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助理,结婚吗?》 1、第 1 章 天气骤然降温,晨雾浓浓,下起了如雪的细雨,一辆普通的银灰色轿车缓缓停入园区内,在明晟工程设计的办公大楼前缓缓停下。 保安弯腰低头跟车内的人打招呼:“江特助,还是这么早来。” 江浔知点头一笑:“早,吃早餐了吗。” “正在吃呢。” 江浔知昨晚熬夜整理资料,中间利用社交人脉打听了不少细节,整个过程亲力亲为,今天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他检查了一遍,拎着厚重的资料下了车,抵达大楼十五层秘书室。 总裁办的门大开,保洁在里面工作,江浔知修长利落的身影站在门口,跟保洁阿姨寒暄过后,便说:“九点四十五分会有装修工人送屏风上来,你叫上两三人再做一次清洁,今天有重要客人过来。” 江浔知打量着楚总办公室内的情况,文件图纸摆了一桌子,地面还有没合上笔盖的钢笔,茶几上书本乱飞,桌上的咖啡杯渍已经凝固。 他扭头:“过半小时你再来工作。” 保洁点头应好,拿着吸尘器暂时离开,总裁办只剩下江浔知收拾纸张的簌簌声。 想到什么,江浔知从口袋里两指夹住一张硬纸名片,是昨天上午参加圆桌会议结束后,有人递给他,顺手还拍了拍他腰间的口袋。 什么意思非常明朗。 不管什么圈子都有烂人。 能来参加会议都是颇有分量的人物,江浔知没有惹事,直接收下了。 江浔知翻到背面,将私人联系方式的便签撕下来,名片则夹在楚总的名单册里,方便随时查看。 半小时后,保洁上来工作,秘书室陆陆续续来人,一共五个人,包括他,都是服务于楚总的。 不过江浔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跟他们的级别不同。 生活秘书苏诗雅拎着楚总的私人物品,另一份是签字文件,敲开了江浔知的门。 “装修工人上来安装屏风了,你要去看吗。”苏诗雅显然很讶异,打探口风,“楚总怎么突然要安装屏风了,他终于发现会客室装饰得很烂,要重新打扮吗。” 江浔知失笑,低头翻看了下清单,随手在右下角签字:“屏风是我的意思。” 另一个秘书安莉叩门进来,有些头疼的说:“楚总还没来吗,有几份文件要签字,等会儿就要用了。” 江浔知语气温和的通知:“先放在我这,温总的见面提前到上午十一点。” 这是完全没有预兆的临时通知。 不过安莉反应迅速:“楚总还没确定几点回来,资料暂时没有完全整合。” 江浔知拿出昨晚熬夜整理的材料:“每人复印一份,挑几个有代表性的数据总结分析,十点半前交给我。” “好的,江助。” 安莉火急火燎的离开。 苏诗雅是生活秘书,不参与项目,但她很好奇:“你怎么知道会提前。” “我也是早上收到的通知。” 江浔知将手机放在桌面,清楚的显示温总助理发来的,冰冰凉凉的一句话。 从楚总开始接触景阳地产这个目标时,江浔知已经着手准备对方负责人的资料,而且很不巧,景阳地产内部正好出现了一轮新的人事变动。 温景焕身体欠佳,提前退休,在国外留学工作的温灼裴临危受命,接过重任,短短半年内便完成了景阳内部大换血,实力强横也神秘。 而昨晚温灼裴受邀参加晚宴,根据江浔知的打探,他几乎熬了一夜,天亮才离开山庄。 根据一些同行对他的评价,温灼裴是一个很难搞的客户,除了他性格冷淡的缘故,还有工作要求角度刁钻,容易打得对方措手不及,而且他经常通宵过后还能精神奕奕的去公司开会坐镇。 温灼裴讲究效率,也要求对方能跟得上他那变态的作息与节奏,同行几次跟他见面,奄奄一息的面貌跟温总的神清气爽形成了残忍的对比,稍稍走神,就很容易让温总获取主动权,后续的进展自然而然的被牵着鼻子走。 江浔知给温总打上标签,重点突出效率这两个字,于是他从晚上八点半整理资料到凌晨三点,睡了三小时后,七点抵达公司大楼。 唯一没搜集到的资料,就是温灼裴本人的照片,国外可能有,但这需要时间,可没必要,反正也会见面的,不管丑的帅的,江浔知都一视同仁。 苏诗雅敲了敲门:“屏风安装完毕,保洁也打理好了,我刚才把楚总办公室的窗子开了通风,还有别的要吩咐吗……哎呀,你怎么还在忙,早就说让你跟楚总提给你找个小助理。” 江浔知将文件一份份钉起来,收纳进柜子里,再用湿巾擦过桌子:“你去装饰一下屏风,温总喜欢古朴庄重的中式风,务必给他留下个好印象。” 江浔知这才微笑着回答另一个问题:“我喜欢忙一点。” 苏诗雅忍不住笑,内心对江浔知敬佩万分,要不是他在做领头羊,秘书室几个资历不够的小助理,遇到这些事只能手忙脚乱。 装饰对明晟来说不困难,甚至有现成的图纸供他们参考摆设。他们的业务范围主要在建筑工程设计跟室内装修工程里,也会接环保监测之类的工程。 十点半左右,安莉几人快速完成分析报告,楚明衍踏着凌乱的步伐从电梯间走出来。 几个秘书纷纷走进去,一个负责行程通知,一个是生活助理,剩下一些是汇报工作。 江浔知等几位出来便走进去,楚明衍还没喘两口气就看到救星,整个人都放松了。 “你跟我一起见温总,没问题吧。” 原本是没问题的,江浔知垂眸看他随意撩起几张名片看,神情镇定:“银行刚才打电话过来要审核签字,我待会儿跟财务过去。” 楚明衍皱眉:“啧,让安莉试试吧。” 江浔知应了一声好。 十一点,财务还没上班,温灼裴准时到来,安莉跟着楚明衍去待客室。 苏诗雅他们才勉强松口气:“忙了一上午,头都晕了,我感觉在食堂的小米粥都白吃了。” “小米粥啊,我也吃了,我怀疑换了厨师。” “公司食堂终于不是潲水味了。” 有人忽然问:“厨师换了吗,我感觉粥都好喝了。” 公司食堂是外包的,通常是后勤部门管理,江助还不至于管这些琐事,只是近几个月来,一直有人投诉厨师做饭水平不好,餐食也不够丰富,但一直未得到解决。 江助便去打听,才知道厨师不是按照正规途径进来的,而相关部门也一直未妥善处理。 “要不是你跟楚总说,我们还是吃那难吃的潲水……” 苏诗雅跟其他人点头认同。 公司很多琐碎事情,楚总都不管,也不理会,觉得都是小事,他们苦求无门时,只有江助可以帮助他们。 总之在明晟,没人舍得江特助辞职,若真走了,楚总是第一个哭的。 一群人难得空闲下来,苏诗雅看见江助无名指的铂金男戒,困惑了一瞬,又恍然了一瞬,表情相当复杂。 “江助,肯定是脱单了。” “啊,我要赌输了吗。” “都戴上戒指了。” “所以到底是不是啊,江助。” 江浔知一向对自己的私事保密严重,不透露任何情况,像这种帅哥要是没脱单肯定是抢手好货,但脱单了就不好说了。 每次在他们绞尽脑汁寻求答案时,江浔知只会敷衍他们,还故意笑得令人无比心动:“你猜。” 但他们都对江助这种美人计免疫了! “我要是猜得着,安莉的五百块是我的了。” 而且这也不是猜的问题,是证据。 很早之前他们就怀疑过江浔知脱单,甚至是楚总,也参与讨论过这个话题,无他,婚姻的因素变化太多,楚总担心江浔知为了家庭会放弃事业,甚至考虑过要不要把他一家养起来。 该说不说,就江浔知打理公司的能力,就很有做家庭主夫的潜力,看起来就很“贤妻良母”,楚明衍要不是性取向正常,肯定会爱上他的。 但江浔知一直都不给正面回答,久而久之,他们也确实没见过江浔知的对象,不管是聚会还是活动,甚至是上班下班,江助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于是,“江助到底有没有脱单”这个话题就成了明晟的“世纪之谜”。 如今重拾脱单话题,当事人依旧保持神秘状态,再一次钻入死胡同,浪费了几分钟清闲时光,大家转身各忙各的。 没过多久,安莉敲门走进来,“江助,楚总说让你去拿那瓶威士忌,我不知道放哪。” 江浔知起身到酒柜前,找到楚明衍珍藏的威士忌,想来是要用来待客。 大白天喝威士忌,温总真是狠人。 按捺心思,江浔知送至会客室,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会客室内清雅安静,江浔知的出现打破了楚明衍的沉默,他激动的起身走到屏风外:“帮我寄一份文件出去,地址一会儿发给你。” 江浔知感知屏风内颇为强烈的存在感,目不斜视点头,不言不语,怕打扰了清雅。 楚明衍接过威士忌,重新进入屏风内。 温灼裴微微侧脸,眸色漠然。 屏风竖立,纹理厚重,隔雾看花,依稀模糊的只能辨认江特助修长优越的身形,温灼裴看茶间,多注意了两眼。 “这瓶酒是我送你的见面礼,私人的,你不用跟我客气。” 瓶身材质厚重,色泽光润,温灼裴语气轻巧:“是一瓶好酒。” 江浔知收到地址去寄送,在电梯间等待,手机突兀的响起,显示荣清的名字。 这时候打来,可真是危险,他很怕成为八卦中心。 江浔知走到安全出口的位置,手机放在耳边。 “浔知,我明天的飞机,有空来接我吗。” 江浔知不能保证:“几点到。” “四点半。” 江浔知:“我尽量。” 荣清声音犹如贴在耳边,一字一句:“我真的想你了。” 江浔知一顿,“我也是。” “放心,以后都不用想我了。” 江浔知微微皱眉,迟疑:“嗯?” “我收到景阳的offer了,欢迎我吧,宝贝~” 江浔知嘴角弯了弯。 接近正午,楚明衍订了餐厅,从会客室出来发现没见到江浔知,敲了敲秘书室的门,开玩笑似的:“江助怎么不在,你们把他气跑了。” 苏诗雅笑道:“哪有,老板别冤枉我们,不就是看到江助手上的戒指吗,问了几句。” 楚明衍啧啧几声,没发表意见。 温灼裴先一步在电梯间等候,无意间在安全楼梯的小门缝隙中,看见一道侧影。 一眼,就停住了。 江特助侧着头打电话,手指修长纤细,指间的一枚铂金男戒尤为显眼。 电话里不知是谁,聊得什么内容,只见江特助弯了下唇角,眉目微扬自信,看上去生动极了。 画面与刚才屏风外朦胧的身形重叠,这位江特助比温灼裴想象得还要更加的俊雅清隽。 电梯这时候到了,楚明衍放好东西走出来,说一声抱歉。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候,两位大佬坐在车后座,一言一语的搭着话。 在会客室聊了大半个小时,情况也基本了解,这种程度已经比楚明衍想象得要好很多,工作是不能急的。 两人就着饮食口味闲聊几句。 温灼裴有意无意的提起刚才的事情:“跟你打招呼的是你的总助?” 刚才电梯门开,温灼裴先一步进去,楚明衍正好跟打完电话的江浔知撞上目光。 楚明衍问:“怎么还没走?” “李主管还没来。” 也就是财务主管。 楚明衍当着温灼裴的面不好啧啧,“等我回来算他的账。” 在温灼裴的角度完全看不见江浔知,只能听见一到温和柔软的声线,身形一动时,楚明衍一脚踏进来,电梯门就此关上。 江浔知是楚明衍从国外高薪挖过来的人才,一进来直接坐上总经理助理的位置,按理说,这之后就过渡上升为副总经理,也会被正式调回总部。 楚明衍也问过江浔知的意见,他给出的回答很坦荡明朗,表示总部在b省,出于私人原因,他不想回去。 江浔知接手的每一份项目,都能安排得明明白白,让楚明衍没有后顾之忧,每件事都能精准完成,甚至会超出预知,一些比较难搞的客户,楚明衍都是撒手让江浔知负责。 甚至有时候楚明衍也不介意江浔知功高震主,越过他头上管理公司内部,他好专心画图设计。 总之,目前为止,楚明衍是离不开他的,就算是总部想抢人,也不行。 江浔知手上有不少客户资源,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楚明衍不止一次遇到有人想利用高薪福利挖他过去。包括但不限于五百强企业,知名大厂外企等。 不过都被江浔知一一拒绝,理由是什么,楚明衍不清楚。 温总忽然单独提起这个人,让楚明衍内心稍稍在意,但表面依旧淡定:“是我的总助。” 温灼裴淡淡的说:“有点眼熟,应该在哪见过,你给我看的资料,是他整理的。” 刚接触合作时,需要对方公司的详细资料,是安莉整理的,但对方嫌不够细致。 楚明衍没打算用一个特助去换取项目,他暗戳戳的开玩笑:“温总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楚明衍指的是挖墙脚。 但温灼裴似乎听岔了,若有所思:“他有男朋友了。” 2、第 2 章 江浔知是在接近午饭的点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李主管,他很抱歉的说,今早去了几家银行窜门办事,对方效率太低等了很久。 全公司都知道江助脾气好,很少人见过他冷脸的样子,果然,江浔知表示没关系,还拍了拍李主管的肩膀,安慰道,辛苦你了。 他们两人跟银行的客户经理吃了顿饭后,下午接着在银行里面办事,等到下午五点才结束。 回到公司时,楚明衍也在,他取下长长的领带,松口气,对江浔知说:“温灼裴是个难搞的。” 江浔知将他的图纸文件一一叠好准备交给资料员,听到这句,平静的问:“怎么?”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明衍说:“今晚还要跟温灼裴出去应酬,他似乎钟爱去这些场所。” 大白天喝烈酒,谈事喜欢浓茶,通宵山庄派对,第二天还能精神凛凛的出现在会议室内,这根本不算人。 江浔知一针见血:“他刚回国,需要尽快积累人脉与了解社交群体,应酬是最直接的方式。” 整理好,江浔知藏着小心思,转过身:“今晚需要我陪同吗。” 楚明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今天温灼裴说的那句他有男朋友了,着实让他诧异。 江浔知的外貌身材跟能力曾经让不少人来向他们公司打听,在圈内受欢迎程度已经不亚于娱乐圈的顶流明星。 江浔知刚好三十,心性成熟,稳重儒雅的形象深入人心,家世背景不清楚,多数人猜测是某个穷乡僻囊的地方出身,所以不好意思说,因为江浔知的气质看着不像。 但江浔知也并未澄清过,他只做自己,不卑不亢,该自己的事情就做到最好,待人真诚,眉宇间总是透着灼热柔和的晚霞,与嘴角的一抹清风笑意。 温灼裴不是好惹的,楚明衍重新系好领带:“你酒量不好,还是让安莉跟我去吧。” 江浔知言辞闪烁:“明天下午想请假。” 楚明衍一愣,很难得的说:“你就该好好休息的。” 今晚难得不用加班,江浔知洗了澡后还是坐在书桌后面,开始熟读关于景阳地产近几年来的具体项目数据,如果能拿下来,这将是下半年乃至明年的一个小目标。 荣清说想他,便打来视频架在一旁,抱怨道:“我们开了视频五分钟,你一分钟都没有抬头看过我。” 江浔知这才抬眼看去:“你那边很冷吗穿这么厚,房间没暖气?” 荣清不太自然的拉扯毛衣的领子,几乎遮住下巴:“这很薄的,我都是拿来当睡衣,明天想给我什么惊喜?” 江浔知这人谈起恋爱很古板老实,也不懂得浪漫与惊喜,只知道实用性,就跟当初他劝荣清去国外深造,脸上一点留恋都没有,不知道异国恋的意义是什么。 其实荣清只是想说明天机场亲一个就算是惊喜了,结果江浔知斯斯文文的问他:“你想要什么,我可能没时间给你买礼物,你应该早点说。” “……我只要你!” 江浔知不作声,过了会儿低下头继续看资料,荣清看见他耳根子泛着很嫩的粉色,忍不住笑起来。 荣清觉得他实在是太喜欢江浔知,所以才能这样忍受这种无趣的恋爱体验。 第一次跟江浔知见面是在一次社团聚会里,江浔知那会儿很青涩,坐在边上,安安静静的低头看手机。 荣清一开始根本没注意他,直到副社长叫人拿礼物进来,坐在门口的江浔知很自然的上前帮忙。 他当时穿了件很修身的衬衫,一条笔直铅灰色的牛仔裤,显得腿很长很直,不管是弯下还是扭过来的姿态,那腰身都显得很柔韧纤细,忍不住让人去摸一摸,搂一搂,或者再过分点,揉一揉。 荣清当时就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撼了,他交过女朋友,没感觉后就和平分手了,但他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喜欢男的。 就算是过了好几年,荣清都在感慨,怎么会有人的身材这么的……吸引人,不管男女。 礼物很大,是推车送进来的,江浔知没意识到推车在身后,推车的人也没注意到他,所以江浔知刚起身就被撞倒了,荣清迅速起身将人扶住。 而且不是扶着肩膀,而是腰身的位置,只是虚虚一握便松开手。 但是他们离得很近,荣清能看见他脸颊的小绒毛,以及耳朵尖尖的一点生理性的泛红。 他在害羞。 江浔知唤回他的神智:“不好意思,谢谢。” 他的声音温柔又有磁性,听上去很舒服,荣清不仅耳朵发痒,神经末梢像是被愉悦的电流打过,一种过分的冲动想让他把江浔知抱在怀里。 荣清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了,但江浔知是个很难追的人,这是他们学院共通的意识。 荣清了解这点后,倒是不着急,江浔知在日常生活中是个很沉默慢热的人,不爱交流兴趣,更不喜欢分享生活,特别难搞,完全没有插入的话题。 好在毕业没多久后,荣清知道他酒量不好,借机会在他微醺的状态下表白,江浔知很迟钝的点头答应了。 交往后的第一二三四……差不多一周,江浔知跟他相处和朋友没什么区别,吃饭散步聊天,荣清是实在忍不了才把人拉到角落里,低头就要亲过去。 江浔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快速的将脸别过去,所以荣清的嘴唇只能碰到他柔软的颊侧。 但这也给荣清一个极大的刺激感,很软,抱起来也是,没得到下一步的同意,就想着亲他的嘴,被江浔知一手捂住了唇,脸颊泛红的说:“荣清,够了。” 荣清也就此冷静下来,开玩笑的说:“你不会是性冷淡吧。” 江浔知整理衣服,动作不急不躁,他的长相跟气质都属于非常精致耐看的那一类型。 不管江浔知怎么冷淡的对他,荣清还是喜欢他到发狂。 江浔知这才说:“有可能是,我没那种冲动,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荣清没话说了。 之后便是荣清收到国外深造的机会,他舍不得江浔知,所以不想去,但江浔知劝他去,理由是,我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荣清很震惊:“你把我们的事告诉家里人了。” 江浔知点了点头,很疑惑:“你没说吗。” 这时候他们交往有一年多,关系也算是稳定。 “……”荣清支支吾吾的,“我打算等事业稳定下来……浔知我,我现在就跟他们说。” “不用,你先等事业稳定下来。”江浔知很理解他,是个很理智合格的爱人,但作为喜欢新鲜刺激的荣清来说,他们甚至连床都没上过,他很想跟江浔知做//爱,那肯定是比亲吻还要更爽的事。 所以他们总共交往了五六年,其中有四年都是没怎么见面的,一直到今天。 期间,荣清忍不住打听:“你爸为什么不同意我。” 江浔知一开始不想说,后来被荣清逼的,“他嫌你穷。” 荣清语塞。 好直接的理由。 从青涩稚嫩的江浔知,成长为温文尔雅的江助理,但依旧改变不了他很容易害羞的本质。 “你为什么总是看资料呢,陪我聊聊天啊。”荣清抱怨了。 江浔知说:“你不是收到景阳的offer吗,我在看这家的资料,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荣清夸张的哇了一声。 他们没有聊很久,后面是荣清自己挂断的,江浔知工作起来六亲不认,实在无聊得没话说了。 结束工作后,江浔知躺在床上给对方发了句晚安,等了会儿荣清也没回他。 惊喜…… 江浔知从网上搜寻关于同性恋的片段。 次日一早,江浔知穿戴整齐上班,发现楚明衍跟安莉都不在,苏诗雅正在憔悴的化妆:“昨晚送了两个醉鬼回家,两个!” 江浔知笑了笑:“你怎么不休息。” “要去给楚总送文件啊,不然你去啊……你不行,你下午请假了,唉。” “温总呢。” “人看着挺清醒的,酒量应该挺好,也很有礼貌,不过就是……” 江浔知还没见过这人,抿了一口咖啡问:“嗯?” “不敢直视……多看两眼都减寿命。” 江浔知啼笑皆非。 苏诗雅去送文件后,秘书室就只剩下零星几人,这层楼变得空荡安静。江浔知提前收到钟点工的通知,说是清洁完了,可以过去检查一下。 荣清大学毕业的房间退租了,江浔知在这里给他重新租了一套,方便荣清拎包入住。 下午四点,江浔知在机场看到荣清推着黑色箱子走出来,他微微张开手臂:“宝贝~我回来了。” 江浔知微笑着跟他拥抱,荣清贴着他的脸问:“惊喜呢。” 人来人往的机场,江浔知睫毛微垂,声音略低:“回家再说。” 说完,便在他脸颊轻轻一吻,就跟国外的吻面礼一样,荣清并没有感到很高兴。 上了车后,荣清侧着脸,他长相清爽,属于五官周正那一类,今天又是高领毛衣又是围巾,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江浔知多看了几眼。 荣清笑着说:“好几年没回国,机场都重新翻修,快认不得了。” 江浔知嗯了一声:“过几天等我闲下来,带你去走走。” 荣清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古怪的问:“你不打算跟我住吗。” 江浔知跟他讲现实:“景阳跟明晟是两个方向,隔得远,我们住在一起不方便。” 荣清略微烦躁的看向窗外不断退后的风景:“那我也是为了谁才回国的。” 谁家情侣谈了五六年,都还没同居过,说出去不得笑死人。 江浔知想了想:“为你自己,如果你是为了我,你这个回国没意义,我爸也还是不同意。” 荣清瞥了他一眼,不想在重逢时刻吵架,放软了语气:“下午陪我逛一下?” 江浔知顿了下,抓住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晚点可以吗,想回家拿点东西,今晚……今晚跟你一起住。” 荣清眼睛一亮:“好啊,我等你。” 江浔知给荣清租的是住宅小区的房子,安全性很好,租了一年,钱是江浔知自己掏的。 在金钱方面,江浔知不会跟他计较,他出来工作好几年了,也有过国外实习的经验,但荣清满打满算去年才硕士研究生毕业,家庭条件一般,出国读书有一半的生活费都是江浔知出资,另一半是荣清家人跟他自己兼职。 江浔知送他上楼后,没待多久就回到车上,心里很紧张,如果今晚住在一起,肯定会发生什么的。 没关系的,没关系,都要踏出去的一步。 江浔知回到自己家里,换了件衣服,没一会儿便收到荣清的信息。 【荣清:我买点日常药品备用,安全/套我也要买点。】 【江浔知:嗯。】 【荣清:害羞?】 【江浔知:还好。】 荣清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黄昏线在空中平铺,晚霞灼热笼罩整座城市,江浔知准备好回到荣清房子时,发现里面没人。 刚要打电话询问。荣清发来信息——我走远了逛,你晚点过来吧。 江浔知不疑有他,也不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到了,而是在卧室里等着。 书桌,床,浴室,能方便清洁就好。 江浔知有洁癖。 门外很沉闷的发出砰的一声,像重物隔着厚厚的棉被击打墙壁的声音。 江浔知心神一动,正要开门出去。 荣清用英文说:“好了,别这样,你有病,跟着我回国,你神经病,滚!” 紧接着,有另外一个厚重的男声响起,也是英文:“我想你了,想跟你做,你不是老说你男朋友很无趣,才跟我上床的,干嘛还回国,我可以跟你裸//聊,你男朋友会吗。” 荣清叫他闭嘴。 听到这里,江浔知开门走出去。 荣清此刻正把人推出门外,而另一个高大的男生死死不肯走,像是扭打在一团,恶心得如同两条糜烂腥臭纠缠的蛆。 荣清大脑一片空白,嘴唇瓮动几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wind也彻底愣住了,毫不设防的被荣清一把推出门,锁上。 荣清讪讪一笑:“宝贝,你听我说……” 江浔知很平静的打断他:“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事,不需要解释。” 荣清浑身都凉了,巨大的无措与恐惧瞬间笼罩在心头,那种无法挣脱的绝望的黑雾向他袭来,脑袋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江浔知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的温柔的取下他的围巾,紧接着往下扯开他毛衣高领,露出脖子一片斑驳的猩红点点。 如果今晚他们真的做了,看到这些,荣清会解释为过敏,而江浔知会傻傻的相信,甚至心疼他。 江浔知松开手:“上一次你们做是什么时候。” 荣清:“这可能是误会……” “先回答我。” “周一。”荣清陷入了巨大的绝望,“但我是喝醉了……” “喝醉的男人不会有自主意识。”江浔知看着他的眼睛,直射到内心深处,“我也是男人。” 荣清双手双脚都开始发麻,定在原地,完全没知觉了,他好不容易挣脱障碍,想要触碰,被江浔知往后退一步躲开了。 江浔知说:“你脖子很敏感,从来不戴颈饰,不喜欢围巾,也不穿高领半领的衣服,我已经觉得很奇怪了。” 荣清脸色灰白,知道解释也没用,江浔知的逻辑与冷静几乎要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第一次犯错能给个原谅的机会吗,我真的很喜欢,不,我爱你,我保证以后都不会……” 江浔知做出个不了的动作:“就这样吧,分手是最好的结局。” 荣清还想开口挽留,江浔知用尽全身力气才保持的风度:“你已经让我很难堪了,别太过分,荣清。” 他挺直腰板走出大门,发现wind还没走,而是停留在外面,对江浔知打了声招呼:“你挺帅的,荣清真没眼光,要是我,肯定选你。” 江浔知不言不语绕过他离开这栋小区。 夜幕降临,天色完全黯淡下来,鹅卵石路边的灯光,洋洋洒洒的落在江浔知的身上,整个人显得很安静忧郁。 按照计划,他次日上午甚至还请了假,也就是说今晚到明天的时间他都很清闲。 好了,那现在该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江浔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昨晚那场宴会,温灼裴跟某几个人打交道,交流具体信息,达到目的后,便坐在卡座的角落静等聚会结束,然而这时候喝醉的安莉一边拿着酒瓶,一边给她同事打电话。 “叫江助帮你嘛,他知道的,他肯定知道……呀!我没喝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咦,楚总为什么突然坐我身边了,楚总啊,你给江助配个小助理吧,我都怕他猝死,我不想让他死,他死了,我怎么办,我也会辞职的……” 看起来醉得不轻。 可能安莉平时跟楚明衍的话题除了生意就是江助,所以那一整晚,温灼裴的耳朵里3d围绕着江助江助江助。 温灼裴听到江助请假,从明天下午到第二天早上,心里不知为何打了个突,想满不在乎但又很介意。 破天荒的,温灼裴问了个醉鬼:“江助平时喜欢去哪消遣?” 安莉打了个酒嗝:“木里啊~楚总你不是知道吗,还问我,你太没有人情味了,被江助知道肯定说你没有人道主义,把你炒了!” 木里是一座酒店,一楼是清吧,装修格调与音乐风格很有浪漫巴黎的味道,跟夜场酒吧有着不一样的风味。 白天冷清,晚上的氛围有种淡淡的忧郁与片刻的宁静,无边环绕着慵懒的蓝调音乐,像是进入了另一种世界。 温灼裴穿着深灰色的半领毛衣,质感上乘的黑色外套,低调又很惹眼,他在里面绕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后,才知道自己此番目的是什么。 他不是来见识木里,也不是来消遣时光,他是在来找人的,但人没来。 于是温灼裴只能自嘲一笑,准备转身去楼上酒店休息。 也就在这时,门口涌来四五个人,温灼裴侧过身子避免与他人接触,却在低眉的一瞬,看见江浔知顺着人群走进来。 隐没在人群中,大提琴悠扬低沉的旋律像是为他而生,轻易引起内心的共鸣与震颤。 大家都是与伴同行,江浔知一人前来,坐在吧台,周围没什么人,调酒小宋看到他后,笑容都明亮许多:“哥,还以为你这几天不来了呢。” 江浔知开玩笑:“那我这几天都来,一杯长岛冰茶。” “啊?不要冰红茶啦。”小宋笑嘻嘻的,江浔知来这里滴酒不沾,就喝饮料,前几年流行的果酒都能干得他脸红晕眩。 “喝点其他的。”江浔知还是笑,隐没的苦在舌尖弥漫。 小宋嘟囔着开始拿工具:“哎哟,你想喝什么,尽管说,我都给你。” 其实今晚也不一定喝酒,但他请假休息,公司的人也不好打扰他,心里很空,总想找点事做。 长岛冰茶刚端上来时,忽然收到安莉的一条信息:唉,西万建材的负责人发来一份合同细则,他的意思到底签不签,王经理瞅着时机,说是让你看看呢。 安莉补充一句:王经理是看你请假才托我问的,你要是忙就第二天回复。 江浔知求之不得:合同邮箱发我。 之前听说一直合作的建材公司断了续约,所以王经理被迫找了新的,西万的负责人表面挺好对付,听见明晟请求合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 揪着合同细节能拖个两三周,江浔知把可疑的地方点出来,打算第二天跟法务开个会,然后跟西万的负责人聊会儿。 今天客人不算多,小宋刚想托腮好好观赏哥的美颜,结果就坐下来一个俊美帅气的男人。 吧台的位置很多,那个男人却非要贴着江浔知身边坐下,小宋愣了一下,过去服务:“要喝点什么。” 男人嗓音泛冷,“跟他一样。”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江浔知的注意力容易分散,整个人显得散漫慵懒。 听到这话便抬眼看去,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视。 这人比江浔知还要更高点,浓墨重彩的五官表情极致冷淡,像欧洲黑白电影里落幕时沉闷而绝望的氛围。 半领的毛衣刚好截住他凸起坚硬的喉结一半,不知为何,江浔知多看了两眼。 男人目光同样落在他身上,压迫感很重,但眼神认真到极致透骨。 江浔知意识到这点,头皮微微发紧发麻。 怀疑对方认识自己,江浔知礼貌的试探:“你好?” 男人伸出手:“你好。” 江浔知一头雾水,这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坐在会议室主位上运筹帷幄的模样,而绝对不是出现在清吧里。 江浔知跟他握手了,想来是哪个合作的生意伙伴。 温灼裴干燥的掌心包裹着他的柔软,很轻的收紧,就在这时—— “浔知!” 江浔知被这突兀的声音弄得微微拧眉,扭头时手臂不自觉低下去,没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根本没松开手,所以在外人眼里,他们在亲密的牵手。 荣清看到这一幕,眼睛发红,内心忍不住嫉妒得发狂。 3、第 3 章 在荣清冲过来的时候,温灼裴不动声色的松开手,但氛围还是变得相当焦灼。 荣清几乎没有任何逻辑的问:“他是谁。” 江浔知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荣清感觉到他生气了。 江浔知喜怒难辨,听不出情绪:“出去。” 这是江浔知今天第二次难堪,平静温和的面具几乎要撑不下去,他没办法在外人面前把自己糜烂的血肉撕扯开来,让别人看见。 “我去趟洗手间。”温灼裴起身,像是体贴的为他们留下谈话的空间。 江浔知很难形容此刻的感觉,但至少是松口气的,他佯装镇定的看着荣清。 转身离开的那一秒,江浔知一句轻飘飘的“我们结束了”,让温灼裴阴云散去,暖阳照拂。 荣清直接坐在温灼裴刚才离开的位置,他的脸色很难看,而江浔知蹙眉时的眼神都格外好看。 温灼裴多注意了两眼,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江浔知,但是第一次这么细细打量着。 那会儿看见江浔知直奔吧台坐下,背影神情落寞,对着一个调酒的温和微笑,一来一回对话始终保持分寸。 结合他身上那股文质彬彬的书卷气,导致他跟别人相处时都像是裹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隔开对方,疏离感很重。 江浔知那样的细腻沉静,而他面前的男人表现出无能狂怒的样子,实在是不配。 “我不走,我不同意分手。”荣清眼白覆上红血丝,像是哭过了。 小宋送完酒回来听到这句话,内心唏嘘,识趣的暂时离开。 荣清磕磕绊绊的解释:“我没有跟那个人发生过多次关系,在聚会认识的,喝酒喝多了,你也知道那边的文化多开放……他自己凑上来的……” 江浔知淡淡的嗯了一声:“原来我以前真的不认识你。” 荣清困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要推卸责任,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情我愿的事没什么好解释的。” 荣清扭头看见桌上两杯长岛冰茶,像是找到突破口:“刚才跟你聊天的男人是谁,你还陪他喝酒了。” 怕是一口脏水要泼在自己身上,江浔知丧失了一切耐心:“我先走了。” “我送你。” “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走的,明白吗。” 荣清顿时很难受,眼睛一下子红了:“求你了,别这样,事不过三,这还是我第一次犯错,你总得给我机会。” “这次是我不对,你怎么罚我都是应该的,给我个机会哄哄,行吗,别这样绝情,我们的感情都好几年了,你舍得放弃吗。” 荣清深知江浔知吃软不吃硬,当初他也是借着专业问题去接近他,江浔知很乐于帮助同学,一来一回他们才有交集。 当时荣清能沉得下心,现在一样可以把江浔知追回来。 江浔知不理解他的逻辑,抬头正要说些什么时,目光却落在荣清的身后。 荣清感觉到异样,渐渐的回头,表情一下子冷掉。 温灼裴同样没有温度的看着他。 荣清语气不太好:“有什么事?” 温灼裴是站着的,几乎是居高临下的散漫姿态,表达出他看不起眼前的人:“这是我的位置。” 荣清咬了咬牙,他还没弄清这人跟浔知什么关系就给他拽什么?他跟浔知还没完全分手呢! “荣清,离开,不配合我就要叫人请你出去了。”江浔知还不清楚这位气势不凡的来头,但他认识自己,或许是哪个合作伙伴。 他向来公私分明,如今出了这事,更不想荣清破坏他事业。 居然为了这个男人叫他滚?!荣清这下子里里外外都掉面子,差点就破口大骂! 但为了浔知,忍住了:“我就在门口等你,咱们一起走。今晚接不到你,我是不会走的。” 然后荣清自我感动的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卡座上,还点了几瓶酒喝,整一个忧郁小哥模样。 江浔知收回视线,猝不及防跟身边的男人对上目光,奇怪的心思油然而生——这人刚才一直看着自己吗。 出于刚才的解围,江浔知说了声谢谢。 温灼裴说不客气。 按理说,接下来江浔知应该要去主动攀谈,了解对方身份,但现下他实在没心情,而且,还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想着现在是下班时间,所以不工作,也是应该的。 江浔知抱歉一笑:“我还有工作处理,回见,下次再聊。” 温灼裴仿佛看见他内心摇摇欲坠的灵魂,即将破碎,他没有得寸进尺:“回见。” 成年人擅长看眼色,也擅长下回再见。 不过江浔知没走,荣清跟一樽大神似的守在门口,江浔知担心今晚的第三次难堪,让他颜面尽失。 不够体面,背叛,与谎言在同一时间段席卷而来,不断拍打着江浔知今晚脆弱的神经,无法再承受。 他在即将崩掉的一瞬,选择去前台办理入住酒店。 他并不是首次入住木里,前台的两位姑娘都认得他,还跟他开起了玩笑,“江助今晚又要加班啦,什么时候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以往江浔知真会保留点神秘感,现在是全然消失了:“一个人,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在大厅坐着可以吗。” 他其实不想那么快回酒店,那种逼仄烦闷的空间会不断挤压他的精神,让他喘不上气,有陌生人在周围会好很多。 所以才会选择来清吧,结果还是被打乱了计划。 仅仅一个晚上,荣清就连续两次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以及他憧憬的未来。 小姐姐很是惊讶,江助订的是商务套房,但她还是说:“当然可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叫我们~” 秉着不浪费的精神,江浔知坐在酒店大厅把剩下的长岛冰茶一饮而尽,味道奇怪上头,小心翼翼的多叫了小杯的威士忌。 圆滚滚的冰块几乎占据了整个杯子内部,江浔知没防备,一口饮尽,又冰又辣,被呛得胸肺都要咳出来。 紧接着,手机上的文字细小重叠,如同蚂蚁在屏幕上胡乱跑动,但不会踏出手机边框一步。 他被这份有序的蚂蚁竞走画面震撼了。 江浔知一眨眼睛,字体变得规整清晰,再一眨,蚂蚁乱跑。 证实这散光般的视线是烈酒后劲的影响,他便掏出房卡,仔细观察房号,稳步走进电梯里。 他穿着得体的深色大衣,修长挺拔,脸如白玉,准备无误的走到1516房门口。 将房卡放在感应器上,传来了第三次警告的滴滴声,江浔知难掩烦躁,无法发泄的委屈与憋闷就像是高墙之外逐渐上升的水位,即将溃堤,倾覆大厦。 江浔知怀疑是自己不够虔诚,于是放下包,弯下腰,再滴一次。 在第五次时,门终于开了。 江浔知满意的拿起包,看见里面高大的人影后,顿时一愣。 温灼裴很早就回房间开了个短暂的会议,吩咐助理明早开会的内容,随即冲了个澡,看着落地窗外繁华无边的夜景,点了根烟。 还没吸两口,就听见房门被人不停的测试,发出刺耳的声响。 没想到外面居然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其实这样表达夸张了,但至少今天是的。 江浔知似乎对他身上的烟味感到不满,微微皱眉,温灼裴二话没说捻灭了烟蒂。 很意外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环境下,他们再次暧昧的相遇,而且温灼裴还穿着浴袍,敞开的衣襟下,透明的小水珠顺着饱满的胸膛纹路流淌。 “江助?”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莫名的好听。 江浔知回过神,瞳孔似亮似暗,明明灭灭,一向形象端庄分寸的江助露出一点迷茫的天真,“抱歉,我……” 温灼裴见他措词磕绊,便主动拿起他手中的房卡一看1506,哂笑。 “你喝醉了,等我披件外套,送你过去。” 温灼裴刚转身半侧,江浔知另一只手忽然捂住嘴,做了个即将呕吐的动作。 哪还来得及送人去房间,温灼裴直接拽着对方的手腕拖进浴室吐个干净。 江浔知呕吐得很辛苦,前几次几乎是干呕的状态,什么都没有,在马桶前蹲又蹲不稳,跪又跪不住。 温灼裴只好蹲下来,一手扶肩膀一手抓手腕,江浔知很自然的往后靠在他身上,结实有力的臂膀与胸膛,还有一股淡淡烟味与一些成熟的古龙水气息。 最后哗啦啦的吐了个一干二净。 江浔知脱力的坐在地面,洗漱过后,温灼裴用花洒帮他洗脸冲刷干净。 刚才呕吐时的生理泪水混在透明的水流下,让人看不出一点脆弱的模样。 不过这样暴力冲刷的作用下,江浔知的外套湿透了,里面的衬衫贴在胸前,隐隐透出白皙的肤色。 温灼裴怕他着凉,褪去他身上厚重的外套,问:“要洗个澡吗,在这里。” 酒气使江浔知的脸色红润又透着不健康的苍白,水流狼狈的往下滴,睫毛微颤,显得格外冷清脆弱,意识到刚才流动的水停止了,眼角却正在渗透温热的泪水,怕被看见,只能一头撞进对方的怀里。 他垂着脸,露出皙白的后颈,很软的埋在人家的颈窝处,呼吸深深浅浅的,没多久温灼裴就感觉到一股流淌的温热。 他在哭。 像小动物一样窝在自己怀里,伤心的寻求安慰。 他前任看起来不怎样。 分手了应该开香槟庆祝,怎么还哭了。 温灼裴揽着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搂着人家柔韧狭窄的腰,很温软的触感。 江浔知的力道微微收紧,像在暴风雨的海浪前行,摇晃颠簸中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温灼裴被他的触感冲击得发麻,觉得这样下去不太行,想把人推开,却发现江浔知搂得更紧,甚至还不知死活的前进一步,鼻梁无意识的蹭着他的喉结。 温灼裴还算是冷静的询问:“你知道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吗?如果开始的话,你没办法叫停。” 说着,温灼裴的另一只手慢慢的滑落在江浔知的颊侧,柔软细腻湿润的触感,缓慢的来回摩挲,停留在耳垂边挑逗着。 占有欲望过于强烈产生的动作,同时也在自私的撩拨着对方的情绪。 不知等了多久,江浔知短促的一声哼,确实给了温灼裴极大的满足感。 皮带勒得不紧,温灼裴另一只手正在缓慢的滑下去。 很顺畅,完全没有阻塞感。 温灼裴意识到什么:“你自己做过扩张了?” 烈酒让江浔知泛起细密的挣扎与折磨,他半张脸无力的贴在肩膀处,听到这话,闭眼红着脸嗯了一声后,就感觉到男人忽然用力! 他低呼一声,指甲划破人家的手臂皮肤,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润泛红,似哀求似困惑,已完全丧失自主思考能力,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青涩得简直叫人愉悦。 可惜一片清歌,都付与黄昏。 温灼裴低下头,吻住了他。 4、第 4 章 江浔知昏沉的梦境十分混乱,一会儿浮出水面得以呼吸新鲜空气,一会儿沉入海底被海水淹过口鼻,呛得他不停的咳嗽。 后背被人轻轻的拍打与抚摸,紧接着就被另一个灼热的体温包裹着,从里到外,毫无罅隙,紧密拥抱。 被涌上来的酸胀弄湿了眼眶,视线一片模糊,江浔知怔怔的望着前方,失控的小声哭泣。 像是被自己吓到,敏感地缩起肩膀,钻进另一处温暖里,心中被填满了。 江浔知这一觉睡的冗长,中途觉得嘴唇很干涩,但很快就被另一种湿润覆盖着。 那种被微弱电流拂过的地方,痛快淋漓,又难受得忍不住落泪,这种矛盾的感觉持续了整整一晚上,直到酒店被青灰色光影笼罩住,才彻底结束。 不知道几点,江浔知被一抹很细小的动静给吵醒了,但他眼睛过于干涩红肿,睁不开,只能听见细微低沉的嗓音。 每个字都很清晰传入江浔知的耳朵里,但说的什么他不知道……头脑昏涨,断断续续,让江浔知重新陷入沉睡。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 机器人将衣服与早餐送进来,温灼裴裸着上半身将东西放好,胸前手臂都有几道划痕,明显渗血,说实话一点都不疼,就是看着骇人。 现在是六点,满打满算温灼裴只睡了一个半小时,但他还需要为早会的资料做准备,所以先工作了。 他把一切的动静都压的很小,尽量不吵醒对方,八点,天光大亮,拉上遮光窗帘后,温灼裴穿戴整齐,掩饰一整晚荒唐的痕迹,不得已离开。 走前,温灼裴停留床畔,将羊绒毯往上掖了掖,江浔知很自然的蜷缩着,乌发凌乱,睫毛被打湿,酒精消退后皮肤只留下苍白与疲累,闭上眼时更是清冷感十足。 “回见。” 接近十点,江浔知才从昏沉的睡梦中挣扎,渐渐的有了意识,他动了动眼珠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缓慢的睁开眼。 这感觉不太对劲,浓重的疲倦几乎将他吞噬,江浔知艰难的撑起身体,稍一动,扯到了腿根,隐秘的撕裂感顿时让他心头一慌。 羊绒毯从肩头滑落,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江浔知手指微颤的掀开被子,满身难以言说的痕迹,不难想象昨晚发生什么。 大梦褪去,惺忪消逝,彻底清醒,也傻眼了。 房间没有第二个人,想来已经是走了,床单沙发地面都很干净,没有特别凌乱的痕迹,如果不是身上可怖的印记,江浔知不会想歪的。 可以说,整个房间里,只有他的身体留下那人的气味。 与陌生人的一夜情,每个字都挺炸裂的。江浔知冷静片刻不再回想,余光瞥到床头留下的纸张与衣服。 纸张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应该是那人留下的。 什么意思,还有下次? 江浔知裹着羊绒毯下床,结果脚尖刚一垫地,发现脚背上有一道很浅的齿印,紧接着小腿不受控制的酸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江浔知反应灵敏。 他将那小纸条撕碎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发现里面乱七八糟的……计生用品,一共几个不知道,但看起来很饱满黏糊的一团,江浔知很快撇开眼神。 他醒来不算晚,床边确实冷冰冰的,看来对方走得很急,如果不是这样,除非体力过人或者不是人,不然至少也得睡到日上三竿。 所以联系方式根本没必要。 他的衬衫与裤子经过一夜后满是褶皱,而且还残留了不知名的干涸水渍,江浔知不敢想这是什么,只有外套是完好,但不可能只穿外套。 他拆开那套衣服,羞耻的将一颗颗纽扣系紧,那人还贴心的留下围巾,江浔知毫不客气的围绕脖颈,遮住那片令人心惊的吻痕。 江浔知只记得自己在酒店大厅查看合同细节,之后的片段犹如地面劈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沟壑,横亘在清醒与混沌之间,完全断片了。 早餐就不吃了。 离开时,江浔知发现两张房卡,1506,1516,他甚至分不清哪张是自己的…… 只能都拿去退房。 前台小姑娘火眼金睛,但又不好多说:“江助好好休息啊,今天不上班吗。” 江浔知腰酸背痛,但尽量站得笔直,才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嗯……我开的是06的房间?” 小姑娘一愣:“是16的……06的不是你朋友吗……今早还叫我们送了份早餐上去。” 江浔知其实还很累,眼皮很沉,但他强打精神,“叫什么名字?” 小姐姐额了一声:“他不是你朋友吗,如果你不认识的话,我们不好透露客人信息。” 江浔知双颊发烫,压下不体面的心思,心想着应该也不会再见面。 酒店门口很好打车,江浔知坐上去时都要小心翼翼的调整好,才不会太疼。 他查了下相关的资料,发现自己应该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以免会有疾病传染自己身上,看见潜伏期这三个字的时候,江浔知不急于一时,明天后天再去也可以,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江浔知用手背擦了擦唇角,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烫,打开手机前置模糊的观察,发现自己的嘴唇异常红肿。 原来他们还接了吻。 江浔知浑浑噩噩的闭上眼,这样的话,自己好像跟荣清也没区别了。 回到家后,江浔知感觉自己四肢僵硬酸疼,脱了衣服在镜子前检查一番,除了脸,从脖子到脚几乎都留下暧昧的痕迹,因为他的皮肤很软又很白,所以不管是掐着还是咬着,都很容易留下痕迹。 有些大概是淤青,江浔知打算洗了澡再擦药膏。 幸好记得不太清楚,勉强抵消部分的羞耻感……江浔知捧水泼在脸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完全没画面。 而且那个人,江浔知睁开眼,捕捉到零星画面,那人好像是他公司合作伙伴。 但具体是哪位,江浔知昨晚没问清楚,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他从不跟生意上的人有过多亲密的接触。 情绪凌乱的集聚在胸口处,闷得江浔知想吐,浴缸的温水早已变凉,江浔知差点睡着,被排风系统的清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他穿好衣服,叫外卖喝了点粥后,定了闹铃,便钻进被子里,一秒入睡。 被闹铃吵醒的时候,江浔知感觉头疼头晕,而且四肢很痛,哪里都通,还有种轻飘飘脚踩空的感觉,但测了体温,是正常的。 江浔知吃了感冒药,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但觉得不够精致体面,换了件纽扣精致的外套,稍稍打理头发,下午还要跟法务部的人开会。 到公司后,江浔知将东西放下,打印一份合同附件给楚明衍,结果没注意,多打了两份。 江浔知进了室内也没脱外套,轻轻的咳嗽两声,被安莉听见了:“江助你脸色不太好,感冒了吗,最近流感很严重,给你买点药吧。” 江浔知被室内暖气烘得脸颊泛红:“有点小感冒,买药方便吗。” “方便,我自己也要用。” 下午的会议内容精细,江浔知想在这个月拿下西万建材的合同,不能一拖再拖。 江浔知强打精神,喝了咖啡都没用,头还是晕的,只不过是极力支撑着。 “如果对方继续揪着这点不放,我们索性就放弃这家,反正想跟我们明晟合作,还能挑几个。” “这样做,好像又太没人情味了。” 江浔知很轻的咳了一声:“上一家跟西万建材合作的声誉就是这么没的,在行业里,一个形象良好的合作对象是很重要的。” 会议结束后,楚明衍问他:“你嗓子这么哑,昨晚干什么了,喉咙痛?” 江浔知自己也迷糊,他以为嗓子哑是因为感冒,现在看来又不全是,昨晚……他叫得很厉害?还是…… “没休息好。” 楚明衍目光一收:“你今天不该来,法务会议可以推迟一两天。” 江浔知讲究效率,抿唇:“再推,西万那边要价就高了。” “行吧,那你今天早点休息。”楚明衍跟他说,“我今晚熬一下。” 他欲言又止,目光复杂的问:“如果恋爱或者结婚了,对你影响严重吗。” 江浔知不明所以:“你说的哪方面。” “事业,你会辞职吗。” 江浔知:“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楚明衍放心了,随口一问:“耍朋友了吧。” 江浔知这次没笑:“没有。” 明晟属于楚氏集团旗下的中型企业,早些年是单独的,后来临近破产,被楚明衍外包下来,成为子公司。 楚明衍只爱搞设计,除非必要出席的地方,所以运营跟公关这方面,江浔知抓得很严,因为楚明衍根本不管。 回到办公室后头更晕了,江浔知撑着额头休息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体温计测量,五分钟后,三十八度。 不想麻烦别人,江浔知起身跟楚明衍说一声,不太舒服要提前下班。 楚明衍其实不太想拆穿他,室内暖气很足,江助太热不自觉扯开下围巾,低头时多多少少能看到点。 他无意介入下属的隐私:“高烧的话,批两天假吧,西万那边我来。” 楚明衍到底是妥协了,江浔知仍旧端庄的点了下头:“麻烦你了,到时候发一份报告给我。” 楚明衍觉得好好笑:“我才是老板,你烧昏头了吧。” 江浔知闹了个大乌龙,哦哦两声,红着脸离开公司。 拿出车钥匙才想起来车还停在木里,只能打车,刚到家就收到江泓化的电话。 江泓化话很少,单刀直入:“这两天请假,回家一趟。” 江浔知咳嗽了好几声,他一句问候都没有,直到江浔知应了,江泓化才嗯了一声。 “有事?” “你三十了。” 江浔知垂着睫毛打开房门,一片冷清,江泓化在耳边说话:“你跟大学谈的那个还有联系?” 江浔知又咳了两声,特别沙哑:“分了。” “分了就好。”江泓化语气缓和了不少,“你弟也要回来,一家人吃顿饭。” 江浔知哦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他换了件衣服去附近的诊所输液,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所以,不想看手机也不去想复杂的事。 可能咖啡喝多,也睡不着,闭上眼睛脑子就很乱,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江浔知忽然看向自己的手背,眼波一转,才发现自己的戒指不翼而飞。 那戒指是某个小众牌子的同性情侣戒指,国内没有销售渠道,很少人认识,荣清买下来托同学回国送给江浔知,所以他很喜欢,收到就戴着,直到昨晚也没取下来。 掉了? 不太可能,那尺寸很合适,除非是有人拔下来,还是昨晚,过于激烈……蹭掉了。 那估计是留在酒店,可现在过了大半天,酒店前台也未致电给他。 保险起见,输完液后,江浔知给木里前台打了电话,“是1516号房吗?并没有丢失东西的记录。” 江浔知顿了顿,想掩饰:“是1506。” 那边查找了一番:“确实有丢失物品的记录,但已经联系过订房的客人了。” 江浔知愣住:“请问是什么物品。昨晚我住在那里。” “一盒未开封的计生用品,跟一条贴身衣裤。” “……” 江浔知回家里找了一番,甚至是浴缸的角落,都不见戒指的踪影,可能掉在出租车上,又或者公司里,他今天去过的地方很多,那么小的东西,谁会注意。 5、第 5 章 景阳园区内的大厦门口人头涌动,电梯外间更是拥挤,九点正是上班高峰期。 温灼裴刚进入办公大楼,秦秘书核对好资料后,与他汇报工作进程。 他刚接手景阳短短半年,管理层秘书室裁掉部分守旧派党羽,剩下的都是些空有学历没有资历的新人,秦秘书穿着打扮干练,语言天赋优秀,工作效率极高,是温灼裴这半年提拔上来的人才。 她详细说明:“关于加强内部财务控制的管理条例我已经整理出来,十点开始,五楼会议室。” 温灼裴昨晚就在整理,嗯了一声,指尖捻着页脚。 秦秘书笑容标准:“人事有新的变动,需要增派人手吗。” 温灼裴脑海里一闪而过江助的脸,按下页脚:“你需要就看着来。” 准备去会议室前,温灼裴斟酌片刻,还是没有将手机静音。 参与会议的高层人员都已到齐,温灼裴跟秦秘书是最后到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气氛顿时变得严肃。 温灼裴新上任以来,采取先急后缓,先是快刀斩乱麻,基本将景阳内部重新洗牌一遍,这次悬着的刀终于落在财务部上,吃了多少油水,记了多少假账,都在这段时间内一一清洗,借着由头,一部分坐牢,一部分辞退,剩下的老顽固熬不过就落幕退休了。 此时重新检查财务内部管理,大家心有戚戚,财务主管更是严阵以待,摆出视死如归的拼劲。 秦秘书将投影调出,会议开始。 温灼裴此前在伦敦分公司担任副总裁,同时也在其他领域做过向上管理的决策人,对一家公司的运营管控可谓是经验尤佳。 ppt是温灼裴用清晨那点时间收尾完成,非常草率简单,他自己挑着重点,简明要厄的讲完后,轮到底下的人发言。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沉沉,财务主管首先硬着头皮接刀子。 … 会议结束后,温灼裴大概对财务那边有了个新的认知,但他全程面容冷淡,喜怒难辨,剩余的人唏嘘沉默的离开后,陷入一片寂静中。 当然,他的手机也是。 下午一点,手机响起,显示木里酒店,他抱歉的打断秦秘书的讲话,等人走后,才接起。 前台致电告知他酒店丢失的物品。 “晚点我过去拿走。” 没叫秘书去拿,是怕自己太丢人,一夜情过去,自己成被抛弃的那个。 没开封的套是他的,但贴身衣裤是买给江助的,只是这衬衫跟长裤都穿走了,留下内裤,这算什么,欲盖弥彰。 想了想,点开明晟官网的页面,浏览一遍没发现自己想要的答案。 被爱//欲冲昏了头脑,竟一时间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连开会都在期待手机铃声响起,也不知道主动去查。 温灼裴没做过这样无脑的事,顿时觉得好笑。 也是他对自己过于自信,留下联系方式以为对方跟他一样主动。 原来不过露水情缘,人家没当真。 刚挂断电话,私人手机号便穿插起来,温灼裴期盼着什么,来电显示都未来得及看,结果一接,是他母亲常意致。 “今晚回家吃饭吧,我有话跟你说。” 温灼裴已经摸清她的套路:“你又想介绍什么人给我认识。” “当然是优质的,适合我们的,还可以给我们提供帮助的,你也要喜欢的……”常意致正在做美甲,说话的调子懒洋洋的。 现在同性结婚合法,就是过程手续繁琐很多,所以她儿子喜欢男的,常意致没反对。 温灼裴先听,再决定今晚去哪里吃饭:“哪家。” “唔……我忘了,哎,哪家,姓什么的。”常意致自问自答的走完流程。 温灼裴沉默安静的等着。 “你爸也挺满意的,翻到了,江氏集团,做运输的,哎哟,是不是跟我们家很配啊。” 温灼裴有所耳闻,但知道得不多。 “他家有两个孩子,看过照片了,我喜欢大的那个,或者表的你也可以选。” 温灼裴没听懂:“什么表的。” “江氏的董事长,原配过世后,后来娶了个新老婆,陈家的,好像是做饮料的,有八个兄弟姐妹呢!最小的妹妹就嫁给江董了。” 温灼裴嗤了一声:“这么能生。” “陈家的也不错,就是饮料这行跟咱们的乐恒撞了,是竞争对手呢……哎,你喜欢哪个,我都可以去谈谈,或者给你列个表格。” 温灼裴敬谢不敏:“你挑哪个就哪个,不用告诉我。” “嗯嗯,也可以,你肯定相信我的眼光。” 关于这个话题,刚回国的温灼裴已经跟她争执过,最后选择顺从的拒绝她介绍的任何人,但常意致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以为是儿子没看上。 “我本来看上的是江董的大儿子,但是他好像跟江董关系很浅,我怕给不了多少帮助。”常意致想了想,“你觉得江温瑜怎么样。” 做运输的,特别是走国际单子的,温灼裴多多少少在别人耳朵里谈论过江家的事儿。 他对这个脑残有印象。 典型的败家二世祖。 嫁人确实是他唯一的出路,甚至都不霍霍女孩子了,霍到男人头上了。 常意致见他儿子不说话,试探:“要不,江浔知?他大儿子呢,照片挺好看的,你不就喜欢漂亮的,很符合你的要求。” “不用了。” 他怕被丑到。 温灼裴之前见过几个人的面,长相不怎么样,自大得很,典型的好吃懒做人设,留在通讯录都嫌占内存,回头直接在微信说清楚,互删。 想到什么,温灼裴之前整理的时候,翻到跟江氏集团合作的单子,没把话说死:“没听说过江泓化有个大儿子。” “哎呀,我也没听过,也没见江董带着出来见面,可能是人家喜欢低调,不爱出席场合。” “你想认识哪个啊,我得把人家微信先推给你。” 江温瑜草包,江浔知人品性格不详,反正都是要拒绝的。 温灼裴无所谓:“你决定,我要忙了。” “那就江温瑜吧。” 门被叩响,秦秘书走进来,抱着一份礼物走进来,温灼裴放下钢笔,用眼神询问。 “这是明晟送来的,是一套茶具。” 温灼裴这才记起上次跟楚明衍随口一提的羊脂玉手绘茶具。 里面还夹着一张明信片——烹茶留满香,小小心意,请笑纳。 温灼裴直觉这不是楚明衍的字,“你替我回礼,比这份贵的就行。” 一撇一捺落一点,江浔知边咳嗽边写,写完了放在礼盒里,叫人送出去。 收拾了一下再出门,他将车从木里开回来了,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摸到脖子的围巾,才发现自己这两天没换过下来。 触感摸着是羊绒的,柔软舒适但容易掉毛,江浔知耳朵尖微微泛红,又忍不住叹气。 江温瑜比他早一点回来,听到外面的动静便冲出去:“哥,你看看我有什么变化。” 江浔知迟了半拍回应:“你染了黑发。” “对了对了,看起来是不是乖点,知道你回来我才染的,很伤头发啊。”江温瑜奇怪的看着他的围巾,“你不热啊,取下来吧,哥哥。” 说着,便要上手,被江浔知及时挡住,轻描淡写的略过去:“我不热。” 江浔知说:“伤头发就不要再漂了。” 这一餐很丰盛,需要忌口得也多,江浔知以防万一,还是先说:“我感冒还没好,可能吃不了。” 江泓化闻言,关心了一下:“发烧了?” “发烧的话那就不能吃海鲜了。”陈慕云讪讪的看着一桌子的大菜,“吃点淡水鱼吧,应该没问题的。” 江浔知不爱吃鱼,多刺:“好的。” 但全程没动过。 江泓化说:“阿姨知道你回来,专门做的,你多少也吃点,除了过年你何时回家一次。” 家庭的气氛很重,江温瑜没被影响到,一餐饭吃得尽兴,也容易挑起话题,哄得江泓化跟陈慕云乐呵呵的。 很突然的,江温瑜好奇的睨过来:“哥,你跟你那个大学的男朋友还在一起吗。” 江浔知没说话,江泓化淡淡的:“分了。” 江温瑜很惊讶,音量不自觉提高,“为什么!” 周围几个阿姨厨师都能听见,就差拿个喇叭喊。 江浔知面不改色:“三观不合。” “谈了这么久才说不合适。”江温瑜淡笑着,说的话都很犀利。 江浔知嗯了一声,没接话。 “哥,你千万别心软复合,这种人肯定是贪咱们家的钱,分了好。” 虽然荣清做得不对,但江浔知用事实辩解:“他不知道我家的情况。” 江温瑜不大高兴的垂眸,喃喃道:“你还替他说话呢,复合的几率很大哦。” 这话比吞鱼刺还要更难受,江浔知连傲慢起来都非常绅士:“这也跟你没关系,你多虑了。” 江温瑜怔了怔,不羞不恼的低头吃饭,陈慕云给他夹菜,让他多吃。 吃过晚饭,陈慕云晃了晃江泓化的衣袖,难言:“刚才温夫人找我了,但是吧……咱们温瑜才二十四,那温灼裴都三十多了,差了快十岁,我接受不了。” 江泓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才叫浔知回来的。 “景阳是个很好的联姻对象。”江泓化不愿意失去这个合作的机会。 他们这种家庭,婚姻注定是为利益牺牲的。 就是江泓化其实对他这个大儿子不太上心,总是冷冷清清的,跟江温瑜那种粘人亲人的状态完全相反。 书房内,江浔知敲门而进,陈慕云起身识趣的离开,还给他们两人倒了茶水。 江泓化开门见山,陈述情况,听到温灼裴这个名字时,江浔知险些失态,差点就绷不住了。 江浔知踌躇:“我恐怕不太合适。” 江泓化看他:“理由?” “他是我目前公司的合作对象。” 江泓化连他在哪里工作都不知道,用商人头脑思维判定:“那不是挺好的。” “公事私事,我不想混为一谈。”江浔知并不喜欢办公室恋爱,何况是甲方。 “多接触也不是坏事,温瑜还这么小,你阿姨答应温夫人了,我们总要给个交代。” “江温瑜知道吗。” “知道也不在意,他只在意你今天回来了。”江泓化古板严肃的脸难得一笑,“他跟你倒是合得来。” 他们差了六岁,足足跨越两个代沟,私底下没联系,只有在江浔知回家时才表现出一副他们关系很亲密的模样。 江浔知目光毒辣,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江温瑜其实看不起自己,更看不起荣清。 江温瑜丝毫不在意这次温夫人的态度,无非就是觉得江浔知会捡他不要的人。 江浔知润了口,语气沙哑,姿态强硬:“如果你很难跟温夫人交代,就交给我处理。” 谈完结束,江浔知下楼经过老宅的后花园,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莫名想起那天晚上。 他若有所思,没注意到江温瑜裹挟着浓烟味道走近,江浔知皱眉退后一步,先发制人:“你漱口再跟我说话。” 江温瑜愣住,被迫离他几步远:“我就是抽着玩的,别告诉我妈。” 江浔知根本没理过他的事,连句应答都没有,想转头就走,江温瑜忽然说了句:“爸爸跟你聊过温家的事吗?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比你那个男朋友,不对,应该是前任好多了。” 江浔知停下脚步,语气低沉,睥睨道:“温家产业遍布各方面领域,其中饮料食品行业就堪堪压住陈家一头,在运输方面,江氏也不是对手,只是普通的合作对象,温灼裴是新任的一把手,他确实很强,我猜爸爸跟阿姨都很想抱这条大腿。” 江温瑜收敛笑容,“嗯,哥哥说得对,你很喜欢?” 江浔知沉着客观:“是个很强大的联姻对象。” 江温瑜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劝我联姻?” “拒绝也好,接受也好都是个人选择,温家看上我们也不过想吃江陈两家的红利,联姻的背后利益捆绑千丝万缕,你没看透本质。”江浔知连嘲讽时都翩翩有礼:“我的意思是,你很幼稚,弟弟。” 江温瑜脸色挺难看的:“啥呀,他大我快十岁,我还能看上他?!跟你不是挺配的吗。” 江浔知说:“配不配也不是你说了算。我的事,或者是温灼裴的,也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评定的。说话做人放尊重些。” “我哪里不尊重了……”江温瑜语气小很多,难以置信。 江浔知目光藏锋,直逼到江温瑜面前,“那就不要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的甜言蜜语对我没用,背后诋毁我也不在意,但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小人做派,让我觉得恶心。” 江温瑜嘴角僵化,默默的放下夹着烟的手。 6、第 6 章 江浔知踱步回房,看见江泓化发的一条信息,说是阿姨已经将他的微信推过去了。 像他们这种人手上肯定不止一个号,江浔知只能静等对方通过,但一想到是温灼裴,他又忍不住蹙眉担忧。 不过等到第二天他离开老宅都没有收到请求添加的消息,江浔知便暂时放在一边不管,回a市预约了专家号做个全身体检。 他查过如果要全面些,就包括性病传染那一类,还得去泌尿科,江浔知踌躇迟疑了很久,突破不了心理防线,最后只做了传染病的筛查。 检查结果是阴性,不过三个月后需要再复查一遍,其余的结果显示很正常,就是医生看到他脖子以下的痕迹,胳膊,膝盖,以及小腿骨,经过几天后已经变成粉紫色。医生建议他涂一些特制祛瘀的药膏,暗藏善意提醒,年轻人不要玩得要花,注意身体。 江浔知简直羞愧难当,低头不吱声。 好在药膏效果很好,一晚上过去,脖子的痕迹消除得七七八八,终于不用在室内穿戴围巾了。 为显精神,江浔知换了件挺括的衬衫,裹着版型挺拔的外套,保暖又显得人很修长。 今早开了个小会,项目经理在此会议上跟楚明衍解决问题,主要是围绕设计细节的问题,整个建筑方案部都讨论得热火朝天,江浔知听得懂,但没他们专业,他主要掌管商务跟运营这块。 最后,楚明衍在结尾提了句西万建材的合作目前一切顺利。 回到办公室内,楚明衍说:“不出意外,下午他们会过来签约,对了电气设备那边的人给的答复是什么。” “没有答复,目前走的是第二阶段,要看后期质量问题。” 楚明衍心烦:“那就让他们拖着吧,收不到钱是他们的事。” 想到什么,楚明衍犹豫着从底下抽出一个礼盒套装:“这个是温总给你的。” 江浔知很意外,拿起来一看,西湖龙井,是茶叶。 那套羊脂玉茶具并不贵重,对方送了同等价位的礼物,也算是合适。 都已经开始互相送礼,江浔知合理猜测:“有进展吗。” “你想参与这个项目吗。”楚明衍却问。 他情绪复杂,上次以为温灼裴挖墙脚,谁知道人家直接看上江浔知整个人了。没见过这样狮子大开口的,甚至连送礼都故意多送一份,暗示性太明显了。 看着衣冠楚楚,其实色心大胆。 江浔知不由自主抬眉:“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楚明衍很难解释,索性自作主张,一锤定音:“你先忙别的,这个让安莉跟进。” 江浔知一时间不好说什么。 他的办公室就在楚明衍办公室隔壁,要经过秘书室,他将茶叶礼盒放在桌上,与大家分享。 苏诗雅从他办公室里走出来:“给你开了窗通风,一股闷味,你怎么待得了。” 早会太过匆忙,江浔知没来得及调整:“谢了。” 苏诗雅眼尖:“怎么不戴戒指了。” 江浔知坦坦荡荡:“丢了。” 这两天荣清不是发微信就是发邮件骚扰,话术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一开始江浔知还能对付两句,后面直接拉黑了。 坐在办公桌后,打开手机一看,这回是发短信。 【荣清:我今天入职景阳了,今晚真的不能抽空吃顿饭?】 【荣清:庆祝一下也好,我在这里没别的朋友,就你一个了。】 【荣清:你不理我,我很空虚很无聊,不知道跟谁聊天「哭笑」】 【荣清:分手了不能做朋友?我不说那些求复合的话了,至少在这座城市里,我就你一个大学同学。】 最后那句,江浔知颇有动容,或许当初荣清选择在这里发展,有部分原因是他自己,不过理解归理解,回应就算了,这看着像是荣清的缓兵之计。他也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 【荣清:前两天去你公司找你,你不在吗,去哪了,不会是躲我吧。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江浔知微微蹙眉,一股生理性的反感,他以前从不知道荣清原来是这样的死缠烂打,于是大手一挥,连电话都拉黑了。 就在这时,手机滋滋震动,微信窗口弹出,“bubu”请求添加你为好友,附带了一条验证信息——我是温灼裴。 江浔知充满疑惑的看着一条黑色杜宾的头像跟昵称,出乎意料的接地气。 【江浔知:你好。】 【温灼裴:你好,时间有限,寒暄就免了,我直说。】 【温灼裴:你觉得我们有见面的必要吗。】 透过屏幕都感觉到对方的语气不善。 江浔知斟酌着言词,恐冒犯了对方。 【江浔知:如果你不愿意见面,可以不见。在这里也可以说清楚。】 温灼裴用宝贵的闲暇时间看手机,就看到这句话,他敏感的觉出其中一丝不同寻常。 于是把我们不合适这句话删掉,换成:有事? 江浔知没想好要怎么体面的拒绝,或者说,要怎么让温灼裴拒绝他,还要留下好印象的那种。 就怕说的太直白,触到温灼裴的敏感点,之后跟明晟的深度合作多了一层麻烦又尴尬的关系…… 要求多到让江浔知感到头疼。 【温灼裴: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江浔知:我在想应该要怎么说。】 【温灼裴:你紧张什么。】 紧张是假的,迟疑是真的,江浔知不知道他怎么得出的结论。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维,苏诗雅探身,小心翼翼的说,西万的总裁过来了。 【江浔知:我还在公司有事要忙,今晚再聊,可以吗「握手」】 温灼裴又把你在玩什么花样这句话给删掉了。 他端详片刻,仅仅两句话,从措词方面不难看出,江浔知对他有好感。 请假的那两天,楚明衍用极快的效率完成了合同上所有的确认,今天西万的总裁过来是签字的,过程很顺利,楚明衍在应酬方面稍逊一筹,但好在前面江浔知有过打点,所以还算顺利。 签字仪式结束后,江浔知心里还想着温灼裴的事,想着今晚早点回去说清楚,但计划有变,合作顺利,难免要聚会庆祝。 江助被迫“加班”了。 下了班后,大家伙比一整个白天还精神,脱胎换骨摇身一变,楚明衍是个能玩的,工作自闭,私下挺接地气,他们反而更怕江浔知,不敢闹太过,最多调侃两句起哄。 聚会的地方在一家综合性娱乐会所,穿过一楼大厅,绕过几个弯来到舞台,中央的舞池挤满了扭动狂欢的人群,灯光五彩闪烁,随着主唱狂叫,音乐浪潮震耳欲聋。 他们订了包厢在四楼,一大面的落地窗能看见底下的人群,隔绝了喧嚣。 聚会的除了明晟的,还有西万那几个高层的负责人,江浔知拒绝前来敬酒的人,“我酒精过敏不好意思。” “我明白我明白,那就我敬你一杯江助哈哈,我还是很体贴的,不会强人所难。” 江浔知握着可乐沉默着,打算瞄准机会寻个由头先走一步。 幸好,楚明衍知道他的无奈,给他先松了口:“你要走就走。” 江浔知端庄的挑眉:“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你又不能喝酒,扫兴啊,要不你找个机会练练?” 这会儿人多,人声如浪潮覆盖,江浔知借着机会询问:“为什么不让我接触温总的项目?” 楚明衍差点喷了:“这个很难说,其实大项目也不止这个,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跟温总合作,那我们之后都不用愁了。”至少单子是源源不绝,江浔知看眼前发展潜力,温总值得入手。 楚明衍啧了一声,心想他真的单纯,他们这行应酬也是要的,江浔知出面参与过不少,但多数是正经的,而不是出卖色相尊严的,他们倒没有那么肮脏。 怕就怕有人思想确实不正经! “温灼裴现在没下文呢,忙着整顿内部,咱们还要等一段时间,先联络联络感情吧。” 感情……江浔知心虚的抿了口可乐,碳酸气味涌上来,很酸爽。 在楚总的帮助下,江助成功逃脱了,他回了家闻到身上一股烟酒味,强打着精神先去洗澡。 温灼裴回了家,是常意致邀请的。 他跟温景焕没办法同处一间屋檐下,常意致说是老头子跟老同学去海钓了,好几天都不回家,他才过来的。 吃饭间,常意致顺便打听消息。 “你跟他聊得怎么样。” 温灼裴:“没聊几句。” “那你对他印象怎么样,见过面了吗。” 温灼裴公事公办,回答的语气像机器人:“他对我感觉应该还行,没见过。” “哎哟!”常意致拍他的肩膀,“那你主动点啊。” 温灼裴寻思今晚也没有太多的工作,松了口:“今晚聊聊。” 毕竟是江氏的人,说清楚时需要体面些。 因为江浔知说了今晚会找自己聊会儿,结果等到了十一点,私人手机号空荡荡的,一条信息都没有。 温灼裴压着烦躁打字,告知对方我们绝无可能,希望互删时,头顶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温灼裴又把那句绝无可能删掉,静等对方玩什么花样。 【江浔知:你好,我是江浔知。】 温灼裴无语,我当然知道你是江浔知。 江浔知头发都没吹,滴着水就联系温总,他在浴缸里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直接说。 因素很多,他上午思考得太片面了,一方面温灼裴是明晟暂时不能得罪的合作对象,另一方面,他作为江家人,也需要给温夫人跟江泓化一个交代,所以要把私事转化为公事性质,先彻底撇开两人除工作外多余的关系。 【江浔知:是这样的,我刚结束了一段恋情,暂时没有再谈的打算,可以提供个理由拒绝我,我应付给家里人看。】 头顶的正在输入中明明灭灭,等了几分钟才收到了温灼裴莫名其妙的问话。 【温灼裴:你喜欢吃什么。】 【江浔知:土豆。】 【温灼裴:我土豆过敏,我们不合适。】 【江浔知:……谢谢。】 【温灼裴:互删。】 【江浔知:温总】…… 聊天对话框蓦地出现巨大的红色感叹号,还有发梢落下的一滴透明水珠。 江浔知:“……” 常意致打了个哈欠下楼,真丝睡衣显出她窈窕的身材,她看见隔厅有亮光,走过去一瞧,儿子站在恒温酒柜前,眼神似乎在挑选。 “干嘛呢,大半夜喝酒,哪里不舒服啊?”常意致刚想说跟妈妈谈谈心。 温灼裴没好气道:“嗯,过敏了。” “?” 7、第 7 章 荣清被安排轮岗销售部,虽然当初面试申请提的是公关,但他只是个管培生,说不上什么话,头上的领导安排去哪就去哪。 入职的新人不止他一个,带他们的组长活泼好动,灵巧的一张嘴引得大家相谈甚欢。 他大学时个性比较张扬,国外深造归来倒是沉稳些,原本也不该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只是刚分了手,浔知各种拉黑,他实在没心思去建设社交。 荣清的初中同学云嘉平刚坐下来就叨叨:“我同学去了财务部之后,刚好迎接大洗牌动荡,天天加班惨的要死。” 荣清也听闻此事,忍不住问:“搞这么大动静为了什么,可别烧到我们身上。” “立威吧,听说现在这个跟前任董事长关系不好,要清除党羽。”云嘉平忽然醒神,“就因为这样,秘书管理层空荡荡的,你可以去申请试试。” 荣清显然没兴趣,他总是皱眉,云嘉平一知半解宽慰:“你说你男朋友在明晟工作?最近咱们地产那块跟他们有点关系。” 荣清不知道他哪来的小道消息:“真的?” “还没确定,明晟都在赶着讨好呢,不过这肯定跟我们组没什么关系。” 分手的事,荣清没跟别人说过,他觉得迟早要复合,这段时间只当他们是冷战了。以前吵架,浔知很好哄的,也总是会让着他。 所以云嘉平一笑:“可以带出来一起吃个饭,我也好见识见识,谁把你迷住了。” 荣清这才露出一点微笑:“肯定有机会。” 秘书管理层招聘筛选一周结束,荣清没被选上,理由给的很官方,经验不足,性格不合适,反而是云嘉平给选上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表面还得含笑恭喜。 秘书室人手不足,忙碌起来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四瓣用,每次荣清上去找他时,聊不到三句就被迫结束了,想打听点消息都不行。 “你最近少上来吧。” 荣清:“为什么?” “emmm,最近温总脾气好大,我怕……”云嘉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秘书收到了不少邀请函,进门放在温总的手边,这段时间她察觉到温灼裴憋着一股不痛快,“下个月的金融论坛主办方问你的时间。” 温灼裴回国后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宴会论坛,已然麻木,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差:“去。” 那也不用能一个人去,秦秘书斟酌:“那天我有外勤,新来的云助理陪同可以吗。” 金融论坛说白了就是各界大佬交流会,比较随意,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温灼裴没在这花心思:“你安排。” 秦秘书见他不愿多谈,很自觉的把门轻轻带上。 推门而入,室内散发着沉闷的皮革味道,江浔知看见桌面随意乱堆的文件图纸,跟往常一样,先收拾分类,开窗通风,再让保洁整理一遍。 这次楚明衍来得早,坐在桌后捧着杯子暖手,言简意赅:“下个月的金融论坛你代我去。” 江浔知从他紧绷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心虚与不爽,平静的回道:“其实楚董事长也是为你好。” 楚明衍是独生子,楚氏集团是家族企业,楚明衍生来富贵,注定要肩负一定的责任。 “我知道,可这次是真不巧,我后天就得交初设方案,然后开会商讨,那个金融论坛没什么意思的,你去吧。” 江浔知无话可说,全盘接收:“我一个人吗。” “总部那边派了人,你们一起去,算是你领导,姓莫的。” 莫总是总部区域执行ceo,比较尴尬的是去年这个岗位竞选,董事长一致选择了江浔知,但是被他推拒后,是莫经理上位。 此次金融论坛规模中规中矩,但来的人分量都很重,所以江浔知也不敢忽视,到了门口,才跟莫总见面,两人上前两步握手。 “江助,久仰大名,上次见面的时候去年了吧。” “莫总夸张了,也是差不多一年没见。” 两人寒暄几句,进入会场签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有人前来搭话就客套两句。 多数时间江浔知翻看手上的宣传手册,标题写着,数字金融生态建设。 莫总忙着交谈应酬,距离开场只剩下十五分钟,他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江浔知的侧影,安静得如一株淡雅的玉兰花。 他走到旁边坐下,“听说今天有神秘大佬。” 江浔知闻言放下手机:“什么神秘大佬。” “我知道就不神秘了。” 江浔知了然一笑,只知道对方来头不小,值得主办方这样隐瞒。 主持人先是活跃了气氛,用话题引出接下来的特邀嘉宾,江浔知原本一直低头,他向来对这些漂亮的开场白无感,如今却来了兴趣,抬头看向门口。 温灼裴被带着往前走,穿着及膝的风衣外套,里面是西装套装,短发整齐,眼神锐利,神情始终很镇定。 他的出现扰乱了其余众人的神经,纷纷注目。 其中也包括江浔知,他微微睁大眼睛,呼吸也下意识屏住,手脚都开始发冷,嘴唇微微张开想说点什么,但又无能为力。 怎么会是他。 那天晚上…… 江浔知回忆不下去。 同样,温灼裴也一眼看见江浔知,他原本只是一扫而过,多数人的面孔都能认出来,只有他,是连身心都感应到的熟悉。 江浔知端正的坐在芸芸众生的位置上,黑发素颜,挺拔修身的黑西装,出落得那样打眼。 混乱的秩序找出一丝明亮的轨迹,似乎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形势明朗,当下奇异般的冷静下来。 温灼裴忽而冷嗤一声,音量很小,但离得近的云嘉平听得一清二楚,在生气吗,生什么气? 然而等云嘉平扭头看去时,发现温总好像碎碎的。 每个位置前都放有名牌,温灼裴这三个字那样的规整,明明白白的跟这个人的面容展现在江浔知眼前。 而他的名牌也不遑多让。 不用多说一句话,那天晚上的冲动,对方的身份,阴差阳错的相亲,如同厚重的尘埃,一层一层的被拂去,露出邪恶的真相。 江浔知面色不惊,默默的攥紧钢笔,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静。 莫总在一旁感慨:“原来是温总,确实很大佬,他就半年把公司整顿得……我们都有所耳闻。” 江浔知眼睛都不眨,喉结滑动。 莫总嘶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温总好像在看我们这边,而且看我们好像是什么仇家一样,是错觉吗。” 耳腔轰鸣不断,万籁俱寂,江浔知面色苍白,蓦地松开了手,钢笔滑落在地。 莫总说了两句都不见回应,心生不满,此时见江浔知完全不在状态,问道:“你怎么回事?” 江浔知如同一台故障的机器,简单的连接电源,半回神的捡起钢笔:“没事,有些累了。” 各方演讲结束,交流大会第一阶段暂且结束,剩下是自由组织时间。 莫总深知明晟想拿下景阳的项目,于是主动带着江浔知去跟温灼裴见面。 “精神点,楚董还专门问了这件事,我也想你们做得漂漂亮亮。” 江浔知嗯了一声。 莫总看了眼,说:“其实你也知道楚董对你很欣赏的,等小楚总正式接管公司后,你的地位也会跟着大大的提升,到时候还得你带携我。” 江浔知顿时被这话转移注意力,三言两句:“莫总客气了,我没那么大的能耐。” “哈哈,我看好你,也要多谢你当年给的机会。走吧,咱们去见温总。” 江浔知不得不强打精神,事情发展到现在绝不是他所愿,刚才交流大会上温总始终端着一副高冷的面孔,或许早就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忘了,相亲那件事也是他说主动删的。 从头到尾都是温灼裴的不愿意,所以他也要识趣些,互相当个过路的陌生人,以及未来的合作对象。 想是这么想,但来到温灼裴面前时,江浔知还是控制不住羞耻与惊惶。 他紧绷着背脊,尽力保持风度,想着伸手过去打招呼,结果先被莫总以及另外一个老总打断,他一个总助只能站在边上静等机会。 莫总忽然想到什么,起身到江浔知身边小声道:“你去我车上把我那份礼物拿来,多谢了。” 站在温灼裴身边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而他的眼神就跟冰冷的刀锋直直看过来,江浔知不过是出于礼貌跟教养才一直不动,感谢莫总给的机会。 在他走后,温灼裴才略微烦躁的扯了扯领带。 云嘉平再次注意到了,给他递了杯冰水,非常体贴:“降降火,温总。” 温灼裴拿着冰水,忽然看向莫总,问道:“你叫他去做什么?” 莫总被问的愣住了,简直是莫名其妙:“拿点东西。” 温灼裴目光意味不明,莫总顿时感觉背脊凉凉的,他是个助理,我还不能叫他去拿点东西了? 说着,他偶然瞥到温总侧颈上的痕迹,懵了一下,快速的收回目光。 礼物送到林总手上,等江浔知办好事后,莫总一个人待在角落,苦笑着等他回来:“你走了之后,温总好像很不耐烦,我都怕触了他哪根筋,帮不了你。” “没关系。”江浔知宽慰他,甚至有些愧疚,温灼裴这样的态度,或许跟自己有关,才迁怒了莫总。 虽然跟温灼裴谈话倍感吃力,但莫总还是尽力引荐:“小楚总好像跟他接触过。” “还可以,材料是我整理的,小楚总说他挺满意的。” “那就好。”莫总欲言又止,目光停留在江浔知的脸上,忽然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你有听过温总的绯闻吗。” 江浔知被问得猝不及防,强装镇定:“没有,怎么了?”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去年大家都在传温总即将回国接替景阳董事长的位置,那会儿大家八卦,都在传他喜欢男的。” “……”江浔知麻木的嗯了一声,吃着小番茄不理人。 “然后我今天就看到他顶着牙印过来了,不是特别深,看得出来咬的人很狠。不难想象激烈程度。” 江浔知差点就绷不住脸,想让莫总住嘴。 他每说一句话,江浔知的心就咚咚跳个不停,被吓的。 “就是不知道跟温总春宵一度的人到底是哪位神明。” 说着说着,莫总若有所思,意有所指:“你长得好看,你有优势。” 江浔知被这句话震惊得听不下去了,虽然知道他们大佬之间的应酬逃不开色,但很污耳朵:“莫总,不要随意揣测他人性取向以及隐私,你又没亲眼看到,无法证实,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传到温总的耳朵里,会很麻烦的。” “嗯,说的也是。”莫总显然不同意,“但我也想投其所好啊,今天一过,估计给温总送礼物的人会不少。” 这话很难听,江浔知没接。 温灼裴比他们想象得要更受欢迎,江浔知离得不远不近,目光清亮的停留在他颈侧,已经收束好领带,莫总说的那抹牙印被遮盖得严严实实。 温灼裴注意到他们,实际上在江浔知过来时就已经很在意了,只是心里有股气才冷落他们,但是还没一分钟,他让云嘉平处理剩下来攀谈的人。 云嘉平瞪圆了眼睛,就差指着自己说,啊,我?来处理?这些大佬? 莫总抓紧机会上前攀谈,温灼裴专门留出一方空间,一寸时间给他们。 莫总说了几句话,发现温灼裴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江浔知身上,一开始他还以为被自己说中了,温总贪图美色,但看着看着又觉得不对劲。 他就跟人精似的,顿时严肃起来。 江浔知为之一振,站姿挺拔,不苟言笑:“你好,温总,久仰大名。” 上一次握手还是在清吧里,借着灯光暧昧涌动,温灼裴主动攀谈,而如今,地位相反。 温灼裴回敬他:“你好,江浔知。” 莫总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温灼裴只去过明晟公司一次,他们看起来不像只见过一次面那么简单。 于是他开口询问,企图拉近关系:“你们认识?” 江浔知怔了怔,手抽出来垂在身侧,快速撇清:“不认识。” 他说的干脆利落,温灼裴心头一沉,低语重复:“不认识?” 8、第 8 章 气氛急转直下,两人的表情一个苍白冷淡,一个水面浮冰,互不多让,莫总愣是一口气都不敢喘。 他不清楚两人发生了什么,逞强含笑着打圆场:“是我话太多了,总觉得江助与您一见如故啊。” 江浔知用眼峰扫了他一下,莫总顿时也不敢说什么,他觉得自己跟夹心似的,左右为难。 但又不能不说话啊,莫总就纳了闷了,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他们有仇,要是后者就惨了。 会议基本结束了,周围不少人上前跟温灼裴攀谈,互相递名片,加工作微信,莫总见状,问:“你有温总的联系方式吗。” 江浔知:“没有。” 莫总怂恿:“你加一个吧。” 说是这么说,但前来讨要联系方式的温灼裴基本没给,全是云嘉平繁忙的交换名片。 江浔知指尖都在发麻,掌心还有些滚烫,刚才温灼裴微微用力的握住,到现在都没回神。 他意识混乱,想起楚明衍其实有他的联系方式,莫总却不断催促,惹人厌烦,为平息闹剧,他还是上前询问:“温总,可否加个联系方式。” 刚才不少人被拒绝,心有戚戚,装着看戏的心情等着看江浔知的笑话。 结果下一秒,温总同意了,扫码通过,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土豆过敏的话题上。 “……” 莫总眼尖似乎瞧见什么,但江浔知很快将手机屏幕熄灭。 人群散了,莫总遗憾的看向手表:“这快到中午了吧,温总约饭了吗。” 这话其实白问,目前想跟温灼裴吃饭的人还轮不上明晟,温灼裴目不斜视,面不改色撒谎:“还没。” 莫总意外,但这话到了嘴边,他忽然看向江浔知。 生意归生意,江浔知无视嫌隙,主动邀请:“既然这样,温总不如一起来用餐。” 那天晚上温灼裴留下联系方式,给他准备好药膏与早餐,一套全新的西装,等了一天一夜的回电,后面几天无论在哪都开着手机铃声,但对方满不在乎,显得自己这份心思自作多情。 之后阴差阳错互相加了私人号,相亲被请求拒绝,温灼裴明白对方不在意,但他就是不甘心。 借着工作由头引起他的注意,温灼裴轻声讽刺:“我们认识吗。” “……” 江浔知了然,不过过嘴瘾,不怼一下自己,温总怕是憋得难受。 大场合,莫总也还在这,罢了,他大度些,不跟小人计较。 江浔知从空白的情绪抽身,恢复到原本的状态,甚至还笑了笑:“如果温总赏脸的话,我们能好好相识一场。” 温灼裴没什么表情看他:“走吧。” 莫总的车停在a区,江浔知跟温灼裴的在b区停车场,所以两人的方向是相反的。 温灼裴下意识放缓脚步,跟江浔知并肩而行,两人相隔开一些距离,目光没有任何交错。 江浔知心中藏着秘密,心虚的落后几步,想着跟温灼裴错开步伐节奏,没成想,温灼裴似乎在配合他,以至于他们离莫总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周围没人靠近。 江浔知直觉自己被他带着走,不满的皱眉:“温总,有别的事要说?需要避开莫总吗。” 温灼裴反问:“你真的不记得了?” 江浔知嘴硬,不肯透露半分:“记得什么?” 温灼裴眉心一沉,嗓音压低:“这段时间为了遮掩牙印,我被迫穿着高领,别的衣服都不在考虑之中,甚至还翻找出从前我不爱穿的款式。” 江浔知神情紧绷:“温总又怎么会缺衣服穿。” “知道你为什么咬得这么深吗,都咬出血了。”温灼裴似乎回想起一丝快感。 江浔知预感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猛地停下脚步瞪他。 温灼裴没有停止:“因为你受不了。” 从进场就装作不认识,与自己谈笑时风度翩翩,像陌生人。 现在,温灼裴终于撕下他伪装的面具,让他恼羞成怒。 江浔知皱眉:“……够了。” 温灼裴反问:“不认识我的话,为什么要管我说什么。” 江浔知承认不敌他,妥协投降:“认识。” “为什么不回我电话。”温灼裴直白的问出口。 江浔知一愣,咬牙说:“我是喝醉断片,真不记得,至于电话,我们有必要吗,都是成年人,一夜情罢了。” 说这话其实很虚,温灼裴侧颈的牙印未消,他身上的痕迹从青紫变成粉红,身体都有对方留下的痕迹。 温灼裴若有所思,未等开口,前方的莫总打招呼说,我在饭店门口等你们。 原来刚才聊得太深,没注意到方向走反,于是两人折返回到b区停车场,温灼裴忽然说:“我送你一起过去。” 江浔知婉拒:“我有开车。” “那你送我,我没车。” 他来是司机送的,司机开的是公司的车,确实不是温灼裴私有,也可以诡辩为他自己没车。 时间很晚了,江浔知不跟他计较,“坐副驾驶。” “我知道。”温灼裴打量着车内环境,没什么特别,属于江浔知的私人物件并不多,只有一股属于江浔知清淡的花香。 刚扣好安全带,江浔知才想起他不是一人来的:“你助理呢,需要捎一程吗。” “公司有车,他跟得上。” 江浔知暗自腹诽,那你坐我的车干什么。 饭店是会场附近当地的一家特色农庄,云嘉平安排点菜,莫总推荐了一道,江浔知没吭声,只是多看了云嘉平两眼,觉得这人有着自己刚出来工作的生涩与认真。 最后,温灼裴补充了几道菜,经典开胃的酸辣土豆丝,姜汁红烧土豆块等。 莫总偏过头,忽然说:“看来温总很喜欢吃土豆。” “……” 江浔知心累,不知道这人要内涵他多少次才肯罢休。 但就事论事,他确实喜欢吃土豆,没胃口不爱吃晚饭时,一碗土豆泥跟咖啡就能让他满足饱腹。 吃饭间,江浔知斯文小口,他原本想着穿插工作的话题,但莫总无论如何挑起,温灼裴始终兴致恹恹,后来从公事转为闲聊,江浔知就不爱参与了,安静的吃着自己的土豆丝。 莫总觉得温灼裴的态度很模糊,对于明晟表现得并不抗拒,应该有戏。 “我们楚董跟温老先生也有点交情,温总应该见过小楚总。” 温灼裴点头:“聊得还可以,选人的眼光很好,身边的助理很优秀。” 江浔知停顿了一下:“……” 莫总火眼金睛,顿时就捕捉到了:“江助确实很优秀,不过跟在小楚总身边很久了。” 他怀疑温灼裴想挖墙脚。 温灼裴在饭桌打听,看着江浔知:“多久了。” 江浔知不得已对上他的目光:“三年多。” “大学刚毕业就过去了,还是……” “在国外工作三年才回国的。”江浔知原以为他在试探自己的资历,不过对比其他人来说,他确实浅了些。 江浔知微微蹙眉,吃饭的动作变得慢吞吞的,谁知下一秒,温灼裴耐着性子试探:“像江助这样的人才,一定有不少人追求。” 云嘉平疑惑的皱眉:“……” 莫总更是双双挑眉:“……” 餐桌人不多,但问这些私事,江浔知快消化不良了:“很少,温总抬举我了。” “谈过几段?” 江浔知觉得荒谬,不想回答。 幸好温灼裴点到即止,并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一顿饭也算是尽兴,江浔知起身去洗手间,离开时跟莫总交换眼神。 莫总顿时明了。 在江浔知走后没几分钟,温灼裴也起身说去洗手间。 离开包厢在走廊大步追了上去,正巧服务员去前台拿账单,只剩下江浔知一人。 江浔知扭过头去,没看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温总?” 温灼裴直接问:“你来结账,公司报销?” 报销是可以的,不过这顿江浔知打算自掏腰包,他委婉的解释:“围巾材质很好,衣服质量不错,于情于理,这顿也该是我请客。” 温灼裴不悦道:“用这种方式,你是在羞辱自己还是羞辱我。” 一夜风流债难还,除了金钱,江浔知想不到别的:“你想怎样?” 温灼裴斤斤计较:“衬衫西裤跟围巾你穿走了,只剩一条内裤,前台致电让我拿回去,这是一套的,给你早餐你吃了吗,联系方式是扔了还是留着,让你睡好,多开了一晚上的房费,睡前睡后伺候得满意吗,这些账你要怎么算?” 江浔知羞耻情绪达到巅峰,心里臊,耳尖红了一片:“光天化日你能不要说这些吗。” 温灼裴眼尖瞧见,手背绷着青筋,从善如流的搭腔:“我不介意晚上聊,再细一点,黄昏,半夜,日出,总之不是白天。” 江浔知只想划清界限,“……我都不要。” 经理这次拿着账单走来,看着他们谄媚一笑,但又不知道该给谁结账。 温灼裴主动接过账单,尽显绅士风度:“你想请客,就挑个只有我们在的时候。” 抛开那些不体面的,温灼裴还是优质的甲方,江浔知无话可说,闷不吭声的等他结账。 两人沉默着走回包厢,温灼裴不自觉的看向他的侧脸,可能是错觉,江浔知脸颊的线条看着清瘦不少。 温灼裴当时留下联系方式,耐心的等待回电,也是担心他哪里不舒服。 那晚,他承认,自己过了火。 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温灼裴忽然问:“那天之后,生病了吗。” 江浔知双颊微烫,闷了一股气发泄,那天高烧多少也有这个人的原因,毫不掩饰的将责任转移:“你还知道?” 他当然知道,坏事做尽了,眼下江浔知谴责,温灼裴不由得心软解释。 “最后一次的时候,套破了,你还是我洗的。” 9、第 9 章 江浔知浑身僵硬,封印在脑海深处的画面一闪而过,他以为自己忘了,实际上烙印在身体深处,连着对方的呼吸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此刻被温灼裴赤/裸/裸挑起细节,让江浔知难以接受,他被步步紧逼,已退无可退,反而冷静下来:“我以为那天晚上过去,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当做无事发生,现在看来,温总你另有打算?” 温灼裴品出他话里有话,皱眉:“没你想得那样龌龊,只是不想你把我当做空气。” 江浔知嗓子带着微微的沙哑:“我没有。” “那刚才在饭桌上就不要避开我的眼神,在心虚什么,失恋的打击对你很重吗,那天晚上哭得那么厉害。” 江浔知睁圆了眼睛,难堪的别开头,负隅顽抗:“不要胡说八道。” “床上的棉被湿了一大块,总不能全是我的。”温灼裴杵在他面前,西装衬衫下紧绷漂亮的肌肉线条时隐时现,挡住了江浔知半个身子。 “你……”江浔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蓦地被温灼裴捉住手腕,往下滑,一根一根的掰开,柔软的相扣着。 “我当时就是这么抓住你的。” 江浔知没有清晰的记忆,实在说不过他,胸膛剧烈的起伏,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他撩拨玩弄着,冰凉的手掌被烘暖了,电光火石间,江浔知扭头质问:“我的戒指呢。” 温灼裴微微一滞。 江浔知捕捉到他迟缓的怔愣,顿时反客为主:“你拿我的东西。” “明明是丢了,我捡的。”温灼裴哼笑,“你忘了,我就告诉你,你的手沾了东西,太滑了,戒指被你扔出去了。” 江浔知没意识到:“什么太滑,你给我挤了什么?” 温灼裴看着他:“你确定要我说?” “那也该还给我。” 温灼裴松开手,直起身子,单手抄兜:“看你怎么谢我。拾金不昧的君子行为,你觉得我有吗。” 说着,抬眸过去,江浔知看起来气得不轻,正了脸色的骂他:“无耻。” 温灼裴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两人一前一后,江浔知迟温灼裴几分钟进门,刚落座,还没缓口气,莫总瞅着他脸色不大对劲,便问:“结账结这么久,你脸很红,没事吧?” 江浔知用手背感知温度,确实有些烫,拜某些人所赐:“可能太热了。” 吃饭结束后,云嘉平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江浔知,平整的衬衫衣领,剪裁考究的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他努力走向前打招呼:“你好啊,你就是江浔知吗,可以交换名片吗,我是温总的助理,我姓云。” 江浔知点头拿出名片夹:“我是,刚入行吗,工作多久了?” 云嘉平拼命点头:“一年都没有呢,我没你那么厉害,你在会场表现得很好,我什么时候也能跟你一样。” 那样自然大方,在大佬面前也不会怯场,江助表现得跟他们这种普通助理的气场不大一样。 江浔知惭愧,今天他完全被情绪带着走,千万复杂思绪都独自消化,更是被莫总连声说了几句。 江浔知按捺心思道:“你以后会比我更出色的。” 云嘉平顿时脸红:“哪里哪里……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寒暄几句后两人便分开,温灼裴早就在车上等着,隔着暗灰色车窗望着江浔知的侧影,对着他的助理笑得那样温柔。 云嘉平坐在副驾驶,刚关上车门,温灼裴冷冷的声线从后方传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云嘉平扭过头:“跟江助交换了名片。” 温灼裴伸手:“给我。” 云嘉平满脸问号:“什么?” “名片。” “……” 江浔知的名片底色是柔和的米白色,设计简约,温灼裴低头看了好久,云嘉平焦灼的等着老板把名片还给自己。 结果温灼裴面不改色,淡定的那张名片收进自己的兜里。 云嘉平傻眼了:“……温总,那个。” “你下次再问他拿一次,他肯定给你。” 温灼裴把人惹毛了,不要说给了,估计一句话都不愿跟他多说。 想到这,温灼裴给秦秘书打电话,吩咐她把吉和的那份项目书翻出来。 秦秘书一点即通:“我明天联系明晟。” 温灼裴瞥了前面一眼:“带着云嘉平一起做。” 云嘉平听到老板叫自己的名字,好奇的扭过头,但温灼裴已经靠在座椅,闭目养神,不欲多言。 莫总分开之际,忽然问了句:“你跟温总没别的情况吧。” 江浔知忍住不耐,抿着薄唇挣扎片刻,混淆道:“上次见过面,他对我不太满意。” 莫总可怜的看了他一眼,这样一看,温灼裴此人肚量太小,江助以后在他手下度过怕是难撑。 路上等红灯的途中,江浔知戴着蓝牙耳机掉头:“是吉和新区产业园的项目,我知道,上次了解过,我现在回公司。” 这个项目上个月就发出公告,甲方是景阳旗下的一家地产公司,从基地项目设计以及施工总承包进行公开招标。 项目规格中型,投入资金千万,当地也重视,明晟以往拿下的项目体量要比这个大很多,算是经验十足,在此次竞标非常有优势。 而且也是正式打入跟景阳合作的第一枪。 江浔知沉下心抓着方向盘,前几次秦秘书那边拖拖拉拉不肯给回复,如今终于有了苗头。 回到公司,灯火通明,大家都还没走,楚明衍抬头看到他,说:“吃饭了吗,我们开了个小会。” “吃了,准备开始吧。”江浔知匆忙的带上工牌。 会议拉长了两小时,结束时大家跟被吸了阳气似的颓丧散会,江浔知将刚才的会议重点记录了一份,回到办公室时,私人微信号有一条来自“bubu”的讯息,是两个半小时前发过来的。 【bubu:我等你回电。】 江浔知今晚要熬个大夜做报告书,公事跟私事他分得很清,是原则问题,所以他没回。 但这个bubu太出戏了,江浔知忍了又忍,最后换了备注——温灼裴,顺眼多了。 凌晨三点,江浔知将报告书完成,没有精力检查一遍,顶着疲惫回家休息。第二天一早,江浔知醒来跟项目负责人对接,跟几个销售方案组长开会,楚明衍顶着两黑眼圈姗姗来迟。 大家都认为这个项目是温灼裴用来测试几家公司的实力底蕴,所以最好一举拿下,江浔知调查过,竞争公司不多,但周期短,竞标就在近期。 开完会,楚明衍喝着咖啡,问:“你那天是不是跟温总私下联系过,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江浔知猜到了:“你觉得这次项目的结果会跟温总有关?” 楚明衍早就习惯江浔知强横清晰的思维逻辑,在工作方面,好像所有事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直击重点。 江浔知继续说:“我相信温总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楚明衍嗯了一声,觉得他心中有数,便转而谈了些关于这次项目的想法。 这一聊便是中午,楚明衍要跟他爸去吃饭,哭丧着脸收拾东西,沉重的说:“下午王总监会过来跟我谈事,要是我没回来,你代我。” 返回办公室,手机响起,江浔知接起:“你好,云助理。” 明晟目前跟景阳谈的项目大大小小也有好几个,联系少不了,云嘉平对着文件一字一句的读给他听,言语不够流畅,还有点紧张。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可以先做整合,模拟效果也要发给我们一份。” 江浔知:“好,我会通知他们的。” 聊天结束,对方迟迟未挂电话,江浔知问:“还有事吗。” “江助,那个,你可以再给我一张你的个人名片吗,上一张被老板拿走了。”云嘉平这人就是轴,而且还喜欢收集名片,他觉得贼有成就感。 江浔知现在满脑子正经事,没意识到什么:“王总监正好过去一趟,我叫他拿给你。” “谢谢!” 云嘉平如愿以偿的拿到名片,端详片刻后,弯下腰从抽屉拿出名片册,打算塞进去。 电梯间响了,云嘉平一抬头看见有人走进来,是荣清。 云嘉平没有自己独立的助理办公室,他是敞开的工位,而且离电梯间很近,一点动静都能知晓,方便他摸鱼。 这时候大家都去吃饭或者娱乐室,这层反而没人,云嘉平奇怪的问:“你不去吃饭找我干啥,我今天吃盒饭,没空。” 荣清今天忙,干完事后摸会儿鱼结果被抓包了,组长逮着说了几句,他心情不好。 刚想说点什么,低头看见桌角的一张名片,清楚的写着江浔知这三个大字。 荣清瞪大了眼睛,“这张名片能给我吗?” “你开什么玩笑。”云嘉平简直疯了,昨天温总直接明抢就算了,这人怎么这样。 江助的名片是什么香饽饽吗,所有人都要跟他抢。 不过他看荣清的脸色不大好,耐着性子问:“出什么事了。” “他是我男朋友。” “……??”云嘉平茫然的愣在原地,“啊,你之前死夸死夸的男朋友就是江助?我去,你可以啊,荣清,你怎么不早点说,给我介绍认识认识啊。” 荣清心里一下子计较起来:“你干嘛对他这么热情。” “嘿呀,你男朋友有多大本事你不知道啊,那天在会场表现得可好了,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总助,我听说估计没多久就要升职,反正前途无量,而且经手的项目多了去了,我最近搜集了很多。” 荣清表情比他更加的无措茫然,他知道江浔知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他回忆起每次视频时,浔知都在工作,就好像他的生活完全被事业填满了,分不出一点心思给自己。 每当荣清抱怨的时候,江浔知只会问一句,钱还够用吗。 荣清听见次数多了就觉得江浔知是不是在打发自己,或者在嘲讽。 云嘉平狐疑:“你不会连你男朋友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吧。” “怎么会。”荣清不会承认自己对浔知有多么的不了解,“但是我之前……” “温总中午好。”云嘉平突兀的换了语气。 荣清不自觉的转身想要打招呼,看到那张脸后,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张嘴发不出一个音节。 温灼裴在公司解决烂摊子的时候会很烦躁,不会过多掩饰自己的心情,一看到荣清那张脸,便想起江浔知讨要戒指的语气,冷着脸问:“你是谁。” 荣清满头冷汗,云嘉平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笑着开口:“这是销售部的管培生,是我的同学,来找我吃饭的。” 温灼裴音色泛冷:“让开,你挡路了。” 怎么会……那人怎么会是景阳的董事长,为什么跟浔知那么熟稔,浔知甚至为了这个人吼了他。而且那天晚上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两人都没有出现。 那天早上他故意蹲点,先是看见温灼裴出现,这人侧颈留下一夜风流的证据,不退房反而要买多一晚,可想而知,经历了什么。 过后的几天,无论他发多少次讯息,江浔知都不回复,没几分钟他就被拉黑,屏蔽,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又何必做得那么绝情。 所以江浔知也有心虚的成分吧。 荣清内心冰热交加,手腕忍不住发抖。 温灼裴用文件挪开他,往前走去,办公室门一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荣清似乎才回过神,望着走廊尽头,原来他就是景阳的董事长,景阳的…… 秘书面试没过的疑惑如一抹云团聚集在荣清的内心,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他的履历跟经验比云嘉平优秀,对方偏偏不选他,但他很清楚云嘉平没有被人优待的家境,那就只有一个。 原来有小人从中作梗,见不得他好。 是因为浔知吗!所以他才要报复自己。 但是现在就业环境那样的不好,景阳是行业魁首海纳百川,多的人挤破头脑要进来,他不能,也不应该辞职。 前一步是深海,退一步是悬崖,荣清如同坠入冰窖。 云嘉平察觉出他不对劲,推搡着胳膊问:“你怎么回事啊,这是我们的温总啊,你不打招呼也就算了,还杵在这挡路,你小心明天上厕所,熏到隔壁主管,把你炒了。” 就在这时,分机响起,云嘉平一颗心脏提拉到嗓子眼,“温总。” “拿上你的名片,进来。” 云嘉平手心发抖,一回头发现荣清跟定海神针似的,顿时气打一处来:“唉,你还站在这干嘛,赶紧下去吧,别惹温总生气。” 万千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时间只剩下愤怒。 荣清咬牙切齿:“你懂什么。” 这该死的,抢走了他的男朋友! 10、第 10 章 办公室里桌上的咖啡早就冷掉凝固,文件被安静的妥帖放着,一堆工作未完成,温灼裴难得感觉厌烦,他起身去冰箱拿出矿泉水。 一口气喝了半瓶水,冷得神经都舒缓起来。他很少午睡,贪睡得容易起不来,强制性开机会头疼,索性就戒掉了。 他打开手机,江浔知联系一行死沉如水,他兀自叹了口气,又想起那个叫什么,他并不知道江浔知前任的名字。 原来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达,亏他还一直蒙在鼓里,江浔知知道吗,肯定知道的,但他也不说。 难道就不怕自己给他前任穿小鞋,那不行,转头前任找江浔知哭诉,那不得让江浔知心疼坏了。 温灼裴将文件甩在边上,拉开抽屉,看见静躺的铂金男戒,不可控制的想起那天晚上,江浔知青涩大胆,恐惧的颤抖着却依然要继续下去。 衬衫被弄得凌乱,端庄斯文的江助被染上情//欲的气息,手上的动作愈发的慢了,戒指沾了滑溜溜的液体,温灼裴顺手就拔了下来。 江浔知似乎想要又挣扎,但没来得及付诸实践,就彻底沦为温灼裴精心捕捉的猎物。 明明是他先越了界,凭什么回味的却是自己。 温灼裴微微眯眼,把戒指拿起来端详,那天晚上江浔知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所以那晚原本是江浔知想跟自己男友温存的? 门被叩响,温灼裴思绪回笼,将戒指扔进抽屉里,扬声:“进来。” 云嘉平无声的咽了咽,感觉温总比刚才的气场还要更加的沉重,他小心翼翼的把名片放在桌前:“温总,我找江助拿了张新的。” “午休时间我不会管你做什么,但这一层是我的地方,以后闲杂人等少上来。” 云嘉平紧张的解释:“其实,他跟江助……” “你先出去吧,名片我没收了。” “……” 温灼裴说一不二,作风跟工作一样严谨,云嘉平愣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把门带上后,云嘉平才喃喃自语,他刚才要解释才对啊,为什么不说呢,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能发挥好的。 可是温总刚才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云嘉平顿时心里没了掂量,脑袋空白,语不成句。 那天会场江助对温总的态度,也是第一次见面,虽然有点紧张,但依旧从容自得,什么时候我才能修炼成那种程度。 云嘉平沮丧的坐回位置上,反复琢磨着老板的话,闲杂人等少上来……可是他们这一层秘书室,经常有不少同事的亲朋好友,或者是其他部门的同事窜门,怎么轮到他就不行了。 难道是因为刚才荣清得罪了温总? 那以后在电梯口是不是要写上,狗与荣清不得入内! 云嘉平:>^< 他给荣清发消息。 “以后你有事找我,直接微信吧,实在不行,钉钉、邮箱,或者内部系统聊天也可以。” “……干什么?”荣清的声音很不爽。 “你得罪老板了,我可不想受连累没了这份工作。” 荣清显然被气得不轻,呼吸声都加重许多:“心眼比针眼还小,看着就不是好人。” “他是不是好人关我什么事,但他是给我发工资的财神啊。” 江浔知并不知道他们的弯弯绕绕,他这次亲自操刀编写标书,开了几次小会,跟楚明衍左一句右一句的改了好几个版本,终于在这晚确定。 每当这种时候,特别是从紧绷着弦到放松下来,人的思维也跟着天马行空,楚明衍便开始胡言乱语:“其实你就不该只坐在这里,要不是我,你早就去总部了。” 江浔知有私人原因,他不多说:“我自愿的,跟你,无关。” 楚明衍对他的能力与作用深以为然,虽然不懂私人原因到底是什么,但他还是问:“真的跟我没关系?” 江浔知看了他一眼:“你想有?” “我是怕你……算了,那边透露消息,下周开标,你来演讲?” 江浔知点头说好。 楚明衍虚脱的笑了一下,撑着直起身子:“希望这次能中标,这还是我们明晟的最擅长的项目了,要是能搭上温灼裴这条线,我爸肯定不会觉得我没用。” “你很厉害,怎么会没用。”江浔知对他好,除了是楚董的关系,更多也是楚明衍本身。 如果他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估计也是楚明衍这样性格的,想到这,江浔知低头看着手中的投标文件,心里愈发坚定的想做好这次项目,给楚明衍信心。 下周开标在吉和公司内举行,到场的竞争公司一共四间,江浔知调查过,大家水平相当,其中和美这家资历很深,而且跟吉和有过不少的合作,应该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顺序是抽签决定,江浔知正好是最后一个讲标,他基本参与过明晟的大项目,这种场合没有怯场的理由,反而气势十足。 站在投影仪前,给甲方介绍几个大方向,详细重点落在设计跟方案,以及他们看重的投入资金,江浔知口齿伶俐,被提问时也解答得游刃有余。 招标会顺利结束,回去的路上,楚明衍似乎有些疑惑:“你觉得和美的胜算大吗,他们在资金比例很奇怪。” “难说。”江浔知微微蹙眉,他已经明显感受到投入报价的差别,都是商人,怎么用最少的钱建造出最好的城堡,是他们一贯的吃饭本领。 结果要第二天才出来,此时考试结束,就不要再惦记对比试卷题目。 回到公司,大家简单询问过程,江浔知不是爱分享的性子,只是随意说了几句,多是楚明衍开口,站在人群中央,得意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王总监得空走进来:“明天有时间吗,李总监约了你一块聊点事。” 李总监是景阳销售部的主管之一,江浔知习惯性用秘书思维:“约在哪,需要订位吗。” “就景阳大厦,你先过去,那天上午我要先去银行拿东西。” 江浔知微妙的嗯了一声。 他头脑很清醒,进入景阳大厦可能会见到不想见的人,想坚守原则,但近来事情繁多,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扰乱计划。 第二天江浔知准时准点的来到景阳大厦,李总监亲自下来接人,带着他坐专属电梯,来到十二楼,有一间很宽敞的待客室,里面一应俱全,不像办公的地方,倒像是娱乐放松的。 “今天不聊工作,就是跟江助拉拉距离,别拘束着。” 商务社交也是工作之一,江浔知并不抗拒。 “好久之前就想跟江助接触了,你比那些人传得要长得更好看啊。” 做销售的,大多长着一张伶俐的巧嘴,江浔知八面玲珑的应付着。 还没聊几句,门被敲响,助理身后跟着温灼裴,表情严肃,李总监立刻站起身:“温总,你怎么来了。” 温灼裴将一份文件交给他,意有所指:“顺便来看看。” 李总监文件都没翻开,直接去准备茶叶:“那您稍等,我给你泡茶。” 助理把门关上,李总监在隔了一个墙壁的茶水间里,此时只剩下他们,氛围很是微妙。 温灼裴先开口,目含欣赏,“我看过你昨天讲标的视频。” 如果说台下的江浔知像一朵稳重清新的山茶花,台上的江浔知就像一把内敛锋利的剑。 吉和最高负责人往上的顶头上司是温灼裴,江浔知试图探口风:“如何。” 他问的是内容。 温灼裴语气轻飘飘的,竟毫不遮掩:“如果是我,肯定选明晟。” 不管是开玩笑,还是逗他,江浔知都认为这话给了足够的信心。 “多谢温总的肯定。” 温灼裴瞧出他有些紧张,忍不住泄露几分轻佻:“你要是想知道,可以打电话问我。” 江浔知抿唇:“……” 温灼裴道:“我忘了江助公私分明。” 说着,递了张工作名片过去:“以后多多联系,就这一张,可别扔了。” 江浔知坦然接过,这段时间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联系他,不过是…… 江浔知动了动唇:“你很介意吗。” 温灼裴语气低沉:“因为只有我记得。” 江浔知哑口无言,他看见李总监的身影若隐若现,大胆的说:“这些事没必要记起来。” 温灼裴被他一句话激得不肯放过他:“你那样舒服,也不想记得?” 江浔知瞬间浑身紧绷,生怕被李总监听到一丝,脑袋混沌的拼出一句话:“哪里舒服,那样疼。” “看来也不是断得很干净。” 江浔知顿时愣住。 李总监煮好了热水,准备好了茶叶,回来发现他们俩的气氛不大对劲,有些绷着绷着的,好像快要撕裂。 接下来的闲聊江浔知低头全程不语,偶尔应答几句李总监。 李总监接了个电话出门,听内容应该是王总监到了。 门一关上,温灼裴正襟危坐:“生气了,还是在委屈,你扔掉我的联系方式,说喝醉断片就要一笔勾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江浔知被步步紧逼,放弃了:“我说不过你。” “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温灼裴点到为止,起身帮他斟一杯茶,“别气,我跟你道歉。” 江浔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放下身段倒茶了,没忍住反唇相讥:“你一向这么情绪多变?” 温灼裴道:“因人而异罢了。” 王总监进门后,循例寒暄几句,接着他看向江浔知,眼神稍稍有些严肃。 还未等江浔知深入询问,手机便响起了,是楚明衍的电话。 他走到外面的廊道接听。 楚明衍语气难免失落:“中标的是和美。” 那次报价,江浔知察觉有问题,现在看来,商人重利益,落选也是意料之中。 江浔知心里不断的往下沉,面不改色,语气镇定:“这次打的是价格战,跟你的方案无关,不要气馁。” “我当然知道,就是温灼裴那边会怎么想。” 江浔知不以为然:“他能怎么想。” 楚明衍听出他有一丝不忿,奇了怪了,江浔知不是那么轻易被挑起情绪的人。 “就怕明晟在温灼裴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楚总,我们靠的是实力,跟以前一样,按部就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想太多。” 都快分不清到底谁是老板了,但楚总很受教:“行……这些天你辛苦了,这周你休息吧。” 挂了电话后,江浔知站在外边吹风,心里乱糟糟的,一转身,看见站在门口的温灼裴,面无表情,眼神如幽幽深海,看不出一丝情绪。 但江浔知直觉他早就知道了,大方自然的告知:“明晟落选了。” 温灼裴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许久,比他想象得更加冷静,才道:“吉和有他们的做事风格,我不会参与太多的事。” “我明白。” 江浔知想起进门时温灼裴随口提起他讲标的事,就知道他对明晟的肯定,所以反而不慌了。 但他毕竟一介凡人,有七情六欲,落选了,心里还是略堵。 江浔知犀利询问:“你早就知道了?” 温灼裴没有否认,反而轻飘飘的问:“对于这次竞标,你有什么想说的。” 江浔知一字一句蹦出:“技不如人。” 温灼裴看不到他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反倒是被他的镇定所取悦了。 他并不需要温灼裴虚伪的安慰,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多余的情绪收敛胸腔,江浔知抬脚离开廊道。 正巧李总监正在讨论吃饭的地方,他们等会儿打算驱车前往。 李总监问道:“温总要一起吗。” 从刚才进门江浔知就没多看他一眼,温灼裴盯着他的后背:“一起。” 四人陆陆续续的下楼。 温灼裴视线在江浔知身上停留许久,他落后王总监跟李总监好多步,身影立在停车场柱子的阴影位置,依旧显得挺拔修长。 温灼裴攥着车钥匙,跟随江浔知身后,离得不近,但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花香味,百合,茉莉,还是桂花。 来到车边,温灼裴主动开口。 “我知道你今天没开车,我们一起过去。” 江浔知放缓脚步,胸腔闷塞,毕竟一份即将到手的项目就这样折了。 他知道这样不好,但还是矜持的发了个小脾气:“我不要坐你的车。” 温灼裴看着他,低声:“你在发脾气?” 江浔知反应过来,注意力完全被耳边的呼吸声给干扰,不着痕迹的扭过脸:“你好像很喜欢随意猜测我。” “毕竟不难看出来。” 江浔知对他这话持有怀疑态度。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在外要怎么控制收敛自己的个性,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也是他工作之一,性质就类似于娱乐圈当红流量需要表情管理。 王总监察觉人没跟上来,疑惑的向后看,这两人身材颀长,五官俊美,足够惹人注目,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看起来感情颇好。 停车场不是私人地方,这会儿午休下班,不少景阳的同事纷纷下楼,温灼裴见状,再靠近些:“你最好先跟我上车,不然第二天会传出我们之间离谱的绯闻,我可管不了。” 江浔知触电似的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去,电梯门正好敞开,荣清站在前面一排走出来,跟江浔知猝不及防的对上视线,他一愣,接着是欣喜若狂。 温灼裴感受到他手腕的紧绷程度,顺着脉络掌心滑下去,强/硬的插/入指缝中。 掌纹亲密相贴。 “浔知,走了。” 11、第 11 章 手蓦然被温灼裴牵住了。 还是那样的强势用力,如钢筋水泥那般死死地分不开。 荣清站在原地只能看着,如一盆冰水浇下,瞬间就凉透了。 温灼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似乎吓坏的江浔知送上车,关上后,自己绕到另一边上车。 车子动起来,开出停车场,江浔知还有点没回神,但很快微微沉下眉眼,表情凝重。 温灼裴冷冷的说:“还没从失恋的打击走出来?” 江浔知不吭声,望着窗外映照着自己沉静的脸庞,他跟荣清这些年见面次数少,所以习惯了这样的频率,分手后没有即可的后遗症,以至于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跟荣清见面,他恍惚以为是分手前夜。 垂放在大腿的指缝还有些发麻,刚才温灼裴握得太用力了。这比他刚才见到荣清的瞬间,还要更加令他刺激。 但江浔知默默的为自己开脱,不过是牵手而已,他又不是没跟别人这样过,只是温灼裴的力气太大了,弄得太疼了,所以冲击力才这么强。 嗯,肯定是这样的。 江浔知张了张五指,最后小心的蜷缩起来。 温灼裴时刻注意着,发现江浔知没有要哭的迹象。 红灯停车,路上平稳,温灼裴说:“人还是往前走的,哭过就行了,没必要在废人身上浪费时间。” 江浔知对此一无所知,怔忪道:“我哭过了?” “哭了我一手,你怎么补偿我。” “……?”江浔知不禁哂笑,“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你看起来比我还在意他。” 温灼裴皱眉:“谁?” “荣清。” 温灼裴无语,“谁在意了。” 江浔知嘴角翘起,迟迟未落下,他突然放松下来,想着坦然面对,逃避不是他的作风:“荣清是在你手下办事吗,那天在酒吧他对你出言不逊,道歉了吗。” 温灼裴用力的按下方向盘,喇叭声刺耳霸道:“你跟他没关系了,问这么多,想复合?” “我就随口问问。” “问问也不行。” “……哦。”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江浔知还打听到不少项目的内部信息,跟王总监使了个眼色,打算回明晟再谈。 楚明衍给他放了假,江浔知今天不打算回公司,温灼裴自愿当司机。 有过一回,自然也不怕第二次,江浔知不矫情,给他报了地址。 温灼裴垂眸:“海林湾,自己住?” 江浔知嗯了一声。 温灼裴的车在海林湾登记,一路绿灯的将人送到门口,建筑风格看着很眼熟,才想起自己在这里也有一栋房子,但是没住过。 “五栋三号。” 江浔知解开安全带,再次嗯了一声,刚开车门,就听见温灼裴问:“就不怕我上门堵你?” 他们发生过那样亲密的事,现在又送他回家,江浔知作为成年人,当然明白这多多少少有点打破距离,而且还产生了不必要的暧昧。 正当要反驳时,温灼裴忽然说:“我不是用工作的身份,而是,我们还在相亲,不是吗。” “……”江浔知挑眉寻衅,眉角眼梢生动极了,让人移不开眼,“你土豆不过敏了。” “那天吃了这么多,你尽兴了吗,反正我没过敏。” 江浔知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撼了。 在江浔知准备离开的时候,温灼裴盯着他的喉结,“再见呢?” 江浔知跟他离开道别。 温灼裴似乎没听清:“什么?” 江浔知一向是习惯跟人保持距离的,但这次他下意识的靠近,几乎是凑到他耳边:“再见。” 温灼裴垂眸,眼神淡淡的看着他,似乎怎么都看不够,“晚安。” 江浔知转身匆匆进屋,在玄关脱下外套,低眸时罕见的有些乏了,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跌宕起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去的。 他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然后窝在座椅,品尝暖意融入心坎。 江浔知不太喜欢独处时心思空空,但他没什么太多的兴趣爱好,以前还能跟荣清语音视频,虽然聊得都没什么营养,但至少有人在耳边聒噪,不会显得太清静。 是荣清摔碎他们的生活以及未来,温灼裴有句话说对了,人是往前走的,江浔知也得努力调整新的生活模式。 他拿起桌角的相框,连慧月穿着复古碎花裙,脚上短靴交叉的站姿,一如既往的笑颜如花,边框染上一抹橘红艳丽的晚霞,仿佛陪了他四季。 看了许久,江浔知轻轻叹息:“妈,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温灼裴回去的路途接到常意致的电话,按理说今晚温景焕回来,她不会给自己来电的。 他带上蓝牙:“喂?” “儿子,在开车呀,吃饭了没,家里给你炖了猪蹄。哦,玉成带了女朋友过来送请帖,下个月准备结婚了。”常意致贴心的说,“你爸没那么早回来,够你吃完一整只猪蹄。” 温灼裴笑道:“你让玉成吃吧,我不爱吃猪蹄。” 常意致哎哎两声:“你不爱吃吗……” 温家老宅被一片绿意掩映,绿植面积过高,在凛冽的深冬里更加的寒冷,经过铁门跟保安打了招呼,温灼裴将车停在保时捷边上。 进了客厅,桌上摆放着水果与礼品,常意致正在跟温玉成笑嘻嘻的聊天,比较意外的是,除了贴着温玉成身边坐着的女子,还有一个白净清秀的男生,看着很年轻。 温灼裴心中有了计较,拧眉看过去,常意致招呼他坐在沙发上:“路上堵车呀回来得这么晚,玉成等你好一会儿了,吃饭了没。” 温灼裴点头:“等我干什么,婚礼我会去的。” 温玉成说:“没干什么,堂哥你眼光好,婚礼想让你给些参考意见,顺便给你介绍认识一下我的伴郎。” 醉翁之意不在酒,温灼裴看向那个男生,对方马上低头脸红,非常的害羞。 温灼裴不是很在意的笑了一下:“什么时候改行当媒人了。” 温玉成不满:“你不是喜欢漂亮的吗,这不是给你认识渠道,你还得感谢我呢。” 温灼裴心说你审美还差了点意思:“我有认识更漂亮的,就不必了。” 温玉成一怔,有点尴尬,那个男生倏地抬眸看去,有些迷茫,但很快转移视线。 温玉成:“真的假的,我也想见识见识,你啥时候带回家?” 温灼裴冲他一笑:“我哪有堂弟好福分,才认识一个月就结婚了,命定良人啊。” 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但又不好反驳,温玉成顿时有些不自在了。 常意致打圆场:“哪里认识漂亮的,你咋不给我介绍呢。” 温灼裴瞥了她一眼,这时候段小姐忽然开口:“是不是也快了,说不定两家人可以前后摆席,热热闹闹的多好。” 一番话哄得常意致非常高兴:“我倒是想啊,你哥眼光太高了,看不上我挑的人。” 温玉成赶紧:“那不是介绍小容给哥认识嘛。” 温灼裴蹙眉:“哪个rong?” 小容立刻展颜:“容貌的容,我可以跟着他们叫你哥吗。” 温灼裴意兴阑珊,段小姐尽显销冠风范:“挺配的啊,别看小容长得年轻,他都三十一了,就当交个朋友。” 温玉成一唱一和:“就是,你也别总是工作工作,也得顾着家庭啊,哥你也不想过年被他们说你还是光棍一条吧。” 温灼裴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了,听得一知半解,回道:“你不要乱造谣。” 让他来造谣:“我身边有人了。” 送走了三脸尴尬的亲戚后,常意致吃着小草莓,好奇的扭脸问他:“什么人啊,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温灼裴开始敷衍:“你上次介绍的,聊得还行。” 常意致疯狂转cpu,似乎想不起来是哪家了。 温灼裴提醒:“江。” 常意致说:“好像是没给我答复,原来你们进展这么快,哪个啊,江温瑜吗……” 温灼裴开始怀疑他跟常意致之间是否存在血缘关系:“我眼光还不至于那么差。” 常意致压根没指望他真的能看上江家的人,要说阶级财富底蕴,江氏不算最好的亲家人选,但只要温灼裴喜欢,这都不是大问题。 “哎哟,你怎么不告诉我啊,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马上跟他们家商量。” 温灼裴讽刺:“你以为我是温玉成,看到漂亮的直接安排闪婚?” “也不是这个理儿,咱们这圈子不都差不多,你想谈多久,才定下心,你明年就三十五了。” 温灼裴煞有其事的自夸:“五十三都大把人要,你担心什么。” 常意致一听,立马不干了:“你五十三,我半只脚都进棺材了,你还盼不盼我好了!想看你成家怎么那么辛苦呢,堂弟都比你先结婚了。” 温灼裴擦手,起身扣外套金属纽扣:“我走了,您早点休息。” 常意致不甘心的追出门,毛茸茸的披肩滑落一角,温灼裴转身给她掖上去。 “外边冷,别送了。” “谁送你了,我就想问,你跟他进展到哪一步了,让我心里有底啊,牵手,抱抱,还是kisskiss了。” 细细回忆,好像都有,甚至有更过分的。 温灼裴半真半假,敷衍道:“我效率高,一步到位。” 12、第 12 章 江浔知在沙发窝的时间长了,腿脚发麻,正要落地,脚尖碰到地面,冷得他缩了回去,借着微弱的光线,低头摸摸索索的找回拖鞋。 刚准备好衣服打算去洗澡,手机响起,是江泓化。 江浔知接听:“有事?” “你这孩子怎么瞒着家里人不告诉我们,跟温家那位相处得还好吧,这么多天不回复,是忘了?” 江浔知消化琢磨,一时愣住。 其实今天要不是温灼裴随口一句相亲,他都快忘了这件事,毕竟当初那么干脆利落的删掉他的微信…… 江泓化打来这个电话的意思是,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江浔知略显心虚,手指微微抓紧,表现得还算从容自得,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江泓化会知道。 江泓化:“怎么不说话了,要是看对眼的话,我们也好跟温家吃顿饭,见见面,商量接下来的事。” 他们这个圈子说好听点是强强联姻,没有感情基础也不要紧,有利益就行。 这发展也太离谱了,江浔知沉着一口气:“我们没有看对眼,是听到什么误会了吗。” “怎么会,温太太亲自打电话过来的……我还能弄错?你们是吵架了吗。” 江浔知说:“你稍等,我先问问情况。” 挂了江泓化的电话后,他原本想给温灼裴打过去,但想了想自己的状态,怕自己态度过激,于是先给对方发了微信。 【江浔知:现在有空吗,想跟你聊点事。】 彼时,温灼裴正在等红灯,他看了眼,回复一句【在开车。】 【江浔知:到家麻烦说一声。】 江浔知庆幸自己没莽撞的打电话过去,生怕对方要是出了意外,自己寝食难安。 不知道他要开多久的车,江浔知胡乱猜测,心情不好,打算泡个澡松一松。 这一泡,差点让他睡着,手机铃声猝然响起,是温灼裴,江浔知擦干了手指接起。 温灼裴放下车钥匙,换了鞋,动作慵懒的扯了扯领带:“浔知,什么事?” 语气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江浔知心里的小人将温灼裴的脸锤了好几下,才耐住脾性,全当自己在历劫。 他泡在浴缸里的腿动了动,窸窸窣窣的传来一些水声,温灼裴静心聆听,似乎在揣测。 江浔知开门见山:“你跟你家里人说了什么?” 温灼裴答非所问:“你在洗澡?” 语气似乎来了兴趣:“光着?” 江浔知忍不住脸红,默念佛经,净化心灵,他深呼一口气:“温先生,请你不要转移话题。” “哦,那就是在洗澡。”温灼裴脱下大衣外套,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江浔知耐心告罄:“你说够了没。” 温灼裴嘴角微微翘起,语气毫无波澜:“什么事?” “刚才我爸给我来电,温夫人主动去找他了,你到底透露了什么?”江浔知心里没底。 温灼裴沉思的抿着酒,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常意致肯定在他走后,忍不住私下联系江泓化了。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儿子是小夹克,那妈妈是什么,安全港,现在看来,他的安全港是豆腐渣工程,塌陷了。 温灼裴说:“如果顺着他们的意思,你觉得怎样。” 浴缸里的水温渐凉,抬手打开恒温系统,水流哗啦啦的从他胳膊手臂流下,江浔知在一片水雾中眯了眯眼睛,眸光平静如死水沉沉。 他说:“是你删的我。” “也是我加回你了。”温灼裴捏着杯身,缓缓道。 江浔知不轻易打破底线,尽管不知道温灼裴对家里透露了多少,只要他不愿意,其实也奈何不了他。 想到这,江浔知没什么好说,也觉得在电话是说不清的。 他只能警醒:“你不要乱说,哪里不爽就当面说清楚,非要找茬是什么意思?” 温灼裴将酒一饮而尽,没搭理这茬:“水凉了没。” 江浔知脱口而出:“没。” “那你多泡会儿。” 江浔知从浴缸里起身,换上家居服,给江泓化回电,他自认为解释清楚,但江泓化似乎不太相信,还让他跟人家好好相处。 而且后来几天,可能是温灼裴跟他们说了什么,反正没再来问这些事,也就没给江浔知再次拒绝的机会。 看来还得当面跟温灼裴谈谈,光是电话哪里讲得清,江浔知躺床上想开后,睡觉都舒服点。 第二天起早,临时开会,安莉妆都没化就坐在边上做记录。 “标书转让?” 楚明衍看了眼江浔知,点头:“对,在双方同意,合法合规的情况下,转让是允许的,不过细节方面需要重新修改。” 一大早的内容就是这些,下了会议后,安莉才有空为自己冲杯咖啡,贴心询问江助要不要。 江浔知见她黑眼圈都熬出来了:“我来吧。” 一杯热腾腾咖啡放在楚明衍桌前,他抬头,笑了笑:“这点事不用你来做。” “他们都累了,没关系。”江浔知从刚才会议里整理了些思路,“这是温总的意思吗。” 楚明衍撇了撇嘴:“凌晨给我发的消息,他不睡觉,我不用睡觉吗,六点多看到消息,八点到公司,急急忙忙就开会了,都没来得及通知你。” 江浔知明白,好一个软硬兼施的手段,他抵触道:“打一巴掌给颗甜枣,这是补偿还是同情?” 楚明衍好笑的看着他:“你对温总的意见怎么比我还大,你们有仇?还是吵过架了。” 江浔知不吭声,没理他。 楚明衍就当默认,一刻不停的思维发散:“看不出来,你居然会输给温灼裴那张嘴,不过也确实,他很难顶啊……有时候容易噎死人,你也悠着点,别被噎到了。” 江浔知不以为然,想起那天温灼裴高高在上的态度,不自觉心烦:“你小心被他pua。” 这种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行为,是为了方便下次画大饼。 江浔知反应过来:“噎什么?” 楚明衍没好气,言简意赅:“我说你小心被温灼裴噎到。” “……”江浔知皱眉,不甚理解,“总之你小心些。” “放心好了,这棵大树我抱得动,还得多亏你,温总打电话说你演讲得不错。” 生意是双赢的,温灼裴肯给台阶下,江浔知自然不会给脸不要脸,他点头:“那剩下的事就交给项目组处理。” 楚明衍靠在背椅转笔,冷不丁的来了句:“明天有空吗。” 明天是周六,江浔知以为是加班的事,没设防的点头,随之而来的就是楚明衍的憨笑:“哦,我爸让我多跟温总接触接触,预定了山岚阁的包厢,你也一起来吧。” 帮上司约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对方是温灼裴,江浔知脸上一层无奈:“几个人去。” “加上温总,就咱三个人。” 江浔知倒也不怕,按照工作流程先跟秦秘书预约时间,但还没说两句,秦秘书那边稍等了一下,说是温总的私人行程她不太了解,方便的话,江助可以私人联系温总。 江浔知看着装饰用的玉观音佩饰,才勉强按捺下来,心平气和的给温灼裴的私人号码回电。 电话响了好几秒,对方才接起,江浔知:“温总……” “原来你手机没欠费。江助,等你这个电话堪比美国总统选举。” 江浔知不懂这世上为什么有人的肚量能小成这样,没意识到自己将公事与私事模糊边界:“必要的时候我会主动联系你,你要斤斤计较到什么时候。” “哦,那我斤斤计较的挂电话了。” 江浔知抓过玉观音在手上盘,每一道纹理几乎要碾碎,温声询问,“楚总想邀请你吃顿饭,温总明天中午是否有空。” “我只有晚上的时间,白天没胃口。”温灼裴斤斤计较的说。 江浔知明白这人不钻着空子来捉弄他,估计心里不顺气,他被公事拿捏,不苟言笑的应了声好。 温灼裴大约能猜到江浔知的表情,语气正经:“我不喝酒。” 江浔知怔了怔,思及此,说道:“我有事想跟你谈。” 常意致多嘴,差点泄露了他们之间的秘密,江浔知原本打算得过且过,现在看来他还需要跟温灼裴谈判,至于结果如何,他都能承受。 温灼裴猜到是什么:“如果这通电话你在那天早上给我打的话,会怎样。” 那他在会场的表现就不会那么的无措,江浔知认了,这点是他占上风:“结局不会改变。” 温灼裴反驳:“江助未必太自信。” 江浔知合理猜测:“这种事传出去对温总没有好处。” 温灼裴声线低沉,穿过话筒,更显磁性:“对方是江助,我怎么没有好处,只是你当时哭得太惨,不够尽兴罢了。” 江浔知想到莫总的话,忍着脸红:“只要温总想,多得是人想要伺候您。” “说不过就造谣,除了你,哪来的小情人伺候我。”温灼裴风轻云淡,“反而是我在伺候你,你有什么表示?” 江浔知耳后根烫红一片,手松开,玉观音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 温灼裴:“什么声音。你生气了还喜欢摔东西?” 江浔知被他的不要脸给无语到了:“你不要乱说,我没有摔东西,被你气的。” 温灼裴很想问一句,江助,你是在撒娇吗。 江浔知把玉观音放回原位:“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江浔知满腹狐疑,打算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在温灼裴面前这么控制不住性格,这不是好事。 那边没回应,只有窸窸窣窣的一些动静,像是纸张翻开,又或者是拉开窗帘。 江浔知问:“还有事吗。” 温灼裴语气温柔:“浔知,别生气了。” 13、第 13 章 电话挂断,温灼裴陷入沉思。 门被叩响,秦秘书拿着精致的丝绒盒子走进来:“您定做的腕表已经到了,是要送人吗。” 明天跟江浔知的谈判不知是什么结果,对方的态度表明大概率是想跟自己划下一道楚河汉界。 这份礼物怕是用来绝交的。 温灼裴道:“不送人,先放着。” 敲定好双方的时间,江浔知秉着公事公办的心理暗示在网上预定饭店。 楚明衍大概知道他在做什么,一整个下午都没有打扰,直到临下班前,江浔知敲了敲门,问他温灼裴的口味,或者有什么忌口的食物。 楚明衍也不清楚,“你就看着来,经典的一些菜系应该错不了,你怎么不去问温灼裴啊。” 问了。 秦秘书接电话的,因为温总在开会,等了半小时后,秦秘书回复,按照江助理喜欢的口味就行。 江浔知沉默良久,半开玩笑的对楚明衍说:“因为范围太广,反而不好琢磨,还不如直接摆一桌鸿门宴。” 楚明衍眨了眨眼:“听说这个季节的海鲜很肥美。” 江浔知被他的明示给弄笑了,想起楚董的话,叮嘱道:“贝壳类你不能多吃。” 私底下,他们更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何况这都过了下班时间,就更不拘束,楚明衍这才露出点无奈的微笑:“你在公司别训我,被人看见了,我威严全无。反正还是一切以温总为主,你能问就多问吧。” 如果可以的话,江浔知不太想跟温灼裴除了工作外有过多的联系,倒不是厌恶,成年人了,情绪大起大落未免太幼稚,还不如多赚些钱来得实在。 只是怀揣着秘密,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江浔知当断则断,打算借此机会跟温灼裴一笔说清,以绝后患。 艳丽浓稠的晚霞染了半边天,江浔知从银行大厦出来时,楼层灯火通明如同星碎,他驱车回家,心里思忖着项目对需求,家门口人影晃过,荣清抬手遮挡照射过来的车辆灯光。 “你怎么在这。”江浔知将车停好,拿着车钥匙下车。 差不多有半个月没见,荣清面对江浔知时,竟然略显局促,大概是从云嘉平嘴里看见了不一样的江浔知,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自卑感。 他踌躇不定的问:“你,还好吗。” 说着,荣清稍稍挺直腰杆,看着江浔知的脸:“好像瘦了点。” 江浔知从未想过他们还会见面,也不曾想过荣清是这样的挽留姿态,他们之间算不上和平分手,但至少处理得还算体面。 江浔知冷淡的说:“找我有事吗,我们应该没必要再见面了。” 荣清穿了件防风的外套,但还是冷得嘴唇打颤:“就真的不能再给一次机会,你看看我手机,以前你不喜欢的,追过我的人,都全部删掉了,以后,我不会再犯的。” 江浔知不确定的问:“你是在死缠烂打吗。” “我想重新追求你。” 江浔知敛目压下情绪,随即摇摇头:“我跟你不可能了。” 荣清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他面前,江浔知静静的平视他,眼眸毫无波澜。 荣清磕磕绊绊的说:“我不介意,你跟他,在酒吧……发生过什么,毕竟是我先犯的错。” 江浔知顿时有些不可思议,荣清的姿态显然是在说我可以原谅你,大家一起犯过错,可以不计前嫌的重新在一起。 他退后一步,动怒道:“你放尊重点,别自以为是知道点什么,就可以随意审判我。” 荣清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自觉猜中了他的事,忍不住说:“那天晚上难道……” 江浔知目光一层薄怒:“那天晚上如何了,我跟你分手,就没有任何关系。” 荣清恍若未闻,只知道一通解释:“我没答应怎么能算分手?!情侣吵架冷战不是很正常吗,你连我送你的戒指都不戴了,我也只犯错过一次就要被判死刑吗,回国后我一直都在想你。” “都快一个月了,你气还没消吗,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你是要我跪下来跟你道歉吗。” “原本打算今年春节带你回家,你这样到底要我怎么办。”荣清说着眼睛都红了,“你怎么这么无情,这么多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 江浔知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跟荣清的感情如浮光掠影,哭过后就像洗涤一遍,重获新生,那些难过与不堪也随之消失。 以至于他对荣清的纠缠只有冷漠与烦躁。 就像江泓化曾失望的看着他说,浔知,你太冷漠了,没人会一直对你好的。 过多的解释也不想说,江浔知忽然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栋小区的保密性做得很好,没有登记过的陌生人是不可能进来的。 荣清张了张嘴:“跟着前面的业主一起进来的……我还想问,你之前没登记我的信息啊。” 江浔知不咸不淡:“没有。” 荣清的沮丧的低下头,“明天周六,你上班吗,我放假,一起吃顿饭?我找到一家口味清淡,你之前说想吃的。” 在江浔知拒绝的前一秒,荣清扯了扯唇角:“当不了情侣,还能当朋友,我们好歹也是大学同学吧。” 江浔知:“加班。” “周日呢。” 江浔知转身就走,他发现荣清听不懂人话:“我不想出门。” 荣清跟上去:“那我去陪你?” 江浔知用指纹解锁,偏头瞥了他一眼:“我不想被打扰。” 荣清讪讪一笑,“那好吧,我下次……” 门关上的前一秒,江浔知缓缓道:“荣清,大学那套不适合我了,别烦。” 晚上九点骤然降温,江浔知垂着睫毛,窝在棉被里看山岚阁的菜单,按照荤素比例点了两三样,最后留了两道楚明衍爱吃的海鲜贝壳类。 其实他也喜欢吃。 江浔知偷偷多加了一道白贝海带汤。 关于场地布置,墙壁四角,窗棂等用鸢尾花与百合装饰,整体清雅淡丽,山岚阁发来照片,江浔知看到挑不出错就通过了。 他把图片发给楚明衍,楚明衍回复了一句ok。 【楚明衍:温灼裴鸡毛事多,别发给他,差不多就行了。】 【江浔知:小猫点头.jpg】 房间的温度太低了,温灼裴起身开了暖气,刚坐回桌后,手机响起。 常意致这几天玩cosplay,老鸨演得入木三分:“其实小容也不错,家里开船的,跟你很合适。” 温灼裴像个人机:“为什么,我看起来很像大海吗。” “你怎么都不跟我聊聊,你跟那位江先生,怎么样了?” 温灼裴有点反应:“你很八卦,就算是相亲走流程起码要三四个月,你太急了,你想抱孙子吗,我跟他生不了。” 常意致已经习惯他的胡说八道了:“妈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赶在你堂弟前,结婚?” 温灼裴嗤笑:“不可能。” 周六下午,江浔知动身前往,因为包了场地,所以周遭都很安静。 山岚阁有一大片清秀绿植的装饰花园,很适合散步,就是风太大迷了眼,江浔知眯着眼慢慢的走,一只大掌挡在眼前,他一愣,停下脚步。 脆弱易折的枝桠被拂开一边,江浔知心中泛起波澜,睁开眼,视线微微往上抬,是温灼裴。 江浔知目露惊讶:“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约的我?”温灼裴淡定反问。 是这样没错,但现在才四点,离晚饭时间还很远,江浔知无所谓的点头,自觉开启工作模式,跟温灼裴聊得有来有回。 但温灼裴口风严谨,多爱调侃,江浔知没能从他嘴里撬开对明晟的态度。 作罢,江浔知累了,转头去看风景,吹风醒神,午睡酣梦,好似还没醒来。 南方的冬天,植物依旧郁郁葱葱,景致宜人,伴随着冬日金芒弥漫,江浔知站在其中,气质与暖阳融合。 温灼裴定在他身侧,迟疑开口:“你想跟我谈什么,工作就算了,我下班了。” 江浔知并不惊讶,他昨晚甚至还想好了开场白,只是见到温灼裴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温灼裴一眼戳破他的心思,戏谑道:“你害羞,不想提?还是提不起来,你可以求助我回忆。” 江浔知情不自禁的转移视线:“围巾跟衣服,我都会在这顿饭上,全数还给你。” 江浔知满脸写着我们一晚过去,但此之后毫无瓜葛。 “你想一笔勾销,当无事发生?”温灼裴逼近他,眼神深深,“你明明记得那样清楚。” 江浔知内心否认,他记不清但身体有朦胧的痛感,肌肤的印记几乎一个月才消除干净,他不悦道:“被迫承受的是我,发高烧的也是我,我们互不相欠。” 家里安排的相亲,温灼裴也拒绝了他,只是现在江泓化态度反转,温灼裴又表现得那样明显,迟早会露馅,这对于江浔知来说,无疑是地//雷。 温灼裴面露愠色:“互不相欠是你的立场,距离早就打破了,我们之间不止这一晚。” 江浔知早有准备,迅速回答:“我不会将我们的关系外传,也希望你不要告知我家人,剩下你有别的要求,我可以尽量配合你。” 温灼裴被他的话锋一转,微微蹙眉:“要求?” 江浔知认真的问:“那天你到底跟家里人说了什么。” “我堂弟结婚,我妈焦虑症犯了,拿你做借口。”莫名的,温灼裴补了一句,“她也满意。” 江浔知情绪没什么变化:“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你还是跟温太太说清楚比较好。” 温灼裴没搭理这茬,反复琢磨着江浔知刚才的那番话:“你说的,什么要求都可以配合我,我可以认为这是承诺吗。” 江浔知点头,在互不相欠的立场上,这样是最好的,他爽快的答应:“是的。” 温灼裴抛开逻辑,反复确认:“什么都可以?” 江浔知自认为他身上没有值得温灼裴榨取的地方,于是没有防备的点头:“你想要什么?” 14、第 14 章 温灼裴迟迟不语,江浔知敏感的回过味,奸商这个词是众所周知,这么看来,他实在有些草率,可话一出,覆水难收。 能收吗? 温灼裴姿态淡定:“晚点给你答复,只有你才能做到的。” 江浔知更加疑窦重重:“要先说好……” 温灼裴让他放心:“你不同意的事,我不会逼你做。” 不知不觉聊到五点半,江浔知收到楚明衍的信息,暂时不想跟温灼裴待一块,找了个借口说要到门外接人。 温灼裴与他并肩前行,来到庭院中间,前面就是他们预定的包厢,经理跟两三位服务员进进出出在准备前菜与软饮。 两人离得近,垂在身侧的手背时不时的碰到,温灼裴故作不满,但声调听着并不恼怒:“你丢下我这个客人,是不是不太好?” 江浔知放缓脚步,侧头看去,温和道:“请温总现在里面休息,我稍后跟楚总一块到。” “他订的包厢还会不知道在哪?”温灼裴拦住他的去路,二话不说揽着他的肩膀将人拽进去,“你跟我走。” 江浔知讶然,还没来得及说话,饭店的经理走到眼前,所有的拒绝只好硬生生的憋下。 温灼裴吩咐:“楚总到了,你去接他。” 包厢的环境布置好了,温灼裴一进门就微微皱眉,感觉不大对劲。 能塞下十个人的大圆桌边放着今晚的菜单,温灼裴低头一瞧,大半的忌口,他海鲜过敏,能吃的不多,也就一道白灼青菜勉强下肚。 刚放下菜单,温灼裴呼吸系统敏感,难耐的蹙眉,看向窗边的鸢尾与百合,怪不得难受,他花粉过敏,从来闻不得这些。 温灼裴暗自抽出纸巾捂住口鼻。 海鲜,百合。 他严重怀疑江助想暗杀自己。 江浔知坐在离他两个座位的距离,瞧见他脸色难看,心里顿了下:“是哪里不舒服吗。” 温灼裴没有假惺惺的客套:“花粉过敏,我不喜欢。” 江浔知一听,当即叫人撤了那些装饰,语气很抱歉,温灼裴摇头并未多说什么,开窗通了风,空气逐渐清新,他放下纸巾,看向江浔知:“你喷的什么香水?” 他不太喜欢花香,但江助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江浔知深知他难伺候:“今天没喷,我身上有味道熏到你了吗,我坐远些。” 温灼裴对他勾勾手指,点了点旁边的位置:“你怎么不单独开一桌吃饭,坐近些。” 两人还是隔了一个位置,温灼裴孜孜不倦:“这么远我听不见你说话,还是觉得板凳太硬了你不爱动?” “……” 江浔知没搭理他,温灼裴招手要叫人进来拿个软垫,江浔知终于有点正常人的情感反应,恼羞成怒的瞪他:“够了。” 温灼裴哦了一声,嘴角掀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经理带着楚明衍进来,这顿没上酒水,只有煮好的清淡甘香的普洱,楚明衍又是握手又是寒暄,语气熟稔的像是认识了很多年。 话题始终围绕在家族产业上,他们从某种程度上说都是同一类型的家族继承人。 江浔知静默旁听,楚明衍私下惯了会跟他卖惨,但跟温灼裴侃侃而谈时,的确很像一个家族培养出来的精英人士,至于温灼裴…… 从始至终情绪平平,毫无波澜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看来他跟家庭的关系也并不像传闻那样糟糕。 景阳之前新来了个高管,听说是从别的地方调职过来的,负责系统研发板块的ceo,楚明衍这点不太清楚,他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人,多年培养的默契让江浔知立马反应过来,从市场经济切入,用一点拙见娓娓道来。 温灼裴眼神落在他脸上,从未离开过半分,好奇的问:“你不是建筑专业的?” 江浔知言简意赅:“学经济的。” 温灼裴笑了下:“那你懂得挺多。” 江浔知谦虚客气:“不及温总。” 楚明衍全程不语,仔细盯着温灼裴的眼神,那种欣赏几乎要溢流出来,而且还黏糊糊的,恨不得扑上去把江助囫囵吞咽。 聊得差不多,开始上菜,温灼裴除了土豆牛肉跟时蔬,其他根本没碰过。 江浔知喝茶时咽下一丝疑惑,桌上的菜荤素营养搭配,多为清淡鲜甜,不至于下不去口。 温灼裴的口味难以捕捉,但楚明衍吃得高兴,他就不便多问了,反正也不会只有这一次请客吃饭,下次注意就好。 楚明衍问:“菜不合你胃口啊。” “挺好的,我晚饭一般不多吃。” 温灼裴将那碗没动过的白贝海带汤递给江浔知:“你爱吃,你多吃。” 江浔知秉着不浪费精神,坦然接过。 从开始楚明衍就有些坐立不安,纳闷儿:“你们关系挺好的呀,背着我干什么了?” 温灼裴意味深长:“确实关系匪浅。” 江浔知面不改色的在桌下用脚尖踢了他的小腿,语气严谨:“那次交流会,温总平易近人,就多聊了几句。” 温灼裴笑得不动声色:“我惜才。” 听到这里,楚明衍心想,好啊,你终于露出邪恶的真面目了:“江助可是明晟的镇店之宝,不许挖墙脚。” 江浔知看了他一眼,无奈:“那你是什么,吉祥物?” 楚明衍耸一耸肩,“当什么都行,没你就不行,江总。” 温灼裴听得一学舌:“江总多吃点。” 江浔知抿唇,正想反击回去时,被温灼裴用膝盖轻撞过去,无声的对口型:“又想踢我?” 饭后结束,楚明衍没空看风景,图纸还没画完,要先回家一趟,很自然的看向江浔知:“我来的时候,没看见你的车。” 江浔知点头:“拿去洗车了,不用送我,还有时间,我自己打车回去。” 楚明衍应了一声,跟温灼裴道别后,转身离开。 等人开车走了,温灼裴说:“我送你。” 江浔知迅速跟他撇开距离:“不用,我打车。” 温灼裴不容置喙:“都这么晚了,还犟什么,有顺风车不坐是傻子,上来。” 工作以外,江浔知说不过他一张嘴,“你才傻子。” 温灼裴开了辆新车,是劳斯莱斯库里南系列,车身彪悍霸气,江浔知多看了几眼,温灼裴说:“给你试开?” 江浔知摇头:“不了,赔不起。” 上了车后,温灼裴手机响起,是工作的事,聊得久了,江浔知眼观鼻鼻观心,无所事事拧开一瓶矿泉水喝,结果用力过猛,水从唇缝流出,沿着下颌,打湿了衣襟。 温灼裴一直在观察他,压低声线:“纸巾在抽屉里。” 江浔知打开抽屉,发现纸巾盒旁边静躺了一枚戒指,被密封袋很好的包装着。 这是他的。 其实找不找回来对江浔知来说意义不大,就算要回来了,它的下场也是永远的放在棺材盒子里。 但这是温灼裴在那一晚拿走的,所以会让他很不自在。 内心挣扎许久,最终决定下手。 江浔知第一次做坏事,瞅准时机,快速抽了两张纸巾攒在手里。 恰好这时候温灼裴结束通话,侧头看了他一眼,江浔知低下头,闷闷地不说话。 衣襟洇湿了一片痕迹,温灼裴问:“不擦吗。” 江浔知紧张的搓了几下,敷衍了事,想赶紧回家:“没什么大问题。” 温灼裴开了暖气,视线在抽屉那停留了好几秒。 他体贴的问:“要吃饼干吗。” 江浔知松懈了警惕,刚想摇头又想起他们才刚吃完饭,吃什么饼干,而且…… “你抽屉里根本没饼干。” “怎么会,明明拿密封袋装着的,你没看见?” 空气瞬间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中,江浔知默默的扭头,突然觉得车窗外的山岚阁真好看。 温灼裴在他的手跟脸之间来回审视了几次,几乎当场识破他的心虚,一把拽住江助的手腕,很瘦,几乎一手掌握:“你拿走了吧,就这么想要回去?” 江浔知没挣开,纳闷儿:“这本来就是我的。” 温灼裴把不要脸发扬光大:“我捡的就是我的。” “你讲不讲理。” “不讲,还我。” 江浔知想要抽回手,被温灼裴用蛮力拉近,力道用了十足十。 力气悬殊,江浔知没防备被猛地缩小距离,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咫尺。 温灼裴似乎也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人拉过来,也不介意,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寸寸逼近,嗓音低沉:“你不许戴。” 呼吸灼热接近,江浔知冷静漠然的面具几乎要裂开了,艰难的偏开头:“你……我知道了,先放手,给你。” 温灼裴看着他绯红的脸颊微怔,松开手后忍不住指尖微绻蜷,回味着残留着肌肤的余温。 空间有限的前车厢内泛起暗涌的暧昧,温灼裴视线扫过江浔知淡粉的唇色,不合时宜的想起那些热潮混沌的画面。 温灼裴伸手过去,江浔知故作轻松的将戒指放在他掌心,肌肤触碰不过一瞬。 温灼裴五指合拢,包裹着柔软。 江浔知吓了一跳,恼怒道:“松手。” 温灼裴闻言放松五指,毫不脸红:“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15、第 15 章 温灼裴好人做到底,将人安安全全的送回海林湾,车牌号重新登记一次,非常顺畅的开进去。 住在这里的小主不缺钱,物业自然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设备用的都是最好的,路灯瓦数够大,照亮了大门的方向。 温灼裴清晰的看见门把手上挂着一份精致的礼物,像是别人匿名送的。 他心思一动,手指轻点方向盘说:“你的追求者都知道你家里的地址了?” 江浔知没反应过来,看向大门的方向,一愣,随即微微蹙眉:“我没有追求者。” 温灼裴微微颔首:“那这是什么。” “不知道。”江浔知开门下车,打开袋子一看,是两年前他给荣清买的一条领带。 这算什么? 还没等江浔知想出个所以然,电话响起,是物业那边打过来的,说是今天下午有个男的说要把东西还给他。算了算时间,荣清过来的时候,江浔知刚好出门。 “这是什么?” 江浔知回头,温灼裴坐在豪车里,五官深邃英俊,衬得更加风流倜傥。 他竟然还没走,江浔知说:“别太八卦,这是我的东西。” 温灼裴不以为然:“这是八卦吗,这是关心,家庭住址要保护好,免得有人时不时来骚扰。” 入职信息没有写完整地址,连楚明衍也不知道,江浔知弦外之意:“他比你还早知道。” 温灼裴不高兴了:“那他怎么不进来。” “没登记。” 温灼裴略微停顿:“但是你登记了我的车牌号。” 江浔知扭头,拎着袋子转身进了房门。 接近年底,正在进行的项目到了审核验收的阶段,来往办公室的人络绎不绝,热闹得像菜市场,讨论的却是项目验收与效果的问题。 门口,楚明衍姗姗来迟,顶着黑眼圈进了门,苏诗雅忙进忙出的冲咖啡整理资料,以及准备衣物。 江浔知进入工作状态后总是冷淡又认真,楚明衍刚脱下外套,椅子还没坐暖,就被他的江助通知十分钟后项目组开会。 这两个月大大小小的项目都跟景阳那边密切接触过,楚明衍原本还想着让江浔知避开景阳的项目,但没办法,安莉资历尚浅,做事不够完善。 秘书室六七个人的工作效率抵不过秦秘书的一次通知,甲方态度要求说变就变,根本没有前兆。 温灼裴出了名效率高,他底下办事的秦秘书要求也跟着严格,上司下属风格一脉相承,最后还是全权交由江助负责,安莉跟在身后继续修炼。 十分钟后会议室,人员到齐,江浔知早早的做好准备,楚明衍眼皮上下打架,被江浔知眼神一扫,立刻就精神了。 之前安莉在项目经理那碰了钉子,对方工程师技术厉害,但沟通起来有困难,给了好几个好方案都给退回去了。 安莉提了提眼镜,忍不住多发了牢骚,她可是忍够了那群男人的臭脾气了。 会议氛围轻松,大家都被逗乐了,江浔知依旧表情淡淡的:“主要负责人是王总,之前没接触过。” “对,刚从b省调任过来的,很难约见面。”安莉说。 江浔知跟楚明衍对了下视线,那是温灼裴昨晚在饭桌上提过的。 如果是的话,这个项目可能要拖到年后了,pass过后,接着讲目前谈到的进展,需要一一汇报。 轮到江浔知,他起身打开笔记本,根据投影仪的内容展开了几个大方向,也对景阳目前内部改造导致业务大量需求来展开细说,不过明晟体量太小,需要跟总部那边联系合作。 楚明衍没听过,有些惊到了:“一定要?” 江浔知严肃的点头:“景阳业务量很大,一加一大于二,效率必须提高。” 说完,楚明衍拽了拽领带,温灼裴看着人模狗样,工作起来真是不要命了。 末了,江浔知多加一句:“这是昨晚跟楚总商议的结果,也是经过了楚总的同意我才建议的,有别的意见可以提出。” 功高震主,对内对外都给人一种很严峻的信号,楚明衍并不在意虚名,但江浔知会尽力维护他的威严。 这点,楚明衍很欣赏他的周到与顾虑,简直要爱死他了。 下了会议,楚明衍边走边说:“如果跟总部那边联系的话,你可能要辛苦点两头跑了。” “不是大问题。”江浔知明白他的意图,“你信我,就交给我。” 明晟的业务范围包括建筑工程跟环境监测,但总部那边涉及的领域就多很多,能跟得上景阳目前需要合作的地方,这得感谢温灼裴在这个时间段对景阳进行版图扩展。 不过也看得出来,温景焕跟温灼裴这两人的做事风格,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江浔知说:“竞争对手很多,又快又好又便宜应该是景阳想要的。” 楚明衍:“这是所有甲方的想法,你别忘了吉和,明晟也可以压低报价,但赚那三瓜两枣有什么意思,给你发年终奖都不够。” 江浔知对他的玩笑话免疫了,还能笑点别的:“别给我缺斤少两的就好,我会投诉你的。” “哈哈哈,那你得找温灼裴了,目前他才是金主爸爸。” “……” 回到总裁办公室,江浔知跟苏诗雅对了下行程表,楚明衍说:“周三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江浔知一顿:“那天有事?” “那天冬至,要回家。” 苏诗雅点了点头:“冬大过年嘛,也算是传统节日,基本不加班哦,我要四点下班。” 楚明衍啧了一声:“批准,你发个通知。” 江浔知眼里的怔愣一闪而过,笑了一下:“也是。” 随即把周三晚上原本的行程划了一道线,手中的笔也跟着落下了。 周三晚上,办公大楼基本空了一半,江浔知也早早的下班,路上堵得水泄不通,比平时下班时间多了半小时才到家。 还没下车,江浔知习惯性的看一眼手机,发现几个商务邮件里掺杂了一份私人邮件,他打开一看,只有四个字,冬至快乐。 江浔知还以为是诈骗号批发的祝福信息,随手扔进垃圾回收站。 停好车,江浔知一眼看见门把手悬挂着的一盒速冻饺子与明信片。 明信片是马尔代夫鸟瞰图背景,也是四个字,冬至快乐。 江浔知不禁拽了拽领带,拎着东西去物业管理处。 负责人抱歉一笑:“我们都以为他是您的朋友,之前李叔也见过几面,所以就把人放进去了实在是很抱歉,我们下次会注意的。” 江浔知明确的说:“他不是我朋友,麻烦不要让他再进来骚扰我。事不过三,还有下次的话,我会投诉你们。” 负责人立刻点头表示理解,提出免除一个月物业管理费做补偿。 最后明信片扔了,速冻饺子送给保安李叔,也顺便提醒一次,不要再放荣清进来。 李叔愣了愣:“他说是你的男朋友。” 江浔知脸色难看:“不是,他在骚扰我。” 或许在他不知情的地方,荣清还在散播他们还没分手的谣言。 饶是江浔知脾气再好,也经不住荣清这样三番四次的骚扰。已经结束的关系为什么还要这样死缠烂打下去。 江浔知内心激起愠怒,“麻烦下次见到他直接赶走,如果他不配合,你报警处理。” 李叔愣了愣,听到江浔知的处理方式意识到严重性,慎重的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回到住处,江浔知抬手撑着额角,一边头疼一边处理剩下的商务邮件,手机不小心滑到朋友圈的页面,头一条就是小宋的朋友圈,今晚木里打折还出了奶昔新品。 小宋还给他私发了【江助,来嘛来嘛,请你喝,好久没见,有几个姐妹都想你了。】 江浔知想了想【要一台电脑。】 小宋:“欧了!” 江浔知收拾出发去木里清吧,扫一眼周围,比平时少人,透着一种清冷感。 江浔知呼出一口冷气,享受片刻的宁静。 小宋在擦杯子,忽然眼睛一亮:“帅哥,你又来了。” 一股强烈熟悉的感觉从身后笼罩,江浔知下意识打了个寒噤,扭头看去,竟是温灼裴。 温灼裴这次也没喝酒,点了杯气泡水,江浔知神思微动,侧头看了他一眼。 温灼裴垂眸与他对视,忽而一笑:“我猜你现在跟我想的一样。” 江浔知坦白:“我今晚不住在这。” 话音刚落,两人都微微一怔,默契的移开视线。 显得平常的对话落在他们身上却好像披了一层朦胧的暧昧,又像是气泡水的刺激与桃子奶昔甜美的结合。 小宋感觉插入不了他们的氛围,默默的走开,跟一群姐妹在嗑瓜子。 温灼裴捕捉到他的一丝不对劲,像是胸中块垒,难以发泄,他转移话题:“这杯好喝吗。” 江浔知将木里的饮料都尝了个遍:“一般,跟碳酸饮料差不多。” 温灼裴嗯了一声,两口喝了一大半,在江浔知无语的注视下,换了另一杯口味的气泡水。 “……好喝?”江浔知停下工作的手,咬着奶昔的吸管问。 温灼裴盯着他唇缝若隐若现的湿润,“难喝。” “……” b省离这里不远,开车也就一个小时,温灼裴问:“怎么不回家。” “你不也没回家。”江浔知放下奶昔杯,杯底跟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温灼裴垂下目光,一时间没说话,江浔知想起他家庭不和的传闻,以为是戳到痛点了,谁知他突然开了口。 “所以到处逛逛,抓到你了。” “……” 江浔知不理他继续打字,忽然温灼裴靠近他,眼睛不住的瞥,像是在监督他的家长。 江浔知思路没停,写得也都是关于景阳的:“哪里有问题?” 温灼裴道:“我建议你今晚休息。” 江浔知:“……哦。” 他们听着彼此淡淡的呼吸声,周围骚动的小动静渐渐远离,温灼裴说:“这些功夫你就算是春节加班都做不完,年后也来得及。” 江浔知脱口而出:“那就春节做,我可以不放假。” “不回家过年吗?” 江浔知笑:“又不是吃几顿饭就是家,我只是觉得无聊。” 温灼裴说不出话,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然后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你上次说给我一个承诺还算数吗?” 江浔知不是很意外的嗯了一声,侧过身子看着他:“你说。” 温灼裴冷不丁的说:“我想结婚。” 江浔知猝不及防,随即觉得荒谬:“然后呢。” 温灼裴顿了顿:“和你。” “……” 温灼裴追问:“你想反悔吗。” 江浔知突然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16、第 16 章 仅仅几个字,江浔知已然顾不上分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温灼裴反手搭在桌沿,“我吓到你了吗。” 有点,但不是全部。 毕竟他们是曾经相亲过的关系。 江浔知很快就冷静下来,合理猜测是家庭压力,多年被江泓化打压的江浔知深以为然,扭脸询问:“为什么是我?” 温灼裴感觉江浔知的态度是非常的公事公办,似乎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场普通的交易。 但这也是正常的,刚结束一段恋情的江浔知,要重新接受新的起点,是需要时间沉淀的。 温灼裴深谙此道理,却不想等。 甚至只要江浔知愿意,他都加快让他忘掉前任的过程,摧毁掉他对前任一切的感情。 他们听着彼此淡淡的呼吸,安静的等待打破这一方沉寂的空间。江浔知不太好糊弄,似乎一定要争取答案,此时明亮清润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很合适。”温灼裴无声的咽了咽,咽下了所有的真实,“各方面。” 江浔知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答案,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结婚成家,就算当初跟荣清在一起时也没想过,他习惯独来独往,也习惯身边的亲人对他的不关心不在乎。 但忽然某天,有人对他说想跟自己结婚,这对江浔知来说,是一种超乎认知的想法,对方还是温灼裴,这让他感到头皮发麻,且情绪复杂。 “我……” 温灼裴打断他:“不用急着拒绝,我可以等你。” 江浔知大喘气:“我是说,让我考虑一下……不是拒绝。” 温灼裴喝了口气泡水,喉头微微颤动:“……嗯。” 那点微妙的变化被江浔知收入眼中,他不禁心想,这是在紧张吗。 温灼裴放下杯子,恢复正常:“你要考虑几天?” 江浔知说:“你家里人催得急吗。” “我妈挺着急的。”温灼裴实话实说,“你呢。” 江浔知点头又摇头:“他们也急,但管不了我。所以结婚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成年人理性打败感性,计划高于一切,温灼裴摩挲着杯身,退后一万步,语气从容:“一来年纪到了,二来家里念叨得确实很烦。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定婚前协议,我也有我的考量。” 江浔知听到后面确实有些心动了……如果变成一场交易,那温灼裴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温灼裴努力推销:“至少你不会亏。” 江浔知笑了一下,温灼裴正思虑加筹码的时候,他忽然认真缓慢的说:“我需要一周左右给你答复。” “好。” 似乎生怕江浔知反悔,温灼裴几乎是一秒答应的。 这令江浔知感到好奇,“你就不为自己打算?除了结婚,你没有别的想说吗。” 在江浔知看来,温灼裴既然能把协议搬上台面,那就代表这场婚姻只是一场交易,是有结束期的,那么温灼裴除了应付父母外,还想得到什么利益,这就不明白了。 温灼裴巧妙的回答:“你咬得太深了,下次可以轻点。” “什么?”江浔知一愣。 温灼裴指了指侧颈的位置:“牙印。” 这都过了多久,江浔知自认倒霉:“还没消掉吗?” “差不多,你要看看吗?” 江浔知喝了口空杯的奶昔:“……” 吸管发出簌簌的声音,江浔知一阵尴尬,温灼裴笑着挥手,被江浔知拦下:“不用了,太甜了。” 温灼裴忽而专注地盯着他,江浔知有些不自在的对视。 温灼裴今天穿着高领毛衣,头发与工作时不同的松散下来,遮住深邃凌厉的眉眼,鼻梁又高又挺,气质带着点压迫,显出几分禁欲感,总是给人一种如同漩涡深处般神秘的感觉。 温灼裴认同:“确实挺甜的。” 江浔知:“你喝过?” “长岛冰茶甜度不及奶昔。”温灼裴眼皮一跳,漫不经心地掩饰:“上次亲你的时候,很甜。” 江浔知猝不及防,红着脸低声警告:“这些事不要在外面说。” “那回家说?” “……” 温灼裴得寸进尺:“你家还是我家。” 江浔知恼了:“温灼裴。” “嗯,我在。” 时间很晚了,温灼裴起身,捞起江浔知椅背的外套。 江浔知定在原地:“去哪?” “陪我吃顿饭,走吧。” 温灼裴心情不错,江浔知虽然对他家的事有些好奇,但他们的关系称得上暧昧,却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并不想主动跨越界限。 江浔知没开车来,他想着今晚在木里待久点,也动过在这里住一晚的念头,谁知道温灼裴过来打破了所有的计划。 温灼裴这次又换了车,阿斯顿马丁,有钱的太招摇,不喜奢靡的江浔知面不改色的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我们去哪吃?” 温灼裴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点什么,忽然问:“你喜欢饺子还是汤圆?” “都可以。” 木里离海林湾很近,附近的进口超市灯光大亮,温灼裴单手打着方向盘停靠街边,打了个电话过去,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拿着一袋子送到温灼裴手上。 江浔知好奇:“这是什么。” “速冻饺子跟汤圆。” “……” 车窗拉上,发动引擎,车头一拐弯就进了海林湾,然后稳稳的停在江浔知家门口。 江浔知静坐不动,疑惑:“你来我家做什么。” “吃东西,木里离你家近,不然就去我那了。” “……”江浔知被他的理直气壮给无语到了。 温灼裴漫不经心的解开安全带,眼看着江浔知一动不动,手臂撑在座椅边,压迫感随之凑近:“要我帮你解开吗。” 江浔知脱掉安全带,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处理了一晚上的事务,江浔知这会儿松懈精神,慢吞吞懒洋洋的抛开礼数,指使着说:“鞋柜里有新拖鞋。” 温灼裴打开鞋柜,观察片刻,发现确实是新的。 温灼裴去洗了手出来,精美简约的室内装修,犹如置身在冰窖,除了茶几上摆放的照片,几乎没有活人气息。 他边擦手边问:“没带人来过吗?” 江浔知几乎不带人进来,他私下的交际简单地几乎不存在,连荣清也没进来过。 当然这也仅仅因为他们这些年长久分开,而不是江浔知的不愿意。 “没有。”江浔知摇摇头。 “连你前任也没有?” 温灼裴刚说完,立刻就后悔了,问这个,显得他居心叵测,而且有几率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仿佛自找苦吃。 但好在江浔知迟钝地未发觉,只是简单的摇摇头:“这个要怎么煮?” 温灼裴挽起袖口,立刻被转移注意力:“你不会?” “不会很奇怪吗。”江浔知觉得他的语气冒犯到自己了。 “你独居,还在国外生活过,不会做饭令我大开眼界。”温灼裴撕开袋子,瞥了他一眼,“难不成江助时时刻刻都要别人伺候着?也是,用力一点江助就喊疼,娇气得很。” 越说越过分,江浔知有点绷不住:“明明是你太恶劣。” 温灼裴不想让他闲着:“你过来打下手。” 江浔知不肯:“你会做,多做。” 温灼裴叫住他:“……去哪?” “怎么?”江浔知脱下了外套,里面是修身的衬衫,显得他身段很好。 温灼裴说:“你不在门口看着,我可能会控制不住干点别的坏事。” 江浔知觉得荒唐:“……不用偷,厨房里您有东西看得上,我可以送。” “我不接受你的贿赂。”温灼裴烧开了水,一心一意的盯着锅。 平心而论,将袖口挽起的温灼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就是神情依旧傲慢,看着饺子都像是在看狗的眼神。 江浔知微怔,立刻偏过头,心想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十分钟后,他们叫了阿姨上来煮了一顿新鲜的饺子跟两碗汤圆糖水。 温灼裴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九分,“快吃,今天要过了。” 江浔知忍不住笑:“你不是很会做吗?” 第一锅饺子烂成水,温灼裴听出他嘲讽的意思:“你是指哪方面会做?” 江浔知一怔,恼怒的改口道:“你别吃了。” “饺子汤圆我买的,阿姨也是我叫过来的,忙活了一晚上,你还不让我吃东西,太霸道了江助。” 江浔知不服:“霸道你还跟我提结婚。” 话音刚落,大家皆是一愣,江浔知拧眉,低头用勺子搅了搅汤圆,试图将这诡异的氛围掠过。 汤圆甜,饺子香,温灼裴填了五脏庙,笑了下:“你就当我甘之如饴。” 过了零点,海林湾里的建筑住宅藏在一大片绿林中,屋外冰冷寂静,屋内烟火腾腾。 李叔在门口打哈欠,吃着热腾腾的饺子,门口有人影闪过,他起身,表情无奈:“你走吧,我不能放你进去,登记也不行,快走快走。” 荣清也没想今晚来打扰,但他喝了酒后脑子里总是想起江浔知,他实在是太想念了,看到李叔手里捧着的饺子,也不知道浔知有没有吃他送的。 浔知一个人在家,肯定很孤独,很难受。 但无论荣清怎么说,李叔都不放他进去,他原本想着打道回府,谁知在路上碰到了以前的同学。 借着同学的车,荣清偷溜进去,快步按了按门铃,他对着面板小声的喊:“浔知,是我,荣清,能开开门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面板发出滋滋的声音,没多久,大门就开了,荣清满心欢喜的看过去,笑容一下子将在嘴边:“温,温总……?” 温灼裴单手抄兜,姿态慵懒,因为个子高,眼神微微向下,眼色亦是傲慢。 门是半开的,温灼裴又挡了一部分,荣清下意识扫了扫有限的空间,灯是开着的,但人不在,绷着脸,语气也不好:“我来找浔知的。” 温灼裴俨然一副主人姿态:“他在洗澡,你有事?” 17、第 17 章 江浔知从洗手间出来,温灼裴正好转身关门。 两人对视片刻,江浔知换了件柔软的毛衣,并且对沾了糖渍的衬衫袖口表达了不满,但很快被门铃声转移了注意力,他问道:“是谁来敲门。” “敲错门的路人甲。” 江浔知不疑有他,委婉的提醒:“你吃饱了吗?” 这是要赶人走了,温灼裴眼睛瞥到玄关门的纸箱子:“那是什么?” 箱子没封闭,里面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各种什么样都有,而且都是崭新的,大概用过一两次。 江浔知估计他也猜到了,瞒着显得像傻子,索性承认:“要还回去的旧物。” 他跟荣清相处其实没花多少钱,他们不是学业忙,就是荣清囊中羞涩,吃饭逛街多数也是江浔知自己掏钱包,这点他倒不是很在意。 只是上次荣清把领带还给他的时候,这才提醒自己应该也要清理一些旧物,反正也没用过多少次。 至于他去国外的学费以及目前租房半年的费用,江浔知会连同账单一起放在箱子里。 温灼裴视线扫过他半露的锁骨,强行移开视线:“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都没送过什么好东西吗。” 江浔知看着他,原来是某人犯少爷病了:“不是所有人的出身都跟你我一样。” 温灼裴奇怪:“那他挺奢侈,还能出国读书,不拿奖学金不是保送,学历也不是特别高。” 江浔知觉得他问太多了,不是很想说,他得找点别的方面缓缓:“当然是节省出来的,最难的那会儿,十块的馄饨两个人只能吃一碗。” 不过江浔知没吃。 看着当时兼职到凌晨的荣清狼吞虎咽,江浔知那会儿满眼都是可怜的孩子…… 温灼裴难以置信,“十块都掏不出来,他谈什么恋爱,我建议他先脱贫。” “……” 接近凌晨了,确实没有留下来的理由,温灼裴自觉的说:“我先回去,不用送我。” 江浔知还是将人送至门口,快关上的那一刻,温灼裴侧身,手掌按在门板上,在身高上就压人一头,“还有六天时间,别忘了回复我。” 江浔知微微一愣,随即失笑:“昨天也给你算进去了。” “我是奸//商,多一天都不愿意。”没等江浔知反驳,温灼裴靠近低声,“你知道我着急。” 江浔知倏地抬眸,看着人时,温灼裴已经体贴的替他关上门。 屋内一片宁静,江浔知站在原地看着玄关的箱子,粘好后在小程序约了明天下午取件。 做好一切后,他想一个人静静,余光瞥见静置的相框,连慧月笑容甜美,江浔知看了很久,心里有了思量。 第二天清晨,江浔知穿戴整齐,换了件沉闷的西装去墓园。这会儿周围很冷清,连工作人员都寥寥无几。 江浔知买了一束漂亮的白玫瑰放在墓前。 今天不是连慧月的忌日,他只是来说说话的。江浔知摘下手套坐在她面前,看着连慧月的照片,嗓音温柔,细细说来近期发生的事。 江浔知顿了顿,将手搭在墓碑一角:“他说结婚订协议,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交易,他毕竟是景阳未来的一把手,你会觉得我太冷血了吗。” 连慧月只会微笑着回答他。 江浔知鼓起勇气说:“我对婚姻本身并不抗拒,但也没有想法,只是他提出来,我并没有反感,我要是答应,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但江浔知反过来想:“不答应其实也没什么。” 说着,江浔知自嘲一笑:“全世界可能也就我这么一个人,对婚姻如此草率了。”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江浔知才犹豫不决,温灼裴提出结婚是为了应付家人,那他呢。 江浔知保留疑问,抬手摸了摸照片的一角,笑了笑:“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休息一天后,江浔知收到h省主办方发来的通知,同时景阳举办的拍卖会也在同一天举行,地点在s省,邀请函都已经发到公司前台了。 苏诗雅问:“楚总去哪个。” 江浔知二话不说:“研讨会。拍卖会我代表明晟去。” 楚明衍对此分配没异议,研讨会很重要,他不能缺席,景阳的拍卖会说白了娱乐性质较重,派个代表过去刷刷脸就行了。 江浔知替他安排好一切:“让齐助理陪同。” 临走时,苏诗雅眼神闪烁:“江助,刚才你手机一直在响,要紧不。” “不碍事,你先忙你的。” 江浔知拿起来一看,出乎意料是江泓化发的消息,不是问他跟温灼裴相处得怎样,就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回家吃饭。 江泓化这么频繁主动的来找自己,算是头一回,江浔知疑惑的回拨:“什么事,直说吧。” 江泓化迟疑:“见面再谈吧。” “等我出差回来。” 只是一个短差,冬天方便,衣服只带了一套,江浔知踏上了去s省的旅程,机票是公司报销,楚明衍小事不管,但还算大方。 江浔知找到头等舱的位置,刚坐下,帘子还没来得及关上,就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温灼裴没看过来,神情平静,江浔知眼疾手快的拉上帘子,阻挡了视线。 却没看见,温灼裴在一秒间忽然转头看来。 中午抵达s省,江浔知去酒店办理入住,期间并没有遇到温灼裴,倒是看见了孟明远,他是楚氏董事之一孟城的独子,也是楚明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跟楚明衍“叛逆”的性子不同,孟明远的每一步都是孟城亲自调/教培养,是楚氏有名的孝顺乖儿子,没有传出任何的负面新闻,特别是结婚后更是出名的二十四孝老公,所以孟明远在形象声誉方面的优势更大。 两人不算熟悉,而且立场分明,站队明显,但碍着教养,江浔知主动打了招呼。 “孟太太也来了。”江浔知目光停留在她肚子上,“路途奔波劳累,不要太操劳。” “还可以。”孟太太笑了笑:“我在家待着无聊,让明远带我出来逛逛。” 孟明远垂头对她一笑,显得夫妻恩爱。 趁还有时间,江浔知拿着资料到开放式办公区域坐着,主要看公开的拍卖藏品,以及一些宾客名单,江浔知给每个人都做了备注信息,有备无患。 到了晚上,拍卖晚会开始,江浔知坐上主办方提供的车辆到现场。 内场分三个展厅,面积宽阔,水晶灯璀璨,亮如白昼,地面的瓷砖锃亮得映照着每个人的笑颜,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衣香鬓影。 江浔知不得不拿起香槟应酬,直到拍卖会开始后才稍稍消停。那些藏品非富即贵,还冠上慈善捐赠的名头,江浔知做做样子,拍下了一串手链。 香槟只抿了一口,不敢多喝,拍卖会结束,晚宴舞会正式开始,男女之间少了些规矩,大胆奔放的表达热情。江浔知费神疲倦,厌倦了八面玲珑的应酬。 “江助?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吧,上次招标会我们见过。”有人来搭讪,江浔知掩下疲倦,微微颔首,“当然记得,我们聊聊。” 那人看了他一眼,回神:“你喝不少酒吧,脸都红了。” 江浔知嗯了一声,其实也就半杯,这种应酬场合不得不喝,会提前吃解酒药,只是脸皮薄,容易上脸,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那人体贴道:“那我们去后花园吹吹风,透透气。” 温灼裴侧着身子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转头看向秦秘书:“后花园开放了吗。” “上半年就装修好了,但工业痕迹较重,没多少人喜欢去。” 后花园灯光黯淡,仿佛一下进入了寂静的长夜中,江浔知清醒不少,跟对方闲聊了几句,又拒绝了他几次暧昧的暗示。 那人只能沮丧的离开。 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更容易放纵情//欲,无论男的女的,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足够了。 江浔知抿抿唇,突觉无趣,正要转身离开时,假山那边传来细微的动静。 假山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洞,江浔知正好能看见孟明远跟一个礼裙的陌生女子抱在一块,说着情人间亲昵的话语,而他怀孕的妻子正在里面。 江浔知一怔,转身刚走两步,孟明远似乎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语气慌乱的叫住了他:“江助?” 江浔知冷静的止步,扭头打了招呼。 孟明远谨慎的问:“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半小时的,算算时间,孟明远厮混在这里,可能差不多一小时。 江浔知说:“喝了酒来透气。” 孟明远自然而然的跟他唠嗑上了:“一个人啊。” 江浔知摇头:“不是。” 尽管江浔知表现得滴水不漏,但孟明远多疑,不是很相信他。 “浔知?” 脑袋的一根弦忽然被人轻拨,颤了颤,发出悠扬的尾音。 江浔知背脊一僵,稍稍转过身:“温总,等你很久了。” 温灼裴盯着他,几秒就察觉出他像是被人为难住了,难得。 “抱歉,刚才耽误了点时间。” 对方是景阳的董事长温灼裴,最近风很大,孟明远彻底消除疑惑惊惶,露出舒心的笑容:“原来是你们要见面,都这么熟悉了吗。” 江浔知目光轻闪,“也不是很久,不碍事。” 孟明远察觉出不对劲:“你们?” 温灼裴:“我们是一起的,走吧。” 没给对方回应的机会,温灼裴向来强横有主见,何况这还是他主办的地方,没给对方说不的机会,圈着江浔知的手腕带离这一片后花园,来到了安静的角落。 江浔知出乎意料的安静乖巧,任由温灼裴带着走,温灼裴没松开手,走到他面前。 那张漂亮的脸透着沉重,疑虑,似乎在考虑什么大事,温灼裴收敛心思,不虞道:“怎么,他烦你了?” 偷吃,秘密,形象,小三,孕期出轨,这几个词连在一起天崩地裂,只是这事恐怕会伤了孟太太,江浔知有些为难得不知该不该告诉楚明衍。 “今晚多谢温总解围。” 温灼裴认出刚才那人,也明白楚氏内斗情况,确实不便多问,江浔知不说也是情理之中。 话锋一转,温灼裴低笑。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江浔知喝了酒的神经有些缓慢,低头看着自己被禁锢的手腕,有些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他试图挣了挣,但对方不动如山,甚至拉近,还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体温:“先,松开手。” 温灼裴却不肯,手腕那样细,肌肤那样柔软温热,直叫人软了心肠:“浔知,手腕不戴点东西,可惜了。” 他想起那块定制的手表,想着有朝一日也能送出去,也想着会不会有一天被无情扔进纸箱子里。 戴什么? 但温灼裴的神情郑重认真,江浔知纳闷的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孟明远的事,有关道德有关情谊,可能还涉及到法律。 所以他只能往正经方向去考虑,比如一些刑侦剧里的画面。 江浔知露出很陌生的表情:“你想把我拷起来吗?” “……”温灼裴挑眉,“玩这么疯。” 18、第 18 章 江浔知提前回了酒店,洗了澡后他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看着自己的手腕,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但温灼裴那句玩这么疯是什么意思? 是在夸他想象力丰富吗。 还是在嘲讽他。 江浔知不觉得这是他的问题,明明是温灼裴前言不搭后语,思维跳跃得正常人都接不住。 景阳的拍卖会明晚还有第二场,江浔知决定不参加,想着留一天时间给自己休息,一来放松心情,二来他不想那么快面对江泓化,肯定不是好事。 江浔知睡了一夜的安稳觉,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处理琐碎,今天没行程,晚上也不用参加宴会,他将笔记本合上,打算今天在s省逛逛,买点手信回去。 早餐在咖啡厅解决,江浔知喝咖啡混日子的功夫,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这里有人吗。” 江浔知下意识说:“没有。” 温灼裴抻了抻外套坐下,他梳了头发换了衣服,更显精英帅气,昨晚应当睡得不错,精神很饱满。 江浔知下意识挺拔身姿,似不想落人下风。 咖啡厅周围都是精英人士,虎视眈眈的想要过来攀谈,但又不好打断他们,只能在一旁坐着。 服务员送上a餐,温灼裴不咸不淡的说:“孟太太昨晚送医院了。” 江浔知捏紧勺子,“怎么回事?” 温灼裴细嚼慢咽的看着他,想说但嘴没空。 “……”江浔知体贴,“您先吃。” 窗外斑驳树影弥漫进来,落在餐桌处,江浔知低眉思索,将咖啡杯搁置上面,液体凝固,犹如漫过一层金芒。 温灼裴喝了口水,细细说来:“具体情况未知,但有工作人员看见他们吵架了,孟太太情绪激动,肚子不舒服,目前已经稳定下来,不用担心。” 温灼裴仿佛察觉他心中所想,慢慢道:“后花园刚刚装潢,监控无处不在。” 江浔知不禁侧目,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这毕竟是楚氏内部的事,传到温灼裴眼里,耳朵里,实在是太过损伤声誉了。 温灼裴说:“我没让人知道,你怎么处理是你的事,监控片段你想拿走也可以。” 江浔知一怔:“你这是在帮我?有什么条件吗。” 温灼裴玩味的打量着他:“我只希望你做决策的时候,可以多犹豫一下,不要拒绝我。” 江浔知无奈的笑了笑:“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可能等孟太太出月子吧。” 温灼裴微微蹙眉:“时间拖太久了。” 江浔知心里没底,手背顶着璀璨的冬日暖阳,皮肤白皙,透着脆弱的青色血管:“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视情况而定,要看这个人对我有没有威胁。”温灼裴是上位者果断的思维,绝不会允许给自己创造一丝威胁。 江浔知一点即通,明白这是把孟明远拉下马的好机会,具体就要参考楚明衍的意思。 聪明人之间不必说太多,话题点到即止,温灼裴问:“今天太阳不错,要出去逛逛吗。” 附近就是商业区步行街,江浔知走近一家女士护肤品牌的店,挑了几样,温灼裴在旁道:“你还挺有少女心的。” 江浔知解释:“买给公司同事的。” 安莉习惯用这款的洗面奶,苏诗雅喜欢这个牌子的香水,还有其他人的,喜欢吃的,江浔知就挑了当地特产,喜欢喝的,就买了那边买不到的特殊饮品。 都是小物件,不贵,但很有心意。 温灼裴甘拜下风,“你要给我买点吗。” 江浔知怕给自己挖坑,四两拨千斤:“你想要什么,就随便买,温总有钱。” 温灼裴忍不住一笑,也买了几瓶女士香氛:“我看秦秘书的桌上有这款,她应该喜欢。” 江浔知嗯了一声:“秦秘书很优秀,你很欣赏她。” 温灼裴:“算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老板有点人情味的话,她应该会更卖力的工作。” “……” 资本家邪恶的计划。 不过江浔知发现,温灼裴能力出众,但很多人口中的评价多是他很冷漠,难以接近,就算传出跟家里关系不好,温灼裴也不在意,任由流言满天飞。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跟自己提出结婚,应付家人呢。 江浔知不再想:“不是还有个云助理吗。” 温灼裴似乎在思量,忽然看向零食区:“他好像很喜欢吃话梅,买一箱吧。” “……” 下午,温灼裴有事提前离开,江浔知度过了安静悠闲的一天,次日落地a市,江泓化的电话便急不可耐的打进来。 他们约在海林湾附近的商务咖啡厅,私密性很好,江浔知先把行李放在保安室,自己去赴约。 江泓化提前点了拿铁跟乌龙茶,江浔知拉开椅子坐下,一段时间未见,江泓化两边鬓发白白,憔悴许多,他虽然不过问江氏的情况,但也有看新闻。 江氏丢失了一个大订单,损失上千万,影响了资金链的运行,目前就跟大窟窿一样,到处找人帮忙。 江浔知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他面前:“前些天看你朋友圈发牢骚说,钢笔坏掉了,给你新买了一支。” 江泓化稍怔,打开一看是他惯用的牌子,还有他的刻字,用笑意掩饰勉强:“我很喜欢。” “是江氏有问题要我帮忙吗。”江浔知直接挑明。 “那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帮忙的,前些天温太太来找过我,说你们进展还不错,是真的吗。” 江浔知没有否认:“他们确实能帮你。” 江泓化其实很难拉下老脸,但是不得不这么做:“这公司吧,是我跟你母亲一手培养的,你也有里面的股份,我不想走到破产这一步。” 江浔知问:“陈家那边呢?” “暂时拿不出来,你阿姨都烦心,弟弟也快毕业了,这个……” 江浔知打断他:“可你在娶了阿姨后,就让她插手江氏集团的事务,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看我不顺眼。” 江泓化愣道:“虽然没感情,但这样说会不会太过分了,慕云没亏待过你。” “也没善待过我。”江浔知冷下脸,“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江泓化惴惴不安:“什么?” “没我的同意,江温瑜现在,未来都不能进入江氏集团,剔除他成为继承人的资格。” 江泓化没想到是这种条件,他压下愤怒:“他是你亲弟弟。” 江浔知说:“你娶陈慕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求我的这一天?” 江泓化咬牙,最后缓缓松开,他不是傻子,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不答应,江氏也是要破产的,他答应了,江温瑜这辈子都不能接触到江氏集团,但难保以后浔知会心软呢? “好,我答应你。” 江浔知说:“找个日子签协议,口头约定不算数。” 离开咖啡厅,江浔知懒洋洋的不想动,脑子活跃得还在回想跟江泓化的对话,深深明白了什么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且他真要结婚,吃亏的是温灼裴。 这么一想,更倒霉的不是自己了。 出差回来的下午楚明衍打了个电话,临时把江浔知叫回去开会,完事后西万建材的经理人顺便过来一趟,晚上约了吃饭。 走地下车库时,江浔知手机响起,落后几步接听,楚明衍见状在前面停下等等。 江浔知着实没想到温灼裴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怎么了?” “我在榆枫别墅,方便过来接我吗。” 那边嘈杂声不断,仔细一听人还不少,有小孩有大人,江浔知:“你在参加聚会吗。” 温灼裴没否认,嫌烦:“人太多,我想走了。” 忽然听见一阵沙沙声响,紧接着是刺耳的小声尖叫,没一会儿电话就断线了。 江浔知心里一顿,拨打回去没人接听,几分钟后温灼裴发来信息说没事,也不提刚才接不接人的事。 仿佛只是个逢场作戏的借口。 楚明衍走了过来:“今晚是不是不能吃了?” 江浔知点头,想了想:“有些私事要处理。” 楚明衍微微疑惑,江浔知极少用这个借口,应该说他都快忘了上次江浔知临时爽约是什么时候了,他仿佛就是个独立漂泊在海上的人,无牵无挂。 一顿饭而已,楚明衍不会有意见:“你去吧,明天见。” ** 温玉成之前说下个月结婚,但女方那边觉得时间不好,改到明年二月,订婚聚餐就安排到今晚,温灼裴一下飞机就被拉到这里。 全家人坐在客厅里,也没打招呼,只是点了点头,陌生得很,那些人心里有数,也不会多说什么,温灼裴一向傲慢,谁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想走,常意致不放人,除非有人来接他走,不然就乖乖待着。 小孩子四处奔跑,大人们欢声笑语,温灼裴只觉得吵闹,他微微扶额,恰好电话震响,便走出门外接听。 “浔知?” “我到了。” 温灼裴疑问:“到哪了。” “榆枫别墅门口。” 挂断电话,温灼裴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大门口停着一辆奔驰,车身倚靠着一位年轻人,卡其色的风衣下摆随风飘扬,美得像一幅画。 江浔知抬眸看来,稍稍站直。 他身姿出挑清瘦,于风中站立,在夜色黯淡下衬托得如此好看。 温灼裴走到他面前,下意识放轻脚步,很意外:“你还真的来了。” 江浔知说:“那我走?” 温灼裴来不及分辨真假,想也没想把人抓过来:“别走。” 19、第 19 章 江浔知猝不及防,被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侵袭笼罩,这次没有从温灼裴手中挣扎出来,只是佯装呵斥:“开玩笑的,我不走。” 他这样说只是想让对方松开手,谁知温灼裴不为所动,垂眸盯着他。 江浔知在他眼底下仿若一/丝/不/挂,既羞赧又愠怒:“温灼裴?” 江浔知身上散发着暖烘烘的味道,温灼裴凑近些:“我想抱你一下。” 门口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快落下一声称呼:“大哥,蛋糕你还吃吗!大……额,有人来了?” 江浔知立刻转过身,温灼裴下意识把人挡在身后,但无济于事。 温芜双手捧着切好的三角蛋糕,眨了眨眼:“大哥,你还吃吗。” 温灼裴侧过脸,冷冰冰的说:“不吃,跟我妈说一声,有人接我,回去了。” 温芜的嘴型发出哦的形状,也不走,目不转睛的盯着被大哥护在身后的人,大胆的问:“他是谁啊。” 江浔知闭了闭眼,抽出自己的手,跟小姑娘介绍:“我是温总的朋友。” 温芜显然不信,拖腔带调的哦了一声:“那你们好好玩,我先进去了,大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江浔知表面一如往常,上了车后,边拉安全带边问:“你家在哪。” 温灼裴输入了一串地址,江浔知觉得熟悉,快到才发现是离景阳大楼很近的一栋高级公寓。 到地下车库时,还没等温灼裴开口,江浔知主动说:“不请我上去喝一杯吗。” 这话没有任何的暧昧信息,温灼裴猜测他有话要跟自己说,可狼子野心:“江助,你羊入虎口。” 江浔知看着他脱下安全带时,右肩滞住一瞬,收敛视线:“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只虎?” 安全带松开,两人的距离可以随意伸缩,温灼裴眼神深深:“刚才我想抱你的时候,你没拒绝我。” 江浔知一顿:“你一定要现在抱吗。” 温灼裴住在三十楼,进电梯时里面还有人,只能装作平常的陌生人一般,谁也没吭声。 一前一后进了门,公寓里的摆设非常性冷淡,只能看出有常住的痕迹。 比他好点,江浔知暗自评价。 温灼裴脱下外套时动作很僵硬,江浔知原本想跟他聊结婚协议的问题,现在只能先关心一下:“你肩膀怎么了?” 温灼裴没吭声,江浔知放下包,帮他把外套从身后扒下来,放在旁边的衣架上。 江浔知很确定:“你受伤了。” 温灼裴微微蹙眉:“应该,但不严重。” “电话里突然挂断是怎么回事?”江浔知觉得应该是那会儿发生的事故。 也不是什么大事,温灼裴打电话时站在展柜前,几个小孩追逐打闹撞翻了展柜,温灼裴用肩膀挡了一下,仅此而已。 温灼裴哂笑:“原本也不疼,一见到你很疼。” 江浔知不明所以:“这关我什么事。” 温灼裴进了房间把外套,毛衣,一件件脱下,只剩下贴身的衬衫,察觉到什么,温灼裴转头看着他。 江浔知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你继续脱。” 他的表情很正经,仿佛医生跟患者的关系,显得温灼裴心思过于肮脏了:“我只是肩膀疼,抱你应该没问题。” 他们曾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如今倏然被挑开,江浔知指尖一颤,反应过来了:“我帮你擦药,跌打酒在哪?” “电视机柜下面。” 温灼裴脱下衬衫,上半身裸露出来,江浔知拿到跌打酒回到房间就看到这一幕。 显然,衣冠楚楚时还勉强算得上斯文绅士,脱下衣服后只能算野蛮的禽兽了。 江浔知是来看伤口的,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他每块肌肉都蕴含着爆发力,肤色正常健康,右肩的地方有一块很骇人的淤青。 温灼裴瞥到了,语气平淡:“还好。” 江浔知立刻挽起袖口,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我帮你擦药。” 江浔知将跌打酒倒在手心,先试探了力度:“疼吗。” 温灼裴面无表情:“不疼,你用力吧。” “好。”江浔知用了巧劲,知道药酒要搓热才有效,于是也不客气了。 右肩钻心得疼,温灼裴表情不变,结实的后背出了一身汗,他还能笑:“不说还以为你在报复我。” 江浔知挑眉:“那我应该趁此机会把你弄断。” 温灼裴嗤笑一声,“好啊,我等你来。” 那块皮肤搓红发热,江浔知只能确定没伤到骨头:“要是没效果,去医院比较省事。” 温灼裴嗯了一声,抬手把衬衫穿上,没扣扣子,完全敞开,胸肌饱满,尽显流氓特色。 冷不防的,温灼裴忽然开口:“还有两天。” 江浔知没料到他会猜中,是他的态度很明显吗,他问了一句:“你之前说的婚前协议,还算数吗。” 温灼裴说:“算。” 江浔知擦了擦手,洗手液的香气覆盖了药酒的味道,“你定还是我定。” 温灼裴说:“你。” 江浔知有点疑惑:“你就不怕我有所图。” “那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有所图。” 江浔知一噎,被他的厚脸皮弄得甘拜下风,只是这方面他只能参考别家联姻的情况,多数重点也是在财产分配与利益强强结合。 于是江浔知很快捋清思绪:“好,那我改天另找律师,我们去律所谈。” 温灼裴问:“你都想清楚了?我要求也挺多的。” 江浔知不觉得他们婚后会有什么改变,大家都很忙,而且他不喜欢被掌控的感觉,结婚了也可以离婚,这对他来说没什么。 把结婚看作交易来对待,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唯一的变数就是温灼裴。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也该有分寸。 不过现在是谈条件,江浔知不好把气氛弄僵:“你随意。” 温灼裴说:“资产这些都是身外物,很好解决,那如果是涉及到生活呢。” 江浔知不太懂,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反而语塞,说不出半个字。 他安静的思量着,抵在桌沿,周遭寂静,心里扑通跳得太响。 温灼裴的眼神认真得侵略性太强,江浔知会有种自己是他衔在口中的那块肉,随时随地都会被咬一口。 现在也很晚了,待得久了确实很危险,江浔知说:“想到再说吧,我先走了。” 江浔知要走,温灼裴起身,一手撑在桌沿,手臂青筋迸发,腹肌几乎抵近。 江浔知微怔,他没有被抱着,可也是被温灼裴半禁/锢围绕在方寸之地。 温灼裴身上有很好闻男士香水的味道,随着野蛮的雄性荷尔蒙的爆发,像是要把猎物围绕其中,再一口一口慢慢的啃食掉美味。 靠得太近了,明明没有肌肤相贴,隔着一小段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对方肉/体过高的滚烫,几乎要把他灼烧起来。 江浔知下意识的抓着他的衬衫领口,手指发软无力。 温灼裴:“如果,是这样呢?” 江浔知大脑晕乎乎的,那张冷静的脸颊泛起微微的燥红:“什么?” 温灼裴心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天真,他用指背碰了碰江浔知柔软的耳垂。 端庄斯文的江助,原来这么软,这么热。 温灼裴直起身,单手抄兜里,收敛眼底的欲/望,近乎克制的提醒。 “我的武力值跟体型对你来说有威胁力,你最好约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