱散了她的困意。 只是一个小小的黑料,一击致命显然太无聊了,还是拉长战线,看着她一点点被折磨到疯,比较有意思。 随着金正宇宣布到来,整个别墅都紧张起来。 席溪专门洗了个澡,穿上他喜欢的衣服,安静地等在门口,确保他的车一进来就能够看见他。作为一个宠物,这样的觉悟必须有。 金正宇老远就看到了席溪,过于漂亮的人站在清冷的风中,如同展翅的白鸽,白衣翩跹,轻易地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原本在拿到席溪的行踪报告后,他十分不满。他喜欢干净的东西,而席溪却跑到了整个城市最肮脏的地方,这一点让他难以忍受。 这一次来,除了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念这个过于符合他心意的男孩外,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可此时,看着那满是期盼的动人眼神,原本的不满消失了许多。 终究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个有野心的孩子。 他知道他不喜欢他去那种污秽的地方,却又想要提升自己的演技。毕竟再多的表演课,又哪有亲身实践来的真实自然。 所以他编了个理由,糊弄过了助理,自己偷偷跑到贫民区。只是太过单纯的人,永远想象不出里面的野兽是什么模样,还没做什么,就被对方追得满城跑。 要不是他的体力好、速度快,恐怕等自己找到的时候,都已经被打成了破烂。 金正宇下车,走到席溪的面前,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真的是过于完美的一张脸,尤其是那双水晶般的眼睛,让人根本不舍得苛责。 所以,他最终也只是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知道错了吗?” 男孩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目光里闪烁着羞涩和无措。他飞快地点点头,可怜兮兮地看向金正宇,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我错了,先生不要生气。” 金正宇这才放开他,大步走进了屋内,坐在了沙发上。 席溪赶紧靠过去,十分有眼色地给他点了个雪茄,如同最柔顺的猫儿一般,趴在他的腿上。 金正宇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淡淡地敲打了几句:“知道我不喜欢,却还是跑去;以为能瞒天过海,却差点被人打得满地找牙。我是该夸你聪明,还是愚蠢?” 席溪微微红了脸,努力解释:“谁知道他们跟长刺了一样,我只是看了几眼就要找我麻烦。这一次先生给我安排的角色我很喜欢,为了尽可能地演好,才想要更近距离、更细致地观察,并不是故意要惹先生生气。我不会再去了,先生能原谅我吗?” 金正宇吐出一口烟,捏了捏他光滑细腻的脸:“下次要去,记得带上保镖。” 他向来吃软不吃硬,但这一次的席溪,却跟他以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他总是柔顺的,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却又会施展一些小小的叛逆。 如果他发现,就像现在这样撒娇求饶;如果没发现,估计就会继续肆意妄为。 很有意思。 席溪眼睛一亮:“谢谢先生!” 看着他鲜活的模样,金正宇也难得来了点兴致:“说说你的角色。” 席溪也不客气,直接从他的手里拿过雪茄,像是叼烟般放在自己的嘴里,瞬间从三好少年变成了黄毛混子。 他面色冷峻,眼神里透出挑衅与不屑,对着金正宇的方向吐了一口烟,下一秒就是利落地出拳。等人倒在地上呻、、、吟,才用脚死死地踩住对方的脸,欣赏着那狼狈的挣扎姿态。 “还钱,就算是把你妈你妹妹卖了,今天都必须还钱。” 听着对方的求饶,他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拿起手中的烟,烫在他的脸上,凶狠又冰冷。 随着表演结束,他立刻脱离状态,有些腼腆地对金正宇笑了笑。 “除了打戏,后续还有枪战戏,特别酷。” 说着,还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金正宇深深地看着他,刚才那一段无实物表演可以说相当不错,一下子就把他带了进去。现在他还只是个新人,如果加以磨练,一定会成长到恐怖的地步。 虽然他们只见过两面,可每一次他都能带给他惊喜,就像是一本厚厚的书,不翻到下一页,永远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不过……这蹩脚的持枪姿势……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席溪连问都没有问,直接跟了上去,就是手中的雪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拿起来又放下。 金正宇斜睨了他一眼,这个时候知道麻烦了,刚才拿的时候怎么那么理直气壮。 “扔了。” 席溪这才如释负重。 金正宇带他来的是枪击俱乐部。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他穿戴好了装备。教练为他讲解了开枪的技巧、姿势和方法,足足学习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基本入门。 不过这种东西,他平日里没有接触过,刚开始的射击简直不堪入目,全部脱靶。 他有些尴尬地放下枪,走到金正宇身边。 金正宇眼角流淌出一丝笑意,又很快消失。他站起身,亲自拿起枪,走到靶子前面。这一次原本固定的靶子变成了移动式,难度极大增加。 砰砰砰。 全部都是一击必中。 席溪看得两眼放光,双眸里写满了崇拜。 果然,这种东西也就能糊弄糊弄小孩。 金正宇小的时候也喜欢来这里玩,可时间久了却发现,全是枯燥乏味,一点乐趣都没有。为了寻求刺激,他亲自建立了俱乐部,安排最真实的狩猎。 刚开始也参与过几次,可时间长了,同样变得无聊。 不过现在…… 看着身边跃跃欲试的小家伙,他亲自进行指导,告诉他一些不为人知的小诀窍。 ……也许只是身边没有了对的人。 一个下午的练习,席溪的胳膊疼得都快抬不起来,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金正宇无奈地摇摇头,年轻人就是贪心。 “这是你的卡,以后想来可以随时来,没必要一次那么累。” 席溪眨了眨眼睛,满目感激地双手接过来:“谢谢先生。” 金正宇不知可否地嗯了一声,却说:“对了,我还有个礼物送给你。” 随行的保镖拿过来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放在席溪面前。 席溪略显疑惑地看了看,在得到金正宇的应允后,拿掉了上面的布。 那竟是一把枪,还有一盒子弹! 看着他震惊如乡巴佬的模样,金正宇感觉满意。 “怎么,不喜欢?” 席溪磕磕巴巴地说:“喜……喜欢是喜欢,但这个……这个是非法的。” 金正宇将子弹装了进去,打开保险栓,对准席溪的额头,淡淡地说:“别担心,只是玩玩,非常合法。” 见他吓得出了一头汗,才放下枪,又将子弹卸了出来:“好了,拿去玩吧,经常摸一摸,才能找到射击的感觉,否则,你永远都学不会。” 席溪心有余悸地抱起托盘,小跑到金正宇的身后,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他感觉,自己好像正在被金正宇带往一个未知而又危险的领域。 余光瞄到席溪迷茫的眼神,金正宇微微翘了翘嘴角。 真是个……乖孩子。 此时,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八万的大关,而黛·雪莉还停留在六万,整整两万的差距,足以让席溪的粉丝雀跃。 【金先生啊金先生,你以为的纯白小白兔,其实是只邪恶大灰狼。把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他,只会让他更加危险!】 【谁懂金先生眼神的重量!简直……简直……被骗得太惨了!!】 【真的,根据我的分析,金先生目前是完全被玩弄于鼓掌之中。8888为什么要选择明天对宋贺俊下手?是因为他知道今天金先生有很大可能要来!又为什么要提表演里还有枪战戏、摆出搞笑的持枪姿势?为的就是让金先生带他来射击俱乐部,甚至搞把枪!可恶,这么甜,这么毒!】 钱塘点点头,看来大家都是旁观者清。金先生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人,看清纯者堕落,看圣洁者折翼,是他深藏在内心中的喜好,而席溪一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才会设下局来。 有了这把枪,明天对付宋贺俊就方便多了。毕竟像宋贺俊那样的恶徒,走哪都有人跟着,身上说不定也会带着枪,单刀赴会太危险了,很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这两天不仅是在给金正宇时间,也是在给席溪准备的时间。 想到这,钱塘看了眼黛·雪莉的直播,她的表现也不错,已经把张正莉的黑料挖了出来,发给了各大媒体,再用水军炒一波,夸大话题度,对张正莉绝对是个不小的影响。 当红女团成员,学历造假,家庭造假,霸凌同学,这一桩桩的都是问题,足够让张正莉喝一壶了。 只不过,这种软刀子杀人不痛不痒,比起席溪的正面对抗还是差了一点。所以,她的流量还远赶不上。 不过……他皱了皱眉头,根据上一次黛·雪莉的表现,他不认为这个女人有这么简单。她的手上不是没染过血,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任务目标。 他更怀疑,黛·雪莉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铺垫。为了流量,为了博人眼球,她会在最后抛出最劲爆的消息,给张正莉致命一击。 想到这,他啃了啃指甲,紧紧地盯着席溪。 席溪知道吗?他会有应对方法吗? 虽然随机杀人未必能抽到他,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以这种方式被淘汰,曾经积攒的人气热度,都将随之付诸东流。 可现在他在屏幕外,除了为席溪默默祈祷,也别无他法。 这是一个让人难免的夜晚啊!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突然被毫无征兆地推开。下意识地,他关闭了眼前的光屏,呆愣地看着走进来的女人。 “都几点了,还在那玩手机!整天天的,不知道好好学习,就知道搞些歪门邪道。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你爸妈,我们整天宅外面奔波劳累,供你吃供你喝,有多辛苦!我每天除了去干活,还得看你爸的脸色。好不容易挨到你长大了,以为有了指望,却没想到你这么的不争气……” 妈妈的絮叨,到最后钱塘已经听不清了。苍白瘦弱的脸上写满了麻木,厚厚镜片下覆盖的眼睛满是冷漠。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会心存愧疚,痛苦煎熬,可听得次数太多太多之后,就再也升不起一点情绪。 他唯一庆幸的是,光屏、游戏永远不会被发现,对别人来说难以言喻的痛苦,对他来讲反而成了庆幸。 第38章 城市之光03 韩多勋比席溪更了解宋贺俊, 两人虽是上下级,实际却并不对付,如果直接找个理由将其叫出来, 对方肯定不会信。 为了自己的小命, 也为了搞掉宋贺俊,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既然那个家伙想要借他的手来搞死宋贺俊,自己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借刀杀人,把罪名全部推在他的身上。 小子,还是太嫩了。 韩多勋故意找到自己最信任的搭档鲱鱼,告诉他今天晚上有个私活,要是能搞成功,就发大了。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透出半点消息,否则他们不仅捞不到钱,还会被组织制裁一顿。 可实际上,她们两人的行动早已在宋贺俊的密切监督之下, 又怎么可能看不到其中的猫腻。 就在两人开着车, 假装寻觅目标出门之际, 却被宋贺俊带人拦下。 韩多勋面露冷汗,实际心里却笑开了花。 宋贺俊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巴掌:“这是要去哪啊。这么全副武装?” 韩多勋咬牙切齿地低着头,谦卑地打哈哈:“是去寻找目标, 这个月的业绩不太好,要是老板怪罪下来,我定是难熬, 所以才想多走走看看。” 宋贺俊见他到了黄河也不死心,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早知道韩多勋心思不定, 但为了稳住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他不仅不感激,还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业绩这么低,他心里没点数吗?要不是他走了私活,这么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行,那我就跟你一起去看看,万一有了好货,也能分一杯羹。” 韩多勋有些急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委婉地推拒:“这样的脏活哪轮得到您出面……” 宋贺俊懒得理会他,点了根烟坐上车:“走吧,以前这些活,我干得比你多多了。” 韩多勋面色难看,跟鲱鱼对视一样,均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凝重。 为了更加形象,他甚至开着车在城市里面绕起了圈子,装模作样地四处查看,实际根本没到点子上。 宋贺俊也看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多勋啊,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要是你今天老实交代,看在我们共事多年的份儿上,我就饶你一次。否则,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韩多勋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向他,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确认,才无力地瘫倒在座位上。 “是……” 他拍了鲱鱼一下,汽车瞬间调转方向,朝偏僻的郊外驶去。 按照席溪给的地址,韩多勋停在了一条渺无人烟的路上,顺着路往树林里面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就能看到隐藏在树林里的一个废弃地下防空洞。 一走进去,就能感受到强烈的阴冷感,狭长的通道如同人的小肠般,弯弯曲曲,还有不少岔口,或者摆放物资的凹槽。 灯光随着他们的走进,不断感应亮起,又飞快落下。不论是前方,还是后背,都被黑暗吞没。 韩多勋在前面带路,打手一跟在他身后,宋贺俊在中间,打手二在后面,最后则是鲱鱼。 韩多勋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被人从后面用枪指着的感觉非常糟糕,他甚至没有把握那个人以及宋贺俊会何时开枪。 这种行走于刀尖上的感觉非常不好,可他却无力抵抗。想到这,他咬紧牙关。别以为就能这样控制住他,在底层爬摸滚打那么多年,他的生命力堪比小强,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在长而狭窄的通道中时,却没有注意到,就在一个凹陷的小墙角里,席溪正站在那,安静地看着他们,仿佛连呼吸声都不存在。 在感应灯灭下的一瞬间,冰冷的枪声响起,随着痛苦的哀嚎,所有人陷入了混乱之中,惊慌失措地趴在地上,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免于受到枪击。 杂乱的枪声不断响起,明明灯光已经大亮,却无人敢抬头看一眼。 韩多勋咧开嘴,虽然小腿中了一枪,但并不影响,他过于愉悦的心情。只要宋贺俊一死,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算是倒了,受伤不仅无碍,反而更加真实,到时候全都推到那人身上,他就可以全身而退。 “韩多勋!你个叛徒!” 可下一秒,冰冷的声音却打破了他的喜悦,他愣愣地抬头,就看见宋贺俊只是肩膀中了一枪,根本不影响生命。 怎……怎么会这样?! 那个该死的家伙,不会用枪就不要搞这种偷袭!MD!该死! 现在好了,以宋贺俊的聪明,又怎么想不到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面具男人,恨得几乎要把银牙咬碎。 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几乎是火石电光之间,他杀死了被宋贺俊不小心打中胸口倒地不起的打手一。而打手二,早已被鲱鱼贯穿了心脏,此时,鲱鱼的枪正指着宋贺俊的头。 等一切平复下来,韩多勋崩溃地走来走去。 宋贺俊的枪已经掉在地上,被鲱鱼踢走了很远。此时看着韩多勋的模样,他在暗恨的同时,又不禁升起一丝希冀。 “多勋,只要你放过我,今天的事,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利润我再多分你三成,可以吗?” 韩多勋一瞬间有些心动,可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啊。如果宋贺俊说的是让利益一分,或许他还能够更相信一点,可现在他居然要让给三成,那简直就是胡扯。 他与宋贺峻在本质上都是一致的,如果不是为了钱为了享受,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做这种勾当这么多年。 韩多勋抬起了手枪,准备了结他的性命。 “等等!” 就在这时,席溪终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拿出摄像头,对准宋贺俊的脸,将他每一处表情的变化,都拍摄下来,仿佛欣赏一般地玩弄着。 这样的感觉,让身处高位已久的宋贺俊非常不适,想要躲避,又怕擦枪走火。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事情或许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韩多勋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面具男,现在的场面已经不再是他的主场,鲱鱼是他的人,宋贺俊也被他们控制住,就算失控,同样会跟他们一伙。 只有他,完全处于对立面,又哪来的自信背对着他? 也许他该一枪了结了他,也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惹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却一直没有动。多疑的性格让他忍不住去想,面具男的底气究竟在哪?很明显,他与宋贺俊有仇,那么唯一的可能是…… 鲱鱼?! 他下意识地看向鲱鱼,正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 他竟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席溪欣赏够了宋贺俊的姿态,站起身看向韩多勋:“别发呆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货,怎么样?鲜活吧!别急着动手,先把人绑起来,免得伤了就不值钱了。要是带着医生过来,说不定这两个人也能用,真是可惜了。” “你说说,人有时候就是很悲哀。一条贱命活着的时候不值钱,拆开了来用却价值连城。” 他收起摄像机,退到一边,没有半点要沾手的意思。 看着他这幅把自己摘得一清二楚的模样,韩多勋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惜,他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认命去干。 话说到这里,宋贺俊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再顾不得其他,奋力反抗起来。可没有武器的他,就像是被拔光獠牙的野兽,再怎么长着大嘴怒吼,也无济于事。 他从最开始的破口大骂,到后来的哭泣求饶,每一声都如同优美的音乐般,令席溪感到愉悦。 看着他这幅模样,韩多勋忍不住打了个颤,以前他觉得他们都够不要命了,没想到现在遇上一个更加可怕的家伙。 席溪并没有跟着他们回去,而是在一个路口下了车,目送他们离开。他的身影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再也无法看见。 韩多勋直到此时,才找回了点安全感,拿起一根烟点燃,火星忽明忽灭地映照在他的眼睛中。 “喂,你到底为什么要跟这种家伙合作啊?居然背叛我,你这个臭小子!” 鲱鱼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在他看来,韩多勋与面具男于他而言,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谁能给他钱,谁就是老大。 韩多勋差点气炸,狠狠地拍着他的头:“钱钱钱!你到底需要多少钱啊!最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鲱鱼面色麻木:“不够,我还欠了一亿的高利贷,是车老大的,如果不能尽快还一部分,他就会找人砍掉我的一只手和一只脚,还找了我的家人威胁我。我,只是没办法。” 韩多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到底干了什么,居然欠下这么多钱,简直是疯了,疯了! 鲱鱼也没办法,谁让他染上了赌。所以,那天那个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只要有钱,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更别说这种干惯了的买卖。 想到兜里面的纸条,他的血液就忍不住沸腾。以后,他会有更多更多的钱去赚,再也不用担忧受怕。 通知了医生后,韩多勋就和鲱鱼一起,将宋贺俊放在了手术台上。随着双手双脚被束缚住,宋贺俊剧烈地挣扎着,可如同所有的被害者一样,此时的他,也只能如同待宰的羔羊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随着麻药进入身体,他慢慢失去了知觉,像一个组合的玩具般摆放在床上。锋利的手术刀划过鲜活的皮肤,大量的鲜血流出,染红了垫在下面的塑料薄膜。 属于他的健康内脏,全部被取出,放在箱子里,第一时间送到隔壁的手术台上,靠国内最顶尖的医生进行移植手术。 慢慢的,他变空的,像是一个被挖掉芯的木头,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韩多勋和鲱鱼熟练地处理着尸体,直接推到地下的火化炉,燃烧成了灰烬,不在世间留下任何线索。 至于其他人,他们有一千个借口去应对,因为没有人是无可取代的。 而同一时间,黛·雪莉已经挖到了更深层的视频。张正莉已经被李成训保养了,此时正偷偷地跟他出双入对。表面上是清纯靓丽的女团成员,实际却早已烂透了。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 她的经纪人安道贤正是有名的皮条客,专门培养一些气质清纯干净的漂亮男孩女孩,为的就是向高层财阀输送青色,换取利益。 这一次他送去的货物质量尤其的好,除了张正莉外,还有一个名为崔俊河的男孩被大正集团的财阀金正宇看中,养在了别墅里。 金正宇和李成训已经完全是两个阶层,就算是她调查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先一步被人找到。 作为一个黑客,她很自信,但也不是自信到自己天下无敌,更何况这还不是她最熟悉的地盘。 她调查了一下崔俊河,跟张正莉一样,表面上看起来单纯无害,还有一个极其凄惨的身世,为此博得了无数同情,怜爱粉多了去了。 可实际上,这些同样都是他的人设和包装。私底下,靠着金正宇扶摇直上,脾气一点都不小,连经纪人安道玄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黛·雪莉冷嗤一声,把他也加入了关注列表中。对这种表里不一的家伙很有兴趣,毕竟挖掘他们的黑料,对于她来讲,从来都是一种乐趣。 不过直接放出他被金正宇包养的视频显然不合适,也许,她该从他的身世好好挖起。 黛·雪莉的这一操作,瞬间惊呆了直播间的观众,让她的粉丝极速上涨,直接逼近席溪,甚至有了反超的势头。 钱塘握紧拳头,谁能想到席溪想到了所有,却竟然因为张正莉而被黛·雪莉关注上了,这简直太巧了! 有的时候,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游戏里,比的不仅是实力,还有一部分的运气。而这一次,席溪的运气太差了。 【我看了一下现在的观众人数,8888是八万五,黛·雪莉是八万三,已经相差无几。以黛·雪莉的水平,很快就能发现8888哥哥死亡的猫腻,到时候只要找到宋贺俊死亡相关的讯息,就很容易锁定到他! 没想到啊,本以为是稳操胜券,谁能想竟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别说8888了,就连黛·雪莉本人恐怕也没想到。】 【主要是8888现在不知道情况,否则以他的才智破局不是难事。】 【你也说了,他不知道情况,这就是最大的失败点!我看啊,这一局不用等到最后的比拼,恐怕第一局就要直接把他淘汰掉,真实没意思透了。】 【其实8888这一局打得相当不错,双手不沾血地搞死了宋贺俊,还得了两个内部帮手。如果没有黛·雪莉的这神来一笔,照这么继续推下去,第一局他肯定会赢,可偏偏……不过这才是游戏有意思的地方,至少目前,我是提起了不少兴趣。】 除了一些脑残粉外,大家的分析都十分理性。可越是这样,看得钱塘就越是心焦,忍不住啃起了秃秃的指甲,难道就真的要这么认输吗? 可他不是局中人,也没办法为席溪提供任何帮助。 席溪依旧无知无觉,在处理完宋贺俊后,他第一阶段的任务就完成了,已经进了剧组。 经纪人显然是提前打过招呼的,导演、编剧都对他毕恭毕敬。除了演戏,他还要无缝衔接地去赶通告、综艺,过于劳累和疲乏,让他的心情着实不太美好。即使是个新人,也不免显得有几分嚣张,很快就被人曝出在片场耍大牌,对粉丝摆脸色的不良新闻。 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些事要是公司都摆不平,那就真是太没用了。 果然,消息放出后不到半天,就全压了下去。更加劲爆的新闻一出,没人去在乎一个刚出道的小演员究竟在干什么。 黛·雪莉早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而那些消息也是她放出的,为的就是试探席溪背后的势力。 还真是棘手啊,不过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兴奋,不像张正莉,完全只能被她摆弄,没有半点乐趣。 不过今天也到此为止了…… 看了眼时间,黛·雪莉不得不拿上衣服,准备出门。今天依旧是她的夜班,好在她平时就是个夜猫子,这么熬着倒也没那么难受,否则的话…… 想到那群不干活还爱嚼舌根的混蛋们,她就对上班充满了抗拒。她生性就爱自由,才选择了做一名黑客。没想到这一次倒好,亲手把自己送进了牢笼里,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了两句,又挂上新人傻甜白的笑容,她才骑上摩托车朝警局而去。 一个晚上几乎都是无聊地等待,旁边的前辈已经找了个借口到里面睡觉了,她一个人倒也自在,只是可惜不能用计算机,只能白白浪费时间。 电话响了。 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激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前去处理也只是纠缠不清,根本说不清道理。 果然,报警人说有人尾随。 她真是搞不懂了,一个大男人,谁要去尾随啊…… 不过出于规定,她还是开着巡逻车过去了,很快就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看到了惊慌失措的大男孩。 男孩足有一米九高,长相算不上英俊,但因为年轻朝气和长期锻炼行程的肌肉,倒是显出几分讨人喜欢的模样。只是配上他这样畏畏缩缩的神色,着实令人无语。 这种人都要尾随,也不知道到时候碰面了是谁抢谁。 别说是黛·雪莉了,就连便利店老板都同样无语。 “您好,能请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吗?”黛·雪莉按部就班地询问。 男孩名叫韩秋实,是体院的一名学生,平日里在健身房兼职,一般十点半才下班,走到这附近就将近十一点了。 “他一直在跟着我,我能感觉地到,那双眼睛死死地定在我的身上,如影随形的脚步在我身后回响。可我向四周看去,却什么人也看不到。” “可只要我加快脚步,那脚步声也会加快。我放慢,他也会放慢。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看着我崩溃的样子,觉得好玩!” “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你要是不信,可以查监控,一定能发现的!” 由于他情绪激动,黛·雪莉只能耐下性子安慰他。做好笔录后,将韩秋实送回了学校,她才回到警局,找到前辈,想要调阅监控。 被喊醒的前辈脾气不好,无聊地打着哈欠说:“根本就是他心里有鬼,才会这么觉得。谁会去跟踪一个体大的学生啊,吃饱了撑的!够了,我劝你最好别管,越管事情越多。” 黛·雪莉不死心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一个翻身,摆出不想说话的姿势,只能憋屈地咽下到嘴边的话。 但她并没有忘记这件事,打算值完班后,自己去看看。 唉……当初还以为自己选择警员的身份能够带来不少便利,现在好了,完全成了枷锁。 席溪今天晚上还有一个深夜访谈节目,时段不算特别好,但因为主持人以前是非常著名的偶像,话题度还是不错,他能去参加也是托了金主的福。 当被问及到家庭时,他的演技一下子就爆棚了。对于哥哥死亡的蹊跷,并没有隐瞒一点,而是直接在全国观众的面前说出了里面隐藏的猫腻,声声泣血,震撼人心。 他就那样红着眼睛看向镜头,没有一点要掩藏自己仇恨的意思:“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到真相,那些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会亲手将他们送进监狱。” 这场访谈非常精彩,席溪的言论很快发酵成了热点,关于他哥哥的案子也被媒体扒了出来,争相报道。网友们的讨论更是一点也没有落下,恨不得代替他冲锋陷阵。 等他回到别墅,也没有脱衣服,就直接趴在了自己的床上,黑暗中轻声的哭泣响起,如同雪一样寂寞。 “哭什么?” 席溪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吓得眼泪都停止了。直到此时大灯打开,刺得他半天睁不开眼睛,才慢慢缓过神。 “金……金先生……您怎么来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没人告诉我一声……” 金正宇看着席溪红肿的眼眶,一时间有些玩味。那场访谈他没有看完,只是看了一眼监视人发来报告,上面写的是“可耻的表演、沉溺于外表的感情倾泻、哗众取宠的噱头”。 不知道是不是这过于多的批评让他感兴趣,他竟鬼使神差选择了回来。席溪还没有回来,安静黑暗的房间,让他很是放松。 虽然这个小家伙才来了没几天,但这里已经充满了他的气息,尤其是那来自于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总是比别人多了几分阳光与朝气。 他没有发话,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会出现。 所以,当席溪满脸疲惫地推开门时,他一点都不意外。 这一刻,他一定会毫无防备地展现自己灵魂深处的东西,而这正是他的兴趣。 至于席溪展现的东西如果让他不满意,他也不介意直接将他丢弃。 唯独让他没想到的是,会听见脆弱的哭声。 他有些忍俊不禁。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即使再怎么利用亲人的血肉想要往上爬,却依旧还是无法忍受撕开内心伤疤的痛苦。 这一刻,他竟有点佩服他了。 虽然年纪还不大,但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利用,却也不会失去本心。 他本有能力去帮助席溪,却更喜欢看他拼命挣扎的模样。 第39章 城市之光04 下了班, 黛·雪莉没有选择回家休息,而是来到了报警人韩秋实所说的路线。 非常繁华而通畅的路线,沿途都有店铺, 即使是晚上十点多, 也都会开门营业。就算他真的被跟踪, 也没有人会在意,因为这里的安全性实在是太高了。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路是笔直的,岔口和弯道都很少。跟踪人若是在身后,肯定能看得见,所以他的说法实在是疑点重重。 她利用职务之便,对老板们做了询问,有的说没注意,大部分的说辞都是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不过也有三个老板称,当时确实有人求救, 但求助的人是个身材高壮的男子, 让他们觉得很无语, 怀疑是个骗局就没有多理会。 这么看来,韩秋实又不像是在撒谎,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多停留, 回到家打开计算机,入侵了沿途的摄像头,查看着当天晚上的视频。 根本就没有人。 可韩秋实却疑神疑鬼地不停朝身后看去, 脸色惊恐,神情紧张, 并不像是演戏。 奇怪,太奇怪了…… 暂停, 倒退,反复观看。她抿了口桌子上的苦咖啡,让自己的精神尽可能集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枯燥的工作令人乏味。 等等,这是什么?! 黛·雪莉睁大眼睛,将视频画面放到最大,在一面玻璃的反光上看到了一个人影。人影戴着口罩和黑色棒球帽,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在夜晚看不太出来。 真的有人! 可是,他是怎么避开监控和人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跟在韩秋实身后的? 有了这件事分心,她倒是一时顾不上席溪的事。 宋贺俊的死很快引起了组织的注意,韩多勋和鲱鱼都被叫去谈话。不过他们的说法倒是一致,都称当天他们准备出去寻找目标,却被宋贺俊拦住,说是要跟着他们一起转转。却在中途接到个电话,说是有好货上门,就带着人离开了。 像他们从来都是避着监控走,留不下什么痕迹。至于电话,当天那家伙确实打了一个给宋贺俊,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最后他表情阴冷地挂断电话。 现在想来,韩多勋都感觉到了后怕,也真亏面具男什么都想到了,不然现在光是应付组织的调查,都让人头皮发麻。 确认无误后,组织开始派人寻找宋贺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主要是害怕他会暴露些什么。随着宋贺俊的消失,组织要求他们开始全面收紧,宁可不赚钱,也不能过于冒险。 要不是他们刚刚私下赚了一大笔,听到这样的消息都要崩溃。毕竟来钱快,花钱就会更快。过惯了舒服日子,让他们过这样的苦日子就太难了。 席溪在剧组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只是也免不了应酬。当天晚上跟导演、投资人还有剧组的男女主一起,喝了个酩酊大醉,趴在路边吐成狗。 小助理跟在旁边又是紧张又是担心,时不时抬头朝周围看去。可惜天不遂人愿,闪光灯亮起,很明显有狗仔已经排到了。 小助理立刻跳起来,想要去追,却被席溪抓住,直哼哼着难受。 可怜的他左右为难,最后还是选择了留在席溪身边。 等晚上,黛·雪莉终于有空看一眼手机,发现自己还没出手,席溪就又上了热搜,虽然不是排名很前,但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已经实属不容易。 【潜力新人自曝家庭伤疤。】 她挑了挑眉,点进去,等看到席溪矫揉造作的表演,差点没笑出眼泪。这年头,真是为了红,什么都能做。本来她还对席溪的身世有些好奇,现在倒是完全没了兴趣。 或许当初是有隐情,可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家属都已经选择了接受和沉默,更何况是没有血缘的他。以他现在扶摇直上的势头,又怎么可能牺牲自己的事业,去惩戒那些人。 别看他嘴上说的好看,实际都是表演给观众看的。实际上,说不定还在内心洋洋得意,因为这样就可以独占父母的宠爱以及家里的财产了。 黛·雪莉最了解人性不过了,她的妹妹就是被收养了,从小到大,两个人的关系都不是太好。那双眼睛里的嫉妒和厌恶,只有在周围没有别人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 等再看到席溪当街呕吐,毫无形象的照片,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将他抛在了脑后。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他们辖区发生了重大命案,所有人都要立刻回来待命。 黛·雪莉眼神一厉,抓起衣服冲了出去。 韩多勋骂骂咧咧地推开门,这些天宋贺俊不在,他比以前自由多了。就是还得放下手中的生意去找人,让他比较厌烦。 人早就死成了渣渣,浪费这个时间做什么,还不如多去找找目标,也能赚点钱。 没钱的日子,真是太难熬了…… 等他打开灯,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面具男,吓得差点腿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家伙,真当这里是他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心里这么想,却也感受到了浓重的威胁感。要知道这里到处都是监控,面具男就敢堂而皇之地进来,分明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敢让人发现他的存在,所以才如此嚣张。 这是一种胁迫,也是一种挑衅。 他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翘着二郎腿,坐在席溪的对面:“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你来做什么?” 席溪拿出一张纸条:“既然已经是朋友,何必这么生分。” 朋友,这两个字简直太扯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家伙又来干什么! 席溪好以整暇地看着他,又拿出了一张纸条。 “有个生意,要不要做?” 韩多勋顿时眼睛一亮,透出几分贪婪。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对席溪有了不少的信任,在看到这张纸条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席溪怎么能做成,而是做成这单生意能得利多少。 他忍不住舔了下嘴角,态度一下子变好了不少。 “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 好狂妄的口气!就算是他们,有时候都不敢保证百分百地能将对方带回来。 但上一次席溪的表现已经让他刮目相看,如果真的能再做成一单…… 韩多勋靠在沙发上,知道此时谈判才正式开始。 “有什么条件?” 席溪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光是看了一眼,韩多勋就皱起眉头。 只见照片里的人穿着白大褂,看上去足有四五十岁的模样,戴着眼睛,胖头大脸,一看就级别不低。他拿起手机查了一下,很快就查询到了对方的名字和信息。 蔡钟浩,男,47岁,中央大学医院外科主任医师,可以说是赫赫有名。这样的人社会地位稳固,人脉宽广,家庭和谐,跟边缘人物扯不上一点关系,根本就不是他们的目标人群。 真要是把他弄死,后续根本摆不平,一旦出现纰漏,他们都得死。他是想赚钱,但也要活着、自由地去花!而不是跟一个杀人犯做嫁衣。 “干不了!不管你们是什么仇什么怨,都自己去解决。我是做生意,可不是帮你复仇。” 席溪又拿出一张纸条:“只要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后续不会有任何问题。连你身边最亲近的宋贺俊,我都能杀死他,让你洗脱嫌疑,更何况一个医生。” 韩多勋依旧不为所动,有这个功夫,他宁愿去大街上绑几个没钱的打工人。 席溪无所谓地耸耸肩,也没有勉强,只是最后展示出一张纸条。 “一星期后,我会杀死他,看来这个机会要白白浪费了。” 随着他的离开,房间又变得安静下来。 韩多勋如同雕像一般始终不动。 门从外面打开,鲱鱼走了进来。看到他,韩多勋就觉得烦。 “是你把他放进来的?” 鲱鱼并没有被质问的惊慌,依旧如同死水一般沉寂。上一笔钱他还过了,老婆女儿又回到了他的身边,日子仿佛变好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因为再次赌博,他依旧欠着不少钱,只不过看到他的还钱能力后,赌场对他不再苛刻,反而开放了很多优惠条件。 有了这些,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赢! 今天面具男大摇大摆地上来敲门,他又怎么敢不开?万一闹得大了,让人注意到,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对方是来给他们送钱的! 他点了点头。 韩多勋暴起,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揪起他的头发,让他带血的脸直面对他。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这叫引狼入室!!” 鲱鱼无动于衷:“如果说引狼入室,那也是你,不是我。现在,他已经把赚钱的机会送到了我们的手上,为什么不答应?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答应下来,自己一个人去干。” 听到这话,韩多勋快气炸了,只觉得鲱鱼昏了脑子。 “滚,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鲱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韩多勋这才瘫倒在沙发上,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他捂着脸,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陷入现在这样的境地。 明明好不容易摆脱了宋贺俊的控制,终于翻身上位。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被束缚地越来越紧,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无法掌控的方向滑落。 就连身边原本最信任的人,都变成了伥鬼,来胁迫他。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任人摆布吗? 韩多勋疲惫地点燃一根烟,在浓浓的白雾中不甘心地思索。 等等,他猛然坐起身。 刚才,面具男看似是在跟他对话,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说一个字,用的都是实现准备好的字条。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已经算计好了一切,他的一言一行,没有一个逃脱过他的法眼…… 钱塘看着黛·雪莉被转移了注意力,瞬间松了口气。 单浩翔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忍不住调侃:“虽然这是个过于真实的游戏,但你也要明白,游戏总归是游戏。就如同我们平日里玩的那种一样,那是个虚拟的世界。在里面的人,也只局限于在游戏中的设定,不要投入太多感情。” “你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走火入魔了一半,看的都让我害怕。” 他与钱塘从小时候就住得很近,经常一起玩。后来机缘巧合,又一直在同一个班,关系也就越走越近。 钱塘不爱说话,但是做事十分靠谱,成绩优秀,跟他一起玩自己倍有面子。 而他则体格强壮,替钱塘挡了好多次的麻烦,也算是互利互补,惺惺相惜。 不过,有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比钱塘付出的要多的多,可惜这个冷淡的家伙,最多说一声谢谢,其他的一点表示都没有,实在可恶。 这一次,两人也是同样倒霉。莫名其妙地同时卷入到游戏中,作为新人菜鸡,跟个傻瓜一样。 就这么看,钱塘比他还好点,演得像模象样,才在他几乎快要被人杀死的时候,帮他反杀了对方。 那是最惊险最刺激的一次经历了,也是那一次,让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无间。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钱塘刺穿对方胸口后,那惊恐无助的脸。原本他也很紧张,可看到钱塘的模样后,却鼓起全部勇气,补了几棍子,把对方的脸敲得稀巴烂,最后扔进河里毁尸灭迹。 当时,他郑重其事地对钱塘说:“别怕,人是我杀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可惜,得到的只有钱塘的一个白眼。 “你当警方都是傻子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消除痕迹和证据,再想好应对的话术,免得到时候露馅。” 只是一刻钟,两个人的角色再次互换,变成了以钱塘为核心。那一次,他们赢了。只是两个人依旧需要决出一个胜者,钱塘强行将这个机会让给了他,让他获得了一次胜利和道具。 那时候,他崩溃得要命,只要一想到自己要亲手杀死钱塘,就根本难以接受。最后还是钱塘点醒了他,根本没必要,只要让他暴露罪行,就算是淘汰。 单浩翔这才发现,看似瘦弱的钱塘,却拥有着他所无法匹敌的智慧。在这个奇怪扭曲的世界,远比他生存得要好。 不过,那次之后,钱塘并没有跟他在一起讨论过游戏。他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采取了回避态度。反而是他,为此专门研究了不少侦探小说,可惜里面太过没有意思,经常看了几页就睡着了,最后只能放弃。 之后钱塘还进入过一次,倒是赢了,他却一直都没有再进过。 让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钱塘居然把他叫过来,专门就为了看两个视角的直播,为的全是那个席溪。 本来他还没当回事,毕竟就跟那些竞技明星一样,总有强者会赢得粉丝。可钱塘的样子却太认真了,仿佛把全部的热情都投注到一个人的身上,根本难以自拔。 “不论他赢还是输,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何必这么紧张?再说,这就只是个游戏,就算输了,也没关系。” 钱塘不想和他继续辩驳,从自己开始追随席溪,单浩翔就一直耿耿于怀,好像看到了追星女儿的老父亲一般。但他不明白,自己所期许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席溪和黛·雪莉的观看人数已经不相上下,都在九万出头。可糟糕的是,席溪已经完成了任务,这让之后这段时间的精彩度大大降低,与之相反,一直没有对张正莉痛下杀手的黛·雪莉却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不过更让他紧张的是,黛·雪莉可能会发现席溪的身份,这也是她人气大涨的一个点。 好在这一次,黛·雪莉被命案牵扯到了精力,恐怕不会投入更多的时间在席溪身上,这样一来,席溪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发现黛·雪莉。 等等,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钱塘细细地把这几天席溪和黛·雪莉的行动梳理综合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黛·雪莉因为张正莉的缘故,发现了席溪的存在,机缘巧合下,对他展开了调查,也有了第一次的黑料爆料。 之后她打算对席溪的身世进一步深挖,如果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以她的聪慧很快就会注意到其中的蹊跷。要是再去查查宋贺俊,那席溪就真的完了。 可她是怎么突然打住的? 单浩翔一脸懵逼:“是那个报警电话吧,韩秋实什么的,让她转移了注意力。” 不,不对,在那之前,更早…… 席溪的黑料被压了下去! 那不仅仅代表着公司的态度,也代表着金正宇的态度。黛·雪莉自然了解金正宇的能量,并不想跟他正面对抗,所以才选择了收敛蛰伏,等这个风头过去,再对席溪进行调查。 单浩翔笑了起来,觉得他想得也太过天真完美了。席溪当时的处境,根本是不得不借机上位,哪里能长了前后眼,看到这么多情况。 太扯了! 钱塘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以席溪的性格,想要让一个人讨厌他还不容易吗?可他还是选择了留在金正宇身边,给自己找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条并不好走的路,显然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靠山,在初期的时候,帮忙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或许他没有预料到黛·雪莉的事,但她确实也在被挡掉的麻烦之中。 单浩翔简直要被气笑了,这是多么重的粉丝滤镜,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是,或许席溪是这么想的,也确实得到了金正宇的庇佑。可他付出的代价绝对得不偿失,他失去了大多数的自由,如同笼中鸟一样被困在金正宇的身边。 金正宇紧密的监视让他根本无法自由行动,剧组里的工作同样繁忙,所以,他不得已才选择了两个帮手——韩多勋和鲱鱼。可这两个帮手都是毒蛇,随时可能反咬他一口,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别无选择。 钱塘不想再跟他理论,抿紧薄唇,选择了沉默。 单浩翔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既不服气,也不想多说话,只能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 黛·雪莉已经来到了警局,不过她这个小虾米,显然没有任何接触到案件核心的可能,只被分配了一个查看监控视频、走访周边群众的任务。 和她一起的前辈根本不上心,费心做了任务也得不到功劳,谁要去出力不讨好呢?有这个功夫,他还不如多喝点茶,事情交给年轻人去做。 黛·雪莉早已知道他的尿性,根本没放在心上。按照警方提供的线索,寻找今日凌晨在体院附近所有监控出现的可疑人员。 死者不是别人,就是那天报警的韩秋实。死状非常凄惨,人是被勒死的,但尸体被拖到了学校旁边的小竹林内,用削尖的竹竿从下往上刺穿,支撑在半空中,如同一场献祭仪式。 根据法医提供的初步尸检报告,死者的时间大约在凌晨十二点到两点之间。也就说,韩秋实在报警之后,折腾一番,回到学校,就被跟踪者直接杀害。 黛·雪莉皱紧眉头,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人玩弄了,就感到很是郁闷。当时她明明近距离跟韩秋实接触过,也感觉到了异常,却依旧没有提起警惕,反而将他送入了地狱,这对一向自诩聪明的她来讲,无异于狠狠的一耳光。 当天那个时间进入学校的有三个人,她飞快地记下牌照。但是她并不认为嫌疑人就在这三人之中,如果嫌疑人有车,大可以把尸体带到别的地方,这样发现的时间就会大大增加,带来更多的便利。所以,很大可能,嫌疑人就是在一直跟踪他之后,选择了下手。 可是不论在哪个监控都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身影,可见嫌疑人对韩秋实从健身房到学校这段路,已经非常熟悉,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难道是寻仇? 想到这,她找了个借口回到更衣室,打开自己的计算机,开始对韩秋实进行调查。 韩秋实从小到大的经历并不算太丰富,唯一可能让人诟病的,大概就是他的渣。因为样貌帅气、身强体壮,他交往的女朋友不少,而且十分不负责任。好的时候很好,不喜欢了就直接分手。其中还出现过脚踏两条船,和逼迫对方打胎的严重问题。 很快,黛·雪莉也找到了这两个女孩,姜贞恩和赵静林。 但是作案人很明显是身高体壮的男性,所以只可能是她们的家属。 只是,姜贞恩两年前已经移民国外,没有一个亲人留在这里,目前也没有查到任何她家人的出入境信息,可能性很小。倒是赵静林,一直跟大自己八岁的哥哥赵在龙相依为命,生活在本地。 她将赵在龙的名字记下,关上计算机走出了更衣室。她没办法在这里呆太久,不然前辈就又要找她麻烦,应付起来很是麻烦。 拿起自己记下车牌号的小本子,她喊前辈一起到附近的路线进行挨家挨户的询问调查。大概率不会得到什么线索,但形式还是要走的。 想到这,她又叹了口气。早知道这鬼地方的警察那么不给力,她绝对不会选择这个角色。现在好了,本以为是个助力,没想到却变成了阻力。 不过……看了一眼一直在上升的观看人数,她又信心满满地扬起嘴角。看来目前她的方向大致上都是正确的,否则直播间也不会上涨那么多观众。算了算时间,也是该清算张正莉的时候了。 随着事情的发酵,不少媒体都得到了消息,开始争相报道。一时间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都是可恐的标题,再配上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死者图片,更是流量不断。 席溪也看到了,不得不说这里的记者真是厉害,一般这样的案子都是绝对保密,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钻了缝隙,竟搞出如此清晰的照片。 他用手指发大照片,可以清晰地看到死者脖子上的勒痕。除了这,衣服整理得非常整齐,脖子、四肢、五脏六腑穿透了无数根尖锐的竹子,如同支撑在半空中的平台,死不瞑目地看着天空。 男孩年轻又漂亮,就连死,都显得格外体面。 他细细地审视着照片,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打开手机查看日期。 是满月啊。 第40章 城市之光05 钱塘皱紧眉, 蓝河? 席溪突然在这里提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见观众人数已经飞快上涨, 直接突破十万。 他心口一跳, 眼中露出光芒, 也就是说席溪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真的猜对了。 飞快地梳理剧情,他很快就找到了关键点。 死去的韩秋实! 难道他是蓝队的玩家,现在已经被蓝河杀害了吗?! 可是…… 钱塘没有去怀疑席溪的说法,因为突破的人数已经说明了一切。可,韩秋实的死状他看过,跟蓝河过往的作案方式完全不同。 虽然身体被竹竿贯穿,但他的整个肢体都保持完好,不见什么血腥与残肉。要知道,在以往蓝河的作案过程中, 向来以血腥暴力博眼球著称, 怎么可能突然改变作案手法? 好, 就算他故意改变,隐藏自己,席溪又是怎么发现的? 要知道, 就连近距离参与过案件调查的黛·雪莉都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在新闻上看了一眼照片,如何猜得出来, 还真的猜对了。 钱塘百思不得其解,但兴奋的小心脏却不断跳动激烈, 让原本苍白的脸色都染上了红润。 单浩翔目瞪口呆,已经没办法去理解。不过看着钱塘难得生机勃勃的模样, 他还是忍不住笑着勾住他的脖子。 “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 钱塘推了推眼睛,唇角透出一丝得意。 席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就没有再吐露半个字。 系统的声音响起,开启了这一轮的狂欢。 【即将为你显示当前所有玩家坐标,可选择其一进行消除。】 天,这玩的也太大了!也就是说,一百个玩家目前所在的位置将全部暴露! 但是…… 钱塘脸色沉了下去。 目前席溪只完成了任务一,还没有开启狩猎模式,也就是说并不能杀死队友,一旦选择错误,可能直接会被淘汰。 这简直就是赌运气,根本不是凭实力,太离谱了! 但不得不说,观赏性着实强,在线观看的人数又是一波暴涨。 【8888的运气其实还不错,不过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还是有点高。本来还觉得他是赢了,没想到竟然是个大坑!】 【主要是时间有点早,目前暴露的玩家非常非常少,最多也就是蓝河。可要在一百个人选中他,真是太难了。】 【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吧,既然8888能猜到蓝河,就知道他的行动轨迹肯定在体校附近,到时候一选不就行了……】 【你是猪吗?别说蓝·河只是为了杀人才跑到那,就算是黛·雪莉,谁能想到她现在居然跑到娱乐公司附近啊!】 【很难判断的,因为人不可能固定在一个地点,所以只能凭运气。我觉得这一点游戏设计的非常不好,又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个奖励,反而是为了在玩家最得意的时候,给予我们致命一击。】 【如8888这么厉害的人,都只能被游戏玩弄,更何况我们这种普通人,唉……我真的搞不懂,这个游戏存在的意义。】 可不论大家怎么吐槽,游戏已经设定好了,就不会更改。很快,在席溪面前展开了一张平面化的地图,没有任何地标,只是以他本人为中心,标注出其他玩家的位置。 除了他本人是蓝色,其他全是红色,正如观众猜测的那样,不分敌我,只分运气。 更重要的是,还有时间限制,只给了一分钟,完全就是让他来赌。 偏偏,就在这珍贵的一分钟内,金正宇还走了进来。 席溪不得不站起来,微笑着朝他走去。 这一分钟明明很短,却又无限拉长,揉捏着大家的心。 【我选好了。】 什么?这就选好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不仅是钱塘,就连其他不是粉丝的观众,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恭喜你,选择正确,淘汰一名红队玩家,请继续游戏。】 席溪笑着站在金正宇面前,一脸的单纯无害:“金先生。” 金正宇拉着他的手,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这段时间席溪的表现他非常满意,进退有度,张驰结合,既让他感受到自己备受重视,又不会过多的干扰他的生活。 他也养过几个宠物,都没有那么聪明,刚开始还能把控住自己的愚蠢,慢慢地,就变得令人难以忍受。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席溪竟然那么忙。自己都忙完回来了,他居然不在家,一问就是在剧组,一问就是在赶通告。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自己倒是成了等待的那个了,还真是不一样的体验。 于是,他让人减少了给席溪安排的工作,除了好的资源,其他一概不予理会。 这样的做法,带来的效果显然不错。当他一回到家,就能看见宛如天使般的容颜沐浴在阳光之中,那份画面令他的心也变得安静下来。 “这两天倒是挺安分。” 金正宇不咸不淡地开口,还是年轻,总喜欢不被束缚的感觉。偶尔会找个借口,甩开小助理,自己跑到酒吧会所去玩。不过,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就好,他也不会把人管得太紧。 不过这两天倒是出奇的安静,倒是显出点乖巧。 席溪不好意思地眨了下眼睛,赶紧保证:“我下次再也不去了……” 金正宇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心中很满意,却又故意说:“我又没说什么,别这么紧张。” 席溪盱了他一眼,没有多言,只是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的手边。 金正宇并不喜欢喝茶,苦涩的茶水总是会让他本就不算美好的心情,变得更加低落。只是看着席溪期盼的眼眸,还是纡尊降贵地抿了一口。 出乎他的意料,这茶竟是甜味的。要在茶艺师来看,绝对是不美到了极点,可到了他这里,却显出几分美味。 席溪笑了笑:“我放了些冰糖菊花,清凉又降火,是不是还可以?” 金正宇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情,只是轻斥了一句“胡闹”,却慢慢地把茶喝完了。 “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衣服会让管家提前给你送过去,别让我丢脸。” 说完,就放下空空的茶杯,起身离开了。 席溪没有追问,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在化妆团队一下午的功夫里,穿上黑色闪光礼服的他,简直耀眼到了极点,那双蜜色的眼瞳里仿佛有星河存在,吸引着想要坠入其中,畅享温柔。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金正宇满意极了,这份好皮囊,给了席溪太多优势和偏爱。 等席溪到了地方,才发现竟然是一家高级会所,门口停满了限量版的跑车,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靓丽炫目的灯光,点燃了这个寂寞的夜晚。 席溪尴尬极了,偷偷看了金正宇一眼,这可不像他爱来的地方…… 金正宇捕捉到了他的目光,淡淡地说:“你不是喜欢来这种地方玩吗?我也想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魅力。” 他们的位置当然是二楼的VIP包厢,从这里可以将地下舞池的场景一览无余,又不会受到太多侵扰。 李成训他们也都来了,唯独少了那一天的高成彬。 本来人就不多,还少了一个,让金正宇瞬间皱起眉,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了。 “高成彬呢?” 人是李成训通知的,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能一脸尴尬地说:“高成彬刚刚出车祸,抢救无效,死了。” 想到这,李成训就有些心有余悸。 那会儿接到张正莉的电话,他就心烦无比。结果派人去接,却好半天都没接到,心焦气躁地等到通知,却是张正莉死了的消息。具体情况还很复杂,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金正宇想要聚会,他自然要组人,可高成彬的电话却怎么打也打不通。没办法,他只好派人去家里找,却同样扑了个空。 最后打到他家里,才知道他刚刚车祸身亡。 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熟悉的两个人纷纷身亡,一时间让他也是难以适应。 金正宇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眉头微蹙,又很快放松开,没有再多说。这些人于他除了利益交易,并没有其他的感情,就算是死了,也最多是送个花圈的交道。 他转过头,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席溪,又说:“我记得你那时候带走了一个女孩吧?把她叫过来,陪陪俊河。” 李成训更加尴尬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一看他的表情,金正宇就知道还有事,原本还算平和的心情,顿时起了烦躁。他扯了扯领口,努力克制,让自己保持平静。 “还有事?继续说。” 李成训已经看出了他的不高兴,顿时皮一紧,战战兢兢地说:“张正莉她……她死了……具体死因,目前还在调查中。” 金正宇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又死了?这都是什么事?!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曾经听到讣告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死亡阴影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强烈的窒息感迫使他开始狂躁,如同疯了一样打砸着房间里的物品。 其他人见怪不怪地缩在墙角,低着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席溪先是呆愣片刻,见情况不受控制,赶紧去看李成训。 可李成训哪有这个胆子阻止金正宇,当即扭过脸,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席溪没办法,只能咬牙冲过去,一把将金正宇抱住。 别看他瘦,但作为演员,一直都有在健身,浑身都是腱子肉,力气大得很。在他的压制下,很快就控制住了金正宇。 男人如同暴怒的野兽,在他的怀里低声喘息,眼睛始终没有聚焦,仿佛还停留在深色的黑暗中。 见他不再挣扎,席溪才缓缓放开他,捧住他的脸,呼唤着他的名字,直到他清醒过来。 看着眼前含泪的青年,金正宇重重落下,灵魂拉扯着坠回躯体内。这是第一次,他在没有药物的作用下,自主苏醒。 指尖碰触的火热身体在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席溪的害怕和依赖。 是的,自己不能倒。比起他,更需要安慰的是席溪。 看着金正宇平静下来,李成训都难得给了席溪一个赞许的目光,要知道以前,只会乱成一团糟,到最后遭殃的都是他们几个。 其实这一次真的不怨他,事情都赶巧了,偏偏金正宇的问题没有人敢不回答,才会引发了这么严重的问题。 “吓坏了吧?” 金正宇摸了摸席溪的下巴,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神,心中唯余一片平静,就像是风暴之后的废墟,再无法扬起任何涟漪。 席溪点点头,依恋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而这一次金正宇没有推开他。 气氛沉默至极,李成训几人尴尬地低着头,默默数羊。 好在这个时间不算太长,金正宇很快恢复过来,拉着席溪走到了外面。喧闹的音乐瞬间将两人淹没,劲爆的鼓点激起心脏的跃动。 金正宇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说:“不是喜欢跳吗?那就尽情跳个够。”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席溪三番五次偷偷跑到这种场所,还是让他心中芥蒂。 席溪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没敢拒绝,努力跟着音乐扭动肢体。 他跳的……很难看。 肢体不是很协调,动作不够帅气,反而透出几分好笑,不过好在有一张过于漂亮的脸,即使是这样,也会引起人的注意。 难怪那人的报告里写着:“俊河先生进了会所,人太多,我无法及时跟踪,只能在外面等候。不过先生放心,以他过于耀眼的容貌,不论做什么都会被注目。我已经进行过调查,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金正宇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又很快消失。 真是调皮啊…… 听着系统传来的消息,黛·雪莉狠狠地踢了一脚石阶,发泄着内心的怒火。 该死,怎么就被席溪抢先了!明明,明明那时候就差一点! 机关算尽的她内心满是恼怒,搞不懂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被赶超。 看了一眼在线人数,她微微一顿,意识到了不对劲。 人数正在飞快地下降。 当然,这一局已经结束,作为输家,流量下降很正常。可这个降速,很明显比她预计的还要快,就不太寻常了。 她细细思索,要么,就是席溪那边出现了自己无法预料的重大变故,要么,就是她自己出了问题…… 关于任务方面,她很确定自己做的不错,否则也不会以极快的速度获得关注。那么,还有什么方面在影响着她? 很快,她就梳理出两个不一样的点:一,关于崔俊河身份的调查;二,韩秋实的案件。 这是唯二她在任务之外关注过的事情,看来现在有必要好好调查一番了。 黛·雪莉双手插兜,眼神冷漠地离开。 …… 砰砰砰。 席溪放下枪,志满意得地看向金正宇,恨不得在眼睛里写满求夸奖。 金正宇有些好笑,难得温和地揉揉他的头。不过他确实心生意外,没想到席溪的学习能力竟然这么强,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达到这样的水平。 也许,确实该给他些奖励。 “周末有个活动要不要去?不过去的人得胆子大一点,别到了地方吓哭,可就让我丢尽了脸。” 席溪眨眨眼睛,不明所以,目光在他的脸上巡视一圈,到嘴边的问题还是咽了下去,乖巧地点点头。 看着他这幅模样,金正宇心中满意。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回答席溪的任何问题,如果他问了,那就不用去了。不得不承认,席溪虽然小地方出身,见识短浅,但在看人眼色方面,却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 乖巧,沉默,依恋,全都是他需要的质量,现在看来倒是他的幸运了。 “以前有没有徒步旅行的经历?”金正宇问。 不过看席溪的样子就是经常锻炼,就算没有,体力也绝对不差,毕竟那天他的力气可是惊人。 席溪点头:“以前有空的时候回去,还攀登过雪山。” 不过雪山不是他登的,而是原主跟哥哥一起登的。那是他们美好记忆的一部分,只是现在已然被鲜血浸透。 金正宇看了他一眼,果然是一刻都呆不住,精力旺盛至极,那他就不用担心了。 “好,到时候会有人给你准备好装备,直接跟我出发就可以。” …… 鲱鱼搓了搓手,无聊地又点燃了一根烟。自从上次没有答应面具男的要求后,他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想找都找不到,可把他们后悔地肠子都青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按照他给的地址,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日日盯着,这一盯就是好几个日日夜夜,把他俩都快熬死了。 看着韩多勋迷迷糊糊地起来,鲱鱼打了个哈欠,艰难地撑起眼皮:“大哥,他真的会动手吗?我们还要继续等吗?” 韩多勋猛灌了一瓶速溶咖啡,用矿泉水洗了洗脸,让自己保持清醒,才跟鲱鱼换了个位置。 “会,你以为他是跟你我一样为了钱吗?不是!为了钱的人,还有可能懈怠,但是为了仇的人一定不会!” 韩多勋不是傻子,相反,他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存智慧。如果说,面具男只针对宋贺俊,还会让他搞不清意图,那么这次的医生蔡中浩,就让他有了想法。 这个医生他见过,曾经也是干他们这一行的。只不过赚了太多钱,已经选择了金盆洗手,只要闭紧他的嘴巴,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这两人加在一起,很明显,面具男可能有亲属死在了曾经的掠夺中。 想到这,他眼神一暗,看了鲱鱼一眼,没有多说。这样的人是不足以为伍的,当前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罢了,如果真的被这种合作的姿态欺骗,最后只会被啃得尸骨无存。 至于等,那必须要等!甚至面具男再不动手,他就要亲自动手了。已经拿到了蔡中浩的血液样本去匹配,匹配上的人愿意拿一个亿买他的心脏,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兴奋地手抖。 就在这时,他看见蔡中浩家的阳台打开了门。此时是凌晨四点十二,不好好睡觉跑到阳台上就不正常。 他立刻来了精神,狠狠地把鲱鱼摇醒,拿起望远镜仔细观望。 蔡中浩浑身僵硬,神色紧张,可见并不是自愿的。看来,面具男大概率是在漆黑的屋内,用枪指着他,逼迫他走到外面。 只是,他不明白面具男想要干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蔡中浩竟然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可他家只是二楼,这个高度掉下去,最多摔断腿……最多…… 火石电光之间,韩多勋明白过来,瞬间打开警笛,一溜烟地开了过去。 两人跳下车,白大褂全副武装,根本看不出不是真的医生,直接把蔡中浩抬到了担架上。 若是平日,蔡钟浩肯定早有察觉。可这一次,他已经被席溪的出场吓破了胆子,只一门心思地想着逃离,哪里注意到两个救护人员的不对劲。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救护车大门紧闭,一针麻醉刺入他的身体,瞬间让他失去了意识。 韩多勋不敢大意,立刻给家属打去电话,让他们准备好钱。 挂断电话,他回头看了一眼蔡中浩,眼神满满都是关切,只是这种关切不是对蔡中浩本人,而是对他即将被拆分的器官。 席溪慢悠悠地回到家,脱掉衣服,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药瓶,重新躺在了金正宇身边。 其实他并不喜欢跟人靠得太近,但金正宇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跟他睡一张床,才有了这么一出。 不过目前看来,也不算是个坏事。 席溪闭上了眼睛,明天还要去跟金正宇出去,得抓紧时间休息。 这一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与席溪减少工作的悠闲不同,黛·雪莉忙得不行。案子的核心没接触多少,脏活累活无聊的活倒是干得不少。跟她同一年进来的新人还有一个,名叫姜浩民,比她抱怨多了去,每天都是哀怨脸。 “允秀,像你这样任劳任怨的人可真是不多见了。别的女孩子早就叫苦连天了,倒是你,比我还能干,还能忍。别人我都不佩服,就佩服你。” 黛·雪莉打扫着卫生,脸上挂着应付的笑容。以为她想干啊,她也不想干,只是没办法!要是知道这种鬼地方是这样的规矩,打死她也不会选择这种角色! 默默在心里竖了个中指,她不动声色地说:“调查了这么多天,也没见有什么进展啊?” 姜浩民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能有什么进展?受害者的关系排查了一遍,除了有点渣之外,没什么大问题。那两位被渣的女孩及其家属也调查过了,都没有作案的时间,也都有不在场证明。” 黛·雪莉皱紧眉:“赵在龙也没问题?” 听到她的问题,姜浩民来了兴致,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兴致勃勃地说:“哇哦,看来你还有几把刷子。是的,赵在龙可是重大嫌疑人。不过目前调查的结果显示,他确实没有问题。当时他并不在本市,案发时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黛·雪莉也不认为这是简单的仇杀,不过…… “雇凶杀人呢?” “并不排除,但是目前围绕赵在龙的调查还没有进展,不论是手机,还是他的日常轨迹,都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这一点,黛·雪莉并不信任警方,她打算自己再调查调查,看看能不能挖出什么问题。 看她一脸认真,姜浩民有些好笑:“拜托,你怎么这么傻,我说什么你都信。赵在龙确实是嫌疑对象,但其实已经排除了嫌疑。他妹妹只是被渣,又没有死,就算要报复,也是打断韩秋实一条腿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杀人,还摆出那种献祭的姿态。” “现场调查结果显示,不论是第一案发现场,还是摆放尸体的现场,都打扫得非常干净,连一根与凶手有关的线都找不到。”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以及过硬的心理素质!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有的,所以凶手极大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作案。” 黛·雪莉恍然,一道灵光闪现在脑海之中。 是了,是了,是她被这种角色身份迷惑了,才会走偏了方向,难怪观看人数在不断下降。 看来有必要抢先一步找到这个人,或者是队友,或者是敌人,但都对她十分有利。 40-50 第41章 城市之光06 一天结束, 直到深夜黛·雪莉才披星戴月地赶回家。刚到门口,敏锐的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人来过! 门口的地毯被清洗过,原本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此刻却露出了干净鲜亮的红色。 她顿时紧张起来, 比起即将要面对的敌人, 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暴露。 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她将大门敞开,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手里紧紧地握住随身携带的小型电击棍,目光警惕地朝里看去。 “允秀。” 一个苍老又沙哑的声音响起,从厨房走出来的中年女人看起来格外面熟。女人个子不高,腰有些弯了,瘦得跟个麻杆一样,看起来很不健康。微黄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中写着清晰可见的沧桑与疲惫, 此时看着她, 才难得挤出一点温情。 “又回来这么晚, 饿了吧,我给你做了点拌饭,一直在保温, 现在就端上来。” 随着女人转身进入厨房,黛·雪莉才放下戒心,从系统给予的信息中, 认出了这是原身的妈妈。 麻烦。 虽然不用戒备,但应对起来还是让她感到心烦, 尤其是在一天的忙碌之后。 她并不擅长表演,否则以前也不会被后母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一直孤立排挤。此情此景, 正是她最不擅长的,只能闭上嘴巴,安静地吃饭。 金允秀的妈妈一直看着她,眼睛里温情脉脉。可敏感的她,却能清晰地从中感觉到,那目光除了温柔,还有一种透过她在凝视别人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令她更加不适。 低着头,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希望能尽可能减少与对方的接触。 可是在这方面,她并不太擅长隐藏,所以很轻易地就被母亲看破了心思。 母亲如同迷路的羊一般,机械地跟随在她的身边,欲言又止多次。那期盼的目光,看得黛·雪莉一阵眩晕,再次后悔自己为什么选择这样的角色。 她痛恨那样的目光,也回避那样的目光。 随便找了个借口,她打算先回房间休息,理清头绪后再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可母亲忍不住了,她一把抓住黛·雪莉的手,急切又恳求地看向她,声音里充斥着微弱的哀求:“那几个畜生受到惩罚了吗?” 黛·雪莉一把甩开她的手,瘦弱的脊背紧靠在墙上,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怎么可能受到惩罚?当时妹妹受到校园霸凌,但那群混蛋都是未成年,又家里有权有势,警察局都是敷衍了事地结了案,连案底都不会留下。 后来妹妹自杀,警方那边更是盖棺定论,根本算不到那几个人的头上,又如何受到惩罚。 只有像她这样以暴制暴,才能宣泄些许心中的仇恨。可死去的妹妹终究不会回来,徒留下还活着的人永远沉浸在痛苦之中。 但这件事她不能告诉母亲,否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控制。所以,面对这种乞求,她根本无法回答。 她没有说话,可母亲却已经从她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忍不住崩溃掩面:“你是警察啊,难道到现在还无法将那些凶手绳之于法吗?” 黛·雪莉嗤笑一声,警察?不过就是个干脏活累活的跑腿儿罢了。 可是面对母亲的哭泣,她只能冷漠地说:“我很累了,要回去休息。” 这一次,母亲没有阻拦。 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前。外面的灯光透进来,能隐约看见摆放在桌子上的相框,里面的两姐妹亲昵地靠在一起,笑容灿烂地看着镜头。 很美好,但她并没有体会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竟涌出一种说不清的悲哀和痛苦。 许久,她才站起身,平静地将相框扣在桌面上。不论如何,属于她的任务她会继续执行,也算是为她报了仇。 另一边,席溪乘坐着越野车,翻山越岭地来到深山。脚踩着斑驳的地衣和苔藓,周围是参天大树,枝叶遮天蔽地,投不进太多阳光。野草随风飘动,混杂着刺耳的虫鸣。时不时能听见清脆婉转的鸟叫,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野花的香气,宛如绿野仙踪。 李成训他们都来了,手持猎枪,装备齐全,兴致勃勃。很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参加。 看到他,李成训有些诧异,但碍于金正宇的面子,依旧保持着友好的礼貌。 “走吧。” 这里看上去只有他们几个,实际背后却有专业的团队保障安全,所以每个人的出发点都不同,为的就是尽可能多地获得猎物。 不过席溪还是个新人,金正宇就大发慈悲地带着他一起前行。 金正宇看上去并不是一个热爱运动的人,可在这里,他身上的郁气却散掉许多,显出几分生机。 很快,两人就碰到了猎物,一只可爱的野兔。 金正宇拿出枪,瞄准,射击。 兔子倒在地上,鲜血沾满周围的野草。 他扭过身,看向席溪,细细审视着他的表情。很好,除了一点动容之外,并没有太多令人嘲弄的情绪。他不喜欢对方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却也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圣母,而席溪总是恰到好处。 “你也可以试试。” 很快,席溪也开了枪,不过他的枪法还不够好,第一次显然不太熟练。但很快就找到了手感,比起金正宇也不遑多让。 金正宇难得心情舒畅不少,解开最上方的口子,更加专注认真。他不需要赢,但也不能输。 席溪跟在他的身后,周围是繁杂的树林,想要穿越,必须要自己开辟道路,充满了原始的气息。 慢慢的,他的脚步放慢了些许,注意力仿佛被周围攒动的猎物吸引,目光乱晃。直到金正宇的身影消失,才惶惶然地四处张望,急切地寻找。 可茂密的树林几乎都一模一样,想要辨别方向,并不是个容易的事。他只能拿着指南针,循着一个方向走去。 李成训站在高地,早就将席溪的模样尽收眼底。果然是个蠢货,也不知道金先生带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不会真觉得这种身份低贱的家伙,能够参加他们的游戏吧。 果然,再厉害的人,有时候也会被新奇的玩意儿迷住眼。 他不屑一顾,端起枪,瞄准毫无防备的彷徨青年。 砰,一声巨响。 看着席溪吓得跌坐在地上,他哈哈大笑起来,从上面一跃而下,闲庭信步地走到他跟前,好以整暇地欣赏着他的姿态。 席溪感受到他的恶意,沉默地低下头,缓缓站起身。 下一秒,一声巨响在两人耳边炸开,李成训顿时耳鸣嗡嗡,头脑发晕,瘫倒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劲儿。 “你个疯子!至于嘛,我只是吓唬你一下!” 席溪抹去耳朵边的血迹,淡淡地说:“我也只是吓唬你一下。” 李成训无语了,这家伙,在金正宇面前表现得那么人畜无害,结果却这么疯,靠! “你就不怕我告诉金先生?!” 席溪十分淡定:“那金先生一定会惩罚你。” 李成训被气笑了,从地上爬起来。 好大的口气,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不过,他也不想去触金先生的霉头,只能忍下这口气。 “跟着我,别再走丢了,真是跟张正莉一样蠢。” 听到这个名字,席溪眸色一动,压低声音,有些哀伤地问:“张正莉……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成训抿紧薄唇,有些不想说这个话题,但想到席溪跟张正莉是同一批出来的,心中无处发泄的苦闷也忍不住吐露出来。 “不知道,目前警方调查的是他杀。有人从背后勒紧她的脖子将她扼死,又将其尸体抛出窗外。恰好媒体都聚集在那里,影响非常大。” “我真是搞不懂,她一个刚出道的女艺人,怎么就招来了杀身之祸?!偏偏还把我卷了进来,害得我最近一直在蹲紧闭。该死,当初就不应该看在还是熟人的面子上搞她!” 席溪愣了愣,下意识地问:“您……跟她认识?” 李成训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怎么,想不到吧。当年我可是她的学长,经常在一起玩。不过那时候她家庭条件还不错,算是很受欢迎。只可惜,一朝破产,全盘覆灭,最后只能沦为玩物。” “当时我不想选她,为的就是给她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全了当年的情谊。谁知道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贪婪,哭着求着让我上,我也只能同意了。” “谁知道一时心软,最后居然惹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越说,李成训就越烦躁。 听到这,席溪看着他的目光已然深沉如水。 “凶手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那帮饭桶,调查来调查去什么也没调查出来。我现在怀疑是那些疯狂的粉丝,在知道她那些肮脏的破事后难以接受,才会有如此过激的行为。” 席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声音低微地说:“希望能早日抓到凶手。” 李成训看了他一眼,还真是好心,果然就是蠢。 有了李成训的带领,席溪很快找到了金正宇。金正宇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多说什么。 陪好了金先生,席溪也就有理由请个假回家了。 金正宇把玩着他的手指,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这段时间,每天都有席溪在身边,造成了一股他完全属于自己的错觉。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他也是有家人的。 这样合理的要求让他无法拒绝,即使内心并不太愿意,也还是点了点头。 席溪的这一谜之操作,让观众十分不解。正常人都应该像黛·雪莉那样,对所谓的家人避之不及,只有他居然上杆子地去找,太奇怪了。 【8888对自己的演技也太自信了一点,他可和黛·雪莉不同,曾经与家人的关系十分密切,就算现在家破人亡,却还有邻里亲戚。】 【搞不懂他到底想什么,这个时候找所谓的家人,完全是多此一举、毫无必要。】 钱塘也觉得很奇怪,如果是不得已而为之,席溪打理好这样的关系还正常,可现在…… 席溪的家所处的小区并不算太差,在没有出事之前,也算是幸福的中等家庭。之后虽然艰难,却远没有到需要买房的地步,所以还一直保存着。 拿着钥匙打开门,柔和的光线将温馨装饰的房间照亮,整体采用的都是白色和米黄色的色调,窗台上还放着满满的花盆,在精心的打理下显得生机勃勃。 听见声音,正在打扫卫生的保姆转过身,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进入厨房,准备今天的饭菜。 头发梳理整齐的女人正安静地坐在阳台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她难得安静的时候,一旦发起疯,两个人都不一定按得住。席溪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家庭,就连亲人们都为他感到心疼,主动提出出钱把母亲送到疗养院,却被他拒绝了。 在这里,清醒的时候她还是个正常人,等进了那里面,就永远只能当个疯子了。 他走过去,趴在母亲的腿上,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却依旧没能得到母亲的一个眼神。 但他并不气馁,反而嘴角带起笑容,说起了这段时间的生活。那如同潺潺流水般清澈的声音,在房间里静静流淌,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却正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对了,妈妈,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席溪拿出了一个盒子,用的上好的锦盒,只是一打开,却是两根鲜血淋漓的小拇指。 原本并不在意的母亲,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缓缓低下头,将目光集中在上面,细细描摹。过了许久,她的目光对上了席溪的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 席溪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可一切又都在不言中。 那一瞬间,母亲原本灰暗的眼眸如同点亮了火把,明亮如许。她反复看了几遍,恋恋不舍地将盖子合上,紧紧攥在掌心。 她没有说话,两人依偎着,阳光从屋外洒进来,为这幅美好的画面镶上了一层金边。 钱塘设想了无数画面,却都没想到席溪竟会直接告知母亲真相,并把证据交到她的手中。 这只是个NPC,他们完全是按照游戏设置进行行动,席溪这么做,只会将自己暴露于风险之中,赌注太大了! 这样的操作,无疑让人费解。不少人都选择了离开,观看人数直线下降。 【搞这么温情的一把,是在现实中没人爱吗?】 【我们要看的是精彩对决,不是什么妈妈和我!】 【就算是说一声我也能理解,可他偏偏把最关键的证据交到了一个NPC手中,是不是代入感太深了?】 【也许他有自己的考虑,有些话别说的太早,免得到时候被打了脸。】 单浩翔瞄了一眼钱塘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也许,这也是他计策的一部分。” 不过以他简单的大脑,是完全看不出一点,只觉得脑子有坑。 钱塘放下啃咬的手指,点点头。虽然他的内心也是这么想的,但单浩翔的话还是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焦躁。 看他放松下来,单浩翔松了口气,又在心里默默骂了席溪一遍。这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让钱塘都快走火入魔了。偏偏还阴晴不定,时不时搞点奇怪的事,简直令人头秃。 另一边,黛·雪莉也忙得脚不沾地。韩秋实的案件还没有什么进展,因为影响极大,上头压力很大,为了尽快破案,这股压力也就给到了底层,她几乎是天天加班,连睡觉都只能在休息室里眯一会儿。 可没想到上个案件还没结束,就又接到了报案,说是有人失踪了。原本这样的案子肯定到不了她的手上,可现在局里也没人了,只能暂时抽调她和前辈来处理。 蔡钟浩…… 非常知名的外科医生,发现他失踪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情人朴美宣。 女人最多只有二十五岁,穿得光鲜亮丽,面容娇好,身材优越,即使是此刻哭泣,也带着精致的妆容,把控好了每一个姿态,因此也显得有些惺惺作态。 但她知道她是真心难过,毕竟失去这么大一个金主,生活可不就进入了困顿。 前辈韩飞虎不耐烦地看着她,对女人这一套最不感冒。本来被调过来处理这种小事,就暴露了他并不重要的地位,现在还要被吵得耳朵发疼,更是烦到不行。 “你怎么知道他失踪了?也许他回家了,回到妻子身边了呢?” 朴美宣当即说:“我问过,他根本没回去。他那个老婆,对他冷漠至极,根本就不关心他究竟去哪了。拜托,他答应过我昨天去买车的,什么都准备好了,怎么可能会突然食言?肯定是出事了!” 韩飞虎冷嗤一声,难怪这么着急,原来是为了车。要他看,估计就是被女人缠烦了,才找了个地方多清净。 怕韩飞虎搞事情,黛·雪莉赶紧问:“他还在职吧,医院那边没有说法吗?” 朴美宣显然早有准备:“医院也打电话问过,根本联系不上人。不过时间还短,他又是医院的顶梁柱,一时间并不会对他采取什么措施,所以也就放任不管了。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正常。” 确实,如果只是为了躲开朴美宣那很简单,但连医院都联系不上就奇怪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联系不上的?” “昨天。” “最后一次跟他见面是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前。” 这么久…… 看朴美宣的样子,她还以为两人如胶似漆,没想到也只是平常。 “这中间他的行踪你一概不知?” 朴美宣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不知道,他经常很忙,不喜欢我问东问西。只要钱给到位,我一般什么都不管。” 韩飞虎哈地笑了一声:“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就别把自己包装地那么好了。你这立不了案,又不是亲属,也没办法确认他真的失踪,什么证据也没有,凭你一张嘴就立案岂不是搞笑。好了,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这边还有重要的案子要忙。” 说着直接本子一合,起身离开了。 黛·雪莉暗恨,就知道回事这样的后果,这些蛀虫向来秉持着多一是不如少一事,才不会管。 朴美宣气得只想哭,可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毕竟还是身份太尴尬。 “你有没有去他的住处看过?” 朴美宣叹了口气:“他很谨慎,从来都只有他来我这里,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黛·雪莉也没有办法了,这就是个无解,只能等蔡钟浩的家人报警。 送走了朴美宣,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对蔡钟浩进行了查询。 非常优秀的一个人,虽然出身平寒,但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一步步地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可谓是平步青云。有多处房产,如果他的妻子没有发现他的失踪,那么当时他可能是在别的住所,也许她该去看看。 是的,她怀疑这个案子也跟玩家有关,打算进行更深的了解。 蔡钟浩的小区都比较高档,用的都是智能锁,对她而言非常简单。转了好几处,都没有住人的痕迹,搞得她也有些疑惑。 难道不是在家里失踪的? 等来到最后一处,却发现了异样,这里应该是蔡钟浩最后的落脚点,可以明显地看出有生活痕迹。但是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看上去人是自己离开的。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保安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前来查看情况。 黛·雪莉不想引起注意,只能打开门。 保安看了她一眼,又朝里面看了看,一脸怀疑:“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黛·雪莉飞快整理好情绪,笑着说:“我是他女朋友,这两天联系不上他人,就过来看看。” 保安仔细打量她一番,看着她青春靓丽的模样也有几分相信,毕竟这家业主不是没带过女孩回来。 “那正常,前几天他从阳台上摔下去了,大半夜被救护车拉走,估计还在医院休养,才顾不上你。可能这两天他老婆也在,才不敢接你电话。” 黛·雪莉一愣,敏锐地捕捉到了蹊跷。 “什么时候,具体的时间!” 这种盘问的语气搞得保安一顿,但想到对方也挺可怜,只能说:“四天前的凌晨,估计三四点吧。当时救护车冲进来,还是我开的门。跟过去一看,原来是这家业主摔伤了。真是搞不懂,二楼也能摔下来,还是个大男人。大半夜的,吵得小区都不得安宁,第二天收到了很多投诉,所以印象特别深。” 黛·雪莉走向阳台,很快就发现了衣服摩擦留下的丝线,但正如保安所说,大半夜不睡觉在阳台干什么?还莫名其妙地摔下二楼就更奇怪了…… “那天晚上,哦,又或者白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保安被她问的一愣一愣的,脑子一时都转不过来弯,只能下意识地说:“没有,这里都是实名制,不是本小区的业主绝对不允许入内……” 等等,她是怎么进来的?? 黛·雪莉不想跟他多纠缠,随口应付了两句,就率先夺门而出。 当天晚上,一定还有人在这里! 只是她搞不懂,既然控制住了蔡钟浩,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杀死,而是任由他被救护车救走? 她不相信对方这么好心,所以,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保安眼睁睁看着她如一道风刮走,想拦也没拦住,为了避免挨批,干脆就当这件事没发生。 可等他去关门的时候却发现,门锁怎么都关不上了…… 奇怪。 第42章 城市之光07 大赚了一笔的韩多勋舒服地躺在沙发上, 一边抽烟一边听着音乐,别提多美好了。 没有了跟自己作对的人,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比起宋贺俊, 出现次数少得可怜又能带来实际意义的面具男, 相对就好多了。 “很高兴?” 听到熟悉又可怕的声音, 韩多勋一下子坐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席溪早已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拿着他最新买的豪车钥匙,静静地欣赏着。 “你来干什么?” “怎么,难得来一次,还不欢迎吗?” 韩多勋脸色冷峻,靠坐在沙发上,保持着警戒姿势看着他。当然不欢迎,谁会欢迎一个来给自己找事的人。 席溪笑着摆了摆手指:“错了,怎么会是找事, 明明是来给你送钱的。” 韩多勋根本不想听,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 说出来都是搞笑。 不过他确实很佩服面具男,先不提毫无压力地把人带走。明明对方还是个社会关系良好的知名医生,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报警, 真是奇怪。 “你到底要干什么?” 席溪指了指他的手机:“借用一下。” 韩多勋警惕起来,用他的手机做什么。 “只是发个信息,没必要那么紧张。” 韩多勋一个字都不信, 可骗骗面对这种并不算过分的理由,又没有什么拒绝的借口。要是不借, 谁知道面具男又会搞出什么事。 想了想,他还是拿出了手机, 扔给了席溪。 席溪知道,像他这种号码,向来都查询不到,所以很放心地输入了手机号,发送信息。 “谢了。”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韩多勋一愣:就这? 席溪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不相信,总觉得他肚子里憋着坏水。 “既然来了,何必遮遮掩掩,有什么事直接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席溪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弧度,又坐了回去。 “最近确实没什么事,毕竟下一个目标还没有准备好,也就不急着找你们。” 韩多勋心道果然,就知道他的报复还没有结束。干他们这一行就是这样,虽然钱多却也危险,一个不好碰到像席溪这样的疯子,就会满盘皆输。 不过听他话中的意思,还有未尽之意。 果然,席溪继续说:“最近发生的命案,你听说了吧?” 当然,如此恶性的案件,媒体都争相报道,挂在热搜上好几天,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这跟席溪又有什么关系?总不会又是他干的吧? 要是他干的,为什么不联系他们,那可是个身强力壮的体大学生,最好卖了! 一想到这,韩多勋就抓心挠肺的,恨不得狠狠质问他一番。 席溪被逗笑了,摆了摆手:“你看他那年纪,也不是我的目标。我只是想问,关于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可用的消息?” 韩多勋搞不明白,跟他没关系,他打听这些做什么,难道还像当什么超级英雄,去伸张正义吗? 不过他懒得去问那么多,只是敷衍地说了句“不知道”。 席溪见他如此,也没有多问,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倒是不在意,韩多勋却没法不在意,席溪越是不做,他就越是想要搞明白他的想法,要不然总觉得心中不安。 “你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可能是我的一个老熟人,又不是很太确定。如果有他的消息,麻烦跟我说一声,我想跟他叙叙旧。” 韩多勋吐出一口烟,西八,这群疯子,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想到每天要跟这种人打交道,他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他们疯,他们纯粹是为了钱;可席溪这种人,根本就是随心所欲。 “那天,我手下的一个人看见了奇怪的人影。你知道的,体大也是我们的目标之一,这里有很多新鲜的血液,对我们非常有吸引力。所以大多数时候,也会安排人在那里蹲守,看看能不能捡到个醉酒不省人事的家伙。” “那天韩秋实回去得非常非常晚,一下子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可他神色慌张,左顾右盼,看上去像是在警惕什么。这样的人,显然不好下手。” “可等他离开,却又看到了一个人。浑身漆黑,戴着兜帽,看不清模样,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身后。你知道我们总是爱选监控盲区停留,那个人最不寻常的就是同样对盲区十分敏感,这也点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把行车记录仪的录像调出来,你自己去调查。” 席溪对于他的上道也很是满意,今天他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韩多勋是故意那么说的,他知道席溪没时间在这里等,就拿这种话来搪塞他。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的他似乎很有耐心。 今天,一切都很反常啊。 韩多勋没办法,只能磨磨蹭蹭地去取了过来,放在席溪的面前。其实这件事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就算交出去也无伤大雅。只是,他总见不得席溪得意,才故意试探为难。 席溪拿起,对他点了点头:“多谢,不过下一个人比较麻烦,我必须安排妥当一切,才能进行处理。正好你们也避避风头,免得到时候被警察找上门。” 韩多勋抽了抽嘴角,这种话就不用多说了,越听,他就知道席溪干的事越危险。可危险同时代表着机会,对于他们这种刀尖上行走的亡命之徒来讲极具吸引力,这就是他和鲱鱼无法拒绝的原因。 等席溪走后,他长叹一口气,闭上眼靠在沙发上。现在他还有价值,动不得,再等等,等等…… 席溪路过门口,对把风的鲱鱼点了点头,翩然而去。 鲱鱼凝视着他的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 黛·雪莉的调查也有了很大的进展,她查看了小区的所有监控,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身影。当然,这并不代表着没有人进入,而是说明对方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早已踩准了点,才没有被发现。 更离谱的是,当天那个时间点那个小区,根本没有任何一辆正规的救护车出动,各大医院也没有接受过救护车带来摔伤的急诊病人。 这太奇怪了! 要么是保安说了谎,要么就是……这是个圈套!从头到尾,可能存在的凶手和救护车是同谋! 想到这,她又赶紧从监控里查找救护车的痕迹,结果更奇怪了,救护车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小区门口,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不对,不对! 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的巨响带来剧烈的晃动,让一切都变得眩晕。忍不住抓着头发,在原地转了一圈,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些尾巴,又始终抓不住。 很快,她又冷静下来,细细思索。这个案子其实跟韩秋实的案子一点并不一样。 韩秋实是被直接勒死,过程简单明了,没有过多的折磨直取性命,为的就是以防万一。过后摆弄了他的尸体,更多的是出于一种炫耀,不仅仅是对警方,更是对玩家们。 可蔡钟浩这个就不一样了,一个成年男子在没有饮酒吃药的情况下,不可能在二半夜爬起来到阳台上,故弄玄虚地从并不算高的二楼跳下去,更大可能是有人逼迫着他去做。 之后更是诡异地被带上黑救护车,消失地无影无踪,是死,是活,没人清楚。 如此大费周章,更像是来寻仇。可……她研究过席溪以前的游戏,虽然他也喜欢在杀人的过程中添加一些元素,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目标明确地奔着完成任务而去,很少会做花活。 蔡钟浩的案件,显然不符合他的作案习惯,暴露的风险太大了。 其实很多人都对犯罪有误解,多觉得像电视剧里复杂繁乱的作案手法更能够迷惑警方,避免暴露。但根据她这段时间在游戏里的感觉,反而是一击必杀,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更不容易留下线索。 就像现在,看上去好像蔡钟浩消失不见,但实际只要一查,就会发现救护车的问题。 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取得NPC的信任,并让他们帮忙杀人伪装,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难道不是席溪?而是本土的案件? 一时间,黛·雪莉也有些不确定了。 同一时间,正在享受按摩的李成训收到了一个未知号码的信息。 “杀死张正莉的人,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李成训一顿,顿时觉得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谁会开这样恶劣的玩笑,还专门发到他的手机上,也是神经病。 根本没把信息放在心上,他只想给对方一个教训,立刻拨通电话,让他们把电话号码的所属人查出来。 可等了大半天,得来的消息却是根本无法查询到这个号码。 李成训皱起眉头,虽然他不是特别聪明,但也绝对不蠢,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蹊跷。 又把那条信息拿出来,翻来覆去地读。 跟张正莉有关,可他与张正莉完全就是两个阶级,对她下手的人为什么也要对他下手?要知道,以他的身份,想要杀死他可是很困难的事。 这时候,他想起了前段时间关于张正莉铺天盖地的黑料,也许那时候她就已经落入了陷阱。 可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自己和张正莉同时和谁有血海深仇。 但不管如何,他这条小命都是最重要的。反正暂时离开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就当是出去旅游了。 事不宜迟,他立刻让人安排。 黛·雪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几天她太忙了,又要给韩秋实的案件跑腿,又要调查蔡钟浩失踪案,上班下班都不得休息,一天最多睡三个小时,多发一会儿呆就想睡过去。 其实她早已锁定了李成训,毕竟作为一个富二代,他的行为还是相当高调的。即使有保镖跟着,也不耽误她长期监控。 可这一次,因为忽视,等她注意到不对劲的时候,李成训已经前往了机场。 怎么回事?! 黛·雪莉心中诧异,要知道她对李成训最近一段的行程做了梳理和预测。为了尽快插手家族企业,他不可能选择这个时候出国。 可偏偏,最不该发生的事情竟然就发生了! 顾不上去思考原因,她只能尽快赶往机场,弥补自己这次的重大失误。 要知道,她杀死李成训的时间只有十天,可他一出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根本不用想杀死他的手段或者善后事宜,连人都见不到! 可恶! 带上计算机,她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机场,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繁忙的机场大厅,乘客和工作人员忙碌地穿梭,电子时钟无情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或是离别或是团聚,书写着截然不同的情节。 但这些都不属于李成训,作为VIP,他有自己单独的通道去同行。 黛·雪莉一路前进,利用伪造的身份,进入到VIP区域,目光锐利地搜寻着目标。 这里人并不多,她很快就看到了李成训,悄然走过去,到他的斜对面坐下。 此时,她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只要目标还没走,她的任务就还可以完成。 靓丽的容貌配上不菲的气质,很快她就引起了李成训的注意。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李成训从出发开始,就觉得心脏跳得有些过快。明明周围的一切都很正常很舒适,可他浑身却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好像紧紧地包裹在泡沫橡胶里,喘不上气。 不想让自己的狼狈暴露,他只能假装轻松,眼睛却不住地往周围转悠,直到看见新进来的美女。 很漂亮,最重要的是气质十分不凡,跟他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神秘清冷而又高贵。 见猎心喜的他忍不住站起身,走过去搭讪:“弗洛拉的落日十分美丽,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欣赏?” 他的话很直白,也直白惯了。毕竟他的容貌和财富放在那里,懂行的女人看一眼就会明白,根本不会拒绝。 所以这一次,他同样十分自信。 若是以往,黛·雪莉肯定给他个大嘴巴,可这一次她的时间太紧张了,容不得她去拒绝。 她勾起一抹笑容,摇曳妩媚的目光一下子让清冷的气质混沌起来,优雅与魅惑,阳光与黑暗,交织在一起,散发出的魅力令人难以抵挡。 “好啊,我很荣幸。” 李成训的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黛·雪莉的腿在桌子底下轻轻撩骚着他,就像是一根羽毛划过他的心尖,带来难以克制的酥麻。这一次,倒是遇到个对手了。 他的胸口燃起炙热的温度,一把抓住女人放在桌面上的手,大力揉捏。 “就这么迫不及待,嗯?” 黛·雪莉妩媚地扬起嘴角:“那也要看你本事。” 说完,她凑近李成训耳边,吐气如兰地说:“听说VIP 通道的洗手间很宽敞,想不想试一试?” 李成训浑身一麻,真是够大胆狂放。虽然他很欣赏高冷矜持的美人儿,但骨子里喜欢的还是奔放热情的那款,当即答应下来。 黛·雪莉眼眸幽深,勾着他的袖子,朝里走去,手中的绳索已经就绪,只需要一个简单的配合,就能拿把对方拿下。 可就在李成训起身之际,手机却突然响了。他本不耐烦去接,却在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时停顿下来。 是席溪。 上次意外的交集,因为张正莉的原因,两人互加了联系方式,多了些交流。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完全是利益驱使。 席溪想从他这里获得更多的便利和资源,而他也希望能得到一丁点关于金先生的信息,所以也是一拍即合。 这个时候他打电话来做什么?他明知道他要出国避避风头的。 想到这,他从黛·雪莉手中抽回了袖子,不耐烦地接通了电话:“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席溪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金正宇,轻轻咳嗽两声:“是金先生让我打的。” 李成训顿时头皮一紧,已然从席溪的暗号中知道金正宇就在旁边。这小子最近真是得宠的很,连这种事都交给他做,几乎算得上是金先生的半个代言人了。 他喉咙夹紧,语气放软,谄媚如狗:“请问金先生有何吩咐?” 席溪似乎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原话传递:“金先生说了,如果连这点事你都要跑到国外去躲避,那李家继承人的事就不用想了,他从来不扶持一个懦夫。” 李成训嘴巴开了又合,最终还是颓丧地没敢开口求情。这可是要命的事啊,他当然要慎重。只是金先生都这样说了,要是他敢跑,估计就彻底被抛弃了。 命和富贵……这真是个两难的抉择。 电话里急促的呼吸声令他不适,终究他还是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绝不让金先生失望。” 席溪轻声安抚:“既如此,金先生请你过来用餐。” 挂断电话,李成训后背全都汗湿了,短短几分钟内做出如此艰难的选择,无疑令他压力巨大。 放下电话,再转过身看向黛·雪莉,他已经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了。从钱夹里掏出一沓钱,塞给她,敷衍地摆了摆手,说了句下次再约,就转身离开了。 黛·雪莉皱紧眉,眼中闪过厉色,好不容易布置好一切,就等鱼儿上钩,没想到临到关头又跑了。 这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放松的感觉,令她十分不适,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搅乱她的布局,让她陷入混乱。 能让李成训放弃逃跑,一个电话就改变主意,除了金正宇,恐怕不会有其他人。 她已经意识到了麻烦,如果没有那通电话,自己在这里就彻底解决李成训,虽然后续打扫会难一些,却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李成训的离开再次打破了现在的局面,有了金正宇的压力,他极有可能要正面应对这件事,到时候自己行动起来就麻烦不少。 自己这一击,不仅没能达到目标,反而暴露了容貌,算下来简直亏大了。 李成训究竟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按理说,就算张正莉被杀,他也不会轻易联想到自己身上,这真是太奇怪了…… 黛·雪莉轻咬红唇,也只能拿起手提包无功而返。 她必须尽快替换机场的监控录像,否则自己很快就会暴露无遗。 等李成训到的时候,金正宇正在教席溪高尔夫,不过两人似乎都不太敢兴趣,只是当个打发时间的游戏。 看着两人黏糊的样子,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再次对跟席溪打好关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他甚至怀疑,这一次如果不是席溪从中周旋,金先生才不会浪费时间给他一个机会。毕竟,在金先生身边有无数人想要替代他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席溪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成训来到金正宇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语气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席溪默默退到一边,不想去面对他如此狼狈的时刻。 金正宇淡漠地看了李成训一眼,对这样的姿态很是厌烦。但他更不想再去训另一条狗,姑且就先用着。 “这么多年,你一直跟着我,很好。但有时候就是太懦弱了,缺乏一种血气。没有这种心性,就算我把你扶持上位,也只会成为一个无用的傀儡。我金正宇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你要明白。” “这一次正好,就借着这件事练练你。如果你通过了,就算了,如果没有,我希望你从此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李成训心口一跳,赶紧答应下来。可恶的家伙,尽给他找事。一想到本来舒适的日子,因为那个不知名的人一去不复返,他心中就憋着一股恶气。 “好了,起来吧,太难看。” 李成训唯唯诺诺地站起身,席溪拿着一杯香槟走到他跟前,递给了他。 他的脸上依旧是风淡云轻的平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看到一样,纯洁地如同小白菜。难怪金先生喜欢他这么长时间,还隔三差五地带在身边,确实有几分本事。 席溪回到金正宇身边,腻歪地跟他靠在一起。金正宇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也随他去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席溪一顿,想了想才说:“很简单,从跟张正莉和我同时有关系的人员里进行筛选,从最有矛盾的来排查,总有抓住狐狸尾巴的时候。” 李成训不屑一顾地撇撇嘴,那得多少人,再加上他们的家属,总不能一个个地都杀了吧! 再说,什么叫最有矛盾,他明明跟谁都没有深仇大恨,怎么到了席溪嘴里就成了无恶不赦了! 金正宇轻轻看了席溪一眼,从那双清澈的瞳孔里,看到的不是恶意的玩弄,而是一种学术般的认真。 “根据警方调查,凶手是个女人,还是一个计算机高手,这段时间关于张正莉的黑料以及被替换过的监控,都是她的手笔。她很不简单,现场没有发现她的一丁点信息,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以及隐藏和窥探的能力。” “成训,你要小心了。” 第43章 城市之光08 席溪送李成训一直到大门口。 李成训难得对他有好脸色, 略显不自在地说:“这一次谢谢你。”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席溪的帮忙,金先生肯定懒得理会他。 席溪笑着摆摆手:“你也帮过我, 算是扯平了。不过这一次的事, 你还是精心点, 别终日打雁反被雁啄。” 李成训有些烦躁,扯了扯领带,让自己放松一点:“我真是搞不懂,怎么有人能疯成这样?让我抓住,一定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席溪无奈地说:“这……还是交给法院审判定罪比较好,有时候,一旦沾上污秽,想要清洗就难了。” 李成训听着好笑,略微感慨地看了他一眼,直道他太单纯。不过也是, 一上来就接触到太多阴暗面, 以席溪的性格肯定受不了。金先生还是太心疼他了…… “知道了知道了, 到时候有空也帮我参谋参谋。”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让席溪参谋,而是借此机会拉近两人的距离, 以后才更方便行事。所以“鸡犬升天”这个词一点也没错,任是自己再权势滔天,也比不过金先生身边一个卖屁股的。 席溪无知无觉地点点头, 目送他离开。 等回到房间,金正宇还在等着他。席溪走过去, 趴在他的膝盖上,宛如大狗一样安静温顺。 “这一次为什么要帮李成训?” 金正宇并不觉得席溪很喜欢李成训, 即使他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甚至还在与李成训打交道的时候显得彬彬有礼,可他依然能感觉到,他对李成训不感冒。 “他帮过我……” 金正宇挑了挑眉,一个字都不信,他可是清楚地知道,当时席溪一枪擦过李成训的耳朵,差点把他吓尿裤子。 席溪叹了口气,笑意莹然:“什么都瞒不过金先生,大概是想看他绞尽脑汁与对方斗智斗勇的模样吧,一定很有意思。不过……我不知全貌,但也希望这件事能按照法律来解决。否则,到时候牵连到先生岂不是不好?” 金正宇摸了摸他的头,知道他的内心还存在着天真的美好。这份美好晶莹剔透,十分珍贵。但越是珍贵的东西,亲手打破的时候才越让人心情舒畅。 “你说的很对,不过还是等李成训先把人找到吧。对方有备而来,而他又总是漫不经心,这一局还不好说谁赢谁输。” 席溪微垂眼眸,喃喃地说:“从某种方面来说,我还是希望李成训能赢。” 金正宇闭上眼睛,靠坐在椅子上,享受着一分钟的美好。 天真啊…… 黛·雪莉查看着机场监控,将自己的痕迹一一抹去,确保万无一失。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立刻将视频放大。 这是…… 一个黑衣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起来跟韩秋实那晚的跟踪者打扮并不一样,可…… 她将数据进行了比对,很快得出结论,这跟韩秋实当晚是一个人。 黛·雪莉心中一凌,他去机场干什么?那里人多复杂,监控也多,一个不留神就会留下痕迹。就好比现在,虽然他已经绕着监控走,尽可能避免自己的面容暴露,可她还是从反光的玻璃门上发现了他的痕迹。 他愿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过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总不会是发现了她吧? 很有这个可能!自己在追踪对方,又安知对方不会追踪她? 不过比起自己的确定,不是追杀者的他肯定要进一步确定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当时真的在机场杀人,他就能肯定她是玩家。可偏偏,一个意外,她没有动手,恐怕他也是无终而返。 这一瞬间,黛·雪莉的后背起了一身冷汗。当她自以为无所不能的时候,其实也早已被别人盯上。 他是谁?会是席溪吗? 但不论如何,这个人都将成为她接下来的重要目标,只有把他揪出来,才能安心。 随着席溪和黛·雪莉的骚操作,两人的直播间观看人数增长都缓慢下来,反而是蓝·河,一路高歌,竟是有反超的模样。 单浩翔看到这里,心有戚戚焉,这个黛·雪莉跟他真是太像了! 钱塘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也太往他脸上贴金了,就单浩翔这个单蠢的家伙,跟黛·雪莉没有一点可比性,差的层次都不是一两层能说清的。 不过他的直觉总是那么精准,这一点说的没有错。以前,黛·雪莉所处的环境相对封闭单纯,隐藏在网络之后,能够专心致志地去抽丝剥茧寻找信息。 本以为这次的网络世界对她是大利,现在看来,倒是成了她的掣肘。 她太容易受到周围信息的影响了! 明明已经聪明地抓住了主线,可一旦席溪放出烟雾弹,就瞬间失去了方向。她的性格敏感而内敛,不擅长情绪的释放,即使在游戏世界,一旦碰上自己不擅长的环境,也会露出窘迫。 虽然她只是游戏模拟出的游戏玩家,但钱塘还是觉得,她就像一个受伤的贝壳一般,每一次有风吹草动,都会赶紧合上自己的壳,尽可能地先保存自己。 单浩翔被鄙视了,也不生气,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即靠在钱塘的肩膀上,津津有味地盯着大屏幕。 “你说,8888是不是已经发现她了?” 钱塘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从头到尾,黛·雪莉都没有露过头,而席溪现在的身份也没有资格对案件做任何调查,甚至连或许信息的途径都少得可怜,想要从千万人群中辨别出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不过他显然也对黛·雪莉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接连几次放出烟雾弹,解除了自己的危机,这大概也是他选择明星身份的原因。明星不同于普通人,任何信息都会被媒体放大,扩散到网络里去,很容易被误导。 而且,虽然席溪身份好几次险些暴露,但也发现了受害者与自己的关系。他精准地判断出下一个受害者是李成训,这个鱼饵会带给他很多收获。 只是,时间太紧张了,再加上有金正宇盯着,需要好好安排,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全盘皆输。 但是…… 钱塘看向屏幕,以他对席溪的了解,现在的他目标绝不是黛·雪莉,而是自己的任务。否则,狩猎模式不开启,他受到的约束就太多了。 这是追杀者的一个先机,抓住它,就能占据一定的优势地位。 钱塘的推测没有错,席溪目前正在的研究的,正是自己的下一个任务目标——河智育。 曾经的刑侦组组长此时已经成为了副局长,在跪舔财阀,替他们收拾烂摊子之后,仕途一路飙升,可谓是官运亨通。 位高权重的同时,也代表了他的难以接近。更何况,虽然他人品不太行,能力却也不算太差,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很可能会暴露自己。 他必须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接近他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太难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金正宇回到别墅,就见席溪正站在花园里,看着满园芬芳发呆。 “这几天,俊河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即使是在剧组拍摄,金正宇也不允许他留在剧组过夜,大部分的戏都排在白天,晚上也要在十点之前结束。要是换了别的小明星,早就被导演踢出去了,可偏偏有金正宇这个大山压着,谁也不敢有二话。因此,席溪每晚都能留在家里,等待金正宇的召见。 长时间的相处,让金正宇更容易感受到他的情绪,即使他拙劣地隐藏着,却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他并不想去问原因,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对他而言很没有用处。 可今天,或许是夜晚的昏暗让他心软,又或者是孤独的背影让他可怜,总归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他多问了一嘴。 管家显然什么都知道,低头恭敬地说:“再过几天,是少爷的生日。” 席溪的生日并没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庆祝,他也不会去强求,但管家对每个人的信息都了如指掌,才能看透一些心思。 金正宇一顿,想起了席溪曾经的话。或许这么多年,有养父母的喜爱,让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可人就是这样,血缘关系的牵绊总是难以放下,或许只有真正去面对,才能斩断这丝孽缘。 席溪想找很难,但他非常容易,只是出于某种恶趣味,并不想一上来就满足他的心愿。他更乐意看着他心爱的宠物,在地狱里煎熬。 将衣服交给管家,他缓步走到席溪旁边。早已熟悉他的脚步声的席溪立刻站起身,对着他露出一抹微笑,仿佛什么心事也没有一样。 金正宇被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取悦到了,爱怜地用手指抚摸了一下他的脸。 或许正是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才让席溪更加温顺可人。 “快到你的生日了,也没什么能送给你的。我记得你一直想要找到亲生父母,既然如此,那就去见见他们吗?” 看着席溪的眼中绽放出剧烈的光芒,他不免哂笑。果然,装得再怎么成熟,却始终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个结。 他故意没告诉席溪他亲生父母的现状,为的就是看到他从天堂掉落到地狱的痛楚。 一定很可怜吧…… 不过,现在,他还是更喜欢席溪感激涕零的模样,也不枉费他给了他两天自由的时光。 “没什么事,就回房吧。” 席溪乖顺地跟了上去,房间里摆放着早已准备好的香熏和精油。这几天,凭借良好的按摩手法,他赢得了金正宇的一点纵容。 只是这按摩太正经了,搞得他都怀疑金正宇不举…… 算了,游戏数据,可能是为了河蟹吧。 席溪很快来到了金正宇给他的地址,这里与繁华现代的都市格格不入,是那份光鲜亮丽背后的狭窄、凌乱、破旧。 街道两旁排列着老旧的建筑,外墙斑驳,电线如蜘蛛网般在空中交错,路边随意摆放着货物和锈迹斑斑的广告牌,全土飞扬的街道,随处可见的垃圾,都让人难以忍受。 就在桶子一样大小的高低建筑中,却生活着超乎想象的人群,每当夜幕降临,就如同蚂蚁般钻出来,密密麻麻,麻木冷漠。 这里距离市中心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可他的父母却从来没有想过去寻找他。 衣着光鲜的他一下车就引起了当地人的注意,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人浑身不适,好在还有保镖助理跟随,倒是多了丝安全感。 席溪在保镖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破旧的瓦棚房前,门口放着一个破了边的红色水桶,正盛着从屋檐上低落的水花。两边放着刚洗的布鞋,如同干瘪的咸鱼一般,浑身泛白。 门没有锁,不过有和没有也差不多。 他迟疑片刻,还是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答,他有些不知所措,却始终没能挪开脚步。 助理看出了他内心的忐忑,主动上前揽过了这个活,用力拍了拍干瘪的门板,撞地门框咚咚直响。 “有人吗?有人吗?!” 叫了好半天,终于传来了声音。随着拖鞋踢踏的声音不断靠近,席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珠子微微颤动,想看又不敢看。 女人走了出来,瘦弱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精神不振的面容上挂着深深的疲惫和不满。她的眼神犹豫不定,时而露出一丝警惕,时而又闪现出无法掩饰的麻木。 看到席溪他们,本来提高了嗓门准备咒骂,却又飞快的转动眼珠意识到这些人身份不凡,换成了谄媚的笑容。 “不知道各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随着大门打开,一阵酸臭的味道,从屋里面飘了进来,熏得人只想作呕。房间小的可怜,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家具,就连床都只是铺在地上的一层破旧的被子。 席溪的眼神稍微一扫,就看到了屋角垃圾桶里的针管,瞬间厌恶的皱起了眉。 小助理赶紧挤过去跟女人打交道:“您好,我们是想找您打听两个人?” 说着就说出了席溪亲生父母的名字。 女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愣,立刻警惕的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小助理脸不红心不跳地编了个谎话:“是这样的,我们老板的朋友生病去世,在临死前拜托他帮助自己找到亲生父母,圆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这不,好不容易找到了点信息,我们老板就赶紧赶过来了。” “您放心大胆地说,我们绝不是来找事的,而且如果提供的信息有用的话,还会给予一定的报酬。” 小助理早已看透了女人的秉性,立刻用金钱当诱饵,蛊惑她说出真相。 女人顿时心动不已,没有人比她更缺钱了。当即脸色一痛,开始哭天抢地。 “哎哟,我可怜的孩子哦,没想到你这么没福气,年纪轻轻就早死了!我是你亲爱的妈妈啊,当年是实在没办法,家里太穷了,为了给你个更好的生活,才选择把你送人的。没想到……没想到……你那死鬼老爹才刚死没多久,怎么你就也跟着去了啊,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真是造孽啊……” 一边哭,还一边抹眼泪,时不时地观察着席溪的神色。她太懂了,别看这人年轻脸嫩,但在这所有人里,就他说话算数。 席溪目光复杂地盯了她片刻,垂下眼眸:“我想去看看……叔叔的墓。” 女人立刻停下哭声:“哎哟,哪有钱买墓地啊,就是烧成灰装个小坛子里,摆放在家中,偶尔祭拜祭拜。喏,就在这里了。” 席溪错愕地看着脏的不能行的酒坛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助理十分贴心地将女人拽出来,将一迭钱塞进她的手里:“少说话,让我们少爷安静一会儿。” 女人乐得牙都快笑没了,当即点点头,还贴心地带上了门,手指一舔,开始点钱。数好后,又左右看看,飞快地塞进怀里,免得被人偷抢了去。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一点,要问孩子的意思。 小助理叹了口气,为自家老板感到悲哀。 席溪坐在黑乎乎的屋子里,拿起桌子上的抹布,给坛子擦了擦。这里没有任何上香的工具,他也只能双手合十拜了拜。 又呆了十分钟,他才打开门出来,唯有眼眶微微泛红。 他看着女人,沉默良久,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没有再问的必要。 这一刻,曾经禁锢他的身世终于烟消云散,在失落痛心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丝解脱。 “给她点钱,好好生活。”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进了车里。 小助理也算松了口气,只要老板不犯迷糊就好,像这种抛家弃子的父母,根本就没必要留恋。 见女人感恩戴德地收下钱,转身迫不及待地朝阴暗的角落里走去,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席溪回去,金正宇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也如愿看到了他如同落水狗般可怜又无助的表情。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又很快收敛下去,目视着他飞快地跑到自己跟前,紧紧将他抱住。 这一刻,他餍足地眯起眼睛,难得开怀地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 “别太难过,有我在。” 席溪狠狠地点了点头,将他抱得更紧。 这样温馨的时刻,其他人也都识相地退了下去。许久,席溪才不好意思地抬起脸,眨了眨还湿润的眼眶,满是依恋地看向他。 “谢谢您金先生,不管如何,我心中的疙瘩已经彻底解开了。” 金正宇凝视着他过于精致的脸,眼中满是志满意得,对,就是这样,干干净净地陪在他的身边,将会比任何事都重要也都有价值。 可下一秒,他就皱起了眉。席溪的话,将他内心的打算全部都打乱了,这对于掌控欲十分强烈的他极其不适。 席溪满眼期盼:“明天我想回家一趟,看看母亲。” 又回去?! 金正宇烦躁地扯了扯袖子,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席溪的存在。他总是安静又沉默,包容又乖顺,实在是太符合他的心意。 以前他很厌恶与别人共处一室,可现在,却发现与席溪在一起是件十分舒适的事情。所以,这段时间,一没什么事就会回家,也限制了席溪的行动,为的就是让他来陪伴。 可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看到一个破碎的水晶,最后自己的手反而被碎片扎破。 才出去两天,就又要回家?虽说席溪家在市内,一天就可以回,可……那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是自己以为是宠物的唯一,却发现宠物还有另一个值得依赖的家一样。 “回去做什么?让你可怜的养母知道你居然在寻找亲生父母?还是向她诉说内心期待破灭的悲哀?” 这样尖锐的话,刺得席溪不知所措,他傻傻地看着金正宇,像是忘记关上扇贝的贝壳。 金正宇一拳打在棉花上,顿觉无趣。他也真是迷障了,居然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压下心头的不适,他不耐烦地说:“可以。” 说完,就直接离开,没有任何想要跟席溪交流的欲望。 席溪呆呆地站立半晌,才失落地回到房间。坐了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打开马桶,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入水中,按下了冲水键。 打开水龙头,他用水冲了冲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熟悉的脸,做了一抹微笑。 晚上八点多,他接到了李成训的电话。正好他也有苦没处说,两人一拍即合,当即约了出去。 地点就在李成训开的会所,当天有化妆晚会,热闹非凡。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两人站在二楼的包厢门口,喝着香饼跳了会儿舞,也算是轻松自在了半分。 李成训哥俩好地搂着席溪进了包厢,点了根雪茄放在嘴里,给了他一根棒棒糖。 “多练练,对你有好处。” 席溪飞了个白眼:“你想太多,我跟金先生不是这种关系。” 李成训嗤笑一声,语带调侃:“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原来这么久也没拿下金先生啊。啧啧,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席溪好奇地看向他,催促他赶紧讲讲。 李成训本不想多说,不过他还有事要求席溪,这个时候摆谱显然不合适,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你可别在金先生面前吐露一二,否则他一定扒了我的皮。” 席溪赶紧点头,就差对天发誓了。 “你也知道,金先生这个人有点不正常……不过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只是那一次,他原本要跟父母一起乘坐飞机回国,却因为生意上的事耽误了,没有赶上航班。没想到那架飞机偏偏就失事了,一夜之间失去双亲,对他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 “更悲剧的是,当他回国后,却又被告知,因为心急他的安危,他的恋人驾车赶往机场时出了车祸,车毁人亡。从那以后他就有点病了,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心情一不好就会狂躁发疯,伤人伤己。” “这么多年,别看他身边的人不断,但能爬上他床的却没一个。我原本以为他对你不一样是有了进展,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李成训被想借机嘲讽席溪一番,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多愁善感地红了眼睛。 MD,有病吧,居然去同情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懒得继续这个让他不高兴的话题,他从包里甩出一沓资料,扔在桌子上。 “这是我最近调查的,跟我和张正莉有仇的都在里面,帮我看看。” 席溪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他? 李成训点点头,专业的他已经找人分析过了,甚至连处理张正莉的警察都问过了,但结论都非常不好。 没有证据,无法确定,MD,这群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第44章 城市之光09 至于为什么找席溪, 大概是觉得他的身上有种气质,每次遇到他,自己都能逢凶化吉。 席溪得到他的确认, 才拿起资料查看, 里面的内容非常详细, 只是看得人触目惊心。 QJ八人,自杀两人,疯了一人,这样的战绩放在一个高中生的身上,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更重要的是他的态度,那种事不关己、漠然置之的姿态,无疑令人发指。 调查的资料很厚,不仅包括了受害者的详细信息,还有其所有家庭成员甚至亲近的恋人朋友的信息。 席溪揉了揉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 这种事我真的帮不了你, 太作孽了。” 李成训坐直身子, 不乐意听了,怎么就是作孽?每一个他可都是给了对方一辈子也赚不回来的钱,全部达成了和解。至于自杀, 那是她们活腻歪了,放着好日子不过,整天抱着个贞洁牌不放, 非要寻死觅活。疯了的那个更是可笑,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以后就算进了社会,也一样是个疯。 不过他也能理解席溪, 毕竟他也是底层人,总是会有多余的同情心,放在不该用的人身上。野兽总是独行,牛马才会抱团,这就是阶层分明之处。 现在他要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借借席溪的运气,当即安抚道:“那不是年轻的时候太混了,现在我可都洗心革面了,你也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我。至少,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没干什么坏事吧?” 席溪犹豫地点点头,颇为无奈地接受了这并不靠谱的说辞。 李成训见他这么容易就动摇,心中嗤笑,面子上却还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好了,我知道这数据太多,你拿回去慢慢看,看完再还给我。” 席溪只好收了起来,也算是答应下来帮忙了。 另一边,韩秋实的案件已经进入了瓶颈期,警方对与他相关的所有人员进行了调查,目前都暂时排除了嫌疑。只有黛·雪莉知道,凶手很难锁定,如果他是席溪,那么他的手段绝不是一般人能够看透的,如果他不是席溪,那么玩家阵营的杀戮根本就没有任何缘由。 不过她的日子也同样不好过,为了揪出男人究竟是谁,她将机场的监控和跟踪韩秋实路线上的监控又重新查阅了一遍,可除了那两个反光中映出的身影,再无其他。 这样棘手的境地也让她意识到,网络并不是万能的,这种优势在某些人面前,只能成为摆设。没有一个目标,接下来的所有行动都无法展开。 现在的她只能等,等待对方再次出手。 将案子放到一边,她继续研究李成训。作为一个花花公子,他这两天安分得可怕,已经雇佣的私家侦探进行全方位的调查,速度不比她慢多少。甚至还把手伸进了警局里,调阅了张正莉的所有案卷,好在她扫尾比较干净,否则真的会被他抓住把柄。 只是她不解,李成训为什么突然约一个小明星出来,甚至把自己的经历全部摊开来说。这个席溪可是金正宇的人,过于亲密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黛·雪莉记得这个人,刚开始只是个新人,但几次热搜之后,倒是多了点人气,最近又消停了不少,资源倒是还不错。 也是,背靠金正宇,肯定不会太差。上次自己出手后,立刻引起了金正宇的注意,马上派人按下了热度,这段时间更是对他全方位保护,让她根本不敢妄动。 难道金正宇对他是真爱?所以李成训才煞费苦心地与他交好? 这样倒是说得通了。 黛·雪莉咬着指甲,也许,这是她接近李成训的一个缺口。从监控里读出了席溪的唇形,她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席溪坐着车回到家中。狭小的院子里,母亲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保姆浇花剪枝。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仿佛重新沐浴了阳光雨露的花枝,又从干枯的状态变得滋润起来。 保姆看到他回来,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本来来这家照顾老人,工资高,工作也不算累,她就很满意。最近被人警告了一番,更是老实无比,恨不得把席溪捧在手上。 这家老人可真是有福气,儿子这么有出息,就算是病了也不用担心什么。 “先生回来了,我去给您倒杯水。这段时间老太太的状况还不错,心情好了许多,发疯的次数也少了。我今天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牛肉拌饭,等会儿您也留下来尝尝。” 席溪礼貌地笑了笑:“麻烦你了。” 保姆受宠若惊地摆摆手,赶紧放下手中的工具,钻进屋子里。 席溪走到母亲身边,双膝着地,跪在面前,一如既往地将头安放在她的双腿上。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飘荡在山间的雾,让人捉摸不透。 “母亲,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很抱歉,我不应该去找的,但我实在太想知道我的身世了,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当初为什么抛弃我。” “结果很不堪,他们比我想象地还要糟糕。听说父亲是喝酒喝死的,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发愁长蛆了,母亲直接一把火烧了,连墓地都没买,用他生前最喜欢的褐色酒瓶子装着,放在家里的供台上,没事放两个苹果,也算是祭奠。” “母亲是个瘾君子,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扔小孩的事,只想多要点钱去买粉。好在我没有看到她发作的样子,否则……” 席溪哽咽地说不下去,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小小的院子里回荡。母亲毫无反应,刚要进来的保姆却听到了,赶紧又退了出去。 什么母亲父亲的,她……她怎么听不懂啊? 等他的情绪发泄够,才抬起头,带着眼泪露出一抹苦笑,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谢谢您收养了我,如果不是您,我恐怕还要继续生活在明蓝洞的小渔村里,那个红皮白墙的集装箱房,连雨都挡不住,不难想象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也许我骨子里流淌的依旧是那对夫妻卑劣的血液和基因,永远都能在困难的生活里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直到此时,母亲才有了反应,浑浊的眼珠垂下,带着模糊不清的柔和,看向他。 “不,你是最善良的。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走不下去了,一定要记住,妈妈一直在你身后,始终会保护你。” 席溪感受着手指上的力量,许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但最近真的太难了……” 母亲没有再多说什么,依旧如同上一次那样,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即使她的脊背已经佝偻,即使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但她依旧会像曾经无数次那样保护他、安慰他。 席溪没有留下来吃饭,只是依依不舍地看了母亲最后一眼,转身走出了家门。 阳光明明很灿烂,可照在身上却带给不了他一点温暖。他过于漂亮的脸上,透出一丝找不到方向的茫然和脆弱,就像精致的瓷器,需要人好好呵护。 “您好,请问是崔俊河先生吗?” 随着声音传来,席溪转过头,风吹动他的头发,让他美丽的脸全部暴露在外,像是遗落在人间的天使,过于清亮的眼睛,如同流水般清澈透明,不染任何杂质。 黛·雪莉有一瞬间的恍惚,难怪金正宇会那么喜欢他,如果是她也会喜欢。 她很快收敛心神,走过去亮出自己的警官证:“您好,能跟您聊聊吗?” 席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厅。 黛·雪莉知道席溪在李成训的手里看到过她和她妹妹的资料,但她并不担心自己的暴露。相反,她坚信自己的这一反常举动,甚至能更多地洗脱自己的嫌疑。 两人坐下,她也没有多掩饰,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就张正莉的案件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席溪面露难色:“我跟她只是见过几面,实际上并不熟悉。” “请问您是在哪见过她的?尤其是最后一次,能细说吗?” 席溪顿时尴尬,当时的情况实在是难以启齿,说的话恐怕不太合适,不说的话又是隐瞒事实,说谎话的话更是误导警方。 黛·雪莉故作不解:“有什么不好说的吗?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想必您也从新闻上听说了她的惨事。这样一个无辜的花季少女惨死在公司的楼下,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我们警方也希望早点找到凶手,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席溪顿住了,这样的肢体动作显示出他下定了决心。 “当时,我们被经纪人带到了一个私人场所……” 他没有隐瞒地把那天的事说了个明白,这样的态度让黛·雪莉十分满意。 “在那之后你没有跟她再接触过?” 席溪摇了摇头,作为新出道就大火的女团成员,张正莉可比他忙多了。 黛·雪莉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机会,如同狩猎的蜘蛛般一点点地把网收紧。 “之后她还有接触什么人吗?你知道的都可以说出来。” 旁人席溪不知道,但有一个人他确实知道,只是…… “我……我需要问一下……” 黛·雪莉对他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感觉好笑,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如果席溪不愿意说出来,她还有别的方式来对付他。 席溪走到一边,拨通了李成训的电话。 李成训本来并不感冒,结果一听是个女警官,立刻同意了。最近演艺圈的人他玩腻了,这些女人都太媚俗,看来看去全是一个样子,正好想寻点刺激。女警官嘛,正好。 过了一会儿,席溪返回到座位,松了一口气地说:“是李成训,MR集团的三公子。” 黛·雪莉没有露出一丝异色,只是公事公办地问:“能帮忙引荐吗?我需要询问他几个问题。” 因为有了李成训的回答,席溪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黛·雪莉说:“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时间地点直接发给我就好。” “好。” 看着席溪无知无觉的模样,黛·雪莉勾了勾嘴角,这就够了,她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 事关重大,席溪也没有拖沓,直接就安排好了时间地点。 明明是非常严肃的场合,李成训却还专门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去提供信息,倒像是专门去约会一样。 等他推开门看到站起来的黑发美女后,一下子愣住了,竟然是她? 一时间,他心中的惊喜几乎要溢于言表。 黛·雪莉似乎也很诧异,不过她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找了个席溪看不到的放下,对李成训眨了眨眼睛。 李成训心领神会,甚至愈发欲望高涨。他真的没想到,在机场偶遇的火辣美女,现实中竟然是如此禁欲的警官,有意思,太有意思。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询问他张正莉的事,他就觉得心痒无比。 “是的,之后她确实跟我在一起几次过。” “没什么异样,再说,当艺人嘛,黑粉那么多,谁知道有没有神经病找她的事。” “我对她的隐私并不了解,只是一个随手可扔的玩物罢了,她图我的钱,我图她的身子,都是有利可图,等价交换罢了。” “没看见有什么奇怪的人跟踪她,再说,就算真有人跟踪她,也不敢在我在的时候跟踪啊,我的保镖可不是吃素的。” “最后那段时间的表现……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不过很正常吧,本来队里竞争压力就很大,再加上老有人爆她黑料,当然会神经质一些。” 黛·雪莉无奈地合上笔记本,还真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不过李成训说的也没有错,作为高高在上的施予者,他根本没必要去关注张正莉。 没办法,她只能递给他一张名片:“如果有想起来什么,记得打我的电话,多谢您抽出时间来配合调查。” 说完又对席溪表示了感谢,才转身离开。 李成训意犹未尽地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板后,才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 席溪坐在他对面,有些诧异地问:“你为什么不跟她说实话?” 李成训嗤笑,果然是个傻子,难道为了张正莉的一条贱命,就要把他曾经的丑事抖出来? 席溪犹疑:“可是这样,怎么能查出谁是真正的凶手?” 李成训大笑起来,他居然相信靠警局那群饭桶能够查出来真正的凶手。拜托,恐怕相信太阳明天会从西边升起还比较快点。 “与其拜托她,还不如你帮我看看,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席溪确实把数据都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也确实触目惊心。 遭受侵害的女孩都是李成训在校期间容貌姣好、家世一般的,甚至好几个都学习优秀,却在之后都堕入深渊,一蹶不振。可以这么说,李成训毁了这十来个女孩,糟蹋了她们的一生。 虽然,他在事后给予了一大笔补偿,让受害者的家属得到了喘息,可对于女孩本身来讲,却无异于致命的打击。当然,这笔补偿也不是所有家庭都愿意领,可软的不行他就来硬的,软磨硬泡下,终究达成了目的。 两个自杀的女孩家庭更是糟糕,一个父母离婚,各自有了家庭,仿佛曾经的孩子不存在一样,另一个父母早亡,只剩下一个妹妹,现在也不知所踪。 还有一个疯了的,目前住的精神病疗养院还是李成训提供的,她的父母兄弟从来没有去看过她,只是利用她的赔偿款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这样的罪行,让席溪厌恶,却也让他无奈。 “我……看不出来。” 听了这话,李成训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给自己点了根雪茄。 如果席溪替他认真分析,或许他还要怀疑一二。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反而证明他发现了什么。只是他不愿意去帮助自己这样的恶人,才选择了逃避,真是天真又可爱。要不是他不喜欢男的,真的有点理解金先生的选择了。 他凑近席溪的脸,轻轻吐了口烟圈,见他被呛得直咳嗽,才得意地扬起眉。 “既然跟了金先生,就要学会脱离以前的阶级来看待问题。你要明白,像这些蠢货,有身体这样的资源换取那么大一笔钱,不是她们的屈辱,而是她们的幸运。” “就算我不下手,以后她们一样是会找个男人,贡献出自己的清白。只是到时候这清白就不值钱了,说不定还得倒贴钱,还得生儿育女伺候公婆,哪有现在逍遥自在。” “我这不是害她们,而是在救她们。你瞧瞧,是十一个人里,总有八个人是明白的,只要活着就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也就是我那时候年轻气盛,要是换了现在,哪有这种好事!” 听着他大言不惭的话,席溪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李成训却一点点地掰开他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拍了一下:“既然要合作,就要端正态度、拿出诚意,整天在这里别扭,又有什么意思。” 席溪甩开他的手,深吸了口气,将受害者的资料摆放出来,淡淡地问:“你知道刚才那个警官也是受害者家属之一吗?难道你就不怕她调查出来些什么?” 李成训倒是真忘了这一点,听到之后愈发得意。翻看着席溪递给他的资料,认真梳理了一遍,笑着说:“你觉得是她?如果真的是她,你就不会专门提出来了,对吗?” “我想,她早就忘记了妹妹的这些破事,作为既得利益者,她更渴望边缘化那些自己偷来的财富,这样就不需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更重要的是,她分明是早已忘了,甚至连自己这个受害者的脸都记不清楚。 多么可笑,又多么有趣。 见状,席溪没有再多说,而是把一份资料摆了出来。 李成训拿起来看了一遍,有些无法理解。 这个女孩算是十一个人中比较好的了,当时出了事,虽然也要死要活的,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安排转学了,之后也继续上学,目前在国外,工作生活都不错。 父亲是程序员,母亲是教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不能行。看到这,他隐约对她还有点印象,因为当时她的父亲表现得过于淡定了,没有多说就收下了巨额赔偿,签署了谅解书。 “这不太合理吧,他们的生活已经稳定了,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再赔上全家。” 席溪盯着资料看了片刻,语气很轻,说出来的话却很重:“他们的感情非常深……” 李成训顿住,他是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但仔细想想,席溪说的似乎也没错。只有更加深厚的羁绊,才会在多年之后依旧选择动手。当时他没有反应,或许只是把仇恨深深地藏在了心底,一有机会就会反噬。 更何况,女孩父亲从事的行业跟凶手的特写十分贴近,他们也怀疑过,并不是单人作案。 不过他并不是百分之百相信席溪的判断,具体结果还要进行调查,但这总归是一个方向,倒也算不错。 “多谢了,回头要是查出来什么,我有重礼相谢。” 席溪根本就不想要,只是拿上自己的东西,转身准备离开:“只要你别再继续作孽就好了。” 李成训双腿交迭,目光戏谑地盯着他的背影:“我们要是不作孽,你怎么能往上爬呢?承认吧,其实你已经跟我们是一样的人了。” 席溪浑身僵硬,许久,才迈开脚步匆匆离开,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刚才的从容淡定,显出狼狈不堪的慌张。 夜幕降临,蓝·河已经锁定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他如同幽灵一般,在城市的街道上行走,精巧地避开了所有监控,不远不近地跟着前方的女人。 这样的压力无疑让女人感到崩溃,跟上一次一样,她跑到街边还开着门的商店寻求庇护。商店老板拿着棒球棍走出来四处查看,可街道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女人焦躁不安地等待了半小时,只能硬着头皮又走了出来。可没过几分钟,那个黑影又出现了,无论她走快还是走慢,对方都像是能提前预知她的行动一样,轻松跟上。 惊慌失措之下,女人摔了一跤,东西掉落了一地。崩溃的她哭泣着捡起地上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这一次来的依旧是黛·雪莉。 相似的情景不仅引起了她的重视,也引起了一起前来的前辈的重视。 两人将女人带到车上,黛·雪莉在车上陪同,前辈则到四周查看。可足足找了二十分钟,就连偏僻的角落都翻了个遍,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前辈烦躁地关上手电筒,坐到了车上:“先回警局吧,至少保证她的安全。” 黛·雪莉也知道没有办法,只能启动车辆,暂时带着女孩离开了这里。可是,她总觉得那个人没有走,就在他们的身后,注视着他们的一切。 把女孩安抚好,她开始做笔录。 如果是追杀者,那么这人就是个重要的NPC,从她的身上可以关联到韩秋实,从而找出幕后的凶手。如果是敌对阵营,那么……她就是玩家。 “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权尤莉崩溃至极,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出了问题?她也在新闻上看到了那个跟踪杀人狂,可一直都觉得这种事情离她很远,却没想到说来就来。 听到警方的询问,她仔细想了想,只能摇摇头。没有,她一直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她的工作很轻松,就是个小主播。每天要去公司进行直播,下班虽晚,但可以直接留宿过夜,第二天也是下午才上班。不算累,钱也还好,交际的人不多,只要维持好人设,没有人会探寻她的隐私。 她知道自己有几把刷子,再加上这一局还有两个大神争锋,她只想安安分分地把游戏走完,就可以回家休息。 可她没想到的是,已经大半个月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偏偏今天碰到了那个跟踪杀人魔。好在有警察保护,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逮捕对方,让她安心。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甚至,我今天下班的时候都比平时要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注意到我的……” “有没有什么仇人?现在的,以前的,都要仔细回想……” 仇人?最多也就是单位同事吧,可她又不红根本没人嫉妒。至于以前,她只有系统给的简单人设,具体情况一概不知,也没办法说出来个一二三。 想到这,她摇了摇头。 询问了一通,黛·雪莉并没有得到什么有力的线索,只好说:“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家,到家后锁好门,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可权尤莉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冰冷无人的家,比起那,还是警局带给她的安全感更足一些。 “我,我不走,我就住这了,让我坐在这里就好,不会麻烦到你们!我是不是可以申请人身保护,万一那个变态再跟踪我怎么办?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抓住他们,麻烦快一点,我好害怕啊!” 黛·雪莉的眼睛一动,已然明白了她的身份。 第45章 城市之光10 单浩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看着两人突然飙升的流量,咧开一抹笑容。 刺激,真是太刺激了! 没想到这么快, 席溪和黛·雪莉两人就撞上了, 虽然是在互相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但这种刀锋相对的感觉,还是让人心跳加速。 可惜了,两人都没有绝佳的敏锐,要是换了蓝·河估计都已经结束了。 啧啧,想到这,他看向钱塘,正准备大肆讨论一番,却发现对方神色凝重。 怎么了,怎么了?有发生什么事吗? 钱塘并没有兴趣跟一个笨蛋讨论,可单浩翔已经发现了, 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当即火力全开, 腻歪在他的身上,务必要一个解释。 钱塘被压得喘不过气,只能妥协。但他没有直接回答单浩翔的问题, 而是发问:“你觉得他有没有发现黛·雪莉的身份?” 单浩翔莫名其妙:“当然没有,他要是发现了,怎么可能不对她发难?再说, 就算他不愿意自己动手,怕暴露出来, 只要告诉李成训,借刀杀人也是可以。可他还是没说, 并指出了一个错误答案,显然就没发现。” 钱塘扶了扶眼睛,淡淡地说:“如果说之前,我还没有办法确定他到底发现没发现。可这一次,我很肯定,他已经识破了黛·雪莉的身份。黛·雪莉犯了一个大错,如果她一直隐藏在网络之后,就算是他也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可现在,她为了杀死李成训,主动暴露在他的面前,也就彻底交出了答案。” 说到这,他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单浩翔,原本寡淡无味的眼瞳里仿佛坠落着星光,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烈火,一时间竟让单浩翔看呆了。 “8888,一个在火车上只是看了李军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在如此近距离,甚至交谈之后,还发现不了黛·雪莉的身份?” “我甚至怀疑,李成训就是他安排给黛·雪莉的一个饵,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而黛·雪莉也确实上当了,将自己彻底交给了他。” 单浩翔挠了挠头,钱塘的每个字他都懂,可组合在一起,他又不懂了。 “既然他识破了,为什么还要给李成训一个错误答案,这根本说不通!” 钱塘也不知道席溪唱的是哪出,但他有预感,这恐怕也是他故意为之。 对于他的说法,单浩翔只觉得好笑,摸了摸鼻子,却没有反驳。大概,这就是粉丝滤镜吧,他虽然没有追过星,却也见过那些人的疯狂,现在放在好友的身上,也可以理解。 “先不管他知不知道吧,但他现在这样很危险,黛·雪莉一定会杀死李成训的。如果她只有两轮任务,就可以开启杀戮模式,到时候8888会陷入被动。” “而且……” 单浩翔看了一眼屏幕,黛·雪莉的眼神他非常熟悉,毕竟作为食草动物,这些狩猎者的姿态他太懂了。 “黛·雪莉恐怕已经发现了权尤莉的身份,你说她会不会动手?” 钱塘默默地看着光屏,没有多说。 警局里 黛·雪莉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早已不耐烦的前辈听到权尤莉的话就跳了起来,大声斥责:“你当警局是什么地方,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吗?!现在又没有证据证明你受到了侵害,也提供帮助把你送回家了,你就应该知足,而不是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为了这起案子,警员们已经够忙了,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权尤莉被前辈吼得都愣住了,像是完全无法相信这种话会从一个警员嘴里说出来。 黛·雪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无奈。只能将她扶起来,轻声安慰,最后送回了家。 权尤莉不差钱,凭借着不俗美貌,她的直播风生水起,所以住的公寓也算得上高档,安保系数不错。 黛·雪莉确认她房间没有异样后,才准备离开,却又被她死死抓住胳膊。 她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恐惧:“真的不能为我提供人身保护吗?这种情况明明就和那个……那个死者一样!” 黛·雪莉无奈地看着她:“我知道,但没有证据无法立案。不过你放心,之后我会将这次的情况报告给刑侦组,到时候看看他们那边怎么说。”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权尤莉也没了办法,只能可怜兮兮地目送她离开,把门窗全部反锁上。 黛·雪莉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车上,安静地观察着周围。可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看到什么嫌疑人。 奇怪,按照凶手的习惯,绝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目标,甚至于更加享受这种玩弄人心的快感。 要么就是他还在等待机会,要么就是…… 黛·雪莉的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有听从前辈的话,而是直接来到刚才的街角,拿出警官证,调取监控查看。 果然,还是如以前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她忍不住皱起眉,如果是这样,权尤莉还是十分危险,也许自己该再去看看。只要能熬过今天晚上,明天凶手肯定不会再动手。 拉扯着视频的进度条,突然,她顿住了。 这是…… 还是那个黑影,他居然站在摄像头下,抬起戴着面具的脸,看向这个方向。不过只是几秒,他就又离开了,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消失不见。 他在故意挑衅! 为什么会这样?按照上次的案例,凶手虽然挑衅,但显然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避免被发现。可这一次,他却故意出现在摄像头面前挑衅,这样的反常举动一定代表着某种不同寻常的意义。 黛·雪莉目光一顿,心跳骤然加快。 这个时间…… 不好,他们被骗了! 她再不敢停留,冲出去开上车,拉上警铃,在周围巡视。当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找到对方,但警铃的出现,足以带给他更大的压力。 该死!是她大意了! 现在,她可以肯定对方就是席溪,这样阴险狡猾又透出挑衅的手段,绝对非他莫属。 她并没有给前辈打去电话,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说明白,对方也不会浪费力气跟着她寻找,最多是等待,等明天有人发现尸体再行动。 很可笑,但这就是现实。 前辈的电话一个个地打进来,黛·雪莉没有理会,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才疲惫地驾驶车辆回去。 席溪一觉醒来,总算感觉轻松了些。这段时间过于强烈的情绪冲击,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疲惫。 可他刚走下楼,却发现金正宇就在客厅里坐着。 他微微一愣,他怎么来了?上次不是生气了吗? 但也只敢迟疑一秒,就飞快地走下楼,如同欢快的鸟儿一般,扑到金正宇的怀里。 “早知道您要来,我就准备您最爱吃的蟹黄包了。今天有空了?不生气了?” 金正宇等他腻歪了一会儿,才懒散地推开他:“你也知道我生气了?” 席溪眨了眨眼睛,没敢接话,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如同求助的小动物一般。 金正宇懒得看他,这两天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本以为不在,席溪会着急忙慌地来求饶,却没想到这小子日子过得堪称丰富多彩。 先是按部就班地回了家,出门又碰见美女警官,随后又跟李成训那个混蛋混在一起,还帮两人牵桥搭线,忙的不亦乐乎。 自己呢,除了在办公室里生闷气,一点想要出去玩的心思都没有。原本他就很厌恶跟这些蠢货打交道,偏偏这段时间又被席溪养刁了胃口,庸俗的货色根本看不进眼。到最后,主动上门的倒是成了自己。 席溪见他不说话,知道他的台阶还没铺好,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就要把嘴凑上去,却被金正宇嫌弃地推开。 他顿觉委屈,如同小狗般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搞得金正宇也没脾气。 “过两天有个宴会,你陪我去参加。” 他知道席溪在委屈什么,两个人的关系说远也远,说近也近。自己在意的是心意,席溪在意的则是名分,偶尔给他点甜头也是可以。 果然,听了他的话,席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真是容易满足…… 金正宇点了点他的头:“到时候有很多名流权贵过来,你提前把他们的资料背好,别到时候闹笑话。” 席溪赶紧保证。 很快,他就从管家那里拿到了资料,目光微微一顿,停在了上面的一个名字,嘴角勾起弧度。 那上面赫然就是河智育。 看来,自己的运气真的不错。 与黛·雪莉所想一样,蓝·河早已发现了警方的行动,故意放出烟雾弹将他们引走,就是为了杀害真正的目标。 就在早上九点多,他们接到了报警,说是在废弃的小屋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等黛·雪莉赶过去,死者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白色衬衫、褐色西裤,看上去材质一般,不算什么有钱人。此时整面朝下趴在破旧肮脏的浴缸里,浴缸的水很浅,却恰恰淹死了他。 她仔细观察,用相机拍摄着照片,努力收集现场的证据。 该死,她昨天真是太蠢了。明明意识到了权尤莉的问题,却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以为席溪判断失误。现在看来,判断失误的不是席溪,而是她自己! 现在好了,人没抓住,倒是又死了一个。 看着不断降低的观看人数,她内心焦躁无比。还好,她手里还有李成训,只要能杀死他,一切都能起死回生。看来,自己要加快速度了。 说是宴会,实际上非常小型,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席溪也第一次见到了自己始终无法靠近的任务目标——河智育。他看起来跟系统给予的数据中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多年高居重位,让他显得颇有威严,只是长期脱离一线,显出了几分发福臃肿的状态。 此时除了金正宇,其他人身边跟随的都是美女。 李成训搂着怀里的金发美女,对席溪举了举杯子,态度十分亲近。 席溪点了点头,也算是保持表面上的礼貌。比起李成训,他更关注到河智育。 随着金正宇的介绍,席溪也跟他说上了话。河智育的身上自带一股正气,即使态度恭敬,也不显谦卑。面对席溪这种身份的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上位者的傲慢,反而很是谦和亲近。 席溪不免跟他多说了几句,直到下一个人围过来,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金正宇没有阻止他的行为,他知道席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也就只有他这样单纯的人,才会被河智育表现出来的假象所欺骗。 交往交往对他也没什么坏处,因为到最后他就会发现,金贵的皮囊下面,早已是数不清的无垢。到时候,席溪那颗水晶般的心,只会进一步破碎。 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走入他的世界,他很期待最后自己作品完成的时刻。 席溪没有一直围着金正宇转,毕竟想要攀附他的人太多,自己跟在旁边不太合适。找了个由头,他放下手中的香槟,走进了厕所。刚洗了一把脸,就见河智育走了出来。 看到他,河智育的眼眸一闪,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站在了他的身边。 席溪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河警督对张正莉的案子了解吗?” 河智育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个案件他确实有了解,只是他没想到金正宇身边的人会问。 不过面对那双崇拜的眼睛,他没有拒绝,而是温和地说:“这里人多眼杂,我不太方便透露相关信息。如果可以,我们另约时间地点详谈。” 席溪面露犹豫,这个他恐怕还要跟金正宇报备一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但想到能了解案子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当即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那就麻烦您了。” 河智育微笑着点点头,目光飞快地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又化为平和。 等到宴会结束,席溪将他的想法告诉了金正宇。 金正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个案子跟你没什么关系,你问他做什么?” 席溪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能硬着头皮道出真相:“是……是李成训想要我帮忙。” 河智育的等级可不低,李成训不过只是个富二代,连继承人的身份都没有确定,在他眼里可算不得什么。关于张正莉的案子,他确实找人了,但级别都不高,如果能得到更高级别的警督的帮助,或许会有更多的线索。 所以从知道这次聚会开始,他就缠着席溪帮忙。席溪脸皮薄,拒绝了几次没有推掉,就只能答应下来。 金正宇淡淡地说:“你们俩关系倒是好。” 席溪迟疑了片刻,十分实诚地承认:“关系好称不上,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但他需要我在您面前说说好话,我需要他帮我提供些便利,算得上互利互惠。” 金正宇一顿,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管是扮演的还是真实的,至少席溪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形象一种都是清纯无辜,带着些软弱的正义感。可这一次他的话,却像是在水煮白菜上浇了一锅辣汤,让人根本无法想象。 但是…… 金正宇嘴角勾起,轻声笑了起来,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 “当着我的面,嗯?” 席溪瑟缩了一下:“我从来没想过要瞒你……” 金正宇轻轻舒了口气,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可以,但河智育可不是好惹的,他是一只贪婪的虎,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把你吃了,就算到时候我惩罚了他,也来不及挽救你的小命。所以,我的人会全程盯着你。” 席溪感激地握住他的手,清亮的眼眸里全是崇拜。 金正宇享受他的这种眼神,不过也只是过了一会儿,就推开他:“好了,去准备我的药,晚上陪我一起睡。” 席溪乖巧上楼,白皙骨感的手指捏住药瓶轻轻摇晃。他自己是一件艺术品,他的动作也宛如艺术。金正宇欣赏着这一幕,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大概是他最享受的时候。 黛·雪莉跟李成训聊了几天,就已经等不及了。若是换了别人,她的计划还恐怕难以成功,可面对李成训这样傲慢自大的色中恶鬼,却是正中其怀。真要是时间长了,说不定他还腻了。 约定了时间,她欢喜地放下手机,心里总算有了点底儿。 当年参与案件的,除了张正莉和李成训,就只剩那个包庇的警长。那家伙已经因为受贿罪革职入狱,现在出狱也只是在家里当酒囊饭袋,根本不算问题。 一旦解决这三个人,她就可以开启狩猎模式,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对待每一个玩家都要慎重警惕。而这一次席溪抽到的并不是追杀者,即使前期因为没有任务,积分比她高,但在后期就会出现乏力的状态。 她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最后的胜利。 黛·雪莉准备充分,在这个雨夜来到了李成训的住处。她没有打伞,而是任自己淋湿,配上紧身的职业西服,充斥着禁欲又艳丽的美感。 赤裸上身的李成训看到她,眼睛绽放出野兽一般的光芒,赤脚走过去,凶狠地亲吻住她的唇,剥夺掉她的呼吸。 别墅里没有其他人,两个人一路滚到床上。黛·雪莉坐在他的腹肌上,暴露出美丽的胴体。闪电划过,她的容颜好似夜空绽放的玫瑰,危险又迷人。 下一秒,李成训的脖子被刺穿,强烈的痛楚让他挣扎起来,侧翻着掉落在床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努力想要捂住如水般流淌的血液,却最终只能无力地咽气。 头顶上的天使雕塑瞪着空洞的眼睛默然地看着他,摆放在床边的雕花西式座钟还在来回晃荡,可属于这里的人气早已慢慢散去,再多的富贵在死亡的那一瞬间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黛·雪莉清理了现场属于她的痕迹,拿上自己的衣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提着任务完成的提示,她舒爽地喟叹了一口气。看着再次暴涨的观看人数,她打算找个舒服的地方,等待自己的奖励。 直播间内也都是一片赞叹。 单浩翔感慨,能在两三天之内拿下一个富二代,这魅力也是杠杠的。 只是……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钱塘的光屏,忍不住咂舌。天啊,要说黛·雪莉是个狠人,那席溪就是个变态。要不是自己开了两个视角,估计这会儿也跟很多人一样,在弹幕里骂他呢。 此时的席溪正安稳地躺在一张床上,直到外面安静了许久,才缓缓起身,走进了卧室。 看着李成训的惨状,他挑了挑眉,走到一旁的座钟边,轻巧地按下机关,打开外面的盖,拿出里面的摄像头。 黛·雪莉确实聪明,检查了房间,取下了好几个摄像头。她对李成训的喜好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如何给自己收尾。 可惜她不知道,这间别墅他也来过,而且不止一次。 多么好的礼物,相信她一定会喜欢的。 随着他的身影走进夜幕,直播间的观众直接井喷式增长。 【蓝队玩家8888率先突破十万观众,奖励随机杀人机会一次。】 什么?! 黛·雪莉不敢置信地坐起身,已经洗漱干净的她此时正悠闲地坐在她狭窄的家里,等待着自己的胜利果实。可没想到传来的系统提示音,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实在是没办法想象,席溪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观众如此买账,甚至超越了她这样精心的一番布局。就算他有高光的时候,也应该是在前几天杀人的那会儿…… 等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黛·雪莉拿出手机,翻出通讯簿中记录的权尤莉的电话,拨打了过去。可里面却只传来了冰冷的提示音,她浑身冰冷地瘫坐在椅子上,死死地咬住嘴唇。 该死!该死!该死! 她就像个愚蠢的兔子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权尤莉也是他的目标,上一次她先被烟雾弹迷惑,现在又再一次被烟雾弹迷惑,输得真的一点都不亏。 黛·雪莉死死地捏住手指,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现在再多的愤怒都无济于事,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好点,不会被选中。而只要她还有机会,逆风翻盘就不在话下。 以前,比这更艰难的情况,她都遇到过。如果仅仅因为一两次失败就崩溃慌乱,她也不会一路走到现在。 既然明确了黑衣人的身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他找出来,而这正是她最擅长的。 另一边,穿着黑色雨衣行走在大雨中的男人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空,冰冷残酷的黑色眼珠闪过一瞬间的杀意。他看了眼自己的直播间,已经堪堪九万八千人了,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可就在这一步上,永远地停住,并缓缓开始倒退。 比起上一局的暴怒,此时的他显得平静许多。或许这就是席溪的可怕之处,他总会在人自以为是的时候,给予致命的一击。 可那又如何,他终究是势单力薄。 第46章 城市之光11 李成训的死很快就被人发现, 接到消息的席溪第一时间是无法相信,直到得到金正宇确认的目光后,才恍然跌坐在沙发上。 金正宇确实有些恼怒, 自己养在身边的狗, 就是死也轮不到别人下手, 这件事他已经交代下去,务必好好调查一番,找出凶手。 看着席溪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淡淡地开口:“他本来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人,死了也不用为他可惜。” 席溪当然知道,但他…… “他应该接受的是法律的审判,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杀害在家中。” 金正宇对他的坚持有些无奈了,或许这正是普通人的想法,永远相信并依赖于法律,却不明白, 很多时候法律都是为上等人服务的。 “可法律审判不了他。” 席溪沉默了。 金正宇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任何打算安慰他的意思:“警方那边正在全力追查, 你就不用担心了。对了,你不是约了河智育吗?或许能从他嘴里得到点最新信息。” 席溪机械地点了点头,如同行尸走肉般按照金正宇的安排起身离开。其实现在的他根本不想去了解案件的内情, 越是熟悉的人越容易带来难以抵御的触动。可金正宇都这么说了,自然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在金正宇的监视下,席溪跟河智育约到了一家西餐厅, 这里有独立的包厢,能让他们不受外界声音的侵扰。 河智育非常绅士, 将菜单递给他,让他先点菜。态度温和体贴, 看不出一点金正宇口中的模样。 河智育看着眼前精致又纯白的男孩,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他当然知道金正宇正派人盯着他们,但他并不介意,相反,他十分享受这样的过程。 为了权势地位,他心甘情愿地跪在那些出生在罗马的幸运儿面前,但同样,他也享受偷偷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的愉悦,更何况是金正宇这样的大人物,那就更刺激了。 看着席溪愁眉不展,他当然明白是为什么,循循善诱地开始讲述他最感兴趣的事。 “张正莉的案子有了进一步的调查,不过凶手确实十分缜密,不仅是公司大楼的监控,就连周围的监控,她都一并控制了,能力十分强悍。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范围定律。” “她所控制的范围,是她认为不安全的范围,也就代表着,范围之外的地方是她的安全场所。要么就是她的住处就在那附近,可以轻易地隐藏自己;要么就是她的车停在那附近,可以迅速移动离开。” “根据时间计算,我们一定锁定了几辆嫌疑车,正在进行进一步的排查。并对周围的住户开展筛选,看看能不能把范围缩得更小一点。” “不过这都需要大量的时间人力的投入,现阶段只能耐心等待。” “另一方面,法医对尸体进行了解剖。目前得出的结论是,凶手是女性,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力气十分大,手法专业,肯定从事过相关工作,对人体弱点十分了解,且不是第一次作案。” “之后,凶手将尸体推下楼,充满了极强的报复心理。张正莉是个艺人,最近又黑料不断,门口都是记者。死在自己公司楼下,无疑是个巨大的新闻,一定会被广泛报道,人尽皆知。她的事情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经久不衰。之后多年,即使人们提起她,也只会想到她被杀的刺激新闻。” “我们对张正莉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调查,发现她在上学之时,曾多次参与校园霸凌,性质十分恶劣,这里面肯定就隐藏着凶手。” “这样的案件说不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只要能抽丝剥茧地找出其中的信息,一定能把凶手抓捕归案。” 席溪吶吶地点点头,依旧是神游于天外的模样。 河智育并不介意,反而温柔地把咖啡推了过去。 “张正莉你虽然认识,但并不熟悉。专门找我问她的案子,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对吗?” 听到他的问题,席溪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只余一片荒凉:“是……是李成训拜托我问的。” 事到如今,李成训已经死了,更何况曾经那些破事,河智育未必不清楚,所以席溪也没有隐瞒。 河智育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难怪,这一次李成训的案子我也看了。在场没有发现强硬突破和搏斗的迹象,也就是说李成训是主动打开门,并与之十分熟悉亲近的。” “李成训死亡的时候赤身裸体,仰面躺在床上被刺穿脖子,想要达成这样的条件,凶手一定是个年轻的漂亮女性,当时坐在他的身上,用体重压制住他的动作,再快狠准地一刀毙命。” “不过……别墅的监控并没有任何被入侵的样子,只是提前关闭了,这一点跟张正莉的案子略有不同,目前还在分析中,不一定能够并案。” 席溪一愣。 河智育眯起眼,显然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如果有什么线索请提供给我,这能让案件尽快侦破,避免更大的伤亡,也给死者一个交代。” 席溪没有拒绝:“当时,李成训收到了一条信息,说是杀死张正莉的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他。原本他是想出国的,但因为种种原因才留在国内,打算自己把凶手追查出来。” 河智育皱起眉,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李成训在已经有防备的条件下,居然还是死了,这足以说明凶手的难缠。 更重要的是,这个案子里出现了第三方势力。这个势力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故意搅浑水,迷惑李成训的视线,还是坐山观虎斗,体会其中的乐趣? 他没办法判断,不过这个线索十分重要,也给当下提供了另一个侦查方向。 “多谢,我们会好好调查一番。” 听到这,席溪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从这件事发生开始,他整个人都像是灵魂漂浮在空中,难以踏实地落入地面。 河智育知道,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如果自己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不难赢得他的信任依赖。 “为了表示感谢,如果方便的话,后天要不要来警局参观参观,也方便你近距离地了解一下案件。万一想起来什么线索,也好为我们提供。” 席溪一顿,如同灵魂回到了身体内,再次有了生机:“真的可以吗?这……这会不会不符合规定。” 河智育混不在意地笑了笑:“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自然是不合理的。但若是这个人是你,那就没有关系了。更何况,你是重要的关系人,多看看有助于你恢复记忆。” 能这样近距离地接触重大命案,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诱惑。更何况席溪确实想要了解更多细节,来帮助寻找凶手,自然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他非常了解人性,像席溪这种充满正义,又没有足够能力去维持正义的人,就如同风中的烛火般,愿意燃烧自己去照亮他人。别的邀请他一定会拒绝,但这个邀请,他一定不会拒绝。 看他高兴,河智育也高兴了起来。 “上菜了,赶紧尝尝,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餐厅,你一定会喜欢。” 直到两人分别,什么事也都没有发生,看得观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么好的机会不对河智育下手,以后要等到何时?要是能把这个先机抢占下,黛·雪莉还能有什么威胁!别以为上次成功了,就可以安稳躺平,这里面可还是有蓝·河,局势随时都可能反转!】 【虽然……但是……其实这不算一个太好的机会。外面有金正宇的人盯着,他又是光明正大和河智育一起进来的。要是河智育现在死了,肯定是头号嫌疑人,想要脱困十分麻烦。我想他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选择动手。不过这间接说明,这个局不好破。】 单浩翔看着观众的众说纷纭,自己也蒙蒙的,不知道该相信哪边好了。但不管如何,现在的席溪都处于一个困境当中,这点十分明确。 可等他回过头看向钱塘,却发现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不是,他偶像都快要愁死了,他还好意思在那里乐呵呵的……看来,也算不得什么真爱啊! 钱塘靠坐在计算机椅子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你没看出来吗?也是,以你的脑瓜子故意也看不出来。下一次,就是取他性命之时。” 哈?没搞错吧? 单浩翔摸了摸钱塘的额头,只觉得他是发烧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胡话。下一次他们可是在警局见面,想在那里杀了河智育,难于上青天。 钱塘把他的手拿开,十分受不了对方看智障的表情,明明他才是智障。 “从见到河智育开始,8888就已经布局了。现在所有的棋子已经到位,就等待这最后一段戏的到来了。你以为河智育是谁都那么容易靠近的吗?看看李成训,跟了金正宇那么多年,想要找河智育,还不得通过8888.” 单浩翔也发现了迷点,确实哦,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席溪虽然好看,但也没那么大的魅力吧?? 钱塘点了点手指:“因为河智育喜欢男人,且他并不是一条安分的狗。” 席溪的长相显然过于漂亮,这对于任何人都是一种潜在的吸引力。在发现河智育的性取向后,他立刻有了行动,自觉地去靠近。 如果只是个普通美人,河智育未必这么快就上钩。可席溪的背后站着的是金正宇,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对河智育来说太有挑战性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金正宇被人挖了墙角后的可笑模样。 更重要的是,他太相信金正宇的选择了。毕竟能摘金正宇手下讨到好,一定是经过千锤百炼都没有问题的人。光是这一点,就让他放松了太多警惕。 而这,正是席溪给予他致命一击的铺垫。 好戏,即将到来。 黛·雪莉刚出门,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女人的直觉在某些方面是很敏锐的,即使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摆放在原位,但她还是注意到了某种违和感。 很快她就找到了有问题的地方,是门口的旧邮箱。现在这个社会,早已电子网络横行,很少有人再会用信封邮件来往。只是这房子太老了,所以邮箱才一直保存着。 没有人注意的角落,这种东西很快就会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可这一次,邮箱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显然并不寻常。 黛·雪莉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用手机打开了里面的软件,调取出监控摄像,很快从凌晨四点十三分的影像中找到了那个人。 来人浑身漆黑,头戴兜帽,径直走到她的房门前。停顿了大约有两分钟给你,竟然默默抬起头,戴着猫脸面具的模样出现在摄像头中。他无惧无畏,甚至颇为调皮地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这才掏出一封信件放进了邮箱里,再一点点地把留下的痕迹清除掉。 黛·雪莉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置于大钟之中狠狠撞了一下,血液全部涌到头顶,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 她的手指不停地颤抖,最后只能强行握住来保持平静。难以想象,就在几个小时前,就在几米之外,她最大的死对头就站在这里,嘲弄着她的无知和天真。 席溪的到来不仅是为了送给她一封信,更是在告诉她,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的地址,想要解决她易如反掌。 这一刻,她内心的愤怒超越了恐惧,这种狠狠被人羞辱的感觉让她痛恨不已。 深吸一口气,维持住泛滥的情绪,她打开邮箱,拿出了那封信。 里面是一张纸和一个U盘。 纸上写着:“明天上午十一点,请到市局河智育警督的办公室抽屉里拿走我送你的礼物。” 黛·雪莉气笑了,到警方的大本营里拿东西,这不是把耗子送到猫嘴里,他凭什么笃定她会照做? 看着手中的U盘,她返回房间,拿出计算机,倒是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内容,能够威胁到她! 等点开视频后,她震惊无比。下一秒直接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发泄着自己内心的焦躁。 这个该死的家伙!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这样下去她只会被席溪玩弄于鼓掌之中。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任务完成,之后她就会让席溪知道,有的时候太得意是会摔的很惨的。 想到这,她合上了计算机,调整心态再次出了门。没办法,社畜永远都要服从于单位打卡。 席溪来到警局附近,就得到了河智育的亲自接待。他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拒绝。毕竟这种事,被人看见了总归是不好的。 换上河智育送来的警服,他压低帽檐,光明正大地跟着河智育走了进去。 警局里有些乱糟糟的,河智育皱起眉,随口询问了一句,才知道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监控、门禁都出了问题,这会儿正在叫技术人员进行修理。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河智育叮嘱大家保持警惕,就带着席溪来到了办公室。 他拿出复印的卷宗,递给席溪,让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慢慢查看。随后转身来到咖啡机前,亲手为席溪泡上一杯现磨咖啡。 席溪没有拒绝,脱下外套放在一边,开始认真翻阅。阳光透过背后的窗户照射在他的身上,让他纯洁的容颜宛如天使般无垢。 在自己的地盘上,在无人监控的地方中,河智育不想再去苦苦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一把将他抱入怀中。 这个感觉,真是太好了,他觉得自己像是抱住了难以企及的月亮…… 还没来得及幻想完,强烈的疼痛感袭来,迫使河智育后退两步。他缓缓低头,看向腹部的刀刃,根本无法相信这是现实。 席溪的衬衫上还沾染着鲜血,可他的笑却如同四月的春风般柔和动人,两者交织在一起,形成诡异的美感。 河智育来不及思考那么多,挣扎着想要跑到门口把门打开。可门早已被他反锁了,人也都被他驱散了,强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解开过于繁杂的锁。 他不断地用身体撞击门,想要引起注意。可这是一道坚固的防盗门,他的力量在此时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而席溪,已经拿起了放在墙角的衣架,朝着他的头狠狠砸了下去。 黛·雪莉争分夺秒地在警局里行走,对这里的所有路线和房间都了如指掌。她已经杀死了自己的任务目标,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河智育的办公室里拿到那家伙送她的“礼物”。 河智育作为高级警督,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更方便下手。趁着四下没人,她试着拉了拉门,发现门是锁着的。 看来人不在里面,这让她松了口气,飞快地将门别开,走了进去。 可刚一进去,她就愣住了。浓烈的血腥味和躺在地上的尸体,给了她极大的冲击。 无数信息涌入到她的脑海中,让她的大脑乱成一团麻。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了。她飞快地去翻抽屉,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她急得想要抓头发之时,却发现河智育胸口的口袋里好像有一张纸条。一种不好的预感冲上她的天灵盖,让她整个人浑身僵硬。 但比情绪更快的是理智,她拿出了那张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只贴了两个字“礼物”。 黛·雪莉心口绞痛,知道自己当了别人的枪。但事已至此,她也算完成了任务,再计较得失也无济于事,只能先行撤退。 河智育的死直到下午才被发现,还有人找他汇报事情,才注意到了不对劲。 一个高级警督,在上班时间,被人杀害于办公室里,这无疑是对警方最大的羞辱。一时间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在这个案件上面,务必要找出杀害河智育的凶手。 比起警方的耻辱,黛·雪莉内心的耻辱也不遑多让。她的目光不断锁定在飞快滑动的页面,梳理着这些可疑人员的信息。这些天,她已经把黑衣人的范围缩小了很多,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更宽广的池子里准确地抓住那条鱼。 好在她现在开启了狩猎模式,失误的概率降低了许多,让心中的纠结减少了些许。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页面上。上面出现的信息,让她心跳加快。 男人一米八零,身材高大,中年潦倒,孤身一人,目前在机场做保洁。他的工作时间主要集中在凌晨到白天,夜晚足以实现时间自由。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锁定,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是十分结出的工程师,曾经参与城市建设,那一片区域恰好是韩秋实和权尤莉居住的范围之内。 想到这,她立刻入侵了对方的计算机,很快就找出深藏在其中的城市布局图。在这里面不仅设计的有道具交通用地,还有下水管道、电缆、燃气等管道的铺设。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们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跟踪的人员。他极有可能躲在下水道里,等警方离开后,再出来继续跟踪。 他们还是太大意了,居然没想到这一点。 黛·雪莉知道自己不是专业人士,多多少少会有失误,可前辈……算了,已经懒得多说。 只是……看着照片里的男人,她不得不佩服席溪这一次的选择。前两场游戏,很多人都会进入误区,觉得席溪是个颜控之人。就连她也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只不过这个容貌焦虑过度加整容过度的地方,到处都是好看的人,反而让她没办法轻易锁定。 可谁曾想,席溪这一次反其道而行,故意选了个中年大叔。自己也正是吃了这个亏,一步错步步错,始终跟不上他的步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更重要的是,席溪早已算计到了她,所以估计选了个体格高壮的男人。这样,想要正面对抗就会困难重重。可不对抗,又会失去了太多观赏的乐趣,就算赢了,口碑也不会多好。 真是卑鄙啊…… 不过,他还是太小看她了。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将计算机收拾起来,她站起了身。这一次被席溪算计,她损失了太多,看着一落千丈的观众人数,她心里清楚,自己必须要扳回一局,才能争取到下一次的优势。 既然如此,事不迟疑,她要打席溪一个措手不及。 而此时的席溪,已经来到了韩多勋的小屋里,悠闲地坐在那,跟他谈论着下一单的生意。可这一次,韩多勋依旧拒绝了他。对这些格外的生意已经没有了任何兴趣。 现在,他的钱已经够花了,没必要为了这些多余的利益,担更大的风险。 席溪也无所谓,本来就没报太大希望。等他走到门口,却被鲱鱼拦住了。明明才发了一大笔财,可他的状态看起来却比之前更差,满是红血丝的眼珠里布满了疯狂,像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桶。 “你又杀人了,对吗?” 席溪挑了挑眉,虽然鲱鱼看起来跟个胖头鱼一样蠢钝,但没想到在某些方面的敏锐度却挺高。他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鲱鱼脸上的肌肉抽动,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可他不敢对席溪动手,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低吼。 “为什么不做生意?” 席溪摊手,拿出纸条:“是你老大不敢做,我也没办法。” 看见鲱鱼的眼神暗淡下去,他又多了一句嘴:“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别忘了,对方情况十分紧急,出价已经到了亿。不过如果再不动,可能买方就要死了,你懂的。” 鲱鱼如同雕塑般站在那里,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47章 城市之光12 黛·雪莉如入无人之境般进入到了机场, 没有任何人怀疑她的身份。她已经充分摸清了蓝·河的行动规律,知道他这个时间正在准备打扫厕所。 也真是难为他了,向来光鲜亮丽的人, 为了隐藏自己, 竟然选择了如此肮脏困难的活。不过他确实是挺成功了, 至少这将近一个月来,她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但是,一旦抓住他的尾巴,他就会现出原形,无处躲闪。 至于为什么选择在机场解决他,那当然是因为这里正是他的安全地带,在这里他更加不设防,也更加容易被设计。 他自以为有那么多监控,可以阻挡她的脚步,可这真是太天真了, 完全不了解一个黑客能可怕到什么地步。 趁人不注意, 她潜入到男厕所, 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吞噬生命的陷阱,又悠闲地走到一边的休息室,安静地等待着自己期待已久的结果。 随着她的行动, 观看的人数在不断攀升,让她的内心逐渐平和下来。 很快,蓝·河就按照她的期待, 走进了卫生间,开始进行打扫。机场的厕所是马桶, 为了留住这份工作,他一向干得十分认真, 比以往的任何人都打扫得干净。 这是他的最佳掩护,或许很多人觉得这样低贱的活不符合他的身份。可他们都错了,在他更小的时候,做过比这更脏更累的活,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想,席溪也想不到这一点,这就是他最大的赢面。 等走到最里面的马桶,他打开盖,瞬间一股难闻的气体扑鼻而来,在他反应不及之时,冲进了他的呼吸道里。 他感觉到了难受,挣扎着想要扶着墙壁找人求救。就在这时,却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抬头看去,模糊不清的身影映入眼帘,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好,真的很好,他又玩性别变换这一套! 但他想不明白,席溪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又怎么可能在监控如此密集的情况下前来杀他?他就不怕身份暴露吗?他死了,他也不会好过! 只是现在,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来到他面前,一刀结果了他。 黛·雪莉歪了歪头,欣赏着他死去的悲惨清醒,眼角透出一股笑意。从这一刻,所有凝结在她内心的郁气全都消散不见,好似柳暗花明又一村,豁然开朗。 她志满意得地从卫生间走出来,上面还挂着正在打扫的牌子,在这个偏僻少人的地方,留给她的时间足够了。 可等她坐在车上,却感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系统迟迟没有提示? 按理说,她以这样的方式绝杀席溪,不说时间未到,没能进行成功结算,至少也该获得观众人数暴涨,突破十万,随即杀人,获取积分的奖励。 可是,什么都没有,甚至她的观看人数如同断崖式的下降。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可思议,让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黛·雪莉你是猪吗?没抓到席溪也就罢了,居然还帮他解决了最大的威胁!就算最后你赢了,也只会被人嗤笑!】 【其实也不能怪她,我们是站在上帝视角看,才觉得她很蠢钝。可实际上却是,她身为局中人,根本无法看透许多事情。她的判断不算太糟糕,她的手段也不算太糟糕,只是碰上8888这种神人,实在难以破局。】 【不过,8888那边肯定会突破十万,到时候又会系统播报,进行随机杀人,黛·雪莉不可能不怀疑。现在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五天,真不好说谁赢谁输。】 单浩翔左右看了几眼,忍不住啧啧两声。这个席溪也太酷了,难怪钱塘那么喜欢他。这一步棋真是谁都没想到,不仅直接瓦解了黛·雪莉和蓝·河可能存在的联盟,还借刀杀人,完美躲藏在幕后。 “不过这里的评论说的没错,黛·雪莉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这样一来想要找出8888的身份,恐怕要比之前容易太多。” 钱塘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他比单浩翔更清楚,真正的决胜局从现在才开始。没办法,这个世界的设定对黛·雪莉来说太有利了,如果不是席溪尽力周旋,可能一开始就会暴露。 他不知道席溪还有什么方法解决这最后的危机,只能默默为他祈祷。 黛·雪莉没有返回家中,而是来到了警局。以她的身份想要接触案件的核心,显然有些困难。但这一次,她必须要冒险,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于溃。 她入侵了警方的系统,飞快地查找着这几起案子的卷宗。 韩秋实、权尤莉、河智育……等等,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是蔡钟浩! 从他失踪开始到现在,竟然没有人来报警,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黛·雪莉啃咬着手指,细细思索。只有蔡钟浩的死亡跟其他几人都不一样,为什么? 这里面一定有她没有注意到的蹊跷,而且对方也算准了,蔡钟浩的家属为了不让小三、私生子分割财产,故意不报警。这样一来,蔡钟浩就像是个边缘人物一般,默默消散在这个世界。 可他的尸体在哪?当天晚上的救护车又是怎么回事? 她查看过监控,救护车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根本捕捉不到痕迹,这样的行为绝不是刚进入这个世界没多久的游戏玩家能够做到的,所以凶手还有帮凶。 以前,她把这个案件算作是本土作案,没有多加关注。可现在,或许她错了。 想到这,她开始搜索蔡钟浩和其他几位受害者的联系。 没有联系,至少在网上查不出来,还有可能进行现金交易。 或许,她真的忽略了一点。 想到这,她用手指将蔡钟浩和河智育两个人连起来。蔡钟浩是不错,但以他的资产还不足以那么多房产豪车。那么这些钱是哪来了,这里面最容易发生这种钱权交易的就是这两人。 黛·雪莉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错了,错了,全都错了。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错在了那一步上。 她把两个案子混淆在一起了! 河智育、蔡钟浩这两个人,都属于上等人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一定有着见不得光的勾当。而这个勾当,正是追杀者身份的来源。 席溪根本就不是沉默者,而是追杀者! 可要想从这里梳理出究竟哪个是席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距离游戏结束只剩五天,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但她并不甘心就此放弃,而是闭上眼睛一步步地去思考。过往种种如同动画般闪现在她的脑海,一遍,两遍,三遍…… 终于,她注意到了问题。 观众人数的变化。 第一次观众人数大幅度上涨,是在她关注到和张正莉有关系的小明星时。但那时候她并没有过多的联想,还以为自己的巧妙设计,让观众们心生喜欢。 但计划一直在进行,观众的人数却进入到了瓶颈期。那是什么时候?是在小明星一顿表演,加上调查到他背后金主权势滔天,暂时将其放弃时。 第二次大幅度上涨,是在她为了接近李成训,故意制造机会与他见面时。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杀死李成训的机会,让她获得了关注。现在想来,根本就不是!观众兴奋的分明是她与席溪的第一次正面接触。 那之后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实际却被对方耍了一番,也不怪人数为什么不进反退…… 黛·雪莉眼眸泛红,拳头攥紧,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如小丑般被对方三番五次地戏弄。 很好,这一次已经抓到他了,就绝不会让他再跑掉。 她平复情绪,集中精神开始收集席溪的信息,务必要将他一击必杀。 而此时此刻,席溪悠闲地开着一辆豪车,停在了偏僻的马路旁,戴上口罩和帽子下车离开。 就在他走后几分钟,一个小混混走了出来,东张西望一番,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锁,坐了进去。 汽车发动,爆炸般的声浪令他兴奋无比,接到耳机里的指示,更是把速度加到最大,朝郊区冲了过去。 今天真是运气好,居然搞到一辆这么值钱的车。 席溪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拿起行礼,坐上了事先安排好的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恭喜8888获得一次随机杀人机会,请选择。】 席溪薄唇微勾,点了一下屏幕。 下一秒,豪车开始失控,直接冲出路边的防护栏,从悬崖上坠落。车辆翻滚数次,最后爆炸起火,浓烈的火焰燃烧了半边天,最后化为一丝灰烬。 黛·雪莉也听到了系统播报,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她还是集中精神,查到了席溪的居住地,并将周围的监控都掉了出来。 这是…… 看到画面中熟悉的身影,她终于来了点兴致。居然一个人偷跑出来,也不知道是他太自信,还是金正宇的禁锢让他太痛苦。果然,不论怎么选,都有其中的利与弊。 自己是不是该现在就解决他?毕竟拖得时间越长,对方可能也会注意到她的不寻常。可贸然动手,把握又不是太高,让她又有些犹豫。 就在时间的流淌中,一则重大新闻冲入她的眼帘,让她愣在原地。 这怎么可能? 但很快,随着信息的爆炸式冲击,这则新闻很快冲上热搜。不论是从各方面看到的信息,都可以看出死亡的正是她在寻找的席溪。 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吗?还是个意外?又或者…… 被耍了这么久,黛·雪莉已经没办法如此简单地放下疑心,这一次她一定要调查清楚。 金正宇得到消息的时候同样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 那一瞬间,他的心口出现剧烈的绞痛,死去的记忆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耳边出现刺耳的嗡鸣,让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指甲死死地刺入沙发表层。好在管家很快拿来药,让他慢慢镇定下来。 可这样的举动却让他陷入到更大的悲伤之中,以后,那个给他拿药端水的人,再也不在了。 他沙哑着声音:“让警方全力调查,务必查出真相。” 说完这一句话,他就如同死去的鸟儿一般,失去了全部力气,无力垂放在地板上。 黛·雪莉没能参与调查,但并不妨碍她获取信息。只是她知道,随着她一次次地入侵,警方也在不断地寻找她的登录点,找到她是迟早的问题。 在这样挤压紧张的时间中,她必须尽快发现真相,否则还没找到席溪,恐怕她就落网了。 目前的调查是个意外,车肯定是席溪的车,但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进行辨认,必须进行DNA检测。 可据她了解,席溪是被收养的,想要进行DNA检测必须要找到他的亲生父母。警方那边还在进一步侦查中,可这需要时间,等待实在是太漫长了。 黛·雪莉调出了席溪当年的收养记录,根据时间、地点开始进行排查。但效果并不好,估计需要进一步走访调查。 可她现在被工作困住,想要去调查需要大量的时间,对她来说根本无法实现,很容易暴露身份。 她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突然她想到,当初席溪曾公开表示正在寻找亲生父母,当时她以为是哗众取宠,现在想来也不一定。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跟养父母疏离,否则日夜生活在一起的人,太容易暴露底细。 以他的身份肯定难找,但他的身后还有金正宇。 想到这,她开始调查席溪这段时间的出行记录。很快就从中发现了端倪,一个远离市区的偏僻渔村…… 事不宜迟,她立刻动身前往。破旧的房屋,很难想象有人在这里居住。本以为亮出自己的警官证,能够获得更好的支持,却没想到那些人反而避着她走。 黛·雪莉没办法,只能找到一个不太怕自己的小孩,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小孩黑乌乌的眼珠盯着她,半晌摊开了手掌,用沙哑的声音说:“钱。” 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翻遍自己的口袋,找出了钱包,抽出一沓钱放在他的手里。 小男孩满意地露出笑容,给她指明了方向,一溜烟地跑开了。 看来当时席溪的到来确实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连角落里的小孩都记得清清楚楚。 等她来到房子钱,发现房门紧锁,看上去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敲了敲门,没人答应。环视一周,她飞快地撬开锁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桌子上厚厚的灰尘表明已经人去楼空了。角落里还摆放着用过的针,让她联想到不太好的事情。如果这个人还嗑药的话,那可真是太难控制了。 黛·雪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仔细搜索着每个角落,终于发现了摆放在角落的奇怪酒坛。酒坛看上去有些年头,拎起来很重,却听不见水晃荡的声音。 这里家徒四壁,却独独摆了个酒坛,实在令人费解。她拿下封口的盖子,将手伸进去。 这是…… 白布包裹的灰土一样的东西,不多不少,只有一小捧。一个猜想浮现在心头,让她瞬间喜上眉梢。 她将整个酒坛抱起来,口朝下不停地晃荡,果然就在其中找到了几颗牙齿,有了这就能证明死者的身份了! 她立刻驱车返回,作为证据交给到了局里。虽然局里对她擅自做主很不满意,但这个案子上面非常非常重视,尽快确定身份是必须的,也就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黛·雪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如果能证明死者不是席溪,她就多了一条路可走。一是杀死对方,二是……将真相公之于众,这两种方法都可以将席溪淘汰。或许第二种的奖励没那么多,但她更注重的是名而不是利。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 直到第二天结果传来,却如同一记重拳狠狠打在她的太阳穴,让她头晕目眩。 DNA匹配上了!死者不是别人,正是席溪! 这怎么可能? 那一瞬间,黛·雪莉几乎要晕倒在地,指甲死死地扣入桌面,才强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再次陷入了混乱。 难道自己推测错了,那个小明星根本就不是席溪?还是席溪真的已经死了,她只需要等待游戏胜利的结果即可? 她头晕目眩,感觉自己根本找不到方向,最后只能缓缓地跌坐在椅子上。 比起黛·雪莉的难熬,席溪已经利用道具换了一张脸,舒舒服服地过上了度假的日子。 当然,在最后的时刻,他不介意给予黛·雪莉致命一击。 DNA匹配成功的消息同时传到了金正宇的耳朵里,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之后才感觉到了漫长的麻木的疼痛。 真好笑,他居然会为了一个玩物疼痛。 “但是很奇怪,一个跟案件没有太大关系的女警官,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找到了崔少爷原身父母的地址,专门过去查看,才发现了放置在酒坛里的骨灰和牙齿。” “当初我们一直按着这个消息没有外露,但现在……不太好说,到时候恐怕会对崔少爷有一定的影响。” 金正宇眼神一凝,女警察?专门去调查席溪? 突然,他想起了席溪前段时间跟他说,一个女警察找上门,希望能跟李成训接触的事。 “俊河的母亲,没有问题吧?” “没有,已经处理干净了。” “好,把任何相关的新闻都压下去,再给我细细调查那个女警察。从女警察和李成训的关系入手,我想一定会有不菲的收获。” 他的眼神冷厉如刀,令人不敢直视。随着私家侦探的离开,整个人陷入了一片阴影之中。 黛·雪莉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她,虽然她并没能发现跟踪者的痕迹,但第六感告诉她,此时她的处境非常危险。 距离游戏结束只剩下一天了,她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心中的疑惑虽然一直挥之不去,可终究没有任何证据来支持。 她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暂避风头,否则,一旦暴露,她会被直接淘汰。 一大早,她就拿着病假条,准备请两天假。可她刚走进警局,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当她踏入的一瞬间,周围的气氛就紧张起来,原本还在忙碌的警员都停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黛·雪莉停下脚步,想要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可直觉告诉她,一切都已成定局。 刑侦组组长早已等候多时,见她自投罗网,立刻上前,将她的双手戴上手铐。 “现在以杀害李成训的罪名逮捕你,请你配合调查。” 黛·雪莉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无奈。她就知道,席溪不可能那么简单地放过她。那个视频就是她头顶的一把刀,随时都会让她粉身碎骨。所以她才拼了命地去寻找席溪,只是他的障眼法太到位了,让她多日奔走却也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时她也在赌,赌席溪或许真的死了,或者他就算没死,也会亲自上门取她的性命,这样她就还有反击的可能。 可惜,到最后她也没能算到一丁点。 黛·雪莉无力地闭上眼睛,等待游戏结束。 夜晚,被审问了一天的她,显得有些疲惫。她也没有再过多的抵赖,毕竟证据充分,她也被淘汰,干脆就全部交代了,也免得警方难做。 突然,看守的警员走进来,告诉她有人前来探视。 她微微一愣,妹妹有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根本不会关心这些俗事。母亲向来偏心,现在估计也觉得颜面尽失,绝不想与她面对面。 所以,还有谁? 等男人走进来,她有些疑惑,陌生的面孔,根本不认识。 可等对方坐下,面带笑意地盯着他,明明没有说话,却给她一股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一瞬间,她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眼瞳里点燃熊熊火焰。 是席溪!他居然还敢到这里来见她!就不怕她直接把他暴露出来?! 但很快,她的气焰慢慢熄灭,不得不承认即使她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DNA鉴定说明了一切,再加上她现在的身份,想要证明简直难于上青天。更何况,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可真是会掐点! 黛·雪莉冷笑一声,有气说不出,完全不知道席溪费那么大的功夫,现在到她面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炫耀? 她不觉得这个可怕的男人那么幼稚! 她压着火气,冷冷地问:“你想做什么?” 席溪看着她的眼睛,说:“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黛·雪莉挑眉,原来这就是席溪没有杀她的原因。可她更加好奇,以席溪的能力,还需要跟她做什么交易?再说,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在游戏外,他们都是对立的身份,他凭什么相信她? 席溪笑了笑:“为什么不能交易?我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我的条件能够打动你。” 这么自信,她靠在椅子上,好以整暇地等待席溪说出他的条件。 可慢慢的,她的脸色却严肃起来,坐直了身体。 许久,她轻吐了一口气,释然一笑:“你真是个魔鬼。” 席溪没有否认,他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黛·雪莉的同意。 交易,达成。 第48章 城市之光12 席溪探视完毕, 从警局离开,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正好碰上了前来的金正宇。他微微一顿, 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不过, 也只是多看了一眼, 就与他擦肩而过。 金正宇没走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的背影。那个背影太熟悉了,熟悉到几乎刻在他的心里,让他时不时地会想起来,心情格外沉闷。 这些天他的药量加大了,睡眠却依旧没有曾经的好。在夜深人静辗转反侧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只有在席溪在他身边时,自己的睡眠质量才格外好。 不, 也不是, 他仔细算了算, 有时候也不会太好,只是睁开眼就看见他安睡在自己身边,心也逐渐跟着静了下来。只有那么几次, 睡得特别沉,特别好。 曾经,他觉得是席溪的作用, 可现在想想,真的会那么神奇吗?还是另有隐情? 这一次席溪出交通事故死亡, 在他的心头给了一记重击,却也让他感觉十分蹊跷。席溪喜欢开车, 技术相当不错。那天他开车出去事先跟管家都报备过,没有任何异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那样一个晴朗的天气,却出了重大意外,总让他觉得不真实。每次午夜梦回,他甚至感觉席溪这个人都不真实。他好像很单纯很无辜,却又能让周边的人都对他保持友好的态度,不论是死去的李成训还是河智育…… 现在再牵扯到这个女警官,他们似乎都跟席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都陷入了极度糟糕的境地。 女警官为什么要调查他的身世?抛开其他原因,不同样是怀疑他并没有死。这样的怀疑绝对不是毫无根据,他让私家侦探进行过调查,不仅仅是李成训,包括机场的一个清洁工,当天在警局死去了河智育和另一名警员,背后似乎都有她的影子。 更重要的是,她正是李成训QJ女生之一的家属,这种种串联起来,足以可见她的不凡。 可就在她的身后,还笼罩着更加巨大的迷雾——席溪。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参与,又似乎……都有关系。 金正宇还在调查,但这都需要时间和证据来填补,没那么容易。 直到今天,他在这里,在这个极为特殊的地方和时刻,碰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一股战栗袭上心头,让他难以自已。 他侧头跟手下交代了两句,转身快步走了出去,急切地用眼神四处张望。 可茫茫夜色中,他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再不见踪影。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冒险回来? 金正宇只觉得眼前是一团谜团,让他根本难以看清。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此刻,他感觉原本颓废无聊的心重新活跃起来,如同强力的泵一般,不断挤压出新鲜的血液,让他充满力气。 他喜欢解谜,只是希望,当他找到谜底的时候,席溪能承受住自己的怒火。 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朝警局看去。片刻后,他的脸上浮现出危险的笑意。 原来,连这一步他都算好了,真是个带爪子的小猫儿。 算了,就当再宠他一次吧,他最好逃得也跟以前一样机灵,别被他轻易抓到。 很快,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恭敬地对金正宇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妥了。 当天晚上,黛·雪莉用偷藏的筷子,自杀在警局看守所内。 这是金正宇的复仇。 【游戏结束,恭喜8888获得本轮游戏的胜利。】 【恭喜8888杀死黛·雪莉。】 两条系统播报在太阳初升的黎明,已经掀不起什么水花了。观看游戏的人既疲惫又兴奋,带着说不清楚的纠结。 单浩翔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眼睛,偷偷朝外看了一眼,确认父母都没注意到后,才疲惫地躺在床上,感觉今天一点也不想上学了。 钱塘依旧不似人般精力旺盛,已经起身收拾书包,准备去上早自习。 他赖在床上不想起来,最后还是被钱塘强拉走了。 刺眼的阳光从头顶铺下来,让他们终于有了一种重返现实社会的感觉。 席溪赢得了比赛,获得了两个道具。N级道具,手电筒,能够照亮一切黑暗,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如果是拼概念,对付上一次蓝·河的那个什么黑幕就比较好用。 R级道具,屏蔽仪,可以屏蔽一切信号。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玩意,很利于隐藏自己。 对于这样的结果,席溪还算满意。 伸了个懒腰,今天他没课,干脆就上床补觉去了。 …… “我的课讲完了。” 虽然经历上次封阳的怀疑,让两个人的关系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但作为警方的顾问,席溪还是有责任继续学习相关的刑侦和犯罪心理方面的知识。这么多天,只要封阳一有空就会对他进行教学,只是本来已经走近的关系,在那次不欢而散之后就变得疏远起来。 席溪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任何留恋。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封阳一阵难受,忍不住迈开长腿,大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可他对上的只有席溪淡漠如冰的眼眸,那目光太冷静,以至于让他感觉到一种无所适从的哀伤。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胸口的轰鸣:“抱歉,我上次不该怀疑你。” 席溪盯着他的眼睛,直到确认他的真诚后,才缓缓放下戒备,淡淡抽回自己的手。 “你应该怀疑我,但不应该毫无证据的怀疑我,这让你显得很蠢,也让我觉得到了冒犯。” 封阳哑口无言,确实,这一次是他的鲁莽。 “请你原谅我……” 席溪并不想跟他计较,毕竟以后两个人还会有很多交集,话说得太死,麻烦就会增加。 “没那么严重,只是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封阳见他这么轻易松口,压在心口沉甸甸的重量也减轻了很多。见他还要走,赶紧说明自己的来意。 “陈兵文已经招了,并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 席溪坐在他的对面,端起他现磨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不得不承认,封阳这个看起来最不会生活的男人,竟然是最会生活的那一个。经他手的食物都仿佛有魔力一般,格外合他的胃口。 “你看起来并不高兴,很疑惑,对吗?即使他出逃,你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他杀人。一旦证据链不完整,想要定罪难于上青天。可偏偏,在这种局面下他却认罪了,真是太奇怪了。” 他恰恰说出了他心中的不安,只是现在全局上下都沉浸在立大功的欢喜中,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忧愁。 “他不是不怕死,只是有恃无恐,我感觉他在故意挑衅。” 席溪勾起唇角,仿佛拥有一双透视眼般一针见血地说:“你只招供了这几次的案件,对于以往的案子只提了个开头,目的就是用这些戴罪立功,跟你们谈条件。” 封阳惊叹于他的敏锐:“是的,我们也怀疑他不是第一次作案,对于他之前的经历进行了调查,发现了很多可疑的地方。但是……陈兵文不是一个蠢笨的罪犯,相反他十分精明棘手。 既然他敢大胆地说出来,就足以证明他有足够的把握让我们找不到尸体。即使我们抽丝剥茧发现了受害者的身份,但……终究无法跟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更重要的是,我怀疑这个人数不会少。” 只有数字惊人,才有谈判的底气。 “他提出了什么条件?”席溪问。 “死缓,并且要提供单独的牢房,里面配备上他列出的清单物品,每个月,都要让他儿子前来探视一番,不能没收他的个人财产。” 听到这,席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狂妄呢…… 可封阳的脸上只有苦笑,是很离谱,但未必不能成功。 席溪挑眉:“你们准备答应了?” 封阳叹了口气:“很大可能,毕竟这些要求也不是天方夜谭。如果能破获一起惊天大案,安抚受害者的灵魂和家属们痛苦的心,也不是不能理解。” 席溪淡淡抬眸:“你错了,受害者即使没能入土为安,但枪毙陈兵文的消息一旦传出,他们比任何时候都将安宁。至于家属,大概只有杀人凶手的死才能安抚他们受伤的心灵吧。到时候把陈兵文的巨额财产赔偿给他们,自然会皆大欢喜。” 封阳语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席溪喝了他的咖啡,也没有再墨迹,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对他进行一次审问,这一次可以进行全程录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变为飞向他脑袋的子弹。哦,不知道现在是注射药物还是枪毙,大差不差吧。” 封阳顿时来了精神,也就是说这是一次正规的审讯。 “我来辅助你。” 席溪瞄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算了吧,以封阳这种气势坐在那里,只会起到反作用。陈兵文这种人,就是一个撕裂的叛逆者,对封阳这种人最看不上眼。 “找一个情绪不太稳定的新人就行了。对了,当天我要戴面具,别问为什么,你只需要打报告。同意了,你就安排,不同意,你们再想办法。” 戴面具? 这倒是让封阳真的难以理解,不过他并没有多问,想必这也是别有用意。只是……这次报告又得让他头疼了。不过,头疼也头疼习惯了。 见席溪又要走,鬼使神差之下,他脱口而出:“中午,要不要在这里吃饭?” 若是别的问题,席溪都会置之不理,偏偏是吃饭…… 好吧,他只能说封阳确实拿捏住了他的命脉,他做的饭实在是太合他的胃口了。 也不是不可以。 见他又安坐在沙发上拿起书看,封阳顿时松了口气,眼角不自觉地飞上喜悦。 陈兵文再次见到封阳,忍不住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他的目光中满是挑衅,说话的语气也毫不客气。 “怎么,封警官想好了?” 封阳压低帽檐,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陈兵文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姿态肆意张扬,没有半点紧张的意思。手铐、坚硬的木凳子好像不是束缚,而是跟在自己家一样素衣。 席溪已经来到了审讯室外面,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他却戴着可笑的猫咪面具,看得旁边的刘达目瞪口呆,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是的,这次陪同席溪审讯的是刘达。这家伙当初近刑警队完全是靠一股子干劲,脑子不太灵光,四肢却很发达。虽然不是新人,但某种表现甚至胜似新人。但同时,他又具备一定的素质,不会无端生出些事端。 在了解席溪的需求后,封阳就把他拎了出来。 刘达当然是无条件配合,只是虽然事先已经得到过封阳的警告,却还是在见面的时候被击碎了所有的心理防线。 这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席溪像是感觉不到他的视线般,认真地观察着陈兵文。真的很自信啊,可有时候越是自信,击碎的时候就越是轻易。 “进去吧,帮我开门。” 刘达咋舌,这架子摆得可真够大的。但他明白有的话该问,有的话不该问,即使心里有那么点不情愿,也还是毕恭毕敬地遵从指示。 看着席溪走进去,他尴尬地都想要扣脚趾,本来陈兵文就气焰冲天,这会儿看到这种滑稽的景象,估计要笑掉大牙了。 可等他看了一眼,却愣住。 陈兵文的表现不寻常! 陈兵文以为进来的依旧是封阳,可他抬头一看,却瞬间血液凝固。那熟悉的猫脸面具,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太阳穴,让他大脑眩晕,心口泛白。 是……是8888? 席溪坐在了他的对面,好以整暇地看着他,咧开的猫嘴微微上翘,透出诡异的弧度。 他不会主动出击,而是要等着陈兵文自己露出马脚。 陈兵文很快回过神来,目光阴冷地盯着席溪。虽然他表面上保持平静,但细小的动作和姿态都透出了不同寻常的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刘达诧异极了,忍不住朝席溪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陈兵文捕捉到了,心底忍不住一怵。就连普通警员都不知道席溪的身份,看来他就是警方的秘密武器了。 不过现在有两个可能,要么席溪就是8888本人……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根本无法去想象真实的后果。要么他就是故意伪装成8888的样子,一来敲打他,二来也是告诉他,不论如何他都是游戏玩家。 陈兵文心里打鼓,这种不同寻常的状况,让他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依仗。现在,他迫切想要跟强先生联系上。 席溪这个时候开口了,他用了变声器,此时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这么急着跟你的上线联系干什么,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聊两句呢。” 陈兵文瞬间僵住,眼珠不自觉地睁大,仿佛被鹰盯上的兔子。他知道,他果然知道! 不不,没关系,他绝对不会知道强先生有多么的强大,就算正面对抗他也不会输。 想到这,他故作凶狠,大力扯动手铐,带来阵阵脆响:“你想要聊什么?” 席溪轻轻一笑:“就聊聊你和警方谈的条件吧,我直接告诉你不可能,我不同意。像你这种垃圾,胆敢在我的地盘闹事,就只有一个下场。这颗花生米你是吃定了,你的赃款也将全部收缴,并对受害者家属进行民事赔偿。往后余生,你儿子都只能像烂泥里的蚯蚓一样,吃土啃泥。以他的性格,没了钱肯定娶不到老婆,你这一根也就断了,多好。” 陈兵文从刚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后来的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还被困住,早已扑了上去。 刘达在一旁都看麻了,心脏跳得比小鼓都快,这些话是可以说的吗?看来上头真是给了这位“专家”爱多特权。向来墙头草的他,立刻全身心地倒向了席溪,保证只做一个安静的背景板。 看到他低下头,陈兵文更是相信席溪话中的真实性了。 这群家伙,可恶! “你就不怕我不交代出那些死者的名字吗?至今还有好多人是失踪状态,家属备受折磨。而且我告诉你,我可不是胡言乱语,那些人分散各地,你们想调查,没那么容易!” 这种功能外强中干的话语显然不能威胁到席溪。 “确认死亡就可以安心了吗?知道凶手活得舒舒服服就可以安心了吗?那还是让他们不安心吧,至少有个想头。还有,别那这些来威胁我,你懂的。” 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陈兵文沉默下来。是的,对于他们这些参加过游戏的人来说,道德已经变成了非常薄弱的废品。 “你想要怎样?” 他的气焰收敛起来,就像是一个漏气的皮球。 席溪轻飘飘地决定了他的生死:“交代出你的全部罪行,上法院接受审判,按照审判结果对受害者进行赔偿。我会给警方一笔基金,让他们每月发放三千块给你的儿子,直到他死。” 陈兵文的手不断颤抖,眼白过多的眼睛满是仇恨。这样的条件,他当然无法接受。他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 想到这,他迫切地想要去联系强先生。他还有两次机会,这是强先生许诺给他的! 席溪笑出声来,一点点击碎了他的自信。 “你不会觉得到现在,你的上线还会费尽心思地去捞一个垃圾吧。如果他真的出现,我会第一时间把他揪出来,他怎么可能敢?现在,你只能当一颗弃子,努力挣扎为自己保存最后一丝尊严。” 陈兵文无法相信,不可能,不可能……强先生怎么可能放弃他?他是组织最忠诚的成员,是他最得力的下属! 席溪好以整暇地看着他折腾,就如同看待一个小丑一般。那样的目光,令陈兵文浑身冰冷,心焦气躁。 可现实,正如席溪所说一样,他发出的讯息好似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响应。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如果不是放弃了他,强先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不受控制地拍打着桌面,从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席溪厌烦地看了他一眼,厉声呵斥:“闭嘴!” 原本目中无人的陈兵文此时却如同惊呆的鸡仔,虚弱地闭上了嘴巴。 席溪冷淡地说:“你早就该明白,就以你那拙劣粗糙的手段,根本不会得那个人的喜欢。他的浪漫艺术根本无法施展,最后只能凝聚在雕刻的牙齿之上,属实可笑。如果他来了,我一定会狠狠嘲弄他一番,让他虚伪的绅士面具彻底破碎。” 陈兵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 他的双手不停颤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可怕的人。 “你……你就不怕我暴露你的身份?” 席溪低笑起来,笑声在嘲弄他的天真:“那你尽可以放手去做,也省得我还要一一把他们揪出来费劲。我想,比起我的身份,你所在的组织才更让人意动吧。死的干脆还是死的痛不欲生,你自己做选择,我无所谓。” 陈兵文抿紧唇,不敢再说一句话。他的眼珠飞快转动,努力寻找自己的一线生机。 “只要不让我死,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席溪掰了掰手指:“跟我说没用,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赶紧找个律师,也许还能争取点机会。好了,如果你同意我的条件,就赶快把你的那些丑陋罪行都交代出来。” 陈兵文气得牙痒痒,拳头攥紧,却也无济于事。 “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遵从法律!” 席溪已经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站起身,压迫感十足地看着他:“我可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我数三个数,如果你还不同意,那就去死吧。” 陈兵文目眦欲裂,在一声声的倒数中,屈辱地尖叫起来:“我答应,我答应!!” 席溪满意地点点头,推开门,大胜而归,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更专业的人去做吧。 三天后 封阳找到席溪,脸上满是疲惫,却又透出几分喜悦。八个人,这个数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上,让他喘不上气来。这三天,他甚至不敢闭眼,开车来回奔波,为的就是第一时间找到尸体,进行身份确认。 陈兵文没有撒谎,案件进展十分顺利。不论如何,也算是真相大白于天下。 直到此时,看到席溪,强烈的困意袭上来,让他不自觉地靠向对方。 席溪嫌弃地接住他,发现他的呼吸已经沉稳,只能将他扔到沙发上,随意盖了条毛毯。 夕阳西下,夜色慢慢蔓延开来,精致的灯光一一亮起,却远照亮不了城市的阴霾。 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进入到A市,是一男一女。男人剪着韩式刘海,头发用发酵定得格外有型,身穿一身黑色小西装,透出介于男人与男孩间的迷人。 女人则身高一米七,穿着紧身小皮裙和尖底高跟,一头大波浪配上精致的妆容,十分具有网红感。 凡他们所到之处,皆吸引了不少目光,毕竟这样的俊男靓女,在城市中还是颇为瞩目。 男人笑意满满地抱怨着,露出的雪白牙齿宛如鲨鱼般狰狞:“只是个五级成员,还需要我们亲自动手,真是太麻烦了。” 女人倒是颇为放松自在,淡淡地说:“但他背后可是强先生,为了不暴露,只能斩草除根。到时候手法干净些,别扯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男人揽住她的腰,亲昵地说:“知道知道,我保证不会有问题。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不可以好好玩玩。” 女人点了点他的鼻子:“调皮。” 第49章 现世 周末, 席溪被迫跟着叶含山到商店里采购。他实在是搞不懂,这种事明明可以交给佣人去做,叶含山却非要自己亲自前来挑选, 说是什么有纪念意义, 害得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一套盘子, 除了花色不同,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他居然能在那里跟工作人员掰扯十分钟,真是令人发指。 好在,在他的耐心到达极限前,叶含山意犹未尽地结束了。 商店的大门缓缓打开,迎宾的服务人员恭敬地弯下腰。地板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配上鲜红的底色,犹如流淌的鲜血一般,看得人眼睛发晕。头顶的欧式吊灯, 如雕刻完美的水晶一般, 散发着晶莹的光泽。商店里面非常安静, 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见。门口停满了豪车,有的正准备上车,有的已经下车。 突然, 席溪停下了脚步,一种被人盯上的强烈危机感,让他浑身发毛。 下一秒, 他扑倒叶含山,带着他滚到了柜台的拐角处。这里都是防弹玻璃, 算得上安全的地方了。 枪声响起,有条不紊, 虽然射击的频率不算太高,却非常精准,可以说对方的枪法非常好,每一次都是一击必中。 席溪看着倒在不远处的保镖,脸色凝重。枪声引起了巨大的混乱,在这个国度,大部分人都对枪声不太敏感,也因此造成了更大的伤亡。刚开始人们都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又慌乱逃跑,宛如移动的靶子。 他冷静地看了眼手表,目前持续了七分钟,枪声停了下来,但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还在观察。 又等了五分钟,已经能隐隐听见警车的鸣笛声,对方肯定撤退了。 他准备起身前去查看情况,却被叶含山死死地抱住。 叶含山很害怕,这种反应正常,毕竟谁在生死面前都无法控制本能的恐惧。可即使他浑身颤抖,眼眶通红,却力气大得惊人。 “你要去干什么?我不许你去!这里太危险了,万一……这些事都该是警察去做,而不是你一个普通人!” 席溪微微皱眉,耐着性子解释:“袭击者已经走了,不会有危险。” 可叶含山却依旧激动,声音压抑在喉咙中,如同困兽的咆哮:“你怎么知道?!万一你判断错了,我根本无法承担那个后果!别走,留下来陪我,好吗?” 最后两个字甚至带了颤音,对于叶含山这样一个大男人来说,确实不易。 席溪无奈,只能蹲了回去。 叶含山紧紧抱住他,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眼瞳幽深晦暗。刚才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席溪第一时间扑过来救他,他早已死得不能再死。果然,人的感情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能真正体现出来,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警察来了,查看情况,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席溪他们都要跟着去局里做笔录。 他走出门,看了一眼对面的高楼,才抬脚离开。 封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席溪,见他没事,才放下心来。只是现在局里忙得不行,他也只能让席溪先做笔录,再到他办公室来。 叶含山出来,见席溪还不走,忍不住询问:“你在这里还能干什么?难道警方还跟你有联系?” 席溪没有明说,只是淡淡地说:“还有点事要确认一下,你先回去吧。” 叶含山才不愿意,到现在他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急需席溪安抚。 “我在外面等你,反正我也没事。” 席溪都对他无语了,虽然知道他现在情绪不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作为一个成年男性,要有自己消化情绪的能力。 但他也清楚,这样的理由只会换来叶含山的撒娇,十分蛮不讲理。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别的方法来对付他。 “这几天我比较忙,公园的猫儿你帮我喂一下。还有,今天晚上需要有人帮我安排一下晚饭,我这边还有事,只能拜托你了。对了,周一有篇作业要交,我还没做,你帮我琢磨一下,写好我晚上回去看。” 他越说,叶含山眼睛越亮,如同他有尾巴,这会儿一定摇得比风车还要快。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见他离开,席溪才松了口气,转身敲响了封阳的房门。 这次的枪击事件非常非常恶劣,在本国枪支属于严格管控的器械,根本不允许普通人持有。可这一次,袭击者使用的枪却是非常先进的狙击枪,按照子弹的型号进行了基础的摸排,却根本找不到流入的记录。 不仅如此,袭击者手法十分熟练。带着枪走在街上太扎眼,所以他肯定是临时组装的枪支,这对用枪者的要求很不一般。 再者,他的心理素质强悍,手法一流,每一发子弹都击中要害,手下没有一个活口。 一共死亡七人,再加上是在闹市区的繁华街道,造成的影响十分恶劣。上面已经派来了指导组,要求尽快破案。 封阳也是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轻松了两天,就又赶上了这种恶性案件。 “你当时在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席溪也没有隐瞒:“当时的第一枪是打向叶含山的,我一开始怀疑是针对他的袭击,你也知道他的身份,被人仇杀是有可能的。但之后,我带着他躲避,枪手却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开枪,打中了其中一个保镖。” “大门口出了我们四个,还有六名工作人员,当时都被吓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枪手下一个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袭击在了在门口正准备上车的女孩。之后我看不到了……但是他中间停顿的时间不短,并不是随意开枪,而是有目的有目标。” 封阳点点头,案件刚刚发生,所有工作都在推进之中。不论是尸检还是现场痕检,包括证词收集,都十分量大,没有形成结论。现在席溪能在第一时间提出这些疑点,对他们十分重要,他立刻进行了记录。 “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封阳遗憾地摇摇头:“我们已经根据弹道轨迹,找到了袭击者的位置。可是现场收拾的十分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对方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监控?车辆?” 当时警察来得很快,想要在第一时间撤离,不被抓到,肯定需要交通工具。他当时拎着大箱子,如果打车会非常引人注目,所以大概率他拥有自己的交通工具,能够尽快的转移。 如果能从监控上找到他的身影,并确定他转移的路线,抓住他的可能性就会极大的增加。 这一点警方当然想到了,但是监控视频查看的效果并不太明显。 封阳将拷贝的监控调了出来,在那个时间段进出那栋大楼的人只有一个,是个年轻高瘦英俊的男子。从视频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手里拎着一个非常大的银色金属箱子。 更加嚣张的是,他的面容并没有做任何掩饰,就那么清晰的映照在监控中。 他们将画面处理以后,在全国的信息库中进行了预备,却发现查无此人。 更奇怪的是,他们本来打算在其他监控中确认他逃跑的路线,却发现下一个监控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人了。现在他们只能尽可能的扩大搜寻范围,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席溪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种繁琐的侦查工作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只能耐心地等待。 就在这忙忙碌碌之时,突然一阵刺耳的剎车声响起,让人的心口忍不住随之一跳。片刻的寂静之后,是急躁而强烈的呼唤,嘈杂的脚步声纷乱地从外面响起,显示着一切的不寻常。 封阳刷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立刻打开大门朝外面跑去。 席溪走到外面,才发现警察局门口竟发生了相当惨烈的交通事故,五六个警员倒在血泊里。 有的头部受伤,鲜血不断,从额头的破洞处涌出,染红了身下的路面,眼睛紧闭早已没有了生机。有的手臂扭曲地摆放在身体一侧,已经骨折,正在痛苦的呻吟。还有的躺在路边,脸上布满了灰尘和血迹,腿部受伤严重,几乎可以看得见白骨,意识已经模糊,却还在微弱的呼喊着救命。 目击者惊恐地站在旁边,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安。有的人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有的人试图为伤者提供帮助,但却无从下手。有的则在录视频,把这一惨状发在网上。 看到这种场景,封阳的心里满是愤怒,立刻开出自己的车辆,挂上警笛,开始追捕。 刘达冲过去查看伤者的情况,难得沉稳地指挥现场。很快,救护车就过来了,对倒地的伤员进行抢救。 事态严重而恶劣,已经惊动了领导,必须立刻向上级汇报。 席溪注视着车辆离开的地方,眼中寒意弥散,脸色看起来甚至比封阳还要冰冷。他没有去管封阳的追击,因为他知道封阳抓不到那个人的。 他来到保安室,拿出自己的证件,开始查看监控。从视频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径直撞上了刚刚出门的几位警员,没有任何剎车的痕迹。 在将人撞飞之后,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压过其中一位警员的尸体扬长而去。 越野车的侧玻璃窗贴了防窥膜,看不见任何车内的情形。但是调取了前方的监控,还是能从前挡风玻璃上看到对方的模样,是一位非常年轻漂亮的长发女人。 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他还没去找这些人麻烦,这些人倒是找上门了。 席溪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柔和如春风,却让看的人不寒而栗。 席溪回到方洋的房间,把U盘里面拷贝的监控再次调了出来进行查看。大楼正下方的摄像头与街角的摄像头相距不到300米,按照一个正常成年男子行走的速度也就是三四分钟。 他将画面往回倒,停在了其中的一帧上面。从这里可以看见4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很明显他们与第1个摄像头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找到技术科的人,让他们帮忙查询这4个人的身份。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再加上他的威名在外,技术科很快就查了出来。 这四个人分别是陆昂、闫国富、唐梦和蔡金玉。 已经没必要再去寻找别的视频监控,他可以肯定,以这对男女的嚣张程度,只会去走最近最方便的路线。 刘达苦哈哈地开着车,搞不明白自己好好的怎么就被抓公差了。偏偏封队还专门交代过他,只要席溪要求的,都必须去做好。再加上上次见到了席溪的神威,此时他也不敢不从。毕竟也是托了席溪的福,他这位置才能升一升。 只是他不明白,那四个人根本毫无瓜葛,席溪为什么要亲自前往询问。以他的大牌,才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第一个他们找到的是陆昂,此时他还没有下班,只是为了配合调查,还是抽出了一点时间。 他是公司的销售经理,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跑,今天也是因为枪击案才没出门,总觉得待在公司更安全一些。只是他不明白,警方为什么要找他? 席溪开门见山地说:“因为凶手当时就从你身边路过,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陆昂惊呆了,后背顿时起了一层冷汗。果然,他的直觉没错,自己今天真是凶险至极。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当时我在那边也听见了枪声,只能慌乱地跟着人群乱跑,寻找躲避的地方……虽然当时很混乱,但我可以肯定,并没有遇见你说的那个人。” 刘达撇了撇嘴,他就说吧,怎么可能,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认真记录。 席溪认可地点点头:“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附近有车辆停靠,而有一个人,没有寻找建筑物躲避,而是进了车里。” 普通车辆都是没有防弹玻璃的,所以车并不是一个好的躲避场所。如果当时还开着车,直接开走的概率十分大。但在这样的环境中,还停靠在路边,并载客,那就真实奇怪了。 陆昂一愣,陷入了思绪之中。许久,他才猛然站起身。 “有,有,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是X 牌的猛虎,应该改装过,轮胎跟我见过的不太一样。当时……当时有个人上了车,我还在奇怪,神经病啊,也不怕直接被打死。但那车很快就离开了,也不失为一个逃跑的好路线。” 刘达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黑色的越野,X牌的猛虎……刚才那辆车就是! 他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蹊跷。 席溪:“你能辨认出那个人是谁吗?” 他把三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陆昂来回扫了两眼,立刻挑出了其中的一张。 唐梦。 清纯、靓丽、时尚,也难怪他记忆深刻。 事不宜迟,席溪立刻驱车前往唐梦所在的健身房。 唐梦是个健身教练,漂亮的容貌为她赢得了不少客户,而且都是高档资源。别看她年纪轻轻,却已经靠着工作和视频直播,赚了不少钱,十分优秀。 听到席溪的来意,她愣住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根本就没有去过商业街。今天我有两个大客户,课十分集中,从早上八点就来到健身房做准备,到现在还没有下班。这里的工作人员、监控甚至我的客户都可以为我作证。” 刘达目瞪口呆,对于她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但很快他又陷入了迷茫,因为唐梦根本不是袭击者,就算她上了越野车也说明不了什么,那她为什么要撒谎? 席溪不置可否,直接让她出示证据。按照当时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二分,唐梦正在上课,因为是VIP大客户,私密性很强,客户的证词就十分重要。 好在唐梦跟她关系不错,立刻拨通了电话,得到了肯定。但一个人证显然不够,刘达又去调取了监控视频,至少从前后两个门的监控功能来看,她确实没有出去过。而且这里距离案发地点有一定的距离,想要在二十分钟内来回十分困难。 而她的课在十一点就已经那个结束了,之后一直活跃在外面的公共区域,这个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几乎没有撒谎的可能。 这样的答案让刘达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同一时间怎么可能出现两个唐梦,而且都有证明。 一般人当然做不到,可席溪知道这些人都是玩家,拥有能够改天换日的道具。 但是这一点他不能对刘达说明。 “既然这个唐梦是真的,那么枪击现场的唐梦肯定有问题。” 刘达一愣:“你……你是说伪装?” 可虽然监控画面不算太清晰,也能照出唐梦的五官,想要画到那么像,这也太难了,又不是007. 席溪透过窗户,看向远方的蓝天:“一个人是很困难,如果是一个组织呢?” 刘达悚然一惊,想起杀童案的扑朔迷离,骤然觉得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他敏锐的嗅觉,嗅到了其中风雨欲来的压力。 “既然是模仿唐梦,肯定与她近距离接触过,我会跟唐梦做进一步的调查,把这个人找出来。” 席溪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他回到警局,正遇上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封阳,很显然他并没能抓到对方。 从监控上可以看出,这辆车正是陆昂所说的越野车,根据车牌号查询,车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只是调查回来的结果并不好,车主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车牌悬挂的车辆也根本不是什么黑色越野车,这辆车极有可能是辆□□。现在,他们正在二手车市场进行调查,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只是这个时间要花费的就长了。 同时,他们也调取了沿路的监控,甚至一早就根据车辆行驶的路线进行了布控。可是那辆车,那么显眼的车,就像是插上翅膀一样,消失不见了。交警进行了排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车辆。 想到这,封阳感觉自己陷入了迷障一般,完全迷失了方向。躺在急救室里的同事已经去了两个,还有两个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情况非常不好。 可他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抓到,沉甸甸的压力几乎要压垮他的肩膀。但他知道越是到这个时候,越不能倒下。 “你这边有什么线索吗?” 席溪将自己调查的情况告诉了他,同时,也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的作案?” 封阳浓密的眉毛深深拧在一起,宛如解不开的疙瘩。他知道席溪不会无聊地提出这种问题,一定还有其中的深意。 “枪支管理在我国十分严格,再加上在白天、在人员密集的步行街,公开击杀数人,可以说是轰动全国的案件了。驾驶车辆,在警局门口撞倒数名警员,同样骇人听闻。” “从中可以看出,对方肆意嚣张,大胆狂妄,挑衅意味十足,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抓到。” 说到最后,封阳眼神一凝,立刻明白了席溪的意思,什么人才不怕自己会被抓到,又是什么给了他们如此的信心。 “他们是为了陈兵文而来。” 聪明!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时省力。 这么说来,他们销声匿迹也就不奇怪了。 封阳眸色冷峻:“如果是这样,我会向上级进行申请,看看能不能以陈兵文为诱饵,将他们抓捕归案。” 只是难度很大,因为一个不小心,可能连陈兵文都会被救走,再加上到时候的死伤,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估计他这个警官也不用做了。 席溪就是喜欢他这一点,足够有魄力。但在这之前,他们还需要陈兵文的配合,这是最难的一点。 封阳将目光投向了席溪身上,知道他已经有了想法。这一刻,他忍不住握住了席溪冰冷的手,无数话语凝结在嘴边,只化为了一句干巴巴的感谢。 席溪并不在意,只是让他安排妥当。他必须在这两人下一次胡作非为前将他们抓获,否则搅乱的生活真的让他非常、非常的不适应。 自从答应了席溪的条件后,陈兵文就觉得了无生趣。直到这次再次被带了出来,原本如死水般的心又活跃了起来。 他已经是个死人,为什么还要再审讯,很明显,对方有求于他。这是他的机会,是他向生的机会,他必须抓住! 这一刻,陈兵文的心充满了贪婪与焦躁。 席溪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想活才好,这样才有谈判的价值。 他没有二话,直接拿出了两个案子的照片,摆放在陈兵文的面前。 陈兵文随意看了一眼,对满目的血腥十分适应,却没有太大反应。 席溪嘲弄道:“看来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还总说自己是骨干人员、得力下属,现在看来全都是笑话。” 陈兵文心口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得意地大叫:“他们是来救我的对吗?你们根本没办法对付他们,只能来求我。” 他越说越兴奋,晃动着手腕上的链条带来刺耳的响声。 席溪盯着他不动,直到他尴尬地停住了笑容,才嘲弄地说:“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蠢得挂相’这种词,能够如此的清晰而具体。他们不是来救你的,是来杀你的。” 第50章 双生01 陈兵文才不信他的鬼话, 他知道这些警察爱吓唬人,为的就是在求人的时候占据主要地位。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依旧悠闲地坐在那里, 等着看席溪表演。 席溪知道他怎么想的, 所以更喜欢这种一点点敲碎他心理防线的感觉。 “刚才的照片你都看过了, 是最近发生的两起案件。一起枪击,一起袭警,非常非常之恶劣。上面已经下令,务必要在十天之内将人抓捕归案。” “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故意停顿下来,像是在观察陈兵文的反应,这才接着说:“果然,你这样的蠢货根本想不通。如果他们是来救你,就应该悄无声息地进行,这样的阻力才更小,警方也不会有防备。可偏偏, 他们不是, 反而大张旗鼓、肆意而为。他们所求为何?” “一, 他们是一种炫耀,在得到游戏里的道具,得到你背后所谓的组织支持后, 放大内心的黑暗面,将普通人如蝼蚁般玩弄于鼓掌之中。” “二,他们在故意制造迷障, 为的就是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案件上,以忽略了对你的监控。” 陈兵文的身体慢慢僵硬起来, 他似乎感到格外不适,不断地调整着坐姿, 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可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只能选择放弃。 席溪没有说明,但是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反驳,可脸上的肌肉却僵硬无比,根本无法做出这样的动作。 不……不会的…… 可沉默良久,他终于还是垮下了肩膀,阴森森地盯着席溪,如同外强中干的驴:“你想要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席溪敲了敲桌子,吸引他的注意力,淡淡开口:“很简单,我要这两个家伙永远没办法继续嚣张,所以现在需要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饵。” 陈兵文咽了咽口水,心跳骤然加快,这个饵不用想就是指他。等待死刑和主动找死,这样的方式还是有区别的。如果不答应,至少还能茍延残喘一段时间……人只有到了将死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去死。 席溪看透了他的虚弱,给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我已经跟上面谈好了,如果你能帮助我们逮捕这两人,可视为戴罪立功,死刑会变为无期徒刑,如何?” 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太具诱惑力了,陈兵文忍不住瞪大眼睛,鼻翼翕动。他知道自己不该露出如此贪婪的模样,这样只会把自己的底牌亮得一干二净,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没办法…… 他张了张嘴,还想继续争取,却被席溪用手势制止。 席溪淡笑着说:“如果跟你谈判的是封阳,或许你们还能拉扯一番。但现在是我,我既然说了,就没有纠缠的余地。你现在只需要给我一句话,同意或者不同意?” 陈兵文捏紧拳头,死死地瞪着他。可恶的家伙,不论何时何地,不论是否占据上风,他仿佛永远都把控着一切。如果自己继续要求,很可能他就会终止合作,这一点他相信他绝对能做得到。 鲜活的生的机会就摆放在面前,陈兵文没有力气去拒绝,别说是出卖两人,出卖组织,就算现在要他如同猪猡一般活着,他都愿意。 最终,他只能虚弱地点点头。 可席溪并没有放过他:“我需要这两人的信息,去联系你的上峰,从他的嘴里套出来点东西。” 陈兵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他居然让他去联系强先生,他就不怕……不不,他当然不怕,因为自己就是个弃子,就算现在跪在地上对着强先生痛哭流涕,恐怕强先生也不会理会他一分。 真是好算计! “就算我联系,他也未必会回应我。” 席溪摆了摆手指:“错了,以前他不会,但现在他一定会,因为他想你死。” 陈兵文咬紧牙关,漠然无语,可内心却认可了席溪的说法。 等席溪出来,封阳疑惑地看向他。 “陈兵文要怎么联系?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监控,他没有任何可能的联系渠道。” 这一点,封阳绝对可以保证,作为重刑犯,陈兵文对他们来说责任重大,别说是什么通讯器,就连一根针都不会给他留下。 席溪目视前方,淡淡地说:“我不知道,只是诈一诈他罢了。或许他有非同寻常的手段能够跟组织联系,或许他早已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但不管如何,我只需要一个结果。” 这话说给别人肯定有几分可信度,可封阳自认对席溪有几分了解,总觉得他的身上还隐藏着更深更可怕的秘密。这种秘密还关联在最近的几个案件身上,让人心惊胆战,却又莫名地觉得可以依赖。 他沉默下来,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追问根本毫无意义,只会换来席溪的疏远。 他……并不想这样。 只是过了一个晚上,陈兵文就迫不及待地交出了自己的答案。他虽然蠢笨凶狠,却也有自己的几分本事。 宋爱,宋情,组织内的一对异卵双胞胎姐弟,能力十分强悍。其他的强先生没有过多地透露,但这点信息已经足够席溪使用了。 在定位器里输入两个人的名字,很快亮起了两个红点。 第二天天刚刚亮,全副武装的押运车就带着陈兵文进行了转移。封阳他们也开着汽车,悄无声息地跟在其后,进行埋伏。 原本席溪是不应该来的,作为非战斗人员,他甚至没有配枪的资格,在这样的场合太过危险。 可他不在,后续的一切都无法进行,最后只能把他栓在封阳的腰上。 也因此,封阳比任何一次任务都要紧张。 “来了。” 席溪出声提醒。 此时,一辆白色的轿车从下岔路口进入,并没有直接逼近押运车,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侧边的窗户贴着防偷窥膜,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但离得近时,还是能听见震耳欲聋的音乐。 很明显,对方的心情十分放松,根本就没有把这次任务当成太难的一件事。 封阳立刻通知了其他人,让大家都提高警惕,密切保持关注。 比起他的紧张,席溪显得相当放松。就跟那两个人一样,这样一触即发的局势似乎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发动袭击?” 席溪:“随时。” 封阳一愣,这样的答案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在这样的包围下,没有精心的安排,很难成功。” “已经精心安排了,你们的一切行动都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还要多精心?我想你们事先的行动轨迹,刚才的对话部署,都早已停在了他们的耳朵里。” 此话一出,封阳差点踩了剎车,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无线通话频道,没办法相信警局内部居然有内奸。 席溪看出了他的困惑,缓解了一下他的紧张:“不一定是内奸,也可能是高科技,高科技,懂吗?” 封阳无语凝噎,这样的话真的不能安慰到他,反而更让他感觉到了这个组织的深不可测。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说话,还是不该说话的好。 “我们,该怎么做?” “以不变应万变,他们肯定要比我们急。” 席溪淡淡地看着前方的白色轿车,眼中晦涩难明。 宋情扭过头看向身后的车辆,一时间也难以从里面判断出那个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不过……他吹了声口哨,倒是小看了这群警察,竟真的有几个能人。 “姐,现在怎么办?” 宋爱懒懒地扫了他一眼:“怎么办?怎么办?你除了会问问题,就不能用你那简单的大脑思考一下。” 宋情才不想费那个劲儿,要不然整天跟老姐搭档呢,为的不就是白占便宜。 “不想,你告诉我。” 宋爱烦死他了,直接一脚油门踩下去。原本匀速行驶的汽车猛然加速,如同发动袭击的野兽般直冲而去。她的车技非常高超,并不算太小的车辆在她的掌控下,好似灵蛇一般从夹缝里穿过,直冲押运车而去。 封阳顿时紧张起来,让所有人加紧跟上,形成包围圈。 就在这时,宋情的窗户摇了下来,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流星般的子弹倾巢而出。 这可还没走出市区啊! 封阳皱紧眉头,努力控制着车辆靠近。在得知宋情持枪之后,他们已经更换了车辆,全部防弹。并对沿途道路进行了管控,此时路上除了警方,并没有他人。 眼看不对,伪装的车辆也纷纷进行了还击。可奇怪的是,明明应该命中的子弹,却像是出了错一般,五花百门地落在了其他地方。 反而是宋情,枪法极准,根本就没有想过杀人,而是直接射穿轮胎,让车辆瘫痪下来。 失控的车辆撞到了一起,挤在路上。很快,押运车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一头撞在路边的绿化带上。 宋情走下车,闲庭信步般地朝押运车走去。 封阳从眩晕中清醒过来,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下去,靠在车边,朝他射击。可结果依旧是一样,子弹就跟长了眼睛般,打在了宋情的骤变,就是伤不了他分毫。 这样的结果,让他难以接受。他很确定,以自己刚才的角度是可以击穿宋情的心脏的,可偏偏…… 很快,四面八方的子弹给了他同样的答案。不是他有问题,而是宋情有问题。 他到底是配备了什么样的设备,才能够制造出这样的结果!该死! 短短的两分钟,宋情已经拉开了车门。 因为席溪的吩咐,车里除了司机,就只有陈兵文一人。车祸让司机此时还出于眩晕状态,根本无暇去帮忙,只留下陈兵文一人浑身僵硬地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宋情。 宋情嚼着泡泡糖,面带微笑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陈兵文大脑一片空白,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恍惚间,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猫脸面具,咧开的嘴仿佛在嘲弄他的天真。 宋情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击杀了陈兵文。 原本万无一失的布置,此刻在两个人面前,却如同孩童般弱小无力。在场的警察心中骇然,又不免升起愤怒。 宋情感受到到了他们的情绪,得意地扬起一抹笑容,故意吹起泡泡,才施施然转身,打算进入车内。 直到此时,席溪才轻声开口:“射击。” 什么? 封阳没明白他的意思,射击对他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刚才和此刻又有什么分别。 席溪的话同样出现在频道和宋氏姐弟的耳中,可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们都觉得席溪无计可施,只是最后毫无价值的挣扎。 只有封阳皱起了眉,他很了解席溪,知道他不是胡言乱语之人。更重要的是……他信任他。 虽然搞不懂这样的做法还有何意义,但他依旧举起枪,瞄准了宋情的脑袋。再坚持一段时间,只要增援到来,就算宋氏姐弟诡异无比,也难以插上翅膀逃脱生天。 砰,枪声响起。 可下一秒出现的场景却让所有人愣住。 宋情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眉心出现拇指粗细的窟窿。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也透出不可置信。直到过去几秒,身体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击中了! “不!!!”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划破寂静,原本安坐在驾驶位上的宋爱,竟崩溃到直接推门下车,暴露在警方的视野之中。她根本顾不得其他,只是痛苦地趴在宋情的身上哭嚎。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她,冰冷中透出肃杀。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在宋爱没有出现任何反抗行为之时,警方并不会率先击毙她。毕竟留着她的用处要大很多,他们更希望从她的嘴中撬出更多的信息,以便将组织一网打尽,免得再生事端。 封阳没有妄动,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些人的疯狂。他还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更加合适的时机。 可疯狂的宋爱已经不会再给他机会。 这一次的任务对他们姐弟来讲并不算困难,有他们的道具,有强先生的谋划,只要按部就班地完成,基本可以全身而退。可她没想到的是,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偏差,竟在最后关头葬送了弟弟的性命。 想到这,她红着眼睛,看向那个命令发出的方向。 距离不算近,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那泰然自若安坐于副驾驶位置的姿态,却透出高高在上的傲慢。 对方是玩家! 宋爱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知道他们太大意了。但是她不明白,像他们这种敏感的身份,怎么能跟警方合作成功。这种情况,就好比猫与老鼠携手共进,令人根本无法想象。 现在,她已经没有了脱身的可能,最重要的是将这个消息通知给强先生。对警方来说,她还有一些价值…… 想到这,她掩饰地低下头,手指悄悄地摸进口袋,想要传递信息。 可她太低估了警方的眼力,几乎在她动作的一瞬间,枪声就响起,她也应声到底。 封阳刷地站起身,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觉得,宋爱并不会反抗,即使死的是她弟弟。这些人都是垃圾,对于垃圾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活着更重要了。 可是在如此危险又诡异的情形之下,除了他,没有人会相信。所以这些枪开的并不算意外,只是结果…… 确认宋爱死亡后,他翻找了她的口袋,果然,除了一台手机外,再无其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技术小组,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 封阳回到车上,安静地坐在驾驶位上。旁边的席溪正悠闲地翻看着手机中的资料,似乎在梳理案件的信息。 今天的阳光很灿烂,从玻璃窗照射进来,停留在他精致美丽的脸上,就像是一层滤镜,让他显得美得有些不真实。 明明在场的情况激烈又紧迫,但他无论何时都如此从容不迫。这种从容不迫不仅是一种实力的象征,更带着不属于人类的冰冷与残酷。 封阳死死地盯着正前方,车辆的速度依旧平稳,只有紧握方向盘的手透出他内心的复杂。 “你根本就没想让陈兵文活,对吗?” 当然,他也并不想让陈兵文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活。所以即使在知道他有价值设下一个局的情况下,也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谈判。但席溪的要求,他必须要通报给上级,一切都不是他能定夺的。 最终,上级还是同意了席溪的计划,所以他只余下执行命令的余地。 或许内心深处他有一丝的反感,当然,这个反感不是对席溪,而是对整个事件的无奈。但他也清楚,这是等价交换,为的是大局着想。 只是他同样疑惑,在他看来,以席溪的个性不应该提出这样的建议,即使是为了抓捕宋氏姐弟。 直到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才拥有了答案。 席溪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陈兵文活,这一次所谓的等价交换,只不过是一场狡猾的布局。他不需要用自己的手亲手去了结他,只需要利用某个时机等待他的死亡。 而他,确实算无遗漏。 这样的结果无疑令人爽快,但却有种细思极恐的冰冷感。他没有代替法律去审判,却又无形中审判了。 封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或许内心深处他早已有了答案,却又不想去相信,反而希望得到一个美丽的谎言,这样就能继续欺骗自己。 席溪闻言,合上了手机,侧头看向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下显出极淡的颜色,仿佛平静的湖面,又好似飘渺的烟雾。 “当然,这样一个垃圾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觉得我故意拖延时间,让宋情杀死他,对吗?” 封阳下颌收紧,没想到他竟如此直白,他的心狂跳起来,害怕与绝望交织在一起,形成猛烈的暴风雨。 席溪哂笑:“你觉得,无法击中宋情他们的原因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封阳有点懵,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去回答:“目前还不太清楚,但怀疑是国外的新型武器。” 席溪点头:“是了,既然是连你们都解决不了的新型武器,我又有什么可能去解决?” 封阳默然,可他确实做到了…… 席溪:“错了,我解决的不是武器,而是武器冷却的时间。再厉害的武器也不可能无限制地使用,那就太逆天了。所以我怀疑,就跟手枪需要上子弹一样,这种武器也拥有间隙的充能时间,而这个时间就是我们的机会。” “当然,我并不能确定。所以只是让你一试,谁知道就有这样的效果,其实我也很惊讶。” 封阳抿紧薄唇,真的是这样吗? 可他的肢体语言却已经表明,他信了,并放松了下来。 席溪看在眼里,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这样拙劣的借口当然不足以说服封阳,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为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沉默良久,封阳清了清嗓子,努力让气氛不那么尴尬:“这一次,上头非常重视,会将组织全面铲除,以绝后患。” 席溪轻笑,这当然是一个好的信号,但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一次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恐怕也不是那个组织的本意,而是宋氏姐弟的个人行为。随着行动的失败,一定会给组织一个沉痛的教训,让他们更加隐秘、零散。 没有了热武器,没有了强大的负面影响,他们依旧可以蛰伏在众多案件之中,让人不易觉察。 不过总归是个好事,他也希望有更多的时间来处理游戏的事。 见他并不感冒,封阳只能压下话头,保持了沉默。 三天后,席溪再次进入了游戏世界。 【恭喜你进入《双生》世界,在这里你将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将会以全新的身份去体验生活的酸甜苦辣,所以在选择角色时请慎重考虑。】 【改变规则:1.在这里所有玩家都将是追杀者,在完成任务后可开启狩猎模式;2.本次游戏,四位获胜者都将参加,杀死黛·雪莉、蓝·河、萨拉·曼中任意一人可额外获得一张N级道具,杀死1038可额外获得一张R级道具,杀死8888可额外获得一张S级道具并直接取得游戏胜利。3、介于1038的特殊属性,直播流量随之杀人的规则取消,更改为观看人数没突破十万人,可获得一个特殊称号,该特殊称号能带来一定的属性加成。】 【其他基础规则不变,该场比赛是8888与1038的对决,杀死对方,获胜者将得到不菲的奖励和崭新的机会。】 【想必各位玩家已经迫不及待了,现在,可以选择你们的角色了。】 看着屏幕中的一百个角色,席溪颇觉无趣,直到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身上,才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游戏将这样的角色放在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屏幕前观看的单浩翔已然崩溃。他怎么也没想到,钱塘竟然被选中到这场游戏之中。游戏中,可不分彼此,一旦被席溪发现,钱塘根本就不是对手。 更糟糕的是,他只能观看一个人的直播,完全不知道席溪会有什么样可怕的行动。现在,他只能干坐在屏幕前,为他最好的朋友祈祷。 50-56 第51章 双生02 虽然已经对席溪的骚操作习惯了, 但每次看到的时候,依旧忍不住一惊又是一惊。 【这么多仇家在同一个游戏里,再加上还要对付1038这个幸运儿, 他居然选择了这种角色, 真的不是脑子有病吗?】 【8888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只不过这样疯狂的赌徒行为一般人接受不了罢了。】 【未必,我觉得他不是在赌,而是有认真地考虑过。论坛里面的帖子说得没错,这个游戏不管如何再变,都在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宗旨——平衡。既然这个角色有如此巨大的缺陷,为什么游戏还要专门投放在这里?是为了让大家都不选,来这里充数吗?我想肯定不是这样!既然它如此弱,就代表着在某些方面有着其他角色无法比拟的优势,而这就是8888选择它的原因。】 【说得好听!或许它是有优势的,可没进入游戏之前, 没人知道它的优势是什么, 所以归根结底, 8888依旧是在赌!】 不论观众们吵得有多激烈,席溪一概不知,反而因为夸张的选择, 获得了一波不菲的流量。 他确实选择了一个奇怪的角色——双腿残疾的阴郁少年。 但不管怎么说,那张美丽的脸,还是很符合他的审美。 【角色选择完毕, 请选择道具。】 【道具一:幻肢,使用后可以如常人般行走。】 【道具二:防弹背心, 任何伤害都无法穿透。】 【道具三:毒苹果,一击必杀的苹果。】 这一次他的运气还不错, 碰到的道具都很实用。 【肯定选一啊,这简直是完美的脱身方式,愣是谁也想不到一个腿都无法行走的人,能够跑出去作案吧!】 【还是应该选二啊,就那个糟糕角色,没个防身的家伙直接落地成盒。】 【还是应该选一。如果是抽中沉默者,二确实好用。可这一次游戏规则改变,所有人都要成为追杀者去完成任务,这样一来二的效果就差了很多。选一的话,正如前面的人所说,是个完美的作案方式,很难被发现。】 【就是就是。】 可就在观众的期待中,席溪却选择了二。 神经……好吧,也不是那么意外,毕竟他已经瞎搞过很多次,经常看的玩家都已经习惯了。 该茍的时候他不茍,不该茍的时候他茍,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席溪没心思理会别人怎么想,此时他已经进入到了游戏中。 时间快进到席溪进入游戏的第88天。 凯兰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定,明明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开,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他的思绪总是不自觉地回到昨天晚上,偷偷地看到了席溪的第三篇笔记,里面记载的依旧是杀人日记。 从两个月前开始,席溪就有些不对劲。自从事故之后,失去双亲的痛苦就给他蒙上了一层黑幕,让他性格大变,难以接近。大部分时候他都如同尸体一般保持沉默,如果感受到别人的关心,就会如同疯了一般发起攻击。 凯兰做了很多努力,想要用身为兄长的爱来融化掉他的痛苦。可似乎,席溪对于他并没有太多信任,总是以抗拒的形式应对他,让他很是束手无策。 但对他来说,这些都没有关系。他相信,在漫长的时间之后,席溪总会放下他的防备。 可他没想到的是,一切从那个夜晚改变了。 凯兰忍不住陷入了回忆。 【那天晚上,他工作到很晚,回到家席溪已经睡下了。但他还是不放心,走到了他的房间查看他的状况。直到确认他已经熟睡,才放下心来。】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房间里计算机的待机键亮着灯。他必须承认,那一刻他充满了好奇,但这种好奇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作为一个关心弟弟的哥哥,想要更加了解他的内心。】 【因为在事故的很长一段时间,席溪都没有再去碰触过计算机。他就像是把自己封闭了一样,主动关闭掉所有跟外界接触的渠道,包括手机,包括计算机。】 【他轻轻地打开了计算机,把自己烂熟于心的密码输入进去。计算机很干净,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 【他有些失望,又有些安心。可就在准备关闭计算机时,却跳出了文件未上传成功的提示。】 【看上面的日期,就是今天。如果是文档,很有可能是席溪将自己内心的痛苦书写在里面,这样一来,对他的治疗就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想到这,即使心里有些对不起,他却依旧点开了。】 【可映入眼前的内容,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晕乎乎地停在原地,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那是一篇杀人日记。】 【酒吧老板□□是个英俊的男子,风度翩翩,开朗热情,拥有很多朋友。托这些朋友的帮忙,他的生意还算不错。】 【在这个冰冷的下雨天,或许是所处的环境太过吵杂,他厌倦了留在酒吧里继续听刺耳的音乐,转而走到外面,安静地抽着烟。】 【他并不是太爱抽烟,毕竟烟的味道太淡了,对于喜欢寻求刺激的他来说过于寡淡。但有时候,在希望保持清醒的状态下来上一根,也是不错的选择。】 【此时已是深夜,酒吧里很热闹,但距离酒吧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安静得过分了。】 【光影摇曳,雨声滴答。】 【不知何时,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后。高高举起的棍子,狠狠落下,敲击在他的后脑勺。强烈的剧痛传来,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俯身倒在了地上。】 【沉闷的击打并没有结束,一下、两下……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已经像一滩烂泥般血肉模糊、一动不动。】 【黑影停留了片刻,又悄然后退,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到人们发现□□的尸体,已经是雨停的时候。】 【内容很简单,但充斥的黑暗却让人无法忽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或许反应太激烈了。人都有自己黑暗的一面,就算席溪以前表现得再天真无害,在遭遇人生重创后,也会出现应激反应。】 【或许,他不过是为了发泄内心难以纾解的痛苦,才写出这些东西。】 【想到这他甚至有些庆幸,要知道在父母的葬礼上,席溪都没有流一滴泪。不少人都怒斥他冷血无情,但他明白,这只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如果能这样借助文字,将内心的痛苦倾述出来,也不乏为一种解压方式。】 【他没有多想,将文档再次上传,等确定成功后,才关闭屏幕。】 想到这,凯兰抹了把脸,露出一抹苦笑,必须承认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因为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著名酒吧纸飞机的老板比尔·伍德被人杀害了! 作为著名的花花公子,他在本市可谓是明星一般的人物。当时尸体发现的现场混乱无比,不少媒体都拿到了第一手的数据,在当天进行了骇人听闻的报道。 他之所以注意到这件事,也是因为刚刚看过席溪的日记。受害者同样的身份,让他不免多看了两眼。可等看完,却浑身冰冷无比。 比尔的死亡方式几乎跟席溪日记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这……这不可能吧!大概只是巧合! 看了几眼,凯兰就慌乱地把手机全部关闭,扔到了一边。席溪是匿名传到了网上,在论坛里被人看到,进而模仿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他的双腿已经无法行走,就算想要杀人,也有心无力。 对,就是这样。这么想的他,才是最荒谬的,说出来都会让人笑话! 这个理由很快说服了他自己,并努力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可事实证明,效果并不好。他的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更仔细地去观察弟弟的心理状态,避免出现更大的、更加不可挽回地问题。 在不自觉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更多地精力投注在席溪的身上,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治疗师安德鲁跟弟弟席溪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以前,他并没有过多地去关注这一点,毕竟安德鲁是专业人事,是他能请来的最好的医生。这样的人,在自己的领域内有着独属的骄傲,根本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再说,他与安德鲁认识很多年了,曾经两人还是同学,只不过毕业后考上不同的大学,学了不同的专业,才没有以前联系地那么紧密。 但是,从这次家里出事后,将他专门请过来帮助席溪,来往就密切了很多。 他很了解安德鲁,这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不错的家世,配上出色的能力,让他显得十分与众不同。追求他的人也多不胜数,但他没有一个看在眼里了。 曾有不少同学在背后打赌,看安德鲁到最后能找到个什么样的,估计得是个天使才能配得上。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上席溪? 不,他没有贬低席溪的意思,若是以前,自然是有可能,可现在…… 可随着他深入了解,愈发感觉到心惊肉跳。 安德鲁对席溪的态度太暧昧了,只要是在治疗时间,两个人都是完全独处。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但当治疗结束,安德鲁的状态却十分不正常。 他就像是喝了什么上好的美酒一般,整个人处于微醺的状态,格外餍足。 而席溪,则会安静地坐在那,目光幽深地穿透庭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在冥冥之中,在他对席溪的了解之中,他能感受得到,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让他很不安,于是命令席溪的贴身女仆温迪仔细观察,有什么不对劲立刻上报给他。 而温迪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在长时间的观察中,很快发现了端倪。 她的神色他记得很清楚,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愤怒。 “安德鲁先生喜欢尤安少爷!” 这样的答案,让凯兰心惊肉跳,却又没有那么意外。 只是安德鲁喜欢上席溪这件事,让他不免对他们的治疗打了个问号。 但他实在太忙了,平时跟席溪相处的时间十分有限,想要了解更多太过困难,一切似乎都进入到瓶颈期。 不过在此之后,他经常会查看席溪的计算机。足足过去数日,都没有再发现异样,才稍稍放下心来。 也许,只是个巧合。 然而就在将近一个月后的时间,又出现了日记。 【强森是霍尔顿大街有名的混子,从小到大,他都体格高壮,有着数不完的力气,根本没人敢惹。】 【但再多的力气,也需要吃饭,所以他就负责在周围的店铺收保护费,开了一家游戏厅,日子也算滋润。虽然他让人厌烦,但不得不承认,有他管控之后,霍尔顿大街的秩序竟然比以前还好了,因此警察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眼,懒得过多关注。】 【但这样的人,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很怕狗。当然,这个弱点他隐藏地很深,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 【强森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漆黑茂密的树林里。此时正值深夜,头顶乌云密闭,连丝星光都没有。呼啦啦的风,吹得树枝摇摆不定,宛如狰狞的鬼手。】 【他摸着眩晕的脑袋,搞不懂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明明上一秒他还在家里喝酒,怎么下一秒……】 【可他来不及思考,因为令他毛骨悚然的狗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他甚至能听见恶犬急促的呼吸声,那是它们兴奋时的表现。】 【小时候的恐惧一股脑地涌入他的心口,迫使他挣扎着站起身,拨开眼前的树枝,慌不择路地狂奔。】 【可犬吠声、爪子摩挲地面的声音,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如同魔鬼一般要将他逼到绝路。】 【太过漆黑的环境,让他根本无法选择正确的路线。就在急匆匆之间,一个脚下打滑,直接从摔进了深坑里。】 【救命!救命!】 【他惊慌失措地大喊,再没有了平日里的凶神恶煞,就如同曾经被他欺压的人一样,只能无力求饶。】 【可惜,他等来的不会是救赎,只会是绝望。】 【他被活埋了。】 等看完之后,他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不过,他很快关闭了计算机,闭上眼睛缓解一下自己被刺痛的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情绪已经缓和下来。如果说上次的笔记,席溪还有作案的可能,那么这一次就完全不可能了。 先不提上哪去弄那么多条恶犬,光是要把什么身强体壮的强森掳走到树林里,再将其活埋,就是个大工程,以席溪的体格根本做不到。 可在这火石电光之间,他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可笑的想法——如果安德鲁也是帮凶呢? 不不,不会的,就算安德鲁喜欢席溪,但也不至于喜欢到抛弃自己地位权势,来冒险做这等恶事,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想到这,凯兰放下心来,打算再等等,或许根本不可能再有案件发生。 或许是内心不想承认这种可能的存在,当天晚上他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公司。 平静的夜晚过去,疲惫的他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手机,并没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发生,还好,还好。 这种庆幸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让他几乎安下心来。 可现实还是击碎了他的侥幸,活埋的噱头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城市,在恐惧的同时也成为无数人的谈资。 凯兰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不论是不是席溪亲自干的,作为书写的一方,他的弟弟都无法独善其身。 可回到家的他,却发现对着席溪的脸,根本无法开口。 要怎么去问? 席溪已经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如果自己冒然去问,很有可能刺激他做出更加可怕的行为。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从其他人下手,先掌握席溪的更多动向。 他找到温迪,作为席溪的贴身女仆,可以说她跟席溪相处的时间最长,也对他了如指掌。 “最近一段时间,尤安有没有什么异常?” 对于他的问题,温迪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回答:“没有,尤安少爷依旧十分安静。” 但凯兰知道,这种安静只是表面的遮掩,在其之下,一定隐藏着深不可见的波澜。 “你再想想,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还有一些小细节。不用现在告诉我,之后一一记下来再汇报给我就可以。” 温迪脸上闪过忧虑,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凯兰心中感慨,果然,没有人能不喜欢席溪,即使……他已经变了。 另一边,他也把这个指令下达给其他人,并尽可能限制了席溪的活动范围,让他处于更严密的监视之下。这是无奈之举,他并不想这样做。 怀着恐惧不安,他尽可能地去搜集埋尸案的相关信息,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可他别无他法,只能暗暗祈祷没有人会发现真相。 或许这样的想法让人很难以接受,但对他来说,席溪就是他的一切。只要他能安然无恙,就算让他做什么都行。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已经下了某种决定。 或许,这样是最好的。 席溪又写日记了。 【美丽的奥薇纳永远都不乏追求者,但她性格傲慢,很少会把人放在心里。大多数追求者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看着他们小丑般的模样,总是令她心情愉悦。】 【可实际上,她却放荡无比。比起按部就班地谈情说爱,刺激的派对才是她的最爱。】 【外表圣女,内心J 女,这样的双面人令人唾弃。她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再无法保持曾经的圣洁。】 【怀揣恶意的男人,无法疏解内心的愤怒,被欺骗的感觉撕裂了他的理智。】 【他将女人绑到了树林里,把她的手脚捆绑成下跪的姿势,直接割断了她的喉咙。鲜血喷洒在地面上,一如女人写在地的罪状。】 凯兰看完之后,几乎要疯了。他实在搞不懂,席溪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杀人,这样下去迟早会暴露无遗。 他知道,当这篇笔记出现的时候,席溪就已经计划好了,今天晚上就是执行之时。 凯兰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视线仿佛穿透堵堵墙壁,停留在席溪所在的房间。 他在想什么?他又在干什么? 左思右想,他没办法放下心来,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直接跟席溪摊牌。 可等他来到房间,却发现里面竟早已空无一人。 自己的猜想成真了,席溪已经能够行走了!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地慌了起来,决定一定要阻止他的行为。 好在,他事先也有了准备,已经在席溪随身携带的手环里安装了定位仪。 在夜色的掩饰之中,他驾驶着车疯狂地行驶出去,追逐着定位器显示的方向。 可等他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亲眼看见席溪用刀割断了女人的脖子,如天使般纯洁美丽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漫不经心的笑意。 这一刻,他的灵魂仿佛跟着死去一般,变得虚无缥缈。 等他回过神来,席溪已经离开了,只余下女人的尸体。 凯兰走上前,心如石坠地为他扫清可能留下的痕迹,最后如同献祭般跪倒在地上。 他该赎罪。 …… 道格拉斯是新上任的联邦探员,作为优秀的毕业生,在毕业之初就被老师推荐进了局里,成为一名警员。出色的表现让他很快就得到了联邦调查局的青睐,没过多久就获得了调任。 这一次沃顿市接连发生了好几起恶性事件,当地警方压力巨大,向他们发出了申请,才有了这次的出差。 沃顿市的治安一直都不算差,可这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频频发生恶性案件。虽然有几起他们已经侦破,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于法,但仍有两个案子还未有头绪。 更糟糕是,在如此紧张的关头,又出现了问题。 以前,精力旺盛的他在接到电话时只有化身为正义的愤怒,现在,光是听见铃声就感到头疼和疲惫。 头疼是因为发生事件代表着一个无辜之人生命的消亡,疲惫是因为过多的案件搅和在一起,让他们侦破的难度加大了不少。 等他赶到的时候,当地警方已经进行了初步侦查。 “比尔·伍德,纸飞机酒吧的老板。当天晚上,纸飞机酒吧在开变装派对,到场的人非常多。作为老板,根据员工所说,他七点钟就已经到了。” “七点到十一点期间,他一直在二楼的包厢外盯着舞池,这点不论是员工还是监控摄像都可以证明。” “十一点之后,他上了三楼的办公室,想要一个人单独呆一会儿。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直到第二天凌晨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发现尸体的是酒吧的客人,当时他喝多了,打算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个人问题,却在小巷内发现了比尔的尸体。” “但十分糟糕的是,当时处于醉酒状态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在解决完问题后,返回酒吧把朋友叫了过来。” “结果就是几个喝大了家伙,对着尸体动手动脚,极大地破坏了现场。等他们叫来保安后,保安拨通了报警电话,才有警察对现场进行保护。” 地上还画着尸体的白线,但警方怀疑这并不是尸体第一开始的状态。还有些细节问题,需要等法医解剖完毕才行。 道格拉斯朝四周扫了一眼,这里处于酒吧的后街,十分偏僻。可以清楚地看到,除了一盏并不算明亮的路灯,再无其他光线,在昨晚应该十分昏暗。那么,比尔为什么要在深夜跑到这种地方来? 他的疑问也是警方的疑问,因为他们已经调查过比尔的手机,当天晚上除了六点钟跟员工的联系,已经十点之前跟两个朋友的联系,就再无其他。也就是说,他来到这里,未必是事先跟人约定好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比尔的钱包就在身上,并没有被取走。要知道他的钱包里可放了不少的现金,如果是突发奇想地抢劫,一定会注意到这点。这就说明,对方杀死比尔,也不是为了钱财。 道格拉斯眼神沉重,他抬起头朝正前方的建筑看去,那里正是比尔的酒吧。酒吧有三层楼,一层是迪厅,二楼是包厢,三楼是办公室,在当晚应该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这个小巷虽然偏僻,但却能清晰地看到酒吧的灯光,甚至场景。这么算来,这里很可能对于比尔来讲是一个安全区。所以,他才有可能独自一人来到这里,释放情绪。 如果是这样,凶手对于比尔将是相当了解。他知道比尔的习惯,知道这里是比尔的安全区,也知道昨晚举办舞会。他未必是笃定昨晚能杀死比尔,但他想来碰碰运气。 “比尔的社会关系调查了吗?” “正在调查中,但比较复杂。” 比尔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再加上家庭优渥,交往过的对象简直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这就需要大规模的排查。 除此之外,比尔热情开朗,配上英俊的容貌很受欢迎,朋友也同样多。这其中不好说有没有对他心存嫉妒,或者有摩擦的。 最后,比尔的仇人也不少,情敌、生意上的对头…… 所以,难度比较大,需要的时间也相对较长。本来现在几个案子搅在一起,警方人手就不够用。这又来了个新的,更是让人头疼。 道格拉斯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急,现在只能进一步侦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第52章 双生03 尸检的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根据胃部食物残留的情况, 可以判断出比尔死亡的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左右。死亡原因是后脑勺遭遇重击造成的颅脑损伤,在他后脑勺的皮肤里找到了残留的碎屑和油漆,初步判断是棒球棍击打造成的。 但是光是在沃顿市, 几乎每个家庭都有三四根棒球棍, 想要从这方面排查实在太难。 至于确定的死亡时间, 也基本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沃顿市的监控太少了,凶手可以选择很多条路径来避开。至于酒吧周围,正门和后门都有摄像,但都没有拍下可疑人员。 同时,技术员对比尔的手机、计算机进行了破解,可以确定这段时间,这段时间他并没有跟任何人约定当天晚上在酒吧外面见面。 道格拉斯感到不可思议,如果两方都是临时起意,那么破案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而且……凶手还可能继续作案! 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更努力地去寻找线索。 然而糟糕的是, 仅仅过去不到一个月, 第二名受害者再次出现。 这一次的情况可比比尔要凄惨许多! 从法医的实践报告和现场的侦查可以看出, 死者生前遭受了不少折磨。 死者小腿骨折,无法动弹。在这种极端绝望的情况下,他被一点点活埋。 他的尸体并没有及时被发现, 是在半个月后的暴雨冲刷下,才意外被丛林冒险者发现。 尸体的状况很糟糕,但好在他随身携带的证件显示出他的身份。在DNA鉴定后, 确定他就是霍顿大街的牛皮藓约翰·杰克逊。 警方对约翰的住处进行了调查,可以确定他就是在这里被带走的。从还剩半瓶的酒里, 检测出了安定剂的成分。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说, 凶手事先换好了酒,等约翰被迷倒后,才将起带出。 道格拉斯对屋里的监控进行了调取,却显示,在约翰遇害的三天前,监控就已经被人为破坏。 更糟糕的是,约翰所居住的别墅十分偏僻,邻居也常年不在家,连个询问线索的人都找不到。 而暴雨,将现场破坏的几乎没有个样子,想要从中获得线索,难于上青天。 作为小组成员,亨利没办法理解道格拉斯为什么要将两个案子放在一起。不论怎么看,这两个案子都天差地别。 比尔是直接被打击身亡,约翰却是被活埋,从手段上就可以看得出,两个凶手的心理完全不同。 其次,比尔是个花花公子,但为人还算友善,体格也称不上健壮。但约翰却是个黑人,逞凶斗恶,体型健壮,两人完全是不同概念类型。 最后,比尔是当天就被发现,约翰却有掩埋尸体的行为。一般来讲远抛近埋,比尔之所以会被遗弃在现场,就足以说明凶手觉得这个地方离自己较远,想要怀疑到他十分困难。而约翰却被掩埋,可以看出对方对山林的地形很是熟悉,如果不是暴雨,根本难以暴露。 可现在,道格拉斯却要把两个案件并到一起,简直可笑。真以为自己在地方上破了几个小案子,就自命不凡起来! 道格拉斯知道亨利与他面和心不和,但他无所谓,优秀令他骄傲,甚至傲慢,根本就没把对方看在眼里。 但是,为了案件的侦破,他也必须要说明自己的观点,让大家信服。 “亨利探员说得没错,我想大家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在这里,我也想提出自己的观点,供大家来讨论。” “我之所以把两个案件并到一起,有两点原因:一,凶手对受害者心理的把控;二,案件之中隐藏的恶意。” “先说第一点,在比尔的案子中,经过我们的调查,可以确定当天比尔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的行动,在监控中我们也能看出,在他从酒吧到后门监控这一段距离,没有任何可疑人员。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外面。可如果他在外面,又怎么确定比尔当天晚上会出来?” “我想,他一定经过了长时间的观察,或者每个夜晚都在外面蹲守,只为获得一个机会。” “同时,他很确定,当天晚上发现尸体的人会造成极大的混乱,对现场产生破坏,这同样是一种掌控。” “而在约翰案中,同样出现了这种表现。首先,他必须知道约翰在三天前不在家,才能进行监控的破坏。其次,他必须确定约翰这三天不回家,而且一回到家就会去忙别的,才没有时间发现监控功能已经坏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 “从尸检结果中我们可以看出,约翰小腿出现骨折,之后才被活埋死亡。从他的皮肤上我们提取到多处擦痕,但在小腿上却没有外力击打的痕迹,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肯定是在被追击之后,自己不小心摔断了腿。可是,凶手在对约翰行凶的时候,没有选择直接对抗,而是使用了药物。这从侧面说明,约翰强悍的体格同样令他有压力,所以他选择了更为稳妥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是什么造成约翰慌不择路、甚至崴断了小腿?” “我想他一定对约翰的某个弱点了如指掌!” “除此之外,他也十分清楚,以约翰的身份,就算失踪,他的手下也不会选择报警。这点,跟比尔案完全一样。” “综上所述,凶手的控制欲非常强,心思缜密,步调谨慎,但同时又透出强大心理的挑衅。” “再来讲讲第二点,仇视。当然,我们对社会关系的摸排,还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无法完全确定为仇杀。但我所说的这种仇视,不是受害者与凶手之间有直接的仇恨关系,而是一种映像的仇恨心理。就好比,我仇恨富人,而这个人是富人,所以我同样会杀了他一样。” “我怀疑,比尔案是凶手第一次作案。比起复杂的作案手法,他更倾向于一击必杀的胜利。所以选择对象是体型相对瘦弱,自己比较有把握的比尔。之所以说仇视,是在他对比尔的袭击上。” “棒球棍袭击后脑勺,在那样强悍的力道下,三四下比尔就已经身亡。可他并没有停止,据法医报告,凶手至少击打了二十多下。” “就算在过于兴奋的状态下,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二十多下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故意为之。他狠狠地击碎了比尔的脑壳,宛如打烂一个西瓜。” “而约翰案同样,凶手深深地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利用这个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看着他在绝望中一点点毁灭,这其中同样蕴藏着深厚的仇恨。” 可这样的说法并不能让亨利信服,他觉得道格拉斯的分析带有太强的个人色彩,根本不足以将两个案件并立。 亨利抱臂,冷淡地提出自己的质疑:“道格拉斯,你的分析很‘精彩’,简直宛如故事般引人入胜。但你要明白,我们面对的是现实,不是梦幻。” “我就只需要说一点,就能否定你的全部猜测。在比尔案中,凶手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可是在约翰案中,却留下了足以证明他身份的证件和残留着药物的酒瓶。” “这说明什么?第一个凶手更加内敛谨慎,为了避免被发现,抹去了一切痕迹。而第二个凶手却更加张扬肆意,他之所以留下这些,就是为了向警方挑衅。” “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作案风格,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道格拉斯懒得理会他,只是环视一周,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支持。可让他失望的是,并没有太多人认可他的观点。 这群蠢货!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比尔案是凶手第一次作案,所以才会更偏向于谨慎。但如果你细细思考,就会发现他依旧是在挑衅。他选择杀死比尔的地点就在比尔的酒店旁边!杀死比尔后,也没有做任何遮掩,而是放任他的尸体展露在外面的街道上,能够让人轻易发现!” 听到这,亨利嗤笑一声,只觉得他的说法太过牵强附会。 会议不欢而散。 不过出于人手的缺少,这两个案子还是到了道格拉斯的手里。但亨利完全不服从他的调配,到最后,他发现自己身边竟只有一个当地派来的警员莫森。 看着戴着眼睛、一脸呆样的菜鸟,道格拉斯就没有任何理他的兴趣。他摇了摇头,叹口气,撸起袖子,决定自己干。 莫森推了推眼镜,也不敢多言,只能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地跟着他,努力想要帮上忙。 同伴的绊脚,给道格拉斯带来了巨大的不便。在他抽丝剥茧的同时,又一起案件悄然发生。 道格拉斯带着莫森来到现场,这里是郊区的一片树林。树木稀少而细小,完全没有长成。下面全是杂草,盛放着白色的小野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纯洁婚礼的现场,显得格外美丽。 只是跪在其中的女人却彻底破坏了这种美丽,反而令其变得惊悚起来。 女人浑身赤裸,用绳子从脖颈、到胸口、到后背,紧紧地捆绑住,跪在地上。头发披散,妆容混乱,脖子上被割开深深地口子,足以可见当时的绝望。 这样的姿态带有太过浓郁的赎罪意味,大多见于情杀。但奇怪的是,女人非常漂亮,却没有遭受侵害的痕迹,这一点就很奇怪。 从现场可以看出,周围并没有太多被破坏掉的痕迹,留下的脚印已经被清除掉了,但也不难发现对方行进的轨迹。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女人带到这里,肯定是有交通工具。但这里太过偏僻,根本没有摄像头,只能等尸检推断出女人死亡的时间后,才好扩大侦查范围。 很快,警员找到了女人的衣服。那些衣服并没有被销毁,反而整整齐齐地迭放在一起,安静地摆放在石头上。 道格拉斯将其拿起来检查,没有挣扎撕扯的痕迹…… 也就是说,当时女人被脱去衣服时完全没有反抗。 他皱起了眉头。 莫森发现了他的神色不对,忍不住问:“探员先生,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在他看来,最多能瞧出凶手有强迫症。 道格拉斯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却还是解释道:“剥去衣服,捆绑跪地,背后割喉,这每一个动作都显示出凶手极强的控制欲。像这样的凶手,向来信奉的是独断专行,从不与旁人为伍。” “可女人的衣服并没有撕扯反抗的痕迹,说明当时她是自愿的。什么情况下,在极其恐惧的时候,她依旧能自愿脱去衣服?” 莫森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道格拉斯抿紧薄唇,对他的愚蠢已经没办法评价:“这说明,在当时的情况下,有人胁迫着她,让她无法反抗。” 莫森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凶手啊!” 道格拉斯指了指裤子:“但是你看这里,裤子上可以明显看到沙土的痕迹。也就是说,当时凶手逼迫她脱去上衣后,就开始让她跪在地上捆绑绳子,之后才脱掉她的裤子。” “如果一个凶手去执行这件事,就必须放下手中的武器,与她进行近距离的接触。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受害人完全可以反抗逃离。可是你看她的裤子,也同样是整整齐齐,几乎看不见什么撕扯摩擦的痕迹。” 莫森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也许她是吓傻了,一般这种情况,很难有人生出反抗之心。” 道格拉斯当然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但玛利亚不是普通人,她可是跆拳道高手,曾经参加过本市的很多比赛,这种情况下,绝对有反抗之力。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当时还有一个人在现场,用枪指着玛利亚的头,让她没办法反抗。 经过几天的调查,玛利亚的社会关系也被查地清清楚楚。平日里看上去高冷不可攀的女神,私底下生活却十分混乱,脚踏多条船,参加□□派对,都是她的日常操作。 综合这点来看,杀死她的很有可能是她的爱慕者。 尸检报告也出来了,玛利亚的身体内没有检测出迷药,但是却有XD的痕迹。她没有遭受凶手的侵犯,但是体内却检测出多个人的□□,这是之前参加派对时留下的。 这也就说明了,凶手为什么没有侵犯她,因为他嫌弃太脏。 可是道格拉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是嫌弃她脏,就不应该给她带到宛如婚礼现场般纯洁的白花之地。如果确实是情杀,在看到她参加多人派对鬼混之后,更有可能在暴怒情绪的支配下,对她的□□官进行伤害。 但在这里都没有,就像是两个极端在拉扯,让人摸不清其中的意图。 好在死亡时间已经确定,警方正在扩大搜索范围,查看周围的监控录像。 不知道为什么,道格拉斯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前两个案子,他觉得警方未必能从监控中发现痕迹。 果然不出所料,监控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捆绑的绳子也随处可见,很难锁定范围。 但道格拉斯发现了问题,绳索捆绑地并不是很紧,显然不是为了限制玛利亚的行动,只是为了表达一种仪式感。他细细观察,发现绳结的打法并不算太常见,在网上搜索过之后,才知道这是布尔结,常用于户外运动者。 凶手打结的时候可能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为之。 在此之后,他将玛利亚的爱慕者中擅长户外运动的都挑了出来,一个个地进行排查,却都没有作案的可能。 这太奇怪了…… 可冥冥之中,一个想法从他的脑海中出现,也许……根本不是情杀,而是……而是…… 不不,这太荒谬了,别说其他人不信,就连他也不会相信。 “那个……道格拉斯探员,这朵花瓣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被莫森唯唯诺诺的声音惊醒,道格拉斯大步走过去,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的花瓣上。其实花瓣早已有些枯萎,还是能看出来跟这周围的野花完全不同。 果然,当地的警员太不靠谱,这么突兀的不同,竟然都没有发现,完全是在磨洋工。 但他已经没空在这里抱怨,从案发以来,场地就被警方封锁,出现在这里的花瓣只可能是在之前,十分具有检测的价值。 他如获珍宝,第一次正眼看了莫森,肯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花瓣装入证物袋里,带回警局检测。 因为他的强烈要求,花瓣的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是白蔷薇。 白蔷薇这种花在沃顿市并不算常见,玛利亚从未接触过,那么更大可能是凶手掉落的。 能够让如此谨慎的凶手掉落,足以说明对方长时间会跟这种花打交道,才有可能粘附在身上,不经意地落下。而幸运的是,当时正值夜晚,又是满地的白花,才让凶手有了疏漏。 这样的消息无疑让他振奋不已。 白蔷薇,加上布尔结,足以将范围缩小许多。 很快,警方就列出了可疑人员。 而道格拉斯的目光很快停留在了其中一人身上——沃顿市最有名的富豪凯兰·温斯顿。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凯兰·温斯顿,他相貌端正,气质硬朗,姿态优雅。棕色的头发如同棕熊的毛一般□□粗糙,两边剃短,只留头顶不分,用发胶抹过,显出几分利落。眼睛同样是深棕色的,看人的时候透出不怒而威的压力,犀利而尖锐。 此时坐在他的对面,道格拉斯还好,莫森已经有些坐立不安,手上的小动作格外地多。 道格拉斯警告地看了莫森一眼,才开始询问。 “对于最近发生的凶杀案,想必凯兰先生已经有所耳闻吧?” 凯兰冰冷的眼珠透出一种淡漠,没有拒绝回答,却显出高位者的抗拒:“抱歉,我对这些无聊的新闻向来不怎么关注。温斯顿家族产业庞大,每日打理这些已经浪费我太多精力。如果你是要问这些,我只能告诉你无可奉告。” 道格拉斯没想到他如此不配合,但也只能耐下性子与他周旋:“或许吧,既然您如此不了解,那就由我来仔细跟您讲一讲吧。先别急着拒绝,我想到最后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说完这些话,他紧紧盯着凯兰的神色,见他毫无触动,已然有了想法。 等他全部说完,凯兰依旧默不作声,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道格拉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说:“我听说,以前凯兰先生十分喜欢户外运动,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帮我们打个布尔结?” 凯兰眉尖一动,却没有同意他的请求:“我想你没有资格这样跟我要求,如果再这么无理,我只能请我的律师来跟您说了。” 道格拉斯耸了耸肩,他当然也不想去面对难缠的律师,既然凯兰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对了,我听闻凯兰先生家里有一大片白蔷薇园,看来凯兰先生对此情有独钟啊?” 说到这个,凯兰的眼神微微一软,但也只是敷衍地点点头,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他已经有些不耐了,摆出抗拒的姿势:“你究竟想要问什么?” 道格拉斯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接拿出了那片白蔷薇花瓣和布尔结放在桌子上。 这是凶手的两个疏漏,足以对凯兰造成冲击,虽然……他并不确定这样的冲击有多大。 果然,当凯兰看到东西的一剎那,眼神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他就收敛起神情,冷漠地看向道格拉斯。 真是厉害的心理素质。 道格拉斯必须承认,这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这种蔷薇花瓣在本市十分少见,再加上布尔结,更是少之又少。可恰好,凯兰先生您,同时具备了这两个条件。” 凯兰不以为意,脸色阴沉地可怕:“凭着两个条件想要将我指定为凶手也太儿戏了,我完全可以告你们诽谤,让你这个联邦探员卷铺盖回家。” 道格拉斯眼睛透光,充满审视地看向他,大手一揽,将证物收了起来。 “您说的很对,我当然没办法给您定罪,毕竟您是那么地谨慎。所以,我只是好奇,像您这样的富豪,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偏偏要爱上玛利亚这样的渣女。甚至在杀死她之后,还专门为她举办了一场婚礼……” “胡说八道!什么婚礼!她这种污秽的人,也就只有白色的野花,才能洗清罪恶!!” 刚一说完,凯兰立刻意识到了问题,可此时想要收回自己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道格拉斯眼睛亮得惊人,此时的他心脏突突乱跳,手里紧握着录音笔,宛如嗅到血腥味的狼,兴奋到了极点。 “凯兰先生,我可没说那里有白花,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凯兰颓丧地闭上嘴,愣愣地盯着他:“从现在开始,会有律师代替我跟你说话。” 道格拉斯知道之后才是一场硬仗,但他不在乎,至少现在,他们可以暂时把人留在警局里。 拿到搜查令,他立刻前往凯兰的家中进行调查。 巨大的庄园,占地将近万亩,光是车开进去就要十几分钟。很快,他就看到了传说中的白蔷薇花园。在这样的季节,如此大面积盛开的白蔷薇,也就只有凯兰的钞能力才能坐到。 凯兰的房间也同样奢华无比,计算机、手机被封存,带走进行检查,其他物品要一个个地查看。 道格拉斯查看得很仔细,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很快,他找来女佣,亮出自己的警官证:“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凯兰先生最常去的?” 女佣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但在道格拉斯的威逼下,还是交代出来:“白蔷薇园和书房。” 道格拉斯眼睛一辆,是了,书房! 第53章 双生04 说是书房, 其实就是个小型的图书馆,这里珍藏的书籍可达几万本,分上下两层。 莫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道格拉斯先生, 不会这些书都要找吧?” 这样找下去, 他们几天都不用睡觉了。 道格拉斯眯起眼睛, 顺着楼梯缓缓走上去。在二楼正面的这堵墙上,可以清晰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外面摇曳生姿的白蔷薇。再加上居高临下的地势,一定是凯兰的最爱。 “先找这一排。” 他并没有给莫森准话,只是提出了一个方向。 很快,道格拉斯在一本书里,发现了白蔷薇书签。书名叫《焚烧的野火》,壳子非常厚,中间似乎被翻阅过多次,可以清晰地看出痕迹。但奇怪的是, 每次翻阅似乎都只到白蔷薇书签这里, 再往后就没有了。 为什么? 道格拉斯灵机一动, 看了眼书页,立刻去寻找357编号的书籍。很快,他找到了, 打开一看,心口瞬间一跳。 那是三篇笔记,分别书写着三个故事, 比尔案,约翰案, 和玛利亚案。 本来以为只是玛利亚案侦破在际,没想到竟然还包涵了前面三个案子。这一刻, 道格拉斯的血液都沸腾了。 事不宜迟,他立刻带着书回到警局进行检测,果然在上面发现了凯兰的指纹。 他带着书来到凯兰的面前,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在看到书时,瞬间如同憋了的气球般颓靡下去。 “现在,你有可说的了吧?” 凯兰叹了口气,即使已经占据下风,却还是保持着平和的姿态。 “你想问什么?” “作案动机,为什么要杀死这三个人?” 凯兰抿紧薄唇,似乎思索了片刻,才摊了摊手:“好玩啊,原本我只是想写几个小故事,后来却发现,把他们都变为现实才更加有意思。只能说他们比较倒霉,恰好符合这里面的角色设定。” 道格拉斯眼含怒火,这种垃圾…… “详细地描述你作案的过程。” “很简单。比如比尔,我从一开始就选定了他。但想要杀死他,还需要周密的安排。于是我就在他的酒吧旁边蹲守,很快发现,有时候,他会到旁边偏僻的小巷子里独自抽烟。” “这对于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也十分幸运,在那天等到了他的到来。他背对着我,很容易就能解决。在之后,我顺着事先安排好的路线离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至于约翰,那家伙不太好对付,体格太强壮,一个不好,我可能会被反杀。所以,我利用酒将他迷晕,带到树林里。安排好他最害怕的狗,逼迫他奔跑,直到跌进我挖好的陷阱,再将他活埋。” 道格拉斯坐直了身体,当时他也怀疑是有什么让约翰害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但因为暴雨冲毁了太多痕迹,才没能发现端倪。 所以他猜测的是,凶手拿着枪,逼迫约翰逃跑,但这样的结论并不算合理。后来看了笔记他才明白,原来是狗。 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谁又能想到强悍如约翰,竟然会怕狗! 这一点,凯兰也没有说错。 “最后是玛利亚,她很好对付,只要恐吓两句,就乖乖地听从命令。我让她脱光衣服,再给她绑上绳索,让她跪在地上祈求神明的宽恕,最后割断了她的喉咙。至于纯白之地,也根本不是你所猜测的婚礼,只是让她的罪恶更加无地自容的装饰!” 道格拉斯目光一凝,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那么你的凶器都扔在哪里?” 凯兰也早已准备好了说辞:“棒球棍我已经烧毁了,至于铁锹铲子都被我藏在了地下室里,刀的话我在出海的时候扔进了海里,想要找回恐怕不可能了。” 道格拉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结束了这次审讯。 莫森难得有些兴致高涨,脚步中都透出轻快:“很没想到,凯兰这么快就招了。还是探员您有办法,一下子就把他的话套了出来。” 道格拉斯的神情却不见轻松,就连莫森都能感觉到轻而易举,岂不是太奇怪了。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除了凯兰的口供,他们并没有其他任何有力的证据来给他定罪。以他的财力,请来大律师辩护,很有可能会翻供,到时候再想追究就麻烦了。 他想,凯兰也清楚这一点,才会如此轻易地松口。 但是,不对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道格拉斯加快脚步,打算再去凯兰家里探一探。 莫森目瞪口呆:“探员,我们现在可没有搜查令了,直接去会不会不太好?” 要是凯兰还在,当然不好,但现在凯兰还在他们这里,那一切都好说。 道格拉斯再次走近庄园,还是为其的豪华奢侈感到惊心动魄,要说他一点嫉妒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一年,都未必能买得起一幅墙上的画。 这一次他注意到了院子里的白蔷薇,说实在的,在这样的季节,能有开得如此美丽的白蔷薇,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只是这白蔷薇所在的位置并不在凯兰的卧室附近,反而是跟书房在一起。既然喜欢白蔷薇,既然在书房的最高处都要第一眼看到白蔷薇,为什么偏偏从卧室里看不到? 像这种有钱人,平日里忙得要命,回到家最常去也最放松的地方就是卧室了吧…… 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看见有人推着轮椅经过。即使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能注意到对方容貌的不俗。 他是谁? 接待他们的管家恭敬地回答:“那是尤安少爷。” 尤安·温斯顿! 一瞬间关于席溪的信息全部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温斯顿家族真正的继承人,温斯顿夫妇的亲生儿子,与父母一起遭遇车祸,却幸运地活了下来。只是双腿暂时无法站立,成了废人。 据说他性格大变,整天沉浸在痛苦之中,将自己封闭在庄园,不愿意同外界打交道,于是,温斯顿家族的实际权力全部落在了哥哥凯兰的手中。 这是主流的说法,当然也有人觉得,他是在失去双腿之后,被凯兰逼迫交出权力的。具体内情谁也不知道,但不管如何,听上去都跟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 道格拉斯不经意地问:“尤安少爷以前不是这样,现在突逢变故,性格大变,一定让人难以适应。” 管家并不想多说,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联邦探员跟凯兰少爷的案子有关,只能尽可能委婉地说:“确实,以前的尤安少爷优秀、阳光、开朗,在庄园里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他就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一样,令每个人着迷。只是……” “只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换做谁都难以接受,也能理解尤安少爷的心情。虽然他现在的一言一行有些古怪、偏执,但我们都相信,有一天他一定会走出阴霾,重新恢复活力。” “听外界传闻,凯兰是故意趁他病弱,夺走了温斯顿家族的权力?” 管家下颌绷紧:“胡说八道!凯兰少爷一直对尤安少爷关怀备至,即使尤安少爷对他态度蛮横无理,也从来都是温柔接受,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在凯兰少爷的心中,没有比尤安少爷更重要的了!” 道格拉斯心口一紧,茅塞顿开。他一直感到古怪的地方终于说通了,凯兰根本就不是掉进他的陷阱里主动认罪,而是利用他的手,把罪名都背在自己身上,为的就是替别人脱罪,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爱的弟弟——席溪! 莫森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怎么可能,席溪可是个残废,一个不能走路的人又怎么可能杀人呢? 道格拉斯眼神犀利,未必不可,要知道这几个案子,也很有可能是两人作案!更何况,席溪的腿未必真的不能走。据他所知,他的腿无法站起来,是因为心理因素,而不是生理受伤。如果是这样的话,谁又能知道他不是假装的? “尤安少爷平时肯定有康复医生吧?” 管家并没有隐瞒:“当然,少爷可是花重金请了最好的医生安德鲁医生来为尤安少爷治疗。只不过最近安德鲁医生前往国外参加会议,请了几天的假。” 道格拉斯冷笑,怎么就这么巧了,那边才发生案子,他就出过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如果方便的话,我能去尤安少爷的卧室看看吗?” 管家顿时迟疑了:“这件事恐怕需要少爷本人的同意,我作不了主。” 道格拉斯也没有强行要求,而是说:“那还是算了吧,我就去凯兰少爷的房间转转。” 可等到了凯兰房间,他转了两圈,却借口上厕所溜了出去。上次他去过书房,那里的位置正对着白蔷薇花园,所以席溪的房间也极有可能在同样的地方。 按照这样的思路,他很快找到了最大最豪华的房间,悄悄推门进去,并没有人。 这房间…… 刚一走进去,道格拉斯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感觉到十分不适。作为卧室,其用色太过单调刺眼,虽然看起来洁白干净,却让人心情烦躁。 看到桌子上的计算机,他立刻将其打开,只是还需要密码。 记起席溪的生日,输进去后,进入到了桌面。只是桌面过于干净了,除了最基础的软件什么都没有,就连垃圾桶里也没痕迹。 这对于一个私密的计算机来说实在不正常,但计算机带不走,他也不是什么计算机高手,没办法查出里面的数据。 他只能打开浏览器,试图在找到一丝痕迹。 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真的有收获。 在浏览器的收藏夹里,有一个网站,只是这个网站需要用户登陆,无法看到任何内容。 来不及多想,他只能用手机拍下来网页地址,等回去之后再进行处理。 又翻找了房间里的抽屉和柜子,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眼看时间不够,他只能匆忙返回。 道格拉斯回到警局,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注册都无法进入,只能找来计算机专家帮忙。 很快,他们登陆了进去,只不过里面是个奇怪的论坛。 道格拉斯并没有费劲去寻找席溪发布的帖子 ,因为置顶最火的那个帖子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杀人直播。】 题目起得是相当惊心动魄,自然也吸引了一大票围观者。等他点开,看到里面的笔记,顿时心口一紧。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里面正是案件的详细经过。 不过与凯兰模仿的笔记不同,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个帖子发布的时间,而这恰好都在案发的当天白天。 他立刻又让技术组去查发帖人的身份,好在联邦调查局的技术专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找了出来。 就是席溪! 一切都真相大白,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逮捕嫌疑人。 …… 时间回到进入游戏的第一天。 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庞大的吊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米色的墙壁在柔软洁白的地毯上头下淡淡的阴影。巨大的落地窗,让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花园。 那里开满了白色的蔷薇,细腻如丝的纯洁花瓣在柔软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动人,悠悠花香透过打开的窗户,伴随着轻柔的风吹进来。 他此时正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柔软的毛毯,安静地面对着花园的方向,像是一尊无声无息的雕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看起来年轻灵动的女佣走了过来,布满雀斑的小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尤安少爷,已经九点了,到了凯兰少爷为您定下的休息时间,您该回房间了。” 席溪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这样冰冷麻木的态度对于女仆温迪来讲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直接推着席溪往里面走。 走廊十分长,两边挂着名贵的画,漂亮的灯柱散发着优雅的光芒,让整座房子显得灯火通明。温迪推得又稳又慢,显然对他的情况很是了解。 席溪回到了房间。 整个房间都是纯白色的布置,不沾染一丝杂色。过于单纯的颜色令人眼睛有些刺痛,根本找不到一丝安心休息的感觉。精致的装饰物个个价值不菲,透出一股圣洁的美丽。窗边还摆放着新鲜的白蔷薇,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在月光下优雅而恬静。 才九点,根本就不到一个成年男子的睡眠时间,但温迪已经把床铺好,将灯光调到最暗。两个男佣走进来,将席溪抱到了床上。他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玩具一样,接受着别人的摆布,换好睡衣,盖好被子。 温迪温柔地替他掖了掖被角:“晚安,尤安少爷。” 灯光熄灭,他陷入到一片黑暗与安静之中。 席溪闭上了眼睛,如同驯化好的鸟儿一般,收敛了翅膀。 原身拥有非常好的容貌,金发碧眼,宛如天使般美丽。与神父那局游戏不同的是,因为年龄和身体原因,他显得格外稚嫩青涩,透出一种天真的愚蠢。即使残疾的肢体带给他难以磨灭的阴影,阴郁的外表却始终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渴望。 【开启第一轮任务,任务目标比尔,请在一个月内杀死比尔。完成任务后,将获得下一轮任务的线索。】 席溪挑了挑眉,这一次的任务时间竟然那么长…… 不过也是,这一次所有玩家都是追杀者,如果完不成任务将直接被淘汰,根本没有茍的可能。如果时间还像前几次那样短,恐怕被淘汰的玩家多不胜数,到时候游戏就太没意思了。 对比尔的介绍很短,白人男,二十五岁,目前在经营一家酒吧,效益还不错。还没有结婚,但已经有了稳定的交往对象,可以说是事业情感双丰收。 游戏提供了一段视频。 【比尔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帅哥,漂亮的长相,强壮的体魄,让他在学校非常受欢迎。围绕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不断,都如同飞蛾扑火般想要得到他的爱。而这其中有个并不算起眼的男孩,却得到了他的青睐。】 【画面一转,男孩出现在幽暗的酒吧环境中。比尔魅力十足地对他眨了眨眼睛,将他迷得晕头转向。在男孩转头的瞬间,比尔手指一点,将白色的粉末放入到他的酒杯中。男孩毫无防备地喝下,很快整个人都迷糊了起来。】 【将他放倒,比尔兴奋地站起身,张开手臂站在沙发上欢呼。如同扛着猎物一般,将男孩扛进了楼上的房间,随之而去的还有数个男男女女。紧闭的房门遮掩了一切,但并不妨碍旁人猜出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围观的人,有的冷笑,有的歆羡,但没有人伸出援手。在他们看来,男孩现在遭遇的,是他应得的。有时候平凡的人就不应该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否则只会遭受到更多的伤害。】 画面消失,一切归于寂静。 席溪呼吸慢慢平稳,融入到夜色之中。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席溪的房门轻轻地打开,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带来一个高大的黑影。 男人脚步轻悄地走进来,直至席溪的床边。他站在那里盯着他许久,直到席溪的呼吸急促起来,才慢慢双膝跪下,握住了他的手。 席溪的眼皮飞快地颤动,身体却僵硬如石,半点都不敢有动作。可他这样的反应看在男人的眼里,只觉得可笑又可爱。 是的,男人承认他是故意的,他就是喜欢看席溪每天晚上发现之后却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软弱。 故意摩挲了他的指尖许久,直到看见席溪脖颈上凸起的青筋,他才怜爱地放下去。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印下虔诚的一吻,男人如同进来之时,缓缓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直到房间重新恢复安静,席溪才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拿了一张纸,轻轻擦拭自己被碰触过的指尖。 十二点,这个时间真是刚刚好。 九点钟上床,即使他睡不着,在一两个小时候的沉默后也会缓慢进入梦乡。可就在他睡的还不踏实的时候,故意走进来,对他施展压力,一刀切断他的睡眠,让他陷入虚妄的失眠之中。 除此之外,还故意在他的身上,留下唾液这种附带气味和暗示性的液体。身患残疾的他即使再难受,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也无法起身收拾干净,只能带着这些东西一整个晚上。 很显然,来人是在故意折磨他。 席溪翘了翘唇角,看来,这就是他的“双生”了。 刚刚六点,女仆温迪在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之后,就直接推门进入。直接冲到窗户旁边,猛地拉开窗帘,让日光贯穿到房间里。 席溪不适地用手臂遮挡住眼睛,不满地看向她。可温迪仿佛早已习惯了他的目光,依旧面带着生机勃勃的笑容,亲昵地凑到他的跟前,如同哄小孩般对他说:“尤安少爷,您该起床了。” 席溪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继续如同玩具般被洗漱、打扮,最后直接推到餐桌前。 这一次,他终于真正地见到了凯兰,他的哥哥。 并不是亲哥哥,在席溪之前,凯兰被他的父母从孤儿院收养,感情一直良好。意外的,父母怀孕生下了他,凯兰也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可一切都在父母意外去世后,发生了巨变,曾经温柔体贴的哥哥,像是披上了恶魔皮的怪物,对他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可所有人都不觉得有异常,反而在大家眼里,哥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凯兰的相貌远不如尤安,但也称得上干净端正。长期锻炼让他的体格十分高壮,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在席溪的身边,堪称绝对成熟稳重的男人。他比席溪大了六岁,继承家族产业,能力强悍,性格强势,只有对待席溪才展现出几分温柔。 就像现在。 原本不茍言笑的他,在看到席溪到来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甚至亲自起身走到他的身后,从温迪手中接过轮椅,将他推到餐桌旁边。 “都是你最爱吃的。” 席溪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又扭头看向凯兰。 这一刻,他仿佛从凯兰的眼中看到了一头狰狞的怪兽,正在叫嚣着想要从他自己设下的笼子里面钻出来,将他撕碎。 他爱他,也恨他。 桌上的菜显然没有一个是席溪爱吃的,尤其是在出了车祸之后,五分熟的牛排只会让他恶心呕吐。 可凯兰从来都装作不知道,贴心地在每天的早餐为他安排好一切,欣赏着他从痛苦愤怒到麻木绝望的姿态。 就如同今天。 他故意坐到席溪身边,拿起刀叉为他一点点地切开,看着他不敢直视的眼睛和逐渐变得苍白的肤色,眼中闪过癫狂。 再怎么愤怒又怎么样,现在的他就是没有了翅膀的鸟儿,除了依附在他的羽翼下,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可他这样的惺惺作态,看在其他人眼中却是兄友弟恭的表率。甚至为了哄不愿意吃饭闹别扭的弟弟,亲自用叉子插起一块肉递到他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哄着。 只有席溪明白他险恶的用心,眼中闪过厌恶,扭头倔强地拒绝着。但同时他也绝望地明白自己越是这样,凯兰就越是兴奋,而看在其他人眼中就越是罪恶。这就是一个死循环,而他只能如同陷入沼泽地一般,越陷越深。 第54章 双生05 凯兰故意凑到他的耳边, 用很轻的声音充满恶意地说:“快点吃吧,难道你想让我用嘴喂到你的嘴里吗?” 席溪快要被恶心吐了,但他也知道以凯兰的性格绝对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他只能强忍住恶心凑过去, 满是屈辱地把那块肉吃掉。 凯兰满意地笑了, 轻轻地用手抚摸着他柔软蓬松的金色头发:“这就对了,快点吃吧,把饭都吃光,才有力气继续胡闹。” 一顿早餐在僵持的气氛中结束。好在凯兰事务比较繁忙,吃过饭就匆忙离开了。 温迪走过来询问:“尤安少爷要不要到外面的花园里面转一转?” 席溪拒绝了,这是他无声的反抗。他阴沉着脸,压低声音说:“我要回房间,立刻!” 就如同被人欺负的小猫,喉咙里滚动着虚张声势的叫声,但实际上, 除了装出一副愤怒的模样, 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温迪无奈地摇摇头, 却顺从了他的要求。除了凯兰少爷的强制规定,其他情况,他们都会听从席溪的意思。 “凯兰少爷是为了你好, 你又何必每次都跟他闹别扭?长久下来,影响了你们的感情,只会对你有弊无利。我知道从那件事之后, 你的心情就一直不好。但越是这样,越不能发泄在最亲近的人身上。现在, 你们只有彼此了……” 席溪微敛眼眸,没有多说一句话, 直到温迪离开才缓缓移动轮椅,来到了计算机旁边。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影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微微转动,对准了他的方向。 席溪打开一个文档,却并没有继续动,而是沉默地坐在那许久。 直到太阳升高,刺眼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到了他的身上,他才如同被烫到一般,颤抖地伸出手指,放在了键盘上。 等席溪敲完这段话,愣愣地盯着屏幕良久,手指停留在删除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最终,他抿紧薄唇,如同逃避般将计算机飞快地关上,拨通电话让温迪推着他下了楼。 直到晒到温暖的阳光,他才像是活了过来,暂时摆脱了刚才的阴暗。 温迪非常高兴他能够主动出来散步,走到花园时,立刻说:“看,这些都是凯兰少爷为您种下的白蔷薇。纯洁,美丽,一如您一样,这是您最喜欢的花,而少爷最关心的也是您。” 席溪冷笑,手指抓紧轮椅的扶手,淡漠地说:“你错了,这不是我最喜欢的花,而是我最讨厌的花。我最讨厌的,恰是凯兰最喜欢的。还有,我对花粉过敏,带我走远点。” 温迪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没办法想象这么冷酷的话竟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但她只是个仆人,兄弟之间的矛盾不适合参与太多。为了保证席溪的安全,还是暂时把他推走了。 而此时的凯兰早已得到了席溪的幼稚之作。整篇文章枯燥无味,透出乏味的想象,和不敢细致描述的细节,只寄托于自己些微的愤怒,找寻着一个无力的发泄渠道。 天真,而又愚蠢,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他盯着这篇文章,嘴角玩味地勾了起来,也许,他该给席溪一个惊喜。 除了仆人,凯兰还给席溪请了复健师,每日为他按摩肌肉,帮助他进行复健,以便早日实现行走。 但席溪不能走,并不是因为身体受损,而是严重的心理创伤。所以复健师对他有一定的作用,但用处又没有那么大,只能算聊胜于无。 不过,倒是很卖力。 席溪冷淡地垂着眼眸,仿佛感受不到按在自己小腿上的手有多么的暧昧一般。 复健师是个健硕的男人,名叫安德鲁。头发是金棕色,剃成了小平头,但依旧阻挡不住他出色的俊秀容貌。淡蓝色的眼珠如同上好的宝石,配上深邃的眼窝,看人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柔情万千。 比起凯兰的强势,他就显得贴心温柔了许多。 “最近感觉怎么样?我按的地方有没有知觉?长期不动肌肉会萎缩,不仅不利于行走,还会显得不美观。我会尽可能地帮你按摩,让你的腿依旧能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 “你的腿非常美,线条优美……抱歉,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冒犯,但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们这样的职业总是关注的点不一样……” 可他不论说什么,席溪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安德鲁并不气馁,在他看来,如同洋娃娃般了无生气的席溪,也有种别样的美丽动人。他知道他并不喜欢他,但又有什么关系。再高贵,再优雅,此时也只是个废人,只能任他摆布。 他的手指如同弹钢琴一样,在席溪的皮肤上弹跳,微微闭上眼睛,仿若享受乐感般,享受着其中的愉悦。 “你的皮肤十分白皙细腻,就像……就像是这白蔷薇,美丽而没有瑕疵。” 席溪漠然地盯着他,手指却不自觉地捏紧衣袖。 这种情况,他曾经跟凯兰反应过。就算他与凯兰的关系再不好,也不愿意受这样的屈辱。可凯兰给他的答案是什么?他不知道具体的答案,但看安德鲁还在这里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凯兰默许的。 头顶的摄像头真实地记录着发生的一切,除了安德鲁,还有一名观众在时不时地欣赏着这出戏剧。 大约一个小时,安德鲁才放过席溪,意犹未尽地清洗手指,替他吧衣服整理干净。 “下次再见,尤安先生,我会想念你的。” 安德鲁走出房门,对着一直等候在门口的温迪点了点头,礼貌离去。 温迪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轻轻敲门。她走进去,看着席溪坐在那里,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默默垂下眼眸。 “也许,您需要出去转转。” 席溪默许了。 庄园非常大,他转了好几圈,甚至都看不到门在哪里。除了已经铺平的路,背后茂密的森林还远山都在庄园的范围之内,光是巡逻的保安就有几百个。 这里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牢笼,把他困住。 直播间内,观众对他的困境也是一览无余。 【所以说,8888还是太冒险了。先是选了个瘸子,又碰上个神经病哥哥,再加上这堪比监狱的鬼地方,想要完成任务难于上青天。】 【话不能这么说,8888已经出手了。他故意写下那种小论文,为的不就是钓鱼上钩。】 【谁会为了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情去杀人啊,又不是有病!】 【就是,再说,就算真的帮了忙,到时候一查,全推到他头上,他就是个死路一条。】 席溪的粉丝也很是着急,可他们也看不出这还有什么办法。以前席溪虽然也爱作死,但至少腿是完好无损的,现在倒好,自己都行动困难,想完成任务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次,没有了钱塘为他去分析辩解,因为此时的他也陷入了不太理想的环境。 钱塘瘦小的身影在黑夜错综复杂的街道上,如同老鼠一般穿行。 与以前一样,他选择了一个非常安全的角色,普通,沉默,不起眼。可他万万没想到,等进入游戏才发现,这个角色一点都不安全。 此时的他,被垃圾组织控制,利用青少年的身份进行偷盗。如果当天完不成任务就会遭受毒打和挨饿,次数多了甚至会有性命危险。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先听从组织的安排,再另寻他法来完成任务。 目光撇到时刻跟随自己的目光,他心中发闷,想要突破这样的监视来完成任务,真的是太难了。 如果是席溪,他会怎么做…… 而真正的席溪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地在家里看雨。 天气预报预报得很准,大约七八点的时间,开始下雨。刚开始还淅淅沥沥的,不算多大,等到十一点左右越下越大。 此时的他,已经在温迪的安排下,强行进入了睡眠状态。只不过睡不着的他,只能瞪着大眼看向天花板,聆听着如同交响乐般的暴雨声。 午夜的钟声响起,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暴雨的覆盖之下。刺眼的闪电划过天空,在暴雨倾盆之中,一个男人掩面倒在地上,血水从头上慢慢滑落,汇集在地面,又很快被雨水冲走。 …… 又是一天早晨,今天的阳光非常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进了书房里。两层书房在温暖的阳光中,宛如神圣降临之处,显得格外美好。 “尤安少爷,您确定要这一本?” 温迪看着过于刺激的封面,再次跟席溪确认一遍。要知道以前,席溪对这方面的书从来不感兴趣。他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永远都阳光向上,心灵柔软亲和。 只是后来遭遇了事故,整个人变了个模样,却也没有碰过这种书籍。 席溪点了点头,从她的手中拿过书。书的名字叫做《第一次谋杀》,是曾经十分畅销的侦探小说。 不理会温迪闪烁不定的眼神,他推着轮椅来到了窗边的桌子旁,开始认真翻看。 小说里的细节,可比他写的那点文字精彩多了。他越看越入迷,竟是整整在那里坐了一个小时。 而温迪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席溪对白蔷薇过敏的事,她已经跟凯兰少爷报备过了。她本以为凯兰会很担心地让她把花都弄走,毕竟以前的凯兰表现地恨不得把席溪关在象牙塔里。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凯兰少爷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透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恶意。 不不不,她怎么敢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狠狠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把那点荒谬的想法从大脑中抛开。 也是,这么大一片花想要全部铲除,可是太麻烦了。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用这个说辞说服了自己。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之久。这样的久坐对席溪显然不好,温迪作为最衷心的女佣,必须出言提醒。 只是等她走近,才发现席溪的眼中竟是含着泪光,随着他的一个眨眼,低落在书页上。等意识到她的靠近后,又立刻慌忙地合上书,转过脸,掩饰住自己的痛苦。 温迪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柔软成一片。 是啊,虽然经历过重创,但席溪依旧是席溪,是那个内心温柔善良的少爷。只是他太痛苦了,只能用阴郁冰冷的外壳包裹住自己,让自己免受更多的伤害。 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给了席溪一个体面,提醒他该活动活动了。 席溪没有拒绝,只是看向窗外。 “温迪,去帮我拿一朵晒干的白蔷薇过来当做书签。” 温迪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尤安少爷不是对白蔷薇过敏吗? 可她很快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那是凯兰少爷最喜欢的…… 想到这,她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两个温柔又别扭的少爷,明明彼此都关心着对方,却又不愿意直白地去承认。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找来了一朵,放在了那本书里。 “尤安少爷,您该出去转转了。” 席溪没有拒绝,任由她推着自己来到院子里。不过温迪还是十分细心,她没有去走白蔷薇的花园,而是来到了河边。 昨夜的暴雨之后,河水涨了不少,但依旧清澈见底,可以清晰地看到游动的小鱼。这里的水都是活水,也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加工的痕迹,所以都是自然风光。能这么清澈活跃,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来维护。 温迪看到水,忍不住感慨:“以前……您和凯兰少爷每到夏天都会去冲浪,那时候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光是在岸边看着你们玩闹都觉得非常开心。” “我知道有些话,不是我作为一个佣人该说的。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您跟凯兰少爷能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光。” “逝者已矣,已经快一年了,您也要学着走出来。医生说了,您的腿根本没有问题,只要克服心理障碍,随时都可以站起来,您又何必要惩罚自己?” “那只是个意外,根本不是您的错……” “够了!” 席溪大吼一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把炸开了全身的毛儿。他眼眶通红,恶狠狠地瞪着温迪,看上去可怜又凶狠。 温迪被骇了一跳,愣愣的看向他,有些不知所措。 席溪扯出一抹冷笑:“别脑补得太多,我跟凯兰根本就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兄友弟恭。” “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就连你,一个小小的女佣,都敢在残废了的我面前大放厥词,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勇气?” 温迪张了张嘴,喉咙里格外干涩。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觉得席溪和凯兰少爷跟别的有钱人不一样,他们并不高高在上,而是从来都平易近人。 可席溪锐利的眼神,却让她忍不住去躲闪。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划过一个想法。 如果她面对的是凯兰少爷,敢这么说话吗? 答案很快就出现在她的心口:不敢! 即使凯兰少爷看上去比现在的席溪更加沉稳可靠,她依旧不敢开口。 “你们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河边的湿气重,尤安少爷的腿不能动,更不能接触。” 随着安德鲁从远处走来,语言里满是不满的从温迪的手中接过推车。 看着席溪瞬间僵硬沉默的样子,温迪从安德鲁肆意轻松的背影里仿佛看到了自己。 她哆嗦着嘴唇,忍不住捏紧了裙摆。停顿许久,她骤然加快速度,追了上去,一下子将安德鲁挤开。 安德鲁不敢置信地看向她:这个疯女人要干什么? 他不能容忍有人敢挑衅他的权威,尤其是在席溪的面前。当即大步上前,一把按住轮椅。 “现在是治疗时间,请你离开。” 温迪有些害怕,不仅是因为安德鲁的个头比她高,更是因为安德鲁的背后站着凯兰少爷。她现在这样做,即使情有可原,也违背了凯兰少爷的命令,很有可能被赶出庄园。 她家境不好,这份儿工作体面优渥,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但此时,为了席溪,她还是鼓足勇气:“作为尤安少爷的贴身女佣,我有权力呆在这里。” 安德鲁被气笑了,一步步地逼近她,直到她差点踉跄摔倒,才轻蔑地说:“抱歉,你没有。你要明白,我对尤安少爷的一切治疗都是经过凯兰少爷同意的。如果你在这里捣乱,就是危害尤安少爷的身体健康,我会报告给凯兰少爷,让他亲自撵你滚蛋。” 温迪脸色刷白,她第一次憎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的敏感?她清楚地从安德鲁带有威胁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暗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凯兰少爷都是允许的,即使他怀抱着不好的心思。 可是为什么?凯兰少爷明明那么爱尤安少爷,为什么却要放纵别人来伤害他? 温迪搞不明白。 但她还是努力稳住心神,咬紧牙关坚持:“你可以试试。” 安德鲁挑了挑眉,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大胆。他看了看时间,反正凯兰少爷就快回来了,让她看清现实也比较好。 “够了,温迪,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可是席溪却发话了。 他的脸如同上好的陶瓷般细腻光滑,此时笼罩在淡淡的橘色灯光里,映照出优美的弧度,宛如壁画中的天使般圣洁美好。 他没有看向温迪,但说出来的语气却不容反驳。 温迪鼓起腮帮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妥协!他就是太不信任凯兰少爷,才会让自己陷入泥潭之中。 可少爷的话她不能不听,只能闭上嘴,安静地退了出去。 但是站在门口,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打算。正如安德鲁胜券在握一样,她同样坚信无比。 等她离开,安德鲁步调优雅地走到席溪身边,蹲下来,仰视着他。这样的角度让他的威胁感降低了不少,可席溪明白,这正是他攻击的前兆。 安德鲁火热的大手覆盖在席溪的膝盖上,暧昧地摩挲着,仿佛爱怜又好似欺辱。他紧紧地盯着席溪的脸,呼吸急促,享受着他折翼天使般的无助。 “你知道的,对吗?比起单蠢的女佣,你更清楚凯兰少爷对你的态度。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治好你的腿,甚至巴不得你永远这么残废下去,才好巩固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 “所以他看透了我的目的,却依旧允许我留在你的身边。” 席溪不适地皱起眉头,却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木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墙壁,仿佛上面有什么吸引着他一样。 安德鲁眸色一闪,停下了动作。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从他有小动作开始,席溪似乎都只是不喜欢他的亲昵,却对于他本身的存在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他不恨他吗?不想把他碎尸万段吗? 随着他的问题而出,席溪缓缓地转过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得到了答案,又会有什么不同?” 安德鲁握紧他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他就是想,迫切地想要从席溪的嘴里,获得与自己有关的字眼。 似乎被他缠得有些烦,席溪疲惫地垂下眼眸,回避掉了他的视线。 “至少,你不会时时刻刻用看待残废的眼神看待我。” 作为治疗师,安德鲁早已偏得没边,心思都放在怎么揩他的油上,哪里还记得他是个残废?或许,这让他在过于密集的同情中,得到了一丝喘息。 再说,谁又能保证下一个治疗师就不会对他动手动脚?人总是对美丽而柔弱的东西满怀恶意。 安德鲁没想到自己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仿佛被巨石击中,一阵剧痛之后是灵魂升天的舒爽。 不自觉间,他捏紧了席溪的手,那只手白皙瘦弱,可握住的时候却又那么温暖动人。 席溪难以忍受地抽了出来,启动轮椅,让自己离这个疯子远点。 安德鲁却如同疯了一样,跪在地上,爬到他的面前,脸上充斥着难以言述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席溪厌恶地移开眼,想要挣脱,却又无济于事。安德鲁将全部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根本无法动弹。但他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从内心深处来讲,他依旧是那个克己复礼的绅士。 温迪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凯兰回来了。她立刻迎上去,将安德鲁的问题汇报给他。只是为了保护席溪的自尊,她说的十分隐晦,但她相信,以凯兰少爷的聪明肯定能听懂。 凯兰当然听懂了,甚至于这都是他默许的。他喜欢看席溪碎掉骄傲的屈辱表情,喜欢看他无能为力的痛苦模样,就像……曾经的他。 当然,他也不允许有人做更过分的事情。他了解安德鲁,以他的性格,不会对席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浅显地表达一下爱意,也没什么不可。 所以,他回答的时候也透出了一点漫不经心,而这点漫不经心被温迪捕捉得淋漓尽致。 温迪的心一瞬间跌落谷底。 “温迪,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安德鲁医生是专业人士,这么做有他自己的道理。” 温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了解凯兰少爷,他说出的话从来都不容人辩驳。 她只能低着头退下,安静地站在角落,可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第55章 双生06 等安德鲁的治疗完毕, 凯兰才邀请他们来到客厅,如同所有悉心的兄长一般,询问着席溪的情况。 在知道席溪的双腿没有什么进展后,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却不愿意继续给他压力。在他看来, 席溪就算真的瘫痪一辈子,他也能养得起,又何必在这最痛苦的时候为他增添负担。 “虽然没什么进步,但只要能维持住现状,也算是好的。安德鲁,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 安德鲁面对凯兰时,并没有面对席溪时的癫狂,只是神态上依旧带着惯属于他自己的傲慢,不咸不淡地点点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要是没什么事, 我就先走了。” 安德鲁看了一眼表, 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本来跟席溪分别, 对他来讲就是件痛苦的事情,偏偏凯兰还在这里问东问西,简直就是在延长他的痛苦。 凯兰也没有强行挽留, 只是淡淡起身:“我送你到门口吧。” 在旁人看来,这是凯兰对安德鲁的重视,可安德鲁却知道, 他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他心口一顿,目光飞快地扫过席溪, 又很快收敛回来,没有让任何人察觉。随意点了点头, 就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席溪目送两人离开,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 只到温迪推着他走,这幅静止的画面才像是鲜活了起来。 温迪轻咬下唇,眼中闪烁着泪光,又赶紧眨了眨眼睛,让其消散不见。她明白,此时的同情,只会如同压死席溪的稻草一般,让他更加痛苦。 安德鲁停下脚步,冷淡地看向凯兰:“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凯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说:“你应该知道,你的一切小动作都在我的眼底。之所以有现在的自由,都是在我的允许范围之内。我可以给你特权,也可以收回你的特权。” 安德鲁目光如刀,凶狠地割向凯兰。居然拿自己的弟弟做筹码来威胁他,真是太卑鄙了。 但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凯兰说的没错。目前他还没有你呢乖乖取得席溪的爱恋,如果这时候被赶出去,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他的白蔷薇,他的圣天使,他怎么能允许他一个人留在这种肮脏污秽的地方! “所以,我问你究竟想问什么?” 两次的问题基本都一样,但不同的语气,却有不同的含义。凯兰嘴角微微勾起,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想知道尤安的腿,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安德鲁不自觉地皱起眉:“刚才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 凯兰强硬地打断他:“刚才?我想,你很有可能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实。” 安德鲁犹疑地盯着他,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他的意思。在专业领域,他向来不会撒谎,凯兰所说的隐瞒,他是一点都不清楚。 凯兰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看进了他的心底,那目光犀利好似北风呼啸,不管不顾地刮进最薄弱的地方。 “他其实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吧?” 安德鲁悚然一惊,刚想要开口,却在碰触到凯兰目光时,缓缓闭上了嘴。他不懂凯兰想要干什么,却明白这是对他的警告。 思及席溪,他只能含糊地说:“或许吧。” 凯兰这才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在他过于严肃的脸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就知道,以安德鲁你的专业水平,一定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那就麻烦你继续负责尤安的康复训练,别让这么好的状态倒退。” 安德鲁等的就是他这一段话,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一旦获得了席溪的信任,哪里还需要看凯兰的眼色。凯兰了解他,他也了解凯兰,这家伙总是自以为掌控住了一切。 席溪感觉到推着轮椅的力度变了,即使不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他的脊背变得僵硬,就如同濒临寒冬的蝴蝶,透出最后的挣扎。 凯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为他按摩。这里是庄园前方宽阔空荡的地方,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能清晰地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俩人靠在一起,显得格外亲昵,只是说出的话,却没有了那种缠绵的感觉。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弟弟,我也永远都会是你的好哥哥。我也希望这个家能一直存在,所以你必须要留在我的身边。” 席溪低垂眼眸,姿态抗拒,并没有任何想要跟他聊天的意思。 可凯兰并不介意,又或者说,他甚至享受着席溪的沉默。 “以前,我们不是这样子的,你记得吗?曾经都是你在笑闹、说话,而我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坐在那里,摆出聆听者的姿态。谁能想到,有一天这种状况竟然会反过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又是怎么觉得呢?我亲爱的弟弟。” 席溪依旧一动不动,好像木头人一样。 在面对凯兰时,他必须十足的谨慎。既然现在两个人关系不好,他本人又处在被凯兰逼疯的状态,那就没必要浪费太多口水跟他进行交流。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果然,凯兰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依旧自问自答。 “我想你的感觉一定不太好吧,只是你太脆弱,太没用,才只能放任这种状态继续存在。其实我有点失望呢,原本还希望那个看到你漂亮的反击,给我找点乐子。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一滩烂泥。” “这可真是太好笑了,温斯顿家族的继承人竟然只是一滩烂泥,若是说出去别人都会笑掉大牙吧,而我们亲爱的父亲母亲,也会感到万分失望吧。” 听到这里,席溪缓缓地抬头,语气阴冷如冰:“你没有资格提他们。” 凯兰兴奋地盯着他漂亮的侧脸,果然,只有在提到父母的时候,他才会有一点反应。只是这反应,就跟小猫爪子一样,可怜到可爱。 “好吧好吧,我不提就是了,你也别太生气。温迪这个小家伙,今天问了我一点让我不太开心的问题,我想她已经不适合呆在你的身边。” 席溪捏紧手指,淡淡地说:“如果我说不?” 凯兰爱恋地摸了摸他的脸,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这个问题你就不应该问,你要明白,你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 席溪再次低下头,像是被砍断翅膀的天使,没有了反抗之力。所以,他才让温迪不要去管不要去问,现在好了,连最后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都离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悲鸣,让自己不至于显得那么狼狈。 第二天,温迪甚至来不及跟他进行道别,就直接拎着行李被送了出去。 席溪沉默地坐在阳台上,目视着这一切。 新来的女佣更加老实沉默,或许是为了怕工作丢了,基本上除了个别交流,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跟他说。 席溪也在这种范围内,越来越沉默。 安德鲁看在眼中急在心里,虽然他是不喜欢那个多嘴的小女佣,但只要席溪喜欢,多少他都可以忍受。 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那女孩走了,席溪明显生气了,对他愈发爱搭不理。 为了挽回自己的错误,他找到了凯兰:“以尤安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可能做出过激的行为。如果你还想让他活着,就弄几只宠物过来作为陪伴。宠物不是人,也不会说多余的话。” 凯兰眼中闪过幽光:“那也不是不可以,你打算养什么宠物?” 安德鲁:“猫狗都可以,尽快吧。” 凯兰答应下来。 几天之后,两条体型庞大的伯尔尼山犬送了过来。 安德鲁都无语了,好歹也送条幼犬来,从小抚养长大,才更加忠心护主。凯兰倒是好,直接搞了成年犬过来,光是训练就要费老大的劲儿。 但是看着席溪低头与两条狗互动的温柔模样,他又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没关系,虽然费了点事,但也不是不可以。 从那天起,席溪出现在庄园户外的时间逐渐增多,而这基本上都伴随着两只狗。 “累了吧?” 安德鲁心疼地给他擦着汗,虽然因为两只狗的存在,席溪的精神状态和健康状态都有所转好,可是看着他累得满头是汗的模样,还是让他心疼不已。 突然,他的手被抓住了,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瞳。那眼瞳好似深不见底一般,拉着他不断下坠,直到被溺毙。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却又一动都不敢动。 席溪凝视着他,轻声说:“谢谢,安德鲁。” 这段时间,为了让两只狗听话,安德鲁花费了很多心思。但显然,以他的性格,绝不是为了什么狗,全部都是为了席溪。 席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即使再不喜安德鲁轻佻的行为,也要表示自己的感谢。 只是一句简单的道谢,根本就无法满足安德鲁内心的欲望,可此时此刻,他依旧觉得自己仿佛要被那无望的情感所吞噬掉。 他的声音近乎哽咽:“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席溪深深地凝视着他,像是审视,又像是怀疑,轻启薄唇,宛如风中吹来的絮语一样。 “真的吗?即使你要为了我违背凯兰的意志?” 安德鲁神色一顿,他当然不想与凯兰为敌,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面对席溪的询问,如果他直接拒绝,就显得太过懦弱。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当然……” 这当然是谎言,不仅他知道,席溪也知道,所以席溪笑了起来。 “你放心,我绝对不是不自量力地想要从凯兰的手中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只是……太束缚了,想要寻找到一点点的自由。这样简单的要求,你愿意帮助我吗?” 如果只是这样,安德鲁当然没问题,他深情款款地握住席溪的手,许下了自己的承诺:“当然愿意,甚至,我已经这么做了。” 席溪轻勾唇角:如此,就好。 席溪将信写好,递给了安德鲁,麻烦他带给温迪。女孩突然失去工作,恐怕会对生活产生很大的影响。别看他现在过得锦衣玉食,实际上却是身无分文,甚至连手机都不能使用,只能将这件事拜托给安德鲁。 安德鲁虽然不喜欢温迪,却对席溪这样善良温柔的行为表示认可,当即接下了这个任务。 反正也不麻烦,更不会触碰到凯兰禁区,还能讨好席溪的欢心,何乐而不为。 这段时间的相处就像是梦幻般美好,一时间让安德鲁都有些飘飘然了。看着席溪跟两条狗狗温馨相处的模样,他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天他再次来到庄园,却发现席溪的样子不太对劲。 他像是被剥夺了灵魂般,死气沉沉地坐在窗边,麻木地盯着外面的草地。 安德鲁走过去跟他说话,可这一次,他却再没有像以前那样回应。 他抿紧薄唇,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直接转身来到门外,询问新来的女佣。 可女佣就像是个石头一般,不管他问多少问题,态度又如何强硬,都只是低垂着头,毫无反应。 可恶!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凯兰对席溪的行为,是多么的恶劣。 可他同样无力,只能狠狠地把门关上。 “尤安,亲爱的,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帮助你。请你相信我,不论是什么事,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即使要对抗凯兰。” 席溪这才仿佛被注入了生机,缓缓抬眸看向他。 那一瞬间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安德鲁的心,让那原本就枝繁叶茂的大树,更加向上生长。 “拉斐尔和加百利(两条狗)被凯兰带走了。” 什么?! 安德鲁有些诧异,要知道这两条狗还是凯兰专门找来给席溪的,原本他还觉得,虽然凯兰很无耻,但至少对席溪还有一丝怜悯之心。 可现在,凯兰故意把狗放在席溪身边,让他们彼此产生感情,再将其剥夺,这样残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别说这是他心上之人,就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他也会觉得厌恶。 想到这,忍不住紧紧将席溪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颤抖。 他的眼眸很深,又充斥着无能为力的痛苦。因为他深深地明白,凯兰做出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反抗,包括他。 那一天,凯兰说出的话,宛如魔咒般在他的脑海里徘徊,让他痛苦煎熬。 “没关系,没关系,还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此时此刻,安德鲁感觉自己就是席溪唯一的依靠,他必须为他做点什么。 可是他知道,自己再怎么问,都不会得到席溪的回答。因为这个受伤的鸟儿已经将自己封闭在水泥棺材里,根本就不想跟外界发生任何联系。 或许,他该从侧面了解席溪内心最深处的需求。 凯兰站在高楼上,早已将一切收入眼底之内。 等安德鲁走后,他才施施然来到席溪的身边,亲昵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现在,你该深刻地明白安德鲁的无能为力了吧。” 席溪发出细碎的抽咽声,却依旧固执地挺直脊背,没有任何要向他妥协的意思。 凯兰温柔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并没有把这小小的反抗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天长地久席溪总会明白,除了跟他堕入地狱外,没有其他选择。 席溪依旧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直到某天又写下了无法控制住情绪的笔记。 他颤抖地喘息着,难以接受自己这些可怕的想法。可删除键就在手下,却迟迟难以按下。 终究,如同以前一样,他把文档保存到最隐蔽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看见。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秘密早已被窥探。 这天,安德鲁带着一束白蔷薇走到席溪身边。 席溪正准备捂住口鼻,却被他拉住手腕。 “仔细看,这不是真花。” 席溪这才放下胳膊,细细看去,竟是用绢布做成的白蔷薇,不论是布料还是工艺都非常高端,如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安德鲁笑着将花放入他的怀里:“我记得你最喜欢白蔷薇,只是苦于过敏,才无法将它拥入怀中,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席溪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才柔和了眉眼,将脸埋入花中。 花衬美人,相映美丽。 可安德鲁无暇欣赏这样的美景,比起皮囊,他更期待自己在心灵、在灵魂上,跟席溪有更深刻的交流。 想到之后可能出现的场景,他的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这种颤抖不是恐惧害怕,而是极致的兴奋。 “如果可以,今晚我来接你可以吗?” 席溪迷惑地看向他:“凯兰不允许我九点以后有任何活动。” 安德鲁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至于凯兰,今天晚上他有重要的宴会要参加,没有时间来管我们。” 席溪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更无法评估这个男人可能带给他的风险。但不管如何,这种小小的反抗,这种自由的向往,都让他难以拒绝。 “可以。” 安德鲁笑逐颜开,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而从今天开始,席溪将永永远远与他灵魂共鸣。 …… 道格拉斯看着眼前宛如折翼天使般美丽脆弱的青年,却无法从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美好。 就在今天,他对席溪的房间进行了全方位的搜索,在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找到了带血的棒球棍。又在他以前的登山设备中找到了绳索,已经送去检验了,很快就能发现线索。 别看席溪现在是个不良于行的残废,但在以前他可是个运动高手,棒球、攀岩、越野、冲浪都是他的强项。 至于那些日记,上传的账号也已经查出了具体信息,不是别人正是他。 不过他现在不能走路,想要单独完成犯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对庄园的人进行过调查,不少人都反应席溪与康复师安德鲁的关系不一般,如果是这样的话,安德鲁帮助他伪造医疗记录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安德鲁已经前往国外进行医疗培训了,目前他们正在积极与他取得联系。 相信面对如此罪行,即使是最爱的人,恐怕也无法进行包庇。 “为什么要杀害比尔三人?” 席溪愣了愣,片刻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 “因为他们跟我有仇。” “你知道吗?即使是在以前我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我也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阳光热烈。相反,我依旧阴暗妒忌,只不过为了更好地讨好父母,为了在这个家中过得更好,才选择了这种假面具。” “但偏偏,就是我这样的一个人,却遇上了真正水晶心的朋友。只有与他在一起,我才是开心的、愉悦的、无拘无束的。他不会在意我的身份,更不会在意我阴暗的内心,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够让我幸福。” “那个时候,我也以为我放下了。可这一切的美好都太短暂了,短暂到我根本来不及珍惜。” “他死了,自杀了,如同鸟儿一样,从高高的楼上跃起,最终跌落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碎成一滩烂泥。” “但你知道吗?其实他很胆小,还是个教徒,自杀这种事对他来讲是要下地狱的。可他依然这么做了!” 说到这,席溪不自觉地捏紧了轮椅的扶手,眼中闪过憎恶。 “别人都在述说他的不是,可只有我知道,他一定是迫不得己的。” 道格拉斯叹了口气,即使没有听完,他也能想到之后的事情。 以席溪的权势,很容易就能调查出真相,想必这个朋友的死跟死去的三人有关。 “就算如此,你也应该选择用法律的手段。” 席溪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如果可以,我当然也想。但现实就是,他是自愿的,他爱比尔,以为能在他的生日派对上,与他共度良宵。却没想到,自己根本只是比尔用来操作气氛的一道菜。” 道格拉斯揉了揉额角,即使如此,偏激的手段依旧不合理,只会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既然要选择杀他们,何必要把内容给你发到网上,这样很容易留下痕迹。” 这一点,道格拉斯完全不懂。 席溪却是勾起嘴角,眼中闪过十足的恶意:“如果只能小心翼翼地杀死他们,而不被旁人知晓,那就太无趣了。你知道吗?当我发布在网站里的时候,有数十万的人期待着他们的死亡,这才是他们该有的待遇。” 道格拉斯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这样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行吧,那么作案工具呢?为什么会藏到卧室里?” 席溪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说:“当然是因为这里安全,在这里这些东西就算藏到天荒地老都不会被人发现。” 道格拉斯抱臂靠在椅背上:“看来你真的一点悔罪之心都没有,这样态度要是上了庭审,被陪审团看到,恐怕会不利于你的刑期。不过连自己的哥哥都不在乎,我想你也不会在乎这些。” 席溪恶意满满地盯着他:“因为我原本就是这样的卑劣的人。” 能够如此直白又尖锐地承认自己的本质,在一般人身上真的很难做到。 道格拉斯合上了笔记,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席溪的腿,他们必须证明席溪的腿能够行走,才能让所有的证据链形成死循环。 就在这时,道格拉斯的手机响了。 “探员先生,安德鲁不见了。” 第56章 双生07 下意识的, 道格拉斯的目光转移到了席溪身上。 会不会是他干的? 不怪他第一个想到这种可能,目前安德鲁是最重要的证人之一,只有找到他才能够充分地给席溪定罪。可是现在安德鲁不见了, 说是席溪的安排真是再合适不过。 但是这样一来, 安德鲁就把自己陷于了风暴之中, 他抛弃了所有,难道只为换来席溪的一个真心吗? 道格拉斯没办法相信这样的感情,所以他更倾向于安德鲁已经遇害,而凶手正是席溪。 现在警方正在积极寻找安德鲁的下落,据说他确实被安排了到国外的培训。只是取走机票之后,却没有查到他乘坐航班的信息,国外的培训更是没有接待到他本人,联系电话也打不通,整个人都处于失联的状态。 道格拉斯挂断电话,看向席溪说:“安德鲁不见了。” 他仔细观察着席溪的表情, 能够发现, 虽然席溪极力掩饰, 但是在一瞬间,还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那神色又在瞬间转为悲哀,最后化为一片漠然。 “安德鲁失没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他到国外去培训了, 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他。现在您是在怀疑我吗?不过如果怀疑还是请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可是不会承认的。” 席溪似乎很笃定他们根本找不到安德鲁,言语间透出一丝挑衅, 可是这挑衅实在是太幼稚了,只会让道格拉斯觉得可笑。 他倾身向前, 颇具压迫力地看着席溪:“你不会以为没有安德鲁我就没办法给你定罪了吧。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你自己的认罪, 足以让你把牢底坐穿。” 席溪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早已遇见了这样的结局,精致的面容上显出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那又如何,我相信以温斯顿家族的势力,即使进了监狱,我也会生活得很好。” 道格拉斯哑然,难怪面对如此可怕的指证,席溪都没有半点反应,原来是早已心中有底。不过他说的没错,想到这,就连傲慢如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也不怪乎那么多人拼尽全力地去追逐。 谈话结束,因为席溪的身体状况,他们没办法将他关押,只能暂时留在家中,进行监管。 道格拉斯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女佣抱着一大束新鲜的白蔷薇走了进来,看样子是要摆放在席溪面前的水晶花瓶中。 他冷冷地勾起嘴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原本缜密的案件,就是因为席溪的一个爱好,暴露了全部,可见苍天有眼。 可下一秒,席溪却难受地扭过头,捂住口鼻,开始猛烈地打喷嚏,看上去很是难受。然而女佣明明全部都看在眼里,却依旧漠然地摆置着白蔷薇花,甚至专门放在了席溪面前。 直到席溪快要背过气,才将他推开。从道格拉斯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席溪手上蔓延的红色疹子。 他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席溪对白蔷薇花过敏! 一个对这种花过敏的人,怎么可能整日流连于花丛之中,甚至不小心将花瓣遗落在犯罪现场! 这一瞬间,无数想法涌进了道格拉斯的脑海里。 凶器摆放在卧室,因为这里是安全区域。不不,看女佣冷漠对待席溪的样子,那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安全区域,那么那是谁的安全区域? 凶器、铲子、狗甚至安德鲁,除了席溪能安排,还有谁能安排? 美丽的白蔷薇花究竟是谁的最爱?又是谁喜欢经常进出? 席溪的计算机、手机、论坛又是谁能支配? 道格拉斯转身上了楼,他想自己或许忽略了一个问题。打开论坛,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笔记发布时间恰好在案发当天的白天。 他把技术组的人叫过来,对计算机的数据进行了恢复,很快找到了被消去的文文件,上面显示的时间让他猛然一顿。 居然不是同一天! 虽然目前还不好明确,究竟是谁写下了这个笔记,但这个时间差,还是让人感觉到蹊跷。 莫森走了进来,抱着从安德鲁家收集来的证据,兴致昂扬地说:“这一次,绝对可以给尤安定罪了。看这里,全部都是关于他的日记。” 道格拉斯把日记打开,里面清晰地记录着安德鲁对席溪的感情,热烈的、张扬的、扭曲的。但直到最后一个,才是莫森所说的关键。 【我亲爱的尤安,在我的庇护下,你可以自由地行走。我愿意成为你的拐杖,更愿意成为你的刽子手。从这一天起,我可以肯定,我们彼此之间已经成了灵与肉结合紧密的人,将对对方再无任何秘密。这种感觉让我迷醉,让我颤栗!】 书写的时间正是玛利亚遇害的那天。 莫森高兴地说:“这本日记藏得可真够严实的,好在阿尔法的眼睛尖,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灵感,从灯座底下抠了出来,才让我们有了重大突破。” 道格拉斯不置可否,只是问:“安德鲁的下落找到了吗?” 莫森没想到居然一句表扬都没有得到,尴尬地挠了挠头:“还没有,根据现场的痕迹可以看出,他的行李确实收拾好带走了,其他地方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也没有破坏,应该是自愿离开。” “不过调取机场的监控,没有找到他。最后一通电话是工作人员在飞机起飞当天拨打给他的,他说自己有点不舒服,不过会尽量赶上飞机。在那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 “我猜他可能是畏罪潜逃了,毕竟犯下这样大的罪,就算是个从犯,也会判很多年。刚开始他肾上腺素飙升,从了尤安,但后来细想觉得不对劲,干脆先下手为强。” 道格拉斯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分析在普通案子来看并没有错,可错就错在这个案子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没有打斗的痕迹,并不代表他不会被威胁。如果他被人用枪顶在头上,也会乖乖听话。” 莫森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可……可不管如何一切证据都指向安德鲁和席溪,席溪也认罪了,也就没必要继续查下去了吧。 听到他的话,道格拉斯眸色一闪,脑中闪现灵光。是了,是了,就是这样。一切不利的证据都指向凶手,只要他们顺藤摸瓜,就可以抓住席溪。更何况席溪本人也承认,更是完美无比。 可实际上,只要他们跳出这个圈套,从席溪的角度去看,就会发现有很多情况不太合理。但一般警方不会去寻找对凶手有利的证据,而这恰恰就是真正的凶手所利用的点。 道格拉斯抓起帽子,决定去安德鲁家亲自走一趟。 安德鲁的住宅透出浓郁的艺术气息,不论是客厅还是卧室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可以看出性格里的浪漫和干净。这样的人会喜欢上席溪也很正常,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宛如天使的男孩。 正如莫森所说,证据已经收集完毕,其他剩下的东西没有太大价值。 就在他皱紧眉头思考之时,一个警员大步走进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原来就在玛利亚死亡的第二天,有人报了警,报警的内容就是安德鲁的失踪。 道格拉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见到了报警对象。 温迪。 温迪有些着急,但她一开口询问的不是安德鲁,竟然是席溪。 道格拉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淡淡地说:“目前,尤安已经以杀害比尔、约翰和玛利亚的罪名被逮捕了。” 温迪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眼睛里闪过泪光,喃喃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尤安少爷出事了。” 道格拉斯敲了敲桌子,凝神看向她:“温迪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要报警寻找安德鲁先生?” 温迪抹掉脸上的眼泪,努力收敛情绪,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被赶出温斯顿家后,尤安少爷一直记挂着我。每天都会写一封信,由安德鲁先生派人送到我的手中。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钱,是为了弥补我的损失,帮助我走出生活的困境。” “少爷他真的非常细心,害怕一次性给我的钱太多,让我父母和哥哥抢走,才少量多次,为的就是让我过得更好一些。” “所以,第二天我没有等来安德鲁先生派来的人,才觉得不对劲,就来到他的家门口找他。可我敲了半天的门他也不开,这实在是不寻常。因为我知道,这个时间他治疗完少爷,一定会在家的。” “我在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还不见人影,因为工作的缘故只能先行返回。后来……我就报警了。但警察根本不相信我的话,加上我跟安德鲁先生没有什么实际关系,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道格拉斯抿紧唇,温迪没必要说谎,而且确实有报警记录作证。也就是说,在玛利亚遇害的第二天安德鲁也极有可能遭遇毒手。 可席溪明知道安德鲁和温迪的联系,如果冒然杀死安德鲁,很有可能会引起温迪的怀疑,引发之后的问题。 除非,杀死安德鲁的人,根本不知道这点。 但是那通电话…… 不不,对方很有可能是故意伪造,毕竟简单的对话通过录音也能完成。 道格拉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问出自己的两个疑惑。 “尤安和安德鲁的关系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温迪愤怒地涨红了脸:“很差,非常差,安德鲁就是个禽兽。如果不是尤安少爷实在没有办法,又怎么会选择他……呜呜呜,我的尤安少爷……” 这样的说辞可跟庄园里的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但温迪作为尤安比较亲近的人,所说的证词恐怕有待考虑。 温迪听到他的质疑,抹掉眼泪,义正言辞地说:“尤安少爷根本就不是TXL,又怎么可能喜欢安德鲁?你们可以查他以前的社交账号,上面甚至发表过十分激进的言论。只不过过了青春期后,他变得更加内敛稳重,才没有表露出来。” 道格拉斯挑眉,这倒是个意想不到的出发点。如果席溪根本就不是TXL,甚至恐同,那就根本不会跟安德鲁产生所谓的爱情。 道格拉斯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疑问:“尤安喜欢白蔷薇花吗?” 温迪仿佛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要知道这种问题跟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她还是如实地摇摇头。 “尤安少爷对白蔷薇花过敏……他……他只是没办法反抗凯兰少爷的安排。凯兰少爷喜欢白蔷薇花,希望尤安少爷如同白蔷薇花般圣洁美丽,就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尤安少爷。尤安少爷无力反抗……你可以去调查,这些白蔷薇花都是在老爷夫人出事后,凯兰少爷执掌温斯顿家族后才种下的。” 道格拉斯并不意外,从一开始,他的心中就有了些底。 温迪临走之前,担忧地看向道格拉斯:“探员,尤安少爷会无罪释放吗?” 道格拉斯淡漠地看着她:“如果他确实无罪。” 他不能给温迪一个准话,只能等所有调查结束后,才会真相大白。 安德鲁的尸体没有找到,但对电话录音的分析有了新突破。在安德鲁拨打电话的时候,听见了一阵钟声,钟声敲响三下,是凌晨三点的时间,而不是工作人员拨打电话的九点钟。 道格拉斯闭上眼睛,这样的话,一切也就说得通了。在安德鲁启程前往国外之前,他就已经遇害了。但凶手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专门守在那里,等待电话,制造伪证。 而白天,席溪根本无法摆脱凯兰的控制,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凯兰。 可是! 只要一天,安德鲁的尸体没有找到,他们就无法真正给他定罪。但唯一好的一点是,凯兰为了陷害席溪,先自己跳进了泥坑,为的就是让他们顺藤摸瓜抓捕席溪。 可他没想到,自己早已看透了一切。既然这样,就将计就计,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了。 道格拉斯合上笔记,唯一麻烦的就是凯兰的律师团队了,想必到时候为了脱罪,有钱有势的他一定会请来那些难缠的精英。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早日找到安德鲁的尸体,这样他们将更有把握。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跟他见一面,好好聊聊,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是道格拉斯跟凯兰第二次见面,明明犯下了如此重罪,他却依旧行动自如,潇洒得好像没事的人一样。这样的不公平,让道格拉斯很难保持平静。 凯兰依旧保持着平和,只是那双眼睛透出一种淡漠的平静,显然他并没有把道格拉斯放在眼里。 道格拉斯厌恶他的目光,搞不懂这个从别人那里偷走幸福的卑劣者,哪来的勇气在这里趾高气昂。 他用力敲了敲桌子,吸引凯兰的注意力,也是在故意展示自己的权威。 “凯兰先生,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没办法把你送进监狱吧?” 凯兰目光一顿,终于停留在了他的身上,但依旧保持平和:“该说的我都说了。” 道格拉斯关闭了身上的所有监控设备,向他展示自己目前的单纯状态,之后才似笑非笑地说:“你当然都说了,目的也确实达到了。我确实从你的话里找到了很多漏洞,也有了明确的怀疑目标。” 凯兰无动于衷,甚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道格拉斯从口袋里拿出白蔷薇花放到他的面前,美丽的花瓣透出新鲜娇嫩的可爱。 “白蔷薇花,熟悉吗?我真的没想到,如此缜密的凶手,竟然会把这种花瓣留在作案现场。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老天开眼,让你不经意地落下。可后来我却发现,或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这根本就是你故意为之。” “说真的,你的栽赃陷害几乎成功了一大部分,只可惜你太过自信、太过高傲,却忽略了一个人本身的漏洞——你对你弟弟尤安的了解。” 凯兰坐直了身子,这样的姿态透出了十足的攻击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这些案子跟我弟弟没有一丝关系。” 道格拉斯都要为他真诚的表演鼓掌了:“当然,当然,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你手中的笨蛋。真正的凶手,根本不是尤安,而是你,凯兰先生。” “恐怕你自己也没有想到,尤安根本就对白蔷薇花过敏,所以也不可能每天流连忘返,以至于落在了案发现场。” “而你为了误导我们,故意营造一种安德鲁和尤安关系暧昧的氛围,却同样没想到尤安根本就不喜欢男人,甚至非常厌恶同性之间的关系。” “你更没想到的是,你故意驱逐温迪,让尤安处于更加孤立的状态,以方便掌控。却因为尤安的善良,让温迪成为了证明安德鲁真正失踪时间的证人。” “至于你所暗示的,尤安和那几个人的仇恨关系,就更可笑了!要知道那个男孩死在了十年前,如果想要报复,就应该在最仇恨的时候去做。而不是等到十年后,等到自己的腿都不良于行了,等到自己也成了笼中鸟,才大费周章地去做。” 道格拉斯看着凯兰的面容越来越严峻,知道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击中了他的心头。 等他停下来之后,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可过了一会儿,凯兰却突然笑了起来,有些癫狂,但更多的是逾越。 道格拉斯皱紧眉头看向他,搞不懂他有什么可笑的。 片刻后,凯兰才停下来,恢复了淡漠的模样:“随便你怎么说吧,如果只是来说这些,那我已经没兴趣听了。我还是更有兴趣,等待你把我送进监狱。” 道格拉斯见他径直走出去,气得站起身子,目视着他的背影大吼:“你别得意!我会让你好好享受监狱生活的!” 凯兰驾车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家中,他的脚步极快,透出可怕的气势,让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可等他来到房间,却发现席溪并不在里面。 “尤安去哪了?” 在看不到席溪后,他内心的怒火宛如点燃的火把愈发高涨。 女佣小心翼翼地说:“今天警方传唤尤安少爷前去询问,早就出门了。” 凯兰眯起眼睛,道格拉斯约的是他,那谁又约的是席溪? “是个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他出示了警官证,是道格拉斯探员的助手。” 而此时,席溪已经舒服地坐在了莫森的汽车上,哦,又或者说是黛·雪莉。 黛·雪莉看着他漂亮的侧脸,不得不佩服。 席溪的双生是“凯兰”,而她的运气同样不好,双生居然是“道格拉斯”。 是,她是有技术傍身,但作为一个只能打远程的法师,直接跟最年轻最有前途的联邦探员打交道,就好比贴身肉搏,完全不够看了。 在没跟席溪联系上时,她恨不得把时间一分为二,才好弥补自己可怜的探案知识。好在后来有了席溪的援助,直接引走了道格拉斯的事先,让她完美隐身。 但现在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虽然你表现得很有信心,但我还是想说1038那家伙十分邪门。想要弄死他,难于上青天,说不定遭到反噬的还是我们。” 席溪优先地吹着风,虽然温斯顿的庄园不错,但自由的风更加美好。听到黛·雪莉的担心,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如果不是那样才糟糕了。” 黛·雪莉一头问号,但也不好再去追问,只能带着席溪来到了1038所在的地方。 他此时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手持书本,仿佛融入了这水天山色之中,完全看不出任何紧张感。 可仔细调查过他的黛·雪莉却知道,就是这家伙,不仅兵不血刃地杀死了三个任务目标,还淘汰掉了盯上他的两个玩家。 而现在,轮到他们了。 说实在的,黛·雪莉有些紧张。但她既然选择了席溪,就会相信他,更何况这样的买卖确实稳赚不赔。 她退后到一边,看着席溪走过去,与1038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两个人正在抢夺枪支,却在顷刻间擦枪走火。 最终席溪捂着肚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而1038则完好无损地站在一边。 黛·雪莉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力地闭上眼。唉,现在看来,就连强悍如席溪,最终也逃不过1038这逆天的运气。 自己终究是赌输了,不过好在,也没什么损失。 就在她准备离开之际,却听见了一连串的枪响。枪声激烈紧促,一如开枪者的内心。 而刚刚还没事的1038此时已经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黛·雪莉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确认再三,才发现竟然没有看错。 到底是谁? 等男人跑过去,她才看清,竟然是凯兰。 凯兰没想到自己气急败坏地追上席溪,却发现有人竟然敢当街将其击伤。 他怒不可歇地将其击毙,上前走到席溪身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虚弱的样子。 可恶的家伙。 “你骗了我。” 此时此刻,席溪已经没什么话好跟他说了。但是听见男人压抑的追问,还是颇为无趣地点点头。 “是又怎样?” 凯兰被气笑了,蹲下来,将他抓到自己怀里,看着他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扭曲的脸,有种畅快的感觉。 “很好,从今以后,你会深切地领会到我的怒火。” 席溪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恐怕,你要没有机会了。” 游戏时间已经截止,随着1038的死亡,马上就要进行胜利结算。就算凯兰再有本事,也无法阻止游戏规则的运气,只能眼睁睁地停留在这个世界里。 所以席溪并不担心,不过他有些着急。 自己怎么还没死? 再不死,1038的积分就要算到他的头上,而不是黛·雪莉的头上了。 【全文完结】 第57章 双生08 眼看时间就快到了, 席溪顾不得多想,直接拿出准备好的小刀刺入了心脏。 直到此时,他才露出一抹微笑, 知道自己终于要赢了。 凯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再也维持不住刚才的淡定, 冲过去捂住他的胸口,想要止住鲜血,但他知道,一切已是枉然。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不够爱你吗?为了你,我做了那么多,你凭什么想这么简单地死去!” 席溪厌倦地看着他发疯,好在他现在要离开了,也不用跟他废话。 可就在他以为万事无忧之际,凯兰却捂住了脸。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凯兰想起来了, 什么都想起来了。 原来, 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被耍了一次又一次, 却又心甘情愿地投入到下场游戏之中。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殊不知,其实只是席溪的工具。 但即使如此, 他还是以一种满怀期待地感情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未知的未来。 可笑,他居然也有那么卑微的时候。 凯兰, 不,琢玉曾在深海中沉睡了千年。第一次被唤醒时, 他为自己起名为琢玉,成了万人敬仰的神明。可是, 很快,他就厌倦了那种高高在上、被人束缚的生活,转而构建了这个游戏。 为了更好地去玩乐,他甚至抹掉了自己的记忆,以凡人的姿态进入到游戏中,感受其中的喜怒哀乐。 可漫长的时间,同样让这个游戏腻味。就在他打算将其毁灭时,却遇到了一个奇妙的人——席溪。 在那个角色里,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拥有了保护欲。可等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对方伪装掩护的工具,而他这个工具甚至格外用心,生怕他受到丁点伤害。 被愚弄的他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打算给席溪点颜色看看,又投入到下一个游戏。 然而这一次,他更是可笑,不仅为对方提供了良多有用的信息,还化为对方手中的刀,为他完成了最后一笔浓墨重彩。 一次次,一次次,他不信邪地试了又试,结果却依然如故。他感觉到可笑,感觉到冒犯,又感觉到兴奋,那些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内心中激荡,让他从腐朽变成了鲜活。 直到这一次,席溪在他面前自残的行为让他震怒到清醒,才在这最后一刻抓住了他。 他深深地凝视着对方,舍不得放手:“留在我身边,我们可以一起共享这游戏的其乐无穷。” 席溪挑了挑眉,对此并没有太多兴趣,他更有兴趣的是这个名为琢玉的本身。虽然隐约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同寻常,但也只觉得是个特殊的NPC,谁能想到竟然还有操控游戏的本事。 “你是谁?” 琢玉沉寂了千年的心疯狂地跳动,这一刻,他竟是开始斟酌起自己的话语,想要给席溪留下一个好印象。 “吾名琢玉,是这个游戏的创造者……” 席溪眼眸一顿,难怪…… “既然是创造者,就该遵守有些的规则。现在游戏结束了,就该放我离开。” 琢玉没想到他竟拿着话来赌他,可他错了,自己从来都不会去遵守任何规则。 “如果我不放你离开,你又能如何?” 席溪苍白地笑了笑:“不能如何,但会让我觉得这个游戏很垃圾。毕竟,我可是小心翼翼地遵守了无数规则,才走到现在的。” 琢玉一顿,慢慢松开了他。虽然他直到席溪用的是激将法,但却无力反驳。他可以放过席溪,却不能容忍他轻视自己。 时空再次流动,席溪化为一滩沙消散在他的眼前。 …… 黛·雪莉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下午。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让她觉得很是难受,好在镜子里过于漂亮的脸,弥补了她的些许不适。 真是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席溪都能完成绝杀。现在游戏里面唯一的一张S卡到了她的手中,完成他要求的一点小任务根本不算过分,即使这个任务要与那无聊的组织为敌。 想起席溪当时说过的话,此时此刻,她依旧感觉到不可思议。 席溪看透了游戏的秘密,人类玩家获胜,可获得在人间行走的神奇道具,而游戏玩家获胜,将获得进入现实世界的时长。但游戏玩家自身没有身体,所以只能借助人类玩家的身体。 这对游戏玩家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即使他们所在的世界也不算太小,但比起鲜活的人类世界,还是差了太多太多。 而其中,组织也应运而生。其中囊括的游戏玩家,大多都是危险残酷之流。他们借助人类的躯体,同时使用人类玩家和游戏玩家的道具,制造惨案,完成杀戮的乐趣。 大部分玩家对此并不太了解,只有她,借助天赋窥探到一二。但她并不想与这种组织为敌,所以依旧保持了沉默。 只是谁都没想到,只是经历过几次游戏的席溪,竟极快地抓住了其中的尾巴。更神奇的是,对方提出的交换条件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你喜欢赢,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赢过。大部分的时候,你只能躲藏在网线之后来操控。但其实这已经很厉害了,只是有些人的嘴说出来的话不好听,他们更乐意抹杀你的功绩。” “这一次,我把赢的机会送给你。但与此同时,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把神秘组织能挖出来的成员全部找到,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更何况,没人会发现是你做的,因为你可以使用我的身体。” 黛·雪莉承认自己心动了,她太想赢了,更何况这种赢是打败席溪这样的神话。 在理智回笼前,她已经答应了下来。看着席溪掌控一切的神色,她不免深深懊恼。 这个可怕的男人。 本来,她以为席溪会将这些作为自己的战绩,一一书写在简历上,却没想到他根本没想管,竟是让她直接发给一个名叫封阳的人。 至今,她还记得席溪听到她的问题后看她的眼神,宛如看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一般。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抗得了一个组织,专业的事情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相信我,他们逞不了多久的威风。以为得到道具就能够无所不能,真是太小看现实世界的威力了。” 行吧,从那以后,黛·雪莉的自信心也被打了下来,老老实实地做完席溪交代的事。 外面风很自由很温暖,可已经不适合她了。曾经她也以为自己会更喜欢现实世界的生活,然而等真的进入后,却感到寡然无味。 在这里,她没有亲人,没有友人,甚至没有自己。 太无聊了。 也许,她还是适合当一个宅女。 就在敲下发送键时,一只手突然从屏幕中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种灵异的场景看得她毛骨悚然,差点没跳起来。可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听见一句愤怒的声音。 “你是谁,滚出他的身体!” 下一秒,她就直接失去了意识。 席溪醒来,就见自己被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更诡异地是,那手是从屏幕里伸出来的。 这场面,搁谁看了心脏都要紧缩一下。 “你居然让别人占据你的身体?!” 熟悉的声音听得席溪一阵头疼,又是琢玉,连这里他都能追过来,还真是不死心。 “这是你自己定下的规则,有什么可生气的?” 琢玉哑然,好吧,他承认是他的错,他改还不行吗? “跟我回游戏里,我想了想,我不能没有你。” 席溪对这样的理直气壮感到无语,淡淡地说:“那你怎么不跟我留在现实世界里?毕竟,对那种游戏,我可没什么兴趣。” 琢玉一顿,片刻后又欣喜若狂:“你愿意?” 他本以为席溪不会愿意将他拉入到自己真实的生活之中,才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游戏,没想到他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 席溪愣住,好吧,他真是忽略了琢玉的神经。不过也行吧,枯燥的生活总需要一点调味剂,这种神秘又奇特的存在倒是值得研究。 “可以,但你必须封闭掉游戏,毕竟我不太喜欢我的周围出现太多不确定因素,会让我感觉很不好。” 琢玉没有丝毫犹豫地同意了,游戏对他来说早已是鸡肋,现在有了席溪发话,自然毫不客气地将其抛弃。至于内里封闭的世界,依旧会继续运行,能成长成什么样,就看那些人的本事了。 “你只有一只手?” 琢玉点点头:“目前,只能出来一只手。” 席溪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那就给我按按肩吧。” 什么?他一个堂堂神明,居然沦落到按肩的地步…… 许久,安静的房间里传来温柔的声音:“这个力度可以吧?” 席溪睡着了。 琢玉拿起沙发上的羊绒毯子盖在席溪的身上,最后安静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样……也不错。 而另一边,封阳接到匿名信息也开始行动起来。不论真假,他都必须上报,尽快进行应对。 城市的风吹起,又缓缓落下,新的一天依旧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