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之双翼》 第1章 惊变与逃亡 男孩从浅眠中醒来,漆黑的瞳孔半睁着盯着黑暗的天花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不过大脑中的潜在意识提醒他应该是听到了某种声音。他打了个哆嗦,然后又隐约听到楼下传来短促的沉闷声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毯上。 花瓶倒了?他本想继续睡,但却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按固有的节奏发展。如果真有什么东西倒了,那么他的父母一定会去处理。他就会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有他们刻意压低的让人安心的交谈声,但此刻门外却寂然无声。男孩有一点不安。 于是,他爬了起来,从玩具架上抓起英雄玩偶,推开门走出卧室,扶着旋梯的栏杆,踩着温暖的毛毯一步步往下走。当他走过几幅已看过成百上千遍的动画壁纸后,在一楼大厅中看到了一个影子。 奇怪,它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客人?那为什么不开灯?他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继而又发现影子脚边的地板上躺着什么东西,旁边还流着一摊能反射灯带光芒的液体。 男孩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于是看到了余生都会一直充斥在他噩梦中的恐怖景象。 一个陌生的庞然大物矗立在那里,几近两米高,不知是人是鬼。它的头遮挡在悬梯吊灯垂下的装饰物后,它的手中握着漆黑的和动画中手枪外形一样的东西。而它脚下,便是他父母毫无生气的身体,汩汩西红柿汁般的液体染红了褐色的地毯,一直漫延到沙发和墙壁下…… 男孩霎时呆住了,就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直到突然冒出的一双血红眼睛盯上他,才做出了此时唯一一件能想起的事——逃跑。他的双腿变成了他唯一能支配的东西。至于嗓子,它早已被不知什么堵住了。 男孩本能地向上奔回自己的卧室,听那非人非鬼之物迈着沉重的步伐追在后面,踩的木梯嘎吱作响。他想也没想,反锁房门后立刻跑到窗边,拉开窗户便纵身跃了下去。 在下坠的短暂瞬间,他听到房门碎裂的声响,就好像那厚重的木板在那怪物手里脆弱得如一张薄纸。他坠落、翻滚、爬行,但还没等起身,就感觉背后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如一座大山压在他头顶。 他惊惧回望,恐怖巨物近在眼前。 男孩站不起来,说不出话,连思维都凝滞了。怪物将手抬了起来,把漆黑的枪管对准了他。霎时间,男孩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死亡如此之近,不,也许是已经死了的感觉。 可就在他被死亡攥住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事。只见那巨物突然将枪口放下,又抬起,又放下,身体也开始非正常地颤抖,就好像正在抵抗着什么一样。 更让人疑惧的是从它那丝毫没有一丁点浮动的僵硬脸盘下发出了一个短促又生硬的声音,“跑!” 男孩听懂了,他夺命狂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男孩不停的问自己,可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救命!救命!!”男孩哭喊着,但恐惧和虚弱却让他声如蚊蝇,好像他的肺也被一只手抓住了一样。事时,已是三更半夜,小区内几乎所有人家都早已熄了灯火,整齐的街道上也空无一人。 他站在另一栋别墅前开始喊叫,但却只能发出沙哑微弱的喊声,这声音无论如何也扩大不了半毫。他瞥向自己的家,似乎有什么东西追了过来。 他继续跑。 男孩跑到门口的保安岗亭,猛敲了几下玻璃,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那些监控器闪烁的红色光芒在他眼中就好像要喷射出的岩浆。他犹豫了一下,选择继续逃命。 男孩不管不顾跑出小区,跑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又跑了几十米后冲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无人便利店。后者的无边发光字招牌在黑夜中异常显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混乱的回忆中抓住那一丝理性的,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抓起了紧急求救电话,并拨下了号码。市民紧急求救号码就刻在电话旁边,就是怕老人和孩子情急之下忘记。 但当男孩把话筒贴近耳边时,却没有听到熟悉的拨号声,反而是一种有节奏的,间断的,类似心跳起伏时发出的声音。这声音仿佛从黑暗森林中传出来,几秒钟后,男孩终于意识到,这声音其实是一直在重复一个字: 跑 跑 跑 跑 跑 跑 跑 跑 跑 跑 跑 跑 跑 跑 他的心跳甚至都被动跟上了这急切的节拍。他情急的尖叫一声,扔下听筒,撞开门逃出了便利店。他又开始在无人的大街上狂奔,跑过太阳能街灯在阴暗街道上投下的一个个斑驳光圈。在男孩眼里,那被照亮的水泥地面似乎泛着腾腾蒸汽,就好像随时会有魔鬼从下面钻出来一样。 远处,城市清洁机器运行指示灯闪着的黄色光芒,也变成了怪物的眼睛。猛地,那一双双眼睛朝他看了过来。男孩只能继续跑。他跑进一条巷子想躲避那些恐怖的机器,但却又看到头顶仍有摄像头的红光。那些摄像头在盯着他,如怪兽电影中异形的脖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好又跑回大街上。 他好像在经历一个短暂但光怪陆离的轮回。无处可逃,觉得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包围,吞噬。他的肺就要炸了,心脏跳得像疯狂的鼓点,双腿好像失去了知觉,脚底更是仿佛踩着一对尖刀。他如电脑宕机般停了在了十字路口下。 他好像失忆了,忘了自己该做什么,该想什么,身体中的所有能量全都用到了维持呼吸,保存生机上。但在这恢复理性的短暂片刻,男孩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还有那咸湿的风一同在他脑中勾勒出了一幅幅画面。 在远处突然袭来的刺眼灯光和引擎的轰鸣声下,男孩只能朝着唯一能记起的地点奔去。 风开始变得咸湿,朦胧的雾气不知何时开始充斥周遭。男孩终于精疲力竭。他将自己藏在一个逼仄的小巷中,倚靠着垃圾桶,把头埋进膝间睡着了。 不知该喜还是忧,莫大的灾难也阻止不了一个孩子的倦意。 …… 清晨,他被一阵清脆悠长的船笛声吵醒了。饥饿,疲惫,干渴,一个从温室中长大的孩子哪里经受过这些苦难。他走出小巷,阳光刺眼,行人与车辆川流不息,不过没人注意他。 结束了?男孩站在原地想,我可以回去了吗?他的父母……是不是还躺在地板上?血迹是不是已经干了?他可以去看他们最后一眼了吗?可男孩刚迈出几步,就突然听到了一阵惊呼。 他急忙聚焦自己的双眼,顺着惊慌人群的目光瞧过去,正好看到一辆无人计程车在橡胶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噪响中朝这边极速驶来。 在那绝命的刹那,不知从哪根神经跃出的本能驱使男孩向后跃去。就在他从楼梯滚下去时,计程车撞碎护栏,冲出人行道,最后止在了一棵粗壮的老树下。 在人群惊惧地望着那仍在高速旋转的后轮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渺小的身影正不顾一切地逃离现场。 这次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停下了。但讽刺的是,路却到了尽头。原来他不知何时跑到了一座港口。巨大的货轮一艘接着一艘停靠在港口上,集装箱在西边堆成了一座小山,各式起重机的身躯和长臂在天空下交错。男孩突然想到了什么。 海!他在心中高呼,去海上!海上没有机器,没有监控,没有无人计程车! 男孩小心翼翼地穿过码头,朝一堆混乱的货物和一群搬卸货物的劳工走去。劳工们为了拿到奖金,正卖力搬运着临时增加的货物。当时肯定有人注意到了他,不过这些日结的工人可能没有精力去搭理一个乱走的孩子。 男孩幸运的躲过了一双双眼睛钻进了船舱。这间舱室到处都是巨大的货箱,一个刚刚一米二三的孩子可以很容易隐藏起来。他用衣袖挡住鼻子和嘴,闭上眼睛,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中。 不知多久后,轮船鸣笛起航,驶入大海。 …… 作者贴士:因为想要剧情连贯,所以大体世界观被安排到了第四章。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这个故事没有神奇的脑洞,没有异想天开的设定,甚至也完全说不上是爽文,但它绝对不无脑。而如果你是一个喜欢思考,喜欢做出选择的人,那么你可能会喜欢这个故事中的曲折剧情与多情的人物。它更贴近现实。 如果您能耐心读下去,我保证这绝对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喜欢苍之双翼请大家收藏:()苍之双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开始与相遇 男孩衣衫褴褛,还丢了一只鞋,脸上尽是哭痕和泥渍,双眼无神,手一直在颤抖,虚弱的就好像大病初愈。 一开始他挤在上层人多的地方,因为这里有食物的香气,温暖的地毯,干净的水,鲜艳的光。这是他熟悉的。 但他还是无法待下去。因为他试图靠近的那些衣着光鲜的人都躲着他,用异样的目光瞥视他,无意识地驱赶他。而那些食物他也根本无法触及。他们只给消费了它们的人提供。再加上穿着制服在走廊大厅间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他们的目光让男孩想起学校检查纪律的主任。温暖的空气吸引着男孩,冰冷的人情。 男孩只好来到甲板下。这里舱室昏暗,空气中充斥着机器运转的轰隆声和工人劳作散发出的汗水的味道。这里肮脏,混乱,但却热情。他在这里得到了水和食物。这里的工人不赶他,不骂他,还试图跟他搭话。他们的声音充满惊疑和热情。 “喂,从哪来,乳娃娃?”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崽崽?” “你父母呢?没事可别往下面跑。” “我看他不像是正经上船的人,有人通知上面吗?” 一开始,他真的想回答,想告诉这些叔叔,‘我的父母被杀了,我在逃亡;我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但听到最后一个问题,他只好再次逃开。不知为何,他心底有一种恐惧,他不想让那些拥有奇怪目光的人找到他。 …… 当太阳从海平面落下,明月升起,上层甲板真正热闹起来。人群聚集即兴,吵闹声甚至盖过了大海上波浪的声音。在一个偏僻的,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偷偷上船的男孩孤独地伫立着。他只是想上来透透气,没有别的。 在这里,他能听到海浪的声音,能感受到海风的寒冷。寒冷和恐惧一样让人颤抖。他靠在围栏边,伸出头就能看到下面漆黑翻滚的海面。男孩心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之前的景象都只是梦中虚构想象出来的。 而如果他从这里跳下去,就能从噩梦中醒来。迷茫的男孩对这个突然萌生的想法信以为真。他攀过围栏,双脚半悬空的踩在围栏外的台阶上。然后,他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跳下去就会死。 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到船尾发出了一声炸响。紧接着,在欲望中沉醉的人群开始尖叫,客船的警报也被拉响,在夜空中凄厉地啸叫起来。一群人从灯光闪烁的歌舞厅和泳池内狼狈地涌了出来。 绝望压倒了一切。男孩想,它们还是追到这里了。不,要赶紧从梦中醒来。男孩再次面对大海——这一次,梦境压倒了现实——朝着脚下汹涌的波涛和不见底的深渊迈出了一只脚。 …… 爆炸是从船尾的一个包厢中传出来的。 这之前,充斥包厢的只有美酒和艳舞。年轻放荡的公子哥靠坐在昂贵的沙发上,欣赏着几位美艳女子跳舞。公子哥眼神高傲,透露着无视一切的张狂。 这是属于他的派对。船上请的人都是金融与时尚圈的宠儿。他们年龄相仿,或者说趣味相投,能在这远离管制的大海上释放狂野的本性。不过鲜有人知道他来海上的另一个目的,为了躲避仇家。 他之前的鲁莽行为得罪了别人。本以为这次也能花钱了事,但没想到对方是根硬骨头,决心要搞他,甚至听说还不惜花重金雇了什么公会的杀手。所以他跑到海上来避避风头,雇了一群要价不菲的专业保镖。 他给这群粗汉好吃好喝,还允许他们进入这间包厢,享受花天酒地。公子哥内心虽然厌恶这些人打扰了他放纵欲望,但为了性命也只好忍下。 眼下,他被其中一双充满肉欲的眼神击中,正准备起身加入那性感的派对时,一个易拉罐似的圆筒不知从哪里滚落到昂贵的印刻着土耳其古老游牧民族图腾的地毯上。 倏然间,还没等谁有所反应,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闷响,从罐子中喷发出的烟雾便以沸腾之势充斥了包厢。紧接着,一道黑影闯入了烟雾。 在尖叫和挣扎声之余,可以听到几声清脆如鸟鸣般的声响。卖弄的舞女们惊慌地逃出了包厢,却唯独不见公子哥和他的保镖们。 十几秒后,鸟鸣和尖叫便都消失了。一个女人的轮廓从渐散的烟雾中大步走了出来。她身着贴身的湿式潜水服,身材挺拔,大腿长而粗壮,肩膀宽阔;头部罩在潜水帽下,潜水镜后的眼神如鹰般凶狠锐利;她手中握着致命的武器,消音管上还沾着刚刚喷溅出的鲜血。 她刚走出两步,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从烟雾中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踝,手臂的主人用颤抖的声音问,“你是……” 女人看也没看,降下枪口便直接扣动了扳机,动作顺畅流利的就好像拔出一棵污染了自家果园的杂草。 她走到门口,将枪丢向身后,然后手伸进潜水服,从胸前的叉口中拿出了另一个罐子扔进了烟雾中。罐子的包装下,一个数字开始倒数。她踢开大门,走进无人的长廊,在火光升起的一瞬拐进了侧边的通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尖叫和警报顿时充斥游轮。 女人一边走,一边褪下了潜水服。她后背肌肉丰满,布满疤痕。她快步走进卫生间,打开水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防水塑料袋。塑料袋中叠着一件白色礼服。 女人一边忍着嫌弃,一边粗鲁地套上礼服。她重新回到廊道中,拽住一个匆忙收拾好自己值钱物件,准备逃命的女乘客,不紧不慢地问,“有口红吗?” 惊慌的女乘客都没想起抬头看她一眼,扔下一个红色盒子,便转身向尽头的楼梯慌忙跑去。 “啧啧,有钱就是不一样。”女人打开化妆盒,一边走一边用不怎么熟练的手法给自己补了补妆。她没有上楼梯,而是从侧面出口钻出去到了中层甲板。她很不喜欢头顶那如菜市场一般的吵闹。她快要走到船头时,一个水手从身后叫住了她,“女士?” “啊,我迷路了。”女人转过头,自然的露出不像笑容的笑容。 “快从这里上去,前面有梯子,这船……也许要沉了。”水手紧张地催促着。 “有这么糟糕吗?那我的那些东西……” “想想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你的那些行李重要吧!”水手露出鄙夷的神情,天知道他一路上听了多少这种话。 “恩,貌似很好选择。”女人点了点头。 “没错。”水手正准备拉女人走,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喊:“小心!” 其实不用水手喊,女人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盖住了头顶的月光。而下一秒,她便意识这坠落的东西不仅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孩子。 可能就在那光芒闪烁的一刹那,让她抓住了那双无神的,充满了悲伤和绝望的双眼。这眼神几乎和当年的她……女人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只希望还不算晚。 …… 轮船渐渐停了下来。火已经被扑灭,但轮船下沉的趋势却已无法停止。船长已经向海上搜救中心发出求援,并通过海事通讯卫星向周边船只发送了SOS求救信号,现在正带领船员指挥客人们依次坐上救生艇。虽然就上救生艇的次序多有争吵,但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挂着庆幸的表情。 得救了。太幸运了。我没死啊。 而在等待的人群外,围栏旁,一个沉默的小男孩旁边,那个身着白色礼服的高挑女人却是满脸怒容。 “啊,我救了你一命,连声谢谢都没有的吗?”她的牢骚或抱怨并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有一些富贵妇人回过头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而且还在小声嘀咕‘瞧那个人对那孩子多凶,肯定不是亲生的’之类的话。 女人气的想把那几张油腻的用手雷堵上,但想一想还是忍住了。 一台半人高的服务机器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用机械般的声音询问受惊的人们需不需要喝热水或者咖啡。女人冷冷地瞥了一眼银灰色的机器,但还是从里面拿了一杯温水。 服务机器人又走到男孩身前。男孩一听到那机械的声音,身体立刻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没有力气,但是仍试图踢开身前的机器,像个耍脾气的孩子。女人眼神敏锐,在那双眼睛后看到了恐惧。她的眉头锁了起来。 “你怕它们?”女人问。 男孩突然发现自己竟无法回避这个问题,只能点了点头。机器人消失后,他的颤抖才渐渐停下。 “真不巧,我也是。”女人说着,不耐烦地捋了捋那并不合身的连衣裙,心里抱怨这种衣服的确不适合直接套在身上,让她有一种穿着紧身衣的感觉。“为什么?”她接着问。 这冰冷沉静的语气与那些故作关怀的声调完全不同,甚至让男孩吃了一惊。他斜着眼,小心打量女人的侧脸。没有任何怜悯和同情,就好像她只是在随便问一个已经知晓答案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这反而让男孩有一种冲动……“它……杀了……杀了我的……” “捋顺舌头再说。”女人蹲了下来,盯着男孩。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毫无生气地回答道,“它,杀了,我的,父母。” 女人又盯着男孩的眼睛看了一会,接着缓缓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远处,接着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说,“真不巧,我也是。” 男孩第一次抬起了头。他看到了黑暗的天空,清澈透亮的星辰和月亮,随风飘浮的薄云,还有在他身边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女人。这礼服穿在她身上实在太不合身了,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但她说‘我也是’,也就是说…… 女人将喝了一半的水递了过来,嘲讽地笑着。“你嘴唇干的就好像刚从沙漠回来,小子。” 她叫他小子,不是孩子。他接过水,大口灌了起来。他早就口干舌燥,肺如火烧了。 “你一个人?” 男孩默默点了点头,将水瓶扔向了大海。只是一瞬,它便在海浪中消逝无踪。和我一样,男孩想,很快便会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真不巧,我也是。”女人说。 男孩突然想笑,但海风吹得他瑟瑟发抖,他的单衣已经破破烂烂,还跑丢了一只鞋,裤子上有几道不知被什么划出的破烂条口,就和他的人生一样。女人从海员那里要来了一件上衣,披到了他身上。 温暖。 垂降绳索边的船员朝女人摆着手,催促道,“女士,快带着你的孩子来这边,快!” 女人点了点头,朝救生艇走去。男孩低下头,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女人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朝男孩伸出了一只手,说:“要一起吗?” 男孩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盯着伸到眼前的这只大手。他仔细看。这只手不像其他女人的手那样光滑,反而很结实,手指根生着死茧,完全不像一个女人的手……而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这邀请,或者说,期待? 女人故作生气状。“还会耍脾气,啊?老娘还真就习惯一个人。”但她没收回手,继续挑衅地对男孩说,“喂,再不过来,这船可就要沉了!” 听闻这半带命令的严厉语气,男孩突然哭了,就仿佛压抑许久的悲伤和恐惧关不住了,只能释放出来。泪水滚滚滑落他风干的脸颊。 但是,他的脸上却挂着笑容,尽管非常苦涩,但那肯定仍是笑容。“真,真不巧……”他学着女人的习惯呜咽着说,“我……也习惯……一个人。”他抓住了那只手。 从这天起,男孩和女人,开启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故事。 喜欢苍之双翼请大家收藏:()苍之双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背包与选择 救生艇在海上颠簸着。艇上的几个女人竟开始闲聊起了日常,就好像危险早已过去了一样。 “唉,我那条XX牌子的项链就这么掉海里去了,那可是全球限量的款式啊!” “叫你男人再给你买一件喽!他那么有钱!” “快别提你那条破项链了,我才更惨呢!好不容易上钩一个,就快成事了……” 几个女人立刻凑到了一起,嘀咕着不想被别人听到的故事。 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我可听说,这船是被人炸了。” “真的吗?” “啊,我在排队的时候听那几个舞女说的。她们被烟雾呛的不行。还说……” “说什么?” “说有人死——” “呦,风浪好像越来越大了呢!”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突然插嘴道,声音比谁都大。但却更像是在有意的自言自语。“据说这里的海有3000米深,水温只有10度。天这么黑,万一有人掉到水里,管她会不会游泳……” “会有人来救我们的!”船尾的另一个人大声喊着,生怕自己的声音淹没在浪潮中。 白礼服女人冷笑一声。“你知道我们逃出来多久了吗?将近四个小时了。即使有船沉没时的准确坐标,他们又哪里知道我们飘了多远呢?看这浪。啧啧!你们还能看到周围的人吗?” 一股不安立刻在小艇上蔓延开来。其他人似乎回忆起了刚刚的恐惧,左右四顾,但只能看到被雾气笼罩的海面和时而翻涌而起的浪花。有一个眼尖的男人不知在哪里看到了一抹弱光,赶紧指给其他人。怕死的几个女人拼命喊了起来。 “救命!救命——” 其中一个也许不习惯大叫,也许是嗓子太干了,没喊几声便干呕起来。不过她只是咽了几口口水,便继续用嘶哑的嗓子拼命喊叫。 尖叫随海风飘到远处,集结救生艇的海员听到了喊声,划着桨靠了过来,将他们的游艇绑到了一起。男孩发现身边女人的嘴角翘了起来,“你们的嗓子可真好啊!”她得意的说。 在海上,的确不容易分辨时间。但男孩知道,当那艘巨大搜救船的影子从远处的薄雾中隐现时,他们漂泊的时间绝对没有女人说得那么久。巨大的光柱在海面上扫荡搜索,救援队开始在喇叭中呼喊,女人们又开始尖叫。这次,男孩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搜救船上有厚实的棉大衣,温热的开水和柔软的食物。当然更重要的是,它拯救了所有人脆弱的灵魂。救护队员们拿着几个卫星电话走过,挨个询问落难者们要不要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不少人拨通了号码,颤抖地说出自己拍的遭遇和平安的结果,然后开始哭泣。有的人很沉静,有的人则絮叨个没完。如果不是救护员提醒,有些电话会一直打到岸边……轮到那个女人时,她只是摇了摇头。男孩当然也是。 救援船将她们送到了最近的港口,完全陌生的港口,男孩甚至不知道它离家有多远。港口上挤满了焦急的人群,还有一群记者和看热闹的人。 男孩跟着女人走下阶梯上岸,看着一副副确认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平安无事后的欣慰表情,他们或拥抱,或哭泣,或大笑,或互相安慰地拍着对方。寻找热点的记者们拥进一个个刚刚团聚的家庭前,冒昧地试图插入一两句话。船长和船员们则被警署的人接走。 只有她们是特别的,没人打扰,没人安慰,没人祝福。她们悄无声息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繁忙吵闹的港口,来到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上。 女人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说:“嗯。没错,就是这儿!”一抹邪笑从那张坚毅的脸上闪过,她低头看了看男孩,问,“想吃饭吗?” 男孩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 “有钱吗?” 男孩摇了摇头。 “没钱,的确也可以吃饭,不过需要先付出劳动。这个道理懂吗?”她的语气就好像在教导幼儿园孩童的老师。 “干活。”男孩简化了女人想表达的意思。 女人咧了咧嘴,沿着前方的街道指过去。“看到前面那栋红色建筑了吗?在右边,在那蓝白建筑后,露出一小块的那个。” “看到了。”男孩小声说。 “好。听着,你要进到里面,跟柜台后的人说,‘取183号客人的包裹’。” “1,8,3……”男孩仔细反复地重复着。 “没错。那个人,不管是男是女,都会管你要一个密码。然后你就告诉他,密码是:741YD。记住了吗?” 男孩想了想,气,死,你,丫,地……1,8,3。“记住了。”他说。 “嗯。记忆力不错,小子,去吧!把那包裹给我带回来,咱们就有饭吃了。”女人得意的说。 男孩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远处的建筑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顺从,难道他现在不应该有其他的表现或者说行为吗?大哭?大闹?让自己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他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女人救了他一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到三百米的路程上,总有人盯着他看。男孩也从一个还未营业的商店的巨大玻璃后瞧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他失去了最爱他的父母。 有什么东西又要从眼眶中涌出来。他赶紧擦了擦眼角,止住了它们。男孩走到了那个建筑前,挂在醒目正面位置的招牌上只有两个字,棺木。张豪完全不理解这样的名字有何含义,难道是在嘲笑他?他摇摇头,赶紧赶走会压垮他的记忆。 他憋住抽泣,抬脚爬上一段阶梯,迈进了自动感应门,沿着闪亮洁净的瓷砖地板径直走向柜台。他肮脏的脚底和鞋底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个个污渍。 不过意外的是,没人因为这件事打扰他。一个穿着利落的黑色制服,长相甜美干净的大姐姐用疑惑但礼貌耐心的目光从柜台后一直瞧着他。“你好啊,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她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男孩想,所以她能笑得那么美丽。他收起胡思乱想,一字一句地说,“我来取,1,8,3号包裹。” 大姐姐再次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问,“给谁取呢?” “我……姐姐。”男孩赶紧编造了一个理由。 “恩。183号,的确有这个编号的包裹。”大姐姐敲了敲键盘,“是昨天晚上刚寄存到这里的。那你知道密码吗?” “密码是,气死你……啊,不,是:7,4,1,Y,D……” “好的,请稍等。”大姐姐从屏幕上转过来,友善地冲着他微笑。就在她快给男孩瞅的不好意思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一旁的传送带送了上来。女招待小心拿起那个东西,放到柜台上,问,“是这个吗?” 男孩不知道女人让他取的包裹是什么样子,眼前是一个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的长筒型背包,不过他觉得应该就是这个,于是说,“对,就是这个,我姐姐的。” 大姐姐点了点头,卸下她们封装的密码锁后,将背包递给了男孩。“慢走哦,小朋友。” “谢谢,”他走的时候说。 回去的路上,他才发现那个让他拿东西的女人并没有等在原来的位置上。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她走了吗? 男孩刚想在周围找找,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进入了他的视野。看到那胸前和肩上的标志,男孩知道它们意味着什么。一股冲动从心底升起。 他要过去吗?他要将一切告诉他吗?他知道那些人一定会保护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查出真相,一定会……那然后呢?他会去哪?那挺拔的充满正义与威严的身姿吸引着他,但他刚朝光明迈出一步,就立刻停下了。他突然想起了手中那沉甸甸的背包…… 在警员发现他前,男孩快步离开了主路。他感觉自己关上了通向光明的窗。 “这儿呢,这儿呢!”就在离主干路不远处的小路上,刚看到男孩的女人兴奋地叫着。她那身不合身的礼服裙角在微风中摆动,整副模样就好像一位刚刚逃婚的新娘。女人满意地接过背包,松了口气。“哎呀,可真是方便啊!” “方便?” “嗯,嗯。”女人点着头说。然后她突然绷起了脸,眯起了眼睛,眼神中闪过两道寒光。“看了没?”用冰冷的语气问。 男孩咽了咽口水,一动不敢动,只敢机械地摇摇脑袋。 “再问一次,看了没?”女人又带着刑讯逼供的口气问。“视情况,我也许要……” 男孩被吓到了,甚至一瞬间有了想逃跑的冲动。他看了没?答案是他的确看了,拉开了一小截拉链,看到里面挤满了一捆捆他印象中应该是最大面值的钞票,而且从里面还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手柄,他不敢多想,但本能地知道那应该就是杀死他父母的那种武器。 男孩不知道女人的威胁是真是假,不过他知道的是,如果此时跑了,那么就又回到之前了。 他又摇了摇头。 女人瞪了他一会,然后大笑起来。“好小子,有潜质。”她拍着那瘦弱的肩膀说,“好了,别害怕,我可不会吃了你。”背上挎包,挥手叫了辆出租车。“那么,去哪吃大餐呢?” “哪都行。”男孩松了口气,尴尬地说,“只要……能吃饱。” 出租车精准地停到脚边,女人一边推着男孩上了车,一边说,““光吃饱可不行,还得有营养。你现在正是长个子的阶段,要是以后长成个矮子可就糟了。” 车上,男孩显得很局促,因为这是一辆无人出租车。那惊悚的一幕似乎仍在眼前,这一次,他甚至开始想象自己会不会被甩出去。他紧紧握着手,浑身开始颤抖。 女人一把将他抖动的手抓住,自信地说,“你现在很安全。”她看着他,直到他平静下来。她指示计程车带她们去一家最近的豪华餐厅。 光看门面,就知道这餐厅绝不一般。一道二十余米的倾斜阶梯将餐厅大门高高抬起,让整个门面都显得雍容华贵。进门后,服务员有些犹豫地将两人引向了一个偏僻的座位。周围的宾客投来异样的目光,不过两人毫不理会,因为光是看到别人吃剩的餐盘和手中菜单上精美的图片,她们就都快流下口水,肚子咕咕作响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菜品五花八门,女人乱点了一通,挑的全是最贵的。男孩瞥了眼价格,在他的认知内,高得离谱,甚至一碗米饭的价格就比的上普通餐馆一道上品菜了。 不过他也知道,无论多贵,女人都付得起。勉强保持冷静得服务员看了眼菜单,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意味明显地和女人将菜单对了一遍,又对了一遍。女人冷笑一声,从包里随便拿出了一捆现金拍到餐桌上。 服务员见状,立刻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鞠躬道歉,然后赶紧说他们这个餐厅是饭后付款。服务员安静地退走了,再来时,嘴角一直挂着最礼貌的微笑。见到这一幕,男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想笑。 当第一盘菜上桌后,两人便毫不客气地胡造起来。他们实在太饿了,已经顾不得什么得体的吃相了。随后就是上一盘,两人便造一盘。 而当男孩注意到自己的双手沾满油污,衣服上也满是油渍,餐桌上也掉了数不清的菜时,眼眶再次湿润。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再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打他、骂他,叫他吃饭不要嘎巴嘴、不要剩饭、不要玩得太晚了……他几乎忍不住了。 女人腾出一只手,将纸巾递到他面前,几乎怼到了脸上,不客气地说,“辣椒蹦到脸上了?赶紧擦掉。” 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男孩想,温室变成了铁毡。他将眼泪随着肉一口口咽了下去。 餐桌被两人弄得乱七八糟,周围议论纷纷的客人也都离开了。女人满意地呼了口气,躺倒在靠背上,一边剃着牙一边随意地问,“还有其他亲人吗?” 男孩摇了摇头。印象中,似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才有一个远房亲戚。也许一年,父母才会抽空给他们打一次电话,而男孩对此几乎毫无印象。 “学校呢?” 男孩低下头。校园时光的确很美好,有很多伙伴……但是,他似乎没什么机会再去了。他摇了摇头。 “恩,这也是一个选择。所以,你以后就跟着我了。” 男孩听不出这是一句陈述句还是问句,他只能等待。 “跟着我就得听我的。听话,干活,才有饭吃。”女人说。 男孩等着她说更多。但女人想了想,最后说,“就这些。” 买完单后,两人站到饭店门口的台阶上。女人说,“我最讨厌孩子,因为他们总爱忘东西,不过看来你记性不错。你没忘我们刚才说了什么吧?” “没。”男孩赶紧说,“要干活,要听你的话……” “不错。”女人望向街道上的人群。在普通人眼中,他们或远离或靠近,或分散或集中,就像风中的云一样毫无规律。人生如浮萍,飘如陌上尘。一个人的悲剧不是悲剧。这个社会的冷酷比它表现出来的还要更深。女人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对身边的男孩说,“告诉我你家在哪。” 男孩的脸僵住了。许久,他甚至忘了自己是不是还在呼吸。 喜欢苍之双翼请大家收藏:()苍之双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面对与承受 回程的路远比逃亡时要简单得多,就好像走一座已经知道路线的迷宫。可从另一面来看,却要沉重得多。 熟悉的建筑和街道,甚至花和草都是记忆中的颜色。男孩曾经的世界崩塌了,可周围却没什么变化。一路上,他一言不发,直到他又一次站在家门口,想说什么却根本说不出来了。 他的家没了,不是失去了父母和依靠的那种没法,而是变成了一片废墟。大火摧毁了它,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烧成了灰烬。一圈黄白相间的警戒线将眼前的毁灭与外界平和的世界隔离开来,就好像一道魔法屏障。 “正好。不是吗?”女人说了一句他想说却不敢说出来的话。 是啊,正正好好。这样就什么都不用留恋了。过去的一切真的全都没了,只剩下了回忆。回忆,回忆……可男孩不想回忆,因为一旦回忆,那血红的地毯和恐怖的怪物就会涌进脑海。他什么都没了,他想…… “现在可以了。”女人沉声说,“但记住,也是最后一次。” 男孩愣了一会,然后终于理解了这句话。下一秒,他死死拽着女人的手,放声嚎哭。 女人感受那只紧紧握着自己的小手,眼眶不由得也红润了。但她立刻抬起头,将目光转向头顶惨白的阴云上。 男孩竭力嘶吼,一声又一声,直到喉咙干哑,直到反胃干呕,将不知什么时候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不过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直到最后,胃中的东西吐尽,眼泪哭干,男孩才慢慢安静下来。透过湿润的双眼,他又重新看清了眼前的废墟。 不过这时,废墟变了,变得没那么特殊了,变得只是一片废墟了。 “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小子。”女人的声音恢复了干脆和冷酷。 “张……豪。”男孩沙哑地说。 “哪个张,哪个豪?” “张豪的张,张豪的豪……” 女人翻了个白眼。“多大?” “八……岁。” “切。”女人又鄙视地哼了一声。“小屁孩。有什么坏习惯吗?” 男孩没听懂。 “那我具体点。尿床不?” “不!” “睡觉老实吗?” “嗯。” “爱吃糖吗?” 男孩犹豫了一下,然后果断摇了摇头。“不爱。” “爱撒娇不,要让人哄不?” “不!” “嗯。回答得不错,不过还有待时间检验。那么好,我的问题问完了,该你问我了。” “啊?”男孩抬起了头,盯着女人的侧脸。 “问吧,什么问题都行。” “你叫什么名字?” “先不告诉你。” “那……你多大?” 女人瞪了他一眼。“问一个年轻女性年龄,不觉得很不礼貌吗?” “那……那有什么坏习惯吗?” “没什么好习惯。”女人说。 “打小孩吗?” “不听话就揍!” “会虐待孩子吗?罚站,不让吃饭……” “不听话就罚。” “那……我问完了。”男孩丧气般低下了头。 “好,要走了。说再见吗?” 再见?男孩又摇了摇头。 “那把手松开。”女人冷冷地说。男孩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手。“记住,从今天起,路,你要自己走。”说罢,女人迈开步子,转身离开。男孩急忙跟上。 这一夜,男孩没有真正放下过去,不过学会了坚强。他也似乎领悟了一个道理:坚强不是忘记,而是承受。不过这些应该都不会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黑暗沉寂,钝化眼前的一切。一个单薄的男人披着睡衣小心走了出来,因为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也许是邻居那家走失孩子的哭声,所以他想出来看看。但废墟前什么也没有。他左右四顾,仿佛觉得自己在街道尽头看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一高一矮。但夜风吹拂,恰逢又下起了细雨,男人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回了屋子。 行人落荒奔走的大街上,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不紧不慢地沿街走着。男孩跟在女人身后,一直低着头。而不知女人说了什么,男孩把头抬了起来,脚下也似乎充满了力气。 …… 二十一世纪中叶,人类社会迎来一个转折点。 在这之前,能源枯竭,内耗不断,人类发展陷入了停顿,联合国失去了对其体制内各国的控制权。善意的联盟崩塌,心怀不轨的世界政府异军突起。战争不断,欲望开始无止境地蔓延。 自私、掠夺、阴谋,杀戮……这颗星球上仅有的智慧生命们一边前进蹒跚前进,一边在继续破坏脚下大地的根基。人们在拼命争夺的,在自私维护的,在无情掠夺的,不是自由,不是财富,不是生命,而是这颗星球的血脉——能源。 也就在这一年,仿若神明垂青眷顾它的造物,一种全新的能源从废弃的矿井、干涸的油气田、更深的地底、甚至难以涉及的海沟里冒了出来,它是一种散发着淡蓝色幽光的结晶矿石。它最初发现者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原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科学家们小心翼翼地开始研究这种新型能源,意外地发现它具有神奇的生物活性。于是,一场进化的变革蓬勃而发。其中数仿生智能领域获益最大。因为‘原晶’矿石的能量能够提高粒子活性,可以影响人造神经和肌肉,让二者拥有前所未有的能量和张力。 基于这种影响,仿生义肢与更强大的智能装甲逐渐开始真正的兴盛起来。 不过,新能源的能量还不止于此。当三位伟大的工程师将这种涌动的活力注入由他们共同研发出的有史以来第一种能够模拟人类大脑思考方式的智慧工具——‘神经网’后,更大的奇迹发生了。 由人造神经模拟出的‘大脑’也一下子拥有了生物活性。本来只能以半自动方式接受输出信息的神经网路第一次开始了‘自主思考’。它从深层改变了人造神经网的运转方式,前所未有地提高了神经网的反应与计算速度。 有突破的发展就会有欲望的延伸。 耗费了十余年的时间,新兴组织世界政府破釜沉舟地以海中暗礁为根基,铺造了一座巨大的人工岛屿。而建造这座岛屿的唯一目的,便是安置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神经网集合。 野心勃勃的负责人们将这由先人智慧创造出的庞大造物装进了一栋超现实主义建筑中,又消耗数不清的‘原晶’矿石去激活它的每一寸神经束,每一块神经元。 而当它被彻底激活后,便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潘多拉,世界上第一台真正的‘人工智能’。 不顾如潮水般涌起的反对声音,世界政府亲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相较于所冒的风险,他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回报:金钱、权力、地盘,甚至是掌控世界的能力…… 不过,当然,就像某些评论家提醒的那样:世界上任何一台人工智能的头顶上都应该顶着一把电磁枪。‘潘多拉’也不例外。 为了彻底掌控潘多拉,世界政府在离岛屿最近的一处海岬又建造了一所由当时世界上最优秀的人工智能专家和脑科学专家组成的研究机构,取名‘AIC’——ARTIFICAL INTELLIGENCE CONTORL。 工作在AIC的这群顶尖大脑的主要任务便是对‘潘多拉’进行全面的研究和监视。他们要知道这个诞生于这颗星球上的第二智能如何工作、如何学习、如何思考,还有它究竟有多么像人类。 与此同时,为了平息反对的声音,世界政府也承诺,一旦他们预测到或者发现‘潘多拉’有做出任何危害人类的行为,就会毫不犹豫地关闭给其供能的核反应堆。 不过对此承诺,许多人并不看好,甚至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个欺骗众人的噱头。因为有人曾计算,关闭和重启反应堆的行为会对‘潘多拉’的主体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甚至伤害。 人类大脑对缺氧有一个耐受时间,超过五分钟,脑细胞就会陆续死亡,神经细胞坏死后便不可再生。但对潘多拉来说,时间仿佛没有意义,一瞬间的暂停也可能是永恒。 可不管如何,自图灵机的设想从天才的头脑种迸出,自图灵测试拒绝了一代代专家学者的苦心研制,自人类制造出第一台重达三十吨的电子计算机后,人工智能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 而它赐予创造者的第一件礼物,便是对智能机器的全新升级。拥有更强大服务能力的机器在世界政府管辖范围内开始全面铺开。没过多久,公知们便开始吹嘘,甚至给世界政府灌上了‘第零极’的美称,他们认为,未来就当如此。 迫于压力,各国争相开启了在此项研究领域上的残酷角逐。因为聪明人看到了这个无法逆转的趋势的本质,或者说另一面。 老哲人先天下之忧的表述道出了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波涛,他说,‘这就好像有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强大地位而培育了一头野兽,其他人预见或亲眼见识到了这只野兽的强大威力,便也开始急忙寻找听从于自己的那只。 人类,逐渐被钛合金包围。 …… 但我们讲述的不是‘原晶’如何改变人类社会结构的故事,也不是主要关于‘人工智能’如何学习进步影响人类的故事。 我们讲述的是人,是那些生存于这个变革时代中,处于绝望、悲伤、痛苦、迷惑中,曾自以为无所不能的智慧物种。而他们之中的一些,虽身处于这个时代,却又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于是,他们挣扎。 喜欢苍之双翼请大家收藏:()苍之双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章 新旅途与女人的职业 女人带着男孩离开了这座城市,四处游走。 他们换上了新的衣服和新鞋子,睡觉都是住酒店,吃饭只去餐厅。他们睡一间屋子,两张床。女人会当着男孩的面脱衣服,有时晚上上厕所的时候甚至会一丝不挂。因为她只觉得他是一个小屁孩。 女人睡觉也不老实,还会打呼噜。她不拘小节,花钱大手大脚。她有一个习惯,总会将那黑色的手柄放在枕头下。 他们从一栋酒店住到另一栋酒店,从一家餐厅吃到另一家餐厅,从一座城市走到另一座城市。她们遇见一群群人,走过一条条街道,进出一座座建筑。女人隐藏了什么,也似乎有意为之。 她告诉张豪,“无论什么事情,都有一套运行的规则,或者说,延续下去的方式。不论是死的——建筑的格局,街道的朝向,餐厅的位置;还是活的——人的言行,穿行的车流,大气,云层……你要熟悉这套对你来说陌生的规则。” 男孩不知道什么工作需要了解这么多东西,不过他开始第一次细心观察起周遭的世界。按照女人的说法,不仅要身临其中,还要凌驾于其上。 这段旅途几乎是张豪经历过最轻松的,因为他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重物都不用拿。女人把背包里的现金都存入了一张磁卡,仅仅背着一个挎包,里面装着内衣和‘特殊日期专用’的东西。男孩也有了一个挎包,里面塞着简单的应季衣物。 每当男孩试图整理女人脱下来的和他自己换下的衣物时,女人就会一把抢了去,然后将它们通通扔进垃圾桶,还会不耐烦地说,“穿新的喽!” 男孩总是口头答应,然后等女人出去后将衣服都捡出来,拿到酒店的免费干洗机洗净,甚至有的简单内衣就干脆自己手洗,晾起来,或者用烘干机烘干。 一开始女人很鄙视,不过有一天她晚上回来,洗完澡后找不到新衣服,套上张豪烘干过的温暖衣服时,立刻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还特意拍着张豪的小脑袋说,“这个小家仆不错哦!” 除了洗衣服,这个小家仆还学会了另一项技能:做饭。 女人选的酒店,其中一半都是自带厨房的,而且厨房里设备一应俱全,比张豪印象中自己家里厨房的电器还要齐全。可女人总是带他去外面吃,西餐、料理、自助、烤肉,中餐……换着样吃都快吃腻了,而且太贵。 张豪知道最多的时候,女人卡里的数字至少有六个零,但这个数字只是一直在减少。即使只上过两年的学,他也明白一个数字如果一直减去其他数字,那么最终只会变成真正的零。所以,张豪想,他也许可以自己生产食物。 他先在网上查了查做最简单的菜所需要的食材,然后便去超市将纸条上记的一行行东西都买了回来。准备了半天,他才第一次站到炉灶前。而且因为个子不够高,他只能先站在一个小矮凳上。 他还算机灵,知道要彻底读懂网上的那些说明和注意事项。他先是仔细记清了发生意外的几个处理措施,什么盖上锅盖,关闭燃气阀之类的。然后才敢将火打开。他没认为自己一次就能做好,所以很有耐心,失败了就重来,又失败就再重来…… 学会摆弄铲子比学会忍住哭泣要更容易,多尝就能知道什么菜多少火候能够炒熟,也能了解添加佐料的程度。每次结束后,张豪都没忘记关闭燃气阀和电源。一个星期后,他就已经可以做出几道不错的菜肴了。 于是他焖好饭,炒了三盘菜,等着女人回来。不过不巧的是,那天女人迟迟未归,张豪在床上等了半天,自己先睡着了。 晚上,他被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吵醒,仔细听,才意识到那是碗筷碰撞和吞咽食物的声响。女人边吃边嘎巴嘴。那晚,是男孩在梦中笑得最甜的一次。 女人说要给张豪办理新的证件和护照,通过特殊渠道。然后问他,“你是想要新的,还是怎么?” 男孩想了想说,“把名字留给我,其他的无所谓。” 女人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打了一个电话。她很少打电话,即使打,通话时间也往往很短。提问,回答,要求,默默聆听答复……没有什么多余的闲聊和问候。男孩不禁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没有朋友呢? 又是一次辗转,他们到了又一座对男孩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女人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消失了三天。第三天,女人回来了,一脸疲惫,脸上挂着一道伤口,血已经干涸。 男孩将饭菜热了一下,然后端给女人吃。女人一边吃着一边说,“后天走,离开这个国家。唉,这个工作就是麻烦。” 麻烦……“那明天干什么?”男孩问。 “明天?嗯……购物!花钱!!还有——”女人一下子变得正经起来,“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明天就让你知道。” 第二天,他们先是购物,又去了几处景点看风景。女人戴着墨镜,围着围脖,好像生怕别人认出自己。直到夕阳斜下,她才带着男孩离开了繁扰的城市,进入了一座小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里特别安静,就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样。野猫在屋檐、窗台上打着瞌睡,家鸟和鸽子在到处啄食,提着篮子的女人悠闲地走在古老的街道上。在小镇郊外,他们登上了一座古老的钟楼。在钟楼顶的露台眺望眼下古老的街区。 远处,是模糊在霞光中的高楼与染红的云朵。一阵和风徐来,女人将一张字条递给了张豪。那张字条褶皱,还沾了一滴鲜血。字条中有一个名字,下面是字母和数字组成的一串神秘字符。 女人望着远处说,“日期,时间限制,奖励和联系方式。最上面的,是目标的名字。” “目标?”张豪低声重复了一遍,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是的,目标。”女人一字一句地说,“要解决的目标。” “解决……”这个词似乎可以衍生成为……他突然想到了那艘船上发生的事。那个救生艇上有人说是有人炸了船,还说有人死……“那艘船!” “对。”女人残酷地说,“是我炸的,为了解决一个目标。所以,我是一个杀手,小子。拿钱,然后收割人命的刽子手。” 男孩死死握着手中的纸条,不断问自己:我想到过吗?该觉得不可思议吗?该害怕吗?他的父母被杀了,而他现在却是跟一个杀手在一起。杀手不一样吗?一样吗?“为什么现在……” “我说过,这活很麻烦,而且有风险。海上那次还好,我做得很隐秘,不过前几天那次,的确冒了很大的风险,监控也许拍到了我的侧脸,也许。” 所以她才会要离开这个国家。但即使冒着这样的风险,她也要多待一天,就为了告诉男孩真相。 “明天,我就会带你离开这个国家。”她这样说。可没说的是,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过男孩没想过吗?不,他想过了,从在家门(废墟)前转头的那一刻就想过了。所以他明白,没了家,这座城市就是陌生的,这个国家也是陌生的。但跟着这个女人……男孩突然想知道一件事,便问,“我……以后也会成为杀手吗?” “啊?”女人诧异地皱起了眉毛。“不会。我是不会让你成为一个杀手的。记住,会拿枪的人不一定是杀手,会用刀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屠夫。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命中注定,一切都看每个人自己的选择。所以,你决定了吗?” 男孩摇了摇头,不过下一刻,又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不应出现在一个孩子脸上的坚毅表情。“我不会成为一个杀手。” 女人咧嘴笑了。不过那欣慰地表情中似乎还带着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男孩看不懂。女人踢了一脚身后的铜钟,钟鸣惊起了一群鸽子和野猫。看着四起的白鸽和炸毛的野猫,男孩笑了起来。 没一会,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了颠簸的小路,然后在视线内扔下两个黑色袋子,便开走了。男孩当然能猜到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惊讶的是这次可是两袋! 女人又露出一脸邪恶得意的笑容,说,“虽然危险,不过报酬丰厚哦!” 次日,他们坐上了开往X国的渡船。 喜欢苍之双翼请大家收藏:()苍之双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章 生日蛋糕与棒球 有上次的糟糕经历,在甲板上的感觉总是让张豪觉得心慌。不过女人却说相比飞机,她还是觉得轮船更安全。因为即使发生像上次那样的爆炸,也还是可以得救的。如果是飞机,那早就完蛋了。 男孩想了想,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因为他实在不敢想象飞机从万米高空坠落时,自己坐在客舱中的情形。 不过恐惧和不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女人准备给他过一次生日。男孩忘了自己的生日,因为这个日期每次总是父母提醒他他自己能才想起来。 他知道自己肯定已经九岁了,但具体过了几个月多少天却不知道。不过有蛋糕,有礼物,谁还会挑时间对不对呢? 这是男孩第一次在船上过生日,也是第一次没有父母的生日,更是第一次和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女人过生日。船在摇晃,蜡烛也是,火光更是。 幸亏他提前习惯了晃动,否则没准一会的美味蛋糕就都得吐出去——男孩这几天已经吐了不少东西出去了。 “放心,歌我是不会唱的,不过愿望还是随便许一个吧。”女人说。 随便…… “毕竟这东西越过越少,如果跟着我,也许以后就没什么时间过生日了。” 张豪点了点头,双手在胸前合十开始许愿。一分钟,两分钟……女人不耐烦了,咬了咬牙。三分钟,四分钟……“啊——怎么这么慢,蜡烛都快烧没了!” “好了!”张豪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吹灭蜡烛,然后在切蛋糕的时候说,“我决定了,以后不过生日了,所以我提前把所有的愿望都许完了。” 女人的下巴差点惊掉到餐厅的仿木地板上,咒骂道:“你这么贪不怕撑到吗?!” “不是贪,只是……愿望。”男孩用自己能想到的词汇试图解释。 蛋糕很美味,奶油和巧克力勾画出的图案也很漂亮。张豪不禁佩服船上蛋糕师傅的手艺,能在摇晃中雕出这么美丽的花纹。不过最让男孩惊喜的还是女人送他的一份礼物——一把多功能军刀。 张豪看着厚厚夹层中的各种精细工具,不禁撅嘴吐槽,“一般都不会送这种危险东西给孩子的吧!” “危险?”女人拿过军刀,帅气地在手上耍了几个刀花。然后甩出一把刀刃,嗖地一挥,利刃在餐桌子上划出一道刀痕。“这样危险?”然后倒转刀刃,用刀背在自己的手上割了下去。“还是这样危险?” “当然是……”男孩突然怔住了。他好像突然理解了什么东西,但却无法说清自己理解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女人替他说了出来。“当我用刀锋划破桌子时,刀背对的是我自己,它伤害不了我,但能伤害别人;当我用刀背对着别人时,刀锋却对着自己,它能保护我,却也能伤害我。你现在还能判断哪个更危险吗?” 男孩不能。女人的话粗糙但却蕴含着深刻的哲理。他真的很想理解。蛋糕上吹灭的蜡烛似乎太少了。 入夜,他们又一次靠在围栏上,望着翻滚的海面和搅动的浓云。突然,男孩脑中萌生了一个疑问:真的是因为自己太小,所以才不理解那些话吗? 候鸟要经历一次迁徙后才会长大,雏鹰在被推下山崖后才敢独自飞翔,幼狐在第一次捕猎后才能学会生存……所以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件事——那些事物、言辞和道理,他之所以无法理解,不是因为他还太小,而是因为经历得太少。 “我要见识这个世界!”他突然懂了维莱卡让他观察这个世界那些潜移默化规则的理由,男孩一只手握着拳头,一只手握着礼物,喊着,“带我见识这个世界!” 稚嫩的声音随着海风飘远,融化在浓浓的黑暗中,不过其中的坚定和勇敢却沉甸甸留在了甲板上。 “啊。”女人略带得意的说,“让你见识个够。另外——”她转过身,对视着男孩那双漆黑的眼睛说,“我叫维莱卡。” …… 他们在轮船上渡过了八天,然后从一个小港口登陆,踏上了又一片土地。 这片土地属于一个多元文化融合交汇的小国。这里每个人都能能讲好几种语言,信仰好几种宗教,就连建筑风格也五花八门,一年的游客数量是本国居民总数的好几十倍。不过这样的地方吸引维莱卡的不是风景和文化,而是一项运动——棒球。 所以她们刚落稳脚跟,维莱卡就迫不及待地登上了前往棒球场馆的大巴。 “你是自学的吗?”张豪问。 “什么?” “语言啊,这个国家的语言。”张豪惊讶地说。 “哦,¥%*¥!@*&……”维莱卡现场捣鼓了一大堆异国话,然后说:“没什么,都是最简单的,能沟通就行。我不说过吗?你就说通用语就行,这个世界凡是受过教育的,大多数都听得懂。” “不过还是很厉害。你会说几种语言?”张豪仍追问着。 “几种……”女人想了想,“简单的沟通语言的话,有十种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十种?一个杀手! 车还没到,维莱卡就在网上把票定下了。无需票据,直接扫码进场。维莱卡本想订VIP包厢,但却没有票了。她顺道就查了一下出场名单,不由得惊呼一声,“LUCKY!” 她的意思应该是这场比赛会很精彩,张豪这么理解。 巴士刚一停下,维莱卡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球场。当迈上一级级台阶和倾斜的甬道走进场馆内时,张豪被眼前的场景镇住了。 他的父母从未带他到现场看过什么比赛。此时,左、右、上、下,甚至隔着一块绿色场地的对面看台上都挤满了穿着各异的观众。人头攒动,巨大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喧闹声此起彼伏,仿佛一首混乱的钢琴曲。下面,绿茵场地呈扇形铺开。看起来比足球场小,比篮球场大。上面既有草坪,也有沙地。 张豪紧紧抓着维莱卡的衣服,跟着后者在人群中忽上忽下地穿梭。他们刚一坐下,便听巨大喇叭里传出现场解说的高亢呼声,然后随着激昂的音乐声响起,两队比赛选手一同入场了。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涌进张豪的耳膜。维莱卡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高呼。 张豪实在不理解她是怎么让自己这么快就融入这混乱场景的。 他没看过棒球比赛,也根本不理解规则。但随着身边呐喊欢呼和沉寂叹息的交替,他慢慢能分辨出好球与坏球了。同时,也能分辨出两支球队中谁是明星。那是一个黑色皮肤,带着棒球帽,身材强壮,总是带着自信微笑的1号投手。维莱卡和众人齐喊最多的应该就是他的名字。 “天才投手,他可是个天才投手!”维莱卡贴近男孩的耳朵,不过即使这样,也要大喊才能听得到。“三岁就开始接触棒球,小学时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初中后进入职业棒球学校,高中开始在青年联赛披荆斩棘,还没毕业就被大联盟提前收录……现在正是他准备创造属于自己时代的时候。” 哇哦,张豪感叹,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人,仿佛受到了上帝的眷顾。不说羡慕是假的。 下半场,维莱卡一边随着人潮欢呼,一边跟张豪讲述双方攻防是如何得分的,每一个球是好是坏,每一个跑动是战术还是什么。不过还没等张豪熟悉规则,比赛就结束了。实力碾压的胜利。人群欢呼‘杰基’,年轻的明星选手露出骄傲的神情,挥帽向观众致敬,他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那么我有价值吗?张豪自问,她的身边有我的位置吗?我只能是个小家奴吗? “维莱卡?”他迫不及待地试图找到真相,趁自己还没忘。 “怎么?” “有什么……我,我能做的吗?” “你想做什么?”女人一脸惊诧。 “我想帮你……”男孩低头羞涩地说。 “帮我什么?”维莱卡懂了,但她懂装不懂。 “帮——”男孩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是啊,帮什么呢?洗衣服,做饭?记录时间,拎购物袋……但男孩要的不止这些,那是帮她完成任务吗?男孩哆嗦了一下,他不认为自己有勇气能做到。 看着男孩纠结的表情,维莱卡窃笑。她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温柔地说,“别急,小子,别急。” 喜欢苍之双翼请大家收藏:()苍之双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章 赌徒与模糊的真相 看完棒球赛,维莱卡带着张豪去往下一个玩乐地——赌场。 因为年龄限制,彪悍的安保人员直接拦住了张豪。还是维莱卡略施贿赂,又加了点美人计,才好不容易让张豪得以进场。不过男孩认为这的确多余,因为他根本不想来这种地方。但既然进来了,而且一时半会出不去,张豪只能被动开启观察模式。 于是,他发现这里太夸张了,每一样映入眼球的东西都刷新了他的认知。他最开始单纯的认为赌馆里面全是钱,人们抬手放手甩着钞票。结果却不是,因为赌客都把钱换成了筹码——一种圆形的硬卡片般的币子,所以这里看起来要有序得多。 赌桌上有规定不准吸烟,不过赌场角落有特设的吸烟区,不少男人女人在那里面享受着烟雾缭绕。这是张豪想不明白得一件事,那些吸烟者明知吸烟有害健康,却还是趋之若鹜。他们不把健康当回事吗?真是可惜。 不过没一会,张豪就不得不把手挡在脸前。因为深入大厅后,不论看向哪,都能看到衣着暴露的大姐姐在赌客之间迈着夸张的步子走来走去。 那些‘模特’毫不避讳地向客人展示自己的美丽和性感,有的甚至干脆坐在客人的大腿上陪其一起玩牌。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档子阵势,他屡次都想跑出去,结果都被不怀好意的维莱卡拽了回来。 “这就受不了还怎么成男人?”女人挑衅地说。 “可我就不是男人,我还是男孩!”张豪拼命辩解着。 “你不想给我办事吗?”女人突然露出狡猾的表情。“我需要办的事,可都是男人才能办的……” 张豪没来得及堵住耳朵,他觉得两只手已经不够用了。 “哈哈,所以,来吧,小子!”她一把搂过张豪,“来看姐姐如何赢死这帮蠢货!” 赌客纷纷惊讶地看向这位言辞嚣张的客人,但只有张豪一脸尴尬。 随后,维莱卡换了大笔筹码,坐上了一个正好缺一人准备开始的赌桌。穿着黑色制服的美女荷官坐在马蹄形的赌桌后,看到客人坐满,开始耐心提醒牌桌上赌客们规则与限制。在得到回应后,她露出职业的微笑,开始洗牌。 张豪紧站在维莱卡身后,看着她小心搓开发下的手牌,然后伪装自己的表情望向牌桌后的其他人。而其他人也虎视眈眈地瞄向她们,就好像认定自己随时都能夺取对方身边的那堆筹码。 “牌局如战场,”维莱卡小声跟张豪说,“只不过披着游戏的伪装。” 就这样,维莱卡与牌桌上的赌客们展开了另一种不见刀光,但火药味仍十足的较量。短短一下午,维莱卡就大赢四方。她说自己赌术有道,不过张豪却认为这只是她一时运气好罢了。 “没人会在赢的时候收手,”维莱卡略带挑衅地说,准备好再战。 “也没人会在输的时候收手!”另一个赌客说。 牌战继续。 赌桌上的博弈再精彩也吸引不了张豪,男孩总会走神,四下观察。封闭宽阔但封闭的大厅,明亮的灯光,露骨的……专注的赌客,时而安静时而的人群。摇酒的的服务生,送酒的服务员,勾肩搭背的年轻男女,立柱下的救火设备,闪着醒目绿光的应急通道…… 男孩甚至在人群中发现了另一种人,他们不像赌客或者看客一样有着什么目的。他们四处游走,敏锐的眼睛到处观察,嘴时不时地对着对讲机说些什么。他们是赌场中的安保,混迹在人群中,寻找那些心怀不轨的赌客。 张豪大致数了一下,数量差不多有六、七个。可就在张豪的目光离开的一刹那,那群人突然骚动起来,朝一个方向开始行动,表情严肃。 有什么事要/或者已经发生了,就在张豪这么认为的时候,大厅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声响,头顶的吊灯,脚下的地板和赌桌上的筹码同时震动起来,人群惊叫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站了出来,安抚大家,说这只是一个醉鬼驾车撞进了旁边的饭店,没什么大事。赌客们就这么渐渐安静了下来,注意力又很快回到了牌桌上。不过张豪注意到,那群保安却一个都没回来。 …… 大厅内看不到一扇窗户,因为所有窗户都被深色的窗帘盖住了。张豪思索了许久才想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赌客们忘记时间。因为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的女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明明可以见好就收…… 随着一声惨叫,维莱卡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她的筹码已经输尽了。 “哎呀,小姑娘,就差一点点哦!”对面的赢家得意地嘲笑。 维莱卡气得咬牙跺脚。“不行,老娘还要再……”她低下头,发现男孩拉着她的衣角。 “饿了。”张豪说。 “哈哈,原来还带着一个孩子。快点去吧,还是别玩了,先喂饱孩子再说——”赌客和看客都哄笑起来。 维莱卡不甘地退出了赌局。门口的服务员最后还特地送了她一点纪念礼物,应该是为了感谢她为赌厅所做的贡献(只对输家有效)。一出大门,维莱卡看也没看就把礼物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巴不得再把垃圾桶撕成两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气死我了,那群混蛋,竟敢嘲笑老娘!” “维莱卡,你输得太多了。”张豪说。 “不多,一点都不多。小屁孩知道什么!”女人狡辩道。 “我的确小,不过那些数字我还是看得懂的。你今天输的钱,可够我们住三个月的酒店了。” 维莱卡无奈地仰天叹了口气。“今天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你没见过我运气好的时候,那可是能赢到一整个赌馆的筹码!” 啊哈哈,张豪虽然不懂,但他却知道这东西如果光靠运气的话,是根本赢不了钱的吧!唉——“维莱卡,”张豪小心地说,“你没有赢钱的天赋。” “信不信我撕了你!”女人故作生气,然后话锋一转,问,“不过,听到了吗?” “那声音?” “恩。听清了吗?” “嗯。”张豪点了点头,“不是他说的那种声音,像是……爆炸声。” “你怎么知道的?” “和电视上的爆炸声特别像。”张豪自信地说。他这一年多在酒店可看了不少枪战片。 “BINGO!小子,你答对了。”两人乘坐的出租车刚开过两个街区,便听到了几个街巷外警车的笛鸣。 “唉,真是疯狂啊,这个世道,连赌场都有人敢抢的喽!”出租车司机无奈地调侃着,语气中有一半看戏的调子。 “那他一定是穷疯了。”维莱卡嘲讽说。 …… 接下来的几天,张豪跟着维莱卡一边游玩乱逛,一边寻找古老的钟楼。女人则有心无意地向男孩透露了一些杀手组织的故事。 一个运行了上千年的组织,一套完整的训练体系,一支专业的暗杀部队,遍布世界的关系眼线。一张网。进去便无法轻易逃脱。 “如果逃脱呢?”男孩提心吊胆地问。 “会被惩罚。”女人撅着嘴,谨慎地说。 “有没有办法……安全逃脱呢?”他尝试组织语言,好清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收集足够的徽章。”女人说。 “如何收集呢?” “完成特殊的任务。” 男孩试图理解‘特殊任务’这四个字。“那你还差几个?” “应该……还差三个。”维莱卡说。 是多是少?“那你……想脱离它吗?” “嗯……”女人第一次犹豫起来,说:“还没想好。” 喜欢苍之双翼请大家收藏:()苍之双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章 纸条与黑暗中的人影 在远离市中心,临近郊区的一片低矮居住区中央,他们找到了又一座钟楼。这已经是女人和男孩这两天拜访的第三座钟楼了。维莱卡无比仔细地检查着外层的石壁,终于兴奋地点了点头。“就是这儿了!” 张豪定睛瞧去,发现维莱卡手指处的砖石上刻了一个不起眼的,和手指盖差不多大小的图案,类似字母A,不过没有中间的横,而且两脚都朝中间延伸了一小截。 “这就是标记。”维莱卡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在下面等着。” 张豪听话的小心隐藏了起来。他发现跟着维莱卡跟久了,有时候自己的一些行为都显得鬼鬼祟祟起来了。 为了不引起那些不必要的关注,维莱卡总是选择入夜后才来这种地方。此时,四周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建筑内的灯光传不到此处,周围也没有路灯或其他照明。从远处的街灯来看,街上行人寥寥,只有野猫野狗穿梭于黑暗中。 狭窄破旧的楼梯间,维莱卡一边一步步绕着小圈迈上钟楼,一边用手抚摸着粗糙的石壁。关于组织,她知道的仅仅限于她能知道的。 对于其内部如何构成,管理层都是谁,又如何管理,却一无所知。就如同少数人能打听到的那样,这是一个传说中延续了几千年的结构,其根基之深,比这古老的石墙还要古老,估计已如岩浆般深入了地心深处。 可怕而神秘。 维莱卡没告诉男孩的是,她从没听过一个杀手脱离过组织,他们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在赴死的路上。对于她们这一行来说,死亡比活着更平常,也更确定。 人终有一死,但死亡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维莱卡不禁回想起其中一条桀骜不驯的信条。以前一个人时,她倒是什么都不会想。不过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她不禁就要想:如果自己死了,这个男孩要怎么办? 啊——养个孩子就是麻烦,她无声抱怨着。但同时也提醒自己,只要不死就好了,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维莱卡走到顶层露台。就如其他老旧钟楼一样,中间的铜钟已经被摘掉了,四周空荡荡的,地板中心的竖井径直通向地面,上面盖着的薄木板形同虚设,如果不小心完全就可能失足坠落。难怪外面立着标牌警告:禁止攀登。 随着住户熄灯安眠,黑暗即将完全笼罩,女人借助最后一点光亮辨认方向,然后在一面石墙的狭缝中开始小心摸索。她要找一张字条。 凡是能藏在这里的字条,都是经过组织认可的委托任务;上面的血渍代表委托人以血起誓,会完全遵守约定的报酬合约和组织的规则。当然,派发任务的方式其实不止这一种。在全球联网的时代,随便一条暗网消息完全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而维莱卡之所以独爱这一种古老的方式,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偏好这种麻烦方式的同僚很少。而人数少就意味着竞争少。任何一个杀手都可以接受这样的委托,不过先到先得是基本的常识。 她摸到了。“好家伙,藏得还真深。”维莱卡将字条握在手上。每到这时,她的心情都可以用大半兴奋中带着小半紧张来形容。毕竟这种工作获得报酬的方式其实算是以命换命,以对方的命换自己的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兴奋过头了,维莱卡总觉得周围有些异样。维莱卡想赶紧离开这里,可她手从外面收回来了,身体却没动。杀手的直觉告诉她有人从下面摸了上来,就藏在身后通向悬梯转角的暗影中。 张豪?“我不是说让你老实待在下面……” 一只大手突然朝她后颈抓了过来,犹如黑暗中浮现的幽魂触手。维莱卡只瞥了一瞬,便依靠避险本能惊险躲过,然后立刻二次机动,再次闪过扑来的身影。 她一个滑步闪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掏出了枪。她靠着对对方攻击轨迹的预测一瞬间就锁定了对方的位置,不过冷静地没有直接开枪,因为对方的枪口也对准了她。如果她冲动地做出应激射击,那么对方也一定可以射出子弹,后果就是两败俱伤。 显然,双方都在那一刹那克制住了自己的杀戮欲望。甚至可以说这一结果很幸运。 两人在黑暗中持枪对峙。在这一刻,周围的黑暗,甚至时间都仿佛被拉扯得无限长。 维莱卡趁机调整自己的呼吸。她可以任由肾上腺素占领身体,也不想让自己呼吸的节奏紊乱。她开始快速分析眼前的局势。 能在这个时候找到这里,说明她们很可能是同僚。多名刺客在同一时间接到一个任务的情形并不罕见,因为这种情况产生的矛盾少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遵循‘先到先得’的规矩。没错,维莱卡知道,刺客们轻易不会破坏规矩。 “我先拿到的。”维莱卡冷冷地说,让自己的语气不带任何弱点。 高大的黑影砸了咂舌,发出那种男杀手专门练习过的粗糙嗓音——这种发声方式如果练习的好,甚至可以骗过一些专业的分析仪器,“能让给我吗?小姐姐,为了这个我可是找了很久了。而且,我有必须得到它的难言之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一个‘必须’,维莱卡心中咒骂,干脆直接说你想抢得了,蠢货!“说说看,你的‘难言之隐’。” 黑影干笑一声,说,“那个该死的赌场,你应该知道吧?可能是我这一阵运气不好,唉,那该死的牌就是不来……” 真他妈磨叽,直接说你输光了我还能同情你点!维莱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她抬起了头。 “……前几天我穷的连顿酒都喝不起了。本想着去找他们把钱要回来,结果让个傻X破坏了计划,妈的,非专业的就是不行!”说完,他又像个被抓住把柄的傻小子似得尴尬笑了几声。 “哦,原来想用炸弹抢赌场的是你。”维莱卡说。 “是啊,很倒霉,对不对?如果成功了,咱们也就不用……这样了。”他随意地晃了晃枪口。 对枪的时候摇晃枪口?维莱卡都他妈想笑了。她浑身的敏锐意识都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缺口,但却并没有行动。她知道对方虽然语气在示弱,但其实暗处却是在向她施压。男人的话中只有一个意思:我想要那字条。 而且仅凭刚才那几句话,维莱卡就能分析出男人的性格了。组织内有大把这样的人,男多女少,都是那种沉沦在欲望中,忘记什么是‘正常’的家伙,被鲜血和欲望养成了怪物。 不过我也是怪物,维莱卡告诉自己,别想着轻易就能威胁到我。“不行。”她坚决地说。“这是我先拿到的。” 喜欢苍之双翼请大家收藏:()苍之双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章 意外的强敌与命悬一线 “啊——怎么办呢?”男人边说边沿着竖井的外圈挪动脚步。“说实话,我不想跟你争。咱们想想,你顶多比我早一分钟,不,可能就几十秒,不是吗?而且,我知道你还没打开看。这不坏规矩。” “它在我手里,什么时候看是我的事。”维莱卡警惕着,也开始顺着男人移动的方向移动。她学到的技能和过往的经验提醒她和这种人高马大的对手作战时一定要拉开距离。不过,这里还是太窄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会付出代价?” “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美女,就这一次,当我欠你个人情。下次,我主动帮你找个活。”男人无比真诚的说。 真是个言行不一的家伙,维莱卡嘲讽着。他表面求她帮他,暗地却一直保持着先手的战斗姿态,随时准备搞掉她。 见没得到回应,男人便也不再啰嗦。 两人都查明了对方的第一意图。一时间,空气压抑得好像失去了流动。两人都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视线正前方的黑影上,浓浓杀意在小小的钟楼顶层喷涌而出。他们都受过最专业的训练,都能在一瞬间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所以此时,进攻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弱点给对方。接着,不约而同地,两人同时收起枪,塞进枪托,然后拿出了近身武器。 这不是什么传统也不是规矩,只是因为他们都知道突兀响起的枪声会惊扰到周围的居民。而如果他们其中一个手欠拿起了电话,那可就不好玩了。 男人的武器是带刺指虎,套在四指上,紧握在手心,每一根锋锐的尖刺都足有三四厘米长;维莱卡手中握着的是两把匕首,短小精致,刀刃弧线完美,打磨精细,薄如纸片。她一手正握,一手反握,常年的战斗已让她练就了可以左右互搏的技巧,她也以此无数次力克强敌。 月光微露,两人的武器闪过寒光。 就在这杀意到达顶点的刹那,维莱卡那专注的脑海中却突然闪现出了一个孩子的身影。该死,她想,自己承诺过什么来的!接着,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对她说话,‘算了,就这一次,他知,你知,这不会伤了你的面子,最糟的结果也就是住的地方和吃的东西降档而已。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我能放了他,他能放过我吗?‘你都不想打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呢?’维莱卡的手松开又握紧,有一瞬间,她几乎都要被说服了。 而也就是在这一息的迟疑之间,她失去了主动。 男人先发制人,双脚踏上竖井边缘,占据中心,朝维莱卡的面门打出刺拳。维莱卡降低重心,反手举刃招架。 冷兵器霎时交错,发出无比美妙清脆却又冷酷无情的声响。 男人居高临下,不断用重拳对维莱卡发起猛烈的攻击。好在因为他脚踩危沿,下半身不是很灵活,否则拳脚相加的话,维莱卡的防御想必会在一瞬间被击破。 硬拳一发发挥出,指虎上的尖刃划破维莱卡的衣服、皮肤,擦过头皮。空拳砸到石墙上,尖刃便会深深刺入古老的砖石,发出沙哑的摩擦声。 维莱卡利用灵活的脚步和全部精力不断闪躲,因为她知道那充满力量的硬拳哪怕只有一次正中自己,这场战斗可能也就结束了。 不过她当然不是一味地只知道躲闪,她在躲闪中抓住时机,利用男人收拳的间隙挥出刀刃,深深割伤了男人的左腿。 但男人忍住了疼痛,而且用强大的力量削弱了痛感硬直,扭身一拳击中了她的肩膀。好在这拳被削弱了几分力量,否则维莱卡早已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了。 这一拳刺中,男人欲趁势压上。维莱卡绝不想给对方束缚住自己的机会,正手上撩,攻向敌人脖颈,又在男人试图防护时,调转反手的匕首,刺入了男人的手臂。 鲜血汩汩而下,男人闷声惨叫。可战局的交错往往就在一瞬,男人再次忍住疼痛,朝维莱卡脸上送去一肘,然后硬生生拔出了贯穿自己粗壮小臂的匕首。 这回轮到维莱卡尖叫了。 这一肘可能打歪了她的下巴和鼻梁。不过攻击没有停止,男人又送出一拳,虎刺刺入了她的肋骨。维莱卡绝命反击,左手狠狠抓住男人的手腕,右手猛地一割,直接让男人手臂分离。 失手的剧痛终于让男人后退两步,险些栽倒。但维莱卡也已无法站立,继续追击。剧痛让她眼冒金星,但她的意识逐渐被即将会发生的事情可能带给她的痛苦和绝望填满。对手并没有倒下,这也就意味着,他即将下达对她的处刑…… 果不其然,男人呲着血牙,发出野兽的怒吼,朝她迈了过来,然后举起完好的那一只拳头,蓄力,准备将刚刚经受的所有痛楚都发泄出来…… 就在这时,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让他蓄势待发的动作猛地止住了,并且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原来是男人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顶在他腰上,坚硬的像一把手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再怎么快也不会快过火药的爆发。援军?他立刻向身后倾注注意力,却没发现任何有威胁的意识……只看到一个几乎融化在黑暗中,只及他腰部的渺小身形。而他也立刻注意到顶在自己腰后的不是枪口,而是一把反光的不及他指头长的小刀。 在紧接着发生的一呼一吸间,杀手本能带给他的不是胜利的庆幸,而是毫无缘由的战栗。“该死!”男人咒骂一声。 的确,不管合不合理,在那一刻,男杀手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因为就在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走的短暂一瞬,维莱卡用最后的力气一跃而起,越过竖井,不顾自己的身体失衡后可能会狠狠撞在对面的石壁上,在空中猛地挥出匕首。 刃尖嗖地一声划破空气,也无情地划过了男人的脖颈,深深嵌入脆弱的皮肤,割断了动脉和气管。 致命一击。无法呼吸的折磨是此时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的。男杀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黑暗中,那黑色的液体从他的伤口和嘴中汩汩喷出。 “竟——是——”男人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声音。 他仍想要站起来,但维莱卡用力一蹬,将后者已经失神的躯体踹入了竖井。巨大的重量从高处坠落,发出一声闷响。 楼梯的阴影中传出惊惧的抽泣声。 维莱卡颤巍巍地爬过去,看到张豪站在楼梯角,手中仍死死握着那救了她命的生日礼物。男孩的身体在颤抖,仿佛,不,是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死死……死了吗?”他咬着自己的舌头问,“我……我好像尿……尿尿裤子了!” 女人用染血的手搭在男孩的肩上。心想,别说你了,她自己都快尿裤子了。她差一点就死了,救她的不是运气,而是这个男孩突如其来的勇气。 维莱卡认为这时候应该称赞他,不过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别去……医院……”说完,女人栽倒在血泊中。 喜欢苍之双翼请大家收藏:()苍之双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