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鼠一千四百斤》 1、间谍仓鼠 北纺二星，厚重的黑云笼罩着天空，一个人影走在荒芜的岩路上。 这儿空荡荡一片，只有岩石和沙砾，那个披着斗篷的人缓慢地向前，他的脚步声被激烈的风撕碎，在广遨且贫瘠土地上，这个人看起来很小很小，像是一颗滚动的石子，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往哪处去。 这里没有生机，按理来说也没有属于生灵的那个目的地。 “我怎么还没饿死呢？”那人取下头上的斗篷，浅棕色的短发在风中狂舞，“我修为不是都没了吗？” 他脑子里响起一道机械音：【不是没了，是暂时被封了。】 “那不还是一样的？”那人呸呸了两声，把嘴里的沙吐出去。 【你只是没了术法，你这身体还是大妖的身体，一时半会儿饿不死的。】电流声缓慢地朝人声转变。 听了这话的男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我太可怜了，死都不能死个痛快。” 他脑袋里的声音忽然就炸毛了：【你可怜？苍庸！如果不是你不知长进只知道啃老，你至于穿越到这儿来吗？！】 苍庸是穿越的，而苍庸其实在穿越之前就预感到了自己可能会被扔进其他世界，这个声音也早在穿越之前就出现在苍庸脑袋里了。 它是苍庸的系统，它曾劝过苍庸，只要苍庸能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就没有穿越的必要了，可结果就是系统陪着苍庸来到了这里。 “我爸妈不赶我不就成了，这与天道有什么相干？”苍庸拢了拢自己的披风，继续往前。 【你如果只是个普通的棕熊，你啃你爹妈一辈子都无所谓！你是个妖啊！你是个大妖啊！怎么能这么没出息？！】系统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废物的妖怪。 苍庸的修为其实很高，但他从未尝试过独立。其他棕熊精化人形的时候都讲究一个高大威武，偏偏苍庸这货化形是往阳光青年的方向走的，他不像是真的棕熊精，反而像是泰迪熊娃娃化形。 在化形之后他就再没在爹妈面前变回本相过了，他本相已经是成年熊了，体型太大，看起来不招熊疼。 不过挺招人疼的。 “我爸妈那是看我柔弱，我遇事易慌，成不了事。” 【遇事易慌？你可太镇定太有头脑了！天雷追着你劈了半个月才把你劈到这个世界来！你窜了一整个森林啊！】系统不明白，他要是把这啃老的恒心放在正事上，什么做不成？ “可不吗？天道硬要劈我做什么？祂要不持之以恒，我至于逃窜半个月？”苍庸反而觉得这是天道的问题，“怪不得祂是天道，有这份恒心，啧啧。” 系统不想搭理他了。 苍庸继续往前，他抱怨：“我觉得你们这工作也做得不怎么样，把我术法全收了，我都没法化形。” “我代替的对象是个仓鼠，你觉得我像仓鼠吗？”苍庸在预感到自己要穿越的那一刻就看过剧本了。 这是一个以星际兽人小说为蓝本形成的世界，而苍庸要扮演的角色只是个白眼狼墙头草，最后的结局是被用作“鱼饵”，在钓出大鱼之后就被处理掉了。 而如今看周遭的环境，剧情应该进展到了苍庸被贿赂之后跳反，差点连累主角的身份暴露，后来他投奔联盟，在联盟确认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便又一脚踹开，就这么被放在荒星上等死。 原著的主角寅峰是一个小星系的领主，算是个贵族，他靠自己的努力做到了联盟大星系的特研局行动部部长。 但他不只是部长，他还是反叛组织“狰礁”的十将之一，在联盟里潜伏着，等待一举推翻联盟。 这是一部热血沸腾的战斗史诗，而苍庸这个角色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给联盟传递假消息迷惑联盟，还有就是弄一堆没有用的信息增加联盟的工作量。 最后借着他找出了隐藏在狰礁里的叛徒，大叛徒暴露，失去了作用的苍庸就此下线。 “所以叛徒到底是谁？”苍庸没法看清完整的剧情，系统不允许。 【你得自己找。】 “那我还是饿死算了。”苍庸一想到剧情就脑壳疼，“我啃老啃到一百多岁，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是家，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出一趟门，你让我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 “恕我直言，你们这就是放我去死啊。”苍庸不走了，他吸溜了一下鼻子，“天道不会遭天谴的吗？” 苍庸就地躺下，不肯动了。 【你给我起来？你得饿两三年才能饿得死你自己，你跟着剧情走，哪怕最后没成功，也就是一枪爆头的事！】 “不靠谱，我如今还是修行者的体魄，他这里的枪能一枪打死我？如果还得补两三枪，那我多可怜啊？”他可没那么容易死，“我不能对自己那么残忍。” 【你能不能稍微支棱一点？！】 苍庸翻了个身，不作言语。 【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啃老族！】系统骂道。 然而苍庸根本就不怕骂，他如果怕人指责，他也不会啃老啃到一百多岁了。 就在系统怀疑苍庸真能在这个荒芜的星球把自己饿死时，已经闭上眼的苍庸忽然一骨碌爬起来了。 苍庸的鼻子嗅了嗅，他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诶？你去哪儿？！你跑什么？！】 …… “你确定那只仓鼠没有死吗？”穿着浅蓝色军装的女人坐在星舰旁，她把小锅放上加热器，“这个星球的大气还没有改善完成，他落地的地方连植物和水都没有，这么多天，只怕早就渴死了。” “他最好是没有死。”另一个男人回应，“不然我上哪儿找一个合格又听话的探子安插在寅峰身边？如果没有一个‘绝对合适’的人选，让咱们部长插手，那寅峰日后的行动就要大受限制了。” “可那仓鼠是个叛徒，如果不是咱们的人发现得早，只怕寅先生早就被出卖了！”军装女人面露担忧，“用他是一步险招啊！” “但他也最合适，无论哪个阵营看，他都是最合适的那个。”男人起身，“我先把水搬下来，你看看放出去的那些探测器搜索到生命迹象没。” 男人回星舰抬了一桶水下来：“嗯？” 他看了眼空荡荡的加热器，在迷茫片刻后，他扭头询问女人：“文君，你刚才热食物了吗？” 没等到回应。 “文君？” “啊！！”星舰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随后被称为文君的女人朝着星舰出口跑来，“生命迹象就在我们附近！那只仓鼠就在这附近！” 她把枪抽了出来，越过男人开始朝手环显示红点的方向追踪。 “已经过来了？！”男人有些懵，他把水桶往地下一放，抽出枪跟在女人身后，“文君，你刚才热食物了吗？” “我热了！”文君大喊一声。 男人明白了：“那就是他把锅端走了！” 他俩跑了很久，跑到他俩腿肚子发颤，跑到他俩肚子饿得咕咕叫，跑到他俩开始怀疑是不是机器出了什么毛病。 最后文君都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有没有煮那锅食物，男人开始怀疑自己抬水下来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看到锅。 终于！那口锃光瓦亮的锅出现在了他们视野里，而锅旁边趴着一个可怜巴巴的青年。 青年瑟瑟发抖地用斗篷裹住自己，怯生生地抬头望着对面两个人。 “你……呼呼，你！”男人一手指着青年，一手拍着自己的胸膛，他现在气息不顺，没法说话。 男人拍了拍文君的后背，想让文君去聊，可他这一拍却让文君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呜呜呜。”青年哭得可怜巴巴，“对不起，我不想偷东西的，但我太久没吃饭了。” “那你怎么跑得那么快？！”男人的气息终于顺了些。 “可能是到了极限。”青年撇嘴低下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到食物的味道我就跑过来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瞪着青年，他又顺了一会儿气，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想不想活下去？苍庸。” “你知道我的名字？”苍庸吓了一跳。 男人继续顺气，而一旁没说话的文君终于缓过劲了。 “我叫桃文君，我身边这位是特安局二处的姜通，姜组长。”桃文君伸手介绍，尽管他们如今的状态很狼狈，但“特安局”的名字还是让苍庸吓了一跳。 见苍庸开始发抖了，桃文君很满意：“之前那群混账东西想杀你夺功，现在他们已经被处决了。” 苍庸眼中蓄满泪水。 桃文君回头看了一眼姜通。 姜通点了两下手环，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投影：“这是我联盟内网的主页。”他点开自己的个人证明，又点开通用界面，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那，那你们想要做什么？”苍庸小声问。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寅峰是狰礁的高层，这多亏了你啊！”姜通握住了苍庸的手，上下晃了晃，“按理说，咱们应该给你一笔不小的奖金，这笔奖金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可现在我们还不能逮捕寅峰。” “我希望你通过寅峰，套取更多狰礁行动的消息。”姜通冲着苍庸笑，“事成之后，我答应你，不止让你封爵受禄，还能让你拥有你父母星系的所有权。” 苍庸蹭一下站了起来：“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姜通说到这儿，忽然又啊了一声，“当然了，有关狰礁的消息你得单独递给我。” “为，为什么？”苍庸抿紧嘴唇。 “我说了，寅峰还有用，他的用处啊，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小。”姜通声音压低了些，“如今我只是个中校，如果这消息所有人都知道，那我就只能在中校的位置上窝着，如果这消息只有我们三人知晓，那……”他用手指了指天。 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苍庸明白了：“所，所以特安局的人不知道寅峰是反叛军的人？” “他们不需要知道。”姜通面露嫌恶，“特安局和寅峰他们的特研局不对付，派你过去只是去摸特研局的底。” 苍庸脑袋有些晕。 “你有两层身份。”桃文君伸出一根手指，“明面上，你是特安局安排在特研局的卧底，传递一些内部信息，监视寅峰。” 随后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暗地里，你是我们组长好不容易安插进狰礁内部的棋子，由组长直接联系。” “我明白了！”苍庸说，“等寅峰用无可用，您也……升到顶，到时候再把寅峰的身份公布出来，给您的地位再添一把火！” 姜通笑着点头。 “那……那我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苍庸又问，“如果到时候您不认账，要杀了我怎么办？” “我没有杀你的理由啊，你可是我最重要的线人，没了你，我怎么让人相信寅峰是反叛军高层呢？”姜通乐呵呵地指了指自己，“我一个天天打卡上班的。总不能是我亲自去潜伏的吧？你多虑了，我和那些杀人夺功的不一样，咱们永远都是命运共同体。” 苍庸低下头，他似乎在纠结。 而他脑子里的系统这时候终于发出了声音：【你刚才为什么忽然停下来等他们。】 苍庸现在只能在脑海里和系统对话了：【他们的饭好吃。】 【而且我忽然意识到，他们如果走了，我就真等不到活路了。】在吃了饭之后苍庸也没那么想死了。 【你终于长进了。】系统有些欣慰。 【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能啃啃他们。】苍庸想换个环境混吃混喝，虽然难度很高，但他觉得他可以努力。 系统：【？？】 【先跟着剧情走，起码先把自己肚子填饱。】苍庸揉了揉自己的腹部，【我勉为其难啃一段时间的主角。】 系统：【……勉为其难？寄生你还寄出尊严来了？！】 “我，我答应你们。”苍庸低着头，他没注意到姜通看他的眼神有多阴狠。 在苍庸抬头的瞬间，姜通又露出微笑：“你放心，你的代号我会第一时间记录并提交，虽然没法公布你的真名，但该你的功劳一件都不会少。” “谢谢你，你真好。”苍庸还在揉自己的腹部，“那，那个，还有饭吗？” “你没吃饱？”姜通有些意外，他刚看那个锅都被舔得发光了，仓鼠的胃口不是挺小的吗？ “可能是饿得太久了。”苍庸笑的尴尬，“没有了也没关系，我饿一顿也没事。” “有！”桃文君立刻道，“星舰上有的是。” “那……我跟你们走？”苍庸有些羞涩地搓了搓手，“你们给我具体讲讲我的任务，我一边听一边吃饭？” “成！你吃饭！”姜通一把搂过苍庸，笑得格外亲切。 “咱们星舰上的饭多吗？”苍庸还在扭捏。 “喂你这么一只小仓鼠是绰绰有余的。” 2、都是游子 “他把我们的饭吃完了。” 半透明投影里的姜通面无表情，他对外一直是个老好人的形象，寅峰很少见到他情绪如此外露。 姜通透过寅峰的眼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揉了揉脸，让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僵硬：“我本来没打算空间跳跃，实在是计划有变。” 原本姜通计划得可好了，这一路过去起码两个地球月，他可以慢慢教苍庸，可苍庸把他们留的食物都吃完了。 “他是不是在荒星被饿出ptsd来了？他用方糖沾着炼乳吃，嘴巴干了再喝两口蜂蜜，他不齁吗？”姜通觉得苍庸的进食方式和数量都很恐怖，“我们的食物一星期就被他吃完了，现在只剩下营养液，他喝营养液就跟喝水似的，明明一瓶营养液就能供给一整天的消耗，他硬要把自己的胃灌饱。” 寅峰听到这里，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的身体没出毛病？” “现在没有，再这么吃下去估计就快了。”姜通也没饭给苍庸吃了。 如果不进行空间跳转，星舰里头就要开始人吃人了。 人吃人也活不了多久，兽人死了会变成兽形，姜通是条眼镜王蛇，桃文君是只大白鹅，哪个也不像是能顶一个多月的食物，苍庸更不必说，一只小仓鼠，嚼吧嚼吧就没了。 “他的技巧太拙劣了会显得我们像傻子。”寅峰撑住自己的额头，“他那个脑壳本来就不聪明，你觉得他能挺多久？” 姜通回忆苍庸的言行：“兴许他这个卧底还能有种未经雕琢的质朴。” 寅峰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了眼面前的浓茶，喝了一口之后让姜通再重复一遍，以免他刚才听到的只是睡眠不足引发的错觉。 “我是认真的，他确实不聪明，但他脸皮厚。”姜通指了下自己，“我好歹也是个特安局行动组组长，正儿八经的中校军衔，他完全不怕我，就惦记我手里那口吃的。” 哒的一声，寅峰把茶杯放在了办公桌上：“他不怕你？” “嗯。”姜通点头。 “你确定没有人先你一步接触过他？”寅峰的手指摩搓着杯身，“处理了吧，他的性格有问题，不安全。”寅峰对苍庸还算熟悉，这小子遇到姜通这么个狠角色，怎么可能这么快卸下心防？ “把他扔下荒星的是咱们的亲信，除了他们和你我，谁都不知道他在北纺二星。”姜通不认为苍庸有问题，“总不能真让特安局其他人安插人到你身边，不经我手的人，我没权利获取对方身份。” 寅峰沉默，他的指尖轻叩桌面。 “行，送来。”寅峰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了选择。 等姜通那边挂断电话之后，寅峰又叫来了自己的一位亲信：“冯冲，我没记错的话，你和苍庸是同学？” 被称为冯冲的男人眉头微蹙：“苍庸？算是吧，我和他都是鸿锈高等星系学院的学生，我们是同一届，不过我们不怎么熟。” “但你记得他。” “我们那一届只怕都记得他。”冯冲冷笑了一声，“小星系领主的独生子，不把人当人的王八蛋。”冯冲眉眼纤长，眼下的黑眼圈很重，他整个人的气场是阴郁的，在提起苍庸之后他就更阴郁了。 “我被他的狗腿子揍过。”冯冲解释，“我们这帮没背景的‘书呆子’基本都被针对过。” “苍庸本人和你起过冲突吗？”寅峰问他。 冯冲摇头：“没有，他眼高于顶，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大概都不记得有我这么个同学了。” 寅峰沉思片刻：“冯冲，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冯冲在寅峰提到苍庸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猜测，他站直身体。 果然，寅峰紧跟着开口：“苍庸到了之后你想办法和他熟悉起来，之后你把他每日的言行都汇报给我。” “是！”冯冲朝着寅峰敬了个军礼，随后他又询问寅峰准备把苍庸安排在哪，需不需要安装监视设备。 “直接用设备监视有打草惊蛇的可能，所以之后可能得委屈你。” 冯冲眉头微微向上抬了些许，他是有些抵触的，不过他知道这是任务，不看好苍庸，寅峰就有暴露的可能，寅峰暴露的结果不堪设想。 相比之下，对苍庸这个傲慢贵族的抵触根本算不得什么。 还不知道自己身边已经被安插了一个眼线的苍庸正在紧张地等待与男主的会晤。 原著的苍庸身边没有安插奸细，毕竟原著的苍庸没把星舰上的食物吃完，他是老老实实在星舰上待了两个月的。 “你一定要系那个薄荷绿的领结吗？”桃文君的表情有些为难。 “怎么？这个领结很突兀吗？”苍庸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他穿着薄荷绿的西装和西裤，衬衫是香草色的，“我这个领结和我的外套很搭。” 的确很搭，全套马卡龙色系，看着很青春很活泼，尤其苍庸还有一头微卷的浅棕色头发，笑起来脸颊两侧是对称的梨涡，看起来健康又阳光。 桃文君感觉被他刺到了眼睛：“你不像是去应聘的，像是去参加成人礼的学生。” “谢谢！”苍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对自己的外貌是相当自信的，这是他啃老啃到一百多岁的资本。 苍庸的哥哥姐姐化形都喜欢往大高个的方向走，这也是所有熊妖所追求的，更高，更大，更强。 所以他们成年之后就被父母赶出去了，苍庸不一样，苍庸人形的身高是183，这在人均身高两米往上的熊妖里算小个子了。 苍庸的五官介于英俊和秀气之间，没有锐利夺目的气场，也不过分柔和。他确实像个学生，一看就有很多朋友的男孩，是一天到晚脑瓜子里都在琢磨“下课打球”的那种乐天派。 只有他这样的“成长期”乖仔才能唤醒自己爹妈无尽的爱。 “我没有在夸你。”桃文君挪开视线，“你知不知道特研局是个什么机构？” “知道！特研局全名联盟特殊安全研究局，是监督各个星系的领主贵族的部门，我要监视的目标对象是寅峰，他今年36岁……” “够了，够了，没让你背这些，我是说你这个形象不适合特研局，人家是在暗地里工作的，你现在看起来像是从恒星里孵化出来的太阳之子。” 这真是一句绝妙的赞美，苍庸再次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可我穿这套衣服是姜组长同意了的。” 姜通刚从驾驶室出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他上下打量苍庸，随口道：“看起来很精神，很活泼，就这样吧。” 苍庸再次昂起了头。 桃文君：…… 她扶住自己的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声。 “好了，别唉声叹气了。”姜通拍了一下桃文君的后背，“星舰正在降落，去出口，有人在那儿等着我们。” “寅峰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打起十分的精神吧。”姜通和桃文君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桃文君挺直背脊，她摸了一把腰间的枪套，确定武器还在。 【他们要开始表演了，你多注意。】系统提醒苍庸。 苍庸也摸了一把自己的腰间。 桃文君看向他：“你有枪？” “没有。”苍庸这身衣服还是姜通他们置办的，他哪来的武器，“我紧张。” “那你也别学我的动作。”桃文君觉得自己的状态都被打断了，“你见到寅峰之后热情点就行了，一定要让他把你留在身边。” “热情？这个我擅长！”苍庸最会的就是热情了。 “好。”姜通伸手朝苍庸和桃文君一招手，“准备去见见咱们亲爱的寅部长吧。” 星舰降落在港口，舱门打开。 在打开的瞬间，雷电轰鸣，闪耀的白光短暂地切断了他们的视线。 而白光过去，他们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大雨倾盆而下，两排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死死盯着他们。 “嚯。”姜通笑了，“真威风啊，寅部长。” 苍庸注意到了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 飞溅起来的雨雾微微遮掩了他的身形。 苍庸总觉得那个男人像个高大的影子，黑沉沉的。 而在那个影子抬起头的瞬间，苍庸便被那双金色的眼瞳给吸引了。 野兽。 第一眼与寅峰对视的人压根注意不到这人长什么样，只会想着捂紧自己的咽喉，免得被这野兽的犬齿刺穿。 而等鸡皮疙瘩下去之后，才会发现寅峰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高挺的鼻梁，浓眉龙目，薄而锐利的嘴唇，每一处都有锋芒，每一处都是危险的。 寅峰金色的眼瞳扫过苍庸，他的视线没在苍庸身上做过多的停留，最后他死死地盯住了姜通：“姜组长。” “我是来给你送小朋友的，这……过分了吧。”姜通抬手示意星舰通道两边穿着制服的人。 “有备无患。”寅峰冲着姜通抬了抬下巴，“姜组长的为人我是清楚的。” 姜通笑而不语。 桃文君的手放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无形中似乎有一根绳被越绷越紧。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僚，没必要闹得那么僵。”姜通先是拍了拍桃文君的肩膀，随后他又推了苍庸一把，“去，跟你家黑猫哥哥打个招呼。” 正在观战的苍庸踉跄了两步。 到他的戏份了吗？ 【这时候你该害怕。】系统提醒他。 【我确实在害怕。】苍庸觉得寅峰的气场简直吓死人。 【真怕？】系统有些意外。 苍庸好歹是个大妖怪，而寅峰再怎么厉害也只是普通兽人。 【我没见过这种狠角色！】苍庸的爸妈非常温柔，他一个家里蹲到一百多岁的普通小熊，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 【你都被天雷劈过了！】那劈天盖地的紫色巨雷不算大场面吗？ 【天雷没用祂那双大眼珠子盯我！】苍庸感觉自己腿肚子在发颤，他没法发挥出自己的热情了，【我果然不适合这个活。】 寅峰怎么看都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他的下半辈子完蛋了！ 就在苍庸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哀号担忧时，他身体一沉，有什么带着余温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身上。 苍庸抬起头，他发现寅峰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 寅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苍庸的身上了。 他一改方才的锐利，反而冲苍庸露出微笑。 很神奇，他这样一个仿佛诞生自黑暗的野兽，笑起来居然格外温柔。他一下子从猎手变成了温和的大家长，就像一本老书，打开之后还能闻到淡淡的油墨纸张的气息，莫名地让人安心。 “今天天气不太好。”寅峰说，“你应该穿厚一些的。”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揉了一下苍庸的脑袋。 原主比寅峰小了十二岁，他们的父母是生意上的伙伴，二人早就认识，只是交流不深。 【不愧是主角，真会表演。】系统感慨。 【他好好哦。】苍庸抓紧了外套。 系统：【啊？】主角确实是好人，只不过从剧情来看，这个好并没有投射到苍庸身上。 【他看起来好温柔。】苍庸觉得自己的未来重新燃起了光亮。 【你好歹也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妖怪，就算没有社会经验，电视剧总看过吧？】系统觉得自己这个宿主过于荒唐了，【更别说你还知道原剧本是怎么一回事，你也不缺爱啊！】 寅峰是个大佬，只要他一直温柔地对待苍庸，那苍庸在他手底下就能混得相当滋润，这种滋润一直可以维持到寅峰撕破脸皮。 苍庸给系统解释他认为寅峰温柔的理由：【而且原著里寅峰也没有撕破脸，我是被人开黑枪干掉的。】 系统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也就是说我能一直快乐到死！那可还有十几年呢！】苍庸兴奋起来了，【我本来也活了一百多年了，在这个世界活十几年再死也不亏啊！】 【这下你不怕别人一枪打不掉你的脑袋了？！你不怕受苦了？】 【受苦才几秒钟？我能快乐十几年诶。】苍庸觉得不亏，【我好爱主角！】他喜欢这个假装温柔的小黑豹子。 系统：【不不不！这个发展不对！】 看起来被吓得不轻的苍庸在短暂的愣怔之后默默靠近寅峰。 寅峰没有动。 苍庸就这么缓慢而坚定地把头靠在了寅峰的肩膀上。 寅峰：？ 主角的脊柱很直，没有侧弯，真是个顺溜直挺的大靠山。 寅峰看向对面的姜通，他表情更加严肃，试图用眼神质问自己这位老朋友。 姜通的脑袋往后缩了一下，苍庸的行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苍庸什么都没说，只是抬头望着寅峰。 主角看起来好可靠哦。 寅峰不动声色地往身旁平移了一步。 【他好羞涩。】苍庸对系统称赞，【会羞涩的人都温柔。】 系统不这么认为：【他可能只是被你骚扰到了。】 【怎么可能？！】苍庸只是稍微靠了一下。 【你别用看妈妈的眼神去看男主。】系统说，【他才36，你已经126了！】 【我只是表达我的崇拜。】 【可你的眼中满是孺慕之情。】系统累了。 【我习惯这么看我的妈妈了。】这也不是苍庸的问题，他觉得系统应该能理解他，【你不是也有妈妈吗？】 【我哪来的妈妈？】 【天道。】 系统：？？ 苍庸继续：【所以你这算是被你妈妈赶出来工作了？为什么？在这之前你都在啃老吗？】 系统没有回答。 【我比你幸福，我妈妈特乐意养我。】苍庸叹息，【可你就算不幸福，也不应该拖我下水啊。】 苍庸隐约听到了奇怪的电流声。 【你看着我挣扎，是因为不幸的人需要以他人更大的不幸来安慰自己吗？】 电流声更大了。 【我宽恕你，我是好熊。】 砰。 【系统？】 【系统！】 短路了吗？ 3、绘本小熊 寅峰把苍庸交给了自己的下属冯冲，而他自己还需要跟姜通演一会儿戏。 早就收到监视任务的冯冲已经做好了面对麻烦的准备，苍庸是个傲慢浅薄的落魄贵族，而这种贵族哪怕身份跌到尘埃里，也是看不起平民的。 冯冲预感到了自己会被羞辱。 “所以我们是同学？！”苍庸一边跟着冯冲往住处走，一边感叹，“那也就是说你27岁就已经是上尉了？！” 冯冲解释：“虚衔罢了，没多少实权。” “咱俩是同学，你都是上尉了，我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苍庸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冯冲一哽，大概没想到苍庸的回应是这样的，他的对敌思路得换了：“您不必这么着急找到自己的位置，您身后有家族替您撑着，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家族不靠谱啊。”苍庸记得原主的父母已经离世了，家产也被亲戚侵吞，如今的苍庸就是无业游民一个，“还是得自己靠得住，我要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说真的，你真厉害，你比那些靠家族背景混到上尉的家伙厉害多了。”苍庸使劲夸，“你这得多拼命啊，又得有天赋又得努力，我能跟你做同学都是靠家族，你不一样，你自己就能把自己撑起来。” “我有你一半厉害，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苍庸琥珀色的眼瞳中仿佛有星光闪烁。 冯冲：“……谬赞了。”苍庸这么会夸人的吗？ “诶，冯哥，你原型是什么啊？”苍庸觉得冯冲看起来特别朋克，消瘦苍白的面庞，跟烟熏妆一样的黑眼圈，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厌世脸。 他转移了话题，冯冲也终于从无法回应的夸赞中缓过神，他立即回应：“我是灵长类。” “灵长类？”苍庸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您是蛇或者蝙蝠一类的。” 冯冲摇头：“我们种族的数量比较少，不过我们种族的工作能力都挺不错。” “我们没有原型。”冯冲又说，“有一部分兽族认为我们这一支是残缺的。” 苍庸忽然停下脚步，他看冯冲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 “您怎么了？”冯冲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苍庸眉头紧皱：“冯哥你是……智人？” “你知道？”这下冯冲是真意外了。 苍庸：…… 这不就是人类吗？！ 哦，人类确实也能算兽。 “难怪冯哥你看起来这么虚弱。”苍庸在冯冲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兽人的具体进化路程，但冯冲他们种族都擅长工作的原因很可能是人类本身就比兽人多工作了好几万年。 怪不得，怪不得冯冲看起来那么冷淡，那么虚弱，像是坟墓里爬出来的鬼。 原来是擅长工作的人类啊！ 合理！ 冯冲不明白苍庸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多了几分怜悯和慈爱，他觉得这个仓鼠不太正常。 好在他们很快就到了住所，冯冲可以给苍庸介绍房子，转移话题了。 寅峰让苍庸暂时住在冯冲家，理由是苍庸受了惊吓，有个老同学帮衬照顾，对他的心理健康有好处。 冯冲的房子是特研局分的，是个五百平的平层。 星系时代，兽人的居住区域没再局限在一颗宜居星，这五百平的房子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个普通的员工宿舍。 这个房间只有黑白灰，走的是极简的性冷淡风格。 墙面，地板，都是浅灰色，地板上有仿大理石的纹路，由黑色的地毯分割出客厅的区域。 【我爸妈以前的房子都只有两百平，不过我爸妈的房子比这儿的更有生活气息。】苍庸以前住在老小区里面，他的父母白天出门工作，苍庸就在小花园里变回原形放松。 他出生的那个时代，妖族已经不需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了，苍庸他们家是挨着市里的学校，每到下午，总有一些放学的孩子会路过小花园。 【那些孩子会跟我分享他们的辣条和烤肠。】苍庸好怀念被投喂的那段日子。 【你指的温馨是那些烤肠的余温吗？】系统问他。 【当然不是，食物的余温只是我的甜蜜记忆之一。】苍庸越看房子的风格越觉得压抑。 “你还好吗？”冯冲察觉到苍庸脸色不太对，“这个房子是小了点，不过你只是在这儿暂住，之后寅部长会安排其他住处给你。” “不不，我没觉得它小。”苍庸连忙道，“这个空间已经很大了！” 冯冲显然不相信苍庸的解释，毕竟苍庸曾经是贵族，也许他曾经拥有过自己的一整颗宜居星，看不上这五百平的居住区是正常的。 只是苍庸经历了一些磋磨，被磨掉了部分傲气，不敢再像过去那样放肆了。 “我，我知道我只是在这儿暂住。”苍庸说到这儿的时候，不断地观察冯冲的表情，生怕自己这个有些唐突的要求会让对方不悦。 这毕竟不是自己的房子。 冯冲也看出了苍庸的小心翼翼，他相当有耐心地等待苍庸继续说下去。 “我能稍微改造一下自己的房间吗？”苍庸的双手握在了一起，有些紧张。 果然如此，冯冲想要叹气，不过他忍住了：“抱歉，这不是我的房子，这是特研局分的房，扩建是违规的。” “不，不扩建！”苍庸连连摆手，“我只是稍微修改一下房间的整体风格。” 冯冲微微挑眉：“你想换个装修？” 苍庸点头，点完头之后他又强调：“我只换我自己房间的！等我走了我就把那些东西给拆掉，绝对不给冯哥您添麻烦。” “装修随意，大改也无所谓。”冯冲自己对居住环境没多少要求，能睡觉就行。 在松口气的同时冯冲也开始对苍庸的变化感到困惑。 这种怯懦是因为家庭变故还是一种伪装？ 自己的职位并不高，也没多少实权，他何必这么小心？ 冯冲微微垂眸：“你先熟悉，我还得去跟部长复命。” “那之后我得打扰冯哥了。”苍庸点开了手环上的按键，半透明的光脑面板弹出。 等冯冲走到门口，苍庸又伸手叫住了对方：“冯哥，你晚上回家吃饭不？” “不了，我回来得很晚。” 冯冲走了，苍庸忍不住感叹：“人类在哪个年代都得做辛苦的社畜啊。” 【原著里的苍庸并没有跟冯冲同住。】系统提醒，【剧情发生变化了。】 【是啊，好神奇啊。】苍庸压根没在意，他开始琢磨光脑了。 他的账户里还是有钱的，虽然不多，但星际时代的装修也不花钱。 商城里最贵的是手工木地板，而最便宜的机械仿木，十几星币就能铺满这五百平的地。 不过苍庸只准备改造自己的房间，他选择了地板和墙纸，在付款后不到十分钟，便有机器人上门提供安装服务。 苍庸喜欢暖色调，他喜欢微黄的灯光，也喜欢原木的颜色。 “系统，你知不知道原来的世界还有以我为主角的童话绘本？”苍庸一边选择地毯的花样一边问系统。 【知道。】系统了解过和苍庸有关的一切。 那个绘本的作者已经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那个老太太曾经也是拿着零食投喂大棕熊的学生之一。 “其实我觉得我留在原来那个世界更好诶。”苍庸选完地毯又去选拖鞋了，“我走了，那些孩子就看不到大棕熊了。” “喜欢我的人真的蛮多的。” 那个绘本的封面就是苍庸最经典的形象——可爱的大棕熊安静地坐在爬满紫色牵牛花的栅栏后面，睁着不算大的豆豆眼，好奇地望着栅栏外的世界。 “我觉得温柔也是一种力量，我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温暖。”苍庸在那个绘本作者小时候抱过她，后来苍庸还抱过对方的孙女，“你知道我是多少人的白月光吗？” 多少人长大了，苍老了，还是把那个小院子当成自己的心灵自留地？ 【你说的没错，但你蹲在院子里就是图小孩那两口吃的。】系统戳穿了他，【你温柔就是为了多吃几口！那个画绘本的老太太八十多年的人生里给你投喂了多少食物？！】 “可那不是我找他们要的，是他们主动给我的。”苍庸认为天道对他太严格了，“对他们来说，我这种童话里的大棕熊满怀感恩地说谢谢会带来更多的满足感吧。” “人类不是说了吗，论迹不论心，我治愈了那么多人诶。”苍庸觉得自己是头绝世大好熊。 【你是个妖，你不能就图两口吃的，你得有更高的精神追求！】如果不是苍庸的成长已经停滞，他也不会被扔进这个世界。 “好残忍。”苍庸没有兴趣提高自己，成长太痛苦，他一根熊毛的代价都不想付。 成长就意味着他得离开自己爸妈，可他真的好喜欢躺在自己爸妈毛茸茸的肚皮上翻滚，当然了，是以人形的姿态翻滚。 他喜欢挤在爸妈的中间睡觉，喜欢爸妈烤的超大蜂蜜饼干，喜欢加足糖的巧克力，喜欢挖爸爸种的蜜薯，戴妈妈织的围巾。 “呜呜呜，妈妈，爸爸。”苍庸忽然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手一颤，眼泪就这么掉出来了，“呜哇啊啊啊！” 【诶！你别真哭啊！】系统有些着急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压根没有时间思念父母！】 “我，我妈妈是，是我们族群里最强壮的母熊。” 【你别擅自开始讲解你父母的生平啊！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她喜欢吃鲑鱼子，我也喜欢，很久很久以前，妈妈带着我们三头小熊……” 【喂！！】 …… “你怀疑苍庸想在你家安装窃听设备？”寅峰刚结束和姜通的表演，他有些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鼻梁。 “对，他说想装修自己的房间，我认为他会趁这个机会安装监视设备。”冯冲点头，“现在不能揭穿他的身份，所以我不能破坏监视设备，不过那些重要的文件我不能往回带了。” “可以带一些加工过的文件”寅峰说。 “是。” “有关苍庸的记录……”冯冲不确定要监视到哪种程度。 “一天发我一份。”寅峰立刻道。 “是。”冯冲再次应下。 “行了，你先出去吧。”寅峰看了眼冯冲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注意身体，待会儿的饭别忘了吃了。” “不会忘的。”冯冲回了话之后就走了。 寅峰重新调出了苍庸的资料。 他眯起金色的眼瞳，一边看资料，一边把玩着做工精巧的匕首。 金属的冷光随着他抛接匕首的动作而流转，而匕首被抛起的瞬间，冷光便短暂地映在了寅峰的面庞上，从眉骨到下颌。 这个仓鼠，要留多久？ 寅峰心中在权衡利弊，他将苍庸身上危险的标签一个个翻找出来，权衡利弊。 他对苍庸本人是没太多意见的，当然，也可以说苍庸没那个资本让寅峰对他产生多余的情绪。 寅峰痛恨蚂蟥一般的贵族，那是一群精明的，啃食着其他兽人血肉的怪物。 苍庸不太一样，他是个傲慢的蠢货，他精明不起来。 当然，他也不特殊，这种蠢货往往是批量生产的。 他不知道自己行为背后的意义，他无知无觉地被拖入了混乱的泥潭，随时有可能被撕碎。 寅峰看完了苍庸毫无新意的过往，又点开了姜通发过来的体检报告。 没有芯片植入，没有微型炸弹，身体各项指标都健康得有些过头了。 寅峰面无表情地往下滑，忽然，他停顿了一下。 睾酮素过低，性功能障碍？ 可怜。 寅峰掠过这个缺陷，继续往下。 最后他发现睾酮素过低居然是苍庸唯一的毛病。 寅峰关掉了体检报告，放下了这件事，准备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在不知不觉间，那个几近完美的体检报告上唯一的缺陷在他脑子里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印象。 另一边，正在用钩针钩小熊娃娃的苍庸打了个喷嚏。 他现在住的房间非常大，足够他摆好几盆绿植，弄个小茶几，再整个摇摇椅。 此时苍庸窝在满是毛绒玩具的摇摇椅上，认真地钩自己强壮的熊妈妈。 【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系统再次提醒他。 苍庸过于放松了。 如今他居住的房间风格看起来暖融融的，就像绘本里的一页插图，与外头黑白灰的装潢对比起来，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太割裂了。 “没事。”苍庸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蜂蜜茶，闭眼叹了一声，“到了时候我会死的。”具体怎么死就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了。 【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死得多惨！】怎么敢这么放纵的啊？ “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会死得多惨，安啦。”苍庸觉得系统太焦虑了，“看看这个环境，看看这些食物，我们的日子已经好起来了。” 【完！全！没！有！】 苍庸叹了口气，他放下娃娃，坐到小茶几前。 茶几上摆着好几道菜，苍庸的厨艺是相当不错的，他们家父母都有工作，一般都是苍庸在做饭。 如今是星际时代，食肉动物吃的都是合成肉。 苍庸买了鸡肉口味的合成肉，做了一盘盐焗鸡。 苍庸尝了一片，相当正宗。 随后苍庸拿起桌边的炼乳，挤进去。 系统：【啊啊啊！！！】 “甜滋滋，童话的味道。”苍庸捧着自己的面颊。 系统：【邪恶坏熊！】 “哈？你熊身攻击！” 4、无声的谣言 苍庸就是一头缺乏行动力的熊，他没有上进心，而生活也没能推动他向前。 他有一对很棒的父母，妈妈喜欢给他讲很多道理，很多故事。而爸爸虽然沉默，但他是更容易多愁善感的那个。 苍庸还记得小时候，离他们家不远的小河里淹死了一个野泳的人，那天他的爸爸迟迟没有下班回家，而他的妈妈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三个孩子去找自己丈夫了。 那时候妈妈变成了原形，而苍庸和哥哥姐姐就趴在妈妈毛茸茸的后背上。 最后妈妈在一个灌木丛里找到了失落的爸爸，爸爸不敢回家，他怕看到鬼魂。 为了震慑恶鬼，爸爸也变成了原形，他上半身整个埋进了灌木丛，只剩下一个硕大的、圆滚滚的屁股露在外面瑟瑟发抖。 那个年代还没有电话，被吓到了的熊爸爸不知所措。 在回家的路上，爸爸一只爪子和自己妻子拉着，另一只爪子抱着自己的孩子，他走得很慢很慢。 苍庸偶尔让父母把自己抱起来，偶尔跳到地上，围着他们跑。 两头大熊带着三只小熊走在小路上，小熊们在嘲笑自己胆小的父亲，熊妈妈告诉他们“每头熊都有自己的个性，这不可笑”，而熊爸爸窘迫又亲切地揉着自己孩子们的头。 他有一个超棒的家庭，他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家庭呢？ 苍庸是真的不明白。 哥哥姐姐都走了，他不想走，他的父母也接纳了他。 这样不好吗？为什么天道一定要推着他向前？他对修行没有兴趣，对长生也没有兴趣。 “唉，你妈妈好专制哦。”苍庸对系统说。 【天道不是我妈妈！】 “可是祂生了你。”苍庸一边钩小熊一边叹气，“你跟着我又不开心，但你只能跟着我……有点像盲婚哑嫁，你妈妈好封建。” 自己只是在吃盐焗鸡的时候蘸了炼乳系统就发出了尖锐爆鸣。 等之后系统发现自己吃面条的浇头是黑白巧克力双拼该怎么办？ 愁呀。 就在系统开始反驳苍庸偏见的同时，苍庸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啊！冯先生回来了！”苍庸迅速从躺椅中起身。 【你不需要这么热情，他是一个监视……】 “冯哥，你下班了吗？”苍庸已经将头探到房门外了。 冯冲闻言，疲惫地望向苍庸的方向，他感觉自己被苍庸的笑容刺了一下，身体莫名更虚弱了。 “你好。”冯冲有些麻木地打了个招呼，换了鞋之后他又意识到自己需要跟苍庸搞好关系，不能这么冷淡。 回家还得继续加班。 冯冲嘴角稍微往上抬了抬：“你的房间改造完成了吗？” “完成了！您要来看看吗？”苍庸觉得冯冲的黑眼圈更重了，他杵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像个累死的地缚灵。 冯冲一步一步走向苍庸，每一步都很坚决。 他觉得自己是脚踏实地走过去的，苍庸却觉得冯冲飘飘荡荡地就到自己面前了。 冯冲做好了被各式各样的水晶闪瞎眼的准备，也在自己的知识储备里检索着夸赞的词汇。 彻底推开房门，冯冲愣住了。 好……温馨。 整个房间都是暖黄色，而且很圆润。 圆润这个词有些怪，但这也是冯冲的第一感觉，好像一切有棱有角的东西都被收敛起来了，磨得圆圆的。 看起来很舒服，就像日落前，溪面忽然升起的雾。 暖和又凉快。 也像被窝，冬天里的热被窝。 这是什么应许之地吗？冯冲有些恍惚。 “冯哥你要进去坐一坐吗？”苍庸询问。 “可以。”冯冲点头，面无表情地迈进去。 【他不喜欢。】系统说。 【他很喜欢。】苍庸纠正，【如果他不喜欢的话，他应该会假装感兴趣，露出公式化的笑容，他还挺会装笑的。】 【你看得出来？】 【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苍庸给冯冲倒了枸杞茶。 冯冲本想坐在小木椅上，结果苍庸把他拉到了摇摇椅那儿，还给他手里塞了一杯热茶。 “冯哥，这几天得打扰你了，我给你准备了小礼物。”苍庸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盒子。 “不不，我不能收太贵重的……这是个药瓶吗？”冯冲看清苍庸手里的东西之后愣了一下。 难道不是贿赂他吗？ “助眠的补品。”苍庸把药瓶递给了冯冲，而冯冲有些懵地接过了。 这个助眠药他有，快吃完了，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是可以收的，也不算多大一个人情。 “注意睡眠啊哥。”苍庸看着冯冲苍白的脸，苍庸见过很多社畜，但冯冲绝对是金字塔尖尖的那一类。 都成吸血鬼了。 “谢谢，我会的。”冯冲随手把药瓶装进口袋，“对了，部长似乎有意让你去做他的生活助理。”他是来通知苍庸的。 苍庸是姜通他们弄过来的一颗明棋，他必须尽快到岗。 “诶？为什么？”苍庸看起来很惊讶，“我从来没接触过你们部门诶。” “不知道，我总觉得部长特别放心你。”冯冲的声音还是蔫蔫的，熟悉他的人知道，他这种状态是在放松。 靠在躺椅的抱枕上，冯冲又说：“部长说你是他的旧友。”冯冲知道寅峰的真实身份，他是寅峰的同僚，可他们的相处并不多。 他们的分工不同，是需要避嫌的。 而这次寅峰找他是因为冯冲是苍庸同学，他最合适。 “可，可我和寅哥不算太熟。”苍庸似乎也没明白寅峰对自己的执着。 冯冲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他也不能说出“是因为你知道部长的双重身份”这种话。 冯冲低头看了一眼枸杞茶：“也许他知道你会照顾人吧。” 苍庸眨巴眨巴眼。 “他可能在你身上寻求精神寄托一类的东西。”冯冲晃了晃杯子。 苍庸眉毛皱起来了。 “冯哥，寅哥他有胃病吗？”这种独自行走在黑夜中的孤胆英雄应该是有一身病的，好多小说主角都有胃病。 “没有吧，挺健康的。”冯冲想了想，他们部长的情绪处理器特别强悍，特别懂调节情绪。刨除某些至暗时刻，总体上还是阳光积极的。 反正比他阳光。 不过这话在冯冲嘴里过了一道就变成了：“不过他像个不可捉摸的黑洞，可能他心底有什么未知的隐痛。” 苍庸来精神了，他重复了一遍：“未知的隐痛？” 冯冲点点头，他必须让寅峰的特殊关注合理化：“埋藏得很深。” 苍庸倒吸一口凉气，主角心理有问题？ “你知道部长是孤儿吧？父母双亡。” 苍庸当然知道，而且他还知道寅峰的爹是他自己弄死的，他的妈妈和他感情不深，后来得了辐射病，没救回来。 “据说那时候部长还小，小孩子亲眼见到亲人的死亡……太残忍了。” 原著说主角在杀了自己亲爹之后只短暂地悲痛了一会儿便无比痛快，那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可能他在你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你的父母和部长的父母又是旧相识，所以……”冯冲没有把话说完，苍庸却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明白了，是这个人类在忽悠熊。 “总之部长很看重你。”冯冲看了一眼桌上的小饼干。 苍庸把饼干推向冯冲，冯冲拿起来啃了一口。 很美味。 【他居然没被甜到呕吐。】 【他吃的小饼干没有那么甜。】苍庸是知道自己和别人口味上的差距的，【我又不是只顾自己的坏人。】 【我一般都是自己准备方糖和炼乳的。】啃老得啃得有水平，才能让自己和爹妈都开心。 “不过特研局内部估计会调查试探你。”冯冲继续说，“毕竟你是姜通亲自送回来的。” 苍庸叹了口气：“怎么这样……” 所谓的试探很快就来了。 苍庸在休息了几个星期之后就去了特研局。 而在路过一处人工花园的时候，一个男人扑到了苍庸身上。 男人在撞到苍庸身上之后又被反弹到地上了。 “唔……”男人痛苦地在地上翻了个身。 苍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了血，这个血是从男人的伤口里溢出来的。 “先生？！”苍庸轻轻喊了一声，随后他左右望了望，没看到其他人。 “先生？”苍庸又喊了一声，这男人颤抖着朝他伸出手。 【你干嘛站着喊。】 【我怕我给他碰出二次伤害。】苍庸看着对方溢出的鲜血，有些急了。 …… “刘务先逃跑了？！”寅峰迅速起身。 前来报告的保卫员应了声是。 “呵，这就好笑了，他被搜了身，又受了刑，头发都剃光了，他是怎么跑的？”寅峰起身出门，“这样都能跑，负责羁押看守的那些废物脑子里是肿瘤吗？” “只怕这场逃跑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寅峰走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封锁特研局！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我去找局长。” “诶！寅部长！”有个浅灰色头发的男人刚上楼梯，一扭头就见到了寅峰，“是您让苍庸过来面试的吗？” 寅峰脚步一顿：“怎么？” “刘务先逃跑撞上了苍庸，苍庸叫了救护车，现在医护机器人试图闯入特研局！”灰发男人的语速很快。 “你说什么？！叫救护车了？”寅峰懵了一下。 “对，叫救护车了。” “苍庸和刘务先说话了吗？”寅峰又问。 “刘务先几次想要开口，但是苍庸把他的嘴巴给捂住了。”灰发男人显然早就看过了监控。 寅峰进了电梯，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找局长，而是去了苍庸所在的人工花园。 花园已经被层层包围了，而包围圈外头还有被枪打得稀烂的医护机器人。 寅峰穿过包围圈，见到了无措的苍庸。 苍庸正在跟一位短发女士沟通。 “所，所以他是特安局的奸细？”苍庸听懂了，“特安局和特调局的关系真的这么糟糕吗？” “表面关系是不错的，不过奸细嘛，谁都讨厌。”短发女士低头看着地上满身伤口的男人，“这就是奸细的结局。” “噢！”苍庸恍然大悟。 短发女士没从他的表情里看出半点惊恐：“你是特安局的姜组长送回来的，对吧？” “对的，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饿死了。”苍庸点头。 “你很感谢他吧？”女人问。 “我感谢他做什么？我当初就是被他们特安局的人扔到荒星上的。”苍庸的眉头皱起，“他们知道我和寅哥的关系好，怕我出事。” 女人对苍庸表达了自己的同情，随后她指向地上的男人：“绑架你的那群人就是他的下属。” “真的？”苍庸微微睁大双眼。 “真的。”女人点头。 【她想让你立个投名状。】系统说，【你眼神凶狠一点，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男人。】 【不行啊，我凶狠不起来。】苍庸不经常和人发生冲突，【我被看出端倪了怎么办？】 【苍庸！你是过来改造的，不是来享福的。】系统是个监工，他不是金手指。 【那怎么办？我要对他动手吗？他已经浑身是伤了！】苍庸握紧了手中的饮料瓶。 那男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最后男人无法维持人形，身形开始变换，收缩。 他变成了一种苍庸很熟悉的生物——蜚蠊。 俗称蟑螂。 苍庸一饮料瓶砸了下去。 短发女士都没反应过来，苍庸就已经面无表情地砸了好多下。 “诶？！诶！别真打死了！”短发女士连忙架住苍庸的胳膊，把他往后拖。 刘务先还有审问的价值，真死了就完了。 结果苍庸把自己的腿伸过去，猛地补了一脚。 一直在外围观察的寅峰终于跑过来了，他和短发女人一起把苍庸架走。 【蟑螂？这个世界的虫族不是反派吗？！】苍庸很绝望，【咱们世界里的蟑螂都没法修炼！这儿怎么还有人形蟑螂？！】 【这个世界的虫族不是从地球出来的，只是长得像节肢动物而已。】 所以蟑螂精也被划入兽人行列了？ 演的？寅峰看着苍庸那恍惚中带着几分绝望的神情，有些震撼。 演技这么好？ 很快，寅峰又在苍庸脸上看到了“自我谴责”。 苍庸意识到自己对蟑螂兽人的偏见太过分了，人家现在也是有丰沛情感的个体，自己怎么能一声不吭就打上去？ 【我是头虚伪的熊。】苍庸开始自我反省了。 【那你愿意捧起他，抚摸他吗？】系统询问。 苍庸迅速接受了自己的虚伪，他抬起头看向寅峰：“寅哥。” 寅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吓到了吗？” “有一点点。”苍庸把脑袋靠在了寅峰的肩膀上。 第二次了，寅峰看着自己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 这是什么毛病。 “但是能见到你我就很开心。”苍庸笑了，笑出了两个梨涡。 扶着苍庸的短发女人默默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二位……” 寅峰看向短发女人。 “没事了，部长，我把刘务先带回去。”短发女人转移了话题。 果然被误会了。 寅峰成熟而温柔的微笑不变。 5、仓鼠凝视着你 苍庸入职得很快，特研局只是简单地调查了一下他的背景，也不管他以前的专业如何，工作做的是什么。 寅峰在特研局的权力不小，苍庸这也算是走上后门了。 苍庸和寅峰共用一个办公室，更方便协同工作。 “部长办公室里普通光脑是用不了的。”秘书部的一位前辈向苍庸解释，“这里有信号阻隔器，只能用内部系统传递信息。” “普通工作文件能够转存，但开头有‘秘’字的文件你是没有权利转存的，一旦你动手转存，就视为窃取秘密文件，系统会拦截转存行为，你也会立刻被警卫逮捕。”前辈认真解释，“如果秘字文件有转存的必须性，要向上打报告。” 苍庸一边听一边点头。 “还有，因为这里有阻隔器，所以保姆机器人也没法进来打扫。”前辈继续说，“你得负责办公室的清洁工作，还要帮部长打饭，倒茶。” “这些你会吗？”前辈看过苍庸的履历，苍庸也是个小贵族，估计连照顾他自己都够呛。 “会的！”苍庸挺起后背，“我一定把部长照顾得白白胖胖！” “对了前辈，我的工位上能放我自己的东西吗？”苍庸觉得现在这个工位太没意思了。 “进办公室需要检查，没问题就能带。”前辈以为他是想弄个保温杯，或者换个更舒服的椅子。 一天后。 来上班的寅峰站在了自己办公室多出的那个工位前，沉默地注视着工位上那个阳光开朗的苍庸。 “部长好！”苍庸起身向寅峰打招呼。 “好。”寅峰回了一个字之后又转头注视工位上的名牌。 名牌的右侧，一个穿着西装的棕色仓鼠双手抱胸，摆出一副专业人士的样子，那两颗豆豆眼里透着认真。 “这个是……”寅峰指向那个棕色仓鼠。 “我画的。”苍庸解释。 “那你桌上这堆东西是？” “这是一个星球夜灯，旁边的是小绿植，这个隔板上漂亮的标签贴纸是我从饮料盒子上撕下来的，还有我剪的小纸袋。”苍庸一个个介绍，“这个紫色的是干花，干花玻璃瓶旁边靠着的是我钩针织出来的小玩偶，这个小置物架里面是香薰。” 寅峰：“……挺有生活气息的。” “谢谢您的夸奖！”苍庸把一个可降解保温盒递给寅峰，“部长，这是我去食堂给您打的早餐，是加了荆芥粉的炖肉。” 寅峰接过餐盒：“苍庸，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做我的助理。” “我知道！您的身份特殊，有个知情人在身边会更安全！”苍庸把身体站得笔直，他这还是第一次当特助，有点激动。 寅峰微笑着拍了拍苍庸的肩膀：“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千万不能掉链子啊。” “我一定对得起部长您的信任！”苍庸声音很大，中气十足。 怎么感觉苍庸的演技又没那么好了？ 寅峰心中疑惑，不过他只是让苍庸好好努力，灌了几句鸡汤。 【宿主，你今天开始上班，今天就必须把情报递给姜通和特安局。】系统出声，【这不是过家家，你起码为保命努力一下吧。】 【我不知道怎么努力，没有头绪。】苍庸等寅峰坐下之后才坐，【诶，对了，你上次说这个世界的虫族是一种外星节肢动物，它们有毒吗？】 被自己宿主的思维跳跃搞懵的系统在安静了十秒钟之后才回应：【没有。】 【噢～】苍庸也不知起了什么念头，反正他没跟系统分享，并且他开始认真负责地监视寅峰了。 【宿主你真准备给姜通传递情报？你还不如直接跟男主交代姜通的计划，让男主帮帮你，反正他和姜通是一伙的！】 【交代完了之后呢？我去哪儿？我可是父母双亡且被亲戚吃绝户了！而且我还背叛过他一次，他放我一马都算仁至义尽了。】他那帮亲戚估计都有搞死他的心，不然这吃绝户吃得不安稳。 辛苦一辈子还是潇洒十几年？苍庸选择后者。 苍庸一边认真观察男主的一举一动，一边思考情报的措辞。 寅峰没有理会苍庸的眼神，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原著里的寅峰是个很强大的个体。 强大不单指他的体魄，还有他的精神。 冯冲所谓的“不堪回首的过往”对寅峰而言完全是无稽之谈，或者说寅峰不会让那些纷乱的过去影响到自己。 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很清楚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寅峰负重前行，但他是个乐观主义者，也是个不怎么顾命的疯子。 他的原型是花豹，花豹里头疯子多。 而寅峰这头黑色的花豹也就这么藏匿在了黑暗之中。 苍庸觉得自己可以参考冯冲的描述，不然他的情报就太没张力了。 【情报要什么张力？】 【你不懂。】苍庸有自己的想法。 苍庸一直琢磨到了下班，这期间他和寅峰的沟通不多，寅峰似乎不怎么爱聊天。 他和冯冲一起回了家，在吃过晚饭之后，苍庸拿出了一位同事给他的见面礼。 这个见面礼是下班的时候送的。 苍庸掏出里头的摆件，撕开礼品盒，在礼品盒夹层里发现了一个小芯片。 将芯片插入光脑的凹槽，他的光脑页面迅速跳出了两个对话框。 对话框很简陋，而且对方的头像也是一片空白。 这里一个是特安局的账号，一个是姜通的私人号。 【特安局账号一旦输入有关寅峰和狰礁的关系，就会被封锁，姜通也会知道，宿主你估计会被立刻处决掉。】系统怕苍庸要剑走偏锋，暴露主角。 【我知道。】苍庸现在工作就已经很为难了，他不可能再给自己找罪受。 他双手合十，向外翻转，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是个大工程啊！”他已经把蜂蜜方糖水果茶给泡好了。 【确实比较费脑子。】系统赞同。 然后系统就看到了苍庸情报的开头——这是我第一次认真观察寅峰，观察这个冷漠而孤傲的男人，观察他那坚冰外表下脆弱而柔软的内里。 系统：【？】这是什么？ 三个小时后，另一颗宜居星上。 行动组组长姜通听说苍庸那边传来了资料，他放下午餐盒，去了通讯室。 “现在是烽明星几点几分？”姜通注意到通讯室还有自己的几位同僚。 “24小时39分。”通讯员回应。 寅峰他们工作所在的星球就叫烽明星，一个太阳日有26小时52分钟。 通讯员打开苍庸发来的文件，在看到六千多字符的时候，众人都懵了一下。 “乖乖，这得是多少信息啊。”一个男人把保温杯给重新拧上了，“不是就让他记录寅峰的行程吗？他把寅峰小时候尿裤子的事都给挖出来了？” 通讯员打开文件。 【我总觉得他随时会崩溃，他那双金色的眼眸里酝酿着风暴，可他看上去又那么平静。】 【他看着自己的午餐盒，久久没有下口，也许我打的某道菜触动了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情绪，他在隐忍，这个男人总在隐忍。】 【同事们在聊天调笑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表情，宛如世界之外的独行者。他的眼睛明明是金色，可半点不像阳光，原来金也可以是冷的吗？】 【在面对局长时，他不肯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他是倔强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一位技术员没有站稳，朝着寅峰倒去，我看到寅峰灵巧地旋身，越了过去。明明他的块头不算小，可他腰身柔韧，轻盈又优雅。落地之后他微垂眼眸，掩盖了那片金光。】 众人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通讯室里很安静。 姜通想走了，他想看看苍庸单独发给自己的那份文件长什么样。 “他是不是发错了？他发的是小说的文档吗？”有人问。 “可这人确实叫寅峰，而且抛去那堆没意义的环境描写，这确实也记录了寅峰一天都干了些什么。” “他到底多喜欢寅峰的眼睛啊？三句话不离金色的眼睛。” “告诉他，让他下次直接报告，别瞎堆叠形容词和他自己的主观猜测。” 通讯员摇头：“不行，这是单方面的联络，我无权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也不能给他发信息。” 一个男人拧紧了自己的保温瓶盖：“寅峰是不是精神有什么毛病啊？他很脆弱？” “不确定，不过看他失落的次数，应该不太正常。” 姜通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没人在意他，毕竟他们“兄弟部门”的重要高层是个脆弱的神经病这种乐子确实招笑。 姜通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开了苍庸给他单独发的文件。 【他的世界是黯淡的，尽管他今天并没有主动提起狰礁，但我知道他在想念自己的朋友，我在他那双金色的眼瞳里看不到希望的光，只有无尽的灰败。】 【他的左手抱住了自己右边的胳膊，寅峰感到很疲惫，他厌烦周围的一切，可又不得不应付这些荒唐事。】 【今天他停在我的工位前看了许久，也许他透过我那些漂亮的装饰看到了温暖和希望，可最后他还是转身走了，他离希望越来越远，他也越来越灰败。】 “哈哈哈哈哈哈！！”姜通放声大笑，险些把自己给笑没气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在几次深呼吸之后，姜通又把情报看了一遍。 “……哈哈哈哈！咳咳咳！” 而后不久，这两份情报就出现在了寅峰的光脑上。 寅峰：…… 现在本来该是寅峰睡觉的时间，他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衣睡裤，放出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现在他觉得自己不该看情报，他感觉自己“金色的眼眸”被仓鼠舔了。 这混账仓鼠把他的眼球子抠出来舔了个彻彻底底，已经脏了。 寅峰面无表情地调整呼吸，在一字不漏地看完情报之后，他起身刷牙睡觉，丝毫不受影响。 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高。 寅峰把手搭在自己腰上，随后他忽然想起【他腰身柔韧】。 寅峰默默把手放在身体两侧。 闭眼一会儿之后他又坐起来，拉开睡衣的领口往里看。 看不清腰，被胸肌遮住了。 “啧。”寅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全身镜前，掀开衣摆。 他的腰确实被他的肩膀和胸膛衬的细，但肌理清晰，力量感强，和“柔”这个字应该是不太沾边的。 寅峰放下睡衣，然后他就注意到了镜子里倒映的那双金色的眼睛。 寅峰：…… 不行，继续睡。 他重新回到床上，闭上眼。 十几分钟后，寅峰再次坐起来。 “他会被处理掉，别跟死人计较。”寅峰小声嘟囔。 他不断重复着“别和死人计较”，一边重复一边重新躺回去。 最后他还是没睡成，又起床吃了助眠的药。 他终于睡了，而且做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梦。 寅峰梦到一只巨大的，穿着西装的棕色仓鼠，在追着他舔。 仓鼠一边追还一边说一些羞耻的话，偶尔仓鼠还会闪现到他面前，双手交叉环胸，摆出一副专业鼠士的样子，这是仓鼠的僵直期，寅峰必须抓紧机会向另一个方向跑。 另一边，苍庸在折腾夜宵。 他还蛮喜欢冯冲这个人类的，他交完“作业”之后就约着失眠的冯冲一起喝一杯。 “你今天很开心？”冯冲看着他的笑脸，有些疑惑。 苍庸开始间谍任务了，他不该紧张吗？ “开心！我的生活终于安稳了。”苍庸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弄油炸花生米。 他们准备吃点小菜，再喝到微醺，最后洗澡睡觉。 苍庸知道男主会看自己的情报，他都快给男主夸出花来了，男主现在估计纠结得睡不着。 他怎么忍心杀死自己这么个善良的熊？ 冯冲家里是开放式厨房，他能看到苍庸在里头晃悠着哼歌。 “我真羡慕你们这些有原形的。”冯冲撑着脑袋看着苍庸，“你们仓鼠，成年了也有机会变成小小的一个，被人捧在手里。” “捧着？”苍庸想了想，“我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捧着我了。”他个头比爸妈都大。 “你想要这样一个人吗？”冯冲喝了口酒。 “想！”苍庸声音特别清亮， 冯冲笑了两声：“你啊，还不知道自己进了个什么地方。” 苍庸开始捞花生米了，一边捞一边小声哼唱：“把我捧在手上～” “希望你能遇到吧。”冯冲随口祝福。 苍庸端着盘子华丽转身。 另一边的寅峰已经滚到床下去了。 寅峰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要闭眼吗？梦里那个仓鼠还在怎么办？ 6、卡车创棕熊 情报的传播速度是很快的，潜伏在特安局里的也不只有姜通一个人。 那些狰礁成员是有单独任务的，姜通与他们的信息并不共通，互相也不了解对方的身份。 那些成员也不知道寅峰的身份，他们只知道这个特研局行动部的部长身边有奸细。 而且这个部长的精神非常脆弱，是个突破口。 最后这个消息传到寅峰的联系人那儿了，联系人只知道他们说寅峰的精神状态不对，并不清楚消息来源和具体的信息内容。 所以当天这个联系人和寅峰聊了很久，久到寅峰开始疑惑是不是狰礁第十军团出了事。而在他直接问出心中的困惑之后，联系人急忙否认。 【我只是想知道您需不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寅峰在短暂的愣怔之后，立刻就想起了自己那位新的助手。 苍庸上班已经几天了，他每天都会给姜通那边传递消息，两份消息加起来有一万多字。那些情报里有无数的场景描写，外貌描写，还加了大把的主观臆测。 寅峰胳膊痒痒，挠一下，都能被写成无助地搂住自己的胳膊，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有安全感。 寅峰深吸一口气，给自己的联系人回应：【有机会我会去看看的。】 联系人终于放心了。 …… 寅峰站在苍庸的工位前，苍庸想起身问好，被寅峰摁着肩膀坐回去了。 苍庸睁大眼睛望着寅峰，等待寅峰的命令：“部长，你的早餐我给你放办公桌上了。” “我知道。”寅峰看着苍庸的脸，忽然，他夸赞，“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晶莹剔透的琥珀。”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谢部长的夸奖。”苍庸知道自己长得好。 他是最阳光的小熊，是爸妈最爱的小孩，也是人类喜欢的绘本故事原型。 从小到大，无数人夸他好看。 寅峰继续：“你的头发也很柔软，很漂亮，也很……” “部长你要摸一摸吗？”苍庸明白了，对方想要抚摸自己的脑袋。 这很正常，他爸妈也喜欢摸他脑袋，那些人类在路过后院的时候也会故意跟他聊天，试图摸一摸他头顶的毛毛和肚皮上的软毛。 他这么可爱的熊，对他有欲望也是人之常情。 眼看着苍庸自己把头朝自己伸过来，寅峰连忙往后退一步：“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部长你不好意思？”苍庸重新坐正，“那等咱俩特别熟了我再给你摸。” “不，我不是想摸你的头。”寅峰往后退了一步。 “我懂的。”苍庸明白，寅峰这是不好意思。 你懂什么啊懂？！ 苍庸被夸得很开心，他反过来赞美寅峰：“部长你也很英俊，尤其是你那双眼睛……诶？部长！” 寅峰一听到眼睛两个字就转身去了自己的办公桌。 原本寅峰是想问苍庸是不是有什么副业，比如在某些注重感情刻画的小说网站上连载过作品，不然没法解释苍庸那堆怪异到极点的情报。 可最终他还是没问出来，这个问题可能会暴露自己看过对方情报这件事，寅峰只能选择沉默。 他害羞了？ 【真可爱啊，这就是傲娇害羞的方式吧。】苍庸觉得自己工作环境还是挺好的，和蔼的上司，温柔的同事。 除了得对账单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害羞吗？】系统不太确定，不过他有些意外，苍庸适应工作还挺快的。 寅峰最近没交给苍庸太多复杂机密的文件，苍庸得帮忙检查出任务的各个人员调配有没有重合，处理他们的假条，顺便看看哪些武器设备需要采购，给后勤保障部报价。 他的忙是一阵一阵的，而他只要手头没活，就会从他随身的小纸袋里掏出棒针和毛线。 苍庸最近在给自己织毛衣，他在研究各种花样和针法。 爸妈不在身边，他得好好照顾自己。 他要把自己养成最胖最强壮的大棕熊。 而他的这种状态让寅峰很迷茫。 苍庸是不是太轻松了？ 他一个半吊子卧底，一天到晚坐在自己这个恶名远扬的部长身边，他不紧张吗？他不胆寒吗？ 或者说苍庸的演技太高明了？ 寅峰眼看着苍庸吃了一口板栗饼，喝了一口热茶，重新拿起棒针。 在注意到寅峰的眼神之后，苍庸朝着寅峰的方向笑了笑，随后继续织毛衣。 苍庸的工位花里胡哨，又莫名和谐。 看起来暖融融的。 “部长？”苍庸被注视了太久，他还以为寅峰有什么工作要交给他。 寅峰清了清嗓子：“我很好奇。” 苍庸停下了打毛衣的动作。 “你很喜欢棕色和黄色吗？”寅峰感觉苍庸的工位就是棕黄交叠，再掺杂一点颜色纯度不高的各类贴纸，还有嫩绿的小盆栽做点缀。 “嗯！喜欢！我还喜欢金色！”苍庸补充。 他是真喜欢寅峰的眼睛，金灿灿的。 第一次见寅峰的时候，寅峰像个“游戏角色未解锁”的剪影一样，在寅峰抬头的瞬间，强大的气场，超漂亮的金色眼睛一下子就镇住了苍庸。 又有气场又好看。 寅峰重新低下头，不让苍庸看自己的眼睛。 他这个动作会不会被苍庸误会成“触及了心中隐痛”的逃避？ 寅峰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颤完之后，他绝望地看向自己的手。 这么小幅度的抖动，不会被苍庸发现的吧？ 寅峰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苍庸，结果他发现苍庸正盯着自己。 寅峰：…… 完了，他的低头，他手部的颤抖，包括他刚才的偷看，都逃不过去了。 而苍庸也没有让他失望，当天晚上寅峰就看到了一个脆弱又坚强的“寅部长”。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他被灼伤了，也许我不该夸赞他的眼眸，他面对夸赞是无所适从的。】 【果然，他低下头，再也不肯透露出半点属于金瞳的颜色。他的手在发颤，我想他的心跳一定很快。而在颤抖之后，他迅速抬头看向我，只看了一眼，其中却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 寅峰捂住自己的额头。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他忽然“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似乎不包含多少情绪，寅峰绝对是不开心的，气愤吗？好像还没有那么夸张。 只是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不通透，憋得要命。 他不爽，可苍庸觉得自己肯定把寅峰给夸爽了。 最近寅峰看自己的次数多了，他的内心肯定在挣扎。 而系统认为苍庸不该这么幼稚，这真的是个很危险的世界，随时可能死人的。 苍庸表示自己知道，随后他又继续给自己织毛衣。 系统气急：【你这样迟早会吃大亏的！】 而系统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大亏这么快就来了。 第二天上班，苍庸没有和冯冲同行，他跑去逛早餐店了。 而在他离开早餐店的瞬间，一辆车以极快的速度撞向了苍庸。 说是车也不准确，毕竟如今的车都是一辆辆小型飞行器。撞苍庸的是一辆自动行驶的地面清洁机器，如今宜居星多，这儿又是特研局的驻扎地，居民不算多，马路相当宽。 这个清洁机器看着跟一辆小卡车似的。 砰的一声，苍庸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都在疼。 苍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从清洁车车头撞出来的凹槽里走出来。 清洁车已经彻底报废，车头的能源都被撞坏了。 苍庸惊恐地看着被撞满地的早餐：“天呐！” 【是啊，你都被撞得踉跄了一步。】系统也吓到了，【如果多来几辆车，你不得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苍庸还没处理好自己的思绪，刚才那一下挺疼的，他都以为自己都要被穿越了。 现在看来，就算有穿越，穿越的也是这辆清洁车。 对了，他撒一地的早餐该怎么办？ “怪，怪物。”忽然有人出声打断了苍庸纷乱的思绪。 苍庸看向了发声的人。 那是一个和自己长得有三分像的青年。 【这个人是原主的堂哥。】 【吃绝户的相关人员？】苍庸问。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苍庸明白了。 他现在是个万众瞩目的多面间谍，不过关注他的远不止三方大势力。 最在乎他成就，最在乎他过得好不好的，还得是自己那堆亲人。 原主的亲人已经得知苍庸进了特研局的消息，特研局是做什么？说白了那就是监视各个星系的一个特殊组织！ 苍庸进了特研局，就跟对公司有怨气的职员考公进了税务局一样。 他还不是个小角色！ 他还是行动部部长的秘书！ 这还得了？！ “你这个怪物！！”那位堂哥忽然拔高了声音，“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眼看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苍庸压根没法解释这车是怎么回事，他只能可怜兮兮地蹲下身捡掉在地上的包子。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跑上前，一把揪住苍庸的衣领。 既然他已经目睹了苍庸撞坏清洁车，他最佳的处理方式应该是偷偷离开现场，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他的同伙。 这么直接地冲上来…… 看样子他是被人当枪使了。 男人抓住了苍庸伸过来的手，在他手腕处捏了捏。 是软的啊，也不是合金做的身体，怎么就能撞坏清洁车？ 苍庸的身体确实不硬，不过从两百米高的地方跳水还会摔死呢。 这车被撞成这样纯粹是因为这车的速度太快了。 苍庸脚下一个不稳，就被男人摁在地上了。 男人：？ 这么弱的吗？ 他刚这么想，就被苍庸推了一把。 苍庸的动作看起来很轻，可男人却是直接向后“飞”到了清洁车头上，后脑勺正好撞到凹陷处的那个拐角，头晕目眩。 “堂，堂哥？”苍庸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我没用多少力气。” 男人没有回应，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撞碎了，压根没听到苍庸在说什么。 而苍庸狼狈地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 【这里有监控吗？】苍庸确实在慌，他不想被抓去研究。 【有，这个星球的监控是全面覆盖的。】这么重要的地界，怎么可能没监控，【不过宿主你也不用太担心，作为反派组织，特研局被腐化的程度其实挺高的，你堂兄都这么直接地冲上来了，他再蠢也是个成年人，他肯定是买通了内部人员的。】 【对噢！】苍庸忽然就松了口气。 【多动动脑袋，不要那么容易着急。】系统苦口婆心地劝。 【谢谢你指点我。】苍庸想要摸摸系统，但是系统没有实体。 接下来苍庸只需要表现得无辜就好了。 苍庸还没开演，得到消息的寅峰就赶到这边来了。 寅峰皱眉看着已经报废的清洁车，又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捂着头的男人，随后他转身问苍庸：“他撞到脑袋了？” 苍庸点头：“我推了他一下，然后他就飞到车身上，撞到了头。” 寅峰：…… 他伸手在苍庸的大臂上捏了一下，肌肉是有的，但爆发力绝对没有苍庸说的那么夸张，那个男人的体型都能装下两个苍庸了，这轻轻一推能推那么远？ 寅峰又看了一眼车身诡异的凹陷：“这个是怎么撞的？” “不知道，我感觉我被碰了一下，手里的早餐全撒了。”苍庸满脸无辜，“堂哥他说那个是我撞出来的。” 寅峰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又伸手捏了下苍庸的脸颊，嗯，软的。 “所以他的意思是，你和这车撞在一起，你把车撞死了？”这个谎言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离谱到寅峰都开始怀疑这是真事。 一般智商正常的人撒不出来这种谎。 可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兽人？ 如果真有这么强悍，又怎么会是苍庸这种性格？ 【宿主你装无辜还是蛮厉害的。】系统夸赞。 苍庸说的都是真话，只不过这些真话的前提是“堂兄说”。 他们二人说话间，警察已经到了。 那个男人被确认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便被警卫机器人架了起来。 终于缓过劲来的男人指着苍庸大声嚷嚷：“他是个怪物！他的身体绝对是特殊合金打造的！他是怪物！” 苍庸微微睁大眼睛，他伸手指向自己的脸，满脸诧异。 他没有去解释，只是在男人语言攻击他的时候表现出惊讶。 “你入职的时候做过体检是吧？”寅峰差点被这荒唐的指认带歪，“抽过血。” 苍庸点头。 抽血的针扎下去的速度不快，是能刺破他皮肤的。 “带他去检查一下脑子。”跟过来的警察觉得这个男人精神不正常。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压根不会受伤！不信你们拿清洁车撞他一下！撞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要，要用那么大的车撞我吗？”苍庸的声音在抖。 “别听他瞎说。”寅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怀疑这个男人是真疯子。 苍庸体检过两次，一次是姜通那儿，一次是特研局里。 两次报告都是一样的。 睾酮素过低的人容易骨折，这么个脆皮还撞坏清洁车？ 不被碾成鼠饼就不错了。 7、想做成熟的大棕熊吗 警察局给那个男人做了精神鉴定，在确定他精神没问题之后，又对他进行了盘问。 “我说你真是疯了！”一个瘦削的男人满脸焦急，他一只手指着男人，手指在颤抖，“你没说过你要杀的人是特研局的！早知道你要杀的是寅部长的秘书，我压根不可能帮你！” “那个秘书用肉身撞坏了清洁车？苍栋鑫！你脑子真没问题吗？！”消瘦的男人的手指被苍栋鑫拍开了。 苍栋鑫嘴唇惨白，他垂下头不满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有，别拿手指着我！” “手？！我告诉你！到时候指着你的可是枪口！”男人猛拍桌面，“到时候别说你！我都得被查！我真是倒了血霉了！” “放心吧，我爸妈会捞咱们的。”苍栋鑫缩了缩脖子，这话更像是他自己安慰自己的。 “捞？！你知道那位寅部长是什么人吗！”消瘦的男人声音太大，险些把自己吼缺氧，“你落到他的手上了，你还想活？！” 苍栋鑫嘟囔着反驳：“苍庸不是个好东西，我只针对他，我又没想对那位寅部长做什么。” “苍庸是寅峰的助理秘书！！就算寅峰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他也不会放过咱俩！”消瘦的男人已经气到两只手一起拍桌面了。 忽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气喘吁吁的女生跑了进来：“队，队长，特研局来人了！” 另一边，寅峰还在跟警察局的人扯皮。 他已经调出监控看过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确实被干扰了。 有权力修改监控设备的除了特研局就只剩警察局。 行动部部长的助理被袭击不是一件小事，特研局已经开始内部审查，而警察局那边也不能放过。 通讯里，那人一通狂吼，而寅峰一句话就压住了对方的气焰：“这事儿往严重了说，那就是反抗联盟。” 对面的人没了声音，而寅峰也干脆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他走进办公室，又朝苍庸招了招手。 一直坐在自己工位上偷瞄寅峰的苍庸立刻起身，跟着寅峰跑到他的办公桌前。 “把你的椅子搬过来。”寅峰用眼神示意苍庸工位的方向。 苍庸重新跑回去，端上椅子，坐在了寅峰的对面。 寅峰看着苍庸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这次他没有逃避苍庸的注视，而是询问：“你准备怎么做？” “啊？”苍庸没听明白。 “你父母的星系，你还想要吗？”寅峰问。 苍庸抿唇。 他对自己这个世界的“父母”没什么实感。 尽管他如今就是这个世界的苍庸，血检的种族栏都是仓鼠，可苍庸实在是难以融入。 提到父母二字，苍庸能想到的只有生下自己的两头棕熊。 要说产业，那也只有那个带花园的小院子了。 苍庸觉得星系这种东西离自己太过遥远，太过庞大，庞大到苍庸无法想象。 可这些东西现在又被坏亲戚瓜分了，在苍庸直来直去的价值观里，坏人应该得到惩罚。 只是苍庸不觉得自己有惩罚他们的权力。 他不是仓鼠，是个棕熊。 而且他也不是警察，没执法权。 “不是特别想要，但觉得这个东西他们拿着不太好。”苍庸眉毛都快拧巴到一起去了，“虽然他们拿着不太好，但是真落到我手上，星系的未来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哪像是会管理星系的样子？ 寅峰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不过他反应得很快：“那我换个问法，你应该知道苍栋鑫只是被忽悠来作出头鸟的，你的麻烦亲戚很多，你是想接下来时不时迎接一次‘惊喜’，还是给他们找点事做？” “找点事做！”苍庸立刻回答。 寅峰笑了，这次他的笑再也看不到温柔，反而有几分痞气。 寅峰朝着苍庸勾了勾手指，苍庸朝他探头，而寅峰压低声音，俯在苍庸耳边轻声说着计划。 其实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他们压根没必要这么亲密。 这是寅峰故意的，他需要去“信任”苍庸，或者说让苍庸认为寅峰是信任自己的。 苍庸这个被圈在安全范围里的间谍必须成为他身边最成功最有用的那个，这样那些人对苍庸递过去的消息才会坚信不疑。 一想到这儿，他就想到了苍庸交的那些情报。 寅峰又悄悄挪远了些，亲密过头也不太好。 “部长！谢谢你！”苍庸听完之后双眼放光，直接给了寅峰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匀速远离苍庸的寅峰没能躲开，硬是被苍庸搂着脖子蹭了两下。 寅峰僵住，他早就发现了，苍庸不太会保持社交距离。 “不客气。”寅峰迅速调整自己的表情状态，随后他又问苍庸，“会装哭吗？” “不太会。”苍庸只会装委屈，而他装出来的委屈里不包含哭泣。 寅峰琢磨了一下：“冷漠也行，冷漠也能应对。” 苍庸连连点头。 “你那位堂哥先在我们刑讯室里多关几天，和他的同伙关在一起。”寅峰后仰，靠在了椅子上，他在防止苍庸再一次把自己拉过去拥抱，“这几天自己琢磨一下应该怎么表现。” 苍庸嗯了一声，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像是即将上台表演的小朋友。 而第二天，寅峰就收到了苍庸的感谢。 一个巨大的饭盒放在了寅峰的办公桌上。 寅峰拆开来看，一共十二道菜，全部都是各式的合成肉类。 鸡肉肉糜做的面条、牛肉丸上撒了荆芥碎、一大盘虾、牛肝。 寅峰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居然一道甜的都没有。 “部长，你喜欢吗？”苍庸询问寅峰。 “喜欢，不过怎么没有甜食？你不是最喜欢吃甜食吗？”寅峰记得苍庸工位旁边那个缩小版的老式饮水机里面装的就是炼乳。 “甜的？”苍庸有些懵。 寅峰不是黑豹吗？他能尝出甜味儿？ 【能的，他都能从豹子变成人了。】系统回应。 “我以为部长你不喜欢吃甜食。”苍庸挠了挠头，“我下次弄点甜的？” “我确实不太喜欢甜食。”寅峰只是觉得苍庸的送礼逻辑有点奇怪，“谢谢你，这些食物我都很喜欢。” 正因为这些都是他喜欢吃的才显得奇怪。 他了解苍庸，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个性的人。 像苍庸这种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贵族送礼的方式不应该是这样的。 哪怕无法买到昂贵的礼物，哪怕要亲手制作食物，他们弄出来的食物也应该是以自己的喜好为标准的。 苍庸送他一堆甜食才是正常的。 寅峰在心中给苍庸的性格画上一个问号，随后又开始笑着品尝食物，并且夸赞苍庸的手艺。 眼看着苍庸情绪逐渐高涨，眨眼的频次变高，寅峰对苍庸本性的怀疑也开始加重。 不过不管苍庸这饱满的正面情绪是不是一种伪装，看着都挺下饭的。 阳光积极的孩子能让人胃口变好。 苍庸也开始吃午饭，他打开自己的饭盒，他的午餐荤素搭配，看起来很健康。 随后苍庸开始往自己的食物里挤各种甜口酱汁。 寅峰：…… 他真的不会吃出糖尿病吗？ 苍庸在等待时机，而刑讯室里的苍栋鑫却是度日如年。 这些天他一直待在刑讯室的牢房里，牢房和刑房只隔着一层厚厚的合成玻璃。 原先警告苍栋鑫的那个瘦削男人每天都会被拖出去严刑拷打，苍栋鑫听着男人的哀嚎和惨叫瑟瑟发抖。 苍栋鑫已经吓懵了，他也爆发过，在情绪被压抑到极致的瞬间，他忽然开始嚎叫哭泣。 冷漠的看守对此的回应是把枪管塞进了他的嘴里。 苍栋鑫从此不敢再喊叫，而那个瘦削男人已经把他供了个干净。警卫员把他提出去的时候，他甚至没法自己走路，他的腿是软的，只能由人拖着。 可等待他的却不是那些恐怖的刑罚，他被扔进了一间审讯室，这一次他隔着合成玻璃看到了苍庸，他的堂弟。 这是要做什么？ 苍栋鑫已经怕了，他不敢再张嘴辱骂这位堂弟，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苍庸沉默地打量他许久之后终于出声了：“部长觉得你是反叛势力，要处决你。” 苍栋鑫抖了一下：“不！我，我没有这种想法！” 砰！ 苍庸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没有这种想法？勾结官方人员，残害特研局行动部的人，你说你没有这种想法，谁会信？！” “我，我不是反叛！”苍栋鑫抖得更厉害了，“我只是想……” “想杀了我，然后理所当然地侵吞本该属于我的财产，是吗？”苍庸接茬。 苍栋鑫不敢开口了。 这是事实，可他不敢承认。 “我也是这么告诉部长的，你的行为只针对我个人，不针对特研局。”苍庸重新坐回去，“你不会死的，放心吧。” 苍栋鑫有些懵。 “我就不明白了，堂哥你也没拿到我父母财产的大头，我还活着，你上头那几位都没急，你急什么？”苍庸叹息。 “我……” “我现在是特研局的人，哪怕你计划成功，杀了我，你也难逃一死啊。”苍庸打断了对方的输出，“咱们那位大伯伯真是好心计，一箭双雕。” 苍栋鑫看起来还是很恍惚。 “堂哥。”苍庸喊了一声。 苍栋鑫连忙应答：“啊？啊！诶！我听到了！” “我可以让你全须全尾地出去，但我希望你能把我妈妈的一枚黑金戒指拿出来，还给我。”苍庸低下头，蓬松的棕发遮住了他的眉眼，“我只要这一样物件。” “我会的！”苍栋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苍庸抬起头冲他笑了笑：“行，只要收到戒指，堂哥你手里那些产业，就彻底属于你了。” “什……什么意思？” “你们分财产的手段并不光明磊落，直到如今，大伯还是我名义上的监护人。”苍庸一直属于“残障人士”，他还蹲过精神病院。 当年如果不是狰礁组织把他救出来，他估计早就被自己大伯他们弄死了。 现在理论上苍庸只需要提交证明就能拿到属于原主的一切，可那个星系的重要人员早就被大换血换掉了，拿回来之后会有无尽的麻烦等着苍庸。 “只要我拿到了母亲的东西，我就会签署转让协议，让堂哥你的那部分财产彻底属于你。”苍庸随口道。 苍栋鑫已经傻了：“你，你说的是真话？” “真不真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苍庸又朝身边的警卫招了一下手，警卫带着一盒坚果进了苍栋鑫的小房间。 苍栋鑫捧着坚果不知所措。 “这几天吓到堂哥了，当时我也没有把握能把你捞出来，堂哥你也就当长了个教训吧。”苍庸的声音变得温柔，“我还在跟部长申请，堂哥你再待两天就能回去了。” 苍栋鑫还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完全忘了他一直强调的“苍庸是怪物”这件事。 巨大的惊喜已经砸晕了他。 也许他当时看错了呢？苍庸身上可能带着什么防护盾，是特研局的秘密武器，不然苍庸怎么可能连油皮都没破？ “好好吃饭。”苍庸出去之前就留下了这么一句。 苍庸绷着脸离开审讯室，他发现寅峰在门外等他。 绷着的脸再也憋不住了，一下子就笑了出来：“部长！” 寅峰看着他脸颊上的梨涡，嗯了一声：“演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把苍栋鑫放出去，给苍栋鑫大把的好处，这算是彻底地分隔了苍栋鑫一家和苍庸的其他亲戚。 在利益面前，这群乌合之众还能同仇敌忾。可一旦他们之中的某一位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获益，不平衡感就会撕裂他们的联盟。 他们本来也没多紧密，不然不可能忽悠苍栋鑫过来送死。 苍栋鑫冷静下来也能想明白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 苍栋鑫获利的那一刻，他们的内斗也就开始了。 “他现在大概觉得你是个大好人。”寅峰讥讽地笑了笑。 “部长你好厉害！”苍庸眼睛里仿佛在冒星星。 寅峰将快要贴在自己胳膊上的苍庸往旁边推了推。 “真的好厉害！”苍庸从寅峰的右边走到左边，又从左边走到右边。 最后他开始绕着寅峰转圈，似乎想将这个主角看得更清楚。 他一边缓慢地转悠，一边发出感叹的“哇”声。 寅峰：…… 不知道为什么，羞耻感冒出来了。 苍庸还在脑子里夸【主角好厉害哦。】 【其实这个操作还好啦。】系统回应。 【就是好厉害！】苍庸还是觉得寅峰不可思议。 【好好好，厉害。】系统开始顺着苍庸。 苍庸：【哇！！】 系统：【哇！！】 系统趁热打铁：【你以后也会变成这么厉害的大棕熊哦～】 苍庸立刻冷静：【我不要。】成长太痛苦了，这么痛苦的东西不适合他。 系统：【你这混蛋！】 8、愤怒的黑豹 “你要知道，我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不需要被感谢这么久。”寅峰看着面前丰盛的食盒，“而且你的工作不包括给我做饭，你去食堂给我打饭就行了。” “不好吃吗？”苍庸还在用星星眼望着寅峰，他这个症状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苍栋鑫回去之后立刻搞到了苍庸的戒指，而苍庸也签署了转让协议。 寅峰让特研局的人给苍庸的大伯找了点小麻烦，他们东挑西挑，这群人立刻就乱了起来。 “挺好吃的。”寅峰收回视线，而在他回应之后，苍庸又露出笑容。 寅峰实在受不了了：“我教你是为了让你熟悉我们平时在做什么，不是图你两口吃的。” “我知道的。”苍庸最近跟苍栋鑫聊天的语气特别有范，苍庸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帅气过，像个运筹帷幄的大佬。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寅峰：“只是我想感谢你。” “这些菜太丰盛了。”寅峰看着几乎被占满的办公桌，有些愁。 “可这些只是我一顿饭的三分之一。”苍庸知道寅峰是个小豹子，小豹子吃得没有棕熊多，他已经酌情减量了。 寅峰愣住：“什么？” “我说这些饭不多。” “你一顿饭吃这个的三倍？！”寅峰的声音微颤。 他没在意苍庸每次吃了多少，他只觉得苍庸一闲下来就在吃。 苍庸不明白寅峰为什么这么大声，他琢磨片刻之后拊掌夸赞：“部长你数学真好！” “下班了你跟我走一趟。”寅峰怀疑苍庸的身体出毛病了。 之前苍庸被扔在荒星饿了太久，现在他对食物有一种病态的执着，一天到晚高油高糖，迟早折腾出心脑血管疾病，伤肾又容易胆结石。 “我们去做什么啊？”苍庸下班了还得给特安局和姜通交稿，他的时间是很紧迫的。 系统纠正他：【那叫传递情报，不叫交稿。】 “去医院做体检。”寅峰说。 “可是我已经做过体检了。”苍庸不明白，“咱们特研局每个月都得做一次体检吗？” “你是上个月做的体检，上个月你是健康的，这个月不一定。”寅峰不希望苍庸半路出问题。 “噢！明白了！部长你真好！”这是寅峰在乎下属的身体的表现，真是个温柔体贴的领导。 苍庸明显对寅峰的好感度更高了，眼神更亮了：“部长，你是专门陪我去一趟医院吗？” “不，我也得看看。”寅峰面无表情。 “部长你生病了？”苍庸诧异，难不成主角最近被攻击了？ “算吧，我去看心理科。”寅峰不再看苍庸，他怕自己的情绪泄露，被苍庸发现。 心理科？ 【主角的心理出问题了吗？】苍庸相当不可思议，【这人设不对吧，他ooc了诶。】原著里的主角心理素质挺过硬的啊。 系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主角是能看到你写的那堆东西的，不止主角，还有特安局的那堆上层。】 【那他们觉得我写得怎么样？】苍庸紧张起来了。 【我再提醒你一遍，你是传递情报，不是在连载小说。】 【我知道，可我的作品怎么会让主角心理出问题？】苍庸不懂，他总不至于真挖到了主角心中的隐痛吧？ 【那不是你的作品……算了，你不用管那么多，玩去吧。】系统放弃了。 苍庸玩不了，他忧心忡忡地等到了下班，忧心忡忡地跟寅峰一起去了医院。他做全套的身体检查，而寅峰去看心理门诊。 寅峰做了题，又检查了大脑，抽了血。 他没有任何问题，很正常，很健康。 而苍庸很快也拿到了结果，除了睾酮素过低之外没有其他问题。 “我们都很健康诶！”苍庸看向寅峰的电子报告，“真好啊，部长。” “嗯，很健康。”寅峰把屏幕上的报告结果缩小，他觉得苍庸看过了就明白，自己没有隐忍，没有痛苦，自己是个普通且健康的人，“不过你的睾酮素过低没问题吗？” “没有！”苍庸摇头，“我没这个需求。” 他是可以控制自己欲望的，所有修行的生物都能做到这一点。 他们世界里结婚的修行者不多，大家也不怎么需要这种能力。 寅峰听到这话之后还以为苍庸是在自我安慰，他附和：“这样不容易分散注意力，也挺好的。” 苍庸听到寅峰的话之后忽然就顿悟了：【男主在安慰我！他对我的“疾病”进行了正向的评价！】 系统嗯了一声：【主角是体面豹。】 【可是对普通人来说，这种毛病不算小问题。】苍庸也觉得寅峰特别好，可这个好里面可能掺杂了一些其他的，更复杂的内容。 这个时候主角让他查一查睾酮素过低的原因才更合理。 系统：【……你怎么又聪明又蠢的？】钝感力和敏锐真的可以同时存在吗？ 苍庸不知道，寅峰只是被分散了注意力。 寅峰早就知道苍庸睾酮素有毛病了，他不明白苍庸的体重为什么没有上涨，身体数值为什么还那么正常。 吃得那么多，真的不会吃出毛病？ 寅峰在纠结苍庸的体重，而苍庸得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结论：【男主会不会跟我一样？】 【对了！原著里没有和男主发展感情的女主角或男二号！】苍庸顿悟了，【很多小猫咪都不行的，小小的一个，时间又快，男主角他可能更极致一些，他有生理问题！】 【你不要乱讲！他是主角！】系统大声驳斥苍庸，【而且小猫咪是什么东西？！男主角是黑豹！】 【好的，不是小猫咪，是黑豹！】苍庸觉得花豹是小小的一只，体型跟大型犬差不多。 【主角怎么可能有这种生理问题？】 【可是原著里真的没有对主角感情线的刻画嘛。】苍庸觉得自己的猜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部长，你觉得我算正常吗？”苍庸问寅峰。 “正常。”寅峰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们特研局的工作压力大，据他所知，挺多人都有生理问题的，就比如那位冯冲。 寅峰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 他也不知道，他这个回应让苍庸将怀疑落实。 寅峰以为苍庸在看到自己的精神鉴定之后会放弃描述他隐忍又痛苦，结果当天晚上他发现苍庸升级了。 【他的鉴定报告完美无缺，而我知道，这是一种高端的隐瞒，他骗过了医生，甚至骗过了检测仪器。】 寅峰：？？？ 他在苍庸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怎么又心理脆弱又无所不能的？ 【在他看到我报告上“睾酮素过低”这几个字时，金色的眼眸微微震颤，而在他安抚我的同时，我明白了，他和我是一样的，他说得对，睾酮素过低代表不了任何事。】 寅峰懵了。 【他很温柔，那一刻他的眼睛像是牛奶里面滴入了一勺浓稠的蜂蜜，也像是一勺麦芽糖。】 寅峰怀疑苍庸当时是饿了。 他沉默良久，没有再往下翻阅，他已经猜测到了那一堆关于“金色眼眸”的描写。 他倒不是很在意苍庸猜测他睾酮素过低这件事，反正真有这毛病的不是自己，是苍庸。 可寅峰的确有一双金色的眼睛，而且他最近照镜子的时候脑子里总会蹦出苍庸的那堆描述。 在寅峰帮过苍庸之后，苍庸的描述就更肉麻了。 寅峰俨然成了一个圣父，自己的心理问题严重到都快自杀了，面对他人还是无尽的温柔。 他那双金色的眼睛一会儿冷、一会儿暖、一会儿装了很多人、一会儿谁都走不进去。 寅峰嘴唇微颤，他认为自己该做决定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第二天，苍庸发现寅峰上班戴了墨镜。 苍庸哇了一声：“部长！你这个样子很帅诶！” 做了一晚上心理斗争，生怕自己的行为引起苍庸警惕的寅峰相当矜持地点了点头。 “可惜把眼睛挡住了。”苍庸叹息，“部长，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是吗？”寅峰后背一僵，他若无其事地坐到自己办公桌上，用手推了下墨镜，“我没感觉。” “部长你这个墨镜哪里买的？”苍庸想给自己也弄一个，他也想这么帅气。 【男主的帅气是他硬朗的五官和生人勿近的气场组合的效果。】系统觉得苍庸不适合，苍庸属于阳光开朗那一类的，就算戴墨镜也没这种效果。 “这只是一个普通墨镜。”寅峰说到这里，又重复强调了一句，“只是个普通墨镜。” 苍庸明白了：“很便宜的那种？” “很便宜，很普通。”寅峰强调了三遍普通。他希望苍庸不会因为觉得这个挂件帅气而过多地描述这个挂件。 苍庸点了点头：“很普通。” 然后当天晚上，寅峰的强调就起了作用。 他看到苍庸的新情报。 说是情报其实不太准确，根据姜通的说法，现在他们特安局一堆上级会在苍庸发情报的那段时间守在通讯室等待。 他们等着看苍庸的“八卦小报”。 【他用那个廉价的墨镜遮住了自己黄钻一般璀璨的眼眸，也遮掩了自己全部的心事。寅峰说了，他戴墨镜是因为他长了针眼，可他为什么不愿意用治疗仪？明明就是十几分钟的事。】 后附三百字苍庸对寅峰遮掩金瞳的遗憾。 【忽然！我想明白了，他不信任科技！他是星际时代的公民，可他的灵魂活在过去，他不愿意改变自己，不愿意治疗针眼，所以他用普通廉价的墨镜遮挡了自己灵魂的窗口。】 啪的一声，寅峰捂住了自己的脸。 另一边，苍庸觉得自己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墨镜的普通和寅峰的特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突出了寅峰强大、坚韧、孤独！ “我觉得不久之后我和部长就能成盟友了诶。”苍庸对自己相当有信心。 【咱们跑路吧。】系统觉得苍庸快完蛋了，【不走这个破剧情也没关系，跑吧。】换个世界成家立业而已，苍庸在哪儿都能成家立业，反正他现在啃不到他爸妈。 如果苍庸死在这儿了，那就真成不了家了。 【你会做饭，去找个地方开个饭店，星际时代的人工费可贵了。】系统连忙道，【到时候你再把饭店做大做强，找个对象，走上熊生巅峰！成为一个专精做饭的修士！】 【不要，感觉会很累。】苍庸没那个激情，【而且我现在是用自己特研局内部人士的身份唬住了我堂哥和那堆亲戚。我跑了之后他们又开车撞我该怎么办？】 【我怕你不跑你更活不下去啊！】系统担心苍庸死得比原主还快。 【放心吧！主角和我关系好着呢！】苍庸自信地扬起了脑袋。 系统：【……自信成这样的人在恐怖片里活不过前五分钟的！】 【可我是童话故事里的熊，我还有绘本！】苍庸说完这句之后便起身去捕捉人类了。 他最近和冯冲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好，他的未来一片光明。 系统还不想这么早回家，这熊除了缺很多很多心眼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苍庸觉得一切尽在把握，系统觉得苍庸在钢丝上使劲蹦迪。 一夜过去，又到了上班的时候。 这次寅峰来得比苍庸还要早，苍庸到的时候，寅峰正站在苍庸的办公桌前阴恻恻地盯着苍庸的桌子。 “部长！你针眼好了啊！”苍庸终于又看到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嗯。”寅峰语气很冷。 系统：【完了完了！跑！今天就跑！】 【主角对我那么热情，我为什么要跑？】苍庸依旧自信。 寅峰一直都死盯着苍庸，这很不正常。 系统一直撺掇苍庸跑路，而苍庸依然自我感觉良好。 等到下午，被盯了好几个小时的苍庸忽然嘿嘿一笑。 寅峰：……这个混蛋在嘿什么？ “部长你早就发现啦？”苍庸笑着询问。 发现什么？ 寅峰的后背僵硬，他的手不自觉摸到了腰间的枪上。 苍庸从自己的小袋子里掏出一个饭盒，他把饭盒放在寅峰的办公桌上，又轻轻拍了拍饭盒的盖子。 寅峰做好了随时掏枪的准备。 “混合肉冻干哦。”苍庸把饭盒盖子打开。 寅峰：…… 苍庸笑容逐渐开朗：“惊喜！” 寅峰看着那些冻干上撒的荆芥碎屑。 嗯，不是苍庸发现问题之后临时用自己的食物充数的。 这还真特么是个惊喜？！ “不愧是搞调查的，部长你真的超厉害啊！”苍庸挠了挠头，“这都能看出来！” 并没有看出有惊喜的寅峰：…… “谢谢你。”寅峰松开了枪，默默把手放在饭盒上。 “不客气！”苍庸的回应活力十足。 【被谢谢了诶。】苍庸超喜欢这种感觉的。 系统：【……】 寅峰看着那盒零食，那些暴怒的情绪没能炸开，而是一下子泄了个干干净净。 唉，算了。 跟傻子生什么气呢。 系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头大狗熊活命真有一手啊！ 9、怎么可能对局长出手 苍庸觉得自己的生活平静且温馨，可他到底不是去童话世界度假去了。 部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敲门声很剧烈，吓得苍庸连忙把棒针和毛衣收回纸袋里，跑上前开门。 “部长！”那个男人满脑门都是汗，呼吸急促，“俸春死了！” 寅峰动作一顿，他紧跟着询问：“那严跃光呢？！” 谁？谁和谁？苍庸心中有着疑惑，可他表情还算沉稳。 “严跃光跑回来了，他断了一条胳膊，现在正在医务室。”男人语速很快，丝毫不拖泥带水，“他晕过去之前说紫熠星系的领主有自立为主的苗头。” “主？”寅峰嗤了一声，“他想在联盟的管辖下当个土皇帝？” “之前咱们行动部派过去的人也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一回是死于星盗袭击。”男人的表情沉重。 “等严跃光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寅峰摆摆手，他要给局长发消息了。 等男人出去之后，苍庸好奇的目光便落在了寅峰身上。 “想知道怎么回事？”寅峰问他。 苍庸点点头：“有点想，但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好奇。” “你是我的助理，之后我的事你都会知道。”寅峰给局长发过消息之后又把自己查出来的资料调给苍庸看。 “紫熠星系在我们辖区内，但离我们比较远。”寅峰认真解释，“那里以前是星盗的栖息地，作风比较狂放。” “狂放到想要做皇帝？”苍庸震惊，“这也太不怕死了。” “不见得是不怕死，也许他们只是想谋取更多的利益。”寅峰觉得苍庸震惊的样子很有意思，他笑了一下，继续说，“现在我们怀疑他们有跳反到狰礁那边的苗头。” “狰礁？”苍庸想了想，他觉得不对劲，“可他的手段很凶残，咱们狰礁不可能和他合作诶。” 咱们狰礁？ 也对，苍庸是“唯一知道他身份”的棋子。 “联盟给狰礁的定性就是星盗，他们确实怕紫熠星系跳反。”寅峰说到这儿，他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能得去一趟紫熠星系了。” “啊？！”苍庸吓到手抖了一下，“我，我们？！” “部长你是领导诶！你怎么可以亲自动手？！”苍庸有些慌张。 【这是特研局的辖区，寅峰本来就是行动部的王牌，这很正常。】系统里的原著里记录过这么一段剧情，【这次天道会根据你的任务进行成长度打分，根据分数高低，决定应该还多少修为给你。】 “我帮你动手！部长！”苍庸话题一转，“我绝对好好保护您！” “帮就没必要了，你好好待着，不妨碍我的任务就行。”寅峰对苍庸还是比较不放心的。 在寅峰如今的认知里，苍庸这个名字已经快和傻子这个词绑定在一起了。 “那我就听部长你的！”苍庸又想往寅峰身上靠了，只不过他俩之间隔着一张办公桌，苍庸没法靠。 【你不能什么都依靠主角。】系统提醒苍庸。 【我也不想诶，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懂，太有主见容易害死自己也害死主角的吧？】苍庸相当有自知之明，他只是个宅家的棕熊而已，他有修为可不是因为自己心性多厉害。 他有修为纯粹是因为他爹妈有修为，苍庸就是个会投胎的修二代而已。 【我只能慢慢学。】苍庸在脑子里拖长语调。 【好好好，行行行。】系统放弃了，【你慢慢学，你认真学！】 【呀，你变温柔了！】苍庸很惊喜。 【我强硬你也不听我的啊。】系统已经没办法了，这头大棕熊只能顺毛摸。 “你在笑什么？”寅峰看着苍庸笑出来的两个梨涡，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也太散漫了，“咱们这个任务可是很危险的。” “嗯！”苍庸大声回应，用力点头。 寅峰摁着自己的太阳穴，他还想说些什么，可看了眼局长发来的信息之后，寅峰把话收了回去。 他喝了口茶，站起身：“走，跟我出去一趟。” “做什么？咱们现在就要开始任务了？”苍庸紧张地搓手。 “不，去挨骂。”寅峰把外套脱下来，递给苍庸，“拿着，不出意料的话，局长会把我里头那件衣服扯烂。” “噢……诶？！这么凶的吗？！”苍庸搂着厚重的外套，小心翼翼地跟在寅峰身后。 随后苍庸就意识到，主角不愧是主角，他是相当有前瞻性的。 暴怒的局长死死抓住了寅峰的衣领，对着寅峰怒吼。 “特研局的精英被那一帮土匪给杀了！我看你这个行动部的部长也不要当了！”局长猛地将寅峰往后推去。 寅峰往后退了两步，随后他伸手整理自己的领子：“这次他们的任务是由我直接负责，按理说不应该暴露。” “这次失误！你全权负责！”局长声音越来越大。 “俸春的死有问题，严跃光还活着，他不可信。”寅峰依旧平静，“局长你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亲自去一趟紫熠星系。” “我去处理掉紫熠星系的领主。”寅峰说。 局长看着寅峰。 局长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两个月过去，那个领主如果还活着，你这个部长就别做了！” “是！局长！”寅峰之后又跟局长讨论了严跃光的处理方式。 最后寅峰推门离开，那门发出了咚的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寅峰：…… 他看向搂着大衣蹲在地上的苍庸，苍庸在揉额头，那头浅棕色的头发被他揉乱。 “你在做什么？”寅峰询问。 “他一直蹲在门口偷听。”局长的助理看起来也很无奈，“他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很久。” 局长办公室的门是隔音的，苍庸什么都听不到。 “部，部长！”苍庸搂着外套站起来，他注意到寅峰的领口已经被扯皱了，有些地方都脱了线了。 “部长！你被打了吗？！”苍庸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没有。”寅峰把苍庸怀里的外套拿过来，穿在自己身上。 “太过分了，再生气也不能揪衣服啊。”苍庸觉得寅峰肯定受了虐待。 听到了苍庸说话的局长探头出来看了一眼。 “局长。”寅峰把苍庸拽到自己身后。 局长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苍庸的身上：“这就是你新招的那个秘书？” “是，他刚入职。”寅峰扭头看了一眼苍庸。 苍庸立刻打招呼：“局长好！” “你好。”局长笑呵呵地回应，回应了之后又让他俩尽快回去，让寅峰去筹划他的计划。 等寅峰和苍庸走后，局长看向自己的助理：“我记得这个孩子是寅峰动用关系招进来的？” “是，寅部长很喜欢他。”助理点头。 “喜欢？”局长挑眉，“你怎么知道？” “他来面试的那天碰上了囚犯出逃，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他往寅部长身上靠了，寅部长没有躲开。”助理说。 囚犯出逃？只怕是有人在试探。 不过局长懒得管这些内部纷争，这种互相试探也是一种监督，能帮他省去很多麻烦。 “他居然还会喜欢人？”局长有些意外，“那这个新来的小孩性格怎么样？” “性格很好，有点缺心眼。”助理跟苍庸接触过，“他一闲下来就喜欢打毛衣，跟谁都乐呵呵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他在局里也挺受欢迎的。” 局长点了点头，他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另一边，苍庸嘟嘟囔囔地补衬衣：“局长也太过分了，他怎么喜欢揪人衣服啊？不是他的衣服，他不花钱是不是？” “比起局长的习惯，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补衣服？”寅峰看着苍庸熟练的手法，他觉得苍庸每天都在刷新自己的认知，“这个工作交给机器就可以了，现在没多少人会学这个。” “有生存困境的人什么都不需要学。”苍庸的谎话张口就来，“我以前没有生存困境。” 也有道理，那些贵族爱好奇葩的多的是，只是喜欢织毛衣，缝衣服，也没什么特殊的。 “部长，你真的没被打吗？”苍庸抬头继续观察寅峰的脸，“没挨巴掌？” 寅峰不知道被问了多少回了，他知道他回答了也没用，苍庸过几分钟又会问：“如果我真被揍了呢？” 苍庸懵了一下。 如果真被揍了呢？ 寅峰继续问：“我把局长揍一顿？” 苍庸：“啊？不……”这太冲动了，寅峰会被局长针对的。 “那咱们偷偷跟别人说局长的坏话？”寅峰又问。 “不行，这也会被穿小鞋的！”局里可没多少好人。 “你看，被揍了也没办法。”寅峰拿起苍庸桌上的茶。 “诶！部长！！！”苍庸忽然提高了声音。 寅峰没意识到苍庸这道喊声是什么意思，他把茶水送进了自己嘴里。 随后…… “呕！！”寅峰差点以为自己死了。 在一瞬间，他以为是苍庸在茶里下了毒，他的手都放在枪上了，可他没有死。 “我的嗓子！咳咳！我的嗓子！！”寅峰感觉自己嗓子口被糊住了，过度的甜腻让他不断干呕。 “部长！！”苍庸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给寅峰拍后背。 “这是什么？！这不是红茶吗？”寅峰的手在颤。 “这，这是红茶啊，一半红茶一半糖浆，还加了蜂蜜。”苍庸解释 寅峰：“……你，呕，你……咳咳。” “部长你别担心！我铁定救你！！”苍庸一下子把寅峰打横抱了起来，“咱们去医务室！” “不！你等……呕！”寅峰话都说不利索了。 苍庸搂着寅峰进了医务室，而这个消息很快也落到了局长耳朵里。 局长不明白：“刚从我这儿出去就病了？他这是故意的还是有人整他？” 这个助理就不明白了。 “走！去看看。”局长领着自己的助理去了医务室，他一眼就看到了虚弱的寅峰。 寅峰在见到局长的时候试图起身打招呼，却被局长笑眯眯地摁下去了。 “寅部长这是怎么了？中毒？”局长询问一旁的医生。 “不是，是胰岛素分泌过量。”医生解释，“猫科动物能尝出甜味也就是近一千多年的事，寅部长身体没法处理太多的糖分，一下子摄入那么多，有点眩晕。” “哦？这是怎么搞的？”局长看起来很担心寅峰的情况，“吃那么多糖做什么？” “我没有吃糖。”寅峰扯了扯嘴角，“我喝了一口苍庸的茶。” “一口？” “一口。”寅峰点头。 局长不太相信，他让自己的特助去寅峰的办公室，把苍庸桌上的茶拿过来。 茶到了之后，局长让苍庸自己喝了几口。 苍庸没有任何反应，没中毒，也没头晕。 “拿给我。”局长伸手。 “局长！”寅峰和那位助手同时出声。 “拿给我！”局长就不信了，苍庸的表情没有任何特别的，这种茶一口就能放倒寅峰？ 局长接过杯子，他面带微笑地望着病床上满脸担忧的寅峰。 他手下的这位部长最会的就是装模作样。 局长直接灌了一大口。 然后…… “唔呕！！咳咳！嗬！嗬！”局长差点跌倒在地。 “局长？！！”助理连忙扶住局长。 一旁的医生只是淡淡挑了下眉头，他不参与这群干部之间的纷争，他只知道自己又来活了。 片刻后，局长和寅峰并排躺在了一起。 “局长，你还好吧？”寅峰询问身旁的男人。 “等会儿再跟我说话，我心慌恶心。”局长用胳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苍庸看到了局长病历单上的种族——猞猁。 这也是只中等体型的猫咪。 寅峰盯着还在眩晕中的局长看了一会儿，随后他慢悠悠地扭过头。 苍庸确实阴差阳错地达成了在局长身上找回场子的诉求，局长还不能说什么。 虽然把寅峰也搭上了。 “咳咳咳。”寅峰咳了两声，嗓子还是痒痒的。 苍庸给寅峰倒了一杯黑茶：“部长，你喝这个。” 寅峰狐疑地看了眼杯子。 “没糖的。”苍庸知道寅峰在担心什么。 寅峰还是警惕，他眼睛睁得溜圆，金瞳里的瞳仁看起来很大：“对你来说不太甜是吗？” “我一粒糖都没加。”苍庸知道别人和他口味不一样。 “噢，这样啊。”寅峰终于放心地把杯子接过来了。 “我之前明明给部长倒过茶。”苍庸嘟囔。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寅峰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试探了一下，是微苦的味道。 苍庸见寅峰眯起眼睛，满脸惬意，他忽然想起了那些热衷晒太阳的小猫咪：“部长，你喝茶的样子好可爱。”像小猫舔水。 寅峰：“噗！！” 另一张床上的局长和病床旁的助手都睁大眼睛看向了苍庸。 医生的手都是一抖。 10、有部长真好 “苍庸，听说你一壶茶就药倒了咱们两位顶头上司？”行动部的人询问苍庸。 “我没有！”苍庸很郁闷，“那个茶是我自己喝的！部长他喝茶之前没有问我！” “我们亲眼看到你把部长抱出去的。”一位女士端着茶，靠在自己工位上，“你力气还蛮大的。” “嗯！”被夸了的苍庸十分高兴，“我把部长从办公室抱到医务室，完全没感觉到累！” 围着他的众人发出了惊呼。 他们觉得这是爱的力量，苍庸和寅峰的关系早就被传开了。如果不是因为爱情，苍庸这只小仓鼠怎么可能抱着寅峰跑一路还不觉得累？ “你可真不得了啊。”又有人夸他。 “这没什么。”苍庸笑着挠了挠头，“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部长当时特别信任我，我抱着部长的时候他一动不动的。” 【他那是被你的行为弄得浑身僵硬了吧，而且你一个棕熊，人家夸你力气大，这有什么可骄傲的？】系统认为苍庸不能再这么一夸就飘了。 【我不能对他人的赞美表达出喜悦的情绪吗？】苍庸不明白，【为什么啊？】 熊确实力气大，这是事实，可有人夸他力气大就不一样了。 【我妈说了，赞美是一种很美妙的东西！】苍庸试图跟不解风情的系统讲道理，【以前人类喜欢赞美我的毛蓬松而柔软，他们只是在陈述事实，可他们也在夸我，你知道夸是什么意思吗？】 【夸就是一种正向的，温暖的，会让人心里发麻的感情表达。】苍庸一字一句道，【我喜欢夸赞就跟喜欢蜂蜜一样！】 苍庸一说起这个来就滔滔不绝了：【我妈又说了，每个个体都是一个孤岛，夸赞就是一座孤岛把蜂蜜分享给另外一座孤岛。而表达喜悦就是收到蜂蜜的孤岛回赠麦芽糖。】 系统：【……好吧。】 苍庸：【让我们阳光一点！】 系统：【……啧，夸赞好诶！】 “部长真喜欢你啊。”有人说。 “真的吗？！”苍庸很意外，他这么快就和寅峰打好关系了？他俩成朋友了？ “天呐！”苍庸在意外过后便是狂喜，“部长他喜欢我诶！！” 不远处准备回办公室的寅峰：？ 他看了眼苍庸的方向，喊了声苍庸的名字。 “部长！”苍庸一边挥手一边冲寅峰跑来。 “你们在聊什么？”寅峰问他。 “他们说部长你很喜欢我！”苍庸语调上扬。 寅峰看了眼苍庸的表情，他可以确定，苍庸理解的喜欢和那些人谣传的喜欢不是一回事。 寅峰不介意他们传这种谣，毕竟他给苍庸开后门也是需要一定合理性的。 不过寅峰没想到苍庸能理解错误，毕竟是成年人了不是吗？ 难不成是因为睾酮素过低，所以不会往爱欲的方面想？ “苍庸，你以前跟人搞过对象吗？”寅峰忽然问。 “当然没有。”苍庸回答得很快，“我没这个欲望啊，身体方面也有障碍！”他不渴求恋爱，所以他觉得生理问题也是个能逃避麻烦的理由。 有障碍这三个字他还喊得挺大声，寅峰连忙往那群下属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完之后他又把苍庸拽进办公室，关上门：“下次聊天你注意音量。” “啊？噢，好！”苍庸点头，“我会注意礼貌的。” “不是注意礼貌，是避免你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寅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芯片递给苍庸。 “没事，他们聊他们的。”苍庸自己没把这“毛病”当个大事。 他看了看寅峰给自己的芯片，没明白这是干什么的。 “这是一个光脑芯片，回头会有新的光脑送过来。你把这个卡插进去，你会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份。”寅峰解释。 “全新的身份？”苍庸有些紧张，还有几分激动。 这种事儿他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你和我都是记者，你是实习生，我是带你的前辈。”寅峰解释，“尽快熟悉你的新身份，回头我会抽查，问你生平经历，你必须对答如流。” “好的！”苍庸的记忆力还行，毕竟他是个修士。 不过回应完之后苍庸又开始发愁了：“可，可咱们的脸怎么办？那帮人既然敢杀人，那肯定了解过部长你吧。” “现在联盟有一种药丸可以短暂地改变种族，脸的话，特研局有临时整形的设备。”这些都是不外流的。 “整，整容？！”苍庸捂住了自己的脸，虽然他能打针抽血，但他不确定那些刀能不能割开他的皮肤。 而且苍庸也不想整容，他这长相多招人喜欢啊。 “说是整形，其实就是在你脸外面套了一层面具，面具里有填充物，填充物可以根据你的动作而模仿肌肉牵引。”填充物不会太多，只是让面部的骨骼肌肉走向和原生脸不同而已。 苍庸放松了些，在知道这临时整容不会破坏他的长相之后，他又来了新的兴趣：“可以按自己的喜好修整吗？！” “你可以稍微做一些设定。”寅峰早就了解苍庸了，他估计苍庸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可爱，让他的面部轮廓更圆润。 三天后，寅峰和苍庸并排坐在星际航班上。 寅峰拒绝了星乘机器人提供的食物和水，转而修改自己光脑上的采访提纲。 这里有监控，做戏得做全套。 他的面容由外放的锐利变得内敛，眉弓不再那么压眼，鼻梁上架了一个用来装饰的水晶眼镜，眼型更加细长，眼瞳变成了黑色，原本的薄唇看起来也厚了一些。 寅峰穿着深蓝色灯芯绒西服外套，头发拢向脑后，有几缕发丝落在了额前。 他双腿交叠着，眉头微蹙，看起来优雅又沉稳。 挨着他坐的苍庸则紧盯着窗外的浩瀚星河。 “前辈！那是行星环吗？”苍庸指着一颗星球询问寅峰。 他现在是寅峰手下的实习生，称呼得有所改变。 在提出问题的同时，苍庸转过了头。 寅峰被苍庸的脸刺到了。 如今的苍庸是非常标准的国字脸，还有极其浓密的络腮胡。 寅峰面庞上被削减掉的那些骨骼感好像都挪到苍庸身上了，而且还是超级加倍的那种。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苍庸都是一个硬汉。 更别说他那身皮衣下鼓鼓囊囊的肌肉。 寅峰：……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是个热衷于温暖饰品的仓鼠吗？！ “前辈，那是行星环吗？”苍庸没得到回应，又问了一遍。 “是。”寅峰在苍庸粗犷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单纯，这是苍庸自带的气质。 这仓鼠也算天赋异禀了，这种脸都能拥有涉世未深的眼神。 “哇！”苍庸继续趴在窗户那儿看。 苍庸对自己的新造型还是很满意的。 他这种英俊且拥有浓密毛发的男子就是熊族眼里的美男，当然，如果他能长到两米五就更好了。 他们是妖，不是兽人。 一代妖都是从动物修炼过来的，不是一生下来就有两种状态，这就导致他们对人类有点脸盲，在他们的审美里，人类的长相越接近熊就越漂亮。 苍庸放弃了成为独当一面的英俊男熊的机会，把自己的人形化成了阳光健康的青年。 他对自己的形象肯定是满意的，但偶尔他也想尝试一下自己没有走的另外一条路线。 苍庸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很硬，就跟他硬朗的下颌角一样。 【我现在觉得我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苍庸对系统说。 系统认同：【你一拳确实可以打死一头牛。】 【为什么部长不跟我聊天了？我感觉部长没那么温柔了。】苍庸有些不解。 【一是你们如今的身份转换，他的性格设定可能变了。二是你这个造型太有攻击性了。】系统大概清楚发生了一些什么。 主角有点被苍庸吓到了。 【攻击性？可是我表现得很友善啊，果然，外貌对他人印象的影响是很大的。】苍庸觉得自己当年化形的策略是对的。 寅峰不知道苍庸在想什么，他修改完采访提纲之后又确认了一遍，最后他把这个采访提纲发给了被采访对象——紫熠星系领主的三儿子，风小浮。 寅峰如今化名钱文，而钱文这个身份是经得住查的。 寅峰不止一次使用过这个身份，这个钱文的身份也有自己的背景和晋升调职记录。 他们的目标风小浮是个很抽象的“艺术家”。 说他抽象，大概是因为他并没有过硬的基础和自己的思想，是个思维悬浮的，脆弱的富三代。 他的艺术之路全靠他父母肯砸钱，加上狐朋狗友们捧场。 愿意捧着他的人很多，当然，这些人不是看上了他的才华，只是贪图他父亲手里的权势。 他们和风小浮约定好的拜访时间并不是今天，但他们今天得先去看看风小浮的艺术展。 想要亲近风小浮，就必须让这个神经质的家伙感受到尊重。 【宿主你做好准备。】系统忽然提醒苍庸。 还在欣赏宇宙辽阔的苍庸有些困惑：【什么准备？】 【那个艺术展上的东西很血腥。】系统说，【很反人性。】 苍庸：…… 他忽然不是很想去了。 可不去是不行的。 紫熠星系一共有三颗宜居星，风家人独占一整颗宜居星，其他的高层贵族瓜分一颗宜居星。 剩下的那颗最小的宜居星就留给了普通兽人。 上百亿的普通人共享那一颗宜居星，而那颗宜居星上还有一个供给“中下层人士”享用的“豪华”城市。 住在这里的兽人远远够不上贵族的程度，可他们却有着比贵族们还要外放的骄傲。 风小浮最大的艺术馆居然就开在这里。 问就是个性，问就是悲天悯人。 他要把真正的艺术带给普通人。 苍庸和寅峰被人领着去艺术馆转了一圈，寅峰并没有夸赞每一个作品，只在某些明显用力过猛且单独展览的作品附近停驻，感叹。 夸得太多像拍马屁，拍马屁的人风小浮见得多了。 他必须一开始表现得兴致缺缺，随后逐渐被风小浮的作品引发出情绪。 寅峰在表演的时候，苍庸只是跟在寅峰身后走走停停，好奇地打量一切。 等他们去了旅馆，寅峰查看房间并且表示没有监视之后便把干扰器插在了房间的主系统里，而苍庸迅速跑到卫生间干呕。 在寅峰看来，苍庸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他原本以为苍庸会在艺术馆里露出不适的表情，但苍庸本来就是个新人“土包子”，他的不接受刚好能让寅峰驳斥他，更不着痕迹地拍风小浮的马屁。 没想到苍庸撑到了现在。 “部，部长，呕！”苍庸吐不出什么东西，妖的消化能力太强了。 寅峰叹了口气，他弄了一杯热水，泡了杯茶，在思索片刻之后，他又从房间自带的小冰箱里翻出了一点甜的零食。 等苍庸出来之后，寅峰把茶递给了苍庸：“来，暖一暖胃。” 苍庸面色惨白地点点头，他喝了一口茶，甚至没心情去在意茶是不是甜的：“部长，我看到那里面有好多人体组织，还，还有骨头。” 比起艺术馆，那里更像是猎奇博物馆。 某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苍庸看不懂，而苍庸能看懂的东西都极其血腥。 “因为他觉得那样能显得他‘厉害’，‘与众不同’。”寅峰说，“他是感官刺激堆叠出来的怪物，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苍庸的手还在抖。 【深呼吸，深呼吸！】系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这个世界就是很残酷的，有很多很多坏种，但他们都是反派，他们都会死的！】 苍庸把茶喝完了，寅峰又把甜食递给苍庸。 “吃不下。”苍庸蔫巴了。 【需要我给你讲点童话故事吗？】系统问苍庸。 【我怕今晚我做梦会梦到黑暗版本的童话。】苍庸婉拒了。 寅峰第一次看到这些荒唐东西的反应比苍庸还大：“多少垫一点，明天还要继续演戏，很费劲的。” 他抬头看了眼房间的构造，这是个套房，是两室一厅一卫的构造。 考虑到苍庸如今的状态，他询问苍庸睡觉的时候需不需要他陪着。 苍庸立刻点头。 “你现在要自己安静一会儿吗？” 苍庸继续点头。 他一个人呆坐了一个小时，慢慢的，惊恐转化成了愤怒。 【天杀的！死变态吓我！我要让我妈拧断他的脑袋！】苍庸在脑子里大声吼。 【你妈妈没有在这个世界，你爸爸也不在，但你也是个很厉害的棕熊啊。】系统暗示苍庸，他可以自己实现自己的欲望。 苍庸愤怒得直喘气：【我部长会一枪打爆他的头！！】 系统：【等等……】 “部长！你一定要一枪打爆他的头！”苍庸抬头对寅峰说。 寅峰取下了装饰用的眼镜，冲着苍庸笑了笑：“肯定的。”从他踏足这个星球开始，风家人的生命就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系统：【你自己也可以努力完成任务啊！】 “部长你今天真的能陪我睡觉吗？” “如果你害怕的话。” “怕！” 系统：【我怎么觉得你在用啃你妈妈的方式去啃主角？】 苍庸：【待会儿系统你可以给我讲睡前童话故事吗？】主角那么厉害的人陪他一起睡，他感觉自己不会再做噩梦了。 系统：【……你是不是也啃上我了？】 11、这样都能被看上？ 深夜，苍庸和寅峰挤在同一张床上，苍庸抓着被子的边缘，望着天花板。 “部长。”苍庸喊了一声。 “嗯？”寅峰回应。 “我睡不着。”苍庸还在想白天看到的那些东西，“你能睡着吗？” “我也睡不着。”寅峰在思考苍庸又给特安局发了什么内容，他已经给姜通传递过暗号，最近一段时间他不方便收信息，他不清楚苍庸又写了些什么。 明明苍庸就在他身边，他却问不了。 好在意，抓心挠肝地在意。 “部长，风小浮真坏啊。”苍庸发出了最朴素的评价，“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是啊，人怎么能坏成这样。”寅峰长叹一口气，“不过比他坏的人多的是，他用来创作的那些尸体不是他杀的，是他爸，像他爸这样的人才是最该死的，而且他们的数量还不少。” “但是部长你能把他们都处理掉！”苍庸知道，寅峰是主角！ 听到这话的寅峰忽然不出声了。 苍庸等了好一会儿，他还以为寅峰睡了，结果一抬头就发现寅峰表情复杂地望着自己。 苍庸不明白：“怎么了？” “不，没什么。”寅峰只是觉得苍庸说话像小孩。 确实，他一直都挺像个孩子。 早知道苍庸是这样的性格，就不该让他来做什么三面间谍。 塞去一个相对和平的星系，让他开个餐饮店就好了。 感觉他也挺喜欢做饭的。 寅峰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脑回路和系统过去的想法对上了，他只是觉得苍庸对他有一种盲目的乐观，这种乐观就像是小孩觉得大人都是无所不能的一样。 刚才苍庸觉得他能处理掉那些混蛋，就像小孩喊着“正义一定能战胜邪恶”。 幼稚是挺幼稚，不过寅峰不反感，他还挺喜欢听的。 “要是这世上有更多像你这样的人就好了。”寅峰觉得苍庸这缺心眼的样子起码证明他前半生过得挺幸福。 【部长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苍庸得出结论。 系统：…… 苍庸搂住了寅峰的胳膊，寅峰抖了一下。 “部长？你不喜欢和我挨太近吗？”苍庸喜欢挤着人睡。 “还行。”寅峰能接受和同性挤在一起睡觉，他以前执行任务还扮过被限制进入星网的罪犯。 他在牢里跟一堆犯人凑在一起，连个床都没有，那个味儿能呛死人。 但困到极致后他也能睡着。 “可部长你抖什么呢？”苍庸不解。 “你络腮胡扎到我了。”寅峰感觉苍庸的络腮胡跟海胆似的。 “不好意思。”这是苍庸第一次拥有胡子，他还没能习惯。 苍庸拉扯被子，把自己的下巴放在被面上，免得他英武的络腮胡伤人。 “部长你有没有胡子？”苍庸很好奇这个世界的兽人会不会像普通人类一样要定期刮胡子。 “原形有。” 小猫的胡子和人类的胡子不是一回事。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两个好朋友，都是小猫咪。】苍庸又开始跟系统聊天。 【你是指非洲狮和东北虎吗？】系统问他。 【嗯，还有一头非洲象。】苍庸很怀念过去，那时候他偷偷揪老虎的胡子戳老虎的鼻孔，活得无忧无虑的。 【后来毕业了，他们都有工作了。他们活多久就得工作多久，我不想过他们那种日子，慢慢的也就淡了。】苍庸觉得自己还算了解小猫咪，【我们以前经常变成原形在野外奔跑，他们会蹭我的头，我也会吸一吸他们。】 系统：【等等，你想表达什么？】 【我现在压力有点大，有点想吸吸部长。】苍庸有些不好意思，【想用部长的胡子戳戳部长，黑豹打喷嚏的样子一定特别可爱！】 【你想都不要想！】系统差点爆炸，【他是主角！他身上的使命很沉重！你得尊重主角的人格！】 【部长香香的，有薰衣草的味道。】苍庸觉得压力大想吸猫猫也是人之常情，【他被自己的胡子戳到之后会露出疑惑的表情吗？那种表情很可爱的！】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系统不能接受，【你吸你自己啊！你自己也有毛！】 【那不一样，虽然我肥而不腻，但是我没有猫猫那么柔软。】苍庸挨寅峰挨得更紧了些，【部长真的香喷喷的，他一定是一只爱干净的豹子，他的皮毛一定像棉花糖一样……】 【棉花糖～软蓬蓬～黑色棉花糖～】苍庸脑子里的思维开始混乱。 他快睡着了。 寅峰也注意到苍庸已经没法正常回话了。 “你有那么喜欢胡子吗？” “香喷喷～” “你想睡了？” “巧克力～” 看样子是要睡了。 寅峰也闭上眼，迅速沉入梦乡。 睡前和寅峰聊过天之后，苍庸没有做噩梦。 在梦里，苍庸化为原形，变成了一头巨大的棕熊。 棕熊背着一个超小的毛线单挎包，走在一望无际的花海里。 要去哪儿呢？ 苍庸说不上来。 很快，他走到了花海的尽头，被一条河拦住了去路。 阳光很好，河水清澈见底，水波荡起来折射出一点点的阳光，很漂亮。 苍庸用自己的爪子试探了一下水温，随后他把毛线小背包取下来，顶在头上。 河水里有鱼在嬉戏，苍庸默默从那些鱼的头顶游过，激起一层层水波。 有蝴蝶飞过来，停在苍庸的长嘴筒子上头，苍庸一边游一边看蝴蝶，他都快成对眼了。 忽然，苍庸发现了河对面的岸，而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他。 视线从蝴蝶慢慢聚焦到岸边，蓝色蝴蝶的身影逐渐模糊，最后成了一团没有边界的蓝色遮挡物，而苍庸看到了这遮挡物后面的黑色豹子。 “部长！！”苍庸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他快速刨水，鼻尖的蝴蝶也飞走了。 等上了岸之后，他四肢着地朝着黑豹跑去。 最后他把头顶的针织单肩背包拿下来，从里面取出一沓纸，递给黑豹：“这是我的简历！” 黑豹被大棕熊的体格衬得格外小巧，为了平视，苍庸只能趴在地上，把自己圆得相当标准的熊头凑过去：“你可以录用我吗？” 黑豹认真翻阅苍庸的简历，一边翻阅一边点头，最后黑豹把爪子放在了苍庸的嘴筒子上：“以后你就跟着我了，做我的小弟。” 黑豹高昂头颅，骄傲地对巨大的棕熊说：“不会让你饿肚子，你会变得和我一样强壮！” 棕熊惊喜地嗷了一声，随后他朝自己的来处挥了挥手：“妈妈！爸爸！再见！我被招上了！” 黑豹一甩尾巴，转身就走。 棕熊抖了抖毛上的水珠，背上自己的小单肩包，跟在黑豹身后。 蝴蝶重新停在了棕熊的头顶，棕熊摆了摆自己的耳朵，步伐更欢快了些。 他们走进了森林，一直往前。 一直…… 苍庸睁开眼，他闻到了甜甜的味道。 “醒了，吃不吃早餐？”寅峰站在苍庸的床边，轻声询问。 “好甜好香的味道。”苍庸有些迷茫。 “你鼻子真灵，芝士焗土豆上面挤了蛋黄酱，土豆泥里还有火腿。”一般来说，寅峰是不支持这么吃的，但昨天苍庸刺激受大了，应该放纵一些。 苍庸猛地起身，他的眼睛睁得溜圆：“部长？！” 喊了这两个字之后他忽然眼含热泪又喊了一声：“呜呜呜，部长！你真好！真的！” 他迅速起床，认认真真地清理了自己的脸和牙齿，随后他坐在餐桌前，看着丰盛的早餐开始风卷残云。 寅峰有些意外：“你能吃下饭了？” “嗯！缓过来了！”苍庸猛点头，“我要照顾好自己。”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寅峰露出笑容。 “部长，你笑什么？”苍庸不解。 “你适应力很强。”寅峰笑着说，“这样很好，能活。” 苍庸觉得能活也是一种夸赞：“我肯定能活！我比那个变态能活，他造孽不能让我受罪！” 寅峰把曲奇饼推向苍庸：“多吃点。” 系统感觉主角的眼神很慈祥，就像是一个慈爱的老头遇到了自己最爱的大胖孙子。 “部长，真的，我觉得你特别好。”苍庸一边吃一边说，“我觉得咱俩特别有缘。” “咱俩确实有缘。”寅峰也在吃早餐，只是吃得没苍庸那么快，“你生理功能有障碍，我的生理功能也有障碍，咱们是一样的。” 系统：【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偏偏苍庸听了这话之后开朗道：“真的诶！！”他举起茶杯跟寅峰相碰。 “嘿嘿。”苍庸笑。 寅峰唇角上扬。 寅峰在吃完饭之后就给风小浮发了信息，询问采访的具体时间。 当天下午，寅峰带着苍庸重新踏入了风小浮的艺术馆。 风小浮的本体是一只瞪羚，他长相应该是眉清目秀的。 之所以加一句“应该”，是因为苍庸只看得清风小浮外轮廓线。 风小浮的脸上都是刺青，还是七彩的刺青，有一些颜色似乎还能散发微光，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风小浮注意到了苍庸的眼神，他双腿交叠，胳膊肘压在大腿上，用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在他动的时候，苍庸听到了叮呤当啷的声音。 而随着风小浮的胳膊抬起，那一截袖子顺着小臂滑落，苍庸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来源——风小浮的手臂上打了三排的洞。 手臂两侧各一排，手臂外侧一排，这些洞也都整齐地穿了环，而这些环被金色的小链子串联在一起，小链子上还嵌着五颜六色的小宝石。 苍庸：…… 【嘶！！好痛！】苍庸对系统说，【他不担心自己的胳膊被拽下来一块肉吗？】 【他愈合得不错。】系统说，【这好歹是星际时代，普通的打洞肯定是能做到全程无痛的。】 “第一次见？”风小浮问苍庸。 苍庸点头。 寅峰也随着风小浮的问话而扭头看向苍庸，他面带微笑，尽管这笑容并没有让他显得多平易近人。 “感觉怎么样？”风小浮继续问。 “亮晶晶的。”苍庸如实回答。 “喜欢吗？” “不太喜欢。”苍庸看到这些装饰品觉得幻疼。 风小浮一时失语，大概是没想到苍庸的回应会这么直白。 “不过这也是，艺，呃，艺术。”苍庸这话说得有些没底气。 风小浮笑容越来越明显，牙花子露得越来越多。 “风先生，实习生不懂欣赏。”寅峰开口了，“他是小地方上来的人，没培养过美商。” 风小浮对此不置可否。 “请问采访能继续了吗？”寅峰的声音很温和。 风小浮微微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寅峰继续。 不过他在采访的过程中，时不时会看一眼负责摄影记录的苍庸。 【该死的！】系统忽然骂了一声。 【怎么了？】苍庸不解，不过他有些不舒服，这人总盯着他看作什么？ 【这死变态的眼神不对劲，他不会看上你了吧？！】系统不接受苍庸和这样的混蛋成家，而且对方的“爱”到底是情欲还是杀戮都不一定。 【啊？】苍庸不自觉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坚毅的下颌角和扎手的胡子还在。 星系也吃这款猛男吗？ 可之前寅峰把风小浮的资料给苍庸看过，这人男女通吃，但身边压根没出现过大个子肌肉猛男。 【你把你呆滞的表情收起来……操！哔哔哔！】系统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大概是它骂的话太脏，被屏蔽了。 【这什么哔哔特权阶级对小白花的一见钟情？！】系统越吼越大声，【他居然对没开化的傻子有欲望？！！】 苍庸：…… 系统这个“没开化的傻子”是指他吗？ 苍庸瞳孔地震。 【你这头熊脑子里只有啃老和甜食，一天到晚织你那破衣服！刚离开父母多久啊？！他想对你做点什么简直就是犯罪！】系统暴躁了。 风小浮他的“看上”和普通谈恋爱是不一样的，他的“爱”相当凶残，那只是一种掠夺，掠夺他人的血肉去供养自己畸形的灵魂。 系统还在嚷嚷，而苍庸已经听不太下去了。 他是傻子吗？ 他真的是傻子吗？他明明只是性格比较开朗而已啊。 系统怎么这样？！ 可系统好像在为他发声。 更难受了…… 苍庸配合着寅峰完成了拍摄，寅峰的采访让风小浮很满意，风小浮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位能与自己共鸣的知交。 而寅峰对艺术馆里某件大型“艺术品”的惊叹又让风小浮发笑。 在寅峰说出“也许我的形容有些夸张，可那座雕塑像人为所能创造的最大的奇观”时，风小浮便出声邀请寅峰他们去主星。 “相信我，那才是真正的奇迹。”风小浮朝着寅峰伸出手，他依旧高傲，只是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亲近。 “我很期待。”寅峰和风小浮的告别又花了十几分钟。 最后寅峰带着满足的微笑领着苍庸离开。 寅峰的微笑一直维持到回房间，他检查了系统，没有被入侵的痕迹。 那一瞬间，他的笑容收了起来。 他的咬肌轻轻突起，又立刻放松。 他的愤怒积压在胸腔，又被他以一个极其小，极其短暂的动作给释放了出去。 “部长？”苍庸疑惑地喊了一声。 “他盯上你了，之后你不要离我太远。”寅峰对苍庸的一系列行为仍有疑惑。 苍庸曾经试图出卖他是事实，他也的确是一个隐患。 可他不该被彻底剥夺尊严，没有人该被凌辱虐待。 “一定跟紧我！”寅峰再次强调。 “我会的！”苍庸向寅峰保证。 【主角果然好温柔哦。】苍庸对系统感叹，【他是最棒的圣父小猫咪！】 “部长。”苍庸觉得自己一定能在主角这儿寻求到安慰，“有人说我是傻子，你觉得我傻吗？” 还在紧张的寅峰愣了一下，他看向苍庸的脸。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是个很开朗的仓鼠。”寅峰夸赞。 苍庸：“那我聪明吗？” 寅峰的手放在了苍庸的肩膀上：“呃，其实，也许那个人对你有偏见。你也……嗯，也没有傻到那种程度。”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绝对不是病理上的傻！”这次寅峰的声音坚定了些。 苍庸反应了一会儿。 寅峰觉得自己越描越黑，他想往回补救：“那个……” “啊！没到病理上的傻？”苍庸忽然拍了一下手，“那不就是说我的智商完全够用吗？” 寅峰：…… “四舍五入我算聪明的！”苍庸完全懂了，并且他为自己感到骄傲。 寅峰：“……哇！”他以为自己情绪来得猛烈去得快速，已经算是相当开朗的人了。 这世上居然还有苍庸这样的？！ 系统已经在苍庸脑袋里给他鼓掌了。 这大棕熊确实是治愈自己的一把好手。 12、拙劣的伪装 在出发去主星之前，寅峰再次跟苍庸强调，必须跟紧他，不能单独行动。 强调完之后他又打量苍庸的造型，在扫过苍庸眼睛的时候，寅峰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苍庸的眼睛太单蠢了，一看就是人傻好骗的类型，外形再硬汉也没用。 “你凶一点！”寅峰说。 苍庸压低眉毛。 寅峰：“还是不行，到底为什么？”他拽着苍庸的袖子，让苍庸原地转了一圈。 “可能是我不太擅长穿衣服。”苍庸没有反抗，他原地转圈，最后重新面对寅峰。 寅峰没听明白：“不太擅长穿衣服？” “嗯！我妈说了，这世上所有的生灵都是一样的，是一团火外头穿了一件衣服！”苍庸解释，“我没太多社会经验，没法把衣服穿好，就跟小孩总会系错衣服扣子一样。” 寅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一团火？外头包了一层衣服？” “嗯，部长你就很会穿衣服，不管是原来那个样子，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你都能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苍庸做不到，不是他不想，是他真的不会。 苍庸刚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年纪还小，那时候妈妈坐在布艺沙发上，一边给他喂蜂蜜一边跟他聊起了这件事。 他坐在妈妈怀里，好奇地询问：“火为什么会穿衣服？火不会把衣服烧掉吗？” “会的。”妈妈说，“你看，生灵是会老的，他们的衣服被火烧得皱巴巴的。” “毛发被烧干烧白，就像用过的纸钱一样，这时候火苗就要回到天上，找新的衣服了。”大熊用爪子轻轻托起苍庸的小围兜，给苍庸擦了擦嘴。 “可是有些生灵会生病。” “那是火苗在衣服里不安分，噼里啪啦地把衣服溅出了洞。” “有些生灵很早很早就变得皱巴巴的了。” “那是他们的火苗太旺了。”大熊很有耐心。 苍庸又吃了一小勺蜂蜜，他摸了摸自己：“我穿了一件小熊的衣服，对吗妈妈？” “嗯，苍庸真聪明。” 被夸赞的苍庸抖了抖耳朵：“那我的火苗是什么样的？” “是一只聪明，可爱，喜欢吃蜂蜜的小熊。”大熊揉了揉苍庸的头。 “还有，我爱你。”苍庸补充，“我爱妈妈还有爸爸，哥哥姐姐也是！” “那妈妈的火苗是什么样的呢？”苍庸又问。 大熊沉思片刻，随后她摇了摇头：“很难说清楚。” “为什么？”苍庸不解。 “因为妈妈穿了很多很多衣服，所以妈妈需要去找，找自己的火焰是什么样的。”大熊的目光温和，“有一天小庸会长大，小庸穿的衣服也会越来越多，等到那时候，妈妈就没法一下子看清小庸的火苗。” 苍庸很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他拒绝了自己妈妈投喂的那一小勺蜂蜜。 “噢，有一点我是肯定的。”大熊声音更加温柔，“我同样爱你。” 苍庸勉强张开了嘴。 等吃完那勺蜂蜜之后，他的抗拒转变为了低落：“可我想要的不止这些……” 大熊继续揉苍庸的脑袋。 苍庸小声道：“可我想去爱你们的一切，你和爸爸。” 当时大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年幼的苍庸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刻的与众不同。 片刻的反常让苍庸触碰到了另外一个个体的火苗，很短暂，转瞬即逝。 苍庸把故事里的种族替换成了仓鼠，讲给寅峰听。 寅峰听完之后沉思了许久。 “很有趣。”寅峰最后说，“我们这一层层身份，听着也确实像是一层层衣服。” 苍庸相当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尽量把你的衣服穿好一点！”寅峰在苍庸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别光膀子乱转，容易被奇怪的人盯上。” “啊？”苍庸摸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你的眼神！”寅峰忽然指向苍庸的眼睛，他的动作太快，苍庸吓了一跳，连忙后仰。 寅峰表情中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得意：“你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真的非常！非常！单纯！” 苍庸眨巴眨巴眼，而寅峰说完这一句之后就扭头走了。 寅峰的动作很潇洒，苍庸觉得寅峰某一刻的表情真的特别像高傲的猫。 “部长！我觉得我刚刚碰到你的小火苗了！”苍庸很开心。 “别多想！”寅峰猛地回头，面露警告。 【猫猫炸毛了诶！】苍庸兴奋地跟系统分享。 【你真神奇。】系统说。 【你在夸我吗？】 【算是吧。】系统说完这三个字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声。 苍庸没有深究，寅峰在短暂地暴露本性之后又迅速地把情绪收敛起来了。 但苍庸很确定自己刚才碰到了寅峰的火苗，他很熟悉这种感觉。 第二天，苍庸和寅峰一起登上了去往主星的星舰。 这是风小浮的私人星舰，毕竟主星就是风家的私人星球，除了他们本家人以外，就只有仆从会来往，连航线都是他们私家的。 寅峰一路上都在跟风小浮聊天。 苍庸觉得寅峰这个主角真的什么都懂，比风小浮这个浮夸的半吊子厉害多了。 寅峰是在向下兼容，而风小浮显然被哄得更高兴，他觉得自己是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肯定没朋友。】苍庸对系统说，【他一直在拉着部长聊天，一直在表达他自己。】 【他都快把自己老底交待干净了，但他对部长还是一无所知。】风小浮以为自己遇到了自己人生中最棒的“礼物”，可寅峰只是一把涂满糖浆的利刃。 【把胡蜂当成蜜蜂可是很要命的诶。】苍庸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宇宙的景象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风小浮刚进来的时候还在盯着苍庸，可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 这显然是寅峰刻意为之。 寅峰很清楚风小浮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对方的肤浅。 风小浮是个花里胡哨的，企图获得真正认可的小破孩。 他被认可的需求是凌驾于情欲之上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的情欲消失了。 苍庸一下星舰就收到了一大捧鲜花，是一位接待的侍从强行塞给他的。 风家的下人都是真正的兽人，越是上流的家庭就越原始，他们不喜欢冷淡的机械，他们追求有感情的人。 苍庸默默把花递给了风小浮。 “怎么？不喜欢？”风小浮有些意外。 “我这边不提供陪人睡觉的服务。”苍庸直白道。 他这句话让场面安静了好几秒，直到风小浮发出一声嗤笑：“你觉得我对你有想法？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苍庸挠挠头：“可是我有俊朗的五官和壮硕的身材啊。” 风小浮：“你的外形一点都不清爽。” 苍庸：“你的外形很清爽吗？” 寅峰一把捂住了苍庸的嘴巴。 风小浮没有生气，反而笑出了声：“你对自己很自信，我很好奇你的自信来源于哪儿？” 苍庸觉得他已经气坏了，只是在努力维持风度。 寅峰用手轻轻戳了下苍庸的后背，让他克制一点。 随后寅峰微笑着松开了捂苍庸的那只手。 “我有一张英俊的脸。还有浓密的络腮胡，以及强壮的身材。”苍庸知道风小浮喜欢的外形不是他这样的，可他依旧觉得如今的自己十分迷人。 如果身高能突破两米就更迷人了。 苍庸用手示意自己的胸肌：“充满力量感，很饱满，很色气！” “好了！”寅峰在苍庸脑壳上轻拍了一下，“不要再展露自己的无知。” 苍庸的身材是假的，苍庸本身的肌肉很薄，但寅峰的身材是真的，在苍庸夸赞自己充满力量感且色气的身体时，寅峰又有了一种被仓鼠舔过的感觉。 “你的性格很有趣。”风小浮笑着夸赞，夸赞之后他又表示苍庸误会他了，他没有要苍庸陪他睡觉的意思。 “你是个很耿直的人，耿直的人容易受伤。”风小浮解释，“我想你的前路应该多几层保障，就当交个朋友。” 苍庸明白了：“噢！你在勾引我。” 风小浮又笑了：“你总喜欢往这方面想吗？” “不知道，我没有统计过。”苍庸开口之后又被寅峰瞪了一眼。 寅峰斥责道：“不要在风先生面前耍宝。” “没事，他这样也挺有意思的。”风小浮似乎很大度，“小孩嘛。” 【他装大人。】苍庸对系统说。 【行了，够了。】系统也让苍庸闭嘴。 风小浮想要什么样的人都能得到，而单纯的人在世上并不算少，这不是什么稀缺资源。 只不过苍庸的反差让风小浮觉得有意思。 他确实盯上了苍庸，可苍庸的回应不够上道。 苍庸这种脑回路清奇的个体可能会给风小浮带来麻烦，风小浮不喜欢这种麻烦。 寅峰微微松了一口气，起码现在不用担心苍庸忽然出问题了。 风小浮在转移注意力之后彻底忽视了苍庸这个人。 他领着寅峰去看了自己最伟大的作品。 苍庸跟在寅峰身后，他试图用寅峰去遮挡自己的视线，避免自己看到那堆血肉模糊的“作品”。 可他的视线没有被挡全，苍庸还是被迫看到了一堆需要打马赛克的玩意儿。 可寅峰不受影响，他还是把风小浮给夸高兴了，风小浮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最后寅峰和风小浮又约了一场采访，要风小浮从他“满是坎坷”的童年讲到他的创作理念。 寅峰本来是准备带着苍庸回他们临时居住的宜居星，可风小浮把他们留下了。 风小浮邀请寅峰住在主星，看样子他是准备和寅峰彻夜长谈。 苍庸越来越佩服主角了，可有一点他始终搞不明白：【我们要杀的是风小浮他爸，这个星球这么大，我们怎么找得到他爸在哪儿？】 【别担心，他爸会找过来的。】系统说。 苍庸不解。 而当天晚上，风小浮的府邸就被围了。 风小浮面露不满，而那些人也并没有对风小浮做什么。 寅峰和苍庸被他们摁在了地上。 寅峰愤怒地质问他们要做什么，那些人没有回答，只是用仪器把寅峰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 苍庸也是一样，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结果摁着他的人差点就站不稳了。 苍庸只能束手就擒。 “钱文，钱大记者？”有人蹲在寅峰身前，伸手拍了拍寅峰的脸。 “喂！别对我前辈这么不礼貌！”苍庸很不爽，他知道寅峰是在演，但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苍庸身后的人捂住了他的嘴巴。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我知道我自己这个儿子没什么本事，给他做专访，没有必要。” 那男人站在不远处，他高挑纤细，长相是温润那一挂的，一点都不像个残暴的星盗。 寅峰扯着嘴角笑了笑，他的眼镜掉了：“风先生，您傲慢得还真标准。” 男人挑了下眉头，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噢？” “一个掌控欲过强的家长。”寅峰说，“我们好歹是风小先生的客人，不是罪犯！！”他的声音拔高，脸也有些红了。 忽然被人摁在地上，“钱文”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爸！”风小浮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根本没搭理风小浮，他又看向了苍庸：“这位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捂着苍庸嘴的那人松开了手。 男人走到苍庸面前，蹲下身：“用过枪吗？” 苍庸摇头。 男人迅速抽出腰间的枪，对准了苍庸的脑壳。 “你要做什么？！”寅峰高声质问，“我们是记者！” “记者？记者面对枪口有这么镇静吗？”男人看着苍庸的脸。 苍庸没有任何表情。 跪压在苍庸身上的那人忽然感受到了轻微的震动。 “不准动！”那人多用了些力气，可苍庸的抖动却越来越明显。 苍庸还是面无表情，可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他不会真杀你的，他吓你呢。】系统在他脑子里安慰他，给他放音乐。 可苍庸第一次直面枪口，他还是害怕。 【天雷劈你你都不怕的！】 【可那个是枪！枪！！】苍庸还在掉眼泪。 男人：…… “你到底要做什么？！”寅峰表现得有些气急败坏。 “前不久主星里抓住了两个杀手，没能处理干净，跑出去了一个。”男人起身，“请二位理解一下，跟我们走吧。” “采访可以在鄙人那里做，不会影响二位的工作。”男人拍了拍手，那些人立刻把寅峰和苍庸架起来。 寅峰还在挣扎，而苍庸压根就没用力，是两边的人把他扛起来的。 “呜呜呜。”苍庸把自己的体重压在了那两人身上。 哭得这么夸张？ 男人让人把这两位记者和自己儿子一起带回了主宅。 这两人必须被严密监控。 尤其是苍庸，苍庸看起来就不像个记者。 等安排完两人的住处之后，男人让自己的属下认真盯着这两位记者，特别关注那个实习生。 “我倒要看看，他能哭多久。”男人笑着说，“尽量满足他们的需求，把他们说的话一字不差地传给我。” 然后男人就发现，苍庸他哭了一天一夜。 寅峰找他们要了很多甜食，他一边安抚苍庸，一边给苍庸投喂小蛋糕。 “前，前辈，他们拿，拿枪指我，我就是来打个工，我工资都没有多少，还得被枪指着。”苍庸一边吃蛋糕一边哽咽哭泣，但他还没忘了自己身份特殊，“早，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本来我也不喜欢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寅峰给苍庸擦眼泪：“好了好了，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风小浮把自己折腾得像被双盘吸虫寄生的蜗牛一样，不好看啊。”苍庸越哭越大声，“前辈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艺术呢？艺术在哪儿？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 这个世界没有蜗牛人，也没有双盘吸虫人。 不过这二者的本体是存在的。 寅峰：…… 好确切好恶心的形容。 而听到自己下属转述的男人也嗤笑出声。 他一向不怎么看得起自己小儿子那堆花里胡哨的艺术，只不过这废物儿子沉浸在那些荒唐的艺术里也能少给他找麻烦。 “不要放松警惕，不过也不必把注意力过度放在这俩人身上。”男人经历过无数场刺杀，苍庸的表现不像个合格的潜伏者，看起来有点蠢。 不过也不排除这是苍庸的伪装。 “对了，领主。”下属又想起一件事，“我们统计了一下，那个实习生一晚上吃掉了三十公斤蛋糕。” 男人：？？ 公斤？ 下属：“他还在吃。” “咱们还给吗？”下属有些纠结，“他是不是想撑死在我们这儿，借此碰瓷啊？” 13、拿捏大熊？ “你真能吃那么多啊？”风小浮撑着脑袋上下打量苍庸，“你肚子都没撑起来。” 苍庸：…… 这家伙来做什么的？不是还没到约定的采访时间吗？ 苍庸看了一眼寅峰。 寅峰也在等风小浮后续的行动。 “诶，你真吃了六十斤的蛋糕？”风小浮凑得更近，显然苍庸的食量有点超出他的理解了，“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苍庸低下头。 “那你还能吃吗？”风小浮问他。 苍庸点头，而寅峰表示就算苍庸饿也不能再喂了：“他以前饿过肚子，对食物有种病态的执着，但身体还是这么个身体，吃得太多了容易出事。” “可他肚子看起来也不大啊。”风小浮又看了一眼苍庸的腹部，确认了苍庸的肚子是平坦的。 “再吃点？”风小浮特别想看看那么多食物是怎么被送进苍庸肚子里的。 苍庸看了眼寅峰，不确定寅峰让不让他吃。 寅峰在懊恼，昨天他喂苍庸的时候居然忽略了自己投喂的量，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也简单检查过苍庸的状况，当时苍庸还很懵，他不明白寅峰为什么要掀开他的衣服摸他的肚子。 苍庸脸红羞涩，而寅峰在苍庸后背上轻打了好几下。 寅峰气愤苍庸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那么多蛋糕就这么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半点不对劲也没表现出来。 而苍庸觉得自己被寅峰给摸了，摸了正面还要摸背面。 难道是他现在的造型太吸引人了吗？ 后来苍庸问寅峰要不要多摸几下，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寅峰只是一脸复杂地松开了他，坐在旁边叹了好半天气。 “前辈，我能吃吗？”苍庸询问。 “我又不是你的胃。”寅峰也有点拿不准了，“别强塞。” “那，那我就再吃一点点？”苍庸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 风小浮一下子来了劲，他被自己爸限制了行动，光脑也不能用，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你想吃什么？蛋糕？肉？蔬菜？” “都，都可以。”苍庸如今身份卡上的种族是马犬，也算杂食动物。 “行，我让人送过来……等等，你之前吃的那堆蛋糕里有不少巧克力吧？”风小浮动作一顿。 如今这个时代，可可碱是没法将犬形兽人毒死的，但巧克力吃多了对他们身体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我不吃黑巧，我吃的巧克力都是加了一堆糖的那种。”苍庸说，“黑巧我都扔了，影响不大。”不甜的巧克力他根本不爱吃。 “行！那我找人给你送来。”风小浮让下人安排了一大桌子饭菜，三人坐在餐桌上，只有苍庸一个人吃得认真。 风小浮就是过来看乐子的。 苍庸吃得很斯文，可他速度不算慢。 他也就是靠这气定神闲的吃相忽悠住了寅峰。 风小浮越看眼睛睁得越大，他时不时就看一眼苍庸的肚子，看苍庸肚子有没有鼓起来。 而寅峰相当不高兴。 他不确定苍庸进食是因为饥饿还是为了满足风小浮的猎奇心理。 这里他们没法再进行私下的沟通，一言一行都得符合如今的身份。 不管苍庸是不是真的饥饿，风小浮都是在“猎奇”，而寅峰讨厌这种猎奇。 寅峰垂眸吃自己的，而一旁的风小浮还时不时跟苍庸搭句话。 “你以前经常挨饿？”风小浮从小到大就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 苍庸点点头，这是他的人设。 “那你工作之后天天这么吃？”风小浮很疑惑苍庸的身材为什么这么好，“你这个身体不是天然的，是做手术做出来的？” 苍庸继续点头：“医生说了，按我这个吃法，我体重得有七……七百斤。”他还是没有说出七百公斤这个数字。 最近苍庸没法变回原形，他上不了秤，但他直觉自己的体重又涨了。 星际时代，整容整体都是很常见的，风小浮并没有为此震惊，他也觉得苍庸这种吃法不太正常，不可能没做过手术：“你真有意思。” 苍庸咀嚼的动作一顿。 “我不是想让你陪我睡觉。”风小浮撑着脑袋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很有个性，我喜欢和有个性的人做朋友。” 【系统？】苍庸觉得不对劲。 【他眼神没那么恶心了。】系统说。 “我的朋友很多。”风小浮说，“我交朋友从不看对方的身份，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只要有个性，我就喜欢。” 【他在放屁。】系统言简意赅。 苍庸有些困惑。 系统在他脑袋里叹了口气，随后郑重道：【苍庸你听好，不要和这种人交朋友。“能无视身份和平民交朋友”这句话本身就是在强调身份。】 【他不会把你当人看，你不准和这种人交朋友，会走上歪路。】系统要让苍庸成为能独当一面的，积极向上的成熟大熊。 【噢……】苍庸明白了，【他不懂交朋友！】 【什么？】系统希望苍庸答应自己远离风小浮，结果苍庸的注意力好像偏了。 【他不懂交朋友。】苍庸又重复了一遍。 其实从风小浮看中寅峰这一点就能发现了，他俩明明没认识多久，风小浮却像是遇到了此生的挚友。 风小浮是个很普通很浅薄的人，他其实什么事都做不好。 他早早地被排除在权力游戏之外，无法继承家业，有钱有闲，但没有任何价值。 苍庸觉得这样挺好的，他自己也是个修二代，也是家里最小的那个。 如果没有系统和天道，他打算一辈子当爸妈庇护下的小熊，一辈子无忧无虑。 可大部分人没有苍庸这么“废物”，当生存的基本需求被满足，能勒死人的就变成了精神上的空虚。 风小浮是想要向上爬的，他想要尽可能地去贴近“完美”的标准。 所以他的一切缺点都被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标签。 性格有问题？不，那是天生敏感，艺术家总是有一些怪癖的。 能力不行？不，他是志不在此，他在意的领域很少有人能看懂。 交朋友也是一样，他其实压根就没有朋友，他并不具备处理好一段关系的能力。然而他却说，自己只与有个性的人交朋友。 那些所谓的朋友大概也就是利用他，向他身后的势力谋取利益。 风小浮自认为自己是个完整的个体，其实他的成长早就停滞了。 【诶，这么说来，跟我有点像诶。】苍庸分析完之后下了结论。 【你们不一样。】系统不喜欢苍庸把他和风小浮放在一起比较，【你只是个不聪明的大熊，而他是个畸形儿。】 苍庸不愿意长大，他把自己困在了满是鲜花的小院子里，困在了童话故事里。 而风小浮本人就跟他的那些“作品”一样，当他开始制作那些由残肢和内脏组成的雕塑时，他自己也就变成了那些作品的模样。 【幼稚和幼稚是有区别的，不然你就不是被扔进这个世界，而是直接被天雷劈死了。】 苍庸明白了，所以苍庸直接对风小浮说：“我不想跟你当朋友。” 【你别直接开口拒绝啊！！】 风小浮的笑容又僵住了：“做朋友都不行？为什么？” “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苍庸想了想，又补充，“而且你爸爸还拿枪指我。” “你不会是想让我爸给你道歉吧？”风小浮倒是没有生气，他觉得这件事主要是他爸的问题，他自己也不喜欢那个古板的爹。 “没有。”苍庸摇头，“我只是觉得我和你做不成朋友，他肯定不乐意让你跟我玩。” 他这话反而激起了风小浮的斗志。 风小浮观察完苍庸吃饭之后就走了，苍庸还以为风小浮再也不会出现，结果他第二天就跑来了。 他不止过来了，还把自己身上那堆花里胡哨的刺青给覆盖了。 苍庸第一次看清了风小浮的脸。 脸很小，模样清秀，眼睛又大又亮。 风小浮体态轻盈，和他爸有几分像，但没有那股子儒雅味。 风小浮更活泼一些，原本那些讨人嫌的表情放在这样一张脸上也都成了灵动。 他的原形是瞪羚，现在他看起来终于和他原形沾点边了。 “怎么样？”风小浮直接坐到了苍庸的面前，“你就只能接受这种俗气又普通的长相？” “普通？”苍庸不解，“哪里普通了？你长得超有灵气的好不好！” 苍庸有点羡慕，他自己费尽心思才化形成阳光健气的青年模样，结果这些瞪羚，梅花鹿之类的动物随随便便就能长成这副模样。 风小浮还不满意，他还硬要把自己折腾成被双盘吸虫寄生的蜗牛。 “嗤，俗气的审美。”风小浮似乎很嫌弃苍庸的形容，可他的语气不像是呵斥苍庸，这更像是一种撒娇。 寅峰坐在一旁，面带微笑，默默观察。 风小浮热衷于表达自己，可他的坚持却格外的脆弱。 苍庸如今的身份地位比风小浮低得多，按理来说，风小浮完全没有必要去讨好苍庸。 是的，讨好。 风小浮觉得自己只是在逗苍庸，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可苍庸有什么特殊的呢？他有什么值得让风小浮暂时背弃“真正的自己”的？ 寅峰分析了一番，发现苍庸唯一特殊的点就是坚持。 苍庸不喜欢风小浮的作品，也不喜欢风小浮的装扮，甚至直白地说出了自己不想和风小浮做朋友。 风小浮肯定愤怒过，可愤怒过后的结果就是寻求认可。 风小浮认为自己在逗苍庸，他忽悠自己，自己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沟通方式。 他不是做不到苍庸认为好的那一面，只是他不屑去做。 “摆正心态”后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去讨好苍庸，用行为去祈求——认可我吧。 风小浮不是背弃，而是他的“自我”压根就没有多少价值，他自己心底都不认可这种价值。 寅峰眼看着苍庸把风小浮从头夸到尾，风小浮尾巴都快翘起来了，还要表示苍庸不懂真正的艺术。 可苍庸压根不在乎什么艺术，他表示自己以后不采访搞艺术的了，太吓人了。 风小浮见苍庸又开始“犟”了，他开始“拿捏”苍庸的弱点，询问苍庸想不想要好吃的。 苍庸眼神发亮，不住地点头。 随后苍庸相当自然地开始点菜，当然，他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他怯懦地念出一道菜名，后面又小心翼翼地跟一句“可以吗”？ 在风小浮点头之后，苍庸惊喜道：“你这人真好！” 重复好几次之后，风小浮评价苍庸：“你这样的人，以后工作会吃亏的，你的缺点太明显了。” “我会吃亏吗？”苍庸不解地看了一眼风小浮，又看了一眼寅峰。 全程围观的寅峰只是笑着说：“大概吧。” 从始至终，这场交流里主动改变的只有风小浮，苍庸半步都没有退。 挺有意思的。 14、血腥童话故事 风小浮的父亲对风小浮和苍庸的关系相当不满，他始终没有排除苍庸和寅峰的嫌疑，而他这个三儿子一如既往的愚蠢。 “他脑子里长的是一个光滑的肉瘤吗？”男人扶住自己的额头，“上赶着跟一个没什么用的实习生凑一起，他图什么？！” “哈哈哈，风三先生交朋友喜欢有个性的。”坐在沙发上的寸头男人笑着说，“风覆沙，风领主，我可是很羡慕你的，三个孩子个个都有个性。” 被称为风覆沙的男人面无表情：“你在讽刺我？” “怎么会。”沙发上的那人起身，“我是真觉得风三先生有趣。”蠢得有趣。 男人拿起身边的外套披在身上：“我对风三先生的朋友很感兴趣，我可以跟他去看一看吗？” 风覆沙看着男人脸上兴味的笑，他询问：“你觉得这两个人有没有可能是你们特研局派来的？” “谁知道呢。”男人走到了门口，他脚步一顿，随后提醒风覆沙，“我听说最近我们这边最大分局的行动部部长被自己老师叫去开会了，你觉得他真开会去了吗？” 风覆沙皱眉：“你觉得他有可能过来？” “谁知道呢，毕竟你直接对他的部下下了死手，老风啊，不是我说你。”男人拉开门，拖长了声调，“你狂过头喽～” 男人找到了苍庸和寅峰的住所，刚一进门就看见苍庸在给风小浮看符合自己审美的艺术。 光脑里投射出来的是漂亮的绘本插图，绘本里是拟人化的植物。 “这压根不是什么艺术，这是给小孩看的。”风小浮完全无法理解。 “你乱讲！”苍庸不认同，“这就是艺术！而且接受它的人更多！” “那是因为这些绘本从未涉及过真正触及灵魂的话题！”风小浮试图说服苍庸，试图帮苍庸提升水准。 苍庸想要反驳，可他很快注意到了门口站着微笑的男人。 “你好。”男人抬手冲他打招呼。 风小浮扭头去看，在看清男人脸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垮了下来。 “你好。”苍庸不明白这个男人过来是做什么的。 一旁默默喝茶的寅峰把这个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默默在心中提高了警惕。 “你不去做我爸的跟屁虫了？”风小浮躲过了男人想要抚摸他脑袋的手。 “风三先生这话说得可真让人伤心啊。”男人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声，相当自来熟地拉了个凳子坐下，“我还是第一次见风三先生的真容，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刺青，风三先生看起来很可爱。” “你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我的材料。”风小浮厌恶男人的冒犯。 “你要杀他啊？”苍庸震惊地询问风小浮，“这种话是能当着他面说的吗？” 风小浮不在意苍庸说的那些“糊涂话”，因为他觉得苍庸就是纯粹的没见识，可这个男人不同，这个男人是极度看不起他的。 “我不止说过一回，我不杀他，可他迟早会死在我爸手里。”风小浮咬着牙骂道，“他是特研局养的寄生虫。” “特研局？！”苍庸诧异。 “你的反应好大啊。”男人笑望着苍庸。 苍庸往后仰了下身子。 【你不要总大呼小叫的。】系统很无奈，【还有，你不要这时候扭头去看主角。】 “不是，怎么特研局都跑出来了？！”还好苍庸反应还是挺快的，“不是就搞个采访吗？！你……你……你们特研局每次一出现就得死人，你想干什么？” 男人从椅子上起身，相当自然地坐上了沙发，坐到了苍庸身边，他把手搭上苍庸的肩膀：“不要搞刻板印象嘛，大家都是人，我就是个打工的。” “跟我熟悉的人都说我这人心善得可怕，我朋友很多的。”男人和苍庸凑得更近。 风小浮不太爽：“你讲话能死开点讲吗？凑那么近做什么？”他不相信苍庸是特研局的人，主要是苍庸太能气人了。 如果他真是特研局的卧底，他起码得捧着自己，让自己舒心吧。 苍庸对他基本是一句一反驳。 风小浮破防过，他指着苍庸的鼻子大骂，都把苍庸骂蔫巴了。 而苍庸唯一一点好处就是不记仇，他也不回骂，就是反反复复小声嘟囔：“可我到底哪里错了？我觉得我没错啊。” 钝感力拉满。 风小浮明白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父亲派来的，可他觉得自己父亲疑心病过重，苍庸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个卧底，他甚至不算一个聪明人。 “风三先生这么在乎这位小实习生？”男人故作惊讶，“你们二位的关系？” “我也怀疑他惦记我。”苍庸觉得风小浮最近找他聊天都是在馋他的身子。 风小浮啧了一声，他伸手在苍庸胳膊上打了一下：“我再重申一遍！我喜欢单纯的人，不喜欢傻子！” “我前辈说了，我不是病理上的傻。”苍庸反驳。 风小浮：“……说你傻子的人不少吧。” 他喜欢单纯无辜的白纸，不喜欢挪不动也赶不走的臭石头。 当然了，改造臭石头还是挺有挑战性的。 男人呵呵笑了两声，苍庸的确不是风小浮会喜欢的类型，就算要色.诱，也不至于折腾出这么一个和风小浮喜好完全相反的潜伏对象。 “也不是我想怀疑你。”男人又一次搂住了苍庸，“主要是我怀疑，这次特研局派过来的人非同一般。” “你不也是特研局的吗？”苍庸不解。 “嗤，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呢，是好人。”男人瞥了一眼在不远处正在编撰新闻稿的寅峰，“别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我怀疑，这次特研局派来的人是寅峰。” 苍庸没反应，编撰新闻稿的寅峰表情一直都不好看，他似乎在跟自己的上司争论。 苍庸在心里跟系统嚎叫，而寅峰已经确定，这个男人说出这个信息是为了试探。 寅峰的身份一直处于半保密的状态，风家人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得知了寅峰这个行动部部长的大致信息。 而在作为普通记者和实习生的寅峰和苍庸不该知道特研局行动部部长的名字。 “寅峰是……”苍庸缓缓开口。 男人眯起眼睛，苍庸是想问出“寅峰是谁”？ 结果苍庸说：“寅峰是你们特研局的第一杀手吗？” 男人：“什么？”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是一个专门处理脏活的杀手。放在人堆里找不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掏出一把枪！”苍庸有些亢奋，“真有这样的人啊！不是小说吗？！” 男人：…… “你看过那个《黑夜之子》的电视剧吗？”苍庸更来劲了，“那个主角也是特研局的，是杀手，他一个人能干掉一个部队。” 男人：“不，这种事是不存在的。” “我知道，可能有一点艺术加工。”苍庸表示自己懂。 男人觉得苍庸不懂，因为苍庸说得那个剧他看过，主角完全没有潜伏，单靠一个人和一支枪就直接冲了。 “特研局是不是在制造超级兽人啊。”苍庸问，“就是那种秘密实验室，超级兽人们都被装在大水罐里，身上插满管子。” 男人：…… 很好，阴谋论都出来了。 寅峰看了苍庸好几眼，苍庸的应对方式让他有些意外。 苍庸在利用自己身上“单纯又愚蠢”的标签。 苍庸从不自诩聪明人，他对自己非常了解，而这种了解也意味着他能够熟练地将自己身上某一部分特质拿出来直接使用。 使用得很自然。 他们的话题被苍庸引导到别处去了，苍庸开始聊古文明，并且询问男人相不相信“灵魂”这种东西。 他聊得很深，似乎真的对这种抽象的东西深入研究过。 风小浮有兴趣，但男人显然听困了。 …… “那个叫钱文的记者最后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因为他检查了那个实习生写的那版新闻稿，把人叫过去训话了。”男人给风覆沙汇报，“那个实习生……恕我直言，他可能脑袋有点问题。”什么灵魂啊，什么修行啊。 听着太诡异了，如今还有信这种怪东西的人？ 可苍庸讲得很深，甚至吸引到了风小浮。 “他的嫌疑基本排除了，不过还得用仪器检查一下他的外貌有没有被修改，仪器有点难拿，需要打报告，我得回一趟分局。” 男人想起风小浮的表现，又说：“让风三先生离那个实习生远一点，风三先生本来就意志不坚，小心跟那个实习生待久了越来越奇怪。” 可他的顾虑是多余的，因为寅峰已经准备动手了，风小浮没有变奇怪的机会了。 寅峰本来还想等一等，可特研局这个男人的出现让寅峰不准备再拖延了。 这个男人的外貌也是进行了伪装的，特研局的伪装只有特研局的特殊机器能检测出来。 寅峰把玩着苍庸随身携带的摄像机，这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球，而这里面的部件都被检查过，没有问题。 只不过那些人不知道，这里头的某些零件经过重新组装，就能变成杀伤性极强的炸弹。 “你一天到晚只知道纠结那些没用的东西。”寅峰不能在这里跟苍庸聊计划，他的发言必须符合他的身份，“什么灵魂不灵魂的？我告诉你，在我们兽人拥有第二形态之前，我们的身体都是兽形，不是灵魂，你懂吗？” 苍庸不吱声，只是乖乖低着头挨训。 “你就该生活在那个年代，你不适合做这份工作，就适合做个跟在妈妈身后打猎的野狗。”寅峰指了指苍庸的报告，“你还想不想转正了？” 苍庸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嘟囔出一个字：“想。” 【我压力好大啊。】苍庸觉得自己得吃更多甜食了。 【为什么？主角又没有真正地批评你。】系统不明白。 【主角要我亲自动手杀了风小浮。】苍庸没杀过人。 系统：【主角有这个意思？】 【他一直在强调原形，说我就该生活在那个远古年代。】现在苍庸明面上的种族是一只马犬，犬科是灰狼亚种。 【狼是需要捕猎的，部长问我要不要转正，就是在问我能不能对风小浮下手啊。】苍庸快愁死了。 狼是需要捕猎的，而他们这些以捕猎为生的动物有属于自己的“转正仪式”。 寅峰还提到了妈妈，而妈妈刚好是转正仪式里最重要的一环。 这个强调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寅峰这个大豹子要去咬死成年的瞪羚，而他会把不那么麻烦的瞪羚幼崽留给苍庸，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锻炼苍庸，让苍庸“转正”。 系统：【……】 苍庸：【我压力好大啊！】 系统没有回答，他又开始纠结苍庸到底是聪明还是蠢了。 而苍庸在系统这儿得不到安慰，转头就去找看守的人要小蛋糕。 系统提醒他：【你要杀人家父子。】 【没有！部长只让我杀那个小的！】苍庸没法一下子背负两条人命。 系统：【你要杀人家，还能心安理得地吃人家的蛋糕？！】到底哪里压力大了？ 【可我们一开始就是来杀人的啊。】苍庸和寅峰隐藏身份过来又不是交朋友的，【不然我出现在这儿干什么？吃小蛋糕吗？】 苍庸说完之后又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噢，吃小蛋糕好像真的比较重要。】 只要把吃蛋糕的重要性放大，杀人这种事给他带来的阴影就会变得无限小的吧。 苍庸低落几天，再找部长求个安慰，他就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童话小熊了。 15、扳回一城 【我要杀人了。】苍庸一边吃蛋糕一边紧张道。 【风小浮手上人命不少。】系统安抚他，【你忘了他那些“艺术品”？】 苍庸没有忘，苍庸就是纯粹的紧张。 系统又说：【不要心疼他，你把你的心疼留给那些受害……】 【我没心疼他，我心疼我自己。】苍庸只是觉得自己这么纯粹的小熊，在杀了人之后得多痛苦啊？ 他心里有阴影怎么办？ 苍庸心疼坏了。 系统：【……】 行，这头熊有这样的心态就挺好。 苍庸努力安慰自己，可这事儿是个大事，光自己安慰也不行，他还需要一点外力安慰。 系统：【……你想干嘛？】 苍庸到了主星之后就和寅峰分房住了，苍庸提溜着自己的枕头，走到寅峰房门口。 【你忘了就是主角让你杀人的了？】系统希望苍庸能独自成长。 【可是部长只是在锻炼我诶，而且你不是说这是个凶残的世界吗？部长的锻炼方式让我觉得很亲切。】如果他妈妈不是妖族，那他也会经历这么一遭的。 妈妈会抓脆弱的猎物给他练手。 这么看来，部长真是个温柔的豹子。 “前辈，前辈！”苍庸轻轻敲门，敲完之后他就抱着枕头站在原地等了。 果然，寅峰很快就开了门，寅峰上下打量苍庸：“睡不着？” 苍庸点头。 寅峰又问：“想跟我一起睡？” 苍庸眨巴眨巴眼：“可以吗？” 寅峰让开位置，可苍庸没有走进来，苍庸轻轻欢呼一声，随后把枕头塞给了寅峰，自己转身不知道干嘛去了。 寅峰：……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寅峰也明白苍庸的心理压力大，但苍庸既然已经进了特研局，就该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最好在可控的范围内进行心态的转变。 寅峰还在琢磨，苍庸已经捧着一块小蛋糕进来了。 小蛋糕放在透明的保鲜罩里，苍庸把蛋糕摆在床头，随后他直接钻进被窝。 暖烘烘的，花豹的体温比熊要高一些，寅峰的被窝比苍庸的更暖和。 寅峰疑惑地看了眼被苍庸摆在床头的蛋糕：“我以为你是准备吃蛋糕的。” “不准备吃，我刷牙了。”苍庸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寅峰也来睡觉，“我希望明天早上一醒来就能看到它。” 寅峰明白了：“那样会让你心情变好？” 苍庸连连点头：“我会很期待明天起床！” “真有意思。”寅峰躺到床上，他闻到了苍庸身上的花香，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 “前，前辈，我紧张。”苍庸把目光从小蛋糕身上挪开，他看向了寅峰。 寅峰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你是个很坚韧的孩子。”他不会看错的，苍庸绝对能适应，而且适应得很快。 苍庸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前辈，我想我妈了。” 寅峰继续抚摸苍庸的脑壳，随后他感觉腰腹一紧，苍庸搂住他了。 寅峰：…… 苍庸紧紧抱住寅峰，人形的寅峰比苍庸要大一些，而这种大体形会给苍庸安全感。 寅峰对苍庸很好奇，他觉得苍庸很矛盾。 从苍庸的反应来看，他听懂了自己的暗示，可苍庸的表现依旧像一个孩子。 根据寅峰的经验来看，苍庸的幼稚不像是演的，可苍庸的幼稚又不包含让人厌恶的自大。 苍庸好像很有幼稚的“经验”。 他习惯装乖？他有兄弟姐妹吗？这种恰到好处的幼稚很像是跟兄弟姊妹争夺父母视线培养出的习惯。 可苍庸的父母只有苍庸这一个孩子，他不该养成这样的性格。 果然很奇怪。 寅峰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己被海胆扎了一下，苍庸在他脖颈旁深吸了一口气，寅峰的鸡皮疙瘩都被吸出来了。 寅峰：？！！ 苍庸闭上眼安详地睡着了，系统在他脑海里训斥他是不懂礼貌的棕熊，可苍庸真的想吸猫想了很久了。 【我已经看出来了，部长不会因为这种小小的冒犯生我的气。】苍庸最会的就是得寸进尺。 寅峰僵了半天之后又放松了身体，他在苍庸头上轻轻拍了一下，随后便也睡着了。 他们的对话内容一字不落地被送进了风覆沙的办公室，风覆沙看完之后眉头越皱越紧：“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感觉像是暧昧期的情侣。”下属说，“那个实习生看起来不太聪明，而钱记者生怕那个实习生得罪风三少爷，一直在帮那个实习生找补。” “根据监控来看，那个实习生还把脑袋埋在钱记者脖子那儿吸了一口。”下属觉得这俩人是卧底的概率不高，他俩做的事都没啥意义。 “把看守他们的人抽调一部分，去看着其他几位‘客人’。”最近来他们这儿的人不算少，苍庸和寅峰也的确不是他们的头号监视对象。 风覆沙没想到，他准备放松看管的两人会在第二天给他那么大的一个惊喜。 准确的说是钱文。 寅峰被风小浮拽着去看风小浮其他的作品，在寅峰的刻意引导之下，风小浮带着他去了风覆沙的主宅。 在进主宅之后，风覆沙对他的警惕心明显提高，而寅峰也终于能有时间和风覆沙进行对话。 风覆沙询问寅峰认不认识行动部的寅部长，寅峰点头说认识。 风覆沙笑了出来：“我怎么记得，之前我那位朋友问过你类似的问题，你没有回答。” “他是特研局的人，特研局做事七拐八绕的，我不想惹上麻烦。”寅峰笑着表示。 “噢？那你现在怎么敢对着我说出这番话？”风覆沙站到了寅峰面前，两人靠得很近，风覆沙成功从寅峰脸上看到了胆怯的情绪。 “我曾经采访过寅部长，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寅峰垂下头，“我采访寅部长的时候他还年轻，没法隐藏自己的情绪，当时的我想挖出一些大料，一不小心发现了一些秘密……我怕他是特研局派来封我口的。” “你怕他，就不怕我？”风覆沙挑眉。 “您杀了寅峰手下的人，得罪了寅峰，不是吗？”寅峰看向风覆沙，“老实说，早知道您对寅峰的人下了手，我就不该来。到时候他杀您，顺便解决我，我怕我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风覆沙笑出了声，他似乎是被寅峰的怯懦给逗笑的：“你说你发现了寅峰的秘密，什么秘密？” 寅峰睁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风先生，这种玩笑可不能开，我现在嘴一张，明天就不知道自己的人头在哪儿了。” “有这么担心？”风覆沙不解。 “我说得太多了，您就当我不认识寅部长，这个采访做完了我立刻就走。”寅峰不断后退，想要从门口跑出去。 结果门口的守卫把他给拦下了。 寅峰被威胁着暴露了寅部长最大的秘密——寅部长的父亲是他亲手杀的，而他的精神状况已经不正常了，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特研局行动部部长，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子？” “我是从特安局一个神秘人手上买到的消息，他们似乎在寅部长身边安插了卧底。”寅峰说，“寅峰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正常。” 风覆沙倒是不意外，他觉得特研局里的人就没几个正常的。 风覆沙挥了挥手，守卫放寅峰离开了。 他让人打听有关寅峰的消息，特研局没有就从特管局入手。 去调装备的那个男人还没有回来，特研局也并没有透露男人去做什么了。 而特管局那边的消息来得很快，虽然不知道是几手消息，但从内容来看，寅峰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稳定。 他痛恨自己那双遗传自父亲的金色眼瞳，甚至出现了自残的行为。 “阿嚏！”寅峰莫名觉得鼻子痒痒的。 “前辈，有一种说法是‘打一个喷嚏说明背后有人在念叨’。”苍庸往自己嘴里狂塞小蛋糕。 “这些东西你都是哪儿听来的？”寅峰很好奇。 “忘了，反正就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习俗。”苍庸随口道。 寅峰坐到了苍庸对面，他很好奇苍庸之后会怎么做，下得去手吗？ 苍庸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前辈，你哭过吗？” “哭？”寅峰想了想，随后点头。 “真的啊？”苍庸还以为寅峰这样的大佬不会哭。 “我以前……经常哭，我怀疑我小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寅峰小时候很容易哭。 真的假的？ 苍庸很震撼：“那现在呢？” “现在好一点点了。”寅峰的回答还是出乎了苍庸的意料。 一点点？也就是说寅峰情绪被放大之后还是会哭的？ 苍庸愈发好奇了。 【我想让部长哭一哭。】 【你越来越过分了。】系统已经不想再谴责苍庸了，他知道这是没有用的。 【对了，之前那个特研部的人怎么没出现了？】苍庸问，【我还以为他还会继续测试我们。】 【他？他被扣了。】 那人回特研局，刚提交调取检验设备的报告就被扣留了。 寅峰在自己手下的人一死一伤时就怀疑特研局有卧底，如今他自己出任务，用了特研局的内部技术，肯定会严格管控检验设备。 【现在局长正在接见他，估计这消息很快就会通过特研局的故意泄露而传遍风家，之后风覆沙的死，他会成为众人眼中的主谋。】这事儿不是做给风覆沙看的，是让风覆沙的大儿子和二女儿知道。 刚发现那个特研局的人有问题，他们爸爸就死了。 【你面前这位会哭的主角是很恐怖的！他不止对你一个人包容性强，他善良，但他坐到这个位置，绝对是心狠的！】系统再次提醒苍庸，苍庸和寅峰的交流太没边界了。 “前辈。”苍庸抬头看向寅峰。 “你想看我哭对不对？”寅峰一下子就明白了苍庸的意思。 苍庸诧异地睁大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寅峰笑得温柔：“你想都不要想。” 在苍庸面前哭？那苍庸得造多大一个谣啊？！ 苍庸忽然眨巴眨巴眼，随后他低头耸肩，扭扭捏捏。 “你怎么了？”寅峰不明白这个仓鼠为什么忽然坐在凳子上开始蛄蛹了。 “被，被前辈逗了。”苍庸相当不好意思，“有点害羞。” 【他一下子就猜出来我想看什么，还故意逗我。】苍庸颇有些羞涩地对系统道，【部长好坏哦～】 寅峰又被他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起身在苍庸头顶轻敲了一下，让苍庸正常点，不要顶着一张硬汉脸做羞羞答答的事，他那大络腮胡还在。 而他敲完之后，苍庸更羞涩了。 寅峰：？ “头发被揉了。”苍庸捂着自己脑袋说。 寅峰：？？ 苍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寅峰呆滞的目光中，把手放在寅峰头顶，顺时针揉了一圈。 揉完之后苍庸把手收回来，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被揉很舒服，前辈你也试试。” 寅峰：…… 寅峰：“……谢谢。” “不客气。”苍庸再次把自己的脑袋伸向寅峰，寅峰顺手就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揉了。 揉了两圈之后寅峰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低头望着苍庸闪闪发光的眼眸，忽然想起他和苍庸刚见面不久的时候，苍庸邀请自己摸他的头发，自己拒绝了。 而苍庸表示他能理解寅峰只是在害羞。 所以现在不就是佐证了苍庸当时的猜测吗？！ 张开的五指骤然收紧，一贯积极向上的寅峰在某一刻忽然有一种杀人灭口的冲动。 想把这个仓鼠的天灵盖给他拧开。 而苍庸在寅峰的五指张开又收紧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酥麻。 他感觉寅峰那一爪子给他的棕熊灵魂都给抓出来了。 挠头皮！舒服到天灵盖炸开！ 苍庸哎哟一声趴在了桌子上，他感觉自己要化掉了。 寅峰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下的脑袋。 他把苍庸杀了？ 寅峰重新张开手指，又合拢。 苍庸：“啊！哎哟！”他化得更厉害了。 那个大棕熊的灵魂越飞越高。 寅峰面露疑惑，又挠了一把。 苍庸：“哎哟～” 之后寅峰又重新挠了好多下，苍庸刚缓过劲来，寅峰就是一爪子。 最后苍庸彻底“死掉”了，而寅峰看起来依旧沉稳，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 寅峰在兴奋，他被爽到了。 嗯？苍庸缓缓抬起头，刚才部长是“哼”了一声吗？ 他想看清寅峰的表情，结果寅峰又在他头顶挠了一爪子。 “哎呀呀！”苍庸重新死回去了。 16、风雨中的善良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完成自己作品的？”风小浮听到苍庸的需求之后有些诧异，“你不是怕这些东西的吗？” “可，可我要采访你。”苍庸需要一点理由才能对风小浮下杀手，“你杀过人吗？” “嗤，这是什么问题？”风小浮相当不屑，“如果你好奇的话，你可以来我的工作室亲眼看一看。” “不行，这对我来说太过头了！”苍庸没有看别人受苦的癖好，电视里每每播放到审犯人的情节，苍庸都得捂住自己的眼睛。 可他现在得亲手杀人，他得让自己心里好受些：“你，你就直接说说，你手里有几条人命。” 风小浮想了想，随后他摇头表示自己也记不清了。 有些人在他父亲送过来之前就死了，有些人还留有一口气，当然了还有些时候是风小浮刻意让自己的爸爸留个活口的。 “你知道吗，其实我会给他们留活路。”风小浮一边说一边摇晃茶杯。 苍庸在心里哀嚎一声：【他会留活路！看起来他像个还能掰正的预备役好人诶！怎么办？！】 【你管他呢！他虐杀过兽人是事实！】如果不是世界不对，系统早就申请天道来一道天雷，直接给这小混蛋正义制裁了。 【可是……我……】苍庸还是纠结，杀人毕竟是一件大事。 “那些留下一口气来到我这儿的人，需要向我证明他们的纯洁。”风小浮继续说，“当然了，和你这种呆头呆脑的不一样，我要的是正向的，灵动的纯洁。” “我会给他们设置一些考验，只要能完成考验，他们就能活命，可没有人能做到。”风小浮耸肩。 风小浮在为自己寻找“精灵”，寻找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精灵，不被欲望污染，不吐秽语，永远会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可没人能做到这一点。 风小浮失望多次之后试图培养一个完美的“孩子”，可那个孩子最后也背叛了他，那个孩子用怨恨的目光看向了风小浮，所以属于那个孩子的作品里没有眼睛这个元素。 苍庸默不作声。 系统问他：【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苍庸说：【我觉得我可以一拳打爆他的脑袋！】 【很好，保持这种愤怒。】系统鼓励苍庸掌控这种负面情绪，【还有，别真的一拳打上去了，他的脑袋太碎会溅到你身上的。】 苍庸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多少朋友，但这并不妨碍在和平时期长大的他无法接受这种超出他想象的残暴。 显然，对于风小浮来说，他有一条属于“人”的标准线，在这个标准线之下的不配被称为人，那些是材料，是他的幻想对象，是等待被他雕琢的腐木。 这对于一个拥有绘本的棕熊来说过于出格了！ 苍庸很愤怒！而苍庸需要让愤怒去驱动自己过激的行为。 好在寅峰的计划很快就开始了。 那个回了特研局的男人在被局长约谈之后又等了好几天才敢来紫熠星系的主星，而他申请的检测器也到了。 男人拿着检测器在苍庸和寅峰面前晃了好几下，被动过手脚的检测器没有反应。 这男人之前无缘无故被局长叫去开了个会，他怀疑特研局已经开始调查了，肯定是有人向外传递了消息，苍庸和寅峰不能被排除嫌疑。 男人知道局长和他的见面让风覆沙起了疑心，他们本就是为了利益聚在一起的，彼此之间没多少信任可言。 这场合作如果想继续，他就必须证明自己。 所以男人调来了苍庸和寅峰的所有监控，开始一点一点地翻看。 他被迫看着这俩人腻腻歪歪，黏黏糊糊的各种互动，时不时还要往回拖进度条。 大胡子硬汉撒娇真的好诡异！那个叫钱文的记者怎么就能那么自然地安抚这家伙？！ 就在男人的精神即将被污染时，他发现了一件可能不太对头的东西。 监控里，苍庸和风小浮在聊天，而寅峰坐在一旁，把玩着那个圆溜溜的摄像器材，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个摄像头可能有问题吗？ 当天晚上，男人偷偷潜入苍庸和寅峰的房间，把那个圆形摄像机偷偷拿了出来。 他拆开了摄像机，皱着眉头分析里头的硬件有没有问题。 这不是他的专业，得特研局技术部的人才能搞得定。 男人把里头的硬件都拆下来，挨个摆好，随后拍照发给自己技术部的朋友，询问这些东西有没有问题。 他的朋友回了句【等等】，随后便去测试了，估计晚上出不了结果。 第二天，寅峰第一时间发现摄像机不见了，他立刻告诉了看守的人，并且要求调取监控。 可守卫只是表示昨天的监控遭到了破坏，无法调取。 苍庸急得团团转，而寅峰还在跟他们争论，表示他们这是对记者的不尊重，太过分了等等。 苍庸询问系统，自己该怎么办。 系统只是让苍庸自己想办法。 而在两天后，寅峰和苍庸陪着风小浮一起逛花园，忽然就被男人给拦下了。 男人笑着抛接手中那片只有食指指节大小的绿色方块：“二位，眼熟吗？” 那是摄影球内部零件重新拼合出来的炸弹。 寅峰没有回应，而苍庸抬头打招呼：“您好。” “哈哈，你好。”男人把小型炸弹捏在两指之间，“我很好奇，二位到底是什么身份。” “特制的仪器都测不出来，二位身份不低……”男人话还没说完，就听“轰”的一声，随后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众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一白，随后他们齐齐捂住了眼睛。 男人愣住了。 而离花园不远处的主宅已经破碎，被火球吞噬。 假模假样捂了一下眼睛的苍庸呆愣愣地看向主宅的方向。 他身旁的风小浮已经失去了一切表情，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爸炸了？】苍庸问系统。 系统肯定道：【他爸炸了。】 苍庸不明白：【什么东西炸的？】 【检测仪器。】系统说，【那个叛徒亲手带过来的检测仪器。】 寅峰既然用了这个技术，当然会着重防范别人调取检测仪器，不止是防范，还有利用。 男人跟局长周旋了许久才逃脱，他以为幕后的隐匿者不希望他拿到检测器。 寅峰一早就怀疑特研局有叛徒，一早就考虑过叛徒有调取检测仪器的可能。 只要叛徒不想彻底和特研局撕破脸，他就不敢把检测仪器拆开，这种高精尖的东西，调取出来都得打报告，拆开了就不一定能装回去了。 这东西没法深入检查。 【任何弱点都可以变成优势。】系统认真地跟苍庸讲，【要学会利用弱点。】 苍庸似懂非懂，他只是觉得主角确实厉害。 【现在这附近是没有监控的，这个叛徒打算秘密处理掉你们。】寅峰和苍庸背后有媒体，这个男人和风覆沙不想惹麻烦。 苍庸明白了。 寅峰趁着男人愣怔，上手就把男人摁倒在地，顺便把那个炸弹夺了过来。 这个微型炸弹已经被启动了，它开始了倒计时。 寅峰把炸弹抛给了苍庸。 苍庸看了一眼身旁泪流满面的风小浮：“不用难过。” 风小浮不解地轻歪了一下脑袋。 苍庸把炸弹直接塞风小浮嘴里了，他力气太大，风小浮的黏膜都被炸弹的边角给划破了。 苍庸塞完之后还捂着风小浮的嘴使劲摇晃，让他把炸弹吞下去。 苍庸相当温柔地拍了拍风小浮的头，随后转身就跑。 这下风小浮就不会哭了，他会回到他爸爸的怀抱。 【我依然是头善良的熊！！】苍庸跟系统强调。 风小浮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不断地干呕。而寅峰直接掏出男人随身携带的枪，开枪打断了风小浮的大腿，以避免风小浮有同归于尽的想法。 寅峰拉着苍庸往外跑，而原本被摁在地上的男人也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寅峰跑的速度不算快，他似乎在计算着炸弹爆炸的距离。 很快，又是砰的一声，火光冲天。 苍庸被寅峰拽了一下，随后他便摔倒在地，寅峰也压在了他的身上。 苍庸只是感觉到了震颤，而寅峰的后背却被炸得血肉模糊。 “部……”苍庸想要喊出声，可他的嘴巴被寅峰给捂住了。 寅峰望着他，做了个口型——安全了。 刺杀风家父子的是那个男人，全程与他们无关。 寅峰和苍庸自始至终都生活在监控之下，寅峰压根没把那个摄影球拆开过，那摄影球本身没什么特殊。 是那个男人拆的，炸弹也是那个男人拼的。 检测器是那个男人带进来的。 “前辈？”苍庸拉开了寅峰捂自己嘴巴的手，小心翼翼地更换了称呼。 原本寅峰还以为那个男人不会把炸弹重新拼起来，自己还得找机会。 真傲慢啊。 “前辈！你疼得都翻白眼了！”苍庸眼泪唰一下就出来了。 寅峰轻轻打了苍庸脑袋一下，随后他便晕了过去。 苍庸眼睁睁看着寅峰失去意识，他僵住了，在僵了半天之后，他哇的一下哭出声。 苍庸根本不敢搂寅峰的伤口，他坐在地上，不断地哀嚎。 【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你别哭得太夸张了。】系统有些慌，【你身体再强也是有可能过呼吸的！】 “哇啊啊啊啊！前辈！前辈！！！”苍庸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卫生纸给寅峰擦脸，“我的前辈死掉了！！呜哇啊啊！我的前辈！！” 负责灭火的机器人很快就赶到了，护卫紧随其后。 他们看到寅峰的惨状，于心不忍，只能伸手拍拍苍庸的肩膀以示安慰：“节哀顺变。” “哇啊啊啊啊！”苍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看到我们的风三少爷了吗？”护卫询问。 “看，看到了，他，他炸掉了。”苍庸哭着点头。 护卫：…… 苍庸捂着胸口。 护卫也捂着胸口，他心跳超快，呼吸急促，很快就倒在地上了。 家主死了，小少爷也死了。 接下来他们就该被清算了吧？！ 医护机器人马上赶到，就在它们要把护卫抬上担架时，苍庸拦住了机器人：“等一下，我的前辈流血更多，先救我的前辈吧。” 他没死吗？护卫一边冒冷汗，一边不解。 苍庸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扭头说了一句：“我前辈还活着呢。” 医护机器人把寅峰抬上担架，而护卫还在捂着胸口，剧烈呼吸。 苍庸要跟着医护机器人一起走，在走之前，他想起了护卫善良的举动，他在护卫惊诧的目光中拍了拍护卫的肩膀：“节哀顺变。” 善良是需要反馈的，苍庸最擅长反馈善良了。 17、脆弱的黑豹 苍庸和寅峰没有着急撤离，寅峰直接在风家的私人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期间苍庸一直在他病床边抹眼泪。 寅峰的伤口只花了三天就彻底愈合了，可苍庸还是觉得后怕。 “那么大的伤口，血糊糊的。”苍庸的情绪彻底被寅峰给牵引，再加上自己亲手杀人的事，他的情绪波动得很厉害，“呜呜呜，我的前辈啊！” 寅峰躺在床上，无奈地看向苍庸：“我还活着，还有，你眼睛肿了。”他的伤本来也没多严重，如果不是为了让这场谎言更可信，他是可以带着苍庸跑出爆炸影响范围的。 这几天风家剩下的两个孩子急忙赶到了主星，他们之后的麻烦不会少，风覆沙死了，他手底下的那群贵族也就压不住了，至于未来领主的位置是谁的，就看特研局想要扶持哪个贵族。 寅峰在醒来之后就遭到了那对兄妹的审问。 可寅峰从始至终都身处在风家的监视之下，唯一一次监控被关闭，还是特研局那个男人找上他俩。 根据苍庸的说法，那个男人一开始似乎是想找他们的麻烦，可后来男人往风小浮嘴里塞了个绿色的薄片，然后还把风小浮的腿打断了。 他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吓到了。 后来主宅爆炸了，苍庸还想把风小浮拽走来着，但寅峰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拉着苍庸就跑，可他俩没能跑多远，最后寅峰只能把苍庸护在身下。 “我们的那个摄像球用不了了。”苍庸相当老实地交代，“那个摄影球我们可以给你们。” 一位消瘦的男人皱紧眉头：“用不了了？你们之前用它录过像吗？” “录过，我们在三等宜居星里采访过风小浮，我负责录像的。”寅峰立刻打开光脑，把视频文件都传给对方，“那个艺术馆里应该也有监控的。” “第二次采访还没开始，我们的摄像球就被偷了。”寅峰低下头，“那个球可能有问题，但是这东西是我们公司统一在星网上买的设备，星网上查得到，也能买到同款。” “行，谢谢你们配合调查。”消瘦的男人离开了，而苍庸一边抹眼泪一边挤上了寅峰的病床。 真正受了伤的寅峰反过来帮苍庸拍胸口，安抚他不要再哭了。 这一幕也落在了监控室里。 那个特研局的男人跑了，他在意识到自己身上背了锅且甩不掉之后就跑了。 “那个实习生的紧张是真的还是演的？”风家的大儿子询问属下。 “是真的，我们用仪器检测过他的情绪波动。”下属回应，“他哭了好几天了，情绪一直很激烈。” 寅峰和苍庸在监控之下并没有任何奇怪的行为，唯一不太对劲的还是苍庸那黑洞一般的胃。 这些天苍庸一直守在寅峰床边，当然了，他晚上也是跟寅峰一起睡觉的，他还紧紧地搂着寅峰，偶尔还会半夜惊醒。 他们也检测过苍庸的心跳，可苍庸的反应太真实了，完全不像受过训练的样子。 苍庸只是被自己杀人的行为影响到了。 【想开点，你现在拥有了一部分能力，虽然不多，但你可以让植物开花了诶。】系统安抚苍庸，【你的手如果被刀划破，你可以给自己治疗了诶！】苍庸在这次任务里有进步，但不多，只能兑换这么一点点修为。 【我的手很难被刀划破。】苍庸也没法帮别人治病，他会被抓走研究的。 苍庸这段时间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风小浮是个扭曲的混蛋，他该死，他不死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在他的手上。 可自己确确实实杀人了诶。 苍庸没有做噩梦，只是偶尔会莫名其妙地惊醒，然后心慌，浑身僵硬。 【你可以多吃点小蛋糕！】系统继续安慰。 【吃不下。】苍庸讨厌这种感觉，他对此早有预感，可这种负面情绪似乎比他想象的更浓烈。 此时最清楚苍庸情绪转变的除了系统，大概也只有寅峰了。 寅峰知道苍庸在经历什么，第一次跨越某道红线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这种影响受其他因素的干扰很小。 无论风小浮多么恶，苍庸也只会在意“自己杀人了”这一件事。 所以寅峰这次非常主动地安抚了苍庸，他想起了苍庸说过的那个关于火焰穿衣服的故事，感受到苍庸紧紧搂着自己的腰，他轻声问：“看到另一团火焰熄灭在自己的面前，接受不了吗？” 苍庸抬头望向寅峰，结果寅峰伸手点了点苍庸的胸膛：“吹散他的那阵风，也要吹到你身上来了。” 动手杀掉风小浮的是苍庸，寅峰说的那阵风也是在指他吗？ 如果不快点走出来，他的火焰会被他自己折腾出来的风吹散。 苍庸动了动肩膀。 寅峰继续说：“你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样子很有趣。”那说明苍庸心底是有善意和良知的。 “可我希望这阵风过去，火会烧得更旺。”寅峰帮苍庸扯了扯衣服，示意他把自己的身份“穿好”，毕竟厚厚的屏障也能杜绝狂风的吹拂。 他相信苍庸能走出来，而且速度很快。 毕竟这混蛋仓鼠的生命力还是很强的。 苍庸眼睛越来越亮：【系统！部长在用我讲过的故事安慰我诶！！】 【是啊是啊。】系统连连应声。 【他把我的故事听进去了！而且他明明知道我是卧底！】苍庸相当感动，【他还安慰我！】 【主角对谁都是这样的……不过你可能脑子呆一点，他稍微特别关照了一点点。】系统担心苍庸就此放下警惕，彻底贴上主角。 要知道主角把情绪和任务分得很开，他的个人感情都被排在了他的目标之下。 主角还是很危险的。 可苍庸此时已经把寅峰搂得相当紧了，他的脑袋靠在寅峰的胸膛上，看向寅峰的眼神满是崇拜和喜悦。 被苍庸的络腮胡扎疼了的寅峰：…… “前辈。”苍庸的声音轻飘飘的。 寅峰维持微笑，挑起眉头。 “我好喜欢你～”苍庸觉得自己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小猫咪。 寅峰：…… 寅峰：“谢谢。” “噢！你好有礼貌！”苍庸相当惊喜，他满足地闭上眼，“更喜欢了。” 寅峰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之后几天，那群人又问了他们火焰和衣服是什么意思，苍庸把自己妈妈讲的故事复述了一遍，没多久他们就被放走了。 大概是觉得盯着他俩实在浪费资源。 寅峰没有带苍庸回特研局，他们先去了一趟钱文上班的星球，在媒体大楼坐了两个星期的班，避免有人跟踪。 随后他们又被上司“安排”去采访一位居住在偏远星系的艺术家了。 这次寅峰领着苍庸来来回回换星际航班，最后才恢复身份回到特研局， 风家已经乱起来了，没精力再管他们两个小记者。 他们剥去了伪装，恢复真容。 随着这层伪装消失，苍庸的“后遗症”也彻底好转了，他又能吃饭了。 冯冲热烈欢迎了苍庸，苍庸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一个人回家好无聊。 没有夜宵了，没法跟人一起看电视剧了，他好孤独！ 寅峰眼看着苍庸和冯冲抱在一起转圈，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 果然恢复得很快。 苍庸偶尔有些讨嫌，但这仓鼠身上积极正面的东西要比他的缺点更多。 也挺有意思的。 “心情好了？”寅峰问苍庸。 苍庸连连点头，寅峰的笑容大了些。 这次任务对苍庸来说是个阴影，可于寅峰而言，却是难得的轻松。 带个插科打诨的下属在身边也不错。 寅峰提交完任务报告之后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还有些不适应。 有些……太安静了。 不过很快他的这种失落就被人打破了。 姜通的消息来了。 他来得正好，寅峰也想知道苍庸到底透露了多少任务细节，他打字询问：【他提交的情报里，我是去开会了还是去执行任务了？】 寅峰等了一会儿，姜通那边似乎在组织语言。 两分钟后，姜通回应：【他说你开会是假的。】 两分钟就发这么几个字？ 不过寅峰的心里还是一沉，苍庸表现出来的好感果然是掺了假的。 寅峰意识到不对劲：【他透露了多少任务细节。】 【我不知道什么任务，他递过来的情报是说你自残被绑了，特研局不想对外透露消息。】姜通说，【他也就前几天传递了情报，后来几天他说他要全天候照顾你，一直在监视下，没法发情报。】 寅峰：【？】 【他说你一心求死，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忽然就割腕了。】 寅峰：…… 【然后他花三千字描写了你的脆弱，还有那双无神的金色眼瞳。】 【他说你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仿佛一碰就会碎。】这句姜通记得特别清楚。 然后姜通把苍庸的情报发了过来。 寅峰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他的瞳孔就骤然缩小了。 他眼前的字开始变得模糊。 那一瞬间，寅峰想了很多。 从宇宙的诞生到灭亡，从生命的起点到万灵的泯灭。 平行宇宙真的存在吗？自己的诞生有什么意义？ 情绪慢慢剥离寅峰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升华了。 直到他的光脑叮咚一声响，苍庸在他的社交平台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和冯冲的合影。 苍庸笑得很阳光，没有一丝阴霾。 寅峰也跟着笑了，随后他伸手缓缓触碰屏幕，给苍庸点了个踩。 苍庸反应迅速，立刻给寅峰发来一个问号。 寅峰心平气和地长按苍庸的问号，然后点了个踩。 【部长？】 踩。 【你心情不好吗？】 踩。 【局长骂你啦？】 踩。 寅峰温和地关闭对话框，端起身旁的茶，轻轻吹一口气。 可苍庸又发消息了。 【这个踩的意思是猫猫踩奶吗？】 咔，寅峰的杯子碎裂，茶水泼了自己一身。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