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太过美丽[快穿]》 1、囚帝翎(一) 时年十月二十五,北溟下了一场大雪。将整座皇宫染成了素色。 白萧拢了拢肩上的狐裘,放下奏折,伸手探出窗外接住了一片雪花,任凭那冰凉的温度在他白玉似的掌心化开。 一个小太监步履匆匆走来,未敢直视圣颜,躬身说到。 “陛下,翠微阁的杨公子……没了。” 白萧闻言面色不变,只是微微抬手道了句:“厚葬。” “是。” …… 翠微阁一如它的名字,在院中种满了四季常春的青竹。即便下着鹅毛大雪,也掩盖不了它蓬勃的生机。但住在这里的人,却与这满园的青绿截然不同。 光线晦暗的寝室内,杨予怀形销骨立,面容憔悴,在满腔的凄苦中抑郁而终。即便是死,他的眼睛也仍旧看着清平殿的方向。目光似恨,似怨,愁绪万千。 而白萧这厢却是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气。 “杨予怀身死,终于是到重生的节点了。以前当炮灰的时候哪有这么麻烦,露个面就行了。如今当了反派,却是要演了前世演今生。实在是辛苦。”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毕竟演的久了才能入戏。 浮生镜灵听了这话哪敢吱声啊,只能在心中默默念叨:可是大人,当初您当炮灰的时候也没成功过啊,哪次不是一出现就翻车的彻彻底底。不然也不会被送进反派剧本中历练了。 白萧如今拿的剧本是重生文里的欺骗感情的渣男反派。而杨予怀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 杨予怀是镇国大将军府中的庶子。因为不受宠被纨绔子弟推入寒池,恰逢白萧路过,便将杨予怀从寒池中救了出来。自此杨予怀便对这宛如谪仙般的皇子上了心。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看又这般温柔的人,便毫无保留的将一颗真心奉上。即便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早已变质,却死死的压抑着,从不越雷池一步。 但实际,白萧救杨予怀一事是早有预谋的。他早就知道镇国大将军府有一位不受宠的庶子,经过多方勘察后发现这位庶子或许可以一用。毕竟他身为皇子,要登上皇位少不了镇国大将军的支持。但镇国大将军支持的却是他的皇兄,白崇文。 毕竟,白崇文的母妃是镇国大将军的妹妹,白萧自然比不得这份亲缘。 因此,白萧便只得另作它法,比如培养一颗棋子,在将军府中搅弄风云。 事实证明,白萧的计划是对的。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让杨予怀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不仅害死了镇国大将军所有的儿子,还顺利的让镇国大将军交出了兵权。 意外之喜是,杨予怀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枚特殊的戒指。那枚戒指可以号令一千江湖白晓堂死士。在得到了这枚戒指后,他没有丝毫私心,直接将这股势力,送给了白萧,助白萧登上了皇位。 白萧如愿称帝,但面上却仍是一副谦逊之色。他在试探杨予怀还有没有底牌。毕竟聪慧如他,如何会不知道杨予怀对自己的心思,他只是装作不知,并对此嗤之以鼻罢了。 杨予怀对白萧可谓是掏心掏肺,对白萧就像是一本打开的书。在白萧登上皇位后,他也就没了用处,但对白萧他总是有恩情在的。于是,他为了能一直陪伴白萧,便请旨在后宫中当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谋士。 白萧当然不会拒绝他,毕竟这只是小事一桩。他不会在明面上做恩将仇报的事情。所以即便朝堂上有诸多非议,他也有办法让那些人只唾骂杨予怀一个人。毕竟他一个外男却恬不知耻的住在陛下的后宫里,当然与陛下无关。 杨予怀以为,如今万事皆安,只要他日日随侍在白萧身边,照顾他饮食起居,便能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或许在某一日,在白萧醉酒之时,那双朦胧的凤眼里,也会对他有片刻的意乱情迷。他想,那个画面应该美极了,他深深的期待着那一天。 但他没有等到那一天。 后来的他,眼看着白萧迎娶皇后,册封妃嫔,为了巩固权势雨露均沾。而他却连自己的喜欢都无法说出口,在这座御赐的翠微阁中无人问津。最后以谋士之名,在深宫中抑郁而终。 重活一世,杨予怀回到了白萧从寒池中将他救起的那一天。这一世,他早就看透了白萧看似有情实则无情的凉薄本性,立誓要让白萧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前世白萧利用他登上皇位,那么今生,他便让白萧永远都与皇位失之交臂。 于是,他面上虽然仍旧因为救命之恩对白萧忠心耿耿。但却在暗地里和白萧的对手,白崇文合作。两个人,一个主角受,一个主角攻,在对付白萧的过程中,逐渐的惺惺相惜,两情相悦,在虐完白萧这个渣后,顺利的达成了大团圆结局。 而白萧则是身败名裂,被贬为庶人,最后在遥远的边疆,客死他乡。 白萧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结局,觉得没什么问题,应该不难达成。毕竟自己的重头戏都在前世,前世他不遗余力,将杨予怀虐的死不瞑目。今生杨予怀不把他的肉啃了都算好的了,决计不会再像以前当炮灰时一样,莫名其妙的剧情就崩了。 “小镜子,大人我总算能完成一个剧本了。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自己的神职了。” 白萧自言自语道。 他此番历练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神职。他乃鸿蒙宇宙中自然诞生的神祗,这在神界中已经数万年不曾有过了。因为神界体系早已成形,每个神祗各司其职,没有任何纰漏。照理来说,不应该再诞生自然神祗了。可他就是诞生了。在一团银白色的光芒中诞生了。 神界神祗千千万万,自然诞生的神祗只有六位主神,可就连主神也不知道白萧是因何诞生的。所以白萧一直以来空有神格却没有神职。可他却容颜极盛,诡谲的魅力连神明都不能免俗,长此以往,神界便有些不大安稳。主神迫于无奈,在多方权衡之下,决定将白萧送进三千世界中历练,由浮生镜灵陪伴左右。希望他能在历练中找到自己的神职。 浮生镜灵虽然不赞成白萧大人半场开香槟的行为,但听着白萧说的话,它也有了几分信心。 “那就先恭喜大人了。” 说罢,浮生镜灵灵光一闪,时光回溯。白萧回到了去镇国将军府参加宴席的那一天。 坐在贵宾的席位上,白萧低垂着眉眼,浅浅的抿了一口美酒。清透的酒液让他的唇瓣多了一丝莹润的水光。 如今他还不是皇帝,是北溟王朝的六皇子祁王。一个刚满十八岁的,清风霁月的少年。皇城中的读书人形容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至少,他的外表确实是这样。 坐在他对面的三皇子瑞王,忍不住抬眸,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眼。 镇国将军的宴席,邀请的达官贵人自然不在少数。想结识两位王爷的人更是数不胜数。白萧还记得自己今日来将军府的目的。他以不胜酒力为由,独自前往花园中透气。没走多远便听见前方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一群衣着光鲜的贵族子弟以镇国大将军的嫡子,杨自乐为首,围住了身形单薄的杨予怀,一边叫骂一边推搡。 白萧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直到杨自乐将杨予怀推进寒池,他才皱着眉头站了出来。呵斥道。 “你们在做什么!” 杨自乐等人闻声一怔,僵硬的回眸看向白萧,见果真是祁王,那张笑的猖狂的脸立马变得煞白。 “参见祁王殿下,祁王殿下,我们方才是在……” 白萧却不欲与这混世魔王多说:“罢了,你们先走吧。” 杨自乐闻言嘴唇嚅嗫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的应了一声是。带着自己的小弟火速离开了。 反正那小贱人不会游泳,到时候就说他是失足落水了就行,他不信那个小贱人有胆子敢反驳自己说的话。总之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白萧见四下无人,便同上一世一样,做戏做全套。脱下了外袍,跳进了寒池中。 杨予怀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含恨而终。却不想他在咽气的那一刻,猛地被水呛了一下,待他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水池之中。 难道,这就是地府吗? 杨予怀迷迷糊糊的想着。突然水池上方溅起了一层水花,一个身着白衣,身形修长的人影披星戴月的朝着他游了过来。 这刻进他灵魂的一幕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也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皇宫中……可这胸腔中空气被剥夺的痛苦也不是假的。 难道说……他没死? 活了两世的杨予怀,别的不说,心眼子肯定长了不少。在思绪流转之间,他立马装出了一副不会游泳的样子,在水里挣扎着扑腾着,就像上辈子一样。 上辈子他跟着白萧行走在刀尖上举步维艰,不会游泳怕水的人也硬逼着自己学会了游泳。因为他怕自己会连累他,也怕日后如果白萧落水,他救不了他。 2、囚帝翎(二) 白萧在水中,灵活的就像是古老传说中的鲛人。轻而易举的便游到了杨予怀的身边,抱住了他的腰,带着他,朝水面游去。 杨予怀的视线穿过重重水幕望向他,直到离水面越来越近,一束白光照亮了白萧的侧脸。白萧才似有所感,低头看向杨予怀。 杨予怀猝不及防,差点没收住眼底的怨恨。但好在白萧看起来并未在意。只是看了他一眼后,便带着他继续往上游。 也是,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救命之恩。白萧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又怎会多想? 他哪里知道,白萧此刻正在窃喜。包含恨意的眼神,他看到了。这说明,杨予怀已经重生了。 得到了这个结论后,白萧连救人都更有力气了,不一会儿便游出了水面。 在新鲜空气进入胸腔的那一刻,杨予怀才终于确认。自己真的是重生了。对于这件事,他只想说。 苍天有眼! 但杨予怀面上却是不显,仍旧虚弱的靠着白萧,被白萧一路扶持着送上了岸。 待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后,白萧已经精疲力尽,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着岸边的石头坐了上去。 寒池这处鲜少有人来,不然杨自乐也不会选在这里为难杨予怀了。 也好在不会有人过来,不然那些人就会看到这里有两个浑身湿透的落汤鸡,其中一个还是当今的祁王殿下。 白萧歇了一会儿后有了些力气,便将水淋淋的袖子拧了拧,转头去看杨予怀。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杨予怀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受,长相自然也是不差的。只是与白萧这饮露吸风,处处冒着仙气儿的长相不同。他的五官偏精致艳丽,长着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这也难怪。根据探子的情报,杨予怀的母亲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不然也不会被镇国将军强行纳入府中做妾。如若不然,单凭那模样粗犷的镇国将军,也生不出杨予怀这样一表人才的儿子。 只是红颜薄命,那位美丽的夫人在生下杨予怀后,没过几年便去世了。 或许,也正因如此,杨予怀才会变得极端缺爱。将军府长期的打压和虐待,使得他眼角眉梢间,总是透露出一丝冷意。只要有人对他好一分,他便倾尽所有回报他十分。这一世,白萧倒是希望他能和白崇文有个美好的结局。 杨予怀原本想直接装晕算了,但听着白萧的声音他还是咳嗽了一声,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看向白萧。 日光下澈,水影斑驳,星星点点的阳光照在白萧身上。他似乎是觉得刺眼,便凤眸微眯,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盛满了万千星河。即便湿发贴在他的脸颊上,也无损他的风姿,却越发显得他钟灵琉秀,不似凡尘中人。 当初,他就是这样,用这幅表情,这幅模样,不讲道理的闯入了他的心中。让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但如今,他重生了。白萧再也迷惑不了他了。这一次,主动权在他的手上。 杨予怀这般想着又咳嗽了一声,抬眸迷茫的朝白萧问道:“是公子您救了我?”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直接点名自己的身份:“本王方才路过此处,见你在水中扑腾,便顺手将你救了上来。如今见你没事,本王也就放心了。” 本王…… 杨予怀故作惊诧:“公子是王爷?” 白萧点点头,自矜的微微一笑。他不笑,便觉得清冷高贵,不容亵渎。一笑,便如春风拂面,令人不自觉的生出亲近之感。 “平日里自称本王惯了,倒是忘了隐藏身份了。也罢,竟然是诚挚相交,那便不应该对公子有所隐瞒才是。本王是皇第六子,白萧。” 皇第六子,白萧?! 杨予怀更加惊讶了:“您就是当今的祁王殿下?!” 白萧点点头。他这是好坏歹话都说了,不仅自爆身份还暗示了杨予怀对自己也不要有所隐瞒。与前世一般无二。 前世,杨予怀只记得激动和欣喜,却从未想过堂堂的祁王殿下怎么会孤身一人前往后花园,并屈尊降贵的亲自跳入寒池中救他?他分明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前世涉世未深的杨予怀看不清,今生杨予怀看清了,却觉得背脊发凉,通体生寒。 若一切都是算计,那他后来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走不进白萧的心。他为他做的再多,也只是让白萧觉得自己会拿捏人心罢了。 白萧才不管杨予怀现在在想什么。他见杨予怀呆呆的看着自己,便明知故问道。 “你呢?你是哪家的公子?本王看你同本王差不多大。” 杨予怀敛下心神,怯懦的如实告知。 “回殿下的话,在下是镇国将军府中的庶长子,杨予怀。” “庶长子?”白萧沉吟一瞬,狐疑的问道:“竟然是庶长子,那为何本王却从未听说过你?” 杨予怀闻言目露苦涩,面容凄楚,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萧见此便心中了然,顺势跳转了话题,不再多问。 “如今你我二人也算认识了。本王看你也是个面善的,不如,你来做本王的伴读吧?本王正好缺个伴读。” 杨予怀听闻这话是又惊又喜又惶恐。赶忙摆手拒绝到:“这如何使得?祁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已经无以为报,在下怎敢奢求其他?何况在下大字不识几个,若做殿下的伴读,岂不是让殿下蒙羞?” “非也非也。”白萧摇摇头微微一笑:“人,自然是因为不懂才要读书。那些什么都懂的人,本王又何须他们做伴读?宫中有整个北溟最好的讲师,但愿能对你有所帮助。” 前世,白萧说的这番话,就像是拨云见日的光,照进了杨予怀的心里。他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神明。那双晦暗的桃花眼,一寸一寸的亮了起来。 这是他除了母亲之外,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在乎他。 若这份感情真挚,也无怪乎他会为了白萧,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杨予怀深吸一口气,眼中泪光流转,他神情动容的起身,对着白萧行了个大礼。白萧见此立马将他扶了起来。 二人立于寒池边,相顾无言。一阵凉风吹来,白萧突然觉得有些冷,这才惊觉,他们就这样浑身湿漉漉的在这寒池边讲了许久的话。明个怕是要着凉了,但白萧却不介意最后再刷一点好感度。 他将事先脱下的外袍送给杨予怀御寒。杨予怀却不敢接。 “殿下将外袍送给我,那殿下怎么办?” 白萧眉眼带笑的回答到:“不必担心本王,本王只要回了前院,自有侍从前来迎接。倒是你,若是再推辞,本王可就要生气了。” 杨予怀听闻这话,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白萧递过来的外袍。抱在怀中,就像是捧着一件珍宝。 前世的他,有多宝贝这件衣服,几乎是把它当祖宗牌位一般供着,生怕它身上出现一丁点脏污。今生,他看着白萧离去时的背影,表情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周遭万籁俱寂。杨予怀思及前世今生的总总,后知后觉的心中悲凉,目光晦涩。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怀中的衣物,若不是时机不允许,他真想把这件衣服扔到地上踩两脚,再点把火烧了。 白萧一走出后花园,便被自己的贴身侍从接走了。 贴身侍从浅渊,是白萧的内侍,也是白萧的护卫。在正常情况下,他都会呆在白萧的身边,寸步不离。 前世,白萧成了北溟的皇帝,浅渊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今生,白萧的结局是被贬为庶人客死他乡,这浅渊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白萧觉得,自己应该给浅渊一个好结局。毕竟这孩子从小就跟着自己,不仅武艺高强,还对自己忠心耿耿。若是让他同自己一样死的凄凄惨惨戚戚,白萧实在是不忍心。 不如,明天就以他左脚踏入王府为由,把他辞了吧? 正在为白萧更衣的浅渊哪里知道自家王爷已经盘算着辞退他了,仍旧絮絮叨叨的埋怨。 “不是说去收买人心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瞧这衣服湿的,都快把人压弯了。” 白萧听闻这话啧了一声:“收买人心自然不能马虎。本王不惨一些,如何让别人心疼?” 浅渊为白萧系腰带的动作一顿,丰神俊朗的面容顿时多了几分戾气。 “什么心疼让谁心疼?殿下把自己折腾成落汤鸡的样子,除了会让自家人心疼以外,还有谁会在乎?” 白萧被浅渊怼的有点懵,待衣服换好后便靠在软榻上叹了一口气。 “本王平日里是不是太放纵你们了。本王是主子,却被自己的侍从骂成落汤鸡。”果然还是应该把他们都开除吧。 浅渊闻言也叹了口气:“殿下分明知道,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白萧却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先给本王把头发擦擦。” “……是。”浅渊无奈的应了一声。 次日清晨,白萧在确认自己没有感染风寒后,便驾车往皇宫驶去。为了自己的伴读。 3、囚帝翎(三)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白萧对着上首的帝王,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免礼。”北溟帝微微抬手,说话间,没忍住咳嗽了一声,嗓音有些嘶哑。 “谢父皇。”白萧礼仪周全的起身,抬眸看向高台,意外的发现北溟帝身边还站着一个老熟人,白崇文。 白崇文见白萧注意到了自己,不由的眉头一挑。表情有几分玩味。 白萧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并未在意他。毕竟白崇文的人物设定就这样,长相邪魅狂狷,性格狂放不羁。若他能规规矩矩的同自己颔首示意,才会让人觉得意外。 “萧儿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北溟帝沉声问道。 这位老皇帝,虽然年过半百,两鬓斑白,但却双目如炬,不怒自威。他这一生有六个儿子。其中最优秀的有两个,一个是皇三子,白崇文,一个是皇六子,白萧。 但相比而言,老皇帝还是更偏爱白萧这个小儿子。白萧的母妃是民间女子,美貌无双,温柔似水,随老皇帝入宫后没多久便生下了白萧,后又被封为柔贵妃,不知道令多少人嫉妒红了眼。 风头太盛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厄运。柔贵妃虽然分位高,但背后却没有娘家支持。北溟帝虽然宠爱柔贵妃,但也不能事事兼顾。 于是柔贵妃便独自一人在后宫中孤军奋战,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白萧,没几年便心力交瘁,油尽灯枯,撒手人寰。北溟帝也许是对柔贵妃有几分愧疚,所以便对他这个小儿子,多了几分偏爱。 “回父皇的话,儿臣确实有一件小事。父皇可还记得,儿臣还缺一个伴读?” “哦?”北溟帝闻言捋了捋胡须:“如此说来,那萧儿这是有人选了?” “正是。”白萧点了点头:“儿臣昨日去镇国将军府中赴宴,认识了一位和儿臣一般大的少年,是镇国将军府中的庶子杨予怀。儿臣同他说话,觉得他是个聪慧伶俐的,便想让他做儿臣的伴读。” “嗯……”北溟帝并不知道杨予怀是哪一位,但听闻是庶子也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竟然萧儿有这样的打算,那朕明日便同镇国将军说一声。” “多谢父皇。”白萧眉眼带笑,躬身谢恩。又同父皇说了一会儿话,唠了会儿家常,便先行告退。 “父皇,儿臣也该告退了。”白崇文原本在一旁静默不言,现在却突然站了出来。 北溟帝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白崇文微微颔首,与白萧前后脚走出了清平殿。 白萧走的不快,很快便被白崇文追上了。 “皇弟走的这么急,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吗?”白崇文边说边笑,但那笑不达眼底,神情还有几分戏谑。让人瞧着便有些不大舒服。 于是,白崇文便见自己这个弟弟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大高兴。但向来温和的白萧,还是将心中的不悦压了下来。 “皇兄说笑了。皇宫庄严肃穆,又有父皇的龙威在此,哪里会有什么洪水猛兽。即便是有,也是人为。” 白崇文听闻这话,笑容立马收敛。他这皇弟,说一句话便给他挖一个坑。他若不小心些,还真会被他给绊沟里去。 “不说这些不吉利的了。皇兄最近得了一壶好酒,皇弟可否赏脸一起品鉴品鉴?” 白萧闻言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既是皇兄邀请,那臣弟便却之不恭了。” “……”白崇文的神情又恢复了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微微侧身:“请。” “皇兄请。”白萧客气的微微颔首。 他们二人是这一辈皇子中最优秀的,但皇位却只有一个。所以明争暗斗是少不了的。只是身在皇家,无论私底下斗的怎样厉害,面上都是和和气气,兄友弟恭的。 御花园内,白崇文命人摆好了酒席,将他那珍藏了许久的陈年佳酿端了出来。 “此酒名曰九酿春。” 白崇文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给白萧倒了一杯:“尝尝。” 白萧低垂着眉眼端起酒杯却迟迟未动。九酿春的名号,他也曾听说过。这酒名字虽美,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烈酒,远没有他平日里喝的果酒来的清甜柔和。而白萧又酒量不好,因此便有些犹豫。 “怎么,怕皇兄在这酒里下毒?”白崇文坐姿狂放不羁,提着酒杯在白萧面前晃荡了一圈,然后仰着头一饮而尽。 “皇兄又说笑了。臣弟若是怕下毒,便也不会跟来了。只是臣弟酒量不济,怕浪费了皇兄这壶好酒。” 何况,这御花园内人来人往的,就算白崇文真的要下毒,也是极限一换一。 “一壶酒而已,不妨事。喝吧。”白崇文不甚在意的说到。 白萧听闻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微微仰头,斯文的将酒喝了。 白崇文见此,忍不住侧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清凉的酒液顺着喉管滑入食道,一股辛辣的气味直冲天灵盖。白萧没忍住皱着眉咳嗽了一声,白玉似的面颊瞬间便染上了霞光。 白崇文看着他这幅柔软的样子,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而后又喝了一杯酒,倾身过去,饶有兴趣的问道。 “如何?这酒怎么样?可入得皇弟的眼?” 白萧缓了好一会儿酒劲,这酒实在够烈。他只喝了一杯,便有些微醺了。 “这酒……如口清润,味道虽然辛辣,但回味却是甘甜的。” “是吗?”白崇文实际上并未听清白萧对这壶酒的评价:“皇兄喝着,也同皇弟说的一样。” 白萧:“……”他寻思着自己应该找个什么理由先告辞,他现在头有些晕。 “光喝酒似乎有些枯燥了。”白崇文突然说道。 对,还得吃菜。白萧抬手揉了揉眉心。 “不如,皇弟陪皇兄聊聊天吧。” 白萧原本是想以不胜酒力为由告辞的,却又被白崇文这句话给绊住了脚跟。 “皇兄想聊什么?”白萧耐着性子问。 “皇弟昨日在镇国将军府为何不告而别?”白崇文问。 不告而别?他算吗? “昨日……臣弟不胜酒力,就先行回府了。浅渊应该同镇国将军说过了。” “不胜酒力先行回府,那又是如何认识的什么杨予怀?庶子一般是不入席的吧?”尤其是这种不受宠的庶子。 白崇文的母妃是镇国将军的亲妹妹,而他是镇国将军的亲侄子。对镇国将军府里的一些辛密还是有些了解的。 “……”白萧听闻这话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白崇文今日抽风要请自己喝酒,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上辈子,白崇文在杨予怀成为自己的伴读后也派人调查过杨予怀,但却没有亲自来问过。看来重生之后,有些事情确实还是不一样了。白崇文这一世这么早就注意到杨予怀了,两位主角身上的线慢慢的牵起来了。 白萧不介意再助攻一把。 “这个么……或许是有缘吧。臣弟在回王府之前先在将军府的后花园中透了口气。没想到就遇上了他。当时,他似乎在被欺负,臣弟便顺手救下了他。” 这一段白崇文即便是去找杨自乐也是对的上口供的。 “既是如此,那救下他便罢,为何还要收做伴读?这杨予怀在京中可是从未有过什么贤名。”白崇文说着,不由得嗤笑一声。 “那皇兄又为何要让杨自乐做你的伴读?他可不仅没有贤名,甚至还是皇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白崇文闻言一怔,倒是不好回话了。 “做臣弟的伴读,不需要有多么高深的学问。只需要他懂礼仪,知进退,便不错了。” “……如此,倒是皇兄狭隘了。”白崇文咧了咧嘴,露出的尖牙,使得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阴森可怖。 白萧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强硬了,便叹了口气又说到。 “其实,皇兄只要亲眼见过他就知道了。杨予怀在将军府中的待遇不好,虽然经常被人欺负,但却秉性纯良一表人才。皇兄只要瞧见他,便会心生怜惜的。” “……”什么什么就心生怜惜了?白崇文的表情有些扭曲,手指在琉璃杯的边缘不耐的敲了敲,压下心中那股四处乱窜的邪气。 “如此说来,皇弟是怜惜那人,才将他收做伴读?” 他身为镇国将军的侄子,镇国将军府也算是他的半个家了。他怎会不知道那不受宠的庶长子,只是没必要把他放心上罢了。贱妾之子,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白萧听闻白崇文的话有些语塞。他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便没有急着接话。 白崇文接着又说到。 “本王发现,本王的皇弟对外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对杨予怀这个庶子也是,只见了一面便心生怜惜。怎的对本王这个亲哥哥却每每说话,含枪带棍的?” “……”啊? 白萧没料到白崇文会说出这番话来。咱俩这关系,你说这话合适吗? 奈何白崇文像是真的十分费解似的,甚至还凑上前歪着头问白萧。 “皇弟,你倒是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4、囚帝翎(四) 真正的原因,白萧自然不能说。若他说了:因为我们两兄弟在争皇位啊! 然后明天皇陵就会多一个坑。 于是白萧略略思索后,不答反问。 “那皇兄不妨也说说看,为何皇兄每每与臣弟说话,都阴阳怪气的。” “……”这倒是把白崇文给问住了。 白萧不欲与白崇文多说,见他被自己的提问难住,便立马起身,以不胜酒力为由先行告退。 这一次,白崇文没有再拦他。而是撑着下巴表情凝重的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看起来已经神游天外,连自己身处何方都忘记了。 许久之后,白崇文身边的侍从走上前。试探性的问到。 “殿下,需要奴才再添一壶酒吗?” 白崇文闻声骤然回神,抬手揉了揉眉心,表情疲惫的说到。 “不必了,先把桌上的酒都撤下去吧。本王约莫是喝太多了,把自己都喝迷糊了。” “……是。”侍从应了一声。 次日,一道圣旨从宫中出发,送进了镇国将军府。 镇国将军阴沉着一张脸叫人找来了杨予怀。 杨予怀心中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详装不知,一脸惶恐的跪在镇国将军面前。 “将军唤奴才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在镇国将军府中,杨予怀只能自称为奴才。他虽自称为奴才,但待遇却连奴才都不如。 镇国将军将他找来,原本是想质问他,但见他这幅胆小怯懦的样子,又失了质问的兴趣。 想必是宫中的那位贵人不知道从何处听闻他还有个庶子,便将这个庶子指给祁王殿下作伴读,用以平衡两位皇子之间的关系。跟这个废物应该没多大关系。 “没什么事。”镇国将军拧着眉,实在不想搭理杨予怀。他每次一看见他,就会想起他那个不识趣的娘。于是语气便越发嫌恶。 “只是圣上下旨,让你做祁王殿下的伴读。你去好好拾掇拾掇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别在祁王殿下面前给本将军丢脸。” “……”杨予怀听闻这话,表情又是迷茫又是惊讶。他嚅嗫着嘴唇想问些什么,但抬眸一看到镇国将军那张黑熊似的脸,他又战战兢兢的不敢问了。只得低下头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是。” “还不快去,杵在这干什么?”镇国将军抖着络腮胡子,瞪了杨予怀一眼。 “……”杨予怀无话可说。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他虽有个院子,但这院子窄小又破败,是将军府中罕见的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的院落。 杨自乐在外面鬼混了一天,回府后知道杨予怀要做祁王殿下的伴读了,立马怒气冲冲的跑到了杨予怀的院子里,一脚踹开了杨予怀的房门。 “杨予怀!你给爷滚出来!” 杨予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毕竟前世也是如此。但前世他是真的害怕,今生却不一样。再怎么说他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如今看着这杨自乐,就像是看着一只还没长大的小松狮一般。充满了跳梁小丑的味道。 杨自乐踹开房门后便闻到了一股子潮湿的霉味儿。他眯了眯眼,嫌弃的伸手扇了扇面前的风,驱散鼻翼间的怪味。 “杨予怀!” 杨予怀没动。 杨自乐忍无可忍,索性壮着胆子直接冲了进去。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杨予怀,便冷笑一声跨步上前将他扯了起来。 “小贱人!你究竟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让祁王殿下收你做伴读!” 杨予怀被杨自乐拉扯的身形狼狈,但他的表情却冷冷淡淡的,甚至有几分漫不经心。 “大少爷想知道?” 杨自乐恶狠狠的将杨予怀推倒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不说你今晚就别想吃饭!” 杨予怀听闻这话,轻笑了一声,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大少爷随奴才去寒池边,奴才就告诉你。” “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杨自乐虽然莽撞,但也不傻,并没有立马答应杨予怀。 杨予怀见他犹豫,便叹了口气。 “大少爷英明神武,会怕我一个奴才的阴谋诡计吗?奴才只是觉得寒池边人少,要说什么话也方便些。若大少爷真的害怕,那便就在这里说吧。” 杨自乐闻言气急败坏的推了杨予怀一把:“你这小贱人说什么呢!本少爷会怕你?去寒池边是吧?走啊!正好你说不出来,我就把你推下去!” “……是。”杨予怀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 杨自乐虽然不傻,但也离傻差不了多远了,区区一个激将法便能激的他面红耳赤。跟他的父亲一样,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 杨予怀低眉顺眼的跟在杨自乐身后,嘴角那抹讥讽的笑意,轻不可闻。 不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寒池边。 杨自乐正欲回眸看向杨予怀:“好了,你说吧——” 杨予怀眸色一厉,在杨自乐回头的那一瞬间,一巴掌按住了杨自乐的后脑勺,将他的头按进了水里。 杨自乐始料未及,待他反应过来后已来不及挣扎,冰凉的池水瞬间淹没过了他的五官。 杨予怀看着水面上那翻滚的气泡,胸腔中漫起一阵难得的快意。待杨自乐平静后,他又把他拉了起来。阴测测的问道。 “怎么样,在水里的滋味好受吗?” 杨自乐咳嗽了一声,吐了一大口水,看上去狼狈至极。但他仍不忘恶狠狠的盯着杨予怀,怒骂到:“你这个贱畜!”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杨予怀又将他的头按了下去。 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不知道多少遍,杨自乐已经没力气再挣扎和骂人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今天要死在这儿了。但杨予怀却突然放过了他,只是站在一旁,讥讽的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此时再看杨予怀,杨自乐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子惧意。但反应过来后,他又恼羞成怒的攥紧了拳头,朝杨予怀挥了过去。 杨予怀并不躲避,甚至仰起头对着杨自乐的拳头。 “想动手是吗?大少爷若是有胆量,便直接往奴才的脸上打。奴才明日就要去做祁王殿下的伴读了,若是祁王殿下看到奴才的脸上有淤青,大少爷猜,祁王殿下会不会过问?” 他这一番话说完,杨自乐便打不下去了。别的不说,他身为瑞王殿下的伴读,自然知道杨予怀这是什么意思。 皇子的伴读在外也代表了皇子的脸面,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他打杨予怀的脸,无异于打祁王殿下的脸。 杨自乐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憋屈的感觉。 “你……”他握紧了拳头,小麦色的皮肤憋成了青紫色。 “你等着!”杨自乐咬牙切齿的收回了拳头,后退了几步:“本少爷会告诉父亲的,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杨自乐说完便踉踉跄跄的跑了。生怕后面那个索命的厉鬼会追上来。 杨予怀在后方冷冷的看着杨自乐的背影。他知道,今日之事,杨自乐是不会告诉镇国将军的。毕竟对于杨自乐来说,被一个比他弱小的贱畜按进水里是一件丢脸的事。 方才他是真的想将他直接按进水里淹死算了,但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应该想的是明天应该怎么应付……白萧。 想到白萧,杨予怀的呼吸不禁粗重了几分。他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太不对劲。但随后又将其理解为,复仇之心太过热切。 第二日,祁王府的马车准时出现在了镇国将军府门口。 杨予怀战战兢兢的踏上了马车。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穿这么干净的衣服,坐这么豪华的马车。他从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开始脸上便抑制不住兴奋的情绪。到底还是一个少年,即便害怕,也掩盖不了好奇的本性。 浅渊看他在车帘外踌躇不前,忍不住皱了皱眉,皮笑肉不笑的提醒到。 “杨公子赶紧进去吧,免得误了去皇宫的时辰。” 杨予怀闻声回眸看向浅渊。果然是故人。也不仅是故人,还是仇人。 前世在做谋士时,浅渊虽面上不显,但在暗地里却一直针对他。因为浅渊是白萧身边的人,所以他便想尽办法和他缓和关系。如今看来,是他太天真了。很多事情前世想不明白,今生倒是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吧。 “好。我马上进去。”杨予怀低头弱弱的应了一声,随即小心翼翼的伸手撩开了绣着金线的车帘。 他之所以踌躇,是因为他知道白萧在马车里。 杨予怀薄唇微抿,倾身进入马车。抬眸便撞进了一双灿若星辰般的眼眸中。 白萧身着银白色月牙锦袍,头戴青绿色镂空玉冠。墨发高束,鬓边垂下两缕发丝在胸前随风摇曳。只需微微颔首,金尊玉贵这四个字,便仿佛是从书里活过来了一般。 杨予怀快速的闭了闭眼,而后惊讶的睁开眼,紧张又惊喜的问道:“祁王殿下?您也在?” 白萧闻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从今往后,你便同本王一起去上书房。皇宫门禁森严,同本王一起也方便些。” “是。多谢祁王殿下。”杨予怀赶忙应到。 他虽努力压下心中的窃喜,但眼角眉梢间的愉悦之气却是昭然若揭。 7、囚帝翎(七) 这则消息对于白崇文来说并不是多么有用,但确是实实在在的勾起了白崇文的好奇心。 白云观虽然是北溟帝钦点的皇家道观,但里面的道长都是经过北溟帝严格筛查过祖宗十八代的。确保里面的人家世清白,没有任何异心,且从不参与皇权斗争,才能将它称之为皇家道观。所以白萧想利用白云观争权夺利是不可能的。 毕竟,若是真能利用的话,他早就暗地里动手将白云观收入囊中了。也不至于放着白云观那么大一块肥肉,却由着它保持中立了。 也正因如此,白崇文才好奇,白萧私底下去白云观,是去做什么的。是去游玩?还是去听道讲禅?不,应该都不是。做这些事情对白萧登上皇位可没有任何帮助。他也大可不必私底下偷偷的去。 最重要的是,他从不认为自己这个聪明的皇弟会去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 于是白崇文决定,到时候自己也跟着去一趟白云观。届时,白萧的目的便一目了然。 他跟杨予怀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杨予怀也打算自己偷偷的跟过去看看。前世,他到死都没有揭开的谜题,今生必定会让它无处遁形。 杨予怀的计划是,率先潜入白云观内守株待兔。 白崇文的计划则是,在白云观下山的路上,乔装打扮,设下埋伏。他要绑架白萧。毕竟有什么问题,还是得当面问清楚才好。只要不被识破就行。 只不过,一想到要绑架白萧,他就有点克制不住的兴奋。他分明有更好的办法来调查白萧的动机。但却坚持要用这种费时费力的法子,很难不怀疑他是有什么古怪的恶趣味。 几日后,白萧按照剧情的时间点,准确无误的出现在了望云山下。像往常一样,他的身边依旧只跟了浅渊一个人。 “走吧。”白萧戴上了帷帽。 “是。”浅渊应了一声。 在原剧情里,白萧这一次去白云观,会遇上土匪打劫。但那伙土匪究竟是不是真土匪,还有待商榷。 那伙土匪拦住白萧,估计是想盘问些什么,结果突然山体滑坡,白萧被冲下了悬崖。好在白萧福大命大,暂时命不该绝,被浅渊拼命拉住了,最后两人平安回府虚惊一场。 这次剧情节点对于他这个反派来说,无关性命,不痛不痒。但对于杨予怀和白崇文来说却是意义重大。毕竟这是杨予怀第一次给白崇文提供情报,有没有用不知道,但白崇文需要确认这则情报的真实性。 待确认真实性后,杨予怀才算是通过了白崇文的考验。白崇文也终于信任了杨予怀。 白云观建立在北溟皇城最高的山峰上。远远望去。那座山高耸入云,山顶的鎏金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道观周围云雾缭绕,仿若仙境。 白萧垂眸,低调上山。这座望云山虽高,但他已经爬了无数次,倒也习惯了。 一路上,主仆二人引的上山的香客频频侧眸。白萧虽用帷帽遮挡着面容,但周身气度不凡,一看便是人中龙凤。 半个时辰后,白萧在道观内,与接待他的道长说明了来意。 道长蓄着雪白的胡须,微微侧身:“公子请。” “多谢。”白萧对着道长微鞠一躬,回了一礼。 片刻后,白萧被带到了柔贵妃的牌位前。道长则贴心的为白萧关上了房门。 杨予怀在白云观内等了白萧一天,见白萧来到了这里。便绕过站在供奉殿外把守的浅渊,悄悄的翻窗而入,躲在了暗处。 白萧站在牌位前,先是上了一炷香。而后撩开衣袍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次,便没有再起来。就这么一直跪着。 杨予怀见此心中狐疑,换了一个角度打算看看白萧拜的是谁的牌位。 敦肃柔贵妃……杨予怀皱了皱眉,而后骤然反应过来。这不是白萧的生母吗? 杨予怀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白萧偷偷来白云观,竟然只是为了祭拜自己的生母。 不,杨予怀转念一想又不太相信。敦肃柔贵妃声名显赫,北溟帝每年都会为她专程上山祭祀。白萧没必要私底下偷偷来,还隔三差五的来。这说不定是白萧的障眼法。 这般琢磨着,杨予怀又皱着眉头继续往下看。 “母亲。”白萧对着牌位唤了一声:“儿臣又来看您了。” 白萧两世为祁王,对于演戏这件事,早已炉火纯青。尤其是在他知道,这里除了他以外还多了一个人之后。 “浮生镜灵。”白萧难得的把浮生镜灵唤了出来。 浮生镜灵闻声立马回应道:“大人有何吩咐?” “这殿内除了我以外还有谁?” 浮生镜灵听闻这话沉寂一秒后回答道:“大人,是杨予怀。” “杨予怀?”白萧闻言倒是并不意外。今日之行,知道的人除了白崇文也只有杨予怀了。只是没想到杨予怀居然跟着他跑到了这里。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浮生镜灵听话隐退。 白萧则开始思考,自己今天要跟母妃说什么。竟然杨予怀在这里,那么他便表达一下自己想登上皇位的决心吧。 “母亲,儿臣最近老是梦到您,于是今日便抽空来看您了。” “儿臣最近很忙,每天都在为了得到父皇的赏识而四处奔波。” “镇国将军手握兵权,又是两朝元老,若儿臣能得到他的支持,便能事半功倍了。可是他是白崇文的舅舅,是不可能支持儿臣的。即便儿臣再怎么曲意讨好,他们也终究是一家人。” “母亲,儿臣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累。但儿臣却从没想过放弃。从小儿臣就知道,权势对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不然母亲您也不会在后宫中死的不明不白。” “权势,它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这是多么迷人的威力。” “镇国将军不支持儿臣,那么儿臣也不会让他支持其他人。得不到的助力,儿臣宁愿将他毁掉。” 白萧说着,原本明亮璀璨的眼眸逐渐变得阴沉。 杨予怀在暗中听着他无异于宣誓的话,看着他在烛火中明灭不安的脸庞,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白萧的真面目。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期待的真面目。 杨予怀深吸一口气,激动的手指都开始发抖了。 白萧见面前的蜡烛快要熄灭了,便又面无表情的点了三根。 “要毁掉镇国将军府这份助力可不容易。所以儿臣最近新收了一个伴读。” 杨予怀见白萧提到了自己,不由得屏住呼吸。 “他是镇国将军府中一个长期受虐待的,不受宠的庶子。对镇国将军没什么感情。但儿臣却对他有救命之恩。儿臣想扶持他,希望他日后能将镇国将军扳倒,不然……儿臣就得换一颗棋子了。”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真的就只是一颗棋子。 “除了他之外。儿臣也在尝试同丞相和御史大夫拉进关系。他们二人是朝中难得的中立派了。” “白崇文有他的母妃,他的舅舅,而儿臣在朝中举目无亲,也只能靠自己了。”白萧说到这里,语气中适度的表达了自己对白崇文的嫉恨。 “想必,在白崇文眼中,皇位他是势在必得的。可儿臣不会让他如愿的。我与他,与皇位,只有一生一死这两种结局。他登上皇位必然不会放过我。而我亦觉得,性命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会放心。母亲,您说是不是?” 白萧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突然抬眸看向牌位,认真的问了一句:“母亲,想必您也是支持儿臣的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符合他心智的执拗。 “母亲,您一定是支持儿臣的。”白萧自问自答道:“若您都不支持儿臣,那这世上便没有人会支持儿臣了。” 白萧说完后,似乎是觉得轻松了许多。那双阴沉的凤眸又重新变得璀璨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香灰,站起身来。又重新戴上了那张无懈可击的面具。 供奉殿的房门被打开,一股强光照射进殿内。白萧面向光明,身后却是无尽深渊。 杨予怀见白萧转身离去,下意识的就想抬脚追上去。幸好他反应够快,立马停住了脚步。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就这样跑出去。立马就暴露了。 白萧走出白云观后,回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杨予怀听过后,应该会更痛恨自己吧?他这般想着,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一会儿还要赶场子被劫匪打劫呢。这一天也是够忙的。 “公子。”浅渊见白萧出来。立马便迎了上去。 白萧闻声微微颔首:“去跟道长道个别。我们该回去了。” “是。”浅渊应了一声。 下山总是比上山来的快。香客们总是赶早的,白萧他们下山的时候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这也正好给了劫匪一个可乘之机。 “站住!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 白萧脚步一顿。感叹到,多么朴质的台词。 8、囚帝翎(八) 郁郁苍苍的山间小路上,十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拦住了白萧的去路。 浅渊见此情形,立马跨步上前挡在了白萧身前,警惕的盯着面前的黑衣人。呵斥道。 “大胆!你们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竟然敢在望云山下抢劫!” 山贼头领闻言冷笑一声:“少废话!把钱交出来!” 浅渊见这群山贼如此不识好歹,神色一厉便要动手。白萧拦住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身上有多少钱,先给他们吧。” 浅渊闻言无奈的应了一声:“是。” 然后阴沉着一张脸,将身上的银票都扔给了山贼。 山贼头领抬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嗤之以鼻。 “太少了,不够。” 不够?这还不够? 浅渊努力压抑着的怒气又窜了上来。这伙人,贪心不足蛇吞象!给他们点颜色,他们就要开染坊了! 白萧赶忙拉住他。他现在头上戴着帷帽,倒也不用担心会暴露身份。于是便上前一步,声音平缓的说到。 “今日我们出门带的银两虽然不多,但至少也有几百两,足够让一户普通人家衣食无忧的生活好几年了。在下奉劝各位还是要懂得适可而止。这望云山好歹是天子脚下,若各位不懂的见好就收,日后必定会遭致杀身之祸。” 白萧已经将这伙山贼的下场说的很委婉了。 然而那群山贼却不以为然。 “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要是怕这个,老子就不用混了!倒是你这小公子,戴着个帽子不说话,老子还以为你是个娘们呢。” 山贼头领说着,语气颇为玩味:“不过看你的样子,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既然你们身上没钱,那老子就将你们绑了,让你们家里人来送钱。” 说罢,山贼头领打了个手势:“小的们,动手。” “是!”黑衣人齐齐应了一声。 浅渊闻声勾唇冷笑,侧身拔出腰间的佩剑,将白萧护在身后。 “公子,您先上山去,这里有属下顶着。” 白萧闻言后退几步,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会儿目前的局势,随即点了点头:“好。你小心些。” “没问题。”浅渊自信的应了一声。他身为祁王殿下的近身内侍,一身武艺自是不用多说。就连宫里的大内高手他也可以打的有来有回的,更别提这些空有蛮力的小山贼了。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这些山贼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们虽然打不过他,但却是有预谋的在缠住他。他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竟难以挣脱他们的包围。 “公子!”浅渊心慌的叫了一声。 白萧闻声回眸,见好几个黑衣人朝自己追了过来,便立马加快了脚步。但即便他跑的再快,也跑不过这些训练有素的王府私兵。 眼看白萧就要被追上,一直躲在暗处的杨予怀情急之下直接从自己的袖子上撕下了一块布料,绑在后脑勺上遮住了面容。 几块石头仿若飞镖直击黑衣人的面门。 白萧奔跑之际听闻身后传来惨叫。便回眸看去,视线透过层层飞扬的纱幔,他看到了黑衣人捂着脸东倒西歪的惨样。正狐疑着,一道青色的人影从高处的树杈子上一跃而下,拉着白萧的手腕转身就跑。 “你……”白萧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几分眼熟:“你是……” 白萧一句话还未问完,便听闻山顶轰隆作响。他立马反应过来,遭了,要山体滑坡了。 杨予怀也听见了声响,他皱着眉头抬眸看去,顿时心下一紧。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前世并没有…… 还不待他想清楚,他的手突然被一股力道甩开。杨予怀身形一个趔趄,他呼吸一窒,回眸看去,是白萧甩开他的手。 这一瞬间,杨予怀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这个人,他大概是嫌自己累赘,想要丢下自己逃命了吧?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贱,刚刚为什么要突然跑出来救他?不跑出来不就没事了。 可他又觉得,就算重来一次,他仍旧会选择救他。或许,需要被救的人不是白萧,而是他自己。 白萧已经认出了杨予怀,他惊讶杨予怀会救自己。但随后又想到,杨予怀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即便他有一颗复仇之心,但归根结底,他终究是善良的。他救自己或许代表着,他并未失去本心。 只是现在情况危机,已容不得白萧想太多。在原剧情里,山体滑坡之时救他的人是浅渊,他们二人会化险为夷。但现在,浅渊被困住,遭遇险境的人变成了他和杨予怀。他们两人不在这段剧情里,大概率会凶多吉少。 他这个反派能死。但杨予怀这个主角绝对不能死。 于是白萧当机立断,甩开了杨予怀的手。然后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双手撑着他的胸口,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他推开。 身后山石滚落,黄沙漫天。 杨予怀察觉到了白萧的意图,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此刻瞬间化为乌有。他着魔一般,反手更加用力的抓住了白萧推过来的手腕,将他扯入自己的怀中。 白萧一怔,抬眸看向杨予怀,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你——” “想推开我,休想。”在说出这句话时,杨予怀心中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痛快。 而后泥沙随着山石涌来,两人一起被冲下悬崖。 白萧头顶戴着的帷帽被大风刮落,雪白色的纱布在峡谷中飘零摇曳,最后被挂在了山崖边的树枝上。 浅渊赶来时便只看到了这顶帷帽,他惊慌失措悲痛欲绝:“殿下!” 一声凄厉的呼喊在峡谷中回荡。 紧随其后跟来的‘山贼’看见这一幕也傻眼了,瑞王殿下吩咐他们一定要将祁王殿下绑回去。如今这样……可怎么办才好? 望云山白云观发生山体滑坡,但好在并无人员伤亡的报告。北溟帝不由得松了口气。白崇文陪侍在北溟帝身边,但心思早已飘向九霄云外,压根没注意听这些繁琐的报告。 他心里只想着。一会儿待他回府之时,他的皇弟估计就已经被绑来了。白崇文一想到那个画面,便忍不住露出猥琐的笑容。 “陛下,陛下。”大太监弓着腰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祁王殿下身边的内侍——浅渊,有急事求见。” “宣。”北溟帝大手一挥。 浅渊一进入大殿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双眼通红,脸上满是泥土和泪痕,看起来狼狈至极。 “陛下,我家主子今日去白云观上香,遭遇山体滑坡,被卷进悬崖了!” 浅渊说完,大殿中寂静了一秒。北溟帝腾的一声从龙椅上站起来。一双眼睛瞪出了红血丝。 “什么?你说什么!” “陛下,求您赶紧派兵,救救我家主子!”浅渊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的磕了个头。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他的耳边刮过。浅渊侧眸一看,只见瑞王殿下衣袂翻飞,步伐快的好似御风而行。不一会儿便没了人影,他甚至没来得及跟北溟帝道个别。 北溟帝现在也没功夫纠结这些。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咳的撕心累肺,但仍旧坚持着断断续续的发号施令。 “来人!带……带一千精兵……去望云山……务必要救出……救出祁王!” “是!” …… 望云山的悬崖边。 杨予怀和白萧并没有跌落崖底,而是被山石和泥沙掩埋在了半山腰上的一个缝隙里。 也幸好这里还有一个缝隙可以让他们止步于此,不至于被山石一路裹挟,掉进悬崖摔成肉泥。 但就算如此,他们也并不好受。毕竟那一块块从山上滚落的石头是真实的沉重的。只是这些石头,一块也没砸到白萧身上。 黑暗狭窄的岩石缝隙里,杨予怀紧紧的抱着白萧,用他那并不宽厚的背承受着沙石的撞击。 白萧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闷响,心中无比紧张。但他却不敢乱动。因为杨予怀抱他抱的真的很紧。他一动,说不定会牵扯到杨予怀身上的伤口。 但他就这样什么也不做也实在是心焦。于是白萧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到:“你……你还好吗?” 在黑暗中,杨予怀看不清白萧的脸,但他却能想象出白萧的表情。于是他轻笑了一声,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没什么好伪装的了。毕竟连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若他时运不济死在这里却什么也没说,岂不是太亏了。 不过他今生比上辈子还是要强一点的,毕竟上辈子只有他一个人死。这辈子,他可以带上白萧一起死。 白萧听见了他的笑声,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还能笑,就说明没有大碍。 然而杨予怀却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结束这个话题。 “你想知道我好不好,为何不亲自来摸摸?” “……?”白萧听闻这话眉间浮起一抹折痕。他看不见杨予怀此刻的表情。仅凭他的语气,无法判断他现在的情绪状态。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想知道他好不好,为何不亲自摸一摸? 9、囚帝翎(九) 黑暗中,白萧摸索着探向杨予怀的后背。轻轻浅浅的呼吸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流转。 杨予怀没想到白萧真的会听他的,一时间整个人都呆住了。前世加上今生,他也从未离白萧这么近过。 前世的他,克己复礼。生怕在白萧面前暴露自己的心思。哪怕是喜欢到了要命的地步,他也只是想留在白萧身边。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他能夜以继日的陪伴着白萧,事无巨细的照顾他。便能换来白萧的回应与亲睐。 但现在看来,或许,他的策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只是把他当做棋子,当做下属,又怎会在意他对他的好。就像,他从未察觉到浅渊对他的感情一样。他们对他的好,对他的忠诚,都是身为下属的本分。而他们也从未解释过。 有时候,你想要获得情感上的回应,最起码要让对方知道你的感情。哪怕是拒绝,哪怕是死缠烂打,但至少对方知道你是喜欢他的,那么从一开始他对你的态度就会不一样。 无论是喜欢还是厌恶,都好过前世的视而不见,波澜不惊。前世的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因为他是男子,他也惊讶于自己对白萧的感情。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那么喜欢一个男人。他想亲吻他拥抱他,想将他揉进骨血里,想占有他的一切。 所以他不敢对白萧表明心迹。他怕一旦说出口,他心里的欲.望便会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那些被他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晦暗的想法。若是被白萧知道了,他一定会把他当做怪人。但今生,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怕这个? 把他当怪人,还不如把他当鬼魂。毕竟哪个正常人会重生? 白萧在杨予怀的后背上摸到了许多细小的石块和碎裂的衣物,当下便觉得不妙,想要继续往下摸索。 “别摸了。”杨予怀的嗓音低沉沙哑。 白萧闻言疑惑不解,犹豫的问到:“可是你的后背好像……” “你在担心我吗?还是心疼我?”杨予怀反问。 白萧听闻这话欲言又止。 杨予怀见他不说话,不由得轻笑一声。 “祁王殿下,您那么聪明,应该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吧?” “……”白萧缄默不言。 “我是杨予怀。”杨予怀低头靠在白萧身上,他有些撑不住了。那些石头在他的后背上压了一层又一层,太重了。可他的身.下是白萧。若他撑不住,那么白萧便也撑不住了。 他原本是想着,今日跟白萧一起死的,现在却又不那么想了。在白萧面前,他老是不停的下定决心,又老是矛盾的反悔。 白萧觉得自己现在再不说话就不合适了,于是他故作吃惊的问到:“你是杨予怀?” “是。”杨予怀低低的应了一声。从他胸腔中传来的笑声震得白萧的肩膀麻麻的:“难道祁王殿下方才没认出在下吗?在下原以为,自己跟祁王殿下已经足够熟悉了。想不到……是在下自作多情了。” 杨予怀说这番话时,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白萧听闻这话赶忙否认到:“本王不是没认出你,只是太过意外罢了。本王没想到你也会来望云山。” 白萧为了不让杨予怀穿帮,直接忽略了杨予怀暴露的武功。免得到时候杨予怀圆不回来。毕竟杨予怀的武功是在前世学会的,今生他应该还不会。 “殿下,你既然认出了我,又为什么要推开我?”杨予怀又问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但心里却微妙的有些期待。 杨予怀不问还好,他一问,白萧便想起了杨予怀之前在山崖上对着他的耳朵说的那句话:想推开我,休想。 这句话所包含的感情是复杂的。白萧从中听出了执拗,偏执,和疯狂的毁灭欲。所以杨予怀对他的恨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的做法又是矛盾的。恨他,又为什么要救他? 难道…… 白萧突然福至心灵。难道杨予怀是在用苦肉计来取得自己的信任?毕竟他已经和白崇文合作了,自然会更加豁出去的来报复他。在取得他的完全信任之后,再给他沉痛的一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白萧捋清剧情后,决定顺势而为。 “本王推开你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本王不想连累你。”这是实话,实的不能再实。 “是吗?”杨予怀闻言轻叹一声:“殿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都说人在紧急情况下的行为,能暴露一个人的秉性。所以,白萧有可能,也并不是那么冷血无情。 他说不定是……太胆小了呢? 杨予怀想起了白萧在供奉殿内对着柔贵妃的牌位说话的样子。那是他两世都不曾见过的模样。工于心计,心狠手辣。但同时也十分的孤独寂寥。若不孤独,他也不会独自一人,悄悄的去找一尊牌位说心里话。 他或许是目标太明确,拥有的太少,太计较得失,想法太悲观,所以才忽略了周遭所有在意他的人或事。 杨予怀迷迷糊糊的想着。突然发现仅仅一天的时间,他就在悄悄的给白萧自圆其说,给白萧开脱了。 杨予怀,你真的没救了。 “杨予怀?”白萧察觉到了杨予怀身上的不对劲,他虽然在说话,但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虚弱,已经是出气多吸气少了:“杨予怀,你没事吧?杨予怀!” 杨予怀被白萧叫清醒了,便打起了精神回答了一句:“我没事。还没死。” 白萧闻声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他不由分说。直接摸向了杨予怀的后腰。杨予怀被摸的浑身一震,连背脊都颤了颤。 “殿下,你——” “你别动!”白萧皱着眉头。温润如玉的嗓音罕见的严厉了起来。 “……”杨予怀不动了,贴在白萧腰间的手却情不自禁的收紧。 白萧将手探下去,果然摸到了一手湿润。他抬手在鼻翼间嗅了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不会伤到脊梁骨了吧?伤到脊梁骨搞不好是会半身不遂的。 白萧又伸长了手臂往下摸,但手臂的长度始终有限,他摸不下去了。于是便紧张的朝杨予怀问到。 “你觉得你的腿怎么样?还有知觉吗?你试试你的腿,看是什么感觉。” 杨予怀知道白萧在担心什么,于是他动了动腿,还有知觉。而且还挺疼的,估计也是被石头给砸的。但他坏心眼的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的摇摇头说到。 “没知觉。” “……”白萧闻言呼吸一窒,半响没说话。这不应该啊,主角光环哪儿去了?堂堂的主角,难道今后会变成残疾吗?那这剧情岂不是崩了,如果剧情崩了……那他的反派任务怎么办? 杨予怀见白萧愣住,不禁眉头一挑,问到:“若是没有知觉……会怎么样?” 他原本是打算,若自己真的要死在这儿了,便保留最后一口气。把自己心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说给白萧听,就算他不能跟白萧一起死,也要让白萧后半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里,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但是现在他发现,他的精神气好像又被白萧的动作给勾起来了。估计一时半会死不了了。 白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杨予怀的问题,于是便纠结的转移话题。 “你……你别想太多,没知觉应该就说明伤的不重。本王估摸着,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到时候本王请宫中最好的太医来给你医治,一定会没事的。” “哦……”杨予怀听闻这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到:“可是殿下,在下怎么听说,双腿没知觉很有可能会落下残疾?” “……”(?益?)白萧无言以对,原来你知道啊? 但是他还得安慰杨予怀:“那你可能是听错了。你先别说话了,尽量保存体力,免得失血过多,昏迷了。” “……好。”杨予怀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意,他想笑。 “可是,殿下。若是在下真的残疾了该怎么办?殿下,在下可是为了救你才跌落悬崖的……” 言下之意便是,要让白萧负责。 白萧心道,他猜的果然没错,这真的是杨予怀的计划。只是这苦肉计的成本未免太大了些,若真的落下残疾就得不偿失了。 “你是为了救本王才受伤的,本王自然会为你负责到底。照顾你一生。” 杨予怀闻言偷笑:“殿下果然仗义。只是如果这样的话,在下虽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但却再也娶不到媳妇儿了。毕竟没有哪户人家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残废……殿下,你说我该怎么办?” “……”白萧深吸一口气,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杨予怀想的那么多:“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会不介意你的缺陷,永远喜欢你。”比如白崇文。 “是殿下吗?”杨予怀殷切的问到。 “……”白萧抬手捂住了杨予怀的嘴巴:“快听声音,好像有人来救我们了。” 10、囚帝翎(十) 听声音,听什么声音? 杨予怀的嘴巴被白萧捂着,不能说话,但他的心却无比躁动。 白萧不知道杨予怀在激动什么,皱着眉头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你安静些吧,快听外面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 杨予怀闻言压下心中的躁动,侧耳倾听。果然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他们的声音都模模糊糊的听不太清。 “他们好像在搬石头了!”白萧听见石块移动的声响,不由的面露喜色。 杨予怀也听见了。他扯了扯唇角,在心中遗憾的叹了口气。 这些人来的也太快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也幸好他还什么都没说。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死不了了。若他真的把遗言都说了,那他后半辈子可怎么活下去。 人死了,可以不在乎死后的名声。但人活着,总还是要点脸面的。 然而白萧想的却是,浅渊,靠谱!这么快就把救兵搬来了。他们被困的时间估计还不到半个时辰。 “杨予怀,我们有救了。”白萧说着,拍了拍杨予怀的肩膀:“你坚持住。一会儿出去了,本王立马叫太医来给你看看腿。” “……”杨予怀闻言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口,却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气。软倒在了白萧身上,失去了意识。 白萧只觉得身上一重,肩膀一沉。那股力道压的他呼吸困难,心脏狂跳。 “杨……杨予怀?”白萧颤着声音,不确定的叫了声:“杨予怀!” 不行了不行了,完蛋了完蛋了。 白萧慌忙的伸出手,去探了探杨予怀的鼻息。然后便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有气。 但他知道,杨予怀这回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他方才还奇怪,为什么杨予怀突然话那么多,还老是说些不着边调的东西。原来是回光返照,神志不清了。 白萧叹息一声。一只手揽着杨予怀的肩膀,一只手为他清理后背上的碎石。并默默的祈祷着外面的人动作能快点。 再不快点这里就要出人命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白萧终于在这漆黑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丝光亮。随着时间推移,那束光亮越来越大。 “来人!来人啊!祁王殿下在这里!” 搬运石头的士兵兴高采烈的挥起了手。若不是地点不允许,他都要跳起来了。 终于找到祁王殿下了! 众人闻声提着手里的铁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瑞王殿下,我们找到祁王殿下了!” 白崇文闻言一怔。此刻的他灰头土脸,双手满是土腥。哪里还像以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瑞王殿下。若不是身边的人还叫他殿下,怕是会被认作从哪里逃荒而来的难民。 “找到了?”白崇文挖土的动作一顿,呆呆的回眸看向士兵。 士兵看着瑞王殿下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瘆得慌。他赶忙点点头回答道:“找到了!” “找到了……”白崇文死寂的眼眸一寸一寸的亮了起来:“找到了……”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摇摇晃晃的朝人群簇拥的方向走去。 白萧和杨予怀已经被众人救了出来,正靠在石头上休息。浅渊跪在白萧身边,双手紧紧的攥着膝盖上的布料,哭的眼眶通红。 “殿下……” 白萧看着他哭哭啼啼的样子,摇了摇头。学着他以前说话的腔调,故作轻松的说到。 “怎么一个时辰不见,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先别哭了,本王没事。倒是杨予怀,他为了救本王,好像是摔断了腿。你快去叫太医来给他看看。” “是。” 浅渊闻言起身,抬手擦了擦眼泪,擦的满脸都是泥痕。但他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白萧刚安抚好浅渊,又跑过来一个跟野人似的白崇文。当下,他便震惊了。 白崇文跑过来,原本是想一把抱住白萧,看看是不是幻觉。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白萧刚被救出来,还不知道身上受了多少伤,还不知道伤到了哪里。他得忍住不能碰他,不能给他造成二次伤害。于是便像一根竹竿子似的,在白萧面前僵硬的挺立着。 “你……你怎么样?”白崇文嗓音艰涩的问道。 “……”白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臣弟还好。只是杨予怀他……伤的好像有些重,已经昏迷了。” “……杨予怀?”白崇文这才注意到白萧身上还挂着一个人,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他怎么在这儿?” 白萧不知道该怎么跟白崇文解释。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太医们赶过来了。皇宫内派了十几个太医过来,几乎把太医院搬空了。 “瑞王殿下,还请让让。”老太医客气的说到。 “……”白崇文只能憋着一口气,退到了一旁。 白萧看见太医便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杨予怀。 “快看看他,他伤的很重。” “微臣遵命,还请祁王殿下放心。”老太医说着。便让人将杨予怀抬到担架上。结果刚抬上去就动不了了。 因为杨予怀虽然昏迷着,但他的手却是紧紧的拽着白萧的衣摆。老太医瞧着有些傻眼,他走上前强行掰了一下。没掰开。 “祁王殿下,这……” 白崇文站在一旁看的脸都绿了。正想提剑上去,将那只手砍了。白萧却发话了。 “本王来试试吧。”托杨予怀的福,白萧只受了些擦伤,并不影响他行动。如今见杨予怀拽着自己不放,他略略思索后便同身旁的士兵借了个匕首,将自己的衣摆划了一块下来。 “好了,先把他抬去医治吧。” “是。”老太医应了一声。 杨予怀趴在担架上,手中拽着一块带着泥沙的布料,神志不清的被抬走了。 杨予怀被抬走后,紧接着,浅渊也带着座驾将白萧接走了。 一身泥泞灰尘的白崇文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终懊恼的仰起头抹了一把脸。平复了一下心绪。 几日之后,北溟帝下旨。称赞杨予怀救祁王有功,好好的将他封赏了一番。不仅赏赐了黄金万两,还御赐了他府邸和产业,就差送给杨予怀一个官位了。 杨自乐听闻这道旨意,嫉妒的眼睛都红了。他鼓气勇气跑到杨予怀的小院子里,想找他算账。结果却得知了杨予怀已经搬去祁王府长住的消息。气的他火冒三丈,直接一拳打向屋内唯一的木桌子,然后把自己疼的在原地转圈圈。 给杨予怀搬家的命令自然是白萧下的。毕竟杨予怀救了他一命,他应该表现出自己对他的在意和关心。 而杨予怀本人这会儿还没醒呢,躺在祁王府的侧殿里,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好在没有半身不遂。 太医说,杨予怀的伤口虽然看着可怖,但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不会造成残疾。如今昏迷不醒,也是因为失血过多,气血两亏,日后多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果然,主角光环还是存在的。 白萧看着医师给杨予怀喂药,一边看着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剧情。 杨予怀喝完药后咳嗽了一声,悠悠转醒。入眼的淡青色床幔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翠微阁。 他的翠微阁,就是这样清雅的颜色。这样的颜色,自他重生之后便没有再看到过了。 仿佛梦魇一般的颜色…… 杨予怀心头一跳,瞪大了眼睛惊坐起来。 喂他喝药的医师见他突然诈尸,惊慌的诶——了一声:“别动别动!伤口刚包扎好!” 杨予怀闻声侧眸看向医师,见是一张陌生的、不认识的脸后,便转开了视线。然后他便看到了坐在一旁静静喝茶的白萧。 白萧见他醒了,便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醒了?觉得身体怎么样?” “……”杨予怀压下心中的异样,摇了摇头:“还……还好。” 没说话还好,一说话,他便觉得自己喉咙干涩,像被钝刀子磨过似的。 白萧听见杨予怀沙哑的声音,沉吟一瞬,将自己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要喝水吗?” “……”杨予怀看了一眼茶杯,又抬眸看了一眼白萧被茶水润泽过的唇瓣。 这个茶杯……是被白萧用过的吧? 白萧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差点忘了:“本王糊涂了。本王再去给你倒一杯吧。” “不……必。”杨予怀简短的说了两个字。然后伸手将白萧手里的茶杯拿了过来,仰头一口喝完里面的茶水。 喉咙立马舒服多了。 白萧:“……” 他注意到,杨予怀后背上的伤口裂开了。雪白色的纱布上渗着血。 医师在一旁愁眉苦脸的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跟祁王殿下说什么,但又不敢插话。 白萧侧眸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重新包扎一下吧。包扎紧一点。” “是。”医师应了一声。 杨予怀的伤在后背,包扎需要杨予怀配合。之前杨予怀还昏迷着,直接让旁人给他翻身就可以了。如今他醒了,倒是没那么好操作了。 “那个,杨公子?”医师不太确认杨予怀的身份:“您抬一下胳膊?” 11、囚帝翎(十一) 医师觉得杨予怀冷着脸不好相与,但实际上杨予怀只是怕麻烦,想赶紧结束包扎这个过程。所以让他翻身,抬胳膊,他还是挺配合的。 不一会儿,医师便顺利的为杨予怀重新包扎好了伤口。他提着药箱转身向祁王殿下告别。 “微臣先行告退。” 白萧微微颔首:“辛苦了。” “祁王殿下哪里的话,这是微臣的职责。”医师说完后,便弓着腰,毕恭毕敬的退下了。 杨予怀呆呆的坐在床上,环顾四周。看起来对周围的环境很是好奇:“祁王殿下,这里是……” 其实,他知道这是哪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的熟悉。他只是有些感慨。想不到这辈子他兜兜转转的,还是回到了这里。 白萧闻言便如实告知。 “这里是祁王府。从今往后,你就住在祁王府内,直到你身上的伤完全康复为止。” 杨予怀听闻这话先是一愣,而后目露喜色。但出口的话却是犹豫而迟疑的:“那这岂不是要让殿下费心了……在下以前也经常受伤,这对在下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在下自己也是可以的……” “你不必多说了。”白萧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你是为了救本王才伤成这样的,本王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不管你。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在祁王府内安心的养伤。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本王这偌大一个王府,难道还分不出人手来照顾你么?” “……”杨予怀被白萧说的一愣一愣的。半响之后,他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那就……多谢殿下了。” 白萧闻言微微一笑:“谢什么。本王应该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本王此刻焉有命在?对了,本王的父皇前些日子赏了你一些东西。待日后你的伤好了,便去看看吧。” “……是。”杨予怀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看起来对赏赐并不怎么在意。 此次白云观之行,白萧虽然相安无事,但这件事却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因为他还记得那群山贼。在天子脚下出现这种拦路抢劫的事,是整个朝廷的失职。白萧打定主意要将这群山贼背后的主谋揪出来。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一个人选了。就看那人承不承认了。 山体滑坡当日,情况紧急。浅渊一心想救白萧,早就把那群山贼忘到了九霄云外了。事后想再提及,就发现好像有人在暗地里拦截这则消息。那群山贼来无影去无踪,除了他们主仆二人之外,竟然一个人证都没有。 这也间接说明了,那伙山贼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也只抢劫了他们。不然白云观来来往往的香客那么多,不可能没有平民百姓,商贾官员报官。 白萧这般思虑着,对那位主谋的身份已经确定了百分之九十九。正好今日他要去皇宫里看父皇,便决定顺手试探一番。 北溟帝的身体一直以来都不太好,现在年纪大了,更是每况愈下。 白崇文的母妃瞧准了时机,也不管白崇文愿不愿意,强押着他来北溟帝身边侍疾。好趁着北溟帝还在世,多刷一下存在感,多表现一下身为人子的孝心。所以白萧每次来皇宫几乎都能碰到他。 其实,白萧也想过去侍疾。毕竟按照性格来说,他应该比白崇文更积极的来照顾父皇才是。但白崇文的母妃手段了得,她不会允许白萧有这种近水楼台的机会。所以白萧便也只能吃下这个暗亏,自认自己矮一头。 没办法,他现在羽翼未丰,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能放宽心了。因为他以后,处境还会更加困难。就当是,提前习惯了吧。 清平殿内,弥漫着一股中药味。白萧去帐内看了北溟帝一眼,见北溟帝正在休息便又沉默着退了出来。 白崇文站在大殿门口,回眸看向白萧。 “皇弟今日来的不巧了。父皇这几日精神不太好,刚才才喝了安神药睡下。” 白萧闻言抬眸看向白崇文,微微颔首点了点头:“无妨。臣弟今日来皇宫原本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臣弟有些疑惑,想与父皇商议罢了。既然父皇已经睡了,就算了。” “噢?”白崇文眉头一挑:“想不到还真有事。是什么事?” “皇兄确定想知道?”白萧反问到。 白崇文听闻这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颇为纠结的摸着下巴,专注的瞧着白萧。 “难道这件事不能让皇兄知道?” “……倒也不是。”白萧微微一笑:“若是皇兄能帮臣弟调查的话,臣弟便告诉皇兄。” “好。”这次白崇文倒是爽快的答应了。 白萧闻声瞥了他一眼,然后才慢悠悠的说到:“不瞒皇兄说,前些日子臣弟在望云山遭遇的不仅是山体滑坡,还有山贼抢劫。照理来说,这里是皇城,是天子脚下,不应该有山贼才是。所以臣弟怀疑是有什么人在暗中筹谋着什么。” 白萧一边说,一边细致的观察着白崇文的微表情。见他果然表情僵硬,便知道自己是猜中了。 “皇城中出现劫匪,是我们这些当权者的失职。所以臣弟才想同父皇商议一下,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才能既安全又不会引起民众的恐慌。” “……”白崇文听闻白萧说的话,扯了扯嘴角,半响没出声。 “皇兄,你说呢?”白萧见白崇文不说话,便直接问他。 “啊……这个么……”白崇文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做出一副沉思状,为白萧出主意。 “皇弟不是说……想让皇兄帮忙调查吗?既然这样的话,那皇弟便不必烦恼了,一切都交给皇兄便是。” “……好。”白萧压根没打算反驳,直接了当的点了点头。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如此。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北溟帝。他只是想确认那群山贼背后的人是不是白崇文。如果不是,那便要进行严打。如果是,那就没事了。 毕竟自己这辈子就是要被虐的。白崇文安排山贼抢劫自己,说明这辈子的剧情正在慢慢推进了。那他就得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了。 拜访丞相,还有御史大夫。 白崇文没想到白萧就这么轻易的同意了。他原本以为白萧同自己说这番话是在试探自己,怀疑自己。结果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白萧好像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信任自己,还是已经知道是自己,却选择放过他? 这两种猜测,无论是哪一种,都让白崇文的心情无比舒畅。 “皇弟一会儿可有空?不如我们一道去游湖?”白崇文一开心,动作也多了起来。 白萧皱着眉头避开白崇文,冷淡疏离的拒绝到:“不必了。这几日风光正好,皇兄去游湖也是一件雅事。只是臣弟府中事务繁多,便不去扫皇兄的兴了。” 白萧说完便客气的转身告辞。 白崇文看着白萧离去时的背影,明明现在是春季,但他却总觉得从白萧身边吹过来风是冰凉的。冷的他刚刚雀跃起来心,又瞬间消沉了下去。 他说他府中事务繁多……王府里能有什么事?难道那些管家下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白崇文气愤的甩了一下袖子。而后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白萧的府中如今多了一个人,杨予怀。 难道……是因为他? 白崇文狭长的眼眸眯了眯。 然而白崇文这次却是想岔了。白萧以前可能会因为杨予怀,但现在却绝对不是。 他现在在想丞相和御史大夫。这两位都是喜好诗词歌赋的风雅之士。白萧想同他们拉近关系,便只能投其所好。 毕竟这两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中立派,你要用权利和金钱来拉拢他们,他们会觉得你俗气。是会适得其反的。 白萧前世靠的便是饮酒作诗,风花雪月,来同他们结交的。而且前世他还成功了。不仅获得了他们的支持,还迎娶了丞相的妹妹为皇后,当然这是后话了。 今生,他应该是不会成功了。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白萧回府后,便命浅渊去准备几日后的行程。 丞相和御史大夫喜欢诗词歌赋,饮酒作诗,便少不了要去一些‘风花雪月’的玩乐场所。那些场所明面上大臣们是不可以去的,所以便只能乔装打扮一番低调的去。 几日后,杨予怀也能下床了。就算他不能下床,他也要逼着自己下床。因为前世,白萧就是在这段时间结识的丞相。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种种事迹。比如那位未来的皇后。 所以他必须得跟过去。上辈子他只能被动接受,这辈子他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不过在那之前,杨予怀需要跟白崇文见一面。因为他已经收到了白崇文的纸条,再不见面,白崇文就要断了跟他的合作了。 于是当日下午,杨予怀便去赴约了。 白崇文坐在亭台楼阁中冷冷的看着杨予怀。质问到。 “不是说要同本王合作吗?怎么望云山那日,却出现在了祁王身边?” 12、囚帝翎(十二) 杨予怀闻言面色不变,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丝讨好。 “瑞王殿下有所不知道。在下在望云山那日,虽说是救了祁王殿下,但其实是赌了一把。” “……赌?”白崇文皱着眉瞥了杨予怀一眼,耐心不多的问了句:“赌什么?” “赌在下的命,和祁王殿下的信任。若在下赌赢了,有了这份救命之恩与患难之情,祁王殿下心中必定会有在下的一席之地。若赌输了,从此以后,这世上便不会再有杨予怀这个人。” 毕竟他救白萧,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死志去的,这说的绝对不是假话。 “如今殿下您看,在下已经成功骗取到了祁王殿下的信任。还顺利的住进了祁王府。以后在下能为瑞王殿下获得的情报就更多了。” 杨予怀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说完后还神采奕奕的看着白崇文,似乎在寻求白崇文的嘉奖。 白崇文:“……” 他自然是夸不出来的。 毕竟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杨予怀说的话。他只是没想到杨予怀的心思居然这么深。他竟然可以赌上性命来获取白萧的信任,那他又怎知杨予怀现在不是在用他的投诚之心,来骗取自己的信任? 所以杨予怀此次来见白崇文,也是为了加码而来的。 他见白崇文沉默不语,便惴惴不安的主动唤了一声:“瑞王殿下?” 白崇文闻声侧眸,在杨予怀恳切的注视下终于是点了点头。 “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杨予怀听闻这话便松了口气。对着白崇文鞠了一躬,神情谨慎的说到。 “瑞王殿下,在下还有一事禀告。” “说。”白崇文端正了坐姿,给自己倒了杯茶。 “祁王殿下明日会去永定河边,会见丞相大人。若殿下您有计划,便可以尽早做打算。” 杨予怀又送给了白崇文一则情报。这回,白崇文该相信他了。 白崇文闻言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丞相大人……” 白崇文捏着茶杯沉思着,半响后轻笑一声。 次日。皇城永定河畔停靠着的那艘楼船缓缓启动。这艘船名叫锦上飞,是整个皇城中最大的游行楼船。 把水面比作锦缎,行驶沉稳迅速,从而因此得名。 这艘楼船每半年会绕着永定河游行一次。春日赏春景,冬日赏雪花,每一个时节都出驶的恰到好处。 丞相大人喜好饮酒作诗,风花雪月,便肯定不会错过这一年两次的楼船游行。所以白萧事先预定好了位置,坐等丞相大人与自己碰巧偶遇。 足有五层楼高的楼船在宽广辽阔的河面上看着颇为壮观。白萧坐在第五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 正所谓站的高看得远。他这个黄金vip的位置,只需打开窗户,便可将整条永定河的风光尽收眼底。 “殿下,河边风大,先喝口热茶吧。”杨予怀站在白萧身边,递了个茶杯过来。 “……”白萧微微颔首沉默接过。对,差点忘了,他的身边还跟了个杨予怀。 原本今日他要带的人是浅渊。但杨予怀非要一起跟过来。 他说他从未看过永定河的美景,也从未坐过这样气派华丽的楼船,所以便想来看看。偏偏白萧还不能拒绝他。毕竟这个人在明面上对他有救命之恩。何况白萧也挺想看看,这杨予怀今日究竟会怎么捣乱。 于是,在杨予怀殷切的恳求之下,白萧还是带上了他。 只是带上了他,就不能带浅渊了。他今日来永定河,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杨予怀站在边上,看着白萧将杯中的茶水喝下。他鬼使神差的想着。现在白萧对他可以说是毫无防备,全心全意的信任。他若是在这茶水里放点什么东西…… 杨予怀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立马打住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说不行,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殿下,可要吃点什么东西?”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杨予怀出声打破了现在的寂静。 白萧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本王现在没什么想吃的。你先坐下吧。你身上还有伤,不宜多走动。” 杨予怀听闻这话摇摇头:“不碍事。” 但还是听话的坐在了白萧身旁。 白萧看着窗外的景致,突然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一般唤到。 “予怀。” 啊? 杨予怀冷不丁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白萧虽然说过以后就叫他予怀,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白萧都没这么叫过他几次。而他每次这么叫,都代表着,他又要算计他了。 “殿下有何吩咐?”杨予怀敛下心神,眉眼含笑的问道。 “这几日你身上的伤刚好,镇国大将军可来看过你?” 杨予怀闻言苦笑着低下头:“没有……镇国大将军怎么会来看我……” “怎么不会?”白萧侧眸瞥了他一眼:“毕竟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儿子不是吗?” “……”杨予怀没说话,看起来无比失落。但却在心中摇了摇头。不,他不是镇国将军的儿子。不然前世,他也不会毫无心理负担的血洗镇国将军府了。 白萧见他不说话,便意味不明的说到:“本王虽然不知道你们父子之间有什么矛盾。但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你应该多与他相处才是。” 他看起来似乎是想帮杨予怀缓和父子关系,但真正的目的杨予怀心知肚明。 白萧果然还是那个白萧。即便他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依旧想利用他冲锋陷阵。 “可是……不瞒殿下说,在下也曾经努力过。但镇国将军始终不喜欢在下。在下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这样啊。”白萧沉吟一瞬,又问到:“有没有可能……是你还不够优秀?” 杨予怀闻言睁大了眼睛:“是……是这样吗?” 白萧点点头:“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优秀的孩子。” “可是……”杨予怀听闻这话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到:“可是杨自乐也并不优秀啊,镇国将军还是一样喜欢他。” “……”白萧听闻他这么说,险些笑出来:“是啊。但他是嫡子,可能这就是命吧。你运气不如他,便更要加倍努力才是。” “在下知道了。”杨予怀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着白萧躬身行了个礼。 白萧略略思索后又说到:“当然,你不受镇国将军喜欢,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 杨予怀闻言抬眸,好奇的问道:“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有人在镇国将军面前说你的坏话。你且想想,平时在镇国将军府内,谁最讨厌你。” 白萧挑拨关系向来是点到即止。让杨予怀自己去思考。 杨予怀压根不用思考。将军府中最讨厌他的人,非杨自乐莫属。所以上辈子他对付的第一个人就是杨自乐。这辈子杨予怀决定,看心情。 白萧的计划是一步一步来,先培养杨予怀废了杨自乐,再进行下一步争权。最后到底能不能争到他其实并不在乎。只要镇国将军不能为白崇文提供助力,那就怎么样都行。 正思虑着,白萧听闻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他垂眸朝楼下看去。一个穿着靛青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那男子身形修长,模样清俊。瞧着约莫二三十岁,一身清雅的书卷气。 白萧一眼就认出了他。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予怀,随本王下楼一趟。” “……是。”杨予怀应了一声。他回眸冷冷的看了一眼窗台,也看到了那个人。 “一会儿在楼下,你便叫我白公子。”白萧提醒到。 杨予怀闻言微微颔首:“是。” 楼下那人,便是丞相大人张风遥。 张风遥出生书香世家,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文官的。到了他这一辈,更是祖坟冒青烟。年纪轻轻的直接官至丞相,属实难得。 今日他来这永定河,不仅是为了欣赏美人美景,还为了这楼船上的一壶酒。坊间人人都知道,这锦上飞的管事擅长酿酒,只是这酒一年才酿三壶,就是有钱也不一定喝得到。所以张风遥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碰碰运气,解解馋。 三楼大厅,张风遥直接叫来了三楼管事,乐呵呵的问道:“你家主子今日可有开酒?我没错过吧?” 三楼管事闻言微微俯身:“张公子今日来的巧,我家主子今日确实开了酒。只是那壶酒被一位贵人预定了。” “……预定了?!”张风遥听闻这话面色一黑,声音都扭曲了:“你家主子不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吗?不是说凡事都讲缘分吗?怎么会被别人预定?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张风遥说着,气愤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三楼管事见此赶忙拦住他。 “张公子先别激动。我家主子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也不敢过问。但张公子若是真的想喝酒,何不去问问那位预定酒的人?他今日也在这艘楼船中。” “噢?”张风遥闻言来了兴趣:“那他在哪儿?” 13、囚帝翎(十三) “在那儿。” 三楼管事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那扇飘窗。 张风遥的视线越过人群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扇飘窗视野开阔,一行白鹭从框景内飞过,带来一阵温柔的风。吹起飘窗边那颜色艳丽的纱幔。 一个穿着银白色月牙锦袍的男子背对着他静静的坐着。时不时的拿起桌上的酒杯浅酌一口,姿态闲适优雅。虽看不见他的面容,但张风遥阅人无数。只看一眼这人的背影,便知道他绝非池中之物。 于是张风遥整了整衣襟彬彬有礼的走上前。 “这位公子。” 白萧执着酒杯的动作略一停顿,而后疑惑的侧眸看去。视线正好跟张风遥看过来的眼睛对上了。 刹那间,张风遥眼眸睁大。眼底有震惊,惊艳,还有惊慌。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扭曲的——呔! 想不到好不容易出来风花雪月一次,居然撞上了领导的儿子。这让他如何保住自己清冷高贵的名声? 张风遥憋着一口气,朝着白萧微鞠一躬:“祁——” 白萧闻声赶忙拦住他,一只手轻柔的抬起张风遥的手腕。 杨予怀在一旁看着,阴沉着一张脸替白萧说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阁下可是认错人了?我家公子姓白,你可称呼我家公子为白公子。” 张风遥闻言一怔,而后立马反应过来。重新对白萧行了个礼:“原来是白公子。在下……小姓张。” 原来祁王殿下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白萧听闻他转变了称呼,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位:“张公子竟然来了,就请坐吧。” 张风遥听闻这话也不推辞,直接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虽然在永定河遇到祁王殿下让他有些意外,但他始终没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是酒。 “白公子觉得这永定河的景致怎么样?”张风遥有些耐不住性子的问道。 白萧闻言只回答了四个字:“名不虚传。” “果真?”张风遥听闻这个答案,忍不住笑了。随即抬手指了指白萧面前的酒壶:“那白公子觉得这壶酒怎么样?” “酒?”白萧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白玉酒壶,回答到:“这壶酒自然也是上上品,只是在下酒量不好。只喝了一杯,便喝不下了。” “……暴殄天物。”张风遥偏过头嘀咕了一句。 “嗯?”白萧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张风遥讪笑道:“只是觉得这壶酒就这么放着有些可惜了。” “是有些可惜。”白萧点了点头。 张风遥见白萧点头,不由的眼眸一转,提议到:“竟然白公子也觉得可惜,那不妨将这壶酒送给在下……品鉴品鉴?” “……”白萧闻言略略思索,而后微微颔首:“也好。” 杨予怀得到指示,面无表情的走上前给张风遥倒了一杯酒。 张风遥眉眼含笑的接下酒杯,正要朝杨予怀道谢,结果一抬眸就撞进了杨予怀那双阴沉沉的眼睛。他突然就觉得脖颈发凉。一下子给忘了。 但好在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又被杯中那散发着清香味的琼浆玉液给吸引住了。 “好香……”他深吸一口气,感叹了一句。然后闭着眼睛将杯中的酒慢慢的喝下。 “果然是好酒。” 喝完后他又将酒杯递给杨予怀:“劳烦这位公子再来一杯。” “……”杨予怀默不作声的给他倒酒。你就喝吧,喝死你。 “多谢这位公子。”张风遥端着酒杯,心情无比惬意。多喝了几杯后,人就开始飘飘然了。 “这美景,美食,美酒,可真是一件事美事啊,要是再来一个美人让我瞅瞅就更好了……” 张风遥说着,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白萧。这一看,眼睛便好似被定住了一般。 在皇城中,白萧在读书人眼里的地位,就好似洛神赋里的洛神。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但世人皆知,白萧身份特殊。他们不敢在明面上表达对他的喜爱之情,所以便在私底下偷偷的大放情怀。不知道写了多少缱绻的诗,画了多少靡丽的画。 张风遥虽然没有那方面的爱好,但他本就喜欢诗词歌赋,好风流美人。对那些读书人的隐密心思,自然也有不少耳闻。如今见着正主,他心中便有些微妙,又有些感慨。 怪不得那些人一提起祁王殿下就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他虽然一直都知道白萧长的好,但却从没在意过。如今近距离的亲眼见着,倒是觉得那些诗词写的保守了。 14、囚帝翎(十四) 杨予怀眼见着张风遥看白萧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心里的火气几乎要压制不住。他攥紧了手中的酒壶,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生气什么,他甚至不敢想自己现在对白萧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只知道他现在特别想发疯。想把这眼睛不规矩的狗东西给杀咯。 白萧倒是并未在意张风遥的眼神,他在心中琢磨着。要与张风遥成为至交好友,单靠这一壶酒自然是不行的。他们还得志趣相投。 想到这里,白萧侧眸朝张风遥看去。 “听闻张公子擅长作诗。如今这永定河风景如画,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听张公子赋诗一首?” 张风遥闻言回神,立马谦虚的对着白萧拱了拱手:“白公子这话可是抬举在下了。在下虽然喜好作诗,但却也算不得擅长。不过竟然白公子想听,那在下便献丑了。” 白萧听闻这话眉眼含笑,微微颔首:“请。” 张风遥拢了拢袖袍,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摆出了一副吟游诗人的架势。 杨予怀见此便提着酒壶,默不作声的走上前去给他倒酒。 “沿江……道路……绿柳绕,近帘楼前……小渔舟,人事已非……哎哟嘿——” 张风遥正风度翩翩的吟着诗,杨予怀直接一壶酒全倒在了他身上。 泛着清香味的酒液四散开来,张风遥差点没跳起来。 “哎呀,我的老天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破了他的意境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好好的一壶酒就这么洒了…… 张风遥觉得自己的心尖尖都在滴血。 白萧也被这个场景吓了一跳,他皱着眉头站起身来,看到张风遥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便抬手唤来了小侍。 “都是我这侍从笨手笨脚的,连个酒都倒不好。张公子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 张风遥听闻这话也没有其他办法,便点了点头。一边用手帕擦拭着身上的酒液,一边跟着小侍,唉声叹气的朝厢房内走去。 白萧目送着他离去,脸上歉意的笑容一收。回眸看向杨予怀,见他正一脸委屈的盯着自己。不由的眸色一沉,扬起了手。 杨予怀瞳孔一缩,立马无措的跪了下来:“公子息怒——” 白萧见他跪下,扬起的手顿了顿,而后面无表情的收回。又恢复到了那清风霁月的样子。 “无碍。你先起来吧。” 杨予怀闻言战战兢兢的起身。 “公子您先别生气,我刚刚只是手滑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刚刚……白萧是想打他吧?想给他一巴掌? 杨予怀的心中恶意翻涌,但他面上的表情却越发的怯懦。 “我,我这就去给张公子赔罪!”杨予怀说着,红着一双眼睛,转身就跑了。 白萧伸手想拦。但杨予怀跑的太快,他阻拦不及,也只得放任他去了。 厢房内,张风遥正捧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一脸可惜的嗅着上面那浓郁的酒香。 这一年才出三壶的酒啊,真是太可惜了…… 杨予怀在厢房门口站了半响,待平定心绪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敲响了房门。 “谁啊?”张风遥高声问道。 但门外无人应答。 张风遥疑惑的放下手中的衣物,缓步走上前打开房门。 却见门口空无一人。 “怎么没人呢?”张风遥皱着眉头嘀咕到。莫不是有人在跟他恶作剧?总不会在这楼船上还有刺客吧,有刺客也不应该找他啊? 毕竟这楼船上还有祁王殿下那一尊大佛…… 张风遥这般想着,便放心的走出房门去查看。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他的背后伸出,猛地推了他一把。 张风遥身形一个趔趄,大脑一片空白,步伐凌乱的朝楼底下跌去。 他的前面是一段十几米长的阶梯,这段阶梯直通一楼大厅。可以想象他一路滚下去之后,会摔的有多惨。 杨予怀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求生的本能使张风遥回眸,视线与杨予怀对上的那一刻,张风遥目露震惊。 他没想到暗算他的人居然是祁王殿下身边的侍从。 可是……为什么? 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大脑来不及思考。晃神之间,杨予怀已经顺着楼梯旁挂着的纱幔,从三楼一跃而下。 前世他轻功卓越,不仅是白萧身边最得力的谋士,也是他身边身手仅次于浅渊的护卫。区区三层楼高自然不在话下。但,杨予怀还是故意扭了一下脚踝。而后拖着一瘸一拐的右腿,飞奔着朝滚落楼梯的张风遥扑去。做了张风遥的垫背。 “来人!快来人啊!有人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一楼大厅的人慌忙呼喊。声音很快传到了三楼。 白萧似有所感,沉吟一瞬。而后起身朝一楼走去。 张风遥现在浑身是伤,裸露在外的皮肤淤青遍布。他现在还没晕过去,全凭着祖宗保佑。 他现在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看着杨予怀把自己从三楼推下,又看着他扑过来当自己的垫背。他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目的,但他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杨予怀只觉得后背一阵刺痛,大概是旧伤又复发了。他轻笑一声,趁着最重要的人还没赶过来,低声对张风遥说到。 “丞相大人以为,今日你和我家主子的相遇,是偶然吗?有些事,丞相大人不该做的,最好不要做。不然下场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张风遥闻言眼眸睁大。 杨予怀点到即止。张风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理解自己这番话的意思。 白萧慢悠悠的赶过来时,医师也抬着担架赶了过来。 张风遥躺在担架上,他在晕过去的前一秒看到了白萧,便肾上腺素狂飚,一把抓住了白萧的袖子。 白萧亦是紧张的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去换衣服吗?怎么突然……” 张风遥压根没听清楚白萧在说什么,只是咬着牙,执念一般问到。 “在下并未得罪过王爷,为什么……” 肾上腺素并未支撑到他把话问完。最后他还是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白萧叹了一口气,不明就里的将张风遥的手放回了原位。 杨予怀除了扭伤了脚踝之外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旧伤复发。他强撑着走到白萧面前,委屈的说到。 “方才张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在下救了他,他怎么还记仇呢?那壶酒,真的有那般重要吗?” 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他给张风遥做的垫背。祁王殿下自然没理由再责怪他。 白萧闻言侧眸看了杨予怀一眼。 他知道是杨予怀做了什么,但他目前为止只能看着。等他后期意识到自己培养的这颗棋子其实是一匹会咬人的孤狼,已经为时晚矣。他虽然尽全力去报复反击了,但已然是强弩之末,只能被动接受自己成王败寇的结局。 所以,听闻杨予怀抱怨的话,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 白萧神情怅然。但暗地里却眉头一挑,心情无比愉悦。只是辛苦了那张风遥,怪无辜的。今后他多去看看他,多给他送些补品吧。也不算崩了他想结交丞相大人的人设。 丞相大人受伤,在朝廷上无疑是一件大事。丞相府对外声称,丞相大人是骑马时摔伤的,并向北溟帝告了个长假。 北溟帝抽空出宫去看了丞相大人一回。见丞相大人是真的受了重伤,便准了假期。 依旧是那座亭台楼阁。白崇文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杨予怀前来传递情报。 “属下见过瑞王殿下。” 杨予怀在白崇文身边,身份已然进阶了。 “起来吧,不必多礼。”白崇文放下茶杯,颇为意外的看向杨予怀。 “想不到仅凭你一人之力,便切断了丞相府和祁王府的联系,本王还真是小看你了。” 杨予怀闻言淡笑一声说到:“可是祁王殿下仍旧没有放弃不是吗?” “是啊……”白崇文轻叹一声:“他现在天天给张风遥送补品,送拜帖。说不定什么时候,张风遥就心软了。” 他那个皇弟,只要愿意认真讨好一个人,要成功也只是时间问题。只是他却从来没有讨好过他。 “瑞王殿下放心,属下不会给张风遥心软的机会。” 白崇文听闻这话抬眸看向杨予怀,见杨予怀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冰冷狠厉,突然有些好奇。 “你似乎很讨厌祁王,为什么?他可是第一个对你好的人。” 白崇文这句问话戳中了杨予怀的痛楚。他努力稳住心神,微微一笑反问到。 “难道瑞王殿下希望属下喜欢祁王殿下?” “……那倒也不是。”白崇文表情有些怪异。 杨予怀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略略思索后又问到。 “属下听闻,最近瑞王府内公务繁忙?” 白崇文点点头:“本王最近在府内新建宫殿。本王给它命名为,摘星楼。” “摘星楼?”杨予怀听闻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 摘星楼…… 那不是前世瑞王争夺皇位失败后,自焚的宫殿吗? 直觉告诉杨予怀,那座宫殿里一定有秘密。 15、囚帝翎(十五) 杨予怀敛下心神,在心中暗自决定到。自己有机会一定要去摘星楼里看看。 白崇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无甚耐心的问到:“你想告诉本王的情报究竟是什么?” 杨予怀闻言微微颔首回答到:“是御史大夫——许云深。祁王殿下的下一步动作应该就是他了。” 白崇文听闻这话轻笑一声:“你这消息,就是不告诉本王,本王也能猜中。” 杨予怀摇摇头:“瑞王殿下只知道祁王殿下的下一个目标是御史大夫,却并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 “……那他的计划是什么?”白崇文问到。 “是美人。” 御史大夫和丞相大人的喜好相同,却又不全然相同。丞相大人喜好吟诗作对,喝酒赏花,路子偏风雅。而御史大夫的路子就野多了。他是真的风流才子,真的喜欢美人,身边也真的有一群红颜知己陪伴着他。在这皇城中,坊间流传的风流韵事,多多少少都跟他沾点边。 但就是这么一个多情又滥情的人,心中却住着一个白月光。 那位白月光不是这皇城中的名门贵女、千金小姐,而是芙蓉花街里的一个花魁娘子。 据说那位花魁娘子才貌双全,是许云深少年时期的初恋。后来许云深坚持要娶她为正妻,但他的家族是不可能同意的。于是许云深便绝食明志,坚持了大概七八天的时间,直接饿晕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那位花魁娘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具体是怎么去世的,无人知道。 后来御史府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也已经不详。但从那之后,许云深便开始风流了起来。府中侍妾一个接一个的娶,外面的红颜知己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纳。他除了在政事上有些见解,能得到些好评之外。其他的名声几乎是烂到了泥潭里了。 说他的名声是毁誉参半都抬举他了。但有什么办法呢?御史大夫家大业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能得到他的助力,白萧最起码在财力上能轻松很多。 宽敞明亮的大殿内,白萧手中执着一副画卷,细细的观摩着。 这幅画卷上画着一个模样精致的美人。这个美人正是许云深的那位初恋。白萧搞到这幅画卷废了不少功夫。 这段时间剧情似乎彻底走上了正轨。他也应该加快进度了。 “浅渊。” “属下在。”浅渊抱拳应了一声。 白萧将手中的画卷递给浅渊:“照着这幅画,去找一位美人。然后好生调.教一番,带到本王面前。” “是。”浅渊躬身接过画卷。正要退下,又被白萧叫住。 “慢着。”白萧略略思索后又说到:“找到与画卷相似的美人后,先多给她些报酬,询问一下她的意愿。若是愿意的话,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是。”浅渊微微颔首。 前世加上今生,白萧已经看过不下两遍许云深的故事了。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多么的凄美惋惜。相反,若是站在那花魁娘子的角度,估计遇上许云深,应该是挺倒霉的。 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遇上一个看起来有权有势的情郎。不仅没有被赎身,反而把命都搭了进去。 大殿外,杨予怀提着一盒奶黄酥酪敲了敲门。 “殿下,我回来了。” 他出去见白崇文,是以出去买点心为理由的。 “进来吧。”白萧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其实知道杨予怀出去是干嘛的,也并不是非要杨予怀说一个理由。但竟然杨予怀说了,那么他便姑且听一听。 “糕点买回来了?”白萧随口问了一句, 杨予怀点了点头:“是。” 16、囚帝翎(十六) “哦?买的什么糕点?”白萧又问到。 “是冠春园的招牌点心,奶黄酥酪。”杨予怀说着,将手中的盒子打开放到了桌子上。 “听闻这奶黄酥酪十分香甜可口,在下便想着去尝尝新鲜。只是这冠春园一天只做三笼,在下可是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是吗?”白萧闻言垂眸瞥了一眼那奶白色的糕点:“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那殿下尝尝?”杨予怀眉眼含笑的给白萧递了一块过去。 白萧伸手接过。 杨予怀看着白萧细细品尝这块奶香浓郁的糕点。他知道白萧一定会喜欢的。前世就是因为白萧喜欢,所以他才会学着去做。毕竟冠春园做的再好,也不是祁王殿下的私有小厨房,不能随时给祁王殿下提供他爱吃的糕点。而他学会了之后却可以做到随传随到。 有时候,杨予怀真想问问白萧。问问他究竟给自己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能让他对他如此上心。 白萧吃完糕点后,眼前一亮,意犹未尽的说到:“味道确实不错。要是能多买一些就好了。只是可惜,这家店每日只做三笼。” 白萧目前对杨予怀应该是没有防备的,所以便毫不吝啬的表达自己的喜好。 杨予怀听闻这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其实我会做。 但他憋着一口气忍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属下拜见殿下。” “起来吧。”白萧侧眸看向侍卫:“有什么事?” “属下已经将补品和请帖都送到丞相府了。” “嗯……丞相府怎么说?”白萧问道。 “丞相府说……”侍卫不知为何有些迟疑。 白萧瞧见他这幅为难的样子,便猜测到:“是不是丞相府又驳回了拜帖?” 侍卫闻言摇摇头:“不是。”但却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杨予怀。 他之所以没直说,是因为他忌惮这个人。以前他们在祁王府内谈话,可从来没有过外人。这个杨予怀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取得了祁王殿下的信任。 但祁王府内上至浅渊,下至他们这些侍从,都对这个人感到很微妙。 白萧察觉到了侍卫的眼神,便微微一笑,说到:“你不用在意他。杨予怀也是本王府上的人,他是自己人。所以,你直说便是。” “……是。”侍卫闻言勉强的点了点头。 杨予怀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似乎祁王殿下和侍卫的谈话内容与他无关。 祁王府里的人九成以上都不信任他,他是知道的。前世,他全心全意对白萧,这些人都不太愿意接纳他。更何况是各怀鬼胎的今生。 不同的是,前世他在乎,所以费尽心思的想要融入他们。今生他不在乎,便也就随他们去了。 侍卫在确认祁王殿下不会让杨予怀回避之后,无奈的低头说到:“丞相府回复说,明日丞相有空,可让殿下前往府中一叙。” “……明日?”白萧闻言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张风遥从此以后就把自己拉入黑名单了呢。想不到…… 杨予怀也没想到,那张风遥心软的居然这么快。怕不是伤刚好就迫不及待的接下了拜帖了吧? 杨予怀承认,他现在有些惊慌。 “那好。”白萧大手一挥,吩咐那侍卫:“竟然丞相府接了拜帖,那你便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丞相府拜访丞相大人。” “是。”侍卫抱拳应了一声。临走前又瞥了杨予怀一眼。 杨予怀坦荡的回视,目送着他离去,而后垂下眼眸开始思量。 “殿下,您明日去丞相府准备带些什么礼物?我们上次在楼船上与他相处的不太愉快,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准备准备。”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杨予怀眼眸一转,提议到:“不如……我们明日带一壶好酒去?丞相大人喜欢喝酒,在下那日在楼船上洒了他一身,实在是罪过。明日我们便送他一壶佳酿,也算是给他赔罪了。” “……”白萧听闻这话侧眸看向杨予怀。 “你想的……倒是周到。只是楼船上的那壶酒,一年才酿三壶。现在就是想求也求不到了。” “诶~”杨予怀摇摇头:“这世间的佳酿数不胜数,楼船上的求不到,我们还可以去找别的。比如宫廷药酒苏合香,不仅味道香醇,还可以调理五脏六腑,祛腹中诸病。实在是再适合丞相大人不过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苏合香只供皇室专用。丞相大人应该是没有喝过的。” “……”白萧见杨予怀如此诚恳的提建议,不由的眉头一挑。 “竟然如此,那便听你的。本王府中正好存着几坛苏合香。你去库房中挑一坛,拿过来吧。” “是。”杨予怀应了一声。 白萧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 杨予怀,还是太着急了呀。 库房中,杨予怀随便挑了一坛苏合香,将袖子里早就准备好的药粉倒了进去。 他始终记得,白萧为了张风遥对他扬起手的那一幕。原本他并不想这么快就下手。但明日白萧就要同张风遥见面了,他不得下手了。 17、囚帝翎(十七) 至于会不会暴露…… 杨予怀手中捧着酒坛。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眼下只有让张风遥永远的闭上嘴,才能一劳永逸。如若不然,明日可能就是他的死期。 毕竟白萧的真面目,他比谁都清楚。虽然白萧平日里表现的温柔可亲,但那也只是建立在他有利用价值的情况下。如若他做了错事,或者生了反叛之心,白萧肯定会立马放弃他。 上次,他只是泼了张风遥一身酒,就差点让白萧对他动怒。这一次,要是让白萧知道,他将张风遥推下楼梯,怕不是会将他生吞活剥了。 杨予怀不怕死,但他却不甘心。 为什么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白萧心里,永远有人比他重要?这一世,他分明对他有救命之恩,但在他心中,却还是比不上那个萍水相逢的张风遥。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丞相吗?或者说,白萧的心中,真的就只有皇位? 杨予怀越想,觉得自己的心越乱。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现在好了,他在这坛酒里下了毒。待明日去丞相府,他只要想方设法的让丞相大人喝下。就能让他七窍流血,早登极乐。 到时候,即便他暴露了,张风遥也无力回天了。就算是死,他也拉了个垫背的。 最重要的是,他身为祁王殿下的伴读,与祁王殿下关系亲近自是不必多说。到时候只要他死死咬住,是祁王殿下吩咐自己下毒的。就算不能让白萧陪着自己死,也能扒下他一张皮。 他相信白崇文的能力与野心,他肯定能抓住这个把柄,将白萧狠狠的按下去。最好……能让白萧早日在黄泉路上与他相遇。 那样,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殿下,在下将苏合香拿过来了。”杨予怀在大殿门口说到。 白萧在殿内等着他,听闻他的声音,眼睫轻抬。曲起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端进来吧。” “是。”杨予怀走进殿内,将酒坛放在了桌子上。 “打开。”白萧吩咐到。 杨予怀闻言一怔,神情犹豫的说到。 “这坛酒是密封的……打开怕是会漏了气……” “打开。”白萧表情未变,但声音里却多了几分强势。 “……是。”杨予怀低眉顺眼的打开酒坛。他倒想看看,白萧究竟要做什么。 白萧闻着从酒坛里传来的香味,似乎有些意动。 “倒两杯出来看看。” “是。”杨予怀这一次很是听话。 白萧看着面前的两杯酒。转手递给了杨予怀一杯。 杨予怀心头一跳,强装镇定的看向白萧,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 “这苏合香只供皇室专用,想必予怀也没喝过吧?不如就趁今日,好好尝一尝。” “……”杨予怀听闻这话连呼吸都停滞了。他面无表情的接过面前的酒杯,视线在惊恐中游离不定。 这坛酒里有他亲手下的毒,他知道那毒的药性,又怎么敢喝? 白萧见杨予怀握着酒杯迟迟未动。不由的眉头一皱。但却极其有耐心的等着杨予怀做心里斗争。 杨予怀心里乱作一团。他怀疑白萧已经知道他在这坛酒里下毒了。然而待他眸光晦涩的看向白萧之时,却见白萧执起面前的酒杯,凑近唇边。 “本王平日里酒量不济,甚少喝酒。今日竟然开了一坛,那本王便同予怀,不醉不归。” 白萧说着便要将杯中酒饮下。 杨予怀看着瞳孔一缩,反应极快的起身将白萧手中的酒杯打翻。 白玉色的酒杯碎裂在地板上,声音清脆悦耳。清澈透明泛着药香的酒液洒了一地。 白萧看着这一地狼藉,眸光闪了闪,而后凝神看向杨予怀。似乎在等他解释。 杨予怀呼吸急促,大脑里混沌一片,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直到被白萧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注视着,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刚才的行为,过激了。 “这,这……” 杨予怀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白萧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一边叫下人来收拾桌子,一边神情严肃的问到。 “这是怎么回事?” 杨予怀的思绪在此刻转的飞快:“回殿下的话,是这样的。在下在取这坛酒时,不小心让灰尘飘到里面去了。只是在下怕殿下责怪,所以便硬着头皮将这坛酒端了过来……还请殿下恕罪。” 杨予怀说着,直接跪了下来。 白萧垂眸看着他的头顶,沉默半响后,嗓音低沉的说到:“本王也不加罪与你。日后切记不可再做这样没有分寸的事情。要是生出了事端,本王也不一定保的了你。” “……是。”杨予怀赶忙应了一声。他从白萧这番话中听出了警告。一时间竟也琢磨不透白萧现在的想法。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酒坛里下了毒? 要是知道,他为什么自己要喝?要是不知道,他为什么…… “下去吧。”白萧对着杨予怀挥了挥手,打断了杨予怀的思绪。 “……是。”杨予怀敛下心神,躬身离去。 18、囚帝翎(十八) 杨予怀走出大殿后,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一手撑着墙面,一手抚着胸口。 明明白萧也没有把他怎么样,可他就是觉得心有余悸。 大殿内,白萧皱着眉头在桌子边兜兜转转。 他觉得杨予怀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原剧情里,重生后的杨予怀虽然有心复仇,但他的复仇之心也只针对自己。他对其他人还是友好而善良的,不然他也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了。 可如今他看他,却与原剧情中相差甚远。他怎么会给张风遥下毒呢? 白萧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张风遥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他。就连前世,他们也并无交集。 今生,杨予怀连自己都可以豁出性命去救。他又怎么会对张风遥下此毒手呢? 白萧忧心忡忡的坐了下来。他能理解杨予怀给张风遥泼酒,打断他们的谈话。但下毒之事一出,他却莫名有了一种剧情跑偏的危机感。希望是他想多了。 次日,白萧带着杨予怀和浅渊一同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为了接待祁王殿下也是做足了功夫的。 张风遥身体不适,不便出门相迎。便让母亲带着府中所有兄弟姐妹、管家下人站在门口排队迎接。 这其中,便有张风遥的妹妹,张慕灵。她模样清丽,举止端庄。听闻祁王殿下今日拜访丞相府,她难得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少年心性,站在老夫人身后,翘首以盼。 杨予怀心思敏锐,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白萧撩开车帘,杨予怀听闻声响赶忙收回视线。抬起胳膊,扶着白萧走下了马车。 离得近了,张慕灵便看清了祁王殿下的全貌。 他身着淡青色长袍,气质清冽,眉目如画。衣摆上用银色丝线绣着的云纹滚边,随着他的步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朦胧的光辉。 书上说,世上有神人,能脚踏云雾,饮露吸风,说的便是祁王殿下这样的人吧?但祁王殿下却不是神,是人。他也吃五谷杂粮,他也会笑。 白萧此刻正在同张老夫人见礼,脸上满是和煦的笑意。 “张老夫人近来可好?” 老夫人闻言微微福身,笑的和蔼可亲。 “劳殿下挂念,老身一切安好。只是老身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哪里哪里,张老夫人这话可是折煞在下了。” 白萧说着,故作严肃的拉下嘴角。而后微微一笑,同张老夫人走在前方,一边走着一边寒暄。 身后,一群张家人低眉顺眼的跟着,一言不发。唯有一人再次悄悄的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 白萧察觉到了那股探究的视线,他能猜到那是谁。今生他并不打算回应。毕竟他的回应可能会害了她。但架不住那股视线越来越大胆,浓烈。白萧眼眸半垂,沉吟一瞬,不动声色的回眸看去。 张慕灵跟在张老夫人身后,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猛然和白萧撞上。她呼吸一窒,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慌忙闪躲着看向自己的脚尖。脸颊,耳朵,还有脖颈,刹那间便染上了红霞。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极快,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既觉得紧张,又觉得羞愧。怕祁王殿下觉得自己轻浮,失了名门贵女的礼数。 白萧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而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侧眸看向身边的杨予怀。 见他正低着头思考着什么,并未注意到他身后的张慕灵,便松了口气。 现在的杨予怀不确定因素太多了。白萧也不能完全确定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如果他因为自己的缘故,转头对付张慕灵,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希望今生,张慕灵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和一个真正爱她的人,白头偕老。 张老夫人将白萧送到张风遥的卧房后,便先行离开了。 张风遥听闻祁王殿下来了,撑着病体吃力的想下床。白萧进屋时看见了,赶忙阻拦到:“免礼免礼,你就好好的躺着吧,” “……”张风遥闻言也不客气,苍白着一张脸重新躺了回去。 白萧坐在张风遥床前,身边一左一右的跟着浅渊和杨予怀。他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风遥看到了杨予怀,表情扭曲了一下,苍白的面色顿时黝黑了几分。 “祁王殿下来在下的卧房,竟然还带着两个侍卫。是怕在下这卧房里有什么危险人物吗?” 张风遥一边说一边沉沉的咳嗽。 19、囚帝翎(十九) 白萧知道张风遥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会儿,便颔首示意。 “你们二人先出去吧。” “是。”浅渊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杨予怀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在发呆。直到浅渊皱着眉头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他才恍然回神,双手抱拳,躬身退下。 张风遥看着杨予怀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 白萧见他笑了,眉头一挑,问到:“你在笑什么?” 张风遥闻言收敛笑意,抬眸看向白萧。 “祁王殿下不知道?” 白萧摇摇头:“本王不知。” “当真不知?”张风遥又问了一遍。 “……不知。”白萧继续摇头。 张风遥见此低头莞尔,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 “那祁王殿下可知,在下是怎么伤成现在这幅样子的?” 白萧听闻这话便猜到了张风遥接下来要说什么。他皱了皱眉,不明所以的回答到:“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吗?” “是。”张风遥点点头:“但又不完全是。因为,在下是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的。” 白萧闻言一怔,而后惊讶的问到:“是谁?” “……”张风遥并没有直接告诉白萧。而是神情复杂的反问到:“祁王殿下真的想知道?” “那倒也不是。”白萧幅度轻微的摇了摇头:“只是若这件事情与本王有关的话,那本王应该知道。” 张风遥听闻这话沉默了半响,忍不住叹了口气:“殿下猜的没错。这件事情的确与殿下有关。” “那丞相大人不妨直说。”白萧抬了抬手,神情坦然。 “好。”张风遥也不卖关子了。这件事情困扰了他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该有个了解了。老是这样疑神疑鬼的瞎猜也没什么意思。 “那日在永定河,将微臣从楼上推下去的,正式祁王殿下身边的伴读,杨予怀。” 张风遥一口气说完后便定定的看着白萧,不错过白萧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但结果却让他失望了,白萧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甚至连吃惊都不曾有过。 白萧其实有想过,该怎么面对张风遥说出来的话。但他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祁王殿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张风遥皱着眉头问到。 白萧沉吟一瞬,轻叹一声:“意外自然是有的。只是本王没想到这一次他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张风遥觉得自己越来越迷糊了。什么叫没想到这一次杨予怀的胆子居然这么大?难道,这杨予怀还有前科?难道…… “难道,殿下知道是他做的?”张风遥眼眸睁大,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今日之前,他猜想过无数种可能。他是朝中难得的中立派,和白萧又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白萧根本没必要对他下手。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杨予怀是别人送到祁王殿下身边的卧底。不然,他不可能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才决定接下祁王府的拜帖。 可如今,张风遥又迷茫了。竟然白萧知道是杨予怀做的,那他应该也知道杨予怀有问题。那他为什么还要将他留在身边,放任他胡作非为? 张风遥的脑子里乱作一团,他看着白萧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也不知道是在看一个笨蛋,还是在看一个怪胎。 白萧没打算让张风遥一个人在那儿胡思乱想。他在心中措好词后,便低垂着眼眸,神情寂寥的解释道。 “这北溟王朝,有能力竞争皇位的皇子,也只有本王和瑞王了。但实际上,本王根本无心做皇帝,只有闲云野鹤的生活,才是本王所向往的。只是这话本王即便说出口,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张风遥听闻这话,脑子里有片刻清明:“所以……” “所以,本王便放任瑞王在本王身边安插眼线。若他能成功,自然最好。本王便能顺理成章的,从这场皇位争夺战中脱身了。只是本王没想到会连累了你。” 张风遥觉得白萧这番话十分得有九分的不对劲,可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古怪在哪里:“可是……可是,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若瑞王成功登上皇位,你又怎知他不会暗害与你,取你性命?纵观历代史书,这样的例子可不在少数。而且在下也并不觉得,那瑞王是什么贤明的君主。” 他虽然在朝中保持中立,但那也只是他自保的一种手段罢了。他知道在这两位王爷当中,谁最适合当皇帝。 白萧听闻张风遥的话,却是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 “那又如何?本王一人死有何惧?不过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罢了。只要我北溟子民能过的幸福,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世人皆知,本王的母族式微,原本就是比不过那瑞王的。又何必再为此伤神伤心。” 白萧说着,伸手撩了一下衣摆。姿态不同于以往的温文尔雅,反而透露出几分潇洒不羁的豪气。 “待日后,一切尘埃落定。若本王还有命在的话。本王便一人一马,走出皇城,去游历我北溟的大好河山。” 张风遥被白萧这番话说的一愣一愣的。以往他只知道,祁王殿下神仙之姿,文采斐然,却没想到祁王殿下竟然还有如此开阔的心境。让他敬佩,又让他惊叹。怪不得那些文人墨客,如此执着于祁王殿下。就连自诩风流潇洒的他,也不禁为祁王殿下的风骨所折服。 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些对不劲。这种不对劲是微妙的,难以琢磨的,让他迟迟想不明白。竟然想不明白,他也就懒得去想了。 白萧见张风遥眼睛发亮的盯着自己,没忍住轻咳了一声。他是不是说的有些夸张了?但不这么说,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理由了。 “想不到祁王殿下竟如此心怀天下。是在下狭隘了。” 若不是现在张风遥腿脚不便,他都要跪下给白萧行大礼了。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到:“杨予怀之前在楼船上与你为难,也不过是担心你与本王合作罢了。你今后便顺着他们的心意,继续不搭理本王。他们便不会再为难于你。” “……好,多谢殿下提醒,微臣记下了。”张风遥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他现在的情况就是,不管白萧说什么,他都只想点头。待白萧走后,他再慢慢的捋一捋自己的思绪。 原本在白萧来看他之前,他的思路是很清晰的。在白萧来看他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思路虽然依旧很清晰,但却是清晰的被拐到了另一条路上。看不清前路,也摸不清退路。雾蒙蒙的天空上突然飘过来了四个大字。 正道的光。 白萧跟张风遥说完‘掏心窝子’的话后,便起身告辞。走出张风遥的卧房,却只在门口看到了浅渊一个人。 “杨予怀呢?”白萧问到。 浅渊闻声赶忙回答到:“回殿下的话。杨予怀说他身体不适,想去一趟茅房。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白萧听闻这话心领神会。估计那杨予怀又去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去了。 “既是这样,那我们便不等他了。先行回府吧。” “是。” …… 杨予怀躲在暗处,见白萧出来后并未过问自己,心顿时凉了半截。 几个时辰后,日落西山,天色将晚。白萧吃过晚膳,洗了手,斜靠在软榻上看书。突然天边一声惊雷,打断了白萧的思绪。他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起书本唤了一声。 “浅渊。” “属下在。”浅渊向来随传随到,从不缺席。 “杨予怀还没回来吗?”白萧问到。 浅渊闻言抬眸,略略思索后摇了摇头:“属下也正觉得奇怪,他这一个下午,竟然连个人影都不曾出现。” 他虽然对杨予怀没什么好感,但杨予怀曾经救过殿下,他对他也是存着几分感激之情的, “一个下午都不曾出现?”白萧抬手摸了摸下巴:“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总不会是掉茅房里了吧? 白萧皱着一张脸摇了摇头,而后吩咐浅渊:“派人出去找找吧。本王估摸着过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是。”浅渊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浅渊的效率向来都是最高的。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带着消息,前来回禀祁王殿下。 “殿下,属下找到杨予怀了。只是……” “只是什么?”白萧问到。难不成真掉茅房里去了? “只是他不肯跟着属下派去的人回来,还扬言要让祁王殿下亲自去接他。” “……什么?”白萧闻言不明所以。他今天可没得罪过他吧? 浅渊阴沉着一张脸,正巧这时外面又下起了雨,而且这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殿下……”他轻唤了一声,犹豫的问道:“我们要去接他吗?” 白萧听闻这话凝神沉思,而后点了点头:“备伞,我们去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是。”浅渊不大情愿的应了一声。 20、囚帝翎(二十) 杨予怀此刻正趴在街边的酒摊子上喝酒。他喝的醉醺醺的,脚边滚了好几个空的酒坛子。看上去俨然一个醉鬼。 一旁长着络腮胡子的酒摊老板欲言又止,现在天色已晚,他该收摊了。但这个客人却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又不好意思明着赶人,心里便有些焦灼。 他若再不收摊回家,他媳妇该骂他了。 “这位公子?”络腮胡子老板清了清嗓子,尽量温和的说到:“天黑了,你也别喝闷酒了,赶紧回家去吧。不然家里的媳妇该着急了。” 杨予怀闻言抱着酒坛子迷迷糊糊的嗤笑一声:“媳妇?你说媳妇?” 络腮胡子老板点了点头,做出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大兄弟,哥们也经常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喝酒。理由无非就那么几个,要么藏私房钱被媳妇发现了,要么跟家里的人闹矛盾了。不过最常见的理由,还是和媳妇吵架了。但两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老这么在外面喝闷酒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早点回家看看吧。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女人?哄哄就好了? 杨予怀听闻这话忍不住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开始拼命的咳嗽。咳的眼角湿润眼眶通红。 “若是让他知道你这么说他,他铁定会治你个头脑不清之罪。” 酒摊子老板闻言也哈哈大笑:“小兄弟莫不是诓兄弟我不懂律法?这世上哪有什么头脑不清之罪?即便有也不该治我,该去赌坊里治治那些得了失心疯的赌徒儿。”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杨予怀突然觉得无趣。他失神的抱着酒坛子,又开始给自己灌酒。 没灌几口,他的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因为他喝的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喝水也该喝撑了。 可是他还没醉。他实在是太想喝醉了,想醉的不省人事。最好能直接醉死过去,也算给自己一个解脱。 就在他仰起头,打算强灌之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白萧清泠泠的站在的雨幕中,负手而立。浅渊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撑着油纸伞。 大雨倾盆而下,模糊了杨予怀的视线。他明明看不清白萧的表情,却能感觉到白萧正冷静的看着他。 酒摊子老板也注意到了站在街对面的那两个衣着光鲜的人,不由的眼前一亮。 “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这小摊子怎么来了这么多少爷。” “少爷?”杨予怀听闻这话轻笑一声:“他可不是什么少爷。” “不是少爷?”酒摊子老板闻言目露疑惑:“看他的样子……怕是连家里的茅厕都是金的吧?不是少爷那是什么?” “是……”杨予怀提着酒壶,并未往下说。 白萧还以为杨予怀是在干什么大事,没想到他居然只是在小酒馆里喝闷酒。早知道他便不来了。 “殿下,我们要过去吗?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浅渊皱着眉头问到。他看到殿下的衣摆都被雨水溅湿了。 “唉,来都来了,就过去看看吧。何况本王瞧着他似乎并没有带伞,我们不去找他,他也只能淋着雨回去了。” “是。”浅渊垂眸应了一声:“殿下还真是关心他。” 白萧闻言失笑,侧眸看向浅渊:“这是什么话?若你有一天离家出走了,本王也关心你。” 浅渊听闻这话忍不住嘴角轻勾,而后又敛下心神,笃定的说到:“属下自小便跟随殿下,就是死,属下也不会离开祁王殿下身边。” 白萧一听他这么说便头疼。想说点什么来扭转一下浅渊的思想,但又觉得现在好像不是时候。他也只能暗暗的叹了口气。 “过来了过来了,他过来了。” 酒摊子老板在杨予怀身后激动的絮絮叨叨。杨予怀听着心烦,便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金锭子抛给他。 “你不是想收摊了吗?今天你这摊,本公子买了。一枚金锭够不够?” 酒摊子老板接过金锭子,先是一愣,而后赶忙点点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乐呵呵的回答到:“够够够,公子出手阔绰。” 说完,他便挎着包袱,揣着钱飞快地跑了。媳妇儿,咱们家今个儿发财了! 杨予怀则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撑着下巴,静静的等待着白萧的到来。 雨幕中的长街阴暗潮湿,街角处挂着的灯笼也因为宵禁而熄灭。但白萧踏着雨水走来的步伐却不见丝毫狼狈,反而闲庭信步的,像是行走在自家的庭院。 走进小酒馆内,浅渊收了伞,静候在一旁。白萧略略思索后,在杨予怀的面前坐下。 杨予怀晃动着的脚尖蓦地停住,而后习惯性的调整了一下自己吊儿郎当的坐姿。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府?”白萧问到。 杨予怀听闻这话先是一怔,而后痴痴的笑了一声。他突然就想起了方才那个酒摊子老板说的话。白萧这话问的,还真像一个等着他回家的小媳妇。 “你笑什么?”白萧又问到。自从他觉得杨予怀有点奇怪之后,他就觉得杨予怀越来越奇怪了。 “回府?回哪个府?”杨予怀神情低迷的问到。 “自然是祁王府。”白萧回答。 “祁王府?那又不是我的家。”杨予怀说着,意味不明的移开了视线。 “家?”白萧闻言眉间轻蹙:“你想回镇国将军府?” “……镇国将军府?”杨予怀听闻这话讥讽的笑出了声:“是那个整天想着要我性命的镇国将军府吗?” 白萧听杨予怀这么说,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语调轻缓的说到:“你大概是喝醉了。” “殿下,我也想喝醉。可是我现在却无比清醒。”杨予怀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酒坛子放下。表情平静中又蕴藏着一股子癫狂。 “不瞒殿下说,我现在什么都知道。我甚至知道殿下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本王为什么要来找你。”白萧知道这杨予怀十有八九是喝醉了。他还真想听听,这杨予怀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杨予怀闻言垂下眼眸,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拔下了刀鞘,将刀尖对准了白萧。 浅渊在一旁看着,立马拔剑将那把匕首挑翻在地。护在白萧身前,剑指杨予怀的脖颈。厉声呵斥道。 “杨予怀,你大胆!” 杨予怀仿佛没听见似的,丝毫不惧面前寒光凌厉的宝剑,弯腰就在地上摸索着寻找自己的匕首。找到后又握在手中,看向白萧。 白萧看着他的样子,沉吟一瞬后拍了拍浅渊的肩膀。 “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是。”浅渊阴沉着一张脸把剑收了。但还是坚定的站在白萧身旁,俨然一个守护神。 杨予怀跌跌撞撞的靠近白萧,将手中的匕首递了上去。 “殿下,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就用这把匕首,动手吧。” 白萧闻言一愣,神情莫名。 “杀你?本王为什么要杀你?” “为什么殿下会不知道吗?”杨予怀看起来已经心死如灰。 “今天,只要殿下用这把匕首一刀刺穿我的心脏,那么从今往后,我与殿下再无瓜葛。殿下也不用再怀疑我,小心提防着我了。” 如若不然,他将一辈子纠缠着白萧,不死不休。 白萧看着杨予怀这副嘶声揭底的模样,皱了皱眉。 这杨予怀大概不是喝醉了。而是发疯了。 杨予怀见白萧后退,他便握着匕首步步紧逼。 “殿下,你为什么不动手,殿下,难道你——” 杨予怀话说了一半,被浅渊一记手刀,劈晕在地。 浅渊低头看了杨予怀一眼,胸膛里呼哧呼哧着压抑着怒气。也不知道这杨予怀今天是犯什么病了,怕不是喝酒喝糊涂了,哪里有人逼着别人让别人杀自己的?实在是不可理喻。 “殿下。”浅渊腹诽完,抬眸看向白萧。 白萧微微颔首,对浅渊的行为表示赞同:“干得好。直接把他扛回府里去吧。” “是。”浅渊应了一声。 …… 次日,杨予怀从祁王府内醒来。看着面前的青绿色床幔,他迷茫了一会儿。昨晚的事情仿佛皮影戏一般,一幕幕的浮现在他的眼前,让他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昨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啊…… 杨予怀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不过,让他疑惑的是,白萧为什么没有下令诛杀他呢?反而耐心的去长街上接他回府。按照白萧的性格来说,不应该啊。 难道白萧现在,还什么也不知道? 杨予怀不把事情搞清楚,便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他立马掀开被子换好衣服,直奔祁王殿下的寝殿。 白萧此刻正在窗户边练字。浅渊手中执着一幅画像,前来复命。 “殿下,属下不辱使命。找到了与这幅画像相似的女子了。” “哦?”白萧停笔问到:“那她可愿意为本王效力?” “她愿意。而且她让属下转告殿下,她说她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白萧听闻这话倒是有些意外:“这倒是难得。” “那你便好生安排一下。确定万无一失后,再将她带到本王面前。” “是。”浅渊躬身退下。 上辈子这姑娘也是因为钱才答应和他合作的,这辈子表现的倒是更明显了些。 21、囚帝翎(二十一) “殿下,杨予怀杨公子求见。” 侍从近前通报到。 白萧知道杨予怀今天会来找自己,便微微颔首。 “让他进来吧。” “是。” 杨予怀谨小慎微的走了进来。对着白萧伏跪在地。 “参见祁王殿下。” “这么客气做什么,赶紧起来吧。”白萧的心思似乎并不在杨予怀身上。他垂眸看着自己的笔尖,手腕灵巧的一抬,落下了一道完美的笔锋。 杨予怀捏着袖子站起身来,怯生生的走到白萧身边:“殿下,您在练字啊。” 白萧点点头:“要写的一手好字,练习是必不可少的。” 杨予怀听闻这话眼眸闪了闪,试探性的问到:“殿下,在下昨晚,是不是冒犯了您?” 白萧见杨予怀主动提起这件事,便侧眸看了他一眼,安抚到:“冒犯倒也算不上。本王知道你最近事务繁忙,心情不好。这些天你就在府中好好休息休息吧。” “可是,殿下不处置我吗?”杨予怀神情诧异。 “处置?”白萧听闻这话温柔的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处置的?你是喝醉了酒,又不是故意为之。本王也并不是什么不通情理之人。” “……”杨予怀被白萧这番话说的,一时间没了言语。他略略思索后,又说到。 “可是殿下不处置在下的话,又怎么跟丞相大人交代呢?” “交代?交代什么?”白萧知道杨予怀想问什么。就等着他亲自开口来说了。 杨予怀沉默了一会儿。纠结的皱着眉头,鼓气勇气问到。 “难道昨日,丞相大人没有让殿下处罚在下吗?” “他为什么要让本王处罚你?”白萧淡笑着摇摇头:“你虽然泼了他一身酒,但那壶酒说到底也是我祁王府的。我们同他赔礼道歉了也就算了。若他还要追究你的责任,那就是得理不饶人了。” “……原来是这样,是在下想多了。”杨予怀松了一口气:“那殿下昨日和丞相大人见面,就什么也没说吗?” “他与本王两看相厌,又有什么好说的?”白萧直接给杨予怀吃了一颗定心丸。 “两看相厌?”杨予怀听闻这话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堂堂的丞相大人,就这么小心眼儿吗?” “这又有谁知道呢?可能是本王同他……八字不合吧。”白萧说着叹了口气:“他似乎十分厌恶本王,昨天和本王见面也是为了同本王划清界限而已。本王也不是那自讨没趣之人。日后咱们避开他就是了。” 杨予怀见白萧叹气,也忍不住忧愁的叹了口气:“若真像殿下说的这样,那也只能如此了。想不到在下只是打翻了一壶酒,便能影响至此。殿下,您不会怪我吧?” “本王怪你做什么?”白萧闻言失笑:“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与你无关。是我们同他没有相交的缘分罢了。不合适的人,就算强行与他结交,也不过是徒增些烦恼罢了。” “是他没那个福气。”杨予怀愤愤不平的说到。 “你说得对,是他没福气。”白萧语调轻快的附和了一句。 杨予怀顿时心花怒放。眉眼含笑的提起了袖子:“殿下,我来帮你磨墨吧?” “好。”白萧点了点头。 几日后,浅渊领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带到了白萧跟前。 白萧垂眸看着她,觉得她与画像上有七八分相似。 “你叫什么?”白萧问到。 那女子低垂着眉眼回答到:“小女子姓柳,名白薇。” “柳白薇?倒是个好名字。” “多谢殿下夸奖。”柳白薇抬起头,对着白萧微微一笑。 “明日,你随本王去一个地方。”白萧心中已有了思量。 “去哪儿?”柳白薇问到。 “去百花楼。”白萧回答。 “百花楼?”柳白薇表情诧异:“那不是青.楼吗?” “是青.楼。但姑娘可以放心,本王会派人保护你的。” 柳白薇听闻这话便松了口气。她虽然喜欢钱,但也不至于喜欢到要将自己卖进青.楼里去。 “有殿下安排,小女子自然放心。”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其他的事情,想必浅渊已经告诉你了。 “浅渊?”柳白薇沉思了一会儿:“殿下说的是那位只会黑着脸的门神?” 白萧听着柳白薇说的话,眉头一挑:“你这样叫他?” “殿下不觉得很贴切吗?”那人冷冰冰,说他是门神都算夸奖他了。 白萧默然:“你先去换身衣裳吧。” “是。”柳白薇眉眼含笑的微微福身。 不远处,杨予怀躲在一颗柳树后暗中观察。 次日,柳白薇装扮一番,随白萧一起前往百花楼。 百花楼是皇城中最大的青楼,也是皇城中有名的销金窟。奢靡豪华自是不必多说。 柳白薇第一次来,表现的十分新奇。 白萧今日穿着十分低调,还带了一把折扇,用来遮挡面容。 “你就站在这里,切记不要到处走动。一会儿时机成熟了,便会有人来抓你。你须得奋力挣扎。不过不要担心,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你。本王也会在楼上看着你的。” “是。”柳白薇闻言敛下心神,躬身对着白萧行了个礼。 白萧见此便放心的转身离去。今日他孤身一人前来,身边一个侍从也没有,属实有些冒险。但百花楼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带其他人来。无论是浅渊,还是杨予怀,目标都太大了。 许云深可以说是百花楼里的常客了。他财大气粗,这花楼里上到花魁,下到婢女,只要是他看上的,就没有没被他包过的。 今日,他便是为了这楼中的新任花魁而来的。这位花魁可是个清高的,任凭他怎么砸钱,她对她也依旧不冷不热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 想他许云深,长相家室无一不上乘。这区区的花魁娘子有什么理由敢拒绝他? 花楼内琴声靡靡,许云深站在花魁娘子的闺房门口正欲敲门。一旁提着裙子匆匆赶来的老鸨笑盈盈的拦住了他。 22、囚帝翎(二十二) “许大人,紫烟姑娘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老鸨微微福身,对许云深笑的十分谄媚客气。 许云深闻言冷笑一声:“她三天两头的身体不适。是不宜见客,还是不想见本大人?” “瞧大人这话说的。”老鸨娇俏的甩了一下手中的绣帕:“奴家是什么人大人还不知道吗?奴家哪敢欺瞒大人啊。紫烟姑娘今日确实身体不适,这可不是假话。” “不过,大人也不必动气。”老鸨话锋一转,柔弱无骨的贴在许云深的肩膀上:“奴家这花楼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漂亮姑娘。紫烟姑娘不宜见客,不还有牡丹,芍药,鸢飞姑娘吗?尤其是这鸢飞姑娘,她可是想念大人好长一段时间了。昨个还跟奴家抱怨,大人怎么这么久都不去看她。难道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 许云深听闻这话才勉强舒展了眉头:“她当真这么问?” “奴家哪敢骗您啊,许大人青年才俊,受姑娘家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老鸨信誓旦旦的仰起头,纤纤玉手推了一下许云深的胸膛:“许大人可要去看看鸢飞姑娘?这男女之间,分开一段时间可以当做闺房之乐,小别胜新婚。可这分开久了,就容易生疏了。” 许云深接收到了老鸨的暗示,他沉吟一瞬:“是该去看看。当初若不是她耍小性,本大人也不至于冷落她了。如今她既服软,本公子也该给她一个机会。” 不冷落她一段时间,怕她拈酸吃醋,不长记性。 老鸨闻言面色一喜:“那奴家这就去安排。” 厢房内,紫烟姑娘正悉心的烹着茶。 “萧公子,奴家今日这雨前龙井,煮的可还称心?” “紫烟的手艺,向来都是不错的。” 白萧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他来百花楼用的是化名,萧尘。但紫烟却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因为她是他安插在百花楼里的眼线。 但其实最开始,白萧的计划并不是这样的。 紫烟是他从街上捡的被人遗弃的孤女。初见她时,她瘦的像一只脏兮兮的小猴子,正躲在街角处捡掉在地上的烂菜叶子吃。在皇城中见到这种情况,就好比一个人走在大路上突然捡到了一锭金子。属实让人惊讶。 白萧心中疑惑,便派人去询问情况。得知事情的原委后,便叹了口气。 原来这小女孩是从邻国逃难到这里来的。前几年邻国国内闹饥荒,整整三年颗粒无收。城中的百姓饥不裹腹,民不聊生。有无数难民涌入周边国家。她能逃难到北溟皇城也属实不易,不过代价就是,她一家十几口人,就只剩她一个了。 白萧下令救下了她。从此,紫烟便有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几年后,紫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白萧便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是想从政,还是想从商,还是想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平平淡淡的过完此生。 这三条道路是白萧为她选的。也是白萧有能力为她达成的。除了从政要麻烦一点,其它的也不过是白萧一句话的功夫。 然而紫烟却三条路都没选。她对着白萧行了个大礼,看向白萧的眼神璀璨而明亮。她说她想像浅渊哥哥那样,做祁王殿下的左膀右臂。哪怕是再苦再累,她也愿意。 但这却让白萧犯了愁。他并没有这样的计划。而且要做好一个探子,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白萧严辞拒绝了她。 但紫烟心意已决,若祁王殿下不答应她,她便长跪不起。 白萧无奈,同浅渊商议后。将紫烟安排进了百花楼,做了个探听情报的清倌。他原以为紫烟会拒绝,却没想到紫烟只留下了四个字:不辱使命。 在今后的日子里,她充分证明了她的想法并不是一时兴起。白萧交给她的任务,她都出色的完成了。甚至许云深白月光的那幅画像,也有不少她的功劳在里面。 就连白萧,也不得不赞叹她的坚韧。但,白萧心里还是有些酸涩。毕竟他原本只是想将她快快乐乐的养大,仅此而已。 紫烟在百花楼中学会了很多东西。不仅仅是烹茶,还有琴棋书画。就连跳舞,她也是学的有声有色的。 “萧公子,奴家给您弹首曲子吧?”紫烟煮完茶后,转身向琴架走去。 白萧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这感觉有些奇怪,但紫烟就像他的半个女儿一样。他也没办法苛责她。 一曲终了,白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打开了身旁的窗户。紫烟闺房的窗户有两扇,一扇宽大的,可以看到百花楼外的街道。一扇隐蔽的,可以看到百花楼的内部,将整个大厅一览无遗。 “紫烟,你过来看。” 紫烟正要弹下一曲,听闻祁王殿下的话,便起身走了过去。 楼下大厅的角落里。一个模样娇艳的女子被一群手脚粗壮的嬷嬷按在了地上。她正奋力的挣扎着,脸上满是不屈的泪水。 许云深此刻正悠哉悠哉的朝鸢飞的厢房走去。他听闻声响,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那边是什么动静?” 老鸨听闻这话眼眸一转。挡在许云深的面前:“哪儿有什么动静,许大人莫不是听错了。鸢飞姑娘的厢房就在前方,许大人还是赶紧过去吧。” 许云深闻言眉头一皱,伸手将老鸨推开:“本大人明明听见了——” 他抬眸朝前方看去,却骤然愣在了原地。 柳白薇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也抬起了头。娇艳的面容,不屈的眼神,以及令人怜惜的泪水。每一个小细节都仿佛情景再现,让许云深的大脑一片空白。 “蓉儿!”许云深人还没反应过来,腿就先跑了过去。 “蓉儿……”许云深紧紧的抱住柳白薇。像一只发狂的公牛,将押着柳白薇的那几个嬷嬷冲撞开。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大胆!” 嬷嬷们被许云深呵斥的手足无措,一时间不敢再动。 柳白薇被许云深护在怀中,她眨了眨眼,又挤出了两滴泪水。 “公子,公子您救救我,他们想逼良为娼……” “蓉儿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的。他们谁都不敢欺负你。” …… 楼上,紫烟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看来这许大人还真是个情种。这么多年了也没忘记当年那位花魁娘子。” 白萧闻言摇摇头:“说他是情种,倒不如说他是风流多情。若他真是个情种,也不会流连花丛,辜负那么多女子的真心了。” “可他若不是情种,公子又怎么确定柳白薇对他有用呢?”紫烟心中疑惑。 “不一定是柳白薇对他有用,也有可能是痴情的名声对他有用。当年他或许确实喜欢过那位花魁娘子,但那时的他只有一副少年心性,还不够成熟,所以行事手段也并不周全。真心实意的喜欢反而害了花魁娘子的性命。” “现在若是真喜欢,他应该不会那么莽撞了。但人在成熟的同时,感情方面也会更加理智。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对那位花魁娘子的喜欢还剩多少。但本公子敢肯定,他只要一遇上同花魁娘子长得像的人,不管是在感情上还是在理智上。他都会不顾一切的收下她。” 毕竟滥情的名声背久了也并不是一件好事。他需要将自己的滥情合理化,在被人诟病的同时也要被人同情。不然他连个家世清白的正妻都娶不到。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这样一个天天逛青楼的男人。 所以柳白薇在这个关口出现,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正对应了他的需求。过段时间,就算没有柳白薇,他也会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将自己‘洗白’。 “……原来如此。”紫烟听的瞠目结舌。祁王殿下对人性的理解,远比她要透彻的多。 楼下,许云深扔给了老鸨一叠银票,抱着柳白薇转身离去。 白萧看戏看的差不多了,便也起身同紫烟告辞。 走出百花楼,他敏锐的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正看着自己。 白萧沉吟一瞬,微微侧眸。瞥见街道拐角处有一块青绿色的衣摆微微晃动。 杨予怀今日早晨穿的衣服正好是青绿色。怎么出来跟踪,也没换身衣服? 白萧摇摇头,当做不知道,转身离去。 几日后,皇城中又更新了一条八卦。 听闻那风流多情的许大人,金盆洗手,从良了! 你要问为什么?自然是他新得了一个美人,而且那美人还同许大人少年时期的心上人长的是一模一样啊! 一模一样?你见过? 我自然是没见过,但肯定有其他人见过。也难怪风流一世的许大人会收心了,感情是初恋情人回来了! 谁说不是呢……有些人,他不是多情,而是太痴情了。失去心中所爱,那么身边的人,无论是谁都无所谓了…… …… 白萧听着这些传言,忍不住轻笑一声。 “殿下,柳姑娘来了。”浅渊近前通报到。 “让她进来吧。” “是。” 柳白薇穿着一身黑衣,借着夜色匆匆赶来。 “小女子参见祁王殿下。” “不必多礼。发生什么事了?”白萧问到。 柳白薇叹了一口气:“今日我遇上一个神秘人,他让我同他合作,离间祁王殿下和许云深。还承诺给我更丰厚的报酬。祁王殿下,您说我该怎么办?” 白萧闻言略略思索,知道是杨予怀那边出手了,便回答道:“你直接答应他。” “小女子知道了。”柳白薇点点头:“小女子虽然爱钱,但也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竟然小女子答应了为祁王殿下做事,便不会……” 等等,祁王殿下方才说什么? “祁王殿下,您叫我答应他?” 白萧点点头:“是,答应他。” “为什么?”柳白薇不解:“小女子好不容易才让许云深对祁王府改观……”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白萧并未详细解释:“这样你也能尽早结束自己的任务。” 柳白薇闻言似懂非懂,但还是应了一声:“小女子明白了。” “夜晚风寒,早些回去吧。”白萧叮嘱到。 “是。” 23、囚帝翎(二十三) 柳白薇答应了杨予怀的条件,开始挑拨许云深和祁王府的关系。白萧则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结果。 一段时间后,许云深突然找上了在茶馆内体察民情的白萧。当面质问他。 “祁王殿下,你为何要破坏在下和白薇姑娘的感情?” ……? 白萧不知道柳白薇跟许云深说了什么。所以也只能按兵不动,等待着许云深的下文。 “殿下为何要告诉白薇姑娘,说她只是在下的替身?” 白萧闻言心中恍然。原来柳白薇用的是这个理由。 前世柳白薇成功为他拉拢了许云深,但今生的行事轨迹却和前世不一样。很多事情也充满了变数。 “难道许大人不觉得,柳白薇应该拥有知情权吗?如今这皇城上下,满大街都知道,柳白薇同许大人少年时期的心上人长的一模一样。这对她来说,是否太不公平了?” 许云深被白萧说的话一噎,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但这也用不着殿下插手。若殿下真这么有闲情逸致,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建功立业上。不然也不至于被——”被那瑞王压一头了。 许云深一时气急,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他阴沉着一张脸,咽下胸中的怒气。 “殿下好自为之吧,微臣告辞。” 许云深说完后便拂袖离去。 他方才那一番话其实是僭越了。毕竟白萧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子,还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皇子。更别提他还有爵位。若他被自己说的话激怒,要治他的罪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好在白萧并没有追究之意。 白萧当然不会追究。他还求之不得呢。许云深对他的态度越恶劣,就说明柳白薇的任务完成的越出色。 毕竟许云深对他,一开始就是有偏见的。这还是前世许云深自己说的。前世许云深在助他登上皇位之后,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口的。 他说他最开始觉得祁王殿下就是个假清高的伪君子。压根不把他们这些游戏人间的风流浪荡子看在眼里。说不定还会嫌弃他们,觉得他们恶心。但现在相处下来,却觉得祁王殿下是真君子,真清高。说是天神下凡也不为过。 白萧当时就想反驳他:不不不,你的第一直觉挺准的。朕就是个假清高的伪君子,这一点没错。怪不得朕当初拉拢你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原来你竟将朕看的这么透彻。属实不容易。 日落西山,白萧体察民情体察的差不多了。便将茶钱放到桌上,起身离去。 就在这时,张风遥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祁王殿下?想不到你真的在这里。”张风遥看着白萧,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白萧闻言又坐了回去:“丞相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张风遥叹了一口气,坐到白萧对面。 “微臣原以为,祁王殿下说的不想当皇帝的话,是诓我的。如今见祁王殿下又得罪了御史大人,微臣便觉得,不得不信了。” “……”白萧重新端起了茶杯,缄默不言。他同张风遥说那番话,只是因为以张风遥的性格,会吃那套而已。 “祁王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为皇子。有能力争却不争,最后面临的后果将会是什么?” 白萧听闻这话轻笑一声:“能有什么后果?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一个死字。丞相大人知道的,本王可不怕死。” “可是殿下身边的人呢?殿下不怕死,那他们呢?”张风遥说着,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白萧的心坎上。他薄唇微抿,陷入了沉思。 “他们……本王自然会在玉倒山倾之前,安排好他们的去处。” 张风遥闻言一怔:“可是——” 白萧按住他激动的手腕,侧眸微笑着看向他。 “丞相大人不可高声。这里是茶馆,人多眼杂的,免得落人话柄。” “……”张风遥被白萧说的嘴角抽搐。他定了定心神,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白萧再次打断了话茬。 “丞相大人,你若真的担心本王,心疼本王。那不妨在本王死后,替本王保全一下本王府中的亲信。如此本王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丞相大人的。” 张风遥没料到白萧会说这么一段话。他微微愣神,而后仿佛被白萧说动了一般,轻捶了一下右手。 “殿下放心,微臣定竭尽所能,保全殿下与祁王府中的人的性命。” 白萧闻言诧异的瞥了他一眼,原本想说些什么扭转一下张风遥跑偏的思想。而后转念一想,张风遥此举应该也不会影响自己的任务。若他能为自己的亲信提供一层保障,也算是一件好事。 于是白萧微微颔首:“那就多谢丞相大人了。” “殿下何必这么客气。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殿下的气节正是在下所向往的。若在下能帮到殿下一二,也是荣幸之至了。” “……”白萧神情感动的点了点头。 几日后,柳白薇从许云深的庄子里逃了出来。用她的话说,她只是一个替身,她的心已经被伤透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想再看到许云深。就算山崩地裂,她也要同许云深一刀两断。 但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要逃离许云深的控制并不容易。这就需要白萧来做这个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殿下,马车侍从还有金银财宝都安排好了吗?”柳白薇一想到自己今后要过的日子,脸都快笑烂了。 终于要远离那个臭男人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谁也拉不住她! 白萧见她笑的开心,心情似乎也不错。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白薇姑娘大可放心。” “殿下做事,小女子自然放心。”柳白薇搓了搓手掌,她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问到:“只是小女子有一事不明。殿下此番安排小女子去许云深的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在许云深身边忙碌了好几个月,但对殿下似乎一点助力也没有。相反她做的事情还都是不利于殿下的。这让她实在想不明白。 24、囚帝翎(二十四) “或许,是本王跟许云深有仇,想给他添点堵吧。” 白萧随意解释道。 柳白薇知道祁王殿下没有说实话。但她现在已经要离开皇城了,再纠结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于是她颇没心没肺的对着白萧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小女子,懂。” 白萧脑中灵光一闪,垂眸看着她这个手势。 柳白薇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微微福身,对着白萧行了个礼:“那从今往后,小女子就祝殿下,前程似锦,一帆风顺了。” “……多谢白薇姑娘。”白萧敛下心神,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柳白薇!你敢走!” 柳白薇闻声背脊一僵,她惊恐的回头一望。就见那许云深一脸悲痛的纵马而来。她被吓了一跳,赶忙弯腰钻进了马车里。 “殿下。快,快开车!” 白萧闻言垂眸对车夫说到:“启程。” “是。” 车夫一扬鞭,马车便朝城门口疾驶而去。 许云深原本是追的上柳白薇的,但却被白萧事先安排好的侍卫拦在了城门口下。 “柳白薇!你别走!” 许云深绝望的呼喊着。他扔下缰绳,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匍匐爬行着,满脸都是灰扑扑的尘土。 “柳白薇!” 柳白薇被许云深喊的汗毛竖起。她撩开车帘,见许云深没有继续追上来,便松了一口气。 “师傅,请你再开快点。” 车夫闻言又是一扬鞭:“柳小姐放心。” 看着前方那辆马车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许云深心死如灰的握紧了拳头,重重的锤了一下地面。 白萧瞧见他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猜测他过一会儿可能就要跳起来对自己刀剑相向了。结果白萧等了半响,却始终没见许云深从地上爬起来。 于是白萧缓步走了过去。迟疑的唤到:“许大人……” “啊!!!” 许云深咆哮了一声。一边痛哭流涕的捶着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白萧有点听不清楚,便又靠近了几步,侧耳倾听。 “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她只喜欢金银财宝……” ……啊这。 白萧听闻这话,顿时沉默了。 许云深哭完后抬起手横着抹了一下泪水。也没搭理白萧等人,牵起自己的马,转身失魂落魄的走了。 白萧站在后方欲言又止。他猜测,或许这许云深对柳白薇还是有几分真情的。只是这几分真情的分量对当事人来说有多重,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现在,他和许云深的敌对关系是无法挽回了。 白萧轻叹一声,抬头望了望天,做出了一副愁苦的样子。 杨予怀这段时间很少粘着白萧,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不过最近他有了些空闲,在得知白萧同许云深决裂以后,便趁着夜色动身前往瑞王府。 白崇文这段时日似乎比杨予怀还要忙。由他筹备建立的摘星楼已经竣工了,这几日他都呆在阁楼里,一步都不曾离开。 杨予怀不想打扰白崇文,但他实在是有要事要禀告。所以便不得不打扰了。 前世,白晓堂的势力也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的。因为他是白晓堂堂主的儿子,是白晓堂的下一任继承人。他身上的那枚戒指御令就是证据。 也是在白晓堂找上他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并不是镇国大将军的亲生儿子。怪不得无论他怎么努力,镇国大将军都永远看不上他。 站在瑞王府的凉亭里,杨予怀摸出了怀中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母亲让他一定要好好保管。然而前世,他却在得知这枚戒指的用途之后,转手就送给了白萧。这一送,就相当于送出了整座百晓堂。 今生,他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杨予怀敛下心神,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戒指。这枚戒指可以调动百晓堂中所有的死士,整整一千人。这一千人无论是对祁王来说,还是对瑞王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然而今生,他不打算把这股势力送给任何人。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他才是百晓堂名正言顺的堂主。 白崇文姗姗来迟,他身上满是酒气,一踏入凉亭便坐了下来。 “杨公子来找本王,有何贵干?”他这一开口,便让人知道他喝了不少。 杨予怀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对着白崇文鞠了一躬。 “属下见过瑞王殿下。” 白崇文闻言大手一挥:“免礼免礼,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本王还有事呢。” “是。”杨予怀应了一声:“属下此次前来,是想禀告殿下。许云深已经同祁王殿下决裂了。” “决裂?”白崇文迷迷瞪瞪的神志清醒了一瞬:“这倒是个好消息。还有其它事吗?” 杨予怀沉默了一会儿,略略思索后又说到。 “还有一件事。瑞王殿下可知道白晓堂?” “白晓堂?”白崇文眉间轻蹙:“本王倒是知道白晓堂。只是这白晓堂不是已经沉寂近二十年了吗?这恐怕……” “不。”杨予怀摇摇头:“瑞王殿下有所不知,属下最近新得到的消息。白晓堂已经重出江湖了。若瑞王殿下有什么情报想知道的,不妨去问问。” 他为白崇文做了这么多事,问他拿点报酬总不过分吧? 白崇文闻言若有所思:“这倒是有点意思。” 交代完最重要的事情后,杨予怀便打算告辞了。 白崇文轻咳了一声,又回到了那副醉醺醺的样子。 “杨公子,慢走不送。” 杨予怀:“多谢瑞王殿下。” 但杨予怀却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见白崇文又回到了摘星楼,便好奇的跟了上去。今天他倒要看看,这摘星楼里究竟有什么好东西。 虽然同是王府,但瑞王府和祁王府的装潢风格相差甚远。 祁王府清幽雅致宛如世外桃源。瑞王府则奢华靡费,仿佛是将世间所有的珍宝都凝聚在此,远远看去甚至比皇宫还要耀眼。当然最耀眼的,还是瑞王府中新建的那座摘星楼。它是瑞王府中最高的宫殿,也是瑞王府中最明亮的宫殿。因为那座宫殿的屋檐下点缀了数不清的夜明珠。无愧于摘星楼这‘摘星’二字。 白崇文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一进去便仿佛掉进了酒缸里。醉的天昏地暗。 杨予怀站在门口看了半响,最终决定,翻窗而入。 白崇文似乎吩咐过,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摘星楼。所以杨予怀很轻松的便找到一扇隐密的窗户,轻手轻脚的跳了进去, 一进入摘星楼,映入眼帘的便是灿若星河般的屋顶。杨予怀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他定了定心神,放轻了脚步,开始观察这座摘星楼的布局。 哪知这一看,便让他呆住了。 璀璨明亮的夜明珠下,挂满了笔触细腻的美人图。然而这一张张美人图,画的却都是白萧。各种表情,各种场景,各种姿态的白萧。屋顶最中央的,挂的是一副白萧醉酒图。 他坐在一座清雅的亭子里,风姿绰约,芝兰玉树。修长白皙的指尖正捧着一只同色系的玉杯。只见他微微低头轻抿一口杯中的美酒,白璧无瑕的脸颊上便浮现出了一抹艳丽的红晕。直教人看的心头滚烫,四肢酥麻。 杨予怀还眼尖的看到,白萧的身边还坐了一个人。那人虽然只画了一只手,但露出的一截袖口却华丽张扬,暴露了这只手的主人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杨予怀心头大震。他呼吸急促的后退了一步,还来不及反应,便听闻前方传来了白崇文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他瞳孔一缩,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躲进了屏风后的夹层里。 白崇文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摩挲着身旁的画卷,眼神中满是渴望和眷念。 “再等一段时间……再等一段时间,皇兄就能同你一起在摘星楼里常住了……” “……”白崇文在说什么?杨予怀的手紧紧的扣着面前的屏风。他的心脏也像这扇屏风一样,被一只来历不明的手拽的紧紧的。 白崇文喝完了酒壶里的酒,便将空了的酒壶随手一扔。他抱着手中的画卷,走向了不远处的墙壁。杨予怀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 摘星楼是白崇文请来了全国的工匠,精心设计过的。这里不止修建的精致奢华,巧夺天工。还按照白崇文的需求,准备了一间极致华美的暗阁。 杨予怀见白崇文打开了那面墙,走了进去。他皱着眉头,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架势,也跟了过去。 通往暗阁的路很长,但这条路却灯火通明,道路两旁还挂满了颜色艳丽的红绸。红绸上星星点点的全是天蓝色的宝石。 杨予怀阴沉着一张脸,继续往里走。直到走到道路的尽头,他侧耳倾听暗阁内的动静,见里面没有声音才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暗阁内与外面一样,仍旧灯火通明。但暗阁内的灯火却被笼罩了一层粉纱,使得整间屋子充满了朦胧暧昧的光晕。 25、囚帝翎(二十五) 杨予怀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朝暗阁内走去。 暗阁内的地板上铺满了雪白色的绒毛,屋内的陈设,每一件都精美无比。 杨予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踟蹰,抬眸环顾四周。觉得这间屋子的装潢摆设,像是一间卧房。 果然走过一个拐角,他便看到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床榻。这张床榻一反常态的做的极其宽大,足足可以睡下四五个人。但更让杨予怀震惊的却是。 这张床榻竟然被一只巨大的金色笼子笼罩着。 杨予怀神色晦暗的走了过去。意味不明的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铁笼。却瞧见了躺在床底下醉的不省人事的白崇文。他本来就阴沉的脸,瞬间便黑成了锅炭。 毕竟他不是傻子。有了之前在摘星楼内的所见所闻,杨予怀不难猜出白崇文建这座摘星楼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在登基之后,囚禁白萧。 杨予怀因为自己的猜想,无声的笑了。那笑容在温暖的烛火下,却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怖。 囚禁白萧? 这四个字连在一起,直接让杨予怀笑出了眼泪。 他原本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已经足够了解身边的人和事。但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这白崇文,居然对自己的亲弟弟有非分之想!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杨予怀差点笑岔了气,他扶着胸口,稳了稳心神。而后转身面无表情的拔下了身旁的烛台。 按照他现在的心中所想,他应该直接将手中的烛台扔向面前的床榻。这样烛台上跳跃着的火焰,便会瞬间吞噬床榻上的丝绸。这间令人作呕的暗阁,会在他的注视下,消失在这熊熊燃烧的烈火中。 光是想一想那画面,杨予怀便觉得热血沸腾。 但理智告诉杨予怀,现在还不是时候。 前世放这把火的人不是他,今生也不应该是他。至少不应该是现在的他。 白崇文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这一把火就可以抵消的。 杨予怀垂下眼眸,轻轻的将烛台放回了原位。而后冷冷的瞥了一眼熟睡中的白崇文,转身离去。 祁王府内,白萧正坐在凉亭里,忧虑的借酒消愁。 在原剧情里,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失意的情绪。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头,从此以后他便一蹶不振了。 杨予怀步履匆匆的回了祁王府。他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不好。 守门侍卫跟杨予怀也算的上熟络,便走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杨公子回来了?今个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奴才看公子怎么愁眉苦脸的。” 杨予怀闻言停下脚步,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态,露出了一抹得体的笑容。 “侍卫大哥多虑了,在下只是最近太过劳累了而已。睡一觉便好了。” “原来如此。”守门侍卫听闻这话点了点头:“那奴才就不叨扰杨公子了,杨公子赶紧回屋歇息去吧。” “多谢侍卫大哥。”杨予怀对着守门侍卫鞠了一躬。 拜别了守门侍卫,杨予怀继续朝府内走去。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寝殿的。却没想到刚走进后院没多久,就看到了独自在凉亭里喝酒的白萧。 杨予怀今晚受了刺激,瞧见白萧喝酒,便回想起了那副挂在摘星楼里的画。他刚压下去的情绪瞬间又涌了上来,没忍住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巴掌打翻了白萧手里的酒杯。 白萧:“……” 26、囚帝翎(二十六) 酒杯被打翻了,美酒洒了一桌子。 白萧提起一截袖子,不动声色的擦了擦桌沿边摇摇欲坠的水珠。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很想提醒一下杨予怀。你即便再怎么讨厌本王,本王也是受陛下敕封的王爷。你就算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也多少应该给本王个面子,稍微客气一点,伪装一下吧?卧薪尝胆这四个字的意思总该知道吧?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呢…… 果然杨予怀还是太单纯了。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 单纯的杨予怀瞧见白萧这副安之若素的样子,气的头顶都快冒烟了。他俯身桎梏住白萧的手腕,强行让白萧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他。 白萧的手腕像是被一条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他眉间轻蹙,茫然的与杨予怀对视,却被杨予怀灼灼的眼神烫的心里发毛。 “你……” 许是喝多了酒,白萧的思维有些迟钝。他嗓音艰涩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他不知道杨予怀这是怎么了,想挣开杨予怀的手,却被杨予怀步步紧逼着站了起来。 “祁王殿下,你不是想做皇帝吗?你求我啊?你为什么不来求我!” 杨予怀近乎癫狂的质问着白萧。他的手也越发大胆的顺势往上,握紧了白萧的肩膀,微微摇晃着。让白萧有些不知所措。 “你为什么不来求我?为了皇位,你可以对张风遥笑脸相迎,可以对许云深投其所好。你为了他们,都能做到这个份上了,所以你为什么不来求我?!只要你肯来求我,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白萧被杨予怀吼的有些头晕,他抬手扶着自己的额头。 “什么?你在说什么?你先冷静一点……” “冷静!”杨予怀仰头大笑了一声。他将白萧按在凉亭内的柱子上。第一次顺应自己的心意,孤注一掷的吻了上去。 与其帮助别人得到他,倒不如成全自己。前世他倾尽所有却只和他君子之交,从不越雷池一步,最后落的个凄惨结局。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上天居然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这就说明上天对他还是不薄的。 所以这辈子,他统统都要得到。他要让白萧里里外外,全都是自己的。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复仇方式。 白萧迟钝的察觉到了杨予怀的意图,他瞪大了眼睛,赶忙偏过了头。 杨予怀的吻便落在了白萧莹润如玉的耳畔。但他却并未起身,而是微微低着头,靠在白萧的脖颈处,喘着粗气。 白萧觉得自己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他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于是他缓了缓神,想推开杨予怀。却被杨予怀反手再一次捉住的手腕。 “祁王殿下大概不知道。”杨予怀在白萧耳畔轻声低语:“在下会武功。” 白萧闻言一怔。在心中胡乱的思虑着:是什么原因,让杨予怀不再伪装了? 杨予怀见白萧表情呆滞,便垂下眼眸。一只手捏着白萧的下巴,一只手沿着白萧的腰线,摩挲着那纤细柔韧的腰肢。而后柔情蜜意的吻了上去。 “等……等一下!” 白萧瞳孔一缩,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杨予怀推开。他倚靠着粗壮的圆柱,看上去有几分孱弱。 “你,你在做什么!”白萧皱着眉头问到。 “殿下如此聪慧,会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杨予怀不满自己被推开,作势又要贴上去。 “你等等,你就站那儿,别动。” 白萧一只手横在前方,拉开了自己与杨予怀之间的距离。他苦恼的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狐疑的问道。 “你是喝醉了?” 杨予怀听闻这话轻笑一声:“殿下闻到我身上有酒气吗?今日在下可是滴酒未沾。” 白萧闻言嘴角轻抽:“那就是本王喝醉了。” 说罢,他转身就想走。 杨予怀赶忙拉住了他。平日里瞧见他,总是怯懦胆小弱不经风的。如今他懒得伪装了,那双手也变得像铁镣铐似的,任凭白萧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半分。 白萧努力尝试了几次,见实在挣脱不开,便放弃了。 “殿下不妨考虑一下在下方才的提议。只要殿下能放下身段,开口求求在下。在下便全心全力的帮助殿下,登上皇位。” 白萧闻言站在原地并未说话。杨予怀半响没听到白萧的回应,便缓步走到了白萧身前。 “殿下怎么不说话?” “……”白萧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杨予怀:“帮本王,你打算怎么帮?” 杨予怀听闻这话略略思索后回答道。 “在下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白晓堂的堂主。如果殿下肯求我,那从今往后,本堂主就是殿下的左膀右臂。” 他执着于求这个字。也是不想让白萧看轻了自己。这似乎已经成了他最后的底线。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明明前世他被白萧伤的体无完肤,明明重生之后他是想报复白萧的。他以为自己已经铁石心肠,对白萧没有任何感情了。却没想到他还是会为了白萧,再次心软。 事到如今,杨予怀也不得不承认。原来,他还是喜欢着白萧,爱着白萧的。 为什么两辈子了,他还是会喜欢上这个伤害过他的人。 杨予怀心中悲恸,鼻尖酸涩。他赶忙低头掩下眼底的泪意。走上前用力的抱住了白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他心中的伤痛。 “……”白萧一时间懒得管他。 他没料到杨予怀这么轻易的就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还有些欲言又止。在权衡利弊之下,他决定帮杨予怀兜一兜。 “你以为,你说你是白晓堂堂主,本王就会相信你吗?你也太……”天真了…… 白萧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杨予怀闻声一惊,也不顾不得自己身上被吐出来的污渍。赶忙俯身照看白萧。 “殿下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白萧摇摇头,他吐的心里难受,说不出话来。 杨予怀心疼的抚着白萧的后背,为他顺着气。待白萧缓过来了一点,他便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块手帕,细心的给白萧擦了擦嘴角。 白萧被他伺候的汗毛竖起,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他赶忙伸手夺过杨予怀手中的手帕:“本王自己来。” 杨予怀闻言便收了手。他见白萧仍旧对自己避之不及,便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本王可能是喝酒喝多了。”白萧在一旁嘟囔着解释道。他今天不仅喝的多,精神上还受了挺大的刺激,不吐就怪了。也幸好他吐了这么一回,才打断了先前那奇奇怪怪的对话。明日他一觉醒来,就当自己今晚是喝多了做的梦,一切都没发生过。 “既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又何必喝这么多酒。”杨予怀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埋怨。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本王是在借酒消愁。” “借酒消愁?”杨予怀听闻这话冷笑一声:“殿下是在借酒消哪门子的愁?” 白萧现在不太敢贸然接话。 “殿下不说,在下也知道。不就是张丞相和御史大人吗?只要殿下肯——” 白萧见他的话题又拐了回去,便又做出了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不行,还是,还是难受……” 杨予怀见此眉头一皱,拉起白萧的手臂,环着自己的脖子。 白萧看着他的动作,疑惑的问到:“你这是做什么?” 杨予怀并未回答。一只手揽住白萧的腰身,另一只手在白萧的注视下环过白萧的腿弯,然后猛地往上一提。 ! 白萧的双腿瞬间腾空。他惊诧的看向杨予怀。双手条件反射的环住了杨予怀的脖子。 “你在做什么,你放本王下来。” 杨予怀摇摇头,大步朝寝殿走去:“这些事情,殿下日后得习惯。” 重生的好处还是非常显而易见的。至少他的脸皮比以前厚了。 白萧听闻这话表情顿时惊悚:“习惯什么习惯?” 不不不,这不对,这不对。 白萧闻到了熟悉的,剧情崩坏的味道。 杨予怀一路稳稳当当的将白萧抱回了寝殿。即便白萧一直在挣扎,根本没停过。 “你放本王下来,要是被别人看见了……”白萧难以想象那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祁王殿下也会害怕别人的非议吗?” 前世白萧放任他被文武百官,污蔑唾骂。独留他一个人,面对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从未帮他说过一句话。今生,即便要被人非议,也是他们两人一起。白萧休想逃离。 “本王……”白萧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但他定了定心神,便继续说到:“怕倒是说不上。只是若传出些什么市井流言,到底还是对名声不好。” “名声?呵。”杨予怀冷笑一声。他将白萧放到了床榻上,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 白萧以为他要走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这是什么?”白萧紧张的问到。难道是一碗毒药? 白萧开始祈祷这碗汤是剧毒的毒药。 “这是醒酒汤。”杨予怀回答道:“我刚刚煮好的。殿下趁热喝了吧。” “……”白萧不想喝,他现在有点想上吊。 杨予怀见白萧不动,便从不远处的餐桌上找到了一个银勺子。 “殿下,我喂你吧。” 白萧闻言嘴角抽搐,你喂,你喂个头:“本王自己喝。” 他说罢便伸手要去端醒酒汤。杨予怀却拦住了他:“殿下这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娇嫩着呢。这碗汤又是刚盛出来的,可烫了,还是让我喂殿下吧。” . 27、囚帝翎(二十七) “本王要自己喝。”白萧冷着脸重复了一遍。他鲜少对别人发怒。杨予怀被白萧瞪视着,心中反而有一丝窃喜。 他嘴角微微上扬,眉开眼笑的舀了一勺醒酒汤,轻轻的吹了吹,喂到了白萧嘴边。 “殿下莫要逞强,快喝吧。喝了就不难受了。” 白萧咬着牙,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憋屈的慌。 但就这么僵持着似乎也不是办法。白萧也只得耐着性子喝了。 喝完醒酒汤后,杨予怀去打了热水,给白萧擦了擦手。 白萧虽然贵为王爷,但平时却并不习惯被人贴身伺候。按照人物设定来说,他生性多疑。对身边的人总是带着一股审视的态度。所以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近侍,只有浅渊一个人。因为他最相信的人,只有浅渊。 如今浅渊被他故意支开去做其他事情去了,他身边自然也就没人了。本来是想着,他身边没人,杨予怀下手报复他也就方便了。结果谁曾想,这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开始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白萧皱着眉头看向杨予怀,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想不到杨公子伺候人的功夫倒是挺拿手的。”白萧说着,面无表情的将手抽回来。 杨予怀也并不介意白萧的奚落,反而甘之若饴的将沾了水的毛巾叠了叠,放进了袖口里。 “殿下或许不知道,在下曾经在梦里,伺候过殿下千万遍。”前世他事无巨细的照顾了白萧近十年,可不就是千万遍吗? 白萧不想搭理他,索性直接躺了下来:“你出去吧。本王乏了,要休息了。” 杨予怀闻言站起身来,给白萧盖上了被子。而后又在床边坐下:“殿下睡吧。” 白萧听闻这话看了他一眼:“本王叫你出去。你坐在这里,本王怎么睡?” “殿下只管睡便是,有在下在这里守着,殿下只管放心。”杨予怀不敢走,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何况,他了解白萧。若他真的走了,日后想要再接近白萧,就困难了。 白萧见说不动他,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开始想事情。 “浮生镜灵。”白萧在心中将镜灵唤了出来。 “大人有何吩咐。”浮生镜灵立马飘了出来。 “你帮我看看,杨予怀这是怎么回事。”白萧并不是一定要浮生镜灵给自己一个答案。他只是想听听浮生镜灵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有什么看法。 浮生镜灵虽然通晓世间万物,但它终究只是一个镜灵,对人类所拥有的复杂情感并不能共情。于是他略略思索后便说到。 “大人,依照小镜子以前的经验来看。这个世界的剧情可能……也走偏了。” 白萧听闻这话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能走偏呢?” 浮生镜灵对此也并不理解。在他的眼里,大人确实已经做到无可挑剔了。 “可能,杨予怀还对大人旧情难忘。不然他也不会在重生之后,再一次为大人,洗手作羹汤了。” 白萧知道浮生镜灵说的可能是真的,但就是因为是真的,他才想不通:“我上辈子都已经将他利用到死了,他怎么还能心软呢?” 浮生镜灵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主神派他到白萧身边,也并不是为了让它解惑的。主神的目的也很单纯,就是怕白萧在历练的过程中太孤单,让它陪着他而已。 “大人,人类的感情本来就是不可控的,复杂的。也正因如此,这个世界才会五彩缤纷。若世界上所有人都是理智的,那这世间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白萧闻言沉默良久,心中的苦恼终于淡了下去。他身为神祗,心中有爱,却并不执着于爱。他爱花,爱草,爱天上的云,也爱水里的鱼,爱这世间万物。他的爱是无私的,却也是无情的。也正因如此,他虽能洞悉人性,揣摩人心。却并不能理解那些痴心之人对于某件事或者某个人的执着。 因为那在神界,通通称之为执念。 或许这就是此番,他下界历练的意义吧。 白萧想通后,顿觉茅塞顿开。他又问浮生镜灵:“那你对方才杨予怀说的,求他的事,怎么看?” 浮生镜灵对这件事并没有多么深刻的解读,它说的都是表面上最浅显的意思。 “无论杨予怀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最终目的都是想同大人求合。” 所以,白萧不可能开口求他。白萧虽然会为了拉拢朝臣投其所好,但那也只是建立在以他为主导的情况下。白萧讨厌所有不可控的因素,也不愿意受人摆布,受人辖制。所以在被人胁迫的情况下,他反而会变得狠厉。杨予怀所拥有的势力虽然对他有用。但他这个人的存在却并不是必要的。 所以白萧的选择会变成笑里藏刀,除之而后快。 杨予怀的行为正好踩在了他的红线上。但白萧又不能真的杀了杨予怀,所以他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白萧就在这纷乱的思绪中,渐渐的睡着了。浮生镜灵见白萧陷入梦乡,便也回归了沉寂。 杨予怀坐在白萧床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从衣襟里取出了白晓堂的御令戒指,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而后又放了回去。 他今日同白萧说的话,无异于破釜沉舟。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了可以回旋的余地。今后的路,也只能一步一步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只要白萧能待在他的身边,他也就别无所求了。 不过有一件事好像被他忽略了。在白萧睡下后,他才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他忙着接手白晓堂的相关事务,一直没怎么在意。今日回了祁王府他才发现。白萧的寝殿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以前虽然也没什么人,但好歹还有一个浅渊驻守着。今日却连浅渊也不见了踪影。所以这浅渊……是去做什么去了? 杨予怀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暗地里留了个心眼儿。 次日,白萧从睡梦中醒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杨予怀。他先是一愣,而后惊讶的问到。 “你在本王的床边坐了一夜?” 杨予怀闻言摇摇头:“也不是。” 白萧见他摇头便松了一口气。若真的看着别人睡觉看了一夜,那属实有些变态了。 “在下在一个时辰前去小厨房里给殿下做了些早膳,如今温度刚刚好。殿下先用早膳吧。” .“……”白萧听闻这话顿时无语凝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用了,本王没有刚起床就用早膳的习惯。”白萧神情冷漠的拒绝到。 “好。”杨予怀微微颔首:“那就过一会儿再吃。” 白萧:“……” 他无话可说,选择直接起床。 杨予怀早就为白萧准备好了今日要穿的衣服:“殿下且先更衣吧。” 白萧侧眸看了他一眼,做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你究竟想做什么。不妨直说吧。” 杨予怀闻言放下手中的衣物。 “在下想做的事,昨晚都已经说过了。殿下应该还记得吧?若是不记得,在下就再说一遍。” 白萧听他这么说便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本王就信什么吗?你也太天真了。想让本王求你,你不妨死了那条心。本王看在你曾经救了本王一命的份上,不杀你。你最好识相一点,收起你这副自以为是的德行。赶紧出去。” 白萧现在的行事宗旨就是以激怒杨予怀为目的。他就不信了,这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底线。反正他最后的结局是远在边疆,客死他乡。他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他就完成任务了,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总好过继续在这里跟即将崩坏的剧情缠缠绵绵。 杨予怀听闻白萧说的话,呼吸一窒。他以为自己已经铜墙铁壁了,但他的心却还是会痛。他眼眸半垂深吸一口气。从衣襟里拿出了御令戒指。 “祁王殿下不是不相信在下是白晓堂的堂主吗?那这枚戒指殿下可认得?有了它,便可号令白晓堂上千死士。而且白晓堂有北溟民间最详细的情报网。殿下若能得到白晓堂的助力,便形同如虎添翼。” 白萧闻言沉吟一瞬,直接将杨予怀手中的戒指拿了过来,仔细观察。杨予怀也并未阻止,顺势放了手。 “祁王殿下可看仔细了?” 白萧自然没有仔细看,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你这戒指若是真的,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直接将这枚戒指占为己有?” 杨予怀听闻这话轻笑一声摇摇头:“殿下将白晓堂想的太简单了。在下能成为白晓堂的堂主,是因为在下的父亲是白晓堂的前任堂主。堂主与戒指在一起,这枚戒指才会起到调令的作用。若这枚戒指流落在外,白晓堂只会倾尽全力,将这枚戒指夺回来。因为这枚戒指是白晓堂第一代创始人所留下的遗物。” “……”原来如此。白萧前世并没有听杨予怀讲过白晓堂的发家史。看来这白晓堂的堂主,还是世袭制的。 “至于在下怕不怕殿下杀人夺宝。在下是不怕的。在下在昨晚说出那番话时,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左右也不过是贱命一条,在下不怕死。” 杨予怀说这话时神情里有几分坦然。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 白萧眸色沉沉的捏着手中的戒指。听完杨予怀说的话,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所以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是不怕死的。 那这……搞什么啊? 28、囚帝翎(二十八) 杨予怀知道要让白萧开口求人并不是一间容易的事。所以在昨晚,他已经想好了另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比让白萧求他,来的温和的多。 “殿下身份尊贵,不愿意低头也是很正常的事。只要殿下愿意同在下双宿双栖,在下便将这枚御令戒指送给殿下。从此以后,我杨予怀便誓死追随殿下,至死方休。” 杨予怀说这番话时,表情十分凝重。但声音里却暗藏了几分颤抖。他看向白萧的眼神,早已没了以往强装出来的仇恨。里面蕴藏着的,满是晦涩的深情与朦胧的恳切。他希望白萧能答应他,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白萧怎么可能答应他。他听闻这话整个人都震惊了。 “双宿双栖?”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是说我们俩个人?双宿双栖?”白萧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杨予怀点点头:“就我们两个人。” 若再像前世一样出现什么,贤妃,德妃,贵妃,皇后,那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白萧闻言沉默了半响,皱着眉头一言难尽的问道。 “可我们都是男人。” 杨予怀微微颔首,神情笃定:“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白萧知道杨予怀不在乎。但他更想问的其实是,你和白崇文相处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一丝感情吗?为什么还要在我这里浪费心思? 白萧这回是真的无奈了。 “杨予怀,你太让本王失望了。你让本王感到恶心。” 杨予怀闻言一怔,而后牵起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在下的喜欢,让殿下觉得恶心吗?” 白萧并未回答,只是将手中的戒指扔回了杨予怀怀中。 “带着你的破戒指,滚吧。从今以后,本王不允许你再踏入祁王府一步。” 杨予怀下意识的接住戒指,眸色阴沉的问道:“殿下,想赶我走?” 他说这话时,语气微微停顿。连呼吸都是哽咽的。 “若不是看在你曾经救过本王的份上,现在出去的,恐怕就只是一具尸体了。”白萧硬着心肠,说话毫不留情面:“所以现在,拿着你的戒指。趁着本王还没有收回成命,赶紧滚吧。” 杨予怀深吸一口气,他握紧了手中质地冰凉的玉戒,指尖泛着毫无血色的白。 “我不会走的。” 他执着的说到,神情有几分自我厌弃后的堕落。 “殿下竟然觉得我恶心,那我不妨让殿下更恶心一点。” 杨予怀说罢便倾身上前,将白萧按在了床榻上。作势就要吻上去。 白萧挣扎无果,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杨予怀的头一偏,白皙的脸颊上瞬间便起了一道艳丽的红痕。 “滚出去。”白萧再次说到:“你若再不出去,本王就要叫人了。” “叫人?叫谁?”杨予怀冷笑一声。仿佛不觉得痛一般,仍旧弓着腰将白萧困在自己的臂弯里,如同一匹蓄势待发的饿狼。 “殿下是想叫浅渊吗?正好在下也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殿下叫他过来,在下也正好同他打声招呼。让他看看在下同殿下是怎么纠缠的。” 白萧闻言又给了杨予怀一巴掌:“混账东西,本王叫你滚出去!” 杨予怀现在的情况,就算浅渊在白萧也不会把他叫出来。他把他派出去,本意是保护他,而不是把他置于危险之中。 白萧的两巴掌打的是一左一右,这下子杨予怀的脸终于是对称了。 “若打在下,能让殿下在鱼水之欢的过程中获得快感,那殿下便尽管打吧。” 杨予怀顶着脸颊上那两道不自然的酡红,面无表情的开始宽衣解带。 夏季的衣服是轻薄的,杨予怀扯掉了腰带,上身的衣物便迅速松散开来。他不由分说,直接将外袍随手一扔,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白萧被他的举动吓得险些跳起来,他的大脑在此刻快速运转。 “你等等,你等等,你等等!” “还等什么?”杨予怀手上的动作不仅没停,反而还更迫不及待了。 “你再给本王一点时间,你给本王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本王给你答复。”白萧强装镇定的说到。 “三天?”杨予怀眉头一挑,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对,三天。三天之后,本王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白萧见杨予怀停下了动作,不由得松了口气。 “殿下,您是个聪明人。竟然三天之后殿下会给在下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在下为何现在要停止?毕竟现在,在下只差临门一脚,就能避免夜长梦多了。而殿下所说的这个三天又有几分可信度?”大概率又是蒙骗他的托辞。 杨予怀说着,玩味的轻笑了一声。 白萧没想到这杨予怀居然变得这么难缠。他的手在床榻上悄悄的摸索了一会儿,遗憾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在枕头下面放匕首的习惯。于是他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床榻上看过的话本。 “信不信由你。但你若要继续下去,本王便咬舌自尽。” 白萧说着便仰起头张了张嘴,闭上了眼睛。作势就要用力咬下去。 咬舌自尽其实并不会死人。但确实会很痛。 杨予怀瞧见他的动作,眼疾手快的捏住了白萧的下巴。力道大的几乎要将白萧的下巴捏脱臼。 白萧下巴吃痛,皱着眉头睁开眼。他现在说不了话,只能用眼神询问杨予怀:你这是在干嘛?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予怀眸色赤红的看着白萧。他咬着牙,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下颚线绷得僵直。他极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将白萧的下巴捏碎。以至于他的手指,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你竟然以死要挟我……”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白萧只是漠然的看着杨予怀,并未说话。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摆烂算了。 “好……”杨予怀妥协了,他深吸一口气:“三天。在下给殿下三天时间。若三天之后殿下不出现,那在下便只能拖着这整个祁王府的人,同归于尽了。” 白萧听着他明晃晃的威胁,面上虽然不屑一顾,但心里却紧张了起来。这祁王府内上上下下足足有上百人,他不一定每个人都护得住。但他也不是毫无办法的。毕竟他刚刚才确认了一件事。 杨予怀虽然不怕死,但他却怕自己死。所以他终究还是有弱点的。 杨予怀担心白萧不会受自己威胁。毕竟在他的眼里,白萧并不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这祁王府里的侍从有没有那个分量,能让白萧为了他们牺牲自己,这还得打一个问号。所以杨予怀便再次为三日后的相见,加码。 “想必殿下也知道,您现在在朝堂上的地位。您虽然名声极好,但论功绩,论实权,您远不如瑞王。瑞王背后有朝堂上的半壁江山。他有镇国大将军做后盾,又有贵妃娘娘在北溟帝身边吹耳旁风。他的手下不仅有私兵,还有镇国大将军的兵权。他就算是要谋反,也有超过五成的概率能赢。相比他而言,殿下您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他这话说的虽然难听,但也确实是真的。白萧同白崇文比起来,确实什么也没有。他的母妃是平民,还早就香消玉殒了。他没有母族支持,也没有朝臣投靠。除了自己手下的暗卫,相当于是孤家寡人一个。 但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杨予怀见白萧陷入沉思,便以为自己是说动他了。他松开了白萧的下巴,忍不住轻笑一声。果然在白萧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皇位。于是他凑近白萧耳边,蛊惑一般说到。 “所以在下这白晓堂的势力,对白崇文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但对于殿下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毕竟殿下要夺得皇位,便只能出其不意。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在江湖上沉寂了近二十年的组织,会来参与皇权斗争。殿下您说是吗?” 杨予怀最后一句话问的意味深长。因为前世白萧就是这么做的。他也只是把白萧的做法,换了一种方式说出来而已。 他相信,他这番话能获得白萧的侧目。 结果白萧还真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杨予怀被白萧那一眼看的心念一动,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揉了揉白萧下巴上的指痕。眷念的眼神仿佛是在提醒。殿下三日后,可别缺席。 白萧皱着眉头躲开了杨予怀的触碰。但态度却不似方才那般恶劣了。杨予怀见此便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压□□内那股蓬勃躁动的热意。慢慢的穿上了衣服,向白萧躬身告辞。 “殿下,在下今日就先告辞了。”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表情疏离中带着几分探究。但他的心里却在催促,走走走,赶紧走。别在本王这碍眼。 杨予怀顺从的转身离去。白萧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心口一松。哪知杨予怀走了几步又突然折返回来。 白萧神情冰冷的看着他。 杨予怀眉眼含笑,紧紧的抱了白萧一会儿。抱到白萧不耐烦了,便迅速松了手,再一次转身离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白萧看着杨予怀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便随手抓了一个枕头朝地上扔了过去。 他得赶紧想办法离开北溟了,这里的剧情大概率是走不下去了。反正他最后的结局是客死他乡。只要他孤零零的死在外面就好了。也不知道这些天,浅渊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29、囚帝翎(二十九) 白萧安排给浅渊的任务,其实很简单。他在与许云深决裂之后,就开始计划自己的后事了。他的结局不在皇城,在边关。 所以他才会将自己的心腹派出去,去边关给自己找一个舒适的落脚点。 一来,可以让浅渊离开皇城这是非之地。二来,也可以让浅渊率先摸清边关的底细,最好能在边关扎下脚跟。这样日后即便他不在了,浅渊也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白萧有了计划,便提笔写下书信,用信鸽将书信传递给浅渊。询问浅渊的任务进程。 三天之内,他要离开皇城无异于异想天开。但白萧之所以会立下三天之约。是因为他知道,就在这三日之内,会发生一件大事。这件事情大到,足以令北溟皇城变天。他原本以为,杨予怀是记得这件事情的。如今看来,他似乎并不记得。 皇宫内,白崇文正扶着北溟帝在御花园中闲逛。 北溟帝年纪大了,体力不支,多走几步便觉得吃力。于是便让白崇文扶着自己坐了下来。 “你这几日都去做什么去了?”北溟帝轻咳一声,侧眸问白崇文。 白崇文被问的一愣,而后大大咧咧的笑了一声,不甚在意的说到:“父皇是了解儿臣的,儿臣整日里除了吃喝玩乐,逗蛐赛马,也没什么可做的。” “怪不得朕这几日,总闻到你身上有酒气。”北溟帝捋着胡须,轻叹一声。 “酒气?”白崇文闻言狐疑的抬起袖子嗅了嗅:“可是儿臣每次来都是沐浴熏香过的。怎么还会有酒气呢?” “沐浴熏香只存在于表面,你若再这般沉溺于酒色,恐怕就要被腌入味了。”北溟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到。 白崇文听闻这话也只是含笑应承:“多谢父皇提醒,儿臣知道了。” 北溟帝心中忧虑。抬眸看向天边的夕阳。或许人在将死之前,都会有一种预感。他似乎也预感到了,自己时日无多了。 于是他神情沧桑的握住了白崇文的手,像个慈父一般拍了拍白崇文的手背。 “父皇知道你不似传闻中的那般,玩世不恭。今后你须得,勤勉尽责,励精图治,才能守好我北溟的大好江山。” 白崇文闻言一怔,皱着眉头故作慌张的问到:“父皇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北溟帝摇了摇头,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以后这北溟王朝,就靠你了……” “父皇——”白崇文赶忙给北溟帝倒了杯热茶:“父皇您先别说了,先喝点水吧。” “唉……”北溟帝屏住呼吸,闭着眼睛喝了口热茶:“这人老了,不中用了。” “父皇说的哪里的话,您的身体分明还健朗着呢。” “你也不必安慰朕。朕的身体,朕心中有数。只是朕……”北溟帝长叹一声:“只是朕有太多的事情放心不下。不仅有你,还有你的弟弟。萧儿自小心思敏感,又幼年丧母。你身为哥哥,要好好保护他,照顾好他。你在这世间,除了你的父母,最亲密的人也只有他了。他是你的亲兄弟。知道吗?” 北溟帝这话说的隐晦,他最怕的便是这兄弟二人手足相残。他在世时,还能在暗地里照拂萧儿,他若走了,萧儿便无依无靠了。这前朝后宫,又有哪一个人是善茬。 他怕啊……他怕他照拂不及,让贵妃等人暗害了萧儿。所以他在暗地里护着白萧,又在前朝政事上忽略白萧。这相当于给贵妃等人吃了颗定心丸。等于明晃晃的告诉了他们,他的皇位只会传给白崇文。所以你们没有必要再排除异己了。毕竟在这宫里,就只剩下两位皇子了。 就这样,皇宫内相安无事了好几年。 如今他要走了,心里又开始忐忑了。 北溟帝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的拽着白崇文的胳膊。他不想在黄泉路上,与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相遇。 “你一定要,从你母亲的手中,保护好你的弟弟。这北溟江山,还有他。朕都……交给你了。” 北溟帝每说一句话,手上的力道就重一分。 白崇文听的心头震动。他没想到北溟帝居然真的做了一回慈父。只是他慈的对象并不是自己。但白崇文还是首次对这位父亲,多了一丝敬佩。 他表情凝重的朝着北溟帝跪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 “父皇放心。父皇所托,儿臣铭记在心。日后,儿臣便与皇弟同吃同住,与他同生共死。” 北溟帝闻言面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好……好……” 当晚,皇宫内传来声声鞭响。北溟帝驾鹤西去了。 第030章【VIP】 第030章 囚帝翎(三十) 连同北溟帝的死讯一起传出皇宫的, 还有册封白崇文为太子的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朕年事已高,恐命不久矣。念皇三子白崇文聪明伶俐,侧朕左右, 立为太子,继承朕之社稷。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白崇文跪在清平殿外,双手高举,神情肃穆:“儿臣——接旨。” 贵妃和镇国将军等人领着军队随后赶来。 “崇文。” 贵妃泪眼婆娑的朝白崇文走去,她看到了白崇文手中的圣旨, 似乎悲伤到了极致:“你父皇……” “父皇……仙去了。”白崇文也控制不住的悲从中来,和母妃哭成了一团。 贵妃哭的是,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的儿子终于混出头了。 白崇文哭的时候想的却是,不就是演戏嘛, 谁不会啊。哪知最后他却越哭越上头。 镇国将军在一旁听着, 忍不住提醒到:“太子殿下。贵妃娘娘。” 他改口倒是挺快。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陛下突然驾崩, 太子殿下更应该扛起自己身上的担子, 主持大局。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镇国将军已经暗示的非常明显了。贵妃娘娘听闻这话也反应过来。 “对,崇文, 你先别难过了。赶紧去面见文武百官。” 白崇文闻言提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上的泪水:“母亲不必着急, 儿臣自有安排。” “祁王殿下到——” 后方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贵妃娘娘闻声面色一沉, 她知道白萧如今已经没有机会再同她的儿子竞争。但有这么个人在, 她总是有些不放心。 白崇文听闻白萧来了,立马回头看去。 大殿正门, 白萧身着浅色素衣,匆匆赶来。 “父皇……” 他人未至, 声先到。刚说了两个字,便哭的眼眶通红。 北溟帝逝世,白萧经历了两次。第一次他的悲伤是真实的,难以自拔的。第二次却是有些微妙了,毕竟已经提前预知了北溟帝的死亡。即便是再悲伤,也没有那般强烈了。 “父皇,儿臣竟然没有见到您最后一面,儿臣有罪。” 白萧说着,在清平殿外便悲痛欲绝的跪了下来,朝着主位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个头。 白崇文在一旁看着,立马走上前将白萧扶了起来。 “皇弟你先别难过,皇兄这就带你进去见父皇。” 白萧被白崇文从地板上拉了起来,连拖带拽的框进了怀中。 “皇,皇兄。”白萧泪眼朦胧的看向白崇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予怀的关系,他现在对同性的触碰有些敏感和排斥。 但转念一想,白崇文始终是他的亲哥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别怕,一切有皇兄在。谁也不敢伤害你。”白崇文一边说着,一边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膛。 白萧听闻这话,嘴角微微抽搐。你确定伤害本王的人不是你?就是因为有你在,本王才觉得不放心。 “走,我们先进去吧。父皇死前还挂念着你……” 白萧听着白崇文的絮絮叨叨,做出了一副脆弱伤感的样子,乖顺的点了点头:“多谢皇兄。” …… 镇国将军和贵妃娘娘在一旁看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贵妃娘娘都准备好要拿捏这皇六子了。结果自家儿子却乐颠颠的跑了过去,比迎接自己这个亲生母亲还积极。她虽然教导他要在人前保持兄友弟恭,但也没让他做到这个程度。 “贵妃娘娘,你就这么让祁王走了?”镇国大将军皱着眉头问到。 贵妃娘娘闻言叹了一口气:“不然还能怎样?今日时机不对。” 今日时机确实不对。镇国将军捋着自己的络腮胡子微微颔首。 “可是微臣总觉得太子殿下和祁王相携离开的画面,有些奇怪。” 他以前在军营里也曾经见过这样的画面。毕竟军营里没有女人,所以…… “这有什么奇怪的?”贵妃娘娘的思维还没有那么跳跃:“我儿孔武有力。制服一个祁王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许久不见这白萧长的是越发精致了。跟他那个娘一样,都是吸人魂魄的狐媚子。 杨予怀此刻正在白晓堂的皇城分舵中惴惴不安。 他总觉得和白萧定下的三日之约没那么容易兑现。但他又想不起来问题出在哪里。直觉告诉他,他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具体是什么呢? 杨予怀在案几边兜兜转转。直到看到白晓堂的探子送过来的情报,他才猛然回想起来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原来今日,北溟帝驾崩了。原来北溟帝驾崩的时间是今天!原来他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杨予怀只觉得眼前发黑,气血上涌。一巴掌掀翻了面前的桌子,站在一地狼藉中,他压抑的喘着粗气。 看来他最近是太得意忘形,太自信了。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抛诸脑后,让白萧一而再再而三的从他手里逃脱。 北溟帝驾崩,白萧势必要去皇宫里守灵。他为了逃避自己,必然会想尽办法呆在皇宫里不出来。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将与自己的三日之约,故意忘记。 但是—— 杨予怀越想越觉得古怪。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凉。 但是白萧他,真的能算的这么准吗?这究竟是偶然,还是白萧他也知道,北溟帝会在什么时候驾崩?所以才会跟自己立下三日之约,已做缓兵之计? 若是偶然,那实在是太巧了。可若是后者,那白萧……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不是也也重生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杨予怀慌忙的否决了。 不不不,不可能的。白萧不可能也重生了。重生又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老天爷怎么会让两个人都重生呢?那他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再则,若白萧真的重生了,又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在他的身边暗度陈仓。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手中的御令戒指。 杨予怀自顾自的举了很多例子,终于成功说服了自己。 白萧并没有重生,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但这三日之约就这么泡了汤,他也是不甘心的。 不过不甘心归不甘心,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勉强白萧。毕竟在白萧心中,北溟帝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前世,北溟帝驾崩,白萧守灵七天,直接瘦了一大圈。出宫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片薄薄的柳絮,让杨予怀心疼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今生,白萧的情况想必不会比前世好多少。所以杨予怀决定,过几日偷偷去皇宫里看看他。若白萧实在难过,他也好安慰安慰他。给白萧一个可以倚靠的肩膀。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你也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人在脆弱的时候,才是最好攻心的时候。白萧再谨慎也是人生肉长的,想必也不会例外。 皇宫内,白萧趴在北溟帝的床边,哭的漂亮的眼睛都肿成了一双核桃。 白崇文则陪在他的身边,真的像一个兄长一般,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皇兄。”白萧哽咽的唤了一声:“你能让我,单独和父皇待一会儿吗?” 这个时候白崇文自然不会拒绝他。 “好,皇兄这就出去。” 白崇文说罢,便转身离去。 白萧在白崇文走后,继续趴在床沿边哭了一会儿。直到确认身边真的没人后,他才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站起身来。 床榻上,北溟帝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父皇。得罪了。”白萧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对着北溟帝叩首一拜。而后伸手在床头边摸索了一会儿。 前世,他登基为帝后,在这个位置发现了一个暗阁。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 白萧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前世白萧在北溟帝去世前,就已经有了足够可以跟白崇文抗衡的势力。今生他却并未在政事上有任何建树。所以,他不确定北溟帝还会不会留下那道圣旨。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一世,他依旧在床头上摸到那个极其隐蔽的暗阁。前世若不是他保留了北溟帝的遗物,无事前来缅怀,可能也发现不了这个暗阁。 白崇文就更不用说了。他若登基,这清平殿的摆设估计全部都得换一遍。更别提这张被北溟帝睡了几十年的龙床了。所以这也是北溟帝会将那道圣旨藏在龙床里的原因。因为他了解他这两个儿子。这道圣旨,也是他特意留下来的。 因为他知道,最有可能看到这道圣旨的,只有白萧。 白萧闭了闭眼,稳住了心神。打开了那道暗阁。这道暗阁很小,只能放下一个匣子。匣子里装着的果然是一道金灿灿的圣旨。 白萧将圣旨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撰写的内容与前世一般无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受天命,抚治国度,久持玉玺,终于期限。天不假年,病入膏肓,上帝所召,大行皇帝。今六皇子白萧,才智过人,品质卓越,应当承袭朕位,继国家大统。即日起,封六皇子白萧为太子,即新帝,统治万民,书写锦绣江山。 愿天地共鉴,祖宗神灵庇佑,此诏书为证,天地人神共存。钦此。 白萧一字一句的将这道圣旨看完了。心中不由得怅然伤感。 前世,他越过白崇文登上了皇位。朝中大臣虽然表面上恭敬谦和,但背地里无不议论他谋夺皇位,上位不正。也是在那个时候,白萧找到了这道圣旨。他将这道圣旨公布于世,顺利的为自己正了名,洗脱了污名。 这也是北溟帝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但是父皇,今生,儿臣可能不能如您所愿了。将来在九泉之下,儿臣再向您赔罪。 ……不对。白萧差点忘了,他压根不会入九泉。于是白萧想了想,又在心中默念到:但是父皇您放心,儿臣会为您守好这北溟的大好江山。 白萧祈祷了一会儿,便拿着圣旨朝不远处的烛台走去。 橙黄色的火苗在他的眼底跳跃。白萧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将圣旨放置于烛火之上,慢慢的点燃了。 今生,他既然不打算登上皇位,那这道圣旨便没用了。留下反而是一个祸害。 可要烧毁圣旨又岂是这么容易的。历代皇帝为了防止圣旨被水浸透,被火烧毁,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才研究出了这不易燃的材料。这烛台的火焰又这么小,也不知道要烧多久。 白萧四处看了看,想着时间不多了,便直接揭了个灯罩,将圣旨塞了进去。让圣旨在里面被烛火,三百六十度的炙烤。 反正烧也烧不干净,只要看不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就好了。至于剩下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会有人替他处理的。 解决完圣旨后,白萧吸了吸鼻子,提起袖子轻拭眼角。对着北溟帝,郑重的磕了三个头。而后脸色苍白的走了出去。 白崇文见他出来,便赶忙迎了上去。 “皇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先在宫中休息休息吧?父皇年事已高,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虽然难过,但也要注意别伤着身子才是。这样父皇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白萧闻言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多谢皇兄劝慰。” “这有什么好谢的?”白崇文眉头一皱,轻叹一声:“你为何对皇兄总是这般客气?在这世上,除了父皇母妃,你我二人就是最亲的人了。” 白萧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白崇文这是又想打什么主意。但见他靠自己靠得这般近,便有些不舒服。于是便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对着白崇文行了个礼。 “臣弟听闻,皇兄如今是太子了?” 白崇文闻言面上关切的表情微微停滞,眼神瞬间有些微妙。他再三确认白萧说这句话没有其它意思后,才微笑着回答到。 “是父皇的遗诏。册封本王为太子。” “……那就恭喜皇兄了。”白萧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白崇文瞧见白萧这副表情,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疼惜。 他其实并不在乎皇位。他只在乎,皇位能给他带来的东西。他和白萧两人之间,总会有一人当上皇帝。他当上皇帝,便能做自己以前想做而不能做的事。白萧当上皇帝,自己想做的事,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皇兄何时登基为帝?”白萧深吸一口气问到。 白崇文听闻这话微微抬眸,眸光专注的看着白萧,眼神里隐隐包含了几分试探:“由钦天监拟定时间,约莫是在父皇的葬礼之后吧。毕竟筹备登基大殿也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大概是在,一个多月之后。白萧在心中有了计较。 “那朝堂上的政事,由谁来处理?”白萧又问到。 “暂且由张丞相代理,本殿下过目。”白崇文回答道。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张丞相确实是一个靠谱的人。” 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背后那座巍峨壮丽的宫殿。 “以后这座清平殿,就是皇兄的了。”他前世在这儿住了近十年,如今要换新人了,还真有些感慨。 白崇文听闻这话,理解的却是:白萧错失皇位,心中十分的惋惜。于是他大度的走上前,揽着白萧的肩膀。 白萧被他揽的眉头一皱。想躲开,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于是便僵持着。 “其实,若皇弟愿意的话。这江山,这清平殿,还有这龙床,你我二人可以共享。” 白萧最开始没注意听白崇文说的话,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白崇文究竟说了什么惊骇世俗的语言。 “皇兄你在说什么?”白萧诧异的问道。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崇文赶忙定了定心神,换了一种说话方式,解释道:“父皇临终前曾经交代过本殿下,要让本殿下照顾好你,保护好你。本殿下答应了,只要皇弟愿意,本殿下便与皇弟同吃同住,同榻而眠。也是因为本殿下的承诺,父皇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白萧听闻这话顿时有些无语。这白崇文为了登上皇位还真是豁得出去,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前世他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也曾经对白崇文嘘寒问暖,照顾有加。但也没有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啊。 实在是,佩服,佩服。 白崇文见白萧信了自己说的,便清咳一声。 “所以皇弟,你日后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告诉本殿下。本殿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当然,除了他自己。 白萧摇摇头。受宠若惊,却也客气疏离的对着白崇文拱了拱手:“多谢皇兄。” 白崇文瞧见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便心情扭曲。看来要撮合两人的关系,还得下一剂猛药。 “皇弟若是无事的话,就先随本殿下一起去为父皇料理后事吧。” “……好。”白萧闻言,表情悲伤的点了点头。皇兄你还记得吗,你刚刚还让我去休息休息呢。结果转眼又让我去料理后事了。还没登基呢,就先摆上阴晴不定的谱了。 夜晚,北溟帝的尸身被转移到了棺椁中。庄严肃穆的灵堂里,哭声起伏不定。 灵堂中聚集了上百号人,皆身着白衣,发饰素净。 北溟帝并未册立皇后,所以棺椁前的第一位便是白崇文的生母,瑜贵妃。 白崇文和白萧则分别跪在她的身后两侧。依次往下便是,后宫中的其他妃嫔,公主,以及白氏皇族的旁系子弟,还有他们的家眷。 他们所有人,都将遵循祖制,在灵堂内守灵七天。 清平殿内,一众宫女、太监正在清扫大殿。 一个小太监在寝殿内更换烛台上的灯芯。突然发现其中一个灯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看起来黑漆漆的。 难不成这皇宫里,还有耗子不成? 小太监狐疑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灯罩,却只在里面看到了一块黑漆漆的布料。 “谁把这抹布扔灯笼里了?” 小太监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也幸好不是耗子。他将那块黑漆漆的布料拿了下来。却发现那块布料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光,仔细看看边缘还绣有暗纹。 这是…… 小太监赶忙将这块抹布翻了个面,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才发现这块布料上不仅绣有暗纹,还有字迹。只是墨水被火烧化了,黑糊糊的黏在了一起有些看不清楚了。 他虽然是下人,但在皇宫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块布料一看就是有问题的。小太监略略思索后,便将这块布料塞进了衣襟里。当作无事发生。 当晚,这块布料便出现在了杨予怀的案几上。 杨予怀听闻白崇文被册封为太子,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把他拉下来呢,这块布料就出现了。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这块布料被白晓堂的探子清理修复过了。虽然被烧的焦黑,且到处是洞,但经过白晓堂的妙手回春,还是依稀可以看清几个关键字迹的。 杨予怀前世跟随白萧多年,对北溟帝最后留下来的那道遗诏还是有印象的。这块布料经过鉴定,至少可以确认是宫里的圣旨。字迹虽然只能看清一两行,但都能和前世的那道遗旨一一对应。虽然内容不全,不能拿来和白崇文对质。但要利用它做点文章造势,却是足够了。 只不过,让杨予怀疑惑的是。这道圣旨为什么会被烧毁呢?就算是前世,白萧也是在登基之后才发现的这道圣旨。难道这一次,是提前被白崇文的人发现了,所以才会被烧毁? …… 几日之后,皇城内突然有了传言。说陛下下旨,祁王白萧,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理应继承大统。白萧在民间本就颇受文人墨客的推崇,这一下子便传的神乎其神,有模有样的。 这则消息传到皇宫内,直接气的瑜贵妃摔坏了一盏茶杯。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传这种谣言?把他给本宫抓起来!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镇国将军在一旁皱着眉头捋了捋胡子:“还能有谁?恐怕宫中的那位祁王,还没死心呢。” “他?!”瑜贵妃气的拍了一下桌子:“本宫就说此子断不可留。留下他,始终是个祸害。” “那贵妃娘娘打算怎么做?”镇国将军凝神问到。他虽有谋略,但心思多在打仗上。对于这些权势斗争,并不怎么上心。 “还能怎么做?自然是越快越好,越简单越好。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我儿还未登基,留他留久了难免夜长梦多。如今正值孝期,本宫便赐他一个千古留名的好名声。” 为父皇仙逝,悲痛欲绝,自缢与父皇在黄泉路上作伴,算不算好名声? 镇国将军听闻这话立马便懂了瑜贵妃的意思。但这种做法却有些不太谨慎。 “虽然快刀斩乱麻是件好事。但祁王在这个关头上去世,难免惹人怀疑。到时候这悠悠众口,恐怕堵不住吧?” 他也纳闷呢,这白萧不过区区一个少年。怎么在民间的威望那么高?难道就凭他那一身风流写意么? “堵不住怕什么?”瑜贵妃轻笑一声:“我们有这么多御林军,难道还镇压不了几个暴民吗?百姓们都是健忘的,过一两个月谁还记得死的是祁王,还是八王九王?” 镇国将军听闻瑜贵妃这话心头一惊。 饶是他征战多年,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妹妹是心狠的。跟他这个哥哥简直是一脉相承。 然而这个时候的白萧,却仍旧在灵堂里,若无其事的念经烧纸。 突然一阵风吹来,白萧背脊一凉。他回头一望,莫名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这预感刚升起,又被他抛诸脑后。管你什么阴谋阳谋的,都一起放马过来吧,本王现在正求死呢。 今天是守灵的最后一天,天黑了,所有人都回去了。白崇文也去处理政事去了,只有白萧还留在这里。他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三柱香,决定等这三柱香烧完,他就回去休息了。 就在这时,白崇文突然一脸阴沉的跑了进来。速度快的掀起了周围的白绫。他走近白萧身边,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白萧有些不知所措,皱着眉头问到:“皇兄你干嘛?” 白崇文拉着白萧,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从今往后,你和我同吃同住。”? “什么?”白萧闻言不解:“为什么?皇兄你怎么了?” 这几日他和白崇文相处的也算愉快,若不是他了解他的人物设定,说不定还真能将他当成好哥哥。不过现在他们两人已经不是对手了,当成哥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没有为什么,你听我的便是。”白崇文认真且果断的说到。 白萧闻言表情有些为难:“可是皇兄,臣弟不习惯和别人同吃同住。” “不习惯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白崇文拽紧了白萧的手腕。 白萧皱着眉头甩开他:“臣弟不想习惯这种事情。” 白崇文听闻这话回头看向他,狭长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恳求:“皇弟,你就听皇兄一次吧。皇兄求你了,皇兄不会害你的。” 白萧看着他的眼神,猜测他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白崇文的哀求下,白萧还是纠结的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叨扰皇兄了。” 白崇文见他答应了,便心口一松。拉着白萧朝寝殿走去。 清平殿目前还在修葺。在还未登基之前,白崇文住的是东宫。白萧在宫内住的则是皇子所。 前世他并未做太子,所以也没有踏入过东宫。这一次还是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 其实东宫看起来跟清平殿也差不多了。都是巍峨壮丽,金碧辉煌的,只是规模要稍微小一些。以显示它稍次一等的地位。 白萧踏入东宫后便径直走向偏殿。白崇文见此立马拉住他:“你去偏殿做什么?” “臣弟不是住偏殿吗?”白萧表情疑惑。 白崇文闻言眉头一皱:“你和我同住,你忘了吗?” “……皇兄是说真的同住,同睡一张床?”白萧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是。”白崇文点了点头。拉着白萧朝正殿走去:“不过你想住偏殿也不是不可以。皇兄可以陪你一起住偏殿。” 白萧听闻这话赶忙拒绝到:“不用了,就住正殿吧。” 可是这……为什么呢? 白萧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半个时辰后,两人皆洗簌完毕,躺在了东宫正殿的大床上。 即便躺在了一张床上,白萧整个人也还是迷茫的。 这是为什么?白崇文在想什么?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管有什么目的,幸好两个人盖的不是同一床被子。不然白萧得尴尬死。他皱着眉头轻轻的翻了个身,背对着白崇文。 白崇文仰躺在床的外侧,嗓音平静的唤来了小太监,吹灭了烛火。 灯光骤然暗下。周遭万籁俱寂。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心脏跳的有多么快。这还是白崇文有生之年,第一次同白萧躺在同一张床上。距离近的,只需要他伸一伸手便可以碰到……白萧的后背。 白崇文眸色深深的看着白萧的后脑勺,指尖情不自禁的勾起了白萧铺散在枕头上的发丝。 “皇弟,你睡着了吗?”白崇文轻轻的问了一句。 白萧自然没睡着,在陌生的床上,身边躺了一个半生不熟的人,能睡得着就怪了。但他并没有开口搭理他。 白崇文知道白萧并没有睡着。因为他听见白萧的呼吸声,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停顿了一秒。于是他嘴角轻勾,继续说到。 “睡着了吗?真可惜。我们兄弟二人好不容易睡在一起,却没有机会说一两句心里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之所以会说这番话,是因为他这几天有了一个新发现。白萧虽然平日里看起来疏离冷漠,但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吃软不吃硬。所以每次只要他一说软话,白萧的的态度就会柔和许多。 果然白萧听闻他这么说,便‘醒’了过来。 “皇兄想说什么?”白萧翻身问到。 白崇文却没有胆量同白萧对视,仍旧望着头顶上的床幔,轻声低语。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被皇兄吵醒了。”白萧直言不讳的说到。 白崇文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倒是皇兄的不是了。明日皇兄就给皇弟赔礼道歉。” “……”爱赔就赔吧:“那皇兄多赔一些。” 白萧毫不客气的应承了下来。 之后又安静了许久。久到白萧都以为白崇文睡着了,正打算翻身回去。白崇文又小心翼翼的问到。 “皇弟,皇兄可以叫你……萧儿么?” 啊? 白萧有些呆滞,一时间竟沉默住了。 白崇文察觉到了白萧的反应,立马失落的解释道。 “皇兄平日里听闻父皇就是这么叫你的。” 啊……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一个称呼而已,皇兄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好。”白崇文听闻这话,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惊喜。他没想到白萧会同意。 白萧见白崇文如此高兴,心中有些别扭。怎么以前没发现白崇文对兄弟情的需求这么大?难道父皇去世了,给他造成了心理创伤? 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了。总不会是迟来的手足之情,突然萌芽了吧? 白萧轻叹一声,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 果然,人类的感情是复杂的。 白崇文在获得‘亲密的称呼’成就后,便大着胆子靠近白萧。但又不敢靠得太近。 “萧儿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的母亲。 白萧:“……” 到底谁能告诉他白崇文这是怎么回事?他对亲兄弟有这么好吗?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空降的敌对假兄弟。前世他和白崇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今生怎么变化这么大啊。 白萧再次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 瑜贵妃的寝殿内,又摔坏了一盏茶杯。 她没想到白崇文居然真的把白萧拉去同吃同住了。这死孩子! 今日下午,她将白崇文找来,同他商议毒杀祁王的大计。却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不愿意。说话还说的冠冕堂皇的。 “儿臣在这世上,就只剩下白萧这一个兄弟了。儿臣不想自己的手上沾满兄弟手足的鲜血,儿臣不想辜负父皇的期望,让他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瑜贵妃听闻这番话,先是一愣,而后气的直接破口大骂。 “让你这臭小子装兄友弟恭,你还真的装上瘾了是吧?这件事,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白崇文听闻这话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若母亲执意如此,儿臣便与白萧同吃同住,同榻而眠,确保他的安危。” “你敢!”瑜贵妃冷着脸,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拍的掌心发麻。 白崇文也没说敢不敢,直接转身离去。用行动告诉了瑜贵妃。自己究竟敢不敢。 白萧也没想到,白崇文居然是认真的。 第二日他从床榻上醒来。从吃早膳开始,被他看上的每一样食物,都会被白崇文先尝一口,然后再给自己吃。 白萧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真的有人要暗害他? 30-40 第031章 囚帝翎(三十一) 若真的有人要暗害他, 又会是谁呢? 白萧凝神思索,却也没有细想。反正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些人,没必要去深究。他只是心中有些惋惜。 怎么不早点告诉他有人要暗杀他?这样, 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和白崇文同吃同住的。他现在只想快点狗带。 白萧皱着眉头吃完了碟子里的食物,趁白崇文没注意,偷偷的夹了一块白崇文没碰过的桂花糕吃进了嘴里。 希望有毒, 希望有毒。 然而白崇文时时刻刻注意着他,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小动作。只是白萧的动作太快,他来不及阻止,待白萧吃进嘴里, 他才反应过来。立马握着白萧的手腕,慌张的摇晃到。 “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白萧闻言故作不解:“这么好吃的桂花糕,干嘛要吐出来?” 白崇文也来不及解释了, 他神情严肃的起身, 猛拍白萧的后背。 “快, 快吐出来, 别吃。” 白萧压根不听他的,直接将桂花糕咽了下去。而后仰头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焦急万分的白崇文。 白崇文见他吃了, 便脸色一白, 泄了气。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几秒。随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也飞快的夹了一块桂花糕放进了嘴里。还没嚼就咽了。 白萧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你……你就这么吃了?”不怕有毒? 白崇文吃完了桂花糕, 觉得有点噎,便喝了口茶水润润喉。抬手唤来了身后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走上前, 行了个礼:“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通知御膳房,小厨房, 还有太医院的所有人,以后不管是早膳还是晚膳,还是药膳,祁王殿下吃什么本殿下就吃什么。明白吗?” 白崇文看向小太监的眼神带着狠厉。 小太监闻言嘴唇嚅嗫了半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奴才遵命。” 白崇文见他点头便挥了挥手:“退下吧。” 他之所以会让这个小太监去通知,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小太监是瑜贵妃的人。小太监知道了,也就相当于瑜贵妃知道了。 白萧在一旁看着他的举动,忍不住心情复杂的说到。 “皇兄,臣弟觉得也没必要这么严谨。”反正臣弟也不想活了。 “当然有必要。”白崇文眉头一皱。侧眸看向白萧,抬手想摸摸白萧的脸,又谨慎的改成了揉揉白萧的头顶:“反正皇兄答应了父皇,要保护好你的。皇兄就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食言。” 白萧听闻这话,清风霁月的外皮下,表情已经扭曲了。 大哥,我压根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就算是临时想要做一个好哥哥,也拜托别在这个时候行不行。还有,别摸我头啊…… 白萧欲言又止了半响,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北溟疆域。 浅渊在边疆顺利落脚后,便收到了白萧的飞鸽传书。他仔细看完了白萧的书信,见白萧询问自己的近况,心中对白萧也无比挂念。便提笔写下了回信。却在将信寄出去之前,得知了北溟帝驾崩的消息。 当下浅渊信也不寄了。火速安排好了边疆的事务。牵着一匹汗血宝马,动身朝皇城飞奔而去。 他知道现在祁王殿下一定很需要自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身为祁王殿下的贴身近侍,不应该不在他的身边。 就算只是做个护卫,最起码殿下的身边也不是无人可用的。 皇宫里,瑜贵妃这些天都快气死了。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儿子?就因为一个外人,处处跟她这个做母亲的对着干。她当初莫不是报错了孩子,把小狼崽子的娃养大了,才养成了一只白眼狼。 这些天北溟帝下葬了,白崇文需要去主持丧仪。瑜贵妃以为,机会终于来了。却没想到这死孩子连主持丧仪都带着白萧。真真是做到了形影不离。比她这个亲生母亲还亲近。 如今,下毒不行,刺杀又找不到机会。这可如何是好? 镇国将军见自家亲妹如此烦恼,便给出了一个建议。 “微臣有一计,不知道可不可行。” 瑜贵妃闻言赶忙问到:“哥哥有什么建议,赶紧说吧。” 镇国将军摸着下巴,略略思索后问到:“太子殿下宫中,可有妻妾?” 瑜贵妃听闻这话一愣,随后摇摇头:“没有。” 连通房丫头也不曾安排。毕竟白崇文整日生活在北溟帝的眼皮子底下,身上若是有了脂粉气息,北溟帝一下子就能闻出来。 原本身为皇子,白崇文是可以有妻妾通房的,最好能早早的拥有自己的子嗣。但坏就坏在有白萧这个不近女色的对比在那里。所以白崇文也被迫卷了起来。 瑜贵妃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这方面输给白萧那个小东西。 “那这就不奇怪了……”镇国将军心中顿时有了数。 “什么不奇怪了?”瑜贵妃皱着眉头问到。 “没什么。”镇国将军并未直说,而是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贵妃娘娘该给太子殿下娶良娣了。” “娶良娣?这算什么计策?”瑜贵妃有些不太明白。 “太子殿下今年也快二十岁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早就娶妻纳妾儿女双全了。而太子殿下血气方刚,身边却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岂不是有些浪费?再则,劳烦贵妃娘娘想一想。若太子殿下有了媳妇,夫妻恩爱,还会整日把祁王殿下带在身边吗?到那时,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瑜贵妃听闻这话眼前一亮,顿时恍然大悟。 “哥哥说的有理。本宫怎么没想到。” “娘娘这是关心则乱。” 瑜贵妃对镇国将军的建议十分心动。站在原地兜兜转转了几圈,便忍不住唤到。 “来人!” 镇国将军闻声拦住她。 “现在正值国丧,娶妻纳妾之事,还得低调。” 瑜贵妃闻言点点头:“对,得低调行事。本宫先为崇文物色一下人选。” 太子妃的人选首当其冲的便是张丞相的妹妹张慕灵。 丞相府,张风遥第一时间知道了宫里人的动向。他叹了一口气,唤来了张慕灵。 张慕灵长着一张鹅蛋脸,样貌端丽,举止娴雅。被兄长唤来,便得体的福身行了个礼。 “兄长唤慕灵前来所为何事?” 张风遥心里是并不希望妹妹嫁进皇宫的。皇宫虽然看起来富丽堂皇,但却并不是一个好地方。那个地方就像一个镶满了金边的陷阱。进去不容易,出来更不容易。他张家又不需要送女儿进去争宠。若是可以的话,他更希望妹妹嫁给一个平凡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至少那样,他能保护好她。 但这也得问过张慕灵的意愿才是。 “宫中传来消息,贵妃娘娘属意你做太子妃。你可有什么想法?你愿意吗?” 张风遥知道自家妹妹是个聪明人,所以也并没有绕圈子。直接告诉了张慕灵。 张慕灵闻言一愣,但却并不意外。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当太子妃对她而已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让她意外的是兄长的态度。所以…… “慕灵……可以不愿意吗?”张慕灵问到。 张风遥并未直说,只是神情严肃的道:“这是你自己的婚事,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心意。但兄长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无论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兄长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张慕灵听闻这话心头一暖。感动的同时,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慕灵不愿意做太子妃。”张慕灵诚恳的说到。 “好。”张风遥点了点头:“那剩下的一切就交给兄长了。” “是。”张慕灵对着张风遥行了个礼,而后又仰起头问到:“可是兄长,您不问问慕灵想嫁给谁吗?” 张风遥听闻这话顿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想嫁谁?” “……”张慕灵沉默了一会儿:“慕灵心中属意,祁王殿下。” 张风遥闻言一怔,随即面色一黑:“祁王殿下?你可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况?你嫁给他,还不如去做太子妃,至少性命无忧。” “慕灵心中属意之人,无关乎他的处境,地位,和权利,只关乎他这个人。还请兄长成全。”张慕灵见兄长不同意,语气便有几分焦急。她看向张风遥的眼神,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 张风遥闭了闭眼,大手一挥:“不必再说了。此事从今往后不准再提。” “兄长!”张慕灵皱着眉头上前一步。 张风遥却不欲听她多说:“回去吧。” “……是。”张慕灵只得失望的离去。 但张风遥了解她。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个什么性子。表面看起来虽然柔弱,但背地里却十分坚韧果决。这件事情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张风遥有心阻止,但又似乎并不那么想阻止。这心思好像挺复杂的。所以张风遥决定,置之不理。他当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听见。 白晓堂内,杨予怀前脚散布完了谣言,后脚就听闻下人来报,白萧和白崇文在宫中同吃同住了。杨予怀当即便气的火冒三丈。推翻了面前的桌子。 不行,不能再等了,就今晚,他必须要溜进宫里去。不管皇宫里把守多严格,他都要溜进去。再这么等下去,他人就要疯了。 第032章 囚帝翎(三十二) 杨予怀顺利潜入皇宫内, 迷晕了一个小太监。换上了一身太监的服饰,低眉顺眼的朝太子东宫走去。 为白崇文找太子妃一事不能着急。但要给自家儿子寻一个貌美如花的通房侍妾还是很容易的。瑜贵妃很快便从众多贵女中,选中了一个模样可心的。那姑娘年方二八, 是翰林院学士家中的嫡女。不仅长的漂亮,还温柔体贴,知书达礼。 当然最主要的是, 她听话。 瑜贵妃将那姑娘唤至身前:“今晚你便去东宫里候着。务必要使出浑身解数,将太子殿下留在你的身边。今后为妃为嫔,都有本宫给你做主。” 易双儿闻言眼前一亮:“臣女都听娘娘的。” “好。”瑜贵妃拔下发髻上的一支珠钗,插进易双儿的鬓发里:“这枚蝴蝶珠钗, 是本宫第一次侍寝时,先帝送给本宫的。你今日便戴着它,去吧。” 易双儿听闻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小心翼翼的抬手,神情向往的摸了摸鬓发里的那只珠钗。表情慎重的点了点头:“臣女多谢贵妃娘娘抬爱。” 瑜贵妃见她懂事, 便微微颔首, 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希望你别辜负本宫对你的期望。” “臣女必然竭尽全力。” …… 白萧这些日子也在想办法远离白崇文。他这样整日跟在白崇文身边, 别说狗带了, 反而还过的更加滋润了。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像话。他这辈子可不是来享福的。 尤其是白崇文这个主角攻,你能不能去干点正事?你应该去照顾杨予怀才对吧?能不能别像个监控器似的,整天盯着我? 白萧都撂下脸皮, 以出恭为借口, 让白崇文远离自己了。结果却再一次刷新了形影不离的底线。他这辈子都没想到, 自己在上茅房的时候, 还要递出去一截袖子让别人牵着…… 诸如此类的例子在这些天内数不胜数,白萧已经麻木了, 不想再提了。 今日他陪着白崇文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白萧对批阅奏折没什么兴趣,前世他都批腻了。但为了挑战白崇文的权威, 他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状似无意一般歪了歪头。 白崇文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竟直接将奏折往白萧的方向推了推。 “皇弟想看,就过来和皇兄一起看吧。” 白萧闻言,一时间也不知道是震惊多一点还是无语多一点。他装出了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 “皇兄误会了,臣弟没有想看的意思。” “……”白崇文听闻这话面色有些不虞,但也并未多说。只是敛下心神,飞快地将剩下的奏折批阅完了。 “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宫去吧。”白崇文温柔的对白萧伸出了手。 白萧看着他的手,忍不住眉间轻蹙,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皇兄还当臣弟是小孩子吗?需要人牵着走?”白萧说着便率先走在了前方:“臣弟早就想回宫去了。这些天跟在皇兄身边做事,臣弟都快累死了。” 白崇文闻言眉头一挑,跟在白萧身后,眸光晶亮的瞅着他:“这些天确实辛苦你了。” 他从没听见白萧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这是不是说明,在白萧的心里,他与他的关系比以前更亲近了? 白崇文这般想着,心中不由窃喜。 两人就这般心思各异的走进了东宫。然而今天东宫里的氛围却与以往不太一样。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们都低着头,似乎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白萧对这种古怪的气氛十分敏感。难道这一次,他将面临的是刺杀? 那就来吧。 白萧大步流星的走进东宫正殿。然而一推开房门,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略微清凉的,活色生香的美人。 白萧一惊,下意识的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唐突了人家姑娘。便赶忙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崇文瞧见他这奇怪的举动,狐疑的走上前再次打开了房门:“怎么还不进去?” 然而待他看清殿内的情形,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擅闯本殿下的东宫?” 白萧听闻这话才意外的抬起头。原来没走错啊……那这位姑娘是? 易双儿并未在意白崇文的态度,而是婀娜多姿的走上前对着白崇文福了福身。 “臣女易双儿,见过太子殿下。” 白崇文闻言眉头一皱:“你姓易?可是易学士家中的女儿?” 易双儿微微一笑,点点头:“正是。” 她生的极美,一颦一笑间皆是女儿家的娇羞情态。若是遇上个正常男人,怕是早就将她搂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了。 然而这白崇文……白萧也不知道他正不正常。反正看起来挺神经的。 白崇文见她承认,心中便有了计较。但还是明知故问到:“是谁派你来的?” 易双儿被问的一愣。纠结了半响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但她又想到了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在未达到目的之前,她还是不要惹恼太子殿下的好。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贵妃娘娘叫臣女来的。她让臣女,教导殿下人事……” 易双儿犹犹豫豫的说着,面色通红的低下了头。 她搬出了贵妃娘娘的口谕,太子殿下总不会拒绝她了吧? 然而白崇文听了,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既然你也只是听命行事,那本殿下也就不加罪与你。今日之事,本殿下就当——” “哎呀!”白萧突然做作的提高了音调,打断了白崇文说的话:“原来妹妹是贵妃娘娘派来的。那就别客气了,赶紧起来吧。” 白萧说着,直接走上前将屈膝行礼的易双儿虚扶了起来。 易双儿有些意外,也有些受宠若惊。她抬眸看向白萧,又赶忙收回视线。不知为何眼神有些闪躲:“多谢祁王殿下。” “谢什么。”白萧满脸都是温柔得体的笑意:“今晚过后,双儿妹妹就是本王的半个嫂子了。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白萧一直站在旁边吃瓜。他一听这易双儿说的话,便猜到了瑜贵妃的用意。既然他们的目的都一样,那他自然要帮她一把。 白崇文脸色黝黑的盯着白萧。看着白萧对易双儿那亲切的动作,听着他那迫不及待把自己推出去的话语。气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心里的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然而他身上的怨念,却并未被白萧放在心上。 白萧转身径直朝大殿门口走去。 “皇兄,春宵一刻值千金,臣弟就不打扰皇兄的雅兴了。” 白萧说着,趁着白崇文还没反应过来,开门,走出去,再把门关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比在祁王府里还自然。 走出东宫正殿,白萧抬眸看向空中的月亮。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终于能清闲一晚上了。要是有什么暗卫刺客要下手,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白萧这般想着,便步伐轻快的朝偏殿走去。但转念一想,偏殿也有可能太安全了。他还是去御花园吧。 大殿内,白崇文回过神来,立马咬着牙唤了一声:“白萧……” 易双儿见太子殿下要走,赶忙挽住了太子殿下的胳膊。 “太子殿下,您别丢下双儿……”易双儿红唇微抿,泪眼朦胧的看着白崇文,分外惹人怜惜。 白崇文眸色森寒,额角青筋暴起。他回眸看向易双儿:“放手。” 易双儿被白崇文的眼神吓了一跳,抱着白崇文胳膊的手也颤了颤。 不知为何,她觉得面前的太子殿下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先前的太子殿下虽然也冷冰冰的,但却远没有这么……这么可怕…… 易双儿哽着喉咙,咽了一口唾沫。还是壮着胆子拉住了白崇文。 “太子殿下……” 白崇文眉心一跳:“本殿下给过你机会。竟然你不懂的珍惜,那便滚出去吧。” 易双儿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白崇文拽着胳膊,从殿内扔了出去。 她身躯娇小,弱不经风,却被白崇文扔的直接撞开了殿门,滚落在殿外的青石地板上。那地板又凉又硬,撞的易双儿闷哼一声,五脏六腑疼的像是裂开了一般。 白萧并未走远,听着这仿佛雷轰一般的声响,诧异的回头看去。心中思虑着,不就是教导人事吗?怎么动静这么大?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白萧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却没想到一进入东宫,就看到了卷缩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易双儿。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赶忙走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易姑娘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没事吧?” 易双儿满脸都是泪水,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她的父亲虽然不是什么高官,但也没有让她受过这种皮肉之苦。她听着白萧的问话,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扯着嘴角出气多吸气少的呢喃到:“痛,我身上好痛……”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抬眸看向傻站在大殿门口的白崇文。白崇文没料到白萧居然没走远,当下便愣在了原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到:“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她自己摔的能摔这么远?!”白萧觉得白崇文这个人实在是离谱。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宫女太监:“都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有人受伤了吗?赶紧去寻太医啊!” 小太监闻言赶忙应了声是,扔下手中的扫帚,飞快的朝太医院跑去。 白萧则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易双儿的身上。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白崇文。 “皇兄,你真的让臣弟太失望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易姑娘!” 第033章 囚帝翎(三十三) “失望?” 白崇文对这个词, 感到既陌生又难以置信。 “你失望什么?本殿下是太子,将来也会是北溟王朝的皇帝。天子驾下,雷霆雨露, 皆是君恩。她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员家的女儿,本殿下已经给过她一次机会了。是她自己不懂的珍惜,非要缠着本殿下。本殿下没治她个狐媚惑主之罪, 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神情严肃的说到:“皇兄,你难道从未看过治国论吗?治国当以民为本,仁政为本, 德行为先,廉政为重。夫子所教导的,皇兄都忘了吗?” 白崇文听闻这话,蓦地愣住。气势瞬间被消减了一半。他下意识的就想反驳:“本殿下, 当然没忘……” 白萧却并不想听他狡辩:“皇兄若是没忘, 今时今日, 便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做出这样的事。这位易姑娘,皇兄分明知道她是奉命行事。你不愿意,便将她送走就是。何必要这么为难她?这对皇兄而言有什么好处吗?她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弱女子, 难道还能强迫皇兄不成?” 白崇文被白萧说的哑口无言。但在外人面前, 他还是不想丢了脸面。于是便放软了声音, 端正了姿态, 温和的说到。 “本殿下身为太子,待人处事, 自然要恩威并施。若一味的仁政为本,岂不是要让手底下的人, 无法无天了。” 白萧听闻他说的话,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又不是要和白崇文兄友弟恭一辈子,自然也不必给他台阶下。 “皇兄究竟是恩威并施,还是君权至上,皇兄自己心里清楚。若皇兄登基之后,还是这般不把臣子百姓放在眼里。那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兄好自为之。臣弟只道,原来今日才看清皇兄。实在是,失望至极。” 白萧这话说的极重,生怕白崇文不会记恨上自己。但他说的也是实话。都是要做皇帝的人了,怎么能不知道为君之道?若他能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也是一件好事。 白崇文的心,再一次被失望这两个字戳中。而且这一次还升级了,变成了失望至极。 他瘪了瘪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难受的他想哭。但长久以来养成的唯我独尊的习惯,让他低不下去头。也只能固执的瞪着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萧,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求饶。 在他们这两尊大佛产生争执的时候,太医院的人灰溜溜的赶了过来。 “祁王殿下,是这位姑娘受伤了吗?”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这位姑娘是翰林院易学士家的嫡女。你们先将她带去太医院里医治吧,若情况稳定,便通知她的家人,接她回去。” “是。”太医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易双儿被扶上了担架,她强撑着精神抬眸看向白萧:“祁王殿下,您的衣服……” 她想将祁王殿下的衣服,还给祁王。 白萧按住她的手腕,摇摇头:“现在虽说入了夏,但到底是夜晚。风吹到身上依旧是凉的。你又穿着单薄,就先披着吧。本王也不缺这一件衣服。” 易双儿听闻这话也不再推辞:“多谢……祁王殿下。” 白萧看着她这副虚弱的样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抬眸看向瞪着自己的白崇文,便越发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后,转身离去。 白崇文见白萧被自己气走了,想追上去,但追了几步,骨气和自尊又让他停下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在原地转了一圈。心里想着,不就是赌气吗?他也很生气,他都服软了白萧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的针对他? 这是白萧的错,不是自己的错。退一万步讲,也是两个人都有错。竟然两个人都有错,那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哄他,而不是他来哄自己? 白崇文就这么安慰着自己。但他在原地等了一刻钟,又突然想起了白萧现在的处境。便仿佛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将所有的骨气和自尊抛之脑后,一刻也等不了的追了出去。 然而待他出去,东宫外已经空无一人。白崇文莫名觉得心慌,他赶忙叫来了御林军,在皇宫内扩大范围寻找白萧。要是找不到人,便直接提头来见。 白萧在御花园内闲庭信步,走了好几圈,终于在自己身后看到了一个黑影。他装作不知道,朝种满了竹子的青竹林走去。这儿光线暗,又鲜少有人走动,实在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如他所想,身后跟过来的那个人见他走进了青竹林,也的确动手了。那人身形修长,行动敏捷,一个跨步上前便捂住了白萧的嘴巴。 白萧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那个黑影似乎勘察过周围的地形,对皇宫里的布局十分的熟悉。他一手捂着白萧的嘴巴,一手揽着白萧的腰,将人带进了一座荒凉的宫殿里。 白萧表情惶恐,心情却极好。终于要下线了,终于要狗带了。 然而那个黑影却站在月光下,抬起了头,阴森森的看着白萧。满脸都是笑意。 白萧原本已经做好了接受死亡的准备,却在看到这黑影的五官之时蓦地愣住了。他皱紧了眉头,撑着墙壁后退了一步。 “杨予怀?” 杨予怀闻声勾唇浅笑,走上前想勾起白萧的下巴,却被白萧偏头躲过。他微微怔住,而后冷笑一声。 “难为殿下您还记得我。” 白萧低头看着墙角边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青嫩小草,心情无比复杂。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付杨予怀。想不到这杨予怀竟然来的这么快。 杨予怀见白萧不搭理自己,便向前几步,贴近白萧身侧。 “听闻祁王殿下这些日子都在与瑞王同吃同住,可是真的?” 白萧听闻这话便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乔装打扮潜入皇宫里来的。 “是真的。”白萧点点头,神情坦然自若:“在这世上,本王就只剩下皇兄一个亲人了。皇兄也需要本王的陪伴。所以我们这段时间才住在一切,相互安慰。” “相互安慰?!”杨予怀失控的提高了音调,若不是他潜意识里还记得现在的情况,估计都要嚎叫破音了。 “你们是怎么相互安慰的?你信他?他需要你安慰?他有没有碰你?”杨予怀越问越破防,问到最后,竟然神经质的要去脱白萧的衣服检查。 “你们是怎么睡在一起的?你们在同一个被窝里有没有做什么,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 白萧被杨予怀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推开了杨予怀,迅速远离了他,皱着眉头呵斥到。 “住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思想这么龌龊吗?本王跟皇兄,是兄弟,是家人,自然可以同吃同住。你又算什么?有什么权利过问?” 白崇文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对自己绝对是纯纯的兄弟情。这一点毋庸置疑。 杨予怀听闻白萧的话,反应却更加强烈了。他拽住白萧的手腕,咬牙切齿的问到:“你信他?你竟然真的相信他?我聪慧的祁王殿下,你竟然真的相信他心思单纯,对你毫无非分之想?” “本王为什么不能信他?”白萧觉得杨予怀这个人实在是莫名其妙,他索性直接了当的说到:“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本王是个男人,铁骨铮铮的男人,本王喜欢的是女人。这世上的绝大多数男人也跟本王一样,性别男,爱好女。不能因为你个人的偏差,就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本王若是觉得自己的皇兄对自己有非分之想,那才是真的有毛病吧?” 杨予怀的眼睛看着白萧那喋喋不休的嘴唇,却越发没有心思听他说话。他闭了闭眼,直接捂住了白萧的嘴巴。 “好,竟然殿下不相信,那在下就带殿下亲自去看看。” 白萧闻言将杨予怀的手扒拉了下来,皱着眉头问到:“看什么?” 杨予怀冷笑一声:“殿下一会儿就知道了。” 白萧一看他这副样子便知道这个人没憋什么好屁,便挣扎着说到:“本王不想看。你送本王回去。” “……”杨予怀自然不可能放过他:“殿下还是安静些,别挣扎了。一会儿若是被发现了,在下就只能和殿下原地上演一出活春宫来掩人耳目了。” 以前他住在翠微阁的时候,便经常听下人说。哪个宫里的宫女,和哪个宫里的侍卫在御花园里私相授受。动静大的很。如果他和白萧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他还真的只能用这个办法来逃避了。 白萧听闻这话便沉默了。他不知道杨予怀说这话是不是真的。但杨予怀的脸皮的确非常之厚。他不太赌的起。虽然他非常的想狗带,但是在狗带之前,脸面他还是要的。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杨予怀带着白萧逃出了皇宫,径直朝瑞王府走去。 “你带本王去瑞王府?”白萧狐疑的抬眸。 杨予怀眸色阴沉的点点头:“竟然在下是带殿下来看瑞王的真面目的,那自然得来瑞王府才行。” 第034章 囚帝翎(三十四) 白崇文搬进了东宫, 瑞王府就空置了。现在要混进去,可比以前容易。 杨予怀带着白萧,绕过昏昏欲睡的侍卫。径直前往摘星楼。 白萧知道瑞王府内有一座奢华无比的摘星楼, 但却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的。从名字来看,应该是一个玩乐的地方。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前世这个地方却变成了白崇文自焚的场所。 “你带本王来摘星楼?”白萧似乎有些意外。看来这杨予怀早就知道这摘星楼里的秘密了。白萧猜到了这里面肯定有秘密, 但他却对这个秘密没什么兴趣。能让白崇文拼死带进坟墓里的,只会是他的案底。 一个人的案底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杨予怀点点头:“殿下想知道的,都在这里面了。” 说着,他牵起白萧的手, 走进了摘星楼。 摘星楼内的夜明珠多如星辰,把整座宫殿照得亮如白昼。饶是白萧见多识广,也不得不为这样壮观的景象而感叹。 这白崇文是真有钱啊,要是把这些钱都充入国库, 那该多好。可惜这白崇文是个败家子儿, 简直花钱如流水啊。 杨予怀看见了白萧眼底的惋惜, 他有些好奇, 白萧在惋惜什么。但更让他好奇的却是,一会儿真相暴露后,白萧的反应。 这摘星楼可以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 也不能说是败絮。毕竟这栋楼里的东西还是很合他心意的。只是建这座楼的人却让他无比厌恶。 杨予怀带着白萧走进摘星楼深处。 夜明珠下挂着的美人图便映入白萧的眼帘。他没想到这摘星楼里竟然挂了这么多画卷, 便好奇的走上前查看。 杨予怀双手环胸, 好整以暇的看着白萧的背影。 白萧越看那画卷, 越觉得画卷里的人眼熟。然后突然反应过来,那画里的人不是自己吗?白萧惊疑不定的后退了一步。又抬头看向其他画卷。结果发现这些画卷里无一例外的全都是自己, 各种场景各种姿态的自己。 白萧脑子里顿时乱作一团,不可思议的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一堵坚硬的肉墙。他呼吸一窒, 侧眸向上看去,却与杨予怀戏谑的眼神对上了。 “祁王殿下觉得这些美人图画的怎么样?这些可都是瑞王殿下花重金,请全北溟最好的画师画出来的。瞧瞧这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卷,多精美啊……” 杨予怀一边说着,一边亲昵的环着白萧的肩膀,推着他朝最大的那副画卷靠近。 白萧知道杨予怀的用意,便稳了稳心神,面无表情的说到:“这些画卷确实精美,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杨予怀见白萧这么冷静,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又语调轻快的说到:“岂止是花了心思,瑞王殿下耗费这么多人力财力修建这座摘星楼,又在里面挂满了殿下您的画像。您猜,瑞王殿下的心里在想什么?” “他能想什么?”白萧冷哼一声:“不过是几幅画而已。你要挑拨本王与皇兄的关系,也寻个好点的理由。几幅画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就算他有什么想法,也不用你来指责他。” 毕竟……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刀子插进了杨予怀的心中。 杨予怀听闻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维持不住了。在他眼里,白萧说这番话,就是为白崇文开脱。为了替白崇文开脱,他都愿意自己骗自己了?!而且,他还把自己和白崇文那个竖子相提并论。这是杨予怀所不能忍的。 他阴沉着一张脸,将白萧裹挟在怀中,崩溃的问到:“他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你为什么还是这么相信他?这满屋子的画还不够让你看清他是吗?竟然不够,那在下再带殿下去看别的。” 白萧闻言一怔,无力的挣扎到:“本王不看,本王没兴趣。你放开本王,送本王回去!” 杨予怀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他看着白萧在自己的怀里挣扎,心中生出了一股子别样的满足感。心里的怒气也被白萧的举动冲淡了不少。 “这一回,看不看可由不得殿下了。” 白萧皱着眉头跺了一下脚,以示自己的决心。却仍是被杨予怀强行带着朝暗阁走去。 我恨! 白萧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不会武功。他要是会武功,哪里还会这么被动?下一个世界,他一定要做一个会武功的反派! 走过冗长而朦胧的过道,白萧的心里有些不安。那股不安在看到笼子里的那张大床时瞬间具象化了。具体表现在,他下意识的就想逃。 杨予怀反应极快的拉住了他,逼着白萧走进了笼子里。 “不是说相信瑞王吗?竟然相信瑞王,那祁王殿下跑什么?” 白萧心里有些紧张,眼神也罕见的有些慌乱。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应该是崩了,但却没想到居然崩的这么离谱。他之前看到那些画卷,还可以强装镇定。如今看到这个笼子,却一下子被唤醒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杨予怀见白萧不说话,便歪了歪头瞧着白萧:“嗯?殿下怎么不说话了?需要在下给殿下解释一下这个笼子的用途吗?” 白萧被杨予怀挤的呼吸困难,他偏过头喘了一口气。趁着杨予怀不注意,将他甩开,转身就想跑。 杨予怀怡然自得的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按了一下床头上的机关。笼子便沉重的扣了下来。 巨大的声响吓了白萧一跳,他站在笼子里,脸色有些苍白。 杨予怀微微勾唇,缓步走向白萧:“知道吗?这个笼子就是这么用的。” 说实话,他也很想打造一个,所以才会偷偷的跑过来研究使用方法。 “瑞王,他就是想这么对殿下。” 杨予怀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抱住了白萧的腰身。 白萧屏住呼吸,想反驳杨予怀说的话,却思绪混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都被关在笼子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洗干净的小羊羔,被关进了一只住着饿狼的笼子里。那只饿狼看着他就像看到一块肥肉,虎视眈眈,口水滴答。 白萧实在不想把这种比喻用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皱着眉头避开杨予怀的触碰。嗓音艰涩的说到。 “你怎知这个笼子是拿来关人的?白崇文这个人本就桀骜不驯,他说不定是想在这里养一只黑熊,或者野狼,或者老虎,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萧说完便觉得自己有了些底气,抬起头怒视着杨予怀。 杨予怀见白萧还在自欺欺人,忍不住冷笑一声。 “在下想不到殿下竟然如此天真。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在为白崇文开脱。在你心中,白崇文就这般天真无邪吗?” 杨予怀这话说的平静,但却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让白萧听的背脊发凉。 “一定要让我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吗!” 杨予怀突然爆发,拽着白萧的手腕,将人甩在了床榻上。动作熟练的解下了白萧的腰带。前世,他贴身伺候了白萧近十年,可以说白萧身上的衣物,他比白萧自己还熟悉。 “殿下,您难道真的不知道白崇文想对你做什么吗?” 白萧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胸口传来一阵凉意。他低头一看,便发现自己衣襟散乱,露出了半个瘦削的肩头,和白璧无瑕的胸膛。他心头一跳,赶忙拉拢了衣襟,慌忙的翻身逃离。 杨予怀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偶然乍泄的春光里。他心跳如雷的低下头,见白萧要逃走,便呼吸沉重的握住了白萧纤细的脚腕,将他拉了回来,红着眼眶覆身上去。 白萧现在是真的慌了,他与杨予怀力量悬殊,想逃离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白萧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突然趴在床上,轻声抽泣了起来。 他哭的入戏,连带着瘦削的肩膀都开始微微颤抖。 杨予怀闻声愣住,听着那细碎的哭声,仿佛心尖尖被一只抓着琉璃渣的手轻轻的揉了一把。又疼,又爽。 白萧居然哭了…… 两辈子他也没在他的面前流过泪…… 杨予怀心中的怒火瞬间被一盆温热的水浇灭。但另一种不可名状的火又烧了起来。 他靠近白萧,小心翼翼的轻触白萧的肩膀:“殿下,您怎么了?” ……你说我怎么了? 白萧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胡乱的穿好了衣服系好了腰带,抽抽搭搭的哭泣。 “你们,都欺负本王。”这句话一说出来,白萧的鸡皮疙瘩便掉了一地。他真想上吊。 然而杨予怀听闻这话,思绪却跑偏了:“谁?还有谁欺负了殿下?”他明天就去把他处决了。 “……”白萧心中无语。但面上却表情幽怨的瞥了杨予怀一眼,演戏这种事他手到擒来。 “你欺负本王,你不准碰本王。你明知道本王现在心里有多乱,却还是要……本王的父皇,才刚去世……” 白萧说着,哭的更厉害了。杨予怀被他哭的手足无措,赶忙单膝跪地目光虔诚的看着白萧,向白萧赔罪。 “殿下您别难过了,是在下不好,在下太冲动了。” 白萧见他服软,才稍稍收了收眼泪:“竟然这样,那你送本王回去。” 杨予怀下意识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好。”待反应过来后又皱着眉头:“殿下要回哪儿去?” 该不会是回东宫吧?杨予怀眸色一厉。 “回祁王府。”白萧情绪低落的回答道。 杨予怀听闻这话才松了一口气:“好。” —— 皇宫内,白崇文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有找到白萧。他无可奈何之下,都要跑去贵妃宫里询问他的母妃了,却听闻下人来报:祁王殿下已经回祁王府了。 白崇文听闻这话,放心的同时心情却更加不好了。看来白萧这是要将冷战进行到底了。 几日后,易学士府中,易双儿正在闺房里调养生息。按照宫里的说法,她的伤是自己摔的。但好在伤的不重,没有伤及肺腑,只需多养养就好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丞相府的张慕灵与易双儿是发小,听闻易双儿受伤了,便提着补品前来探望。 第035章 囚帝翎(三十五) “大小姐, 张家小姐来看您来了。”婢女上前通报到。 易双儿闻言赶忙放下手中的物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她动作虽然迅速,但仍被张慕灵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张慕灵脚步微微停顿, 待易双儿将东西藏好后,才缓步踏入屋内。 “听闻你前几日在宫中摔伤了,便特地来看看你。” 张慕灵说着, 将手中的补品放在了身旁的案几上。 易双儿听闻这话便叹了一口气:“一时失足,倒是给宫里的人添麻烦了。实在是为易家蒙羞。” 张慕灵知道这件事并没有易双儿说的这么简单,但易双儿不想多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听府医说, 你没伤及肺腑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人都躺在这里了,还在乎那虚无缥缈的脸面做什么?” 张慕灵说这话,表情有些嗔怪的。她好不容易来学士府一趟,自然是想帮易双儿调节情绪的。不至于让她在病中, 还抑郁烦闷。 易双儿闻言果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笑完后又无可奈何的说到:“可人活着, 不就是为了那一张面皮么?” 张慕灵摇摇头, 想转移话题。垂眸就看到了被易双儿压在枕头下的一块青绿色布料。上面还用银色的丝线绣着云纹。这颜色和花样,明显不是易双儿平日里穿着的款式。看着,倒像是个男人的。 ……男人的? 张慕灵反应过来, 顿时神情一变。她的脑海中闪过先前易双儿在床榻上藏东西的画面。难道她就是在藏这件衣服?还是男人的衣服? 易双儿见张慕灵不说话, 还神情古怪的看着自己的枕头。她心中一咯噔, 也低头看向自己的枕头。见自己藏在枕头下的衣物暴露了, 便赶忙慌张的将那块溢出来的衣摆塞回了枕头底下。 但她心中也知道,这番举动是徒劳的。反而还在张慕灵面前, 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张慕灵阴沉着一张脸问到:“这是谁的衣服?你把它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要是被别人发现了, 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易双儿闻言张了张嘴,有些失语。半响之后才磕磕巴巴的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怎样的?”张慕灵皱着眉头,表情十分严肃:“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你也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如今这个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捡的,你也不应该把它带进你的闺房里。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你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易双儿听闻这话心中苦闷。她知道张慕灵是担心自己,所以才会这么激动。她也不愿意让张慕灵为自己担忧。所以她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如实告知。 “这件衣服,是祁王殿下的。”易双儿说着,忍不住轻叹一声。将枕头底下的衣服拿了出来。平整的摆在被褥上,小心翼翼的叠了起来。 张慕灵闻言一愣。大脑里的思绪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清空了。她耳边轰鸣着,瞪大了眼睛,失神的问到。 “这是……祁王殿下的?” 易双儿点了点头。而后又突然反应过来,快速的解释道。 “你别多想。我与祁王殿下并无什么关系。只是那天,我在宫里摔伤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祁王殿下。祁王殿下见我形容狼狈,便脱了他的外衫,借给我御御寒。” 张慕灵听闻这番话呆呆的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被冻结了的心脏,终于再次恢复了生机。 “原,原来如此。”她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声。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着实可笑。幸好易双儿没察觉到。 她怎么会因为一件衣服慌成这个样子?这实在不像她。 “那照这么说来,这祁王殿下看起来是个好人咯?”张慕灵轻咳一声,语调轻快的问到。 易双儿点点头:“若是没有祁王殿下帮忙,我那日在皇宫里可就惨了。” 说不定死在东宫里都没人在意。易双儿这般想着,心中不由悲凉。 张慕灵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走上前拍了拍易双儿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你这件衣服要怎么处理?”张慕灵问到:“总不能让它一直放在这里。” 易双儿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我也在想这件衣服应该怎么办。虽然祁王殿下说过,他不缺这件衣服。但我还是想……还给他。” “那你要怎么还给他?”张慕灵又问到。 易双儿叹了一口气:“我也正发愁呢。祁王殿下当初说了不缺这件衣服。大概就是暗示我不用还给他吧……但是放在我这里又不合适,我又不愿意……”把它给毁了。 张慕灵站在一旁看着易双儿纠结,也沉下心来开始给易双儿想办法。 易双儿侧眸瞧了张慕灵一眼,突然灵机一动。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张慕灵。 “要不,慕灵姐姐帮我去送吧?你身为相府千金,要见祁王殿下应该比我容易。” “啊?”张慕灵闻言愣了愣,下意识的抬手接过祁王殿下的衣服。皱着眉头问到:“我去还衣服?” 易双儿期盼的点点头:“若是姐姐愿意帮忙的话,就拜托姐姐了。” “……”张慕灵沉吟一瞬,眼眸闪了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易双儿。 祁王府内。 白萧以为自己离开皇宫后终于能清静了,却没想到又被杨予怀缠上了。杨予怀将白萧送回祁王府后,便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整日厚着脸皮和白萧朝夕相处,就算白萧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他也甘之如饴。 这是他求了两辈子才求来的结果。人们常说,强扭的瓜不甜,但是究竟甜不甜,也只有拧下来才知道。如今他觉得,真是甜极了。 白崇文在白萧回祁王府的第二天便彻底的心软了。什么脸面什么自尊,他都不要了。他只要白萧能回到自己身边。 宫里每天都会派人来请白萧回去,但都被杨予怀拒之门外。他又不是什么圣人,好不容易才让白萧看清白崇文的真面目。他又怎么可能再让白崇文有接近白萧的机会?想让白萧回去?下辈子吧。 至于白萧,经过他抗议后,杨予怀确实不再强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了。但是杨予怀却变得非常奇怪。 其他的他都能忍。他就是不能忍这杨予怀老是莫名其妙的咬他。 是真的用嘴咬。每次咬他一回,他的身上都会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不疼,但却极其古怪别扭。 就像今日。白萧原本正好好的站在窗棂便练字,那杨予怀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到他在练字,便脚步一顿,站在了他的身旁,看着他写字。视线从白萧的脸颊,游离到他的修长脖颈,再到他白皙纤细的指尖。 突然,他就像抽风了一般握住了白萧的手。 白萧被杨予怀吓了一跳,手中的毛笔沾着墨水在宣纸上留下了一道墨痕,而后咕噜噜的滚落在地。他皱着眉头问杨予怀:“你在干嘛?” 杨予怀牵起白萧的手放在唇边,然后张嘴就咬了一口。他咬的面目狰狞,但下口却十分克制。说是咬却更像是磨。 白萧被他咬的汗毛竖起,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赶忙挣扎着将手收回来。用书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的口水。 “你到底在干什么?莫不是被疯狗咬了,得了瘪咬病。不然为什么老是咬本王?” 杨予怀闻言抬手摸了摸鼻尖,眼神炙热的看着白萧。 “在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下看见殿下就想咬。约莫在下是属狗的,而殿下看起来却像是美味的肉骨头。” 白萧听着他胡说八道,嘴角无语的一扯。伸手将面前的宣纸揉成了一团,朝杨予怀的脸扔过去。 他经常气愤的拿东西扔杨予怀。杨予怀有时候会躲,有时候会直接受着。然而不管他是躲还是受着,在下一秒他都会再次扑上来,拉着白萧啃一口。 白萧实在忍无可忍了,便会踢他一脚。但这一招属实是,伤敌八百自损一万。他与杨予怀力量悬殊,每次他抬脚踢他,便会被杨予怀顺势握住他的脚踝。拉到他的怀里。 之后如何狼狈如何挣扎,不提也罢。 不过好在几日后,白晓堂有事情需要杨予怀去处理。杨予怀推脱不了,便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去。 白萧送走了杨予怀,心情立马就舒畅了。他坐在凉亭的摇摇椅上,打开了浅渊送过来的信件。浅渊已经在回皇城的路上了,最晚三日之后,必能到达目的地。 三日之后…… 白萧陷入沉思。杨予怀此次回白晓堂,应该是回去处理内乱的。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他不如三日之后,直接随浅渊逃往边疆? 这个念头一出,白萧顿时有些蠢蠢欲动。 “殿下,丞相府有位公子求见。”一个侍从走上前通报到。 “丞相府的公子?”谁? “他有说名字吗?”白萧问到。 侍从闻言摇摇头:“那位公子并未提及,只说自己是丞相大人的兄弟。” 白萧听闻这话心中便有了思量。 “让他进来吧。”可能是张风遥有什么事情想同自己商议。又不想暴露身份吧。 “是。”侍从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后,一个身量清瘦单薄的少年被下人引了进来。 白萧远远看着他,觉得这个少年似乎有些眼熟。 那少年看起来虽然镇定,但眼神里却控制不住的透露出了几分拘谨。这是他第一次来祁王府。而且还是以这样的装扮。这让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他害怕被祁王殿下认出来。 白萧待这少年走近后,便眉头一皱,认出了她的身份。 张慕灵。 第036章 囚帝翎(三十六) 她怎么会来找自己?而且还装扮成这副样子? 白萧心中疑惑。倾身按住摇摇椅, 从容不迫的端正了坐姿。看向张慕灵的眼神,带上了些许审视。 他这辈子,照理来说不应该与张慕灵有所接触才是。 这是张慕灵第二次与祁王殿下见面, 她的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小生,见过祁王殿下。”张慕灵梗着喉咙压低了声音,拘谨的朝着白萧行了个礼。 “……免礼。”白萧微微颔首。 “谢殿下。”张慕灵深吸一口气, 强装镇定的抬起头,与祁王殿下对视。但对视一秒后又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白萧见她如此紧张,便吩咐下人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张慕灵面前。 “张公子不必客气, 先坐吧。” 张慕灵闻言接过茶杯,乖巧的坐了下来:“多谢祁王殿下。”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状似无意一般问到:“听闻张公子是张丞相的兄弟。不知,是什么兄弟?本王怎么从未见过张公子?” 张慕灵听闻这话, 短暂的啊了一声。心瞬间提了起来。 “小生……小生是张丞相的远房表弟。也是最近才到皇城里来投靠表哥的。祁王殿下不认识小生, 也属实正常。” “原来是这样。”白萧了然的点了点头。 “那张公子此行前来, 所为何事?”白萧又问到。 张慕灵被白萧一提醒, 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她差点忘了。 “是这样的,小生与易学士乃是旧相识。他的女儿托小生将一件东西还给殿下。小生应允了,所以今日便将那件东西带了过来。” 白萧听闻这话便明白了。原来是来还衣服的。 张慕灵说完后便让小厮将东西呈了上来。是一个做工精美的漆盒。 白萧伸手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的果然是自己那日在宫里借给易双儿的外衫。 “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竟也让易学士如此费心。还麻烦张公子为此走一趟。” 白萧说这话时神情坦然自若, 直接将易双儿从整件事里摘了出去。 张慕灵听闻祁王殿下这么说, 便心领神会。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麻烦, 不麻烦。能帮到易学士和祁王殿下, 小生也十分荣幸。” 此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张慕灵便起身告辞了。她没想到祁王殿下竟然如此好说话。她明明只见过祁王殿下两次。却不知为何对他有说不完的亲近之意。 就仿佛前世, 他们曾经是恋人一般。 这让张慕灵有些惶恐。但惶恐之余又有些开心。可能这就是那些话本子里说的,命定的缘分吧。她张慕灵认定的人, 果然样样都是优秀的。 走出祁王府后,张慕灵便踏上了马车,打算启程回府。但在祁王府门口,她却看到了皇宫里的总管公公。 “他们在做什么?”张慕灵问到。 随行而来的小厮闻言探头一望,而后拖长了尾音回答道。 “原来是他们啊。小的刚刚也好奇呢,就去问了问守门的侍卫大哥。他们说这些人在千方百计的请祁王殿下回宫里去呢。真搞不懂皇宫里的那位贵人在想什么。祁王殿下有王府,有封号,于情于理都没有必要再去宫里受人管制。何况现在先帝也下葬了,就更没必要了。” 张慕灵听闻这话脑海中思绪流转,而后冷笑一声。 “一个人心不正,位置自然也就坐不安稳。”宫里的那位,明着说是想请祁王殿下去宫里同住。但实际上说不定是想软禁祁王殿下。因为祁王殿下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威胁。 张慕灵觉得,自己应该帮帮祁王殿下。但她作为一个闺阁女子。似乎……有心无力。 两日后,浅渊骑着汗血宝马,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北溟皇城。 白萧一见到浅渊,便仿佛看到了亲人一般,热泪盈眶的迎接了上去。 这都多久没见面了?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 白萧心中感慨。想不到就一个多月,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属下拜见祁王殿下。”浅渊翻身下马,跪在了白萧身前。 白萧立马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浅渊看着白萧,不由得鼻子一酸。他赶忙偏头,压下了眼底的泪意。笑着问白萧。 “殿下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安好?” 白萧听闻这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他的目标是狗带。 “对了,边关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白萧问到。 浅渊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回殿下的话,属下不辱使命,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殿下好端端的,为何要在遥远的边关购置府邸?那地方刀光剑影,黄沙漫天,可不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 “安排好了就好。”白萧放心了。 浅渊瞧见白萧的表情,忍不住问到。 “恕属下直言。殿下为何要在边关购置府邸?那个地方似乎,并不适合居住。” 白萧闻言表情复杂的摇摇头:“你不知道。边关即便再不适合居住,也比如今的皇城来的令人心安。” 浅渊听闻这话微微愣住,随即便反应过来祁王殿下的言下之意。他知道,若不是处境实在艰难,祁王殿下绝对不会这么消极。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浅渊担忧的问道。 白萧略略思索,问了句:“你可还有力气?” 浅渊坚定的点了点头:“有。” 一个字,让他说出了视死如归的架势。 “好。”白萧左手锤了一下右手掌心:“那你今晚便去备一辆马车。我们即刻逃往边疆,远离皇城这是非之地。再也不回来了。” 不管浅渊会不会回来。反正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浅渊听闻祁王殿下的计划,先是一愣,而后更加坚定的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当晚,月朗星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向了城门口。 “站住,这么晚出城,是去做什么的?” 守城侍卫拦车问到。 浅渊戴着帷帽,面目在月光下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楚。他听闻守城侍卫的话,直接举起了令牌。 “本人受祁王殿下之命。前往江南收购丝绸。” 守城侍卫闻言立马让开了路。也不打算继续往下查了。 “原来是奉了祁王殿下之命。失礼了。快请。” “多谢官爷通融。”浅渊收回了令牌,对着守城侍卫拱了拱手。而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银锭子。 “在下急着出城,也没带什么金银细软,这枚银锭子就当请官爷喝壶酒了。” 守城侍卫听闻这话面色惶恐。祁王殿下的东西,他哪敢收啊。但在几番推辞之下,他还是收了。 “多谢这位……总管。祝总管一路顺风。”守城侍卫乐呵呵的同浅渊道别。 浅渊微微颔首:“告辞。” 马车走出去几百米。白萧撩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那逐渐远去的城门。那城门修建的巍峨壮观,即便是在夜色里,也难掩它的峥嵘气质。 想不到他这么容易就从皇宫里逃出来了。白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竟然已经逃出来了,白萧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又不是闲得慌,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浅渊驾着马车,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殿下,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便叫属下一声。” 白萧闻言沉吟一瞬,清越的声音从马车里闷闷的传来:“叫萧公子。” “好~”浅渊挑眉应了一声。扬了扬手中的马鞭,神情里是显而易见的雀跃。 皇城到边关的距离,即便是骑马也需要大半个月。更别提他们坐的还是马车了。 白萧担心在路上呆久了容易暴露行踪,便在中途雇了一个经验丰富的马车夫。让他同浅渊日夜交替,昼夜不停的赶往边关。同时,他还准备了双重保险。雇了另一辆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马车前往江南采购丝绸,混淆视听。 这样,即便有人发现他离开皇城了,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 皇宫内,白崇文颓废的趴在酒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自从白萧离开东宫后,他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望风。都快变成石像了。 总管公公走上前,毕恭毕敬的对着白崇文行了个礼。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白崇文闻声抬眸,看了一眼总管公公身后,失落的问道:“祁王殿下还是不愿意回宫么?” 总管公公摇摇头,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恕老奴直言。祁王殿下有先皇亲封的爵位,有先皇御赐的府邸。他住在宫里,原本就是不合规矩的。老奴就是去请祁王殿下一千次,一万次,祁王殿下也是不会同意回宫的。太子殿下您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好好的一对兄弟,别因为这件事反目了。 白崇文才没心思管这些。他仿佛没听见总管公公说的话一般,自言自语的喃喃道:“看来,他是一定要让本殿下亲自去请他,去给他赔礼道歉,他才肯回来了。竟然这样,那本殿下就亲自去请!” 白崇文说罢,便扔了手中的酒杯,借着酒劲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东宫。 总管公公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的伸了伸手。而后无奈的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罢了,他就不应该多这个嘴。人家两兄弟的事情,他一个外人多说什么。 白崇文雄赳赳气昂昂的驾车前往祁王府。但到达祁王府后,他的气势又一下子软了下来。吩咐手底下的太监。 “去叫门。”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跳下了马车。 守门侍卫拦住了他:“什么人前来拜访?” 小太监闻言耐着性子说到:“我家主子是当今太子殿下,烦请侍卫大哥向祁王殿下通报一声。就说太子殿下来……” 小太监说着说着,机敏的压低了声音:“来赔罪了。” 守门侍卫听闻这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说到:“太子殿下来赔罪?!” 小太监被这侍卫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不可高声,不可高声。” 守门侍卫也反应了过来,有些为难的说到:“可是殿下吩咐过。皇宫里的人,一个都不准放进去。” “太子殿下也不准放进去?”这回,轮到小太监吃惊了。可是太子殿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一回,要是再见不到祁王殿下,小太监怕太子殿下会失控。这段时间,东宫里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要是太子殿下再一次被祁王殿下拒之门外。他觉得自己可以提前退休了。 每天都面对着一个喜怒无常的主子,这以后在东宫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所以为了自己的前途,他还是决定再努力一把。 “可是太子殿下是祁王殿下的亲哥哥啊。亲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侍卫大哥你先去通报一声吧。看看祁王殿下有什么反应。若是祁王殿下实在不愿意见太子殿下,那我们……就离开。可若是祁王殿下愿意见太子殿下。却因为侍卫大哥行事过于死板,耽误了通报的时辰,这可就是大罪了。我们做奴才的,虽然不能为主子做到事事顺心。但最起码不要让主子心烦。大哥你说是吗?” 小太监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别的不说,口才还是相当不错的。侍卫大哥头脑简单,很容易就被小太监的话给绕了进去。他略略思索后,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通报。”守门侍卫说完便转身打开了祁王府的大门。 小太监见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走回了马车边。 白崇文紧张的问道。 “怎么样?” 小太监闻言下意识的宽慰主子:“守门侍卫已经进去通报了。说不定过一会儿祁王殿下就会亲自来请太子殿下进去叙旧了。” “此话当真?”白崇文听闻这话,声音有些激动。 “……”小太监自然不敢说当真。他怕万一情况不符合太子殿下的预期,太子殿下会当街拧下他的头当球踢。 更何况现在,祁王府内实际上根本没有祁王。 第037章 囚帝翎(三十七) 守门侍卫并未见到祁王殿下本人。而是由祁王殿下身边的侍从, 代为传达。 “祁王殿下近日身体不适,不想见任何人。” 守门侍卫闻言犹犹豫豫的说到:“可是今日前来求见的,是太子殿下……若是我们将太子殿下拒之门外, 恐怕不太合适。” “太子殿下?”侍从闻言一惊。心中也有些慌乱。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到。 “太子殿下又如何?祁王殿下说不见,那就是不见。” 守门侍卫听闻这话欲言又止的抬了抬手,最后也只得微鞠一躬:“属下遵命。” 小太监站在祁王府门口翘首以盼。看见了侍卫大哥的身影便赶忙迎了上去。 “侍卫大哥通报祁王殿下了吗?祁王殿下怎么说?” 守门侍卫见小太监如此焦急, 便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祁王殿下近日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小太监听闻这话面色一僵。 “这怎么可能呢?侍卫大哥,您莫不是听错了?祁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可是亲兄弟,他怎么会不愿意见太子殿下呢?” “不是不愿意。是祁王殿下近日身体不适。不宜相见。”守门侍卫皱着眉头解释道。 “可是,竟然祁王殿下身体不适。那他就更不应该拒绝太子殿下的探视了啊。太子殿下如此关心祁王, 知道他生病了,肯定会心疼的。” 守门侍卫一时间无话可说。他只是个守门的。退一万步讲,他也只是个传话的。没那么多小心思。 “总之,在下话已带到。其他的, 公公便请自行判断吧。” 小太监闻言喉咙一噎, 知道侍卫大哥这是生气了。他皱着眉头敛下心神。回眸, 颤颤巍巍的朝马车边走去。 白崇文坐在马车里, 显然已经没有了多少耐性。 “如何?祁王殿下怎么说?” 小太监听着太子殿下的声音,害怕的咽了一口唾沫。好半响后才微微福身,鼓起勇气回答道。 “祁王殿下说他身体不适。不想见任何人。” “身体不适?”白崇文听闻这话直接撩开了车帘, 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祁王殿下身体不适怎么不早告诉本殿下?”他就知道, 白萧不会故意不搭理自己的。原来是生病了。自己可真是该死, 让白萧一个人在王府里独自抗了这么多天。 至于小太监后面说的话, 直接被白崇文选择性的忽略了。 “开门,本殿下要进去看望自己的兄弟。”白崇文像个土匪一般, 理直气壮的站在祁王府门口叫门。 守门侍卫被太子殿下吓了一跳。硬着头皮说到:“太子殿下,祁王殿下说他身体不适, 不想见——” “聒噪。”白崇文眸色一冷,抬手就扣住了守门侍卫的脖颈。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死死的堵在了他的喉咙里。 守门侍卫被拿捏住了命门,面色青紫的咳嗽了两声。 白崇文也无意取守门侍卫的性命。毕竟这些侍卫再不济也是祁王府的人。他不想因为这几个下人,同白萧生了嫌隙。 太不值当了。 所以,白崇文直接将守门侍卫的脸,按在了祁王府的大门上。 “开门。” 守门侍卫这一次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立马掏出了钥匙将大门打开。 白崇文看着打开的大门,收了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急匆匆的跑进了祁王府里。 小太监傻愣愣的紧随其后。太子殿下这番举动,相当于是硬闯祁王府了。希望祁王殿下不要怪罪才是。 白崇文步伐轻快,走的匆忙,但他却并不知道祁王府内的布局。所以走了一段路后,便突兀的停了下来。 小太监差点没站稳,撞到太子殿下的身上去。他赶忙惊心动魄的稳住了脚步。 “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白崇文沉吟一瞬,吩咐到:“你去找个人带路。” 小太监听闻这话便懂了:“奴才遵命。” 不一会儿后,小太监便找到了一个认识路的小厮。 但白崇文还是纠结着站在原地没有动。 “太子殿下?”小太监心中疑惑。 白崇文抬手,默不作声的扶了一下头顶上的发冠。又皱着眉头整理了一下袖口和衣襟。仰起头,神情倨傲的问道。 “本殿下今日的穿着,可还得体?” 小太监听闻这话嘴角轻扯。 “太子殿下龙章凤姿,无论穿什么都是得体的。” “算你识相。” 白崇文十分满意这个答案。一甩袖子,自信满满的朝祁王殿下的寝殿走去。 白萧的侍从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直接闯了进来。一时间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寝殿门口兜兜转转。但在见到太子殿下时,侍从还是稳住了心神。端正了姿态。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与白萧就隔着一道墙了,白崇文自然也就不着急了。甚至还彬彬有礼的问道。 “你家主子最近过的可还安好?” 侍从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仍旧是那套说辞。 “回太子殿下的话。祁王殿下最近身体不适,正在府内修养,不宜出面接待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 白崇文听闻这话面色一沉。但还是耐着性子,尽量温和的说到:“本殿下是祁王的亲哥哥。他生病了,本殿下岂有不去探望之理?若他实在难受,本殿下就去为他请太医。他喜欢安静,本殿下又不是什么聒噪之人,你们为何不让本殿下进去?” 侍从被太子殿下问的语塞。半响说不出话来。 白崇文并不打算为难他们。他在尽可能的,避免与白萧身边的人起冲突。 “本殿下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只是进去看看皇弟而已。看完本殿下就走了,绝对不会耽误皇弟养病的。” 白崇文说着便要推门而入。侍从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 “太子殿下,祁王殿下有命,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白崇文闻言眸色一冷,对这侍从千方百计阻挠他的行为十分不耐烦。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一把推开了拦在身前的侍从。 “滚开!” 侍从被推的一个踉跄,但仍是不忘自己的使命:“太子殿下!” 白崇文一脚踢中侍从的腹部,将他踢出去十米远。而后冷哼一声,表情凝重的踏入了寝殿内。 寝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满是浓重的草药味。白崇文嗅着,不由得眉头一皱,心瞬间便提了起来。 “萧儿?”白崇文温柔的唤了一声。这个称呼在他的舌尖滚动了无数遍。今天终于有机会叫出口了。 “萧儿你还好吗?”白崇文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朝床榻边走去。 从他这个方向看去,可以明显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白崇文见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这里是皇城,是白萧的家,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抛下自己,抛下一切,消失不见呢?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皇兄。”床榻上的人突然咳嗽了一声,虚弱的发出了声音。 白崇文闻声,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加快了脚步朝白萧那方走去。 “皇弟,你怎么病的如此严重?”他嘴上关切的问候着,行为上也丝毫不见外的直接坐上了白萧的床榻。 床上的白萧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响后才断断续续的回答道:“臣弟偶感风寒,迟迟不见好。怕传染给皇兄。皇兄还是赶紧走吧。” 白崇文见白萧还是想赶自己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皇弟当皇兄是什么人?纸扎的人吗,这么脆弱?皇兄别的不说,身体还是很硬朗的,皇弟你就别担心了。皇弟你的药喝了吗?皇兄喂你吧。” 床上的白萧听闻这话赶忙拒绝到:“不用了。今天的药,臣弟已经喝过了。” “喝过了啊……”白崇文闻言有些失落:“那皇兄去帮你把灯点上吧。你这屋子里太黑了,窗户还不通风。不利于治病康复。” “不!不用!”‘白萧’吓得差点从床榻上坐起来。 床榻两边的烛台,被白崇文一根一根的点亮。‘白萧’眼眸一转,赶忙钻进了被窝里。他现在心跳如雷,整个人都快慌死了。 白崇文点完灯后,便回眸看向白萧。却见白萧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不由得失笑。 “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一害羞就躲进被子里。快出来吧,你这样闷着对身体不好。原本就得了风寒,可别再折腾出其他什么病来。” ‘白萧’闻言仍旧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他压根不敢动。甚至还抓紧了身上的被子,不让它掉下去。 白崇文见此无奈的摇摇头。眉眼含笑的走上前想帮‘白萧’将被子拉开。却在几番试探之后,发现自己根本拉不动。 “皇弟?”白崇文心中疑惑:“你这样会闷坏的。” “……”跟小命相比,闷坏又算的了什么?‘白萧’咬着牙屏住呼吸,憋的自己满头大汗。 白崇文心中的那股不安又浮了上来。他不动声色的伸手拽住被子的一角。而后趁着‘白萧’不注意,猛地将被子一掀。 床上的人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待反应过来后,面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他是祁王殿下身边的近侍之一。精通拟声术和易容术。但即便是再成功的易容术,也是有瑕疵的。所以他在扮成祁王殿下时,需要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才能达到七成相似。可若是灯光亮起,他的易容术便无处遁形。 第038章 囚帝翎(三十八) 借由明亮的烛火, 白崇文看清了床上之人的真面目。那熟悉中又带着违和感的面容,让他瞬间怒火中烧。 蜷缩在床上的近侍见事情败露了,便立马撒出了一把红色的粉末。 这是祁王殿下教他的, 逃跑的时候就往别人的脸上撒一把辣椒粉。一撒一个准。 白崇文正要发难,却猝不及防吸入了一大口辣椒粉。呛得他涕泪横流,一边打喷嚏一边猛烈的咳嗽。待缓过劲来后, 床上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事已至此,白崇文即便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眸色阴沉,克制住暴怒的情绪。面无表情的下令封锁了整座祁王府。将府中所有小厮侍从分开关押,挨个审问。然而祁王府中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嘴严的。他盘问了三天, 愣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按照他以前的习惯,这些人竟然什么都不说,那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全部拖出去砍了。 但是这些人,这些祁王府的人。他却不敢随意下令打杀他们。因为他怕白萧知道后, 怪罪他, 与他离心。所以便靠着仅存的理智, 拼命的忍耐着。可越忍, 人就越难受。他现在就像一团被纸包住的火。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 小太监原本就害怕太子殿下,现在就更不敢靠近太子殿下了。他颤颤巍巍的站在东宫门口。毕恭毕敬的对着白崇文行了个礼。高声通报到。 “太子殿下,城门口的守城侍卫求见。” “守城侍卫?” 白崇文眉头一皱:“让他进来。” 他这段日子在祁王府内搜寻白萧无果, 便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整座皇城内。但他又不想让别人知道, 白萧失踪了。于是便对外声称, 祁王殿下身边的侍从浅渊失踪了。还贴出了浅渊的画像, 让皇城内的百姓若是看到过浅渊,便积极的提供线索, 太子殿下必有重金酬谢。 毕竟只要找到浅渊,也就离找到白萧不远了。 守城侍卫拘谨的踏入东宫。 “属下拜见太子殿下。” 白崇文没心思和这些人多说, 直接了当的问道。 “听下人来报,你知道浅渊的踪迹?” 守城侍卫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属下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浅渊总管。但属下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绝对和浅渊总管有关。约莫是在半个月前,属下正在城门口站岗。那日天色将晚,属下有些疲惫,也没看清那个人的相貌。但他的身量却与画作中相仿。而且他手中还拿着祁王府的令牌。” “祁王府的令牌?”白崇文听闻这话眼前一亮,立马激动的冲到了守城侍卫面前:“然后呢?你接着说。” 守城侍卫被白崇文迫切的眼神盯得有些紧张。咽了一口唾沫后才继续说道。 “那个人驾着马车,说自己奉祁王殿下之命,前往江南收购丝绸。属下见没什么问题,而且又是祁王殿下的马车,便放行了。” “放行了?!”白崇文眉头一皱,站在原地兜兜转转了一会儿。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江南…… 白崇文心念一动,立马下令:“来人!去彻查皇城通往江南的所有路线,一辆马车都不准放过!” 小太监闻声赶忙应答到:“是,奴才遵命。” 祁王府内。时隔半个月,杨予怀终于从白晓堂内归来。他心中无比兴奋,无比期待与白萧的再次见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别胜新婚吗?杨予怀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朝白萧走去的步伐越来越急迫。 白晓堂的势力现在已经完全由他掌控了。他现在已经是白晓堂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了,没有人可以取代他。他想将这份喜悦分享给白萧。毕竟在他的眼里,他和白萧是一体的。 然而待他走进祁王府,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毫无生气的空壳子。就仿佛一夜之间,祁王府里的人全都蒸发了一般。 杨予怀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里的不对劲。他前进的脚步蓦地顿住,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心里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大变故?而后阴沉着一张脸,更加急切的朝白萧的寝殿飞奔而去。 沉重的大门被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他怕惊扰到白萧,连脚步都放轻了。没人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么忐忑,又有多么期待。他不知道白萧再看见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惊喜,还是不耐烦…… 然而下一秒,他所有的期待都落了空。 寝殿内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张凌乱不堪的床榻。 杨予怀呼吸一窒,抬脚走了上去。神情怔忡的坐在床榻边陷入了沉思。 看来在他离开的这半个月时间里,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知道白萧最在乎的是皇位,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白晓堂完整的收入囊中。以便日后,助白萧一臂之力。不然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离开白萧这么长时间了。他太害怕了,他怕白萧会出事,也怕他会离开自己。所以在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跟白萧形影不离。 但他即便再小心,也防不住有心之人的窥伺。 没错,杨予怀在沉思良久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白萧可能是被白崇文劫走了。 不然以白萧的性子,他不可能放任寝殿就这么凌乱下去。这只能说明事发突然,白萧都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床榻。而且他还在床榻上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辣椒粉的味道。 这就更匪夷所思了。 于是当晚,杨予怀便潜入了东宫。 白崇文经过三天三夜坚持不懈的调查,终于在通往江南的官道上发现了疑似浅渊的车驾。他当机立断,决定亲自驾车前往,将浅渊从半路上拦截下来。 杨予怀原本是想挟持白崇文的,最好能直接杀了他。但听闻白崇文和下人的谈话。他又停住了动作。 原来,白萧已经失踪半个多月了……算算时间,竟然是在他离开祁王府后没多久就失踪了。说是失踪,却更像是蓄谋已久的逃离。 毕竟没有哪个人会在失踪之前,还安排一个人冒充自己的。 杨予怀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笑的久了便觉得胸口疼。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在为白萧打算,为白萧拼尽全力。但转头白萧却丢下了他,将他一个人留在皇城里。他就不应该对白萧心软,不应该给白萧自由。他就应该一做到底,将白萧牢牢的拽在自己的掌心里。他早就知道白萧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 这一次,他不会再心软了。 第039章 囚帝翎(三十九) 白晓堂的势力与白崇文的亲卫, 兵分两路前往江南。 白崇文原本是打算以体察民情为由,亲自前往江南的,却在即将启程之时被瑜贵妃拦下。 这臭小子, 在皇城里大张旗鼓的寻找一个侍从也就算了。还闹的满城风雨,都快把她给气死了。如今眼看着登基在即,他又要去什么江南, 直接让瑜贵妃忍无可忍。派人将他软禁在了东宫内。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等登基之后再说。 镇国将军看着被御林军包围的密不透风的东宫,忍俊不禁的感叹到。 “这东宫如今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瑜贵妃对此乐见其成。 “本宫放任他胡闹了将近一个月,已经够给他脸面了。再让他无法无天下去, 恐怕他连东南西北都不清了。” 镇国将军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贵妃娘娘,你有没有想过,太子殿下为什么突然要去江南?” “他这小子去江南还能为什么?兄长你不会真信了他说的体察民情吧?他去江南,无外乎就是吃喝玩乐, 赏花消遣。难道还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成?”瑜贵妃觉得那个糟心的臭小子, 可没有这种建功立业的觉悟。他若是有, 她也不用操这么多年的心, 把皇位送到他手上了。 “不。”镇国将军摇摇头。 “难道贵妃娘娘没发现,这段时间祁王殿下都不见了吗?” 瑜贵妃原本并未在意。听闻镇国将军这么说,才突然反应过来。是啊, 这段时间白萧那个小东西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镇国将军见瑜贵妃回过味来, 便捋着胡须, 继续往下说。 “微臣猜测,那祁王殿下大概率是失踪了。所以太子殿下才会在皇城里大张旗鼓的搜寻近侍浅渊的踪迹。因为太子殿下找不到祁王了, 便只能另辟蹊径,从近侍浅渊身上寻找答案。如今, 太子殿下大概是找到了,祁王殿下很可能就在江南水乡。不然以太子殿下的秉性,他不可能在这个关头,贸然前往江南体察民情。” 瑜贵妃听闻这番话,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如此说来,白萧那小子现在与我儿并不在一块……” 镇国将军表情慎重的点了点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瑜贵妃冷笑一声。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白萧呢。想不到白萧竟然自己离开了白崇文身边,还跑出了皇城。这就怪不得她了。 听闻江南风景如画,也正适合做白萧的长眠之地。 “兄长。”瑜贵妃心中有了主意,便示意镇国将军附耳过来:“请兄长派十个暗卫前往江南。然后……” 杀。 镇国将军听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微臣遵命。” 皇城内风云诡谲,白萧这边却难得的过了几天清静日子。 浅渊不愧是浅渊。他竟然在边疆这个黄沙漫天,鸟不生蛋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四合院给白萧居住。 白萧也着实被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给惊了一把。 “浅渊,你是怎么找到这个院子的?”这也太厉害了。 浅渊笑着回答:“只要有心,便能找到。” 他怎么可能真的让殿下住在黄沙里。这块地方是他从一个‘世外高人’那里买下来的。当时他已经走遍了边疆,心灰意冷了。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也幸好有这个意外收获。不然今时今日,殿下便不会这般开心了。 浅渊心情愉悦的跟在白萧身后,手中提着行礼包裹。他看着白萧兴致勃勃的背影。满心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 白萧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对这座院子十分满意。不仅地处隐蔽,还风景优美。不管从哪个方向来说,都是挑不出错的。 浅渊的办事能力向来都是一等一的。白萧忍不住欣慰的拍了拍浅渊的肩膀。 浅渊被拍的一愣,有些懵懂的抬眸看向白萧。 白萧莫名觉得浅渊这个表情有些呆,便乐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脸。 浅渊被拍的又是一愣,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待他反应过来后,白萧已经离开了。但他那张常年木着的冰山脸,却悄然间漫起了一层红晕。 白萧现在距离皇城虽然有十万八千里,但他却仍旧密切关注着皇城内的动向。 根据浅渊在前线得到的消息。白崇文登基在即,距离皇位只差一步之遥了。 又过了几日。皇城内传来喜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连带着这鸟不生蛋的边疆,都开始活跃了起来。 这股活跃喜庆的风,也刮到了白萧的四合院。 白萧听闻这则消息,心中十分满意。果然他走了,剧情就开始正常了。白崇文登基,接下来就是杨予怀…… 杨予怀就算了。白萧一想起杨予怀便觉得头疼。只要杨予怀能好好的活着。这个世界的结局就算完美了。 浅渊今日在野外打到了山鸡。打算给殿下煲个鸡汤,补补身子。在这边疆生活一两天还好,生活时间久了问题也就暴露出来了。 边疆土地贫瘠,粮食短缺,很多吃食用度都没有以前那么精细。纵使浅渊使出浑身解数,想为殿下恢复到以前的吃穿用度,但也有心无力。毕竟这桑叶都长不出来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会有名贵的丝绸。 然而白萧却并不在意。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是只有他一个人前往边关,孤零零的死去。如今多了一个浅渊,悉心照顾他,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在浅渊追随他前往边关之前,他甚至考虑过自己要不要去学习一下荒野求生…… 现在有浅渊在,这个想法便自然而然的被他抛之脑后。 浅渊的厨艺也是相当不错的。炖出来的鸡汤喷香浓郁,跟皇宫里的御厨相比也丝毫不逊色。白萧喝了一口,直接被惊艳到了。 “浅渊,想不到你的厨艺也这么好。” 浅渊见白萧喜欢,便给白萧盛了一大碗鸡汤。 “殿下若是爱喝,属下以后天天炖给殿下喝。” 白萧端着鸡汤喝了几口。又用勺子舀起来一块鸡肉,慢条斯理的吃着。 “鸡汤太补了,天天喝也不好。容易上火。” 浅渊闻言一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略略思索后又说到。 “殿下还有其他想吃的吗?明日边关城中有集市,属下正好要下山去采办一些东西。” “集市?”白萧听闻这话眼前一亮:“要不明日我去采办吧?” 白萧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让你叫我萧公子,你怎么又忘了?” 浅渊被白萧一提醒,立马反应了过来,赶忙改变了称呼:“萧公子。” 叫殿下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要改还真不容易改。 白萧应了一声,接着上面的话题继续说到:“我在这院子里呆了也有近半个月了,多少有些腻味了。明日,便让我去山下采办吧。也让我体会一下这边关的风土人情。” 浅渊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心里是不愿意白萧独自去集市上采办的。但他知道,他若是不答应,白萧肯定会不高兴。于是浅渊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萧公子想去,便去吧。”反正这边关已经被他给摸透了。只要殿下不会遇到危险,就随他去吧。只要殿下开心就好。 白萧见浅渊答应了,那双缱绻旖旎的凤眼,越发的璀璨明亮。 次日,白萧身上揣着银票,提着菜篮子,兴致盎然的朝山下跑去。浅渊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他甚少见到殿下这样冲动的少年模样,一时间也有些忍俊不禁。 “萧公子,你忘记戴帷帽了。”浅渊说着,将手中的帷帽规规矩矩的给白萧戴上。确保没有一丝遗漏。 白萧戴好帽子后,便对着浅渊摆了摆手。 “等着本公子给你买好吃的回来。” 浅渊闻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属下就在家中,等着公子回来。” …… 许是因为最近大赦天下的缘故。今日的集市比以往热闹了好几倍。 白萧即便是在皇城里,也从未自己一个人逛过集市。一时间竟觉得无比新奇。他看到了用藤条编织而成的小兔子,小灯笼。还看到了用树叶制成的蚂蚱,蝴蝶。每一样都做的十分精美。都是这些手艺人的看家本领。 这些东西,可能在皇城里还能卖个好价钱。但是这里是边关,平民百姓连温饱都成问题,又怎么会去买这些玩乐的东西? 白萧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买了一只小兔子,一只小蝴蝶。 前世他在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改善边关的生活环境。也不知道白崇文他,会不会把这些民生问题,放在心上。 白萧又走了一段路,看到了一个孔武有力的猎户。他的摊子上全是肉,各种各样的肉。有鹿肉,羊肉,鸡肉,还有兔子肉,还有一些白萧压根不认识的肉。 “这小哥想买点啥?”猎户开口叫住了白萧。他在边关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干净的小哥。 白萧闻声摇摇头并未说话,转身离去。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一个士兵。那士兵明显与边疆的士兵不一样。他穿着银色的盔甲,腰间还别着一枚令牌。令牌上写着一个瑞字。 这是……白崇文的亲卫? 白萧心头一惊。怎么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让他给遇上了。 第040章 囚帝翎(四十) 白萧警惕的拉低了帽檐,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 白崇文的亲卫为何会出现在边关?难道白崇文也在边关?可是白崇文不是才刚登基吗…… 白萧心中狐疑。顿时也没有了继续再逛下去的欲望。他快速的买好日常所需要的用品,便提着菜篮子离开了集市。 若白崇文真的在边关,那边关对他来说也不安全了。 如果这不安全针对的是他的性命, 倒也还好,毕竟他的目标就是狗带。可偏偏这白崇文也是个会发癫的。关于那座摘星楼的记忆,白萧已经不想再回忆。 民间的集市一般都是从清晨时开始, 正午时结束。待到艳阳高照之时,白萧便借着人群的掩护,急匆匆的爬上了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浅渊!”一进入院子, 白萧便唤了一声:“这边关我们怕是不能待了。” 回应他的,是满院子随风飘荡的柳枝。 白萧半响没听见浅渊的回应,心中顿觉不妙。他放下手中的菜篮子,推开了厢房的大门。 “浅渊……你在吗?”白萧惴惴不安的问道。 这一次终于有人回应他了。但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冷笑。 装潢雅致的厢房内。一个人影背对着光, 端坐在茶桌旁, 手中执着白萧平时里常用的那只白玉色杯子, 放在唇边, 悉心的观摩。在看到白萧时,他那双死寂的眼眸亮了一下,而后又快速的趋于平静。 白萧一开始没认出他来, 毕竟这太过突然了。待反应过来后, 他惊诧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白萧转身就想跑。 杨予怀将手中的杯子塞进衣襟里, 而后一拍桌子借力往前一跃, 翻身拦在了白萧身前。 “在下好不容易才找到殿下,殿下却看到在下就想跑。这究竟是何道理?” 白萧不得已停住了脚步, 皱着眉头看向杨予怀。心中思绪流转,有些慌乱的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予怀闻言但笑不语。 白萧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焦急的问道:“浅渊呢?浅渊在哪儿?你把他怎么了?” 杨予怀见白萧如此激动,心中不由十分嫉妒。 “他啊。在下嫌他碍事,便顺手将他杀了。” 什么? 白萧听闻这话面色一变,走上前一把拽住了杨予怀的衣领:“你敢杀他,我让你……偿命。” 杨予怀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白萧扯着衣领威胁。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仰起头,压下眼底的泪意。做出了一副投降的动作。 “我没杀他,我没杀他。在下只是将他迷晕,关押进大牢里了。” “此话当真?”白萧怀疑的问道。 “当真。”杨予怀点点头:“殿下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骗人么?” 白萧见他态度诚恳,便松了一口气。只要浅渊没事就好。 杨予怀却见不得白萧为别人担心的样子。他突然伸手钳制住白萧的下颚,让他看着自己。 “殿下与其担心别人,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挣脱开杨予怀的束缚,转身朝山下跑去。这一次,杨予怀却并没有阻拦他。而是好整以暇的站在院子门口,温柔的看着他的背影。 白萧跑出去没多远,便愣在了原地。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山下的人群。仓惶无措的后退了一步。 山下全是白崇文的亲卫。那一大片身着银白色盔甲的士兵,让他看着背脊发凉。 所以,杨予怀和白崇文这是……合作了?! 他们合作对于剧情来说原本是一件好事。但为什么他们合作起来,不是相亲相爱的共建和谐社会,而是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抓他这个外人呢? 白萧凌乱了,无语了。 杨予怀等着白萧走回来。见他失魂落魄,便歪了歪头,饶有兴趣的问到:“怎么,殿下不跑了?” 白萧深吸一口气,心情复杂的看向杨予怀。 “山下的人,是你布置的?” “是啊。”杨予怀点了点头:“山下的人都是白崇文麾下的瑞王府亲卫。他竟然愿意出这份力,那在下便只能笑纳了。” 白萧听他说话只觉得头疼。 “你是怎么找到本王的?”白萧耐着性子问道。他现在成了笼中鸟,想逃脱无异于异想天开。便只能尽量拖延拖延时间,思考对策了。 “找到殿下,在下自然是废了不少功夫。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下还是找到了殿下。” 杨予怀说着,缓步走上前凑近白萧的耳边,声音里满是醋意。 “想不到殿下居然在这么寒酸的地方,同浅渊生活了这么久。” 白萧被他阴测测的语气吓了一跳,赶忙侧身拉开了与杨予怀的距离。 “本王分明安排了两辆马车,混淆视听。你为什么不去江南,反而跑到了这气候恶劣的边关?” 杨予怀听闻这话微微一笑:“在下去过江南。但江南没有殿下。殿下的安排也确实精妙,若不是在下多了个心眼,估计现在在下还在江南城中耗着呢。” “心眼?什么心眼?”白萧疑惑的问道。 “一个月前,在下在祁王府内注意到浅渊不在。便下令去调查了一番他的动向,想不到……他居然去了边关。” 当然,他那个时候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然他也不会被白萧失踪的消息冲昏了头脑,病急乱投医的前往江南。将找到白萧的时间白白延后了大半个月。 白萧没想到自己的疏漏居然在这里。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侧眸看向杨予怀。 “那你想如何?” 杨予怀闻言面色陡然一沉:“在下想如何,殿下不知道吗?” 白萧抿唇沉默不语。 “跟我回去。”杨予怀对着白萧伸出了手。 白萧闭了闭眼,拒绝到:“本王不可能跟你回去的。” 杨予怀听闻这话便收了手。他对此并不意外,也并不坚持。 “好。殿下既然不愿意跟在下回去,那在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眼神里带上了些许防备。 杨予怀眼眸半垂,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 白萧看见那颗药丸,心中疑惑。这颗药丸,不会是给他吃的吧? 然而下一秒,杨予怀就作势将那颗药丸吃了。白萧见此心中越发疑惑。这难道是什么糖豆不成? 杨予怀只是演给白萧看的。在白萧放松警惕之时,他突然将药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白萧的嘴里。并在白萧将药丸吐出来之前,倾身堵住了白萧的唇瓣。 白萧一时间惊诧不已,嘴里的药丸被他咕咚一声咽了下去。他在杨予怀怀中挣扎,想推开他,动作却越来越软,越来越虚弱。最后双眼一闭,靠在杨予怀的肩膀上,晕了过去。 杨予怀搂着白萧,手指轻柔的拂过白萧的侧脸,为他顺了顺耳边的发丝。而后抬眸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神情怅然的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白萧啊白萧,你为什么对我总是这么狠心…… 你对白崇文,都曾经有过几分信任。对浅渊也是尽心尽力,还为了他威胁我。可为什么你对我,却永远只有利用和狠心。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们…… 杨予怀的心中突然十分迷茫。但随后他又无所谓的笑了。 没关系,反正他们都得不到你。能得到你的只有我。 白萧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待他从梦中醒来,便发现自己回到了祁王府。 祁王府?! 白萧眼前一黑,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殿下,您醒了。”杨予怀在一旁问道。 白萧闻声一愣,侧眸看向床榻边。正好与杨予怀满含笑意的眼神对上。 白萧心头一跳,莫名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好像几个月以前,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场景。 “殿下刚睡醒,一定饿了吧。在下煮了一些银耳百合粥。殿下要先垫垫肚子吗?” “……本王没有一睡醒就吃早膳的习惯。”白萧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场景就像他和杨予怀制定三日之约那一天。一样的对话,一样的心情的,一样的各怀鬼胎。 “好。那就等殿下洗漱完再吃吧。”杨予怀也像上次一样,并没有勉强白萧。 白萧听闻这话便掀开被子起身。杨予怀见此赶忙走上前伺候白萧穿衣洗漱。白萧不想让杨予怀伺候,却被他紧紧的拽住了手腕。仿佛白萧不同意,他便不让他穿衣服一般。 最后白萧也只得妥协了,任由杨予怀折腾。 穿好衣服洗漱完,白萧便去吃了早膳。还真是杨予怀煮的银耳百合粥。味道不错。但白萧却吃的如同嚼蜡。 一个多月不见,祁王府还是保持着它最初的样子。清幽,雅致。但却少了一个熟悉的人。 白萧坐在亭子里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浅渊呢?” 杨予怀闻言嘴角轻勾:“浅渊被转移到了天牢里。殿下想去见他吗?” “……”白萧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杨予怀说这句话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于是摇了摇头:“不想。” 40-50 第041章 囚帝翎(四十一) “殿下真的不想见浅渊?”杨予怀又问到。 “……不想。”白萧坚定的摇头。 “好。”杨予怀微微颔首。 然而当天晚上, 白萧还是见到了浅渊。只不过见到的不是浅渊本人。而是他身上的玉佩。 那枚玉佩质地温润细腻,是白萧赏赐给浅渊的年节礼物。如今又回到了白萧手上,但却是沾满了血迹。 “在下知道殿下关心浅渊。竟然殿下不想见他, 那在下就只能从他身上取一块信物,来与殿下见面了。” 杨予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笑容癫狂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他敛下心神,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白萧,自虐一般欣赏着白萧的表情。 白萧愣愣的接过玉佩,半响没回过神来。他认得, 这是浅渊的玉佩。只是玉佩上的血迹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你……你把浅渊怎么了?”白萧表情悲恸的问道。他看着杨予怀,眼泪在眼眶中盈盈欲坠。 杨予怀第一次在白萧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他心头一震,下意识的抬手,想为白萧拂去脸颊上的泪水。却被白萧警惕的躲过。 “你杀了他?是吗?”白萧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被泪水憋的通红。看上去脆弱精美, 易碎而又靡艳, 无端的惹人怜惜。 杨予怀深吸一口气, 暂且压下心底的旖念。玩味的回答到。 “殿下放心, 浅渊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他还活着呢。” 白萧听闻浅渊还活着,便松了一口气。 “不过呢。他在天牢里势必是要吃点苦头的。” 杨予怀这句话又让白萧的心提了起来。 “你放过他,有什么事情冲本王来。别牵连不相干的人。” 杨予怀闻言低头轻笑一声:“看来浅渊在殿下心中的位置, 委实不低呢。” 白萧听闻这话眉头一皱。抬眸怒视杨予怀, 半响没接话。 “在下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之人。”杨予怀眉眼含笑的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瓷瓶, 倒出了一粒粉红色的药丸。 这熟悉的画面让白萧寒毛竖起, 戒备的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白萧问道。 “只要殿下将这粒药丸吃下去,在下就放了浅渊。怎么样, 一粒药丸换一个人的性命,这是不是很划算?”杨予怀眸色发亮的看着白萧, 语气里的诱哄之意显而易见。 白萧可不相信他说的话。 “这粒药丸是做什么的?”是迷.药,还是毒药,还是其他的什么稀奇古怪的药?看那颜色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萧心中灵光一闪,莫不是蛊毒?在北溟有一个古老传说:遥远的西域有人会炼制蛊毒。他们的蛊毒可以控制一个人的心神,让这世间的人为他们所用。 与蛊毒相比,白萧还是更希望这粒药丸是毒药。当然如果是蛊毒的话,白萧也笑纳了。 杨予怀了解白萧。他看白萧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若不说出一个用途,白萧是不会吃下这粒药丸的。要强行喂给白萧也不是不可以。但杨予怀更想看白萧亲自吃下去。 “这粒药丸是在下从西域求来的圣药。名曰七日断魂散。人吃下去之后,便会七窍流血,浑身疼痛,疼的撕心裂肺。疼满七天之后便药石无医,魂断人间。所以才叫七日断魂散。如此阴狠的蛊毒,就是放眼整个北溟,也是世间少有。殿下……敢吃么?” 杨予怀说着,将手中的药丸递了出去。 白萧闻言表情却无甚变化。想不到居然让他给猜中了。不过想想也是合理的。毕竟杨予怀被他骗了那么多次,从前世骗到今生。就算杨予怀想让他死,也不会让他死的那么痛快。给他吃七日断魂散,让他受尽折磨再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白萧略略思索后便回答到。 “本王有什么不敢吃的?”不就是在死之前痛苦几天吗?白萧觉得自己扛得住。 说罢,他便伸手拿下杨予怀手中的药丸。放在掌心掂量了一下。而后抬眸,表情严肃的看着杨予怀。 “你要信守承诺。在本王将它吃下去之后,放了浅渊。” 杨予怀紧绷着下颌线,拼命压抑着从四肢百骸传上来的激动。僵硬的点了点头:“殿下放心。” 白萧闻言,皱着眉头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仰起头将那颗药丸吃了。出乎意料的是,那颗药丸的味道还挺甜的。果然最毒的药都是裹了糖衣炮弹的。 杨予怀见白萧吃了,表情在欣喜和癫狂之间反复横跳。看上去有些扭曲可怖。他不受控制的走上前,朝着白萧靠近。 白萧瞧见他的表情,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就是吃了一颗毒药吗?至于幸灾乐祸成这个样子吗?杨予怀看见他痛苦,会这么开心吗?这让他觉得合理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后知后觉的问到。 “你到底给本王吃了什么?” 杨予怀摇摇头:“刚刚不是说了吗,七日断魂散啊。至于它的功效么,殿下一会儿就知道了。” 白萧听闻他这么说,便觉得这蛊毒的药效可能会有差异。难道会更严重? 还不待白萧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的眼前突然一阵晕眩,头脑开始发晕。 杨予怀见此赶忙迎了上去,扶住了白萧。 白萧挣扎着推开杨予怀,闭着眼睛扶着桌子。准备迎接自己身上的痛楚。有多痛给本王来多痛,本王不在怕的。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而是一股又一股从丹田处传来的热意。这对白萧来说有些陌生,但又不全然陌生。毕竟他也是去过百花楼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把这种药用在自己身上。 “你,你究竟给本王吃了什么?”白萧回眸看向杨予怀。他的表情应该是愤怒的,但他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朦胧的水汽。连带着嗓音都变得气势不足。 杨予怀心跳如雷,屏住呼吸走上前,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握住了白萧的手腕。 “难道殿下……猜不出来吗?” 白萧再一次拼尽全力推开他:“你居然给本王吃那种东西!你放开我!” 杨予怀被白萧甩开,但却反手更加用力的将白萧禁锢在了自己怀中。 随着药效发散,白萧越发神志不清。他低下头,本能的去抠自己的嗓子眼,企图将吃下去的药吐出来。但那药早已融进了他的骨血里,就是想吐也来不及了。 杨予怀不想再看到他折磨自己,便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朝床榻走去。 白萧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混沌的像是在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只想寻找一个清凉的物件让自己降降温。 杨予怀将白萧放在床榻上,看着他面色酡红,乌发散乱,伸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他的脸颊。手指顺着白萧的脸颊往下,勾住了白萧的衣领。 就是这个地方,只需轻轻一拉,内里的风光便可让他尽收眼底。 但临门一脚他却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废物。他都亲自给白萧下春.药了,却只敢看着他,轻柔的触碰他。他甚至不敢脱下白萧的衣服。任凭他在私底下如何幻想,如何放下狠话。但在白萧面前,他永远都是这么谨小慎微。 如果他真的就这么一做到底,白萧明日醒来,会怎么看他? 杨予怀这般想着,突然表情一变,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杨予怀啊杨予怀,你真是没救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居然还想得到白萧的喜欢不成?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个人,他穷其一生究竟能喜欢谁?他的心里,根本不会有任何人…… 杨予怀神情怅然的收了手。白萧察觉到了脸颊上的凉意远去,便主动贴了上去,像一只小猫似的蹭了蹭杨予怀的掌心。 可就这点凉意对他来说远远不够,一点也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杨予怀却被白萧无意之间的举动惊的怔在了原地。 两辈子了,这还是白萧第一次主动与他亲近。杨予怀眼眶含泪,像一个被俘获的信徒,虔诚的亲吻自己唯一的教主。 他的热情给白萧带来了一丝清凉,让白萧的神志有了片刻的清醒。可那清醒也依旧夹杂着热浪,和模糊不清的欲望。 白萧喘了一口气,抬眸朝上方看去。在看到杨予怀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是崩溃的。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剧情不剧情的了,思绪凌乱的控诉到。 “为什么!你不是应该恨我吗?你不是应该杀了我吗?我前世利用你,欺骗你,你不是应该报复我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杨予怀听闻这话瞳孔一缩,心头大震。他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什么,双手急切的捧着白萧的脸颊,不可思议的问到。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白萧哪里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只觉得难受无措。表情痛苦又纠结。所有的事情都乱套了,在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团乱麻。 杨予怀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愣了半响,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第042章 囚帝翎(四十二) “是啊, 我是应该恨你的。我是应该报复你的。可是我傻,我蠢,我还放不下你!” 所以他才会把自己折腾的像个疯子一样。求之不得, 寤寐思服。欲强求,又狠不下心。多么可悲啊。 杨予怀笑出了眼泪,表情十分凄楚。他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一粒药丸。这粒药丸原本是拿来备用的, 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了给他壮胆的。 杨予怀仰头将那颗药丸吃了下去。清甜的滋味从他的嘴里化开,就仿佛打开了一道闸门,让杨予怀的欲望不加掩饰的喷涌而出。滚烫的温度,犹如滔滔江水, 瞬间将白萧包裹,淹没。 无论这世间如何风云变幻,他只想抱着白萧,一起沉沦。就算是下地狱, 他们两人也是紧紧纠缠着的, 不分彼此。 白萧觉得自己仿佛溺水了一般, 浑身湿哒哒的, 呼吸困难。但又有人不停的给他渡气,让他不至于昏死过去。只是那渡气的人太重了,压的他浑身发软, 连手指头都虚软无力的动弹不了半分。 “不……不行……”白萧迷迷糊糊的呻.吟了一声, 却使得身上的人越发热情激荡、横冲直撞。 情浓之时, 杨予怀喘息着, 吻去白萧眼帘下的泪水。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白萧温软雪白的肌肤。他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 轻轻舔舐,直到扑捉到那张微微翘起的唇瓣。水润嫣红的色泽, 让他心驰神往,心醉神迷。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 床榻上,两人发丝纠缠,难舍难分。床榻下,两人的衣服交叠着,胡乱的扔在地板上。无声的述说着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有多么的疯狂迷.乱。 这一夜,杨予怀终于如愿以偿。这是他睡的最满足的一个晚上。就连做梦都是甜的。 白萧突然从床上惊醒。他昨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他梦到…… 白萧头疼的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胸口上横着一个手臂。后脑勺还枕着一个肩膀。他的身体里也十分不对劲,好像多了个不可名状的异物…… 刀光火石之间,白萧反应了过来那是什么。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杨予怀对白萧的动静十分敏感。白萧醒了,他自然也就跟着醒了。 清醒过来后,随之而来的问题便不可避免了。 杨予怀眼眸半垂,深吸一口气,紧紧的抱住了白萧。 白萧皱着眉头惊恐的将他推开,卯足了劲操起一旁的枕头朝着杨予怀的脸扔了过去。但动作来回之间,却看到了自己身上那成片的暧昧青紫。从肩膀到锁骨,再到胸膛和小腹,蜿蜒绵亘,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地方。无不彰显了下手之人,那恐怖的占有欲。 “你……你居然……”白萧嗓音沙哑,表情一言难尽,他说不出那个词。 杨予怀抬手接住白萧扔过来的枕头,敛下心神,像一只伺机而动的豹子,不懂声色的朝着白萧靠近。 “我居然什么?”杨予怀微笑着问到,神情有几分戏谑妖异。他装模作样的舔了舔唇:“殿下的味道,果真令人魂牵梦绕。” ……魂牵梦绕? 白萧一时气急,想将杨予怀一脚踹下床。但他却忽略了自己现在的体力,就算再生气,也只是虚软无力的伸了伸腿。 白萧:“……” 杨予怀轻叹一声,顺势握住了白萧的脚腕,轻轻的揉了揉。 “殿下昨晚运动过度,还是不要太激动的好。” 白萧闻言嘴角一抽,他现在脑子里很乱,两辈子了都没这么乱:“你说这种话,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殿下想杀便杀。”杨予怀死猪不怕开水烫。他现在颇有一种摆烂的意味。尤其是在他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指了指寝殿的大门。 “滚出去。” 杨予怀薄唇微抿,目光晦涩的看着白萧,半响没动作。 白萧把扔出去的枕头又捡了回来,再次朝着杨予怀的脸扔了过去。 “本王叫你滚出去。” 杨予怀偏过头。他不听。 “殿下心中难过,在下可以理解。但殿下可别忘了,你我二人这般乃是交易。”杨予怀原本不想跟白萧这么说话,他不想把白萧越推越远。可有时候他这张嘴似乎不听他的使唤。他讨厌白萧推开自己,也讨厌白萧赶自己走。所以他下意识里觉得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威胁他。 这也是最快的,可以让白萧在短时间内,立马放弃反抗他的办法。 白萧听闻这话面色一沉。待到脚腕恢复了些力气,便踹了杨予怀一脚。 杨予怀稳稳的受着。叫下人端来了热水给白萧清理洗涑,白萧不想搭理他,便闭目养神。 之后的日子便过得有些黏糊了。白萧整个人都快愁死了,但他却没有真的被愁死。要不自.杀算了。 白萧脑中灵光一闪,对啊,还能自.杀。 第043章 囚帝翎(四十三) 白萧不喜欢与别人发生剧情之外的亲密接触, 但竟然已经发生了,他也不会过多纠结。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脱离这个世界。 自.杀虽然很痛, 但也不是不能尝试。只是这寝殿内没有刀具,让他有些头疼。没有刀具他怎么自.杀?咬舌自尽吗? 白萧张着嘴尝试了一下。发现有点困难。而且,他下不去口。 正思虑着, 白萧看到了茶桌上的陶瓷茶杯。 ……茶杯? 白萧灵机一动,去取了一个茶杯过来,用力扔向地面。啪叽一声之后,他得到了一地的陶瓷碎片。 没有刀具, 陶瓷碎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是有些钝。 白萧蹲下身选出了一块合适的陶瓷碎片,在纤细的手腕上比划了一会儿。而后深吸一口气。 好,就这块了。 是夜,杨予怀从白晓堂归来。他想让白萧冷静冷静, 好好想一想。便给了白萧整整一天的时间。不知道这一天过去, 白萧想清楚没有。 白萧自然是想清楚了, 他现在只想狗带。 杨予怀站在白萧的寝殿门口, 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伸手敲了敲房门。 寝殿内寂静无声。 杨予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踟蹰, 推门而入。 “殿下睡了吗?”杨予怀轻声问到。 这个问题问的好。装睡的人不会回答, 睡着的人也不会回答, 半死不活的白萧就更不可能回答了。 杨予怀早就料到白萧不会搭理自己。也并不指望白萧会在短时间内, 开口同自己说话。他只是眼眸半垂,心无旁骛的朝床榻边靠近。然而刚走了几步, 却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杨予怀的脚步蓦地顿住。狭长的眼眸环顾四周,眉间浮起一抹折痕。还以为自己是在白晓堂内待久了, 开始疑神疑鬼,出现幻觉了。然而他越靠近床榻,那股血腥味就越重。 重到仿佛整个人置身于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难道……有刺客? 杨予怀心口一紧,赶忙拉开了厚重的床幔。却看到了他此生最难忘的梦魇,之一。 色泽淡雅的床褥上,白萧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如纸。他平躺着,乌发未束,柔软的披散在肩头。墨色的发丝与淡青色的枕头相彰得益,勾勒出了一副极致清雅的水墨画。 但杨予怀注意到的却是白萧的双手。他右手握拳,平静的置于胸前。左手则放松的张开置于身侧。有一道可怖的伤口,像一根红绳,几乎圈住了白萧的整个手腕。鲜红的血液从那个伤口里涓涓流出,染红了白萧身.下的被褥。 白萧的上半身,是一副诗情画意的水墨画。下半身则是一个充满血腥味的,人间炼狱。 杨予怀的声带在这一刻仿佛被夺走了。他惊恐的张了张嘴,却只是发出了一声低哑的嚎叫。他凭借着本能,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床榻。惊慌失措的握住了白萧的手腕,企图靠自己的双手将白萧的伤口堵住。把那些流出来的鲜血都送回去。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不,别这样对我,别这样对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杨予怀眸色空洞,不住的摇头。浑身抖如筛糠。 他怎么也没想到,白萧居然会寻死。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寻死了…… 白萧此刻正在意识海中与浮生镜灵对话。 “下个世界给我一个会武功的反派身份。不会武功当什么反派?真是太憋屈了。” 浮生镜灵听闻这话赶忙点了点头:“好的大人,下一个世界正好是会武功的。而且不仅是会武功的,还是修仙的。大人要扮演的身份是,围绕在主角攻身边的魔族奸细。” “魔族奸细?这倒挺有意思。怎么个奸细法儿?”白萧饶有兴趣的问到。 “具体情况有些特殊。大人可以说的上是主角攻的白月光。不对。”浮生镜灵想了想:“应该是黑月光更加贴切。大人是魔族派到修仙界去夺取先天灵宝的奸细。主角攻是修仙界第一宗门的大弟子,所以在夺取灵宝的过程中,主角攻的作用就至关重要了。大人在一次秘境中为主角攻挡了伤害,获得了主角攻的信任。之后又自毁灵根,携恩图报,撺掇主角攻去偷掌门的先天灵宝,为自己疗伤。” “然后呢?”白萧又问到。 “然后……主角攻尊师重道,行事光明磊落,自然不可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大人您对他失望至极,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却装作因为灵根受损,修炼进度落后,整日里自怨自艾。在怨念中身形消瘦,形容枯槁。让主角攻心软,决定去抓一个命格匹配的人来跟大人您换灵根。那个人就是主角受。” 接下来的剧情就比较俗套了。主角攻的目的虽然是抓了主角受后,杀人夺灵根。但他却下不去手,狠不下心。主角受心地善良,聪明伶俐,貌美如花,跟主角攻相处了一段时间,一点一点的走进了主角攻的心里。主角受对玉树临风的主角攻也逐渐的生出了几分暧昧的情丝。 俩个人的感情在仙门里纠结的拉扯。因为主角攻始终还记得有白萧这号人。 白萧在察觉到自己的位置在主角攻心中岌岌可危后,便开始绿茶,装可怜,齐齐上阵。使出十八般武艺陷害主角受。凭一己之力,让主角攻受开始了虐恋剧情。 最后白萧的魔修身份被掌门点破。他只得逃离仙门回魔界求援,魔界魔尊为了他将主角受抓到了魔界受刑。却没想到,魔尊也喜欢上了主角受。 然后白萧就玩完了,生于魔界彼岸花海里。死于魔界的彼岸花海里。当了养料。 白萧听完这整个故事后,觉得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就是个纯纯的坏人。 “好,那你现在赶紧把我传送到下一个世界去吧。我在这个世界应该快死透了。” 浮生镜灵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大人稍等。” 然而一阵白光过后,白萧却并没有被传送到下一个世界。而是从一个乌漆麻黑的药桶里清醒了过来。 第044章 囚帝翎(四十四) 在醒来的那一刻, 白萧有些迷茫。周遭浓重的中药味熏的他眼睛都睁不开,胃里直冒酸气,喉咙干涩的有些想吐。 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温柔谦和的嗓音十分陌生。 “殿下身子虚弱, 还请不要乱动。” 白萧闻声眉头一皱,透过朦胧的水汽看向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想要问些什么,却又再次晕了过去。 说话的人是北溟的神医, 闻人盼山。他云游四方,居无定所。同北溟的丞相,张风遥曾经是师兄弟。只不过张风遥习的是纵横之术,而他学的是药石医理。 此次他云游四方路过北溟, 本来是打算和自己的亲师弟叙叙旧。却没想到被一个疯子拦在了客栈里。 那个疯子自然是杨予怀。 杨予怀动用了白晓堂所有关系网才查到了神医闻人盼山的行踪。意外之喜是,这位神医目前就在北溟境内。杨予怀得到消息后,便只身前往,找到了神医下榻的客栈, 直接跪在了神医门前。 闻人盼山一出门就看到了他, 直接吓了一跳。在询问过后, 知道了杨予怀的来意, 脸色便不大好看。 医者仁心,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但杨予怀以这样的态度来求他,摆明了是想先发制人, 道德绑架他。让他碍于情面, 不得不救。这就让他, 不太想出这份力了。 于是闻人盼山略略思索后, 便抬手指了指客栈外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你们北溟皇城不是有一座望云山吗?望云山,白云观。你若是当真有诚意, 便一步一叩首的跪上去,只要跪到白云观。在下便答应阁下的请求, 帮阁下救人。” 你不是喜欢跪吗?那就一次性跪个够。 闻人盼山原本以为杨予怀听闻这话会恼羞成怒,拂袖离去。却没想到他竟然眼睛都不眨的应了下来。 “希望神医能信守承诺。”毕竟他的时间不多了。 杨予怀说罢,转身就朝望云山跑去。 闻人盼山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表情有些难以置信。他好奇的跟了上去,想看看杨予怀会不会真的一步一叩首的跪上白云观。 大概率是为了面子,在这儿逞能吧。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杨予怀真的跑到了望云山下。在路人诧异的注视下,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杨予怀怎么会不愿意跪。只要闻人盼山能答应救白萧,就是要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他只会担心自己跪的不够标准,不够快,没有给白萧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也记不清自己究竟跪了多少个阶梯。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机械的,虔诚的,重复着自己跪拜磕头的动作。磕的额头发红,渗出了鲜血。 闻人盼山在一旁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了。表情纠结的走上前。 “好了好了,你不用跪了。你告诉我你要救的人是谁吧,我帮你救。” 杨予怀听闻这话却是表情狐疑,他不相信闻人盼山,还以为闻人盼山是想反悔:“神医此话当真?还是让在下认认真真的跪完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闻人盼山有些着急了:“看你的样子,你要救的人应该是病入膏肓了吧?你舍得在这里耽误时间吗?要是过了救治的最佳时期,就是本神医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他这一席话犹如一把利剑,深深的扎进了杨予怀的心里。杨予怀立马身形虚晃的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的拱了拱手。 “那就有劳神医了,神医请。” 闻人盼山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的人啊……总是困于生老病死。但话又说回来,人生与世间,谁又能免俗呢? 杨予怀将闻人盼山带到了白晓堂。白萧此刻正躺在白晓堂内,被杨予怀用秘药吊着一口气。 闻人盼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人影,便疾步走上前撩开了床幔,开始问诊。却没想到被床上之人的面容惊了一下。 “这……这不是祁王吗?” 杨予怀闻声抬眸,警惕的看着闻人盼山。 闻人盼山神情懊恼:“你要是早说你救的人是祁王殿下,在下肯定马不停蹄的就过来了。哪儿会耽搁这么久?” 祁王殿下的美名,在北溟皇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他还正愁没机会结识祁王殿下呢,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突然。 杨予怀听闻这话先是一愣,而后苦笑了一声。 闻人盼山给白萧把了一下脉,欣喜的表情立马沉了下来。 祁王殿下这脉象,几乎跟死人无异了。但在这暮色沉沉的死气中,又有一息尚存。简直是奇迹啊。 “你给他吃了三魂丹?”闻人盼山惊讶的问到。 杨予怀点了点头:“白晓堂中碰巧有一颗。便给祁王殿下用了。”他原本还想派人出去找的,却被手下告知,再也找不到了。 闻人盼山就不说这碰巧两个字的含金量有多大了。他单说这三魂丹。 三魂丹是闻人盼山的师父,在生前呕心沥血的研究出来的。就是整个北溟也只有三颗。功效也是十分霸道。 三魂丹,顾名思义,就是人的三缕魂魄。只要是人吃下,不管受伤到什么程度,病危到什么程度,都会被留下三缕精魂。让人能吊着一口气,坚持十日之久。这十天虽然看起来并不长,但在紧要关头却是至关重要的。所以这三魂丹一出,便被江湖各界人士秘密珍藏了起来。 想不到这白晓堂内居然有一颗,还真是让人意外。 闻人盼山给白萧把完脉后,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三魂丹用的好。接下来的就交给在下吧。” 白萧说到底也只是失血过多,要医治并不算困难。只是需要血。而且最好是至亲的血。但是祁王殿下的至亲……闻人盼山觉得,还是不提为好。所以闻人盼山决定,用自己的血。 他的血有些特殊。所以他的师父才会千方百计的让他学习医术,还成天给他用药水滋养身体。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闻人盼山是不会随便用自己的血的。毕竟血放多了,人虚啊。 杨予怀听闻闻人盼山的话,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那就有劳神医了。” 闻人盼山微微颔首:“还请阁下去屋外守着。顺便去烧一大桶水,再把北溟王朝的所有药材都抓过来。不管什么药材,每样都抓半斤。” “是。”杨予怀没有任何疑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然后,就有了白萧醒过来看到的那一幕。 闻人盼山见白萧睁眼,心也落了下来。这将是他在行医生涯上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又过了几日,白萧悠悠转醒。周遭的中药味已经淡了许多。他也穿上了衣服,睡在了床榻上。一睁眼,一张陌生的英俊大脸便凑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吓了一跳。 “祁王殿下醒了?” 白萧:“……”你谁啊? 白萧躺太久了,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在下名曰闻人盼山,是一个大夫。是在下尽心尽力的救治殿下,才让殿下得以起死回生的。”闻人盼山笑的如沐春风,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努力的想要给白萧留下一个好印象。 白萧:“……”我特麽谢谢你。白萧看着闻人盼山,虚弱的勾了勾唇。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自.杀大计,泡汤了。 杨予怀端着一碗热汤药走了进来。白萧看见他,蓦地一惊,差点没认出来。 他昏睡了多久,杨予怀就心神不宁的守了他多久。他不知道白萧多久会醒来,自然也没有心情去拾缀自己的穿着打扮。所以他现在,糙的就像一个流浪汉。 头发没梳,凌乱毛躁的披散在肩头上。胡子也没剃,在脸颊边长了一圈。眼睛里的血丝也是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副半个月没合过眼的样子。 “殿下……你醒了。”杨予怀捧着药碗站在白萧面前,激动的手指头都开始颤抖。 白萧从来没见过杨予怀这副样子,前世也没有。他有些吃惊。 杨予怀瞧见白萧的眼神,似乎也反应过来什么。 他现在一定很难看,殿下会不会嫌弃他?应该会吧?他原本就不喜欢他。杨予怀苦笑了一声,神情惨淡。 闻人盼山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奇怪。但他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但看见杨予怀这幅样子,他也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笑着说到。 “杨兄,你也该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难民。” 杨予怀闻言低下头,避开白萧的视线,笑着说到:“我是该去洗个澡了。那这药,就由闻人神医喂吧。” “好。”闻人盼山不介意接下这个活。 但躺在床上的白萧听闻他们这段对话却觉得意外。杨予怀居然愿意让别人喂自己喝药?这可是两辈子都不曾有过的事情。 所以说,自.杀还是有那么一点效果的。只是他是想离开这个世界啊…… 白萧深吸一口气,心底的忧愁围绕着他。 闻人盼山显然是不常喂人喝药的。他的手法十分生疏。 但被喂的白萧却并不介意,他还巴不得呢。最好这药别喂他嘴里。 第045章 囚帝翎(四十五) 白萧醒来后, 虽然身体仍旧虚弱,但精神劲头却很好。他失血过多,气血两亏。闻人盼山便给他开了几道补身体的方子, 交给了杨予怀。让杨予怀好好的给祁王殿下调养调养。 杨予怀欣然应允,并给闻人盼山准备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作为答谢。闻人盼山皱着眉头拒绝了。 “杨兄此举可是侮辱在下了。这些黄白之物在下可不缺, 救祁王殿下也是在下心甘情愿的。可不是冲着这些报酬来的。杨兄还是将这些金银财宝收回去吧。” 杨予怀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微微颔首:“好。那日后神医若有什么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定然全力以赴。” “杨兄客气了。”闻人盼山对着杨予怀拱了拱手。他在白晓堂内耽搁了不少时间,虽然他有心与祁王殿下结交, 但长久以来云游四方的习惯已经让他耐不住性子了。 所以在纠结了三天之后,闻人盼山还是决定与祁王殿下告别。并在离开北溟之前,去了一趟丞相府。 张风遥早就知道闻人盼山来北溟皇城了,却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迟迟没来见他。估计又是被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给绊住了脚跟。 “师弟~”闻人盼山唤了张风遥一声:“这么多年没见, 师弟有没有想我啊?” 张风遥闻声眉间浮起一抹折痕:“你怎么这么多年, 还是没改掉这轻浮的臭毛病。” 闻人盼山听闻这话装模作样的冷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若整日像你这副棺材脸, 师兄我还怎么云游四方, 左右逢源?” 张风遥不想搭理他。 闻人盼山这一次与他见面却异常的兴奋:“师弟你大概不知道,师兄我这次来北溟究竟遇到了谁。” “遇到了谁?”张风遥顺着闻人盼山的话,随口问了一句。 “我遇到了祁王殿下。”闻人盼山神神秘秘的说到。 “祁王殿下?”张风遥蓦地抬眸。 闻人盼山眉头一挑:“怎么样?很惊讶吧。不过你身为北溟王朝的丞相, 应该会经常遇见他吧。” 张风遥没有第一时间接话。沉默了半响后, 才敛下心神问到:“祁王殿下现在……情况怎么样?” “情况?”闻人盼山犹豫了一会儿, 神情复杂的回答到:“初见他时, 情况不太好。已经快死透了。” “快死透了?!”张风遥听闻这话罕见的有些失态。 闻人盼山见此赶忙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不用担心,有师兄在。师兄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么?直接一招妙手回春, 就把祁王殿下给治好了。” 张风遥闻言呼吸一窒,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 “那祁王殿下为什么会生这么重的病?”怪不得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祁王殿下都不曾上朝。 “严格来说,祁王殿下不是生病。是失血过多。”闻人盼山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但张风遥不是外人。所以闻人盼山还是决定告诉他。 “我在医治祁王殿下时,注意到他的手上有割腕的痕迹。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祁王殿下大概率是割腕自.杀了。而且他的伤口还割的非常的深,所以才会失血过多。” “……割腕自.杀?”张风遥瞳孔一缩,待反应过来后,表情便有些凝重。 祁王殿下怎么会自.杀呢?张风遥的心中有诸多猜测。但不管是哪一种猜测,都让他寝食难安。 就在张风遥陷入沉思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 “谁?”张风遥皱着眉头,厉声问到。 站在门口的人泪眼婆娑的推开了房门。死死的盯着张风遥。 张风遥没想到偷听的人居然是张慕灵,一时间愣住了。 “哟,这不是你妹妹吗?”闻人盼山轻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襟,彬彬有礼的走上前跟张慕灵打了声招呼。 “妹妹好~” 张慕灵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并未搭理闻人盼山,提着裙子转身就跑了。 她听到了闻人盼山与张风遥的对话。祁王殿下他…… 闻人盼山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你们兄妹二人倒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张风遥看着张慕灵远去的背影,神情忧虑的叹了一口气。他大概知道张慕灵是去做什么去了,但是…… 随她吧。 张风遥也不想管了。 白晓堂内。这段时间杨予怀面对白萧,不仅仅是小心翼翼,还有几分战战兢兢。 他害怕,他害怕白萧会像上一次一样,浑身是血的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所以他照顾白萧,就像是在照顾一件易碎的瓷器。生怕他磕着碰着,遭遇不测。 因为他已经没有第二颗三魂丹了。若是白萧再发生什么意外,他也没有办法了。 白萧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十分无奈。可是他不死,又没有办法离开。所以白萧还是抽出了被杨予怀握着的手,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杨予怀手心一空,一同空了的还有他的心。刹那间,有数不清的冷风灌进了杨予怀的四肢百骸。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尽量语气平缓的说到。 “殿下,在下以后不会再逼你了。” 白萧:“……” 杨予怀又接着说到:“只要殿下能好好的活着,陪在在下身边。在下就别无所求了。” 白萧听闻这话抬手撑着下巴,依旧不言不语。 杨予怀为了哄白萧开心,便带白萧去永定河边游玩。 张慕灵听闻这则消息,终于是找到了机会。乔装打扮了一番,打算去永定河边跟祁王殿下偶遇。她要搞清楚,祁王殿下为什么会自.杀。 然而杨予怀却是认识张慕灵的,前世他太嫉恨这位贤德皇后。所以即便张慕灵穿着男装,扮做了一位公子的模样,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张慕灵认得杨予怀,但却是因为杨予怀是祁王殿下的伴读。她只有跟着他才能找到祁王殿下。 杨予怀见张慕灵跟着自己,便眸色一沉,径直朝楼上的雅间走去。 白萧见杨予怀这么快就回来了,忍不住问到:“不是说去点菜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不成是怕他逃跑?说真的,他还真打算跳窗来着。毕竟他会游泳。 然而杨予怀却并未回话,只是红着眼眶将白萧搂进了怀中。亲昵的吻着他的耳垂。 白萧挣扎了一会儿,见挣扎不过,便摆烂了。只要杨予怀别太过分,他都能暂且忍一忍。 杨予怀怀中抱着白萧,视线却越过白萧看向了白萧身后那扇半开的门扉。 张慕灵一路跟着杨予怀走到了这里,将雅间内所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她呆滞的愣在原地,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杨予怀看着她的表情,轻蔑的勾了勾唇,微微抬起了下巴。像是在示威一般。 张慕灵反应过来后,立马惊慌失措的转身离去。 第046章 囚帝翎(四十六) 白萧被杨予怀抱的有些喘不上气。他耐着性子等待了半响, 见杨予怀仍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便挣扎着推开了杨予怀。 “本王饿了。你先去看看菜做好没有。” 杨予怀被推开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白萧听着杨予怀远去的脚步声, 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叹了一口气。 张慕灵脸色苍白的跑回了丞相府,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丢了魂一般,失魂落魄的。 祁王殿下为什么会和那个伴读…… 不对。 张慕灵在心中摇摇头。这件事情肯定不对劲。 虽然北溟皇城中, 有不少喜好男色的权贵子弟。但直觉告诉她,祁王殿下不是这样的人。若祁王殿下是这样的人,依着祁王殿下的身份地位,被抱在怀中的那个人应该是伴读, 而不是祁王殿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张慕灵的错觉。她觉得那个杨予怀的眼神,十分的古怪。就像是在炫耀什么一般。 张慕灵突然觉得自己走的莽撞了。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当时,她就应该直接冲进雅间里去, 当面对质。而不是灰溜溜的逃走。错过这一次机会, 以后要再知道祁王殿下的行程, 可就难了。 张风遥虽然明面上放任张慕灵去接近白萧, 但在暗地里却密切关注着张慕灵的行踪。毕竟张慕灵是他的亲妹妹,他不想她出事。 是夜,张风遥听闻手下人来报。大小姐又换上了男装准备偷偷出门了。张风遥不由的眉头一皱, 立马起身去张慕灵的院子里, 拦住了她。 张慕灵被突然出现的张风遥吓了一跳:“兄……兄长, 你怎么来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兄长。你穿成这样, 准备去做什么?”一个女儿家,大半夜出门, 身边一个侍卫都没有。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我……”张慕灵结结巴巴了半响,脑中的思绪疯狂流转。纠结的编出了一个理由:“我是在, 试穿成衣坊送过来的新衣服。丫鬟说这件衣服像是男装,兄长你看像不像?” 张风遥闻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张慕灵,像是在问:这个理由,你自己相信吗? 张慕灵被张风遥这么盯着,脸瞬间尴尬的红了。嘴唇嚅嗫着,想反驳,却又说不出更有信服力的话来。 张风遥看着她这副样子,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你也不必瞒我了。我知道你想去做什么。” 张慕灵听闻这话微微愣住。 “兄长知道?” 张风遥点点头:“你以为,若是没有兄长的允许,你能出的了丞相府的大门吗?” 张慕灵瞧见兄长这副戏谑的表情,顿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张风遥敛下心神,微微颔首,表情凝重的问到:“你今天去永定河边,可见到祁王殿下了?” 张慕灵点点头:“见到了。但是……” “但是什么?”张风遥问。 张慕灵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但若跟兄长说了,兄长说不定会有办法。 “兄长可知道杨予怀这个人?” 张风遥闻言眸色一沉,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杨予怀。 “我知道他。”一个小人。 “他做了什么?”张风遥又问到。 “他……倒是没做什么。但他却有些奇怪。他似乎对祁王殿下有些企图。”张慕灵表情复杂的措了会儿辞:“今天我去永定河边,看到他正抱着祁王殿下。祁王殿下看起来似乎不太情愿。当时……我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细看。” 张风遥听闻这话半响没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太明白,这些字怎么可能组成一句话呢? 杨予怀那小人,对祁王殿下有所企图? 张风遥难以置信的同时,潜意识里又觉得可能是真的。所以他的反应才会这么大。 “兄长?”张慕灵见张风遥呆滞着半响没出声,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张风遥的袖子。 张风遥蓦地回过神来,侧眸看向张慕灵。 张慕灵收了手,眼神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兄长。若是祁王殿下身陷囹圄,慕灵想救他。” 张风遥闻言垂下眼眸:“这件事情你先不用担心。待兄长先调查一番。” “……好。”张慕灵点了点头。 张风遥离开张慕灵的小院子后,立马将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的闻人盼山给拽了起来。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一遍闻人盼山在医治祁王殿下时所发生的事情,最后,他终于得出了结论。 原来张慕灵说的那些话,竟然是真的。 可是祁王殿下为什么会妥协?张风遥想不通。随后他想到了两个字,要挟。可是杨予怀有什么东西可以要挟祁王殿下? 张风遥陷入了沉思。 能要挟祁王殿下的,大概就只有祁王殿下的亲信了。可祁王殿下的亲信,不是大部分都被转移了吗? 张风遥皱着眉头,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皇城内闹的沸沸扬扬的,搜寻近侍浅渊的通告。而后便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闻人盼山被张风遥折腾醒了,他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的问到。 “你问这些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早上说吗?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难道不知道睡眠对于一个大夫来说,是很重要的吗?” “师兄。”张风遥表情凝重的看着闻人盼山:“师弟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师兄帮忙。” “啊?”闻人盼山听闻这话,一脸茫然。 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听到这个人叫他师兄了。可是现在明明是半夜啊…… 闻人盼山觉得自己大概是没睡醒。便揉了揉眼睛,继续睡了。 祁王府内,白萧这段时间过的十分平静。但他却莫名觉得的风雨欲来。 窗棂外,天边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中还夹杂着些许雷光。果然是快下雨了。 杨予怀端着一碗清蒸人参鸡走了进来。见白萧正坐在窗边看书,便将手中的人参鸡放在了案几上,缓步走了过去。 “殿下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白萧闻声抬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杨予怀见此心中无奈,走上前给白萧按了按肩膀。 “殿下近来身子虚弱,闻人神医说需要多补补。殿下还是多少吃一些吧。” 白萧仍旧摇头:“本王没胃口。” 杨予怀听闻这话沉吟一瞬,凑近白萧耳边轻声说到。 “过两日皇城中有一年一度的灯会,殿下要去看看吗?” 灯会? 白萧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灯会一般都很热闹,热闹的地方一般人都很多。人多的地方才好方便他逃跑。 “一年一度的灯会,本王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好。那在下这就去安排。”杨予怀立马答应了下来:“不过殿下要将这碗清蒸人参鸡吃了,吃了它才好有力气去灯会上游玩。”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白萧眼眸半垂,让杨予怀将那碗香喷喷的清蒸人参鸡端了过来。 两日后,皇城内的街道上灯火通明。此情此景,最适合和心上人一起出去放花灯,猜灯谜,许愿一生一世恩爱两不疑。但北溟王朝的新任帝君却被软禁在皇宫里,凄凄惨惨戚戚。 用瑜贵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的话说。只要白崇文一日没有幡然醒悟,那么他就一日不得踏出皇宫。 白崇文已经强迫自己勤政为民好几个月了,但太后娘娘却始终没有松口。他不知道太后娘娘究竟想让自己醒悟什么,一时间心中无比迷茫。 以前想着,只要当了皇帝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然而现在,他虽然当了皇帝,但行为却更加受限制了。生活也更加不自由了。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实权。 白崇文敛下心神,抬眸看向窗外,依稀可见皇城内的热闹风光。 也不知道白萧现在在做什么。有杨予怀那家伙守着他,他应该不会再逃跑了吧? 只要白萧不逃跑,那一切都好说。 灯会上,杨予怀一路贴心的跟着白萧。不管是什么花灯,只要白萧多看了一眼,他就立马买下来递给白萧。 白萧收下了不知道第几盏花灯,转手就塞给了身后的小厮。 他原本以为今天有机会能与杨予怀分道扬镳的,没想到杨予怀竟然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连纷乱的人群都没有把他们两个人冲散,实在是有些无奈了。 白萧逛完了花灯,看到了一个烟花摊子。便同杨予怀说到:“本王想放烟花,你去买一支吧。” “好。”杨予怀点了点头。走过去跟那个小摊贩买了几只烟花。却在转身之际被一群人堵在了烟花摊子边。 杨予怀眉头一皱,直接翻身一跃,脱离了人群的控制。这也是为什么一晚上他和白萧都没有被人群冲散的原因。会武功就是了不起。 白萧看着他从人群中找到自己,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就在这时,一个抱着桂花树枝的小贩挡在了杨予怀的面前。他手中的桂花树枝高大而密集,直接将杨予怀挡的严严实实的。 杨予怀心头一跳,侧身往左边走,那小贩也跟着往左边走。杨予怀想故技重施,直接跳起来,却被小贩笑眯眯的按住了手腕。 “这位公子买一支桂花吧,可新鲜可香了。” 杨予怀闻言眉头一皱:“放手。” 他想直接甩开这小贩,却发现这小贩的动作虽轻,但却死死的按着着他的脉门。 杨予怀心中一个激灵。 这小贩,会武功。而且他的武功,还不在他之下。甚至还比他高出许多。 杨予怀敛下心神,勾起一抹笑容,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锭银子递给小贩。 “你这些桂花树枝,我全都买了。” “全买了?”小贩闻言面露喜色:“公子出手真是阔绰啊。小的先给公子找钱。” “不用找了。”杨予怀心中着急:“剩下的钱都给你。” “那可不行。小的虽然穷,但小的穷有志气。这钱多一分,小的也是不会要的。” 杨予怀听闻这话,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贩给自己找钱。待小贩将多余的钱还给自己后。杨予怀才有机会看到对面。 果然,白萧已经不在了。 第047章 囚帝翎(四十七) 白萧见那个卖桂花的挡住了杨予怀的去路, 便心念一动,打算逃跑。但随后他又想起了浅渊。浅渊还在杨予怀的手上,他不能跑。 这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自己的面前溜走的滋味, 着实不好受。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他的身前经过,拽着他的手腕, 钻进了人群里。 白萧低头看着那只手,心中思绪万千。有疑惑,有警惕,但最后都变成了无所谓。 “殿下, 是我。” 那个人带着白萧走进了一个隐密的胡同里,在微弱的灯光下揭下了头顶上的斗笠。 白萧看清了她的面容,眉头一皱。 “怎么是你?” 张慕灵拽着白萧的手腕,也来不及解释了:“殿下, 你随我逃跑吧?兄长和闻人神医都已经在城门口安排好了马车接应我们了。只要我们过去, 就能出发, 离开这座皇城。” 白萧闻言一怔:“张风遥和闻人盼山?” “是。”张慕灵点了点头, 眼眸中带着希翼:“是他们。” 白萧听闻这话有些心动。但他还是摇摇头:“本王不能连累你们。更何况,浅渊还在皇城里,本王不能丢下他。” “殿下不用担心浅渊总管。”张慕灵对此胸有成竹。想不到还真让兄长给说中了, 殿下的顾虑果然是浅渊总管。 “我们已经将浅渊总管给救出来了。他现在很安全。” 白萧闻言十分意外。 “你们已经将浅渊给救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张风遥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吗? “是。”张慕灵笃定的点点头:“浅渊总管现在已经被送出了北溟皇城。只是他身上有伤, 不便长途跋涉, 所以暂时不能和殿下一起去更远的地方了。” 要救浅渊, 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容易的。 闻人盼山制作了一颗假死药,张风遥便将这颗假死药利用了起来。派人去买通地牢里的狱卒, 将假死药喂给了浅渊吃下。浅渊吃了后,当晚就‘气绝身亡’了。狱卒们手足无措, 怕被圣上问责,便将浅渊用草席一裹,偷偷的扔在了乱葬岗上。 然后,张风遥再派人去乱葬岗上将浅渊的‘尸身’扛了回来。闻人盼山掐着时间,将解药喂给浅渊服下。就顺利的完成了一招金蝉脱壳,将人给救了出来。 白萧听闻张慕灵说的话,心中恍然。竟然如此…… “那本王,便随你们走吧。”竟然浅渊已经安全了,那白萧还是想赌一把。 “好。”张慕灵点点头。 张风遥为了救白萧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他甚至在闹市里开辟出了一条密道,直通城门口。 这一路顺利的白萧都有些不适应了。 城门口,闻人盼山手中捧着一盏花灯,和张风遥站在马车边静静的等待着。 今日皇城内有一年一度的灯会。人山人海,守卫松散,是最合适暗度陈仓,偷梁换柱的。 “兄长,我将殿下带来了。” 张慕灵兴奋的走上前。 张风遥眉头一皱,压低了声音提醒到:“小声点。” 然后抬眸看向张慕灵身后的白萧。上次一别,已经有大半年不曾见过了。如今再见,张风遥心情十分复杂。 “微臣见过殿下。”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抬手虚扶了张风遥一把。 “丞相大人不必多礼。” 闻人盼山站在一旁,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花灯,跟白萧打了声招呼。 “祁王殿下还记得在下吗?” 白萧点点头,也露出了一抹笑容:“本王当然记得。闻人神医可是本王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可不敢当。”闻人盼山笑的越发灿烂。他略略思索后将手中的花灯递给了白萧。 “今日是灯会,殿下手中怎么一盏花灯也没有?在下这盏花灯就送给殿下吧。” 白萧闻言,被动的接下闻人盼山递过来的花灯。垂眸看了一眼这花灯的样式。像是一只兔子,又像是一只癞蛤蟆。仔细看看,还隐约有点荷花的样式。形状出其不意,颜色凌乱花哨,看起来丑的独特。 “这花灯的样式,本王倒是从未见过。”白萧饶有兴趣的问到:“是哪家店铺做的?”不怕倒闭吗? “这是在下自己做的。”闻人盼山自豪的抬了抬下巴。 “……这样啊。”白萧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张风遥看了一眼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拱了拱手对白萧说到:“殿下先上马车吧,时间不多了。” 白萧闻言赶忙将花灯收了起来,应了一声:“好。” 而后郑重的对着张风遥行了个礼:“多谢丞相大人。” 张风遥见此一惊,赶忙将白萧扶了起来。 “殿下这是做什么?殿下可别折煞微臣。” 白萧轻叹一声。认真的看着张风遥。 “你救了浅渊,本王无以为报。日后若再有机会相见,本王一定会好好报答你。若本王不幸身陨,祁王府内的所有事物,就全权交由丞相大人处理了。” 他的祁王府里东西虽然不多,但也有不少先帝赏赐的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以及皇城内的几十家店铺,和皇城外的几百亩良田地契。若能好好的加以利用,对丞相府来说也是一笔不错的财富。就算只是给张慕灵多添点嫁妆,也是极好的。 张风遥听闻这话心头一跳,莫名有些不安。 “殿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人盼山也听出了些许不对劲。祁王殿下说这话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但他也没有多想。只当祁王殿下是即将离开皇城,心中难过吧。毕竟这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白萧并未回答张风遥的话,转身踏上了马车。闻人盼山与张慕灵紧随其后。 闻人盼山会随行前往,白萧并不意外。毕竟闻人盼山原本就是个四处漂泊的人。但张慕灵为什么…… 张慕灵察觉到了白萧的视线,眼眸一转,赶忙解释道。 “闻人神医已经答应收慕灵为徒了。慕灵想同闻人神医一样,去闯荡江湖,见识这精彩绝伦的大千世界。而不是困在皇城这一亩三分地里,了却此生。” 白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和煦的问到:“这是你所向往的生活吗?” 张慕灵不知道祁王殿下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白萧见此便心中了然:“希望今生能如你所愿。” 原来张慕灵的愿望居然是做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女。她如此自由活泼,前世却被困在后宫里,做一个一板一眼的贤德皇后。实在是委屈她了。 待一切安排好后,张风遥便下令启程。 马车朝城外缓缓驶去。张风遥站在城门口目送着他们远去,心中后知后觉的有些伤感。一辆马车,送走了师兄,妹妹,还有……祁王。 他正感慨着。一只箭羽突然从身后破空而出。 张风遥心头一紧,回眸看去。一大群御林军策马而来,包围了城门。箭矢如雨一般射向渐行渐远的马车。 好在马车坚固,普通的箭矢破不了防也射不穿。但动静却足以惊动马车里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张慕灵撩开车帘回头看去,却看到了一大群兵马。她赶忙将车帘放了下来,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你看到了什么?”闻人盼山瞧见她这副表情,好奇的问到。 “没,没什么。”张慕灵故作淡定的摇摇头,提高了声调对车夫说道:“老伯,请你再加快些速度。” “好嘞。”老伯显然也看到了从后方射过来的箭矢。他知道现在情况不妙,已经尽量的加快速度了。 白萧约莫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闭目养神。 张风遥看着那些寒光凌凌的箭矢,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他抬眸朝城门上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杨予怀。 张风遥赶忙跑上了城门,推了杨予怀一把。 “你在做什么!” 杨予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辆马车,一言不发。 张风遥瞧见他这副样子,也顾不得其他了。抬手指了指城门下的马车。 “祁王殿下还在马车里,你想让他死吗?”通过闻人盼山的描述,张风遥知道杨予怀对祁王殿下有情。若是无情,怎么会连三魂丹都用了。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他难道希望祁王殿下死在这里吗? 杨予怀听闻张风遥的话,眼眶立马就红了。 “我当然知道他在那辆马车里,不然我让御林军用的就不会是软箭而是铁箭了!” “软箭?”张风遥闻言诧异,他赶忙扯过来一个士兵,从他的手上夺过来一根箭矢。果然,这些箭都是用蜡做的箭头。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箭在他的面前,他为什么不停下?他为什么还是要走?” 杨予怀失神的问到。 眼看着那辆马车即将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杨予怀从身旁夺过一把弓箭,抽出一只软箭点上了火。 张风遥瞧见他的举动,惊愕的问到:“你要做什么?你住手!” “滚开!”杨予怀推开他,火箭上弓,箭弦拉满。 “你住手!”张风遥被杨予怀身旁的士兵按在了地上。 杨予怀眸色阴沉的将箭矢对准了那辆马车,而后手一松。 第048章 囚帝翎(四十八) 你怎么能离开我, 你怎么能再一次,将我丢下。 长箭破空,焰火如流星一般划破天际, 点燃了前方那辆疾驶中的马车。 火焰借由风势,瞬间将马车吞噬。 这一回,马车就是不想停, 也只能停下了。 车夫见势不妙,率先弃车逃离。闻人盼山也紧随其后。 “殿下,慕灵,你们快下车。这辆马车起火了, 不能用了!” 张慕灵闻言赶忙起身,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祁王殿下。他仍旧闭着眼睛坐在原地,巍然不动。 “殿下, 你怎么不走?”张慕灵疑惑的问到。 白萧闻声眼睫轻抬, 声音淡漠的说到:“你先走吧。本王一会儿会跟上你的, ” 张慕灵听闻这话却摇摇头, 她莫名觉得殿下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殿下不走,那我也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殿下。” “……”白萧沉吟一瞬,叹了口气。起身拉着张慕灵的胳膊, 一起跳下了马车。 城门上, 杨予怀看到了这一幕。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在意, 急切的上前一步, 半边身子悬空在城门上。但在看到白萧身边的人时,他目眦欲裂。 张慕灵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和白萧是什么关系? 今生, 白萧跟张慕灵可没有多少交集。所以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杨予怀冷笑一声, 所有的怀疑在此刻都有了结论。 所以,你也重生了,对吧? 可为什么你重生了,却还是看不到我。两辈子了,你永远都看不到我。你选择的永远都是她。就连逃跑,你都带着她,将我扔下!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杨予怀眼眶通红,俨然失去了理智。 竟然如此,那她就去死吧。 杨予怀转身,再次拈弓搭箭。寒光凛凛的铁箭在他的手中熠熠生辉。 森寒的夜风,吹的人手脚冰凉。杨予怀的眼睛里倒映着跳跃的火光,他将弓箭拉满,箭矢对准了张慕灵的后心。 张风遥被按在地上。他奋力挣扎着,却有心无力:“杨予怀,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但他说的话对杨予怀来说,无异于耳旁风。耳旁风好歹还有一阵风,他对他来说,却只是一团空气。甚至连空气都不如。 杨予怀冷笑一声,手中的箭弦绷得微微发颤。他现在,只想让张慕灵死。 白萧现在正在思考,自己究竟是走还是留。若要走,他应该怎么走。若要留,他接下来又该怎么应对。 闻人盼山与张慕灵却没有想那么多。前方不远处就是一片森林,只要他们跑进森林里,借由森林的掩护,一定可以顺利逃出去的。 “殿下,我们先跑进那片森林里避一避吧。”张慕灵沉下心,镇定的建议到。 白萧闻言抬眸,点了点头:“好。”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就在这时,在白萧意识海里沉寂了将近一个月的浮生镜灵突然冒了出来。 “大人,大人,有一只利箭朝张慕灵飞过去了!” “什么?!”白萧闻言一惊,侧眸朝张慕灵看去。他来不及反应,直接扑了过去,将张慕灵推开。 利箭穿透了白萧的心脏,巨大的冲击力带着白萧在地上滚了几圈。鲜血从箭头上滴落,在地面上晕开了一朵又一朵血腥味的花儿。 白萧眼前发黑,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是咬着牙吃力的站了起来,身形不稳的踉跄了几步,而后又再次摔倒在地。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张慕灵被推开后,疑惑的回头看向祁王殿下。却看到了祁王殿下唇间喋血,无力倒下的那一幕。 “殿……殿下……”张慕灵失了声,她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好半响后突然尖叫了一声。 “殿下!殿下!”张慕灵腿脚发软,她手脚并用的朝白萧跑了过去,满脸都是仓皇无措。 闻人盼山此刻正在往灌木丛里钻,他听闻张慕灵的声音,赶忙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张慕灵正抱着躺在地上的祁王殿下无助的哭泣。 “发生什么事了?”闻人盼山皱着眉头折返回来,在看到白萧惨状的那一刻,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闻人盼山慌张的问到。 张慕灵摇摇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知道,刚刚,刚刚有一支箭射过来,祁王殿下将我推开了,祁王殿下……” “不不不,别慌,别慌。”闻人盼山没有心思听张慕灵在说什么。他屏住呼吸,哽着喉咙,低头去查看白萧的伤势。 这一看便让他心头一凉,这支利箭竟然直接穿透了白萧的心脏。足以可见射箭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有多想置人于死地。 白萧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睁开眼。他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却只是任由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染红了银白色的衣襟。 张慕灵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闻人神医,你快救救殿下,你快救救救殿下啊!” “我知道,我知道,别慌别慌。”闻人盼山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絮絮叨叨的说到:“别慌,先别慌,不能慌……”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张慕灵,还是在安慰自己。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闻人盼山将身上带着的金疮药、止血药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涂在了白萧的伤口处。但涓涓流出的鲜血却直接染红了雪白色的药膏。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闻人盼山摇着头,努力思考着对策。他不停的告诉自己:“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然而却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对他说:你没有办法,你救不了祁王。他的心脏被穿透了,已经碎了,回天乏术了。 “不会的。”闻人盼山不知不觉间流下了眼泪,他喃喃自语到:“我是神医,我能救下他……” 身为神医,却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那他如何当得起神医二字? 城门上,杨予怀双眼空洞的站在原地。手中的弓箭悄然滑落。他突然翻身越过护栏,跳下了城门。引的城门上的士兵一片哗然。 张风遥看着他的举动,心头一惊。这杨予怀难道真的是一个疯子不成?他疑惑于他的举动,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杨予怀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白萧中箭的那一幕。仿佛是在将自己凌迟一般,刮的他连呼吸都是痛的。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白萧,白萧…… 杨予怀跳下城门,身手敏捷的他却直接跪在了地上。他撑着墙壁,艰难的站了起来,拖着一瘸一拐的右腿朝白萧跑去。 白萧明明是闭着眼睛的,但他却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万千星辰。他能感觉到,生命从他的身上流逝。他终于……要死了。 只是面前这两人哭的实在是厉害,他想安慰他们一下,却只是吃力的动弹了一下手指。 白萧放弃了。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杨予怀跑到了白萧跟前,在看到白萧的那一刻,他瞳孔一缩,如临大敌一般后退了一步。 他不敢相信,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人居然是白萧。那副画面,跟一个月前白萧割腕自.杀时躺在床榻上的画面,一模一样。一样的鲜红,一样的血腥,一样的令人绝望。 闻人盼山看到了他,无处发泄的怒气顿时全涌了上来。他冲上前拽紧了杨予怀的衣领。 “都是你做的好事,都是你做的好事!你,你——” 闻人盼山直接给了杨予怀一拳,打的杨予怀摔倒在地。正好摔在了奄奄一息的白萧身边。 张慕灵看着杨予怀,杏眸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憎恨。 杨予怀并没有搭理她,只是愣愣的看着白萧那苍白的侧脸。突然起身将张慕灵推开,把白萧抱进了自己的怀中。他摸着白萧冰凉的手,抬眸仓惶无措的看向闻人盼山。 “闻人神医,求您救他。”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十分不正常。就像是一根绷到了极致的弦,随时都有断裂,崩溃的可能。 闻人盼山冷冷的看着杨予怀,攥了拳头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并未说话。 杨予怀见此一愣,懂了闻人盼山的意思。他低头看了白萧一眼,直接将白萧打横抱起。朝皇宫内跑去。 太医,他需要太医。 杨予怀此举惊动了皇城内的所有达官显贵。 白崇文听闻祁王殿下中箭的消息,差点吓得从龙椅上滑下去。 “谁,谁中箭了?”白崇文难以置信的问到。 “回陛下的话,是祁王。” “祁王……”白崇文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懵的他不知所措。 祁王,祁王怎么会中箭?不,不可能…… 白萧的身体在杨予怀的胸口上颠簸,他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说出了他中箭以来的第一句话。 “停……停下。” 杨予怀闻声脚步一顿,四肢百骸都绷得紧紧的。 白萧吐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杨予怀的衣襟。 杨予怀见此面色一变,又要朝太医院跑去。 “你……别跑了。再跑,本王估计,走不到太医院,就……一命呜呼了……” 杨予怀闻言并未说话。只是胸口起伏越发厉害。 “你知道的,本王,活不了了。就站在这里,让本王……歇歇吧。”白萧说完后,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第049章 囚帝翎(完) 杨予怀抱着白萧, 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了。他背脊一弯,跪了下来。颤抖着捧着白萧的脸颊,声音在凌冽的寒风中支离破碎。 “我, 我知道错了……我没有,我没有想取你的性命,我只是不想你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求求你, 别丢下我……从今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别丢下我,你别丢下我,我求求你……” 杨予怀泪眼婆娑的垂首在白萧耳边, 无助的祈求。 “我其实,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结果谁曾想,我居然一睁眼又回到了少年时期。我重生了。我知道你也重生了,我知道你讨厌我, 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只要你能活着, 只要你能活着……” 白萧闻声眼睫轻颤, 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手,从杨予怀的侧脸上刮了一下。 他本意是想给他一巴掌的。可惜力不从心。 特麽的, 好好的重生复仇剧本你不走, 非要把剧情搞成现在这样。真是……出师不利。 “帮我, 给白崇文带句话……”白萧的声音虚弱的几乎要化进风里。 杨予怀闻声赶忙握住了白萧挥过来的手, 小心翼翼的贴近自己的脸颊。侧耳倾听。 “让他,守好北溟的江山……” “好, 好。”现在不管白萧说什么,杨予怀都会答应。 白萧见他点头, 便放心的闭上了眼睛,魂归故里。神情安详的,仿若睡着了一般。 “……”杨予怀沉默着抬起头,看着天空,看着星星,看着偶然间从云层里飞过的鸟,却始终不敢看一眼怀里心心念念的人。他面色死寂的叹了口气:“殿下的手,好冷啊。” 他抱着白萧,身躯微微摇晃。 “在下给殿下暖暖吧。”杨予怀轻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于凡尘之中,窥星辰。欲揽星辰入我怀。 但星辰不是凡间物。终究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 杨予怀蓦地心口一痛,呕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祁王白萧身殒,皇城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两日后,皇城名仕亲手撰写祭文,传遍了大街小巷。 白崇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好的,活蹦乱跳的皇弟突然就死了。他明明还在计划着自己得到实权之后,该怎么同皇弟快意人生。为什么转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躺在了冰冷的棺材里。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也不允许有人前往灵台祭拜。更不允许别人将白萧下葬。 他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守在白萧的灵堂里,呆滞的坐着,茶不思饭不想。 太后娘娘对于祁王的死也十分的震惊。前些日子她派去江南的杀手,无一例外的都空手而归。原本她以为,要杀白萧已经不可能了,却没想到白萧居然自己死了。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太后娘娘原本是应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怅然。白萧那小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但这股怅然,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 白崇文这个臭小子!居然不吃不喝的给白萧守灵,他对她这个母亲都没有这么孝顺! 灵堂内,白崇文站在白萧的棺椁旁,专注的看着里面的人。他不敢相信里面的人真的死了,明明他看起来只是像睡着了一般。 白崇文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触白萧的脸颊。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估计是这灵堂里的炭火烧的还不够旺。 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白崇文回眸看去。 杨予怀面色苍白的走了进来。距离他吐血昏迷,已经过去三天时间了。今日他从白晓堂内醒来,便赶忙拖着病体,趁着夜色跑进了皇宫里。 白崇文看到了他,立马想起了张风遥说的话。他面色一沉,抽出腰间的佩剑,对准了杨予怀的喉咙。 “是你,你居然还敢到皇宫里来。朕竟然不知道,朕的谋士居然对朕的皇弟有非分之想。” 白崇文不相信白萧已经死了,自然也就选择性的忽略了张风遥说的白萧的死因。 杨予怀不惧刀剑,径直走向白萧的棺椁。任由那锋利的剑刃从他的喉咙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你退下,别用你的脏手碰朕的皇弟!”白崇文眉头一皱,长剑沾了血迹,打算将杨予怀就地正法。但随后他又想到,现在是在白萧的面前,他不能这么直接。 于是便后退一步,用剑刃威胁杨予怀,不允许杨予怀靠近。 杨予怀面无表情的空手握住了剑刃,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滴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瑞王又能比我好多少呢?”杨予怀轻笑一声问到。 白崇文听闻这话蓦地愣住。 “你说什么?” “摘星楼里的画,还有密室,你以为除了你以外就没有人知道了吗?”杨予怀语气淡漠。说出来的话却让白崇文无比惊骇。 “你,你怎么知道?”白崇文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杀意。 杨予怀视若无睹。 “不光我知道,祁王殿下也知道。还是我带殿下去看的。”杨予怀说着,回忆起了自己以前和白萧相处的点点滴滴。眉宇间透露出了几分怀念的笑意。 “你……”白崇文一时气急,长剑一挥,欲将杨予怀一剑封喉。 杨予怀侧身躲过。 “我会死,我也当死。但却绝不是由你动手,你没有资格。” 杨予怀一脚将白崇文踢出了灵堂。 白崇文三日粒米未进,身体早就已经吃不消了。被杨予怀踢出灵堂后,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路过的宫女见陛下躺在灵堂外的地上,便赶忙去通禀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听闻这则消息,冷哼一声,活该。整整三天,不喝水不吃饭,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不过他竟然晕了,便将他抬回清平殿吧。再趁着这个机会,尽快将白萧封棺安葬。 “是。”宫女应了一声。 灵堂内,杨予怀垂眸看着棺椁中的白萧。他们已经三日不曾相见了。 白萧胸口上的箭矢已经被拔除了。被鲜血染红的锦衣也被换了下来,穿上了繁琐华丽的亲王朝服。头顶上的玉石王冠衬得他肌肤雪白,肌理莹润。如生前一般,俊雅出尘,眉目如画。 “我很快就来陪你了……”杨予怀喃喃的说到。 灵堂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杨予怀直接跳进了棺椁里,用力将棺椁盖上。 黑暗中,他抱紧了身侧的白萧,闭上了眼睛。 棺椁外,一群人正在封棺,足有半根手臂长的钉子一寸一寸的钉入了棺椁里。 杨予怀听闻声响,更加用力的抱紧了白萧。 这辈子,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了。 生不能同衾,但死却能同穴。 杨予怀在棺椁里隐约听见了哭声,听见了祷告,听见了丧乐。而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了窒息,感觉到了生命从他的身体里流逝。走马灯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他生前的那些最怀念的画面。 他终于再一次看到了白萧,一个鲜活的会对他笑的白萧,就在他的眼前。 杨予怀的嘴角在灵魂弥留之际,终于勾起了一抹笑容。 …… “杨予怀,杨予怀……” 一个声音出现在了杨予怀的耳边。 杨予怀原本在虚无缥缈的黑暗里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听闻这个声响便赶忙问到。 “谁?是谁?” “吾乃司命。” “司命?什么司命?”死后的杨予怀,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两个字,白萧。 “吾乃文昌神君,司命。掌管凡人命格。你此生,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杨予怀并未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急切的问到:“你是掌管凡人命格的神?那你可知道白萧在何处?” 司命闻言沉默了,半响之后杨予怀听见这位司命长叹了一声。 “他并非凡尘中人。” “并非凡尘中人?那他是谁?他在哪里?”杨予怀只想找到白萧。 司命对此避而不谈:“你此生命格原本应该位极人臣,做人上人。但因为种种原因,你并未达成。所以本神君决定补偿你,再送你一世富贵。” “我不需要补偿,我只想找到白萧,求司命大人告诉我,白萧在哪里。”杨予怀上前一步,固执的躬身请求。 “……”司命再次沉默了:“你当真想知道白萧在哪里?” “想。”杨予怀迫切的点点头。 “可你即便知道,也找不到他。”司命忍不住再次叹气。 “只要司命大人告诉在下,在下就一定能找到他。” “好。”司命终于点头。 他倒要看看,这杨予怀身为一介凡人,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也是许久不曾见过执念这般深的人了。 “竟然如此,那本神君便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司命大人。”杨予怀垂眸,躬身谢恩。 司命抽出了杨予怀的三魂七魄,传送进了三千小世界中。 至于能不能找到白萧,就要看杨予怀自己了。 白萧大人,你可别怪小神啊。 白萧此刻正在意识海中整装待发,准备前往下一个世界。 第050章 黑月光(一) 许是感应到自己被背刺了, 白萧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眉心。 上一个世界的失败,让白萧花了三天时间复盘。最终只总结出了四个字:人心难测。 “大人准备好了吗?”浮生镜灵问到。 白萧压下心中的疑虑, 点了点头:“开始吧。” “是。” 浮生镜灵话音落下,一阵白光闪过,将白萧送进了下一个世界。 白萧一睁眼, 发现自己竟身处一片彼岸花海中。 这片彼岸花海一望无际,没有半分绿色点缀,艳丽颓靡的色彩几乎染红了半边天。让人一看便知道,此地非同寻常。 白萧想站起来, 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他垂眸一看,却只看到了一根翠绿色的植物根茎。 原来,自己也变成了一朵花。他居然变成了一朵花?白萧心中纠结。但随即又接受了这个设定。 毕竟这里是修仙世界,他身为魔界妖修, 原型是一朵花也属实正常。 接下来的日子, 白萧就在这片花海里饮露吸风。不知过了多久, 清晨的第一滴露水将他唤醒。他睁开眼, 看到自己身前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黑色长袍,袖口用红色的丝线绣着晦涩难懂的符文,散发着诡谲莫测的暗光。 “想不到本尊这魔界居然也能开出一朵纯白色的花。”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玉昙。 他俯身饶有兴趣的看着白萧。狭长的眼眸里泛着星星点点的红光。 在一片猩红色的花海中, 白萧这朵雪白色的昙花尤为显眼。 白萧听闻他说的话, 心中便有了数。原来是魔尊承桑。他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说明剧情就要开始了。 承桑观赏了白萧好一会儿, 最终将白萧移植到了自己的魔宫里。日日用灵水浇灌,夜夜抱在床榻边端详。用自己身上的魔气滋养它。 终于在他的悉心照料下, 白萧不过两百年便化成了人形。 在化形的那一天,承桑正好不在魔宫内。待他处理完事情回宫后, 便发现自己的床榻上端坐着一个白璧无瑕的美人。 那美人不着寸缕。身形纤细修长,通体雪白莹润。圣洁的仿佛仙长捧在手心里的禅莲,皎洁的令人心醉神迷。但他银白色的发丝,与银灰色的瞳孔,却又为他圣洁的容颜平添了几分惑人的妖异。彰显了他魔界中人的身份。 白萧听闻有人靠近,便眼睫轻颤,懵懂的抬起了头。 承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呼吸一窒。随后眸色阴翳的冷笑了一声,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睛的魔修给自己贡献炉鼎了。 他原本是想质问白萧的,却被白萧这懵懂的一眼看的直接没了气焰。他瞥了一眼自己床边空了的花盆,又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白萧。心中快速的闪过什么。 难道…… 承桑心头狂跳。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白萧瘦削的肩头。抬手轻触白萧的脸颊,深吸一口气,神情晦暗的问到。 “你是昙花?” 白萧眨了眨眼,半响之后幅度轻微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理解承桑为什么要给自己披衣服,但还是下意识的将身上的衣服收紧。要不是为了扮演刚化形时不谙世事的人设,他才不会光着身子坐在这里呢。真是遭老罪了。 承桑见他点头,心尖莫名颤了一下。首次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 “那你,那你可有名字?你竟然在本尊的宫里化形,那本尊便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承桑敛下心神略略思索:“就叫……” “白萧。”白萧故意用生疏的语调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白萧。” 别想给他改名。 承桑闻言一怔,抬手轻抚白萧头顶上的发丝。 “这是昙花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吗?” 白萧点点头。 “好。那昙花从今往后便叫白萧吧。” 白萧听闻这话,仰起头对着承桑露出了一抹纯粹的笑容。 承桑轻抚白萧的动作一顿,随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谁曾想,他随手挖回家的一朵昙花,化形之后居然是这幅模样。 自那以后,魔界里那位喜怒无常、不近人情的魔尊,身边便多了一位形影不离的美人。承桑不管去哪里,去做什么,都寸步不离的带着白萧。魔界里的人都说,那位白萧大人,是魔尊自己偷偷私藏的男宠。 不然,魔尊大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宠信他?而且那位白萧大人长的又实在是…… 实在是祸水。 怪不得魔尊大人这千万年来谁都看不上,原来是身边有个极品。 就这样,魔界内的修士,对白萧男宠的身份深信不疑。 白萧最初还想旁敲侧击的解释一下。后来也懒得搭理了。魔界里的生活作风向来大胆开放,他这点流言蜚语压根不算什么。他解释了反而会适得其反,让流言蜚语愈演愈烈。 何况在魔界中有承桑的庇佑也不是一件坏事。反正日后等主角受来了,这一切都会被承桑的雷霆手段给迅速的解决掉。他的男宠之名还能给主角受添添堵,助助攻呢。到时候看承桑怎么跟主角受解释。 白萧在魔界中待的无聊,便开始种花。魔界里只有彼岸花,看起来十分单调,承桑见白萧想种花,便不远万里给他找来了各种花的种子。让白萧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白萧也不推辞,不管承桑给他带来了什么种子,他都无一例外的全部种在了承桑的魔宫里。许是因为他是昙花成的精,他种下的种子还真的克服了水土不服,全都长了出来。 约莫一年后,承桑那黑沉沉的魔宫,便被周围那数不清的花圃衬托成了世外桃源。 承桑回宫时,表情有些许恍惚。他脚步轻快的跑进了宫内,却在接近白萧时,克制的放慢了步伐。 “魔尊大人回来了。”白萧已经化形了好多年,他循序渐进的恢复了正常人说话做事的思维模式。在承桑面前也不用太过伪装了。 承桑闻声微微颔首,缓步走上前拉起了白萧的手腕。 “今日萧儿又种了什么花?” 白萧笑着回答:“芍药,我今日种的是芍药。” “芍药?白色的?”承桑问。 “对,白色的芍药。”白萧点点头。 “种了一天花,累了吗?”承桑嘴角嗜着笑,温柔的问到。 累自然是不累的,但白萧还是顺着承桑的心意点了点头。毕竟在他的心中,承桑无异于他的亲生父母。承桑说什么他都会听的。毕竟是承桑将他养大的。不然白萧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修仙界里做奸细,为承桑夺取先天灵宝了。 “竟然累了,那便休息一会儿吧。”承桑牵着白萧的手走向床榻。 魔界里的人说白萧是魔尊的男宠其实也没说错。毕竟他确实和承桑住在一起,而且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白萧其实并不愿意同承桑如此亲近,他怕出现什么变故。但在承桑面前,他的位置是被动的。他只能听之任之,不能随心所欲的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不过算算时间,承桑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修炼受阻急火攻心,需要先天灵宝疗伤。到时候白萧就能离开魔界,去修仙界完成下一个剧情了。 床榻上,承桑揽着白萧的腰,平躺着。他的手轻轻的拍着白萧的后背,听着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声。直到白萧睡着,他才侧过身去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萧。倾身在白萧的眉心处,留下一吻。 他能感觉到自己最近修炼陷入了瓶颈,他也知道瓶颈的结症在哪里。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他不能伤害白萧。 承桑虽为魔界魔尊,但修炼的却是固本培元的功法。他不屑于修炼那些采阴补阳的下三滥的东西。可原本清心寡欲的他,却突然有了欲望。他知道那股欲望来自于谁,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做。 所以修炼的进度便在这压抑的情绪中停滞不前。 他修的是固本培元,不是断情绝欲。想做什么自然可以去做。但坏就坏在他的纠结与犹豫。这对修炼者来说是大忌。因为修炼全凭一个心字。 心无杂念,方能始终。 白萧在床榻上睡的香甜。待他醒来后承桑已经不在了。 过了几日,承桑修炼的洞府突然震动了一下,漫起了层层黄沙。 白萧闻声赶忙丢下了手中的兰花种子,跑进了洞府里。 “魔尊大人,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承桑撑着墙壁站起身来,手捂着胸口:“没,没事。” 白萧却看见他的嘴角有血迹,当即便紧张的走上前扶住了承桑。 “魔尊大人你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呢?我去找柳子苓吧?” 柳子苓是一个会疗伤的魔修。在魔界,他的修为可以排的上前十。 “不,不用找他。”柳子苓是个嘴碎子,若他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白萧就不好了。 “魔尊大人莫要逞强了。”白萧选择关心则乱,不搭理承桑。径直找来了柳子苓。 柳子苓瞧见白萧,眉头一挑:“哟,小萧儿难得来找子苓哥哥,有什么事小萧儿尽管提,子芩哥哥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白萧焦急的扯着柳子苓的袖子,拉着他前往承桑的洞府。 “魔尊大人像是走火入魔了,你快来看看。” “走火入魔?”柳子苓走进洞府,看了一眼面色阴测测的承桑。果然是走火入魔了。其实承桑的情况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这一次好像格外的严重。 柳子苓不顾承桑的眼色,走上前施法为承桑疗伤。半响之后,他面露难色的收了手。 “魔尊大人啊,您修为比属下高出那么多,属下就是把全身修为耗上也治不了您这急火攻心的伤势。” 承桑闻言还没说话,白萧就先焦急的问到:“那怎么办?” 柳子苓也没有隐瞒,毕竟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知魔尊大人可知道修仙界里有一宗门,他们有一件先天灵宝,可以瞬间治愈魔尊大人的伤势,还能顺利让魔尊大人突破瓶颈。修为更上一层楼。” 50-60 第051章 黑月光(二) 先天灵宝? 承桑凝神沉思:“你说的可是天衍宗的?” “正是。”杨子苓点点头。 天衍宗, 就是主角攻所在的宗门。白萧已经感觉到了命运的召唤。 要夺取一宗之宝,并非易事。即便承桑是魔尊也需要从长计议。 杨子苓临走之前送给了白萧一朵芙蕖。还对着白萧抛了个媚眼。做作的姿态让白萧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他垂眸接过清新淡雅的芙蕖, 对着杨子苓道了声谢。希望杨子苓能赶紧停止化学攻击。 承桑在一旁看着,嘴角一抽,直接挥手将杨子苓赶了出去。 杨子苓在洞府外摔了个狗吃屎。他吐出了嘴里的黄沙, 拍了拍袖子上的尘土。瞥了一眼神情阴翳的承桑,摇了摇头。 “真小气。” “你说什么?”承桑皱着眉头问。 “没什么。”杨子苓没胆量挑衅魔尊。赶忙捏了个口诀,眨眼间就跑没影儿了。 承桑见此冷哼一声,侧眸对白萧说到。 “萧儿日后莫要搭理他, 他就是个泼皮。” 白萧闻言点点头,而后又担忧的问到:“可是魔尊大人,你的伤怎么办?” “……不碍事。”承桑闷闷的咳嗽了一声。到底是内伤,没那么容易忍住。 白萧闻声却越发担忧了。 自那以后, 魔界中的修士们便发现。魔尊大人身边的那个绝世美人, 突然就像是有了心事。那张圣洁明媚的脸, 整日里愁云惨淡的, 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清的迷雾。无端让人觉得揪心。 承桑不忍看着他就这么消沉下去。便拉着白萧与他谈心。 “萧儿最近可是有什么烦恼?” 白萧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承桑看出了他的纠结,便抬手揉了揉白萧的脸颊, 轻言细语的安慰。 “萧儿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对本尊, 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白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双眸泛红的问到。 “魔尊大人……你的伤,怎么样?” 承桑听闻这话微微一愣, 而后摇摇头:“本尊无碍。” 原来白萧是因为担心他,才如此阴郁消沉。承桑觉得心疼的同时, 心中又泛起了丝丝甜意。 “魔尊大人骗人!”白萧突然伸手将承桑推开:“魔尊大人昨天还吐血了,怎么能骗我说无碍呢?” 承桑看着白萧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心尖一颤,一时无言。 “你都……看到了?” 白萧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点了点头。 “魔尊大人,让我去修仙界夺取灵宝吧。我一定能将灵宝夺回来。那样魔尊大人就能痊愈了。” 承桑听闻这话疼惜的表情一变。厉声拒绝道:“不行!” 白萧闻言一怔,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 承桑似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便深吸一口气软了心肠:“你术法不精,去修仙界里若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此事从今往后不许再提。” “我没有术法不精。”白萧赶忙解释道:“我这些年跟着魔尊大人,跟着杨子苓,跟着魔界十大守卫,学了不少高阶术法。我能保护自己了,求魔尊大人成全。” “不行!”承桑皱着眉头背过身去。这是他第一次对白萧如此严厉。 白萧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是铁了心要去修仙界的。便低着头跪了下来,双手交叠在额前,对着承桑磕了个头。 “求魔尊大人成全,让我去夺取先天灵宝。” 承桑回头看向白萧,见他跪在地上求自己,表情顿时有些苍白。他抬手指了指白萧,想说什么,却只是颤抖着嘴唇撂下一句。 “你想跪,便跪着吧。” 他不容置喙的放下狠话。转身离去的背影高大魁梧,却因为落荒而逃而显得狼狈不堪。 白萧听他的话,乖巧的跪着。他是妖修,又不是什么肉眼凡胎,跪一跪又不碍事。 在剧情设定里,白萧为了承桑不远万里的去夺取先天灵宝。他欺骗主角攻,陷害主角受,可以说是坏事做尽。唯一被他真心对待的人就只有承桑了。只可惜承桑也不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从未将白萧这朵小白花放在心上。所以在喜欢上主角受后,便很自然的将这朵观赏物抛弃了。 承桑并未走远,他躲在魔宫的拐角处悄悄的看着白萧。见白萧真的一动不动的跪着,心中又急又气。 在他的眼中,白萧就像是一只翅膀长硬了的雏鸟,想抛弃他远走高飞了。他求他,说是想为了他去夺取先天灵宝。但承桑却觉得,白萧只是想找个理由远离自己。 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在他的计划里,白萧应该同自己长长久久的生活在魔界里。他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白萧已经做好了跪三天三夜的打算。谁曾想他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跪完,就被承桑面无表情的拉了起来。 “魔尊大人……”白萧表情错愕。 承桑耐着性子,叹了一口气。 “萧儿想去修仙界,那便去吧。”就当是去历练一番了。 白萧闻言面露喜色:“魔尊大人你答应了?魔尊大人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先天灵宝带回来的。” 承桑摇摇头:“先天灵宝并不着急。本尊暂时死不了。” “不行。”白萧听闻这话表情严肃:“我此番去修仙界就是为了夺取先天灵宝为魔尊大人疗伤的。若不将它带回来,我此番前去又有什么意义?” “……好。”承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低头从食指上取下一枚储物戒指,戴在白萧手上。 “这里面存放了一些灵石和护身法宝。在必要的时候可能会有用。” 白萧闻言沉默着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微微颔首:“多谢魔尊大人。” 承桑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根模样别致的项链,戴在白萧的脖子上。 “这根项链可以掩盖住你身上的魔气,让修仙界的人发现不了你的身份。” 承桑话音刚落,白萧银白色的头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连带着他银灰色的瞳孔,也变成了淡淡的琥珀色。 白萧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他执起垂落在耳边的发丝,表情十分惊讶。 “这是什么项链,这么神奇?” 承桑抬手轻抚白萧头顶上的发丝,笑着回答到:“不过是一件新奇的小玩意罢了。” 黑发的白萧倒还真像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修士。 “这条项链还有另一个用途。”承桑提醒到:“在你需要本尊的时候,你只需握住它,在心中默念本尊的名字。本尊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将你带回魔界。” “……”白萧这一回是真的震惊了。剧情里有这个东西吗? 算了,不管了。反正他也用不着。 三日后,白萧背上行囊离开了魔界。承桑怕自己舍不得白萧,便阴测测的躲在暗处看着白萧,目送着白萧远去。 杨子苓知道白萧要去修仙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手帕可怜兮兮的擦着脸颊上的泪水。 “想不到那杀千刀的魔尊,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派我们柔柔弱弱的小萧儿去做这种苦差事。小萧儿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便传音给子苓哥哥,子苓哥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赶过去救你的。” 杨子苓说着说着,突然丢了手帕,握住了白萧的手给自己擦泪。 白萧扯着嘴角,奋力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多,多谢子苓哥哥。”这称呼一出,白萧浑身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杨子苓诶了一声,摸出了一个储物戒指塞给白萧。 “这里面存放了一些迷.药,毒药,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春.药,小萧儿把它带在身上,早晚用得到。” 白萧闻言手一抖,差点没把这枚储物戒指扔出去。他屏住呼吸,艰难的点了点头。 “多谢子苓哥哥。” 白萧说罢便不欲逗留,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杨子苓看着白萧的背影,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手帕,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 他的小萧儿啊,恐怕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吧?可怜见的,真让他心痛。 突然一束红光袭向他的后背,将他打飞出去数百米远。 承桑站在白萧离去的地方,周身红光大盛,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杨子苓,你当死。 远去的白萧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那惨叫荡气回肠,凄厉无比,让他心头一凌。赶忙回头一望,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大概是幻觉吧? 白萧敛下心神,继续前行。 …… 修仙界天衍宗大弟子万俟渊首次下山历练,听闻凡间有一座小城内有魔修作乱,便迅速御剑前往。 小城内的平民百姓看到御剑而来的万俟渊便以为见到了仙人,纷纷跪地迎接。 “求仙长保佑,求仙长救命。” 首次下山的万俟渊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赶忙收了术法,扶起了不停跪拜的老人家。谦逊的询问城内的近况。 “老人家不必如此,先告诉在下城内发生了什么事吧。” “仙长救命啊,我们这城里有妖怪,有魔物,专吸人精气……” “专吸人精气?”听这行事风格,确实是魔修无疑。 “是啊,被那魔物吸了精气的人,无一例外都变成干尸了,作孽啊……” 那老人家正说着话。一个模样清俊的年轻人突然跑了过来,对着万俟渊不停的磕头,磕的满脸都是鲜血。 “求仙长救救我的弟弟,我的弟弟昨晚被那魔物抓去了,生死未卜啊……” 万俟渊闻言赶忙走上前将他扶起来,并施法给他治愈了额头上的伤口。安抚到。 “这位小兄弟不必担忧,在下此番前来就是来为大家降妖除魔的。” 万俟渊说罢。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个罗盘,问那年轻人。 “你的弟弟姓甚名谁?” 年轻人闷闷的回答道:“他叫白萧。” “生辰八字是多少?” 年轻人面色苍白,回答不出来了。 第052章 黑月光(三) 万俟渊见那年轻人不说话, 便又问了一遍。 “令弟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年轻人表情悲伤的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万俟渊收了罗盘,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旁的老人家叹了一口气,走上前絮絮叨叨的解释道。 “仙长啊, 你不知道。白萧不是这小伙子的亲弟弟。白萧姓白,这小伙子姓李,是李家的独子。” 万俟渊闻言狐疑:“竟然如此, 那这个白萧是怎么回事?” “白萧啊,是李家那小子从外面捡回来的。我猜啊,那白萧多半是逃难过来的,不然怎么会晕倒在小树林里。李家那小子见他可怜, 便将他捡回了家,当做亲弟弟对待。” “那他可有说他来自何方?”万俟渊问。 老人家摇摇头:“没有。白萧那孩子醒来后便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瞧着年纪轻轻,柔柔弱弱的,着实令人心疼。不过他看着面善, 应该不是坏人。” 万俟渊听闻这话微微颔首。 李家小哥调整好心态, 顺着老人家的话再次央求到:“求求仙长救救白萧, 他是个可怜人。他好不容易才从逃难的路上活下来, 不能让他再死在魔修手上。” 万俟渊见李家小哥如此诚恳,便慎重的点了点头:“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多谢仙长。”李家小哥差点又给万俟渊跪下。 魔修光临李家的那一天,原本要抓的人是李家小哥。但白萧从屋内跑出来, 挡在了李家小哥面前, 阻止他行凶。魔修看到白萧便眼前一亮, 直接忽略了李家小哥, 转而将白萧带走了。 李家小哥后悔不已,捶胸顿足了好多天。听闻有仙长前来降妖除魔, 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只要能救白萧,哪怕是让他一命换一命, 他也愿意。 但万俟渊显然不是这么残忍的人。他在了解了基本情况后,便闭目施法,在城中各处布下结界,只要那魔修一有动静,这些阵法便会立马通知他。 就这样,万俟渊在城中全副武装的等了两天。就在他以为那魔修不会再有动静之时,某个员外的府邸内却突然传来了感应。 万俟渊心头一凌,立马提剑前往。追着那魔修的气息,跑进了一片森林,看到了一座阴森森的破庙。 这破庙四面漏风,屋顶破洞,看上去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万俟渊二指并拢,施法点在眉间,破了魔修的障眼法。 破庙瞬间变成了一座华丽妖异的宫殿。 魔修从员外府中偷来了一件做工精美的嫁衣,像捧着一件宝贝似的递给了白萧。 “宝贝快穿上它,今晚我们就成亲。” 白萧闻言抬眸看向这长相奇异的魔修,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不,不要,我不想成亲。” “宝贝听话,凡间的人在结为道侣之前,都是要成亲的。” 魔修用自己尖尖的爪子小心翼翼的勾起了嫁衣的腰带。似乎是想亲自动手给白萧穿上。 “不要!”白萧眨了眨眼,挤出两滴泪水:“我不要跟你这个妖怪成亲!” 魔修闻言表情失落:“宝贝再等我几天,等我再吸几十个人的精气就能彻底化成人形,跟宝贝长相厮守了。” 白萧听闻这话却更‘害怕’了,他摔碎身旁的杯子,用陶瓷碎片比着自己纤细的脖子。 “你敢!你要是再逼我,再去害人,我就自尽给你看!” 魔修见此一惊,赶忙停下了脚步。 “好,我不逼你,我不逼你。只要你把嫁衣穿上,我就不去害人。我去,我去布置府邸,准备你我二人明天的婚礼。” 魔修虽然迁就白萧,但他到底是魔修,并不遵守凡人你情我愿的礼法。他可不会太委屈自己。 白萧待魔修走后,便扔了手中的陶瓷碎片叹了一口气。 主角攻怎么还不来?难道他还没触发剧情么? 在原剧情里只交代了主角攻从某个魔修手上将他救了出来,却没有具体说明是哪个地方的哪个魔修。所以白萧便只能在已知的地方到处瞎碰,哪里有魔修作乱,他就去哪儿。待到有修仙界的修士前来降妖除魔,他就旁敲侧击的问一下,是哪个宗门的仙长。不是天衍宗?那没事了。 也是在这段时间,白萧发现修仙界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 修仙界里的断袖之癖真的好多啊! 白萧有些崩溃。他在上个世界待了两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断袖。他几乎每去一个地方都能遇上几个,不仅有请他做道侣的,还有想强行将他绑起来做炉鼎的。要不是他会法术,估计早就被这些人给关起来了。 就比如现在这个魔修。他以为他抓他是要吸他的精气,想不到居然是抓他来成亲的。 白萧拎起嫁衣看了一眼,忧愁的叹了一口气。若明天主角攻还不来,他就不装了。把那魔修打趴下,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魔修再次回到宫殿,白萧已经将嫁衣穿上了。那嫁衣的尺寸不大不小,穿在白萧身上正合适。白萧雪肤墨发,却身着艳丽的红衣,强烈的视觉对比,让他即便墨发披散不施粉黛,也美的十分有冲击力。魔修激动的像一只见到主人小狗,兴奋的围着白萧转了几圈,真是越看越喜欢。 “宝贝穿嫁衣真好看。” 白萧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如死灰。 “宝贝我们现在就成亲吧?晚上就好入洞房了。” 魔修说着用尖尖的爪子执起白萧的右手。 白萧薄唇微抿,眸子里满是泪水:“你放开我……”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破空而出,划破房梁上挂着的红绸。在宫殿内发出刺耳的剑鸣。 魔修闻声面色一变,立马将白萧抗在了肩上。 “谁?是谁?谁敢擅闯本君的洞府!” 白萧吃力的抬起头,凝神看向半空中那把通体碧玉的长剑,立马认出了这把剑的名字。赤霄。这把剑是赤霄!主角攻终于来了! 白萧敛下心神更加入戏了。 “妖孽,放下你肩上的人,不然贫道将你千刀万剐!” 万俟渊祭出数件法宝,抬手收回赤霄,长剑一抖,气势凌厉非凡。 第053章 黑月光(四) 魔修闻言轻嗤一声, 咧嘴露出一口尖牙:“无知小儿大言不惭,竟敢威胁本君!本君看你是活腻歪了!” 但魔修又深知,面前这臭道士的修为不可小觑。他方才那一剑气势恢宏, 虽然并未直接袭击,但却震慑意味十足。让魔修看不清这臭道士的深浅,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魔修看不清万俟渊的修为, 万俟渊却能将他的底细摸个十成十。 这妖孽身上黑雾沉沉,业障深重,怕是已有不下百人死在他的手上。 万俟渊神色一厉,不再手软。掌中赤霄剑灵光一闪, 化作一缕流光,罩在魔修的头顶。 魔修心头一跳,强装镇定的抬眸朝上方看去。虽然心中忐忑,但气势却不能输。他嚎叫一声, 伸出利爪, 施法御敌。万俟渊见他分神, 立马一掌劈向魔修的胸口, 而后飞身上前,将白萧救了下来。 白萧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瞬息之间, 人便稳稳当当的站在了万俟渊身侧。 万俟渊确认白萧安全后, 心中默念剑诀, 那一缕流光便倾泻而下贯穿了魔修的天灵盖。 魔修仰天长啸, 瞬间原型毕露,变成了一匹足有两米高的黑狼。张着血盆大口, 看上去十分可怖。 白萧被这怪物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躲到了万俟渊身后。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拽着万俟渊的袖子。 “道, 道长,这,这是什么怪物?” 万俟渊闻声垂眸,看着自己袖子上的那两根颤颤巍巍的手指,不知为何愣了一下。随即赶忙收回视线,平心静气的回答道。 “白公子不必害怕,那不过是一只修炼百年的狼妖罢了,不足为惧。” 万俟渊说罢,二指并拢。赤霄灵光大盛,围着魔修凌空环绕。魔修警惕的环顾四周,赤霄找准了时机,发出一声剑鸣,贯穿了魔修的胸口。 魔修惨叫一声,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周遭华丽的摆设也如同云烟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下化为虚无。 白萧看着这个场景有些惊讶。一招秒?主角攻这修为逆天了吧?不愧是主角啊。不过主角攻怎么会知道他姓白?难道是村里的人告诉他的? 魔修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惨叫声逐渐变成了不甘的哀嚎。他猩红的眼睛看着白萧,利爪在即将消逝之前朝万俟渊身后伸去。一缕黑色的怨念伴随着他最后一丝灵力,飞向了白萧。 万俟渊原本以为那缕怨念是针对自己的,便侧身推开白萧,打算独自将它引开。却不想那缕怨念竟直直的朝白萧冲了过去。 “当心!”万俟渊面色一变,立马旋身折返回去。 白萧看着那缕黑气,心中纠结着。躲?不躲?躲?不躲? 算了不躲吧。中了魔修的怨念,就有理由跟着天衍宗的修士一起上山了。他也不用再费尽心思想理由了。 万俟渊眼睁睁的看着那缕怨念没入了白萧的眉心,他飞身上前,却只是接住了白萧软软倒下的身躯。 白萧闭着眼睛躺在万俟渊的怀中,如画般的容颜在月光的照拂下,越发皎洁出尘。只是他的额头却在怨念的侵蚀下越来越黑。万俟渊看的心惊,立马咬破食指,施法将指尖血点在白萧眉心,压制住了迅速蔓延的黑气。白萧的面色在几经变化之下,终于恢复了正常。 万俟渊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他虽然能抑制住这股怨气的蔓延,但却不能将这股怨气从白萧的身体里拔除。看来只能求助于师父了。 次日清晨,万俟渊抱着白萧回了村子里。引得一众父老乡亲前来围观。众人见白萧身着嫁衣,有些惊讶,但现在情况紧急,也没有人去纠结这细枝末节的事情。他们更在意的是那个魔修,有没有被仙长给除掉。 万俟渊温和的让父老乡亲们放心。以后不会再有魔修前来作乱了。 李家小哥见仙长带着白萧回来了,立马惊喜的跑上前。 “仙长,白萧他怎么样?”李家小哥见白萧昏迷不醒,欣喜的表情一变。 “仙长,白萧他这是……” 万俟渊摇摇头:“先回屋里再说吧。” 走进卧房,隔绝了屋外纷纷扰扰的人群。万俟渊将白萧放在了床榻上。这才注意到,白萧身上那件繁琐的红衣,竟然是凡间的嫁衣。 结合当时那魔修宫里的装潢,万俟渊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他敛下心神,神情严肃的说到:“在城里作乱的那个魔修已经被在下给收服了。” 李家小哥闻言面露喜色:“可喜可贺,仙长功德无量。可是白萧他为什么……” “那魔修在临死之前留下了一道怨念,附在了白萧身上。所以白萧才会昏迷不醒。”万俟渊垂眸解释道。 “怨念?”李家小哥表情惊愕的后退一步:“那仙长可有办法救救他?祛除他身上的怨念?” 万俟渊摇摇头:“在下没有办法。所以在下只能将他带回宗门,交由师父医治。” 李家小哥闻言一愣,半响后迟疑的问到:“仙长的宗门,在何处?” “在昆仑山。”万俟渊回答。 “昆仑山……”李家小哥表情怔忡的喃喃:“那可是传说中才有的地方……”也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足的地方。 “那白萧他治好后,还会回来吗?”李家小哥压下心底的感伤,轻声问道。 毕竟昆仑山不同于他们这贫瘠的小镇。那可是神仙住的地方,里面肯定美极了。白萧若见识了更广阔的大千世界,还会愿意回来吗? 万俟渊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待他治好后,若他想回来,在下便送他回来。” 李家小哥见仙长如此承诺,心中才有了些许安慰。 “草民多谢仙长。日后仙长若有什么需要草民效力的地方,草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李家小哥说完后又立马反应过来,讪讪的笑了一声。仙长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需要他一个凡人去赴汤蹈火。但此番,他也算是将自己的感激之情表达出来了。 李家小哥忍不住交代到。 “白萧他喜欢晒太阳,喜欢喝用露水煮的茶。一切还要劳烦仙长费心。” 喜欢喝用露水煮的茶?万俟渊默默的记了下来。 “仙长若不嫌麻烦,我这里还存了一壶露水,应该够用几天了。仙长将它一并带走吧。” 万俟渊面无表情的接过露水壶,看了一眼。而后放进了储物戒指里。 “白萧还喜欢吃新鲜的桂花糕。”李家小哥端出了一盘桂花糕,用黄色的油纸包了起来。 “这盘桂花糕我前些日子刚做好,他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妖孽抓走了。待白萧醒来后,还请仙长一并交给他吧。就当干粮了。” “……好。”万俟渊微微颔首。而后又意味不明的说到:“看来小兄弟是真的将白萧当做亲生弟弟对待。” 李家小哥闻言动作一顿:“那是自然。” 当天下午,万俟渊便辞别了小镇上的父老乡亲。带着白萧离开了这座小城。 白萧再次醒来,已经在前往天衍宗的路上了。他坐在床榻上,看着窗外飘过的云彩,有些发懵。 他这是在船上还是在天上? 万俟渊一个人回天衍宗,只需御剑飞行。但带上了白萧,就不能这么随便了。他用上了被他丢在角落里积灰的飞行器。云船。既可以让白萧好好休息,又可以煮茶下厨。只是飞行速度慢了些。推迟了回天衍宗的时间。 但万俟渊对比并不在意。他见白萧醒了便端上了一壶热茶,放在了白萧的床头边。 白萧瞧见他的举动,有些惊讶。 万俟渊瞧见白萧的表情,紧张的解释道:“这是用露水煮的茶。” 啊…… “多,多谢。”白萧微微颔首。 他喜欢露水,是因为他植物的特性。他还喜欢晒太阳呢。有助于他修炼。 万俟渊见白萧不说话,略略思索后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白萧。 白萧抬手接过,狐疑的将油纸包打开,看到了一堆糕点碎渣子。 “道长,这是什么?”白萧问到。 “这是桂花糕。”万俟渊回答:“听说你喜欢吃。” 原来是这样。白萧沉吟一瞬。他确实挺喜欢吃的,但是这个…… “这个桂花糕都碎成渣了,应该不能吃了吧?”白萧迟疑的问。 万俟渊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赶忙点点头:“确实不能吃了。那就不吃了吧。” 万俟渊将桂花糕收了起来。 白萧歪了歪头,而后转眸看向窗外:“道长,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在去天衍宗的路上。” “天衍宗?”白萧心中一喜,但面上却是不解的问道:“去天衍宗做什么?什么是天衍宗?” “天衍宗是在下所在的宗门。”万俟渊回答。 “道长所在的宗门?”白萧眼前一亮:“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在去修仙界的路上?” 万俟渊听闻这话眼中带笑,温和的点点头。 但白萧还是不知道万俟渊为何要带他去天衍宗,于是白萧又问了一遍。 万俟渊沉吟一瞬,问白萧:“白公子可还记得,你在晕倒前看到的那缕黑气。” 白萧点点头:“我还记得。” “那缕黑气是那魔修最后释放出来的怨念,它附在了你身上。所以在下要将你带回天衍宗去医治。” “原来是这样。”白萧心中了然:“可它竟然附在我身上,那我为什么没事?” 白萧还记得魔修那狰狞的样子,脸色蓦地有些苍白。 “白公子不必担忧。”万俟渊赶忙安慰到:“在下已经将那股怨气压制住了。白公子暂且无碍。” 白萧听闻这话便松了一口气。 “多谢道长。” 万俟渊摇摇头:“白公子不必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白萧已经许久不曾听见主角说句话了。他整个人都舒坦了。看看,这才是主角正派的格局。他上个世界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幸好都过去了。 此后,万俟渊与白萧便相顾无言。但气氛却莫名和谐,并不僵硬。 白萧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他身上的那件嫁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碧绿色的长袍,跟万俟渊身上的那件款式差不多。 该不会是万俟渊给自己换的吧? 白萧眼眸一转,也没多问。反正不管谁给他换的,都比让他穿着那件大红嫁衣招摇过市的好。 半个月后,云船终于抵达了天衍宗。 天衍宗云雾缭绕的大门口,有一群白衣修士,听闻大师兄历练回来了,便自发前来迎接。看看大师兄有没有什么不得了的收获。 云船停在天衍宗门口。万俟渊从船上跳了下来。众师弟师妹立马出声唤到。 “大师兄!” 然而下一秒激动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大师兄转身,又从云船上接下了一个人。那人穿着和大师兄一样的衣服,身形修长,体态纤弱,即便看不清脸,也能猜到是一个模样极其出挑的美人。 难道这就是大师兄此次历练收获的机缘?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万俟渊没想到天衍宗门口居然聚集了这么多人,不由地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 白萧跟在万俟渊身后,见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疑惑的问到。 “道长,怎么了?” 万俟渊敛下心神:“没什么。” 其实每次白萧喊他道长,他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难以描述,让他想不出一个准确的形容词。 白萧闻言顺着万俟渊的视线看去。而后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他们。 这些天衍宗的修士日后会为了他欺负主角受。也会在他的身份被掌门点破之时,为了弥补主角受转而唾弃他。 反正就是来来回回这么折腾。 万俟渊最终还是带着白萧走向了自己的师弟师妹。 “大师兄!”众师弟师妹迎了上来。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朝万俟渊的身后瞄。 白萧听闻这些人对万俟渊的称呼,蓦地愣住,眼睫轻抬。 按照他现在的思维逻辑,他好不容易混进修仙界混进天衍宗。结果天衍宗的大弟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真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先天灵宝在天衍宗的掌门手上,而万俟渊是天衍宗的大师兄,这就说明万俟渊与天衍宗掌门关系匪浅。 那么他现在只需跟万俟渊拉进关系,先天灵宝就离他不远了。 第054章 黑月光(五) “大师兄, 你终于回来了!” 这些师弟师妹年纪尚轻,心思单纯,说话的语气也是显而易见的雀跃。 万俟渊闻声点点头:“我回来了。” “那师兄此行可有什么收获?”一个模样俊朗, 墨发高束的修士走上前,好奇的问道。 “……”万俟渊沉吟一瞬,并未说话。 那修士见此, 转而又问到。 “师兄身后的人是?” 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想知道。 万俟渊闻言抬眸,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便不得不侧身,向诸位师弟师妹介绍自己身后的人。 “这位是白公子, 白萧。是师兄从凡间请来的朋友。” 白萧听闻万俟渊的话,微微颔首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诸位道长好。” “道长?”面容俊朗的少年修士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白公子竟然是大师兄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在下陵南鹤。白公子便叫在下, 南鹤吧。” 陵南鹤。白萧注意到了这个名字。这个人就是前期他的小跟班之一。只是最后被主角受刷了好感度, 洗白了。 “可是, 直呼道长的名讳未免冒犯, 我便叫道长……南鹤仙长吧?” 陵南鹤听闻这话啧了一声,嫌弃的摇摇头:“白公子此言差矣。我才不到二十岁,白公子叫我道长, 仙长, 都把我叫老了。” 白萧闻言无措的啊了一声:“那, 那我就听道长的, 叫道长南鹤吧。” 其他修士在一旁听着,也赶忙走上前自我介绍。 “白公子, 我叫木忠……” “我叫晴羽……” “我叫秦瑶迦……” 白萧瞬间被人群淹没。他扯着嘴角,眉眼含笑的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记了下来。 历练回来的万俟渊反而被人群挤到了外围。他面色阴沉的看着与众人谈笑风生的白萧, 心中突然冒上来一股子火气。 这股火气来的猛烈蹊跷,使得向来风轻云淡的万俟渊变得有些反常。他皱着眉头拨开人群,拉着白萧的手腕转身离去。 众人看着万俟渊怒气冲冲的背影,一时间也忘了反应。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秦瑶迦疑惑的问到。她是一位模样姣好,气质出尘的女修。 陵南鹤摇摇头,意味不明的说到:“谁知道呢?大师兄说不定是吃醋了。” “吃醋?”秦瑶迦闻言瞪大了眼睛:“吃什么醋?” “大师兄估计是觉得。他第一次历练回来,我们却全围着白公子,忽略了他。所以他才吃醋了。” “原来是这样啊……”秦瑶迦微微颔首,目露了然:“想不到大师兄竟然如此在意我们。” 陵南鹤眉头一挑,不置可否。 秦瑶迦略略思索后说到:“我最近学会了凝水铸冰,到时候铸两朵长年不化的冰花,一朵送给大师兄,一朵送给白公子,就当见面礼了。” “凝水铸冰?那你日后岂不是能用冰锥打人?看来水灵根还是有点用处的。”陵南鹤抬手摸了摸下巴,调侃到。 秦瑶迦听闻这话果然变出了一个冰锥子扔到了陵南鹤的脸上。 “你莫要再说这些不中听的。” …… 万俟渊拉着白萧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慌张的松开了白萧的手。 “抱歉,白公子,我不是……” 不是什么? 万俟渊思绪凌乱的卡了壳。他想解释什么?又在别扭什么?万俟渊突然不太明白,他手足无措的看着白萧。薄唇嚅嗫着,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白萧却并未在意他的举动,只是惊叹着环顾四周。 “天衍宗好漂亮。” 修仙界怎么可能会不漂亮。这里可是集天地之灵气,自然生成的洞天福地。其实魔界也是漂亮的,只是魔界太过阴郁,太过沉闷。不似修仙界这般生机勃勃。天上有仙鹤,水里有锦鲤,甚至还有许多白萧压根没见过的动物。 白萧走向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树,他发现这棵大树的树干居然是透明的。 “道长,这是什么树?”白萧眼睛亮亮的问到。 万俟渊闻言眸色一闪,快步走上前回答道。 “这是昆仑山特有的玉树。” “玉树?”怪不得是透明的。 白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玉树那晶莹透亮的树干,掌中的触感冰冰凉凉的。当真如玉一般。 “不能摸!”万俟渊紧张的拉下了白萧的手。 白萧被他吓了一跳,疑惑的问到:“为什么不能摸?” 他们俩人都没注意到。玉树上白萧碰过的地方,快速的凝聚了一团光晕,在白萧的手离开后,又迅速的散开。 “这棵玉树与其他的玉树不一样,是掌门亲手种下的。已经伴随天衍宗存在了好几千年了,所以才会这般高大,繁茂。它相当于天衍宗的灵根。所以掌门在开宗立派之时,便制定了门规。明令禁止门下的弟子碰它,靠近它。” 白萧听闻这话指尖一颤,也有些紧张。 “那,那我碰了它会怎样?”原来是天衍宗的掌门亲自种的。剧情里介绍那位掌门已经好几千岁了。若他惹恼了这个老头,不会剧情提前结束了吧? 万俟渊闻言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玉树,见这玉树没什么变化便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想来应该是没事的。毕竟它不管怎么说也是天衍宗的灵根,不会这般脆弱。” 白萧听闻这话却仍是不放心。 万俟渊见他如此紧张,心中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就不说了。还未发生什么事,就先徒增烦恼了。 “我先带你去休息的地方吧?在云船上长途跋涉了这么多天,想必你也累了,就先去好好休整一番?” 万俟渊笨拙的转移话题。 白萧闻言轻叹一声点点头:“好。”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待你休整好后,我就带你去见掌门。你身上的怨念,需要尽快拔除。”万俟渊又说到。 “……好。”白萧发现万俟渊的情商好像不太高。 他刚刚才同他说了掌门和门规,现在又要带他去见掌门。真的不会让他这个‘凡人’更加恐慌吗? 与此同时,在云雾缭绕的灵潭边,有一道浅蓝色的人影在水汽中若隐若现。一阵风吹过,那道人影突然化作了实质,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墨发未束,披散在身后。眉心有一道浅蓝色的竖纹,散发着诡谲莫测的暗光。古井无波的黑瞳中倒映着面前浅浅的水波,眸底像被洒了一把细碎的阳光,璀璨而又沉寂。 他感觉到了。有人碰了他的玉树。若是一般人碰的,他倒也不会睁眼。只是那人却有些奇怪。似乎天生就能与自然相合,与植物产生感应。 明海月大手一挥,面前的灵潭里浮现出了玉树周围的画面。 他看到了他的徒弟,和一个……陌生人。 明海月眸色一动,看了半响。随后将画面一收。 他听到了,过几日他的徒弟会带着那个陌生人来找自己。 万俟渊带白萧去休息的地方,其实就是他自己的院子。白萧对于住哪里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能住就行。但万俟渊对此似乎十分上心,生怕怠慢了白萧。 “我平日里都在山洞里修炼,甚少回院子里居住,所以摆设简陋了些。还请白公子不要介意。” 白萧闻言面带笑意的摇摇头:“跟我以前住的地方比起来,已经非常不错了。” 他说的以前住的地方自然是离开魔界之后。他离开魔界之后整日里风餐露宿,压根就没住过一个像样的地方。虽然他是有灵石的,可以住客栈。可他此番前来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找先天灵宝的。所以他都来不及歇脚,一直在四处奔波。 现在终于找到了天衍宗,别的不说,他至少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至于居住条件,只要有一张温暖舒适的床,就没什么问题。 万俟渊见白萧不介意,便略微放了心。可他仍是没有停止装潢厢房的脚步,将储物戒指里的奇珍异宝全都搬了出来。 清雅宽敞的小院子,一下子就变得金光闪闪,俗气了。 白萧看着,欲言又止,直接沉默了。算了,这是别人的院子,又不是他自己的,万俟渊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白萧眼眸一转,觉得夸奖和恭维却是不能少的。 毕竟他要刷万俟渊的好感度。 “道长真是个好人。不仅救了我的命,还这么照顾我……” 然而万俟渊听闻他的话,却是眸色一暗:“你不喜欢?” “啊?”白萧闻言一怔。大哥,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万俟渊眼眸半垂,将搬出来的奇珍异宝又放了回去。 “白公子除了喜欢太阳,喜欢露水,喜欢桂花糕,还喜欢什么?” “这个……”白萧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喜欢花。很多花,各种花。” “好。”万俟渊听闻这话立马找到了整改目标,将自己的小院子里种满了花 “这些花明年就会长出来了。”万俟渊期待的说道。 “明年?”白萧闻言凝神沉思:“明年,我还在这里吗?” 他明年当然会在这里。只是现在还不能表达出来。 万俟渊听闻他的话却是愣住了。是啊,明年白萧还会在这里吗? 这谁也不知道。但万俟渊,会努力让他留在天衍宗的。 “白公子不必担心,我会让这些花尽快长出来的。”万俟渊如是说到。 “那就辛苦道长了。”白萧微微一笑。 “你要不,还是不要叫我道长了。”万俟渊弱弱的说道。 “那我应当如何称呼道长?难道道长也觉得我把你叫老了吗?”白萧说着有些忍俊不禁。 “倒也不是……只是叫道长未免生分。我姓万俟,单名一个渊字。你就叫我……阿渊吧。” “……阿渊?”白萧轻轻的唤了一声,而后抬眸看向面色红润的万俟渊,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那阿渊怎么称呼我呢?还是叫白公子吗?”白萧问到。 万俟渊闻言陷入纠结。 不过几天之后他就不用纠结了。因为到时候大家统称为师兄师弟。 三日后,万俟渊将白萧带到了天衍宗后山。 “后山是掌门平时里修炼的地方。除了掌门首徒,其他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万俟渊一边带着白萧朝里走,一边细致的解说到。 “……”白萧缄默不言。那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顶风作案? “掌门师尊虽然严厉,但其实他对每一位宗门弟子都很负责任。”万俟渊又说到。 白萧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对天衍宗掌门的尊敬。尊师重道的观念几乎刻进了万俟渊的DNA里。 也难怪他为了白萧这个白月光,宁愿摒弃自己的良心去抓主角受,也不愿意去偷掌门师尊的先天灵宝了。 万俟渊带着白萧踏入了明海月布下的结界。天空中缓缓浮现四个大字,闲人止步。 “师尊,徒儿万俟渊求见。” 第055章 黑月光(六) 万俟渊半跪在地, 低垂着眉眼,态度无比诚恳。 白萧在一旁站着,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跟着万俟渊一起跪下, 以表诚意。他正要撩开裙摆,却见面前的结界打开了一道门。 万俟渊见此赶忙站起身来,回眸对白萧说到:“掌门师尊同意我们进去了。” 白萧闻言茫然的哦了一声, 做足了一幅无知凡人的样子:“好。” 随后,两人一起朝结界中走去。 白萧倒是不担心天衍宗掌门会揭穿自己的身份。毕竟他的伪装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戳破的。就算是在剧情介绍里,天衍宗的掌门也是靠搜魂术才知道的他的身份。 而搜魂术对承受者的精神伤害是极大的。稍有不慎,就会让承受者记忆错乱。走火入魔灵根受损都是轻的, 严重的甚至会直接七窍流血,爆体而亡。所以一般人不会贸然使用它。这对使用者的名声不好。 万俟渊带着白萧走到了灵潭边。 “就是这里了。平时掌门师尊都是在这里修炼的。” 白萧闻言抬眸,看到这云雾缭绕的灵潭,新奇的点点头。 那几千岁的老头倒是挺会选地方的。这地方一看就适合修炼。灵气充沛的都快溢出来了。 “师尊, 你在吗?”万俟渊问到。 明海月自然是在的。不然他也不会放人近来了。他只是躲在暗处, 观察万俟渊带来的人。 近距离看, 这人身上的气息更加纯净了。比他亲手种下的玉树气息还要纯净。 明海月敛下心神, 抬手驱散周围的云雾。修长的身影在灵潭上显现。 万俟渊立马躬身行礼:“师尊。” 白萧闻声抬眸看向半空中的人影,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年纪轻轻的修士竟然是万俟渊的师尊?那个活了几千年的天衍宗掌门?白萧原以为这位掌门应该是个强大古板的老头子。如今看他, 强大古板应该是没错的。只是却一点都不老。他甚至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看上去就像一个二十多岁的俊美青年。 只是眉间的蓝色竖纹, 让他看起来十分高深莫测, 不同寻常。 明海月抬眸,包罗万象的双眼直直的看向了白萧。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力量, 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就像一团巨大的看不见的水球,瞬间包裹了白萧。 白萧被他注视着, 先是一愣,而后手足无措的学着万俟渊的样子对着明海月行了个礼。避开了他的视线。 明海月嘴角轻勾,侧眸看向万俟渊,问到。 “徒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万俟渊闻言立马起身说明了来意:“师尊,徒儿身边这位公子,名唤白萧。他身上被一名魔修种下了怨念。徒儿学艺不精,不能帮他祛除。还请师尊帮帮他。” 明海月听闻这话转眸又看向白萧,黑瞳中灵光一闪,果然在白萧的眉心看到了一团黑雾。 “本尊知道了。”明海月微微颔首:“你先走吧。将他留在这里。” “是。”万俟渊听闻掌门师尊的话,不疑有他。只是为白萧感到高兴,他身上的怨念终于能祛除了。怨念这种东西在身上待的越久,就越难祛除。 “白公子,你先随掌门师尊留在这里治疗伤势。待你身上的怨念祛除后,我再来接你。”万俟渊略略思索后,便做好了安排。 白萧闻言为难的看向万俟渊,欲言又止。 “可是……”可是我跟你的师尊不熟…… 万俟渊见白萧犹豫,心中也知道白萧的不安。于是他凝神沉思后,取下了腰间的佩剑递给白萧。 “这是我的剑,名叫赤霄。你拿着它,就当是我陪在你身边了。” 白萧闻言愣愣的接过万俟渊的剑。 在修仙界,修士的佩剑就相当于他的第二条生命。万俟渊居然愿意把它交给自己。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关系进展太快,还是万俟渊实在是心善。连佩剑都可以无所顾忌的交出来。 在半空中负手而立的明海月看到这一幕,心情有些微妙。 他怎么觉得他这清心寡欲的徒儿,要铁树开花了? 约莫一年后明海月就会知道,铁树开花的还不止一个人。 “可是剑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白萧想将赤霄剑还给万俟渊。 万俟渊拦住他,摇摇头:“在宗门里我也暂时用不上赤霄。你先帮我拿着吧。” “……好吧。”白萧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万俟渊离开后,明海月从半空中飘了下来,站到了白萧跟前。 白萧跟明海月单独相处,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这个世界观的三个大佬,除了主角攻万俟渊这个潜力股之外。另外两个,一个是魔尊承桑,一个是天衍宗掌门明海月,如今都被他集齐了。 “掌门好。”白萧生疏的对着明海月行了个礼。 明海月垂眸看着白萧,沉默了半响后问到。 “你可测过灵根?” 白萧闻言不明所以的摇摇头:“没有。” “那你随我来。”明海月微微侧身,在前方为白萧带路。 “……是。”白萧应了一声。 明海月从角落里端出了一个测灵根的光球,递给白萧。 “你试试。”明海月面色沉寂的说到。 “……”试就试。白萧将手放在了光球上。 魔界的修士也是有属性的。白萧的原身为昙花,那么他的属性显而易见的就是木。 果然那颗浑白色的光球开始变成翠绿色,且颜色越来越纯净。 “原来如此……”明海月看着光球的颜色,心中了然。 “你是单木灵根。”而且还是上品单灵根。无一丝杂色。 第056章 黑月光(七) 对于寻常人来说, 双灵根就已经很难得了。更别提极品单灵根了。 明海月虽然不是一个灵根至上的人,但此刻也难免心动。 毕竟他自己就是单木灵根。遇上白萧这样的好苗子,惜才之心难免。 “你可愿, 拜本尊为师。”明海月神情严肃的问白萧。 白萧闻言一怔,有些难以置信。他抬手指了指自己。 “掌门问的是在下?” 明海月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你可愿拜本尊为师?” 他说的是疑问句, 但语气却十分强硬。仿佛白萧若不答应,他就会直接押着白萧,强行拜师一般。 “我,我愿意。”白萧紧张的点点头, 看上去有几分受宠若惊:“我愿意拜掌门为师。” “好。”明海月见他愿意,心中十分满意:“待本尊祛除你身上的怨气之后,就举行拜师典礼吧。” “……是。”白萧应了一声。 祛除白萧身上的怨念并不难。只是那怨念顺着人的筋脉,在人的身体内错综盘踞, 需要格外小心, 不然会伤及根本。万俟渊虽然术法高强, 但他没做过这样的事, 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回宗门求助自己无所不能的师尊。 “把手给我。”明海月对着白萧伸出了手。 白萧迟疑着将手搭了上去。 明海月修长的手指攥紧了白萧柔嫩的掌心。两人的手都是冰凉的,像玉石一般,带着一股温润疏离的清冷感。 “祛除怨念需要这样吗?”白萧疑惑的问到。 “不需要。”明海月拉着白萧的手盘腿而坐:“只是这样, 会更快。” “……”白萧闻言想说:我不着急, 你可以慢慢来。 明海月话音落下, 掌中泛起一团莹润的绿光, 顺着白萧的掌心钻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白萧见此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就想收手。他能感觉到,明海月的灵力就像无数根看不见的藤蔓, 钻进了他的筋脉里,一点一点的将那些黑色的怨念剔除。效果似乎很明显。 但白萧却觉得, 这种任由别人的灵力在自己的身体里四处乱窜的感觉很不舒服,非常的奇怪。 明海月见白萧脸色不好,便问到:“可是身体不适?” 白萧沉吟一瞬后,皱着眉头反问到。 “掌门都是这样为别人疗伤的吗?” “不是。”明海月眼眸半垂,不甚在意的否认到:“你我二人是师徒,自然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那掌门师尊为万俟渊疗伤,也是这样的?”白萧又问到。 明海月沉默了。掌中突然发力,白萧没有防备,身体一软,晕了过去。明海月顺势接住了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聒噪。” 而后敛下心神,闭上了眼睛,专心致志的为白萧疗伤。绿色的光晕从明海月的身上流转而出,包裹住了白萧。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向身旁随风摇曳的菟丝子抛出了橄榄枝,让它尽可能的攀附自己。 约莫一个时辰后,白萧醒了过来。他身上的怨念,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海月垂眸看着白萧,面无表情的问到。 “感觉如何?” “……”白萧闻言沉默着感受了一下,好像……没什么感觉。 明海月猜到了白萧心中的答案。便说了一句:“没有感觉就是最好的感觉。” “……”好吧。白萧微微颔首。 第二日,明海月就将收白萧为徒的消息,广而告之。 万俟渊听闻这则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为什么仅仅一天的时间,白萧就变成了他的师弟?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 万俟渊心中有喜有忧。喜的是,白萧变成了掌门师尊的徒弟,那他日后便能顺理成章的留在天衍宗了。忧的是,他们变成了师兄弟,关系似乎更亲近了,却又好像更疏远了。 掌门收徒,在天衍宗中内算是排名第一的头等大事。 白萧来天衍宗还不到半个月,名声就已经传便了修仙界。所有人都知道,明海月这几千年来,只收了万俟渊这一个关门弟子。原本已经够不可思议了,如今却又收了一个来自凡间的普通少年。 这让修仙界的人对白萧充满了好奇心。 明海月给他的待遇跟万俟渊是一样的。甚至比万俟渊的资源还要丰厚。 白萧对这些法宝什么的不感兴趣,但明海月竟然要送,那么他也照收不误。 首先得选择自己的佩剑。 白萧不怎么用剑,所以在剑的选择上犯了难。 明海月见他选不出来,便带他去了剑冢。 “这里有上千把宝剑,足够让你选了。” 白萧闻言抬眸看了明海月一眼。忍不住吐槽。刚刚就几十把剑我都选不出来,这里有上千把,那岂不是更难选了? “选剑,不是真的让你选。而是让你用心去感受,哪把剑能与你心意相通。”明海月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徒儿明白。”白萧听闻这话微微颔首。 用心感受是吧? 白萧闭上了眼睛。果然在剑冢里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力量,蠢蠢欲动。那股力量化作一道剑光,出现在了白萧的手中。白萧长舒一口气,睁开眼睛低头一看。 一把通体雪白的剑在他的手中发出了剑鸣。 明海月站在一旁,看着他手中的剑,若有所思。 “这把剑叫什么?”白萧新奇的问到。 “剑的名字,需要它的主人亲自为它取。” 白萧闻言握着剑柄陷入沉思:“看它这么白,就叫他,白雪吧!” “……白雪?”明海月摇摇头。觉得自己新收的徒弟审美堪忧。这把剑是他几千年前刚修炼时的第一把佩剑。后来有了更合适的剑,他便将它封存在了剑冢中。时间长了就被他忘记了。 不过他还记得他以前给这把剑取的名字,叫月华。虽然也不算好听,但至少比这随随便便的白雪强多了。 明海月这般想着,心中不由地十分感慨。 想不到时过境迁,这把剑认定的新主人居然是他的徒弟。这也算是缘分吧? 白萧有了佩剑后,修炼也正式进入了正轨。白萧根骨绝佳,天赋异禀,在明海月的教导下,修炼进度一日千里。很快便能与万俟渊并肩作战了。 万俟渊没想到白萧的修炼进度如此神速。他大概也猜到了师尊为什么会收白萧为徒了。因为他原本就应该是个修士。 “阿渊师兄。”白萧突然出现在万俟渊身后,用手中的剑偷袭万俟渊。 万俟渊闻声微微一笑,转身拔剑提防。 白萧见此便收了剑,嘟囔到:“怎么每次偷袭都不成功?” “只差一点了。”万俟渊走上前轻声安慰到:“萧师弟的剑已经能触碰到我的衣领了。” 白萧摇摇头:“还差得远呢。” 如果他没算错的话,天衍宗的秘境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打开了。到时候他就能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第057章 黑月光(八) 天衍宗的秘境, 每一百年才开启一次。这对宗门内的弟子来说,十分具有吸引力和挑战性。 毕竟这是天衍宗独有的秘境。它诞生于千年之前,里面所蕴藏的机遇不可估量。但富有机遇的地方, 往往也暗藏了杀机。所以每一次秘境开启,宗门内的弟子都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 但即便如此,也依旧避免不了前去历练的修士, 被重伤,以及死亡。这其中的原因耐人寻味。但修仙界不是净土,里面的人也并不是真正的神仙,他们也有野心, 有欲望,所以修仙界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要别做的太明显,让宗门蒙羞就好。 明海月掐指一算,算到了秘境开启的时间。他提前半个月将宗门内的弟子集合了起来, 让他们做好准备。 白萧听闻这则消息, 立马兴奋了起来。他跟着万俟渊一起前往秘境的入口处, 跃跃欲试。 明海月站在高台上, 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犹豫。便千里传音问到:“你确定要去秘境里历练?” 白萧闻声惊讶的抬眸,朝高台上看去, 而后点了点头。他知道明海月能看到。 秘境里的剧情很关键, 他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明海月见他如此坚定, 便叮嘱了一句:“秘境内妖兽无数, 凶险异常,务必注意安全。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便传音给本尊。” 白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直接当没听到。千里传音回了一句:师尊此言差矣。秘境内凶险徒儿是知道的, 徒儿自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求助师尊这种事是作弊,徒儿断不会做让师尊蒙羞的事情,还请师尊放心。 明海月听闻这话冷哼了一声。这臭小子,跟他装什么装? 万俟渊见白萧对秘境试炼十分上心,便在秘境开启之时拉住了白萧的手腕。 “师弟跟紧我。” 白萧闻言看着万俟渊,表情慎重的点了点头。 万俟渊就是不说,他也会跟紧他的。若不跟紧点,接下来的剧情就没办法完成了。 “阿渊师兄以前也入过秘境历练吗?”白萧问到。 万俟渊摇摇头:“没有。这秘境一百年才开启一次,一百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原来如此。那照这么说来,师兄也是第一次入秘境?”白萧歪了歪头,又问到。 万俟渊点点头:“是第一次。” “那师兄可要小心了。你我二人都是没有经验的人。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岂不是要吃亏?”不过按照时间说来,这里的修士也没几个有经验的。毕竟一百年的时间跨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淘汰掉一些没有天资的了。 剩下的,要么是一些新入门的弟子。要么是一些不需要进入秘境历练的,修为高深的长老。因为他们需要的,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在秘境里得到了。 “师弟放心,师兄会保护好你的。”万俟渊虽然没有经验,但在这群修士里,他的修为是妥妥的第一。 白萧闻言微微一笑:“那就多谢师兄了。” 其实按照年龄来说,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少说也有两三百岁了,万俟渊才一百岁不到,在他的面前还是个孩子呢。要保护,也应该是自己保护他才对。不过在秘境里,也确实是他保护他。 明海月在高台上倒计时。随着一声令下,天空中撕开了一道裂缝,出现了一道散发着白光的恢宏的大门。 秘境打开了。 众人惊叹的同时也蠢蠢欲动。只待掌门发话,便会提着佩剑朝秘境里冲去。 秘境里虽然危机四伏,但也处处是机缘。先进去的人,也可以抢占先机。 明海月却并未说话,只是抬了抬手。 众人瞧见掌门的动作,便立马朝秘境里冲去。 白萧和万俟渊两人相当于是组了队,一起踏入了天衍宗秘境。 第058章 黑月光(九) 白萧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阵白光, 待能视物时,周遭的场景已然变了样。 由仙气飘渺的修仙宗门,变成了一片抬头也看不见天空的密林。 这片密林生长的野蛮, 仿佛每一棵树都有上百年的历史。所以遮天蔽日,生机蓬勃的同时,又让人觉得阴沉压抑。 万俟渊警惕的环顾四周, 见周围除自己和白萧以外并无其他人之后,便拉着白萧去寻找密林的出口。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片密林虽然高耸入云,但范围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宽广。走出去不过百米远, 便走到了密林的尽头。抬眸朝上方看去,豁然开朗。 白萧看着面前低矮的灌木丛,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枝叶繁茂的密林,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片密林和灌木丛连接的突兀, 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缓冲地带, 就仿佛被截流的瀑布, 处处透露着古怪。若是自然生长的植物一般不会长得这样规整, 会长成这个样子,要么是人为的,要么是被某种力量所影响的。 白萧这般想着, 便走上前, 伸出手, 去感知灌木丛的年轮。 万俟渊看着他的动作, 疑惑的跟了上去,轻声问到:“怎么了?” 白萧摇摇头:“有古怪。” 约莫一刻钟后, 白萧收了手:“这棵灌木的年轮是三年。” 结合它的高度,三年倒是并不奇怪。 白萧又转身走向密林, 抬手探查大树的年轮。万俟渊见此紧随其后。 “这棵大树的年轮,也是三年。”白萧得出了结论。 “也是三年?”万俟渊闻言诧异:“三年它怎么能长这么高?” 都是三年,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白萧微微颔首:“所以我才说这片密林有古怪。我想,它应该是被什么力量影响的。所以才会长的这样狰狞。师兄,秘境内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加快植物生长的吗?” 万俟渊听闻这话陷入沉思:“加快植物生长的东西……还真有。” 万俟渊从储物戒指里翻出了典籍。 “古文记载:这世界上有一种植物,名叫地脉紫芝。一百年一熟,服用后可延年益寿,增加三百年寿命。因为它极具生命力的特性,所以在成熟之后会影响周围的植物以及动物,使得它们长的更加高大强壮,枝叶繁茂。” “增加三百年寿命?”白萧眼前一亮:“那这地脉紫芝岂不是很珍贵?” “这是自然。”万俟渊点点头:“三百年的寿命,对修士来说也是很漫长的。毕竟修炼并不代表长生,寿命是每一位修士在飞升之前都会发愁的事情。” 而且从这密林生长的高度和范围来看,那株地脉紫芝恐怕已经生长到了极致了。能延长五百年寿命也未可知。 “那照这么说来,这地脉紫芝不仅珍贵,还很稀有咯?”被修仙界所有人需要的东西,怎么会不稀有?就算曾经遍地开花,估计现在也已经变成濒危物种了。 “竟然地脉紫芝这般重要,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到它啊。” 白萧已经迫不及待了。这么神奇的东西,就算以后主角攻受飞升了用不上,也能拿去卖个好价钱啊。 万俟渊闻言微微一笑,点点头:“好。” 两人转身朝密林深处走去。约莫找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密林的中心,找到了一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巨大灵芝。 “就是它了。”万俟渊说到。 白萧听闻这话伸手欲摘,万俟渊赶忙拦住了他。 “凡是生长着先天至宝的地方,必定会有守护灵兽在周围游荡。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白萧闻言收了手,站在万俟渊身后暗中观察。 万俟渊二指并拢,心中默念口诀,掌中凝聚一团灵光抛向了地脉紫芝的方向。 那团灵光在距离地脉紫芝三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像撞到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上,被反弹了回去。 而后天地震动。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隆起了一圈半米高的土坡。随后,一条足有水桶粗的巨大黑蛇破土而出,使得周遭尘土飞扬。它高高的仰起头,碧绿色的眼珠子俯视着地面上的万俟渊和白萧。突然粗壮的脖子一扁,它张着血盆大口,筛筛的抖着鳞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似乎是在警告入侵者,让两人不要靠近。 但万俟渊和白萧此次前往秘境冒险,就是为了寻找至宝的,又岂会这么容易退缩? “师兄,我们怎么办?”白萧问万俟渊。 万俟渊闻言凝神沉思:“我先试着将这条黑蛇引开,然后你去摘地脉紫芝。” 白萧闻言点点头:“好。”也只能如此了。 万俟渊转身拔剑,将剑刃对准了巨大的黑蛇。他从未提过自己的灵根,因为平时施法用剑,他的灵根属性也并不明显。 明海月之所以会收他为徒,是因为他是难得一见的雷灵根。修仙界的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冰、风、雷、阴、阳,一共十种。其中除金木水火土以外,其他的灵根都属变异灵根,运气好的,千万人中可能会出现一个。运气差的,可能千百年过去也不一定会有。 明海月初见万俟渊时,觉得这孩子的灵根属实难得。就算他本人并不是雷灵根,要教导雷灵根的弟子需要耗费更多的心血。但他还是收下了万俟渊,让他做自己的亲传弟子。而万俟渊也没让他失望,在天衍宗这些年,修炼进度一直是遥遥领先的。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在修仙界打响了他的名号。 在黑蛇的注视下,万俟渊掌中的赤霄剑剑光凌厉。他抬眸看向天空,一道雷光被他引入剑内,一时间,周遭罡风四起,刮得白萧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黑蛇察觉到了面前这人的不同寻常,它警惕的看着万俟渊,巨大的蛇尾不安的在半空中摇晃着。 万俟渊眸色凌厉,他知道这条黑蛇道行不低,也没有一剑将它逼退的把握,所以下手毫不心软。直接一剑劈向黑蛇的面门。 黑蛇嘶吼一声扭头闪躲,而后扭动蛇身,抖着鳞片朝万俟渊冲了过去。 万俟渊就等着它冲向自己。一边后退一边继续攻击黑蛇,想让黑蛇跟着自己远离地脉紫芝周围,给白萧提供靠近地脉紫芝的机会。 然而黑蛇能长这么大,早就已经成精了,又岂是这么好糊弄的?它只被万俟渊引出去十米远,就转头回了地脉紫芝身边,巨大的身躯将地脉紫芝围了起来,盘踞的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城墙。 白萧站在一旁有些无奈,他刚想动手摘灵芝来着,结果这条大黑蛇转头就回来了。 嘿! 白萧看向大黑蛇,叉着腰勾了勾手。 黑蛇似察觉到了他的召唤,灯笼一般大的绿眼睛倒映着白萧的身影。然后吐了一下蛇信子。看上去竟然有些懵懂。 给个机会行不?这朵灵芝我要了。以后我再送你一个更厉害的。 白萧不知道这黑蛇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反正他先把饼给它画上。说不定这条大黑蛇是个傻白甜,被人哄一哄就同意了呢? 黑蛇理解了白萧的意思,但它不同意,于是傲娇的抬了抬下巴。艳丽的蛇信子吐了又吐。 白萧见此双手叉腰叹了一口气。竟然如此,那他也没办法了。为了夺取至宝,看来也只有打了。 不过这条蛇看起来也挺可爱的。若是可以的话,白萧既想夺取至宝,又不想伤了这条蛇。毕竟是天生地长的守护灵兽,若被杀了,多少有些可惜。 万俟渊见大黑蛇并未跟着自己,便折返回来。见那大黑蛇一动不动的围着地脉紫芝,着实有些苦恼。 “师兄,我看这黑蛇是个通人性的。要引开它恐怕是不行了。我看我们还是直接打吧。”白萧提议到。 “好。”万俟渊点点头。不能智取,便只能强攻了。 白萧见万俟渊同意,掌中立马凝聚灵力。 这一仗他是必须要打的。只有让万俟渊意识到自己的天赋和能力有多么难得可贵,只有让他为自己的天赋惊艳,才能让他在他为了他灵根受损之时,内疚,心疼,从而为他去偷取先天灵宝。 毕竟一个先天不足的人毁了灵根不算什么,一个绝顶天才的灵根被毁了,才会让人心痛,心惊,乃至心碎。尤其是那个天才的陨落是因为自己。这种沉重的负罪感,是万俟渊这种伟光正主角承受不了的。 所以他日后才会突破底线,为了白萧去残害不相干的主角受。虽然最后也并未残害成功。 “师兄你大概从未见过我施展术法吧?” 白萧神采飞扬的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倾倒众生的笑容。他掌中的灵光纯粹而生机盎然。在万俟渊的注视下,他将手掌覆向地面,被淹没在尘埃里的绿植藤蔓突然迎来了生机,瞬间拔地而起,缠绕住了巨大的黑蛇。 巨蛇嘶吼一声,在地面上挣扎着翻滚。 万俟渊见此心头一惊。掌中的赤霄剑隐隐震动。 他猜到白萧的天赋必定不差,却没想到白萧居然是木灵根,跟掌门师尊同属一个脉系。而且他灵根纯净,竟与掌门师尊不相上下。 难怪,怪不得掌门师尊会收白萧为徒。原来白萧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单灵根。 万俟渊压下心底的浮动,剑刃带着雷光,一剑刺向大黑蛇的脖颈。 大黑蛇在地面上挣扎,万俟渊刺过去的那一剑竟然没刺中。只刺到了大黑蛇的背脊。 第059章 黑月光(十) 白萧见万俟渊并未击中大黑蛇的要害, 不禁松了一口气。而后继续用藤蔓拉扯着大黑蛇的脑袋,让它巨大的身体蜷缩在泥土里翻滚,虽然有些狼狈, 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师兄,你看我。” 白萧微微抬起下巴,眼角眉梢间, 满是意气风发的笑意。显然,他对会术法的自己十分满意。并且也因为自己的天赋,自信且骄傲着。 这般风华绝代,天资聪颖的修士, 谁又会想到他在不久前还只是一个弱不经风,被魔修迫害的凡人? 万俟渊闻声抬眸看向他。 “这把剑,叫做白雪。” 白萧二指并拢,心中默念口诀。一直被他挂在腰间的佩剑发出一声剑鸣, 瞬息之间, 一道雪白色的剑光直指苍穹。 这是……白萧的剑。万俟渊黑色的瞳孔倒映着天空中那道皎洁的剑光, 周遭万籁俱寂, 思绪在这一刻仿佛被清空了。 “白雪,去。”白萧一声令下,雪白色的剑便化作无数道剑影, 凌空环绕在大黑蛇周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 寒光凌凛凛的屏障, 笼罩着巨蛇, 让它动弹不得。 “师兄,我困住它了。你去摘地脉紫芝吧。”白萧提醒到。 万俟渊闻言回神, 立马点点头:“好。” 说罢,他收起佩剑, 小心翼翼的朝地脉紫芝走去。掌中凝聚灵力包裹住地脉紫芝,然后一举将这株人间至宝摘下。 “师弟。我们得手了。”万俟渊的声音难掩兴奋。 “好。”白萧应了一声。 万俟渊将地脉紫芝放进了包裹里。在走出秘境之前,秘境里所获得的东西,是不能放进储物戒指里的。 因为秘境和储物戒指同属于空间系的术法,而秘境显然更高阶,所以在两者叠加之时,会相互排斥。 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明海月为了防止某些人在秘境中进货。储物戒指能装下的东西太多了,修为高深的,把整个天衍宗秘境搬空都有可能。但若是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拿东西的话。即便再强的人,能拿到的东西也是有限的。 所以,不仅是因为空间术法的特性,也为了秘境的可持续发展性,明海月颁布了这条禁令。前往秘境历练的人,任何人不得使用储物戒指。反正就算想用也不了。给你东西你放不进去,能有什么办法? 万俟渊将东西收好后走向白萧,看向仍在地面上挣扎的大黑蛇,犹豫着问到。 “这只守护灵兽,我们怎么处理?” 白萧闻言沉吟一瞬:“留它一命吧。它长这么大也不容易。” 万俟渊听闻这话微微颔首,笑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没想到白萧跟他的想法竟然是一样的。不过,貌似也不应该太意外。毕竟白萧原本就是这么善良单纯的人。 “那我一会儿倒数三二一,咱们撤了术法赶紧跑。”白萧压低了声音,提议到。 “好。”万俟渊点了点头。看向白萧的眼神,璀璨而明亮。 白萧深吸一口气:“三,二……一!” 话音落下,白萧立马撤了术法,转身就跑。 万俟渊反应极快,扔出赤霄剑,捞起白萧纤细的腰肢,心中默念口诀,直接御剑飞行。转瞬之间,便将那片密林甩在了身后。 白萧听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回眸朝身后看去。那片高耸入云的密林在身后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已经跑出来这么远了,那条大黑蛇应该追不上了吧?”要追上,除非它会飞。 “看距离,应该是追不上了。”万俟渊双目直视前方,并未回头,也并未看白萧。只是揽着白萧的手悄悄的收紧。他有些紧张,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同白萧靠这么近。可他就是觉得不一样了,连带着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白萧却并未觉得有什么,毕竟是情急之下,他可以理解的。何况他原本就是要攻略万俟渊的,不同他关系亲近点,将来怎么让他为自己卖命。 白萧这般想着,甚至主动朝万俟渊靠近了些,紧紧贴着万俟渊的臂膀,一动也不敢动。因为现在,他距离地面很高,足有好几百米。而他的脚下又只有一把剑那么宽,真的很危险。他甚至不敢低头朝脚下看一眼。 万俟渊感觉到白萧的靠近,一阵风吹来,他闻到了白萧身上的香味。白萧身上总是很香的。是一种很清新的花香,他说不上是什么花。但却觉得比任何一种花香,都沁人心脾。 那股令人魂牵梦萦的香味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沉醉于此,不愿醒来。 万俟渊压抑着,深吸一口气,而后屏住呼吸。 此后,两人在秘境中又挖到了几株仙草。虽然没有地脉紫芝珍贵,但也是难得一见的世间珍宝,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了。 夜幕降临,万俟渊寻到了一处山洞,生了一堆火,打算同白萧在此地歇息一晚。 修仙者虽然可以不用睡觉,但他们今天一直在跟守护灵兽战斗,耗费了太多灵力,就是不休息,也没什么力气再赶路了。 万俟渊还好,他实战经验丰富,就算体力透支,也能快速调整过来。白萧可就惨了,与大黑蛇对战,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参与实战。对于第一次实战的人来说,不拖后腿就已经算不错了。但白萧的战斗意识却相当的好。只是今天战斗的次数太多了,对手又一个赛一个的强,他就是再厉害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白萧看着面前的火堆,叹息一声放下身上的包裹。暖洋洋的温度让他有些昏昏欲睡。而后果然靠着树干睡着了。 万俟渊始终记得白萧爱喝露水煮茶这回事,他还带上了露水和煮茶的工具。就在这堆火上,他架好了一个简单的锅子,煮了一壶热茶递给白萧,却发现白萧已经靠着树干睡着了。 橘黄色的火光在黑暗中跳跃,照亮了白萧恬淡的睡颜。他的皮肤平日里看着,总是雪白无暇的,像蒙着一层冰霜。干净圣洁的不像修仙者,倒像是一个真正的神仙。如今被暖洋洋的火光照着,柔和了他清冷的轮廓,却给他增添了几分动人的人间烟火气。使得那如画般的眉眼越发的浓艳、昳丽。 在遇到白萧之间,万俟渊从来不会注意一个人的外貌长相。 因为修仙界的人,就没有一个丑的。就算有长得丑的,他们也会在修炼之后,用丹药改善自己的外貌。让自己变得美丽动人。 既然每个人都长得这么好看,那外貌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可万俟渊第一次见白萧,却首次感受到了来自于外貌的冲击力。 原来一个人,居然可以长成这样。 他的五官精致到了极点,仿佛是经过仙人周密计算过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恰到好处。不只是美那么简单。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万俟渊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万俟渊想,那可能来自于白萧的灵魂。 秘境内月朗星稀,夜风中夹杂着丝丝凉意。 万俟渊恍然回神。他卸下身上的行囊,坐在白萧身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在白萧身上,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以便让白萧睡的更舒适。 次日,白萧醒来,见自己睡在万俟渊的肩膀上,身上还披着万俟渊的衣服,顿时有些发懵。待反应过来后,他便同万俟渊道谢。 “师兄,辛苦你照顾我啦。” 万俟渊闻言沉默着点点头,半响之后不甚在意的说到:“师兄照顾师弟,是应该的。” “那师兄昨晚睡得好吗?”白萧问到。 万俟渊僵硬的点点头,并未说话。 他昨晚压根没睡,一整晚光顾着看白萧去了。他居然看白萧看了一整晚。 万俟渊有些后知后觉。他赶忙低下头,脸颊酡红的开始收拾包袱。 白萧见万俟渊不说话,也没有多想,将白雪重新挂回了自己的腰上。 两人打算再次出发去寻找奇珍异宝。却迎面撞上了另外一行人。 他们在秘境里与各种守护灵兽缠斗了一天,幸运的是一个竞争对手都没遇上。但如今,还是让他们给遇上了。 万俟渊并不意外,他面色不变,但手却已经握上了剑柄,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长孙师兄!这里有人!”说话的人显然十分兴奋。 “噢?都是谁?”一个人影从人群中走出。他看到了白萧等人,先是一愣,而后轻笑一声。 “想不到竟然遇到你们了。真是冤家路窄。” 长孙绍,是天衍宗二长老何道成的首徒。何长老与掌门师尊明海月是同一辈的人,但他们的教学理念不同,且何道成是个有野心的。他并不甘心屈尊于明海月之下,所以与明海月的关系素来不睦。 两位做师父的关系不睦,他们手底下的徒弟关系也自然不会好。天衍宗的弟子被分成了两派,万俟渊一派,长孙绍一派,然后两派明争暗斗,整天阴阳怪气。 白萧站在一旁看着,决定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万俟师兄,看上去收获颇丰?” 长孙绍的视线扫过万俟渊身上的包裹。 “不过是运气好,捡了些草药罢了。”万俟渊面无表情的说到。 “竟然如此,那大师兄可否打开包裹让师弟们看一看,都是些什么草药?若一会儿师弟们遇上了,也好捡一捡。”长孙绍知道万俟渊没说实话。他无比好奇万俟渊的包裹里装了什么。 万俟渊自然不可能真的把包裹打开给长孙绍看,但若不给他看,依着长孙绍的性子,恐怕会没完没了。他虽然和长孙绍关系不睦。但也不想在秘境里与同门师弟自相残杀。 白萧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长孙师兄想看,就看我的吧。”白萧说着,将肩上的包裹直接放在了地上。 “我与阿渊师兄一同在秘境里历练,他有的东西,我这里也是一样的。” 几乎所有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有地脉紫芝是放在万俟渊那里的,也是最贵重的。 长孙绍闻言看向白萧,眼中快速的闪过什么,而后笑着点了点头:“好。” 白萧见长孙绍答应,便将自己的包裹打开。 长孙绍却并未在意白萧包裹里的东西,只是意味不明的问到。 “听闻白萧师弟与万俟师兄的关系,很亲近?” 白萧闻言眼睫轻抬,不知道长孙绍问这个做什么。便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指了指摊开的包裹, “长孙师兄请看。” 长孙绍垂眸随意瞟了一眼白萧包裹里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也稀有贵重,但却远比不上自己的。 “白萧师弟跟着万俟师兄就只能得到这些东西?捡这些东西,还不如去捡破烂。白萧师弟要不然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更珍贵的宝物。” 第060章 黑月光(十一) 白萧闻言一愣, 心中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双手抱拳,对着长孙绍微鞠一躬。 “多谢长孙师兄抬爱。我有这些东西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并不强求。” 万俟渊眸色阴沉的看向长孙绍。胸口起伏不定,黑瞳中怒气翻涌, 掌中的赤霄剑蠢蠢欲动。 白萧似有所感,赶忙按住了万俟渊的胳膊。皱着眉头对他使了个眼色,幅度轻微的摇了摇头。 在秘境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长孙绍那边人多,若真打起来,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大概率会吃亏。 “长孙师兄, 包裹你也看了,我们可以走了吗?”白萧敛下心神,笑着问长孙绍。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态度好点总是没错的。 长孙绍看着白萧的笑容, 眉头一挑, 略略思索后点了点头。 “可以, 你们可以走。” 话音落下, 他便微微侧身,给白萧和万俟渊让路。看上去诚意十足。 他们这一行人,人数确实不少。白萧粗略的数了一下, 大概有十八个人。如果他们和长孙绍硬碰硬, 估计很难脱身。 长孙绍的视线略过白萧的背影, 意味深长的在万俟渊的包裹上停留。 走, 自然是可以走,但要留下的东西却始终要留下。 长孙绍在暗中凝聚灵力, 一团火光打向万俟渊的包裹。 万俟渊早有防备,拔剑御敌, 但长孙绍攻击的却并不是他,而是他身上的包裹系带。 顷刻间,火焰将包裹吞噬。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 “长孙师兄!他们有地脉紫芝!”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周遭的人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地脉紫芝?”长孙绍闻言表情诧异,他赶忙走上前低头确认。果然是地脉紫芝。长孙绍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师父找这东西找了好久了,想不到竟然被万俟渊这家伙摘了去。 这家伙该说不说,运气是真的好。 万俟渊压下心底的戾气,默念口诀,掌中的赤霄剑灵光大盛。他用剑尖抵着长孙绍的喉咙,将长孙绍逼退,而后俯身将地脉紫芝捡了起来,重新收回了包裹里。 白萧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现在或许是个机会。 长孙绍见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自然是想占为己有。若万俟渊不肯放手,那便只能硬抢了。 长孙绍冷笑一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其他人收到长孙绍释放出来的信号,也纷纷拔出了佩剑。 万俟渊见此,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包裹递给白萧。 “一会儿我拦住他们。你带着地脉紫芝直接跑,跑的越远越好。” 他留在这里,让长孙绍知道什么叫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白萧闻言皱着眉头,难以置信的说到:“我怎么可能丢下阿渊师兄?” 白萧说着,唤出了自己的白雪。 “我与阿渊师兄,共进退。” 他纤弱的身躯挡在万俟渊身前,瞧着竟有几分凌厉的美感。 长孙绍看着白萧,掌中的剑淬着火,即便隔着几米远,周围的人也能感觉到它的热度。 “平日里天衍宗的人都说,白萧师弟和万俟师兄好的跟亲兄弟似的。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说亲兄弟都是好听的,更有甚者说他们关系不纯,是一对道侣呢。但长孙绍不乐意听这话。 他不服气,凭什么万俟渊样样都比自己好。修为比自己高,佩剑比自己有名,就连他身边跟着的人,都是自己喜欢的。 长孙绍早就想将万俟渊按进泥里了,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身首异处。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在秘境里,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待他将万俟渊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看白萧还会不会这么在意他。 万俟渊听着白萧的话,眼睛里闪烁着微光。很显然,他被白萧感动到了。 “好。我们二人,共进退。” 万俟渊走上前,握住了白萧的手。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主动的靠近白萧。心中的那些扭捏踟蹰,在这一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孙绍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只觉得眼睛疼。他冷笑一声,剑刃刺向万俟渊的面门。随后两方人马便陷入了混战。 白萧心中发苦。我的天哪,一共十八个人一起攻上来。十八除以二,他得应对九个人。这着实有些为难他了。 长孙绍也并不想对白萧出手。若不是他执意要帮万俟渊,他甚至都不会对他拔剑。在师弟们将白萧困住之后,他便转而攻向万俟渊。 万俟渊那边的压力越来越大,且个个都是冲着要他命去的。他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聚精会神的应对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攻击。 白萧这边倒是悠哉悠哉,与他对打的人明显没用尽全力。但他们人多,白萧虽然能轻松应对,却没办法突出重围。 就这么僵持着似乎也不是办法。万俟渊虽然修为高深,但车轮战对他来说是很致命的,过不了多久他的体力就会耗尽。到时候就危险了。 白萧皱着眉头,决定故技重施,用对付大黑蛇的那一招突出重围。他掌中凝聚灵力驱使地上的藤蔓将周围的人困住,顺利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逃了出去。 万俟渊那边战况焦灼。长孙绍提剑驻守在外围,终于等到了万俟渊体力不支,防御松懈的那一刻。他立马二指并拢,御剑刺向万俟渊的丹田。 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毁了万俟渊。万俟渊死了,他的美名却依然流传在修仙界内,只不过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传说。这并不是长孙绍想看到的。 只有将万俟渊毁了,让他变成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对曾经的天才而言,才是最痛苦的。他只能看着自己这个仇敌,凭借着天赋和灵根,扶摇直上。 就如同他以前看着天赋异禀的他一样。只能在暗地里嫉妒,愤恨,却什么也不能做。 白萧手中的藤蔓拨开了人群,在看到刺向万俟渊的那把剑的时候,他眼前一亮。终于来了。 万俟渊感觉到了长孙绍的剑意,但他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他左右两边都被剑刃指着,朝哪边躲都是受伤。但伤丹田还是伤肺腑,万俟渊心中还是有几分考量。 就在他决定主动撞上左边的剑刃之时,一个人影挡在了他身前。 淬了火的剑意穿透了白萧的丹田,像是有一团烈火在他的腹部灼烧,疼的他弓着腰身影微晃,而后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60-80 第061章 黑月光(十二) 太特么疼了!白萧在晕过去之前, 差点没忍住哭出来。居然比一箭穿心还痛! 这反派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啊,对自己也太狠了。 下次如果再遇上这样的情况,他一定要让浮生镜灵给自己屏蔽痛感。不然这噬心之痛, 就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啊…… 长孙绍站在人群中,得意的仰起下巴,轻蔑的看着万俟渊。他无比期待看到万俟渊狼狈的样子, 所以他那一剑用了十成十的功力。他没打算杀了他,他只是想让他生不如死。 多么仁慈,他好歹给他留了一条命呢。万俟渊应该感激他才对。 但他没想到,白萧居然挡在了万俟渊面前。他面上的笑容一僵, 愣在了原地。眼睛里只剩下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为什么?他心中不禁生出这个疑问。为什么要为万俟渊挡剑?难道你就不害怕吗?还是说—— 万俟渊在你的心里,已经比你的命都重要了? 长孙绍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后悔、懊恼等情绪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万俟渊也没想到白萧会出现。他呆滞的看着白萧,看着他为自己挡剑,又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仿佛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直到尘埃落定, 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白萧!” 万俟渊瞳孔一缩。用尽全身力气, 咬着牙, 大呵一声,震开周围困着他的人。踉跄着跑上前,伏跪在地, 将白萧抱在怀中。一边给白萧输送灵力, 一边为白萧探查伤势。 白萧躺在他的怀中, 面色苍白, 早已不省人事。 “白萧……”万俟渊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他将白萧打横抱了起来, 直接捏碎了护身灵符,请求提前结束秘境历练。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只想带着白萧离开这个地方。 秘境外,明海月端坐在高台上闭目养神。 守在秘境入口处的三长老甘成玉,收到了护身灵符传来的讯息,在确认传讯者的身份后,颇为意外的朝明海月走去。 “明师兄,天衍宗弟子万俟渊请求提前结束秘境历练。” 护身灵符是明海月在秘境开启之前,分发给天衍宗弟子们的最后一道保命符。且仅限于在秘境内使用。 捏碎这道灵符,就代表他已经放弃秘境历练,放弃在秘境里所获得的东西。天衍宗长老会立马进入秘境,将捏碎灵符的人带出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只要捏碎灵符,就代表他已经放弃一切,只为从秘境里出来。 所以它是最后一道保命符。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的。 所以甘成玉才觉得意外。万俟渊的修为不管是明师兄还是他,都看在眼里。秘境里虽然凶险,但也不至于凶险到这个地步吧?竟然直接放弃了?别人放弃倒还好,可他是万俟渊啊,是天衍宗这一辈弟子中,天赋最强的。多少有些可惜。 明海月倒没觉得有什么。仍旧闭着眼睛,不甚在意的抬了抬手。 “既然放弃了,就让他出来吧。”这秘境也不是非要历练不可。里面的好东西他又不是没有。 “是。”甘成玉对着明海月微鞠一躬,转身默念口诀,将白萧和万俟渊从秘境内带了出来。 秘境内,长孙绍看着白萧和万俟渊被一团白光包裹。他知道他们已经离开秘境了。情绪有些崩溃的扯过身边人的衣领。 “不是让你们拦住白萧吗?啊?你们就是这么拦的!” 被怒火波及的修士,表情十分无辜。 “长孙师兄,那白萧实力不弱,我们不能对他动手又不能伤害他,要拦住他真的很困难……” 长孙绍闻言一把将修士推开。 “都他妈是废物!” …… 秘境外。万俟渊抱着白萧,在看到三长老时,他突然卸了力,腿脚一软,半跪在地。他唇间喋着血。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可他放不下白萧,就这么硬撑着。 三长老看着万俟渊狼狈的样子,诧异的后退一步。视线停驻在白萧苍白的脸上,眉间轻蹙:“这是……” 高台上的明海月似有所感,蓦地睁开眼睛,飞身跳下高台。站在万俟渊面前,低头看着他怀中的白萧。 面色阴沉的问到。 “这是怎么回事?” 万俟渊深吸一口气,眼眸中盛着泪水,声音哽咽:“师尊,白萧被人伤了丹田,昏迷不醒了。师尊,您快救救他。” 明海月闻言周身气息一变,似有风云在胸腔中酝酿。他一甩袖子,将白萧接入自己怀中,手指轻触白萧的脸颊,指尖触感微凉,他眉头一皱。抱着白萧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衍宗后山。 万俟渊见师尊将白萧接走,便放心的晕了过去。 三长老在一旁看着,无奈的走上前扶住万俟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万俟渊和白萧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三长老经验丰富,从万俟渊的只言片语中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轮廓。估计这两人是被同门师兄弟给暗算了。 毕竟这世上可没有专攻人丹田的妖兽。 天衍宗后山,明海月将白萧放在床榻上。手掌覆盖在白萧的丹田处。灵光从他掌心溢出,包裹住了白萧。 一股火热的气息在白萧的丹田里流窜,吞噬着白萧身上的灵力。很明显,打伤白萧的人是火灵根。 天衍宗的火灵根不少,但火系单灵根却是不多。 明海月略一思索便猜到了下手的人是谁。心中怒气翻涌。什么人居然敢对他的徒弟下这种黑手!究竟有没有把他这个掌门放在眼里? 明海月鲜少发怒。如今看着白萧苍白的脸颊,他是又急又气。 这臭小子遇上这样的事,怎么不给他传音?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昏迷了的白萧自然不知道明海月快要气疯了。但明海月即便再气,也不可能对白萧发作。他只能冷着一张脸,耐着性子给白萧疗伤。 一边疗伤,一边生气。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割裂。但好在天衍宗后山没有其他人,他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误认为神经病。 白萧本就生的纤细,如今受了重伤,看起来就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令人心惊胆战的。 几日后,白萧从明海月的床榻上悠悠转醒。他身上盖着一床丝滑的薄被,周遭环境皆是陌生的。刚醒过来的他脑子还不太清醒,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下一个世界了。一时间有些迷茫。 明海月看着白萧,突然屈起手指敲了一下白萧的头顶。 不疼,但却足以吸引白萧的注意力。 白萧哎了一声,侧眸看向明海月,而后便震惊了。 “师,师尊。您,您怎么在这儿?” 明海月闻言轻笑一声:“因为这里是本尊的住所。” 白萧听闻这话更震惊了:“这,这里是师尊的寝殿?” 明海月点点头。这几天他已经将秘境里发生的事情调查清楚了。正好白萧也醒了,他也该跟他算算总账了。 “你知道你这次伤的有多严重吗?”明海月问到。 白萧闻言眨眨眼,见明海月表情凝重,便猜测到。 “弟子不知道。难道弟子从今往后……不能再修炼了?”这是好事啊,他的目的达到了。而且还不用自毁灵根。鬼知道自毁灵根应该怎么做,听着就很痛。 白萧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明海月。面上表情忐忑,心中却无比期待。快告诉我。我的灵根被毁了,不能再修炼了。 “徒儿也太小看为师的医术了。”明海月冷哼一声:“虽然你的丹田几乎被震碎了,但为师还是将你给治好了。并不影响你日后修炼。” 明海月担心白萧多想,便先给白萧吃了颗定心丸, 白萧听闻这话先是一愣,而后惊喜的笑了起来。但实际上他整个人都快碎了。 特麽的,白忙活一场。 “师尊的医术真是出神入化啊,还好有师尊在。不然徒儿可怎么办才好。”白萧咬着后槽牙,向明海月表达自己的感激。 明海月觉得白萧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但也没有深究。 白萧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只能自毁灵根了。明海月能治疗外伤,修复伤口,他不信他连灵根也能修复。到时候就只能动用先天灵宝了。 白萧正想着,下巴却突然被明海月扣住。明海月垂眸看着白萧,神色阴晴不定的问到。 “你此次,是因为什么受伤?” 白萧闻言张了张嘴,略略思索后回答道。 “徒儿是在秘境中,一时不察,没有防备受的伤。” “不,你是为别人挡剑受的伤。那把剑贯穿了你的丹田。”明海月直接将事实说了出来。 白萧听闻这话一时无言。半响之后说到。 “徒儿见义勇为,师尊要表扬徒儿吗?” “表扬?”明海月差点没气笑了:“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保全自己,而不是去替别人挡刀。这次还好伤的是丹田,而不是灵根,要是伤了灵根,就是我也救不了你。” 白萧闻言表情诧异。掌门师尊,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我救的可是你的首徒,你的得意门生诶? 明海月见白萧不说话,捏着白萧下巴的手指隐隐用力:“你听见了吗?以后不准强出头!” 第062章 黑月光(十三) 白萧下巴吃痛, 被迫仰起头与明海月对视。那摄人的目光看的白萧心中极为不自在。尤其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这危险的距离让白萧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的偏了偏头。 明海月见白萧躲避自己的视线,表情愠怒的将白萧的脸又扭了回来。目光如炬的盯着白萧。仿佛白萧若不答应, 他就会一直这么看着他,永远不放手。 白萧心中抓狂,皱着一张脸敷衍的点了点头。 “徒儿听见了, 徒儿知道了,徒儿明白了。” “听见什么了,知道什么了,明白什么了?”明海月问到。 “……”白萧深吸一口气:“徒儿以后再也不会冲动行事, 为别人挡剑了。” 这还差不多。 明海月冷哼一声放开了白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听话才是好孩子。” 白萧:“……”这好孩子谁愿意当谁当。 “你身上的伤刚好,这几日就不要乱跑了。就待在本尊这里好好休息吧。” 白萧闻言木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是,徒儿知道了。” 明海月见白萧表现的乖巧, 满意的转身离去。 白萧端坐在床榻上, 目送着明海月远去。而后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窗户探查周围的地形。 先天灵宝有没有可能在明海月的寝殿里藏着?总不会被明海月一直带在身上吧?早知道他就应该让柳子苓画一副先天灵宝的画像了。都混进天衍宗了, 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先天灵宝长什么样。 不过, 虽然不知道先天灵宝长什么样,但就冲这先天灵宝的珍贵程度,白萧也能猜到。此物定然不同寻常。灵宝始终是灵宝, 从外貌上, 应该能看出几分端倪。 白萧悄悄的推开房门, 踮着脚尖跑出了寝殿。 明海月居住的地方生机盎然, 鸟语花香,仿若仙境。白萧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四处探查先天灵宝的踪迹, 就连路边的草丛他也要拨开看一眼。 说不定呢,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呢? 白萧几乎跑遍了整座寝殿, 但却一无所获。最后他误打误撞的撞进了一个结界。 结界?! 白萧心头一跳,转身想跑。随后他又反应过来,这道结界能被他不小心闯入,就说明里面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不应该惊慌失措,自乱阵脚。 不过这结界内的场景看着倒是有些熟悉。 白萧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往里走。穿过一片翠绿色的竹林,白萧看到了一片碧蓝色的湖泊。 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与明海月相见时,那座云雾缭绕的灵潭。一样的碧蓝色。只是面前的这片湖泊更大,灵气更充沛,也更加的清澈。 万俟渊说,掌门师尊平日里都是在灵潭边修炼的。看来那座灵潭只是个临时修炼的场所,这片湖泊才是明海月真正修炼的地方。 白萧在周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失望的转身离去。 不过刚走出去几米远,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湖泊。 明海月为什么会在湖泊里修炼?难道这湖里有什么古怪? 白萧缓步靠近湖泊,伸手触碰碧蓝色的湖水。 一股纯粹的灵力缠绕在他的指尖,顺着他的筋脉往他的身体里钻。 白萧赶忙收了手。诧异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这湖泊里果然有古怪! 说不定传说中的先天灵宝,就藏在这片湖泊里。不然好好的湖水,怎么会变成蔚蓝色,还拥有如此充沛的灵力。事若反常,必有妖。 白萧这般想着,便纵身一跃,跳进了湖泊里。心中千猜万猜,都不如自己亲自下水去看看。解了这道谜题。 湖面泛起一层微光,随后又趋于平静。 白萧一个猛扎子,一潜到底。 进入水中白萧才发现,这片湖泊不仅灵气充沛,还不会影响人呼吸。他就像一团暖暖的阳光,包裹着人的四肢,只会让人觉得清新自在,不会让人有丝毫不适。 既然不用换气,那白萧就更加无所顾忌了。他在水中游荡了一圈。发现湖底是光滑的玉色石壁。显然这片湖泊并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人造的。 人造这么大一片湖泊,让白萧越发怀疑这片湖泊的用途了。 白萧敛下心神,又在湖底潜了一圈。让他意外的是,这湖里居然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除了水还是水。白萧有些失望的探出水面,额间的发丝被他顺在脑后。温热的水珠滴落在他的锁骨上,晶莹剔透,散发着微光。其余发丝则像海藻一般披散在他的身后,几乎铺满他整个瘦削的肩头。发尾在水面上漂浮着,随着湖面的波纹,微微荡漾。 白萧趴在岸边歇息了一会儿,他不甘心。他笃定这湖里有古怪,便又转身潜入水里继续找。 这一回,他刚潜下去便听见岸边传来了脚步声。他心头一跳,蜷缩在湖底一动不动。抬眸看向岸边的人,见是明海月,他瞪大了眼睛。差点被湖水呛着。 明海月站在湖泊边,垂眸看着蔚蓝色的湖面。似乎在准备开始修炼。然而他站了半响,却突然伸手解开了腰带。 白萧看见他的举动,立马慌了。但他又不敢乱动,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明海月是个瞎子,别发现自己。 明海月解开腰带,脱下了外袍与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白萧立马低头将视线移向别处。他可没有偷窥的兴趣。偷看别人长针眼。 不过好在明海月并没有把衣服脱完,他身上还穿着一条雪白色的长裤。虽然上半身裸着,但看起还算得体。 明海月缓步走下湖泊,湖水漫过他的胸口。他闭上眼睛,浸泡在湖水里闭目养神。 白萧见他闭上了眼睛,便打算趁此机会,偷偷溜走。 再不开溜,他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白萧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伸出一根手指探出水面,而后是眼睛,鼻子,嘴巴。再然后他一边观察着明海月的动静,一边轻轻的划着水朝岸边游去。 终于抵达了岸边,白萧松了一口气。正要往上爬,身体却蓦地往下坠了一下。他惊慌失措的拉扯住岸边的水草,防止自己往下掉。 他感觉到了,有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腕。 难道这湖泊里有水鬼不成? 白萧不敢往水下看,心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他脸色苍白的回头一望。发现水面上空无一人,明海月居然不在了。 难道拉着他的人是…… 白萧的心脏跳的更厉害了。若拉着他的人是明海月,那真是比水鬼还可怕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明海月是堂堂的天衍宗掌门,他怎么会干这么恶劣的事情。 就在他兀自纠结之时,那个‘水鬼’拉着他的脚腕,又往下扯了一下。 白萧惊呼一声,被扯进了水里。一时间水花四溅,白萧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人便被按在了岸边的石壁上。他皱着眉头呛了口水,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狼狈。 “什么人,竟然敢闯入本尊的修炼圣地。” 明海月按着白萧的肩膀,冷声质问到。但仔细看他的眉眼,却发现他的眼睛里并无一丝一毫的怒气。他早就看到白萧了,这片湖泊是他从千万座灵泉里提炼出来的精华,与他身上的灵气几乎是相通的。湖里藏着人,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但他就是装作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逗逗这个徒弟。所以他突发奇想的脱了自己的衣服,看着白萧惊慌失措的表情,他觉得十分有趣。 明海月活了几千年,他对于自己的情绪感知力十分敏锐。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有些反常。他在修仙界这几千年,看遍了世态炎凉,花红柳绿。他的心境应该是超脱的,平静的。可他现在却因为这小孩子似的恶作剧,感到开心,愉悦。这是不正常的。 可他现在又不想改变自己的心境。因为愉悦,也是会上.瘾的。 白萧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弱弱的说了一句:“师尊,是我……” 他一边说,一边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解释。怎么解释自己从寝殿跑到了这里。 明海月垂眸看着白萧,视线从白萧湿润的发丝,游离到他精致的锁骨,而后心口一烫。他立马将白萧松开。但随后他又想到。自己是白萧的师父,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都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了,他这个做父亲的看看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有什么好避嫌的? 于是明海月又重新拽住了白萧的手腕。严肃的看着白萧。 白萧瞧见明海月的神情,以为他是要问罪。 “师,师尊……我……” 明海月一手撑在白萧身侧,皱着眉头问到:“你怎么在这里?” 白萧张了张嘴,紧张的回答道:“我本来是想出门走走的,想不到误打误撞的撞进了这个结界。然后就走到这里来了,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这片湖泊离寝殿有多远想必你也知道,你是如何误打误撞跑这么远,闯入这里的?”明海月问到。 第063章 黑月光(十四) 白萧欲哭无泪, 大脑飞速运转。 明海月垂眸,好整以暇的看着白萧,等待着白萧的解释。 白萧心下一横, 索性不解释了。可怜兮兮的看着明海月。 “徒儿第一次来师尊的寝殿,心中好奇,所以忍不住四处逛了逛。师尊为人师表, 宽宏大量,是世间少有的神仙中人,总不会怪罪徒儿吧?” 白萧这一席话,直接给明海月戴了三顶高帽子。 明海月闻言眉头一挑。想不到这白萧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 嘴皮子倒是意外的挺利索。 “你是本尊的徒弟,本尊自然不会怪罪你。但你擅闯本尊的修炼圣地,这顿罚你是免不了的。” “罚?”白萧听闻这话表情怔忡:“怎,怎么罚?” 你不想让别人闯进你的修炼圣地, 那你就把你的结界弄的严密一点行不行?他进来的时候分明没有丝毫阻拦, 顺畅的像回自己家一样, 这能拦得住谁? 明海月沉吟一瞬, 显然他并没有想好要怎么罚白萧:“就罚你……” 明海月抬眸看向上空。天色已晚,星河灿烂。璀璨的星光倒映在蔚蓝色的湖面上,看上去如梦似幻, 美不胜收。 白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入眼的风景让他眼前一亮。 明海月的寝殿, 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能进来。所以寝殿内的结界如同虚设。他让白萧住进来, 就代表整座寝殿的大门,对他完完全全的敞开了。 “就罚你……”明海月皱着眉头, 仍旧拿不定主意。 白萧见明海月如此纠结,担心他说出什么惊骇世俗的话语。便自告奋勇的举起了手。 “就罚徒儿为师尊酿酒吧?” 明海月闻言垂眸, 深深的看向白萧。心跳的有些快。 “酒?” 白萧点点头。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他这双眼睛,竟然比天空中的星星还要亮。 “对。酒,师尊喝过吗?” “……喝过。”明海月微微颔首:“修仙界盛产琼浆玉露,虽然味道香醇,但细细品来却有些寡淡。”所以他并不喜欢喝酒。 “不是琼浆玉液那种酒。”白萧也喝过琼浆玉液,喝起来就像果汁似的,哪有什么酒味。 “徒儿想为师尊酿的,是凡间的那种酒。像女儿红……女儿红,师尊知道吗?”白萧问到。 明海月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本尊不知。难道徒儿知道?” 白萧点点头:“徒儿当然知道了。师尊忘了,徒儿就是从凡间来的啊。” 白萧见明海月对女儿红感兴趣。便顺势提议到:“竟然师尊没喝过,那徒儿就为师尊酿一坛女儿红吧,就当是给师尊赔罪了。” 明海月见白萧如此主动,便点了点头。 “难得你有这份心,便酿一坛吧。” “好。”白萧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件事情掀过去了。 “那个,师尊,我现在可以上岸了吗?” 他在湖泊边趴了好一会儿了,感觉再不上岸就要泡发了。而且尴尬的是,他还不是一个人泡的。他面前还站了一个没穿衣服的裸.男。 要不是他知道明海月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他都要怀疑明海月是变.态了。 明海月闻言垂眸看了白萧一眼。白萧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了,紧紧的贴在他身上。轻柔的布料沾了水,勾勒出了白萧纤细的腰身,显露出了他莹润雪白的肌肤。 明海月蓦地呼吸一窒,挺直了背脊后退一步。 他这突兀的举动让白萧一惊。湖面上荡起微波,月光下,白萧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八块腹肌,和清晰的人鱼线。 白萧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捂住了眼睛。在心里催眠自己,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明海月注意到了白萧的举动,他心头一跳,立马反应了过来。大手一挥,取来了岸边的衣服。跃出水面,瞬息之间便将衣服穿上了。 可即便穿的再严实,也掩盖不了他失常的内心。他的心境,终究是变了。 人在没意识到一些事情之前,行事作风可能会更大胆。但在升起某些念头之后。反而会失了方寸。 白萧在湖里睁开眼睛,发现明海月已经穿上了衣服,背对着自己站在了岸边。他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而后双手撑着岸边的石头,自力更生的爬了上去。 明海月想伸手扶他,但在几番纠结之后,还是克制的收了手。 “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明海月负手而立,双目平视前方,语调轻缓的说到。 白萧闻言侧眸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明海月实在是古怪。怎么一会儿一个样?阴晴不定的。但白萧也并未在意,低头拧了一下袖子上滴滴答答的水。抱拳对着明海月行了个礼。 “那师尊明天见。” “……” 明海月并未说话。待白萧离开后,他才轻轻的回了句:“……明天见。” 第二天,白萧便开始准备酿酒了。 要酿造女儿红,其实也并不难。就是需要米。这修仙界的人大多都已经辟谷了。要找到正儿八经的糯米还真的挺不容易的。不过还是让白萧给找到了。 有了糯米就开始蒸饭。蒸好饭再将热腾腾的米饭打散。加水、麦曲、酒母、红糖,搅拌均匀。最后放入酒缸里,等它发酵。 发酵时间一般需要一个多月。 原本白萧是打算去买一坛女儿红蒙混过关的。但这地大物博的修仙界压根没有女儿红卖。所以白萧就只能自己酿了。他虽然知道女儿红的配方,但他从来没有自己尝试过。希望最后别酿出一坛毒药。 明海月静坐在湖泊边修炼。他从早上等到下午,却始终没等到白萧来找自己。 不是说明天见吗?明海月眉头一皱。一甩袖子站了起来。朝寝殿走去。 站在寝殿门口,明海月闻到了一股很奇特的甜香。他眼眸半垂,敛下心神推开房门。 白萧从烟雾弥漫的酒缸边抬起头。不得不说,会法术还是要方便很多。最起码他不用担心生不上火了。念个口诀火就点上了。 明海月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寝殿,皱着眉头问白萧。 “你在做什么?” 白萧闻声对着明海月行了个礼。 “师尊没看出来吗?显然我在酿酒啊。” “酿酒?” 明海月眉尾一扬,缓步走上前。 “可这酒缸里似乎全是米。” 白萧闻言笑了一声,卖了个关子。 “师尊别看它现在是米。等一个月之后,师尊就能喝上正宗的女儿红了。” “还要等一个月?”明海月问。 白萧点点头:“师尊有所不知,要喝好酒,得耐得住性子。”凡间的酒,就是要放的越久才越香醇。 明海月瞧着白萧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唇角轻勾。反应过来后,又赶忙将嘴角的弧度压下。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 酒坛封存好后。便只剩下等待了。女儿红的制作周期至少需要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白萧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明海月的寝殿里。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师尊,徒儿叨扰了您这么多天,如今徒儿伤势大好。就先告辞了。” 明海月背对着白萧,低垂着眉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去吧。” “是。多谢师尊。”白萧拜别明海月。转身离去。并未发现身后的明海月悄悄的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晦涩,深远幽长。 白萧御剑飞行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大门一关便唤出了浮生镜灵。 “小镜子,快告诉我怎么毁灵根。” “毁灵根?”浮生镜灵翻出了剧情梗概:“大人待我看看。” 在原剧情里白萧在秘境为万俟渊挡了一击,这段剧情白萧已经达成了。也顺利的获得了主角攻的信任。但离先天灵宝还是差一步。所以,他还是需要自毁灵根。 “大人。您的原型是一株植物,所以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灵根。您是妖修,您只有内丹,所以您要毁的应该是内丹。” “……内丹?”那岂不是比自毁灵根还痛?白萧眉头一皱。 “对。内丹。”浮生镜灵笃定的点点头:“大人可以放心。妖修的内丹是可以再修炼的,跟凡人的灵根不一样,凡人的灵根毁了就不能修炼了。妖修的内丹毁了,还可以再生。只是会对修为有影响。不过修为这种东西,大人再修炼个几百年也就回来了。再不济,也可以抢其他妖修的内丹拿来用。” 魔界中人就是这么残.暴。 竟然内丹可以再生,那白萧也就没什么顾忌了。何况不仅可以再生,还可以抢别人的内丹来用,这就更符合白萧反派的设定了。这才是他应该干的事清。 “小镜子,帮我屏蔽痛感。”白萧是真的怕了。别的都好说,他就是怕疼。 “是。”浮生镜灵应了一声。 白萧闭上眼睛,盘腿而坐。将灵力探入内丹的所在地。然后一狠心,直接将内丹捏碎。 虽然不疼,但白萧却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抬手想擦擦嘴角的鲜血。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抬不起来。 第064章 黑月光(十五) 酸软无力的, 仿佛整个人都散架了。 白萧索性直接躺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虚弱的问浮生镜灵。 “我现在,还剩下多少灵力?” “仅够维持人形。”浮生镜灵回答:“但很快, 连维持人形也不够了。” 白萧闻言赶忙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几块上品灵石,将它吸收了。 “现在呢?”白萧问到。 “现在要稍微好一点了。”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白萧没了内丹,就没了储存灵力的根基。他吸收进去的灵力, 会慢慢的从他的身体内散出来。但好在,白萧的灵石够多。有承桑给的,万俟渊给的,还有杨子苓给的, 足够让他撑过这段时间了。 “万俟渊在哪儿?”白萧问到。 浮生镜灵闻言探查了一番:“他在三长老甘成玉的道场里疗伤。” 万俟渊也受伤了。他灵力透支,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虽然他伤的没有白萧重,但为白萧疗伤的人是明海月。甘成玉的医术虽然也精湛,但却远不及天衍宗的掌门。所以白萧这个差点与修仙界无缘的人, 反而好的比万俟渊还快。 白萧躺在床榻上休息了一会儿。待身上恢复了些力气, 便强打起精神, 去找万俟渊。 被他忽略在茶桌上的佩剑, 在他出门之时颤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微光。 白萧回眸看去,正好看到雪白色的佩剑晃晃悠悠的掉到了地上。 “……” 白萧表情木然, 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诧异的走上前。这怎么回事?这把剑怎么自己会动啊? 浮生镜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解释。 “大人, 这把剑是天衍宗掌门明海月, 年轻时候的佩剑。” 白萧闻言目露震惊:“这把剑是他的?” 浮生镜灵点了点头:“这把剑已经有灵性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乱动呢。白萧握着剑柄, 心中思忖。 “它竟然有灵性,那它应该很喜欢我给它取的名字吧?” 浮生镜灵听闻这话有些好奇:“大人给它取了什么名字?” “白雪。”白萧回答:“是不是很贴切?它通体雪白, 给它取名叫白雪,再合适不过了。” “……”浮生镜灵沉默了一会儿, 一时无言:“至少同大人一样,都姓白。” 白萧闻言眉头一挑。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小镜子你还挺会说话。” “大人谬赞了。”浮生镜灵讪笑一声,态度谦逊。 白萧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剑,将它挂在腰间,一同去找万俟渊。 这段时日,天衍宗内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在竹林里练剑的白衣修士看到了路过的白萧,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 “白萧师弟?是白萧师弟吗?” 白衣修士收了剑,飞快的跑到白萧跟前。兴奋的问到。 “白萧师弟,许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里?” 白萧闻言停下脚步,侧眸看向他,歪了歪头,迟疑的唤了一声:“南鹤师兄?” “白萧师弟还记得我?”陵南鹤眼前一亮。 白萧点点头,微微一笑:“南鹤师兄是我来天衍宗认识的第二个人,我怎会不记得?” “第二个人?那第一个人是谁?”陵南鹤问到。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是阿渊师兄。” 陵南鹤闻言一怔,抬手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了。 “这我倒是忘了。”白萧是被万俟师兄带回来的。 “那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前段时间听闻你在秘境里受伤了,本来是打算去看看你的。但天衍宗的后山不允许弟子随便进入,所以就……” 陵南鹤想起白萧受伤的事情,表情顿时变得义愤填膺。 “想不到那长孙绍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竟然对你和万俟师兄下那样的黑手。真是阴险至极。” 白萧听闻这话有些意外:“南鹤师兄怎么知道?” “他能做这样的事情,还怕被别人知道么?”陵南鹤冷笑一声:“掌门师尊已经将这件事情昭告天下了,原本掌门师尊是打算将长孙绍赶出天衍宗的。但二长老力保长孙绍,所以现在长孙绍只是在二长老的道场里关禁闭。真是便宜他了。” “关禁闭?”白萧沉吟一瞬:“关多久?” “关十年。”陵南鹤回答。 “十年?这么久。”白萧有些吃惊。那长孙绍相当于是杀青了。 十年时间对修士来说并不算长。但却足够讲完一个精彩的故事了。 “久什么啊。他犯的错,就是将他废除修为,挫骨扬灰都不为过。残害同门可是死罪。要不是他在最后关头向二长老献出了地脉紫芝,二长老也不会冒着被人唾骂的风险保下他。” “地脉紫芝?”白萧听闻这话眉头一皱。不会是他和万俟渊摘的那朵吧?想不到最后竟然被长孙绍给捡了去。 陵南鹤点点头:“白萧师弟可能不知道。地脉紫芝在修仙界可是很珍贵的。那长孙绍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白萧微微颔首,笑着说到:“我现在知道了。” 陵南鹤轻咳一声。 “反正那长孙绍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对了,白萧师弟,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儿呢。” 白萧闻言犹豫了一会儿,回答道:“我要去找阿渊师兄。听闻他在三长老那里养伤。” “大师兄确实在三长老那里养伤,我前几天还去看过他呢。正好我也练完剑了,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萧点点头:“好啊。” 陵南鹤见白萧答应,不由的心中雀跃。他克制着脚下的步伐,与白萧并排前往。 万俟渊此刻正躺在满是烟雾的药房里。他想早点回去,三长老就给他加大了药剂。不仅有喝的药,还有闻的药。万俟渊觉得自己都快成药罐子了。他虽然不会医术,但他会运转灵力。他觉得自己分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三长老硬扣着他,也不知道是何故。 万俟渊确实好的差不多了。但三长老平日里鲜少遇到万俟渊这样体质绝佳的人,所以便想留着他多做点实验,也好验证一下自己平日里钻研的岐黄之术。但他也知道将人留久了,会惹人厌烦,所以已经在尽力的加快速度了。 白萧来的时候,三长老已经提着药箱走出了那间满是药味的厢房。白萧看着这个慈祥的老爷爷,微微颔首行了个礼。 甘成玉看见白萧,立马走上前握住白萧的手腕。白萧一惊,怕他看出什么,反应极快的将手收了回来。 甘成玉见此也并不勉强:“明师兄的医术退步了。你看着似乎有些虚弱。” 白萧闻言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许是最近大病初愈,脸色瞧着苍白了些。让长老见笑了。” 甘成玉听闻这话乐呵呵的摇摇头,提着药箱捋着胡子,转身离去。 陵南鹤率先踏入厢房:“大师兄,师弟来看你了。” 万俟渊听见陵南鹤的声音,微微抬眸。他向来沉默寡言,陵南鹤也并不指望大师兄对自己有多热情。 “大师兄,你这屋里的药味好像有些重啊。”陵南鹤忍不住伸手散了散面前的味儿。 “阿渊师兄。”白萧从陵南鹤身后站了出来了。 他在万俟渊眼中,就像是一个惊喜。 万俟渊眼前一亮,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白萧?你怎么来了?” 白萧瞧见万俟渊激动的样子,笑着说到:“我来看看阿渊师兄。” 陵南鹤站在一旁,瞬间变成了局外人。心情不太美妙的扯断了从路边顺来的狗尾巴草。 大师兄对他和对白萧简直是两个态度。但陵南鹤却没办法生气。毕竟在这世上,能配得上白萧的,大概就只有大师兄了。他们两人,一个是他尊敬的,一个是他……喜爱的。他没办法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心生怨怼。 万俟渊对白萧的突然出现有些猝不及防。激动过后便有些手足无措。他还从未在白萧面前这么狼狈过。 “白萧……你可否先转过去,待我先换身衣服,再清理一下……” 白萧闻言失笑,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陵南鹤接过了话茬。 “大师兄客气什么啊,我们又不是外人。白萧师弟好不容易来看大师兄一回,别怠慢了人家。再说了,大师兄日后是要同白萧师弟时时在一起的,以后会被白萧师弟看见的东西,还多着呢——” 万俟渊听着陵南鹤说的话,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不知从哪里抓来了一团草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进了陵南鹤的嘴里。而后默念口诀,封住了陵南鹤的喉咙。 陵南鹤瞪大了眼睛,摊了摊手。 大师兄你还有人性吗?我这是在帮你诶。让大师兄这个闷葫芦自己去解决感情问题,估计一百年也不会有进展。然后,白萧就被别人抢走了。 万俟渊见陵南鹤闭上了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转眸对白萧语气艰涩的说到:“你,你别听他的。他这个人平日里便不着调,说话更是口无遮拦……” 白萧闻言点点头:“师兄放心,我不会听他的。” 万俟渊:“……”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师弟的伤势怎么样?” 这是他这些天最放不下的事情。 “师兄放心,师尊医术精湛,已经将我治好了。” “那就好。”万俟渊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师兄的伤势怎么样?”白萧反问到。 万俟渊微微颔首:“我身上的伤应该也好的差不了。估计明日就能离开这里了。” “明日吗?”白萧略略思索:“那明日,我再来找师兄。” “……好。”万俟渊点了点头。 第二日,白萧来找万俟渊时,万俟渊已经穿戴整齐,丝毫不见昨日那副颓废的样子。 “哈!” 陵南鹤跟在白萧身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万俟渊看到陵南鹤,嘴角轻扯。直接略过他,拉着白萧的手,对白萧温言细语的说到。 “我们走吧。” “好。”白萧眉眼一弯,同万俟渊并肩同行。 万俟渊带着白萧越走越快,最后用上了灵力,将陵南鹤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陵南鹤望着那两个越飘越远的人,情不自禁的,低低的,靠了一声。 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万俟渊扶着白萧落了地。 “这里漂亮吗?”万俟渊问到。 白萧闻言抬眸环顾四周。周遭种满了淡紫色的小花。 “这是……木槿花?” “对。”万俟渊点点头:“这片木槿花是掌门师尊亲自种的。他专门将它们种在了天衍宗的东边,寓意紫气东来。” “很漂亮。”白萧目露赞叹。 万俟渊微微颔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他侧眸看向白萧,见白萧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心中快速的闪过什么。他突然就想在花海中舞剑。 剑刃泛起灵光,剑尖挑起一朵坠落的花瓣。万俟渊剑法精湛,在花海中仿若一条游龙。他身姿矫健,身法多变。剑势凌厉,寒光凛凛,铿锵有力。但因为花海的润色,又增添了几分柔情蜜意的美感。 一剑舞玩,万俟渊站在白萧身前。 “师弟可随师兄一起?”这已经是万俟渊最大胆的告白了。 白萧从万俟渊的剑舞中回神,眸色发亮的点了点头:“好,那师弟便献丑了。白雪!” 白雪化作一道流光出现在白萧的手中。白萧估摸着自己身上还剩下的灵力,剑刃出鞘,一剑飞仙,舞的令人惊叹。 万俟渊的眼中,填满了白萧身影。而后白萧突兀的停了下来。剑刃杵在地上。他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制着什么,而后终于压制不住了,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面前淡紫色的花朵。 万俟渊瞳孔一缩,大脑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先跑了上去,扶住白萧。手抚过白萧唇边的血迹,他有些呆滞。 “这,这是怎么回事?师弟的伤还没好?” 白萧摇摇头,吃力的回答:“没有,我应该已经好了。” 而后话音刚落,又吐出一口鲜血。 万俟渊的脸色瞬间苍白,比白萧的脸色还白。他拽住白萧的手腕,给他把脉。白萧并未挣扎,任由他把。 第065章 黑月光(十六) 万俟渊只是略懂医理。他为白萧把脉, 发现白萧脉象紊乱,却不知道结症在何处。便眉头一皱,往白萧的身体里注入一丝灵力。 灵力在白萧的体内运转一个周天, 万俟渊愣愣的收了手。若仔细看,便能看到万俟渊颤抖的指尖。 白萧瞥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不对, 便咳嗽了一声,紧张的问到:“怎么了?” 万俟渊恍然回神,赶忙摇摇头:“没,没什么。” 他眸光闪躲, 声音沙哑。从头发丝到脚尖都透露出一股子慌张和迷茫。 “我……我带你去找掌门师尊。”万俟渊拉着白萧的手,僵硬的转身,抛出了云船。 白萧站在原地没动。狐疑的问到:“去找掌门师尊做什么?” 万俟渊没说话,只是眼眶通红。 白萧似察觉到了什么。他甩开万俟渊的手, 闭上眼睛盘腿而坐。 万俟渊呼吸一窒, 回头拽住白萧的胳膊。阻止他运功。他不想让白萧知道。 白萧睁开眼睛与万俟渊对视。而后固执的将手抽了出来。 “师兄, 我应该知道。” 万俟渊闻言一怔, 后退一步,胸口闷闷的发疼。 白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开始运功。 灵力在白萧的丹田处聚集, 而后又瞬间消散。 白萧诧异的睁开眼睛。再次凝聚灵力, 再次消散。 “师……师兄……” 白萧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为什么……” 白萧咬着牙, 拼尽全身力气在掌中凝聚出了一团淡青色的灵光。还来不及庆幸,胸口却蓦地一疼,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万俟渊见此赶忙握住白萧的手腕,给他输送灵力。 白萧不相信, 他抬手将嘴角的血迹抹掉。甩开万俟渊,想继续尝试。 万俟渊倾身将他抱进怀中,脸色苍白的阻止他。 白萧想挣开万俟渊的束缚,却使不上力气。 “师兄……”白萧声音颤抖:“我的灵根好像……” 万俟渊眼底含泪,嘴唇嚅嗫着说不出话。 “师兄,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修炼了?你告诉我,我的灵根是不是被毁了?”白萧眸色空洞的问到。 “没有。不会的,我们现在就去找掌门师尊。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万俟渊仓惶无措的摇摇头。拉着白萧的手,转身向云船走去。 白萧闻言,崩溃的拉住万俟渊。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去找掌门师尊!” 万俟渊闻声一怔,回眸看向白萧。 白萧满脸泪水:“你知道掌门师尊为什么收我为徒。要是让掌门师尊知道我再也不能修炼了,我还能待在天衍宗吗?他会将我赶出去的……更何况,我原本就是从掌门师尊那里回来的,你觉得若是掌门师尊有办法。我还会这样吗?我们不能去找掌门师尊,我不想离开天衍宗,师兄……” 白萧看着万俟渊,满眼都是祈求。 “我求求你,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去找掌门师尊,那宗门里的其他人也会知道的。他们会怎么看我?他们会怎么想我?师兄,我不想离开天衍宗,我不想面对这些……” 他想让万俟渊知道,在他的心里,他好不容易从凡人,变成修仙界的天之骄子。他为自己感到自豪,感到骄傲。但在他即将登上云端之时,命运却又将他一脚踹了下来。这是他不能接受,不能承受的。他害怕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那怕是怜悯他可怜他。 万俟渊从未见过白萧这副样子。这般低声下气,这般脆弱。这般让他痛彻心扉。 “好……”万俟渊艰难的点点头,他不能再刺激白萧:“我们不去。” 白萧闻言露出一抹支离破碎的笑容。 “我自己也可以,只要我不断的尝试,我一定可以重新修炼的。我一定可以的。” 万俟渊听闻这话深吸一口气。他怕白萧精神恍惚,不小心伤了自己。便走上前轻声说到:“我帮你。” 白萧就等他这句话。 “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万俟渊面容苦涩,无边无际的自责与愧疚淹没了他。 白萧闻言背过身去,看着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仿佛并未注意万俟渊说的话。 自那以后,万俟渊便成了白萧身边的护花使者。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白萧。无论白萧做什么,他都陪在白萧身边。他不仅仅是担心白萧的安全。他还担心白萧做出什么傻事。 毕竟他了解白萧。别人看不出来,他却能看出来。白萧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他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安慰他,所以便只能尽可能的陪着白萧,对他百依百顺。 白萧将万俟渊千辛万苦夺来的修复丹药吃了下去。 万俟渊紧张的询问白萧:“怎么样?” 白萧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番:“还是不行。” 万俟渊闻言并不意外。毕竟这段时间不管白萧用什么药都是这种结果。他已经习惯了。在无数次失望中,他的心一寸一寸的沉到了无边孽海。 “那我,再去找。”万俟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雀跃。 白萧低垂着眉眼并不言语。只是将白雪移到自己的面前。伸手握住剑柄,拔了一下。然后夸张的笑出声。 “师兄,我拔不出自己的佩剑了。” 白萧笑出了眼泪。 万俟渊看着白萧,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此刻却让他不忍再多看一眼。 每每看着他,他连呼吸都泛着细细密密的疼。 “我听闻修仙界里有一座天庸城。城内供奉着一种草药,对治疗内伤有奇效。我明日就去取。” 白萧闻言却并未搭理他,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万俟渊见此,缓步走上前,抬手勾起白萧耳边散落的发丝。 “师弟今日没束发?” 白萧仍旧不言不语。废话,人都快疯疯癫癫了,哪里还有心情梳头发?他就是知道万俟渊今天会回来,所以故意不梳头发的。不然怎么让万俟渊心疼? “那师兄来为师弟束吧。”万俟渊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做工精致的木梳子。这是他在山下偶然间看到的一把梳子。他觉得白萧一定会喜欢的,所以用三块灵石将它买了下来。价格不贵,但却莫名称心。 万俟渊修长的手指捞起白萧身后披散的墨发。那浓密的发丝穿梭在他的指尖,像流水一般柔顺,令人爱不释手。 不一会儿,万俟渊就为白萧束好了发。但他的手却仍旧舍不得放开。 次日,万俟渊出发前往天庸城。几天后,他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怀中揣着一株灵草,递给白萧。白萧将这株灵草吸收了。但可以预见的是,仍旧无效。 经历了这么多次失败。白萧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将先天灵宝的事情说了出来。 “师兄,我前几日翻看古籍,看到书上说,这世界有一件先天灵宝,能瞬间修复人的灵根,让人万古长春。师兄,你可知道它在哪儿?” “先天灵宝?”万俟渊闻言一怔。先天灵宝他倒是知道。毕竟能称得上先天灵宝的东西,这世界寥寥无几。他唯一知道的先天灵宝,就只有掌门师尊手上的那一件了。 白萧见万俟渊陷入沉思,惊喜的问到。 “师兄知道?” 万俟渊犹豫着点点头:“我知道。只是那件先天灵宝,在掌门师尊手上。” “在掌门师尊手上?”白萧眼前一亮:“那是不是只要掌门师尊愿意给我,我就能立马痊愈了?” 照理来说,是这样。万俟渊微微颔首。只是…… “只是……”白萧的眼神暗了下去:“掌门师尊会愿意给我吗?毕竟先天灵宝这么珍贵,我只是天衍宗的一个门徒,掌门师尊未必肯用它来救我。”而且他还不想让掌门师尊知道自己的情况,掌门师尊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将先天灵宝交出来? 万俟渊听闻这话叹了一口气。 “会有办法的。” 白萧闻言沉吟一瞬:“师兄,你帮我把先天灵宝偷出来吧?待我痊愈了再将它还回去,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万俟渊听着白萧说的话,眼睫轻颤。抬眸看向白萧,只见白萧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双眸发亮。 “师兄……”白萧走上前拉住万俟渊的手腕,微微摇晃:“师兄,你帮帮我。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周全的办法了。也只有师兄能帮我了。” 万俟渊闻言喉咙干涩,半响之后幅度轻微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若能偷到先天灵宝,让白萧痊愈,便皆大欢喜。事后,他自会去向掌门师尊请罪。所有罪责惩罚他一人承担。若他未能偷到先天灵宝,暴露了盗窃的行径,他便自毁修为灵根,同白萧在凡间做一对……普通人。 白萧见万俟渊答应,感动的落下了眼泪。但背地里却讥讽的勾起了嘴角。这万俟渊终于是上钩了。 让万俟渊这个天衍宗大弟子去偷先天灵宝,总比自己这个门外汉去瞎找的好。而且让他去偷,还有人顶罪。 白萧在心中思衬着。他的剧情终于走到这里来了。不过万俟渊虽然答应的痛快,但白萧知道,他偷先天灵宝的计划不会成功的。因为他下不去手。他做不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 然后接下来,主角受就要登场了。 明海月最近心情很不好。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每日醉心修炼。但莫名其妙的,他待在酒缸边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了。而且,他也不知道坐在酒缸边干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鼓噪的心平静一些。 这段时间,他听闻天衍宗内的弟子们说:大师兄和白萧师弟整日黏在一起,感情似乎又升温了。 万俟渊和白萧两人感情好,明海月是一直都知道的。但现在明海月听着这些传言,心中却十分不是滋味。 他这两个徒弟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不每日相约前来拜见? 明海月心中烦闷。 万俟渊是大概知道先天灵宝在何处的。所以便趁着夜色,潜入了天衍宗后山。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对无所不知的掌门师尊来说,无异于掩耳盗铃,但他赌的就是掌门师尊的信任。只要掌门师尊像往常一样不搭理他,他就赢了一半。 但万俟渊这次赌错了,这一次他一进入天衍宗后山,掌门师尊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066章 黑月光(十七) “你来这里做什么?” 明海月的视线越过万俟渊, 看向他的身后。见万俟渊只身一人前来,眉间浮起一抹折痕。 万俟渊闻言微微一笑,躬身对着明海月行了个礼:“徒儿今日无事, 特地前来拜见掌门师尊。” “既是拜见师尊,何不两人一起来?”明海月背过身去,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万俟渊懂了掌门师尊的言下之意:“白萧这几日醉心于修炼, 不便前来拜见师尊。” “醉心于修炼?”明海月冷哼一声:“他的伤才刚好,就急着修炼了?你回去的时候告诉他,欲速则不达。” “……是。”万俟渊应了一声。 看来掌门师尊还不知道白萧灵根被毁了的事情。 “还有事吗?”明海月问到。 万俟渊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了。” “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本尊听闻你这段时间十分不务正业……”这个不务正业的范围很广。明海月并未直说。 “虽然你天赋异禀, 但若不好好修炼也是徒劳的。越是在这个时候,你的心越要静下来。心无旁骛的修炼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整日沉溺于风花雪月。你明白了吗?” “……”万俟渊知道掌门师尊应该是在暗指什么。但他却有些莫名其妙, 他什么时候风花雪月了? “弟子知道了, 多谢师尊提点。”万俟渊敛下心神, 微微颔首。 明海月点点头:“去吧。” “是。”万俟渊转身离去。 明海月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又说了句:“以后若是无事。便不要来后山了。” “……”万俟渊闻言一怔。半响之后才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掌门师尊这一句话, 直接堵死了他盗取先天灵宝的路。 明海月皱着眉头看着万俟渊。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从这徒弟身上看到了一丝魔气。但明海月细想,又觉得不可能。万俟渊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应当不会堕入魔道才是。 万俟渊盗取先天灵宝无果, 转而又去凡间降妖除魔, 搜罗各种可以替人疗伤的圣物。 有一个魔修快被万俟渊打死了, 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跪着向万俟渊说出了一个修复灵根的偏方。那就是抓一个命格与自己相符的人, 挖出他的灵根,将他的灵根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这样就能修复灵根了。 万俟渊低垂着眉眼。黑瞳中倒映着地面上那个, 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魔修。在世人眼中干净圣洁的天衍宗修士,在魔修的眼中,却仿佛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此话当真?”万俟渊面无表情的问到。 “当真,当真!”魔修赶忙点点头:“魔界里的人都是这样治疗内伤的,成功的例子数不胜数。仙长不妨去试一试。只要仙长肯放了我,那个命格与仙长相符的人,我去替仙长找。” 魔修以为灵根受损的人是万俟渊自己。在魔修的眼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了另外一个人的灵根如此拼命。 万俟渊冷哼一声,一脚将魔修踢开:“不必,我自己去找。” 魔修被踢的吐出一口浓血。但他知道万俟渊这是放过自己了,一时间喜不自胜。对着万俟渊不住的磕头。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万俟渊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罗盘。与白萧命格相符的人…… 万俟渊灵机一动,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颜色素净的荷包。这个荷包里装着白萧的一缕秀发。这是他为白萧束发时,趁着白萧没注意,偷偷剪下来的。他原本是想将它当做自己的护身符的。但现在,却正好可以拿它当做媒介,来寻找与白萧命格相符之人。 半个月后,万俟渊在一个偏远小镇上,找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不仅命格与白萧相符,就连灵根与白萧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单木灵根。但他的天赋并未被发觉,所以只是在这个小镇上当一个端茶倒水的店小二。 虽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店小二,但他看起来却过的无比轻松自在。 白萧估算着这一次万俟渊消失的时间。好像快一个月了吧?万俟渊还从未离开过这么长的时间,难道是找到主角受了? 主角受,西陵流云。 那现在这两个人应该在某个地方相互扶持,感情升温吧? 知道剧情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悄然推进,白萧不禁心情愉悦。 陵南鹤这段时间经常来找白萧。他知道万俟渊不在,便自告奋勇的来为白萧解闷,逗白萧开心。他这人惯会察言观色,所以他能看出来,白萧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虽然他并不知道原因。但这并不妨碍他为白萧排忧解难。 白萧将抑郁成疾演的入木三分。即便有意在陵南鹤面前强颜欢笑,也能让陵南鹤看出几分端倪。 陵南鹤看着白萧意志消沉,无比心疼。便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行走的笑话机器,使出浑身解数,让白萧展露笑颜。 但没过多久,陵南鹤的眼神就复杂了起来。即便他在白萧面前拼命掩饰,但白萧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怒,心疼,以及深深的不理解。 白萧心中狐疑,略略思索后便有了结论。陵南鹤的愤怒应该不是针对自己的。至于针对的是谁,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答案了。 陵南鹤在生万俟渊的气,因为万俟渊回来了。原本大师兄回来,陵南鹤应该高兴才是。但他看到万俟渊又从凡间带回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看着约莫二十来岁,是个模样俊美的翩翩少年。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陵南鹤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怪就怪在,万俟渊将那个少年藏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要不是陵南鹤想给大师兄一个惊喜,不小心撞上了那个少年,大概连他都会被蒙在鼓里。 “这个人是谁?”陵南鹤指着一脸茫然的西陵流云,眼神里淬着冰渣子,冷冷的质问万俟渊:“他是谁?” 万俟渊没料到陵南鹤会出现,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立马将院子关了起来,布下结界。扯着陵南鹤的胳膊,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陵南鹤愤怒的甩开万俟渊的手:“大师兄,我问你,他是谁!” 万俟渊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回答到:“只是一个凡间的朋友而已。” “凡间的朋友?”陵南鹤听闻这话讥讽的笑了一声:“若只是朋友,那大师兄为何要将他藏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师兄不是应该把他当做朋友,介绍给我们所有人认识吗?” “……”万俟渊听闻这话眉头一皱,沉默半响后意味不明的说到:“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不方便?为什么不方便?还是说,大师兄担心让白萧师弟知道?”陵南鹤眸色阴沉。 怪不得,怪不得这段时间白萧心情不好。原来结症竟然在这里。 万俟渊一时无言。他确实不想让白萧知道。 “大师兄,你太让我失望了。”陵南鹤见万俟渊不说话,摇着头后退一步,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凡间里的话本子上都说,世上多是痴心女子负心汉。陵南鹤原以为,自己的大师兄虽然也是男人,但大师兄品行高洁,到底是不同的,他会对白萧好的。想不到居然也不能免俗。 怪不得,怪不得大师兄以前和白萧师弟形影不离。现在却整整一个多月消失不见。原来,是变心了。身边有白萧这么好的人,居然也能变心。 陵南鹤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大师兄了。不,或者说,他不认识的人,是万俟渊。 万俟渊听闻陵南鹤的话,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抬手揉了揉眉心。罢了,罢了。随陵南鹤怎么想吧。他好不容易才将西陵流云带到了天衍宗,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才能挖西陵流云的灵根。这种触犯门规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陵南鹤难受极了。他恍恍惚惚的在天衍宗内溜达,习惯性的走到了白萧的小院子里。 白萧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他在努力的装作自己还能修炼的样子。 “……白萧师弟。”陵南鹤缓步走上前,站在白萧跟前,伤感的看着白萧。 白萧闻声抬眸,笑着问陵南鹤:“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 “没,没什么。”陵南鹤赶忙抬手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白萧见此目露疑惑,心瞬间提了起来:“你在哭吗?你哭什么?” 难道他知道自己灵根被毁了? 不。白萧握紧了手中的剑,不行。 他现在颇有几分草木皆兵的架势。将一个神经质的失意者演的惟妙惟肖。 “我没哭。”陵南鹤否认到:“白萧师弟,你现在同万俟渊的关系……怎么样?” 白萧闻言不明所以,微微颔首点了点头:“挺好的啊。阿渊师兄向来很照顾我。” 陵南鹤听闻这话更难受了。他开玩笑一般,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若是有一天,万俟渊他变心了,对另一个人好了,白萧师弟你……怎么办?” 第067章 黑月光(十八) 陵南鹤问的小心翼翼。 白萧听的心中诧异。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段时间陵南鹤表现的这么纠结, 原来是万俟渊秀恩爱秀到他跟前去了。 这么说来,万俟渊和西陵流云的关系,进展的比他预想中的要快。 “为什么这么问?”白萧故作不知, 狐疑的问到。 “就……问着玩。白萧师弟你快说啊。”陵南鹤心中焦急。 白萧见他如此执着,略略思索后回答道。 “不会的。阿渊师兄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师兄。我相信他。” 陵南鹤闻言一怔, 抬手气愤的锤了一下桌子。 白萧被他吓了一跳,迟疑的问到:“你怎么了?” 陵南鹤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什么。” 想不到白萧竟然如此信任万俟渊。可白萧不知道的是,万俟渊为了另一个人背叛了他。如今的万俟渊, 根本配不上白萧对他的信任。 陵南鹤这般想着,突然握住了白萧的手。信誓旦旦的承诺到。 “白萧师弟,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他一定会让那个夺走大师兄的人,得到教训。 万俟渊不是要保护他吗?那他就让他没法保护。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就应该受到惩罚。 白萧闻言一愣, 越听越迷糊:“帮我什么?” 陵南鹤并未回答白萧的问话, 只是眼神坚定的看着白萧。 “反正白萧师弟放心, 一切交给我。” 白萧:“……” 绿茶反派的小跟班,要去主角受的面前作威作福了。 白萧轻叹一声摇摇头。反正最后,陵南鹤肯定会为西陵流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的。所以白萧并不担心。 在天衍宗, 大部分修士都已经默认了大师兄和白萧师弟是一对了。所以陵南鹤轻而易举的就让所有人对还未露面的西陵流云产生了厌恶。 仅仅两天时间, 关于万俟渊和西陵流云的流言蜚语就传遍了整个天衍宗。 万俟渊听着宗门内的传言, 心中震怒。他找到了陵南鹤, 一拳将陵南鹤打翻在地。冷声质问到。 “你究竟在做什么?” 陵南鹤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仰起下巴, 轻蔑的看着万俟渊。 “我在做什么大师兄不知道吗?现在你就想为了那个人,与全宗门为敌了吗?想在那个人面前表现你的情深义重?我呸!” 陵南鹤说着, 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们就不可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万俟渊听着陵南鹤说的话,不可思议的摇摇头。看着陵南鹤,就像看着一个傻子。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坏了我多少事!” 他瞒着所有人,将西陵流云从凡间带了回来。他费尽心思安排好了一些,只等着时机成熟,挖出西陵流云的灵根,治愈白萧的伤势。却被陵南鹤一下子捅破了,现在这天衍宗内,人人都知道了西陵流云的存在。这让他怎么下手? “坏了大师兄的事儿了?”陵南鹤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们肆无忌惮的暗度陈仓,伤害白萧,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就是报应!” 万俟渊听闻这话,忍无可忍又给了陵南鹤一拳,将他按在地上,往死里揍。陵南鹤被打蒙了,待反应过来后,立马攥紧了拳头开始反击。 两个在修仙界叫的上号的青年才俊,此刻却像两个无知幼童,在杂草丛生的树林里近身肉搏,拳拳到肉。打的鼻青脸肿,唇间喋血。 但万俟渊到底是师兄,他的拳脚功夫比陵南鹤厉害不止一个阶层。一番缠斗下来,万俟渊略微挂彩,陵南鹤西陵肿的像个猪头。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路过的师弟。三长老甘成玉闻讯赶了过来。见这两人依旧打的难舍难分,不禁嘴角抽搐。 “好了!快住手!你们究竟在打什么?身为天衍宗的弟子,还有没有点体面了?” 两人听闻三长老来了,才勉强撂下了拳头。 甘成玉见这两人终于停手,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疑惑的问到。 “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非要打一顿才好受是吗?” 万俟渊闻言并不说话,喘着粗气,双手环胸靠在树干上。压下心底的戾气,目光晦涩的看向他处。 甘成玉见万俟渊不出声,示意陵南鹤:“你来说。” 陵南鹤冷笑一声。一张嘴脸颊被扯的生疼。甘成玉见他红肿着一张脸表情狰狞,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粒丹药,递给陵南鹤。 陵南鹤将药丸吃下,顿时觉得舒服多了。他瞥了万俟渊一眼,将万俟渊和西陵流云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引得周遭围观的人,一片哗然。 甘成玉听的一脑袋黑线。他侧眸看向万俟渊。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到。 “你怎么说?” 万俟渊:“……” 他能怎么说?他能说什么?总之现在西陵流云这个人他是藏不住了。他现在整个人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实际上已经快爆炸了。 不过万幸的是,他将西陵流云带回来的目的,并没有暴露。所以此事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白萧相信他就好。 “他能怎么说?”陵南鹤冷哼一声:“他做贼心虚,就算说什么也是狡辩。” 甘成玉现在一听陵南鹤说话便觉得头疼:“陵南鹤,如你所言,与此事相关的人,应当只有万俟渊和那个凡人。至多,再加上个白萧。既然万俟渊说话是在狡辩,那此事于你并无干系。你又在做什么?” 陵南鹤闻言一时语塞:“我……我当然是在为白萧打抱不平!” 甘成玉听闻这话,无奈的摇摇头。 他并不完全相信陵南鹤说的话。这里是天衍宗,又不是什么市井街坊,怎么连三角恋都冒出来了?两徒弟因为一个男人打起来,这说出去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不过看样子,万俟渊私藏凡人在院子里的事情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不然万俟渊也不会一声不吭的,任由陵南鹤编排自己。他身为天衍宗的长老,此事,他当管。 “木忠。”甘成玉唤了一声。 躲在三长老背后吃瓜的弟子站了出来:“长老有何吩咐?” “你去万俟渊的院子,把那个凡人带出来。” 木忠闻言有些迟疑:“可是长老,大师兄的院子里有结界……” 甘成玉听闻这话有些不耐烦,他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法宝塞给木忠:“赶紧去。” “……是。”木忠揣着法宝应了一声。 一炷香的时间后,木忠将西陵流云带了出来。他的表情呆滞着,显然还没缓过神。他以为这整件事都是个误会。却没想到大师兄的院子里,竟然真的藏着个人。 众人远远的便看到木忠的身后,跟着一个身形修长,模样俊美的年轻人。因着宗门内的传言,所有人都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蓝颜祸水’十分好奇。 但在见到真人之后,众人却有些失望。这个凡人虽然也长的钟灵毓秀,貌美如花,但却远不及白萧师弟神仙之姿。大师兄居然为了这么一个人,抛弃了与他整日形影不离的白萧师弟……这属实不应该。 可喜欢这种事,谁又说得清呢?只是可怜了白萧师弟,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白萧师弟知道真相后,会有多伤心。 以前以为,大师兄是这世上少有的痴情种。想不到竟也是个见异思迁的。还是说这世间的男人都一样,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陵南鹤看着周围人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要让宗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万俟渊的真面目。他竟然做得出始乱终弃这种事,就别怪别人心狠手辣。不然怎么对得起白萧日日夜夜伤的心! 怀抱荷令箭,抛弃玉昙花。这就是万俟渊所做的事情。 西陵流云迎着众人怪异的眼神,心中十分迷茫。 当初万俟渊找上他时,二话不说,直接将他装进了麻袋里。一句话都不曾与他交流。 待西陵流云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万俟渊虽然并不与他交流,但却也从未苛待过他。每日送到他面前的吃穿用度,都是他以前见都没见过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对万俟渊感恩戴德。 他虽然无父无母,了无牵挂,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被绑架。万俟渊虽然暂时并未伤害他,但他竟然敢动手绑人,就说明他目的不纯。所以西陵流云对万俟渊没有任何好感,有的只有满心满眼的提防。 陵南鹤是他在这里除了万俟渊以外见到的第一个人。他那日看到陵南鹤时,心中十分震惊。原来这里还有其他人。但他知道,陵南鹤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友好。所以他便歇了求助的心思。 如今他被人从厢房里带来了出来,也不知道迎接他的是什么。而他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甘成玉侧眸看向木忠身后,那个惴惴不安的少年。确认他真的是个普通人后,便温和的问道。 “你叫什么?” 西陵流云见同自己说话的是个面容慈祥的老爷爷,便敛下心神回答道:“我叫西陵流云。” “西陵流云?”甘成玉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到:“家住何方?哪里人士?” 西陵流云闻言略略思索:“我家住在扶桑小镇上的一个没有名字的村庄里。” 甘成玉听闻这话微微颔首:“那你可认识万俟渊?” 万俟渊? 对这个名字,西陵流云是陌生的。但他顺着老爷爷的视线看去,却看到了他在这里的唯一一个熟人。西陵流云不由地眸色一沉。 “我认识。”短短三个字,说的无比愤恨嫌弃。 “认识?”甘成玉抬手捋了捋胡须:“孩子,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在万俟渊的院子里?” 西陵流云听闻这话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要发作,却被一直保持沉默的万俟渊给打断了。他若再不说话,就要出事了。 “三长老,弟子有一事要禀告。” 甘成玉闻言沉吟一瞬:“说吧。” “弟子之所以会将西陵流云带到天衍宗,是因为他的灵根。”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西陵流云留下来。若他被三长老送回下界,要再找到可就难了。 “灵根?”甘成玉有些意外。 万俟渊笃定的点点头:“弟子怀疑,西陵流云是罕见的极品单灵根,所以便自作主张,将他带进了天衍宗。只是这段时日掌门师尊忙于修炼,不能为西陵流云检测灵根。所以弟子便将他暂时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里,以免惹人非议,想不到……”还是被人给非议上了。 万俟渊话未说话,但其中的意思却已经昭然若揭。 陵南鹤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气的差点跳起来。他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到。 “平日里见大师兄,总是寡言少语,想不到在关键时刻,竟然如此会说。但大师兄想仅凭这几句话就把这件事情掀过去,是否太异想天开了?大师兄以为,这世上的极品单灵根像白菜一样多吗?就这么巧,你从凡间带回来的两个人都是极品单灵根?” “再则,若真像大师兄说的这样,那我前几日在大师兄的院子里遇到他时,大师兄怎么不解释?若他身份单纯,住在哪里不是住?我陵南鹤的住所随时恭候。可大师兄偏偏将他藏在了自己的厢房里,还布下结界。若没有私情,谁信?” 万俟渊在一旁维持着向甘成玉抱拳鞠躬的姿势,半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的看着脚尖。但握紧的拳头却青筋暴起,指甲深深的陷进了肉里。 万俟渊的话让众人觉得,自己可能冤枉了大师兄。但陵南鹤这一席话又让众人重新陷入了怀疑。 是啊,以前大师兄将白萧带回来的时候,都没有保护的这般严密。何况白萧还是实打实的极品单灵根,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 甘成玉见面前这两人各执一词,一时无言。他是天衍宗的三长老,不是情感调解员。 西陵流云原本正气愤着,听着万俟渊和陵南鹤的争论却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只是个凡夫俗子,听不懂万俟渊说的话,也听不明白陵南鹤的指控。什么灵根不灵根的,什么私情,什么私情? 西陵流云敏锐的察觉到,问题的核心似乎并不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后退一步,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雀跃的惊呼。 “白萧,白萧师弟来了!” 众修士闻声主动为白萧让开了一条路。 白萧:“……”能不能小点声?他只是想过来低调的看看剧情的发展。 这边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他再不过来感觉都没法收场了。 …… 白萧? 西陵流云听闻这个名字,蓦地抬眸。 万俟渊握紧的拳头一松。陵南鹤面色一喜,但随后心底又闪过一抹担忧。他先万俟渊一步,走上前扶住白萧的胳膊。 “白师弟,你怎么来了?” 白萧轻叹一声:“听闻你和阿渊师兄打架了,所以便过来看看。怎么样?没事了吧。” “没,没事。”陵南鹤面色羞赧。原本他还觉得打架没什么,但现在听白萧提起,他却莫名觉得不好意思。 幸好在白萧来之前,他吃下了三长老给他的药丸。不然他现在鼻青脸肿的,任谁看了都觉得滑稽。 “没事就好。”白萧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侧眸看向万俟渊。 万俟渊面色阴沉,他的视线停驻在陵南鹤的手上,眼底泛着不易察觉的杀气。 白萧先给甘成玉行了个礼:“三长老,好久不见。” 甘成玉捋着胡子微微颔首:“是有好些天没见了,你看着还是有些虚弱。” 白萧闻言勾唇浅笑:“已经好多了。” 甘成玉沉吟一瞬。现在跟流言蜚语有关的三个人都在这里了,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了解了? “你竟然来了,那便给本长老出个主意。万俟渊跟陵南鹤打架斗殴一事,也跟你有关。” “哦?”白萧听闻这话表情疑惑:“跟弟子有关?” 甘成玉点了点头。抬手指了一下木忠:“你来说。” “我?”木忠诧异的抬手指了一下自己,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别扭的扁了扁嘴:“好吧……” 然后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跟白萧复述了一遍。讲的那是惟妙惟肖,跌宕起伏。跟人讨论八卦,他是很在行的。 白萧听完后沉默了。这…… 万俟渊紧张的看着白萧,别人怎么想他不在乎。他只担心白萧会误会自己。而且他还不好跟白萧解释。他担心白萧知道了他的计划,会把西陵流云放走。 陵南鹤怕白萧难过,走上前握住白萧的手腕,担忧的看着白萧。 “白师弟,我在这里。”他想为白萧提供一种力量,一种可以支撑他的力量。 白萧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在心中感叹。想不到陵南鹤的杀伤力这么大。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就把主角攻受污名化了。 甘成玉待白萧接收完信息后,才温和的问到。 “白萧,你怎么说?” 在这个时候,白萧的观点就决定了这件事情的最后走向。不管这个走向是好是坏,最起码能有个结尾了。再则,甘成玉能看出来。万俟渊和陵南鹤虽然意见相左,但他们都很在乎白萧。所以由白萧来做这个结尾,再合适不过了。 白萧脸色苍白的陷入沉思。 万俟渊缓步走上前,轻轻唤了声:“白萧……” 白萧闻声抬眸,看着万俟渊,半响后微微一笑:“弟子相信阿渊师兄。” 万俟渊闻言一愣,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若不是周遭人太多,还有陵南鹤这个碍眼的人在旁边,他都想直接抱着白萧转圈圈了。 陵南鹤见白萧相信万俟渊,有些傻眼。但随后他又冷笑一声。白萧相信万俟渊,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相信万俟渊。白萧相信万俟渊,是因为他和万俟渊以前的情分。但这情分总有耗尽的那一天,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都会死死的盯着万俟渊的。 白萧为人单纯,没有亲眼看到万俟渊背叛他的证据,定然不会妄下结论。只要他找到了万俟渊和西陵流云之间不轨的证明,白萧就不会再被他们蒙蔽了。 若万俟渊胆敢和别人一起欺负白萧,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万俟渊感觉到了陵南鹤要吃人的视线。直接背过身去,当没看见。 白萧也感觉到了一股很执着的视线。死死的盯着他,让他想不注意到都难。白萧眉间轻蹙,顺着那道视线看去。却看到了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当下,心头一惊。 这是……主角受?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西陵流云见白萧注意到自己,不由自主的走上前,越过陵南鹤和万俟渊,拽住了白萧的袖子。 “你是……白萧?” 这个名字,这个长相,和他梦境里的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重合。 “你是……白萧。”西陵流云迷茫的表情,越来越笃定。 白萧看着西陵流云反常的举动,只觉得古怪。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主角受,所以也并不知道西陵流云此举是何意。他有些无措的将袖子从西陵流云的手中抽了出来。 “公子可是认错人了?我与你素不相识。” 西陵流云掌心一空,愣愣的收了手。眼角挂着泪,瞧着有几分可怜:“对,我们素不相识。” 白萧闻言松了一口气。不认识就好。 “公子长得像画作里的仙人,我第一次看到。太激动了,有些忘乎所以。还请公子多多担待。”西陵流云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解释。 “无碍。”白萧微微颔首,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 陵南鹤听闻西陵流云的话,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轻蔑。没见识的乡巴佬。 万俟渊也没料到西陵流云的举动如此大胆,一时间没有防备。待听闻西陵流云的解释后,便心中了然。 明明是一个很离谱的理由,但因为对象是白萧,所以变得合理了起来。 今日的闹剧结束后,西陵流云自然不能再继续住在万俟渊的院子里了。三长老甘成玉直接将西陵流云安排在了白萧的隔壁,同白萧做了邻居。这样所有人都安心了。 万俟渊对此并无任何异议。陵南鹤对此有异议,但并不多。 白萧持反对意见。但他反对的理由并不充分。西陵流云住在他旁边,该怎么跟万俟渊培养感情?他可不想当电灯泡。 但白萧转念一想。他虽然不想当电灯泡,但是得当绿茶啊。住他隔壁就住他隔壁吧。 解决完这件事情后,三长老满意的转身离去。独留他们四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白萧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在知道那些离谱的传言之后。他做为三角恋中的一环,有些想溜。 “我先回去了……”有点生硬,得想个合适的理由:“白雪还在屋里等我。” “我陪你吧。”万俟渊立马说到。 “我……”陵南鹤即将说出口的话被万俟渊抢先了一步。他皱着眉头看向万俟渊:“大师兄,你莫不是忘了,你从凡间带回来的那个人还在跟前呢。怎么好意思去陪别人。” 西陵流云却在琢磨白雪这个称呼。听白萧说话的语气,似乎不像个人名。 “公子养了猫?”西陵流云试探性的问到。 白萧:“……” 他看了一眼万俟渊,又看了一眼陵南鹤,最后看向西陵流云。莫名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混乱。 “不用陪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白萧说罢,兀自转身离去。陵南鹤想跟,却被白萧一个眼神,止住了的动作。于是他便站在原地跟万俟渊较劲。仿佛只要万俟渊敢上前一步,他就会跟万俟渊动手。若他们这会儿再打起来,就不是被三长老训一顿这么简单了。说不定会被掌门师尊关禁闭。 万俟渊握紧了剑柄,压抑着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但西陵流云却依旧跟在白萧身后。 白萧听见了脚步声,回眸看向他。 西陵流云紧张的停住脚步,挺直了背脊。 “公子勿怪。我与公子现在是邻居,但我却不知道自己的住处在哪里,所以便只能跟着公子了……” 西陵流云说着,对着白萧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虽然并未说话,但却也并未再阻止西陵流云跟着自己。 西陵流云见此不禁面露喜色。很快,西陵流云便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果然在白萧的隔壁。 白萧踏入厢房后便关上了房门,将门外的视线隔绝。 西陵流云见白萧关了门,神情有些失落。 他与白萧确实素不相识。至少在现实生活中,他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身边从未出现过一个叫白萧的人。 可自他记事起,他的梦里便时常出现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影。他看不清他的面容,甚至听不见他的声音。但他却始终记得他的名字。 他叫白萧。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叫着他的名字,从梦中惊醒。 今夜,西陵流云住在白萧隔壁。他又梦到了白萧。 这一次,他在梦里看清了白萧的脸。白萧躺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箭。他惊慌失措的将白萧抱进怀中,他想救他,却只能无助的看着他的生命从自己的怀中流逝。 鲜血染红了他雪白色的衣襟,染红了他身下的地板,也染红了他抱着他的双手。 白萧……白萧! 西陵流云瞪大了眼睛,从睡梦中惊醒。他拽着身上的被子,眼神空洞,呼吸急促。 白萧想着接下来的剧情,想着先天灵宝,压根没睡着。就在他即将睡着之时,却突然听闻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他狐疑的披上衣服,提着灯,打开房门。却看到西陵流云抱着被子蜷缩在门框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白萧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也没认出他来。待反应过来后心头一惊,犹豫着推了一下西陵流云的肩膀。 西陵流云被推的头一歪,醒了过来。他抬眸看向白萧,心中安定了几分。 白萧欲言又止的问到:“你怎么睡在这儿了?” 西陵流云沉默了半响后回答:“我一个人睡那屋里,害怕。” 他不是害怕一个人睡。他是害怕再做那个梦。以前看不清人脸,尚且痛彻心扉,如今看清了,却让他连觉都不敢睡了。明明那只是个梦,但他却觉得无比真实。但好在真正的白萧还活着。他就在自己眼前。 所以西陵流云连夜抱着被子蜷缩在了白萧门口。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惴惴不安的心安定几分。 白萧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害怕自己一个人睡啊。这也难怪了,他之前都是和万俟渊睡一个院子里的。如今突然换成了自己一个院子,又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害怕也是正常的。 “需要我帮你把万俟渊叫过来吗?”白萧善解人意的问到。 “……”西陵流云听闻这话表情扭曲了一下。叫万俟渊过来做什么? “不用了。”他僵硬的摇摇头:“这个时辰,想必他们都已经睡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说的也是。”白萧微微颔首。他光顾着让主角攻受培养感情了,差点忘了这一茬:“那你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睡在门边吧?” 西陵流云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若是公子不嫌弃,可否让在下同公子挤一挤?” “……”啊?白萧眉间轻蹙,这倒是始料未及, 西陵流云怕白萧不答应,赶忙又补充到:“我睡地板上就行,绝对不会打扰公子的!” 白萧听闻这话,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西陵流云见白萧答应,便立马抱着被子挤进了白萧的厢房。 白萧的厢房装潢很简单,似乎并没有特地装饰过。除了干净、整洁,便找不出其他形容词了。 “你就一床被子也不够打地铺的。我再给你拿一床吧。”白萧放下灯笼,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床被子递给西陵流云。 西陵流云愣愣的接过白萧的被子,抱在怀中,心里暖暖的:“多谢公子。” 第068章 黑月光(十九) “谢什么。一床被子而已。”白萧不甚在意的说到。 你现在谢我, 过不了多久就得怨我了。 西陵流云将自己的被子铺在地上,然后又将上衣脱下,叠了叠当做枕头。 白萧看着他的举动, 寻思着,自己要不要送一个枕头给他。而后又反应过来,自己用不着对他这么好。就算是为了表现宽容大度, 善解人意,给他一床被子就已经足够了。 这般想着,白萧索性直接背过身去,大大咧咧的将鞋子踢掉, 爬上床榻裹着被子准备睡觉。 西陵流云却并不在意有没有枕头。他抱着怀中泛着清香味的被子,心满意足的躺下。有白萧的被子陪着他,他就已经知足了。 这一夜对西陵流云来说是特别的。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睡的这么香甜。 原来上天让他遭劫,竟是为了让他找到自己的梦中人。可喜, 可贺。 次日, 白萧刚醒, 打开房门便看到自己的门前站着两个门神。 万俟渊和陵南鹤抱着剑, 一左一右的在白萧的院子里站着,无声的对质。 白萧心中无奈。走上前狐疑的问到:“你们竟起的这么早?” “不早了。平日里我晚上都是不睡的。只打坐。”陵南鹤抢先一步回答道。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 万俟渊正要说什么,却看到白萧的身后走出一个人。他诧异的问到。 “他怎么在这里?” 西陵流云听见万俟渊的声音, 眉头一皱站在白萧身侧, 低眉顺眼的瞧着十分乖巧。 “他啊, 他昨晚说, 自己一个人睡那屋害怕,所以我就让他在我屋里挤一挤了。”白萧如实告知。 万俟渊听闻这话眸色一沉, 但一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心中对这不起眼的凡人,生出了些许警惕。 在挖取这凡人的灵根之前, 他得仔细的盯着他。不然世事难料,恐生变故。 白萧的房间连他都没有去住过,竟被这个人抢了先。 陵南鹤对西陵流云的借口嗤之以鼻。多大的人了,居然连一个人睡觉都害怕,这种蹩脚的理由,也只有白萧这样单纯的人才会信了。 白萧见万俟渊一直盯着西陵流云,不禁眉头一皱。心中不大开心。 第069章 黑月光(二十) 这种感觉, 就仿佛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去了一般。就算他不喜欢那东西,那东西也只能在他的身边老老实实的呆着, 不能跟别人跑了。 “阿渊师兄。”白萧走上前,拽了一下万俟渊的袖子,吸引万俟渊的注意。 他虽然嘴上说着相信万俟渊, 但对西陵流云,他还是有几分危机感的。 毕竟就如陵南鹤所说,西陵流云也是万俟渊从凡间带回来的,与旁人终究是不同的。既然他还需要万俟渊去偷先天灵宝, 那么万俟渊就不能移情。 陵南鹤也注意到了万俟渊那直勾勾的眼神,讥讽的笑了一声。要不是修为不济,他还真想将万俟渊的眼珠子抠下来,安到西陵流云的脸上。 你不是想看吗?那就看个够。最好是看一辈子, 永远别分开了。 万俟渊感觉到了白萧的动作, 他眼眸半垂敛下心神, 顺势握住白萧的手。 白萧见此心中稍安。 西陵流云则在一旁默默的观察。他发现, 那个绑匪与白萧的关系,似乎很亲近。不然,白萧怎么可能会让那个绑匪靠近? 甘成玉将西陵流云的事情禀告给了明海月。明海月这段时间心里烦闷, 听闻这则消息, 便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立马将宗门内的弟子都聚集了起来, 看他给西陵流云测灵根。 掌门师尊向来想一出是一出, 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万俟渊和白萧,身为掌门师尊的亲传弟子, 自然得站在前排。 西陵流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般隆重的场景。站在道场中的人, 个个器宇不凡,风姿绰约,一看便不似凡尘中人。 他这些天,见过的世面比他前二十年见过的都多。看的越多,西陵流云的心中就越忐忑。他突然意识到,此地并不是他以为的山匪营地,而是一个神奇的,仙家云集的地方。 所以白萧同他们是一样的,甚至比他们还要优秀…… 西陵流云心中思衬着。原本他是不在意测试结果的,但他突然又想到,若他灵根上乘,是不是就能留在这里,同白萧做同门师兄弟了?就像那个万俟渊…… 他听见白萧叫万俟渊师兄,阿渊师兄。听起来好不亲昵。 西陵流云眉间轻蹙,思绪万千。 明海月端坐于高台,两位长老分列在他的左右两侧。他微微颔首,便能看到下首的两位徒弟。万俟渊和白萧。 他已经有好些天不曾看到白萧了。这徒弟莫不是把他这个师父给忘了,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连去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明海月的视线在白萧身上停顿了一会儿,而后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西陵流云是哪位。”明海月问到。 甘成玉抬手指了一下站在角落里的那个低眉顺眼的少年:“是他。” 明海月闻言瞥了西陵流云一眼:“让他上来。” “是。” 西陵流云在木忠的带领下,踏上了阶梯。 明海月有一双慧眼,他一看这西陵流云,便知道他的天赋也是极高的。只是他没什么兴趣,便阖上眼眸,让甘成玉给西陵流云测灵根。 甘成玉自然不会推辞,他取出测试灵根的法器,温和的对西陵流云说到:“把手放上来。” 西陵流云闻言犹豫着将手放了上去。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拘谨和探究。会发光的东西,他见过不少。能测灵根的,他却是从未见过。这不过碗口大的会发光的琉璃球,是如何测的出灵根的? 在西陵流云好奇的注视下,那团光球发出了一阵莹润的绿光。众人等着那团绿光变换成其他颜色,结果半响后,那测试灵根的光球,仍旧是绿色。 甘成玉见此有几分激动。 “明师兄,是单木灵根。” 台下的众弟子听闻三长老的话,一片哗然。想不到大师兄带回来的那个人竟然真的是极品单灵根,真是太巧了!大师兄带回来的两个人都是极品单灵根,而且还都是单木灵根!这这这,巧的令人匪夷所思。 在剧情设定里。白萧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想起了明海月收自己为徒的原因,立马抬起头,紧张的看向明海月。他自然是不想明海月收西陵流云为徒的。若他收西陵流云为徒,那万俟渊的师弟就多了一个。这样,万俟渊在乎的人就多了一个,自己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就会相应的减少。 若他不在乎自己了,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去偷先天灵宝? 明海月闻声睁开眼睛,看向西陵流云,确认灵根后赞赏的点了点头。 “果然天赋异禀。” 白萧听闻明海月的话,心头一跳。 明海月夸赞完西陵流云,突然转眸看向白萧。视线正好与白萧对上。 白萧呼吸一窒,立马慌张低下头。眼神飘忽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不确认明海月有没有看到自己的眼神。他希望他没看到。 明海月耳聪目明,自然是看到了,还看的清清楚楚的。他还从未见过白萧露出这番表情。垂眸略略思索后便回过味来。 原来,是担心他收西陵流云为徒。明海月叹了一口气,心中莫名有些开心,又有些忧虑。白萧有危机感是好事。 但他这徒弟实在是不了解他。他收徒可不是光看灵根的。他收白萧为徒,灵根的原因可能只占十成中的一成。他想收一人为徒,即便那人是杂灵根,他也是会收的。他不想收的人,即便那人是气运之子,他也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所以白萧根本不必担心。这西陵流云天赋虽高,却与他没有眼缘。 西陵流云并不知道这单木灵根代表了什么,但看到周遭人的反应他便知道,这个结果应该是不错的。于是他下意识的回眸看向白萧。却只看到白萧戴着玉冠的头顶。 万俟渊虽然猜到了西陵流云的灵根,但他并不确定。如今确定了,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果然是命格相符之人,连灵根都是一样的。那么接下来,就只有挖他灵根这一件事了。当然,这也是最大的一件事。 陵南鹤听闻西陵流云是单木灵根,心中越发恼怒。这万俟渊果然居心叵测不干人事。见异思迁也就罢了,还专找跟白萧差不多的人。一样的单木灵根,膈应谁呢?这西陵流云,抢走了白萧的心上人,还要抢走白萧在宗门里的地位吗? 这一对狗男男,真真是可恶至极。 甘成玉原本以为明海月要收西陵流云为徒,但见明海月并未说话,便上前一步问到。 “明师兄,这西陵流云如何安排?” 明海月闻言侧眸看了甘成玉一眼:“你手下的徒弟,似乎只有一个木忠?” 甘成玉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眼前一亮:“明师兄的意思是……” 明海月微微颔首:“这西陵流云,以后便交给你了。” 甘成玉听闻这话乐呵呵的露出一抹笑容:“好。师兄放心。” 第070章 黑月光(二十一) “西陵流云, 你可愿拜本长老为师?”甘成玉端正了姿态,和蔼的问西陵流云。 西陵流云闻言沉吟一瞬,对着甘成玉微鞠一躬:“恕在下冒昧。白萧的师父, 可是长老您?” 甘成玉听闻这话抬手捋了捋胡须,摇摇头:“我可没那福分。白萧的师父乃是天衍宗的掌门。” “原来如此。”既是掌门,那想必收徒的标准是十分苛刻的。他现在能留在这座仙山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还是不要奢求太多,让别人觉得他不识好歹。至于其他的,待日后他在天衍宗内站稳了脚跟,再说吧。 “弟子愿拜长老为师。”西陵流云双手抱拳, 冲着甘成玉单膝跪地。 甘成玉见此赶忙将他扶了起来:“好好好,愿意就好,愿意就好。” 自此,西陵流云便成了三长老甘成玉的第二位徒弟。 一旁的二长老何道成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甘成玉果然难成气候, 别人看不上的徒弟他捡过来当个宝。实在是没出息。 白萧见掌门师尊并未收西陵流云为徒, 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抬眸朝高台看去, 却再一次撞进了明海月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他那双眼睛, 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让白萧浑身一个激灵,赶忙低下头,避开明海月的视线。 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还看着他?他表现的很可疑吗? 白萧眉间轻蹙。 甘成玉器重西陵流云, 打算给他重新安排住所。但西陵流云拒绝了。他觉得原来的住所就很好, 不劳师尊费心。甘成玉原本以为西陵流云会因为那些传言, 介意同白萧做邻居。却没想到西陵流云对此竟然毫不在意。 看来他这新收的徒弟心境很开阔啊,甘成玉越发满意了。 西陵流云住在白萧隔壁, 便自然而然的同白萧的关系亲近了起来。白萧又时常同万俟渊在一起,所以这双人行, 很快变成了三人行。陵南鹤现在是白萧的守护神,白萧同这对狗男男在一起,他不放心,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所以这三人行,又慢慢的变成了四人形。这四人行中的每一个人,除了白萧,都恨不得将对方撕了。 白萧心中无比纠结。也不知道万俟渊偷到先天灵宝没有,若没偷到,那他的计划又是什么。现在人多,他又不方便直接问。 眼看着太阳落下,几人即将分道扬镳。白萧在情急之下,突然拉住了万俟渊的袖子。 西陵流云和陵南鹤的后背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立马回头看向白萧。万俟渊也回眸看向白萧。 白萧:“……” 明明都是人,但他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虎视眈眈的氛围。 白萧讪笑一声松了手:“没事,我没事。” 而后转身踏入厢房,关上了房门。 算了,他还是等晚上自己偷偷去找万俟渊吧。 夜色朦胧,皓月当空。白萧吸收了几块灵石,趁着夜深人静,打算去找万俟渊。却在推开房门之时,迎面撞上一个屈起手指,正欲敲门的人影。 白萧先是一愣,而后定睛一看。 “阿渊师兄!你怎么来了?快进来。”白萧将万俟渊拉进屋内。 想不到万俟渊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也好,省得他去找他了。 万俟渊微微颔首,眼底满是和煦的笑意:“我知道你有事找我。便趁着夜色,赶了过来。” 白萧听闻这话点了点头:“阿渊师兄果然懂我。” 这就叫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 万俟渊眉头一挑。只觉得心情舒畅。 白萧拉着万俟渊坐了下来,思量再三后轻声问到。 “阿渊师兄,那个先天灵宝,你可有消息了?” 万俟渊闻言一怔,沉默半响后摇摇头。 “先天灵宝在掌门师尊手上,要夺取难如登天。” 白萧听闻这话表情颓丧:“那怎么办?若没有先天灵宝,我岂不是一辈子只能这样了?师兄,你说过要帮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万俟渊见白萧情绪激动,赶忙握住白萧的肩膀,安抚到。 “师弟,我没有言而无信,我只是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更好的办法?什么办法?”白萧呆呆的问。 万俟渊眼眸半垂,为难的叹了一口气:“只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等到事成之后,我再向你坦白。” “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白萧眉头一皱,激动的站起身来:“若办法可行,师兄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师兄,我只要先天灵宝,我只相信先天灵宝。” 白萧眼眸含泪,扯着万俟渊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声音绵软,带着哭腔。 “师兄……” 白萧一旦软言细语,万俟渊便会溃不成军。 他被白萧唤的心尖一颤,喉咙发干。在明灭不安的烛火中,他红着耳廓深吸一口气。克制的握住白萧的手腕,将人拉进自己怀中。 白萧一脸茫然的嗅着万俟渊身上的清香味。他身上的味道就像在大雪中傲然挺立的竹子,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但此刻却大雪消融,无比热烈。白萧眼眸一转,水光潋滟的凤眸中满是化不开的忧愁。 “师兄……” 万俟渊紧紧抱着白萧,闭了闭眼。 “师弟,你且信我一次。若这次还不成功,师兄就是万劫不复,也会为你夺来先天灵宝。” 白萧闻言面露喜色:“师兄此话当真?” 万俟渊垂眸看着白萧,黑瞳里暗潮涌动,浓稠的像化不开的墨水。 “当真。” “那……我就再信师兄一次。”反正他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只要能拿到先天灵宝,一切都好说。 “白萧。”万俟渊突然叫住白萧。 白萧闻声抬眸:“怎么了?” “你……你喜欢我吗?” 万俟渊问到。 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以为自己和白萧的心都是一样的。可现在,他却不那么确定了。 白萧喜欢他吗?若喜欢他,又是哪种喜欢? 许是太在意一个人,就总会胡思乱想。万俟渊觉得自己最近心里很乱,整天疑神疑鬼的不甚安定。他急需一个确切的答案,来安抚自己混沌迷茫的内心。 白萧听闻这话蓦地愣住。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师兄喜欢我吗?”白萧反问到。 万俟渊专注的看着白萧,坚定的点了点头。 白萧见此微微一笑:“师兄喜欢我,那我自然也是喜欢师兄的。” “师弟对我,是哪种喜欢?”万俟渊又问到。话既以开口,他便顾不上害臊了。 “师兄对我是哪种喜欢,我对师兄便是哪种喜欢。”白萧自认这种说法万无一失。 万俟渊听闻这话眼前一亮:“那你可否,吻我一下?” “吻?”白萧眉间轻蹙。半响之后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万俟渊没想到白萧竟然答应了,呆愣过后便有些手足无措。 白萧倾身靠近万俟渊。万俟渊屏住呼吸,心跳如雷。 他条件反射的想闭上眼睛,但又不愿意错过这令他心醉神迷的画面。此时此刻,就算天崩地裂,他也只想看着白萧。只想将白萧的眉眼,刻进自己的心里。 白萧略略思索后,在万俟渊的脸颊上印下一吻。一个吻而已,又没说吻哪里。吻脸颊,吻手背,都是可以的。白萧对此毫无压力。 万俟渊只觉得脸颊上抚过一抹令他心折的柔软,待反应过来后便呼吸一窒,愣住了。他抬手轻触自己的脸颊,回味了一下刚才那个吻。而后低垂着眉眼,摇摇头。 “不,不是这样。” 白萧闻言后退一步,歪了歪头:“那是怎样?” 万俟渊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白萧。黑瞳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突然上前一步,搂住白萧的腰,在白萧柔嫩的唇瓣上印下一吻。停留几息之后,阖下眼眸,克制的放开了白萧。 微风略过半开的雕窗,吹动了二人的发丝。 万俟渊眼眸泛红,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他看着白萧,嗓音沙哑的说到:“是……是这样。” 白萧有些呆滞。 万俟渊怕自己吓到白萧,也怕看到白萧的表情。他仓惶的后退一步,背过身去。 “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明早,明早我再来找你。” 万俟渊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 白萧目送着万俟渊离去,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而后扶着额头坐了下来。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算了算了,他还是睡觉吧。说不定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个梦。 不过在剧情设定里,万俟渊前期对自己应该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只是这份感情在白萧单方面的蹉跎下逐渐的消失了。再加上西陵流云和万俟渊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不仅外貌般配,三观理念也是一致的。所以万俟渊便自然而然的移情了。 现在万俟渊应该还没有完全喜欢上西陵流云,他对自己还抱有希望。所以才会对他做出那番亲密的举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今晚发生的事情就能解释了。 白萧躺在床榻上翻了个身。自我安慰到,必定是这样。 窗棂外,有一个修长的人影呆呆的站着。他今日同三长老学会了隐藏气息的法术。便想着在白萧面前表现一番,给白萧一个惊喜。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白萧和万俟渊……他们…… 第071章 黑月光(二十二) 西陵流云后退一步, 站在窗棂外思绪凌乱。 看来,白萧和万俟渊并不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他们或许是一对恋人。也难怪宗门内会有那些传言了。 原本,他并不相信那些传言。因为传言中有关于他的部分, 实属空穴来风。所以连带着传言中的其他部分,也被他忽略了。 如今他亲眼所见,才不得不相信。原来那些传言也并不完全是杜撰的。 西陵流云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若白萧和万俟渊是恋人, 那他岂不是没机会了? 不。也不一定。 西陵流云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在凡间,就算是夫妻都能和离,更别提白萧和万俟渊这对以师兄弟相称的‘道侣’了。若有心挑拨, 未必不能将他们分开。只不过,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万俟渊虽然品行不端,但他在天衍宗的名声却意外的好。只是最近才因为那些流言蜚语,稍稍跌下神坛。 西陵流云一想起这个就来气。万俟渊一个绑匪, 他哪里当得起这些盛赞?他根本不配和白萧站在一起。而且他还时常盯着自己。那阴郁中带着算计的眼神, 让他十分捉摸不透。 不过, 却正好可以利用利用。就如陵南鹤所说, 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万俟渊很关注自己,这是不争的事实。那他何不将计就计, 让这些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到那时, 即便白萧再喜欢万俟渊, 也会对万俟渊心灰意冷。 西陵流云这般想着, 眸色深深的捋直了耳边散落的发丝。 第二日清晨,白萧打开房门, 便看到西陵流云和万俟渊在自己的院子里说说笑笑。当然,说说笑笑只是白萧眼里的氛围。实际上那两人, 一个木讷,一个阴郁。 白萧瞧见这一幕,脚步微微停顿,而后若无其事的朝两人走去。 “阿渊师兄。”白萧勉强勾起一抹笑容,同万俟渊打招呼。而后又侧眸,对西陵流云点了点头:“流云师弟。” “萧师兄好。”西陵流云收回看向万俟渊的视线,对白萧微微颔首。但视线却控制不住的从白萧的唇畔游离而过。 “萧师兄昨晚睡的可好?”西陵流云深吸一口气,笑着问到。 “尚可。”白萧回答的很简短。 万俟渊自白萧出现的那一刻,心便乱了。他愣愣的看着他,半响没回过神来。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就算睡着了,梦里也是白萧。他亢奋了整整一晚上,直到服下一颗降火的冰灵丹,才平静下来。 “白萧……”万俟渊伸手,想碰碰白萧。 西陵流云不动声色的拦在他们两人中间。仿佛并未察觉到这两人中间的暧昧氛围。 “万俟师兄,昨日三长老教了我隐藏气息的术法,但我总也学不会。听说万俟师兄天赋异禀,可否让在下请教一番?” 他方才要跟万俟渊说的就是这番话。结果这人跟丢了魂似的,只是傻傻的看着地面,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如今白萧在面前,他还能当听不见么?西陵流云暗暗冷笑一声。 万俟渊闻言敛下心神,侧眸看向西陵流云。西陵流云无畏万俟渊的视线,笑的一脸真诚。 白萧站在西陵流云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给西陵流云点了个赞。主角受终于开始发功了。 万俟渊并未第一时间拒绝西陵流云。他有他自己的考量。他要挖取西陵流云的灵根,自然得获得他的信任。盲目下手,必定困难重重。更何况现在,西陵流云又是三长老的亲传弟子。他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只是…… 万俟渊犹豫的看向白萧。 西陵流云见此又说到:“万俟师兄,您不会不答应吧?宗门内的师兄们都说您深明大义,我才会拉下脸皮来求援的。三长老昨日教给我的术法,今日就要检查了。若师兄不肯帮我,我就只能认罚了。” 万俟渊听闻这话,仍旧看着白萧。 白萧眼眸半垂,面色有些发白。 “师兄就帮帮流云师弟吧。流云师弟初来乍到,若被三长老罚了,终归是不好看的。” 西陵流云听闻这话强忍住扭头看白萧的冲动,只是欣喜的附和了一句:“还是萧师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万俟渊见白萧同意,才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好,竟然师弟虚心求教,那师兄便献丑了。” 西陵流云闻言眼前一亮,对着万俟渊双手抱拳微鞠一躬。 “多谢万俟师兄。” 白萧:“……” 此后,诸如此类的虚心求教逐渐多了起来。原本平息下去的流言蜚语,又再次在宗门里盛行。这一次,陵南鹤只负责推波助澜。因为亲眼目睹这对狗男男一起学习术法,一起练习剑术的人太多了。 他就说吧,这对狗男男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世。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陵南鹤双手环胸,靠在树干上。冷眼看着那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起阅读古籍。 陵南鹤越看越窝火。他转身离去,将白萧带了过来。 白萧正在表演自怨自艾,突然被陵南鹤拉过来,他还有些茫然。 陵南鹤抬手指了一下万俟渊的方向,冷哼一声。 “你看他们,成何体统。” 白萧闻言抬眸看去,而后蓦地愣住。 他的表现在陵南鹤眼里,就是伤心难过。见白萧伤心难过,陵南鹤恨的牙痒痒。 “这种人用情不专之人,即便成仙也会堕魔。会遭报应的。” 陵南鹤说完,忍不住呸了一口。修仙者的风度被他抛之脑后。 白萧听闻这话慌忙低下头,背过身去,眼睫轻颤。 “白萧……”陵南鹤皱着眉头,担忧的抬起手,想拍拍白萧的肩膀。 白萧侧身躲过陵南鹤的触碰。看起来像一只应激的小猫。 “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白萧抱着自己的佩剑,转身离去。 接下来,轮到他作妖了。想不到这个世界的剧情进行的还挺顺利。 西陵流云也觉得自己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这一日,他从三长老的道场回来。半路却被白萧截住了。 白萧微笑着对西陵流云微鞠一躬。 “流云师弟,好些天不见了。” 西陵流云瞧见白萧,情绪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萧师兄找我有事?” 白萧点点头:“我最近状态不好。修炼进度落下许多。不知道流云师弟有没有时间,同师兄切磋一番。” “好啊。”西陵流云闻言立马答应了下来。他求之不得呢。以前,白萧都只同万俟渊切磋术法。如今终于轮到他了。 “那,流云师弟随我来吧。我们去找一片空旷的地方,免得打扰别人。” “好。”西陵流云眉眼含笑的点点头。 白萧瞥了他一眼,缓步走在前方,为西陵流云带路。 “最近听宗门里的人说,流云师弟和阿渊师兄,相处的十分和睦?” 西陵流云听闻这话笑意收敛。 “萧师兄也听到那些传言了?” 白萧没点头也没摇头。 西陵流云轻叹一声又说到:“不瞒萧师兄说,万俟师兄对我确实很好,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那些传言也令我十分头疼。” “是吗?”白萧声音飘渺。 “我骗谁也不会骗萧师兄的。”西陵流云言辞恳切。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 西陵流云眼眸一转,靠近白萧轻声问到:“在下在天衍宗也听到过不少,有关于萧师兄和万俟师兄的传闻。恕在下冒昧,萧师兄和万俟师兄是什么关系?” 白萧没料到西陵流云会问这个问题。他眼眸半垂,沉默半响。在到达目的地之后,才缓缓的回答道:“我与他自然是师兄弟关系。” “原来如此。”西陵流云听闻这话勾唇浅笑。这个答案不管是真还是假,他都听的心情愉悦。 “就在这切磋吧。”白萧在空地上站定。 这片空地,是万俟渊回厢房的必经之路。 西陵流云闻言环顾四周,对白萧,他升不起丝毫警惕之心。 “好。那就这里吧。” 白萧神情淡漠,挥开双臂,在掌中凝聚灵力。淡青色的灵光围绕在他身边。 西陵流云见此,也摊开双手,开始凝聚灵力。他和白萧的灵根是一样的,所以灵光也是一样的。放眼望去,两缕清脆的绿光在空中纠缠交织。 白萧眉间轻蹙,将灵光化成护盾。他体内剩下的灵力不多,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西陵流云见白萧凝起护盾,便摘叶为箭,朝白萧的护盾上射过去。这是他今天新学的术法。正好可以表现表现。 白萧奋力维持着护盾,手臂微微发颤。在箭羽射到他面前时,他正好支撑不住了,将护盾一收。那只凌厉的箭羽擦过他的肩膀,划破了他肩膀上的衣服,留下一道艳丽的血痕。白萧倒吸一口凉气,顺势捂住肩膀,半跪在地。虚弱的喘息。 西陵流云始料未及,他呆愣在原地,脑中突然闪过一幅陌生的画面。 他站在一座巍峨壮观的城墙上,拈弓搭箭,箭弓拉满。在纷纷扬扬的烈火中,一箭贯穿了白萧的心脏。 西陵流云脸色苍白的后退一步。 原来,那支箭,那支他噩梦中的箭,竟然是他自己射出去的。 不,不对。这怎么可能呢?那支箭怎么会是他自己射出去的呢? 西陵流云难以置信的摇摇头。 “白……白萧……” 他想上前察看白萧的伤势,但他的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挪动不了半分。 白萧猜到了西陵流云会手足无措,却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白萧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呼吸。纵使心中愧疚,也只能继续演下去了。 对不起了西陵流云。 白萧捂着肩膀,踉跄的站起身来。看向西陵流云,眸中含泪。眼神里带着疑问和控诉。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掀翻西陵流云。 万俟渊紧随其后,居高临下的将剑刃对准了西陵流云的脖子。 西陵流云狼狈的躺在地面上。他的心思不在万俟渊身上。他仍旧想着那支箭,三魂丢了七魄。 万俟渊垂眸看着西陵流云,他的眼神冰冷的就像在看一个死人。良久,他终于忍住了杀意,面无表情的收了剑,转身朝白萧走去。 白萧抬眸,委屈的看向万俟渊。 “师兄……我原以为流云师弟找我,只是想同我切磋术法,却没想到他……” 白萧之所以会撒这个谎,是因为万俟渊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他是不会主动找别人切磋的。所以西陵流云就算想反驳,也是百口莫辩。 哪知万俟渊不待他说完,便直接道了句:“我相信你。” 白萧:“……” 万俟渊倾身将白萧打横抱起:“我的院子离这里最近。我们先回去,看看你的伤。” 白萧闻言可怜兮兮的点点头。而后视线越过万俟渊的肩膀,看向那个躺在地上的可怜虫。 西陵流云仍旧呆愣着,仿佛天塌了一般。 白萧看着不禁眉头一皱。 万俟渊将白萧抱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而后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各种疗伤圣药。 白萧看着那些瓶瓶罐罐,迟疑的问到:“这些,都是外涂的吗?” 万俟渊点点头:“师弟可否,将上衣脱下?我看看你的肩膀。” 白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万俟渊努力平复心绪,心无杂念的看着白萧。 白萧只得解开腰带,但并未脱下上衣,只是将衣襟拉开,把受伤的肩膀露了出来。墨发垂肩,裸.露出来的肌肤雪白细腻。那仿若玉石雕刻而成的肩头,光滑莹润。越发显得肩膀上那条一指长的红痕触目惊心。 万俟渊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触白萧的肩膀。 “疼吗?”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自然是疼的。” 万俟渊听闻这话眉间轻蹙,恨不得代白萧承受这抹痛楚。 “我给你上药,上完就不疼了。” “好。”白萧应了一声, 万俟渊低头,将瓶子里的药膏都抹在了自己的手心上。待手心的温度将药膏温热,才轻轻的一寸一寸的抹到白萧的伤口上。 不疼,像按摩一样,甚至还有些舒服。就是太磨叽了。 白萧轻叹一声,适时的显露出眼底的愁绪。 “师兄。你同西陵流云是什么关系?” 万俟渊原本正专心致志的给白萧上药,听闻这话却蓦地愣住。随后摇摇头。 “不过略有些同门之谊而已。”再过几天就连同门之谊都没有了。 白萧却不相信万俟渊说的话。 “可你对他,分明那么好。如今宗门上下,谁不知道你们两人感情甚笃。” “那是宗门里的人以讹传讹。”万俟渊眉头一皱。 “可是我也看见了。”白萧清澈的眼眸再次蓄满泪水。 “我看见了你们一起练剑,一起翻阅古籍,师兄,你别骗我。若你同他没有私情,他又怎么会争风吃醋,使计伤害我?师兄,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师弟了?我没了灵根,不能修炼,自然是比不上他的……” 白萧越说越伤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刷刷的往下掉。 万俟渊被他哭的,整颗心都碎了。他仓惶无措的为白萧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可那泪水却越擦越多。 都怪他,都怪他,这段时间光顾着获取西陵流云的信任,竟然忘了顾及白萧的感受。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万俟渊手忙脚乱的安抚白萧的情绪。 他还从未有过感觉。仿佛他整颗心都被挖了出来,被心上人握在手中。连心跳都由不得自己了。他只能任由心上人揉捏搓扁,无可奈何却又甘之如始, 第072章 黑月光(二十三) “要不是我, 你也不会灵根受损。这一切都怪我。师弟,我就算是讨厌我自己,也断然不会讨厌你的啊。” 万俟渊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将白萧搂进怀中。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让白萧看看自己的真心。 白萧靠在万俟渊的肩膀上,听万俟渊这么说, 便得寸进尺道。 “师兄,你既无意同西陵流云在一起,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理他了?他明显不太喜欢我。我虽有意与他结交,但他对我颇有微词。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兄,我只相信你。你应当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万俟渊闻言赶忙点点头:“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师兄,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同西陵流云见面了。”经此一遭, 他与西陵流云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虽然目前万俟渊只相信自己。但万俟渊同西陵流云相处久了, 难保他不会怀疑。 “好。我答应你。”万俟渊握着白萧的手, 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白萧见此, 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师兄,还是你对我最好了。”但是还不够好。要是能把先天灵宝偷过来,就更好了。 万俟渊看着白萧, 一时情难自禁。倾身上前, 吻住白萧粉嫩晶莹的唇瓣。 白萧心头一跳, 强忍住躲开的冲动。 万俟渊吻的入迷, 身躯不断下压。嘴里像含着一片沾满了露水的花瓣,清甜细腻, 芬芳馥郁。让他如痴如醉,只想索取更多。 白萧思绪凌乱, 呼吸困难。万俟渊似乎并不满足于简单的唇齿相依。他感觉到有一条温热的小蛇,顺着他的唇缝,侵蚀而入,胶着舔舐着。粘腻而迫切的,欲挑开他的牙关。 在那条小蛇即将破门而入时,白萧忍不住了。他红着脸,奋力推开万俟渊。故意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渗出丝丝鲜血。 “师,师兄。你,你在做什么?” 白萧眼尾发红,轻轻抽咽。一只手捂着肩膀,一只手撑着床榻。不知所措的看着万俟渊。纤长浓密的睫毛,仿若蝶翼一般,微微发颤。 万俟渊眼神迷蒙,魂不附体。在看到白萧控诉的眼神之时,蓦然惊醒。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对,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师弟,我是不是吓到你了?都怪我。”他以前怎么从未发现自己的定力如此之差?他的气定神闲,处变不惊,都跑到哪里去了? 白萧闻言沉默着低下头。 万俟渊注意到了白萧肩膀上的红痕,心中越发自责。 “你的伤口裂开了,我重新给你上药吧。” 白萧听闻这话摇摇头:“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伤的是右肩,左手敷药不太方便,还是我来吧。”万俟渊将膏药直接倒在了自己掌心。 他知道白萧心中的顾虑,苦笑一声。 “师弟放心,这一回我不会再胡来了。方才是我一时糊涂,意乱情迷,才会失了分寸。这些亲密的事情,原本是应该留在结契那一天做的。” 白萧:“……结契?”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万俟渊见白萧不知道,便微微一笑解释道:“在修仙界,两个结为道侣的人需要举行仪式,天地为誓,日月为盟。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这个仪式的过程,便称为结契。”他想,他和白萧离结契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白萧听闻他这一番解释,差点没忍住双手抱头。 NONONO,这不对这不对。结什么契啊,脑子发昏了? 但随后他又反应过来。先天灵宝还没到手,这一关不管过没过,万俟渊和他都不可能结契的。所以不必慌张。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魔界中人。到时东窗事发,修仙界的修士,不把他扒一层皮都算好的了。更别提结为道侣了。 白萧这般想着便放心了。 万俟渊这一次果真没有胡来,规规矩矩的给白萧上完了药,还顺便帮白萧把衣服穿好了。 “多谢师兄。”白萧向万俟渊道了声谢。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万俟渊失笑,无奈的摇摇头。 白萧垂眸,掩下眸底的深思。 万俟渊虽然答应了白萧,日后不与西陵流云接触。但他却不能马上同西陵流云划清界限,因为他还需要西陵流云的灵根。所以就只能将计划提前。 于是在白萧心中,万俟渊就成了一个阳奉阴违的坏蛋。他原本以为,万俟渊跟其他人是不同的,想不到竟然也是个朝三暮四的伪君子。好在他只是利用他,没动真感情。不然他得伤心死了。 白萧在陵南鹤面前表现的失魂落魄。但在心中却为万俟渊点了个赞。好样的,就应该如此。毕竟你和西陵流云才是天生一对。即便在重重误会之下,也能和睦相处,多么难得可贵。 西陵流云最近的状态十分不对劲。不对劲到连三长老甘成玉都看出来了。西陵流云见三长老问起,便将自己的梦魇同三长老说了。只是将梦境里的人物身份隐去了。 三长老听闻西陵流云的话,陷入沉思,半响之后捋着胡子说到:“梦魇再真实,说到底也只是梦。你和你梦里的身份是不同的,他和你梦里的身份也是不同的。你梦里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修仙界。你又何须自寻烦恼呢?梦境说到底只是梦境。你若不在意它,它便不足为虑。” 西陵流云闻言微微怔住:“真的吗?”真的不可能发生吗? “当然是真的。”甘成玉只想让西陵流云宽心:“梦境里的你显然只是个凡人。而现在的你,在修仙界里学习术法。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不同的,这还不能让你放心吗?” 西陵流云听到这里才心下稍安。是啊,梦境里的他拈弓搭箭,想必武功很不错。但现实里的他却并未习武,不仅没习武还学会了道法。他和梦里的自己,是不同的。就算要追杀一个人,他也不会用弓箭。他有自己的佩剑。用符箓,用阵法,随便用什么都比弓箭来的方便。 “多谢师尊提点。”西陵流云阴郁沉沉的心,终于豁然开朗。 甘成玉见西陵流云放下心结,欣慰的抬手拍了拍西陵流云的肩膀:“你天赋极好,好好修炼,假以时日必定会超过我这个老师父。” 西陵流云听闻这话谦逊的摇摇头:“师尊始终是师尊。弟子修炼再好,也是师尊的徒弟。” 甘成玉没料到西陵流云还有这种觉悟。忍不住乐呵呵的笑了。他这徒儿真会说话。 几日后,西陵流云依着宗门里的规矩,前往凡间历练。他站在白萧门前,想同白萧告别。也想问问白萧肩上的伤怎么样了。 最初他以为是自己失手伤了白萧,等他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这次误伤中有太多疑点。因为万俟渊出现的实在是太巧了。 西陵流云想了许久,最后不得不承认。白萧主动邀请他切磋术法,大概率是一场算计。算计的理由,便是万俟渊。 白萧喜欢万俟渊,而自己最近又同万俟渊走得近。所以白萧才会…… 可是…… 西陵流云深吸一口气。可是他接近万俟渊,为的却是白萧。 时至今日,西陵流云才发现,自己当初的计策竟然是个馊主意。他挑拨白萧和万俟渊的关系,若白萧真的喜欢万俟渊,那他自然而然的也会讨厌自己。 西陵流云光顾着挑拨,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不管多深明大义的人,都是有占有欲的。 他绕了这么大一圈想拆散白萧和万俟渊,倒不如直接将心思用在白萧身上。就算会被白萧拒绝,也好过面临现在这个不尴不尬的局面。 白萧端坐在厢房内,悄悄打开窗户,看向站在门外的人。 西陵流云怎么还站在他的院子里?怎么还不走?不是说要去历练吗? 白萧喝着茶又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悄悄推开窗户。 …… 怎么还在啊。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但又不好意思敲门。 白萧眉头一皱,起身打开房门,状似无意一般看向西陵流云。 “……流云师弟怎么在这里。”白萧微微怔住,而后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西陵流云看到白萧的身影,眼前一亮。缓步走上前。 “我是来向萧师兄辞行的。” “辞行?”白萧目露疑惑。 西陵流云点点头:“我要去历练了。” 天衍宗中的弟子,修为到达一定程度,都会下山去历练。白萧也是如此,只是他修炼没多久就被长孙绍给暗算了,而且受伤颇重。所以掌门师尊便免了他的历练,让他好好休养。 “那便祝流云师弟,一路顺风。”白萧这次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多谢萧师兄。”西陵流云对着白萧微鞠一躬:“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萧师兄说。但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待我历练回来,再一一同萧师兄说明。” 白萧闻言右眼皮跳了一下。他为什么从西陵流云的话里听出了flag的味道? 西陵流云见白萧不说话,勾唇笑了一声:“萧师兄,时间紧迫,我先告辞了。” 白萧恍然回神,点了点头:“好。” 西陵流云抛出佩剑,直接御剑飞行离开了天衍宗。 白萧:“……”果然时间紧迫。 西陵流云去历练了,这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万俟渊也消失了。若不是万俟渊以往太过粘人,白萧也不会发现他不见了。但白萧却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万俟渊是一个独立的人,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说不定他是去陪西陵流云历练了呢?这谁说得准呢? 三日后,万俟渊重新出现在了白萧面前。步伐轻快,神情愉悦,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白萧难得看到他这幅表情,忍不住问道:“师兄这是得到了什么宝贝?还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白萧口中的喜事意有所指。 万俟渊闻言微微颔首:“确实有一件喜事。” “什么喜事?”白萧问到。难道和西陵流云的感情有进展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万俟渊卖了个关子。他现在还不能说。 白萧:“……”其实他也不是很想知道。但他却莫名觉得不安。 换灵根对修仙界来说,相当于秘术。秘术向来都是有风险的。万俟渊提前算好了日子,就在三天后的那个月圆之夜。确保万无一失。 万俟渊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恰逢前些日子西陵流云去凡间历练,正好助了他一臂之力。 在天衍宗,人人都知道他和西陵流云感情甚笃。这样西陵流云即便失踪,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就连西陵流云自己,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天衍宗的一个隐密的山洞内,一个人影被锁链捆着。他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着,封闭了他的五感。手臂被高高的吊起,脚下是一个繁琐的阵法,只为将他困住。 半响,他的手指微微颤动。抬起了头。但他听不见也看不见,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原本他应该在凡间降妖除魔,但他刚离开修仙界,就被一个神秘人打晕了。那人穿着黑衣,身上萦绕着一丝魔气。他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万俟渊缓步走近山洞里,见西陵流云醒了,便唤出了自己的佩剑。 后日便要挖灵根了,万俟渊担心自己失手,便想提前试试。他带了足够的疗伤圣药,能确保西陵流云不死。至少在挖下灵根之前,他不会死。 第二日,西陵流云失踪的消息传到了白萧耳边。 西陵流云身为三长老甘成玉的得意门生,第一次下山历练,甘成玉自然会为他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仅给西陵流云带上了各种法宝,还塞给了他许多符箓。其中一道符箓是定位灵符,方便三长老在西陵流云遇到不测之时,赶过来救他。但那道符箓,已经好几天不曾动弹过了。 甘成玉亲自下山去探查,却只在凡间找到了西陵的行囊。而西陵流云本人,早就失踪了。 白萧听闻西陵流云失踪,心中十分震惊。这是怎么回事?剧情里没有这一趴啊。 西陵流云初次下山历练,必定不会去太凶险的地方。应当不会遭遇不测才是…… 难道…… 白萧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什么。他很不想这么怀疑,但结合万俟渊最近奇怪的举动,白萧心中有些忐忑。 “浮生镜灵。” “大人有何吩咐?” “西陵流云在哪里?”白萧问到。 浮生镜灵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就在天衍宗内。” 白萧听闻这话眼眸微睁:“你确定?” “确定。”浮生镜灵声音淡漠,语调铿锵。半响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万俟渊将他抓回来的,关在了天衍宗的一个山洞里。” “这是什么意思?强制爱?”不对。依着万俟渊的性子,应该不会。 白萧眉头一皱,心里惴惴不安,难以置信的问到:“他不会真的要挖西陵流云的灵根吧?” 浮生镜灵:“……”他真的要挖西陵流云的灵根。 白萧在原地兜兜转转。 “那山洞在哪儿?我去看看。” “是。大人稍等。” 片刻后,浮生镜灵将那山洞的准确位置,画成了地图,交给了白萧。 这山洞极是隐密。恐怕连天衍宗的掌门,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白萧原本想将这山洞的位置记下来的。但他看着这弯弯绕绕的路线,终于知道浮生镜灵为什么要将它画成地图了。白萧尝试了一会儿,索性不记了。直接揣着地图去找山洞。 当天晚上,他便动身前往。 第073章 黑月光(二十四) 夜凉如水, 皎洁的月光下,树影斑驳。 万俟渊站在山洞外,用雪白色的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的鲜血。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 可以为白萧换灵根。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月圆之夜。 只不过,万俟渊需要好好想一想。怎样才能将白萧带到这座山洞里来。毕竟灵根不能离开人体太久, 一挖出来就给白萧换上是效果最好的,也是最妥帖的。 思衬良久,万俟渊决定直接去找白萧。他低头,仔仔细细的将手上的鲜血擦干净。而后微微扬手, 猩红点点的手帕漂浮在半空中,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万俟渊看也没看一眼。淡漠的收好自己的佩剑,转身离去。 片刻后, 他站在白萧的院子里深吸一口气, 温柔的唤了声:“白萧?” 屋内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白萧?”万俟渊又唤了一声。依旧无人应答。他缓步走上前推开房门, 屋内果然没人。 想必白萧今晚有事出去了。万俟渊也没有去找的打算, 而是直接坐了下来,等白萧回来。 白萧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地图上的山洞。他此次前来, 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 换上了夜行衣, 还戴上了面罩。避免被别人认出来。 山洞幽深黑暗, 洞口还长满了杂草。白萧皱着眉头将足有一人高的杂草拨开,而后点燃了一根蜡烛。捧着光源, 小心翼翼的朝山洞里走去。 一路上七拐八拐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 面前出现了一丝光亮。白萧赶忙将手中的蜡烛吹灭。 他倒是不担心会被万俟渊发现。因为他事先问过浮生镜灵,确认万俟渊不在山洞里。不然他也不会冒险找到这里来了。但他却不知道西陵流云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走过最后一个拐角,面前的微光逐渐扩大。放眼望去,豁然开朗。 待光芒散去,入眼的场景却让白萧呆愣在原地。 宽敞明亮的洞穴内,歪歪斜斜的跪着一个人。那人形容狼狈,眼睛被一块黑布蒙着。双手被锁链高高的吊起,手臂却无力的下垂,仿若被折断的羽翼。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它本来的面目,破破烂烂的满是血污与划痕。 唯有他头上戴着的仙鹤玉冠,能辨明他的身份。 白萧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血淋淋的人就是西陵流云。 说好的渐生情愫,不忍下手,相互拉扯,虐恋情深呢?这怎么…… 白萧只觉得头疼。他赶忙走上前欲察看西陵流云的伤势。却发现西陵流云的脚下布满了阵法。这阵法白萧学过,要解倒是不难。只是需要很多灵力。 于是白萧就地打坐,吸收了一大堆灵石,将这繁琐的阵法给解了。 “西陵流云?”白萧努力压粗了嗓音,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他不确定西陵流云还有没有意识,能不能听见他说话。 西陵流云低垂着脑袋奄奄一息,跪坐在冰凉的石板上一动不动。 白萧确认他听不见后便放了心。走上前扶起西陵流云的头,探了探西陵流云的呼吸。还好,还活着。只是被封闭了五感。 五感包括视觉、听觉、味觉、嗅觉,以及触觉。除此之外,西陵流云还被封闭了喉咙。他现在不能说话。这也正好方便了白萧救人,毕竟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白萧专心致志的研究着西陵流云手腕上的锁链,却注意到了西陵流云肩胛骨上的伤口。那道伤口,看起来很深。白萧眉间轻蹙,将覆盖在伤口上的布料小心翼翼的掀开,入眼的画面让白萧心头一惊。 这哪里是伤口啊,这分明是一个血窟窿! 白萧颤颤巍巍的将那块布料又盖了回去。更加坚定了要救西陵流云出去的决心。 只是这条该死的锁链,怎么打不开啊。用撬的用锯的都不好使。 白萧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尝试了各种办法。用尽了十八般武艺,终于摸到了那条锁链的关窍,冰冷的镣铐应声而开。 西陵流云原本正昏迷着。感觉到自己的手臂突然下滑,瞬间便惊醒了过来,警惕的环顾四周。但他看不见也听不着,就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也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这种未知的,一望无际的黑暗,最是令人惶恐不安。 片刻后,他的另一手也被放了下来。被束缚了不知道多久的手腕乍然通了血,还让他有些不适应。 难道,是那个神秘人又回来了?他又想做什么? 不,不对。那个神秘人不会给他松绑。更不会……给他披上衣服。 是谁?究竟是谁? 白萧将西陵流云从锁链下解救了出来,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件款式十分大众化的长袍给西陵流云披上。而后奋力的将西陵流云扶了起来。 西陵流云默不作声的借着白萧的力道站了起来。他想问问身边的人,你是谁?是来救我的吗?但他说不出话,只能攥紧白萧的手腕。 他的触觉失衡,摸不出那只手的大小,甚至摸不出那只手是细腻还是粗糙。但他却莫名从那只手上感觉到了一丝亲切和熟悉。 白萧一门心思想救西陵流云出去,自然并未注意到西陵流云的动作。他原本是想背西陵流云出去的,但他粗略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低估了西陵流云的体格。再则这山洞内的道路狭窄,若他背着他出去,大概率会堵在半路上。 白萧思虑再三,回眸看向西陵流云。最终决定,解开西陵流云的听觉封印。再给自己的声音施个咒,变得沙哑苍老。 “你一会儿拉紧我的袖子,跟紧我。” 西陵流云闻声一怔。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听见了。但他却仍旧不能说话,只能乖巧的拉住白萧的袖子。表示自己听见了。 面前之人的声音太过苍老。听起来仿佛已经七老八十了。西陵流云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年龄段的人,就连他的师父也没有这般苍老的声音。待他跟着这只袖子的主人走了几步后,突然灵光一闪,反应过来。 他的救命恩人,大概率是幻化了自己的声音。他不想被认出来。所以只解除了自己听觉的封印。 西陵流云的心中快速的闪过什么。他大致有了一种猜测,又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只能敛下心神,悄悄的将白萧的袖子,攥的更紧。 白萧带着西陵流云七拐八拐的走出了这座山洞。呼吸着山洞外新鲜的空气,白萧忍不住感叹西陵流云的顽强。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他居然还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独立行走这么远。果然不愧为主角。 可是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办?将西陵流云带哪儿去?是把他带回自己的院子,还是将他送出修仙界?亦或是把他送到三长老的道场里…… 西陵流云这一身的伤,他是没办法医治的。即便他有一堆疗伤圣药可以吊着西陵流云的命,但也是治标不治本。 若要将他送出修仙界,那西陵流云就更是没救了。如今看来,只有将西陵流云送到三长老的道场,才能救他一命。不然这剧情就直接歪到姥姥家去了。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萧有了决断后,便掏出了自己的佩剑,打算御剑飞行。御剑飞行跟那些夸张的飞行器比起来,是速度最快,动静最小的飞行方式了。 但…… 白萧侧眸看向站在身后的西陵流云。但带着这么一个五感不全的人御剑飞行,是不是太冒险了?于是白萧左右权衡之下,直接用剑柄把茫然无措的西陵流云敲晕了。 相比而言,带着一个昏迷的人御剑飞行,就要方便多了。 西陵流云始料未及,在晕倒的途中,条件反射的拽住了离他最近的物什——白萧的剑穗。 白萧只觉得自己的剑被西陵流云往下拉了一下,并未注意到少了什么东西。那条剑穗是万俟渊硬要给他戴上的,本身他也不在乎。 甘成玉最近愁的眉毛都快掉光了。他的徒儿啊,他难得收到这么一个天赋异禀,又乖巧的徒儿,怎么就这么消失了?唉…… 就在这时,他紧闭的门扉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敲了一下。 “谁?”甘成玉站起身来,打开房门。看到了一颗圆滚滚的石子慢悠悠的滚下了阶梯。滴滴嗒嗒的,富有节奏感的消失在了黑暗里。 夜深了,道场上静悄悄的。以往这个时候,道场上空无一人。但今日,道场中央却反常的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躺在太极图上,距离太远有些看不清楚。 甘成玉皱着眉头,走上前探查情况。却发现那个躺着的人,居然是自己那个失踪了的徒儿。甘成玉一时间喜不自胜,但当他看清楚情况后,慈祥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 他这徒弟,怎么浑身是伤?破破烂烂的衣襟下,满是狰狞的血窟窿。千疮百孔的,没有一块好地方。 白萧躲在暗处。见甘成玉将西陵流云带回了寝殿,便松了一口气。筋疲力尽的吸收了好几块上品灵石,御剑离去。 但他没想到,他的厢房里还有一尊大佛等着他。 白萧推开房门,看到了万俟渊,被吓了一跳,赶忙将房门关上。 ……他莫不是看错了? 白萧定了定心神,再次打开房门,却见万俟渊对自己微微一笑。 “师弟,我在这里,让你很意外吗?” 白萧:“……”确实,确实很意外。 “师兄,你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你不应该在厢房里休息吗?” 万俟渊闻言轻叹一声:“话虽如此,但这大半夜的,师弟不是也没休息吗?” 白萧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他怀疑万俟渊是知道了什么。于是薄唇微抿,故作腼腆的笑了一声。 “我今日看到古籍上说,吸收日月之精华对修复灵根很有帮助。所以便想着去试一试。师兄你大概没注意到,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圆。” 白萧为自己半夜不回屋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但他给出的解释也并不是胡诌的。 古籍上确实说了,吸收日月之精华对治疗内伤很有帮助。白萧即便是撒谎也不会给自己落下把柄。万俟渊若想去查证,那就尽管去查。 “……我当然注意到了。”万俟渊见白萧提起月亮,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但明日才是真正的月圆之夜。” “明日?”白萧眉间轻蹙:“那明日我也去试一试。” 万俟渊听闻这话摇摇头:“不必如此辛苦了。明日之后,你就再也不用为灵根所烦扰了。” “师兄此话当真?”白萧将信将疑,而后眼前一亮:“难道师兄找到先天灵宝了?” “不是。待明日,你就知道了。我特意在你房中等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白萧:“……”那明日,可够精彩的。 第074章 黑月光(二十五) 甘成玉连夜为西陵流云疗伤。终于保住了西陵流云的性命。 西陵流云躺在床榻上悠悠转醒, 看到了久违的光亮,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可这天堂里,怎么这种重的药味? “我的祖师爷诶, 总算是醒了。”甘成玉端着药碗,见西陵流云醒了,忍不住长叹一声。 西陵流云听见甘成玉的声音, 立马反应了过来。原来他没死。不仅没死,他还能听见能看见了。 “师父。”西陵流云虚弱的唤了一声,欲起身给三长老行礼。 三长老赶忙按住他。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你受伤太重,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西陵流云闻言咳嗽了一声:“多谢师父。” “客气什么?”甘成玉捋了捋胡须, 若有所思的问到:“你这一身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西陵流云听闻这话沉默了。半响后回答道:“徒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徒儿是要去凡间历练的,结果刚离开修仙界,就被一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那人修为颇高, 徒儿不是对手。不过一个回合, 徒儿便败下阵来, 被他打晕了。” “那你可还记得他的功法路数?” 西陵流云摇摇头:“他只出了一招, 甚至没用佩剑。徒儿实难辨别。不过他身上萦绕着一丝黑气,看起来像是魔界中人。” “魔界中人……”若是魔界中人,那就不奇怪了。只有魔界中人才能干的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最近可有跟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魔界中人性格乖张, 他们出手必然不会毫无意义。能下此毒手, 要么是报复, 要么是西陵流云身上有什么他们需要的东西。 西陵流云仍旧摇头:“徒儿在宗门里, 每日醉心于修炼。除了跟师兄弟们相处,并不认识其他人。” “……”这倒也是。甘成玉微微颔首。 西陵流云突然感到掌心里一阵异样, 他张开手,看到了一条雪白色的做工精美的剑穗。 “这是什么?”西陵流云问到。 甘成玉哪里会知道:“你的右手一直握成拳头, 为师给你硬掰都没有掰开。原来你的手里竟然握着一条剑穗。” “……剑穗?”西陵流云听闻这话,蓦地想起了什么。 “师父,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是谁送我回来的?” 说起这个,甘成玉也觉得奇怪。 “昨晚为师在寝殿里小憩,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却只看到一颗滚落的石子。而你正躺在道场中央昏迷不醒,周围空无一人。当时为师看你浑身是伤,情况紧急,便没来得及深究。如今想来,大概是有人在背后助你,又不愿意暴露身份。” 不然光凭西陵流云一个人,是不可能拖着那副千疮百孔的身躯逃到道场里来的。 “这条剑穗是他的!是救我的那个人的!”西陵流云激动的说到,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剑穗,如获至宝:“一定是他的!” 他一定会找到他的。事实上,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怀疑的人选。 一定是他。 甘成玉见西陵流云傻愣愣的盯着手中的剑穗,无奈的摇摇头。 “你现在要想的不是这条剑穗,而是那个魔界中人到底是谁。如若不然,你今后可就危险了。” 西陵流云听闻这话,若有所思的将剑穗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师父,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知道一些线索。” “什么办法?”甘成玉问到。 “那个魔修打晕我之后,将我关押在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不少我留下的血迹,若以血为引,说不定能找到那个地方。到时候,就有线索了。” 甘成玉闻言捋着胡须的手微微停顿:“有道理。” 西陵流云被救回来一事,甘成玉并未声张。不过此事涉及到魔修,兹事体大,甘成玉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明海月。 明海月得知事情的原委后眉头一皱。让甘成玉在暗地里调查此事,切莫打草惊蛇。 万俟渊一整天都陪着白萧,他从未有一日像今天这样,这么期待天黑。 终于夕阳西下,月亮升起。 万俟渊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伸手拉了拉白萧的袖子。提醒白萧,时间到了。 白萧心中有些紧张。他现在还没想好对策。见万俟渊拉着自己的袖子,便憋着一口气,轻叹一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果然不愧为月圆之夜,今晚的月亮果然比昨天更圆。”白萧微微一笑,侧眸看向万俟渊。 “师兄何时骗过你?”万俟渊也勾起嘴角,眉眼含笑的回视白萧。眼睛里的温柔,多的能溺死人。 白萧看着面前的万俟渊,突然想起了西陵流云身上的血窟窿。瞬间觉得背脊发凉。 他觉得万俟渊好像……变了。 “师兄,你说的可以让我再也不用为灵根所烦扰的办法,是什么?” 万俟渊闻言微微颔首:“师弟随我来。” 白萧沉吟一瞬,硬着头皮点点头:“好。” 两人相携,找到了那座隐密的山洞。 白萧好奇的拨开草丛,朝里面看了一眼。 “这里居然有个山洞,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万俟渊站在白萧身后,双手握住白萧的肩膀。 白萧疑惑的回眸看向万俟渊:“师兄,怎么了?” 万俟渊手中执着一颗药丸,捂住了白萧的嘴巴,将那个药丸塞进了白萧的嘴里。 “师……师兄……” 万俟渊闻声凑上前,轻吻白萧的耳垂。 “睡吧,睡吧。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 白萧眼前迷蒙,身躯一软,倒在了万俟渊怀中。万俟渊顺势将他打横抱起,朝山洞里走去。 不一会儿,两道人影降落在了山洞外。 “就是这里。”甘成玉手中托着罗盘,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山洞。 想不到啊,那个关押着他徒弟的地方,竟然就在天衍宗。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西陵流云虚弱的咳嗽了一声,收回了按在罗盘上的手指。罗盘的中心有一道血痕,那是他的指尖血。所谓以血为引,便是如此。 “没想到竟然在天衍宗。”西陵流云也觉得不可思议:“那……那个绑架我的人,岂不是——” 甘成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成,他皱着眉头朝山洞内走去。 白萧吃下那颗不知名的药丸后便失去了意识,待再次醒来,已经身处甘成玉的道场内。 西陵流云坐在他的床榻边照看着他。 “白萧,你醒啦?”西陵流云面露喜色。 白萧在看到西陵流云时,有些呆滞。 “你……你怎么在这?” 不对。白萧腾的一声坐起来。 “我这是在哪儿?” 西陵流云心疼的看着白萧:“这里是我师父的道场。” “你师父?”三长老甘成玉? 白萧凤眸一眯:“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西陵流云闻言叹了一口气,回答到:“前几日我失踪了。但好在有一个神秘人将我救了出来。昨日夜晚我师父去调查那个绑架我的元凶,便顺着线索找到了一处山洞。想不到那个囚.禁我的地方,竟然就在天衍宗内。” 白萧听着西陵流云说的话,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西陵流云侧眸看着白萧,眼眸中满是疼惜。但语气中又暗藏了几分探究。他想知道那个救他的人,是不是白萧……所以他特意说了自己失踪,和被神秘人救了的事情。 白萧听着,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西陵流云心中激动。越发确定了那个人就是白萧。 白萧现在整个人脑瓜子嗡嗡的。他捂着自己的额头,深吸一口气问到:“找到那个山洞之后呢?” 找到那个山洞之后啊…… 西陵流云的表情,轻蔑中又带着几分玩味。 “我和师父走进那座山洞里。看到万俟渊正在洞穴里发狂,他似乎走火入魔了。而你晕倒在他的旁边,不省人事。师父担心你的安危,便与万俟渊缠斗在一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万俟渊压制。将你带回了道场,交由我照看。” 白萧听完西陵流云的话,只觉得呼吸困难。完蛋了,完蛋了……这这这,这都是什么事? 西陵流云见白萧脸色苍白,走上前试探性的揽住了白萧的肩膀。 “白萧,你别难过。任谁也想不到,万俟师兄竟然是这样的人。他将我绑架,把我伤的体无完肤,又将你迷.晕带进了洞穴。若不是我和师父出现的及时,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你呢。如今东窗事发,他必然会万劫不复。” 西陵流云虽然不想白萧难过。但他安慰的却并不走心。因为他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他也没想到绑架他的人居然是万俟渊。这个人还真是死性不改啊,绑架了他一次,居然还有第二次。不过这一次,万俟渊逃不了了。他做的事情,不知道触犯了多少条宗归。恐怕就是死,也洗清不了他身上的罪孽。 按照宗归,掌门师尊应该将万俟渊剥去神魂挫骨扬灰。 反正不管掌门师尊怎么处置万俟渊,他都永远不可能再出现在他和白萧的面前了。他渴望了这么久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达成了?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白萧压下心底的崩溃,缓了缓心神,拽着西陵流云的袖子问到:“现在万俟渊在何处?” “他现在……在天衍宗的云台上,接受审判。” 第075章 黑月光(二十六) “审判?什……什么审判?” 白萧当然知道是什么审判。只是在原剧情里, 被审判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万俟渊。 西陵流云见白萧不知道,便悉心解释道。 “其实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在天衍宗, 触犯宗规的人,会被押往云台接受审判。掌门师尊会在云台上,将那位犯了错的弟子, 当众审问。一上云台,必定严惩。宗门内的所有弟子,都必须去观礼。以儆效尤。” 云台是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几十年也不见得打开一次。如今近百年内首次开启, 竟然是为了审问天衍宗的大师兄。 这对宗门内的弟子而言,是极为新奇,也是极为不可思议的。 西陵流云很想看看万俟渊会是什么表情,被以往崇拜自己的师弟们唾骂, 想必十分痛苦吧? “所有人都会去观礼?”白萧眉头一皱, 问西陵流云:“那你怎么没去?” 西陵流云摇摇头:“师父交代我, 让我照顾好你。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人没去。更何况, 我也不想去凑热闹。” 西陵流云表现的风轻云淡。他这个苦主,对伤害自己的元凶,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甚至一点怨恨的情绪都没有。 白萧看着西陵流云, 忍不住感叹他的豁达。 “你的意思是, 全宗门的人都去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没去?”白萧确认了一遍。 西陵流云点点头。 白萧心中有了主意。若全宗门的人都在云台, 明海月也在云台,那他何不趁此机会去偷先天灵宝? 毕竟先天灵宝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去偷先天灵宝, 既能暴露身份,又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西陵流云为白萧熬了药, 待汤药放凉后,便将药碗端了过来。 “师父说你身体虚弱,我便给你熬了些补药。你先喝一点吧。” 白萧摇摇头,掀开被子站起身来:“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西陵流云闻言赶忙拦住他:“你去哪儿?” 白萧:“白雪还在屋里等我。” 西陵流云听闻这话笑了:“萧师兄,你别蒙我了。白雪是你的佩剑。” 白萧:“……总之我有事。难道你不让我走?” 西陵流云接收到了白萧不善的眼神。他心头一跳,立马松了手。仓皇无措的解释道。 “没有,我没有不让你走。只是你刚醒过来,身体又很虚弱,我不太放心……” 白萧捏着自己的袖子,瞥了西陵流云一眼,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西陵流云站在白萧身后,目送着他远去。半响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靠在门框边捶胸顿足。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白萧了,竟然让白萧对他横眉冷对。 白萧自然是故意的,他提着衣摆快速离开甘成玉的道场。站在空无一人的林间小道上,唤出了浮生镜灵。 “大人有何吩咐?”最近这几天,大人唤它出来的频率明显增高。 “天衍宗的先天灵宝在何处?” 若不是情况紧急,他不会出此下策。 “大人,其实天衍宗的先天灵宝,您一开始就见过了。”浮生镜灵难得的摆出了一副先知的架势。 “什么意思?”白萧有些不太明白。 “您初入天衍宗时,看到的那棵巨大的玉树,就是传说中的先天灵宝。” “……玉树?!”白萧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他找了这么久的先天灵宝,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还被他摸过。 浮生镜灵上下浮动了一下,模仿着人类点头的动作。 “在世人眼中,那棵玉树是天衍宗的灵根。但也只是天衍宗的灵根,没什么特别的。没有任何人怀疑它就是传说中的先天灵宝。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也是明海月选择将先天灵宝暴露在世人眼下的初衷。” 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是极其有效的。就连万俟渊这个掌门首徒,都从未怀疑过这棵玉树。他为了白萧偷取先天灵宝,首选的位置依旧是明海月的寝宫。 白萧站在玉树下,抬头仰望那枝叶繁茂的树杈。阳光透过灵光闪耀的树叶,点亮了他琥珀色的眼眸。 “可是这棵玉树这么大,我怎么把它搬走?” “大人,挖它的根。这棵巨大的玉树,是先天灵宝‘灵’的体现,而它的‘宝’就在他的根上。” “……好。” 白萧从储物戒指里找到了一个铁揪,开始哼哧哼哧的挖土。为了加快效率,他吸收了几块灵石,施法让好几个铁揪一起挖。不一会儿便看到了玉树那晶莹剔透的根。 那根生长于尘土,却并未沾染上半分污浊。在黑黝黝的泥土里散发着纯净的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就是玉树的根?”白萧眼前一亮:“果然是先天灵宝。” 他将铁揪压在了树根上。突然,地动山摇。 云台上,明海月正审问万俟渊。蓦地感到一阵心悸。他眉头一皱。还未回过神来,又见地动山摇。 甘成玉紧张的扶着座椅把手,狐疑的问到:“怎么回事?地震了?” 修仙界鲜少地震,一千年也不见得有一次。每次地震,都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不,不是地震。”明海月伸手揉了揉眉心。是有人动了他的玉树。 明海月神色一厉,掌中凝聚一团灵光,抛向天空。那团灵光朝玉树的方向飞了过去。 甘成玉起身走下高台,安抚弟子们的情绪。 “肃静!肃静!不要惊慌!……” 明海月单手撑着下巴,垂眸看向那个跪在云台上的人影。 “你当真什么也不说?” 万俟渊伏身,对着明海月磕了个头:“弟子有罪,弟子认罪。但凭掌门处置。”其他的他不想说,也不能说。 明海月闻言冷哼一声,心中满是火气。一扬手,停驻在半空中的鞭子再次落了下来。这一次,鞭子上附上了雷光。 白萧站在玉树底下,等着明海月来抓人。果然没等到他下第二铲,那团从天边飞来的灵光便撞进了他的眉心,将他包裹了起来。带着他飞向了天空。 云台上,甘成玉安抚好了众人的情绪。又接着审问万俟渊。 “万俟渊,你为何要残害同门师弟?” 回答他的是寂寥无声,和清脆急促的鞭响。 甘成玉是最想知道原因的。万俟渊是他最看好的弟子,西陵流云是他新收的徒弟。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两个人会有什么过节。尤其是,西陵流云还是万俟渊带回来的。在宗门里,他们相处的也十分融洽。怎么看他们也不应该敌对至此。 他更愿意相信,万俟渊是被人胁迫的。或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万俟渊始终缄默不言。对他残害同门的原因只字不提。 西陵流云不是说过吗?那个绑架他的人,身上萦绕着一丝魔气。所以甘成玉先入为主的觉得,那个绑架他徒儿的人应该是个魔修。 但甘成玉不是十七八岁的无知少年,他见过世面,也明辨是非。虽然万俟渊现在看着很平静。但他昨夜在山洞里遇到他时,他分明已经走火入魔了。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万众瞩目的掌门首徒,天衍宗的大师兄,竟然悄无声息的入了魔道。 云台上气氛压抑,云台下屏息凝神。 就在这时,天空中飘来一个一人高的光球,落在了云台上。 光球散去,白萧脚下一空,跌落在地。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待认出这个人是白萧后,台下一片哗然。 明海月垂眸看着白萧,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抠着椅子扶手。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白萧。 白萧不明所以的环顾四周,而后惊慌失措的低下头。将心虚的模样演了个十成十。 万俟渊低垂着头,他不知道挨了多少鞭子了,身上的淡青色道袍早已变成了血衣。破碎的衣襟下露出来的肌肤,皮开肉绽布满鞭痕。伤口里不时闪过令人胆寒的雷光,丝丝缕缕的像蛛丝一般缠绕着他,如针扎一般的痛感深入骨髓。 原本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但在听到台下人的议论声时,却蓦地睁开了眼睛。他好像听见他们在说白萧…… 白萧…… 万俟渊吃力的抬起头,看向前方。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 白萧,白萧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云台上规规矩矩的跪了一天的万俟渊,突然开始挣扎。 明海月走下高台,站在白萧面前。 白萧跪在地上,拘谨的避开明海月视线,不敢看他。 明海月正要说什么,却听见万俟渊那边传来的声响。他顺手给万俟渊施了个威压。而后俯身,扣住白萧的下巴,让白萧抬起头看着自己。 “你方才,在玉树边做什么?” 白萧被迫与明海月对视,紧张的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得措措辞,怎样才能在开脱的同时又让明海月怀疑他,对他使用搜魂术。 “说。不要让本尊失去耐性。只要你说了,本尊就……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明海月捏着白萧下巴的手指缓缓收紧。古井无波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白萧。 他的眼睛里向来没什么情绪,平静的像什么都知道。只是心情越复杂,眸色便越深。深的像一面镜子,能洞悉别人的心中所想,让谎言在他的面前无处遁形。 白萧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我……我……我没在玉树边做什么……” 第076章 黑月光(二十七)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有多么苍白无力。但不苍白一点, 怎么表现他心虚。 “我,我在玉树边,给玉树浇水呢。” “浇水, 需要把泥土挖开吗?”明海月张开手,掌中浮现出了玉树边的画面。 “还是你真的以为你做的事情,可以瞒过本尊?” 白萧看见明海月掌心的画面, 沉默了。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解释的必要。 “宗门内明令禁止所有弟子靠近那棵玉树,你来天衍宗这么久,竟然把这条律令当做耳旁风?” 白萧闻言眼神慌乱, 手足无措:“师……师尊。” “你知道触犯宗规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雷刑鞭戒三十,面壁二十年都是少的。但只要你告诉本尊,你在玉树边挖什么,本尊念在你初犯, 会对你网开一面。” 明海月不怕有人来天衍宗抢先天灵宝, 毕竟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在这修仙界, 没有哪个人的修为能越过他去。但他想知道白萧的动机是什么。 没有人会冒着触犯宗规的风险, 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挖树根的举动是贪玩碰巧,还是故意试探。这其中的缘由,明海月必须知道。 “我……”白萧脸色苍白的咬着唇瓣, 最后硬着头皮摇摇头。 “我没在玉树边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做。”他打定主意, 咬死了自己什么也没做。他倒要看看明海月能把他怎么样。就算明海月把证据摆到他面前, 他也死不承认。 明海月若恼羞成怒, 那搜魂术离自己就不远了。 白萧壮着胆子,固执的看着明海月, 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四个大字:我不承认。 明海月见此,眸色一沉。 一直坐在高台上默不作声的二长老何道成, 突然轻笑了一声。 原来这个少年就是传说中的白萧。那个把他的徒弟迷的神魂颠倒的白萧。他虽然不了解这个名叫白萧的少年,但从他的外貌上来看,这少年的确有那个资本。修仙界人杰地灵,长的好看的人数不胜数。但这白萧的美,已经脱离了‘人’这个范畴。 他更像是一种能量,一种信仰的体现。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即便如此,被他迷倒的人似乎也太多了些。 光他知道的,长孙绍是一个,万俟渊是一个。如今看来,明海月对他竟然也十分上心。连挖玉树树根这种事都能对他网开一面。这可是万俟渊都没有的待遇。 何道成原本对今日云台观礼没什么兴趣,现在他有兴趣了。 明海月这么在乎这个白萧,那他必然要给明海月添添堵的。他的徒弟因为白萧,现在还在关禁闭。难道他不应该为自己的徒弟报个仇? “明师兄。”何道成走下高台,反常的对明海月躬身行了个礼。 何道成鲜少对明海月如此尊敬,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明海月侧眸瞥了他一眼。 “万俟渊触犯宗规,残害同门,酿下大错。他虽然并未交代犯错的原因,但他认罪,师弟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这个白萧,事实证据摆在眼前,却矢口否认,态度实在恶劣。师兄应该将他严惩才是。” 明海月闻言淡漠的移开视线:“本尊的徒弟,本尊自然知道怎么惩治他,不用二长老费心。” 何道成摇摇头:“明师兄此言差矣。我身为天衍宗的二长老,自然也有维护宗门秩序的义务。这白萧既然什么都不承认,那明师兄不妨对他使用搜魂术,这样就什么都清楚了。” 白萧对二长老没什么印象。见他走上前也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如今听闻他说的话却是心中一喜。这个二长老的目的居然跟自己不谋而合。对,就这么建议,这才是人干的事。 “搜魂术?”甘成玉皱着眉头看向何道成:“何师兄莫不是忘了,这搜魂术可是有副作用的,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使用搜魂术,未免太过残忍了吧?” 何道成闻言冷哼一声:“甘师弟大概也忘了,明师兄是何许人也?明师兄修为高深,使用搜魂术,必然会将副作用降到最低。若非这白萧实在冥顽不灵,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使用搜魂术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怕……明师兄舍不得。” 最后一句话,何道成说的耐人寻味。 明海月听闻这话眉头一皱。仿佛被戳中的了心事。眼眸半垂,压抑的问到:“何师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道成无辜的睁大了眼睛:“明师兄可是误会什么了?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提一个小小的建议罢了。采纳与否取决于明师兄自己。何况,白萧是明师兄的爱徒,明师兄舍不得他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这里是云台,明师兄还是不要有所偏袒的好。” 明海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何道成,手却悄悄的握成了拳头。 何道成继续说到:“同样是明师兄的徒弟,万俟渊触犯宗规,现在还在挨鞭子。白萧触犯宗规却好端端的在云台上坐着,毫发未伤。敢问明师兄,这是否有失偏颇?” 他还有一件事没说呢。他何道成的徒弟在秘境里伤人,甚至算不上触犯宗规,都差点被赶出天衍宗。这已经不是偏心了,这是心眼儿直接长偏了。 白萧低头竖起耳朵听着二长老说的话,觉得这二长老还挺有口才的。若能说动明海月,那是再好不过了。 万俟渊被掌门师尊的威压,压的喘不过气。他奋力的抬起头看向白萧,额角青筋暴起,精神高度紧张。 他听不清白萧那边在说什么,他只看到掌门师尊和两位长老都围着白萧,便以为他们是在审问白萧。于是情急之下便咬着牙高呵了一声。 “不关白萧的事!” 明海月闻声看向万俟渊:“你说什么?” 万俟渊唇间喋血,坚定的摇摇头:“师尊,不关白萧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都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什么主意?”明海月故意转移话题,朝万俟渊走近一步。 “绑架西陵流云,是我自己的主意。” “本尊知道是你的主意,理由是什么?”明海月问到。 “我……我想挖他的灵根。”万俟渊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灵根?”明海月眉间轻蹙:“挖他的灵根做什么?” 甘成玉在一旁听闻万俟渊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挖灵根?灵根与人本为一体,你若真挖了他的灵根,他焉有命在?万俟渊啊万俟渊,你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糊涂!是不是有人欺骗你胁迫你?” 万俟渊摇摇头:“没有人欺骗我,也没有人胁迫我。我是自愿的。” 他侧眸看向白萧。眼神里带着犹豫。他在想,要不将灵根的事情说了吧。掌门师尊或许会有什么办法。 白萧对他摇摇头,不,不能说。 万俟渊见他摇头,便闭上了嘴。 何道成在一旁看着,乐呵呵的笑了一声:“看来应该先给万俟渊用搜魂术。若明师兄舍不得下手,那就由我来做这个坏人。” 何道成说完,掌中已经蓄足了灵力。 甘成玉知道万俟渊心中藏了很多秘密,有很多事情说不出口。不然万俟渊也不会走火入魔了。所以他也开始赞同使用搜魂术。 但不能让何道成来做这件事情。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暗地里使坏。 甘成玉走上前拦住何道成。 何道成侧眸看向甘成玉:“怎么,难道甘师弟不想知道真相?被伤的千疮百孔的人,可是你的徒弟啊。” 甘成玉闻言深吸一口气:“你使用搜魂术,我不放心。还是让我来吧。” 何道成听闻这话轻嗤一声:“好,你来。” 甘成玉掌中凝聚灵力,回眸看向明海月,见明师兄并未反对,便放了心。 白萧见甘成玉走向万俟渊,神色仓惶无措到了极点。 不,不能这样。若甘成玉对万俟渊使用搜魂术,那所有的一切不是都暴露了? 白萧站起身来,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明海月瞧见白萧的动作,心头快速的闪过什么。他突然拽住白萧的手腕。 方才万俟渊情急之下的反应,只要是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能猜出来。白萧跟此事大概率脱不了关系。 “你在慌什么?”明海月低声问到。 白萧胆怯的看向明海月,眼眸一转:“师尊,您能不能让三长老别对万俟师兄使用搜魂术?搜魂术对身体有害……” “甘成玉修为高深,在宗门里医术仅次于本尊,由他来为万俟渊搜魂,你大可放心。” “可,可是。”白萧想将自己的手腕抽回来。 甘成玉将手掌放在万俟渊的头顶上。万俟渊奋力挣扎过,但他此时浑身是伤,犹如案板上的鱼,即便挣扎也不过是在案板上翻个身。没有任何意义。 白萧,对不起…… 万俟渊脑海中的画面浮现在半空中,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他的前半生是个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拜明海月为师,受万人敬仰,但日子过得十分平静。后来在凡间,他从魔修的手中救下白萧,与白萧相识。 第077章 黑月光(二十八) 白萧初次与万俟渊相见, 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墨发披散,未施粉黛,却美的山河失色, 日月无辉。 从万俟渊的视角看去,周遭万籁俱寂,皆是一片灰白。唯有白萧是那一抹浓墨重彩的亮色。 后来白萧身中魔修的怨念, 万俟渊担心之余却又有几分庆幸。他终于有理由将白萧带走了。回天衍宗的路上,万俟渊对白萧可谓是呵护备至,体贴入微。任谁都能看出,他对白萧是不同的。 但白萧对他, 说不上亲热也说不上疏离。总之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 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直到明海月收白萧为徒之后,才逐渐的有了些进展。这点进展,主要体现在白萧身上。大概因为是同一个师父,白萧终于对万俟渊热络了起来。两人以师兄弟相称, 整日形影不离。感情甚笃。 万俟渊看白萧的眼神, 温柔中又夹杂着爱慕。这份感情既青涩又美好。但时间一长, 就变了质, 单纯的爱慕中不知何时参杂了欲望。万俟渊的心境也由此发生了变化。 在秘境历练中,白萧为保护万俟渊受了伤。众人看到这里还有些感动。 但随后的剧情急转而下,白萧变得脆弱, 敏感, 神经质。万俟渊变得残忍, 执着, 甚至生出了心魔。他对白萧的感情,让台下的师弟师妹看的脸红心跳。但他为白萧做的事情, 却让人背脊发凉,心惊肉跳。 白萧在万俟渊被读取记忆之时, 就已经想走了。如今看到半空中的画面,他更想走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社死了。被读取记忆的人明明是万俟渊,为什么丢脸的人却是他? 搜魂术接近尾声。甘成玉表情复杂的收了手,万俟渊精疲力尽的晕了过去。现在他已经不是云台上的主角了,所有人都侧眸看向白萧。 白萧仓惶无措的摇摇头:“我,我没有。这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做。” 他想甩开明海月的手,但明海月的手像镣铐一样紧紧的捁住他的手腕。让他无可奈何,只能僵硬的站在明海月身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副面色赧红,急于脱身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加可疑。 明海月对于这个结果有些意外。原来这段时间,他这两个徒弟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也没告诉他一声?究竟有没有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他有很多事情想追究,想询问。但沉默了半响,却只是问了一句。 “你的灵根被毁了?” 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明海月更关心的是白萧的身体。 白萧闻言胆怯的表情一变。像一只被吓到的小动物,竖起了浑身的刺。掌中凝聚灵力,朝明海月攻了过去。 但他的攻击对明海月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明海月弹指间便将其化解了。 “你的灵根被毁了,所以你才会怂恿万俟渊去偷先天灵宝,你知道先天灵宝?”明海月没想到白萧会攻击他。皱着眉头握紧了白萧的手腕,步步紧逼。 “万俟渊偷取先天灵宝无果,转而将目光放到下界的凡人身上。西陵流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他为了帮你换灵根,去钻研魔界的术法,导致他走火入魔。” 明海月捋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说出了甘成玉的心中所想。 所以这西陵流云,最开始被带到天衍宗就是一场阴谋。万俟渊为了挖他的灵根,才与他交好,对他处处关照。在西陵流云放松警惕之后,再给他致命一击,多么险恶的用心。 好一个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好一个霁月清风的天衍宗大师兄。表面受万人敬仰,背地里却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无论他是为了什么,都应该将他废黜修为,贬出天衍宗。 “我没有!”白萧大声否认到。 “你还知道什么?”明海月问的是先天灵宝。既然白萧知道先天灵宝的存在,那他挖玉树的树根大概率就不是巧合了。 “让本尊看看你的灵根。”若白萧真的是因为灵根受损,才对先天灵宝动心思,那他可以理解。 白萧自然不会任由明海月看。他皱着眉头奋力的挣扎,但动作绵软无力,看上去有些可怜。他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吸收灵石。现在体内的灵力,经过刚刚那一番挥霍,早就已经所甚无几了。 但白萧还是拼尽全力,凝聚出了最后一丝灵力,往明海月脸上扔。 明海月眸色一沉,轻而易举的挡下白萧的攻击。正要说什么,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何道成又冒了出来。 “明师兄,你这徒弟也太没规矩了。竟然敢对自己的师尊动手,这可是欺师灭祖。我看他反应如此激烈,必定是心中藏奸。明师兄不妨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也搜搜魂,也好让大家安心。当然,若明师兄舍不得,我和甘师弟都可以代为效劳。” 甘成玉站在一旁讪讪的后退一步。你可以代为效劳,但别拉上我。他即便再迟钝也看出来了,明师兄对白萧是有几分不同的。他不相信何道成会看不出来。或者说,何道成就是看出来了,才会在这里扎明师兄的心。你作死能不能别带上我? 而且…… 甘成玉看了白萧一眼,叹了一口气。他这段时间每次看到白萧,都觉得白萧的身体很虚弱。若白萧的灵根真的被毁了,搜他的魂无异于在他的坟头上添土。 “搜魂?”明海月冷哼一声。 何道成仿佛听不出明海月语气中的冷意,热情的走上前。 “正好明师兄将白萧困住了,就由我来代劳吧。明师兄德高望重,怎么能做这种引人诟病的事情。” 明海月眼眸半垂。一甩袖子,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何道成推出去十米远。 “本尊的徒弟,不管是奖赏还是惩罚,都轮不到其他人插手。” 明海月说罢,在掌中凝聚灵力。 何道成被推出去后,原本正要发难。听闻明海月的话,冷笑一声站在原地。 “这么说,明师兄是要亲自动手搜魂咯?” 明海月没说话。这在何道成眼中就相当于默认了。 “那师弟就拭目以待了。” 一直站在台下的陵南鹤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想为白萧说几句话,但现在这个场景似乎没有他说话的权利。他甚至都走不上云台,更别提发表意见了。 掌门师尊,求您千万别听二长老的。求您了…… 明海月掌中凝聚灵力却并不是要搜白萧的魂。他看白萧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即便是瞎子都知道白萧现在的情况不好。他想给白萧输送点灵力。顺便诊断一下白萧的灵根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萧却误会了明海月的举动。他咬紧牙关,凝神静气,准备做最后的反抗。 “明师兄……”甘成玉想提醒明海月一句,却被身后的何道成拉住了。 “甘师弟,你僭越了。明师兄是何许人也?该做什么事,明师兄自有论断。何须你多言?”何道成的眼中满是兴奋。 甘成玉:“……” 明海月的手伸向白萧的头顶。白萧深吸一口气,二指并拢,冒着灵力枯竭的风险,挣脱明海月的束缚。 他体内的灵力已经不够他维持人形。暴露身份也只是时间问题。 白萧一句口诀没念完,嘴角突然溢出一丝鲜血。 明海月动作一顿,瞳孔一缩:“你……” 白萧咳嗽了一声,身躯一软跌坐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明海月也蹲了下来,他不敢再磨蹭,立马往白萧的体内输送灵力。 白萧警惕的推开明海月,但明海月和他的力量悬殊。白萧突然想起了脖子上的项链,他心下一横,用未被禁锢的另一只手将项链扯了下来。 项链离开人体的那一刻。白萧墨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色。像是有一片雪花融化在了他的身上,空灵清润的银白,包裹住了白萧全身。 白萧握着项链,虚弱的抬眸看向明海月。纤长浓密的睫毛像结了一层冰霜,衬得那双银灰色的瞳孔,越发摄人心魄。 明海月拉着白萧的手一抖,终于松开了。他失神的看着白萧。 “你是……” “白萧居然是魔修,大家快抓住他!”这是何道成的声音。 他的声音仿若一颗石子落入水面,激起层层涟漪。台上台下的人瞬间清醒过来。拔剑声,争吵声,不绝于耳。 何道成唤出自己的佩剑,直指白萧的面门。但那把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停滞在半空中,前进不了半分。何道成对这股力量十分熟悉,忍不住冷笑一声。 想不到堂堂的天衍宗掌门,竟然会维护一个魔修。 白萧握紧手中的项链:魔尊大人!承桑!魔尊大人!救命啊! 刹那间,白萧周身红光大盛。明海月从这缕红光中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他眉间轻蹙,后退一步。 那缕红光带着白萧飘浮在半空中。 “终于舍得叫本尊了?” 红光散去,承桑负手而立。他身形高大魁梧,穿着符文密布的暗红色长袍,墨发无风自动。邪魅狂狷的站在白萧身后。就两个字:可靠。 白萧冷不丁看到他,还真有些感动。想不到那条项链居然真的有用,叫两声承桑,承桑居然真的出现了。而且还出现的这么快,这么及时。 承桑看见白萧的表情,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对着白萧张开双手。 白萧懂他的意思。给亲爹一个亲切的拥抱?白萧微微一笑,仿若雏鸟一般扑进承桑怀中。 承桑眉眼含笑的接住白萧。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而后垂眸,轻蔑的扫了一眼地面上那群,低贱的蝼蚁。 “那是谁?”甘成玉仰起头,疑惑的问到。 “还用说吗?必然是魔界中人。”何道成冷哼一声。只是那人似乎并不是普通魔族。他看起来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 “他是魔尊承桑。”明海月眸色沉静的说到。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了,他自然是认得魔界魔尊的。 “魔尊?”何道成表情惊讶,而后意味不明笑了一声:“看来我们这天衍宗,不仅混进了魔修,还引狼入室,勾来了魔尊。” 甘成玉上前一步,担忧的问到:“魔尊来这里做什么?” “……”明海月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半空:“看样子,他是来接人的。” “接人?”接白萧? 甘成玉眉头一皱,心情十分复杂。 这修仙界的修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承桑嫌弃的摇了摇头。将宽大的袖袍一扬,遮盖住白萧全身。而后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半空中。 何道成见半空中的人消失了,有些激动。 “明师兄,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明海月闻言瞥了何道成一眼:“那不然怎样?魔界魔尊修为高深莫测,你若追的上他便去追吧。” 何道成听闻这话喉咙一噎。犹豫半响只得作罢。反正今天发生的事情,足够给明海月添堵了。 白萧跟着承桑回了魔界,久违的魔界,他的家。不管怎么说,他在这里生活了两百多年,还是有那么点归属感的。 柳子苓见白萧回来了,立马一瘸一拐的跑到白萧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小萧儿,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魔界的这段时间,子苓哥哥简直度日如年啊!魔尊大人整天盼着你喊他,都魔怔了!” 承桑跟在白萧身后,听闻杨子苓的话,咳嗽了一声。 杨子苓一时太过激动,竟然忘了魔尊大人也在旁边。面容尴尬的讪笑了一声。 白萧注意到了杨子苓的腿:“子苓哥哥,你的腿怎么了?” “我的腿?”杨子苓垂眸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 当然是白萧离开魔界那日,被魔尊大人给打的。魔尊大人下手太重了,他调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所以只能暂时瘸着了。 “我的腿是我昨日自己摔的。” “自己摔的?那子苓哥哥可真不小心。”白萧摇摇头。 “是啊,太不小心了。”杨子苓也摇摇头:“我摔倒的时候还被一个人给绊了一下。不然不会摔的这么严重。” “绊了一下?谁敢绊子苓哥哥?” “当然是……” 承桑听的不耐烦了,一脚将杨子苓踹了出去。 白萧见此惊呼一声:“子苓哥哥——魔尊大人,你怎么能踹子苓哥哥?” “他的腿瘸了,不宜在外面站太久。本尊将他踹回了洞府,让他回去休息去了。” 承桑说着,拉着白萧回了魔宫。 “还有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叫他什么哥哥。”听的他一肚子火气。 第078章 黑月光(二十九) “为什么不能叫他哥哥?”白萧疑惑的问到:“杨子苓比我大啊。” 承桑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因为你是本尊养大的,而他是本尊的下属。你叫他哥哥,岂不是乱了辈分?” 白萧听闻这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以后不叫他哥哥了。” 他本来也不想叫杨子苓哥哥。每次叫他哥哥, 他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如今魔尊大人提了,他只管听命就是。 承桑的魔宫跟白萧离去的时候没多大变化。依旧是那副花团锦簇的样子。只是这里的花,长的越发茂盛了。看得出来是精心照料过的。 白萧在花圃里逛了一圈, 新鲜劲过去后,身体上的痛楚又冒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魔尊大人……” 承桑见此眉头一皱。赶紧将他抱回寝殿,放在床榻上。心疼的抚摸着白萧的脸颊。 “萧儿怎么了?可是受伤了?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苍白成这样?” 白萧摇摇头:“魔尊大人,我的内丹……被毁了。” “内丹被毁了?”承桑听闻这话眸色一沉。掌中凝聚灵力, 覆盖在白萧的丹田处。虽然不能修复白萧的内丹,但能让白萧舒服不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内丹怎么会碎了?是谁伤了你?难道是天衍宗的人?”早知道他就不应该这么痛快的一走了之。那天衍宗,能与他一战的也只有明海月。 可明海月孤家寡人一个。他若要血洗天衍宗, 光靠明海月一个人也是拦不住的。 “不是天衍宗的人。是我自己毁的。”白萧惭愧的垂下眼眸:“抱歉魔尊大人, 我还是没能将先天灵宝带回来。辜负了魔尊大人的期望。” 承桑听闻这话微微怔住, 而后叹了一口气。 “本尊怎么会怪你。你又何须道歉?本尊让你去修仙界, 只是让你去历练而已。若不是你非要离开魔界,本尊又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本尊身边?如今看来,本尊当时应该态度坚决一些。不然也不会让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白萧抬眸看向承桑。这位狂傲不羁的魔尊眼里满是心疼。他甚至能从他那双猩红的眼睛里, 看到一丝泪意。此时此刻, 他是真的在意他, 也是真的疼惜他。 可接下来的剧情却是:他逃离修仙界后, 对西陵流云怀恨在心。请求魔尊为自己报仇。将西陵流云抓到魔界里来受刑。但魔尊在折磨西陵流云的过程中,被西陵流云宁折不屈的气节所吸引, 进而喜欢上了西陵流云。 魔尊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喜欢上西陵流云后,为了博得西陵流云的好感, 便将白萧推了出去。在西陵流云的面前,白萧被魔尊一掌碾碎,成了彼岸花海的养料。 但剧情归剧情,现实归现实。白萧经历了这么多,对剧情已经没什么信心了。 万俟渊的人设都崩成那样了,谁知道承桑会不会崩? 白萧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反正不管崩不崩,他都得尽心尽力的演下去。如果实在走不下去了,那他就死遁。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 “魔尊大人,我知道你不会怪罪我。可是我心中过意不去。魔尊大人助我修炼成人形,我却不能帮到魔尊大人……” 白萧说着咳嗽了一声。 承桑闻声赶忙轻拍白萧的后背。 “你已经帮了本尊很多了。你在本尊的身边,对本尊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白萧:“……” 承桑凝神沉思:“萧儿放心,你的内丹本尊会替你找回来的。” 妖修的内丹,魔界里多的是。 白萧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魔尊大人怎么找?” “这个就不用萧儿操心了。萧儿只管等着便是。” “魔尊大人!”白萧拉住承桑的袖子:“我虽内丹被毁,但还能自己修炼。只是过去几百年的修为没有了……魔尊大人可否助我修炼?” 可千万别去挖别人的内丹。那多作孽啊。 承桑闻言沉吟一瞬,点了点头:“好。既然萧儿开口了,那本尊就助你修炼。” 白萧见承桑答应了,便放了心。开始思考怎么将话题引到西陵流云身上。 但其实不用他思考,承桑自己就会忍不住询问。 “萧儿,你在修仙界都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自毁灵根?” 白萧见承桑问起,便眼眸一转,有了主意。 “魔尊大人不知道,我不够聪明。为了得到先天灵宝,自毁灵根是下下之策。” 他将自己和万俟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毕竟这不重要。而后着重强调了一下西陵流云这个人,说他针对自己,并在切磋术法时暗箭伤人,划伤了自己的肩膀巴拉巴拉的。若不是西陵流云阻挠,他早就得到先天灵宝了。 说完后,白萧拾起袖子轻拭眼角。可怜兮兮的看着承桑。像一只寻求雌兽安慰的小动物。 白萧猜测,剧情设定里他对西陵流云应该是有几分嫉恨的情绪在里面的。他虽不喜欢万俟渊,但万俟渊移情别恋爱上西陵流云,这还是让他心中冒酸气。觉得西陵流云抢走了自己的东西。不然他也不会针对西陵流云这个无辜的人了。 但是现在,在经历过云台审判之后,一切真相大白。万俟渊不仅没爱上西陵流云,反而还真的要挖西陵流云的灵根。白萧嫉恨的情绪没了基础支撑,自然而然的就烟消云散了。所以接下来的剧情要顺利进行,还得靠添油加醋。 可让他苦恼的是,连添油加醋的材料都这么少。 “他划伤了你的肩膀?”承桑听闻这话眉头一皱:“快让本尊看看。” ……啊?这,这没法看啊。 他肩膀上那道伤口,天天被万俟渊守着上药。一天上三次,早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算给承桑看,也只能看个寂寞,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小题大做。 “不用了,魔尊大人。那道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听话。让本尊看看。”承桑倾身上前,欲亲自动手:“暗箭伤人的人最是阴险,说不定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白萧见此赶忙拦住他:“我自己来吧。” 说罢便解开了腰带,往下拉了一点衣襟。只露出了一截肩膀。 承桑看着他的举动,沧桑的叹了一口气:“萧儿出门一趟,竟然学会避嫌了。” 白萧:“……” 啊? 第079章 黑月光(三十) 承桑这话说的, 让白萧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魔尊大人想如何?” 承桑见白萧表情纠结,心中暗笑。 “萧儿还是让本尊来吧。你全身本尊都看过了,这点肩膀算什么?” 白萧:“……”行吧。承桑是他的老父亲, 他不应该胡思乱想。跟承桑生活了几百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太过提防,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毕竟大家都是男人…… 白萧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或许正因为都是男人, 所以才应该提防。 承桑缓步走上前,轻柔的拉下白萧的衣襟。 白萧压下心底的思绪,微微侧眸,有些紧张。 “魔尊大人看到伤口了吗?” “……”看到了。 承桑皱着眉头, 轻触白萧的肩膀。那莹润雪白的肩头上,有一道浅粉色的伤痕,看样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这仍旧让承桑怒不可遏。 “这是那个西陵流云下的手?” 白萧听闻这话,立马点了点头。 “是他。” 承桑闻言赶忙将白萧的衣服穿上。 “来人!” 白萧从床榻上坐起来, 疑惑的看向承桑。 “魔尊大人……” 承桑深吸一口气, 回眸温柔的拍了拍白萧的肩膀:“萧儿放心, 本尊定会将那西陵流云抓来, 千刀万剐为你出气。” “……好。”白萧愣愣的点点头。他没想到承桑的反应这么大,他原以为就这点伤口,只会让承桑笑眯眯的调侃几句。结果就这么轻易的达成了目的。 “来人!”承桑又唤了一声:“怎么回事!我魔界的人都死光了?” 站在魔宫外的守卫听闻魔尊大人的怒吼, 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属下拜见魔尊大人。” “耳朵聋了是吗?现在才出现?还是本尊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 让你们懈怠了?” “不, 不是。”守卫跪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慌张的摇摇头:“是魔尊大人以前吩咐过……只要白公子在魔宫内,所有人都不得擅自进入, 违令者剥皮抽筋。所以属下才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承桑心中了然。他倒是忘了这一茬了。于是一本正经的咳嗽了一声:“算你识相。” 守卫听闻这话扯着嘴角讪笑一声。 “本尊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还请魔尊吩咐。属下必定赴滔倒火在所不辞。” 承桑闻言眉间轻蹙略略思索:“你带领十位魔界精兵, 去修仙界天衍宗,捉拿一个名叫西陵流云的人。只要能留他一口气,其他的一概不论。” 守卫懂了魔尊大人的意思,立马抱拳应到“是,属下遵命。” “去吧。”承桑挥了挥手。 白萧也懂魔尊大人的意思。看来西陵流云在成功攻略下承桑之前,要吃点苦头了。 接下来的日子,白萧开始醉心于修炼。他现在相当于从零开始,自然要比以前辛苦一些。 承桑看着他在花圃里打坐练剑,像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似的。手中捧着一块手帕,趁着白萧休息的空挡,小心翼翼的给白萧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白萧不是一个喜欢流汗的人。偶有的几滴晶莹剔透的汗水,被承桑接在手帕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承桑忍不住背过身去,将手帕放置在唇边细细的嗅闻,像个变态似的。 杨子苓养好了腿,也跑到了魔宫看白萧修炼。 “小萧儿这么修炼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是啊,每日起早贪黑的打坐,实在是太辛苦了。”但修炼进度却又很缓慢。 承桑感慨完才反应过来身边站着的人是谁,冷笑一声。 “你倒是真不怕死?还敢来魔宫。” 杨子苓闻言没脸没皮的咧嘴笑了一声:“属下活了几千年,每天只顾着炼丹,修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遍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无聊更无趣。也只有小萧儿的出现才让我觉得多了些乐趣,不然属下早就不想活了。” 杨子苓难得的说了自己的真心话。他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嘴里没一句实话,极少表露自己的内心。此刻看着,竟有些忧郁。 承桑意外的瞥了杨子苓一眼。而后敛下心神,淡漠的收回视线。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魔尊大人居然没有把属下踢出去。”杨子苓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承桑听闻这话轻笑一声:“你要是想,本尊也可以再次把你踢出去。” “那还是别了。”杨子苓皱着一张脸揉了揉自己的腿:“怪痛的。” 承桑:“……” 杨子苓叹了一口气:“魔尊大人为何要让小萧儿这么辛苦的修炼?小萧儿虽然内丹被毁,但要找到一个完好的内丹也并非难事。难道魔尊大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这还用你说?要是萧儿愿意,本尊早就找到十颗八颗内丹供他挑选了。”承桑后悔了,他就应该把杨子苓踢出去。 “小萧儿不愿意用别人的内丹?”杨子苓听闻这话眉头一挑。觉得意料之外,又觉得情理之中。小萧儿虽然生于魔界,但显然跟他们不是同路人。 “属下还有一个法子,可以助小萧儿修炼。而且比换内丹更加有效。包管小萧儿修炼神速,日进千里。” “什么法子?”承桑知道这杨子苓老出馊主意,但为了白萧,他还是愿意纡尊降贵的听一听。 “这个法子就是……”杨子苓微微停顿,半响之后压低了声音,高深莫测的说到:“双修。” 两个字直接让承桑愣住了。 “双修?” 杨子苓点点头,围着承桑戏谑的转了一圈:“魔尊大人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坏了,魔尊大人还真有可能不知道。毕竟杨子苓也跟着魔尊大人当了几千年的差了,还从未见魔尊大人身边出现过什么人,别说人了,连一个活物都没有。白萧,是第一个。 依着魔尊大人对白萧的占有欲,他还以为魔尊大人早就已经开窍了呢。想不到几百年过去了,还是个愣头青。放着白萧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在跟前,愣是强撑着没下手。 “本尊怎么可能不知道?”承桑眉间浮起一抹折痕,一甩袖子背过身去。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知道? “……魔尊大人虽然知道。”杨子苓并未反驳承桑:“但魔尊大人似乎并未试过。” 承桑:“……”他阖上眼眸。压下心底浮动的情绪。 “属下知道魔尊大人这些年来的心病,现在心上人就在眼前,魔尊大人不妨大胆一些,试一试。白萧年纪小,你不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而且魔尊大人的修为停滞不前,也多半是因为这心病。若此事成了,这对魔尊大人,乃至整个魔界来说,都是一件喜事。” 杨子苓每日看着魔尊大人独自在这里拧巴,都看烦了。而且钻研炼丹医术之人,通常也会看命格和卦象。他观白萧的命格飘忽不定,若不早早将白萧的命格固住,恐怕日后会发生变故。魔尊大人是这世间少有的集大成者,只有他才能牵制住白萧,将白萧永远的留住。 承桑听闻杨子苓的话,陷入沉思。他知道杨子苓说的话是对的,但他若是能被说动之人,就不会纠结至此了。 “本尊会好好考虑这件事情的。” 杨子苓听魔尊大人这话,就知道他仍旧在犹豫。 “魔尊大人,您已经考虑这件事情几百年了。” “那不然如何?”承桑眉头一皱,情绪有些激动:“白萧是本尊养大的。他那么信任我……我怎么能……” “魔尊大人,正是因为他是你养大的。你最爱护他,对他最好,所以你才应该尽快下手将他留在身边。不然以后他懂得了情爱,喜欢上了别人,属下看魔尊大人如何自处。难不成魔尊大人要含泪祝福?” 杨子苓说着话锋一转:“即便魔尊大人能做到含泪祝福,那魔尊大人又如何能放心将白萧交给别人照顾?他将来喜欢的那个人,能比魔尊大人对他好吗?若魔尊大人能放心,那属下自然无话可说。” 承桑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他不放心,他当然不放心。 “还望魔尊大人,能郑重的,好好的考虑考虑。”若承桑还是犹豫不决,那杨子苓就只能把命格的事情搬出来了。到时候承桑估计直接不考虑了,扛着白萧就把婚事给办了。 “……本尊知道了。”承桑脸色阴沉,语调没什么起伏。但杨子苓知道,他说动魔尊大人了。于是微微颔首,功成身退。 在花圃中打坐的白萧还不知道承桑和杨子苓已经商量好了他的终身大事。待夕阳西下,白萧修炼完毕,起身朝承桑跑去。 “魔尊大人,我今日修炼又精进不少!” “是吗?”承桑闻言微微一笑:“萧儿果然天赋异禀。不过你也修炼一天了,先回宫好好休息吧。” “好。”白萧点点头。 承桑揽着白萧的肩膀,两人一起回了宫。 待白萧躺下后,承桑也顺势躺了下来。将白萧抱在怀中,像白萧刚修炼成人形那样,温柔的哄他入睡。 “萧儿,你可知道双修?”承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稀松平常。 “双修?”白萧不知道承桑问这个做什么,眼眸一转懵懂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是两个人一起修炼的意思吗?” “通俗的讲,确实是这个意思。”承桑微微颔首:“但却又要,更亲密一点。” “更亲密?”白萧歪了歪头。 第080章 黑月光(三十一) “怎么个更亲密法?”白萧疑惑的问到。 承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白萧解释。 “就像我和你一样, 躺在同一张床上。但要比这个……更加亲密。亲密无间。” “啊?”白萧闻言眉间轻蹙:“还能怎么亲密?” 白萧的表情依旧懵懂无知,但心里却直打鼓。他忐忑的靠在承桑的胸口上,听着他澎湃的心跳声。 承桑阖上眼眸, 埋首在白萧的肩窝处。他不敢与白萧对视。被那双清澈的眼眸注视着,让他怎么说的出口呢? 可话已至此,他不说出来又真的甘心吗? 承桑深吸一口气。 “萧儿, 你想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吗?” 白萧听闻这话,蓦地攥紧了承桑的衣襟。心提到了嗓子眼。 承桑期待着他的答案,也对这个答案十分忐忑。他顺势握紧了白萧的手。 白萧心头一跳,立马反应过来, 松开了承桑的衣襟。笑容纯澈的看着承桑。 “我当然想。”短短四个字,白萧说的咬牙切齿。 别给他整这套。在这个世界,白萧对所有人都只是利用,但对承桑, 他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颗真心。他依赖他, 他是被他养大的, 就像他的生生父母。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他说什么,他都会相信,都会遵从。 所以别给他整这套。对万俟渊他能拒绝, 拒绝不了还能使诈。但对承桑, 他束手无策。按照人设来说, 若承桑想与他双修, 他应该是欢天喜地的答应吧? 可是他不想啊……白萧突然有了危机感。 “此话当真?”承桑激动的双手握住白萧的手。 白萧:“……”他艰难的点点头,眼神疑惑。似乎并不理解承桑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真好, 真好。”承桑眼眸泛红,握着白萧的手微微颤抖。 “竟然这样, 那萧儿过段时间就陪本尊举行一个仪式。只要仪式完成,我们就能天地同契,永远在一起了。” 只要白萧想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那一切就不足为惧了。他也不必同白萧解释那么多,反正日后白萧总会明白的。与其让他亲口说出来,倒不如让白萧切身去体会。 “举行仪式?什么仪式?”白萧觉得自己脑壳痛。 “到时候萧儿就知道了。”承桑屈起手指,抚过白萧的侧脸。他的视线第一次毫不避讳的停留在白萧粉嫩的唇瓣上。鬼使神差的,他用指腹按压了一下。柔软的触感,让他瞬间心神荡漾。 白萧被他按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魔尊大人……” 承桑一手扣住白萧的后脑勺,凶狠的吻了上去。他吻的极深,白萧嘴里的空气顷刻间被承桑掠夺一空。他感觉抱着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狼,而他自己则变成了一块美味无比的肉。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承桑拆吃入腹了。 “魔……魔尊大人……” 许是氧气不足,白萧觉得自己眼前发黑,脑子发懵。而且嘴巴还痛痛的。 “我……我嘴疼。” 白萧奋力挣扎,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的。 承桑喘着粗气,放开白萧。他情绪失控,对接吻又没什么经验。待平静下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疼的看着白萧红肿的唇瓣。眼底的欲色却越演越烈。 “抱歉,都是我不好。” 承桑伸出手指,轻触白萧的唇瓣,却被白萧躲了过去。 “魔尊大人,我的嘴巴好疼啊。”言下之意便是,你别碰我了。 承桑闻言赶忙凑上前:“我看看。” 果然,白萧的嘴唇上有一道红痕,还隐隐渗出一丝鲜血。 承桑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不好。是我太鲁莽了。” 白萧垂下眼眸缄默无言。 “看来以后还得多多练习。” ……练习?! 白萧闻言表情惊悚:“练……练这个做什么?” “萧儿以后就知道了。”承桑抬手,刮了一下白萧的鼻尖。 白萧:“……”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能不能不练这个?”白萧壮着胆子提议到:“这个……不舒服……” “练好之后就舒服了。”承桑激动的表情有些按捺不住。若是白萧愿意日日陪他练,就是把他的嘴咬下来他也心甘情愿。 不过有一件事他必须要告诉白萧。 “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只有我们俩个人才能做。其他人绝对不行。如果有其他人对你做了,那他们就是犯了死罪。本尊会将他们挫骨扬灰。” “……”白萧闻言嘴角轻扯,配合的问到:“为什么这么痛苦的事情只有我们俩个人才能做?” “因为,你我二人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所以才能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情。”承桑说这话时表情无比虔诚。 白萧被这灼灼的目光盯的心里发虚。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闪躲。 “我明白了。” 明白个**。 白萧的嘴唇上被咬出了齿痕,承桑用灵力减轻了白萧的不适的,却保留了那道齿痕。想让那道属于自己的伤痕存在久一点。白萧每日清晨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直接化身为死宅,不想出门了。 这魔界里人人都是懂哥,他顶着这道伤痕出门,人人都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可不想成为别人茶前饭后的谈资。 杨子苓见白萧好几天不出门,魔尊大人最近又神神秘秘的,约莫猜到了什么。于是趁着魔尊出去采办,偷偷溜进了魔宫。 该不会是魔尊大人沉不住气,在举行仪式之前,把白萧给吃摸干净了吧?这都忍了几百年了,还差这一朝一夕?魔尊大人这么重视白萧,应该不会如此莽撞才是。 但情到浓时擦枪走火,谁又控制的住呢? 杨子苓缓步朝白萧走去。 白萧敏锐的听到了脚步声,赶忙戴上了面纱朝身后看去。 “谁?” 杨子苓闻声停下脚步,在看到白萧时微微怔住,而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小萧儿这是得了风寒?” 白萧没想到竟然是杨子苓,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 “是,我最近修炼的时候不小心吹了冷风,得了风寒。” 杨子苓闻言围着白萧转了一圈:“原来如此。怪不得小萧儿戴着面纱呢。” “我怕传染给魔尊大人。”白萧顺势解释道。 “传染给他?”杨子苓夸张的啧啧两声:“小萧儿可是小瞧魔尊大人了?魔尊大人是魔尊,他怎么可能会得风寒?不止是他,这魔界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得风寒。因为我们不是人类,我们是魔。当然,也包括小萧儿你。” 小萧儿你忘了吗?你是一朵昙花啊,怎么会得风寒呢? 白萧听闻这话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杨子苓是在给他挖坑。都怪他一时慌了神,竟然没察觉到,让杨子苓钻了空子。 “所以小萧儿你这面纱,究竟是怎么回事?”杨子苓微微一笑,伸手欲摘下白萧的面纱。白萧赶忙背过身去。 “不过是戴了个面纱而已,能有什么事?我这几天修炼无聊了,所以戴着玩。” “是吗?那为何小萧儿这几日都不见出门?” 白萧闻言侧眸:“不出门自然是不想出门。子苓哥哥问这么多,难道我出门还要向子苓哥哥汇报吗?” 杨子苓听闻这话抬手勾住白萧的肩膀,亲昵的问到:“生气啦?子苓哥哥与小萧儿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小萧儿生气的模样。看来这轻飘飘的一副面纱,意义非凡啊。” 白萧转身躲开杨子苓的触碰,皱着眉头冷哼一声。 杨子苓见此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问了。不过子苓哥哥身为这魔界的第一医修,好不容易来魔宫一趟,小萧儿总得让子苓哥哥把把脉吧?也好尽一尽身为医师的责任。” 白萧闻言沉吟一瞬:“把脉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我,把完脉就出去。我就同意让你把脉。” “好。”杨子苓点点头:“竟然小萧儿得了风寒,那子苓哥哥就为小萧儿开一张治疗风寒的药方。” “你会治疗风寒?”白萧意外的问。 “当然会。只是对于子苓哥哥来说,治疗风寒,太大材小用了。”而且在这魔界也确实不需要。 白萧不欲多说,直接伸出了自己的手腕,想速战速决。 杨子苓见此轻叹一声,搭上了白萧的脉搏。他摸了一会儿,突然眉头一皱。 “咦?” 白萧瞧见杨子苓的神色,莫名的有些紧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杨子苓摇摇头:“换一只手。” 白萧闻言立马换一只手:“怎么了你快说呀,哪里不对劲?” 杨子苓仍旧摇头。在收手的时候却手腕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了白萧的面纱。 白萧一惊,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你——” 杨子苓拽着手中的面纱。侧眸看向白萧。而后蓦地愣住。 白萧嘴唇上的痕迹已经淡下去很多了,但清清浅浅的红痕却依旧能让杨子苓看出,白萧经历过一场多么激烈的……情事。 杨子苓懂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暧昧的笑,但心底却苦涩蔓延。半响后,他在白萧愤怒的注视下将面纱放在了白萧面前的桌子上,而后垂下眼眸转身离去。 白萧待杨子苓走后,捂着额头坐了下来。真真是气煞他也。 又过了几日,白萧嘴唇上的伤完全好了。魔尊承桑昭告天下,他将与白萧举行双修大典,以天地为誓,日月为盟。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白萧听着这些誓词,头都大了。 魔界魔尊要迎娶魔后的消息太过重大,修仙界也听到了风声。 80-100 第081章 黑月光(三十二) “魔尊要迎娶魔后了。” 明海月站在玉树边若有所思。这原本与修仙界无关, 但明海月最近心神不宁,忍不住问道。 “那魔尊要娶的人是谁?” 甘成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一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魔界的人说, 那位魔后是个男人,而且……姓白。” 甘成玉的话意有所指。 姓白…… 明海月胸膛起伏,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远方, 一言不发。 这段时间天衍宗内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人心惶惶,乱成了一锅粥。 天衍宗的掌门,这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万俟渊, 玉树临风天资聪颖,却因触犯宗规被掌门师尊封印在寒潭里。二徒弟白萧,人畜无害仙姿佚貌,结果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还引来了魔界魔尊。 现在这两个被寄予厚望的弟子, 都成了天衍宗内的禁忌。这怎么不让人惊愕、惶恐。 如今, 天衍宗还能维持住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都已经是甘成玉超常发挥了。他从没想过, 自己还有稳定人心的能力。 寒潭下,万俟渊被锁链捆着。整整十八道阵法,将他牢牢的镇压在潭底。这条锁链与当初捆住西陵流云的那根不同, 这条叫捆仙锁, 是掌门师尊珍藏多年的法宝。任凭万俟渊如何挣扎, 也挣脱不了半分。 实际上他也并不想挣扎, 他压根没打算逃跑。他只是想知道白萧在哪里。他想知道白萧怎么样了。但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只能透过波光粼粼的潭水,仰望天空中的月亮。希望自己能和白萧, 沐浴在同一片月光下。 皓月当空,一个白衣修士面无表情的看着寒潭下的人。而后捏了个避水诀, 跳进了寒潭中。 万俟渊听闻声响,凝神看去。而后眸光一闪。 陵南鹤,他怎么会来这里? 陵南鹤缓步走上前。看着万俟渊如今的狼狈样,讥讽的笑了一声。 “大师兄,别来无恙。” 万俟渊薄唇微抿,并未说话。 陵南鹤见万俟渊沉默不言,顿时也没有了嘲讽的心情。其实这段时间,他也很不好过。 万俟渊被搜魂时,他也在现场。他看到了全过程,也知道了万俟渊的心路历程。他没有背叛白萧,相反他比任何人都在意白萧。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一切都脱离了大师兄的掌控。他背负的事情越来越多。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但为了白萧,他无怨无悔。 万俟渊的执着,让他对这位昔日的大师兄,重新升起了敬佩之情。他竟然误会了大师兄这么久。他真是该死。 陵南鹤心中愧疚。当即便决定。只要万俟渊能和白萧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他立马就向大师兄赔罪。哪怕是一步一叩首的请大师兄原谅,他也不觉得丢人。 结果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白萧竟然是魔修。 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仿佛颠倒了。他的世界观,还有他的感情。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后来,他呆呆的看着凭空出现的魔尊将白萧带走。又呆呆的看着云台上的人纷纷散去。 第082章 黑月光(三十三) 庄严肃穆的云台上, 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纠结彷徨。他难以接受这个结局。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相信, 原来白萧才是那个背叛之人。 修仙界与魔界向来是对立的。 陵南鹤身为修仙界弟子,又被白萧蒙骗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混账事。他应该是恨白萧的,毕竟他对白萧那么好。 但他的恨意, 只持续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恨不起来。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也依旧恨不起来。 比起恨,他很多的是怨。他怨白萧为什么要骗自己,更想问问白萧:你混进天衍宗, 究竟有什么目的?但白萧没给他这个机会。 在他还在茫然无措的时候,白萧就被魔尊给带走了。让他连质问都找不到人。 后来,他听闻魔界魔尊即将迎娶魔后的消息,尤其是那位魔后还姓白。他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但他绝对不想这门亲事就这么轻易的成功。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陵南鹤左思右想, 最有资格对这门亲事发表意见的, 似乎就只有万俟渊了。 他只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万俟渊就行了。至于万俟渊想怎么做, 就不关他的事了。 毕竟万俟渊深爱着白萧,他为了白萧连命都不要了,应该享有知情权。 “大师兄。”陵南鹤走上前, 对着万俟渊双手抱拳, 行了个礼。 万俟渊眸色沉沉的看着他。 陵南鹤见此微微一笑。他丝毫不怀疑, 若不是大师兄现在被掌门师尊的阵法封印着。他早就被大师兄一剑封喉, 送上西天了。毕竟他当初散播的流言,确确实实打乱了大师兄的计划。 不过他此番前来, 也算是将功折罪吧。 “大师兄,我知道你想知道白萧的消息。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告诉你的。” 万俟渊闻言眼前一亮, 有些激动的问到。 “白萧怎么样了?” “白萧他……”陵南鹤犹豫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白萧他其实是魔界中人。” “……魔界?”万俟渊眉头一皱:“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这件事情都已经在天衍宗内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大师兄不知道。因为那天大师兄在云台上晕倒了,所以……” 陵南鹤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他认真的看着万俟渊,想知道万俟渊有什么反应。但让他意外的是,万俟渊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就仿佛陵南鹤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那白萧现在在哪儿?”万俟渊面无表情的问到。 想不到万俟渊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陵南鹤对大师兄不禁又敬佩了几分。 “白萧被魔界的魔尊带走了。” “魔尊?”万俟渊心下一沉。但转念一想,若白萧真的是魔修,那被魔尊带走倒是要比留在修仙界安全的多。至少不用担心被仙门百家追杀。 陵南鹤点了点头:“白萧被魔尊带走后。天衍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昨日,我又听到了另一则消息。” “什么消息?” “魔界的魔尊,即将迎娶魔后。” “迎娶魔后?”万俟渊不知道这则消息有什么特别的。他对别人的婚事可没什么兴趣。 “魔尊迎娶的那位魔后,姓白。”陵南鹤看着大师兄,表情凝重。 万俟渊闻言一怔。 “大师兄,魔尊是何等人物?他只身一人闯入修仙界,只为了将白萧接回去。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主仆之情。那个姓白的魔后,很可能就是——” “够了!” 万俟渊大呵一声。紧紧拽着身上的锁链,额角青筋暴起。 “大师兄,你可有什么办法?”陵南鹤担忧的问到:“我知道大师兄对白萧是真心的,所以才特地跑过来告诉大师兄。大师兄,您对白萧一往情深,一定不会让白萧和其他人结为道侣的对不对?” 万俟渊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大师兄?”陵南鹤又唤了一声。 万俟渊仿佛失了魂。在冰冷刺骨的潭水里,犹如一叶浮萍,随波逐流的漂浮着。 陵南鹤久等无果,失望的后退一步。罢了,总之他话已带到。接下来的,就要看大师兄自己了。 陵南鹤走后,万俟渊咬紧牙关,奋力的拉扯着身上的锁链。这些锁链,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身上。他越挣扎,就盘踞的越紧。捆仙锁,并非浪得虚名。 “师尊!掌门师尊!” 万俟渊仰望天空:“徒儿知道错了!求掌门师尊宽恕!” 他重复着这一句话,不知道喊了多久。 “师尊!徒儿知道错了!” 明海月知道寒潭下发生的所有事。在万俟渊把嗓子喊哑后,他才缓缓现身。 “师尊!”万俟渊看见明海月,激动的咳嗽了一声:“师尊……” 明海月眉间轻蹙,垂眸看向万俟渊。 “你当真知道错了吗?” 万俟渊闻言赶忙点点头:“徒儿知道错了,徒儿真的知道错了。师尊想怎么惩罚徒儿都行,只要师尊肯放徒儿出去将功折罪。师尊,求师尊放徒儿出去。” 万俟渊说着,在锁链的禁锢下,吃力的跪了下来。对着明海月磕了个头。 明海月瞧见他这副执迷不悔的样子,轻叹一声摇摇头。 这哪里是知道错了的样子?若真知道错了,就不会这么着急的想出去了。 但明海月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思衬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正好本尊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万俟渊听闻这话心中一喜:“还请师尊吩咐。” 明海月沉默了一会儿:“在遥远的东方,有一座仙山。山上生长着一朵雪白色的花。山无名,花亦无名。不限时间,只要你能将那朵花带回来,交给本尊。本尊就宽恕你。” 万俟渊闻言一愣,不知为何,他觉得掌门师尊交给他的任务有些古怪。但他目前身陷囹圄,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师尊放心,徒儿定然不辱使命。” “……”明海月阖上眼眸,挥了一下袖袍:“去吧。” 万俟渊身上的锁链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水波中。脚下的阵法也伴随着一阵强光,化成了寒潭中的点点星子,消失殆尽。 “多谢师尊。”万俟渊一撩衣袍跪了下来,再次对明海月磕了个头。 明海月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天衍宗内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西陵流云失踪了。 这已经是西陵流云第二次失踪了。甘成玉从来没有这么心累过。 这段时间宗门内的事情多的让他头疼。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要操持宗门内的大小事务。他知道这段时间,西陵流云有些不对劲。但他太忙了,已经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个小徒弟了。 他就几天没看到这小徒弟,这小徒弟竟然就失踪了? 甘成玉安排好宗门内的事务后,便亲自下山去寻找。找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西陵流云的踪迹。 原来,又是被魔修掳去了。这魔界跟西陵流云到底什么愁什么怨?值得他们三番五次的大动干戈? 西陵流云并不是一开始就遇到魔修的。他想去魔界找白萧,所以趁着三长老忙碌之际,偷偷溜出了天衍宗。但他找不到魔界的方位,所以只能一路走,一路问。不过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魔修。见他们要抓自己,便顺从的束手就擒了。 准备大干一场的魔界守卫一脸懵逼。 说好的只要把人抓回来,其他的一概不论呢?这西陵流云认输的太快,他们都没有下手的机会。 算了,只要把人抓回去就行了。 魔界这段时间也忙的热火朝天。魔尊大人要成亲了,这对整个魔界来说都是一件喜事。魔界里的风景,本来就是以红色为主。现在因为要成亲了,红的就更加猖狂了。 整个魔界,不管是树上还是宫殿里,都挂着明艳的红绸。一眼望去,红的发紫,红的晃眼。仿佛火烧云下凡,降落在地面上,把人的眼睛都给糊住了。 魔宫内,白萧撑着下巴,发愁的看着面前的嫁衣。这套嫁衣可比他之前在凡间穿的那套要繁琐多了,奢侈华丽的程度,远不是凡间之物可比的。毕竟是承桑珍藏了多年的五彩霞衣,品貌自然非同凡响。 但他不想穿啊!你说说你这套,拿去给西陵流云穿多好?给他穿干嘛啊…… 白萧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他现在有点想上吊。要不用这件嫁衣吊死算了。 承桑安排好了双修大典的相关事宜,一脸春风得意的走进了魔宫里。见白萧趴在桌子上,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怎么了?太累了吗?” 白萧闻声赶忙坐了起来:“没有,我不累。” 并对着承桑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累了就好好休息,不用勉强自己。一切有我呢。”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我知道的,魔尊大人不用担心。” “怎么又叫我魔尊大人。” 承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拉着白萧的手,将人搂进怀中。 “嫁衣试过了吗?” 第083章 黑月光(三十四) 白萧在思考, 自己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说试了,承桑问自己喜不喜欢怎么办? 如果说没试,承桑让自己现场试穿怎么办? 于是白萧犹豫了半响, 没说话。 承桑了解白萧。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试。 “这件嫁衣,是晚霞余晖中自然生成的一件天地灵宝。世人给它命名为:五彩霞衣。他的神奇之处在于水火不侵, 刀枪不入。并且能根据穿着者的身材,调整尺寸。但再神奇,也只是一件衣服。你就先试一试,看看喜不喜欢。若不喜欢, 我们就再做一件。只要你高兴,无论做多少件嫁衣,都是值得的。” 承桑当了魔尊几千年,他向来唯我独尊惯了。但在白萧面前, 他永远有耐心。 白萧见承桑言辞恳切,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好, 那我就试试吧。” 承桑闻言眼前一亮,激动的拎起桌上的嫁衣,对着白萧比划了一下。满心满眼都是期待。 白萧抱着嫁衣, 走进屏风后。 特麽的, 这衣服怎么穿啊? 白萧将五彩霞衣展开, 而后又迷茫的折叠了起来。要不他直接告诉承桑, 说自己不会穿。若承桑体谅他,说不定就能跳过试穿这个程序了呢?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 就被白萧按了下来。 比起跳过试穿这个程序。白萧更愿意相信承桑会自己跑进来帮他换衣服,那就更尴尬了。 算了, 自力更生吧。 承桑透过半透明的屏风,看到了白萧与五彩霞衣斗智斗勇的身影。他眉眼含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神清气爽过。 他若能早点想通,也不至于独自一人纠结两百多年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白萧换好了衣服。提着裙摆走了出来。 这件五彩霞衣,不愧是天地灵宝。当真完全贴合白萧的身体曲线,越发显得他身姿挺拔,腰细腿长。 承桑愣愣的看着白萧,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 白萧低头躲避承桑的视线,不自在的扯了扯袖子上的披帛。这件五彩霞衣,看上去虽然是红色的。但在阳光的照耀下,却金光闪闪,耀眼夺目。旖旎的风光,当真如晚霞一般,美的令人心醉。 在穿上这件五彩霞衣之前,白萧一直以为这件衣服十分的沉重。毕竟它看起来太奢侈也太繁琐了,少说也有二三十斤吧?但当白萧穿上后却发现,这件五彩霞衣比他预想中的要轻。 轻的就像一片云雾披在他身上。虽然保暖效果很好,但却有一种空荡荡的,赤.身.裸.体的感觉。让他有些局促和尴尬。 承桑如痴如醉的看了半响,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缓步走上前,执起白萧耳边散落的发丝,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白萧强忍住躲开的冲动,抬眸看向承桑。 “魔尊大人。” “承桑。叫我承桑。”魔尊大人纠正到。 “……承桑。”白萧低低的唤了一声。 承桑闻声微微一笑。手指圈着白萧银白色的发丝,在指尖绕了又绕。 他果真没看错。这件五彩霞衣果然很适合白萧。 如月光一般皎洁无瑕的白萧,配上如晚霞一般浓艳瑰丽的嫁衣。圣洁与妖异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在白萧身上融合的如此恰当。就仿佛在寒冬里盛开的寄春君,哪怕相隔百里,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 承桑深深的看着白萧,眸底暗流涌动。 他突然不想让白萧穿这件嫁衣了。 如果白萧穿这件嫁衣出现在双修大典上,那全世界的人都会看到他的宝贝。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宝贝,但又想将他和白萧的关系昭告天下。这真真是令人苦恼。 “白萧……”承桑低垂着眉眼,朝白萧步步紧逼。 白萧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红光,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脸上的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住。 “魔尊大人……”白萧下意识的唤了一声,见承桑面色不对,又赶忙换了个称呼:“承桑。” 承桑闻声莞尔。 白萧仓惶无措的后退了几步,很快便被承桑堵在了墙角里。他一只手搂着白萧的腰,一只手捧着白萧的脸。白萧身前身后的空间锐减,紧张的头皮发麻,瞳孔地震。 “白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将你藏起来。” 承桑闭上眼睛,低头与白萧额间相抵。 白萧屏住呼吸,一言不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 几日后,一个魔界守卫跑到承桑跟前。 “魔尊大人,属下不辱使命,将西陵流云抓来了。” “哦?”承桑原本在为白萧束发,听闻这则消息,便轻轻敲了敲白萧的肩膀。 白萧自然也听到了,他没想到魔界的人办事效率这么高。西陵流云不是甘成玉的得意门生吗?这么容易就被魔界的人抓走了? “萧儿想如何处置他?”承桑温柔的问到。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陷入沉思。 “我暂时还没想好。就先将他关起来,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好。”承桑微微颔首,转眸对魔界守卫吩咐到:“萧儿心软,就先将西陵流云打入冰山地狱,听候发落吧。” “是。”魔界守卫躬身退下。 白萧听闻这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冰,冰山地狱?” 承桑用一根绣着符文的缎带,为白萧束好了发丝。 白萧的头发很长。以往在修仙界会用发冠束起,如今在魔界就随便多了。要么任由它披散着,要么就像现在这样,用一根发带,在发尾处松松的挽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承桑后退一步,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白萧头上的发带,是从他的袖口上裁下来的。是其他任何发带都比不了的。 “怎么了?萧儿不喜欢冰山地狱吗?魔界还有火山地狱,血池地狱,以及孽镜地狱,总共十八层。” “十八层?”白萧没想到魔界竟然有这么多地狱。他在魔界呆了这么多年,但对魔界似乎一无所知。 而且这些地狱,一听就容易没命。 “那还是冰山地狱吧,听起来就很冷。就应该让西陵流云尝尝挨饿受冻的苦。”白萧咬牙切齿,做出了一副心狠手辣的模样。 承桑见他故作凶狠,却觉得实在可爱。 “冰山地狱确实很冷。不过谁叫西陵流云不长眼睛,伤了我们小萧儿呢?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头。” 白萧闻言附和着点点头。 但承桑下手,哪里是吃点苦头那么简单的。 冰山地狱里全是大冰山,每座冰山都有几十米高。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一片银白看不见尽头。 西陵流云被魔界守卫扔了进来。他趴在地上,只觉得刚刚还热乎着的手脚,瞬间便没了温度,冷的像掉进了冰窖里。 不过好在,他的手脚是自由的。冷的受不了了还能活动一下。 西陵流云在冰山地狱里走了一圈,发现体温依旧在降低,没有丝毫回升的迹象。这样可不行,若再冷下去他就要被冻死了。 如果被冻死了,他就再也见不到白萧了。 西陵流云一撩衣袍,就地打坐。在掌中凝聚灵力,驱散周围的寒气。但他口诀念了好几遍,却发现自己的掌心空空荡荡,一丝灵力都没有。 怎么回事? 西陵流云眉头一皱。又试了一遍,掌中依旧空空荡荡的。连丹田里都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难道…… 西陵流云环顾四周。他终于发现了这个地方的古怪。这片冰天雪地,不仅仅是冷这么简单。它还会封印人的灵力,让他变成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普通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雪越下越大。西陵流云很快便没了行动能力。他靠在冰山上闭上了眼睛,手中握着一个雪白色的剑穗。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雪纷飞,将他掩埋。 夜幕降临,血月当空。 冰山地狱里出现了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他将头顶上的兜帽放了下来,精美绝伦的容颜在风雪的衬托下越发白璧无瑕。 白萧猜到了冰山地狱会很冷,却没想到会这么冷。这里怕不是零下几百度了吧?如果是一个凡人踏入这里,估计瞬间就冻成冰块了。 也不知道西陵流云怎么样了。还活着没。 冰山地狱很大,又堆满了积雪,要找人实在不容易。 白萧时间不多,便使了一阵风,将飘落的雪花吹散。终于他在一座冰山的山脚下,找到了西陵流云。 西陵流云已经昏迷了,整个人都冻僵了。他蜷缩成一团靠在冰块上,身上堆满了冰碴子。 “西陵流云?西陵流云?” 白萧轻轻推了一下西陵流云的肩膀。 西陵流云已经失去了意识。白萧怎么推他,他就怎么倒。 白萧见此心下一沉,忐忑的屈起手指探了探西陵流云的鼻息。而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来的不算太晚。西陵流云还活着。就是离死不远了。 白萧从袖子里取出一颗药丸喂给西陵流云。这颗药丸能护住西陵流云的心脉,保住西陵流云的性命。 第084章 黑月光(三十五) 西陵流云吃下了药丸, 渐渐恢复了些神志。 他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白萧见西陵流云醒了,抬起胳膊在西陵流云的面前晃了晃。 “西陵流云?你觉得怎么样?还好吧?” 西陵流云愣愣的看着白萧, 眼神没有焦距。他听见了白萧的声音,却听不清白萧在说什么。他的耳朵里像被灌满了铅水,眼前像被蒙了一层厚重的纱布。这混混沌沌的, 听不清也看不清的感觉让他痛苦极了。 白萧见西陵流云没反应,心中有些担忧。这主角受,不会被冻傻了吧? 算了,还是先将人救出去吧。 白萧拍掉西陵流云身上的冰碴子, 又将身上的斗篷披在西陵流云身上。 西陵流云顺从的被白萧搀扶了起来。站在白萧身侧,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他攥紧了拳头,即便神志不清,也依旧没忘记自己手中的剑穗。 白萧带着他, 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冰山地狱。西陵流云虚软无力的靠在白萧身上, 闻到了白萧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香味。 他浑浑噩噩的大脑终于有了片刻清明。 谁?是谁扶着他? 他这是……又被人给救了吗? 白萧……是白萧吗? 原本安安静静被白萧搀扶着的西陵流云, 突然挣扎了起来。白萧一时不察, 被西陵流云带着混进了雪堆里。 白萧,白萧! 西陵流云使劲睁眼闭眼,努力让自己的视野变得清晰。他看到了那个趴在雪堆里的人, 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白萧皱着眉头从雪堆里站了起来。回眸看向西陵流云。见西陵流云像一只大蜘蛛似的朝自己冲了过来, 顿时被吓了一跳。他意识到西陵流云已经醒了, 赶忙背过身去给自己施了个易容术。希望别被西陵流云认出来。 西陵流云红着眼眶, 激动的将白萧扑倒在地上。 “白萧,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一直在找你。” 白萧奋力的推开他:“你看清楚,我不是白萧。” 西陵流云摇摇头, 又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白萧。 “不,你是白萧。我认得你。我认得你身上的味道,你瞒不住我。” 白萧又推开他:“你是被冻傻了吗?我是魔族,我可不认得你说的那个什么白萧。要不是有人托我救你,我才懒得管你呢。” “不,你是白萧。”西陵流云笃定的看着白萧,黑瞳中带着执拗与疯狂:“我知道你是魔族,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别说是堕魔,就是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其实,我其实,我……我喜欢你。” 西陵流云拽着白萧的袖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与白萧之间,存在太多误会。他怕自己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白萧,我心悦于你。” 白萧没想到西陵流云会对自己表白。为什么呢?明明他们两人都没怎么接触过,为什么会对他表白呢?白萧想不通。 西陵流云见白萧不说话,便拉着白萧的手摸向自己的丹田。 “你不是想要我的灵根吗?它就这里。以后它就是你的,你随时可以将它拿走。” 白萧闻言抬眸看向西陵流云,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你莫不是疯了。灵根是什么东西?是可以随意取舍的吗?” “不。”西陵流云赶忙否认到:“我没有随意。我只是愿意将它给你。” 西陵流云说着,表情有些委屈。 白萧看着西陵流云这幅样子,只觉得头疼。 “虽然你说的很诚恳,但我真的不是白萧。我只是魔界里的一个小侍卫,受人之托来救你而已。” “那你告诉我,你是受谁之托?”见白萧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西陵流云有些难过的问到。 “那个人让我保密。”白萧略略思索:“不过他看上去很在乎你,所以我可以破例告诉你。” 西陵流云静静的看着白萧,耐着性子听白萧胡说八道。 “他叫万俟渊。”白萧决定帮万俟渊拉一下好感度。 西陵流云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 “是他吗?” 白萧点点头:“是他。他大约是做了什么错事吧,所以特意叮嘱我,让我不要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但我看的出来,他是很在乎你的。你们要是有什么误会,就当面把事情说清楚。人生苦短,不要在不值得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西陵流云听着,眼眶酸涩,有点想哭。他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说到:“好,我信你。” 白萧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心情有些复杂。若西陵流云真的信了他,倒也还好。可看他这样子,分明是在敷衍他。 不,也不是敷衍。总之,西陵流云看上去有些奇怪。 白萧一时无言,半响后故作轻松的说到:“信了就好。” 西陵流云张开一直握着的拳头,将手中的剑穗递给白萧。 白萧看着那条颜色素净的挂饰,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 “……我的?”白萧疑惑的接过挂饰。翻来翻去的看了一会儿,终于认了出来。这条挂饰,是他佩剑上挂着的那根剑穗。怎么会落在西陵流云手中? “这不是我的。”白萧将剑穗还给西陵流云。 “……”西陵流云捧着手中的剑穗,叹了一口气。白萧不承认,他也不强求。 “那我就当这条剑穗,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吧。” 白萧听闻这话想开口反驳,但又没什么立场。只能转移话题。 “我们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 西陵流云将剑穗塞进衣襟里,点了点头:“好。” 白萧在来救人之前做足了功课,冰山地狱的地形已经被他摸清楚了。西陵流云跟在白萧身后,很快便走出了冰山地狱。 西陵流云体内被封印的灵力,立马充盈了起来。 “好了,就是这里了。你走吧。”白萧给西陵流云指了一条明路。 西陵流云闻言脚步一顿:“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白萧听闻这话讥讽的笑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魔界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跟你走?倒是你,要是再不走,一会儿被魔尊大人抓到,你就死定了。” 说起魔尊,白萧也没想到承桑居然下手这么快。要不是浮生镜灵提醒他,估计过几天他就只能给西陵流云收尸了。 原剧情里,承桑虽然相信白萧,但也不会只听白萧的一面之词。他对修仙界的人,是不屑的。所以将西陵流云抓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折辱他。 修仙界的人不是自恃清高,整日自命不凡吗?他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结果西陵流云的骨头是真的硬,硬的让承桑刮目相看。 但现在剧情已经崩的差不多了。白萧不确定承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所以事先留了个心眼。不过他的心眼似乎留少了。 他只是觉得,承桑折磨西陵流云可能会折磨的比较狠。却没想到承桑一开始就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如果继续让西陵流云呆在魔界,大概率会小命不保。 所以白萧决定,还是将西陵流云送走。 反正魔尊在原剧情里只是男配攻二,官配还是万俟渊和西陵流云。就算不走这段剧情也没关系,对故事的结局影响不大。 才怪。 白萧叹了一口气。 西陵流云听着白萧说的话,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白萧见他不走,冷哼一声:“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路也给你指明了,爱走不走随便你。” 白萧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西陵流云下意识的伸手,想挽留白萧。但看着白萧果决的背影,他又失落的收了手。白萧说的对,魔界才是他的家。他有什么理由让白萧跟自己离开?是他想的太天真了。 白萧担心承桑发现自己不见了,火速跑回了魔宫。见承桑还没回来,便松了一口气。如今他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任务。他给西陵流云规划的路线,可以说是最安全的了。只要西陵流云不是个傻子,就一定能安全离开魔界。 可即便安排的如此妥帖,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承桑今日似乎很忙,直到子时才回来。他一回来便爬上床榻,将白萧搂进怀中。 白萧做出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抬手揉了揉眼睛。嘟囔到:“承桑?你回来啦。” 承桑点点头:“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白萧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承桑闻言蹭了蹭白萧的脸颊:“萧儿想我了吗?” 白萧:“……” “我去布置了双修大典的场地。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相信我,到时候你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嗯。”白萧打了个哈欠。在睡梦中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魔宫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魔尊大人,属下有事禀告。” 承桑闻声捂住白萧的耳朵,皱着眉头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事情非得大半夜的来禀告?都是一群饭桶。 白萧听闻魔宫外的声音,心下却有些紧张。 承桑安抚的拍了拍白萧的后背,而后怒气冲冲的下了床,朝门口走去。 白萧压下心底的疑虑,披上外衣跟在承桑身后。 大殿外,两个魔族守卫押着一个人,听候魔尊大人发落。 白萧看见那个人觉得有些眼熟。待看清后一巴掌拍在额头上。 天呐,居然是西陵流云。他究竟在干什么?一晚上了还没逃出去吗? 第085章 黑月光(三十六) “魔尊大人, 这个人就是西陵流云。原本他应该在冰山地狱里受刑。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逃出了冰山地狱。属下在魔界的边境发现了他,就将他抓了回来, 听候魔尊大人发落。” 承桑听闻这话眉头一皱。 “冰山地狱里的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犯人都看不住。” 魔族守卫知道魔尊大人这是要问责了。 “魔尊大人息怒。冰山地狱里的守卫对魔尊大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属下认为,大概是这西陵流云太狡猾了。修仙界的人向来如此,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们魔界的人都很单纯,对上他们自然是防不胜防,容易被骗。” 魔族守卫说着,直接跪了下来。 承桑挥了挥手:“起来吧。本尊今日心情好, 就饶过你们这次。下次再犯,本尊定不轻饶。” 魔族守卫闻言松了一口气:“是。” 西陵流云被按在地上,膝盖深深的陷进泥土里。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愣愣的看着魔尊身后站着的白萧, 一言不发。 白萧见他盯着自己, 下意识的往承桑身后躲了躲。 “魔尊大人, 这西陵流云, 您要如何处置?”魔族守卫毕恭毕敬的问到。 承桑闻言瞥了西陵流云一眼:“能逃出冰山地狱,确实有几分本事。就将他凌迟处死吧。” 凌迟处死后,再将他的魂魄收进魂器里, 练成魂幡, 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白萧听闻这话心头一跳, 赶忙拉住承桑的手臂。 “等一下等一下。承桑, 要不先把他吊起来吧?我想用鞭子狠狠的抽他,就让他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白萧说的义愤填膺。魔族守卫难得看到白公子发表意见, 为难的看向魔尊大人,需求魔尊大人的意见。 承桑抬手揉了揉白萧头顶上的发丝。而后冷声吩咐到:“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西陵流云吊起来。” 啊? 魔族守卫反应有些迟钝, 待想通后立马点了点头:“是,是。属下遵命。” 然后西陵流云就被吊在了魔宫外的一棵大树上。 白萧有些担忧的看了西陵流云一眼。 西陵流云被吊的有些难受,但他仍旧一声不吭。只是遥遥望向白萧。他没想到白萧与魔界魔尊,关系如此亲近。他只是听说,魔尊在云台上把白萧接走了。如今亲眼看到白萧与魔尊的相处模式,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他原以为,白萧只是魔界魔尊的亲信。如今看来,他一直以为的情敌,根本不是万俟渊。而是这个专断独裁的魔尊。 承桑察觉到了西陵流云的视线,心中不虞。揽着白萧的肩膀,转身朝魔宫内走去。 “今日太晚了。萧儿要赏他鞭子,还是等明天天亮之后吧。” “好。”白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次日,天刚泛起鱼肚白,承桑就起床去处理公务了。在临走之前,他给白萧掖了掖被子。 白萧在他走后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衣服跑下床。 西陵流云在外面吊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西陵流云自然还活着。修仙之人的身体素质也不是盖的,虽然被吊着很痛苦,但比呆在冰山地狱里舒服多了。 白萧站在魔宫外看向西陵流云。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唤来了魔族守卫。 “白公子有何吩咐?” “鞭子呢?”白萧问到。 “属下都准备好了。”魔族守卫唤来了一群小侍,让他们整齐的站成两排。每个小侍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摆满了各种造型奇特的鞭子,供白萧挑选。 白萧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而后装模作样的在托盘里挑挑拣拣了一番。 “不行,这些鞭子都不行。没有我想要的。” “白公子想要什么样的鞭子?”魔族守卫恭恭敬敬的问到。 “我想要那种……有倒刺的,挥人身上能带起一层皮肉的……那种鞭子。” 魔族守卫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骨刺鞭。” “骨刺鞭?”白萧眼眸一转否认到:“不是那个。你按照我的要求,重新去做一批鞭子。等做好了,再让我挑选。” “是。”魔族守卫应了一声:“白公子放心,明天属下就能做好。” “明天?这么快?”白萧眉头一皱:“你做这么快,能保证鞭子的质量吗?你莫不是想敷衍我。” “……”魔族守卫沉吟一瞬:“那白公子想如何?” “尽量做久一点吧,做的完美一点。要保证每一根鞭子都是精品。” “……属下明白了。”魔族守卫无奈的点了点头。 白萧拍了拍魔族守卫的肩膀。鼓励道:“加油,你一定可以。” 魔族守卫一时无言:“多谢白公子。” 说罢他便带着身后的小侍,转身离去。 白萧目送着魔族守卫远去。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尽量保西陵流云了。但他目前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只能尽力拖延时间了。甘成玉也是个护短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徒弟被魔界的人掳去了,应该不会坐以待毙。 甘成玉确实不会坐以待毙。天衍宗身为修仙界的第一宗门,却被魔界的人搓圆揉扁,随意绑架欺骗。这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找魔界要一个说法。 最起码得把天衍宗的弟子救回来,不然说出去也不好听。更何况此事是魔界的人有错在先,就算因此掀起仙魔两界大战,也是魔界的人承担这个因果。 天衍宗的大堂上,明海月端坐在上首。甘成玉和何道成分列两侧。 “明师兄,西陵流云是我的得意门生,此事非同小可。修仙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甘师弟说的对。”何道成罕见的和甘成玉站在了同一阵营。 “天衍宗是修仙界的风向标。我们的态度,就代表了修仙界的态度。若连我们都不敢向魔界讨回公道,那其他宗门岂不是任由魔界中人欺凌?长此以往,这修仙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倒不如一并加入魔界算了。” 明海月闻言抬眸:“那你们二人的意思是,主战?” 甘成玉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主战。” 何道成是一直都主战的,压根不用思考。毕竟有战争才有扬名立万的机会。 明海月见此,心情有些复杂。 甘成玉向来猜不透明师兄的心思。紧张的看着明海月。 明海月思虑良久:“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明师兄英明。”何道成走上前,双手抱拳对着明海月行了个礼。 第086章 黑月光(三十七) 魔族守卫按照白萧的要求, 矜矜业业的制作着鞭子。但鞭子还没制作完,白萧和承桑的婚期就先到了。 “这么快?”白萧有些意外:“不是说要等场地布置好之后吗?” “已经布置好了。” 杨子苓缓步踏入魔宫,对白萧行了个礼。 白萧侧眸看向他, 眉间轻蹙:“你来干什么?” “按照习俗,结契的两个人在双修大典之前不能见面。所以魔尊大人便派我来照顾你。” 魔尊大人平时虽然不待见他,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很信任他的。 白萧闻言坐了下来, 看上去不太开心:“我不需要你照顾。” “怎么会不需要呢?难道小萧儿想自己束发吗?”杨子苓执起一把木梳,笑着问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萧冷哼一声:“我不会束发,难道他们也不会?” 白萧抬手指了一下身后的侍从,呜呜泱泱的一大群人, 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头发? 被提到的侍从,立马整齐划一的后退一步。低眉顺眼的不敢说话。 “他们自然会。但他们的手艺,可能还比不过我。” “你?”白萧听闻这话有些诧异:“你会束发?” “我当然会。”杨子苓点点头。 “还真是意外。我以为你只对医术感兴趣。” “我确实只对医术感兴趣。但平日里时间太多了,所以闲暇之余也会钻研一些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包括束发吗?”白萧眉头一挑。束发算什么有趣的东西? 杨子苓微微颔首。 “那化妆呢?你也会吗?”白萧问到。 “会。”杨子苓点点头:“只要小萧儿需要, 那子苓哥哥就会。” “好。那就由你来为我装扮吧。”白萧也懒得推辞了。 “属下遵命。”杨子苓微鞠一躬。在白萧看不到的地方, 勾起了嘴角。 如此, 小萧儿和魔尊大人的双修大典, 他也算是参与了一部分。 西陵流云仍旧被挂在大树上。他也不记得自己被挂了多少天了。虽然很痛苦,但至少能每天看到白萧。白萧虽然不搭理他,但会悄悄的施法给他垫一下脚尖。让他不至于肩膀脱臼。 所以白萧还是很在意他的。只是碍于魔修的身份, 他不敢正大光明的对他好。 西陵流云这般想着, 连带着心情都愉悦了起来。白萧一句话都没说, 他已经完成了自我攻略。 但是今天, 魔界里有些不同寻常。西陵流云天一亮,就死死的盯着魔宫的大门。他在等白萧出来。但白萧始终没出来。 白萧在做什么?难道在睡懒觉?还是身体不舒服? 没过多久, 西陵流云就有了答案。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面前的宫殿上。 有几十个魔界侍从在魔宫外忙碌。他们手中捧着红绸, 将整座黑沉沉的宫殿挂满。艳丽的红绸和宫殿外的花圃相彰得益,竟让这阴沉的魔宫变得喜庆了起来。 为什么要挂红绸?为什么要贴窗花?为什么…… 西陵流云看着窗棂上那个大大的囍字,心尖一颤,有些崩溃。 是谁要成亲了吗?是魔尊,还是…… 西陵流云喉咙一噎,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是魔尊和白萧吧?不,不行,绝对不可以。 有两个魔界侍女手中端着托盘,从西陵流云身旁路过。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谁啊?怎么还在这里吊着?” “嘁。别看他。听别人说,他是修仙界里的修士。因冒犯了魔尊大人,才被挂在了这里。他们惯会花言巧语,残害我们魔界的修士。我们以前吃他们的亏吃的还少么?千万别理他。” “原来是这样……”侍女点点头。而后抱着手中的托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想不到白公子真的要和魔尊大人成亲了。不枉我给他们画了那么多图册。” “你还说呢,要是让魔尊大人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哎呀,我又没给别人看。我只是自己偷偷过过瘾罢了。” “嗐,你吃独食?那怎么行!要不你也给我看看吧?我阅后即焚绝不外传。” “嗯……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真的想看的话,今晚就到我房间里来吧。我给你看就行了。” “好。” “不过说实在的,魔尊大人和白公子真的太般配了。魔尊大人从来没对一个人这么好。” 按照魔界的习俗,结为道侣是不会在窗户上贴窗花贴囍字的。这是凡间的习俗。点红烛,贴窗花。虽然很浪漫,但对魔界的人来说太矫情了。 魔界的人,崇尚随性自由。不会轻易结契,毕竟一结契就是一辈子。仪式搞的太全面,反而会有压力。 但又有谁不渴望一世一生一双人呢? 魔尊大人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就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他不仅要与白萧结契,天地为誓,日月为盟。还要与白萧像凡间的小夫妻一样,做一对简单的神仙眷侣。所以便借鉴了凡间的习俗。 贴窗花,挂红绸。红鸾帐内点红烛。甚至还备上了合卺酒。就等着和白萧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两位侍女的身影渐行渐远。她们说的话入了西陵流云的耳,更入了他的心。 他看着面前纷纷扬扬的红绸,心中无比苦涩。 魔宫内,白萧换好了嫁衣,银白色的发丝也被发冠束了起来。 杨子苓的手艺果然没得说。束发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萧最开始以为束发的只是一顶普通的发冠,结果侍从将发冠呈上来后,白萧直接吓了一跳。 那顶发冠极为奢侈,做工极为精细。像是用宝石堆砌而成的,但并不杂乱。因为所有的宝石都长的一样,大小匀称,颜色纯净。不说做工,就是凑齐这么多一样的宝石也是很不容易的。 最重要的是,这顶发冠很大。比寻常的发冠大好几倍。 这魔界,人均发育逆天。白萧一米八的身高在魔界也只能算中等。这顶发冠硬生生的把他的身高增加了二十厘米。真真是身高不够,发冠来凑。 杨子苓站在白萧身后,看了他半响。眼眸中浮浮沉沉,最后趋于平静。 “小萧儿装扮起来,倒也像模像样的。” 白萧闻言瞪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杨子苓耸耸肩,咧嘴一笑,玩世不恭。 “只是为小萧儿的装扮,表示赞美而已。” “有你这么赞美的吗?”白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傍晚时分,白萧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出了魔宫。杨子苓跟在白萧身后,就像一个超龄版的花童。 双修大典举行的地方,在白萧诞生的那片彼岸花海。只不过那片彼岸花如今被承桑移除了,种上了白萧喜欢的白色芍药。 漫山遍野一望无际的芍药花海,足以见得承桑这段时间花了多少心思。 芍药花海的中央,留出了一条大道,大道的终点是铺了红色地毯的阶梯。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可以将傍晚十分的夕阳尽收眼底。两边挂着的红绸,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如承桑对白萧的爱意,肆意张扬。 承桑站在阶梯底下,看着白萧被魔界的人簇拥着朝自己走来。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溺出来。 白萧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场闹剧。天地为誓,日月为盟的双修大典,他对承桑却是无意的。但此刻他看着同自己一样穿着红衣的承桑,心中却罕见的有些局促和紧张。 他能逃婚吗? 白萧扫了一眼周围满脸期待的魔界修士,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显然不能。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逃婚,无疑是打承桑的脸。承桑对他恩重如山,他若这么做,对承桑似乎太残忍了。 承桑见白萧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的放轻了呼吸。待白萧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后,承桑对白萧伸出了手。 白萧垂眸看了一眼面前骨节分明的大掌,而后将手搭了上去。 承桑莞尔,拉着白萧一起走上阶梯。每上一步阶梯,看到的风景都会有所不同。从此以后,这世间的风景,都由他们两人一起观看。 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是如此吧? 白萧的嫁衣拖尾很长,伴随着他的步伐。拖尾上绣着的图案也清晰的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是一朵玉昙花,也就是白萧的原身。玉昙花周围围绕着一条黑色的龙,就像这朵昙花的守护灵兽。这是承桑从未提过的他的原身,他是一条修炼上万年的魔龙。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他便属于魔界。并被上一届魔尊赋予了守护魔界的使命。 所以他一直以来励精图治,从未有过片刻懈怠。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第一次有了私心。 白萧被承桑拉着的手,逐渐起了一层薄汗。 夕阳落下,霞光满天。这道阶梯终于走到了尽头。 承桑拉着白萧的手转过身去。抬眸看向天空。结契的誓词被他无比虔诚的说出口。 “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顺天地之意,从日月之约,今,我承桑与白萧结为道侣,合为一家。盟誓发愿,一生相伴好似鸿雁,千万年同修共登道岸。” 这是正常的结契誓词。 承桑顿了顿又说到。 “若我承桑有负白萧,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三界除名,永世不得轮回。若白萧负我,则有违天意。我愿画地为牢,使其变作笼中鸟。与他顺应天意,永结同心。” 他这一次说的比上一次还虔诚。 白萧听着瞪大了眼睛。兄弟,你在说什么啊…… 第087章 黑月光(三十八) 白萧真想把承桑的嘴巴捂住, 让他不要胡说八道。但事实上,他捂不住,也没法捂。 承桑宣誓完毕后, 取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刀。他划的毫不留情,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白萧看着他掌心中的血哗哗流淌, 心中无比惊讶。 “承桑,你这是?” 承桑眼眸半垂,微微一笑。拉过白萧的手:“忍一忍,会有些疼。” “啊?”什么?他也要划吗? 白萧瑟缩了一下。 承桑趁着白萧不注意, 立马在白萧的手掌上划了一刀。他那一刀要轻一些,但再轻也是一道伤痕,还是很痛的。 “先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承桑执起白萧的手吹了吹。然后用自己流血不止的手, 与白萧十指相扣。 白萧微不可见的挣扎了一下。最后认命了。 “苍天在上, 今日我承桑与白萧, 血肉相融。天地为誓, 日月为盟。从此以后,我与他融为一体,共享锦绣山河。” 天空中的晚霞, 在承桑虔诚的许诺中, 发出一道金光。绚丽灿烂的色彩, 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白萧的血, 和承桑的血,在他们的掌心心里交融。而后又迅速被伤口吸收。 白萧惊奇的感觉到, 自己的身体里突然出现了另一种力量。一种令他陌生却强大的的力量。那种力量深入他的骨髓,和他的命运连在了一起, 不可分割。 难道……这就是结契? 白萧心头一跳,握着承桑的手有些惊慌的松开了。 没人告诉他是这么结契的啊?他以为就是宣宣誓,办办婚礼。怎么会搞成现在这样?这让他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如果他和承桑的命运连在了一起,那他怎么死遁?怎么做任务? 承桑察觉到了白萧情绪,他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拉着白萧的,对着上苍。 “萧儿。你的手还疼吗?” “……”疼是不疼了。但是感觉更难受了。 白萧深吸一口气。 “你看,我们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白萧闻言低头看了一眼。确实已经愈合了。 “嗯?怎么愈合这么快。” “这就代表,我们结契成功了。” 白萧:“……”他勉强的勾唇笑了一下。 第088章 黑月光(三十九) 高台上, 魔尊与魔后深情相拥。高台下,兴奋的魔修们欢呼雀跃。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但很快被周围的魔修压制。 一个魔族士兵急匆匆的赶来。 “魔尊大人, 属下有要事禀告。” 承桑闻言眉头一皱:“说。” “魔界外聚集了数不清的修仙界修士,他们说……要向魔界宣战。” “……宣战?”承桑冷哼一声,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气:“他们倒是会选时候。” 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在他与白萧结契的时候来。大概是嫌命太长了。 魔族士兵抬起头:“请魔尊大人定夺。” “他们要宣战,那本尊便应战。” 承桑一甩袖子。 “来人!” “属下在!”魔族士兵屈膝跪下。 “本尊命你,召集我魔界所有精兵,前去御敌。这帮修仙界的宵小, 在本尊的结契之日大举进犯。本尊定要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是!” 白萧在一旁听着,半响没反应过来。 这怎么?为什么…… 白萧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忍不住抓了一下承桑的袖子。 承桑回眸看向白萧,握着白萧的手, 安慰到。 “萧儿放心, 修仙界的人翻不起多大风浪。以往修仙界和魔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他们既然越过了这条线, 那就别怪本尊不留情面了。” 白萧闻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抿着唇,忧伤的对承桑摇摇头。 承桑情难自禁的将白萧抱紧, 轻抚白萧的后背。压低了声音, 温柔的说到。 “萧儿别怕。待我将他们打退后, 便来寻你。要不了多长时间, 不会错过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白萧:“……”那你还是去打久一点吧。 承桑捏了捏白萧的手,在白萧的唇边印下一吻。 “杨子苓。” “属下在。”杨子苓不知何时站在了白萧身后。 “照顾好萧儿。” “是。”杨子苓应了一声。 承桑有些不舍, 他看了白萧好一会儿。而后敛下心神,带着魔族大军, 转身离去。 白萧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响,叹了一口气。 杨子苓的心情也有些复杂。想不到大好的日子,居然遇上这种事。那修仙界的人就没一个省心的。 “小萧儿别担心,魔尊大人是何许人也?修仙界的人想打过魔尊,还得再修炼个几千年。” 白萧摇摇头,没说话。 承桑的修为在这个世界虽然排名第一,但明海月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就算明海月一个人不敌承桑,但加上甘成玉和何道成,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原剧情里没有仙魔大战这一段。白萧觉得剧情好像越来越偏了。偏的让他出乎意料。 这段时间天衍宗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天衍宗的人想救西陵流云出去,按照明海月的性格,也会从长计议。毕竟掀起仙魔两界大战是很危险的。一旦掀起战争,就意味着有人会死去。明海月为人谨慎,他不会这么冲动。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原剧情里,承桑将西陵流云抓回了魔界,想折磨他,却又喜欢上了他。所以在明海月找上门时,承桑便将西陵流云还给了天衍宗。他想取得西陵流云的原谅,所以事事都顺着西陵流云。 或许仙魔大战在原剧情里也不是没有苗头,但这点苗头在承桑的妥协之下,瞬间就熄灭了。 如今正真的仙魔大战,却越过了剧情,发生在了白萧眼前。原本在这个关头,他已经被承桑一掌湮灭,身死道消了。但现在他却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还和承桑结了契。 要不是杨子苓在身边,白萧真的想嚎叫两声。 杨子苓见白萧脸色苍白,走上前为白萧把了一下脉。 白萧警惕的回过神来,收了手:“你干什么?” 杨子苓偏头看了白萧一眼:“小萧儿不舒服?不舒服就先回宫吧。等到晚上,魔尊大人就回来了。” 白萧听闻这话嘴唇嚅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那就先回宫吧。” 如果修仙界的人前来攻打魔界,是为了西陵流云。那他就偷偷的把西陵流云放出去,这样不就解决了? 站在魔宫门口。白萧看向西陵流云。杨子苓见白萧看向那个被吊着的人,眉头一挑。 “这就是西陵流云么?”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是他。” “听说小萧儿要抽他鞭子,但这么多天过去了。我看他怎么毫发无伤?” “……鞭子还没做好。”白萧解释道。 “什么鞭子还需要临时做?小萧儿的口味够独特的。”杨子苓说这话,意有所指。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白萧侧眸看向杨子苓:“我怀疑修仙界的人前来宣战,是为了他。” “此话怎讲?”杨子苓问到。 “我在天衍宗待过一段时间。这西陵流云是天衍宗三长老的徒弟,亦是他的得意门生。我们将他抓到魔界,修仙界的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原来如此。”杨子苓心中了然:“但据我所知,天衍宗的三长老,应该不止这一个徒弟。” “确实不止这一个。但这个徒弟应该是三长老最喜欢的。” “是三长老最喜欢的,但不是天衍宗的掌门最喜欢的。”杨子苓意味不明的说到。 明海月这个人他也有几分了解。若只是三长老的徒弟,还不值得明海月大动干戈。明海月就算要救门下弟子,也不会用如此鲁莽的方式。 身为修仙界的领头人,他和魔尊大人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得经过深思熟虑。贸然攻打魔界,绝对不是上上之策。明海月聪明,机智,而且是修仙界有名的蛰居之人。他要救人,绝对是迂回且不动声色的。 白萧见杨子苓的表情耐人寻味,皱着眉头问到:“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修仙界向魔界宣战,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西陵流云。小萧儿大概不知道,前方传来的消息。此次修仙界大举进犯,领头人是明海月。” 白萧不觉得领头人是明海月有什么不一样。毕竟明海月是天衍宗的掌门,为自己门下的弟子讨回公道,他做这个领头人,再合适不过了。他只是奇怪,明海月为什么会这么冲动而已。但人是情感动物,偶尔冲动一次,似乎也合理。 “就算修仙界向魔界宣战,不完全是为了西陵流云。但我们手上的筹码只有西陵流云,所以还是得利用起来。” “……怎么利用?”杨子苓饶有兴趣的看向白萧。 小萧儿平日里单纯无害,没什么心眼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白萧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样子。有些可爱。 “先将他放下来吧。”白萧迟疑的说到。 “好。”杨子苓听命将西陵流云放了下来, 西陵流云看着杨子苓靠近自己,混沌的脑子有了片刻的清醒。他拼命的挣扎。杨子苓瞧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心烦,便一掌将西陵流云打晕了。扔到白萧面前。 “然后呢?” 白萧垂眸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西陵流云,沉吟一瞬。 “然后……将他送出魔界吧。” “嗯?送出魔界?这是为何?” “这个,我有我的理由。”白萧做出了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西陵流云说到底是修仙界的人。我们将他送出去,还给天衍宗的人,那天衍宗就没有理由再对我们宣战了。到时候我们再用他们修仙界的所推崇的仁义礼智信,来先发制人。然后……” “然后我们就不费一兵一卒,在这场仙魔大战中全身而退。”杨子苓接下了白萧的话茬。 白萧听闻他这话,微微怔住,而后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你这办法虽然天真,但倒也可行。”若修仙界向魔界宣战,只是为了西陵流云,那确实可行。但杨子苓担心,这西陵流云只是一个诱因。 “竟然可行,那就试试吧。”现在仙魔混战,西陵流云一个修仙界弟子,再待在魔界,就更危险了,还是将他送出去为好。 “好,那就试试吧。”杨子苓终究扛不住白萧请求的眼神。答应了下来。 “那你快去。”白萧指使杨子苓指使的十分顺手。 杨子苓无奈的摇摇头,将西陵流云抗了起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白萧在魔宫外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脖子有点酸。他抬手揉了一下脖子,这顶发冠太重了,压的他有些难受。他还是赶紧将发冠拆下来吧。不然脖子都要压断了。 走进魔宫内,白萧对着铜镜小心翼翼的将发冠取了下来。刹那间,银白色的发丝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这顶发冠戴上去的时候很麻烦,但取下来的时候却意外的轻松。 就在这时,白萧从铜镜里看到了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他警惕的站了起来朝身后看去。 “谁?是谁?” 白萧靠着梳妆台,缓缓的移动。他真的奇了怪了,明明自己才是魔族,怎么会被这种装神弄鬼的小把戏吓到?可偏偏,这种吓人的办法十分有效。 第089章 黑月光(四十) 也是白萧现在修为不济, 不然他定会把这装神弄鬼之人抓出来,好好教训一番。 躲在暗处观察白萧的人,在看到白萧如今的面目之后愣了半响。终是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思念, 站了出来。 白萧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微微怔住,而后眉头一皱。 “你是谁?” 站在白萧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族士兵, 但白萧却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些古怪。像是伪装过的。 “我……” ‘魔族士兵’听闻白萧的话,急切的上前一步。 白萧见他朝自己靠近,警惕的后退一步。 ‘魔族士兵’见此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会儿,一挥手, 撤下了易容术。 “是我。” 白萧听闻这熟悉的声音,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而后又快速移开视线,心里乱作一团。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魔族士兵’居然是万俟渊幻化的。 他怎么混进魔界来的? 白萧攥紧了袖子, 心情复杂。 “白萧, 我终于找到你了。”万俟渊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缓步朝白萧靠近:“白萧, 好久不见。” 白萧站在梳妆台前,退无可退。 万俟渊深吸一口气,握住白萧的手。 “白萧, 你跟我走吧?我们离开修仙界, 从此以后万水千山, 任我们驰骋。” 白萧听闻这话, 赶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万俟渊手心落空,有些失落:“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说这种话?”白萧冷哼一声, 甩了一下袖子:“你能混进魔界,想必也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吧?这样你还想带我走吗?” “我自然知道你的身份。我此番前来, 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不在乎。不管你是魔,还是妖,我都不在乎。以往的种种,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我们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吗?” 万俟渊说到最后,眼神里带上了些许恳求。 白萧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肌梗塞。 “想不到堂堂的天衍宗大师兄,居然如此不知廉耻。如今仙魔大战在即,你却昏了头,主动跑来和我这个魔修勾结。真真是可笑至极。” 白萧故意将话说的难听。一来,可以让万俟渊看清自己的真面目。二来也是为了提醒万俟渊,他身为天衍宗大师兄的职责。 万俟渊听闻这话沉默了。 “你说的对。我这么做,无异于欺师灭祖。” 白萧闻言,还以为自己将万俟渊劝住了。当下便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师兄,事事以宗门为先,这一次,我想为自己而活……” 说罢,万俟渊神色一厉,拽住了白萧的手腕。 白萧一惊,看着万俟渊坚定的眼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后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想为自己而活关我什么事?何必拉上我?万俟渊,你是傻了吗?就算是傻了,经历了这么多你也该清醒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当初在小镇上相遇,是我计划好的。我靠近你,是为了利用你,我在利用你,你听清楚了吗?” 万俟渊听闻这话,握着白萧的手一松。他的表情时而疯狂时而平静。在多番变换之下,变得有些扭曲。 为什么要提醒他?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催眠自己。让自己忽略白萧在利用他的事实。他好不容易忘记了,为什么要让他想起来? “我说了我不在乎!”万俟渊垂眸看向白萧,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容:“我说过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只要你愿意跟我走,这件事情我可以当没发生过。我们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要谈论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白萧见万俟渊如此执迷不悟,心下一狠,决定下一剂猛药。 “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跟你走。我这么跟你说,你明白了吗?” 万俟渊闻言一怔。白萧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穿透了万俟渊的心脏。让他呆愣在原地,满脸都是茫然。 “你不喜欢我?” 万俟渊摇摇头:“不,不可能的。你在骗我。你为了让我离开,还真是煞费苦心。” 白萧察觉到万俟渊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便沉默着并未接话。 “你忘了吗?我们曾经那么亲密……” 万俟渊强硬的将白萧拉进了臂弯里。指腹碾过白萧的唇瓣。 “我吻过你……我们还约定好了,将来要结为道侣。” 道侣?白萧突然想起了什么,奋力将万俟渊推开。 “道侣?你是说结契吗?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契了。” “……已经结契了?”万俟渊仿佛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无意识的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你已经结契了?和谁结契了?” “难道你不知道?”白萧轻笑一声:“你都能混进魔界了,难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 万俟渊听闻这话,表情有一瞬间的恍然。 他想起来了。他在混进魔界之时,恰逢魔界举行双修大典,他心中不安,便跟着人群一起去观礼。 庄严肃穆的高台上,红绸漫天,背靠晚霞,面朝花海,美不胜收。 但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举行双修大典的人居然是魔尊和白萧。他隐约记得,当时他在人群中失了控。周遭的魔修迅速将他镇压了下来。 许是担心影响双修大典的进程,那些魔修并未声张。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周遭的人群突然散去,他恍恍惚惚的跟着白萧回了魔宫。再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我不相信。”万俟渊踉跄着后退一步。 白萧竖起四根手指,做发誓状:“天地为誓,日月为盟。由不得你不信。” 万俟渊注意到了他掌心里的印记,立马将他的手拉了下来。 白萧眉头一皱:“你做什么?” 万俟渊掰开白萧的手指,仔细察看。 白萧掌心里的那道伤口早就已经不见了。但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暗红色的印记。那道印记很普通,一半是太阳,一半是月亮。 这道印记出现在身上,就代表了他与天地达成了契约。 白萧也是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印记。但他看了一眼,却并未在意。不过这道印记,却可以证明,他确实已经和别人结契了。于是他张开手,大大方方的让万俟渊看。 万俟渊一时无言,确认结果后,脸色便有些苍白。 “如何?”白萧收了手:“还想让我跟你走吗?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然过会儿魔尊回来了,你可就走不出去了。” 万俟渊闻言攥紧了拳头。他茫然的看着白萧,在这一瞬间,他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一直以来支撑他的信念。 “在去修仙界之前,我以为你们修仙界的人,都是聪明人。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堂堂的天衍宗大师兄,居然这么蠢。被我这个魔界修士玩弄于股掌之间,差点连命都没了,却还想着跟我重修旧好。啧啧……” 白萧玩味的围着万俟渊转了一圈:“你可真是为你们修仙界蒙羞啊。” 万俟渊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任由白萧嘲讽。 白萧见万俟渊面色灰败,觉得差不多了便惬意的叹了一口气。 “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我不杀你。你赶紧走吧。不然,我只用喊一声,就会有数不清的魔界士兵一拥而上,将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你喊吧。”万俟渊微微抬眸,他似乎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白萧见此眉间轻蹙。他不会把人打击的太过分了吧? “好。竟然你不领情,那我也不用留情了。” “来人!” “属下在。” 魔界守卫突然冒了出来。 白萧看见他,有些意外。 “你没跟着魔尊大人去应战?” 魔界守卫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魔后大人大概忘了,属下还在做鞭子。所以,并未收到去应战的指令。” 啊…… 白萧微微颔首,他还真忘了。 “那你把这个人抓进地牢里去。” 这个人?哪个人? 魔族守卫侧眸看去,这才注意到了万俟渊这个不速之客。当即面色一肃。 “是。魔后大人要将这个人关进哪座地狱?” 地狱? 白萧沉吟一瞬:“有地牢吗?”那些地狱每一个都很危险,所以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地牢?”这种原始的东西……魔界还真有。 “有的。”魔族守卫点点头。 “那你先把他关进地牢离去。听候发落。” “是。”魔族守卫应了一声。 在整个过程中,万俟渊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仿佛魂魄已经飘走了,在白萧面前的只剩下一个躯壳。 魔界外,承桑与明海月站在半空中,对峙着。半边天空是血腥的红色,半边天空是清澈的蓝色。他们麾下的魔族修士,与修仙界修士,亦是怒目而视,分庭抗礼。就等着谁先动手,然后打的天昏地暗。 承桑虽然知道自己很强,但也并未轻举妄动。明海月眸色沉寂,站在半空中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杨子苓姗姗来迟,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第090章 黑月光(四十一) “哟?怎么还没打起来?” 杨子苓单手叉腰, 轻笑了一声。像一个误入战场的二流子。 他的姿态太过张扬,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你是谁?”何道成看不惯这些魔修的张狂样,举起剑质问到。 承桑也疑惑的看向杨子苓, 皱着眉头问到:“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照顾好萧儿吗?” 杨子苓闻言叹了一口气:“魔尊大人稍安勿躁。是你的内人托我来的。” “内人?”承桑听闻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便觉得十分受用。 “他让你来做什么?” 杨子苓并未回答。而是将肩膀上扛着的人, 用一片云彩托着,还给了修仙界的人。 甘成玉老早就认出了西陵流云,但却并未出声。如今见那行事张狂的魔修把人送了过来,便立马走上前将人接住。 “徒儿?徒儿?” 甘成玉紧张的探了探西陵流云的呼吸。 “放心吧。”杨子苓提高了声调:“他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甘成玉并不相信这魔修说的话。他替西陵流云把了把脉, 确认西陵流云并无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 杨子苓冷哼一声,抬眸看向明海月。 “你们修仙界的人前来宣战,不就是为了这个西陵流云吗?如今我将他还给了你们, 你们是不是应该退去了?” 承桑听闻这话, 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把杨子苓拍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让你自作主张将西陵流云放走的?本尊留着他, 是为了给萧儿出气的。你贸然将他放走, 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杨子苓虽然肆意妄为惯了,但他还是害怕魔尊的。 “魔尊大人息怒,魔尊大人息怒。这是您的魔后交代给属下的任务。属下也是听命行事。” 承桑闻言一怔, 顿时没了气焰。 “魔尊大人, 魔后说到底也是关心你。他不希望你跟别人打打杀杀的, 伤了自己。” 承桑听闻这话沉默了半响, 只觉得心中又酸又甜:“让他费心了。” 杨子苓见魔尊大人被自己劝住了,转而面向修仙界的人, 朗声说到。 “你们修仙界的人不是向来讲究以仁为本的吗?如今你们的人,已经回到了你们身边。难道还要进行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吗?仙魔两界大战, 从来都是生灵涂炭的,不如在还没开始之前,悬崖勒马,也算是为你们修仙界积福了。” 甘成玉安置好自己的徒弟后,抬眸看向杨子苓。他自然也听到了杨子苓说的话,他此行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西陵流云,如今西陵流云找到了他也就放心了。如果明师兄决定停战,他也没什么意见。 但何道成有意见。他为这次宣战做足了准备,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轻易的结束。 于是何道成眼眸一转,上前一步。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明海月打断了。 一直缄默不言的明海月突然一甩袖子,义正言辞的道:“魔尊莫不是忘了,我天衍宗与魔界的恩怨,可不止这一个西陵流云。” 承桑闻言冷笑一声:“修仙界与魔界从诞生之初,便一直摩擦不断。要说恩怨,我魔界是不是也应该向修仙界宣战?毕竟我魔界中人,被你修仙界修士残害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修仙界的人,真是不知好歹。给他们台阶下他们还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就不应该给他们好脸色。 承桑瞥了杨子苓一眼,若不是时机不合适,他真想踹杨子苓一脚。 “魔尊何必扯那么远?”明海月眼睫轻抬,神情淡漠:“以前的事情要追溯,已经说不清谁对谁错。但眼前的恩怨,魔尊却是要给我天衍宗一个交代。” “魔尊大概是忘了。你曾经遣派一个魔修,潜入我天衍宗,欲夺取天衍宗的先天灵宝。他在天衍宗内,蛊惑人心,挑拨宗门内弟子的关系。将整个天衍宗,搅得乌烟瘴气。这件事情,魔尊难道想当做没发生不成?” 明海月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在说谁。但天衍宗的弟子,已经默契的将这件事给淡忘了。毕竟掌门师尊也下令,让他们不许再谈论这件事,想不到如今,掌门师尊竟然主动提起。 也对,毕竟白萧曾经拜掌门师尊为师,成为掌门师尊的亲传弟子。掌门师尊对白萧也是上了心的,他想讨个说法也是理所应当。 “那位魔修,也曾经拜本尊为师。”明海月说着,隐藏在袖袍中的手指,悄然握紧。 “他拜本尊为师,也是经过天地认证的。但他却叛出师门,欺师灭祖。不过他既认我做了师父,不管他是人,还是魔,都应该回到天衍宗,接受本尊的审判。但魔尊却不由分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带走。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 明海月敛下心神,略微放低了些姿态,但依旧端庄持重,高高在上:“若魔尊体恤,还请魔尊将他交出来。只要将他交出来,本尊便与魔尊定下契约,从此以后仙魔两界握手言和,永生永世不再相犯。” 承桑听闻他这一席话,面容有些扭曲。他勾唇一笑,但眼睛里却满是怒意,看上去阴森森的,仿佛随时都能取人的性命。若不是他太难以置信,反应慢了些。恐怕这明海月都没机会把他这一席话说完。 “明掌门,你可知道你口中的那个魔修是谁?” 明海月闻言瞥了承桑一眼:“他叫白萧。” “白萧?”承桑又笑了一声,那笑容极是夸张,嘴角咧开的极大。仿佛从地狱里钻出来的厉鬼修罗,浑身浴血,但脸上却带着重获新生的癫狂与兴奋,连带着承桑整齐雪白的牙齿都变的狰狞尖.锐了起来。 “你可知道,白萧是本尊的结契之人,他是本尊的魔后!你想让本尊将自己的心爱之人交出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明海月听闻这话蓦地愣住。 魔尊迎娶的魔后真的是白萧?怎么会这么快?他紧赶慢赶的带着人向魔界宣战,却还是晚了一步。 明海月压下心底浮动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变得镇定。 “想不到堂堂的魔界魔尊,居然派自己的魔后去修仙界卧底,如今还在这里故作深情?你们魔界中人,都是如此虚伪的么?” 明海月越说,承桑越气。天空中刹那间红光大盛,承桑怒吼一声,身后出现一条黑龙的影子,朝着天空发出一声龙吟,响彻云霄。 修仙界的人还从未见过魔尊发狂,一时间呆愣在原地,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唯有站在前方的明海月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这周遭的风风雨雨都与他无关。 甘成玉强行稳住心神,唤出了自己的佩剑。 “明师兄,我们怎么办?”是迎战还是…… 明海月闻言眼眸半垂,掌中凭空出现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这把剑与白萧的那把剑有些相似,但却杀气更甚。 这么多年,他一直隐居在天衍宗,对外的形象也是沉默寡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世高人,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在成为天衍宗的掌门之前,他的名气也是打出来的。 “魔尊这是不愿意将白萧交出来吗?那这场战争,似乎就只能继续下去了。” 回应明海月的,是承桑招招致命劈头盖脸的攻击。明海月见此冷哼一声,提剑御敌。 仙魔两界的领头人打了起来,其他人自然也无法避免。 杨子苓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叹了一口气。 他就说么,明海月带着仙门百家前来宣战,理由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不过事到如今,想要停战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事关白萧,想让魔尊大人冷静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杨子苓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修仙界修士,啧了一声,拔出佩剑,一剑封喉。 第091章 黑月光(四十二) 中剑之人还没来得及惨叫, 便身首异处,轰然倒地。 鲜血喷洒在半空中,染红了杨子苓的衣襟。 杨子苓来不及清理, 长剑一抖,转身踏入另一个战局。 这边打的如火如荼,白萧却一无所知。他在魔宫内兜兜转转, 心中无比焦急。 不知道杨子苓劝退修仙界的人没有。如果真打起来,这可怎么收场? 修仙界与魔界,仿佛生来就是宿敌。他们都对对方恨之入骨。在他们眼中,哪方宣布停战, 就意味着哪方认输了。 所以仙魔两界一旦开战,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因为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被对方羞辱。 白萧是真的担心。他不仅担心剧情崩坏,还担心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仙魔大战, 而生灵涂炭。 毕竟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这世上不只有仙魔两界, 还有人类。 “来人。”白萧心神不宁, 唤出了魔界守卫。 魔界守卫闻声立马现身。 “魔后大人有何吩咐?” “前线有消息吗?”白萧问到。 魔界守卫闻言点了点头:“有。” “那你快说。” 魔界守卫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确定要不要告诉魔后。 “你快说啊,怎么不说?”白萧催促到。 “回魔后大人的话,前线战况愈演愈烈, 所以属下知道的消息也并不全面……” “战况愈演愈烈……”白萧微微怔住:“真打起来了?” 魔界守卫点了点头。真的打起来了, 而且还打的十分激烈。 白萧见他点头, 心下一沉。皱着眉头在原地转了一圈。 他不明白, 不是已经把西陵流云送回去了吗?怎么还会打起来? “他们打起来之前,可有说什么?”或许还有别的, 白萧不知道的诉求。 魔界守卫闻言摇摇头:“前线传来的消息中,并未提及。” 白萧听闻这话沉吟一瞬 “那我自己去前线看看。” 白萧虽然原型是一朵花, 但他又不是真的娇花。魔界与修仙界大战,他身为魔界中的一员,也应该出一份力。 魔界守卫没想到魔后大人的求知欲这么强,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赶忙跑上前拦住白萧。 “魔后大人请三思。战场上刀剑无眼,若魔后大人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属下就只能以死谢罪了。还请魔后大人不要让属下为难。” 白萧听闻这话脚步一顿。是啊,他差点忘了。他自己去战场倒是没什么,但会连累这个小守卫。到时候,承桑肯定会治这个小守卫的罪。 可现在情况紧急,他必须要知道战场上发生的事情。 “魔后大人……”魔界守卫看向白萧,目露哀求。 白萧眼眸半垂,叹了一口气:“好,我不去战场。但你必须要帮我探查战场上的消息。” “是,属下遵命。”魔界守卫没想到魔后大人竟然真的会为自己着想,一时间喜出望外。 “快去吧。”白萧挥了挥手。 就这样,白萧在魔宫里耐着性子等了一天。 魔界守卫尽心尽力的为魔后大人探查情报。但传回来的消息却并不乐观,修仙界伤亡惨重,魔界亦然。 第二天,承桑回来了。但却是在晚上。 白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终于睡着了,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白萧瞬间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抬眸看向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承桑正在换衣服,见白萧盯着自己便微微一笑。 “把你吵醒了?” 白萧愣愣的看着承桑,摇摇头:“没,没有。” 承桑将沾满血腥味的衣袍扔出了窗外,用法术焚毁。确认自己身上没有异味后,才爬上床榻,将白萧搂进怀中。 白萧靠在承桑的胸口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欲言又止。 他有太多问题想询问,但看着承桑这副疲惫的样子,又问不出口了。 承桑知道白萧心中有诸多疑问,也察觉到了白萧的惶恐不安。他闭着眼睛轻拍白萧的后背。语气十分温柔。 “怎么了?睡不着吗?” 白萧抬眸看了承桑一眼,没说话,但表情却十分纠结。 承桑虽然闭着眼睛,但他的心却长在了白萧身上。仿佛在睡梦中都能看到白萧那副纠结的表情。他轻叹一声,将头埋在白萧的肩窝处,委屈的蹭了蹭。 “我知道萧儿有很多疑问。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萧儿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先睡一觉。等明天天一亮,不管萧儿问什么,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与明海月打了一天一夜,胜负未分,原本是不应该回来的。可他太想念白萧了,所以逼退明海月后,便火速赶回了魔宫。他想抱着白萧,就算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好好睡一觉也行。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慰籍。 他知道白萧很担心自己。但他却不想将白萧卷进这场纷争之中。所以也没打算告诉白萧,具体发生了什么。修仙界前来宣战,只要将修仙界的人打退就可以了。又何必絮聒多言,给萧儿增添烦恼呢? 白萧闻言叹了一口气,也不忍再多说什么:“那你先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承桑勾起嘴角,轻吻了一下白萧的额头,手脚并用的缠在白萧身上:“我们一起睡。” 白萧:“……”他感觉到了窒息。 承桑虽然嘴上说着,明天天一亮,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白萧知道,承桑没有把战场上的事情告诉他的打算,所以才会拿睡觉来当做借口。毕竟承桑又不是凡人,在与白萧相识之前,他也没有睡觉的习惯。他觉得浪费时间。 如果白萧真的睡着了,说不定天还没亮,承桑就消失了。 所以白萧打算一整晚都不睡。他倒要看看,明天天一亮,承桑会不会信守承诺,对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有承桑在他身边,他这个计划注定是要落空的。 承桑修长的手指按摩着白萧的后颈,让白萧逐渐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没过多久,便昏昏欲睡。白萧想让他别按了,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人从战场上回来,好心给他按摩,他还不乐意,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承桑,你别按了。你不是累了吗?先好好休息吧。” 承桑闻言幅度轻微的摇摇头,嗓音有些沙哑。 “可你不是睡不着吗?按一按会舒服一些。等你睡着了,我就不按了。” 白萧听闻这话一时无言。沉默半响后,深吸一口气。 “我睡得着,我马上就睡着了。你不用按了。” “好。”承桑嘴上答应的痛快,但按摩的手法却越发柔和了。 白萧没办法,扯出一根丝线,悄悄系在承桑的袖子上,并施了个法。到时候承桑若偷偷起床,他立马就能察觉到。 承桑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袖子上的丝线,见是红色的,便没舍得斩断。 舍不得斩断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承桑醒了,欲偷偷下床,但还没来得及翻身,白萧就也醒了。 “承桑……”白萧委委屈屈的看着承桑,水润的眼眸中带着疑惑。 承桑被他看的心尖一颤。赶忙背过身去。 白萧故作懵懂,扯了扯承桑的袖子:“承桑你睡醒了吗?” 承桑调整好心情,回眸看向白萧,点了点头:“刚睡醒。” “那你怎么不叫我?”白萧抬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翻身下床。 承桑见他睡眼惺忪,走路歪歪扭扭的,便上前一步,将人扶住。 “小心些,别摔倒了。” 白萧闻言摇摇头:“这宫殿里铺满了柔软的地毯,就算摔倒也不疼。” 承桑听闻这话心中无奈。 “承桑,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不叫我?”看你怎么解释。 “我见你睡的正香,便没忍心叫你。”这个解释天衣无缝。 “这怎么能不忍心呢?我就算是不睡觉,也不愿意睡过头。毕竟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呢。”白萧直接切入正题。 承桑:“……” “其实,我知道萧儿想问什么。”承桑也不隐瞒了:“但战场上的事情都是机密,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萧儿,为了你的安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可是我想知道。”白萧可怜兮兮的看着承桑:“魔尊大人,你答应过我的。” 承桑直接扛不住。张了张嘴,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 “可,可是,战场上的事情都是残酷的,你也未必愿意听。总之——”承桑硬着心肠,阖上眼眸:“我不能告诉你。” 白萧没想到承桑的嘴这么严,他撒娇扮可怜都不能让他松口。要不是实力太过悬殊,白萧直接一套刑罚,严刑拷打他。 “魔尊大人不能说便不说吧。”白萧失落的垂下眼眸,既然撬不开承桑的嘴,那他就换一个策略。 “那魔尊大人可否带我到战场上去?”白萧希翼的看着承桑。 承桑闻言一怔。他连战场上的事情都不肯告诉白萧,怎么可能会让白萧跟自己上战场? “不行!”承桑皱着眉头,严词拒绝。 白萧听闻这话浑身一颤,眨了眨眼努力挤出两滴泪水。 “为什么不行?我不会给魔尊大人添乱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白萧拽着袖子轻拭眼角:“魔尊大人去战场上,一去就是一整天,我一整天都不能见到魔尊大人。我真的很想魔尊大人,求魔尊大人带我去吧……难道魔尊大人不想见到我吗?” 白萧这一席话说到了承桑的心坎上。他要是不想见到白萧,就不会趁着休战,连夜跑回魔宫了。 可是带白萧上战场…… “魔尊大人,我求求你了。”白萧再次发力,牵着承桑的袖子,哭的梨花带雨:“就算战场上再凶险,只要有魔尊大人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我相信魔尊大人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承桑听闻这话面色动摇。白萧乘胜追击:“求魔尊大人将我带在身边,以解相思之苦。” 这句话对承桑来说是绝杀。他咬了咬牙:“好,那萧儿就随我上战场吧。但只能待在我的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白萧闻言一喜,立马点点头:“是。” 先上了战场再说。 第092章 黑月光(四十三) 仙魔大战与凡间的战争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白萧站在战场上, 只觉得腥风血雨,连天空都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刺眼的猩红,一半是诡谲的青蓝。厚重的云层在天空中翻涌, 仿佛下一秒就会刮起一阵大风,或者下一场滂沱大雨,将这世间的污秽洗涤干净。 承桑知道战场上的残酷, 所以带着白萧,止步于营帐之内。并没有让白萧看到太多惨无人道的景象。但即便如此,也依旧让白萧惊疑不定。 他没想到,仅仅一天的时间, 这个世界就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残垣断壁,满目苍夷。 魂幡插在阵法中,灵光如萤火一般在暗红色的草丛中若隐若现。偶然出现一两只残肢断臂,又迅速化为尘土。 白萧屏住呼吸, 闭上了眼睛。心中有些沉痛。 承桑瞧见白萧苍白的脸色, 叹了一口气。但他却不能陪白萧太久, 他还要去出征。 “萧儿, 你就在这帐内好好休息,不要乱跑。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去找杨子苓。待我战胜归来, 就来寻你。” 白萧闻言深吸一口气, 点了点头:“好。” 承桑抬手揉了揉白萧头顶上的发丝。白萧轻咬唇瓣, 突然抓住了承桑的袖子。 “承桑……”白萧犹豫的唤了一声。 “……怎么了?”承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白萧沉默了半响,摇摇头:“没什么。” 他想说, 能不能不打了?但一场战争,并不是单方面停止就可以结束的。承桑不打了, 不代表修仙界也会收手。所以,还是从长计议吧。 承桑却猜到了白萧想说什么,他低垂着眼眸,将白萧紧紧的抱在怀中。力道大的仿佛要将白萧揉进骨血里。 “放心,这场战争很快就结束了。” 白萧靠在承桑的肩膀上,幅度轻微的点了点头。 承桑将头埋在白萧的肩窝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浮动的情绪,硬着心肠,转身离去。 白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杨子苓用法器抬着受伤的魔修走了进来。看到白萧目露诧异。 “哟,小萧儿怎么来了?” 白萧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魔尊大人舍得让你上战场?”杨子苓安置好受伤的魔修,捏了个净身诀,祛除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还是说,小萧儿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白萧摇摇头:“是我求他带我来的。” “求?”杨子苓听闻这话有些震惊:“你求他,他就答应了?” 白萧微微颔首。 “这还真是不可思议。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以为就算你求他,他也不会带你过来的。毕竟,他怕你受伤。”魔尊大人有多在意白萧,他甚至比白萧本人都还清楚。 小萧儿虽然看起来聪明伶俐,但在感情上,却意外的迟钝。比魔尊大人这颗千年铁树还迟钝。 “或许是魔尊大人心软了吧。”白萧并不想跟杨子苓解释什么。他发现自己在承桑面前,装可怜是越来越拿手了。 “心软?”杨子苓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过他也没和白萧寒暄多久,作为魔界最负盛名的医修,他在战场上不仅要奋勇杀敌,还要为受伤的魔修们疗伤。 此时此刻,他只恨自己没有多收几个徒弟。不然也不会忙的如此不可开交。徒到用时方恨少啊。 白萧看着他在伤员中忙碌,犹豫的走上前。 “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杨子苓闻言一怔,回眸看向白萧。 白萧有些局促。他对医术一窍不通,但看着杨子苓忙的脚不沾地,他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站着。若能帮得上忙自然是最好的。 杨子苓瞧见白萧拘谨的小动作,蓦地勾唇一笑,将白萧拉到自己跟前。 “有,当然有需要小萧儿帮忙的地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萧儿对植物颇有研究吧?” 白萧听闻这话茫然的点点头。他确实对植物颇有研究,毕竟他自己就是一株植物。 “如此甚好。”杨子苓单手握住白萧的肩膀,白萧眉头一皱,却并没有躲开。 杨子苓语重心长的说到:“我给这些魔修疗伤,需要用到一些灵草。但疗伤用的灵草有千千万万,效果都不一样。小萧儿就帮我把它们区分出来吧。” “好。”白萧乖巧的应了一声。转身朝那堆足有一人高的灵草走去。 杨子苓看着白萧的背影,笑意渐深。但那笑却不达眼底。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裹了一层蜘蛛网,又被洒了一层玻璃渣,连疼都是细细密密的,分不清来自哪个角落。他身为医者,却对这种疼痛束手无策。只能失落的感慨到。 如果让魔尊大人知道他指使白萧干活,估计会一脚把他踹死吧? 若真能踹死,倒也不错。他想他这辈子和白萧也只能如此了,被踹死了说不定还能有下辈子。下辈子……再来争取吧。 白萧认认真真的区分着灵草,这些灵草在别人的眼中都长的差不多。但在他看来,却仿佛写了说明书一般,一目了然。白萧清理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 “杨子苓,你将西陵流云还给修仙界的人了吗?” 杨子苓闻言沉吟一瞬,点了点头:“我当然还给他们了。” “那为什么还会打起来?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这个么……”杨子苓摸了摸下巴:“自然有其他原因。但这就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情了。魔尊大人自有定夺。” 在这点上他和魔尊大人的想法是一致的。都不想让白萧知道战场上发生的事情。 白萧听闻这话眉间轻蹙。他感觉到了,不管是承桑还是杨子苓,都在有意识的瞒着他。既然他们都不说,那他就只能自己找答案了。 “小镜子,还活着吗?”白萧在心中呼唤到。 浮生镜灵:“……大人,我还活着。”它这段时间作为一个旁观者已经无话可说了。现在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歪的不能再歪了。所以,它直接潜水了,匿了。反正要挽回剧情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修仙界和魔界开战的原因是什么?”白萧问到。 “……大人您确定想知道?” 白萧不知道浮生镜灵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确实想知道。 “我想知道,你说吧。” 浮生镜灵叹了一口气。 “大人,我就不说了。我直接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给您看一遍吧。”浮生镜灵说完,镜面上白光一闪,仙魔两界开战之前的画面像电影似的在白萧面前放了一遍。 白萧看完后呆愣在原地。这,这是真的吗?明海月向魔界宣战,是为了他? 这…… 白萧拧着眉头陷入沉思,脑子里乱做一团。怎么会是为了他呢? 就算明海月想审判自己,也不应该如此大动干戈啊。白萧一想到这场惨烈的战争是因为自己,就浑身难受。 浮生镜灵见白萧脸色不好,有些担忧的问到:“大人,你还好吗?” “……”白萧轻叹一声摇摇头:“有什么办法能补救吗?” “若要说补救,就只能让魔尊承桑将大人您交出去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不大人您自投罗网吧?诚恳的向明海月赔个罪,说不定能阻止这场战争呢?”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回想起他之前在营帐里看到的魂幡:“就算能阻止这场战争,那些死去的人也回不来了。” 浮生镜灵:“就算那些人回不来了,但至少能结束这个悲剧了不是吗?或者,大人您可以死遁?” 白萧在想另一件事情:“死遁恐怕不行,我与承桑结了契,普通死遁他是能救活我的。” 除非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但这貌似不太可能。 “那怎么办?”浮生镜灵也迷茫了。 “这里是玄幻世界,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秽土重生,让人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浮生镜灵下意识的觉得没有:“这里虽然是玄幻世界,但这种法术超脱人伦,应该不可能有吧?” “查一查。”白萧神情坚定。 “是。”浮生镜灵只得听命察看。半响后它上下浮动,兴奋的跳了跳:“大人,有了有了。” “哦?快说。”白萧听闻这话也有些激动。 “这个世界有一种术法,名叫轮转之术。可以在特定范围内,让人时光倒流,从而起死回生。但因为这种术法有违常理,所以被禁止了。而且使用这种术法的代价是十分昂贵的……” 浮生镜灵看完代价后没说话。 “什么代价?”白萧问到。 “代价就是献祭。献祭一个人的灵魂,这个人以后没有轮回,没有转世,永生永世消失在尘世之间。所以就算有这种术法,也没有人愿意使用。” “……这不刚好符合我的要求吗?”白萧眉头一挑:“既能救人,又能死遁,还能不被承桑救活。你把这个术法交给我吧。” 浮生镜灵叹了一口气:“好吧。” 白萧听见它叹气,觉得有些奇怪:“你居然会叹气了?我以前同你说话,总觉得你没这么多情绪。” 浮生镜灵听闻这话脑海中快速闪过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白萧知道轮转之术的使用方法后,心里便有了打算。 第093章 黑月光(四十四)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 白萧就整理好了那堆灵草。 杨子苓原本以为白萧会刨根问底,没想到白萧还真的就不问了。不过他了解白萧,他不问, 不代表他就放弃了。他不问只是因为他知道,在自己这里他已经得不到准确的答案。所以他选择另辟蹊径。 白萧是个聪明人,他迟早会知道真相的。 毕竟在开战那天, 明海月就将自己前来宣战的理由说的清清楚楚。无论是魔界,还是修仙界,他们都对这场战争的原因心知肚明。虽然魔尊大人下了死命令,告诫所有人, 必须把这个原因烂进肚子里。但在场的人那么多,百疏一漏,总会有人告诉白萧的。 白萧也是这么想的。他需要在承桑面前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已经知道了战场上的事情。是他拖累了魔尊大人, 才让魔尊大人如此辛苦。他很自责。 这样他之后的行动才会合理。毕竟他心心念念的只有承桑, 所以他在知道承桑所背负的压力后, 必定会选择牺牲自己。就像他自告奋勇去修仙界偷取先天灵宝一样。 只不过去偷先天灵宝, 他会征得承桑的同意。而这一次他不会。他知道承桑不会同意他去修仙界向明海月赔罪,所以他会偷偷的去。 白萧将区分好的灵草交给杨子苓后,转身离去。 杨子苓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白萧不能贸然透露自己已经知道了修仙界宣战的理由, 到时候承桑肯定会大发雷霆, 派人调查是谁告诉他的。虽然没有那个人, 但发疯的承桑很容易滥杀无辜。所以白萧得从承桑这里知道这件事, 才能万无一失。 承桑又与明海月打了两天两夜。他打的累极了。 明海月的修为比起承桑虽然稍逊一筹,但他是木灵根, 木灵根能与自然相合,所以耐力极好恢复的也极快。承桑能打退他, 却打不死他,也压制不住他。只要稍微松懈,明海月就会恢复体力,卷土从来。 承桑觉得自己快没有耐心了。要打就打,打的你死我活的也算给个痛快,像现在这样拖延时间,到底有什么好处。 明海月与承桑对战也十分吃力。他虽然能从承桑手上全身而退,但他应对承桑的攻击必须全神贯注,不然就会被承桑阴损的招式刮下一层皮。 而且他面临的情况绝对比承桑更严峻。他打承桑不仅是打不死,还打不中,就算打中了对他的伤害也不大。只能就这么靠耐力耗着。纯刮痧。 白萧按照浮生镜灵说的路线,躲过路上的魔修,前往承桑与明海月对战的地方。 天空中翻滚的云层终于落下了滂沱大雨。但承桑与明海月却并没有淋湿,他们周身被灵力包裹着,连雨水都得从他们身边绕道而行。 白萧远远的看到了那两个站在半空中的人,撑着一把翠绿色的伞,躲在一棵大树后,隐匿了气息。 承桑看着明海月,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杀气。 明海月面无表情的看着承桑。他的情绪向来内敛,但此刻那双狭长的眼眸中却泛着凌厉的寒光。仿佛要把承桑凌迟。 “魔尊,我们就这么打下去,恐怕打一百年也不会有结果。” 明海月率先说道。 “若魔尊能将白萧交出来,这场战争,现在就可以停止。” “你做梦。”承桑冷笑一声。双手虚空成爪,风卷狼嚎般的煞气,化作巨大的爪牙,攻向明海月的面门。 明海月眉头一皱,二指并拢,口中念念有词。湛蓝色的屏障从他脚下升起,抵御承桑的攻击。 “魔尊若明事理,就知道本尊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白萧既拜他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他是魔修还是妖道,就算他是猫儿狗儿,这辈子都应该待在他的身边,待在天衍宗,哪儿也不许去。更何况他现在还犯了错,他要将白萧带回去,不管是审判还是调.教,都是理所应当的。 “魔尊这样一味包庇他,就不怕他走入歧途?” 承桑压根听不见明海月在说什么。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明海月——死。 白萧站在大树后,眼见那两个人又要打起来,灵机一动,将自己手中的伞抛了出去。那伞被狂风骤雨卷了起来,落在承桑与明海月中间。 承桑瞧见那把突然出现的伞,觉得有些眼熟。便立马收了爪牙,朝那把伞飞了过去。他低头握着翠绿色的伞柄,眼眸中的红光迅速褪去。 明海月瞧见他的举动,眉间轻蹙,警惕的跟了上去。但中间却依旧维持着十米远的安全距离。不知道这魔尊又在搞什么鬼。 这把伞不是—— 承桑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一年,魔界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雨。白萧是喜欢雨的,但那场雨委实太大,他又修为不济,不能像承桑一样屏蔽这些雨水。所以整个人被雨淋的恹恹的。承桑看着心疼,便亲自动手给他打造了一把精美绝伦的玉伞,还在伞柄上刻上了白萧的名字。 承桑拧着眉头,指腹在伞柄上转了一圈。果然摸到了清晰的白萧两个字。 白萧…… 白萧他来过这里了? 承桑大惊失色。白萧什么时候来这里的?他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他来的?那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明海月诧异的看着承桑的表情。视线停驻在那把伞上。难道这把伞有什么古怪?刀光火石之间,明海月骤然反应过来。能让承桑如今紧张的人,大概率是白萧无疑了。所以这把伞很有可能是—— “这把伞是白萧的?!” 回应他的是承桑劈头盖脸的攻击。明海月只得被动防御,步步后退。 承桑怀中抱着伞,将明海月打退后便收了手,转身离去。 至于白萧,他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早早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做戏做全套,他在将伞丢出去后,转身就跑,待回到营帐里时,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杨子苓看到他这副样子,惊骇的围着他转了一圈,赶忙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套衣服给白萧换上。 等承桑回到营帐里时,白萧除了头发有些湿润,已经看不出淋过雨的样子了。这是白萧特意留下的破绽。 承桑缓步靠近白萧。 白萧见他朝自己走来,仿佛还没回过神,第一次没有兴奋的迎接上去。好半响后他才反应过来,红着眼眶扑入承桑的怀中。 “承桑,你回来了。” 承桑没说话。 第094章 黑月光(四十五) 白萧心中忐忑, 抬眸小心翼翼的看向承桑。笑着问到:“魔尊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承桑垂眸看着白萧,眼神十分复杂。 白萧狐疑的后退一步,这才注意到承桑怀中抱着的玉伞。怪不得这么硌人。 “咦?这把伞怎么在魔尊大人手上?” 承桑缄默不言, 下颌线绷得紧紧。他也想知道,这把伞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白萧面上风轻云淡,但心里却十分紧张。这把伞握在承桑手中, 就像握着一个把柄。他得找到合适的理由,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但这个理由又不能太完美…… “我想起来了!”白萧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把伞之前被我借给一个魔修了。” “你借出去了?借给谁了?”承桑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不安,耐着性子问到。 白萧摇摇头:“我不记得借给谁了。当时雨下的很大,那个魔修又浑身湿透, 形容狼狈。我也顾不得多问了,直接将伞借给他了。想不到这把伞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魔尊大人手上,真是无巧不成书。” “……真的是这样吗?”承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白萧。可他不信白萧,又能去信谁呢?这世上, 白萧是他唯一不能怀疑的人。他和白萧是一体的, 他若怀疑白萧, 就等同于怀疑自己。 “当然是真的。”白萧笃定的说到:“魔尊大人你不信我?我对魔尊大人忠心耿耿, 魔尊大人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现在雨下这么大,我怎么可能偷偷出去?我又不是傻子……” “我当然相信你。”承桑勉强的勾唇一笑, 将手中的玉伞递给白萧:“这把伞兜兜转转的回到了我的手上, 现在我又将它物归原主了。” 白萧闻言, 抬手接过玉伞。承桑顺势揽着白萧的肩膀, 手指拂过白萧湿润的发丝,微微停顿。 “魔尊大人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战争结束了吗?” 承桑压下心底浮动的情绪, 摇摇头:“修仙界的人不禁打,所以暂时休战罢了。” “……”白萧听闻这话叹了一口气:“希望这场战争能快点结束。” “快了。”承桑抬眸, 目光悠远。他虽然相信白萧,也没打算刨根问底。但他却因为这件事清晰的认识到,白萧不能留在战场上。他留在战场上一天,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之前是他昏了头,才会被白萧的软言软语击中,失去了判断能力。但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等白萧睡着后,他就把白萧送回魔宫。 然而白萧跟他的计划是一样的。等承桑睡着后,他就偷偷溜出营帐,去找明海月。 魔尊大人的营帐布置的十分奢华,即便是在战场上,睡的也是蓬松柔软的雕花大床。 白萧被承桑拥着躺了下来。承桑身心俱疲,闻着白萧身上的香味,只觉得安心。他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想睡觉的冲动,强打起精神,等待白萧进入梦想。 白萧手中捏着一颗药丸,侧眸看了承桑一眼。他知道承桑浅眠,所以在杨子苓给他的储物戒指里找到了这颗昏睡药丸。杨子苓虽然人不太正经,但他炼药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连甘成玉都比不上。所以白萧才敢把这颗药丸拿出来。 基于杨子苓的炼药功底,他至少能保证这颗药丸对承桑是有用的。 不过现在让他烦恼的是,这颗药丸应该怎么喂给承桑。 “承桑,你想喝茶吗?”白萧问到。 承桑闻言睁开眼睛:“萧儿想喝茶?” 白萧有时候像个孩子似的,想要什么不会直接开口说,而是拐着弯问他想不想要。 承桑念着白萧那副可爱的样子,忍俊不禁:“萧儿想喝茶就喝吧,我这帐里倒还存了一些露水。” 这么多年来,他收集露水已经养成了习惯。 “真的?”白萧惊喜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手脚麻利的煮了一壶热茶。倒了两杯,一杯给承桑,一杯给自己。白萧背过身去,将手中的药丸捏碎,悄悄洒进了承桑的茶杯里。 “魔尊大人应该很久没喝过我泡的茶了,尝尝看,看看我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承桑听闻这话心中也有几分感慨。白萧第一次给他煮茶的时候,才刚化成人形,手法生疏不说,煮茶的方式还不得要领。承桑原本也不是什么风雅之人,但为了白萧,他找来了古籍,学会了十八种煮茶的方式,手把手的教给白萧。白萧经过不懈努力,终于煮出了一壶完美的好茶。 如今转眼,就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白萧微微笑着,将手中的茶杯递给承桑。但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承桑抬手接过茶杯,吹了吹茶杯上空漂浮的热气。白萧看着承桑的动作,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承桑临时变卦,不喝了。 承桑吹凉了杯中的茶水,而后轻抿了一口。眉间轻蹙。 这茶的味道似乎有些奇怪。 “怎么样?”白萧赶忙问到。 承桑看着白萧期待的眼神,沉吟一瞬,而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想必是萧儿久不煮茶,生疏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喝。” 白萧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而后将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睡觉吧。”承桑朝白萧伸出了手。 白萧点点头:“好。” 这一回,没多久承桑就睡着了。 白萧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声,从承桑的怀里退了出来。承桑抱他抱得太紧,他退出来的时候像一个蠕动的蝉蛹。狼狈的很。不过好在顺利逃出来了。 “小镜子。”白萧唤了一声。 “大人有何吩咐。”浮生镜灵跳了出来。 “给我规划一下去找明海月的路线。” “是。”浮生镜灵应了一声。 白萧离开营帐时,回眸看了承桑一眼。承桑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仍旧维持着环抱的姿势。仿佛怀里那个人还在。 那杨子苓当初给他那枚储物戒指的时候,说里面有迷.药、毒.药、还有春.药,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药,想不到最后起作用的竟然只是一颗不起眼的昏睡药丸。也是很戏剧了。 床榻上,承桑在白萧离开之时,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他做了一个梦,一个令他痛不欲生的噩梦。 梦里黑沉沉的天空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万物复苏,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永远消失在了尘世之间。 白萧顺着浮生镜灵给他指出的路线,很快便潜入了修仙界的营地。 魔界伤亡惨重,修仙界也不遑多让。白萧躲在大树后看了一会儿,便看到一个眼熟的修士被一群医修抬了进来。白萧还记得那个修士的名字,他叫晴羽,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现在却浑身是血,躺在了云船上。 白萧隐匿了身形,继续往里走。看到一个女修在伤员中忙的脚不沾地。白萧也记得她,她叫秦瑶迦。 又走了一段路,白萧终于找到了明海月的营帐。走到这里,白萧身上的灵器已经不足以替他隐瞒身份了。以明海月的修为,他会识破的。 所以白萧直接撤了身上的灵器。反正他现在是来认罪的,对于接下来会面临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灵器被撤下的一瞬间,他就被一股力量带进了营帐里。 碗口大的藤蔓缠绕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在半空中。 “大胆魔修,竟然敢潜入修仙界的营地——” 明海月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面孔,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清香味,蓦地愣住。他手中的藤蔓,比他的反应更快,立马将白萧放了下来。 白萧跌坐在地,涨红了脸,不住的咳嗽。 明海月听着白萧急促的咳嗽声,面色微变,而后冷着脸,眸色森寒的看着白萧。 “你怎么来了?” 第095章 黑月光(四十六) 白萧深吸一口气, 定了定心神,抬眸看向明海月,眼神镇定的有些不近人情。 “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魔界。”他强压下喉咙间的痒意, 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为了魔界?”明海月回想起了白萧潜入修仙界的目的,心中怒意翻涌,但面上却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 “你对魔界倒是忠心耿耿。” 白萧不置可否。 “你来这里是为了魔界, 那你能为魔界做什么?暗杀本尊吗?” “当然不是。”白萧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暗杀明海月这种事,是不可能完成的。 “掌门不是说,只要魔界将我交出来,就握手言和, 永不再犯吗?我今日便是为了此事而来。现在我已经站在这里了,掌门是不是应该让仙门百家退去了?” 仙魔两界大战,致使三界生灵涂炭,这应该也不是明海月想看到的。他此番前来, 也算是给明海月一个台阶下吧。 “……掌门?你唤本尊掌门?”明海月眉头一皱, 古井无波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白萧。 白萧被他看的背脊发凉, 略略思索后, 对着明海月微鞠一躬:“海月尊者。” 这是世人对明海月的尊称。他是来认罪的,当然得摆正自己的态度。 “海月尊者?”明海月差点被白萧气笑了,连连道了几声好。 “我原以为你我二人之间, 还是有几分师徒情分在的, 如今看来却是本尊想多了。既如此, 本尊也不用顾念旧情了。” 白萧听闻这话猛然抬头, 心中诧异。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他和明海月之间, 还有这所谓的师徒之情?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明海月抬手,一缕灵光没入白萧的眉心。 白萧后退一步, 捂住额头。 “这……这是什么?” 明海月并未回答,冷冷的看着白萧。 白萧眼前迷蒙,明海月的身影逐渐变成了三个、四个。他强撑着甩了甩头,想看清面前的人影,但却身形不稳,晕倒在地。 明海月接住白萧,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住白萧的肩膀。眸色死寂的看向前方。 他没想到白萧竟然会自投罗网。其实,也不是没有想到。当初,白萧的伞出现在战场上,他就有了这种猜测。真正让他没想到的是,白萧居然真的能从魔界的营地跑出来。那魔尊如此在乎他,不仅与他结为道侣,还要为了他,不惜一切代价与修仙界血战到底。如此用心,竟然也会出现这种纰漏。让自己心尖上的人跑出来。 明海月垂眸深深的看了白萧一眼。 承桑与修仙界大战,是为了白萧。白萧自投罗网是为了魔界。他们二人在世人眼中,或许算得上是情比金坚,但在明海月的眼中却只剩厌烦二字。 他们两人情投意合,情比金坚,倒显得他这个师尊变成了恶人。 明海月怀着一种别样的心思,轻轻抚过白萧的脸颊。 “你是用什么办法偷跑出来的呢?” 若承桑能轻易放手,他也不用费尽心机,与魔界周旋这半个月了。所以他断定,白萧必定用了什么法子,暂时控制住了承桑,才能偷偷跑出来。不然现在修仙界内决计不会如此平静。 承桑身为魔尊,能让白萧得手,足以见得他对白萧有多么信任。而白萧又是多么喜欢魔尊承桑,才会为了他以身犯险,舍身取义。 明海月心下微沉,莫名有些不大痛快。他闭了闭眼,摒除心中的杂念。 不管白萧用什么办法控制住了承桑,都肯定不是长久之计。现在白萧既然回到了他的身边,那他就没有必要再同魔界纠缠下去了。还是趁早撤退为妙。 “甘师弟,通知修仙界的修士,尽快撤离。” 明海月捏了个口诀,发出一道千里传音。而后抱着白萧,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甘成玉得令,立马着手安排门下的弟子撤离。半个时辰后,修仙界驻扎的营地,便只剩下了随风飘扬的魂幡。 承桑这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待他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床头。承桑失神的看着天空中那一轮圆月,低头在自己怀中摸索。他的怀中空无一人,冷风灌了进来,使得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杨子苓在营帐外兜兜转转了半响,却迟迟不敢进去通报。只因魔尊大人曾经吩咐过,在他睡觉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打扰。但现在他有要紧的事情要禀告魔尊大人。 前方传来的消息,修仙界的人突然撤离了。事若反常必有妖,修仙界的人突然撤离必定有古怪。且这古怪,杨子苓大概能猜到。但他又觉得不合理。若修仙界的人找到小萧儿了,那魔尊大人怎么会无动于衷? 魔尊大人同白萧进入营帐后便没有出来过,所以杨子苓对自己的猜测也不是很自信。按照魔尊大人的秉性,若白萧真的被修仙界的人抓去了,魔尊大人应该早就提着剑杀过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寂静的悄无声息。 他这念头刚刚升起,便觉得脚下的大地猛的一颤,从中间碎裂开来。杨子苓心头一跳,抬眸看去。面前的营帐被一阵罡风撕裂,化成了纷纷扬扬的破布,如大雪一般,簌簌落下。 一束红光仿若利剑,直冲云霄。承桑站在修仙界的营地上,看着这片荒芜的土地,眼眸中杀气翻涌,又逐渐趋于平静。 修仙界的驻扎之地,早已人去楼空。 白萧醒来时,眼前蒙着一块白布。他伸手欲摘下,却觉得指尖一阵刺痛,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可他不摘下这块白布,就什么也看不见。白萧摸索着自己躺着的地方,发现是一张床。这张床还铺的很柔软。不像是他印象中的牢房。 不一会儿,他便摸到了床沿,试探性的伸出了脚,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朝前方走了几步,他隐约闻到了一股酒香味。难道这周围有酒? 白萧顺着酒香味一点一点的挪了过去,果然摸到了一个酒缸。这地方怎么会有酒缸?难道关押他的地方是个酒窖?这多少有些离谱。修仙界哪儿有人酿酒啊…… 白萧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这里是—— 印象中,天衍宗内有酒缸的地方,有且只有一个。 白萧敛下心神,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朝门口摸索了过去。结果越摸越让他惊讶。想不到关押他的地方,竟然是明海月的寝殿。白萧有些搞不懂明海月在想什么。 片刻后,白萧摸到了门闸,他深吸一口气,想试试能不能走出去。却被明海月事先布下的结界弹了回了床榻上。 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白萧皱着眉头,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索性这张床铺的够软,没让他受伤。但那道结界也太厉害了些,把他的手都震疼了。 明海月感觉到了寝殿内的灵力波动,知道白萧醒了,便化作一道流光,赶回了寝殿。 白萧看不清面前的事物,却能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高大的人影,遮住了他面前的光亮。白萧薄唇微抿,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袖子,一言不发。 明海月站在他跟前,静静的看着他。 这是明海月第二次看到白萧魔化时的样子。其实与白萧伪装过后的样子差别并不大,只是一头墨发变成了银灰色,柔顺的垂在肩膀上,像铺了一层月华。但却并不见妖异,反而更像集天地之灵气,自然生成的精灵。 明海月缓缓靠近白萧,坐在白萧身边的空位上。淡淡的问了句。 “醒了?” 白萧‘看’向明海月的方向,点了点头。 明海月垂眸盯着白萧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蒙上白萧的眼睛。明明那双眼睛生的那么美,那么纯澈。或许是不忍心看到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怨恨吧。所以他选择自欺欺人,只要他看不到,那他所担心的事情便不会发生。 白萧虽然生于魔界,但气质却十分纯净,不沾染丝毫杂质。若不是白萧暴露了他与魔尊承桑的关系,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愿意相信白萧是魔修的事实。 为什么会是魔修呢?明明拜他为师之后,在修仙界里也生活的好好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欺师灭祖,欺骗他……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忘了他这个师父,仿佛那段师徒之情,只有他一个人放在心上。 明海月看着坐在床榻上惴惴不安的白萧,他知道自己的心境有些不对劲,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突然就开始不对劲的。以往他还能念念清心经,强压下自己心中的邪念。但现在…… 白萧就坐在他身边,一头银发未束,长及后腰,在床榻上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引人遐想的圈。他的穿着也十分单薄,只着一件淡青色的中衣,布料很柔顺,隐隐有些透明。这副装扮在师尊面前,无疑是不得体的。何况他还蒙着眼睛,就算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的坐着,都无端端透露出几分予取予求的意味。 明海月提醒自己,白萧是他的徒弟,他应该克己守礼。即便是给白萧换衣服,也应该心无杂念。但他的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白萧已经叛出师门,他不再是你的徒弟了。 可不是徒弟,那应该是什么?明海月眸色渐深,心底颤动。 白萧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感官却十分敏锐。明海月不说话,但他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浓稠,让他心中忐忑,危机感十足。不由自主的,挪动着膝盖拉远了距离。 第096章 黑月光(四十七) “海月尊者不是要审判我吗?既是审判, 为什么要把我的眼睛蒙起来?”白萧有些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率先打破了平静。 明海月蓦然回神,阖上眼眸冷哼一声。 “你既知道自己要被审判, 又何必问这么多问题?乖乖等着就是了。” 白萧:“……”他感受到了压力。 明海月若有所思的抚过白萧的头顶,像抚摸着一只柔顺的小猫咪。 白萧心头一凛,紧张的问到:“海月尊者想怎么惩罚在下?” “你该唤本尊一声师尊。”明海月抿唇盯着白萧, 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埋怨。但白萧看不到,他听明海月的语气,还以为明海月在嘲讽自己,身为魔修却拜修仙界的道长为师。实在是讽刺。 为了不激怒明海月, 白萧垂下了头,做出了一副惭愧的样子。唯唯诺诺的任凭明海月处置。他这态度应该够诚恳了吧? 明海月见他不愿意叫自己师尊,也不意外。 “也对,若你真的想做本尊的徒弟, 当初就不会跟着魔尊,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你我二人之间, 这段师徒关系虽然短暂, 但也是经过天地认证的。我甚少收徒,经验不足,却依旧竭尽所能, 在云台上护你周全, 生怕别人冤枉了你。只是可惜, 我们之间的师徒之情, 在你叛出师门那天,就已经结束了。” 白萧听闻这番话, 却越发沉默了。察言观色之所以叫察言观色,是因为你不仅得听, 还得看。听他的语气,看他的脸色,两者相结合,才能揣摩出他的用意。 然而现在,白萧两眼一抹黑,对明海月说这番话的用意不甚了解。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对他们之间的师徒之情有些遗憾。 可是遗憾什么呢?他是魔修啊,仙魔两界向来势不两立。在知道他是魔修后,他不相信明海月仍旧能心无芥蒂的对自己好。不把自己一掌拍死都算不错了。 明海月仿佛能看出白萧的心中所想。 “本尊认定的徒弟,不管是他是魔修,还是妖道。只要他勤勉好学,那他就永远是本尊的徒弟。” 有教无类,便是如此。 白萧听闻这话,喉咙一哽,心情有些复杂。他知道,明海月还有话没说完。他在等明海月的下文。明海月说的这些话,可以当做遗憾可以当做惋惜,也可以当做审判台上的罪名总结。只有听到最后,才知道明海月的目的是什么。 “但让本尊失望的是,你似乎从未把本尊当成过师父。我只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一个完成任务的跳板。你不想做本尊的徒弟,本尊也不勉强你。本尊……” 明海月眼眸半垂,深吸一口气。发白的指尖和紧绷的下颌,无不暴露出他内心的紧张。幸好他蒙着白萧的眼睛,无论他是何反应,白萧都看不到。 “本尊还缺一个炉鼎。你不愿意做本尊的徒弟,那就做本尊的炉鼎吧。” 明明他想说的是道侣,结果道侣二字在舌尖一滚,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炉鼎。明海月屏住呼吸,眉间轻蹙。掩在袖袍下的手指,悄悄的握成了拳头。 白萧听闻明海月的话,脑瓜子嗡嗡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掌门师尊,你说什么?”白萧诧异的问到。 “你听清楚了不是吗?你拜本尊为师,便入了本尊的眼。本尊是不可能放你走的。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灵体与本尊极为契合,做本尊的炉鼎再合适不过了。” 不是,白萧急的差点跳起来。 “可是我已经结契了!”对,他已经结契了。白萧想起了自己‘已婚之人’的身份,立马不慌了。 明海月是天衍宗的掌门,应该不会抓别人的道侣来做炉鼎。这是不道德的,是有违天理的,也是令人不耻的。若让修仙界的人知道了,明海月直接被开除人籍,声名扫地。 “是啊,本尊差点忘了,你已经结契了。”明海月叹了一口气。 白萧听见明海月叹气,心中略略松动。看来已婚之人的身份还是有点用处。 但其实,明海月没忘。 “不过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换一个身份。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曾经结过契了。” “……”啊? 白萧的心又提了起来。 “海月尊者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明海月注意到了寝殿内的酒缸,他缓步朝酒缸走去。 “你几个月前在寝殿内酿的女儿红,似乎可以喝了。” 白萧闻言压下心底的疑虑,点了点头:“确实可以喝了。”他都闻到酒香味了。 但现在是研究酒能不能喝的时候吗? “能喝就好。”明海月微微颔首:“到时候就拿它来宴请宾客。” “……宴请宾客?”宴请什么宾客?白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明海月回眸看向白萧,黑瞳中灵光浮动。宛若星辰一般,璀璨明亮。丝丝缕缕的灵光从他眉间的蓝色竖纹中渗出。明海月敛下心神,二指并拢,将那些灵光尽数收拢在掌心,而后覆盖在白萧头顶。 白萧对此一无所知。只觉得眼前一亮,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住了他的全身。而后那股暖洋洋的力量聚集在了他的头顶。 浮生镜灵突然冒了出来:“大人,明海月在消除你的记忆!” “什?”什么?白萧瞪大了眼睛。消除谁的记忆?他的?这可真是令人意外。 怪不得明海月说要给他换个身份,原来是早有打算。消除了他的记忆,再给他安排个身份,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的记忆,也不是小世界的人可以消除篡改的。即便明海月的修为能在这个世界里只手遮天,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白萧阖上眼眸,装作不知。好半响后才察觉到不对劲,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惊诧的问到:“你在做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明海月垂眸看着白萧,见白萧脸色苍白,便直言不讳的说到:“本尊在消除你的记忆。” “我的……记忆?”白萧眨了眨眼,挣扎着落下两滴泪水。似乎在与明海月的力量对抗。 “不,不行,你没有权利这么做。快住手!” 明海月摇摇头:“术法一旦开始,就停不了了。但本尊会尽量快一点,让你舒服一些。” “我不要!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消除我的记忆?” “嘘,安静些。”明海月知道白萧的反应会很大,但他也没办法,只能尽量安抚白萧:“你越挣扎,越抵抗,消除记忆的过程就越痛苦。你乖乖的,闭上眼睛睡一觉,等你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明海月说完,给白萧喂了一颗药丸。这颗药丸可以减轻白萧的痛苦。 白萧现在草木皆兵,警惕的不得了,自然不可能吃他喂过来的东西。 明海月眸色一沉,单手捏着白萧的下巴,手指探入白萧温热的口腔,指腹抵住他的上颚。将那颗药丸硬塞了进去。明明是不带一丝一毫情欲的动作,却莫名让明海月心中泛起了涟漪。 白萧被迫将那颗药丸咽了下去,趴在床榻边不住的咳嗽。 明海月修长的手指隐藏在袖袍下,不动声色的蹭了蹭。仿佛在回味白萧口腔里的触感。温热的,柔软的,还带着花蕊的香气。 他看着痛苦的白萧,故作无情的冷哼一声。 “你终于知道痛苦了吗?本尊还以为你的心中只有你的魔尊,只有你的魔界,所以你已经对你未来要承受的事情有了心理准备。现在看来,还是准备的不够多。” “你竟然肯为了你的魔尊自投罗网,那想必也是不怕死的。所以本尊便连夜制定了惩处你的方案,让你忘记你最重要的东西。如今看来,还真是惩处到点子上了。忘记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不是很痛苦?” 白萧一边表演痛苦,一边满脑袋黑线。这明海月的人设是不是崩了?而且崩的还很离谱,听听,听听他说的话,比他这个反派还反派。让他忘记最重要的东西,如果他真的只是原剧情中的那个昙花成精的小魔修,那对他而言,确实是最痛苦的惩罚了。 白萧在晕过去之前,拼尽全力扯住明海月的袖子。央求到。 “求求你,不要让我忘记魔尊大人……” 明海月听闻白萧虚弱的声音,强装出来的无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萧必须得忘记魔尊承桑,必须! 他要与白萧结契,白萧就必须和魔尊承桑解开契约。但修仙界的人一旦结契,便被天地绑在了一起,是不可能解开的。除非有一天,天地毁灭了,才有可能让结契的俩个人分开。 所以,明海月才会给白萧消除记忆。他要和白萧在一起,便只能欺天。白萧忘记了和魔尊承桑之间的契约,那么他们之间的誓言就会因此而削弱,明海月就有机会趁虚而入了。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计划好了的。 白萧晕过去后,明海月便不再手下留情,将白萧脑海中有关于魔尊承桑的记忆,尽数消除。 第二日,白萧清醒过来,便看到了坐在床榻边守着自己的明海月。 白萧看到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纯澈的眼眸中尽是茫然。他眼中的茫然,却正好印证了明海月的心中所想。 “……你是……”白萧反应过来后,立马进入了演员状态。眯了眯眼,扶着额头,茫然的问到。 明海月见此微微一笑:“睡糊涂了?不记得我了?” 白萧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唯唯诺诺犹犹豫豫的:“我好像记得你……” 第097章 黑月光(四十八) “你记得我?那你倒是说说看, 我是谁?”明海月问这话并不是试探,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白萧的记忆被消除到了哪种程度。 “我……”白萧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看上去十分纠结:“我只是觉得你有些面熟,其他的似乎……想不起来了。” 明海月听闻这话微微颔首,站了起来:“我守了你一天一夜, 依着你的直觉,你觉得我是谁?” 他想知道,若白萧不认识自己,那他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 白萧扶着额头, 若有所思的看向明海月。他不知道明海月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所以不敢贸然开口。毕竟他没有真的失忆,如果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让明海月心生疑虑就不好了。 明海月见白萧不说话, 也不勉强。走上前, 握着白萧的手。 “好了, 不逗你了。其实, 我是你的夫君。” “……”啊? 白萧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夫君?我成亲了?可我……不是男人吗?” “修仙界与凡间不一样,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成亲的。不管是男人和女人,还是男人和男人, 亦或者是女人和女人, 只要结了契, 在修仙界都统一称之为道侣。” “道侣?”白萧似懂非懂。 明海月点了点头:“半年前你我二人情投意合, 互通心意,终于排除万难, 结为了道侣。只是前些日子你去秘境里历练,被秘境里的妖兽打伤, 受到了重创,所以才会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事情。不过不用担心,有我在这里,你只需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了。” “原来是这样。”白萧面上恍然大悟,心中却有几分意外。 想不到明海月说瞎话的功夫比杨子苓还炉火纯青。杨子苓撒谎撒多了,偶尔还会心虚。明海月说这么长一段话,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你相信我?”明海月专注的看着白萧。没什么变化的表情,和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让人分辨不出他是欣喜还是愤怒。 白萧被他问的喉咙一噎,踌躇了半响,故作懵懂的点了点头:“你既守了我一夜,那你肯定是在乎我的。所以我相信你。” 明海月听闻这话,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白萧头顶上的发丝。 “你说的对,是我想太多了。你我二人之间,我总是处于劣势。所以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你会因为别人抛弃我。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都快把我给逼疯了。竟让我忘了,明明在结契之时,你也是同样爱着我的。” 明海月说着,还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口气。做足了敏感自卑的怨夫样。 白萧嘴角轻扯,却不得不演下去。他顺势握着明海月的手,诚恳的说到:“我现在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也没办法安慰你。不过从今往后,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把那些不好的事情通通忘掉,从头开始,好吗?” “好。”明海月动容的回握住白萧的手:“那你可不可以……吻我一下?以往……都是我主动的。你从来没有主动吻过我……” 白萧:“……” “你不愿意吗?”明海月小心翼翼的看着白萧。 白萧赶忙摇摇头:“不是不愿意,只是,我还需要一些心理建设。毕竟我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好。那我等你。”都到这个时候了,明海月不至于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萧终于做好了心里建设。他握着明海月的手,倾身上前,轻吻了一下明海月的脸颊。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足够让明海月相信,白萧是真的忘了魔尊承桑。不然,以白萧对魔尊承桑的在意程度,即便他能委曲求全,也断然不会如此坦然的与自己亲近。 明海月放了心,正要与白萧说些体己话,却听到了甘成玉的千里传音。 “明师兄,魔界的人杀过来了!” “什么?”明海月眉头一皱,但却并不意外。他带走了白萧,魔尊承桑迟早会来找他要人的。只不过,魔尊承桑来的比他预想中的要快。 “他们敢杀过来,那我们就应战。” 这一次,修仙界与魔界的立场,似乎对调了。 明海月在应战之前,回眸看向白萧。白萧虽然有些紧张,但却并不知道明海月所说的应战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白萧问到。 明海月沉吟一瞬:“魔界的人秉性乖张,偏安一隅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野心。所以他们现在正在攻打修仙界。” “什么?那还得了?”白萧听闻这话,立马翻身下了床:“魔界的人如此不知好歹,那我们赶紧去支援吧!” 明海月见白萧如此着急,掩下眸底的笑意。按着白萧的肩膀,让他好好坐着不要乱动。 “你才刚从重伤中清醒过来。就算要去支援,也不应该由你去。你就先在寝殿内好好休息,等……等夫君战胜归来,再与你好好庆祝一番。” “可是——”白萧薄唇微抿,眼眸中满是担忧:“可是你一个人上战场,我不放心。” 白萧说着,泪眼朦胧的垂下了头。他觉得自己好像演的有些过火了,便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明海月叹了一口气:“我不仅是你的夫君,还是天衍宗的掌门,你该对我有些信心才是。” “……好吧。”白萧妥协了。 明海月情不自禁的吻了一下白萧的眉心:“等我回来。” 白萧点点头:“我会在寝殿内为你祈福,祈祷你战胜而归。” 才怪。 明海月走后,白萧也紧随其后离开了寝殿。明海月已经认定白萧失忆了,他对自己的术法十分有信心。为了不让失忆后的白萧起疑,他撤了寝殿内的结界。所以白萧这一路,走的畅通无阻。 魔界与修仙界的战场,就在天衍宗的大门口。天衍宗早就被明海月布下了结界,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承桑要想攻进天衍宗并不容易。但现在的承桑早已疯魔,他只想把明海月撕碎,然后从明海月的手中,夺回自己的珍宝。 第098章 黑月光(四十九) 白萧赶到战场时, 承桑正在对修仙界的修士,进行单方面的虐杀。 飓风卷起地面上的尘土,使得整个天衍宗, 黄沙漫天,血肉横飞。 白萧被这地狱般的场景吓了一跳。呆愣在原地,表情凝重, 心情复杂。 半空中,明海月唇间喋血,艰难御敌。在正常情况下,他和承桑的修为, 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不相上下。但现在,承桑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他身上的修为在短时间内增长了两倍不止。这世间,已经无人能与他匹敌。 明海月手握长剑, 硬抗了承桑两刀, 便体力不支, 败下阵来。 甘成玉见明海月被打退, 赶忙迎了上去。 “明师兄!” 明海月皱着眉头,吐出一口鲜血。甘成玉见他面色苍白,虎口震裂, 顿觉不妙。 “明师兄, 你受伤了?” 明海月摇摇头, 将甘成玉推开。 承桑眸色猩红, 乘胜追击。掌中积蓄的灵力,仿若冤魂一般, 张牙舞爪,发出阵阵嘶吼。 魔尊这一掌, 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明海月眉间的竖纹闪过一道暗光。他凝神内敛,将掌心的鲜血抹到通体雪白的剑刃上。消耗自己的精血,来抵御魔尊承桑这一击。 承桑见此冷笑一声:“不自量力。”而后化手成爪,袭向明海月的面门。 明海月二指并拢,竖剑抵挡。 两道强悍的力量在半空中对撞,震得山石滚落,江河倒流。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人影挡在了明海月面前。日光下澈,他并不伟岸的身影,却在明海月面前投下了一道阴影。 一滴温热的鲜血,伴着凛冽的寒风,滴落在明海月的脸上。明海月看着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瞳孔一缩。 …… 白萧? …… 白萧! 明海月仓惶无措的收了剑。 白萧替明海月挡下了那一击。他和承桑结了契,承桑这一击虽然杀不死他,但给他带来的痛苦却一点没少。那只利爪没入他的身体,在他身上刮出了无数道伤痕。说是凌迟也不为过。 承桑看到白萧的那一刻,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眸色一变,恢复了些理智。但事发突然,修仙界与魔界,竟无一人敢上前探查白萧的情况。 “萧儿……”承桑踉踉跄跄的朝白萧靠近。 白萧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抬手抹掉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见周围的人一动不动,不由地冷笑一声,暗自腹诽道:打啊,怎么不打了?非得等到世界灭亡了才肯收手是吗?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明海月离白萧最近,他率先反应过来,想扶住白萧。 白萧微微侧身,避开明海月的触碰。正要说点什么,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矗立在白萧面前,发出一声剑鸣。 那把长剑通体雪白,灵气逼人,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白萧看到它,先是一愣。待认出这把剑后,便觉得有些意外。 “白雪?你怎么来了?” 白雪在半空中晃了晃,仿佛在回答白萧的问题。它是白萧的佩剑,在感应到自己的主人受伤后,便自发前来护主了。 白萧心下了然,抬手握住剑柄。既然你是我的佩剑,那最后这一程路,就由你来陪我吧。 “白萧……”明海月唤了一声。 白萧闻声回眸看了他一眼。提剑在自己与明海月之间,划出了一道沟壑。威力不强,但却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你没失忆?”明海月停下脚步,表情震惊中带着些许落寞。 白萧并未回答,垂下眼眸,转身离去。明海月收他为徒,也确实对他有恩。他方才为他挡了一击,此后,便两不相欠吧。 “萧儿!”承桑一个趔趄,终于跑到了白萧跟前。他想拉白萧的手,却被白萧狠狠的甩开。 “萧儿,你怎么了?”承桑小心翼翼的看着白萧:“是不是受伤了?我方才不是故意的,我给你疗伤吧?” 白萧手腕一转,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将剑刃对准了承桑。 承桑呆愣在原地,他不知道白萧这是怎么了,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思念,唯唯诺诺的后退一步。 “萧儿,是不是修仙界的人对你做了什么?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白萧逼退承桑后,唤出了浮生镜灵。 “小镜子,助我完成献祭。” “是,大人。” 其实他要完成献祭,完全可以找一个更隐匿的地方。在战场上,目标太大了。但此时此刻,白萧觉得他必须给承桑和明海月一个教训。要让他们知道,战争,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他们心中真的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那么在今日之后,他希望他们能放下成见,握手言和。不要再打来打去了。 这样,他走的也能安心了。 浮生镜灵给白萧凝结出了一道屏障。这道屏障除了白萧自己,谁也打不破。 白萧就在这道屏障内,用‘白雪’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承桑见此一惊,赶忙跑上前:“萧儿,你在做什么?萧儿,你快住手!” 承桑想阻止白萧,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弹了回来。 “这是什么东西?” 承桑眉头一皱,伸手拍了拍那道看不见的屏障。不管是什么,今天他就要将它打碎在这里,看它还能不能挡在自己和萧儿中间。 屏障外灵光四溢,屏障内静如死水。 白萧用自己的鲜血,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图腾。图腾画完后,紧接着便是阵法。不管是图腾,还是阵法,均由献祭者的鲜血绘制而成。 画完后,白萧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面色苍白,仿佛身上的血都流干了。 “大人……”浮生镜灵担忧的唤了一声。 “没事。”白萧摇摇头。强打起精神,虔诚的跪在阵法中央。 承桑看不懂白萧在做什么,但却知道白萧流了好多血。他心疼死了,却只能更加用力的打破面前的屏障。 可这该死的屏障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任凭他如何捶打,居然纹丝不动。 “萧儿,你别做傻事,别伤害自己!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商量!” 明海月人生中的一大爱好便是研究各式各样的阵法。他见白萧画的阵法有些眼熟,便走上前仔细察看。看了半响,蓦地皱紧了眉头。 “这……这不是轮转之术的阵法吗?”轮转之术是修仙界的禁术,明海月也只是机缘巧合,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一回。在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知道轮转之术的布阵方式,白萧怎么会…… “轮转之术?什么轮转之术?”承桑对阵法了解的不多。他听闻这术法的名称,只觉得耳熟,却并不知道它的用途。 “轮转之术能让时光倒流,能让特定范围内的人起死回生。” 承桑听闻这话,眸色一沉:“代价是什么?” “代价……”明海月面色一变,并未回答。但却像疯了一般,凝聚了全身上下的灵力,朝白萧冲了过去。 “代价就是,身死道消,永生永世消失在这尘世之间。” 这世上,但凡是与复活相关的术法,都是有违天理的。白萧想复活的人有很多,就只能用他的生生世世来填补了。 “永生永世……消失在这尘世之间?” 承桑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做的那个梦。顿时遍体生寒。 不,不行,绝对不行。 承桑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悲鸣。首次在世人面前显露出了原型,一条巨大的黑龙盘旋在上空,企图咬破笼罩着白萧的屏障。 白萧闭着眼睛,终于念完了最后一道咒语。面前的图腾发出一道金光,直冲云霄。 终于,礼成。 接下来的一切就不受白萧控制了。他脱离了小世界的躯壳,回到了浮生镜中。 “快送我去下一个世界吧。”世人常说,事不过三。他不信他下一个世界还能失败。 “大人先别着急,再等一等。” “等什么?”白萧问。 浮生镜灵有些窘迫:“方才为了凝结屏障,耗费了太多心力。现在……动力不足。” 白萧沉默了:“你怎么这么菜?” 浮生镜灵:“T_T。” 白萧意外:“你会做表情了?” 浮生镜灵:“……” 与此同时,修仙界内又是另一幅景象。 白萧献祭后,天空中出现一道耀眼的金光。那道金光逐渐扩散,充盈了整个天空。原本晴朗的天气,却突然下起了雪。鹅毛大雪伴着金光,纷纷扬扬的落下。有人好奇的接住雪花,却发现那根本不是雪,而是一片片洁白无瑕的花瓣。 金光散去,风云变幻,时光倒流。 修仙界回到了仙魔大战前的某一天。那一天,西陵流云还没被抓到魔界,万俟渊还没有上云台,魔尊承桑还在魔界等着白萧给他千里传音。 那些在战场中死去的人,都在这一天醒了过来。 “诶?我怎么在这?我记得我不是被魔修给杀了吗?难道那只是个梦?” “你也做梦了?我也梦到我被魔修杀了,没想到我们竟然做了同一个梦,这不会是什么预兆吧?”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什么鬼预兆?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对对对,就只是梦而已。” 只是那个梦,太真实了。刀剑刺入身体里的痛感,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但事件中心里的人,却知道那根本不是梦。 西陵流云的神识在白萧献祭的那一刻,瞬间抽离。 万俟渊清醒过来后,站在白萧空空荡荡的厢房里,眼角落下一滴泪水。他张开五指,手中攥着一片花瓣。 白萧难道真的就这么消失了?不,不可能。他一定会找到他的,一定会。 明海月开始研究穿越时空的阵法。白萧能献祭,让时光倒流,那他也能穿越时空,穿越到白萧还在世的那一天。到那时,他会阻止白萧。轮转之术能抹除一个人的来世,却不会抹除一个人的前生。 只要他能穿越时空,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找到白萧。 然而他不知道是,白萧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前世。 浮生镜内,白萧等了三天:“好了吗?可以传送我到下一个世界了吗?” “好了。”浮生镜灵殷勤的了点点头:“大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白萧有些不耐烦了。 话音落下,一阵白光将白萧包裹。就在白萧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的时候,一股力量突然将白萧拉了回来。 “大人——”浮生镜灵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 白萧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待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处魔宫内。杨子苓憔悴的坐在床榻边守着他。 第099章 黑月光(五十) 白萧还从未见过杨子苓如此不修边幅的样子, 胡子拉碴的,像是一年没过洗澡了。 杨子苓见白萧醒了,激动的语无伦次。 “小萧儿你觉得怎么样?你还记得我吗?你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 白萧现在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听着杨子苓的声音, 只觉得头疼。 杨子苓见白萧皱着眉头,便安静了下来。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白萧定了定心神,侧眸看向杨子苓。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思量再三后,挑了一个最要紧的问题。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经……” 杨子苓闻言沉默了。 “怎么了?”白萧见杨子苓面色苍白,顿觉不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杨子苓为了安抚白萧,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才刚醒过来, 就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白萧拉住杨子苓的袖子,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其实,他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如果是在魔宫里,不管是在什么时候, 守着他的人必定是承桑。而不是杨子苓。 承桑去哪儿了?这是白萧要问的第二个问题。 杨子苓背对着白萧, 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到:“小萧儿难道还不了解我吗?我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嘴里没一句话实话。我能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听魔尊大人的话, 他吩咐我,让我照顾好你罢了。我谁的话都能不听,唯独魔尊大人的话, 我不敢不听。” 白萧见杨子苓主动提起魔尊承桑, 立马紧张的问到。 “承桑现在在哪儿?” 杨子苓眸色一暗, 想说点什么, 却又因为种种原因,退缩了。他攥紧了拳头, 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不能说吗?”白萧越发不安, 他掀开被子想起床,却又被杨子苓按了回去。 杨子苓不敢看白萧,有气无力的说到:“你别动,你先好好休息。你刚醒过来,神魂还不稳定,所以不要乱动。不要浪费了……魔尊大人的一片苦心。” 他真的很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白萧。他想让白萧知道,魔尊大人为他都牺牲了什么。可他不敢。白萧好不容易复活,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至少……等到白萧和这具身体彻底融合了之后,再说吧。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魔尊大人还在不在世。 白萧听闻这话,似乎猜到了什么。 “承桑……承桑他做了什么?”白萧拽着杨子苓的袖子,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承桑他怎么了?” 白萧问的恳切,仿佛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承桑他怎么了?告诉我!” 杨子苓薄唇微抿,想避开白萧的视线,却又被白萧掰正了脸。他不敢推开白萧,也不敢挣扎,怕伤到白萧这具脆弱的身体。 “没,他没怎么。只是最近魔界事物繁多,魔尊大人忙着去处理了。过段时间,等他忙完了,就会来看你了。”杨子苓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骗我。”白萧没错过杨子苓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杨子苓向来能言善辩,现在却被白萧逼问的说不出话。 “我是献祭而死的。我为了复活修仙界和魔界因为战争而死去的人,用自己的生生世世同天道做了交换。原本我应该消失在尘世之间,但我现在却出现在了魔宫里。这是有违天理的,若没有人牺牲是不可能的。你告诉我,在我献祭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你若不说,那我便自尽在这里。反正我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不是错误。”杨子苓慌乱的握住白萧的手:“这不是错误。这是魔尊大人拼尽全力求来的一线生机。” 白萧闻言心头一跳,示意杨子苓继续说下去。 杨子苓喉咙一哽,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要瞒住白萧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坦白了。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是生是死,都是他们的因果。 “你献祭之后,修仙界时光倒流。那些死去的人,都重生了。魔尊大人重生后一心想救活你。你没有躯体,他便收集天下所有的昙花,用昙花的花瓣给你重新筑造了一具身体。但让他绝望的是,就算他给你筑好了身体,也依旧不能让你活过来。因为这世间,没有你的魂魄。” 所谓身死道消,便是如此。 没有魂魄,空有躯体,又怎么能算活着呢? 于是魔尊大人一日之间,走遍三山五岳,寻求重聚魂魄的办法。最后终于在一个世外高人那里得到了答案。 那世外高人告诉他,你的魂魄被天道收去了,所以这世间无人能为你重聚神魂。 承桑听闻这话,心中明悟。天道收去了白萧的魂魄,那他想为白萧重聚神魂,便只能同天道做交换。 “承桑交换了什么?”白萧问到。 “魔尊大人交换了他的万年修为。”话一旦开口,杨子苓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万年修为?”白萧呼吸一窒:“那他现在在哪儿?” 杨子苓苦笑一声,摇摇头:“我不知道。魔尊大人现在,可能在一个小山村里,苟延残喘。也有可能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上,了却此生。” 总之他的情况,绝对不会乐观。 因为…… “魔尊大人失去万年修为后,变成了一个凡人。若只是变成一个普通凡人,倒也还好。可魔尊大人变成凡人后,却因为年龄的关系,迅速衰老。过一天,便衰老十年,不管用什么丹药都无法逆转。他为了不让你看见,在安排好魔界的相关事宜后,就离开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 白萧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震惊过后,便有些伤感。他没想到,承桑为了他居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他走的时候,是朝那个方向走的?”白萧想去找承桑。他为自己牺牲那么多,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尤其是现在承桑生死未卜,白萧觉得更加难受了。 “魔尊大人走的时候是偷偷走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魔尊大人去的哪个方向。”杨子苓心中无奈。他若知道,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白萧闻言叹了一口气。 “我要去找他。” 杨子苓就猜到了白萧会这么说。他摇摇头:“你神魂未稳,不宜多走动。” “那我要过多久,才能去找承桑?” 杨子苓略略思索:“大约,再等半年吧。” “半年?!”白萧表情呆滞:“你知道半年是多长时间吗?半年后我再去找承桑,我是去找他的人,还是去给他收尸?” 白萧激动的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吉利,赶忙‘呸呸呸’。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承桑一定还活着。 杨子苓也知道,半年时间的确太长了。但对于稳固神魂来说,半年时间已经是最少的了。要不是魔尊大人吩咐过必须让白萧将神魂稳固好,不然他也不会拦着白萧了。现在他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可真是里外不是人。 “我不管了,反正我现在好好的。我要去找承桑。”白萧说着,不顾杨子苓的阻拦,直接下了床。 杨子苓见此心中无奈。但也没有了劝阻的意思。 小萧儿想去找魔尊大人,就去吧。反正现在小萧儿的神魂已经回来了,不管怎么折腾,总归是死不了的。 白萧收拾好了行李,离开了魔界,踏上了寻找承桑的路程。在路上,他遇到了一个老爷爷。那个老爷爷说与他顺路,便一直陪着他。白萧见他有些眼熟,但因为着急寻找承桑,就没有多想。直到有一天,那个老爷爷给他煮了一壶热茶。 繁华的街道上,白萧戴着帷帽,拉过一个人路人,询问前方的路线。那个路人告诉了他方向,便离开了。其实白萧更想问的是这些路人有没有见过承桑。但思量再三,他还是放弃了这个问题。 毕竟他不知道承桑现在长什么样,年纪有多大,又穿什么样的衣服。贸然问别人,可能还会让隐藏在人群中的承桑听到,他知道自己在找他,说不定会跑的更远。 白萧赶了一天的路,有些颓丧的坐在一棵大树下,心情无比烦闷, 又是一天过去了。不知道承桑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跟着白萧的老爷爷咳嗽了一声。捧着一壶热茶递给白萧。 白萧这些天与这位老爷爷也算相熟了。老爷爷递给他热茶,他也没有推辞。而且这老爷爷煮的茶闻起来还挺香的。白萧轻轻的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 这只茶杯很朴素,跟白萧以前用过的茶杯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不知为何,白萧端着这只茶杯却觉得无比亲切。 “想不到老爷爷您还有这种手艺。” 老爷爷闻言笑了一声,可那笑却不达眼底。 “平日里没事,便只能研究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了。” 他的声音很苍老,隐约还带着点哽咽和沙哑。 “你尝尝看吧。茶叶是我在路上随手摘的,味道可能不太好,不过解解渴应该是没问题的。” “老爷爷您谦虚了。”白萧低头,轻抿一口茶水。甘甜的茶水进入口腔,白萧还没来得及细品,便愣住了。 这茶…… 白萧抬眸看向那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爷爷。 茶杯是朴素的,茶叶是粗糙的。也难为这个老爷爷,还记得用露水烹茶。 白萧福至心灵,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瞬间有了答案。 “承桑……” 原来他要找的人,一直陪在他身旁。 第100章 黑月光(完) 承桑变成凡人后, 一日比一日衰老。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两鬓斑白,面容沧桑。他终于意识到, 自己以后不能再陪在白萧身边了。 他会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老去甚至死去。原本他想等白萧醒来后,确认白萧安然无虞, 再偷偷离去。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够了,他等不到那天了。 承桑离去前,在白萧的床边枯坐了一夜。他盼望着白萧能够醒来,却又不想让白萧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 昏黄的烛火下, 承桑屈起手指,细致的描绘着白萧的五官。他眸色缱绻,神情无比眷恋。可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与白萧相见。他无可奈何, 便只能用自己的余生, 将白萧的眉眼, 牢牢的刻在心里。希望下辈子, 他还能找到他,与他相守一生。 承桑离开魔界后,并未走远。他怕自己走远了, 就听不到魔界传来的消息了。哪怕他明日就会死去, 只要今天他还活着, 他就不想错过任何与白萧有关的消息。就算见不到白萧, 只要知道白萧已经醒了,他就能放心了。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承桑离开魔界后没多久, 白萧就醒了。 承桑那时已经满头白发,老态龙钟。他守在魔界通往凡间的必经之路, 他知道自己此生与白萧再相见的几率十分渺茫,但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想最后再看白萧一眼,就一眼。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白萧背着行囊,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承桑看到白萧时,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以前他哄年幼的白萧睡觉,总喜欢给白萧讲鬼故事。因为白萧会害怕的蜷缩在他的怀里,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故事里常说,人在将死之际,眼前会出现走马灯。难道他现在也大限将至?不然,怎么会与白萧再次相遇。 直到白萧举起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根本不是幻觉,白萧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老爷爷,您没事吧?”白萧见这老爷爷一直盯着自己,疑惑的问到。 承桑闻声,心尖一颤,赶忙低下头。 “没事,我没事。不过风沙迷了眼睛,一时恍惚,冒犯小公子了。” 白萧摇摇头。他急着赶路,也并未深究:“没事就好。”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小公子!”承桑情不自禁的叫住白萧。 白萧回眸:“老爷爷还有什么事吗?” “……”承桑沉默了一会儿:“小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白萧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我想……先去前面那个小镇看看。” 承桑闻言微微颔首:“我正好与小公子顺路,不如你我二人一道前去吧?” 白萧点点头:“好。” 承桑下意识的想接过白萧肩上的行囊,却被白萧侧身躲了过去。 承桑默默的收了手。 “小公子去那个小镇做什么?” 白萧想了想,叹了口气,回答道:“其实我是去找人的,但我却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所以只能一路走,一路看。” 承桑听闻这话心头一跳:“小公子要找的人是谁?” “他叫承桑。”说出来也无妨。 承桑闻言嘴唇嚅嗫了半响,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担心白萧发现自己的身份,便打算将白萧送到小镇后就告辞。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能力,这一顺路,便顺到了现在。他庆幸白萧没有认出他,让他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他一段时间。 然而今天,他却从白萧的口中听到了承桑二字。 “承桑……” 白萧捧着茶杯,从大树下站了起来。 承桑背脊一僵,低垂着眼眸当做没听见。自顾自的收拾着茶具。 “你是承桑,对吗?”白萧轻声问到。 承桑收拾茶具的手在发抖。他强装镇定,若无其事的回眸:“小公子在同我说话?” 白萧看着承桑,点点头。 “小公子莫不是找人找糊涂了?我可不认识什么承桑。” “你是承桑。”承桑越否认,白萧就越笃定。 “你跟了我一路,你明明知道我在找你。为什么不愿意与我相认?” 白萧说着,激动的拽住了承桑的袖子。 承桑脸色苍白,眼神慌乱。他从白萧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挡住自己的脸。 “不,我不是承桑。我不是承桑……” “你明明就是!”白萧见承桑不承认,眼眶一红,伤心的哭了起来。 “你定是想抛弃我了。” 承桑闻言一怔,这话从何说起?他听闻白萧的哭声,想安慰白萧,但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在白萧身旁兜兜转转的,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承桑妥协了。他从怀中摸出一张手帕,轻拭白萧脸颊上的泪水。 “我是承桑。” 白萧见承桑终于承认,眼泪立马收住了。 承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白萧兴奋的抱住承桑。承桑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片刻后,他回抱住白萧。但心中却满是悲哀。 承认了,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多添一份伤感罢了。 白萧放开承桑,转而执起承桑的手。 “你我二人,共享此生吧。” 白萧话音落下,周遭突然刮起一阵微风,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承桑瞳孔一缩,愣愣的看着白萧。 白萧在意识海中跟浮生镜灵交涉。 “小镜子,把我的寿命跟承桑匀一匀吧。” “啊?”浮生镜灵听闻这话有些不赞同:“可是大人,您才刚复活。如果把寿命匀给承桑,您就跟凡人差不多了。” “这不是正好吗?他是凡人,我也是凡人。能寿终正寝,就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了。” “难道大人是想——”浮生镜灵慌了神,焦急的劝说到:“可是大人,属下之前为了凝聚屏障,就已经透支了。如果现在再做不符合规矩的事情,您的下一个世界可能会很困难……” “困难怕什么?我在简单的世界都没成功过,在困难的世界就能成功了?你赶紧的吧。” “可是大人……” “你再扭捏,信不信我让主神大人给我换个镜子?” 浮生镜灵闻言表情颓丧,唯唯诺诺的同意了。 白萧也不想对浮生镜灵如此严厉,见浮生镜灵同意了,便软下了心肠:“说真的,你这么菜,有没有想过让主神大人给你升个级?” 浮生镜灵摇摇头:“主神大人在您历练后不久就闭关了。” “闭关?他闭什么关?”白萧不理解。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对浮生镜灵说到:“开始吧。” “是。”浮生镜灵应了一声。 站在承桑的视角,白萧说完那句话后便闭上了眼睛。承桑正要询问,一缕清风包裹住了他。待那阵清风散去,承桑便恢复了青年时的模样。他看着自己垂落在胸前的黑发,却并不觉得开心。他只是觉得,白萧肯定又做了什么。他又跟天道做了什么交换? 不行,他好不容易才将白萧救回来。 承桑失控的握住白萧的肩膀,激动的问到:“你方才做了什么?你怎么能再次做傻事?” 白萧被承桑晃晕了,他捂住额头,干巴巴的解释道:“我没有,我没有做傻事。” “那我为什么会变回来?”承桑问到。 “因为我说了,我要与你,共享此生。” 承桑闻言一怔,似懂非懂:“这是什么意思?” “我将自己的寿命匀给你了。你我二人现在都变成了凡人。这就是我说的,共享此生。”白萧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亏欠承桑良多,若不做点什么,他觉得自己在下一个世界都会不得安宁。 “你……你也变成了凡人?”承桑踉跄着后退一步。他背过身去,眼角泛红,却强忍着不落下眼泪。 “凡人的生命不过区区百年,你怎么这么傻?” 白萧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从背后抱住承桑:“我不傻啊,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有魔尊大人陪着我。”最傻的是承桑不是吗?上万年的修为,说不要就不要了。 “魔尊大人,你照顾了我几百年。如今,还要劳烦你照顾我几十年了。”白萧说着,没心没肺的笑了。他的表情跟刚化形时一样,天真纯净。 承桑听着白萧说的话,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魔尊大人,你不愿意吗?”白萧仰起头,凑近承桑的耳边,想看看承桑是什么表情。 承桑呼吸一窒,转身抱住白萧,低头吻住白萧的唇瓣。 白萧被吓了一跳,但也没有挣扎。 这就是承桑的回答。他的愿不愿意都在他的行动中了。 杨子苓知道白萧找到了承桑,便在凡间为白萧和承桑主持了一场婚礼。 凡间和魔界的婚礼不一样。凡间不仅要拜天地,还要拜高堂。但两位新郎官都没有高堂,所以就只能拜天地了。 白萧头上顶着红盖头,对着蔚蓝色的天空,鞠了一躬。 杨子苓在这个时候突然犯了一下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刚吆喝完,他就站到了承桑和白萧中间。叉着腰,一脸贱笑。 承桑没了修为,但不是没了脾气,他将杨子苓赶了出去。转身拉着白萧的手。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 白萧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十年,最后寿终正寝。他先承桑一步离开,承桑拉着他的手,哭红了眼睛。 “你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了。我会找到你的。” 白萧闭上了眼睛,回到了浮生镜中。 100-120 第101章 南风馆(一) “大人……”浮生镜灵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白萧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还从未在一个世界待过这么久。几百年的岁月,想要快速抽离,还真有些困难。不过也不影响。 “开始下一个世界吧。” “是。” …… 夏虞皇城, 最负盛名的烟花柳巷中,有一处与众不同的烧金窟。这里与普通的秦楼楚馆不同,虽也花团锦簇, 光彩夺目。但站在门口招手揽客的却都是细皮嫩肉,身段娇柔的男人。明明做的也是皮肉生意,但却取了个十分雅致的名字:南风馆。 一个胡子拉碴浑身酒气的中年男子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将人往南风馆门口一丢, 一句话都没说,先给自己灌上了一壶酒。再将空酒壶一扔,大刀金马的坐在地上。 “妈的,今天老子的钱又输光了。” “老鸨!老子给你送人来了!” 南风馆的守卫还以为这人是来闹事的, 便请出了掌柜的。 “掌柜的, 你看这流浪汉是不是来讹人的?” 掌柜的闻言垂眸一看, 心中了然。 “这可不是什么流浪汉, 这是白员外家的亲孙子。”不过这亲孙子是个败家子。白员外死后没多久他就染上了赌.博,把家产都输光了,媳妇也被气跑了。现在一没钱, 二没地, 孤家寡人一个。 “哟, 这不是白老爷吗?今个儿来西街可是想换换口味, 领略一下我南风馆的风光?不过我这南风馆里的公子可不便宜,白老爷准备好银票了吗?” 掌柜的知道这‘白老爷’不仅没钱还欠了一屁股债。说这话也是调侃居多。 “我呸!谁稀罕你这儿的兔儿爷!”白老爷听闻这话, 只觉得这老鸨是在羞辱自己:“老子今天是来给你送人的。” “哦?送人?”掌柜的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问到:“送谁?” 据他所知, 这白府里可没有人了。那些做工的,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都被白老爷拿着卖身契卖给人牙子了。要不是这白老爷的媳妇儿跑得快,估计都被白老爷送去抵债了。 白老爷冷哼一声,晃晃悠悠的踹了一脚地上躺着的少年。 掌柜的看着白老爷的动作,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个人。 “你这不是缺兔儿爷吗?老子给你送个好苗子。” 掌柜的闻言眉头一皱,见这奄奄一息的少年身量娇小,恐怕才十二三岁,便担忧的问到:“白老爷从哪儿掳来的小孩儿?若人家的家里人报官,你这岂不是在害我?” “啧。你这老鸨想的倒挺多。”白老爷打了个酒嗝:“放心吧,这是老爷我的小儿子,没人会报官的。” 掌柜的听闻这话愣住了:“这是白老爷的儿子?” 是他孤陋寡闻了,居然会有人卖自己的儿子?真是闻所未闻。 白老爷许是醉糊涂了,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也枉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我卖我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问题?大不了等老子拿了钱回了本,再把他赎回来就是了。” 掌柜的一时无言。这白老爷想的还挺美。卖到他这,岂是这么好赎的? “你看看我这儿子,我这儿子自小便容貌出众,我爹纳的小妾都比不上他。若掌柜的加以调教,日后必定会艳压群芳。” 掌柜的听多了这些自卖自夸的话,已经免疫了。白老爷说这些,无外乎是想抬高价格罢了。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卖自己儿子的,短暂的震惊过后便觉得有些新奇。 “既然白老爷这么有诚意,那我便看看。” 躺在地上的白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刚到这个世界就被打晕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掌柜的矮下身来,抚开白萧脸上凌乱的发丝。正好与白萧迷茫的眼神对上。掌柜的蓦地愣住,眼前一亮,激动的捏着白萧的下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白萧的五官。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好苗子,确实是好苗子。” 掌柜的感叹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样可就不好压价了。 白老爷见老鸨夸白萧,立马乐呵了。站在原地兴奋的磨拳擦脚,仿佛已经看到了银票在向自己招手。 “看吧,我就说吧,我这儿子绝对是可造之材。” 掌柜的知道白老爷的目的,不欲与他多说。 “白老爷开个价吧。” 这问题问到了白老爷的心坎上。他乐呵呵的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了的价码。 “一千两。” 说多了他怕人家不买,说少了他自己又不甘心。一千两,正好解燃眉之急。 “可以。”掌柜的答应的很痛快。他担心白老爷反悔,或者以后来南风馆闹事。便唤来了账房先生。 “柳卓,带白老爷去签卖身契。务必将条款写的清清楚楚。” 柳卓收到了掌柜的的暗示,立马应了一声。这不知名的小少年,恐怕这辈子都只能待在南风馆里了。 白老爷去账房领钱去了。白萧则被抬进了南风馆里,他刚醒,又晕了过去。 账房先生看着白老爷得意洋洋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一千两白银,还真是价值不菲。” “无妨,那孩子以后给我带来的,只会更多。” 柳卓从来不怀疑掌柜的的眼光:“但一千两银子给白老爷,总觉得有些不值当,” “这有什么,反正他还会去赌的。”这西街里的赌场,有一半是他开的。最后钱还是会回到他的口袋。 柳卓听闻这话便心领神会:“掌柜的说的是。” 第二日,白萧从一间装潢艳丽的厢房中醒来。他看着面前绯红色的床幔,有些愣神。待反应过来后,便觉得头痛。 那个把他打晕的人下手太重了,直接敲他的后脑勺。要不是他命硬,估计直接就被敲死了。 “小镜子。”白萧将浮生镜灵唤了出来:“你还没把这个世界的故事背景告诉我。” 浮生镜灵闻声晃晃悠悠的飘了出来,但它不敢说话。 “小镜子?”白萧皱着眉头表情狐疑。 “大人您先答应我,如果我把故事背景告诉您,您不能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白萧觉得莫名其妙:“好了,我答应你,我不生气。” 浮生镜灵听闻这话,纠结的将故事背景传送进了白萧的脑子里。白萧看完后愣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这个世界里,他是南风馆的花魁,一个妖艳贱货.炮灰受。是主角受的对照组。主角受长相貌美如花,但却出身卑微,家境贫寒,还是罪臣之子。但他却并不自怨自艾,而是隐姓埋名,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了当朝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不仅得到了太子殿下的青睐,还洗清了自己父亲的冤屈。顺理成章的和太子殿下成为了一对神仙眷侣。 但太子殿下身为太子,是要纳后宫开枝散叶的,他不可能和一个男人相守一生。所以主角受和主角攻还是互虐了一段时间,不过最后太子殿下还是幡然醒悟,觉得主角受更重要,便放弃了皇位,和主角受游山玩水去了。 至于白萧,他就是主角受和主角攻之间的感情催化剂,和薛定谔的绊脚石。他身为主角受的对照组,有着同样悲惨的身世。原本他出生书香世家,但父亲好赌,败光了家产。母亲被父亲家暴,被打怕了,迫不得已丢下了他自己逃了。而他自己,则被父亲卖入南风馆换了一千两银子。 他最开始在南风馆里,也挣扎过逃跑过,但无一例外都被抓了回来。每次被抓回来,都免不了一顿毒打,或者被饿几天。白萧被打怕了,便顺从了,认命了。两三年后,他在老鸨的调.教下成为了南风馆红极一时的花魁。被人追捧,被人觊觎。他在这浮华的烟花柳巷中,自甘堕落,终日以色侍人。 但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厌恶那些恩客,也厌恶自己。整天得过且过,悲观厌世。直到有一天,他在陪一个恩客出席酒会时,看到了主角受和主角攻。 那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群。他们清风霁月,温文尔雅,跟那些好色的酒囊饭袋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是白萧小时候所向往的,想成为的样子。可他现在却变成了他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白萧的心性本就极端,他见那两人侃侃而谈,看起来关系颇为亲近,便恶劣的想打破他们。 他和主角攻受的冲突便由此而来。白萧最开始勾引的是主角攻,但是主角攻不搭理他。他便去勾引主角受。总之,他想将他们拉进泥潭里。他嫉妒他们的风骨和清高,而他这些年所学的就是勾引男人,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引人下地狱。 但主角受知道他的意图后,却淳淳善诱的劝说他,让他改邪归正。什么是正,什么是邪?白萧心中越发恼怒,他转而更加卖力的去勾引主角攻,甚至不惜下药。最后惹恼了主角攻,主角攻将白萧给他下的魅.药全都灌进了白萧的嘴里,并趁着夜色将他扔到了大街上。 第二日白萧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凌虐致死了。 白萧看完故事背景,和自己的结局,直接惊呆了。他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第102章 南风馆(二) 白萧没想到, 这个世界的口味这么重。男.妓,花魁,这些香艳的字眼在他的世界里可以算得上陌生了。 “所以我现在, 是被我的父亲卖进南风馆里了?” 浮生镜灵点点头。 白萧觉得不可思议。 “那我现在……” 白萧茫然的环顾四周,看着这间花里胡哨的厢房,后知后觉的开始闹心。 “不是, 你这给我安排的什么身份?”他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反不反派的先不说了。就单从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进青楼里来说,就绝对算得上悲惨了。虽然做过坏事,但罪不至此。最后落的这么一个下场, 到底还是有些可怜。 浮生镜灵听闻这话,十分委屈:“大人,上个世界属下就同您说过了。如果您坚持要违规操作的话,下个世界可能会很困难的。属下也是没办法。”不过他也没想到, 这个世界会这么……这么一言难尽。 白萧倒也不是想责怪浮生镜灵,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个世界会很困难, 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我没想到是这么个困难法。这可真是……”可悲可叹的一生。 白萧罪不至死, 但他得罪的人是当朝太子。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他只是一个出卖色相的青.楼.妓.子。无权无势,连个亲人都没有。身如浮萍, 命如草芥, 落得这么个下场, 也只能认命了。可他死的也太惨了。这个世界的剧情, 不管白萧有没有成功,对他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而且最让白萧纠结的是, 按照剧情里的说法,他还要挂牌接客…… 这他妈的, 什么鬼故事? 就在白萧兀自伤神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浮生镜灵本想安慰大人,听闻门外的声响,立马安静了。 “大人,有人来了。” 白萧闻言立马盖上被子,躺了回去。 南风馆的掌柜的,名唤宁雁寻。一晚上过去了,他来看看这新收录的小公子醒了没有。 昨夜他请大夫来给这小公子看过了,说是并无大碍。要是这小公子真被白老爷打废了,那他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宁雁寻推开房门,点上了灯笼,照亮了这一室浮华,艳丽非常。这间厢房是他亲手布置的,他非常满意。欣赏了一会儿后,宁雁寻转眸看向床榻上躺着的那个少年。 昨日这少年衣衫褴褛,形容狼狈,看着好似一颗蒙了尘的珍珠。虽然仍旧能透过那浅薄的云雾,看出他动人心魄的风采,但却着实可怜了些。如今将他洗干净,换了身衣服,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着,都好似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美的令人心情舒畅。 宁雁寻抱着一种观赏的姿态,斜靠在床头边,轻轻触摸白萧的侧脸。白萧心头一跳,继续装睡。 “怎么还不醒?昨夜那大夫说了。如果今日还不醒,就要针灸了。” 白萧听着宁雁寻说的话,硬着头皮继续装。针灸就针灸吧,反正他现在也只能任人宰割。 宁雁寻见白萧不为所动,不由地冷哼一声。他没想到这小少年还挺沉得住气。不过他宁雁寻是谁?纵横欢场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一个孩子的伪装? 但他也没有拆穿。转身出去了。面无表情的吩咐守在门口的护卫:“看好里面那个人,若让他跑了,我打断你们的腿。” “是。”护卫赶忙应了一声。 白萧待宁雁寻走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他知道自己的伪装并没有骗过宁雁寻。毕竟在人物设定上,他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即便有几分聪慧,但到底还是不成熟。在心绪不宁的情况下,装睡装的自然也是漏洞百出。但尚且年幼的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伪装有多么的拙劣。他只是天真的以为,自己成功骗过了宁雁寻。毕竟他还要逃跑。 白萧拖着疲惫的身躯,鬼鬼祟祟的走到厢房门口。透过半透明的窗户纸,他看到了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当下,便停住了脚步。转而朝窗棂走去。 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他却了解自己的父亲。他出现在这里,必定与父亲有关,不然父亲也不会将他打晕。能让父亲把自己送过来的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毕竟父亲在家中,不止一次说过,要把他送去抵债。这里装潢华丽,估摸着是一家赌场。 白萧打开窗棂,正准备往下跳。却看到了站在窗棂下的宁雁寻。宁雁寻只是站在这里碰碰运气,想不到还真抓到了这只欲逃跑的小老鼠。他微微抬眸,对着白萧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白萧被吓了一跳,赶忙将窗棂关上。他跌坐在窗台下,胸口起伏不定,眼睛里满是被发现后的惶恐。怎么办?怎么办…… 宁雁寻不慌不忙的上了楼,推开房门。白萧听闻开门的声音,瞳孔一缩。 “小公子醒了?”宁雁寻眉眼含笑的问到。 白萧强压下心中的紧张,战战兢兢的问到:“这是哪里?你是谁?” “小公子不知道吗?这是南风馆。至于我嘛,我是这儿的老板。别人都叫我宁掌柜。”宁雁寻直接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南风馆?”很显然,白萧不知道这个地方。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一个赌场叫这个名字:“这里是新开的赌场吗?” “赌场?”宁雁寻笑了:“说我这儿是赌场,倒也不错。只是赌的不是金银,而是真心。”风雪场所也跟赌场一样。上了瘾的人,着了迷的人,付出了真心的人,才会愿意倾家荡产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真心?”白萧眼中仍是茫然。他垂下眼眸,揣摩着宁雁寻话中的深意。 “看来小公子此前并未接触过风雪场所。不然怎会不知道南风馆的大名。”宁雁寻站了起来。 白萧见宁雁寻站起来,立马警惕的后退一步。在十三岁之前,他确实没有接触过风雪场所。毕竟他出身书香世家,爷爷在世时,家规森严,他又年纪尚小。对男女之事都没开窍,更何况是以男色闻名的南风馆了。这对他来说是极为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青楼,小公子知道吗?”宁雁寻问。 白萧点点头:“我知道。”他曾经在话本子上看到过有关于青楼的故事。但他现在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这南风馆,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青楼。只是与普通青楼不同的是,我这南风馆里,没有女人,只有男人。” “只有男人……”白萧愣住了。他不理解青楼里为什么只有男人,但他却隐隐有了猜测。 南风馆,南风馆…… 白萧眼眸一睁,他想起来了。他以前曾经听小厮们提起过。南风馆是一家以男色闻名的青楼,里面都是长的眉清目秀的男.娼。 刹那间,白萧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他的父亲居然会把他送到这里来。 白萧反应过来后,立马不管不顾的往外跑。 可他太弱小太单薄,宁雁寻一伸手,就将他拦了下来。 “小公子跑什么?你的父亲已经把你卖给我了。” 白萧涨红了脸,拼命挣扎,却被宁雁寻抓的牢牢的。 宁雁寻垂眸看着白萧:“你爹可是拿你换了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吗?” 白萧听闻这话难过的哭了:“我以后会还给你的,求求你放我走吧。” “放你走?”宁雁寻轻笑一声:“放你走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还我银子?若你连夜跑了怎么办?我是做生意的,不是普渡众生的。你还是留在南风馆里,为我赚银子更为靠谱。你放心,只要你听话,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的。” 白萧摇摇头:“我不要在这里。我可以给你写字据,我写欠条。我以后一定会还你钱的。你放我走吧……” 宁雁寻见他哭的实在可怜,便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小公子应该是认得字的,你且看看这张卖身契。你的父亲已经将你以一千两的价格卖给我了,就算你还了银子,也是无济于事的。你这辈子除非老死,不然都只能待在南风馆里了。” 白萧闻言颤抖着看向那张纸。上面的字写的很清楚,但在他的眼中却越来越模糊。 宁雁寻手中的这张卖身契,写的是霸王条款,一千两买断了白萧的一生。但白萧的父亲却签字画押了,足以见得白老爷对自己的儿子有多么不上心。他甚至为了能早点拿到这一千两,都没心思细看这张卖身契,迫不及待的就画了押。 宁雁寻确认白萧看完了,便将卖身契收回了袖子里:“怎么样?小公子还想走吗?” 白萧跌坐在地,脸色苍白,万念俱灰。 宁雁寻见白萧神情绝望,便放了心。原本他并不想这么快就让白萧认清现实,毕竟白萧年纪尚轻。若打击太过,可能会适得其反。但宁雁寻转念一想,长痛不如短痛。若这小公子能早点认清现实,不要再妄想逃跑,也能少受点罪。他也能尽快让手底下的人开始调教。 毕竟白小公子这个年纪是最好调教的,学什么都学的快。 宁雁寻给白萧看了卖身契后,便没有再刺激白萧。他打算让白萧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想想清楚。但在厢房外却唤来了一个小侍。 “方宁,过来。” 在不远处端茶倒水的方宁走了过来,屈膝向宁雁寻行了个礼:“宁掌柜有何吩咐?” “看好这间厢房里的人,若他饿了渴了,便给他送些吃的。最重要的是,别让他寻死。” 方宁闻言一怔,点了点头:“是。” 宁雁寻走后,方宁侧眸看向面前紧闭的门扉。他微微颔首,走了进去。还顺便让守在门口的护卫上了锁,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准放出来。 装潢华丽的厢房内,灯火通明。但白萧呆坐着的地方却仿佛蒙了一层暗光,即便方宁不认识这个少年,却依旧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悲戚。 他大概能猜到这个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昨日他听闻南风馆里的人说,掌柜的花重金从白老爷的手中买了一个‘好苗子’。应该就是他了吧。只是这少年低着头,他也看不清这少年长什么样。不过看着气质不凡,外貌应该也不会差。 白萧知道自己身边站了一个人,但那个人没开口说话,他也就没心思多问。他现在心累。直到几个时辰之后,白萧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方宁听见声响,迟疑的问:“小公子可是饿了?” 白萧闻言抬眸,凉凉的看了方宁一眼。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让人觉得他伤心到了极致。 方宁猝不及防看到白萧的面容,心下一惊。他知道宁掌柜能花重金买下来的人,容貌必定是不俗的。却没想到这小公子的长相如此出色,差点让他失态。 方宁赶忙垂下眼眸,屏息凝神。但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小公子那双哭红了的眼睛。 “小公子想吃点什么?”方宁干巴巴的问到。 白萧什么都不想吃。但他转念一想,若能借着吃食将这个人支开,倒也不错。 “你去随便准备点什么吃的吧。我没胃口。” 方宁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 这小公子既然想吃东西,那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寻死。他去厨房拿完吃的,快点回来就是了。 方宁走后,白萧又看向窗棂。这一回,窗棂边应该没人了吧? 白萧虽然绝望了,但这绝望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父亲。对南风馆,他的第一反应仍旧是逃走。 趁着周遭无人,白萧轻轻的推开了窗棂。果然窗棂外空无一人。白萧屏住呼吸,爬上了窗台。他所处的厢房应该是在二楼,四五米的高度,不算太高,跳下去应该没事。 白萧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楼下是个花园,白萧落脚的地方是一片草丛,虽然有些扎人,但好在没伤着腿脚。 第103章 南风馆(三) 白萧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 趁着周遭无人,打算一鼓作气逃出去。但他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白萧心头一跳, 赶忙躲进一旁的花圃里。 透过枝叶繁茂的花丛,白萧看到了一个捧着茶具的小厮。待小厮离开后,白萧就贴着墙壁, 一点一点的往外挪。 不多时,他便摸清了南风馆的建筑格局。南风馆的地形,大概是一个回字。回字中间有走廊连接,走廊两旁种满了娇艳欲滴的奇花异草, 正好方便白萧隐匿身形。 白萧虽然摸清了南风馆的地形,但他却并不知道南风馆的后门在哪里。前门的位置倒是显而易见,但他却不敢走。前门都是南风馆的人,他走过去, 无异于自投罗网。 白萧无奈, 只得将视线投向面前的围墙。看来, 他只能爬墙了。 青石砌成的围墙, 虽然表面光滑,但石块与石块接壤的地方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缝隙,所以也不是不能爬。白萧用尽全身力气, 终于爬上了围墙的顶端。他伸长了脖子, 努力朝围墙外看去。却看到了守在围墙外的护卫, 这些护卫神情严肃, 每隔三米就站了一个,明显是在防什么。 白萧被吓了一跳, 脚下一个趔趄,身形不稳摔下了围墙。 但预期中的疼痛感却并没有传来。有人接住了他。 白萧惊疑不定的抬眸, 看到了宁雁寻。宁雁寻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萧。他的手揽着白萧的腰,俨然一副维护之意。但他的眼神却是冰冷无情的。白萧被他看的背脊发凉,仓惶无措的后退一步。如果接住他的人是宁雁寻,他倒宁愿自己被摔个半残。 “小公子爬围墙做什么?难道是想逃跑不成?” 白萧脸色苍白,嘴唇嚅嗫着说不出话。他害怕。 宁雁寻冷哼一声,拽着白萧的手腕,将人连拖带拽的带回了厢房。 白萧拼命挣扎:“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宁雁寻将白萧扔到了床榻上。 白萧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床柱,疼的眼泪都冒了出来。 方宁端着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走了进来。瞧见这个场景,心下微惊。 “方掌柜。”方宁微微颔首。 宁雁寻回眸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端来的食物,眉头一皱:“把这些吃的都拿去喂狗。” 方宁闻言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白萧一眼。他的视线并未逃过宁雁寻的眼睛。 “这小公子精力旺盛的很呢,连围墙都敢爬,哪里有被饿着了的样子。” 方宁端着托盘,缄默无言。 “白家的小公子约莫是没吃过苦的。先让他饿几天。”宁雁寻吩咐到。 “……是。”方宁应了一声。 宁雁寻走后,方宁担忧的看了白萧两眼,最终也只能听命行事。 白萧坐在床榻上,双手环膝。不一会儿进来了两个木工,将他房间里的窗户都封上了。白萧看着他们的举动,眼睫轻颤,失魂落魄的将头埋在了双膝之间。纤弱的身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和这间艳丽的厢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宁雁寻没有明确说要饿白萧几天,所以在宁雁寻收回成命之间,白萧就只能一直饿着。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白萧在被送进南风馆之前本来就没吃饭,后来又经过多重打击,他早就已经身心俱疲。三天过去了,白萧直接被饿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萧感到嘴唇上一阵湿润。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白萧定睛一看,发现是之前守着他的那个小厮。 方宁端着茶杯,用干净的手帕沾了点水,涂抹在白萧的嘴唇上,给白萧补充水份。见白萧醒了,便轻声问到:“小公子要喝水吗?” 白萧看着方宁手中的茶杯,虚弱的点点头。他的喉咙都快干的冒烟了,如果再不喝水,他就要被渴死了。 方宁将茶杯送到白萧嘴边。白萧迫不及待的喝了两口,待恢复了些力气后,便立马将方宁手中的茶杯夺了过来,一饮而尽。但他仍旧是虚弱的,喝完茶水后便瘫软在了床榻上。有气无力的,看上去十分可怜。 “小公子这是何苦呢?便是不想待在南风馆里,也不应该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方宁收好茶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进来的,字据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就算是去报官,衙门里也只会按规矩行事。更何况,宁掌柜跟衙门里的人也是有来往的。他们不会冒着得罪宁掌柜的风险,来给你做主。小公子你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再逃出去的可能了。还不如乖一点,顺从一点,至少还能活下来。等你以后有能力了,再想其他的。” 方宁说这许多,其中不仅有他的意思,还有宁掌柜的意思。他能进来给白小公子送水喝,少不了宁掌柜的默许在里面。不然他还没靠近这间厢房,就被守在门口的护卫赶出去了。 白萧听闻方宁说的话,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没入鬓角的发丝中。白小公子虽然性情刚烈,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能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坚持这么久就已经很让宁掌柜意外了。 但宁掌柜本意是让白萧屈服,并不是真的要饿死白萧。白萧就这么跟他硬犟着也不是办法。所以他才会默许方宁来给白萧开小灶。方宁也知道宁掌柜的心中所想,他要给白萧送吃的,就只能当宁掌柜的说客,即便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小公子,你年纪轻轻的,以后说不定还能有大机遇。何必现在就把自己钉死在世俗的牢笼里?” 方宁说着,抬手轻抚白萧头顶上的发丝。 白萧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真的饿了。喝了水之后,身体机能被唤醒,白萧就更饿了。 “我想吃东西……”白萧哽咽着说到。 方宁听闻这话面色一喜:“我这就去给小公子拿吃的。” 白萧:“……” 他看着方宁跑出去,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吃上饭了,心中也有些高兴。 接下来的日子,白萧乖顺了许多。宁雁寻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但宁雁寻也没有一开始就让白萧学那些重口味的东西,他先让白萧学习琴棋书画,看看白萧对哪个才艺更有天赋。 白萧出生书香世家,对书画琴祺都略懂一二,所以学起来也很快。但他并不想认真学,懈怠敷衍之意,连方宁都看出来了。 宁雁寻见白萧进度如此缓慢,一有空便守着白萧练习。白萧在宁雁寻面前就有些装不下去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装不懂。 “这下棋当真有这么难?”宁雁寻站在白萧身后,看着他胡乱摆棋。 “白小公子以前在白家,也是受白员外重视的。白家家规森严,难道下棋这种事都有没教过白小公子吗?” 宁雁寻最开始还以为白萧是真不懂,如今看多了便逐渐回过味来。这白小公子怕是故意的,他压根就没想认真学。 白萧听闻这话,执棋的手微微颤抖。但却什么也没说。 “也罢。”宁雁寻微微颔首:“小公子既然学不会下棋,那便学其他的吧。琴棋书画,除了下棋还剩三样呢。” 宁雁寻说着,俯身拍了一下白萧的肩膀,警告之意昭然若揭。 白萧心中忐忑,也不敢再懈怠了。书画是他所擅长的,他便在书画上下了点功夫。宁雁寻瞧见白萧的书画,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公子可会弹琴?” 白萧摇摇头:“我不会。” 这个在人物设定上,他是真不会。弹琴虽然也是风雅之事,但白员外觉得弹琴会让人沉迷享乐,耽误学业,所以并未让白萧过多接触。 “那小公子就学弹琴吧。”宁雁寻招手唤来了南风馆里的琴师。 白萧看着搬到自己面前的古琴,沉默了。他不想学,更不想为了招揽客人学这些东西。原本琴棋书画都是高雅的,但现在却…… “小公子,你就先学弹琴的姿势吧。”琴师站在白萧身后,为白萧调整坐姿。 白萧薄唇微抿,在琴师的摆弄下,情绪越发低落。他突然想到,这段日子因为他的顺从,宁雁寻对他放松了警惕,他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逃走了? 这个念头一出,白萧的心脏顿时扑通扑通的狂跳。他抬眸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又赶忙低下头。他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或许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是夜,白萧穿着单衣,走到了后花园。这段日子,南风馆里的人大多都认识他了,所以看到他站在后花园里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悄悄的躲在大树后,偷看白萧。 他们与白小公子并不相熟,但他们对白萧的第一印象也同方宁差不多。宁掌柜果然眼光毒辣,这样的美人都能收入囊中。日后这南风馆里,恐怕又要多一个蓝颜祸水了。 就是这美人似乎脾气不太好,不大与人交流,也不大爱笑。平日里总是独来独往的,瞧着冷冰冰的。 但他长的真是太好看了。以往总觉得沈公子是最好看的,这美人竟比沈公子还要好看许多。 第104章 南风馆(四) 沈公子名唤沈仪, 算得上是南风馆的头牌了。但他身份特殊,并不是被卖进南风馆的,而是被宁掌柜请进南风馆的。因为沈仪弹的一手好琴, 在整个皇城,他的琴艺都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他和宁掌柜似乎有几分交情,所以即便常驻南风馆, 也是卖艺不卖身。只要将弹琴获得的赏钱和宁掌柜对半分就好。 因此在这些小厮眼中,沈公子和其他公子是不同的。沈公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仅靠卖艺便能在南风馆拔得头筹,实在令人佩服。 在明面上, 沈公子和宁掌柜的关系看起来不像主仆,更像是一对至交好友。至于私底下交情如何就没有人知道了。 白萧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眉间轻蹙。他并不认识这些人,但这并不妨碍他讨厌他们。这整个南风馆在他眼中就相当于洪水猛兽, 他对这些洪水猛兽的爪牙, 自然也没有好脸色。白萧神色阴翳的朝身后瞥了一眼, 随后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躲在大树后偷看的小厮, 瞧见白萧的眼神,蓦地愣住。待反应过来后,不知为何更加激动了。 “这小公子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路边的杂碎, 真是迷人。” 站在他身旁的同伴, 听闻这话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吧?” …… 白萧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朝身后瞥了一眼, 见没人跟着自己便放了心。这些天他已经摸清了南风馆的方位,也知道了南风馆的后门在哪里。后门虽然也有护卫把守, 但在晚上他们会换班。虽然时间短暂,但也足够让白萧逃出去了。 皓月当空, 照亮了那扇黑暗厚重的门。守门护卫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白萧躲在草丛中,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时间。终于时间到了,那个护卫去换班了。白萧抬起头,目送着那护卫走远。待那护卫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白萧立马跑了出去,推开了那扇陈旧的大门。这扇门虽然又黑又丑,但在白萧眼中,却意味着自由。 他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白萧走出这扇门,入眼的是一片森林。看上去阴森森的,有些可怕。但白萧一门心思想逃出去,自然也顾不得什么阴森不阴森的了。 就算再阴森,也比他身后这座灯火通明的建筑物来的令人放心。 穿过这片森林,白萧看到了一座破庙。那破庙虽然破,但却仍旧有人上香,摇曳的烛火在寒风中发出微弱的光亮。白萧拢了拢衣襟,蹑手蹑脚的走进了破庙。 他想先在这座破庙里歇歇脚,等身上暖和了再继续赶路。 破庙虽然破败,但好歹还能遮风挡雨,比黑漆漆的森林安全多了。 白萧从外面捡来了几根干树枝,用烛台上的烛火点燃。而后坐在火堆边取暖,看着跳跃的火光发呆。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破庙外一闪而过。 白萧被吓了一跳,慌张的站了起来。 “谁?是谁?” 那黑影也没想到这破庙里会有人,他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低头看着惊慌失措的白萧。一只手握着长剑,一只手捂着肩膀,似乎是受了伤。 白萧想起了一人不进庙的传言,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挪动着脚步,战战兢兢的朝破庙外看去。 一滴水落在了白萧的手背上。白萧低头一看,瞳孔一缩—— 这哪里是什么水,这分明是血! 白萧呼吸一窒,壮着胆子,朝房梁上看去。黑衣人在他抬头的一瞬间,立马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一剑柄将白萧敲晕了。 此举虽然无礼,但为了不暴露身份,也只能如此了。 黑衣人将昏迷的白萧安顿好,便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包扎好伤口后,便坐在了下来,在破庙里等线人。 但是好安静。以前黑衣人也曾在这里等过线人,但却从没觉得如此安静过。 听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黑衣人侧眸看向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之前他来不及注意这少年的样貌,如今无所事事,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却莫名有些移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走进了破庙里。 黑衣人听到了脚步声,立马收回视线,警惕的看向门口。 “千秋兄还是这么敏锐,我特意放轻了脚步,还是被你发现了。” 戴着斗笠的男子撩开面前的纱幔。阴柔中又带着狠厉的面容,赫然是宁雁寻无疑。 黑衣人见是他,便眉头一皱,显然没什么耐心:“太子殿下要的消息呢?” 宁雁寻闻言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信封,递给黑衣人:“都准备好了。” 黑衣人抬手接过信封。原本打算就此离去,却又想起了什么,垂眸看向那个被自己敲晕的少年。纠结的吩咐到。 “查一查这个人的身份。他发现了这座破庙,这个据点就有些不安全了。” 若是普通人倒也不碍事。就怕是江陵王那边的人。 私心里,黑衣人希望这个少年只是普通人。但看这少年的外貌,就知道他必定是养尊处优的,普通不了。 宁雁寻老早就注意到火堆边还躺着个人,只是并未细看。如今听闻千秋兄的话,便顺理成章的垂眸看向那个躺着的少年。待看清那个少年的面容后,宁雁寻眼睫轻颤,微微一笑。 “千秋兄不用担心,这小少年我认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认识?”千秋眉间轻蹙。刚想问点什么,宁雁寻率先说道。 “千秋兄不是还要传递消息吗?别让太子殿下等急了,赶紧走吧。” 千秋听闻这话,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的疑问。将信封塞进衣襟里,最后看了白萧一眼。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幕中。 宁雁寻待千秋走后,不屑的冷哼一声。 “都是给太子殿下办事的,神气什么啊。” 千秋看不起他,他亦看不起千秋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 宁雁寻掩下眸中的厉色,一撩衣袍,半蹲在白萧身旁。修长的手指捏着白萧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幽深的瞳孔在烛火的照耀下,闪过一抹轻柔的光芒。但却稍纵即逝,快的连宁雁寻自己都没有发觉。 “想不到你还挺能跑的。我不过几个时辰没看到你,你就跑到这里来了。如此不听话,我该怎么罚你呢?” 宁雁寻轻轻拍了拍白萧的侧脸,却注意到白萧的脸颊有些冰凉。他俯身将白萧拦腰抱起,离开了这座四面漏风的破庙。 第二日,白萧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来这个世界才几天,就已经被打晕两次了,这可真是令人难过。 坐在床边看着白萧的宁雁寻瞧见白萧这副迷迷瞪瞪的样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白萧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身边有人,侧眸朝宁雁寻看去,而后被吓得蜷缩在了床角里。 “怎么?我有这么恐怖吗?还是说你自知理亏,不敢面对我?” 他故意歪曲白萧和自己的立场,白萧心中发怵,自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他好不容易趁着夜色逃离南风馆,想不到一觉醒来,还是被抓回了这座牢笼之中。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宁雁寻见白萧眼眶通红,晶莹的泪珠盈盈欲坠,便走上前捏着白萧的下巴,强迫白萧抬起头。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萧。 “我原以为,你已经顺从了,学乖了。想不到只是学会了缓兵之计,开始伪装了。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多了。那白老爷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倒是奇迹。” 宁雁寻说着,将白萧的脸一撇。 白萧下巴吃痛,他不再掩饰自己对宁雁寻的憎恨,纯澈的眼眸中满是倔犟。像一只发怒的小豹子。但小豹子终究是小豹子,他太弱小了,也太没有底气了。即便亮出爪子,也也不过是给人挠痒痒。 “我以往惩罚你,只是让你饿几天,如今看来却是罚轻了。不罚重一些,你大概永远涨不了记性。” 白萧听闻这话心头一跳:“你……你要打我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能不能打轻点? “打你?”宁雁寻听闻这话,蓦地笑了。他复又捏着白萧的脸,轻轻拂过白萧柔嫩的肌肤。 “你这张脸,这具身子,我可舍不得打。若留下一丁点伤痕,都是我这南风馆的损失。毕竟,我还要靠你赚钱呢,又怎么舍得打你呢?” “……你不打我?”白萧有些意外。他眼神慌乱的挪动着脚踝,往床脚处退去。 不知为何,宁雁寻不打他,他反而更紧张了。 宁雁寻见白萧想躲,眸色一沉。从袖子里取出一颗事先准备的药丸,塞进了白萧的嘴里。 白萧猝不及防将那颗药丸吃了下去,清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白萧知道那颗药丸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趴在床边想将那颗药丸吐出来。却发现那颗药丸入口即化,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点踪影都没有了。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白萧眼角泛泪,颤抖着问到。 第105章 南风馆(五) “我能给你吃什么?自然是南风馆的好东西。”宁雁寻懒洋洋的坐在床榻上。屈起手指, 缓慢却富有节奏感的敲击着床头上的雕花。 就像一个成熟的猎人,等待着自己的猎物掉进陷阱里。 南风馆的好东西? 白萧听闻这话,心中警铃大作。他警惕的看着宁雁寻, 只要宁雁寻一有动作,他就逃跑。 宁雁寻侧眸瞥了白萧一眼。他给白萧喂下的药,在白萧的肚子里融化, 扩散。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白萧的脸便红了起来。白玉似的面颊上,像抹了一层艳丽的胭脂,看起来煞是好看。 白萧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他的身体里突然热了起来, 那热度层层叠叠,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使得他眼前迷蒙,思维紊乱。 若只是发热便罢,白萧还能忍。然而他不久后便发现, 那热度竟然蔓延到了某个可耻的地方。且在那难以启齿的地方愈演愈烈, 像是有一团火在那里燃烧。白萧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蜷缩在床榻上, 慌乱极了。 事已至此, 就算白萧再傻,也猜到了宁雁寻喂给自己的是什么药。 “你……”白萧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宁雁寻, 他想说你卑鄙。但开口却是一声令人血脉膨胀的喘息, 白萧简直不敢相信那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宁雁寻眉头一挑, 顺势握着白萧的手指。白萧身上的热度, 便借由那根手指,悄无声息的在宁雁寻的掌心蔓延。 “小公子如此慌乱, 想必是还未通人事吧?” 白萧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没什么力气。他俯趴在床榻上, 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渴望。 卑鄙……卑鄙! “瞧我这记性。白家落败,白员外仙去,白老爷又是个不管事的。小公子的母亲又与白老爷和离了,这世上自然没有人教导小公子人事了。小公子今年十三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寻常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说不定都梦.遗过了,不知道小公子可有梦.遗?小公子做过春.梦吗?” 宁雁寻说着,暧昧的凑近了白萧的耳边。 白萧听着宁雁寻说的话,脸颊通红。他强撑着握紧了拳头。 “无……无耻,无耻!” 宁雁寻见白萧骂人都如此斯文,忍不住笑了一声。 “小公子被卖入南风馆,也算的上是我南风馆的人了。如今,我便亲自教导小公子人事,让小公子早日知道这人间极乐之事。小公子是不是应该感激我?” 宁雁寻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若他只是罚白萧饿肚子,或者不轻不重的打白萧几顿,那白萧想逃跑的念头就永远不会消失。因为他罚的太轻了,白萧能承受得住。而且他这些不痛不痒的惩罚,只会让白萧的反抗意识更强。 简而言之就是,在白萧心中,他自己还是个人。而且是一个有自尊有骨气的人。只要是人,他就有思想,就有自我意识。 所以,宁雁寻得让白萧认清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他花银子买回来的一个男.娼,一个任人摆布,任人亵玩的漂亮物件。他得折了他的傲骨,彻底揉碎他的自尊,才能让他认命,让他屈服。 什么性情刚烈,什么高风亮节,最后不还是沉沦在了欲望中?即便他多么嫌弃南风馆里的人,最后不还是饥渴的贴上去?唇齿相依,四肢纠缠。 待药效过去,一切都晚了。 一般人经过这一遭,便死心了。坚守的东西被打破了,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以前南风馆里令死不从的公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这些事情以往都是他手底下的奴仆们来做的,他自己亲自动手,还是第一次。 宁雁寻垂眸看着白萧,修长的手指慢慢的解开白萧的腰带。 白萧察觉到了宁雁寻的动作,贝齿轻咬下唇,握住了宁雁寻的手腕。幅度轻微的摇了摇头。 “不,不行。” 他本意是想推开宁雁寻,却不知为何拉着宁雁寻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上。他好热,热得快融化了。急需一点冰凉的东西,给自己降降温。而宁雁寻的手,正好是凉的。 宁雁寻呼吸一窒,眸色一暗。沉默了半响,最终顺着自己的心意,将手覆了上去。 芙蓉暖帐中寂寥无声,只余下白萧浅浅的呻.吟婉转动听。 宁雁寻平缓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墨色的瞳孔在烛火的照耀下却越来越幽深。宁雁寻在认真的时候,通常是面无表情。但此刻他的脸却悄无声息的红了起来,鼻尖还生出了一层薄汗。 原本在这场风雪之事中他应该是主导者。但后来他却情不自禁的用自己的双手取悦白萧。 “舒服吗?”宁雁寻轻声问到。 白萧瞥了宁雁寻一眼,那一眼是空洞的,没什么情绪的。只是眼尾发红,黑瞳中像蒙了一层水雾。让宁雁寻看的心尖发颤,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猛的倾身上前,却又克制的停住,差点没把持住。 白萧年纪尚轻,现在就做那种事,不适合。 宁雁寻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修长的手指在那柔嫩的肌肤上流连忘返,而后顺势往下。 虽然不能真的做,但为白萧纾解一番,他还是能做到的。 艳丽的被褥中,白萧衣襟散乱,瘦削的肩胛骨在巨大的快感中仿若蝶翼振翅一般,微微发颤。 宁雁寻忍不住咬了一口白萧精致的锁骨。待反应过来后,便眉头一皱。而后又自圆其说,他这是在惩罚白萧,所以他才会咬他。瞧瞧,咬的还挺深的。雪白色的肌肤上,两排粉色的牙印,既暧昧又显眼, …… 不知过了多久,白萧精疲力尽的睡了过去。宁雁寻从白萧的厢房中走了出来。迎面撞上了一位身着浅蓝色衣衫的公子。 理智上,宁雁寻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掩饰的,但在感情上他又莫名有些心虚。他向来游刃有惯了,此刻猛然撞上外人,竟有些手足无措。好像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似的。 “宁掌柜。”身着浅蓝色衣衫的公子微微屈膝,向宁雁寻行了个礼。 宁雁寻侧眸看了他一眼,认出了这位公子的身份后,便眉头一皱。 “沈仪?你怎么在这里?” 沈仪闻言表情无辜:“宁掌柜这话问的。这二楼上又没有挂牌子,说不许我过来。” 宁雁寻沉默了。他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过激了。于是轻咳了一声,微微一笑:“倒也不是。只是猛然看见你,有些吃惊罢了。” “吃惊?”沈仪听闻这话眉头一挑:“我常驻在南风馆里,出现在南风馆的任何地方都算不上奇怪。怎么今时今日出现在这里就让宁掌柜吃惊了?以前怎么不见宁掌柜被我吓到?宁掌柜这样的人也会受惊么?还是说,宁掌柜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害怕被别人发现,所以才会如此草木皆兵?” 沈仪这话戳中了宁雁寻的心事。宁雁寻眸色一沉,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但他又不能反驳沈仪,他若反驳,岂不是正好坐实了沈仪的猜测。 “你想太多了。还不如去多钻研几首曲子,多给我挣点赏钱。” 沈仪闻言微微颔首:“曲子自然是要钻研的。只是我最近听闻,宁掌柜对那个白家的小公子很是在意。这些天一有空就守着他,可有此事?” 沈仪说着,视线略过宁雁寻还沾着某种液体的手指。又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宁雁寻身后那扇紧闭的门扉。 “……”宁雁寻沉吟一瞬,点了点头,如实回答:“确有其事。毕竟是我花了一千两买回来的,不上心些怎么回本?” “一千两?还真不是小数目。”沈仪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些耐人寻味。他与宁雁寻合作多年,对宁雁寻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不过这一千两银子虽多,但对宁掌柜而言却算不得什么。你当真是因为这一千两,才对他上心的?” “不然还能是为什么?”宁雁寻不欲与沈仪多说。 沈仪叹了一口气:“你是个聪明人,但有时候却是迟钝的。我听下人说,你取了一颗春.药走?” 宁雁寻:“……” “你这春.药用到谁身上了?”沈仪问到。 “与你无关。” “你是用到白家的那个小公子身上去了吧。”沈仪面色笃定。 宁雁寻眉间轻蹙。 “你用到他身上,然后你亲自调.教他了?”沈仪继续说到。 他完全猜中了宁雁寻做的事情。宁雁寻面色一变。 沈仪眼看着宁雁寻要发怒,立马改了口风。 “有你调.教,那他日后恐怕离不得男人了。” 宁雁寻能当上南风馆的掌柜,对于风雪之事的理论知识自然是丰富的。 “他离不得男人,就能帮你赚更多钱了。” 宁雁寻听闻沈仪这句话,下意识的想反驳,但又不知道反驳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没错。”这确实是他的目的。 沈仪看着宁雁寻的表情,摇摇头:“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别忘了,我们是效忠太子殿下的。” 若让太子殿下知道宁雁寻有异心,恐怕就不太妙了。 第106章 南风馆(六) 沈仪说这话, 是在提醒宁雁寻,也是在警醒自己。他们是太子殿下的舅舅从战场上救下的孤儿,又被太子殿下潜心培养了多年, 才能有如今的成就。他们这辈子,是注定要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永远不可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倘若有一天,他们生出了异心或者有了软肋, 那便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管。”宁雁寻不知道沈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誓死效忠太子殿下这件事,还需要有人提醒吗?这难道不是侮辱他? 宁雁寻或许猜到了沈仪话中的深意,但他却不愿意承认。只是冷冷的甩了一下袖子, 强压下心中的烦躁。 “好好好。”沈仪无奈的点了点头:“我管不了你的事情。我只是本着同窗之谊,提醒你一下罢了。若你还记得自己的职责,那便再好不过了。” 以往南风馆中也不是没有硬骨头,但折磨人的方法何其多?这南风馆中精通御人之术的管事, 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根本用不着宁雁寻出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 宁雁寻首次破例, 说他没有私心,谁信?宁雁寻虽然嘴上不承认,但那个白家的小公子对他到底重不重要, 他自己心里知道。沈仪只是希望宁雁寻不要太过沉迷, 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业。若让太子殿下知道, 宁雁寻有了软肋, 那他和那个白家的小公子可能都活不了了。 因为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那他就极容易被别人拿捏。若江陵王知道宁雁寻心中有这么一个人, 那白家小公子肯定会变成威胁宁雁寻的筹码。 太子殿下并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就只能从根源上杜绝这件事情。这也不能怪太子殿下无情, 毕竟从太子殿下的角度来说,他也是为他们好。 沈仪言尽于此,见宁雁寻听不进去,他便不再多说。双手抱拳,向宁雁寻告辞。 宁雁寻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背过身去。 两人在白萧的厢房门口不欢而散。 白萧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他醒过来后,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洒满花瓣的浴桶里。温热的水汽在他面前缭绕,芬芳馥郁的花香味充满了整个屋子。 白萧刚醒过来,还有些茫然。他下意识的想起身,却又被身后的人按了下去。 谁? 白萧心头一跳,他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还有人。这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已知他现在是在浴桶里,看样子是在洗澡。洗澡自然是没穿衣服的,如果这个时候他身边还有人的话,岂不是相当于裸.奔? 白萧敛下心神,侧眸朝身后看去。 方宁站在浴桶外,用雕花木梳细致的给白萧顺着头发。 白萧的头发乌黑浓密,握在手中,像捧着一匹丝滑的绸缎。让人爱不释手。 “你怎么在这儿?”白萧见是他,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疑惑的问到。 方宁放下手中的木梳,低垂着眉眼温柔的回答道:“宁掌柜说了,以后小公子住在南风馆里,少不了需要人伺候。我在南风馆里也算是与小公子相熟了,与其派别人,倒不如派我来照顾小公子。今后奴才就是小公子的人了。小公子需要奴才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奴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听候小公子的差遣。” 白萧:“……” 方宁迟迟没听到白萧的回应,有些忐忑的抬眸:“小公子?” 白萧垂眸看了他一眼,神色阴翳的摇摇头:“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别人伺候,你走吧。” 方宁听闻这话轻叹一声,摇摇头:“小公子何必这么固执?你是南风馆的公子,不管怎么样宁掌柜都会派一个小厮过来给你使唤的。你若不愿意,宁掌柜就会硬塞给你。我与那些硬塞的相比,最起码还和小公子相处了几天。小公子难道觉得那些人会比我好吗?” 方宁说着,竟然有些委屈。 白萧闻言沉默了。 方宁说起宁掌柜,就让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些事情让他难以启齿。他从未想过,男人和男人之间竟然可以如此缠绵悱恻。宁雁寻对他做的事情,让他难以置信,更让他羞耻万分,但同时也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子微妙的情绪。那蚀骨的销魂之感,让他的世界观产生了动摇。 他原本就是个懵懂少年,对男女之事尚且不了解,如今又被人刻意引导。在身心的双重打击之下,很容易就被宁雁寻扭转了思想。 白萧心情复杂,眼神游离。 “你想待在我身边,就待吧。随便你。”若只能如此的话,让方宁留在自己身边,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说这话虽然硬邦邦的,但在方宁耳中,就已经算妥协了。 方宁赶忙应了一声:“是。” “我为什么会在浴桶里?”白萧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奴才今早过来看小公子的时候,发现小公子浑身是汗,想必睡的不是很舒服。便自作主张打来了热水,给小公子洗洗身子。”还贴心的找来了新鲜的花瓣浸泡在了热水里,就算是洗澡也是香喷喷的。 “……那我的衣服也是你脱的?”白萧又问到。 方宁点点头。事实上他来的时候,小公子身上的衣服穿了也跟没穿没什么区别。当时他不小心看了一眼,到现在心脏还扑通扑通的狂跳。 白萧见方宁点头,纠结的瞥了他一眼,最终闭上了眼睛,无力的靠在浴桶的边缘。算了,摆烂了。反正这样的日子,他总得习惯。 “小镜子。”白萧唤出了浮生镜灵。 浮生镜灵战战兢兢的飘了出来:“大人……” “等我历练结束回归神界,看我怎么揉搓你。” “大人T_T……” 方宁给白萧洗的差不多了,便找到了柔软的浴巾,给白萧擦干净身上的水渍。 白萧眼观鼻鼻观心,任由他服侍。 方宁之前是在大厅内端茶倒水的,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细致的事情。他生怕自己手脚粗苯,伺候的不好,让白萧心生厌烦。然而当他真正上手伺候白萧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师自通了。只是看着面前这具白璧无瑕的身子,让他心神不属,几欲失态。 看来伺候白小公子,考验的不是他伺候人的功力,而是别的更重要的东西。例如,他的定力。 白萧被方宁伺候着穿上了衣服。宁雁寻给他准备的衣服都是极其艳丽的,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红色。他的眼光倒是毒辣,一眼就看出白萧适合穿红色的衣服。其实白萧也适合穿白色。他穿红色极艳,仿若引人沉沦的妖精。穿白色又极仙,仿若随时都要踏月而去。 如今身在南风馆,自然是做妖精最为合适。 方宁给白萧穿好衣服后,便给白萧挽发。 铜镜内,白萧身着红衣,雪白色的肌肤在衣襟内若隐若现。他若抬手,那宽大的袖袍便会滑落在他的小臂上。皓白的手腕在衣衫的衬托下,显得白的更白,红的更红。仿若雪中红梅,美的张扬而又肆意。 方宁看了一眼便赶忙低下了头。勤勤恳恳的为白萧束发。 白萧束完发便觉得饿了。方宁给他取来了一些简单的吃食。白萧用过午膳,才觉得心中安定了几分。 南风馆的琴师掐着点来敲他的门。 “小公子,你该学弹琴了。” 白萧闻声站了起来,他虽不情愿,但却不得不去。只是今日,那股不情愿悄然间淡了许多。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是迷茫的,但以他的阅历,他是想不明白的。所以他急需一件重要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琴房内,白萧规规矩矩的坐在古琴边弹琴。人有所长必有所短,白萧学什么都学的很快,唯独学弹琴就像是少了一根筋。这一次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学不会。 宁雁寻不知何时站在了琴房门口。白萧不期然看到了他,便觉得心中一紧。原本琴艺就不好,在心绪不宁的情况下,弹的就更不中听了。 琴师见此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宁雁寻见琴师叹气,便走了进来。但他却并未看白萧,只是戏谑的对琴师说到。 “看来琴师这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笨拙的弟子。” 琴师闻言摇摇头:“倒也不是笨拙。”他只是觉得这小公子大概有些五音不全。 “或许,这位小公子应该学点其他的才艺。” “其他的才艺再多,也没有弹琴来的风雅。”这南风馆里的公子,不管擅不擅长弹琴,都多多少少会一两首曲子。他倒是不奢求白萧精通琴艺,只要会弹一首就好。 “话虽如此,但这小公子实在是……”琴师欲言又止。因为白萧就在跟前,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贬低的话。 原本宁雁寻是在和这位琴师友好的吐槽白小公子,但他听闻琴师是真的觉得白萧笨拙,便有些不高兴。 “许是琴师的段位还不够高,不足以教会我南风馆的小公子。今日就不劳烦琴师了,我们另请高就。” 琴师怎么也没想到这宁掌柜突然就变了脸。他轻扯嘴角。好嘞,那您请。反正宁掌柜出手大方,不会少了他的工钱。 第107章 南风馆(七) 琴师离去后, 宁雁寻垂眸看向白萧。 白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但他的手却紧紧的攥着膝盖上的布料,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宁雁寻沉默半响, 一撩衣袍坐在白萧跟前。 “小公子弹一曲给我听听。” 白萧闻言抬眸,冷冷的瞥了宁雁寻一眼。而后伸手将面前的古琴一推,站了起来。 “我不想弹琴。” 这人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现在居然还冠冕堂皇的让自己弹琴。白萧真想杀了他。但白萧知道自己不敢杀人,所以这念头刚刚升起,便消失了。 他虽少不经事,但也知道杀人偿命。更何况, 以他现在的能力,他根本杀不了宁雁寻。这宁雁寻明显不是什么善茬。他说不定会武功,或者有什么人在暗地里保护他。不然以宁雁寻的行事作风,恐怕他早就被别人打死了。 白萧天马行空的琢磨着。 宁雁寻侧眸看了一眼被推远的古琴, 微微颔首。故作轻松的说到。 “小公子心中有气, 对着我发便是。这古琴可是我花重金买来的, 它可没得罪过你。” 白萧站在窗台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听闻宁雁寻的话,冷哼一声。但却并不接话。很显然,他不想搭理宁雁寻。 宁雁寻见此便叹了一口气, 走上前站在白萧身后。意味不明的说到。 “小公子虽然寄人篱下, 但这脾气却是大得很。这南风馆中有谁敢忤逆我?恐怕也只有小公子了。难道小公子就不怕我发怒?” 白萧闻言眼神不屑:“你发怒又能怎样?你想怎么惩罚我?打我一顿, 饿我几天, 还是像昨天晚上那样……” 白萧说着,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宁雁寻心头一紧,他慌乱的移开视线。待平定心绪后, 便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萧。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他勾唇冷笑,神情狠厉的朝白萧逼近。 “小公子想的倒是美。昨晚我不过是一时情急,才会亲力亲为。今后,若小公子不听话,这南风馆里的人,有的是人愿意效劳。哪怕小公子想日日换人,都可以。” 白萧听闻这话,脸颊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宁雁寻:“你……” “怎么样,小公子愿意弹琴了吗?”宁雁寻若无其事的问到。 白萧的胸膛起伏不定,他看着宁雁寻这张云淡风轻的脸,沉默了半响。最后面色阴沉的将古琴搬了回来。开始生疏的弹琴。 宁雁寻听着白萧这磕磕巴巴的琴声,努力压下心中的笑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别弹了。明日我让别的琴师来教你,你再好好学学。弹琴弹成这样。真是给我南风馆丢脸。” 白萧听闻这话,手指猛的刮了一下琴弦。尖锐刺耳的琴声几乎要穿透宁雁寻的耳膜。 宁雁寻眉间轻蹙。他知道白萧心中不舒坦,所以也没说什么。 白萧瞥了他一眼,他不想听宁雁寻说话,也不想跟宁雁寻待在同一间屋子里。见宁雁寻没有阻拦,便转身离去。 次日,宁雁寻给白萧新安排的琴师,找到了白萧。 “白小公子,久仰大名。” 身着浅蓝色衣衫的公子对着白萧微鞠一躬。 白萧不认识他,见他朝自己鞠躬便回了一礼。他刚回完礼就听闻面前的人自我介绍道。 “在下,沈仪。” 沈仪抬眸看向白萧,瞧见白萧的面容,几分震惊几分了然。怪不得宁雁寻会为这小公子破例,原来这小公子竟生的如此花容月貌…… 这个词用来形容男子原本并不合适,但在看到白小公子的第一眼,沈仪的心中便不可避免的冒出了这个形容词。虽然有些无礼,但用在白小公子身上,却极为贴切。 白萧难得在南风馆中见到这么温和有礼的人。他听闻沈仪的自我介绍,略略思索后便也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叫白萧。” “白萧?”沈仪闻言露出一抹笑容。白小公子的名讳,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简单的两个字由白小公子的嘴说出来,却有几分不同的意味。 “在下是小公子的新任琴师。” 白萧原本对这沈仪还有几分好感。如今见他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那浅薄的好感立马就烟消雾散了。想不到又是宁雁寻的走狗。 沈仪见此眉头一挑。不过一个照面,他就能看出这小公子有多不愿意学琴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仪尽心尽力的教导白萧弹琴。白萧弹不好,他甚至摒弃杂念,手把手的教白萧弹琴。约莫过了半年之久,白萧的琴艺终于有了些长进。弹出来的曲子虽说不能引人入胜,但好歹是能听了,不会让人觉得刺耳。 “其实,小公子也不用弹琴弹的多好。”沈仪轻声安慰白萧:“小公子可有听过一个典故?” “什么典故?”白萧问到。 “曲有误,周郎顾。”沈仪垂下眼眸,黑瞳中映着白萧的侧脸:“小公子弹琴弹的不好,说不定会让更多人注意到小公子。”只要那些人看到小公子本人,就不会在意这琴声好不好听了。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他听说过这个典故,也很喜欢这个典故。但如果把这个典故用在他身上,他就不那么喜欢了。 时间一晃而过,之后白萧又在南风馆里学了不少东西。包括如何在床笫之间取悦男子。白萧不想过多接触这个程序,所以学的很快,在别人眼中竟也算的上是天赋异禀。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白萧在挑逗.别人时,眼神也太冷了些。可他冷着脸挑.逗别人的样子又十分迷人。宁雁寻纠正无果后便随他去了。 三年后,白萧临近弱冠。宁雁寻在南风馆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百花会,目的是让白萧在这次百花会中亮相。 为了使利益最大化,宁雁寻将白萧包装成了一个惊喜。如同秘密武器一般,在花街柳巷赚足了噱头。 以往雕栏玉砌的南风馆,如今被挂上了艳丽的红绸。原本南风馆是夜间营业的,但今日因为这神秘的花魁,还没到晚上,大厅内就坐满了人。 宁雁寻站在高台上俯视着台下呜呜泱泱的人群。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衣着华贵。有富商,有豪绅,还有一些乔装打扮过的世家贵族,以及一些隐姓埋名的官宦子弟。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二楼三楼雅间中的宾客。这些雅间中的人非富即贵,且身份神秘。说不定运气好了,还能碰上几个王爷呢。 宁雁寻这般想着,忍不住轻笑一声。他也是在接触这一行后才知道这世上好男风的人这么多,一个两个的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却从来没有误过南风馆开张的时辰。宁雁寻目露讥讽,原本他应该是幸灾乐祸的,但此刻他心中却莫名烦躁。 账房先生柳卓今日也颇有闲情逸致,他缓缓走来站在宁雁寻身后,垂眸看向台下。 “看来今年的百花会举办的很成功,南风馆里已经许久不曾这么热闹过了。宁掌柜宣传得当。” 宁雁寻听闻柳卓的声音,微微侧眸。意味不明的问到:“你来时可看到白萧了?” 柳卓沉默半响,点了点头:“看到了,他正在琴房中练琴。” “还在练琴?”宁雁寻眉头一皱,犹豫着问到:“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他换掉?他学弹琴这么多年,依旧毫无长进。若让他上台弹琴,岂不是会毁了我南风馆的声誉?” 柳卓闻言摇摇头:“我想这件事情,宁掌柜根本不用担心。白公子虽然琴艺平平,但他自有他出色的地方。您谋划了将近一年,想必对白公子也是很有信心的。如今弓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必临时反悔呢?” 宁雁寻听闻这话薄唇微抿,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南风馆内点上了红烛,丝竹管乐与歌舞齐飞,整座南风馆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沈公子命人拉开幕帘,端坐于高台之上为宾客们弹琴助兴。袅袅仙音,声声入耳,引得台下的宾客们欢喜若狂,越发热情高涨。 白萧在琴房内心不在焉的弹着琴。按照剧情设定,他今晚就要出卖色相了。白萧有些苦恼的抱着自己的头。这任务可真困难,不可名状的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方宁推开琴房的门走了进来。 “白公子,快到你上台表演了……” 白萧闻声恍然回神。低垂着眉眼站了起来:“我知道了。” 方宁知道白公子情绪不高,他作为白公子的奴仆,应该哄白公子高兴才是。但他现在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伤感,走上前为白萧整理了一下衣襟。 “白公子今日穿的这身衣裳,真好看。” 白萧拂开他的手,背过身去。他今日穿的衣裳确实好看,是宁雁寻特意为他定制的。艳丽的红袍上绣着清逸的水仙花,孤冷与妖异并存。只是这件衣裳的衣襟有些过于宽大,从肩膀上一直开叉到胸口,内里又不着寸缕,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和白璧无瑕的肌肤。这种将露未露的诱惑,再搭配上白萧那张冠绝天下的脸,才最是让人心猿意马的。 三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长成身形修长的翩翩公子。白萧少年时的长相本就不俗,如今长开了,就越发让人移不开眼了。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清凌凌的,泛着些许冷光。明明并不温柔,也没有丝毫勾引之意。却莫名让人觉得摄人心魄,只想将他眼中的清冷打破。 方宁见白公子不愿搭理自己,敛下心神露出一抹苦笑。 南风馆的管事推开了琴房的大门,对着白萧微鞠一躬。 “白公子,该您上台表演了,还请您做好准备。”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跟着管事的走了出去。方宁见此,将桌上的古琴抱了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白萧身后。 白萧也不知道现在南风馆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反正他只要服从安排就是。 管事的将他带到幕帘后,方宁将古琴摆在白萧前方的桌子上。白萧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管事的。 “我何时弹琴?” 管事的闻言侧耳倾听幕帘外的动静,而后点点头:“白公子可以弹了。” 白萧听闻这话有些不解:“可这外面不是还有琴声吗?我若弹琴,岂不是打乱了他的琴音?” 管事的摇摇头:“这是宁掌柜的安排。白公子您就弹吧,不会有问题的。” “……好。”白萧眼眸半垂,纤纤玉指搭在了琴弦上。乏善可陈的琴音从他指缝间流泻而出。 第108章 南风馆(八) 南风馆的宾客们原本正如痴如醉的欣赏着沈公子的琴声, 乍然听到这么一丝杂音,便觉得十分刺耳。 “方才那是什么声音?难道是沈公子弹错了?” “开什么玩笑?沈公子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会弹错?怕是有别人在弹琴吧。” “别人?”穿着华服的富商眉头一皱:“谁这么大胆敢扰乱沈公子的琴声, 赶紧给我找出来,将他扔出去。” “对,把他扔出去!”扰乱沈公子的琴声, 不可饶恕。 高台上的沈仪见台下的宾客们乱作一团,便按住了琴弦。让那些宾客们去寻找另外一道琴声的来源。他知道另外一个弹琴的人必定是白萧无疑。这些年,他已经对白萧的琴声无比熟悉了。 沈仪这边安静了下来,那道突兀的琴声就更加刺耳了。其实严格来说, 白萧弹的也并不算难听。只是有了沈仪的珠玉在前,白萧弹的就有些不堪入耳了。 台下的宾客们循声望向高台的正中央,那里有一道紧闭的幕帘。 “想必那弹琴之人就在这里面了。” “南风馆是落魄了吗?这种水平的人也敢拉出来表演。表演也就罢了,还故弄虚玄, 连帘子都不敢拉开。” “不敢拉开帘子, 是害怕被别人扔臭鸡蛋吗?”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台下的宾客们哄然大笑。 沈仪在高台上听闻他们的笑声, 意味不明的勾起了嘴角。 白萧面前的幕帘突然被撤下。艳丽的纱幔飘落在舞台上,竟也有几分诗情画意。 台下的笑声在白萧出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连舞台上跳舞的人都悄无声息的停下了动作。直到一个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台下的宾客们才恍然回首。 那个身穿红衣的公子, 就是方才那个弹琴的人吗? 外界的纷纷扰扰并没有影响白萧弹琴。他依旧低垂着眉眼, 专心致志的弹着沈仪教他的《高山流水》。只是却再也没有人在意他弹琴的水平如何。 他没出现之前, 那道琴声乏善可陈,无甚可取之处。他出现之后, 那道盘旋在大厅中的琴声突然变得朦胧了,仿若海妖的低吟一般。好不好听且先不说, 但却足够引人沉沦。 大厅中的宾客们屏息凝神,安安静静的听白萧弹完了一曲。虽然他们并未在意白萧弹的是什么。 白萧弹完后便心口一松,修长的手指按着琴弦,勾出了一个浅淡的尾音。而后抬眸看向台下的宾客。见这些宾客都看着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 三楼的一间雅间内。一个青年男子执着一只碧玉色的茶杯,直到杯中的茶水放凉了,他才回过神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茶虽凉,却让他的心绪平静了很多,没有让他在‘少爷’面前失态。 “这南风馆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这么钟灵琉秀的人物,我还从未见过。真是一年赛过一年啊。” 青年男子感慨的摇摇头,面上有几分得意:“怎么样少爷,今日我央求你来这南风馆,没白来吧?” 被他唤做少爷的男子身着玄色锦袍,头戴淡金色宝石玉冠。身形修长伟岸,长相俊美凌厉。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尊贵之意。即便什么都没说,也令人无法忽视。仿佛连呼吸都带着威慑力。 “少爷瞧那红衣公子觉得怎么样?”青年男子试探性的问到,随后又暗自琢磨:“也不知道那红衣公子姓甚名谁。” 他的疑问自然也是台下所有宾客们的疑问。 这位红衣公子……是谁?是南风馆的公子吗?若是的话,那他今日首次亮相,岂不是要…… 台下的宾客们依旧静默无声,但气氛却莫名骚动了起来。 宁雁寻适时的站了出来,向宾客们介绍白萧。 白萧坐在高台上心绪不宁的拨动着面前的琴弦。偶尔发出一两声尖锐的琴音也没有人责怪他。他现在紧张极了,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诸位,今个儿是我家白公子首次亮相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日子。同时,今夜也是他的第一夜。想必诸位也知道我南风馆的传统。” 南风馆的传统,首次亮相的公子由大家自由竞拍。价高者得。同时公子第一夜的价格,也奠定了他日后在南风馆内的地位。若竞拍价能排到第一,就是南风馆当仁不让的花魁。 “白公子起拍价一千两,诸位老爷,开始竞价吧。看看今晚,谁能抱得美人归。” 宁雁寻说完后便走下了舞台。明明背脊挺的笔直,却莫名让人觉得慌乱。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在意他。所有人都看着高台上的白公子。他衣襟半敞,脖颈修长。微微垂着头,墨发如瀑布一般流泻而下,垂落在精致的锁骨上。仿若坠入红尘的仙人,既美艳,又优雅。 一千两……这起拍价就已经不是小数目。估计能淘汰不少人。 “两千两!”台下的豪绅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萧,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势在必得。 白萧被他看的有些不适。这种打量中带着色.欲的眼神,想必没几个人能忍受。 “两千两百两!”不远处的富商也报了价。 “三千两!”豪绅面不改色的继续报价。 大厅中隐藏了不少世家贵族和官宦子弟。一个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淡笑着让身旁的侍卫报了个数字。 “三千两……黄金。” 那侍卫话音落下,周遭寂静了一瞬,随后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千两黄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才能出手如此阔绰。能一掷千金的人,通常不仅有钱还有权。起初的一千两,能淘汰一群普通有钱人。现在的三千两黄金,却能淘汰掉大部分富商与豪绅。就算小部分豪商有钱能拍,也不敢再拍下去了,怕得罪哪位权贵。 但台下的豪绅看了白萧一眼,仍旧不想放弃。他咬了咬牙:“三千三百两黄金!” 不得到这位白公子,他不甘心。 中年男子慵懒的抬眼,他身旁的侍卫会意:“四千两黄金。” 四千两黄金?大厅中的宾客鸦雀无声。 三楼雅间内,青年男子听着台下的报价蠢蠢欲动。他是真的有些动心,真的想拍,但碍于‘少爷’在跟前,他不敢表现的太激动。早知道就不带‘少爷’来了。 ‘少爷’今年已经二十有二。跟他同龄的世家贵族,早就已经娶妻纳妾,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而他却活的像个带发修行的和尚似的。别说娶妻纳妾了,就连一个通房丫鬟都不曾有。‘夫人’最开始只是觉得自己的儿子不近女色,后来逐渐发展成怀疑自己的儿子有断袖之癖。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么一遭。 青年男子受‘夫人’之托,带‘少爷’来南风馆试探一番,看看‘少爷’是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如果真的有,那‘夫人’就不用提心吊胆了,她直接认命了。不管是死是活,至少给她一个准话。 而今,青年男子观察着‘少爷’的面色。依旧是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让他窥探不出‘少爷’的真实想法。 难道白公子这样的美人,都不能让‘少爷’动心么?他都动心了…… 青年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少爷’必定是喜欢女人的了。虽然有些没开窍,但最起码‘夫人’不用担心了。 他刚下好结论,‘少爷’突然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青年男子闻声敛下心神,规规矩矩的问到:“少爷有何吩咐?” “把他拍下来。”‘少爷’面无表情的吩咐到。 “他?”青年男子侧眸瞥了一眼台上的白公子,蓦地意识到了什么,惊讶的问到:“少爷说的是白公子?” ‘少爷’点点头,用清冷却富有磁性的嗓音重复到:“把他拍下来。” “……是。”青年男子心情复杂:“少爷想报价多少?” “八千两黄金。” “八……”青年男子喉咙一哽,而后唤来了小厮扔出了自己的牌子:“八千两黄金。” 小厮战战兢兢的将这个数字报了出来,大厅中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人群中的中年男子眉头一皱,莫名有一种被挑战了的感觉。他若退缩,岂不是就认输了? “九千两黄金!”钱他不是没有,就是要看花的值不值了。 “九千两……”青年男子闻声侧眸看向‘少爷’。 “一万两黄金。”‘少爷’眼睫轻抬,看向高台上那个低眉顺眼却浑身都透露着不耐烦的白公子。 “……是。”完蛋了‘夫人’,少爷真的有断袖之癖。 “一万两黄金!” …… 这一回没人敢往上叫了。中年男子也犹豫了,他抬眸看了白萧一眼,纠结了一会儿,咬了咬牙:“继续叫。” 雅间内,‘少爷’摘下了大拇指上的扳指,扔出了窗户。明明看上去只是随手一扔,却稳稳的落在了中年男子的手中。 中年男子身旁的侍卫一惊。那雅间中的人是谁?他竟然一直没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他方才那一扔,若扔的是暗器,恐怕他的主子早就已经身首异处。 “大人!”侍卫皱着眉头看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也是一惊,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扳指。那枚扳指并不华贵,但界面上绣着的蛟龙纹饰却无不彰显着使用这枚戒指的人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不用叫价了。”中年男子攥紧了扳指赶忙吩咐到。 “是。”侍卫应了一声。 第109章 南风馆(九) 中年男子不再叫价, 这南风馆中就没有人敢叫价了。最终,这场竞拍以一万两黄金成交。 白萧听着这个价格,直接目瞪口呆。 一万两黄金, 这笔钱要是直接交给他该多好…… 高台上的幕帘重新落了下来。掩盖住了那些探究的视线。 白萧轻叹一声,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方宁走上前扶着他。 “白公子,当心。” 白萧瞥了他一眼, 一时无话可说。 管事的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将白萧请回了厢房中。 “还请白公子耐心等待一会儿。” 白萧闻言抬了抬手:“我知道了,你去吧。” 管事的微微颔首,躬身离去。 宁雁寻站在三楼雅间的门口, 深吸一口气。而后扬起一抹谄媚的笑容,敲了敲门。 雅间中配备的小厮听闻声响,赶忙将房门打开:“宁掌柜。” 宁雁寻点了点头,侧眸看向坐在茶桌边的青年男子。 “不知这位老爷如何称呼?”宁雁寻微鞠一躬, 做足了见钱眼开的老鸨姿态。 “我姓刘。”青年男子回答道。 “刘老爷。”宁雁寻赶忙唤了一声。 但这皇城中可没有姓刘的世家贵族。宁雁寻心中门清。这些世家权贵, 在花街柳巷中就是喜欢隐姓埋名。不过宁雁寻身为南风馆的掌柜, 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虽不知道这‘刘’公子的真实身份, 但综合他的外貌长相以及年龄,也能猜出个大概范围。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刘’老爷, 应该是当朝的御史大夫吧? “刘老爷, 方才您用一万两黄金拍下了白公子的第一夜, 如今白公子已经在南风馆的后院中等着您了。” 宁雁寻说着, 将手中的钥匙递给了‘刘’老爷。 ‘刘’老爷接过钥匙,有些惋惜的在手中掂了掂。 “掌柜的误会了, 拍下白公子的那个人,可不是我。” 宁雁寻闻言一怔:“刘老爷的意思是……” 屏风后,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身着锦衣华服,身形高大伟岸。宁雁寻瞧见他衣摆上绣着的纹饰,顿时紧张了起来。 玄衣,蟒纹,这神秘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宁雁寻原本是在开玩笑,却没想到自己一语中的。南风馆内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位王爷,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王爷…… 宁雁寻克制住了抬眸的冲动。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经不住吓的狗腿子。 “所以刘老爷的意思是……是这位戴着面具的老爷拍下的白公子?” ‘刘’老爷点了点头:“是他。” 说着便将厢房的钥匙交给了那位戴着面具的老爷。 “少爷,属下不辱使命。”刘老爷语气郑重。但眼神里却带着几分调侃。那位白公子已经在厢房中等着‘少爷’了,‘少爷’还不去温存一番?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这一万两黄金对‘少爷’而言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也不能白花不是? 宁雁寻闻言低着头,谨慎的上前一步。 “那就请这位老爷随小的来吧?” 戴着面具的老爷微微颔首。 “老爷如何称呼?”宁雁寻问到。 戴着面具的老爷沉吟一瞬,他姓秦,但…… “我姓张。” 得,又是一个化名的,还化的如此明显。 “张老爷。”宁雁寻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 张老爷跟着宁雁寻走进了南风馆的后院。 宁雁寻给白萧安排的厢房是南风馆内最好的,周遭的景致自然也是最好的。 张老爷走过一段花团锦簇的长廊,站在了一间挂着红绸的厢房门口。 “张老爷,就是这里了。您手中的钥匙可以打开这间厢房的门。若是无事的话,小的就先退下了。” 宁雁寻说着,强压下心底浮动的情绪,躬身退下。 ‘张’老爷站在厢房门口,踌躇不前,若有所思。 以往在战场上,面对敌军的千军万马他都能面不改色,杀伐果决。如今站在这间小小的厢房门口,他却罕见的紧张了。这可不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从他下令让张慈拍下那个白公子开始,就已经不是好兆头了。 ‘张’老爷敛下心神,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用那把精巧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一阵浓烈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张’老爷眉头一皱。 这些香气是白萧为了贴近人设,特意安排上的。虽然有些刺鼻,但香就完事了。 ‘张’老爷走进厢房内,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口鼻。 厢房中央挂着一层半透明的红色纱幔,将厢房的内间与外间隔开了。但因为这层纱幔是半透明的,所以影影绰绰,仍旧能看到厢房内间的场景。 里面似乎是睡觉的地方,摆放着一张雕花大床。绯红色的床幔规规矩矩的挂在床头上。而那位穿着红衣的白公子则端坐在床榻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却让‘张’老爷心尖一颤。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眼神有些慌乱。 大约是这厢房内的香气太过浓郁,侵蚀了他的心神。亦或者是面前的红色纱幔太过朦胧,烘托出了这暧昧的气氛。总之‘张’老爷现在的心跳,跳的很快。快的有些不同寻常。 白萧知道有人进来了。他看到纱幔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高大人影,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怎么办,他应该说点什么?要撩开纱幔走出去吗? 两人隔着一层纱幔无声对峙着。白萧心中忐忑,‘张’老爷心中亦然。但两人的心境却不甚相同。最后,是白萧先动了。他缓缓起身走向‘张’老爷,站在纱幔前停顿了一秒,随后素手纤纤将纱幔撩开。 原本朦胧的人影出现在了‘张’老爷面前。白萧微微抬眸与‘张’老爷对视。张老爷猝不及防撞入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呆愣在原地。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肤浅的会因为一张脸失了分寸。他也曾在金碧辉煌的殿宇中欣赏过绝世美人的舞姿,只是他对享乐之事不感兴趣,所以也并未将那些人放在心上。 但眼前这个让他心头大震,险些失态的白公子,令他震惊的却不仅仅是他的样貌。还有他身上那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就仿佛冥冥之中他已经等待了他许多年。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神,让他无法不在意他,无法不看着他。就好像这么多年来他心中一直空缺的部分,终于被填满了。 那股令他抑制不住的情潮与熟悉感让他觉得诧异,所以他才会让张慈将白公子拍下。直觉告诉他,如果今夜白公子被其他人带走了,他恐怕会失控。 如今,他如愿以偿的站在白公子面前,真真正正的与白公子对视。那股抑制不住的熟悉感就越发强烈了。可他分明是不认识他的。 “你……”‘张’老爷想问白公子是谁,可他又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明知故问。 白萧见这人戴着个面具,心中也有些疑惑。便对着他行了个礼:“这位老爷如何称呼?” “我……”‘张’老爷微微语塞,他踌躇了半响回答道:“我姓秦。” “秦老爷。”白萧眉眼含笑,唤了一声。 “……”秦老爷沉默半响,摇了摇头:“不必叫我老爷。” “那奴家叫老爷什么?”奴家二字在白萧舌尖一滚,直接让白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老爷也被白公子的自称刺激了一下,但他的刺激跟白萧的刺激完全不是同一个领域。 “你唤我……”秦老爷略略思索。 第110章 南风馆(十) 他的名讳不便与白公子直说, 但他又不想胡诌一个名字来骗他。 “你唤我……归元吧。” “桂圆?”这是什么名字?白萧心中狐疑:“这是老爷的乳名?” “不是。”秦老爷摇摇头:“归元是我的字。” 他姓秦,名钟书,字归元。 “……原来如此。”取个水果为字, 倒是有点意思。 “奴家冒昧的问一句,是哪个桂,哪个圆?”谨慎起见, 白萧还是多问了一句。 秦钟书闻言沉吟一瞬:“请白公子将手伸出来。” “好。”白萧伸出手。 秦钟书眼眸半垂,在白萧柔嫩的掌心写下了归元二字。 超出生灭界,还归于真寂、本元。所谓归元。 白萧看着秦钟书在自己掌心写下的字,心中了然。原来是这个归元。那就没问题了。 秦钟书写完后, 不自在的屈起了手指。明明只是写了两个字,他却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酥麻。 “归还的归,本元的元。”秦钟书干巴巴的解释道。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白公子的反应。他的字是先帝给他取的, 除了几位皇亲国戚, 这世间少有人知道。所以即便他告诉白公子, 白公子也猜不出他的身份。 可他说出了自己的姓氏。在夏虞王朝, 秦可是皇姓。难道白公子一点都不觉得震惊吗?方才他就觉得意外了,这白公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身份。即便他说出了自己的姓氏,白公子也只是顺势唤他秦老爷。没有丝毫想要深究的意思。 原本他在说出自己姓氏的那一瞬间, 就已经想好了怎么搪塞过去。如今却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白萧确实不在意他的身份, 毕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在剧情里他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恩客。若太过深究, 反而会节外生枝。 知道了是哪两个字后,白萧收了手。低垂着眉眼走上前牵起了秦钟书的袖子。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一掷千金的土财主似乎比他还腼腆。若是经常来逛花楼的人,应该不会如此青涩。白萧心中的紧张淡去了些许。只是这土财主为何戴着面具?难道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秦钟书被白公子拉着袖子, 心立马就提了起来。他僵硬的跟在白萧身后,面具后的眼神闪躲着,似乎连看哪里都不知道。 白萧牵着他坐了下来,并细致的倒了两杯酒。一杯给秦钟书,一杯给自己。 “归元会喝酒吗?”白萧问到。 秦钟书下意识的接过酒杯,思绪混乱的点了点头:“我会喝。” 他心中无比慌乱,但让他更慌乱的还在后头。 白萧手中执着酒杯,两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坐到了秦钟书的腿上。柔若无骨的靠在秦钟书的肩头。 秦钟书始料未及,他心头一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先揽住了白萧的腰,防止他从腿上掉下去。 “白……白公子。”秦钟书喉咙干涩。愣愣的看着白萧。白萧衣襟半敞,从秦钟书的角度,甚至能看到白萧柔软的腹部。旖旎的春光一览无余。 他呼吸一窒,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赶忙移开视线。 白萧单手勾着秦钟书的脖子,做足了放浪形骸的模样。 “归元既然会喝酒,那不妨与我共饮一杯?” 白萧说着,将自己的酒杯往秦钟书面前一送,而后又轻佻的收了回来。嘴角勾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眼角眉梢间满是引诱的意味。 秦钟书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心跳如雷,呼吸急促。他迷迷糊糊的将酒杯送到自己嘴边,闻着那清冽的酒香,脑子里却突然清醒了。 他闻得出来,这杯酒里加了些东西。但加的不多,或许只是拿来助兴的。他若喝了,今晚就不要想走出这间厢房了。 白萧见秦钟书不喝,便微微仰起头。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挑起酒杯的杯底凑近秦钟书的唇边。 “归元怎么不喝?是觉得我这儿的酒不好喝吗?” 白萧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委屈,但面上却满是笑意。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他幽深的黑瞳中像缀满了冰渣,丝丝缕缕的全是令人发颤的寒意。只是他隐藏的极好,纤长浓密的睫毛习惯性的垂下三分,在他的眼帘下投下一片阴影,使得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越发引人沉沦。 秦钟书听闻这话,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将那杯酒喝了。 白萧见他喝了,面上的笑容一收。 秦钟书喝下那杯酒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热了。以往更烈的春.药也不是没经历过,他都凭着自己的意志力扛了过来。如今却因为这小小的一杯酒,变得神志不清。 白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轻吻了一下秦钟书的喉结。 秦钟书浑身一震,揽着白萧的手蓦地青筋暴露。白萧只觉得腰间一痛,他皱着眉头抬眸看向秦钟书。 秦钟书眼眶发红,垂眸看着白萧。一手将白萧拦腰抱了起来,脸上碍事的面具被他一把薅下,随手扔在了地上。 白萧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银白色的面具骨碌碌的滚到了角落里。待反应过来后,他已经被秦钟书抱到了茶桌上。高大的人影,强硬的挤进他的双腿之间。茶杯与酒壶,被秦钟书一袖子扫落在地。质地细腻的陶瓷,转眼间变成了数不清的碎片。 秦钟书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白萧耳边。白萧心头一跳,他有点想退缩了,但退缩又不符合他的人设。这土财主戴上面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占上风的,所以做任务做的也十分得心应手。如今秦钟书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那张极具攻击性的容颜暴露在白萧眼前,白萧就觉得有些失去掌控了。 面具似乎给这个人赋予了一层无害的伪装。有了面具的遮挡,他的气质变得温柔腼腆,满是占有欲的眼神也隐藏在了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如今摘下了面具,就变成了一只凶猛的禽兽。那双掠食者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会心惊胆战。 秦钟书紧紧的盯着白萧,他想吃了他,完完全全的吃了他。让他和自己合二为一。 但在凌乱的衣裳中,他克制的抬起头。视线停顿在白萧修长的脖颈上。那白璧无瑕的肌肤,被他留下了许多艳丽的红痕,像是雪中的梅花一般…… 秦钟书喘息一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颤抖着手指为白公子穿上衣服。 白萧静默无声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在闹哪一出。 秦钟书将白萧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了回去,但白萧身上的衣服本就不多。一件松松垮垮的里衣,一件半敞的外袍。就算全给他穿上,胸口上的红痕也依旧显而易见。 但秦钟书力气大,他直接将白萧半敞的外袍提了起来,而后强硬的收拢在白萧的脖子上。并且用自己头上的发带,给白萧系了个简易的围脖。将他的衣领系的牢牢的。 白萧:“……” 他看着自己的露肩装,变成了封闭式的立领装,没忍住挑了挑眉。单手撑在茶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秦钟书,疑惑的问到。 “归元这是何意?” 秦钟书背过身去,心中无比纠结。若今日他真的和白公子发生了什么,那他和白公子的关系就只能止步于此了。只图一时爽快,以后再想和白公子修成正果,就难了。 “我今日将你拍下,并不是要与你做那种事情。我只是想认识你罢了。” “哦?”白萧曲起长腿,抬手摸了摸下巴:“这倒是稀奇。奴家还是第一次见到来风雪场所,不是为了玩乐,而是来交朋友的。” 白萧说着轻笑了一声,显然他是不信的。但对于自己的客人,他有足够的耐心。 “既如此,那奴家便与归元从朋友做起吧。归元想怎么玩?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与我……颠鸾倒凤?” “不是的!”秦钟书转身急切的看向白萧:“我说的是真的。” 白萧闻言面色一肃,沉默了。 “我真的只是想认识白公子,与白公子做朋友。” “可是为什么呢?”白萧歪了歪头:“我身上有什么值得让归元欣赏的地方吗?” “你……”秦钟书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注意到白公子的原因太复杂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秦钟书思虑了半响,最终说了一个自己觉得最为妥帖的理由:“你弹琴很好听。” 白萧:“……”说这个原因真的不是在埋汰他吗? 算了,反正这人不想做那件事也正好称了他的意。他还懒得想对策了呢。 “原来是这样。”白萧对着秦钟书微微一笑:“这世上果然还是有人能欣赏我的琴声的。” “怎么会?他们不会欣赏是他们没有鉴赏能力,你的琴声分明是最好听的。” 白萧不想再与秦钟书继续这个话题。他垂下眼眸轻叹一声。 “可你若只是想与我做朋友,那今天晚上怎么办?你花了一万两黄金,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我若不伺候好你,让你满意,明天势必要挨罚的。” “这倒不用担心,我今晚不会走的。你身上又有一些……我方才留下的痕迹。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 秦钟书话里话外十分温和。 他们若为难你,我便将这南风馆夷为平地。 第111章 南风馆(十一) 白萧听闻这话便放心了。既然有人替他摆平这件事, 那他就没有必要再伤神了。这土财主不是喜欢听他弹琴吗?大不了他日后对他好点,多给他弹几首曲子,就当做谢礼了。 这几天他光顾着练琴, 都没机会好好睡一觉。如今天色已晚,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秦钟书见白公子神色倦怠,忍不住问到:“白公子可是困了?” 白萧点点头, 从茶桌上跳了下来。秦钟书赶忙走上前扶住他。 “白公子若是困了,就早些歇息吧。” “好。”白萧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雕花大床,沉吟一瞬:“今晚……我就睡外间的软榻吧。” 土财主花了一万两黄金,总不能让他连床都碰不到吧?今天晚上, 他就牺牲一下。把床让给土财主,他就睡外面的软榻。 秦钟书闻言一怔:“白公子这是何意?” 白萧微微颔首,回答到:“你是客人,这床自然是要留给你睡的。” 把床留给土财主睡, 那他就只能睡外面的软榻了。不过那张软榻被方宁铺的十分柔软, 想必睡起来也是很舒适的, 应该不算委屈了自己。 然而秦钟书听闻这话却是眉头一皱:“那张床是白公子的, 白公子只管睡便是。我怎么能鸠占鹊巢?” 白萧:“……”鸠占鹊巢是这么用的吗? “白公子睡惯了床,如果突然换到软榻上,肯定会睡不着的。所以还是我去睡软榻吧。” 秦钟书说着便朝软榻走了过去。 白萧‘诶’了一声, 赶忙拦住了他:“你是客人。让客人睡软榻, 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 更何况, 那可是一万两黄金啊, 都能买下整个南风馆了。白萧这么一想,便觉得可惜。可惜那笔钱都进了宁雁寻的口袋里, 多少让人有些不痛快。 秦钟书回眸看向白萧,想说点什么, 却又沉默了。他想说不就是软榻吗?他连石头都睡过,不也一样睡的好好的。这软榻跟石头比起来已经算极好了,所以不用担心他。 但他没有说出口。而是犹豫的问到:“那白公子可有什么好办法?反正这软榻白公子是万万不能睡的。” 白萧听闻这话眉间轻蹙,凝神沉思:“不如这样吧。我这张床也算宽敞,足够睡下两个人了。归元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同我挤一挤吧?” 秦钟书闻言眼前一亮,而后又掩饰的咳嗽了一声:“好……” 夜凉如水,皓月当空。 厢房内,两个人直挺挺的躺在了床榻上。中间像隔了一条楚河汉街,泾渭分明。 白萧侧眸瞥了秦钟书一眼,他有些看不明白这土财主。不过就他们两这不正当的关系,他也没必要把土财主看明白。总之他只需要知道,这土财主是个怪人就对了。花这么多钱来南风馆,却只是想和他君子之交淡如水。就算躺在同一张床榻上,也能强撑着不越雷池一步,这着实令人惊讶。 柳下惠这三个字,都能当功勋刻在他的脑门上了。 秦钟书屏息凝神,双手置于胸前,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睁开了眼,侧眸看向白公子。见白公子背对着自己睡的香甜,便垂下了眼眸。 两人睡着前,中间隔了一条银河。次日白萧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了秦钟书怀中。秦钟书的膝盖抵着他的腿窝,手抱着他的腰,仿若八爪鱼似的缠着他。在阳光的照耀下,两人的姿势如胶似漆,暧昧非常。 白萧忍不住皱了皱眉。 方宁在厢房门口等了半响,直到日上三竿,他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白萧听闻敲门的声音,想坐起来。但秦钟书的手臂像铁钳子似的捁着他,让他动弹不了半分。白萧尝试几次起身无果后,无奈的唤了秦钟书一声。 “归元?醒了吗?” 秦钟书早就醒了,他向来浅眠。更何况按照他的习性也不可能睡到这个时辰。但他还是睡眼蒙眬的睁开了眼。 “白公子?怎么了?” “伺候我的奴才来敲门了,我们该起床了。” “……好。”秦钟书放开白萧,缓缓起身。 白萧坐在床榻上,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秦钟书穿好外衫,系好了腰带。而后在角落里捡回了被自己丢掉的面具,重新戴上后,走上前打开了房门。 方宁乍然看到秦钟书,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是个聪明人,立马垂下了头,藏住眼底纷乱的思绪。紧张的对秦钟书行了个礼。 “张,张老爷。”怎么还没走?难道他这一晚上都待在白公子的房里?他在白公子的房里待了一夜?! 秦钟书幽深的眼睛盯着方宁的后脑勺:“你就是伺候白公子的人?” “是。”方宁点点头。 “叫什么?” “奴才名叫方宁。” “方宁?”秦钟书记下了这个名字:“进去吧。” 既然是贴身伺候的人,那一定要调查好来历。 白萧见方宁走了进来,便对方宁招了招手:“我今天早上想吃水晶虾饺。多备两份吧,归元可能会在这里用餐。” “是。”方宁应了一声。归元?是张老爷的名字吗?仅仅一夜,他们的关系就如此亲近了? 白萧这边相安无事,度过了一个平常的早晨。但宁雁寻那边可就不一样了。 沈仪昨夜辗转难眠,他心中不安,天一亮就跑到宁雁寻的房间去找他。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了一地陶瓷碎片。宁雁寻醉倒在了床榻边,手中还提着一个空酒壶,嘴唇嚅嗫着,也听不清在说什么。沈仪瞧着眉头一皱,走上前将宁雁寻手中的酒壶夺了过来,抬手拍了拍宁雁寻的脸。 “宁掌柜?宁掌柜?” 宁雁寻依旧睡着,只是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沈仪见此叹了一口气。他此番前来,是想借着宁雁寻调整一下心绪。却没想到宁雁寻陷的比他还要深。沈仪有些无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屋内没有点灯,窗户关的紧紧的。微弱的光亮照在二人身上,看上去像两只斗败的公鸡。颓废的连尾翼都耷拉了下来。 “宁雁寻啊宁雁寻,我以前还劝你呢。想不到我自己也挺在意的。” …… “可是你是南风馆的掌柜,若醉倒在这里,说出去也不好听。”最重要的是,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你酗酒,那你可就惨了。喝酒误事,太子殿下明令禁止手底下的人碰酒,更别说酗酒了。像宁雁寻这般的,罚几十鞭子都是轻的。 宁雁寻也知道,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世人不是常说,一醉解千愁吗?可为什么他喝醉了却还是如此难受? 沈仪愣愣的坐了一会儿。待缓过劲来后,便去小厨房端了一碗醒酒汤,给宁雁寻灌了下去。 宁雁寻被呛的咳嗽了两声。醒酒汤还没生效,他就先被沈仪给灌醒了。皱着眉头瓮声瓮气的问到。 “你在做什么?” 沈仪闻言眸色一沉:“你还问我在做什么。你看看你自己,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宁雁寻听闻这话沉默了。半响后,他苦笑了一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那白小公子是个好苗子。你瞧,昨晚一夜就挣了一万两黄金。不仅让我回了本,还多添了一大笔钱出来。那可是一万两黄金啊,我昨晚真是太高兴了,忍不住庆祝了一番。想不到庆祝过头了……” 沈仪听着宁雁寻说的话,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宁雁寻说的是假话,但也没有拆穿他。若宁雁寻真的能骗过自己,倒也是一件好事。 “庆祝佳绩倒也无伤大雅,但也不能误了正事。你且先醒醒酒,再出去接待客人吧。昨夜因为白公子的缘故,南风馆可是出尽了风头。今日凌晨刚过,就有一大群权贵冲着白公子而来。还需要你出去调停呢,不然白公子可就麻烦了。” 那是一群世家权贵,不是什么尚贾豪绅,没那么容易对付。南风馆在明面又上只是一间稍微豪华点的青楼,谁来都不好得罪。但若真的让白公子出来迎接,又似乎太廉价了。所以就只能靠宁雁寻的三寸不烂之舌,去游说一番了。 宁雁寻听闻这话倒是打起了精神,他撸了一把额间散落的发丝:“好,我知道了。” 这厢,白萧吃完了早饭,送走了秦钟书,就无所事事的瘫在了软榻上。秦钟书在临走前送给了白萧一枚玉扳指,戴在了白萧的手上。 “这是我留给你的信物,请务必将他带在身上。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将它拿出来。认得它的人就不敢动你了。” “好。”白萧收下了这枚玉扳指,却并没有问为什么。 “我明日还会来看你的。” “好。”白萧点点头。 秦钟书一步三回头的离去。白萧躺在软榻上,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若有所思。若这枚戒指真的有这种神奇的效果,那这土财主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所以……他是谁呢? 白萧的心中有了一个大概范围,但管他呢。反正只要不是主角攻受就行。 宁雁寻花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安抚好了那些世家权贵。他扶着额头,晃晃悠悠的想去找白萧,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宁掌柜。”来人笑眯眯的唤了一声。 宁雁寻闻声抬眸,见是昨天晚上那个‘刘’老爷,便立马挺直了背脊。 “刘老爷有何事?” 张慈微微颔首:“请宁掌柜开个价,那位白公子从今往后,就被我家老爷包下了。” “小的有些没听明白……刘老爷家的老爷是?”宁雁寻觉得自己的酒好像还没醒,整个后脑勺都疼的厉害。 “就是昨晚那位戴着面具的老爷。” “……”原来是他。宁雁寻有些恍然。 昨晚…… 宁雁寻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小的知道了。” 第112章 南风馆(十二) “可是, 我南风馆的公子可不便宜……”宁雁寻表情为难。 张慈瞧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是在拿乔。 “我不是说了吗?价钱随宁掌柜开,我家老爷付得起。” 宁雁寻听闻这话沉默了。他虽有心拒绝, 但转念一想。若让白萧去陪那些色欲熏心的世家权贵,倒不如让白萧被那个戴着面具的老爷包下来。至少,那位老爷曾经和白萧共度了一晚。让白萧被一群人争夺, 还是让白萧只陪一个人,宁雁寻会选择后者。至少……只陪一个人,不会那么混乱。 “若我没记错的话,那位戴着面具的老爷姓张?”宁雁寻问到。 张慈点点头:“宁掌柜的记性倒是不错。”他都差点忘了。 “张老爷想包白公子多久?”宁雁寻又问到。 “没有期限。”张慈回答。 其实秦钟书是想将白公子赎出来的, 但白公子刚刚声名大噪,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若贸然将白公子带走,容易生出事端来。所以包下白公子,也只是缓兵之计。秦钟书真正的目的, 是想让白公子淡出大家的视野。 “不如这样吧。”宁雁寻眼眸半垂, 仿佛是叹了一口气:“包下白公子, 一个月三千两黄金如何?” “一个月三千两黄金?”张慈眉头一挑, 倒是比他想象中的便宜许多。 宁雁寻却以为张慈是在嫌贵:“白公子毕竟是南风馆的花魁,昨夜拍卖时的场景刘老爷也看见了。三千两黄金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是天价。但放在白公子身上, 却只能算起拍价。买下他一夜都困难, 更遑论一个月了。所以这三千两黄金, 已经足够实惠了。” 若那‘张’老爷连三千两黄金都不愿意出, 那就没必要包下白公子了。若让那些世家权贵们知道,包下白公子一个月还不足三千两黄金, 势必会大闹南风馆,说不定还会用权势来压人。得不偿失。 “宁掌柜误会了。”张慈微微一笑, 但也并未解释:“三千两黄金就三千两黄金吧。我就先交一个月的。” “是。”宁雁寻接过张慈递过来的银票。 “我家老爷包下白公子后,宁掌柜便不得让他出去招揽客人,抛头露面。这一点不用我提醒宁掌柜了吧?” 宁雁寻对着张慈微鞠一躬,点了点头:“小的知道。今晚小的就将白公子的牌子撤下来。” 张慈听闻这话才放了心。他身为朝廷命官,平日里闲暇时间不多,所以也并未逗留。交了钱后就立马打道回府了。 宁雁寻手中攥着银票,亲手将白萧的牌子撤了下来。 傍晚时分,白萧正在厢房中吃晚饭,方宁站在白萧身旁为他布菜。一主一仆在夕阳的照耀下,其乐融融。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白萧还是不习惯被人这么伺候。 “你坐下来一起吃吧。” 方宁摇摇头,为白萧夹了一只鸡腿放在盘子里。 “公子吃完了我再吃。” “我们这里又不是皇宫,哪有这么多规矩?”白萧当过王爷,皇宫里的阶级意识才是最严重的。 “倒不是规矩……”方宁欲言又止:“若让宁掌柜看到奴才和公子一起用餐,奴才和公子都会被罚的……”宁掌柜有一句口头禅,无规矩不成方圆。 两人刚说起宁掌柜,宁掌柜就找上门来了。白萧一看到宁雁寻便觉得没胃口。 宁雁寻却十分没眼色。他见白萧在吃饭,竟然直接坐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餐桌。 红烧鸡腿,糖醋排骨,清蒸鲈鱼,香辣虾,都是白萧喜欢吃的菜。 在南风馆里,那些公子为了保持轻盈的体态,是绝对不会吃这些重油重辣的东西的。但白萧不仅爱吃,还三天两头的吃。可他即便吃的再多,也不会长胖。宁雁寻看着他不忌口,整天想吃什么吃什么,明明吃的很丰富,但长的却依旧纤细灵动。仿佛吃下去的东西都变成了露水清风,只会滋润他,不会侵蚀他。 有时候宁雁寻真的想掰开白萧的脑袋看看。看看白萧究竟在想什么,又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亦或者……他也想知道,白萧究竟是怎么看他的。 白萧见宁雁寻一直盯着自己的菜,就更没食欲了。 “宁掌柜还没吃晚饭吗?” 宁雁寻有些疲惫的摇摇头。他昨晚喝了一夜的酒,今天刚醒又忙碌了一下午,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那我让方宁给你备一副碗筷?”白萧试探性的问到。 “……备吧。”宁雁寻倒是没有拒绝。 白萧:“……” 他将手中的碗筷一搁,不大开心的吩咐方宁:“去备一副碗筷吧。” “是。”方宁自宁雁寻出现后便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如今听闻公子的吩咐,立马应了一声,飞快的走出了厢房。 方宁走后,白萧瞥了宁雁寻一眼,又快速的垂下眼眸。他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叫你客套,叫你客套。跟宁雁寻有什么好客套的?如今收不住了吧?跟宁雁寻一起吃饭,也不知道是吃的多还是吐的多。 宁雁寻微微抬眸看向白萧。见四下无人,沉默半响后问到:“你昨晚觉得如何?” 白萧:“……”他就知道宁雁寻会问起这个。 “不如何。” “疼吗?”宁雁寻问到。 外面的人肯定不如他当初温柔。更何况那个戴着面具的人身形魁梧,想必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不疼。”白萧回答。 “当真不疼?”宁雁寻表情有些颓丧:“润滑膏药虽然有用,但到底不能改变事物的尺寸。那些第一次接客的公子,第二日下不了床也是有的。你若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也不必忍着。” 白萧听着他说的话,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尴尬的差点背过气去。他在吃饭呢,能不能别说这么重口的话?这些话你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 “我没有不舒服,我真没有不舒服。”白萧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当真没有不舒服?”宁雁寻不太相信。但凡做过那种事的,就算再温柔,腿间也多少会有点不适。难道白萧昨日和那个神秘人什么也没做?不应该啊。如果那个神秘人不是食髓知味,又怎么会想无限期的包下白萧? 或许……是白萧天赋异禀呢? 宁雁寻经营南风馆多年,也不是没听说过传说中的名器。只是名器万里挑一,他虽然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 正思虑着,宁雁寻再次注意到了白萧餐桌上的香辣虾。不由地眉头一皱。 “就算身上没有不适的地方,你今天也不应该吃这么辣的东西。” 白萧闻言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大虾:“这……也不辣啊。” “这么多辣椒,怎会不辣?”宁雁寻将白萧面前的香辣虾端走。 那盘香辣虾白萧才吃了几只,眼见着宁雁寻将那盘大虾端走,白萧的心中有些烦躁。他有些受不了宁雁寻这副他肯定被撅了的样子。而且还一直在他面前说些虎狼之词。 “我昨晚没和那位老爷做什么。我和他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说起来白萧自己都不相信,但这确实是真的。 宁雁寻听闻这话眉头一皱。他从未见过在青楼里盖着被子纯聊天的。 “此话当真?”宁雁寻狐疑的问到。 “当真。”白萧知道宁雁寻不相信,便站了起来,走了一圈,双臂舒展:“你看,我的走姿很正常吧?” 宁雁寻:“……”看起来确实很正常,但是…… 白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提着裙摆跳了起来:“你看,我还能跳呢。” 他少有这么活泼的时候,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屁股的‘清白’。 随着白萧蹦蹦跳跳的动作,他高束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了他脖颈上的红痕。那暧昧的痕迹一下子引起了宁雁寻的注意。他一个健步走上前拉住白萧的手腕。 白萧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宁雁寻面色阴沉的看着白萧的脖子。白萧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他今天特意穿了立领的外衫,难道还是被宁雁寻看到了? 宁雁寻沉默了半响:“没什么,你的衣领歪了。” 白萧听闻这话,心中仍是不安:“那我理一理。” 宁雁寻攥着白萧的手腕:“我帮你理。” “不必了。”白萧赶忙拒绝。 宁雁寻捏着白萧手腕的手用上了力气。 白萧:“……”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方宁出去备碗筷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小厨房来回不过几十米,他是迷路了吗? 方宁手中端着碗筷战战兢兢的站在厢房门口。他早就回来了,但却不敢进屋。只能蹲在厢房外面守着了。 突然厢房内传来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方宁被吓了一跳,赶忙站了起来。他正要壮着胆子进屋,却迎面撞上开门出来的宁雁寻。宁雁寻面色苍白双眸失神,直接忽略了门口站着的方宁,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方宁见此心中疑惑,赶忙跑进屋内。扶着白萧的手臂,见白萧没有受伤便放了心。 白萧站在被推翻的桌子旁,表情有些呆滞。 “公子,宁掌柜这是怎么了?”方宁忍不住问道。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谁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跟神经病似的。” 他自己非要给他整理衣襟的,结果整理完了突然发疯,一扬手把一桌子好菜给掀了。浪费粮食,可耻! 宁雁寻给白萧整理衣襟,是为了看清楚他脖子上的痕迹。哪知自己看清楚了,却承受不住了。那暧昧的红痕像一把把刀子插进宁雁寻的心里,把他扎懵了,也把他痛懵了。他看着白萧,喉咙突然变得哽咽。他不知道自己该怪谁,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失控的把面前的餐桌给掀了。 “那这桌子菜怎么办?公子今晚吃饱了吗?要不奴才再去小厨房点一份?”方宁担忧的问到。 “算了。”白萧摆摆手:“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好吧。”方宁微微颔首:“那奴才先将这些东西收拾了。” 白萧看着脚下的一地狼籍,忍不住再次骂到:“神经病。” …… 次日,是沈仪来告诉白萧,他这一个月不用挂牌接客了。原本宁雁寻昨日来找白萧就是要说这个的,只是没想到…… 白萧闻言心中一喜,但表情如常,看上去有些冷冰冰的:“为什么?”白萧问到。 “前些天拍下你的那个人,他将你包下来了。”沈仪回答。这对白小公子来说是件好事。 “原来如此。”白萧心中了然。看来是土财主破费了。 沈仪看着白萧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他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止住了话头。罢了,就这样吧。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他还是有一件事情要提醒白小公子。 即便现在那个戴着面具的老爷对白小公子很上心,但这世上的权贵之人,大多都是凉薄的,他担心白小公子陷进去。 “白公子。”沈仪唤了一声。 白萧闻声微微抬眸:“怎么了?” “身处欢场中的人,最忌讳交付真心。你……还是小心一些。不要太依赖别人,信任别人。”沈仪提醒的较为隐晦:“这几年南风馆内的例子屡见不鲜,我希望你能懂。你年纪尚轻,人也单纯……” 白萧知道沈仪的意思,他虽然对沈仪的印象一般,但对于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人,他也不会冷眼相待。 “多谢沈公子提醒,我知道的。”白萧对着沈公子微鞠一躬。 沈仪见白萧答应的这么痛快,有些怀疑白萧到底有没有听懂,。 “……知道就好。”沈仪一时无言,踌躇半响后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秦钟书就来看白萧了,还神神秘秘的带来了一个镂空的木箱子。说是送给白萧的礼物。 白萧看着那个大箱子,心里想着,该不会是一箱子金银财宝吧?这怎么好意思收呢…… 秦钟书在白萧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那个木箱子。一只几个月大的白色长毛狮子猫跳了出来,还眼色极好的跳到了白萧的腿上。 第113章 南风馆(十三) 白萧没想到秦钟书送给自己的东西居然会动, 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待认出那毛茸茸的小东西只是一只可爱的小喵咪后便松了一口气,倾身将那只小猫咪抱了起来。 这只小猫咪看起来不过几个月大。毛色纯净无一丝杂色,触感十分柔软, 眼睛还是金黄色的,瞧着便十分讨喜。 秦钟书见白萧喜欢,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缓步上前, 同白萧解释道:“这是永济特产的狮子猫,昨日我偶然得了一只。见他毛色雪白,性情温顺,便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所以就将它带了过来。” 永济每年都会进贡几只长毛狮子猫,但这些消遣逗趣之物以往都被皇帝赏赐给宫中妃嫔了。秦钟书也对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不感兴趣。不过他昨日偶然间看到这只雪白色的狮子猫,却不知为何透过它那双纯澈的眼睛,想起了白公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白公子和这只小猫很像。明明都是高冷孤傲的性子, 却硬是被驯兽师调教成了这副软萌可欺的样子。但即便再怎么调教, 一个人的本性也是不会变的。就像这只小猫, 待远离驯兽师的视线范围后,它便耷拉着尾巴,任你怎么呼它唤它, 它也只是动动耳朵, 不愿理人。即便你是英明神武的夏虞皇帝, 在它眼里也依旧是一团空气。 他与白公子认识不过区区两天, 但他却总觉得白公子似乎不太开心。他虽每日笑着,但眼神里却总透露着些许冷意。仿佛对谁都不上心, 对什么事都不在意。这只狮子猫模样精巧,憨态可掬, 说不定能为白公子,调解一下心情。所以他便一反常态,将这只狮子猫要了过来。当时夏虞皇帝看他的眼神,他已经不想再说了。 秦钟书身形高大,又因为长年征战在外,身上总透露着些煞气。若怀中抱着这么一只绵软的小奶猫,那画面就有些滑稽了。 白萧听闻秦钟书的解释便微微一笑:“归元有心了,我确实挺喜欢的。” 这么可爱的小喵咪,谁会不喜欢呢? 白萧垂眸顺着小猫咪后背上的毛发,小猫咪舒服的直打呼噜,追着白萧的手指头嗅闻,而后伸出舌头舔舐白萧的指尖。白萧见此眉眼一弯,问秦钟书:“它是不是饿了?” 秦钟书从未养过宠物,对此也不甚了解。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只小猫,见它舔舐白萧的手指,忍不住皱了皱眉:“或许确实是饿了吧。” “那它几个月大了?喜欢吃什么?”白萧问到。 “听驯兽师说,它三个月大了。喜欢吃鱼虾,喝羊奶。” “鱼虾我这里有的是。羊奶就……” 虽然白萧不喜欢喝羊奶,但羊奶在封建王朝中是只有贵族阶级才能享用的珍品。平民百姓即便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羊奶我可以每日派人给你送来。”秦钟书说到。 白萧闻言抬眸看了秦钟书一眼,而后微微颔首:“那就多谢归元了。” “客气什么。” 白萧突然注意到秦钟书今日来南风馆好像没戴面具。他垂下眼眸,掩下眸中一抹深思。状似无意一般问道:“归元今日怎么没戴面具?” 秦钟书闻言不甚在意的回答道:“面具碍事,戴在脸上终归是有些不方便。” 白萧听闻这话便点点头:“确实不方便。” 秦钟书今日来南风馆,是故意不戴面具的。 当初他之所以会带面具,是因为当时拍下白公子是临时起意。他来的匆忙,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他竟然敢来找白公子,就不会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他若一直戴着面具,反而会让人觉得他心虚。他对白公子的感情堂堂荡荡,便无惧外界的风风雨雨。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若有人认出他,那正好可以将他的名字跟白公子放到一起。他也能更好的护着白公子,将白公子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在这夏虞王朝,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是秦钟书,那他就是白公子的身后之人。没人敢越过他对白公子不利。 白萧不知道秦钟书的心中所想,他只是专心致志的逗着怀中的小猫咪。 既然这只小猫是送给他的,那他就给这只小猫取个名字吧。 “归元觉得,给这只小猫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白萧随口问了一句。但秦钟书的意见对他而言并不具备参考价值。他压根不会听。 “白公子想给它取什么名字?”秦钟书反问道。 白萧沉吟一瞬:“我看它毛色雪白,不如……就叫它白雪吧?” 秦钟书闻言露出一抹笑容:“这个名字取得倒是贴切,那就这么定了吧。” “好。”白萧挠了挠小猫咪的下巴:“从今往后,你就叫白雪了。” 回应白萧的是一声绵软的:“喵~”听的白萧心都化了。 秦钟书看着白萧发自内心的笑容,心尖蓦地一颤。 当天晚上秦钟书留宿在白萧房中。 白萧将小猫咪放到自己和秦钟书中间,充当楚河汉街。 秦钟书侧眸看了一眼睡在正中央的小猫咪,静默无声。罢了,只要白公子喜欢就好。 次日,方宁带着这只小猫咪去吃新鲜的鱼虾。秦钟书则准备带白萧出去游湖。 “游湖?”白萧有些恍然。 秦钟书点点头:“最近城南湖里的莲花都盛开了。莲花的花期不算长,若不去赏玩一番,岂不可惜?” 其实秦钟书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没什么兴趣。要让他说的话,边陲之地的大漠戈壁才最是壮观的。只是现在是和平年代,他没必要再亲临战场。若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带白公子去边关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令人震撼的美景。 去城南欣赏莲花是张慈出的主意。张慈身为文臣,自然也是风雅之士。他喜欢莲花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白萧虽然出身南风馆,但张慈对他有几分好感,所以在他眼中,白萧也同这莲花一般。秦钟书虽然学富五车,但他多年沉浸战场,在张慈眼中,他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木头。所以张慈便自告奋勇的来做这个狗头军师,帮秦钟书讨白公子关心。 白公子看起来弱柳扶风,多愁善感,肯定会喜欢莲花的。‘少爷’压根不懂得怜香惜玉,莽莽撞撞的可别吓着人家。 “……城南的莲花已经盛开了吗?”白萧已经许久不曾听到外界的消息了。他自小在夏虞皇城中长大,少时也曾经和小伙伴们去南城的湖边嬉戏玩耍。后来……一切戛然而止。 秦钟书敏锐的察觉到了白萧的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到:“白公子不想去城南?” “不是。”白萧摇摇头:“只是我太久没有出过门,一时有些恍惚罢了。” 秦钟书听闻这话一惊,太久没出过门?:“白公子有多久没出门了?” “约莫……四年了吧?”自从被送进南风馆之后,他就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别说出门了,就算在南风馆里,与他日常交流的人也只有那三个。方宁,沈仪,以及宁雁寻。 秦钟书始料未及。他从未想过白公子以往过的竟然是这样的日子。他看着白萧,心疼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戾气。 “那白公子今日想去城南吗?”秦钟书问到。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去吧。几年前我也曾经在城南欣赏过莲花,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也不知道现在城南变样了没有。是时候该去看看了。” “……好。”秦钟书微微颔首。唤来了马车。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秦钟书与白萧站在了城南湖边。 湖水清澈,荷叶碧绿,莲花白中透着点红,岸边垂下的杨柳随风飘扬。怎得一个诗情画意。 白萧站在岸边有些感慨:“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秦钟书闻言心口一紧:“哪里不一样了?” 白萧略略思索后回答道:“这些年,我长高了。以往总觉得岸边的水草能把我整个人都遮盖住,如今却不能够了。” 秦钟书听闻这话,心中有些酸涩。赶忙转移白萧的注意力。 “船来了。” 一叶小舟摇摇晃晃的停在白萧跟前。 秦钟书按照张慈说的,并没有安排巨大的游船来游湖。而是让下人准备了一搜小船。 满湖荷花,若乘坐游船反而会破了它的意境。唯有两人一起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在莲花中悠哉悠哉的欣赏美景,才是真正的雅事。而且最重要的是,小船比较晃,若发生什么事情,‘少爷’便可以顺理成章的靠近白公子,没人会觉得不对劲。 不得不说张慈这个狗头军师做的还是十分到位的。 白萧看着这只小舟觉得十分新奇,便小心翼翼的踏了上去。但他甚少坐船,一只脚踏上去,另一只脚就有些不敢动了。这个时候,秦钟书的第一次机会就来了。 “别怕。”秦钟书走上前扶着白萧的腰,让他身上的重量尽可能的倾向自己。 第114章 南风馆(十四) “有我在你身后, 你只管上去便是。”秦钟书嗓音温柔,宽厚的手掌贴在白萧腰侧。炽热的温度透过那轻薄的衣料,从白萧的腰间蔓延开来。 一个人的腰部通常是敏感的, 白萧也不例外。他的体温本就偏凉,腰间那炽热的温度熨烫着白萧的神经,让他不自在的皱起了眉头。索性闭上了眼睛, 屏息凝神。一鼓作气,直接跳上了小船。 秦钟书见白萧顺利上船,便松了一口气。紧随其后身形矫健的轻盈一跃,轻轻松松的站在了船头上。 白萧看着秦钟书迎风而立的身姿, 微微怔住。而后有些怪异的垂下眼眸。他刚刚仿佛看到了一只开屏的孔雀…… 这搜小船虽然小,但却足够容下七八个人乘坐。所以白萧和秦钟书站在这艘小船上,空间还是很宽裕的。 白萧看到小船的中央摆放着一张茶桌,便斜靠着茶桌慵懒的坐了下来。秦钟书见此也坐了下来, 与白萧并排着, 坐在他旁边。 “两位公子坐好了吗?”一直站在船尾的船夫突然问到。 白萧闻声抬眸看向那个穿着蓑衣的船夫, 才发现这艘船上除了自己和秦钟书以外, 居然还有第三个人。这位船夫的存在感也太低了。 “船家开始撑船吧,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秦钟书回答道。 “好嘞。”船夫应了一声。用一根长篙顶着水下的巨石,将小船驶离了岸边。平静的湖面因此泛起丝丝涟漪。 湖里的莲花确实开的很茂盛。离的近了, 白萧甚至能闻到荷叶的清香味。他忍不住伸手去拨弄, 荷叶上的露珠顺势落入他的手中。又从他的指缝渗出, 凝结在粉嫩的指尖, 而后晃晃悠悠的滴入湖水里。 白萧只觉得掌心凉凉的,他甩了甩手指, 又去够不远处的莲花。粉嫩的花瓣在他白玉似的掌心绽放,也不知道是手更美, 还是花更美。 日光下澈,浮光跃金。碧波荡漾,美人如玉。白萧伸长了手臂,在小船上玩的不亦乐乎。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新鲜。 秦钟书在一旁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深深的情愫。 小船停驻在湖的正中央,白萧一抬眸便能看到岸边的繁荣景象。 “几年不见,夏虞皇城的变化比我想象中的要大。”白萧懒洋洋的趴在船头上,注意到了岸边那座他从未见过的阁楼,眼睛里闪过一抹微光。 秦钟书听闻白萧说的话,垂下了眼眸。最初他决定与白公子相交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过问白公子的过往。因为在他心中,白公子出生南风馆,过往必定是不堪的。他不过问,不仅是对白公子的尊重,也是对白公子的一种保护。他也能借此机会向白公子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不在乎白公子的过往,也不在乎白公子曾经做了什么。他在乎的是白公子的现在,以及将来。这样或许他们两个人都会好受一点。 更何况他想知道白公子的过往,自然有千万种办法。他根本没必要亲自询问。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比想了解白公子的过去。不是从暗卫口中说出来的,而是听白公子自己说。 他想知道白公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毕竟白公子也不是一出生就在南风馆里的……不是么? 秦钟书眼睫轻抬,侧眸看向白萧。 白萧对水上的景致似乎失去了兴趣,他倾身将手伸进了冰凉的湖水里。 “这湖里有鱼吗?”白萧问到。 秦钟书微微一笑,回答到:“自然是有的。这湖里的鱼在皇城可是出了名的肉质鲜美。” “此话当真?”白萧听闻这话眼前一亮:“那我们捉几条鱼回去养着吧?” “好。”秦钟书点点头:“稍后我派人去捉。” 白萧闻言,心满意足的继续趴在船头上玩水。秦钟书怕他掉水里,便格外关注他的动作。 “白公子为什么会流落到南风馆里?”秦钟书仿若闲聊一般,平静的问到。但他身侧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心中的惊涛骇浪。 白萧没想到秦钟书居然会问这个问题。他沉默了半响,因为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神情变得有些恍惚:“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不过可以长话短说。 “归元可曾听说过城南白家?” “白家?”秦钟书闻言略略思索:“白公子说的可是城南白员外?” “正是。”白萧点点头。 “城南白家在十几年前也算的上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只是可惜,白员外的儿子似乎不太争气。所以白家便因此没落了。” 秦钟书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城南白家,白员外,白公子,难道…… 秦钟书蓦地看向白萧。白萧微微颔首:“我名叫白萧,是白员外的亲孙子。后来白员外去世,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掌管白家。可是不久后,我的父亲便染上赌博。输光了家产,和百亩良田。后来为了抵债,又将我卖进了南风馆。卖了一千两银子。” 白萧说的言简意赅,语调也无甚起伏,神情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秦钟书听的呼吸一窒,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白公子……是几岁被送进的南风馆?” “好像是……十三岁吧?”白萧撑着下巴,手指从水面上划过。冰冰凉凉的,仿若丝绸一般的触感缭绕在他的指尖。清凌凌的,还挺舒服的。 第115章 南风馆(十五) “……十三岁?” 秦钟书在想, 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他十三岁的时候,应该是在草原上策马奔腾,或者是在御书房中研读四书五经。不过他醉心于骑射箭术, 也有可能是在英武殿内与同宗的兄弟们比武,而且还一定要分出个高下。总而言之,他的少年时期, 是潇洒的也是肆意的。 后来没过几年,夏虞边境战事频发。他虽年轻,但也有保家卫国之志,便自请上战场。自此, 他的世界,由琼楼玉宇,变成了大漠戈壁。待战胜归来,他已经从十五六岁的翩翩少年, 变成了战功赫赫气势逼人的常胜将军——江陵王。不过那一年, 他也才二十岁。 算算时间, 他班师回朝的那一年, 白公子可能才十五岁。 白公子十三岁被卖入南风馆,十五岁时应当正直水深火热。 他难以想象,在自己受万人敬仰之时, 白公子却在南风馆里备受煎熬。在这世上, 折磨人的法子只有两种, 凌虐人的身体, 和摧残人的心智。他不知道白公子曾经经历过什么,他甚至不敢想象。 他只是觉得有些荒谬。在他为城中的百姓拼死奋战之时, 却有人将自己的亲儿子卖进妓.院。 秦钟书的心中五味杂陈。他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啊。白公子的父亲怎么忍心…… 难怪, 难怪白公子整日郁郁寡欢,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他虽然时常笑着,但那笑容却浮于表面,随时随地都能收回。他不在意自己身边的人是谁,更不在意自己的东西会不会被夺走。无论是谁,只要在他的身边,他便殷切的笑脸相迎。如果不在他身边,他也乐得自在。 以往秦钟书只觉得疑惑。他性格沉稳,波澜不惊,是因为他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明白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所以才会如此沉静。那白公子呢?白公子是为什么?明明白公子比他还要小好几岁,但他却仿佛看透了生死。原来,背后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即便是再深明大义的人,也难免心中凉薄。更何况白公子的父亲是将他抛弃在了那种地方,只为了一千两银子。如果那个时候,他也在皇城中就好了…… 如果那个时候,他在的话,就好了…… 白萧正玩着水,突然听闻秦钟书不说话了,便回眸看向秦钟书。 秦钟书见白萧看向自己,鼻尖蓦地有些酸涩。他已经多少年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白公子的父亲,还在世吗?”秦钟书眼眸半垂,意味不明的问到。 白萧闻言沉吟一瞬,讥讽的笑了一声:“这谁知道呢?我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他。说不定他因为欠债太多,被赌场的人打断了手脚,饿死了呢?” 秦钟书听闻这话,倾身上前握住了白萧的手。 白萧瞧见秦钟书的眼神,微微怔住。而后便反应过来,秦钟书大概是可怜自己了。 可怜他?白萧敛下心神,浅浅的勾起了嘴角。按照白萧在这个世界的人设,他是厌恶这些恩客的。他倒是想知道,若这位恩客可怜自己,那他会为自己做什么?去报仇吗? 白萧回握住秦钟书的手。 秦钟书心头一跳,将白萧的手握的更紧。一只蜻蜓从水面上飞过,平静的湖面泛起丝丝涟漪,蔓延至小船边,荡漾了一圈又一圈。秦钟书直视着白萧的眼睛,深邃的瞳孔倒映着白萧的脸庞,他的眼神坚定无比。 “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白萧见秦钟书表情如此郑重,像宣誓一般。眉间浮起一抹折痕。但随后又不甚在意的笑了起来。 “归元想怎么照顾我?”他想打破这凝重的氛围。 秦钟书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半响后,克制而又隐晦的说到:“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白萧自然而然的将秦钟书说的话当成了哄自己的手段,他竟然想哄自己,那自己便顺了他的意。白萧眉眼含笑的倾身靠近秦钟书。 “归元有这份心,我很感动。但我出生卑微,无以报答……” 白萧将手搭在秦钟书的肩上。清浅的呼吸在两人之间流转,原本清凉的微风,也在此刻变得火热了起来。白萧神情坦然的与秦钟书鼻尖相贴,两张薄唇几乎要碰到一起。 白萧在暗示他,无以报答,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 秦钟书的眼睛里有片刻迷茫。他稍稍低头,便能看到白公子修长纤细的脖颈,白皙润泽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渡了一层光。秦钟书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好想在白公子的脖子上,咬一口。若白公子痛呼出声,他便舔一舔,吮一吮,兴许能减轻几分痛楚…… 白萧凝神观察着秦钟书的情绪变化。就在他以为秦钟书即将绷不住的时候,秦钟书却突然偏过了头。白萧眼睫轻颤,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有些意外了。他方才分明从秦钟书的眼睛里看到了喷涌而出的欲望。却没想到秦钟书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 秦钟书此番将他带出来,难道没打算对他做什么吗?毕竟现在的气氛那么好,不是吗? 这艘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和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船夫。那个船夫想必也是秦钟书的人,因为他自从撑船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喘气都没发出过声音,像透明人一般。 微微摇晃的小船和足够掩盖他们身形的荷叶,还有这满湖的散发着清香的莲花。若秦钟书想对他做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但秦钟书忍住了。 白萧沉默着收了手。 秦钟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他将自己的后脑勺对着白萧,嗓音低沉沙哑的,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我不需要白公子报答,因为我将白公子当做朋友,所以白公子就相当于是我的家人。我对自己的家人好是应该的,白公子若将我当做朋友,就不要再说这些报答不报答的事情了。除非白公子看不起我。” 白萧:“……”谁敢看不起土财主啊? “看来,归元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白萧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浅笑。 秦钟书听闻这话,眼前一亮。难道白公子终于肯相信他了? 白萧确实相信他了。毕竟他已经试探两次了,而且这两次秦钟书都忍住了。虽然秦钟书对自己的撩拨有反应,但君子论迹不论心。他既然能忍住,就说明他是一个正直的,且自控能力很强的人。那白萧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把有权有势的恩客处成兄弟,似乎也不错。 至少他不用出去接客了。 白萧轻咳了一声,压下心中的喜悦,转移话题:“这些莲花里有莲子吗?若有的话,能不能摘下来煮莲子粥?” 秦钟书专注的看着白萧,认认真真的回答道:“莲子应该是有的,只是现在正直花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长出来。” “好吧。”白萧有些无聊的撑着下巴。 秦钟书瞧见白萧的动作,知道他玩够了,便说到:“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了吧?你想吃莲子,等过几天它长出来了,我派人给你送过去。” “……好。”其实白萧不想吃。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只能接受了。不过,他虽然没吃过莲子,但说不定莲子很好吃呢? 小船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岸边,秦钟书将白萧扶下了小船。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一路上倒没什么人看见。如今回南风馆,却是在皇城中招摇过市。 秦钟书知道白萧很久没出过门了,便想着带白萧四处走一走,看一看。白萧也正有此意。 “我要不要戴一顶帷帽?”白萧仰头问到。这皇城里估计有不少人认识他。在南风馆拍卖那一天,南风馆内可是坐满了人。他虽然没数,但粗略估计也有几百号人。而且还不算那些侍卫小厮什么的。如果今日出门遇到认识他的,那就有些尴尬了。 秦钟书听闻这话垂眸看着白萧,慎重的考虑着白萧这个建议。 “要不,戴一顶吧?”他不担心自己被认出来,也不担心白公子被认出来。但白公子长的着实招人,若被什么纨绔子弟缠上,也是一件麻烦事。 “好。”白萧点点头:“那我去选一顶帷帽。” 秦钟书的马车停的不远,里面正好放着几顶帷帽。白萧想随便戴一顶算了,但秦钟书跟着他,自然不会让他随便选一顶。 “这顶似乎有些太大了……”秦钟书拿着一顶帷帽在白萧头顶上比划了一下。 “这顶的纱幔又太长了,挡视线。” “这顶,有些俗气。” 秦钟书挑挑拣拣了半天,发现居然没有一顶合他心意的。 白萧呆坐在马车上,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秦钟书怎么这么磨叽。虽然他也觉得这些帽子有些不太合适。但帷帽只是一个遮挡面容的工具,丑点就丑点,不碍事。 “我就戴那顶俗气的吧。” 白萧说着,直接将那顶帷帽戴在了头上。 第116章 南风馆(十六) 金黄色镶着金边的帷帽, 还绣着橙红色的菊花,看上去不仅俗气,还有些土气。戴在白萧头上, 就像是一块抹布,遮住了晶莹剔透的美玉,让人看着便觉得糟心。 秦钟书皱着眉头将白萧头顶上的帷帽摘了下来, 顿时眼前一亮,灵台清明,舒服了。 “你把它摘下来干嘛?”白萧问到。 “这顶帽子不合适,我们就别戴了。反正现在是在街上, 我们直接去买一顶吧?” “买一顶?”也不是不行:“那你付钱。” 白萧对那顶帷帽没什么意见,自然不想花这份冤枉钱。 “好。”秦钟书听闻这话笑了:“我付钱。” 白萧见他笑的开心,忍不住撇了撇嘴。 秦钟书带着白萧走进了一家成衣店,今日白萧穿得倒是十分正经。虽也姝色艳丽, 但好歹衣裳的款式是正常的, 没有露出肩膀, 也没有露出胸口。美艳归美艳, 却不会让人想入非非。 “成衣店?”白萧侧眸看向秦钟书:“归元是想给我买衣裳吗?” 秦钟书不置可否,微微俯身凑近白萧耳边:“白公子有喜欢的吗?若有喜欢的只管买下便是。” “好。有归元这句话,那我就不客气了。”白萧对于购物这件事, 还是有几分兴趣的。毕竟有人买单。 成衣店的掌柜的认识秦钟书。他见秦钟书走进来, 立马神情肃穆的迎了上去, 九十度鞠躬行了个礼。 “奴才拜见——” 秦钟书赶忙拦住了他:“不必多礼。” 掌柜的闻声抬起头。秦钟书眉间轻蹙, 对着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心领神会,转而将视线移向江陵王身后之人。 “这位公子想看些什么?”掌柜的谦卑的视线正好于白萧探究的视线对上, 逼人的艳色让这位年过百半的掌柜的蓦地愣住。 他方才看王爷身后站着个人,还以为是张慈张大人, 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位风华绝代的绝世美人。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帷帽都呈上来让我看看。”白萧开口就是一副暴发户的姿态。他这姿态若出现在别人身上,就显得蛮横无理了。但由他做出来,却显得十分娇蛮可爱。 “是。”掌柜的垂下眼眸应了一声。 “还有你们这里最好的成衣,也一并呈上来吧。”反正不用自己花钱,白萧撸起了袖子,打算狠狠的宰土财主一笔。 秦钟书瞧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却泛起了丝丝甜意。他转眸看向掌柜的,略略思索后说到:“我记得成衣店中还有一枚珍藏多年的玉佩,也一并呈上来让白公子试试吧。” 掌柜的闻言一惊,他抬眸看了江陵王一眼,确定江陵王没有胡说后,才躬身退了下去:“奴才遵命。” 白萧听闻秦钟书的话,心中疑惑:“玉佩?什么玉佩?” “这间成衣店是夏虞皇城中的百年老店。他们家有一枚暖玉雕琢而成的玉佩,是镇店之宝。模样精美,触手生温。你体温偏凉,这暖玉最是养人。待会儿你就看看那枚玉佩你喜不喜欢,若喜欢的话就戴在身上吧。” 那枚玉佩虽然珍贵,但留在店里也没什么用。倒不如送给白公子暖暖手。 “暖玉?”白萧虽然对玉石没什么研究,但也知道这暖玉有多么难得可贵。而且看秦钟书这意思,他是想把暖玉送给他吗?如果真的要送给他,那这礼物送的,可真是大手笔。 “听说暖玉质地细腻,价值连城,今日我可要见识见识。” 白萧说罢,眼眸一转,眉眼含笑的问秦钟书:“如果我喜欢那枚暖玉的话,归元会送给我吗?” 为了避免自己自作多情,白萧还是打算问清楚。 “这是自然。”秦钟书笃定的回答道。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白公子为何会有此一问。难道白公子不信任他? 白萧见秦钟书盯着自己,便微微一笑:“暖玉这么珍贵,有归元在我才敢触碰,不然被我摔坏了,我就只能卖自己第二次了。” 秦钟书听闻这话,心中有些无奈。他握着白萧的手,承诺到:“放心,有我在。”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白萧推了一下秦钟书的胸口:“反正我摔坏了,还有你付钱。” 秦钟书薄唇微抿,眼睫轻颤。不动声色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被白萧推过的地方,仿佛被烙下了一个火热的印记。有点酥麻,有点心动,还有点舒服。 掌柜的领着一群小厮,将白萧想要的东西一一呈了上来。白萧看着那两排小厮,蓦地回想起了自己上个世界在魔界里的时候。那些人让他挑选鞭子,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白萧敛下心神,赶忙将上个世界的事情抛之脑后。他挑挑拣拣的看了一圈,发现这百年老店还真不是浪得虚名,这里的每一件衣裳都很漂亮。上面的刺绣精美的像是活物一般,栩栩如生。 秦钟书陪着白萧挑选,见白萧迟迟拿不定主意,便提议到:“要不白公子试一试穿在身上的效果,再做定夺?” 白萧拎着手中的衣裳,点了点头:“好。”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走上前对着成衣店的掌柜的耳语一番。掌柜的听完后眉头一皱,转身对着秦钟书微鞠一躬:“秦公子——” 秦钟书瞧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有要事禀告。 但是白公子现在正要换衣服…… 秦钟书侧眸看向白萧,欲言又止。他想问白萧,我们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试衣服?你先随我上楼,陪我探听了消息再下楼换衣服,好不好? 白萧看懂了秦钟书与掌柜的之间的互动,却误解了秦钟书的意思。他多少也算的上是个人精,这掌柜的和秦钟书一看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今日花了秦钟书这么多钱,不至于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于是他抱着自己要试的衣裳,对着秦钟书挥了挥手,通情达理的说到:“归元若是有事的话就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试衣服就是。” 秦钟书:“……”他叹了一口气。 “那你就待在这家店里试衣服,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好。”白萧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待秦钟书走后,他脸上的笑容立马便消失了。站在他身旁伺候的小厮都被他变脸的速度惊了一下,慌乱的低下头不敢再乱看。 白萧拎着衣裳走进了试衣服的厢房里。 一个头戴金冠,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走进了成衣店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试衣间门口的排场,以前这两排小厮都是伺候他的,难道这成衣店中还有比他还尊贵的人? 公子哥抽出了腰间别着的扇子,作模作样的扇着风,带着侍卫走了过去。 “店小二,少爷我要定制一身衣裳。” 手中端着托盘的店小二赶忙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程公子今日想定制一身什么样的衣裳?” “要尊贵的,华丽的,越华丽越好。”程怀远定做衣裳的要求一直都差不多。 “是。”店小二点点头,拿来了软尺给程怀远量尺寸。 程怀远却皱着眉头,避开了店小二的触碰:“你们的掌柜呢?他怎么不亲自来迎接我?” 店小二闻言紧张的解释道:“我家掌柜的去办事去了。所以今天不能来接待程公子了。” “你家掌柜的去办事了,那他们呢?”程怀远抬了抬下巴:“你们这么多人都围着那间厢房,是在伺候谁?” 店小二听闻这话一时无言。他哪儿知道那位公子是谁?他都不认识那位公子…… “本公子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般忽视过,你们这些小厮,莫不是看不起本公子?”他是程相府的嫡子,是当朝太子的亲舅舅,是已逝皇后的亲弟弟。这世上,除了宫里的那几位,还有谁能尊贵的过他去?莫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想造反了? 店小二虽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但被人如此疾言厉色的质问。他还是有些慌乱。 “程公子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增派点人手来伺候您。” “不必了。”程怀远皱着眉头,抬手指了一下守在厢房门口的那群人:“这里这么多人,就让他们来给本公子量尺寸吧。” 店小二听闻这话,面色一白。他回眸看了一眼试衣间,又看了一眼程怀远,心中纠结无比。他只是一个矜矜业业的店小二,无权无势,他哪方都得罪不起啊…… 就在这时,厢房的大门打开了。白萧身着一身月牙色锦衣长袍,仪态万千的走了出来。他这身衣裳是用名贵的浮光锦裁制而成的,袖口绣着云纹滚边,衣摆绣着翠绿的青竹。瞧着便清雅无比,仙气飘渺,不食人间烟火。 程怀远见那厢房中的人走出来,原本是想奚落几句的,却不想被那人的姿容镇住。一时间没了言语,仿若失了魂一般,呆愣在原地。 白萧压根没看到他,自顾自的整理着袖口,询问身旁的小厮:“如何?好看吗?” 那小厮呆呆的:“好,好看……” “好看那就把这件衣裳包起来吧。” 小厮:“是……” 第117章 南风馆(十七) 程怀远回过神来, 见自己被忽视的彻彻底底,便冷笑一声,摇着扇子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看上去有些面生, 不知是哪方人士?” 白萧自动将他的声音屏蔽了。专心致志的挑选着衣服,打算尝试下一套。 一柄长剑拦住了白萧的去路。他眉头一皱,顺着那柄长剑看到了一个面容冷峻的侍卫。 “这位公子这么着急走做什么?难不成是害羞了?” 白萧闻声侧眸看向不远处的那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 狐疑的问到:“你在跟我说话?” 程怀远:“……”他嘴角一抽,有些破防。但还是忍住了。 “我在同一位朱唇粉面的公子说话。”程怀远说这话时表情轻蔑,明显是在戏弄白萧。 但白萧却不以为然:“看来确实是在同我说话咯?” 程怀远听闻这话,嘴角又是一抽。这位模样昳丽的公子, 不仅长相异于常人的好看,脾气也是十分的古怪。不过,却很有意思。 “我的确是在同公子说话。但公子似乎很忙,不太愿意搭理我。” 白萧手中抱着一件橘红色的衣裳, 如晚霞一般艳丽非常。 “我方才是在试衣服, 可能是我试的太过专注了吧?所以并未注意到有人同我说话。不过我与公子似乎并不相识, 不知公子为何要拦住我的去路?” 程怀远闻言沉吟一瞬, 用扇子指了指面前这一排排的衣裳。 “这些衣服你都要试?” “倒也不是。”白萧摇了摇头:“我只试我自己喜欢的。” “试完之后呢?你能买下来吗?这成衣店的衣服,不买可是不能试的。” “我当然会买下来。”白萧微微一笑。有人付钱,他怎么会不买。 “嗯?”程怀远听闻这话眉头一挑:“你身上穿的这件衣裳, 少说也要一千两银子。还有你怀中抱着的这件彩霓, 据我所知, 是这间成衣店的招牌了吧?你当真付得起钱?” 这皇城里的世家权贵, 他不说全都认识,至少也能认识个七八成。像面前这位这样, 长相极其出色,又家财万贯的人。他不可能会一无所知。所以他猜测, 这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可能是某个穷乡僻壤出来的暴发户。初到夏虞皇城,还没什么见识,所以才会如此大言不惭。 白萧一听这人说话的腔调,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怪不得会突然找上自己,原来是来挑事的。看不起他还要主动上来搭话,真是犯贱。白萧惯会察言观色,他知道这种人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于是便顺了程怀远的意。 “啊?这小小的一件衣服,竟然这么贵?”白萧抱着怀中的衣裳,左看右看,目露惶恐:“那我不要了。” 程怀远瞧见白萧的举动,只觉得意料之中。他晃了晃扇子,得意的笑了。 “别急啊,这些衣服虽然贵,但制作精良。全夏虞都找不出一家比它更好的了。而且我看这件彩霓,也确实很适合你。要不你先试试再说?” “可你不是说,不买的话不能试吗?”白萧低垂着眉眼,看上去有些委屈。 “这有什么?有本公子在这里,倒是可以为你破例一次。你就试试这件衣裳,若好看的话,本公子今日就将它买下来,送给你。就当做你我二人初识的见面礼吧?” 程怀远说出这番话时,只觉得通体舒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应有的存在感。而且,他也确实想和这位公子认识。在这皇城中,谁不知道他程公子喜欢诗词歌赋,爱好绝色美人。虽然这位绝色美人是个男子,但他却长的着实戳他的心。他可以为了他摒弃世俗,抛却‘男男’大防,尝试一下双阳之道。 “此话当真?”白萧听闻这话,眼前一亮。 “当真。”程怀远点点头:“你若知道本公子的身份,就不会有此一问了。这件彩霓虽然价值连城,但对本公子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原来是这样……”白萧看着程怀远,目露崇拜。 程怀远被白萧看的心神不属,直接飘飘然了。 白萧走上前亲昵的挽着程怀远的胳膊,程怀远闻到白萧身上传来的清香味,蓦地愣住。 “我最初还以为公子是想找我麻烦,想不到公子竟然是如此深明大义之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哪里哪里……”程怀远举着扇子摇摇头,他刚开始确实是来找麻烦的。只是后来…… “那我去试衣服去。”白萧抱着彩霓,兴高采烈的跑进了厢房。 程怀远让一旁的小厮搬过来一把椅子,悠哉悠哉的坐着等。 不一会儿,白萧便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那件如晚霞一般的彩霓穿在白萧身上,就仿佛是量身定制的一般,使得整个大厅都亮了起来。 “如何?好看吗?”白萧在程怀远面前转了一圈。 程怀远眼里的惊艳都快溢出来了。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白萧:“……” “总之,就是好看的意思吧?”白萧问到。 “好看,好看。”程怀远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心神,心潮澎湃的点了点头。 “既然好看,那公子是不是应该信守承诺了?” “自然,自然。”程怀远笑的有些猥琐。 白萧见此,缓步走上前扯了扯程怀远的袖子。看上去有些腼腆,又有些羞愧。 “可是,我觉得那些衣服也挺好看的……” “哪些?”程怀远看着白萧,只觉得美色当前,眼前一阵花团锦簇。他一时上头:“要不都试试吧,好看就都买了!” 白萧听闻这话,嘴角轻勾,笑的十分灿烂。但心里却暗暗的骂了句:蠢货。 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不是说,这件彩霓对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吗?那他今天就拔他几根毛,就算伤不了他,也能让他痛一痛。 这般想着,白萧便不厌其烦的,将所有名贵的衣服都试了一遍。最后让程怀远选了整整十八件出来。 程怀远看的时候眼花缭乱,选的时候热血沸腾,最后付账的时候却皱起了眉头。一万九千八百两银子,而且还没算上彩霓,这…… 白萧试衣服试累了,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品香茗,吃糕点。见程怀远看着账单陷入沉思,便强忍着笑意,疑惑的问到:“程公子,怎么了?” 程怀远闻声抬起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没什么,不必担心。” 他倒不是没钱,只是寻常出门,谁会带几万两银子在身上?程怀远凝神思索,抬手唤来了店小二。 “程公子有何吩咐?”店小二恭恭敬敬的问到。 程怀远压低了声音,对着店小二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店小二附耳过去。 “你把那位公子选中的衣裳都记到本公子的账上,本公子明天来付钱。” “啊?”店小二听闻这话犹豫了:“可是本店概不支持赊账……” “凡事总有例外的嘛,更何况我是谁?我是程怀远!我能赖账吗?” “可是,没有这样的规矩……” “哎呀。”程怀远将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塞进店小二手中:“这枚玉佩是当今圣上的御赐之物。本公子用它做抵押,这样总行了吧?” “……好吧。”店小二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转身去给白萧打包衣服。十几件衣服打包起来,份量还是挺大的。店小二打算稍后请示一下掌柜的,看看能不能派一辆马车,把这些衣服送到白公子的府上。 正巧这时,掌柜的和秦钟书也从二楼上下来了。 秦钟书下楼时,程怀远正和白萧相谈甚欢。 “本公子还不知道你的名讳呢?”程怀远情不自禁的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瓣。 “我姓白,单名一个萧字。”白萧眉眼含笑的说到。 “白萧?”程怀远叹息一声,感叹到:“这名字可真好听。” “不知白公子家住何方?以后我该怎么找你?” 白萧听闻这话,眼眸中的笑意淡去些许。他在想,自己是实话实说,还是随便胡诌一个住址。 突然一只手捏住了程怀远的肩膀。那厚重的力道,直接让程怀远背脊一僵。 秦钟书面无表情的站在程怀远身后。 程怀远屏住呼吸,僵硬的回眸。在看到秦钟书的那一刻,他瞳孔一缩。 江,江陵王? 白萧也看到了秦钟书,但他一点也不害怕。在秦钟书迫人的气势之下,他甚至一点心虚的情绪都没有。 “归元回来啦?”白萧笑着同秦钟书打了声招呼。 “嗯。”秦钟书淡淡的应了一声。 程怀远整个人都不好了。江陵王怎么会在这里?这夏虞王朝,他谁都不怕,唯独怕这江陵王。因为皇帝算他的半个姐夫,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对他这个‘小舅子’也不会太过苛责。太子殿下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通俗的来讲,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只有这江陵王,不仅油盐不进,还武艺高强。每次看到他,就像看到一尊行走的修罗石像。又冰又冷,活脱脱的一个煞神。 而且更让他惊讶的是,白公子居然和江陵王认识! 程怀远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但他不敢挣扎也不敢后退,就这么硬撑着。 秦钟书强压下将程怀远扔出去的冲动,淡漠的收了手。他收手的那一刻,程怀远只觉得肩膀上移走了一个千斤重的秤砣,整个人瞬间就软了下来。 “过来。”秦钟书看着白萧,伸出了手。语调无甚起伏。 白萧闻言背着手,朝秦钟书走了过去:“归元是忙完了吗?” 秦钟书点点头:“忙完了。” 掌柜的站在一旁,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他为江陵王殿下效力了这么多年,对江陵王的脾气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江陵王现在,分明是生气了…… 至于是生的谁的气,就不太好说了。 “你呢?衣服选好了吗?”秦钟书问白萧。 “选好了。”不仅选好了,连冤大头都找好了。 程怀远听着白萧和秦钟书的对话,立马站了出来,殷切的说到:“对,白公子已经选好了。我已经替他付过钱了。” 他此举不仅仅是在白萧面前刷好感度,也是在向江陵王邀功。看江陵王对白萧的态度,他猜测,白萧可能是江陵王在关外认识的朋友,近期才被江陵王带回夏虞皇城。怪不得他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白萧。原来他当真不是皇城人士。 江陵王将白萧带回夏虞皇城,势必要好好招待他。而他替江陵王花了这么大一笔钱,难道江陵王不该对他刮目相看? 秦钟书听闻程怀远的话,侧眸瞥了他一眼。那一眼犹如利刃一般,直接将程怀远定在了原地。 刮目相看……确实是刮目相看了,只是这刮目刮的是否跑偏了? “钟书兄……”程怀远不理解。而后委屈的看向白萧:“白公子……” 白萧只能露出一抹笑容。 秦钟书眸色一沉:“程大人前些日子因为你荒废学业,限你一个月内将四书融会贯通。明日就是程大人抽查你的日子,你还有心情在皇城中闲逛?我看,明日之后,他就得将你禁足了。你还不赶紧回去,抓紧时间研读。” 程怀远听闻这话面色一白:“是,多谢钟书兄提醒,我知道了。” 但程怀远在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看向白萧,不死心的问到:“不知白公子家住何方?待我通过抽查之后,便去找白公子。” 秦钟书见程怀远仍不识趣,一时间忍无可忍,攥着拳头怒呵道:“滚!” 程怀远被秦钟书吓了一跳,脑子还没发应过来,腿就先跑出了二里地。直到看不见这间成衣店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江陵王为什么发怒?他也没招惹他啊…… 白萧见程怀远跑的乱七八糟,噗嗤一声笑了。 第118章 南风馆(十八) “这程公子虽然骄傲自大, 但出手倒是十分阔绰,人也颇为有趣。若能同他做朋友,想必也不错。”能多一个自动提款机。 只是, 这些都建立在他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若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想必又是另一种态度了。可能会依旧对他很好,但同时也会更加轻浮吧? 秦钟书闻言看向白萧:“他出手阔绰, 你就觉得他适合做朋友。那我呢?” 你?白萧侧眸看向秦钟书,微微一笑:“你和他自然是不一样的。我与他最多不过萍水相逢。与你……却已经算的上至交了。”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更何况与程怀远相比,他和秦钟书,最起码是盖过同一床被子的。这在白萧的世界观里, 算得上是亲密无间了。 “至交?”秦钟书细细的揣摩着这个词,心中终于舒坦了些。 “那你为何要让他给你付钱?”秦钟书皱着眉头问到。 白萧:“?”这是什么问题?纵使他惯会察言观色,也看不出这秦钟书究竟在别扭什么。 “有他给我付钱,你也能省一笔。这不好吗?”这可是几万两白银啊。送上门的便宜, 不占白不占啊兄弟。 “不好。”秦钟书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不好。” “既然你我二人的关系更为亲近, 那你身上的衣物也应该由我来添置。那程怀远算什么?他凭什么?”只要一想到白萧身上穿着的衣裳是别人买的, 他就浑身难受。 白萧从未见过秦钟书露出这副专断独裁的表情, 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歪理。可能这就是当权者的通病吧,他们总会有一些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怪癖。白萧虽然觉得疑惑,但也没有在意。他以前见过的怪人难道还少吗?这一个两个的, 白萧都已经麻木了。 “可是这些衣服他都已经买了, 总不能让他再退回去吧?”让别人把买了的东西退回去, 这就有些侮辱人了。 秦钟书听闻这话沉吟一瞬:“我来处理。总之, 你以后只能花我的钱。” 白萧:“……” 他沉默着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我知道了。” 他这是被包养了吧?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有人强迫别人花自己的钱的。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有钱没地儿花是吗?让别人这么嚯嚯。不过竟然秦钟书都开口了,那他也就不推辞了。 你钱多是吗?那就让本公子来给你败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花钱如流水。 白萧撸了撸袖子,决定大干一场。但却不是今天。今天这店里的衣裳都被他挑完了,他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 秦钟书抬了抬手,让掌柜的将玉佩送了过来。 用红色丝绢包裹着的玉佩,被掌柜的双手奉上。 秦钟书将玉佩递给白萧。白萧敛下心神,接过玉佩。那枚玉佩足有巴掌大,雕工精美,色泽清透,一看便知道绝非凡品。 白萧将那枚玉佩握在手中,细细把玩。果然像秦钟书说的那般,质地细腻,触手生温。这一把玩,便有些爱不释手。 秦钟书见白萧喜欢,便将那枚玉佩拴在白萧的腰带上。兀自欣赏了一番。 “这样就很好。” 白萧也觉得很好,便微微一笑:“归元有心了。” 之后,秦钟书又给白萧找来了一顶绣着青竹的帷帽,亲自给白萧戴上。 至于程怀远给白萧买的衣裳,秦钟书则给白萧换了一批。还按照白萧的尺寸增加了几十件衣裳一并送给白萧。白萧也不客气,来者不拒,一并收了。 他今天收获的衣裳,足够让他穿到二十岁了。 掌柜的看着被江陵王换下的衣裳,迟疑的问到:“王爷,这些衣裳要怎么处理?都送到程公子府上吗?” 秦钟书闻言沉吟一瞬,反问道:“今天白公子与程怀远选衣裳的时候,是怎么选的?” 掌柜的不知道江陵王问这个做什么,便唤来了店小二。 店小二战战兢兢的将白萧试衣服时的场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秦钟书听完后,面色陡然一沉:“你说白公子是一件件试穿给程怀远看,让程怀远选的?” 店小二胆怯的点了点头。 秦钟书冷笑一声:“那就把这些衣服都给他送过去吧。他这么喜欢看,就让他自己穿。切记,要在程大人在场时送过去。” “是。”掌柜的应了一声。 随后,秦钟书便和白萧一起回了南风馆。白萧一回南风馆,便直奔自己的小猫咪。 “白雪,有没有想我啊?” 白雪软软糯糯的喵了一声。白萧闻声眉眼一弯,将白雪抱在怀中,亲昵的挠了挠它的下巴。 秦钟书站在白萧身后,瞧见这幅场景,心中暖洋洋的。仿佛他就是白萧怀里的那只猫,被白萧抱在怀中。鼻尖萦绕着白萧身上的清香味,浑身的戾气在此刻都被白萧抚平了。 程相府的书房中。 程怀远正在被程相大人抽查。程怀远虽然做足了功课,但到底根基薄弱,几个问题下来,就让程相大人识破了他临时抱佛脚的本质。一戒尺打在了程怀远的肩膀上。 “今天你就给我跪在这里,没意识到错了就不准起来。” 程怀远听闻这话,立马哭哭啼啼的对着程相大人磕了个头:“爹,我知道错了,我这就起来。” 程相瞧见他这副没骨气的样子,气的胡子都歪了:“跪着!不准起来!” 程怀远又灰溜溜的跪了回去,委屈的嘀咕到:“我都承认错误了……” “你——”程相一口气没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进来。 “老爷,少爷。锦绣成衣店的掌柜的说少爷买了衣服,要给少爷送过来。” 程相闻言眉头一皱,咳嗽了一声:“让他送到书房里来。” “是。”小厮应了一声。 程相待小厮走后,侧眸看向程怀远:“你无心念书,倒是有心情去成衣店买衣服。” 程怀远听闻这话表情狐疑。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昨天才去成衣店里定制衣裳,怎么今天就做好了?按照成衣店的制作速度,少说也得等十天半个月吧?怎么这次这么快? 成衣店的掌柜的将程怀远给白公子买的衣裳,贴心的装成了好几箱,一字排开给程怀远送了过来。 程相看着这一箱箱的衣服,脸都黑了。待掌柜的离开后,直接操起身旁的戒尺,朝程怀远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败家子,败家子啊!他程家这是遭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一个不肖子!不学无术耽于酒色也就罢了,买衣服还成箱成箱的买。这些衣服少说也要几万两银子了吧?有这些钱去做什么不好?败家子,败家子! 程怀远看清这些衣服的样式,也立马反应了过来。他身上挨着打,脑子却转的飞快。这些衣服不是他买给白公子的吗?为什么会送到这里来?而且还故意装成这么多箱…… 难道……是报复? 程怀远心头一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这分明就是蓄意报复! 可是,为什么? 程怀远不解。这些衣服是他花大价钱买给白公子的,白公子应该不会报复他。那剩下的人就只有江陵王了…… 江陵王为什么要报复他? 程怀远陷入沉思,脑中不断闪过白萧和江陵王的脸庞。难不成他们两个…… 程怀远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在成衣店时,江陵王对白萧的态度便有些模糊不清。 如果江陵王和白萧只是朋友,那他怎么会对自己的出现那么排斥?还让他滚。以往江陵王就算再看不起他,也不会对他说这个字。毕竟滚字对于天家来说,太过粗俗。 程怀远恨自己现在才看出来。明明江陵王带着一个男子来逛成衣店就已经够惊骇世俗了。他却傻傻的以为白公子和江陵王是好兄弟。他第一次见到白公子,就克制不住的动心了。江陵王和白公子若真的是好兄弟,那他们整日朝夕相对,江陵王对白公子,就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么? 这相处久了,就算一开始真的是兄弟情,后来也极有可能变质了。 以往皇城里的人都说,江陵王身为王爷,却活的像个带发修行的和尚。如今再看江陵王,却发现,他根本算不上什么清心寡欲的和尚。他只是有自己喜欢的人罢了,所以才能做到对其他人无动于衷。 想想也是,有白公子这样的心上人,谁还会在意其他人呢?如果是他的话,要是能和白公子在一起,他也能做到从一而终。 程怀远庆幸自己还没有傻到无药可救。虽然有些迟钝,但好在还是猜出了江陵王和白公子的关系。可他猜出来后,却莫名更激动了。 白公子和江陵王,若真的是恋人关系。那这是不是就说明,白公子已通双阳之道?那他拉自己的袖子,同自己撒娇,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也有意思?(白萧:?小兄弟你都脑补了什么?) 程相打了程怀远好半天,手都打酸了。见程怀远仍旧一声不吭,不哭也不叫,便觉得奇怪。这臭小子该不会是被他打坏了吧? 程相皱着眉头歇了一会,而后一个健步走上前,将程怀远提了起来。程怀远被吓了一跳,立马变换了表情,哭丧着一张脸。 “爹……” 他这一声爹叫的凄惨哀婉。 程相见程怀远没死,便松了一口气:“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书房里。不熟读四书五经,不准出来。” “爹!”程怀远的声音更加凄厉了。 程相走后,程怀远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痛了起来。他爹下手可真不留情。 书房落了锁。程怀远被关进书房后,没过几日,太子殿下就来看他了。 程怀远听闻太子殿下来看他了,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希冀。在白公子这件事上,他没有能力反抗江陵王。但太子殿下可以。 第119章 南风馆(十九) 太子殿下来看程怀远时, 程怀远形容憔悴,脸色蜡黄。活像从蛮荒之地逃荒而来的难民。 “程大人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怎么关几天禁闭,就颓废成这个样子?” 秦玄清一撩衣袍, 坐了下来。他身穿明黄色丝绸长袍。举止优雅从容,处事得体大方。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贵族,从头到脚都透出着一丝矜贵。令人不自觉的想要诚服于他。 明灭诡谲的烛火下, 他鼻梁高挺,五官精致,剑眉星目。深邃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分明是一副盛气凌人的长相,但气质却温润如玉, 暖人心扉。仿佛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沉着冷静,显示出他与众不同的君子风度。 程怀远听闻太子殿下的话,便哭丧着一张脸埋怨到:“太子殿下知道我的秉性。我这个人是闲不住的,把我关起来比杀了我还难受。” “既然如此, 那本宫这就去请求程大人, 让他杀了你?” “不不不, 千万不要。”程怀远立马站了起来, 生怕太子殿下来真的:“我只是……太累了而已。整天看书写字,头都晕了。” “你只是看书写字,便觉得头晕劳累。可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人在为生计发愁?他们多想像你一样, 每天有吃有喝, 还能念书。而你生下来就锦衣玉食, 不愁生计, 如今却连用功读书都做不到。到底还是丞相大人,宠你太过了。”秦玄清说到这里, 表情严厉了起来。 “身为相府嫡子,不说出口成章, 最起码也要对论语诗经对答如流。而你却连自己的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如何当的起相府公子的名号?” 程怀远被太子殿下说的面红耳赤。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草包。可我就是不喜欢读书。这相府里也不止有我这一个儿子,我不行,自然有其他人能继承父亲的衣钵。我只想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你们个个饱读诗书,文武双全。我便是再用功,也追不上你们。而且,我也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这朝堂上的事情,交给你们就足够了。我没必要再横插一脚。” 他生性鲁莽,天资愚笨。让他去上朝堂,还不如让他去斗蛐蛐。最起码后者是他所擅长的。而前者对他而言,无异于洪水猛兽。他都能想象到他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样子。恐怕还没张嘴,就先咬了自己的舌头。 程怀远有自知之明,他很早就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他只是一个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而已。不过,最近好像又有了些许不同…… 程怀远侧眸,悄悄的看了太子殿下一眼。 秦玄清没想到程怀远这个人,活的还挺通透的。不过他今日来看程怀远,也不是来当说客的。他只是听手下的人说,程怀远在成衣店内偶遇了江陵王。所以便顺势前来探探口风。 他老早就怀疑锦绣成衣店和江陵王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知道程怀远那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你今日这番话,幸好没被丞相大人听见,不然他又要罚你了。”秦玄清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但在唇边晃了一圈,却并没有喝。 “听说你前些日子在成衣店内买了好几箱衣服?”秦玄清眉头一挑,揶揄的问到。 程怀远听闻这话一惊:“我买衣服的事情都已经传到东宫了?” 秦玄清微微颔首,不置可否:“你买那么多衣服做什么?” 程怀远纠结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有些窃喜。他方才正发愁应该怎么把自己的事情透露给太子殿下呢,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主动提起。程怀远唉声叹气的措了会儿辞,随后详略得当的将白公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将自己对白公子的感情,说的至死不渝,可歌可泣。却省略了白公子和江陵王之间的关联。说到最后,程怀远自己都要感动哭了。 “太子殿下,求您帮帮我。帮我把白公子约出来,或者把他的家庭住址告诉我。等我从这间书房里走出去,我立马就去找他。” 秦玄清听完程怀远说的故事,抬手揉了揉眉心。他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 “你的意思是,你在成衣店里买的那些衣裳,都是送给这位‘白公子’的?” 程怀远点点头。 “你喜欢他,可他却拒绝了你,还将你买的衣裳都送了回来?”秦玄清问到。 程怀远又点点头。 秦玄清眉头一皱:“可他不是个男人吗?”难道这世上会有女人叫白公子? “他是男人,但我还是喜欢他。”程怀远坚定的说到。 秦玄清:“你大概是疯了。” “我没疯。我是真的喜欢他。太子殿下,我这辈子也没求过你什么,只要你能帮我得到他。我一定会好好念书,考取功名的。”程怀远怕太子殿下不相信,还竖起了三根手指头:“我发誓!” 秦玄清瞧见程怀远这副虔诚的样子,终于确定,程怀远是真的疯了。 “若按照你说的,你和那白公子也只见过一面。一面之缘,当真有这么喜欢吗?” 程怀远听闻太子殿下的话,沉默了半响,摇摇头:“太子殿下不懂,有些人,一面之缘就已经足够令人倾心了。” 秦玄清确实不懂,他也不想懂。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在让他摒弃儿女情长。他这一生,注定不会心无旁骛的喜欢一个人。更别提像程怀远这样,喜欢的如此疯魔了。 “行了,若有机会的话,本宫会帮你的。” 程怀远听闻这话面色一喜。太子殿下说会帮他,那就一定会帮他。 他同太子殿下说的都是添油加醋的真话,也不算哄人。但他却隐瞒了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江陵王。到时候太子殿下自己查到江陵王身上,总比他说出来的要好。他虽不过问朝堂之事,但也知道太子殿下和江陵王是敌对阵营。他们这层关系,说不定能促成他和白公子之间的好事。 程怀远平日里贪图享乐,这本就不多的脑细胞今日总算是利用了起来。 秦玄清来的时候揣着疑问来,走的时候揣着八卦走。他今日来丞相府,原本是想打探一下江陵王的消息,却不想打探出了这么一个东西。 丞相大人站在相府门口恭送太子殿下。 秦玄清回眸看了丞相大人一眼,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知道了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他该怎么告诉丞相大人,你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 算了,还是不说了。丞相大人年纪大了,若让他知道了,说不定会被气死。 秦玄清回东宫后,一个暗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属下千秋,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秦玄清抬了抬手。 “太子殿下,宁雁寻传来的消息,御史大夫张慈最近频繁出现在南风馆中。” “张慈?”秦玄清眉头一皱:“那江陵王呢?” 张慈隶属江陵王一脉,他出现在南风馆,必定和江陵王脱不了干系。 “江陵王在书信中并未提及。” “……那就让宁雁寻继续盯着吧,务必盯紧了。” “是。”千秋应了一声。 “那个新收录的‘谋士’,最近在东宫里可安分?”秦玄清突然问到。 “太子殿下说的可是叶忍冬?” “是他。”秦玄清点点头。 “他最近在东宫里很安分,一心为太子殿下效力,并无异动。” “那就继续看着他。”秦玄清吩咐到。 叶忍冬此人是有几分聪明才智的,初见时他仅靠一首诗便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但秦玄清生性多疑,即便知道叶忍冬可以利用,也不敢贸然把任务交给他。这叶忍冬出现的时间极为巧妙,他担心是别人送过来的奸细,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秦玄清左右思虑之下,又唤来了千秋:“对了,再去查一件事。” “太子殿下请吩咐。” 秦玄清张了张嘴,突然皱了皱眉。他要让千秋查什么来着?怎么突然想起不来了。算了,既然想不起来,那就说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就改日再查吧。 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对他而言也确实不重要。 “你去……查一查叶忍冬的生平事迹。从大事到小事,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是。”千秋应了一声。 南风馆这边,白萧的日子过得倒是十分顺心。他不仅有自己的小猫咪,还有人主动给他花钱。从一个花魁来说,他的日子可以算得上是神仙了。 秦钟书与白萧相处久了,心中就越发纠结不安。他看着白萧,像往常一般坐在白萧身旁。半响后,他迟疑的问到。 “白公子,你想离开南风馆吗?” 白萧闻言一怔,强压下心中紊乱的思绪,侧眸看向秦钟书:“归元问这个做什么?” 秦钟书似乎有些忧愁,他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想将你赎出去。” “赎我?”白萧闻言眉间轻蹙,沉默了半响。而后笑了起来。 “归元的心意,我心领了。”白萧这副样子,明显是没把秦钟书说的话当真。 第120章 南风馆(二十) 秦钟书急了:“我是认真的, 我是真的想把你赎出去。” 白萧听闻这话,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些许。 “归元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的, 我命小福薄,就不必强求了。” “为什么?”秦钟书皱着眉头问到:“难道白公子不想从南风馆走出去吗?还是说,白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 白公子直接告诉我就是了。何必说什么命小福薄?”他听着真是心疼极了。 白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冷漠的摇了摇头:“我没什么难言之隐。只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归元。你家财万贯,有能力将我赎出去。可是把我赎出去之后呢?又打算将我置于何地?” 秦钟书听闻这话一时没了言语。他自然有自己的安排。他想把白萧赎出去之后, 再迎娶白萧做自己的王妃。江陵王妃。 但此事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在事成之前,不能太过声张。 “将你赎出去之后……你就先在我的府邸里住着。我的府邸虽然简陋,但住下一个你, 却是绰绰有余了。而且, 只要白公子不嫌弃。我的府邸, 白公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嫌弃了, 他还可以另外再建一座府邸。总之不会委屈了白公子。 秦钟书说这话明显是过谦了。这皇城中谁不知道,江陵王府乃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豪宅。比江陵王府还豪华的,大概就只有皇宫了。 “归元说笑了。我身无一物, 又怎会嫌弃你的府邸?只是, 归元有没有想过。我是以什么身份住进你家府邸的?是亲戚, 朋友, 还是……情人?”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白萧轻咬了一下唇瓣, 语气无比缱绻。他修长的手指还在秦钟书的胸口上按了一下。似乎是戳中了某个不可名状的点。 秦钟书浑身一个激动,下意识的伸手去够白萧的指尖。白萧却突然站了起来, 转身去逗软榻上的小猫咪。 秦钟书:“……”他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白公子住进我家府邸,自然是以朋友的身份。” “朋友?”白萧听闻这话轻笑了一声:“我相信归元只是把我当做朋友。但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其他人只会觉得,归元从南风馆里赎回了一个花魁,还明目张胆的将其养在了府中。归元若将我接回去,能堵的住这悠悠众口吗?” “我既然能做下这个决定,便无惧流言蜚语。如果白公子肯相信我,那这一切就算不上什么问题。” 有他在,谁还敢在背后说三道四?他江陵王的威名,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常年习武的手,也不是摆着看的。 “归元为人正直,自然无惧流言蜚语。但我却是害怕的。”白萧说着,垂下了眼眸。 秦钟书闻言一怔。他从没想过白公子也会害怕。他一直觉得,他和白公子的目的是一样的。白公子想离开南风馆,而他想接白公子出来。这难道不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白萧抚摸着怀中的小猫咪,神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我十三岁时便入了南风馆。此后所听所学,皆绕不开取悦二字。我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南风馆还能做什么。” “我在这南风馆里,是人人倾羡的花魁,因为我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别人反而会尊重我,会高看我几分。我若离开了南风馆,就是别人口中上不得台面的青楼妓子。就算日后被赎了出去,别人也只当我是从良妓,根本不会把我当成一个正常的人。我在南风馆内,世人千金难求。我在南风馆外,则被世人弃如敝履。南风馆里的这段经历就像一个诅咒一般,烙在了我身上。不管我愿不愿意,它都会伴随我一生。” “我很早就知道,从我被卖进南风馆的那一刻起,这世上就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他可以隐姓埋名,换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但那样的话剧情就崩了。所以,他只能尽量打消秦钟书将他赎出去的念头。 至少要等剧情节点结束之后,再说吧。反正等剧情结束之后,他就脱离这个世界了。到时候秦钟书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白萧说完后,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便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 秦钟书听闻白萧的话,陷入了沉思。他从来不知道白公子竟然是这样想的。他心中悲恸,情不自已的走上前抱住了白萧。 白萧手中端着茶杯,动作有些僵硬。 “这世上怎么会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只要有我在……” 白萧闻声,皱着眉头将他推开,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襟。 “归元还是不要再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了。这南风馆中因为错信恩客,闹出人命的例子屡见不鲜。我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你的真心。归元若真的把我当朋友,就请把这些话烂进肚子里。你说的这些话,也同那些色欲熏心的下流胚子们说的没什么两样。甚至于,他们的可信度还更高。至少他们曾经真的和南风馆里的公子相濡以沫过。而你我二人之间,却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如何信你?又如何敢信你?” 秦钟书听闻这话,面色一白。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在白萧面前,竟显得有些局促了。他今日确实是唐突了。在没有安排好一切的情况下,就贸然前来询问白公子的意见。白公子不信他也很正常。 等过段时间,等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再来找白公子,同他坦白一切。到时候就能顺理成章的将白公子接出去了。 白萧瞧见秦钟书的面色,知道自己是劝住他了,便松了一口气。但见秦钟书如此意志消沉,他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人家为他花了这么多钱…… 白萧轻叹一声,将茶杯放下。缓步走上前牵起秦钟书的袖子。 秦钟书一愣,茫然的抬眸。 白萧薄唇微抿,略略思索。而后将手伸进了袖子里。 “我送你一个礼物。” 秦钟书闻言眼前一亮:“什么礼物?”白公子这还是第一次送礼物给他。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你将手伸出来,闭上眼睛。” “好。”秦钟书听话的闭上眼睛。 白萧握着秦钟书的手,屈起食指,在秦钟书的手心点了一下。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白萧笑着说道。 秦钟书屏住呼吸睁开眼睛,期待的看向自己的手心,却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他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问到:“白公子是在我哄我吗?我这手上分明是空的。” “你得凑近一点看。”白萧神神秘秘的说到。 “是吗?”秦钟书俯身凑近自己的掌心。 白萧的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停驻在半空中,与秦钟书的掌心相对。仿佛下一秒就会扔下一个东西,掉落在秦钟书的手中。 他手中的东西很普通,很常见,甚至算不上是一个礼物。但白萧为了转移话题,也只能出此下策了。礼物平平无奇,那他就只能在送礼物的形式上多费些功夫了。 “请归元对着掌心,吹一口气。”白萧一本正经的说到。 秦钟书闻言失笑,但还是听话的对着自己的掌心吹了一口气。 白萧见此微微俯身,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 一条用珍珠串成的链子,点缀了一簇雪白色的毛发,像一只跳脱的小兔子般,出现在了秦钟书的手中。 秦钟书见此一惊,他没想到白公子竟然真的给他准备了东西。他意外的握住那条链子,猛的抬起头。 白萧没想到秦钟书会这么激动,他反应极快的的后退一步,却仍是晚了一步。秦钟书的脸从他面前擦过。白萧愣住了,秦钟书也愣住了。 那温热的触感是…… 秦钟书抬手轻触自己的脸颊。 白萧怔忡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他退的快,不然肯定会被秦钟书撞到下巴。他方才起身那么猛,若被撞到下巴可就惨了。 秦钟书仍旧摸着自己的脸颊出神。明明他更亲密的事情都和白公子做过了,但此刻却因为这简单的一个吻,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而且,那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吻。 秦钟书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手中的链子。 白萧见秦钟书站在原地发愣,忍不住抬手锤了一下秦钟书的胸口。 “你刚才起身那么快干嘛?差点撞到我!” “……啊?”秦钟书蓦然回神,低头露出一抹笑容。答非所问:“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这回轮到白萧‘啊?’了。他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 “这条链子是我自己做的,归元喜欢就好。” “是白公子亲自做的?”秦钟书听闻这话,将那条链子翻来覆去的看。随后握的更紧了。白公子亲手做的东西送给他,这份情谊,自然不一般。 白萧点点头。 这条链子确实是他亲手做的。这倒是没必要骗人。这条链子是他闲暇之余自己穿的,而链子上的那簇雪白色的毛发,则是白雪这几天掉的毛。他闲来无事将那些猫毛收集了起来,做出了这么一条链子。原本是打算送给白雪,当做逗猫棒的。想不到阴差阳错的,竟然解了燃眉之急。 反正只要不谈将他赎出去的事情,怎么着都行。 白萧见气氛调解的差不多了。便走向一旁的琴架。 “今日天色将晚,我给归元弹首曲子吧?” 秦钟书闻言赶忙拉住白萧的手腕,摇摇头:“弹曲子太过劳累了,还是多陪我一会儿吧。” “……好啊。”白萧微微一笑。不想听就不想听,还说什么太过劳累。真是虚伪。 白萧一撩衣摆,坐到秦钟书旁边。单手勾着秦钟书的脖子,引得秦钟书弯下腰,垂下头。 “我昨天在珍宝阁里看到一个玉石摆件,归元买给我吧?” “什……什么?”秦钟书心中紧张。白萧离他太近了,他脑子晕晕的,有些听不清楚白萧说的话。 “怎么?不愿意给我买吗?”白萧眉头一皱,故作嗔怒:“是谁说的:你以后只能花我的钱?是谁说的你以后就是我的家人了?究竟是谁说的?在承诺的时候,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现在要花钱了,就当听不见了?” 白萧一边说着,一边单手叉腰,对着秦钟书指指点点。 “你们这些人啊,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我就不应该相信你。经历这么多,我才终于明白,办不到的承诺,就成了枷锁。” 现实中,幸福永远缺货~ 这个旋律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某个世界听到过。白萧暗自琢磨着。 秦钟书被白萧指指点点懵了。也顾不得什么听不听的清楚了,立马唯唯诺诺的答应到:“买,我立刻就买。”不管是什么我都买。 “现在才决定买?晚了。”白萧冷哼一声收了手。 秦钟书闻言心尖一颤,有些委屈的跟在白萧身后:“那白公子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原谅?”白萧回眸看向秦钟书,瞧见秦钟书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都老演员了,怎么还能笑场啊?实在是秦钟书这副霜打了的茄子样,太滑稽了。尤其是他还长的那么高大魁梧。 白萧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强压下心中的笑意。但笑这个情绪,你越忍,它就越放肆。最终,白萧妥协了,不忍了。在秦钟书面前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秦钟书瞧见白萧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还是跟着笑了起来。 “白公子怎么了?在笑什么?”秦钟书语气轻快,看着白萧的眼睛里盛满了万千星辰。 白萧闻言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没,没什么。” 秦钟书有些忍俊不禁。轻咳了一声,温柔的问到:“当真没什么?” “当真。”白萧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现在珍宝阁应该还没有关门,你去帮我买玉石摆件吧?好不好?” 秦钟书这次不敢再懈怠,立马点点头:“好。” “那快去吧~”白萧挥了挥手。 待秦钟书走后,白萧抱着小猫咪坐了下来。他看着窗外的夕阳,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便闭上了眼睛,估算着剧情节点的时间。应该快了吧? …… 与此同时,南风馆的某一间厢房内。沈仪皱着眉头拦住了宁雁寻的去路。 “你为何只将张慈的事情上报?那江陵王分明也出现在了南风馆中。” 宁雁寻听闻沈仪的质问只觉得身心俱疲:“我若将江陵王的事情上报,那太子殿下必定会查到白萧身上。” “所以你是为了保护白萧?”沈仪笃定的问到。 120-140 第121章 南风馆(二十一) “……保护他?” 宁雁寻讥讽的笑了一声。神情淡漠的转过身去, 目光有些幽远:“我若是想保护他,就不会让他在南风馆里接客了。” 沈仪听闻这话,却莫名觉得悲哀。他心情复杂的摇摇头:“你就嘴硬吧。” “我什么时候嘴硬过?”宁雁寻回眸看向沈仪, 眼神不善。 沈仪不欲与他争辩,就算争出个结果来,也没什么意义。 “太子殿下在南风馆中安插的眼线不止你我。你瞒报南风馆中的消息, 太子殿下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你可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我能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宁雁寻悠哉悠哉的坐了下来。显然他已经不在乎了:“无非是烂命一条。是生是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反正从我下定决心为太子殿下效力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所以不管将来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他都已经无所谓了。 沈仪听闻这话似有些无奈:“你倒是想的挺开的, 不过……”沈仪犹豫了一会儿,迟疑的问到:“可是为了白萧,值得吗?” “什么值不值得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宁雁寻皱着眉头看向沈仪。黑瞳中蕴藏着蓬勃的怒意, 仿佛下一秒就要和沈仪打起来。 沈仪见此叹了一口气。 “你我二人为太子殿下效力多年, 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杀了你。但少不了要挨几顿鞭子, 所以你还是要做好准备。” “挨鞭子有什么好准备的?小时候我们挨的难道还少吗?”宁雁寻对此嗤之以鼻。 “说的也是。你皮糙肉厚, 想必是不怕痛的。”沈仪说着,拍了拍宁雁寻的肩膀。 “反正只是挨顿罚。若能避免太子殿下利用白公子,也是一件好事。你是这么想的, 对吗?”沈仪眸色深沉的问到。 宁雁寻被说中了心事,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 必定是要发怒的。但现在他却只觉得无力:“你为什么总要把我的事情和白萧联系起来?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以前或许不是。”沈仪顿了顿:“但现在是。” 宁雁寻听闻这话蓦地愣住, 而后冷笑了一声:“你有分寸,你有分寸就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应该直接去太子殿下面前告发我。你别忘了, 太子殿下将你派到南风馆里来是来做什么的,是为了制衡我的。而你看看, 你现在都在做什么?所以,不光我瞒报了南风馆的事情。你也瞒报了。” 我们两都一样。只是我保护白萧在明处,而你保护白萧在暗处,还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沈仪被宁雁寻点破了心中的踟蹰。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干涩,一时无话可说。 几日后。 沈仪预料的果然没错。太子殿下很快便知道了宁雁寻瞒报的事情。之后,宁雁寻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等白萧再次见到宁雁寻时,宁雁寻已经瘦了一大圈。 他脸色苍白,身形微微佝偻着。标志性的绯红色衣衫像蚊帐似的挂在他身上,一阵风吹来,衣袂翻飞,随风飘荡。轻盈单薄的,好似衣服底下没有□□,只有一具形销骨立的架子。 白萧猝不及防看到他,被吓了一跳。 “宁掌柜,你这是在……减肥吗?” 原本白萧并不想搭理宁雁寻,但瞧见宁雁寻这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宁雁寻听闻白萧的声音,心头一阵颤动。他浑浑噩噩的抬眸看向白萧,眼神中有些怀念。待确认自己面前真的是白萧后,却面色一变。 “方宁!” 方宁缩在白萧身后当鹌鹑。听闻宁掌柜的声音,立马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宁掌柜有何吩咐?” “把你家公子送回厢房里去,没事在外面瞎晃什么?”宁雁寻皱着眉头厉声吩咐到。 “……是。”方宁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 白萧听闻这话,莫名其妙的瞪大了眼睛:“我哪有瞎晃,这不是在南风馆里吗?在南风馆里也是瞎晃?” 宁雁寻并没有回答白萧的提问。他微微侧身,扶着楼梯上的阑干,一步一步的艰难的往上爬。 太子殿下已经查到了白萧。白萧又与江陵王过从甚密。他担心,白萧会被迫成为太子殿下的棋子。而他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白萧站在楼梯下,看着宁雁寻那晃晃悠悠的背影,心中一阵气闷。他在看到宁雁寻的时候,就应该躲得远远的。他就不应该出声,不应该和宁雁寻打招呼。反正只要一遇上宁雁寻,就准没什么好事。 但白萧却仍旧觉得奇怪。这宁雁寻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劲。不过这份不对劲,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吧?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宁雁寻接触过了。所以,肯定不关他的事。 白萧站在原地凝神沉思了半响。直到宁雁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后,他才摇了摇头,对方宁说到:“走吧,回屋。” “是。”方宁微微颔首。 次日,秦钟书来看白萧,手中还捧着一盆绿植。前些日子白萧说他这屋里有些闷,秦钟书便记住了。从库房里找到了这么一盆,据说可以清心明目的盆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白萧将盆栽收下,别的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他的小喵咪好像还挺喜欢这个盆栽的。整天在盆栽旁边跳来跳去,偶尔还会吃盆栽里的草。白萧看着,将小猫咪从窗台上抱了下来。宠溺的弹了一下它的小脑袋瓜。 “我是少你吃了吗?怎么还啃上草了?” 秦钟书瞧见这副场景,忍俊不禁的笑了。 “我听……驯兽师说,小猫偶尔吃草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对它们的身体也有好处。” “是这样吗?”白萧挠了挠小猫咪的下巴。 秦钟书点点头。 “对了,我明日要去一个宴会。”秦钟书犹豫了一会儿,紧张的问到:“白公子觉得,我应该送一件什么样的礼物?” “……宴会?”白萧一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机敏的问到:“是什么宴会?” 秦钟书如实回答:“是一个老朋友的寿宴。五十大寿。”只是隐去了这个老朋友的身份。 白萧听闻这话,沉默着抚摸着怀中的小猫咪。难道剧情的节点,就在这里? “归元原本是打算送什么样的礼物?”白萧意味不明的问到。 秦钟书闻言沉吟一瞬:“我想了许久,依旧拿不定主意。所以便想着来问问白公子。”最重要的是,白公子选的礼物再由他送出去,这就相当于那份礼物是他们两个人送的。毕竟是丞相大人的五十大寿,意义终究是不同的。 白萧听闻这话,目露了然:“原来如此。可是归元见多识广,都想不出来送什么样的贺礼,我又能出什么主意呢?” “白公子聪明伶俐,才智过人,说不定会有一些不一样的见解呢?”秦钟书笑眯眯的说到。 白萧:“……”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我聪明伶俐才智过人? “要不,就送玉石摆件吧。用成色上佳的玉石雕一个五针松,寓意松鹤延年。” “好。”白萧刚提出意见,秦钟书立马就答应了。 白萧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在想,怎么让秦钟书把自己带到宴会上去。 这也是秦钟书在思考的问题。怎样才能让白公子答应和他一起去丞相大人的寿宴。 “白公子。”秦钟书唤了一声。 白萧撸猫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我甚少参加别人的寿宴,有些紧张……”秦钟书装出了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白萧闻言一时语塞:“那你……找个人陪你?” “白公子果然懂我。我也是这样想的。”秦钟书单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白萧:“……” “但我在皇城中认识的人不多,与我交好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我思来想去,能和我一起出席宴会的,好像就只有白公子了。所以白公子,你能和我一起出席宴会吗?” 秦钟书一口气说完,紧张的看些白萧。 白萧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行了,得来全不费工夫。但明面上,白萧还是故作为难。 “可是虽然我与你相熟,但我跟你身边的朋友们却从来没见过。若让我去参加宴会,这合适吗?” “合适的,自然是合适的。届时,只要白公子待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竟然这样……”白萧终于点了点头:“那我就陪归元去一次吧。” 秦钟书听闻这话眼前一亮:“好,那我这就去准备。” 白萧微微颔首。 第二日,一辆马车从南风馆门口将白萧接走。白萧一撩开那辆豪华的马车,就看到了一本正经坐在车窗边的秦钟书。他看到踏上马车的白萧,赶忙走上前将人迎了上来。 “白公子换上了我送给你的衣服。”秦钟书眼神灼热的说到。 白萧瞥了他一眼:“不是你让我换上的吗?” 第122章 南风馆(二十二) 昨天晚上, 秦钟书连夜派人送来了这套衣服。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他能在寿宴上穿上它。所以白萧便顺了他的意,将这套衣服穿在了身上。 原本他还有些疑惑, 为什么送了他那么多衣服,却偏偏要让他穿这套。如今他看到了秦钟书,就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他和秦钟书的衣服是一样的。也不能说一样, 只是尺寸和花纹略有不同。但明眼人一看他们这两套衣服的配色,就知道必定是同款。 白萧穿着的这身衣裳,和秦钟书一样。都是银白色丝绸打底,外罩一件半透明的香云纱。袖口上用金线绣着云纹, 衣摆上用丝线绣着群山。衣领高束包裹住了白萧修长纤细的脖子。一株繁茂的水仙花从白萧的身后一直蔓延到胸前,再延伸至腰腹。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这株水仙花被绣的栩栩如生。好似刚从水池边摘下来,水灵灵的。花瓣上盈盈欲坠的露珠, 和花心中颤颤巍巍的花蕊, 都用了上好的珍珠作为点缀。其奢华金贵的程度, 便是对衣着打扮毫无兴趣的人, 也能窥探出一二。 而秦钟书身上穿着的衣裳,虽然和白萧的款式配色相同。但细看之下,却并没有白萧这么仔细。虽也奢华尊贵, 但花纹却更加精简。只是绣了日月星辰, 和群山环绕。不过刺绣虽然精简, 但气质却十分霸道。倒也十分符合秦钟书的秉性。 但再符合, 秦钟书也不能和他穿同款啊。 白萧已经能想象到,他和秦钟书穿这身衣服走出去, 会被多少人议论加围观了。围观肯定是夸张了点,毕竟秦钟书的身份摆在这里,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但肯定会在背后揣摩他们两人的关系。 这参加个寿宴,也是出尽风头了。 秦钟书扶着白萧坐到自己身旁。他看着白萧身上穿着的衣裳,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心中不禁泛起丝丝甜意。 他就知道白萧穿这身衣裳肯定会合适。以往白萧的衣服,多为绯红色,看着艳丽张扬。那时秦钟书就在想,若白萧穿清雅的颜色会是什么样。如今他终于看到了。 白萧穿艳色,似妖。穿淡色,似仙。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竟然会在一个人的身上融合的如此恰当。秦钟书觉得不可思议。 他自己的衣服多是深色,如今他也是舍命陪君子了。 马车平稳的驶向丞相府。 秦钟书的马车很大,外表看着豪华奢靡,内里则更是金碧辉煌。镂空雕刻的香炉里点上了月麟香。一缕青烟袅袅升起,而后又快速消散。 白萧垂下眼眸,轻抿了一口热茶。觉得这茶有些苦涩,便又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有钱人都是最懂的享受的。这马车大的跟两室一厅似的。 “这是奶黄酥酪,我特意准备的。也不知道白公子喜不喜欢。” “清甜细腻,香而不腻。我挺喜欢的。”白萧说着,又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秦钟书见白萧喜欢,便放了心。他在准备糕点之前事先调查过,白萧喜欢吃奶制品,所以便准备了这奶黄酥酪。如今看来果然没准备错。 “就是这茶似乎有些苦。”白萧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嫌弃。 “这是顾渚紫笋。是长兴一带的特产。”秦钟书顿了顿,又接着说到:“是前些日子才进贡的贡茶。” 寻常人听闻是上贡的东西,即便不喜欢也会耐着性子赞美几句。但白萧不会。 “贡茶就是这种味道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不太喜欢。” 秦钟书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那我明日去换一副新茶。” “好。”白萧点点头,特意叮嘱到:“要甜味的。” “行,我记下了。”秦钟书在白萧面前殷切的像个小厮,鞍前马后的。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停了下来。随侍在马车旁的侍卫抬手敲了敲车窗。 “王爷,丞相府到了。” 丞相府门口热闹非凡,已经停了十几辆马车了。 守在门口的相府管家,一眼便看到了江陵王府的马车,立马指派身旁的小厮去通禀丞相大人。江陵王府的徽印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这般张扬的徽印就是想不注意到都难,也只有白萧才能将这枚显眼的徽印忽视的彻彻底底。 “王爷?”白萧听闻这个称呼,有些愣神。这些日子,他特意忽略了秦钟书的身份。想不到他竟然是王爷。是哪个王爷? 白萧在已知的信息中开始做排除法。很快便猜出了秦钟书的身份。 这夏虞王朝的王爷一共就那么几个,其他的要么太小要么太老。唯一符合秦钟书年纪的,大概就只有传说中的江陵王了。 说来也巧,他这次虽然没遇到主角攻受。但却遇到了主角攻受的半个死对头。也不能算死对头,毕竟在剧情里江陵王无意争夺皇位,最后的结局也是策马江湖,逍遥自在去了。所以他最多只能算主角攻的假想敌。 秦钟书今日带白萧来参加寿宴,就没想过隐藏自己的身份。他带白萧来这里,一是想让白萧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二是想同白萧摊牌。他要让白萧知道自己的身份,才能让白萧相信,自己可以保护他。白萧跟他在一起,任何事情都不用担心。 丞相大人听闻江陵王来了,立马亲自出门迎接。 “下官拜见江陵王。” “丞相大人免礼。”秦钟书虚扶了丞相大人一把。 丞相大人乐呵呵的抬眸,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江陵王殿下,请进吧?” 秦钟书微微颔首:“丞相大人稍等,还有一个人。” “哦?”丞相大人听闻这话,抬手捋了捋胡子:“还有贵客?” 秦钟书眉眼含笑的点了点头,侧身朝着车帘伸出了手。 丞相大人见此心头一惊,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他看着面前这辆马车,揣摩着车里的人是什么身份。这世上除了当朝皇帝,还有谁值得江陵王殿下如此礼遇? “白公子,出来吧。” 白萧:“……”这逼装的可真够大的。 他深吸一口气,低垂着眉眼,撩开了车帘。 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引得周遭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煦的阳光照映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渡了一层朦胧的柔光。看上去轻盈飘渺的,美的不真实。 “这……这位是……”丞相大人难以置信,自己年过半百了竟然会被一个男子的外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位公子真的是人吗?他难道不是山野里的精怪?恐怕就是山野精怪,也没有长的如此出尘的。 白萧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又看了一眼秦钟书满含笑意的眼睛。最终无奈的将手搭了上去。 秦钟书握着白萧的手,将人从马车上接了下来。 丞相大人瞧见这副场景,木讷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江陵王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像一座生人勿近的冰雕。今日就这么一会儿,笑的却比去年一年都多。丞相大人十分好奇,这位神仙似的公子哥儿,究竟是何来历。 秦钟书知道丞相大人心中的疑惑,便主动为丞相大人介绍到:“丞相大人,这位公子姓白,单名一个萧字。” “……原来是白公子。”丞相大人对着白萧微鞠一躬。 白萧见此赶忙回礼:“丞相大人多礼了。在下只是一介草民。今日幸得参加丞相大人的寿宴,在下倍感荣幸。便在此地恭祝丞相大人,松柏之茂,岁岁常青。” 丞相大人听闻白萧的祝词,面上的迟疑不定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捋着胡须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那就多谢白公子了。” 秦钟书站在一旁,眼神专注的看着白萧。他从未想过,白公子在外面居然这么会说话。仿佛所有的事情都难不倒他。面对所有的突发状况,他都能游刃有余。 秦钟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今日又看到了白公子的另一面。平日里白公子是冷漠的单纯的。但现在他又是玲珑的圆滑的。有时候,秦钟书真的看不懂白公子。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什么样的白公子都那么迷人。 丞相大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将江陵王和白公子请进了府中,奉为上上宾。白萧在众宾客的注目礼下笑容得体,但在落座后却扯了一下秦钟书的袖子。 “你怎么没告诉我是丞相大人的寿宴?” 秦钟书闻言莞尔:“我以为你会问我,我为什么是江陵王。” 白萧听闻这话眉头一皱:“有什么区别吗?你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有什么不同吗?”反正都是恩客罢了。 秦钟书听闻白萧的话,却是另一种感想。 原来白萧并不在意他的身份,他在白萧心中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他和白萧,果然情比金坚。 “你如果告诉我是丞相大人的寿宴,那我就不来了。”白萧说着叹了一口气。 “正因如此,我才没告诉你。”秦钟书强忍着笑意,剥了一颗葡萄送到白萧嘴边。白萧将他的手推开。 “我不想吃葡萄。” “那你想吃什么?”秦钟书问到。 “我什么都不想吃。” “不吃不行,若饿着怎么办?” …… 秦钟书的席位在高台上,周围摆了一圈屏纱,所以无人能看到他和白萧的互动。但这高台上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御史大夫张慈因为是江陵王的至交好友,所以丞相大人便破例将他安排在了江陵王的席位旁。他在这里等了许久,直到江陵王和白萧走进来。但那俩个人从走进来到坐下,愣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张慈怨念的眼神都快把那两个人看出洞来了。 第123章 南风馆(二十三) 江陵王喜欢白公子, 张慈从一开始就知道。不然也不会听江陵王的话,斥巨资将白公子包下来了。只是他没想到,江陵王和白公子的相处模式, 竟然是这样的。 在他面前惜字如金,面容冷峻的江陵王殿下,在白公子面前却轻言细语, 温柔小意。那双长年握剑的手,此刻竟然在小心翼翼的剥着葡萄皮。鬼知道张慈看到这副画面时,眼神有多么的惊恐。 高台上静悄悄的。张慈竖着耳朵,偷听江陵王和白公子之间的谈话。他惊讶的发现, 江陵王殿下连劝人吃饭都带着诱哄的意味,听的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此情此景在他眼中,无异于猛鬼撒娇。感不感动先不说,人都要被吓死了。 这千年铁树, 骤然开花, 着实让人接受不了, 如果他有足够的勇气, 现在就应该冲上去把江陵王拉开。冒死进言:江陵王殿下,您就算再喜欢白公子,也应该注意点分寸。这是在丞相大人的寿宴上, 不是在您的王府里, 您能不能做点符合您身份的事情?您霸道点成吗?白公子不吃, 你就强行喂他到嘴里。这样才符合您光辉的形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温言软语,柔情蜜意。您知道您这个体格, 这个气势,做出这种事情, 露出这种表情,违和感有多强吗? 但张慈也只敢在心中想想。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冲上去,也没打算真的冒死进言。如果他有足够的勇气,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连大声都不敢出一声了。 只是人的忍耐始终是有限度的。张慈像只狗似的被虐了好半天,终于他忍不住了,压着嗓子咳嗽了一声。 前方那两个人依旧旁若无人的斗着嘴。张慈眉头一皱,又咳嗽了一声。 “咳咳,咳咳咳!” 张慈咳得喉咙都沙哑了。他忍不住抬手锤了一下桌子,该死的。 白萧早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但他并不想搭理。如今听闻身后的人都开始捶桌子了,便觉得再不搭理好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从盘子里捻起一块糕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秦钟书喋喋不休的嘴里。而后侧眸看向身后,见是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男子,便轻声问道。 “你是?” 张慈闻声一愣,他没想到白公子竟然真的注意到了他。便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襟站了起来,对着白萧微鞠一躬。 “在下张慈,是当朝御史大夫。” 白萧闻言恍然大悟,淡淡的哦了一声。 张慈:“……”哦?哦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是哦?难道他的官还不够大吗? 秦钟书喝了一口茶水,咽下了口中的糕点。转眸瞥了张慈一眼。那一眼波澜不惊,阴郁沉闷,威慑力十足。瞬间让张慈看到了江陵王殿下以前的样子。他张了张嘴干笑了一声,讪讪的坐了下来。 算了,他就是个苦命跑腿的。纠结这么多做什么? 就在这时,大厅内传来了通报声。 “太子殿下到——” 太子殿下?丞相大人赶忙迎了上去。大厅中的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除了高台上的上上宾。 秦玄清身着淡金色蟒袍,头戴鹰顶金冠,雍容华贵的走了进来。见丞相大人向自己行礼,便快步走上前虚扶了一把。 “丞相大人免礼。” 丞相大人闻言起身:“太子殿下位临寒舍,真是让老臣受宠若惊啊。” 秦玄清听闻这话微微一笑:“难道江陵王叔没来?” 丞相大人乐呵呵的摇摇头:“江陵王殿下自然来了。他来的比太子殿下还早一些。” “哦?那江陵王叔在何处?” 秦玄清口中问着话,但眼神却看向了高台上的屏纱。 “江陵王殿下已经入座了。”丞相大人回答。 “既如此,那本宫便也入座了吧。” “好好。”丞相大人赶忙应到,微微侧身:“太子殿下上请。” 秦玄清低头莞尔,示意身后的侍卫跟上。 此后,寿宴便正式开席。祝酒声和贺词声不绝于耳。 白萧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东西,但心中却记挂着刚才那个太子殿下。 秦钟书瞧见白萧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不在焉。在剥完一盘虾后,便收了手。 “怎么了,这些菜不合口味?”秦钟书问到。 白萧闻言叹了一口气:“我在你那马车里吃了那么多糕点,现在肚子里好像还撑着呢。压根没胃口。” 秦钟书听闻这话,下意识的垂眸看向白萧的肚子。看上去很平坦,很纤细。秦钟书赶忙收回了视线。 “如果没胃口,那我们就不吃了。一会儿回去了,再让小厨房做点你喜欢吃的菜。” “好。”白萧点点头。 张慈听闻白公子的话,也觉得没胃口。他在这后面,吃狗粮都吃饱了。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约莫一个时辰后,寿宴接近尾声。丞相大人请宾客们去后花园欣赏歌舞表演。 秦钟书对歌舞没什么兴趣,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于是秦钟书略略思索后,转眸看向白萧,询问到。 “白公子想去看歌舞吗?” 正好白萧也觉得闷,便点了点头:“去看看吧。” 秦钟书微微颔首:“那白公子跟紧我。” 白萧闻言沉吟一瞬:“你是怕我走丢吗?” 他本意是想调侃秦钟书,但秦钟书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是也不是。” 白萧:“什么是也不是?” 秦钟书摇摇头:“白公子跟紧我,我会放心一些。” 白萧一时无话可说。 后花园中,江陵王和太子殿下走在人群的最前方。相府的小厮分列在他们两侧,亦步亦趋的为诸位宾客们引路。 白萧低眉顺眼的跟在秦钟书身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如果是普通人的视线倒也无妨,在南风馆里待了这么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但这道视线却有些不同,让他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而且这道视线还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让他觉得分外不适。 秦玄清神情复杂的收回视线,侧眸看向江陵王,却正好对上江陵王锐利的眼神。江陵王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满是警告。 秦玄清微微怔住,而后嘴角轻勾,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最新得到的消息,江陵王痴迷南风馆中的一位公子。如今看来果然不假,都带到丞相大人的寿宴上来了。据悉,那位公子姓白,单名一个萧字。 秦玄清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曾经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秦玄清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终于,他想起来了。程怀远的心上人似乎也姓白,单名一个萧字。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这一回秦玄清是真的想笑了。 白萧感觉到那道视线消失后便松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前方的太子殿下。主角攻终于出现了。不过今天的剧情,应该不止主角攻一个人。白萧凝神看向太子殿下身后的侍卫。 侍卫的衣服通常是干练修身的,一切为了方便行动。但面前这个侍卫显然并没有适应这身衣服。他看上去束手束脚的,虽然他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洒脱自然。但白萧还是敏锐的从这些小细节上扑捉到了些许不足之处。 白萧敛下心神,探究的看向那个侍卫的脸。剧情里介绍说,主角受长相貌美如花……白萧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侍卫长的确实不错。看来必定是主角受无疑了。 叶忍冬的感官十分敏锐,他早就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他一忍再忍,最终皱着眉头看向那个一直盯着他的人。即便是再好奇,盯这么久也该收敛了吧? 叶忍冬深吸一口气,侧眸对着白萧怒目而视。却在看到白萧的那一刻,蓦地愣住。 白萧被抓包了也不心虚,依旧好奇的看着他。 叶忍冬顿时手足无措,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但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奇怪,便闭了闭眼,缓和了心绪,平静的看向白萧。欲言又止。 他想问,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我们以前认识吗?或者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但现在的场合并不允许他随意说话。 前方地位最高的两尊大佛一言不发,后面的人自然也一路无话。一行人安安静静的走到了观看表演的地方。 江陵王和太子殿下的座位是相邻的。白萧坐在江陵王身旁。而扮做侍卫的叶忍冬则站在太子殿下身后。 秦钟书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而后给白萧也倒了一杯茶。 “我不喜欢喝茶,”白萧摇头拒绝。 “这茶是甜的。你试试。” “好吧。”听闻是甜的,白萧便接过了茶杯。 秦玄清在一旁看着。他知道江陵王最近痴迷男色,却没想到江陵王竟然痴迷到这种程度。以往他不管用什么美色来引诱江陵王,江陵王都仿佛出家了似的,丝毫不动心。如今却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刚开始,他以为这是江陵王特意安排的障眼法,好让他放松警惕。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江陵王和这白公子之间的互动如此亲昵自然,怎么可能是假装的。何况以他对江陵王的了解,他也没必要假装这种事情。假装自己好男色,对争夺皇位,百害而无一利。 只是,江陵王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呢?这白公子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秦玄清忍不住又看向白萧。视线在白萧的脸上停驻了半响。深邃的眼眸中快速的闪过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这张脸么? 秦玄清突然想起了他忠心耿耿的属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安排在南风馆里的眼线,突然就变得不受控制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跟这白公子有关。 舞台上鸾歌凤舞,琴声悠扬。但太子殿下和江陵王的心思都不在舞台上。 江陵王一会儿给白萧倒茶水,一会儿给白萧剥坚果,忙的不亦乐乎。太子殿下看了半响,忍不住叹息一声。借着乐声的掩护,向江陵王打了声招呼。 “江陵王叔,好久不见。” 第124章 南风馆(二十四) 太子殿下和江陵王同在朝堂, 但一年也不见得说一句话。明明是亲叔侄,彼此之间的关系却连陌生人都不如,可不就是好久不见吗? 江陵王听闻太子殿下的声音, 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淡漠的嗯了一声。 太子殿下见此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在世人面前, 向来是谦逊得体的。将温文尔雅的君子风度演的入木三分。 白萧没想到秦钟书在太子殿下面前这么拽。怪不得人家太子殿下忌惮他呢。如果他是太子,估计也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归元,我想吃板栗。”白萧扯了扯秦钟书的袖子。 板栗在太子殿下面前的桌子上,白萧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太子殿下也能听到他说的话。他此举算的上是任性, 但白萧在这个世界的人物设定,就注定他不会想太多。他只是单纯的对这位太子殿下感到好奇,所以想试探这位姣姣如明月的‘君子’。 要知道他身边坐着的人可是堂堂的江陵王殿下,江陵王殿下是何等人物?他的传说在夏虞王朝中,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他都会拜倒在自己的……额, 怎么说呢。拜倒在自己的魅力之下?他不相信这位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能无动于衷。 秦钟书听闻白萧说的话, 侧眸看了一眼太子殿下面前的桌子。然后招手唤来了小厮:“去准备一盘新鲜的板栗。” “是。”小厮赶忙应了一声。 白萧见此眉头一皱, 又拉了拉秦钟书的袖子:“这里不是有一盘吗?为什么要另外去准备?” 秦钟书:“……” 太子殿下将白萧和江陵王的对话听了个大概。他微微颔首,将面前的板栗往江陵王那边推了推。站在他身后的叶忍冬见此,立马走上前将板栗端了起来, 递给白萧。 白萧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板栗, 眉眼含笑的将盘子接了过来, 迫不及待的吃了一颗。香甜软糯的滋味从嘴里化开, 有些梗啾啾的。 秦钟书瞧见白萧这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心中却莫名觉得烦躁。他不想让白萧和秦玄清有任何接触。即便现在他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但他却依旧觉得焦躁不安。这很奇怪,但似乎又很合理。 毕竟秦玄清是什么样的人, 他心知肚明。 秦钟书眼眸半垂,将白萧手中的板栗夺了过来。 “这些板栗都凉了,我们回去买新鲜的吃。” 白萧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板栗不翼而飞,有些不大高兴的嘟囔到:“凉的也挺好吃的啊。” 太子殿下在一旁看着江陵王的举动,低头轻笑了一声。想不到江陵王的占有欲竟然这么强。一盘板栗都能让他心存芥蒂。秦玄清轻咳了一声,扶着椅子扶手,坦然自若的站了起来。 “本宫今日还有事。江陵王叔,请恕侄儿不能奉陪了。” 秦钟书闻言,耐着性子点了点头:“去吧。” 秦玄清走后,秦钟书心里的那根弦,终于放了下来。 白萧见太子殿下离去,眉间却浮起一抹折痕。刚刚还吃的津津有味的板栗,顿时也觉得不香甜了。 秦钟书见白萧兴致不高,便轻声问到:“可是看歌舞看腻了?不如我们也先回去了吧。” 白萧闻言点点头:“好。” 秦钟书让身旁的小厮去向丞相大人通报一声。而后带着白萧离开了后花园。 两人相携走在路上。周围皆是姹紫嫣红。 白萧随意摘下了一朵繁茂的牡丹花,捧在手中把玩,状似无意一般问到。 “刚才那个人真的是太子吗?” 他这问题问的突兀。秦钟书闻言一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太子殿下比我想象中的,要……温柔许多。我原以为,皇室中人都很严肃,整日端着些架子。”白萧说着笑了起来。 秦钟书听闻这话沉默了,他不想和白萧谈论别人。 “我也是皇室中人,我在你面前有架子吗?”秦钟书问到。 白萧闻言蓦地愣住,而后摇摇头。 “所以,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秦钟书眸光深邃的说到。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是太子殿下的叔叔?我听他叫你皇叔。” 秦钟书微微颔首:“我是当朝皇帝的亲弟弟。”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先帝虽然儿子众多,但因为老来得子,所以对他这个幼子十分宠爱。给的封地都是夏虞最富庶的。不然秦钟书也不会这么财大气粗了。 “原来如此。那太子殿下年纪多大?我看他和你差不多大。”白萧又问到。 秦钟书听闻这话眉头一皱,深吸一口气:“白公子似乎对太子殿下很好奇。” 白萧闻言仿佛被戳中了心神,慌乱的移开了视线。摇摇头:“没有啊。只是乍然见到这样的大人物,有些激动罢了。” “是吗?”秦钟书看着白萧平静的面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皇室中人,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包括我,我也不是好相与的。” 秦钟书说这话时,眼神专注的看着白萧。白萧不明所以,敛下心神目视前方。突然他停住了脚步,看向花园里的某一处。秦钟书见白萧停下脚步,也顺着白萧的视线,看向前方。 太子殿下和他的侍卫站在一棵大树下,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看他们的样子,不像主仆,反而更像是一对至交好友。 白萧看着他们侃侃而谈的样子,眼里的迷茫一闪而过。 他从未见过像太子殿下这样的人。清风霁月,温文尔雅,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好色的酒囊饭袋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当然,秦钟书除外。有秦钟书在,他的心理活动都不健全了。 白萧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不甘。 在被卖进南风馆后,他就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也忘记了自己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如今看到太子殿下和他的侍卫,他沉睡已久的自我突然被唤醒。 太子殿下这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就是白萧小时候所向往的,想成为的样子。可他现在却变成了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白萧突然觉得很痛苦。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变成这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了。所以原本被他倾羡的太子殿下,也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他痛恨这世上的不公,有的人生来就是皇子。他嫉妒太子殿下的风度,所以迫切的想看到他跌落神坛的样子。他倒要看看,这神仙似的太子殿下,究竟能不能免俗。若能让他沉沦在凡人的欲望里,岂不是会很有趣? 白萧冷笑了一声。 大树下,秦玄清问叶忍冬。 “今日见到了江陵王,你觉得他的弱点什么?” 叶忍冬闻言,略略思索后回答道:“江陵王此人,文武双全,用兵如神,铁面无私。从表面上来看,他似乎并无弱点。但……”叶忍冬顿了顿:“但他身边那个人,却过于被他放在心上了。” “你的意思是,他身边那个人就是他的弱点?”秦玄清问到。 叶忍冬点了点头。 秦玄清莞尔:“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可能是他的障眼法?毕竟寻常人是不会把自己的弱点挂在嘴边的。” “但江陵王不是寻常人。”叶忍冬笃定的说到:“江陵王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保护好他的弱点。所以他才会将那位公子带在身边。” 秦玄清闻言目露欣赏:“本宫确实没看错你,你的确有几分见解。”江陵王他确实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不过这份自信在白公子身上,似乎有些崩塌了。仅仅一个照面,秦玄清便发现。在江陵王和白公子这段感情中,虽然明面上是江陵王做主导。但暗地里被拿捏住的,也是江陵王。 所以这段感情中的主导者,反而是白公子这个弱势方。 秦玄清想明白后,便觉得好笑。 秦钟书收回看向太子殿下的视线。他对于他们交谈了什么并不关心。他在意的只有他身旁这位嘴馋的小公子。 白萧眸色发冷,面色阴沉。秦钟书注意到他的眼神,心中有些意外。他不知道白萧为何在看到大树下的场景后突然就变了样。不过白萧厌恶秦玄清这个结果,却是让他满意的。 “南街的糖炒栗子铺,一天只卖两个时辰,去晚了可就要关门了。”秦钟书温柔的提醒到。 白萧闻言蓦然回神:“那我们走快些。” “好。”秦钟书语调轻快。 傍晚,白萧终于买到了新鲜的糖炒栗子。但距离糖炒栗子铺售卖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你不是说,糖炒栗子铺只卖两个时辰吗?你骗我。”白萧一边吃,一边模模糊糊的嘟囔到。 秦钟书摇摇头:“我可没骗你。只不过,我是糖炒栗子铺的贵宾。” “贵宾?”白萧闻言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以前经常吃糖炒栗子吗?” “不是。我是刚刚才成为糖炒栗子铺的贵宾的。” “……啊?”白萧微微愣住,待反应过来后便狠狠的嚼了一口糖炒栗子。仿佛在啃秦钟书的肉。 万恶的有钱人。 第125章 南风馆(二十五)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白萧吃完了秦钟书给他买的零嘴,站在桥头上吹着凉风,欣赏着护城河畔的风景。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打了个喷嚏。秦钟书见此,赶忙给他披上了狐裘。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知道夜里风凉, 给白萧带上了这件披风。不然依着白萧这身子骨,今晚准得着凉。 白萧也不矫情,秀气的吸了吸鼻子,拢了拢肩上的狐裘。这毛茸茸的狐裘, 衬的他巴掌大的脸庞,越发的莹润如玉,明艳动人。 秦钟书看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到。 “你总是不让人省心。” 但那又能怎么办呢?他就乐意照顾他。哪怕是照顾他一生一世, 他也心甘情愿。就怕有一天, 白萧不再需要他了。才会让他追悔莫及。 白萧听闻秦钟书说的话, 还以为他是在埋怨自己。但侧眸看他的表情, 又见他笑的无比柔和。白萧眉间轻蹙,心情复杂的移开视线。觉得这人大概是精神分裂。 “我想先回去了。”白萧单手撑着下巴,靠在护城河畔的石栏上。清冷的目光倒映着天边的晚霞, 看上去有些悠远。 秦钟书闻言, 沉默了半响, 最终目光沉沉的道了声:“好。” 南风馆比之当年又繁华了不少。白萧虽然并不接客, 但冲着他来的宾客依旧络绎不绝。这也无形之中拉高了南风馆的营业额。 秦钟书将白萧送回了厢房。站在窗台边,他对着白萧露出一抹笑容。语气虽然平淡, 但眼神里却带着恳求。 “下次出门,到我的府邸去看看吧。” 白萧听闻这话, 侧眸看向秦钟书。故意问到:“是江陵王的府邸吗?” 秦钟书点点头:“对,是江陵王的府邸。” “好。那我下次出门,你带我去看看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王爷的府邸呢。” “是吗?”秦钟书微微颔首:“以后,我的府邸也就是你的府邸。” “真的吗?”白萧闻言目露惊喜:“那我能把它卖了吗?” “可以。”秦钟书点点头。只是,大概没有人敢买。 “咦~”白萧撇了撇嘴:“我才不信你的。王府是能随便卖的吗?如果让皇帝知道了,说不定会被杀头。” 杀头都是轻的,更有可能会被株连九族。 白萧说着,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我想先睡觉了。” “好。”秦钟书依旧点头。像个无情的点头机器。 “那你呢?”白萧问到:“还是在我这儿留宿吗?” “嗯!”秦钟书重重的点了点头。 …… 次日清晨,白萧还在睡梦中。秦钟书就已经起身离去。他今日要上朝,从南风馆出发去皇宫,要比平时多一半的路程。所以他只能早点起来了。 秦钟书走后,白萧也醒了过来。他在这南风馆里,因为不用接客,所以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吃喝玩乐,就是招猫逗狗。但如今,他的任务来了。现在他应该思考的,是怎么接近太子殿下。 宁雁寻突然被太子殿下召见。在昏暗的厢房内,太子殿下说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将功折罪。但宁雁寻听闻这话,却顿觉不妙。他知道太子殿下所说的将功折罪是什么意思。太子殿下大概是又有什么任务要交给他了。而且还是他不愿意完成的任务。 秦玄清瞧见宁雁寻的表情,不由地眉头一挑,冷声问到:“怎么,不愿意?” 宁雁寻沉默半响,后背渗出一丝冷汗。他赶忙抬起头,讪笑着说到:“太子殿下宽宏大量,饶恕了奴才。奴才怎么会不愿意?太子殿下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尽管吩咐。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秦玄清微微颔首:“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有一个人需要你去打听。” 宁雁寻听闻这话,心立马提了起来:“太子殿下说的是……?” “江陵王身边有一个男宠,名唤白萧。你将他带到本宫面前来。” 宁雁寻闻言一怔,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话。 秦玄清侧眸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十分耐人寻味。 “怎么了?”秦玄清又问到:“可是这任务有什么难处?” 宁雁寻有些慌乱的摇摇头:“没,没有难处。奴才遵命。” 秦玄清见宁雁寻答应的爽快,缓步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宁雁寻。 “当真没有难处?” 宁雁寻不敢抬头,他跟随太子殿下多年。太子殿下在他面前积威已久。他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 “没有难处,奴才真的没有难处。太子殿下放心,奴才定然不辱使命。” 秦玄清听闻这话轻笑一声:“本宫原本是能放心的。但如今看见你这幅样子,本宫又不敢放心了。前些日子,本宫将你关在地牢里,让你饱受鞭刑之苦。这么多天过去了,本宫原以为你是真的悔改了,如今看来却是本宫想多了。” 宁雁寻心头一跳:“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奴才惶恐,不太明白。”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那白萧,分明是南风馆里的花魁。他在你手底下做事,你难道不认得他?本宫不过是小小的试探你一番,想不到你又一次让本宫失望了。” 宁雁寻听闻这话呼吸一窒。立马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恕罪。奴才,奴才只是一时恍惚,所以才没来得及说出实情……” 秦玄清瞧见他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只觉得烦闷。他培养了近十年的棋子,如今却生出了反叛之心,还真是让他意外。或许对宁雁寻而言,说他是叛徒,会让他觉得委屈,毕竟他并没有对太子殿下不利。但在太子殿下眼中,一颗棋子没有起到他应有的作用,就已经背离了他的初衷。 竟然背离了他的初衷,那自然是叛徒。 “罢了罢了。”秦玄清摆摆手,他也没心思再同宁雁寻多说了。 “既然白萧就在南风馆内,那你今天晚上就将他带过来。如果不将他带过来,明日南风馆的掌柜的就会成为护城河里的一具浮尸……” “不对,我东宫培养的死士,应该都是不怕死的。”秦玄清背对着宁雁寻,负手而立:“不如这样吧。你今天晚上若没有将他带到我面前来,那明日,护城河内就会出现两具浮尸。一具你的,一具他的,如何?” 宁雁寻听闻这话,本就没挺直的脊梁骨,彻底弯了下去。 “奴才,遵命。” 秦玄清眼眸半垂,挥了挥手:“去吧。” 宁雁寻躬身退下。待离开这间厢房后,整个人立马就瘫软了。浑身上下都蔓延着一股子死气。 或许老天爷也知道他的纠结,今日的夜晚来的格外的快。 沈仪大概能猜到宁雁寻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站在宁雁寻身后。 “太子殿下找你了?” 宁雁寻点点头:“嗯。” “是为了白萧?”沈仪又问到。 宁雁寻:“嗯。” “太子殿下让你将白萧交出去?” 宁雁寻深吸一口气:“嗯。” 沈仪听闻这话眉头一皱:“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真的要将白萧交出去?” “是真的是假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宁雁寻眼神空洞:“我们的性命都捏在太子殿下手上。也只能认命了。” “你的意思是……”沈仪沉吟一瞬,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如果不将白萧交出去,太子殿下就会把他杀掉?” 宁雁寻点点头。 “这……”沈仪也拿不定主意了:“我们不如让白萧连夜逃走吧。”虽然这种想法有些天真,但这是他们目前为止唯一的办法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让白萧逃,他一个人能逃到哪里去?他手无缚鸡之力,看起来凶狠,却连一只小虫子都害怕。这样的他,又能逃到哪儿去呢?他连南风馆都逃不出去。”宁雁寻说到这里,突兀的笑了一声。 沈仪:“……”是啊,白萧连南风馆都逃不出去。又怎么能逃离太子殿下的掌心? 沈仪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白萧一打开厢房的门,就看到了宁雁寻和沈仪。这两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看着他。白萧乍然和他们打了个照面,还以为自己看到僵尸了,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额,你们这是……?”白萧谨慎的后退一步,疑惑的问到。 宁雁寻看了白萧一眼,欲言又止,最终神情淡漠的说了一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去哪儿?”他觉得宁雁寻的状态有些奇怪。这些天他一直都这么觉得。宁雁寻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而且是那种深入灵魂的打击,不然怎么会露出这种麻木不仁的表情。看上去一片死寂,怪渗人的。 “去了就知道了。”宁雁寻垂下眼眸。 “你是想将我卖了吗?”白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到。 宁雁寻听闻这话蓦地愣住,眼睛里的麻木瞬间土崩瓦解。他勾起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我就是要将你给卖了。” “卖了多少银两?”白萧问到。 “一条命。”宁雁寻回答。 “……无价之宝。”白萧心中了然:“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是啊,非去不可。宁雁寻鼻尖酸涩。 白萧轻叹一声:“带路吧。” 第126章 南风馆(二十六) 宁雁寻没想到白萧的反应竟然如此平淡。或许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才会如此临危不惧。 什么都不知道也好,至少不会自己吓着自己。毕竟,无知者无畏。 皓月当空, 繁星点点。白萧被宁雁寻送上了一辆装潢低调的马车。 这辆马车即将驶向何方?白萧心中虽然并不完全肯定,但却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他虽然不知道南风馆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能越过秦钟书让南风馆把自己送出去的人, 大概就那么几个。加之他最近又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了面,那太子殿下,估计是想贿赂他了吧。 不过太子殿下有什么目的都不要紧,反正他现在的目的是接近太子殿下。如今南风馆的举动, 正好顺了他的意。 白萧撩开车帘,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致。见这条宽敞的大道上人烟稀少,便将车帘放了下来。 宁雁寻瞧见他的举动,沉吟一瞬, 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黑色的布条。 “今晚要去的地方比较重要。所以, 我要把你的眼睛蒙起来。”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蒙起来我还怎么看路?” “……就是为不让你看路, 才会把你的眼睛蒙起来。”宁雁寻有时候觉得白萧很聪明, 有时候又觉得他单纯的令人发指。 “不让我看路,是怕我自己以后偷偷的来吗?你即便是要卖我,也应该将我卖的明明白白的。你蒙着我的眼睛, 不像是要卖我, 更像是要杀我。” “放心, 不会杀你。”宁雁寻轻叹一声, 摇了摇头。不过也跟杀你差不了多远了。反正都是要命的事情。 最后,宁雁寻还是用那块黑色的布条, 蒙上了白萧的眼睛。白萧抗议无果后,便认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马车停止了摇晃。惯性使得白萧的身躯前倾,他赶忙按住身旁的茶桌,稳住了身形。 “是到了吗?”白萧问到。 宁雁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后突然反应过来,白萧现在看不见。他轻咳了一声,回答道:“到了。” 说罢便朝白萧伸出手。 “跟着我走。” 白萧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顺着宁雁寻的手腕,拉住了宁雁寻的袖子。允许宁雁寻做自己的人形拐杖。 宁雁寻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掌心,垂下眼眸握紧了拳头。 白萧猜到了宁雁寻带自己去见的人可能是太子殿下。但没想到的是,宁雁寻带自己去见太子殿下,居然直达东宫。 站在金碧辉煌的殿宇内。白萧有些拘谨的咬了咬下唇。宁雁寻将人带到后,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他深深的看了白萧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叮嘱到。 “在这里说话好听一些,改改你的臭脾气。有人让你做什么你只管答应就是。其他的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记住,在这世上,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宁雁寻说完后便转身离去。 白萧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有些惊慌的抬起手。但最后却只是甩了一下袖子,冷哼一声。 宁雁寻离去后,这大殿内就更加安静了。白萧能感觉到,他所站着的地方应该十分空旷。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钱,好好的一间厢房,都整出回音来了。 秦玄清处理完政事后姗姗来迟。他一踏入大殿,便看到了如玉昙花般绝世独立的白公子。没想到这一次宁雁寻的办事效率还挺快的。秦玄清不由地眉头一挑。他缓步走上前。这才注意到,白萧的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 秦玄清沉默了一会儿,饶有兴趣的牵起黑布的一头,轻轻一扯。黑布顺势从白萧的眼前落下。乍然出现的亮光,让白萧眉头一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待适应周遭的光亮后,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谁这么没礼貌?扯黑布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 白萧侧眸看向身后之人,怒目而视。却在看到秦玄清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后,蓦地愣住。 “你是……太子殿下?” 白萧神情惊愕。他怎么也没想到,宁雁寻带自己来见的人居然是太子殿下。他和太子殿下仅有一面之缘,太子殿下也并不像那些好色的酒囊饭袋。会因为那匆匆一面,就对美色动心。今天晚上突然找上他,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难道太子殿下那温文尔雅的外表只是假象?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太子殿下拉入深渊? 反正今日走的这一趟,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对白萧都是极为有利的。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和太子殿下搭上关系呢,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不到白公子还记得我。”秦玄清笑着说道。 白萧听闻这话,嘴角轻勾,露出一抹惑人的微笑。 “太子殿下神仙之姿,草民怎么会忘记呢?” “……神仙之姿?” 秦玄清听闻这个形容词,却不知为何上下打量了白萧一眼。之前在丞相府中。他与白公子相见,算得上是惊鸿一瞥。但因为有江陵王在,这中间总是多了一层隔阂,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如今面对面的与白公子站在一处,心境一下子就变了。眼前也豁然开朗。 但……秦玄清始终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秦钟书的不近人情,一直都挂在脸上。他不想伪装,也不屑于伪装。他的厌恶与喜欢都是那么的鲜明。但秦玄清却与秦钟书截然相反。他几乎将喜怒不形于色刻进了骨子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和善的。仿佛别人怎么对待他,他都不会生气,还会和蔼可亲的跟你讲道理。 这就是世人所推崇的圣人明君形象。秦玄清为了巩固自己在民间的声望,也耗费了不少心力。 “这神仙之姿四个字,用来形容白公子才最为贴切吧?” 秦玄清直接给白萧来了一个商业互吹。 白萧听闻这话,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太子殿下当真这么觉得吗?” “当真。”秦玄清示意白萧坐下。白萧也没推辞。他直挺挺的站了这么久,腿都站酸了。 “若白公子不是神仙之姿,又怎么会将江陵王迷的神魂颠倒呢?” 白萧没想到太子殿下会突然提起江陵王,嘴角的笑容立马耷拉了下来。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白萧问到。 秦玄清摆了摆手:“白公子别误会。本宫只是为白公子的魅力,感到钦佩罢了。” “……哦~”白萧这一声哦,莫名有些阴阳怪气。 秦玄清沉吟一瞬。 “据本宫所知,白公子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进南风馆的?” 白萧闻言眉间轻蹙,但立马又恢复了面容和煦的样子:“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已经不在乎了。” 他心中越讨厌太子殿下,面上的笑意就越发诚恳。尤其是在太子殿下说出他的身世之后,他心中汹涌的恶意几乎要抑制不住。他凭什么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让他痛苦的事情?就因为他是太子吗?因为他高高在上,有权有势,所以就能对他的事情直言不讳吗? “本宫从没想到,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父亲。”秦玄清唏嘘的叹了一口气,侧眸看向白萧,温柔的问到:“难道白公子不想离开南风馆吗?若白公子想,本宫可以帮你。” 宁雁寻交给他的信件上写着,当初白萧被卖进南风馆里的时候,可是拼命挣扎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肯屈服。现在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但秦玄清还是觉得,白萧并不甘心局限在南风馆里。所以才有了他今日和白萧的会见。 “太子殿下想怎么帮我?”白萧问到。 “若白公子能答应本宫一个条件。为本宫完成一件事情。待事成之后,本宫便予你黄金万两,百亩良田,将你送往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自由自在的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白公子觉得如何?” 这是秦玄清觉得最有诱惑力的条件了,尤其是对白萧这种渴望自由的人来说。 “什么条件?”白萧眼前一亮,撑着下巴,看上去是动心了。但他实际上是在思考,应该怎么绕到秦玄清的身后,勾住他的脖子。 当然,白萧知道这不可能。脖子是一个人的命脉,尤其是太子殿下这样警惕的人,要勾住他的脖子,比登天还难。 “这个条件,与江陵王有关……”秦玄清见白萧动心,眼神便有些志在必得。他自认为他了解白萧了解的很清楚。白萧这样的人,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自由,再多一点就是报仇雪耻什么的。这些事情他轻易就可以做到。 白萧听闻跟江陵王有关,便没了兴趣。他站起身来,笑容柔媚:“难道太子殿下大老远的请宁掌柜送我过来,就是为了江陵王?” 秦玄清闻言一怔。他让宁雁寻把白萧带过来,确实是为了江陵王。但现在听白萧点破,又突然不太想承认了。 “江陵王什么的,我并不感兴趣。黄金万两,百亩良田,我也并不关心。我更在意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的出生。我身为南风馆的花魁,太子殿下大半夜的邀我过来,难道不想来一场风花雪月?” 白萧说着,竟然直接朝太子殿下走了过去。在太子殿下的注视下,他直叙胸臆。 “太子殿下身居高位,将来必定是夏虞的皇帝。我若能与太子殿下交好,又何愁不能得到荣华富贵?何必那么麻烦的去勾搭江陵王呢?” 白萧将自己的目的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打算直接来硬的。一来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更蠢,二来则是想更快的激怒太子殿下。早点激怒他也好早点下线。 第127章 南风馆(二十七) 秦玄清没想到白萧竟然如此大胆。他听闻白萧说的话, 忍不住眉头一挑。 “那白公子的意思是?” 白萧嘴角轻勾,眼眸半垂。修长的手指撩起耳边的发丝,而后直接坐到了太子殿下面前的桌子上。 秦玄清瞧见他的动作, 微微仰起头,身躯后仰。同白萧拉开了些距离。 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过,这白公子还真是……不知死活。 秦玄清敛下心神, 眉眼一弯,笑了起来。明知故问道:“白公子这是做什么?” 白萧闻言俯身,将手搭在太子殿下的肩膀上。 “太子殿下猜不出我想做什么吗?” 白萧说着,修长的手指顺着秦玄清的衣襟, 一路往下。白皙粉嫩的指尖,勾住了秦玄清的腰带,并暧昧的扯了扯。 他温热的吐息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味,萦绕在太子殿下的耳边。 秦玄清原本平静的心绪, 瞬间鼓噪如雷。但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笑的温文尔雅。仿佛戴了一张面具。 就像人设里说的。秦钟书无情, 无情在脸上。而秦玄清无情, 则无情在心里。他隐藏的极深,虽然看起来好说话,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比秦钟书还要薄情寡义, 难以捉摸。 秦玄清任由白萧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直到白萧得寸进尺, 欲亲吻他的嘴唇。他才忍无可忍的攥住了白萧的手腕。 白萧手腕吃痛, 皱着眉头看向太子殿下。压低了声音,娇嗔的埋怨道。 “太子殿下, 您弄疼我了~” 秦玄清听闻这话,心尖一颤。他心中思绪凌乱, 但面上的笑容却越发和煦。仿佛攥着白萧手腕的人不是自己。 “白公子就是靠这一手勾搭上江陵王的吗?那江陵王还真是……肤浅。” 秦玄清说完后,面色骤然一冷,将白萧从桌子上拉了下来。 白萧身形不稳,摔倒在椅子上。他撑着椅子扶手,回眸看向秦玄清。 秦玄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明黄色的手帕,把碰过白萧的那只手里里外外的擦了个边。连指缝都没放过。 白萧瞧见他的动作,面色一沉。 “你——你嫌弃我!” 秦玄清轻笑一声,摇摇头。这白公子当真是个蠢货。他是夏虞王朝的太子,谁敢在他面前你啊我啊的,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他砍的。原本他还打算贿赂白公子去江陵王府做卧底,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就白公子这智商,卧底还没成功,自己就先露馅儿了。届时,他目的没达到,反而还要耗费心力为白公子粉饰太平。得不偿失。 白萧见秦玄清不说话。他嘴角一撇,面容扭曲了一瞬。 嫌弃我是吧? 白萧心下一横。不怕死的直接握上了秦玄清擦过的那只手。 秦玄清一怔,侧眸看向白萧。 白萧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冷哼一声与秦玄清对视。眼神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你擦啊,你再擦啊?你擦一次我握一次,除非你把你的手砍了。 秦玄清沉默良久,他看懂了白萧的眼神。便越发觉得不可思议:“白公子还真是不怕死。” “死算什么?”白萧满不在乎的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算活着,又怎么会怕死?” 秦玄清听闻这话,眉尾一扬。这白公子虽然蠢笨:“倒是意外的有觉悟。” 秦玄清清咳一声,垂下眼眸拢了拢袖袍。将白萧的手甩开。 “算了,本宫今日心情不错。也不打算为难你了。一会儿让宁雁寻把你送回去吧。”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把我送回去?我不要回去。” “不回去?那你打算去哪儿?”秦玄清问到。 “我就要留在这里。”白萧不知死活的坐了下来。姿态自然的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般。 “留在这里?”秦玄清沉吟一瞬:“你若留在这里,会损害本宫的声誉。而且,若让江陵王知道你在本宫这里,恐怕会……” 秦玄清说到这里,蓦地顿住。他眼眸微眯,似笑非笑的看向怡然自得的白萧。 若让江陵王知道白公子在自己这里,恐怕会‘天下大乱’吧?他倒是想看看,江陵王会有什么反应。 “行,那白公子便留在东宫吧。” 白萧闻言一怔,神情激动,但心中却有些狐疑:“太子殿下此话当真?” “当真。本宫会让宫中的下人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供你居住。” 白萧听闻这话才放了心。他没想到自己的目的这么容易就达到了。也不知道这阴险的太子殿下心中有什么鬼主意了,不过他有什么鬼主意都与自己无关。他的任务就是留在东宫,勾引太子殿下,然后惹恼太子殿下,惨死街头。他好不容易才走进东宫,如果今天晚上他真的被宁雁寻带回去了,那他再想走进东宫,就困难了。 秦玄清倒是没骗白萧,他说话算话,果然让下人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而且是距离太子殿下最近的屋子,离太子殿下的寝殿只有一墙之隔。这待遇,足够让白萧近水楼台了。他十分满意。 叶忍冬知道白公子住进了东宫,他心中震惊。次日便前往白公子的厢房,站在厢房门口,却迟迟没有敲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总觉得与白公子相见不应该如此草率。 不对,太子殿下将白公子留在东宫做什么?叶忍冬终于抓住了重点。 白萧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叶忍冬。他知道这叶忍冬是主角受。在这个世界他与主角受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满打满算加上今天也只有两次。这稀少的频率让他无比安心。 “公子站在我门口做什么?”白萧问到。 叶忍冬闻声一怔,赶忙后退一步。 “前些日子与白公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听闻白公子住进东宫,在下便想着来看看。” “哦~”白萧笑着点点头。那笑容里带着叶忍冬看不懂的深意。 白萧知道在这个世界,主角攻受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毕竟前些日子他曾在丞相府中亲眼看到过主角攻受之间的相处模式。太子殿下能把叶忍冬扮做侍卫带到身边,就说明他对他是不同的。叶忍冬对太子殿下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所以他今日来见他,说不定是吃醋了,来试探敌情了。 他和主角受在这个世界算得上是情敌。不过也不完全是。毕竟按照剧情里的说法,他还要顺道勾引主角受。 白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公子姓什么?”白萧问到:“今后我可能要常住东宫,日后朝夕相处,我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呢。” “我……我姓叶。”叶忍冬下意识的想说出自己的真名。但他反应极快的忍住了。 “叶公子。”白萧微微颔首,笑着问到:“太子殿下做什么去了?怎么没看到他?” “太子殿下上朝去了。”叶忍冬回答道。 “上朝去了?”白萧眼眸一闪:“这么说,太子殿下现在不在东宫内?” 叶忍冬点点头。 白萧眉头一挑,心中一喜。太子殿下不在东宫,正好方便了他做任务。 “我与叶公子一见如故。今日太子殿下不在宫中,叶公子可否赏脸,与我共饮一杯?” 叶忍冬闻言一怔:“白公子想请在下喝酒?” 第128章 南风馆(二十八) 白萧点点头:“不知叶公子可愿意?” 叶忍冬听闻这话, 赶忙应答到:“愿意,我怎会不愿意。白公子诚挚相邀,这是在下的荣幸。” “好。”白萧微微一笑:“只是这东宫, 我也并不熟悉。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既安静,又能痛痛快快的喝酒?” 叶忍冬略略思索:“东宫的紫竹林里有一个凉亭,那里倒是安静。也鲜少有人经过。” “那就去那儿吧。”白萧微微颔首:“烦请叶公子带路。” “白公子客气了。”叶忍冬柔和了眉眼:“请。” “请。” —— 紫竹林的凉亭中很快摆上了酒菜。白萧与叶忍冬相对而坐, 抬手敬了叶忍冬一杯。 “听叶公子的口音,叶公子似乎不是本地人?”白萧哪里知道什么本地人不本地人的,只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叶忍冬闻言一怔,放下酒杯, 笑着说道:“在下确实不是本地人。” “哦?那叶公子是哪里人士?” “在下……出身梁州。”叶忍冬这次说的是实话。只是范围给的比较大,所以并不准确。 “梁州?”白萧眼眸一转:“这么巧?我也是梁州人士。”其实他连梁州在哪里都不知道。不过是想跟叶忍冬套近乎罢了。 “哦?真的吗?”叶忍冬听闻这话有些兴奋:“那白公子可否说两句梁州方言?” “……当然可以。”白萧眼眸半垂,敲了敲桌子。在心中唤出了浮生镜灵。 浮生镜灵:“大人有何吩咐?” 白萧:“教我两句梁州的方言。” 浮生镜灵沉默了一会儿:“大人确定?” 白萧:“确定。” 浮生镜灵深吸一口气:“那好吧。” …… 片刻后,白萧抬了抬眼皮, 轻咳了一声。看向叶忍冬。 “你……瓜兮兮的。”白萧说完后闭上了眼睛。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叶忍冬也没想到白萧会说这句话。他没忍, 直接噗嗤一声笑了。 “想不到白公子真的是梁州人士。” “那是自然。”白萧眉头一挑:“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叶忍冬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赶忙摆摆手。 “白公子自然不会骗我,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白萧沉吟一瞬:“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便自罚三杯吧。” “好好。”叶忍冬举起了酒杯。 两人越喝越上头,越喝越豪迈。最后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 俩个人在凉亭里东倒西歪的, 勾肩搭背的, 抱成了一团。好的跟一对亲兄弟似的。 白萧虽然醉的有些迷糊, 但到底还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趁着叶忍冬神志不清, 暧昧的捏住了叶忍冬的下巴。 叶忍冬捧着酒杯,眯着眼睛。被白萧捏着下巴, 蓦地背脊一僵。他是装醉的,人在异乡,又是罪臣之子。即便是睡觉他都要睁着一只眼睛,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谨慎至此,又怎么敢在别人面前喝醉?但又不能表现的好像千杯不醉,所以便只能装做不胜酒力了。 如今,白公子趁着他‘醉酒’,轻薄他……不对。调戏他?也不对。总之不管白公子是在做什么,有什么目的,都结结实实的让他意外了。 白公子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叶忍冬眼神迷茫,心跳如雷。 第129章 南风馆(二十九) 难道是白公子喝醉了, 把自己错认成其他人了吗? 叶忍冬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理智告诉他,应该躲避。但心中却莫名有些期待。 白萧捏着叶忍冬的下巴,端详着他的面容。几次想非礼叶忍冬, 但到关键时刻又下不去手了。 人家喝醉了,他贸然下手,是不是有些趁人之危? 白萧屏住呼吸, 心下一横。打算闭上眼睛,直接闷头冲。但嘴唇却在距离叶忍冬一寸远的地方,停住了。 算了。嘴对嘴的亲密接触,还是有些太过分了。 白萧收了手。 叶忍冬见此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却隐隐有些失落。他装作醉酒的样子, 迷迷瞪瞪的笑了一声。揽住了白萧的肩膀。 “白公子,咱们继续喝!” 白萧闻声点了点头:“好。” 然后俩个人又勾肩搭背的一起喝酒。但这一次,白萧只是轻抿了一下酒杯。他酒量一般,如果再喝, 就真的要神志不清了。 叶忍冬也同白萧一样, 虽然动作豪迈, 但酒杯里的酒大部分都洒在了桌子上。入口的不过寥寥几滴。 白萧虽然没有同叶忍冬亲密接触, 但手上的动作却一个没少。时不时的碰碰叶忍冬的脸,摸摸叶忍冬的胸肌。总之让叶忍冬察觉到他在勾.引他就行了。 叶忍冬也的确察觉到了。他心中既惊讶又疑惑。他与白公子总共就见过两次。他也确定自己以前并不认识白公子。白公子为何要这般费尽心机的靠近他?叶忍冬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渊源? 白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便在叶忍冬的脖子上揉出了一道红痕。如果叶忍冬懂男女之事, 那他在清醒后看到这道红痕, 一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并未喝醉的叶忍冬看着白萧的动作, 沉默了。 此后,只要太子殿下一上朝。白萧便约叶忍冬出来吃喝玩乐。这金碧辉煌的东宫, 硬生生被白萧处成了自家后院。叶忍冬在与白萧相处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白公子明明很厌恶他, 但却要强忍着厌恶,娇柔魅惑的勾.引他,有时候他突然回眸,还会撞上白公子来不及收回的,轻蔑的眼神。 叶忍冬心中失落。既然白公子这么讨厌他,那为什么又要接近他,和他亲密接触? 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在叶忍冬偶然踏入东宫之后,突然有了答案。 这一日,叶忍冬收到了南风馆送来的信件。他心知不妙,立马往太子殿下的寝宫走去。 “太子殿下,属下叶忍冬,有要事禀告。” 寝殿内寂静了一会儿。传来了太子殿下的声音。 “咳咳,进来吧。” 大殿中,太子殿下看着坐在桌子上的白萧,冷声吩咐到。 “下来。” “我不。”白萧笑眯眯的摇摇头,索性将腿也抬了上来。 “再不下来,一会儿就有人要进来了。” “管他呢。正好让东宫里的人看看,你这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都在寝殿里做些什么。” 秦玄清听闻这话眉头一挑:“你想毁本宫的声誉?” 白萧双手撑着桌子,身躯后仰。无所谓的晃了晃脚尖,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光是这样就想毁本宫的声誉,恐怕还不行。本宫的东宫密不透风,你就算是脱光了站在本宫的寝殿里,也没有人会觉得惊讶。更别说将消息传出去了。” “是吗?”白萧嘴角一勾,笑的没心没肺:“既然如此,那太子殿下担心什么?我就喜欢坐在桌子上。当然,我更喜欢坐的……” 白萧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按着太子殿下的肩膀。 秦玄清只觉得面前一阵香风拂过,腿上便多了些重量。 白萧凑近秦玄清的耳边,轻声说到:“我更喜欢坐的,是太子殿下的腿上。” 秦玄清喉咙一紧。 就在这时,叶忍冬推门而入。 “属下拜见太子殿下。” 叶忍冬抬眸,入眼的画面让他呆愣在原地。 白萧坐在秦玄清的腿上,不甚在意的瞥了叶忍冬一眼。而后又懒懒的收回视线,靠在秦玄清的肩膀上。百无聊赖的玩着秦玄清衣襟上的盘扣。 秦玄清:“……” 叶忍冬:“……” 在场的人,除了白萧,每一个人都如坐针毡。 还是叶忍冬率先反应过来。慌乱的垂下眼眸。僵硬的说到:“太子殿下,千秋兄送来了一封信。让属下交给太子殿下。” 秦玄清沉吟一瞬:“先放那儿吧。” “是。”叶忍冬应了一声。将信件放下后,便躬身告退。 秦玄清待叶忍冬离开后,深吸一口气,将白萧的手捉住从自己的胸口上移开。 “人都走了,还不下去?” 白萧闻言目露疑惑:“他走了,我为什么要下去?太子殿下的腿虽然有些硬,但坐起来还是蛮舒服的。” 白萧说着,还在秦玄清的腿上挪动了一下屁.股。 秦玄清眉头一皱,面色冷肃,但耳尖却漫起了一层粉红:“本宫再说最后一次。下去!” “我不。”白萧柔若无骨的瘫软在秦玄清的怀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秦玄清有些生气。 白萧眼睫轻抬,素手揉了揉秦玄清的胸口。 “太子殿下别动气啊,我是坐在你的腿上,又不是坐在你的手上。你若真想让我下去,直接推我一下就是。只可惜太子殿下迟迟未有动作。难道……是舍不得?” 白萧说着,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秦玄清听闻这话,面色有些发红。正要反驳,却突然反应过来。他今日的情绪波动似乎有些太大了。不过是一个青楼妓子罢了,他何必同他动气?何必同他计较?他愿意坐,就让他坐吧。他的腿又不是承担不起一个人的重量。 但秦玄清却忘了,他是太子。按照他以前的行事风格,即便不会将白萧扔去乱葬岗埋了。也会把白萧拖出去,打个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但他不仅没有,反而还下意识的纵容白萧得寸进尺。 其间的心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第130章 南风馆(三十) 白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太子殿下的表情。见他绷直了嘴角, 便知道太子殿下的耐性已经被自己磨的差不多了。 秦玄清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有点紧张又有点不知所措。仿佛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他面色冷肃的将叶忍冬送进来的信封拆开。 白萧见此好奇的凑上前问到:“写了什么?”不会是什么重大机密吧? 秦玄清斜睨了他一眼:“若想活命, 就不要问太多问题。” 白萧听闻这话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秦玄清倒也不怕白萧偷看,直接将信纸抖了抖, 堂而皇之的在白萧的眼皮子底下阅读。 白萧:“……” 秦玄清大概能猜到信纸上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完后,戏谑的扬了扬眉。 “这封信,白公子还真的应该看看。” 白萧闻言狐疑的瞥了秦玄清一眼:“为什么?难道跟我有关?” 秦玄清将信纸递过去:“江陵王为了你,都快把南风馆给拆了。” 白萧听闻这话, 表情有些呆滞,随后一把将信纸夺了过来。 秦玄清拢了拢袖袍,好整以暇的看着白萧,期待着白萧的反应。 信上说。秦钟书在南风馆内胡搅蛮缠, 逼迫南风馆的管事把白公子交出来。不然就要把南风馆夷为平地。 距离白萧离开南风馆,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前几天江陵王来南风馆找白公子, 宁雁寻还能推脱说白公子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后面时间越长, 能推脱的理由就越少。直到把江陵王的耐性耗尽,江陵王直接怒闯南风馆,一脚踹开白萧的厢房。见里面空无一人, 只剩一只无精打采的小猫。江陵王顿时气血上涌, 一把掐住了宁雁寻的脖子。将人掀翻在地。 “说, 白萧在哪儿?” 宁雁寻眼冒晶星, 脸色红的发紫。生命流逝带来的窒息感让他心生恐慌。 “白,白公子, 被,被一个贵人, 带,带走了……” 宁雁寻两眼翻白,脖颈青筋暴露。吃力的说出了太子殿下事先交代好的说辞。 “贵人?”秦钟书眉头一皱:“哪个贵人?” 在这夏虞王朝,能越过他去的贵人寥寥无几。难道是夏虞王朝的皇帝? “奴,奴才不知道。奴才也只是听命行事。还请,还请王爷饶命——” 在宁雁寻即将咽气之时,秦钟书面无表情的收了手。喉咙里乍然通了气,宁雁寻只觉得胸腔生疼。一边凄厉的咳嗽,一边贪婪的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他刚才,是实实在在的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贵人? 秦钟书眸色晦暗,冷嗤一声。 前些日子,他带白萧去参加丞相大人的寿宴。导致整个夏虞皇城都传遍了,说他身边有一个倾城绝世的至交好友。身份神秘,暧昧不清。这件事能传遍大街小巷,这其中自然也有他的推波助澜。由于各种模糊不清的传言传的太过广泛,甚至还引起了夏虞皇帝的好奇心。 昨日他例行公事,去御书房拜见夏虞皇帝。却在离去之时被夏虞皇帝叫住。 “归元,朕最近听下人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可是真的?” 秦钟书闻言回眸,看了一眼夏虞皇帝。而后眼眸半垂,微微颔首:“陛下觉得是真的吗?” 夏虞皇帝听闻这话沉吟一瞬。他若觉得是假的,就不会问了。 “你生性冷淡、孤傲。平日里鲜少与外人接触。就连朕这个亲哥哥也不能让你敞开心扉。这来历不明的白公子,能同你一起去参加寿宴,还让你如此贴心照顾。其间的情谊,恐怕非同一般。朕虽然久居深宫,但对外界的事情也并不是一无所知。这些不清不楚的传言能传的尽人皆知,这背后必定有人推波助澜。所以,你是默许的。” 如果不是默许,秦钟书想澄清这些谣言,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所以他断定,这白公子大概率是秦钟书的心上人。就算不是,也八九不离十了。 秦钟书听完夏虞皇帝的分析,嘴角轻勾,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不得不承认,夏虞皇帝的确很了解他。 “陛下说的不错。这些传言,确实,是臣弟默许的。” 夏虞皇帝见秦钟书承认了,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皇弟,从小到大清心寡欲,不动凡心。如今一朝铁树开花,竟然是因为一个男人?夏虞皇帝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那这白公子,当真是你的心上人?”夏虞皇帝短暂的纠结过后,便严肃的问到。 “当真。”秦钟书收敛了笑意,慎重的点了点头。 “可他……是个男人吧?”夏虞皇帝眉间轻蹙。 “你即便再喜欢他,他也不能为你诞下麟儿,传宗接代。” “他不需要。臣弟也没想过有孩子,毕竟臣弟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有孩子说不定还会跟他争宠。不管怎么样,白萧心里只能有他一个人。 夏虞皇帝:“……”他怀疑江陵王说这话是在针对他。 夏虞皇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所以你这是铁了心要跟那个白公子在一起?” 秦钟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若喜欢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那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夏虞皇帝听闻这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把剑狠狠的刺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行了,朕知道了。” “你想和他在一起,朕不反对。但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你想将他置于何地?” “这件事其实臣弟也想过。若白公子愿意的话,臣弟想娶他做江陵王妃。”秦钟书说这话时表情坦然,仿佛并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么惊骇世俗。 夏虞皇帝见他如此痴情,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你的胆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大。娶一个男子做王妃,难道你就不怕被世人唾骂?” “臣弟若是怕这个,当初就上不了战场,做不了江陵王了。” “……好。”夏虞皇帝妥协了。半响后,语重心长的说到:“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就把他带到皇宫里来,让朕见一面吧。也好让朕看看,能让归元动凡心的人,究竟有多么出色。” 传言那白公子气度不凡,容色倾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江陵王对那白公子的心倒是真的。若他们两人能修成正果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二十多年前,他也曾如此热烈的喜欢过一个人。只是当初他为了皇位,放弃了那位姑娘,转而与士族联姻。后来身居高位,万人之上。再想找回年少时的那段感情,那位姑娘却已经嫁做人妇。她的夫君对她疼爱有加,即便三年没有子嗣也不愿意纳妾。直到成亲后的第五年,才终于怀上孩子,生下一对龙凤胎。夏虞皇帝找上她时,她夫妻恩爱,儿女绕膝,幸福美满。让他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夏虞皇帝在找上那位姑娘之前,曾经恶劣的想象过她的处境。他想她成亲之后肯定是不幸福的。公婆刁难,丈夫花心三妻四妾。毕竟这种情况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王朝中,是常态。所以他想象自己在找到那位姑娘时,是以救赎的姿态出现的。他会将她从不幸的婚姻中拯救出来,并以贵妃之礼相迎,将她纳入后宫。宠爱一生。 但当他再次见到她时,她脸上那明媚的笑容让他呆愣在原地。她甚至没有认出他,她早就把他抛弃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忘的干干净净的。最后夏虞皇帝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落荒而逃。 用秦钟书的话说:人家姑娘与自己的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脑子有病了才会愿意跑到你这后宫里来蹉跎一生。 之后这件事便成了夏虞皇帝心中的一根刺。秦钟书在必要的时候就会把这根刺拿出来,刺激夏虞皇帝一下。比如像今天这种时候。 夏虞皇帝想见白萧,秦钟书也没有反对。只是道了句:“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看他想不想见陛下吧。” 夏虞皇帝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好。” —— 思绪回笼。秦钟书凝神沉思。 白萧被别人带走,秦钟书怀疑的第一个人就是夏虞皇帝。但随后又觉得不太可能。夏虞皇帝即便想见白萧,也不会瞒着自己偷偷动手。排除夏虞皇帝后。答案便呼之欲出。 秦钟书不由地冷笑一声。他想起了那天在丞相大人的寿宴上时,秦玄清看白萧的眼神。真真是让人……火冒三丈啊。 东宫中,白萧看完了信件,不甚在意的将信纸塞回了太子殿下的手中。 秦玄清瞥了一眼手中被揉成一团的信纸,表情有些意外。 “怎么,你一点都不在意江陵王?” “在意,我当然在意。”白萧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指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陵王家财万贯,出手又那么大方。我当然十分在意他……的钱。只是现在,我有了更好的目标。” 白萧微微一笑,靠在秦玄清的肩膀上。水光潋滟的凤眸中,虚假的浓情蜜意织成了一张深不见底的网。让秦玄清明知道是假的,也差点迷失在那张淬满毒药的情网中。 秦玄清薄唇微抿,警惕的移开视线。但呼吸却有些凌乱,心脏跳的很快。 “江陵王为了你,可是连名声都不顾了。” 这些日子皇城内的传言,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这些传言半真半假,能传这么广,肯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秦玄清知道这是江陵王的手笔,但他想不通。为什么江陵王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难道他不想做皇帝? 不。应该不是。或许,江陵王只是太自信了。他以为自己能在沙场上百战百胜,所以也能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他太自信了,觉得自己能江山美人,尽收囊中。 秦玄清怎么会让他称心如意。江陵王如此肆意妄为,把他秦氏皇族置于何地? “名声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别逗了。我看上去像是在意名声的人吗?” 白萧一句话将秦玄清拉回了现实。 秦玄清沉吟一瞬:“这么说,你对江陵王当真半分情谊也无?” 白萧听闻这话眉头一挑:“太子殿下似乎格外在意这件事。我若对江陵王有情谊,太子殿下会接受我吗?” 秦玄清皱着眉头将白萧作乱的手按下。 “你若当真对他没有半分情谊,那明日,就让本宫看看你的表现。” “好~”白萧笑眯眯的点点头。手指在秦玄清的掌心挠了一下。秦玄清浑身一震,眸色渐深。 次日,秦钟书闯入东宫,面无表情的站在大殿门口。 叶忍冬震惊于江陵王身上那股骇人的气息,忐忑的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 “奴才拜见江陵王殿下。” 秦钟书瞥了他一眼:“太子呢?” 叶忍冬踌躇着回答:“太子殿下在庭院中赏花……” “带路。” “是。”叶忍冬僵硬的点了点头。 庭院中,太子殿下的确在赏花。但却并不是一个人。白萧身着淡青色长袍,站在太子殿下身边。一颦一笑间,满是惑人的春意。 秦钟书瞧见这幅场景,脸色登时黑成了锅炭。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叶忍冬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火药味。他对着太子殿下躬身行了个礼。 “太子殿下,江陵王到了。” 他无意身处漩涡中心,但因为白萧在这里,所以他也在这里硬撑着。 江陵王? 秦玄清回眸看向秦钟书。白萧沉默了一会儿,跟随着太子殿下的视线,也看向秦钟书。 他们两人一起望过来的画面,差点让秦钟书崩溃。 秦钟书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站在原地。神情淡漠,一言不发。 “江陵王叔到此,有何贵干?”秦玄清笑着问到。 秦钟书面色如常,眉宇间却暗藏杀意:“太子带走了本王的人,本王是来将他带回去的。” “哦?”秦玄清突然伸手揽住了白萧的腰。白萧没想到太子殿下会这么主动,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江陵王叔莫不是记错了?这里是东宫,怎么会有王叔的人?” 秦钟书见此,身侧的拳头捏的咔吱作响。眉宇间的杀气几乎要凝作实质。半响后,他压低了嗓音,神色阴翳的说到。 “白萧,过来,跟我回去。” 秦玄清笑的温柔缱绻,但手却牢牢的捁着白萧的腰,不允许白萧向前一步。 白萧:“……” 秦钟书忍的辛苦,额角青筋暴露。他怒极反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好似地狱里的阎罗。 然后,暴怒的江陵王将太子殿下一拳撂倒在地。 第131章 南风馆(三十一) 太子殿下没想到江陵王会动手, 一时不察被江陵王打倒在地。鼻翼间涌上一股热流,口腔中满是恶心的铁锈味。仿佛牙齿都松动了几颗。 秦玄清吐出一口血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秦钟书, 皱着眉头怒斥道。 “你疯了!” 秦钟书没疯,但也离疯差不了多远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秦玄清,拳头如雨点一般往秦玄清身上招呼了过去。 秦玄清躲闪不及, 胸腔中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他面色阴沉的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而后忍无可忍的握紧了拳头开始反击。 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白萧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想劝架,又怕自己被误伤。于是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叶忍冬:“你不去帮忙?” 你家太子殿下被别人按着捶啊,你身为谋士怎么能无动于衷? 叶忍冬恍然回神:“在下说到底也只是个下人。太子殿下和江陵王的事情, 在下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插手啊。” 白萧闻言沉默了,叶忍冬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两个大人物的事情,没处理好可能是要掉脑袋的。 “那现在怎么办?”白萧有些苦恼。他们两人如果再打下去,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叶忍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也不想出主意。爱打就打吧。 白萧踌躇了半响。在秦钟书的拳头即将挥向秦玄清的太阳穴之时, 心头一惊。赶忙跑上去抱住了秦钟书的胳膊。 秦钟书闻到了白萧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香味, 立马停住了动作。转头看向白萧, 眼睛里的杀气尽数褪去。 白萧见此松了一口气,央求到:“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你看清楚, 你打的不是别人, 是当朝太子啊。如果你把太子打死了。天下的人会怎么看你?夏虞皇帝会怎么看你?到时候你就是有十张嘴, 也说不清楚。除非你想谋朝篡位, 那就另当别论了。 秦钟书听闻白萧的声音,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垂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秦玄清。 原本玉树临风、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 被秦钟书揍的眼冒金星鼻青脸肿。都没个人形了。 秦玄清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秦钟书瞧见他这副模样, 阴恻恻的冷笑一声。只觉得自己打的还不够狠。 叶忍冬见白萧跑上去劝架,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便急匆匆的走上前将太子殿下扶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秦玄清一把将叶忍冬推开。强撑着站到秦钟书的面前。勉力维持着自己身上的王霸之气与江陵王对峙。可配上他那张猪头似的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 秦玄清咧了咧嘴角,想说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己此刻愤慨的心情。但一张嘴却觉得整张脸都疼。 秦钟书懒得搭理他,神情严肃的拉着白萧的胳膊:“走,我们先回去。” 回去后把衣服换了,这件淡青色的衣裳一看就是东宫专属的。丑死了。 白萧现在还不能走。他单手抱住身旁的栏杆,使出了吃奶的劲,弓着腰站在原地。 “等等等等!我们先谈谈,先谈谈。” 秦钟书闻言回眸:“谈什么?” 白萧也不知道。总之得先把秦钟书支开。 “后面的花园里没人,我们就去那里谈谈吧。” 秦钟书凝神沉思,点了点头:“好。” 这一次,太子殿下倒是没有阻拦。他目送着白萧和秦钟书的背影,肿成核桃的眼睛里晦涩莫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寂寥无人的花园中,白萧背对着秦钟书,攥着自己的袖子,紧张的措着辞。 “归元,我们是朋友,对吗?” 秦钟书闻言一怔,点了点头:“对。我们是朋友。” “既是朋友,那我有一个小忙,归元愿不愿意帮?”白萧说着回眸看向秦钟书,眼睛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什么忙?”秦钟书问到。 “我对太子殿下有几分兴趣。归元身居高位,想必也是有几分手段的。不如……归元帮我得到他,如何?” 秦钟书听闻这话,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嘴唇嚅嗫着的问到。 “你说什么?” 白萧沉吟一瞬,想重复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但瞧见秦钟书的表情,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那表情,活像自己辜负了他似的。 “总之我现在对太子殿下有几分好感。你要么帮我得到他,要么就不要管我了!” 秦钟书摇摇头,脸色苍白:“你糊涂了。”说罢便扯着白萧的袖子:“跟我回去。” 白萧皱着眉头,奋力将他甩开:“不是说是朋友吗?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我?” “我怎么可能帮你?!除非我死了!”秦钟书强硬的拽着白萧的胳膊:“跟我回去,所有的事情,等回去之后再说。” “你听不懂吗?”白萧奋力挣扎。 “我喜欢太子殿下,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好不容易才混进东宫里——” 白萧话还没说完,一只粗糙的大手捏住了他的脸颊。 “你说什么?” 秦钟书声音颤抖,他垂眸看着白萧,健硕的身躯步步紧逼:“你,你再说一遍……” 白萧的腮帮子被捏的生疼。他心中忐忑,抬眸看向秦钟书。见秦钟书眼眶通红,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泪光在闪烁。不由的心头一惊,愣住了。 “我……” 白萧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秦钟书偏过头,眼角落下一滴泪水。半响后,他放开白萧。语调平静,眼神中却带着恳求。 “先跟我回去吧,你方才说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白萧看着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心情有些复杂。 秦钟书见白萧不说话,深吸一口气,温柔的牵起白萧的手。 “先跟我回去,好吗?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什么都答应你。”先把人带回自己的地盘再说。他精心呵护他,唯恐轻率了他。不是让他去喜欢别人的! “……” 白萧凝神沉思。半响后轻叹一声。 “给我三天时间吧。” 秦钟书闻言一怔:“什么?” “三天之后,不管我有没有得到太子殿下。我都会跟你走。只要你肯给我三天时间。” 秦钟书听闻这话,拒绝的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但他忍住了,只是失神的问到:“为什么?” “因为……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情。”白萧微微一笑。 秦钟书不想答应。但此时此刻,他也不敢贸然拒绝。他怕自己一旦拒绝,白萧会说出更多让他无法接受的话。 白萧见他如此纠结,走上前抱住秦钟书的腰。柔嫩脸颊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 “好不好?就三天。三天之后,一切听你的。”甜言蜜语,白萧也是手到擒来。 秦钟书回抱住白萧,深邃的眼眸眺望远方。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我答应你。”他到要看看,白萧究竟想做什么。 秦钟书微微俯身,将头埋在白萧的肩窝处。深深的嗅着白萧身上的清香味。 “三天,就三天。多一刻钟都不行。” “那是自然。”白萧安抚的拍了拍秦钟书的后背:“三天之后,你一定要来找我。”三天之后,来给老子收尸吧,好兄弟。 “嗯。”秦钟书点点头。高挺的鼻梁轻触白萧的锁骨,他克制的伸出了舌头,想舔白萧一下。但又怕自己突兀的举动吓着白萧,所以艰难的忍住了。 …… 江陵王来东宫的时候怒气冲冲,走的时候倒是意外的平静。 太子殿下血迹斑斑的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药膏。不然明日上朝,他就没脸见人了。 “你跟江陵王说了什么?”秦玄清瓮声瓮气的问到。 “没说什么啊。” 白萧从下人的手中夺过药膏,亲自给太子殿下敷药。 秦玄清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阻止。反而十分受用。 “没说什么他能心平气和的离开?” “嗯……我只是告诉他。我喜欢太子殿下,让他放过我。” 秦玄清闻言一怔。侧眸看向白萧,像看着一个怪物。 “他没杀了你?” “他为什么要杀了我?江陵王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也不会滥杀无辜啊。”白萧不太理解。 秦玄清沉默了一会儿,心情复杂的说到:“你大概不太了解他。” “哦?这话从何说起?”白萧眉头一挑。 “江陵王是先帝幼子。从小到大唯我独尊惯了。本宫在很小的时候就曾经听他说起过,他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除非他不要了,或者是死了,不然别想离开他的身边。所以,你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倒是让本宫觉得十分意外。” 要么是江陵王对白萧根本没有传闻中那么上心,要么是江陵王对白萧已经彻底‘病入膏肓’了。所以才会失了本心。 不过……秦玄清不动声色的瞥了白萧一眼。见白萧呆呆的捧着药膏罐子,他嘴角轻勾。私心里更倾向于前者。 “看来江陵王对你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并没有多喜欢。” 白萧听闻这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秦玄清轻咳一声。 次日,太子殿下顶着一张淤血未消的脸去上早朝。被夏虞皇帝问起,他也只能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虽然这个理由有些蹩足,但总比和自己的亲叔叔打了一架来的正常。 白萧在东宫中待的有些无聊了。就在他准备去找叶忍冬时,叶忍冬突然找上了他。 “白公子。” 在花团锦簇的庭院中,叶忍冬看着白萧的眼神十分复杂。 “叶公子找我何事?”白萧笑着问到。 叶忍冬深吸一口气:“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 白萧听闻这话倒是有些意外。你居然现在才知道我的身世? 白萧收敛了笑意。 “叶公子这话是何意?” “我没有其他意思。”叶忍冬眼眸半垂:“我……我只是想告诉白公子。一个人的出生,没办法改变。白公子虽然经历波折,但依旧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活出另一番天地……所以白公子,你其实,你其实可以不用靠美色,来获取别人的注意力。” 叶忍冬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没人知道他说这番话时心中有多么纠结。但为了白公子的将来,他不得不说。 这些日子,白公子的所作所为他都在看在眼里。在他眼中,白公子只是被南风馆里的纸醉金迷给荼毒了。他缺少安全感,所以才会对所有人暧昧不清。例如太子殿下,例如江陵王,例如……自己。 叶忍冬想竭尽所能,把白公子的三观掰回正轨。 白萧听闻这话,神色冷淡。 “叶公子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叶公子没经历过我的生活,又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生活作风指手画脚?我爱怎样就怎样,与你何干?” “可,可这样是不对的……”叶忍冬突然泄了气。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十三岁时在南风馆内被老鸨逼着接客,好几天不让我吃饭。我想活着所以妥协了,这是错的吗?我为了能活的更好,努力讨好这些王公贵族,这是错的吗?所以你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叶公子有这些大道理,不妨去说给监牢里的那些罪犯们听。我白萧活着,出卖的是自己,究竟何错之有?!” 叶忍冬被白萧怼的哑口无言。 白萧瞥了他一眼,拂袖离去。心里却美滋滋的。想不到这个世界的剧情进行的还挺顺利的。 “白公子——” 叶忍冬仓皇无措的上前一步,想挽留白萧。但随后又失魂落魄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确实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吧。可他并没有贬低白公子的意思啊…… 白萧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厢房,顺便把门关上。 他的媚.药呢,剧情关键点的媚.药呢。 白萧爬上床榻翻翻找找。不会忘记带了吧? 浮生镜灵看着白萧的举动,忍不住提醒到。 “大人,媚.药在你原先穿的那件衣服里。”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大人的记性不是很好。 白萧闻言恍然大悟:“我说呢。”然后从柜子里把自己从南风馆带来的衣裳取了出来。素手往衣襟里一探,就摸到了一个瓷瓶。 自从他在寿宴上遇到太子殿下后,就把这瓶媚.药随身带上了,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次日夜晚,白萧手中捧着一只酒壶,将瓷瓶里的媚.药全部倒了进去。只要太子殿下喝上一杯,就能让他心神不属。 白萧站在太子殿下的寝殿门口,轻咳了一声敲了敲门。 “太子殿下,在吗?” 秦玄清听闻白萧的声音,从一堆竹简中抬起头。没忍住也咳嗽了一声。 “进来吧。” 白萧端着酒壶,鬼鬼祟祟的走了进去。 秦玄清看了一眼白萧手中的酒壶,又看了一眼白萧脸上那谄媚的笑容。 “你这又是……唱哪一出?” 白萧将酒壶放下,又取来了两只酒杯。挨个倒上。 “今日月色朦胧,太子殿下何不与我共饮一杯?” 秦玄清从白萧手中接过酒杯,抬眸看了白萧一眼。似在揣摩白萧此番动作的用意。 “只是喝酒?” “不然还能做什么?”白萧反问道。 秦玄清将酒杯凑近唇边,还没喝酒,就先从冷冽的酒香中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 原来这酒里是放了东西的。拿南风馆里的东西来诱惑他,这段位未免也太低了点。 白萧见秦玄清握着酒杯迟迟没有动作,心中有些紧张。 秦玄清忽然低头莞尔,将那杯美酒一饮而尽。 白萧没想到太子殿下真的把这杯酒喝了。按照剧情里来说,太子殿下能闻的出这杯酒是加了料的。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喝的。不仅不会喝,还会把这些酒都灌到他嘴里。 难道这杯酒出了什么问题? 秦玄清喝完后侧眸看向白萧:“你怎么不喝?” 白萧握着酒杯,进退两难。 “这酒……”白萧在想,自己应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这酒里放了东西,对吗?” 秦玄清说着站了起来。 白萧闻言诧异的抬眸。他果然知道这杯酒里放了东西,那他为什么还要喝? “这酒里放了媚.药。”秦玄清扶着额头,朝白萧走了过去。南风馆里的媚.药向来都是极为霸道的。秦玄清虽然自制力极强,但身体里,心口上,还是避免不了的燥热了起来。 白萧迟钝的后退一步。 “你就这么想得到我吗?”太子殿下目光灼灼的看着白萧:“甚至,不惜给我下药。”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秦玄清拽住白萧的手腕,将人按倒在书桌上。白萧手中的酒杯滚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酒液洒了一地。 “竟然你如此痴心,那我就……成全你吧。” 秦玄清凑近白萧的耳边。轻声呢喃。 白萧听闻他说的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但他听秦玄清说话的口气,这句话好像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事实上这句话是秦玄清说给自己听的。他在告诉自己,他没有动心。他只是在成全一个痴情暗恋他的人。他没有喜欢上一个男人,他只是被下药了,如果不是被下药了,他怎么会碰一个青楼小倌。 只要他是被迫的,那他就永远都是夏虞王朝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 秦玄清低头靠在白萧的肩膀上。轻轻嗅闻白萧身上的香气,纵容媚.药的温度充盈自己的四肢百骸。 “秦钟书吻过你的脖子呀?”秦玄清嗓音沙哑的问到。 白萧被他问的头皮发麻:“太,太子殿下……” “我叫玄清,叫我玄清……” 秦玄清修长的手指勾住白萧的腰带。 白萧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纠结的咬着自己的唇瓣。 雪白色的牙齿和嫩红的唇瓣交相辉映,秦玄清不过恍然间看了一眼。视线就仿佛黏了胶水,再也移不开了。 就在他低头,即将吻上那抹甘甜之时。白萧却突然偏头,躲过了秦玄清的触碰。 剑光火石之间,白萧的思绪高速流转。 秦玄清不明白白萧为什么会躲开,但此刻他已经没有太多心思去纠结思考。他只想捏住白萧的下颚,让他无处可逃。 白萧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秦玄清意乱情迷的样子。他忽地冷笑一声。 “想不到堂堂的太子殿下也会有如此色欲熏心的时候。” 秦玄清听闻这话还以为白萧是在同他调情。便无奈的回答道。 “还不是因为你下了药。” “可是太子殿下明知道我下了药,还是把酒喝了不是吗?” 秦玄清眉头一皱:“你想说什么?我这是在成全你的一片痴心。” “究竟是成全我,还是成全太子殿下自己?”白萧眼神轻蔑的看着太子殿下,仿佛太子殿下是什么腌臜的脏东西。 秦玄清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从白萧身上站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萧单腿屈膝,坐在书桌上。姿态有些玩世不恭。 “我原以为,太子殿下是世间少有的谦谦君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我仅凭一杯酒就让太子殿下原形毕露,实在是有趣,有趣啊。” “你——”许是喝了媚.药,太子殿下的反应有些迟钝。 “你不喜欢我?” 白萧闻言瞥了太子殿下一眼。 “起初是有些喜欢的。但现在,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一位平平常常的恩客罢了。甚至太子殿下连那些恩客们都不如,至少他们敢承认自己的心思。而太子殿下,虚伪的连正视自己心中的欲望都不敢。真真是可悲啊……” 秦玄清听闻这话,头脑发热,一时失控掐住了白萧的脖子。 “住口,你给本宫住口!” “怎么?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白萧倒是不怕秦玄清会把他掐死。毕竟这样的场景才是他所期望的。 秦玄清掐着白萧脖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本宫警告你,把那些话收回去,不然本宫一定杀了你。” “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恼羞成怒了就要杀人吗?那太子殿下连街边的乞丐们都不如。乞丐们整天被别人瞧不起,也没有大开杀戒啊。” “住口,你住口!我怎么会不如乞丐?我是太子!我是太子!” 秦玄清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么生气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据理力争什么。 白萧见秦玄清迟迟掐不死自己,便皱着眉头拂开了秦玄清的手。 “太子殿下还是别碰我了,我觉得恶心。” 秦玄清仓皇无措的后退一步:“你觉得恶心?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不对。 “你是故意来招惹我的!” 第132章 南风馆(三十二) 白萧闻言, 戏谑的瞥了太子殿下一眼。那一眼仿佛在说,太子殿下还不算太笨。 秦玄清气急攻心,踉跄着靠在书桌上。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酒壶, 他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什么。露出一抹癫狂的笑容,看上去有些魔怔。 “嫌我恶心,那一会儿求着我碰的你, 岂不是更恶心?” 白萧眉头一皱,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求着你碰我?” “是吗?”秦玄清低垂着眉眼,将身后的酒壶拿了出来。 白萧看见那只酒壶, 蓦地的反应过来什么。 “你想怎么样?” 秦玄清冷笑一声:“害怕了?怎么会害怕呢?这酒可是你自己送过来的。” 白萧转身想跑,却被秦玄清一手扣住后颈,按在了书桌上。 白萧奋力挣扎:“放开我!” 秦玄清捏着白萧的下颚,强硬的打开他的嘴巴。晶莹剔透的酒液混合着浓郁的幽香, 尽数灌进了白萧的嘴巴里。呛的他止不住的咳嗽。 一壶酒灌完, 秦玄清倾身凑近白萧的唇边:“怎么样, 好喝吗?” 白萧脸色苍白的捂着自己的喉咙:“你, 你卑鄙,无耻!江陵王不会放过你的!” “江陵王?”秦玄清听闻这话微微一笑:“江陵王怎么不放过我?他会为了你,同我开战吗?他都不要你了。” “我与江陵王有约定。三天之后, 他会来接我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心平气和的离开?明天, 明天江陵王就会来接我了。如果让他知道你对我做的事情, 你猜江陵王会不会发怒?” “你在威胁我。”秦玄清眸色一沉。 “没人能威胁我, 就算是江陵王也不例外。”秦玄清话说到这里,突然愣住:“你是说, 江陵王明天会来接你?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白萧仰起头,冷笑一声:“我当然没有骗你。所以你最好是放开我, 不然……” “不然怎样?”秦玄清掐着白萧的脖子,指腹在那柔嫩的肌肤上暧昧的摩挲着。 “你说,如果江陵王来接你的时候。看到你□□的躺在本宫的床上,会是什么表情?” 白萧闻言一怔,心中有些慌乱:“你不能这么做,你放开我!” 秦玄清瞧见白萧这副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清俊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怎么,想为你的江陵王守身如玉吗?不过是一个青楼妓子而已啊……” 秦玄清轻蔑的勾起了嘴角,按着白萧的脖子,凶狠的吻了上去。 白萧修长的双腿胡乱的往秦玄清身上蹬,却被秦玄清握住脚踝,强硬的挤进双腿之间。 “滚,滚开!唔——” 陌生的气息充盈了白萧的口腔,让他难受的皱起了眉头。 秦玄清原本是抱着折辱的心思,但却越吻越入迷。 白萧屏住呼吸,一口咬住了在自己嘴里作乱的东西。 血腥味从口腔中蔓延开来。 秦玄清眉间轻蹙,放开了白萧。指腹轻拭嘴角。 “你敢咬我?” 白萧趴在书桌上,吐出嘴里的血沫。艳丽的血光给他丰润的唇瓣抹上了一层胭脂。 “我不仅敢咬你,我还敢打你。”白萧愤恨的扬起了手掌,却被秦玄清一把握住。 白萧勉力挣扎,正要说些什么,却发出一声轻喘。白玉似的脸颊,登时红了起来。 秦玄清瞧见他这幅样子,眉头一挑:“看来媚.药,终于起效果了。” 他只喝了一杯,尚且可以忍受。但白萧可是喝了整整一壶。秦玄清几乎已经看到了白萧摇尾乞怜的样子。他轻笑一声,掐住白萧的脸颊。 “怎么,还躲吗?” 白萧也感觉到了自己体内那股不同寻常的热度。可他必不可能屈服。 “滚开,别碰我!我,我是江陵王的人……” 显然,白萧此刻已经神志不清了,但他仍旧记得江陵王。 秦玄清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现在只想狠狠的占有白萧,让他知道究竟谁才是他的主宰。 白萧咬破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使出全身力气,推开秦玄清。 “滚开,别碰我,好恶心。” 白萧说着,还干呕了起来。 秦玄清面色一变,眼神阴翳。 “我恶心,你看清楚,现在你的身边只有我。你心心念念的江陵王,他不在这里,也不能为你排忧解难。” “就算如此,我也不想被你碰。你这个虚伪的伪君子,哪怕是街边的乞丐,都比你来的干净。” “乞丐?”秦玄清怒极反笑:“你竟然再次拿本宫与乞丐相比?” “有什么区别呢?我宁愿同乞丐在一起,也不愿意被你触碰一根手指头!” “好好好。”秦玄清神经质的点了点头:“竟然如此,那本宫就送你到乞丐身边吧。” 秦玄清不由分说,拉着白萧的手腕,将人连拖带拽的领出了东宫:“备马。” 守在东宫门口的千秋乍然见到这副场景,惊诧的呆愣在原地。好半响才回了一声是。 马车中,秦玄清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萧。恶劣地说到。 “你说,江陵王明天会来接你。如果他真的来了,却看到你睡在乞丐堆里,会不会觉得你脏了?如果你脏了,他还会喜欢你吗?” 秦玄清只要一想到那副场景,就觉得身心愉悦。 他亲昵的凑近白萧的耳边:“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想为你的江陵王守身如玉吗?你那么喜欢他,如果你脏了,他还会喜欢你吗?” 白萧闭着眼睛,胸膛起伏不定。在秦玄清的眼中,就是惧怕生气的样子。 “你怕了。若你早些服软,本宫倒是可以饶你一命。只是可惜,我们现在已经在去贫民窟的路上了。” 秦玄清说着,抬手轻触白萧的脸颊。白萧皱着眉头躲了过去。 秦玄清微微颔首:“有骨气。但愿一会儿,你不要开口求饶。” 白萧懒得搭理他。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他没力气了,就这么着吧。 夏虞皇城的贫民窟,以前是接收难民的。如今太平盛世,这里也没有拆除。变成了乞丐和流浪汉们的栖息之地。 贫民窟内,人烟稀少,灯光昏暗。 秦玄清掐着白萧的脸,让他看向车窗外。 阴冷潮湿的巷子里,有四五个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的流浪汉拥挤在一处。 “看到他们了吗?那群污浊不堪的人,就是你口中的乞丐。你看清楚。” 白萧闻声,懒懒的抬眸。 秦玄清神色阴鸷的问到:“选他们,还是选我?” “……”白萧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我不会选你的。” 秦玄清闻言,拉着白萧的胳膊走了下了马车,将人往前一推。白萧腿脚一软,摔倒在地。 秦玄清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萧,俯身钳制住白萧的下巴。让他望着那群流浪汉的方向,再一次问到。 “选他们,还是选本宫?” 白萧倔强的看着秦玄清:“我死也不会选你。” “……好。”秦玄清勾唇冷笑,站起身来。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子,扔到地上。朗声说到:“谁能伺候好这位公子,让他□□,这钱袋子里的钱就是谁的。” 巷子里那群流浪汉早就注意到了这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听闻秦玄清的话,立马忙不迭的爬了过来。几个人瑟缩着打开了那个钱袋子,看到了一堆金叶子,顿时眼前一亮。 “只要伺候好这位公子,就能得到这些钱?”胆子大一点的流浪汉率先问到。显然,他已经动心了。 有这么多钱摆在眼前,没人会不动心。 秦玄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对。” 那群流浪汉听闻这话,立马手脚并用的朝白萧爬了过去。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听的出这‘伺候’二字的言下之意。不就是折腾人吗?他们也好久没泄火了。 白萧躺在地上,呼吸很轻。身体里的媚.药炙烤着他,身.下阴冷潮湿的地板又让他浑身战栗。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小镜子。”白萧深吸一口气:“准备好脱离这个世界。” “是。”浮生镜灵应了一声。 秦玄清冷眼看着白萧,他在等白萧服软求饶。只要白萧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愿意,他都会把他拉回来。 一只满是污泥的手拂开白萧脸颊上的发丝。莹润雪白,好似谪仙般的容颜暴露在微弱的月光下。 原本着急忙慌的流浪汉突然停住了动作,他抬眸悄悄的看了秦玄清一眼。眼神里满是疑惑不解。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才会如此对待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但为了钱,流浪汉还是咬咬牙,去解白萧的腰带。 秦玄清绷紧了嘴角,一个跨步走上前将白萧从地板上提溜了起来。 “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他们,还是选我!” 秦玄清攥紧了白萧的衣襟,暴怒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真想掐死白萧,他发誓他真的想掐死他。胆敢忤逆他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世界上。 白萧闻声抬手轻触秦玄清的脸颊。 秦玄清看着白萧,屏住呼吸。 然后,白萧虚软无力的给了他一巴掌。 秦玄清:“……”那一巴掌不疼,却让秦玄清失神的后退一步,攥着白萧衣襟的手指无意识的松开。 白萧身躯后仰,跌坐在地。身边有潮湿的泥土味,有酸腐的汗臭味。实在不太好闻。 一只粗糙的大手壮着胆子抚摸白萧的脸颊。 白萧闭上眼睛,打算咬舌自尽。反正只要死在这里就行了。 一只长箭破空而来,射穿了流浪汉的肩胛骨。 流浪汉嘶吼一声捂着肩膀在地板上痛的直打滚。他的同伴瞧见他这副模样,赶忙爬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跑进了巷子深处。生怕自己被误伤。 他们想要钱,但更惜命。 秦玄清也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会射箭。他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地上痛苦呻.吟的流浪汉。心中知道这只箭射的蹊跷,便打算仔细探查一番。 就在这时,另一只长箭划破天际。 秦玄清听闻声响,侧身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那把箭射进了他的胸口,只差一点点便会伤及心脉。 “太子殿下!” 千秋赶忙跑上前扶住太子殿下,将太子殿下护在身后。 秦玄清单手按住胸口上的穴位,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 烟雾缭绕的巷子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秦钟书一手拈弓,一手搭箭。足尖一点,踏着马头将箭矢对准了黑暗中的秦玄清。三箭齐发。 千秋立马拔出佩剑,挽了一个剑花。挡了两箭,用□□硬扛了一箭。 胸口一阵钝痛,千秋脸色苍白的吐出一口鲜血。 秦钟书从马头上跳了下来,在看到那抹躺在地上的身影之时,心口一痛。将手中的弓箭一扔,朝白萧跑了过去。 “白萧,白萧?” 秦钟书将白萧抱了起来,焦急的呼唤到。白萧无知无觉,靠在秦钟书的肩膀上一言不发。 秦钟书皱着眉头轻抚白萧的脸颊,却发现白萧嘴角溢出的一抹嫣红。秦钟书瞳孔一缩,刹那间连呼吸都停滞了。 “白萧,白萧!” 秦钟书惊慌失措的掰开白萧的嘴巴,只看到满嘴的鲜血,不住的往外流淌。 “不……” 秦钟书慌忙的捂住白萧的嘴巴。抱着白萧飞奔着逃离了这个地方。 千秋见江陵王离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了下来。他杵着剑,喘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您觉得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秦玄清无声的靠着石墙,面色青白交加。他注视着白萧和秦钟书离去的方向。嘴唇嗫嚅了半响,最终呕出一口鲜血。那一瞬间,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虚弱的抬了抬手指。 “回……回宫。” 千秋闻言吃力的点点头:“是。” 他们一主一仆身上都插着根箭,看上去既凄惨又滑稽。 秦钟书很想让白萧到江陵王府看看,但绝对不是在这种时候。 灯火通明的大殿内,十几个太医围着白萧探查伤势,商量对策。秦钟书眼眶通红,握着白萧冰凉的手焦急万分。 “江陵王殿下莫急。这位公子的伤势虽重,但并未伤及要害。只要把血止住就行了。” “一定能止住吗?若止不住会怎样?”秦钟书执拗的问到。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来让自己安心。 “一定能止住。”太医抹了一把冷汗。如果止不住,这位公子恐怕会失血过多而死。可他见江陵王殿下如此着急,也不敢实话实说。 “好。若止不住,本王便唯你是问。” “……是。”太医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他们这些当太医的,一辈子没听到过这句话似乎都不圆满。 床幔放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大殿内才传来喜讯。 “江陵王殿下,血止住了!” 站在秦钟书身旁的侍卫惊喜的抬眸:“王爷!” 秦钟书化作一阵风,跑进了大殿。撩开床幔,看向安然躺着的白萧。侧身坐在床榻边,给白萧掖了掖被子。 “既然血止住了,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太医闻言踌躇半响:“这个要看这位公子的恢复情况。可能今天就醒了,也有可能明天……” 秦钟书听闻这话,一个刀眼甩过去:“到底哪天?” “明天,明天。”太医讪讪的又抹了一把冷汗。 “明天……”秦钟书眸色渐深,有些忧愁的叹了一口气:“他的伤在舌头上,日后会不会影响他说话?” “在伤势痊愈之前可能会有一些影响。待伤好之后,一切如常。” “那就好。”秦钟书放心了。 太医也松了一口气,功成身退。 接下来的时间,秦钟书告假在王府中守着白萧。夏虞皇帝欣然应允。但让夏虞皇帝意外的是,太子这个从不缺席早朝的人,也告假了。而且一告假就是半个月。不会是患上重病了吧?夏虞皇帝打算有时间抽空去看看。 白萧昏迷着,秦钟书便在白萧面前自言自语。 “还说什么三天之约,若不是我派人偷偷看着你,昨天晚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也幸亏我来得及时,不然你我二人就天人永隔了。以后不准再这样了,听到没有?” 秦钟书伸手捏了一下白萧的鼻子。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应该自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知道吗?” 白萧原本还在做梦。但在睡梦中,却总听到有蚊子在他的耳边嗡嗡嗡的叫,吵的他心神不宁。白萧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抬手往面前一挥。 ‘啪’的一声。直接给了秦钟书一耳光。 秦钟书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后便痴痴的笑了起来。 “白萧,你醒了?” 白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看到秦钟书时有些愣神。怎么回事?他还没到下一个世界吗?还是说,他出现幻觉了? “白公子感觉怎么样,想喝水吗?”秦钟书起身去倒了一杯茶。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到了秦钟书脸颊上的巴掌印,疑惑的问到。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秦钟书将茶杯递给白萧:“是我不小心摔的。” “啊?”白萧扯了扯嘴角,后知后觉的发现舌根有些刺痛,便赶忙喝了一口水。 “摔跤……会摔出巴掌印吗?”秦钟书也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不过他不愿意说,白萧也不会多问。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白萧茫然的环顾四周。 “这里是我的府邸。”秦钟书回答。 “你的府邸?江陵王府?” 秦钟书点点头。 白萧有些失神:“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不应该是在贫民窟里吗?今天早上会被别人发现的是他的尸体才对。 “昨天晚上……”秦钟书眸色一沉:“昨天晚上,我把你从贫民窟里……带了出来。” 秦钟书换了一个更柔和的说法。他不希望白萧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反正昨天晚上那些人已经被他送出夏虞王朝了。除了……太子和太子身边的那个走狗。 白萧起初有些迷茫,但现在也逐渐回过味来了。大概率是秦钟书救了他吧。可昨天晚上他的剧情就已经结束了,即便救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嘛。 这是他第一次把剧情完整的走完了,但是结局嘛……就不好说了。 “你放心。”秦钟书握住白萧的手:“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白萧:“……” “饿了吗?”秦钟书微微一笑:“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好,那就吃点吧。”秦钟书没问还好,一问白萧就觉得自己饿了。 “不知道江陵王府的膳食,味道怎么样。” “包你满意。”这一点,秦钟书还是有信心的。 不过白萧才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不仅失血过多,还要养伤。肯定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秦钟书给白萧安排的食谱比较清淡。 有虾仁豆腐汤,雪梨莲藕炖排骨,香菇肉沫蒸蛋,桂圆鸡肉粥。还有一些可口的小菜。 虽然菜色清淡,但味道却十分不错。以往白萧的口味比较重,吃的都是一些红烧味的。如今偶尔吃一顿清淡的,倒也新鲜。 秦钟书看着白萧吃饭,心里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见白萧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便立马给白萧添菜。 站在一旁的侍从举起公筷,又悄悄放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要失业了。 “好吃吗?”秦钟书轻声问道。 白萧点点头:“味道不错。”喝了一口虾仁豆腐汤:“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红烧排骨。” “红烧排骨?”秦钟书默默记了下来:“白公子还有什么喜欢吃的菜?” “我喜欢吃的可多了。油焖大虾,东坡肘子,辣子鸡,红烧鸡翅……” 秦钟书闻言眉间轻蹙:“这些菜,似乎都比较油腻。” “但是很好吃。”特别是东坡肘子,白萧只吃了一次,就把它记住了。 秦钟书点了点头:“好,等你伤好了我让小厨房做给你吃。” 白萧微微颔首。吃完了饭,用丝绢手帕擦了擦嘴角。 “对了归元,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白萧说的回去,自然是回南风馆。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最好是回南风馆探查一下情况。在江陵王府里,他被保护的太周密了。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回哪儿去?”秦钟书低垂着眉眼,给白萧倒了一杯漱口的茶。 白萧一时语塞,呆呆的接过茶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以后江陵王府就是你的家。其他的,便忘了吧。”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可是我还有猫在南风馆。” “昨天晚上,我已经连夜派人把猫抱回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秦钟书说的话,一个小侍适时的把小猫咪抱了过来。雪白色的狮子猫,一看到白萧便兴奋的跳到了白萧的膝盖上。 白萧心情复杂的抚摸着小猫咪的头顶。 “可是我还有衣服在南风馆,那可是几十件衣服!” “我都派人搬到王府里来了。”秦钟书百疏而无一漏。 白萧瞠目结舌:“你,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秦钟书听闻这话有些委屈:“明明是白公子跟我说的,三日之后,白公子一切都听我的。我只是想履行约定,让白公子住在江陵王府而已。” 白萧沉默了,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感觉。 “那,那我从今往后就不能回南风馆了?” 秦钟书点点头。反正总有一天,他会一把火把南风馆给烧了。 白萧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算了,不能回去就不能回去吧。反正后面的剧情跟他没什么关系,他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秦钟书给白萧安排的厢房就在他自己寝殿的隔壁,这个安排与太子殿下当初的安排如出一辙。如果不是秦钟书想循序渐进,白萧的住所应该就直接搬到他的寝殿里去了。 白萧对此没有异议,反正他也拒绝不了。何况这江陵王府的环境确实不错,比皇宫也差不了多少了。而且在建筑风格上,还比皇宫更加雅致。是白萧喜欢的类型。 秦钟书在昨天晚上之前,在朝堂上一直是中立的状态。他不想参与各种党派之争,即便他对秦玄清这个人颇有微词,但对他当太子这件事也并没有反对。但在昨天晚上之后,他改变了想法。 秦玄清这个太子做的似乎太舒服了。让他十分想把他拉下来。 但秦玄清这些年在朝堂上积威已久,想要扳倒他并不容易。但好在夏虞皇帝的身体还硬朗,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传位。秦钟书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培养出另一个优秀的皇子和秦玄清竞争。 夏虞皇帝的儿子可不止秦玄清一个。 秦钟书在思考,自己应该扶持哪一个。 东宫中,秦玄清的伤势虽然不致命,但却伤的很深,还险些触及心脉。他连起床都困难,更别说去上早朝了。但若告假久了,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秦玄清咳嗽着让侍从把自己扶了起来。雪白色的绷带在他的胸口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他的恩师,他的幕僚都曾经告诉过他,江陵王无意争夺皇位。他不是傻子,他也能看得出来江陵王对皇位没有兴趣。但秦玄清一想起昨晚的画面,便觉得心中发堵。 在寂寥无人的巷子里,秦钟书三箭齐发带走了白萧。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刺眼。 江陵王无意争夺皇位又怎么样,他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威胁,一种挑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江陵王如此肆意妄为,目中无人,他疯了才会容得下他。 眼中钉肉中刺,也不过如此了。 第133章 南风馆(三十三) 程怀远历时一个多月, 终于熟读四书五经,被丞相大人解了禁闭。他一出府便听闻太子殿下病了,立马拎着补品去探望。 秦玄清并不想接见程怀远, 但为了不让外人起疑,还是命人把程怀远放了进来。 程怀远见太子殿下躺在床榻上,便放缓了脚步,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秦玄清闻声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客气什么,坐吧。” 程怀远点了点头,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抬眸却见太子殿下的脸色白的吓人, 心中有些惊讶。 “太子殿下这是生了什么病?怎么虚弱成这样?” 秦玄清阖上眼眸,叹了一口气:“昨夜心烦意乱,吹了一阵凉风,今早起来就变成这样了。太医说是感染了风寒。” “原来如此。”程怀远不通医理, 太子殿下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只要不是什么重病就好。区区风寒, 养养就好了。” 秦玄清点点头。 程怀远此番前来并不只是为了探望太子殿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犹豫半响后, 还是问到。 “前些日子,在下托太子殿下调查的那位白公子,可有什么消息了?” 秦玄清闻言眸色一沉, 他倒是忘了这回事了。 “那位白公子, 本宫劝你还是别想了。” “啊?为什么?”程怀远呆呆的问。 “你大概不知道, 那位白公子是江陵王的掌中宝、心头肉。你有几条命敢跟他抢心上人?” “……江陵王?”程怀远一开始就知道白公子和江陵王有关系。但听闻太子殿下提及, 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那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办法?” 秦玄清听闻这话,眉头一挑:“你似乎, 一点也不意外?” 程怀远闻言一怔,赶忙摇摇头否认到:“不是不意外。只是白公子太过优秀, 江陵王会喜欢他也并不奇怪。” “此话当真?” “当真。”程怀远重重的点了点头。 秦玄清微微颔首。想不到这程怀远也学会借刀杀人了。果然在士族中长大的人,就没一个单纯的。 “想要得到那个白公子倒也并不困难。毕竟你想要的只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心。不过事关江陵王,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程怀远听闻这话,木讷的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其实他也挺想得到白公子的心的。但这话他没敢说。 “求太子殿下帮我。” 秦玄清:“放心,本宫自然帮你。” “多谢太子殿下。”程怀远起身,对着秦玄清郑重的行了个礼。 秦玄清眼眸半垂,疲惫的抬了抬手。 程怀远见此极有眼色的躬身退下了。 江陵王府中,秦钟书正在同御史大夫商议。应该扶持哪位皇子与太子殿下分庭抗争。 张慈看着书案上皇子们的画像,陷入沉思。 “三皇子与六皇子都是可造之材。年纪也差不多。只不过六皇子的出生要更低微一些。”六皇子的母亲只是一个扫洒宫女,即便生下孩子后被封了贵人,但品级还是太低了。何况又没有娘家助力。 “所以,三皇子似乎更加合适。”张慈的手指在画像上点了点。 “三皇子的出生虽然也不算高,但好在够用。他的母亲早逝,又曾经被贵妃收养过。”但后来那位贵妃在宫斗中被皇后娘娘扳倒了,所以三皇子是除秦玄清之外离太子之位最近的人。不过事与愿违,他满腔抱负,最终还是跟太子之位擦肩而过。 “相比六皇子,三皇子对人君南面术应该了解的更加透彻。但野心也会更大。六皇子虽然出生低微,但胜在性子柔软,好拿捏。” 秦钟书闻言眉头一皱:“所以本王应该选谁?” 张慈摸着下巴,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事关国之根本,他也不能随便下结论。 白萧端着一盘荔枝边走边吃,随性自然的走进了大殿。仿若自己出入的是无人之地。 张慈乍然见到白萧,有些诧异。侧眸看了江陵王一眼,见江陵王没什么反应,便低下头无奈的笑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衣襟,挺直了背脊。 秦钟书见白萧进来了,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让白萧坐到自己身边。 张慈在一旁看着,嘴角一抽。这大殿中椅子这么多,你俩就非要坐到一起吗?还有他这个外人在呢! “荔枝甜吗?”秦钟书问到。 白萧吃了一颗,点点头:“甜。”然后将荔枝递给秦钟书:“尝尝?” 秦钟书垂眸看了一眼,向白萧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双手:“你看我手中,拿着画卷呢。”所以……能不能喂我?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他怎会不知道秦钟书的言下之意。于是将荔枝往桌上一放,双手环胸:“爱吃不吃。” 秦钟书:“……”他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画卷。剥了一颗荔枝温柔的喂给白萧。 白萧沉吟一瞬,颔首将荔枝吃了。 张慈在一旁看着江陵王和白公子的互动,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算了,今天不适合谈论政事。 “江陵王殿下,微臣告辞。” 秦钟书摆了摆手,甚至没说话。 张慈:“……” 白萧突然注意到了书案上的画卷,好奇的问到:“这些都是谁的画像?” 张慈原本是要走的,听闻这话下意识的回答道:“这些都是学府学生们的画像。” 长久以来严防死守的状态,让他习惯性的隐藏这些画像的用途。也不是针对谁,就是单纯的习惯了而已。 “这些都是夏虞王朝皇子们的画像。”秦钟书直接了当的回答道。修长的手指将画像展开放到了白萧面前。 张慈:“……”他还是走吧。 白萧低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拿他们的画像做什么?” “我想选一个皇子来扶持。不知道白公子有没有什么意见?” “扶持皇子?”白萧沉默了一会儿:“不会是想让他争夺皇位吧?” “白公子果然聪慧。”秦钟书赞叹到。 白萧听闻这话陷入沉思。 “归元想扶持一个什么样的皇子?” “暂时还没想好,不过已经有头绪了。我会在三皇子和六皇子中间选一个。” “为什么是他们?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吗?”白萧疑惑的问到。 秦钟书粗略的介绍了一下这两位皇子。 白萧心中了然。 “白公子觉得,我应该选哪一个?”秦钟书这随意的态度,让白萧觉得他要挑选的不是两位皇子,而是两颗白菜。 白萧略略思索:“选三皇子吧。” 在原剧情里秦玄清也没有登上皇位。因为他和叶忍冬浪迹天涯去了。至于后面是谁登上的皇位,剧情里也并未提及。所以,随意发挥吧。 “三皇子?”秦钟书眉头一挑:“为什么是三皇子?” 张慈也想知道为什么是三皇子:“三皇子虽然精通纵横之术,是个可造之材。但也正因如此,反倒不利于掌控。” “你们想扶持的是傀儡皇帝吗?”白萧问。 张慈轻咳一声:“那倒不是。”他们只是想扶持一个皇子把太子顶下去。 “那不就得了?既然不想扶持一个傀儡,那为什么要忌惮他受不受掌控?扶持一个没有主见的软蛋登上皇位,就不怕夏虞亡国吗?” 张慈闻言眼前一亮:“白公子说的有道理。” 秦钟书坐在白萧身旁,欣慰的扬起了嘴角。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那就选三皇子吧。过几天把他带到江陵王府来,本王试试他。” “是。”张慈应了一声。 扶持皇子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白萧在思考,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故事应该怎么结束。不会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白萧侧眸看了秦钟书一眼,却撞见他温柔的眼神。白萧心头一跳。他有些害怕这种眼神了。他明明不喜欢这些人,但这种眼神却成为了一种牵绊。 白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秦钟书见他叹气,担忧的问到:“可是身体不舒服?” 白萧摇摇头:“没有。只是在王府里待的有些无聊了。” “那……我们明日去游湖吧?”秦钟书问到。 “游湖?还是那艘小船吗?” 秦钟书沉吟一瞬:“如果白公子喜欢那艘小船的话。” 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那艘小船比较有趣。 “如果可以的话,就还是那艘小船吧。” “好。”秦钟书点点头。他心中想的很多。他觉得自己和白公子的关系,不能再怎么不温不火下去了。在白公子面前,他想循序渐进,恐怕下辈子,白萧都看不到他的心意。 秦钟书打算直接一点。 次日,白萧跟在秦钟书身后,悠哉悠哉的出了门。今天外面好像在过什么节日,大街上十分热闹。 “今日是端午佳节。”秦钟书跟白萧解释道。 “哦~”白萧恍然大悟:“那赶巧了,我们去街上看看吧?然后再去游湖。” “好。”秦钟书就等白萧这句话。 繁华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粽子、艾草,还有雄黄酒。 “雄黄酒好喝吗?”白萧有些好奇。 “雄黄酒味道甘甜微苦。里面加了草药,你可能会喝不惯。” 白萧微微颔首。 “不过可以试试。”秦钟书抬手指了一下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台子:“那里好像可以对对联,送雄黄酒和粽子。” 白萧闻言眼前一亮,抬眸望去。挂满粽子和雄黄酒的高台上站满了人。 “走,我们去看看。” 秦钟书微微一笑:“好。” 高台上的围观群众,主动给白萧让开了一条道路。白萧翻开了一副对联。 “鸾凤合鸣,从今风雨常牵手。” 白萧轻声将上联念了出来。秦钟书站在他身后:“我知道下联。” “是什么?”白萧问到。他觉得这上联有些肉麻。这不是端午节吗?怎么搞得跟七夕节似的。 “角羽和调,自此月宵共对联。”秦钟书语气缱绻的说出了下联。 白萧:“……”他瞪大了眼睛移开了视线。不是对对联吗?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白萧微微侧身,皱紧了眉头:“换一副对联吧。” “思汝深情,鸳盟千载永相爱。” 秦钟书:“浩元高志,鹏程万里共双飞。” 白萧抿唇嘶了一声:“再换一副。” “月揽柳肩,欲与清风低诉相思意。” 秦钟书:“诗描梅骨,且同瑞雪共磋浪漫情。” 白萧嘴角抽搐,他就不信了:“青山衔碧月,借问相思何处寄。” 秦钟书嘴角轻勾:“红豆证良缘,且寻真爱转龙归。” 白萧焦急的在对联中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一个复杂的:“最难忘诺许三生,流连在古巷幽亭,蜜语年华知有意。” 秦钟书看着白萧,眼神里的深情都快溢出来了:“莫奈何情之一字,怅惘此秋窗冷墨,落花心事到无题。” 白萧无语了:“这些对联,有问题吧?” “这些对联词句优美,层次清晰,有何不妥之处?”秦钟书执起白萧的手。 白萧皱眉躲过:“可这是端午节。”而后,他蓦地反应过来什么。顿时觉得荒谬。 “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吧?” 秦钟书闻言一怔。他没想到白萧会猜出来。 高台上的围观群众也是秦钟书安排的。他们见秦钟书对出这么多对联,立马欢呼了起来。甚至还有起哄白萧,让白萧和秦钟书在一起的。 白萧闻声眸色一沉。秦钟书瞧见白萧的面色,顿觉不妙。 “白公子——” 白萧瞥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秦钟书赶忙拉住白萧的手腕:“你我朝夕相处这么多天,难道你一点都没察觉到我对你的情谊吗?” 白萧闻言,冷笑一声甩开秦钟书。 “察觉到了,然后呢?你要逼我答应吗?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是想做什么?” 秦钟书:“我……” 白萧转身跳下高台。秦钟书还没回过神来,白萧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白萧虽然很恼火秦钟书的所作所为,但更多的却是借题发挥。如果没有这次机会,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的离开秦钟书呢。 秦钟书虽然对他很好,但他的好对他而言是一座牢笼。他想禁锢他,而不是放他自由。而自由,恰恰是白萧所向往的。不管是白萧本人,还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人设。即便白萧曾经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去勾.引太子和叶忍冬。但如今尘埃落定,他始终是厌恶这种生活的。 能离开南风馆,白萧会感激秦钟书。但不会任由他主宰自己的一切。 川流不息的人群,掩盖住了白萧的身影。他从袖子上扯下一块布料,遮挡住自己的面容。 “小镜子,我现在狗带的话,能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浮生镜灵:“能。不过大人要小心。这条街上到处都是江陵王府的人,” “帮我避开他们。” “是。”浮生镜灵应了一声。 直到傍晚白萧才彻底绕开秦钟书的眼线。靠在墙壁上,累的气喘吁吁。 现在周遭空无一人,要不他直接跳水里淹死算了。 ……这好像是个好主意。 白萧鬼鬼祟祟的朝护城河走去。护城河这么宽,又这么深,跳下去应该很快就没命了。 白萧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会打扰自己后,便纵身一跃。 一个白影从大树上跳了下来,一把拉住白萧的手腕。白萧吓了一跳,皱着眉头回眸看向身后的人。 身后那人是个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穿着一身白衣,头戴玉冠。是一副赏心悦目的风流才子样。 但白萧现在心情不好,看他自然也不顺眼。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第134章 南风馆(三十四) 俊美少年听闻这话蓦地愣住, 他没想到白萧的语气如此不善。 “这位公子,我方才可是救了你。”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我不需要你救。”白萧将他甩开。 俊美少年不理解:“这位公子,我方才在树上看你半天了。你一跑到护城河就不由分说的往下跳, 若不是我及时拉住你,你早就变成护城河里的一具浮尸了!你可别不识好歹。” “关你什么事?就算我变成浮尸,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俊美少年定了定心神, 他不跟自戕的人计较。 “这位公子,我知道你肯定经历了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但人生在世,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不管是为了什么,你都不应该放弃自己的生命啊。更何况你还长的如此一表人才。只要还活着, 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呢?” 白萧不想听他说大道理:“你别跟我说话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还有!你别跟着我。” 俊美少年:“……”他怎么可能不跟?他好不容易英雄救美一次。这多值得纪念啊。 白萧见他一直跟着自己,心中恼火。耐着性子转移这位少年的注意力。 “话说,你躲在树上做什么?” “不是躲在树上, 我是在树上喝酒。”这么附庸风雅的事情, 硬是被这位公子说的俗气了。 “躲在树上喝酒?”白萧不理解:“会更好喝吗?” “这你就不懂了, 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树上安静,没有人会打扰。清风伴着明月,才有这种意境。” 白萧:“……”神戳戳的。 “公子既然心情烦闷, 何不与我共饮一杯?” 白萧不想搭理他。虚晃一枪往左边跑去, 俊美少年见此立马跟上他。然后白萧又转身往右边跑, 趁着少年不注意, 越过护栏往下跳。 俊美少年见此一惊,反手拽住白萧, 眼疾手快的一巴掌劈向白萧的后脑勺。把人给劈晕了。 白萧眼前一黑,软软的倒了下去。彻底麻了。 俊美少年顺势接住白萧, 看着白萧苍白的面容。忧愁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位公子的寻死之心这么坚定。看他跳河的姿势,果断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也不知道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绝望。 可他今日是从皇宫里偷跑出来的,又不能把这位公子时时带在身旁看着,这可如何是好? 少年思虑半响。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他虽然不能把这位公子带进皇宫,但好在他在宫外也有几个认识的人。那程怀远虽说有些玩世不恭,但至少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他让程怀远暂时照顾一下这位公子,应该不成问题。 程怀远此刻正在船舫中吃粽子看龙舟,好不惬意。 少年找上他时,他有些意外。 “草民拜见三殿下。”这三殿下已经好几年不曾与他交流了,今日不知怎的,突然找上门来。 程怀远小时候在上书房当伴读,那个时候大家都还比较单纯,也没什么复杂心思。所以他和太子,和三皇子的关系都相处的还不错。只是后来,朝堂上暗流涌动,三皇子从太子之位的角逐中败下阵来。程怀远虽然并未主动与三皇子交恶,但因为各种微妙的关系。他们还是渐行渐远了。 三皇子名唤秦轻鸿,他怀中抱着白萧,与程怀远擦肩而过。 “免礼。” 程怀远微微颔首站起身来,犹豫的问到:“三殿下这是……?” 秦轻鸿将白萧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软榻上。 “本殿在护城河边救了一个人。” “哦?殿下救的是谁?”程怀远饶有兴趣的跑了过去。却在看到软榻上那人的面容之时,蓦地愣住。握着酒杯的手指一抖,制作精美的杯子顿时在地面上碎成了八块。 秦轻鸿闻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认识他?” 程怀远赶忙垂下眼眸,慌乱的回答道:“一,一面之缘。” “那正好,你帮本殿看着他。本殿在护城河边遇到他时,他正在跳河寻短见。大约是遇到了什么不公的事情。你务必要看紧他,别让他寻死。” “是。”程怀远心头一惊,赶忙答应了下来。 寻死?白公子怎么会寻死? “本殿鲜少出宫,不方便把他带在身边。过几日本殿得了空再来找你。请你务必要照顾好他。”秦轻鸿忍不住叮嘱到。 “是!三殿下放心!”照顾白公子,他义不容辞。 秦轻鸿见程怀远答应的如此痛快,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在白萧身旁坐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本殿还有事,就先走了。” “恭送三殿下。”程怀远九十度鞠躬,对着秦轻鸿行了个礼。他对太子殿下行礼都没这么标准过。 待秦轻鸿走后,程怀远激动的跑到白萧跟前。他拜托太子殿下找了白公子这么久。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程怀远伸手碰了一下白萧的侧脸,觉得有点凉。便挥手唤来了小厮。 “来人,给本公子端盆热水过来,赶紧的!” “是!” …… 江陵王府中,自白萧走丢,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以往灯火通明的大殿,现在一片死寂。 “王爷,南街并未发现白公子的踪迹。” “王爷,北街并未发现白公子的踪迹。” “王爷,南风馆里并未发现白公子的踪迹……” “王爷,太子东宫并未传来白公子的消息……” “王爷……” 秦钟书一把掀翻面前的书案:“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好好一个人,难道会在皇城里凭空消失不成?!” “王爷息怒!”一众身披铁甲的侍卫,齐齐跪了下来。 秦钟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戾气:“罢了,自去领罚。” “是。”侍卫们躬身退下。 秦钟书颓然的坐了下来。抬手揉了揉眉心。他不明白,白萧为什么会离开自己,难道这世上还有比自己对他更好的人吗?他不过是想对他表明心迹罢了,究竟做错了什么? 江陵王在皇城中大张旗鼓的寻找白公子,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江陵旧部。这声势浩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造反呢。然而夏虞皇帝知道了却并不在意,反而派出御林军帮江陵王找。太子殿下直接惊呆了,这皇帝也不知道是谁的爹。 不过这白公子失踪一事应该是真的了。如果是假的,那这造假的成本也太大了。 太子殿下知道程怀远心心念念的都是白公子,于是打算将这则消息告诉他。却发现这段时间程怀远整日闭门不出。程怀远这样跳脱的人,就算是在丞相大人面前也一刻都闲不住。如今突然转了性,这其中一定有古怪。说不定他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偷偷埋了一个惊雷,就是不知道这惊雷的威力究竟有多大了。 程怀远自然不是突然转了性。他整日闭门不出,不过是想多陪陪白萧罢了。 白萧一醒来就看到了程怀远,起初有些惊讶,但下一秒就习以为常了。他每次晕倒都像是在刷新新的游戏画面,刷新成功之后就会出现各种意料之外的人,他已经习惯了。 “白公子,你醒啦!”程怀远兴奋的问到。 白萧皱着眉头,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后脑勺,侧眸看了程怀远一眼:“你……”怎么在这儿?“我……”这是在哪儿? “这里是丞相府。”程怀远笑着回答:“我在这里照顾你。” 白萧:“……”一夜之间,他是怎么从护城河跑到丞相府来的?那个多管闲事的人呢? 算了,白萧懒得问了。 “谢谢你照顾我,我得先走了。” “不行。”程怀远赶忙拦住白萧。 “怎么了?”白萧眉间轻蹙,神情不虞。 程怀远慌忙的摆摆手:“白公子大概不知道,不是我不放你走,是这皇城里到处都是军队在找你。你一出门就会被抓起来的。” “军队?”白萧闻言停住了脚步。这秦钟书一天天的都在搞什么?怎么把军队都派出来了。 程怀远点点头:“也不知道白公子怎么得罪江陵王了。他把你的画像贴的到处都是。”还说你是他的王妃…… 当然这句话程怀远没说出来。 “白公子,江陵王以前对你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萧闻言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那就不说了。白公子就先在丞相府里住下吧。我丞相府虽然不大,但住下一个白公子却是绰绰有余了。” 白萧听闻这话有些犹豫。但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你放心,我日后会付你银两的。”他在南风馆里应该还有一些存款,到时候让宁雁寻还给他就是了。 “白公子客气了,不过添一副筷子的事情,能花多少钱。”他程怀远,是夏虞皇城出了名的世家纨绔,会差这点钱吗? 程怀远自豪的晃了晃手中的扇子。 白萧就这样在丞相府中住了下来。他每日活动的范围就是在程怀远的院子里兜兜转转,不仅无聊还很无趣。唯一期待的,就是程怀远从丞相府外带来的消息。 今天皇城内也依旧全城戒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白萧顿时泄了气。 程怀远知道白萧觉得无聊,便在院子里做了一个秋千。 “白公子要试试这个秋千吗?” 白萧闻言瞥了一眼:“秋千有什么好玩的?” 但他还是坐了上去。难得有个新鲜玩意。 程怀远站在白萧身后,沉默半响,突然露出一抹肉麻的笑容。 “白公子准备好了吗?我要推了。” 白萧沉吟一瞬,摇摇头:“其实不用推。”然后自顾自的攥紧了绳子,足尖点着地面,再猛的一蹬。秋千立马自己荡了起来,还越荡越高。 程怀远:“……” 站在拱门下的人瞧见这副场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萧闻声,立马看向程怀远身后。程怀远浑身一震,也回眸望去。 秦玄清拍了拍手,缓步走了进来。 “本宫说这程怀远怎么会闭门不出呢。原来……”秦玄清意味不明的看向白萧:“是金屋藏娇。” 白萧眉头一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程怀远看向太子殿下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仿佛一只被侵犯领地的小豹子,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秦玄清敏锐的察觉到了程怀远的变化,不由地轻笑一声:“怎么,连本宫都要防着?” 程怀远听闻这话垂下眼眸:“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秦玄清怡然自得的坐在青石凳上,抬手敲了敲汉白玉桌子:“怎么连杯茶都没有?” 一旁的小厮听闻这话,赶忙走上前奉茶。 秦玄清端着茶杯,却并没有饮用。 “江陵王找白公子已经找的魔怔了。恐怕过几日就会搜查官员们的府邸,你以为你能藏他到几时?” 原本找白公子是不能搜查府邸的,毕竟依着白公子的身份并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但江陵王用的是寻找王妃之名。江陵王妃失踪,那这件事情可就严重了。所以搜查府邸这种离谱的事情,夏虞皇帝也应允了。夏虞皇帝都同意了,那其他人自然不敢有异议。 “搜查府邸?”程怀远听闻这话脸色一变。 白萧神色如常,只是无语的望着天空。他看上去很平静,实际上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秦玄清放下茶杯,深邃的眼眸倒映着白萧的身影。像一只锁定了猎物的鹰。但他并未和白萧多说什么,只是问程怀远。 “你既打算将白公子藏在丞相府中,那可有想好什么对策?” 程怀远:“我……” 秦玄清眉头一挑:“你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吧?如果本宫今天没来通风报信,那你是不是打算在江陵王找上门时,带着白公子束手就擒?” 程怀远闻言急忙否认:“我没有!我只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秦玄清微微颔首。恐怕没有时间让你好好想想了。 丞相大人听闻太子殿下来了,立马整了整衣冠朝程怀远的院落走去。 太子殿下来丞相府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显得他丞相府怠慢了太子殿下似的。 秦玄清是故意没让下人通报的。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丞相大人注重礼节,知道太子殿下来了自己却没去迎接,肯定会主动来程怀远的院子找他。 丞相大人来找他,必定会看到白萧。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可以预见了。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丞相大人对着太子殿下行了个礼。 “父亲!你怎么来了?”程怀远面色难看。 丞相大人抬眸,在看到白萧的那一刻,脸色比程怀远还难看。 白萧的画像已经挂满了整个皇城,更别提丞相大人还曾经见过白萧。那一瞬间,丞相大人觉得自己的魂都飘了起来,直接大祸临头。 知道自己的儿子私藏‘江陵王妃’,丞相大人一时气急,拽着程怀远的耳朵,把人打了一顿。 “孽障!简直是孽障!” 太子殿下在一旁看着,赶忙走上前阻拦:“丞相大人别着急。当务之急是应该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才对。” 白萧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他瞥了秦玄清一眼,正好撞见秦玄清劝慰过后看过来的眼神。秦玄清见白萧盯着自己,便微微一笑。 白萧:“……”他就知道这太子一来,准没什么好事。 瞧,这不是把他的藏身之地也给整没了。 丞相大人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儿子? 程怀远直接被打懵了,愣愣的站在原地。 “事到如今,老朽也只能带着白公子去向江陵王请罪了。”丞相大人说着,叹了一口气:“但愿江陵王能看在老朽曾经教导过他的份上,饶过犬子。” 太子殿下听闻这话摇摇头:“丞相大人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江陵王为了找白公子,如此大动干戈。他虽然不会和丞相大人计较,但您的儿子,他可不一定会放过。就算是他嘴上不说,也难保心中不会在意。” “太子殿下说的有理,但老朽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毕竟程怀远私藏‘江陵王妃’是事实。即便丞相大人能暂时隐瞒下来,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江陵王手眼通天,迟早会查出来的。还不如开诚布公,直接认罪认罚,说不定还能有一线转机。 “倒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秦玄清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太子殿下有何高见?”丞相大人赶忙问道。 “如果丞相大人相信本宫的话,本宫可以将白公子带走。江陵王能搜查官员的府邸,却不能搜查皇宫。本宫可以将白公子带到皇宫里去。待搜查府邸的风波过去,再让白公子以一种合适的理由现身,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丞相大人听闻这话眼前一亮:“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总之能把白公子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就行了。 “丞相大人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秦玄清在丞相大人感激涕零的眼神中,顺利的将白萧带走。 “恭送太子殿下。” 程怀远看着秦玄清和白萧的背影,气愤的说到:“爹,这太子殿下分明是故意使计想把白公子接走的,我们不应该听他的!” 丞相大人听闻这话转身直接给了程怀远一巴掌。 “你还敢说!你这榆木脑袋能看出来的事情老子能看不出了?要不是你,我们丞相府怎么会摊上这档子事?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爹,别打了爹!” …… 白萧坐在秦玄清的马车上闭目养神。 “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把我从丞相府带走?” 秦玄清听闻这话,眉头一挑,点了点头:“听上去,本宫好像有些痴情。白公子被感动了吗?” 第135章 南风馆(三十五) “感动?”白萧嗤笑一声:“我不仅感动, 还很意外,意外你的脸皮竟然如此的厚。” 秦玄清被白萧骂了也不生气。 “白公子既然知道本宫是故意将你接走的,那为什么还要跟我走?你不是应该反抗吗?就像……在贫民窟那天一样。” 白萧闻言瞪了秦玄清一眼, 面色冷肃:“你以为我想跟你走吗?我只是怕连累程怀远罢了。” 程怀远虽然有些二,但到底不是个坏人。而且还曾经帮助过他。再则,秦钟书的脾气他知道。如果让秦钟书知道自己这些天都在丞相府里, 那程怀远估计就麻烦了。白萧不想害了他。 “怕连累他?”秦玄清轻笑一声:“想不到程怀远居然能让白公子心软。但白公子怕是不知道,他都拜托本宫做过什么。” “那你帮他做了吗?”白萧问。 “这个么……”秦玄清咳嗽了一声。他胸口上的伤还没好,今日也只是强撑着跑过来而已。 “没有对吗?”白萧猜到了秦玄清的答案:“君子论迹不论心。或许他曾经想对我不利,但一切都还没有实施。比起他, 你对我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秦玄清知道自己在这个话题上并不占理,于是赶忙转移话题。 “程怀远如何本宫并不关心。本宫比较好奇的是你和江陵王的关系。你不是喜欢江陵王吗?你是他的人,那你为何又要离开他?现在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你是他的王妃,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白萧闻言一愣:“什么满大街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秦玄清听闻这话也愣住了, 不仅愣住了, 还有些想笑:“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江陵王为了找你, 满大街都贴上了你的画像, 还声称你是他的王妃。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只是失踪个平民百姓,找人的动静却这么大?这王妃失踪了, 动静能不大吗?” “什么?!”白萧震惊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没人告诉他啊。他在丞相府两耳不闻窗外事, 没人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已经颠成这样了啊。还王妃, 什么鬼王妃?他是个男人啊, 这偌大的皇城,就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吗?这夏虞王朝的文武百官, 就放任秦钟书在这里胡作非为吗?参他一本不行吗? 真是够了。这秦钟书怕不是疯了。他疯了也就罢了,怎么还拉着自己一起丢人。 “当然是真的。”秦玄清微微一笑:“白公子若是怀疑本宫, 直接拉开车帘露个面就行了。本宫只是意外,想不到白公子对此竟然全不知情。”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抽搐。他要是知道就好了,铁定给秦钟书一个大逼兜。 “那白公子现在打算怎么办?”秦玄清戏谑的问到:“我原以为你们二人是两情相悦,如今看起来,这其中还另有隐情。若白公子当真喜欢江陵王,那现在不是应该兴高采烈吗?毕竟不管怎么说,他承认了你的身份。这江陵王妃的名号,是多少闺阁小姐梦寐以求的?” “梦寐以求,那就给求的人吧。”白萧现在觉得糟糕透了。 知道白萧不喜欢江陵王,秦玄清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若白公子不想被江陵王抓到,那现在就只能跟我去东宫了。” 白萧闻言瞥了秦玄清一眼。虽然他很不情愿,但现在貌似也只能如此了。他与这太子有仇,到时候自己再惹怒他一下,应该就能顺利离开这个世界了。 秦玄清见白萧不说话,面上的笑意逐渐收敛。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知道白萧被程怀远藏在了丞相府中,然后使计把他带了出来。只要丞相大人能守口如瓶,那就没有人会知道白萧在他这里。但是,然后呢?他想将白萧如何?利用他对付秦钟书,还是报复他对自己的不敬? 这两个选择似乎都不是秦玄清所希望的。但他真正想做的事情,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做。因为他是太子,是夏虞王朝未来的皇帝。他需要名声,也需要一个光辉圣洁的形象。他喜欢的应该是他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而不是…… 秦玄清侧眸看了白萧一眼,那一眼所包含的情绪无比复杂。幸好白萧低垂着眉眼没有看见。 秦钟书对皇位没兴趣,他除了会打仗之外,完全就是一个粗人。所以他可以肆意妄为,还不用担心会被百姓们唾骂。他做事越没有章法,上位者反而会越高兴。因为这样就不用担心秦钟书会居功自傲,谋朝篡位了。 秦玄清唾弃江陵王这种为情乱智的行为,但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他又何尝不羡慕他?相比而言,他虽身居高位,但做的事情却没有一件是遵循本心的。 所以,他才会觉得江陵王可恨。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为那个位子倾尽所有付出一切。结果他所追求的东西,在别人眼中还不如一个青楼里的小倌。 秦钟书为白萧做的事情,震撼了文武百官,也震撼了他。让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东西产生了动摇。原来有的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心中所爱奋不顾身到这种程度。 他不敢多想,也不敢细想。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远离白萧。不管有多么不甘心,他都应该及时止损。再与白萧纠缠下去,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可是…… 秦玄清又看向白萧。 这一次,白萧注意到了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看着我做什么?”而且还用这种毛骨悚然的眼神。 秦玄清心头一跳,垂下眼眸。并未回答白萧的问题。 可是,他真的能对白萧放手吗?他真的会放手这件事情吗? 秦玄清眸色晦暗。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扣紧了椅子扶手。放手是人生的必修课,而他并没有学习的打算。 他有信心可以困住白萧。与江陵王不同的是,他不会心软。他的东宫里有一间暗阁,可以让白萧住进去。日后等他登基了,他也可以在紫微殿中给白萧开辟出一间暗阁。总之,他永远不可能让白萧逃出去。 只要他做的足够周密,名声,皇位,前朝后宫,还有白萧,他都不会失去。这才是他所期望的。 白萧…… 秦玄清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那一瞬间,他身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浑身都燃起了斗志。 白萧怪异的瞥了他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子寒意。但却不知道结症在何处。白萧知道,与秦玄清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他已经做好了失去性命的准备,所以也没有在意。不过谁又能料到他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最近皇城内全城戒严,皇宫内也受到了些许影响。秦玄清对外声称自己得了风寒,整日闭门不出。所以东宫内也格外安静。 白萧对东宫并不陌生,毕竟他曾经在这里住过半个多月。 “这一次我住哪儿?还是原来的那间厢房吗?”白萧问到。 秦玄清摇摇头:“原来的那间厢房,已经不适合你住了。毕竟东宫里的人都知道你曾经在那里住过。所以这一次你得换个地方。” 白萧听闻这话心中了然。他觉得太子殿下说的有道理。但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十分得有九分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那这一次,我住哪儿?”白萧再次问到。 “跟我来。”秦玄清微微颔首。 白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秦玄清带着白萧走进了东宫正殿。这里是太子殿下的寝殿。 “你让我住这儿?”白萧不可思议的问到。 “当然不是。”秦玄清笑着否认到:“让你住东宫正殿,那我住哪儿?” 秦玄清走向不远处的一个书橱,那个书橱靠在墙壁上,摆满了各种画卷和古籍。 “我这东宫中,有一个暗阁。” 秦玄清说着,从书橱的背面摸索到了一个瓷瓶。而后将那个瓷瓶转了一圈。 随着瓷瓶的转动,墙壁内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原本光滑的墙面裂开了一道缝,在白萧的面前打开了一道门。 白萧惊讶的后退一步:“这……” 秦玄清不知何时站到了白萧身后,抬了抬下巴:“走,进去看看。” 白萧的眼神有些慌乱:“还,还是算了吧。” 秦玄清攥住白萧的手腕,严肃的说到:“你要躲避江陵王,住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这个暗阁,只有我知道。到时候就算江陵王找到东宫里来,他也发现不了你。本宫这是在帮你。” 白萧脑子里有些乱:“可是……” “可是什么?”秦玄清眸色一厉,拉着白萧直接往暗阁里走:“不管你想不想住在这里,都先看看再说。” 白萧心中忐忑,被秦玄清连拖带拽的拉进了暗阁里。 暗阁里装潢雅致,还点了灯,看起来金碧辉煌。但白萧无心观赏,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原因无他,这样的画面他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不安。 “如何?”秦玄清满意的环顾四周,回眸看向白萧。 原本这个暗阁是他修建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想不到如今竟派上了这样的用场。也算物尽其用了。 白萧胡乱的点点头:“还不错,挺漂亮的。但是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走了吗?” 白萧说着,脚尖已经朝门口转了过去。 “……走?”秦玄清缓步上前。 墙壁就在白萧眼前,嘎吱一声开始移动。白萧瞳孔一缩,赶忙跑了上去。手指扣在墙壁上的缝隙里,但却仍旧阻止不了那道门严丝合缝的关上。 秦玄清见此轻笑一声:“忘记告诉你了,这道门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会自动合上。” 白萧听闻这话,气愤的踹了一脚墙壁,然后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你赶紧把门打开,放我出去。”白萧忍着疼痛,瞪了秦玄清一眼。 秦玄清表情疑惑:“放你出去?为什么要出去?你以后要住在这里,习惯一下环境不好吗?” “谁告诉你我要住在这里了?我不想住在这里。” “不想住在这里?”秦玄清沉吟一瞬:“难道还有比这里更好地方吗?” “反正不管住在哪里,都比这不见天日的暗阁好。”白萧说着,冷笑了一声。 “是吗?”秦玄清语气怅然:“可是,本宫想让白公子住在这里。住在本宫随时可以看到的地方。” 白萧闻言一怔,他的大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他今天,或许不应该上秦玄清的马车。这是一辆贼车。 “你别忘了,不打开这道门,你也没办法出去。”白萧脸色有些苍白,但依旧镇定的与秦玄清对峙。 “的确。”秦玄清眼眸半垂,点了点头:“不打开这道门,我也没办法出去。但仔细想想,若能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和白公子一起度过,倒也不错。” 白萧听闻这话,心头一惊。 “你是疯了吗?”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时候疯的?秦钟书疯了,你也疯了。还有完没完了? 秦玄清修长的手指,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他抬眸看着白萧,似猜出了白萧的心中所想。 “或许我们姓秦的人,天生就带着点疯病吧。”而你比较倒霉,同时遇上了两个姓秦的。 秦玄清叹了一口气。无比自然的用手帕擦了擦扳指上的戒面。 白萧知道自己说不动秦玄清,就自己在墙壁上摸索出去的机关。这道门既然有进来的机关,那自然也有出去的。总不会是单行道吧。 秦玄清将擦了戒面的手帕叠成了一个小方块。 白萧趴在墙壁上,曲起手指敲击墙面。边敲边听这面墙哪里是实心的哪里是空心的。 秦玄清不动声色的靠近白萧。 白萧敏锐的回眸:“你干什么?” 秦玄清一言不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帕堵住了白萧的口鼻。 白萧立马躲开,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闻到了手帕上的香气。 “这是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秦玄清只是笑看着白萧。下一秒,白萧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秦玄清的扳指是用来对付刺客的,所以才会时时带在身旁。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只要把扳指拧开,把里面的药粉洒出来就行了。想不到首次使用,竟然用在了白萧身上。 幸好他这扳指里装填的不是毒粉,因为刺客他也要抓活的。 秦玄清接住了昏倒的白萧,将人扶到了柔软的床榻上。他只是小心翼翼的扶着白萧,甚至都没有抱他,但还是牵扯到了胸口上的伤口。 秦玄清深吸一口气,手臂撑在白萧的耳侧。额间渗出一丝冷汗。他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间暗阁里有足够的食物和水。秦玄清不用担心白萧会在这里饿着。于是扶着胸口,打开了机关,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白萧醒来时,暗阁中空无一人。只剩他和床头上的烛台面面相觑。白萧心中有气,抓起床上的枕头就往地上甩了过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老是这样?这破烂暗阁,他难道跟想当太子的人犯冲吗?上一个想把他关起来的人,也造了一间暗阁。那个人是谁来着? ……算了,不重要。反正都是一个德行。 秦玄清走出暗阁后疗伤去了。叶忍冬依旧跟在他身旁辅佐他,但却并没有刚开始那么尽心尽力了。这段时间,秦玄清的所作所为颠覆了太子殿下以往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他不觉得秦玄清会是那个帮他平凡的明君。更何况因为白公子的事情,他现在已经另有打算,只是还不方便透露。 秦钟书在皇城中大肆搜寻自己的王妃,搜查官邸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最终一无所获。秦钟书有些绝望了。他的书案上还放着白萧想喝的雄黄酒,这是那天他和白萧在端午佳节时对对联获得的奖品。虽然白萧离开了,但他还是将这些雄黄酒带了回来。说不定白萧什么时候就想喝了呢? 那日端午佳节,他原本是想上午跟白萧表明心迹,晚上再和白萧一起去游湖的。夜晚的城南湖和白天不一样,现在正值夏季。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倒映在湖面上,如梦似幻美不胜收。白萧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只是可惜……白萧突然离他而去。他怎么也找不到他。 张慈犹豫的说到:“虽然皇城里的官邸都找遍了,但……还有皇宫。” 秦钟书闻言眉头一皱:“皇宫?” 张慈点点头:“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能搜查皇宫,搜查皇宫就等于造反。所以,有没有可能,白公子就在皇宫里?不然按照王爷的找法,别说是找白公子这么一个大活人了。就算是白公子掉的一根头发,都该被王爷找到了。” “皇宫……”秦钟书摸了摸下巴,眼神里突然充满了希望。 张慈瞧见江陵王的表情,立马出声提醒到:“王爷先别激动,去皇宫里找人,还需要从长计议。您可以偷偷的去。” 他不提醒不行,江陵王现在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般。如果他不提醒,今天晚上江陵王可能就带着兵马冲进皇宫里去了。 “好。”秦钟书点点头:“那本王就偷偷的去。” 张慈闻言微微颔首:“王爷英明。” 暗阁中,白萧百无聊赖的吃着糕点。烛台上的火焰跳跃了一下,蹦出一丝火花。落到了白萧的手背上。 白萧嘶了一声,皱着眉头看向那个烛台。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这里有火,还有这么多可燃物。难道不是狗带的好地方么? 第136章 南风馆(完) 他只需要轻轻的把这个烛台推倒, 所有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白萧放下手中的糕点,端起烛台,转身朝床榻走去。在犹豫了一秒后, 他面无表情的用烛台点燃了轻飘飘的床幔。炙热的火焰,瞬间将整张床榻吞噬。 秦玄清为了让白萧住的更舒适,整间暗阁都铺上了柔软的地摊, 如今却正好方便了他。 熊熊大火在暗阁中肆虐。白萧站在大火中央,低垂着眉眼,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暖玉。这块暖玉是秦钟书送给他的。等他被大火烧成一堆灰烬,这块暖玉能帮助秦钟书辨别自己的身份。到那时, 秦钟书肯定会发怒。他心心念念找了这么久的人,却死在了东宫。他怎能不怒?不过白萧希望他在发怒过后,记得给自己报一下仇。当然,也不用太过分。只要让那个太子殿下吃点苦头就可以了。 反正他的剧情已经结束了, 这两个姓秦的, 自己斗去吧。谁赢谁输听天由命。 不过白萧知道, 不管怎么样, 秦钟书不会输。所以白萧心中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秦钟书与他相处不过半载,感情不会太深的。秦钟书对他只是一时意乱情迷。人这一辈子这么长,白萧希望秦钟书在今后的日子里, 能尽快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上。至于其他的, 好像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火势蔓延, 暗阁中的空气越发稀薄。白萧逐渐觉得呼吸困难。他闭上了眼睛, 虚弱的仰躺在地面上。 “小镜子……下一个世界。” 浮生镜灵的声音有些悠远:“是,大人。” …… 秦玄清的胸口上又缠了一圈绷带, 直到看不见血迹后秦玄清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闷热。 “这才刚入夏,怎么热的跟酷暑似的?”秦玄清皱了皱眉, 吩咐下人拿来了扇子。想必那暗阁中可能会更热。等会儿他送点冰块进去吧。 “太子殿下,东宫走水了!”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走水?”秦玄清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走水?” “属下也不知道。后殿,后殿突然窜出一股火苗,火势冲天,马上就要烧到前殿来了!” 前殿是太子殿下会客的地方,后殿则是太子殿下的寝宫。 “什么?!”秦玄清面色惊诧。他大脑一片空白,转身朝后殿里跑去。 那侍卫见此一惊,赶忙将秦玄清拉了出来。一群侍卫为了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硬生生的将太子殿下扛出了东宫。 “快来人灭火!” 几百个侍卫忙的脚不沾地,一盆盆水浇到炙热的火焰上。却还是阻止不了这迅速蔓延的火势。即便后来禁卫军抬来了‘水龙’,也依旧无济于事。 在太子殿下离开前殿的那一刻,东宫轰然倒塌。艳丽的火光直冲云霄,仿若晚霞一般染红了半边天。 秦钟书刚潜入皇宫。他站在城墙上,深邃的眼眸倒映着不断跳跃的火光,心中莫名有些慌乱。城墙下,端着水盆的宫女太监急匆匆的朝东宫跑去。 东宫走水……跟他有什么关系? 秦钟书转身想走,却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看了半响。他好像从那片火焰中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幻觉吗?明明那片火焰中空无一人。 凭借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秦钟书扮成一个侍卫的样子,愣愣的朝东宫走了过去。 秦玄清脸色苍白的看着面前的熊熊烈火,仿佛已经失去了神智。叶忍冬瞧见他这幅模样,觉得有些奇怪。便走上前宽慰道。 “太子殿下放心,虽然东宫的火势凶猛,但东宫里的人都撤离的很及时,所以并无人员伤亡。”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场火是从里面烧出来的,那为什么一开始大家没有发现呢?等到发现的时候,东宫就像是一层包裹着火球的纸,里面早已经化成灰烬了。 秦玄清听闻叶忍冬的话,恍然回神。 “不,没有撤离,里面还有人。” 叶忍冬闻言一怔,侧眸看向身旁的侍卫统领。侍卫统领摇摇头。东宫里确实没人了,他已经确认过好几遍了。东宫里的宫女太监,还有侍卫,一个都没少。 叶忍冬见此微微颔首,他知道太子殿下说的话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那太子殿下说的人是?” “……白萧。”秦玄清说出这个名字后,便浑身脱了力。他趴在地上,眼睛却看着面前的宫殿。 那唯一一根还矗立着的房梁,也咔嚓一声倒了下来。 “白萧?”叶忍冬听闻这话,原本平静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他希望自己听错了,又害怕自己听错了。这怎么可能呢?白公子怎么会在东宫里? 叶忍冬推开身旁的侍卫,拽住了秦玄清的衣襟,迫切的问到:“你刚刚说的是谁?谁在里面?” 秦玄清耳边轰鸣,眼前一阵迷惘,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白萧,白萧在里面……” 叶忍冬拽着秦玄清衣襟的手一松,踉踉跄跄的后退一步。他看着面前这座被烈火吞噬的宫殿,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里面呢? “快,快救火!”叶忍冬跟着那群救火的侍卫,拼尽全身力气按压‘水龙’。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火。 秦玄清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想冲进东宫,但刚迈出去一步就眼前一黑。半跪在地。单薄的衣襟渗出了点点血渍。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侍卫越过太子殿下等人冲进了东宫。那个侍卫是秦钟书。他听见了,他听见了秦玄清和叶忍冬说的话。 白萧在里面,白萧在东宫里面! 秦钟书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冲进了火海,被烧焦的房梁彻底倒塌。 “白萧!白萧!” 秦钟书推开面前的火柱,在火海中呐喊。火炭掉落在他身上,他也只是淡漠的将其拂去,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 “白萧!” 烈火燃烧的噼啪声,掩盖住了他的呼唤。 秦钟书大脑中的那根弦紧绷着。 “白萧,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别害怕,我来救你了!你待在原地,别乱跑!” 周遭无一人应答,秦钟书却仿佛着了魔一般。他一直找,一直找,东宫里的每个角落都被他找遍了。但他从未气馁,他只是不停的念叨着:别害怕,别害怕……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在场的人才看清了废墟里的景象。被火焰侵蚀过的东宫,变成了一片焦土。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冲进去的侍卫已经死了,但天亮后却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跪在废墟中,怀中抱着一个不知名的事物。 侍卫统领捂住口鼻,担忧的走过去。 那黑漆漆的人影已经辨认不出面目,满脸都是黑色的污渍和暗红色的血迹。 侍卫统领敛下心神,低头去看他怀中抱着的那个东西,惊诧的发现那竟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这……这是你的家人?”侍卫统领小心翼翼的问到。 秦钟书一言不发,他眼神空洞,只是低头抱着那具焦尸。他的手中还捏着一块发黑的暖玉。原本成色极佳的暖玉,已经被火烧的不成样子了。就像他怀中的那个人一样。 好疼,好疼啊…… 秦钟书眼眶干涸,流下的泪在脸颊上划过两道血痕。他紧紧的抱住白萧,喉咙里发出低哑沉闷的嘶吼。 侍卫统领怔怔的后退一步。被眼前的场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 东宫失火,在皇城里掀起轩然大波。这一夜过后,很多人都病了。尤其是江陵王,夏虞皇帝去江陵王府中看过他。夏虞皇帝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人,为什么一夜之后,就像快死了一样。 还有太子,不是说只是得了风寒吗?怎么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夏虞皇帝挨个探望后,无奈的摇摇头。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更是讶然。看来他这夏虞王朝,注定命运多舛。 想不到白公子那短暂的一生,影响竟如此深远。 张慈知道白公子死在东宫,关着门在府邸里发了几天呆。而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他强打起精神,去找江陵王。江陵王现在的状态,如果没人劝他,他恐怕就活不了几天了。 江陵王的寝殿中摆放着一具冰棺。里面躺着白萧的尸身。 张慈故作平静的问起那个冰棺。江陵王只是摇摇头,说白萧觉得热,他一直在喊好烫,躺在冰棺里会舒服一些。 张慈听闻这话默然的垂下了头。半响后,他劝解江陵王道:“王爷,您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您别忘了白公子是怎么死的,你还要为白公子报仇呢!” 张慈叽叽呱呱的说了半响,江陵王终于回过神来。对,他还要报仇。他要为白萧报仇。 秦玄清……当死。 架空太子的计划,重新提上日程。 江陵王第二天便接见了三皇子。 秦轻鸿也没想到,他随手在护城河边救下的人居然是江陵王的心上人。那个钟灵毓秀的公子就这么死了? 秦轻鸿觉得难以置信。直到程怀远整天在他面前哭,他才不得不相信。那个一心想自戕的公子,真的死了。他好不容易大发善心救下一个人,想不到结局居然是这样的。秦轻鸿觉得讽刺,伤心?大概也有吧。但更多的却是苦涩。秦轻鸿说不上来,只是在江陵王拉拢他的时候,他立马就答应了。 秦轻鸿心中最重要的是皇位,所以他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但同时,他也想为那个公子做点什么。 太子与他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才会如此狠心,把人活活烧死? 肯定……很痛苦吧? 秦轻鸿在江陵王的助力下,与秦玄清斗了两年。很快,秦玄清便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叶忍冬恢复了原名:木回舟。成了秦轻鸿的左膀右臂。 秦轻鸿知道,他能这么快把秦玄清拉下来,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因为秦玄清已经没有斗志了。在两年前他就已经没有斗志了。不过凭借着多年以来积累的底蕴,在江陵王的手下坚持了两年之久。两年之后,在江陵王的摧残之下,原太子集团轰然倒塌。 太子之位易主。 没过多久,夏虞皇帝突然病危。听太医们说是中风。文武百官们这才惊觉,原来夏虞皇帝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以往总觉得夏虞三四十岁,正值壮年,如今转眼已经满头白发。 约莫一年之后,夏虞皇帝仙逝。 短短三年,夏虞王朝经历太子易位,皇帝新丧,朝中的动荡飘零之意可以预见。周遭强盛的邻国蠢蠢欲动,想要趁此机会吞并夏虞的心昭然若揭。 时隔多年,秦钟书再次领兵出征。夏虞王朝的常胜将军,仍旧不负众望。再一次打退邻国,还一路拿下了邻国的九座城池,扩展了夏虞王朝的疆土。 但这一次,秦钟书从战场上回来,却并没有多年前那么神采奕奕。 班师回朝后,秦钟书便卧床不起。他的手中还握着白萧的暖玉。几天之后,秦钟书恢复了些精神,便倾尽全府之力,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迎娶了白萧的牌位。 似乎每一次江陵王胡作非为的时候,都没有任何人敢阻止。包括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江陵王保家卫国打了胜仗,还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江陵王殿下,活不长了。 江陵王身上没病,他是心病,郁结于心,相思成疾。他能坚持到打完仗回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有谁忍心,去为难他呢? 皇宫中,秦轻鸿新帝登基。他知道江陵王不需要,但他还是亲笔写下了一道圣旨,赐婚江陵王和白萧。祝福他们永结同心,福禄鸳鸯。 江陵王接下了那道圣旨。因为那道圣旨上写下了他和白萧的名字。从此以后,在历史上,他和白萧的名字将永远连在一起。 这场盛大的婚礼几乎包揽了整座皇城。全城的百姓们都目睹了这奢华的仪仗。估计一百年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一场婚礼,能超过这场婚礼的规模了。毕竟江陵王为了这场婚礼,倾尽了所有。 婚礼结束后,江陵王精神了好几天。而后在某一天清晨,突然一睡不醒。待下人去看他时,他早已仙去多时。 江陵王去世后,秦轻鸿按照江陵王的遗愿,和白公子合葬在一处。夏虞王朝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娶男妻和男妻合葬的王爷由此诞生了。他们的故事,也成为了后世文人墨客们的经典素材。 而白萧已经顺利的前往下一个世界了。 第137章 豪门假少爷(一) 夜幕降临, 繁华的临海市下了一场大雨。一辆豪车突然打滑,直直的撞向了路边的护栏。路过的行人报了警。豪车里西装革履的男人早已昏迷。他身旁的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满脸鲜血的女子,那女子的腹部高高隆起, 显然已经临近生产。 救护车来的很快,交警迅速赶赴现场。 凌晨的医院灯火通明,一群医生护士推着奄奄一息的女子前往手术室。 走廊上挂着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 “本市今晚二十二点三十分在城南大道上发生一起车祸, 一辆跑车撞向护栏,车上的两名乘客均重伤昏迷。目前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本台在此提醒诸位观众,近日本市暴雨频繁,路面湿滑, 还请大家注意交通安全。下面我们来看下一则报道……” 电视台播放的新闻通常是言简意赅的。但娱乐记者们可不一样,他们将医院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听说出车祸的人是Galaxy集团的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是真的吗?” “坊间传闻董事长夫人已经怀孕,此次车祸会不会一尸两命?” “Galaxy集团的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是在做手术吗?手术情况怎么样?” 医院门口的保安皱紧了眉头, 呵斥道:“这里是医院, 不是菜市场!请你们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 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门口, 呆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她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 那小婴儿面色苍白,虚弱的连哭声都是微弱的。 这是她和丈夫爱情的结晶。生下这个孩子原本是一件喜事,但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前几天她的丈夫去向老板讨要工钱, 却失手把老板打死了。她被吓的呼吸不畅, 孩子也因此早产。在他们母子二人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家里的顶梁柱却锒铛入狱。 早产加营养不良, 她的儿子已经奄奄一息,需要在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缩写)里进行治疗。但她没有钱, 这里一天的费用就是三五千,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守在这里。反正让她离开这里, 她做不到。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跑进了重症监护室中。 “这是哪家的孩子?” “是刚刚那个出车祸的女人的孩子,快放进保温箱里!” “等等,是不是那个什么董事长夫人?” “对,是她,搞快点。” 董事长夫人? 女人听闻这话抬起了头,心中快速的闪过什么。 约莫两个小时后,重症监护室里的护士下班了。 “幸好那孩子够顽强,虽然早产,但生命体征稳定,还挺健康的。” 同行的护士点点头:“不幸中的万幸了。就是不知道那个董事长夫人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呢。” 待这两个护士离开后,女人抱着孩子站了起来,透过玻璃窗朝重症监护室里看去。里头的那个婴儿恬静的躺在保温箱中,接受着最好的治疗。而她的孩子却在外面饱受病痛的折磨。 女人静静的看着,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今正是深夜,她眼见四下无人,便推开了房门,朝监护室里走了进去。 保温箱里的婴儿睡的香甜。女人将他的腕带取了下来,戴到自己的孩子身上。然后心下一横,将两个婴儿调换了。 临海市的暴雨越下越大。女人抱着怀中的婴儿,飞快的逃离了这座医院。她的心跳的很快,又愧疚又激动。现在她的孩子,应该有救了吧? …… 不知过了多久,白萧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眉眼深邃的俊美青年。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疲倦。在看到白萧醒来后,幽深的瞳孔一亮,立马按响了呼叫器。一群医生护士跑了进来。 白萧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脑子里有些乱。他注意到了这个青年的穿着。他剪着细碎的短发,穿着一件宽松的条纹衬衣。看上去有些奇怪。后来白萧才知道,这原来是病号服。 这似乎是一个白萧从来没有见过的朝代,不过好在他这一次是从婴儿开始做起。可以用懵懂的眼神,来了解这个全新的世界。 白萧啊了一声,想抬抬爪子,却发现自己身上插满了管子。他沉默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唤出了浮生镜灵。 “把这个世界的背景故事传给我。” “是,大人。” 片刻后,白萧接收完了讯息。 原来这是一个现代世界。距离他上个世界大概过去了两千年左右。 他在这个世界是反派假少爷。他的亲生父亲是个杀人犯,被判了二十多年有期徒刑。他的母亲是个纤弱温柔的女子,因为生下孩子后太过贫困,养不起他,所以把他跟真少爷调换了。而真少爷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假少爷在十八岁以前过的可以说是神仙般的日子。不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凭借着白、萧两家的势力,在临海市横着走。没人敢对他不敬。他的养父白策虽然因为工作的关系不能时常陪伴他,但对他却绝对算得上是宠溺。因为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白董事长,其实是很严厉的。所以对白萧,他可以说是十分例外了。这也养成了白萧无法无天的性子。 他贪婪,易怒,且娇纵,平等的不把每一个人放在眼里。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如果不能,那就是钱不够多。 白董事长宠溺白萧,是因为他想弥补白萧母爱的缺失,却没想到越补越歪。 后来白萧在十八岁时上了大学,在学校里遇到了男主角——顾望轩。白萧喜欢大学里的校花,但那个校花对他这种有几个臭钱的富二代没兴趣。反而对顾望轩这个出生贫寒,却坚韧不拔的俊美少年上了心。白萧瞧不起顾望轩,却又嫉妒顾望轩可以得到女神的青睐。他们两人就像是天生的敌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所以白萧不断的针对顾望轩,让顾望轩的校园生活变得十分艰难。 但顾望轩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在忍无可忍后,他开始有意识的保留证据,反击白萧。顾望轩成功过几次,但最后都被白家压了下来。然后,他迎来了白萧更猛烈的报复。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白萧的亲生母亲身上。 顾望轩发现自己的母亲经常偷偷去学校,他原本以为母亲是去看自己的。但当他观察了几次之后却失望的发现,母亲去学校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白萧。包括在家里,母亲在知道他和白萧同一个学校后,便有意无意的开始询问有关于白萧的事情。 顾望轩越想越觉得奇怪。在一次夜间,他偶然间听到母亲在和父亲的相片对话,他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这太荒谬了,顾望轩难以接受。但他还是攒了钱去做了亲子鉴定,在知道了结果后他彻底死心了。 原来这个世界跟他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原来白萧所拥有的,都应该是他的。他手中捏着一块,让白萧跌落神坛的王牌。但顾望轩却并没有轻举妄动。 平心而论,他的养母对他好吗?在有限的经济条件下,她对他可是说是很好了。她把所有她觉得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但她却夺走了他原本应该拥有的东西。顾望轩不恨她,但也没办法原谅她。 几个月后,在一次校庆晚会上,白董事长注意到了顾望轩。原因无他,因为顾望轩跟自己年轻的时候长的太像了。那种像,不仅仅是外貌上的,还有骨子里的。 之后的剧情就可以预见了。白萧被揭穿了假少爷的身份。起初白董事长并没有那么狠心。毕竟他养了白萧近二十年,这二十年来的宠溺不是假的,白董事长原本是打算继续养着白萧的。但白萧不愿意和顾望轩平起平坐。他厌恶顾望轩,觉得是他夺走了自己父亲。便不计一切代价的陷害顾望轩,只想将顾望轩赶出去。甚至差点动摇了Galaxy集团的根基。 白董事长对白萧失望至极,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白萧赶出了白家。 自那以后,白萧便从临海市消失了。无人知道他的去向。而顾望轩的精彩人生,才刚刚开始。 此后这个世界的故事便是一本围绕着顾望轩展开的爽文。他继承了Galaxy集团,还顺利的将Galaxy的商业版图扩展到了全球。除了他的商业头脑外,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的感情生活。例如那个名校出生的校花,如今是娱乐圈的当红演员。例如本市当地的名门望族,听说要和白家联姻…… 诸如此类的,白萧已经没有继续往下看了。他只需要了解故事的梗概就可以了。这个世界的故事结构和其他的世界似乎有点不一样。但故事的内核都差不多。就是单纯的打脸爽文。 白萧捋顺了剧情后,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白策。所以这个面容憔悴的俊美青年,就是他的养父? 白萧现在是小婴儿的身体,稚嫩的身体机能还承受不了他复杂的情绪。白萧只思考了一会儿,便觉得疲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睁眼,竟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葬礼上。 白策抱着他,参加自己夫人的葬礼。 “宝宝,这是你的妈妈。” 墓碑上,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笑的无比灿烂,仿若一朵盛开的栀子花。 她叫萧潇,是白策的夫人,也是白萧名义上的母亲。 在出车祸那天,白策原本是要送萧潇回萧家,却没想到在半路上萧潇突然肚子疼。白策心中着急,便打算直接送萧潇去最近的医院。结果因为下雨的缘故,他又开车开的太快,轮胎打滑,竟出现了这样的惨剧。 第138章 豪门假少爷(二) 那场车祸让他们两人重伤昏迷。但在经过医生检查后, 白策却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和轻微的脑症荡。而萧潇的情况就严峻多了,全身上下多处骨折, 不仅脑震荡严重,内脏还多处破裂。再加上她还即将生产,真正是九死一生。 其实萧潇在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在抢救的过程中, 她生下了孩子,但也因此加重了她的伤势。医院里的医生不眠不休,抢救了二十四个小时,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白策醒来后, 萧潇已经死了,只给他留下了一个瘦弱的小婴儿。白策看着那个小婴儿,哭出了声。 萧潇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白策抱着白萧强打起精神,和萧家的长辈说了些话。萧潇的母亲在葬礼上哭的几近昏厥, 但还是疼爱的摸了摸白萧柔嫩的小脸。 毕竟这是她的外孙, 是她女儿生命的延续。 葬礼结束后, 白策抱着白萧疲惫的回了庄园。 白家的庄园在一座山上, 那整座山都是白家的财产。几万平的苏式园林中矗立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城堡,远远看去无比壮观。 白萧原本还在打瞌睡,睁眼一看直接愣住了。 我的天哪, 这座庄园简直比皇宫还大。山头上甚至还有一个停机坪! 白策开着车直达地下车库。车库里停放着几百辆豪车, 无论是限量版, 还是典藏款, 这里都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的流线型光晕,看的白萧瞠目结舌。有的车甚至因为太久没开, 积灰了。 白策注意到了白萧的眼神,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宝宝对这些车感兴趣?等你以后长大了, 就来开吧。” 白萧听闻这话瞪大了眼睛,葡萄似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好啊好啊,等他长大了立马就来开。 这个世界的有钱人,刷新了他对有钱的认知。原来人还能有钱到这种程度。他当王爷时那么有钱,也没有几百辆马车供他挑选啊。 白策关上了车门,抱着白萧回了城堡。一路上路过的佣人纷纷对着白策鞠躬:“董事长好。” 管家走上前想替董事长抱着小少爷,却被白策侧身躲过。 “去准备些奶粉。” “奶粉?”管家老爷爷沉默了一会儿,迟疑的说到:“小少爷的年纪还很小,恐怕不适合喝奶粉。” “不适合喝奶粉?”白策眉头一皱:“那他喝什么?” 这话白策一问出来,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要喝母乳?” 管家老爷爷点了点头。 “可是……”白策想起了萧潇,心中一阵难过。 “董事长别担心。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哺乳期的保姆。” “多找几个吧。”只找一个恐怕会让宝宝对那个保姆产生依赖。 “是。” “小孩子大概多久能断奶?”白策问到。 “一般都在一两岁左右。”管家老爷爷回答。 白策点了点头。 白萧躺在白策的怀中,听着白策和老管家的对话,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不对,这不对。你们快住手啊!他就要喝奶粉,他就喝奶粉!就算不喝奶粉,喝牛奶也行啊!反正他不要喝母乳……太羞耻了啊! 但任凭白萧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发出几声绵软的哼唧。 白策听闻白萧的声音,握着白萧的小手亲了一下。 白萧:“……” 算了,一两岁,他再忍一年。忍一年就可以了。 这一年时间对白萧来说至关重要,因为他体弱,白策生怕他出现什么问题。所以除了喂奶的时候,白萧基本都是和白策在一起。就连Galaxy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都有白萧睡觉的小房间。白策的办公室以往除了黑白灰基本没有其他颜色,如今却因为白萧的到来,增添了许多艳丽的色彩。 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是白萧的拼图小玩具,书架上是白萧的儿童读物,灰色的地毯上摆放着几辆玩具小汽车。但白萧并不喜欢这些,他对做工精巧的八音盒比较感兴趣,所以全部放到了白策的办公桌上。 白策对此也并不在意。他听管家说,小孩子断奶的时候都会哭闹不止。他还正担心呢,想不到他家宝宝适应能力这么强。不仅不哭不闹,还很快的接受了奶粉的味道。 白萧听老管家说,小孩儿会在一岁的时候开始学习说话。于是前几天,他试探性的叫了白策一声爹,想不到白策直接震惊了。 “爹,我家宝宝会叫爹了?怎么不是叫爸爸呢?”白策又高兴又有些怅然。如果萧潇还在的话,不知道她听见宝宝说话会有多么高兴。 老管家在一旁听着,乐呵呵的说到:“想不到小少爷一开口说话就是英文。” “英文?daddy?”白策抱着白萧,伸手捏了一下白萧的脸颊。 白萧听愣了。原来这个世界喊爹为爸爸。幸好这个老管家给他圆回来了。爹地就爹地吧。 “爹……爹地。”白萧磕磕巴巴的又叫了一声。 白策直接被白萧喊的心都软了,吧唧一声在白萧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白萧:“……”这个世界的人都比较热情。 …… 白策忙完了工作,抬眸看向趴在沙发上玩拼图的白萧。 “宝宝饿了吗?”白策走上前把白萧抱了起来。 白萧抱住白策的脖子:“爹,地。” “诶!爹地在这里,我们回家吧,好不好?”白策抱着白萧往上提了提,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最初公司里的人看到冷面董事长抱着一个婴儿还觉得有些违和,现在一年过去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更何况这白小少爷长的的确可爱。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活像一个雪团子似的,但凡是人见了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夜幕降临,天边泛起一层红霞。白策抱着白萧回到了庄园,让新来的司机把车停到车库里去。 白萧在这个世界待了一年多了,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白策也在庄园里给他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小房间。但要真的让白萧住进去,白策又觉得白萧现在还太小了,离不开大人的视线,所以这个小房间就一直是个摆设。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白萧六岁的时候。白萧没有上幼儿园,直接上的小学。原本他小学也可以不用去学校的,但外婆说要让小萧儿学会独立,学会观察外面的世界。所以白策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但他生怕白萧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所以给白萧这个小学生配了几个一米八五凶神恶煞的保镖。这下好了,整个学校的小朋友都不敢跟他玩了。 白萧:“……”不玩就不玩吧,反正他跟这些小朋友也没什么可玩的。太幼稚了。 但是这几个保镖能不能不要一直跟着他?他在家里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也就算了,怎么在外面也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白萧有些崩溃了。不过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当天晚上,等白策回来后,白萧哭着扑进了白策的怀中。 “爹地!” 白策见此赶忙弯腰抱住他,皱着眉头:“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我们萧儿了?” 白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学校里的小朋友们说,他们说,我是巨婴,呜呜呜呜……他们说我这么大了还跟爹地一起睡,羞羞脸,呜呜呜……” “什么?”白策眸色一沉,看向站在客厅里的保镖。 那几个身形魁梧的保镖面面相觑。 “小少爷说的是真的吗?”白策眸色凌厉的问到。不是他不相信白萧,而是白萧年纪还太小,容易表述不清楚。所以白策想听一下更全面的回答。 “应该……是真的吧?”保镖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但见小少爷哭的如此伤心,他们也不敢揭穿小少爷。 “爹地!”白萧哭唧唧的拽着白策的袖子:“我从今天开始要自己睡。” “不行。”白策严词拒绝。 白萧还从没见过白策这么凶,一时间愣住了。 白策叹了一口气,安抚的拍了拍白萧的后背。 “你年纪还小,自己一个人睡不害怕吗?难道宝宝不怕黑?” “我不怕!”白萧握紧了粉嫩的拳头:“怕黑的是胆小鬼!” “……还是不行。”白策站了起来:“你这么小能照顾好自己吗?你能自己洗澡吗?还是能自己穿衣服?” 白萧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委屈的说到:“不是还有佣人阿姨吗?” “不行。小小年纪,怎么能依赖佣人?爹地让你去学校就是为了锻炼你独立生活的能力。” 白萧嘴角轻抽,索性直接耍赖。边哭边说:“我就要自己睡,我就要自己睡,我就要自己睡。” 白策垂眸看着白萧,心中无比纠结。这些年,白萧逐渐长大,五官也逐渐的张开了些。身为一个钢铁直男,白策从来不会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孩子。 但说实在的,白萧长的很漂亮,异于常人的漂亮。而且还越长越漂亮。一双初见雏形的凤眼清澈如水,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耷拉,拉长了他的眼尾,像画了眼线一般。小小的挺翘的鼻梁,还有如花瓣一般柔嫩艳丽的唇瓣。都彰显了他的样貌有多么出色,而且以后长大了还会更出色。 虽然白萧长的很漂亮,但让白策感到奇怪的是。白萧的长相无论是和自己还是和萧潇,都一点也不像。但白策也并未多想,他只当白萧是捡着自己和萧潇的优点长,所以才会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容貌。他也因此而自豪着。 “爹地,你就让我自己睡吧,我不想被小朋友们嘲笑……” 白策扛不住白萧请求的眼神,最终还是答应了。 第139章 豪门假少爷(三) “好了, 爹地答应你。可以让你自己睡一晚,如果你能适应的话再说。” 白策坚信,白萧离开了自己会不习惯。所以他可以给白萧一个晚上的时间。说不定当天晚上, 白萧就会因为怕黑,敲响他的房门。然后他就能自然而然的驳回白萧的请求了。 白策俯身将白萧抱了起来,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白萧举起小拳头欢呼一声:“好耶!爹地最好了。”然后亲了一口白策的侧脸。 白策心中甜滋滋的, 面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想不到他的宝宝这么开心,居然是为了离开他。白策心中有些怅然。 当天晚上,白萧终于睡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说是小房间,但其实也不小, 浴室洗手间都是单独配套的。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大平层,所需要的设备应有尽有。 白萧好不容易自己单独睡一张床,这偌大的一张床他可以随便乱滚。不用担心压着别人,也不用被别人抱在怀里束手束脚的, 别提有多自在了。所以这一天晚上, 白萧睡的很舒服。 第二天早晨, 白萧醒来的时候白策已经在楼下餐厅吃早餐了。 白萧趿着毛绒绒的拖鞋跑到了餐厅里。 “爹地!” 白策闻声抬眸。浓重的黑眼圈吓了白萧一跳。 白萧诧异的停住脚步:“爹地, 你这是怎么了?” 白策摇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没事,昨晚没睡好。” 昨天晚上他原本以为白萧会因为怕黑, 连夜来找自己。毕竟他们俩人的卧室只隔了一道墙。结果一整晚过去了, 白萧什么动静都没有。反而是他, 因为怀里少了某个软乎乎的小东西, 失眠了。 “这样啊,那爹地要注意休息哦, 不能熬夜。” 白萧乖巧的坐到了白策身旁,安安静静的吃着早餐。 白策给白萧添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去上学。” 白萧点点头:“好。” 白策见白萧答应的如此痛快, 又有些不开心:“不过下午放学爹地会去接你。” “好!”白萧仰起头笑的无比灿烂:“爹地最好了!” 白策见此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今天早上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所以不能送宝贝去上学了。 “宝贝要乖乖的。”白策摸了摸白萧的头顶。 白萧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点了点头:“我知道啦。” 小学的知识对白萧来说太过简单了,虽然老师教的东西他从没见过。但他毕竟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了,要学这些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就是因为学的太容易,白萧反而觉得无聊。于是便开始学习更高年级的知识,初中,高中,大学,一直往上。但在剧情里,他的成绩并不是很好。就算最后他考上了当地的名校,也是作为艺术特长生进去的。文化课的成绩虽然不算太差,但也只是刚好在录取线上,并不突出。所以白萧左思右想后,决定开始学习画画。 白策知道宝贝喜欢画画后,立马给白萧聘请了好几个家庭教师,还带白萧去看画展。虽然白萧现在年纪还小,但他既然喜欢这些,就应该让他多接触接触。 白萧对此欣然接受。 学校里的小朋友虽然不敢跟白萧玩,但他们却并不讨厌白萧。相反,他们很想跟白萧接触。并对白萧感到好奇。但因为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小朋友们也只敢远远的看着白萧,背对着白萧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白萧偶然看到过几次,还以为她们是在说自己的坏话。于是在路过的时候,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你看到了吗?白同学今天穿的是一件蓝色的衬衫,像天空白云一样的颜色,而且他脖子上的领结好漂亮!” “不仅仅是领结,他头上的帽子也很漂亮。帽子上那颗蓝宝石肯定很贵。我在我妈妈的时尚杂志上看到过。那本杂志上的东西都很贵,好多个零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正好我的生日快到了,我也要让妈妈给我买那个帽子。” “哇,真羡慕你,我的生日刚过了。我妈妈送给了我一个洋娃娃。” “你家都那么多洋娃娃了,放的下吗?还是蓝宝石好看。” 白萧:“……”他还以为这两个小孩在说什么呢,想不到只是在讨论他的穿着。果然,只是个小孩子。 白萧清咳了一声,走了过去。 “嗨。” 那两个小孩闻声回眸,看到了白萧,竟吓的抱成了一团,尖叫了起来。 白萧握紧了肩上的背带,无辜的歪了歪头。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看上去像个纯洁无瑕的小天使。 “你们在说什么?”白萧问到:“能跟我说说吗?” 那两个小孩没想到白萧会主动跟他们说话,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白萧见此,失落的低下头,转身离去。 “等,等一下!”那个喜欢蓝宝石的小男孩壮着胆子,拉住了白萧的手。见站在一旁的保镖没把他踹飞出去,便松了一口气。 “我,我们是在说你头上的帽子。很漂亮。” “帽子?”白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而后微微一笑:“这是我爹地给我买的。” “很贵吧?”小男孩问到。 “不知道。应该还好吧。”他衣柜里有一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顶。” “真的?”小男孩眼前一亮。 白萧点点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我,我叫邓承宇。” “哦~”白萧微微颔首:“你好邓承宇,我叫白萧。” 小男孩脸颊红红的点了点头。白同学的名字他们班上的每个人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还有我……”那个喜欢领结的小女孩也壮着胆子走了过来,怯怯的说到:“我叫苏婧雪。” “你好。”白萧对着苏婧雪微微一笑:“我叫白萧。” 苏婧雪听闻这话,面上的羞怯一扫而空,也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十分可爱。 “那,那我们是不是认识了,是朋友了?”苏婧雪雀跃的问到。 白萧点点头:“当然。” 两个小孩听闻这话,脸颊更红了,显然十分兴奋。 白萧听到这两个小孩的名字没什么反应。但站在他身后的保镖却交换了个眼神。 城南邓家,城西苏家。虽然比不上白家,但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家族。 白萧虽然不知道什么邓家苏家,但他知道白策。能让白策把自己送过来的学校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学校,大概率是什么贵族学校之类的。所以这两个小孩的家室肯定也不一般,非富即贵吧。就是不知道富贵到哪种程度了。 “小少爷,我们该回家了。”一个保镖看了看手表,弯腰对白萧说到。 白萧闻言悄悄的翻了个白眼,犹豫着说到:“我想再多待一会儿……” “可是再不回去的话,董事长要担心了。”保镖又说到。 “……好吧。”白萧委委屈屈的点点头。然后对着邓承宇和苏婧雪挥了挥手:“明天见。” 苏婧雪见白萧要走,有些失落的跺了跺脚:“白同学的保镖怎么这么讨厌。” 邓承宇想的要比苏婧雪多一些:“白家跟我们不一样,这些保镖也是为白同学好。” “你怎么为这些保镖说话?真烦人!”苏婧雪瞪了邓承宇一眼,愤愤的走了。 邓承宇摇摇头,有些无奈。眼睛却仍旧看着白萧离去的方向。白同学说要送给他那顶帽子,是真的吗?如果他的生日会,白同学能来就好了。 学校门口,白萧一打开车门就看到了白策。 白策说要来接白萧,就一定不会食言。 “爹地!”白萧扑到了白策的怀里。 白策立马搂住白萧,顺势在白萧的头顶上吻了一下。 “开车吧。” 司机:“是。” 白策将笔记本收了起来,抱着白萧,温柔的问到:“今天在学校里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白萧点点头:“有啊。我认识了两个新朋友。” “哦?”白策眉头一挑,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宝贝说认识了什么朋友:“那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如果白萧知道了白策的心中所想,铁定会翻两个大大的白眼。如果不是白策安排的那几个保镖,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朋友? “他们一个叫邓承宇,一个叫苏婧雪。” 白策听闻这两个名字,心中有了数。 “那他们喜欢你吗?” 白萧点点头:“他们当然喜欢我。” 白策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我家宝贝还真自信啊。” 白萧闻言咧嘴一笑,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白策看着,忍不住捏了捏白萧的脸。自信一点好。白家的孩子,就应该这么自信。 “爹地。”白萧把自己头顶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我听说过几天邓承宇要过生日了,我可以送他一顶这个帽子吗?” 白策垂眸瞥了一眼那顶帽子,点了点头:“当然可以。邓承宇是宝贝的朋友,宝贝想送给他什么,无需征求爹地的意见。只需要告诉管家一声就可以了。” 白萧闻言点点头:“好。” 这就是有钱人的自信是吗?就不怕他把房子也送出去?不过就算他敢送出去,别人也不敢收啊。 白萧摸了摸鼻子,哂笑一声。 白策拍了拍白萧的后背:“宝贝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龙虾可以吗?”白萧伸长了手臂,比划了一个尺寸:“我要吃这么大的龙虾。” 白策见此微微一笑,揉了揉白萧的头顶:“当然可以。然后再让阿姨熬点粥。” “不想喝粥。”白萧皱了皱鼻子。 “听话,适当喝点小米粥,对胃有好处。”白萧不知道,白策为了他的身体操了多少心。 “好吧……那我只喝一小碗。”白萧竖起了一根手指。 “行。”白策倾身捏了捏白萧的鼻尖。 当天晚上,吃完了晚饭,很快到了睡觉的时间。白策纠结的看了白萧一眼。见白萧自然的往小房间里跑,便立马将白萧抱了起来。 白萧疑惑的回眸:“爹地?” 白策沉默了一会儿,可怜巴巴地说道:“宝贝今晚和爹地一起睡吧?” “为什么?”白萧眉头一皱:“爹地答应了我的……” “是,但是……”白策叹了一口气:“爹地和宝贝一起住了六七年了。宝贝突然离开,爹地有些不适应,睡不着。宝贝给爹地一个缓冲的时间吧?” 白萧闻言一怔,想起了早上白策的黑眼圈。犹豫的点了点头:“那好吧……” “宝贝以后可以过两天自己睡一晚,让爹地慢慢的适应。” 白萧:“……好。” 第二天,白萧在放学的时候突然被邓承宇拦了下来。 邓承宇拿着一封邀请函走向白萧,表情有些腼腆。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看着他。 “白同学,半个月后是我的生日,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半个月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白萧接过了邀请函。 “我还正发愁不知道该什么时候送你礼物呢,那就半个月后吧。” 邓承宇听闻白萧说的话,脑袋晕乎乎的:“那,那白同学还会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吗?” “当然了。”白萧偏了偏头,露出一抹微笑:“我不来参加你的生日宴会,又怎么送你礼物呢?” “哦……!”邓承宇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白萧将邀请函放到了小书包里,对邓承宇挥了挥手:“下个星期再见。” 因为明天是星期六。 “好,好。”邓承宇点点头。 白萧走后,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冲了上来,将邓承宇团团围住。 “你是怎么跟白萧说上话的?” “你不怕他们家的保镖吗?他们家的保镖可凶了!” “你家的生日宴会我能去吗?” 邓承宇听着周围纷纷扰扰的声音,清咳了一声,昂首挺胸:“我才不告诉你们呢。我跟白同学是朋友,是朋友当然能一起说话一起玩啦!” 众人:“……” 要不是苏婧雪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来上学,早就一脚把邓承宇踹出去了。 周六周日,白策通常会带白萧去游乐园玩,或者去看画展。但这个星期的安排却略有不同。除了去看画展,白策还要带白萧去萧家一趟。 这是白、萧两家约定好的。每个月白策带白萧去萧家住两天。不过这周有些不一样。萧家的继承人回来了,也就是萧潇的哥哥——萧文宾。还有他的妻子宋珂。以及他们的孩子,萧家小少爷,萧尚熙。 所以今天白萧会见到三个不熟悉的人。白策有些担心。他这不是溺爱,只是听公司里的人说,小孩见到陌生人一般都会很紧张。所以他绝对不是溺爱。 绝对不是。 萧家大宅,白策抱着白萧走了进去。萧家老夫人立马走上前迎接。 “阿策来啦?” 白策微微颔首。 萧文宾同他的名字一样,文质彬彬,温文尔雅。鼻梁上戴着一副银丝框眼镜,看起来十分斯文。 他听闻白策来了,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剪裁得体的西装衬的他长身玉立。 “白董事长,好久不见。”萧文宾伸出了手。虽然在名义上,他是白策的大舅哥,但他却并不敢以哥哥自居。 “好久不见。”白策单手抱着白萧,同萧文宾握了一下手。 萧文宾注意到了白策怀里的孩子。眼前一亮。 “这就是白萧吧?” 白策点点头,示意白萧:“叫舅舅。” 白萧闻言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舅舅好!” 萧文宾应了一声:“能给舅舅抱抱吗?” 白萧依旧笑着,但抱着白策脖子的手却没松。白策也没有放开的意思:“不好意思,萧儿认生。” “没关系。”萧文宾收了手,倒也没在意:“毕竟这么多年我都在国外,他认生也是正常的。不过这次回来,我会经常留在国内。到时候大家就熟悉了。” 白策听闻这话只是微笑,但那笑却不达眼底。 萧文宾让佣人把萧尚熙牵了过来。 “这是犬子,萧尚熙。” 白策提醒白萧:“叫哥哥。” 白萧闻言垂眸看向站在萧文宾身旁的小少年。他大概十岁左右,五官精致但气质却有些冷峻,像个小大人似的。 “哥哥。”白萧唤了一声。 萧尚熙抬眸看了白萧一眼,那一眼足足停留了四五秒,然后才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萧文宾见此微微一笑,推了一下萧尚熙的后背:“带弟弟玩去吧。” 白策听闻这话,也只能把白萧放了下来。一会儿萧老夫人肯定要找他说话,他们两人说话百分之一百会聊起萧潇。这些年,白策一直在白萧面前回避有关于母亲的问题。所以他们的谈话,还是不要让白萧听到的好。 “萧儿,爹地一会儿就去找你。” 白萧站在地板上,乖巧的点点头:“好的爹地。” 大人离开后,客厅里就只剩下白萧和萧尚熙这两个小孩了。萧尚熙看着白萧一言不发。白萧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所以直接越过他,跑到了沙发上坐下。 萧尚熙见此也跟着跑到沙发上坐下。 一个佣人端着两份甜品走了过来。 “这份是黑森林蛋糕,是萧少爷喜欢的。这份是草莓奶油蛋糕,是白少爷喜欢的。” 白萧最近开始换牙了,甜品什么的都被白策给严格控制起来了。他已经好久没吃过草莓蛋糕了,还真有些想念。 佣人将草莓蛋糕放下后,白萧立马伸手去拿。却被萧尚熙率先夺了过去。 白萧见此眉头一皱:“刚刚那个阿姨说,你喜欢的是黑森林蛋糕。” “草莓蛋糕应该也挺好吃的,我想换换口味。”这是萧尚熙对白萧说的第一句话。 白萧听闻这话眸色一沉,直接不吃了,转身朝花园跑去。 萧尚熙没想到白萧会走,立马站了起来。神情有些呆滞。白萧不是应该跟他据理力争一下吗?怎么就突然走了? 花园里,白萧气呼呼的戳着面前的花瓣。 “这是郁金香。”萧尚熙站在白萧身后,轻声解释道。 白萧侧眸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转而去戳另一朵花。 “这是马蹄莲。” …… “那是宫灯百合。” 白萧听着萧尚熙的声音,不耐烦到了极点,转身想跑。 萧尚熙下意识的拽住了他衣服上的带子。白萧一时不察摔倒在地。他愣住了,萧尚熙也愣住了。然后白萧眼眸一转,放声大哭。萧尚熙反应过来后赶忙走上前安抚白萧。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白策听到了白萧的哭声,立马跑下了楼。见白萧趴在地上,便眉头一皱。将白萧抱了起来,心疼的拍着白萧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了,爹地来了。” “爹地,哥哥他欺负我!”白萧趴在白策的肩膀哭的伤心:“我膝盖好疼……” 白策闻言垂眸看向白萧的膝盖,见那粉嫩的膝盖上出现了一道淤青,整张脸都黑了。 萧文宾和他的夫人宋珂紧随其后下了楼。正好听到了白萧这句话。顿时眸色一变。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策抱着白萧迎面和萧文宾夫妻二人撞上,他尽量温和的说到:“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不留下来吃顿晚饭吗?”萧文宾问。 “不了。”白策直接抱着白萧走了。 第140章 豪门假少爷(四) 宋珂严厉的质问萧尚熙:“你好端端的, 欺负弟弟做什么?” “我没欺负他!”萧尚熙憋红了脸:“我只是想让他跟我说说话,他不理我,然后我就……” “对不起。”萧尚熙自知理亏, 他低下了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白萧在临走之前看了萧尚熙一眼,那一眼, 高傲,轻蔑,得意。让萧尚熙浑身一震。 他……他是故意的!他在报复自己! 萧尚熙瞪大了眼睛。 “你真欺负他了?”宋珂听闻萧尚熙的话,气的柳眉倒竖, 撸起袖子就要教训萧尚熙。 萧尚熙满心满眼都是白萧的那个眼神,俨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居然是故意的…… …… 白策将白萧抱回了车子上。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急救包,给白萧包扎伤口。其实白萧伤的并不重,只是有一点轻微的擦伤。但因为白萧的皮肤太白了, 所以那星星点点的淤青和红痕看起来就格外的触目惊心。 “宝贝忍着点, 爹地要给你的伤口消毒, 可能会有些疼。” 白萧闻言皱着眉头, 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泪水盈盈欲坠。 白策见此叹了一口气,倾身上前将白萧抱进怀中。 “别怕,一会儿就好了。等包扎好伤口, 爹地带你回家吃冰淇淋, 好不好?” 白策说着, 将白萧的小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白萧闻着爹地身上的清香味, 瓮声瓮气的说到:“可是我想吃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不是半个月前才吃过吗?你忘了你最近在换牙,要少吃甜食了吗?”白策摸了摸白萧的头顶。 “可是冰淇淋也是甜食啊?更何况草莓蛋糕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整整两个星期!”白萧仰起头:“而且……本来我今天是能吃到草莓蛋糕的。” “哦?”白策微微挑眉:“萧家的阿姨, 给你做了草莓蛋糕?” 白萧兴奋的点了点头:“是啊。”而后又情绪低落的掰着手指头:“可是我的草莓蛋糕,被那个哥哥抢过去了。” 白策听闻这话皱起了眉头。他心中有气, 但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也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更何况那个小孩子还是他的亲戚。白策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安抚的揉了揉白萧的小脑袋:“好,那我们回家吃草莓蛋糕。不过只能吃一小块哦。” “嗯!”白萧用力的点点头:“爹地最好了。” 白策顺势握着他的脚踝:“别乱动,爹地先给你上药。” “……好。”白萧弱弱的应了一声,转头窝在白策的怀中。 白策熟练的给白萧的膝盖消了毒,缠好了绷带。 白萧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痛的瑟缩了一下。 白策低着头抱紧了白萧,在白萧的膝盖上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 白萧闻言睁开了眼睛:“好了吗?” “好了。”白策点点头。 白萧垂眸看向自己的膝盖。试探性的活动了一下。 白策见白萧的眼睛红红的,忍不住问到:“疼吗?” “不疼!”白萧立马回答到,眼神里满是倔强。 白策也没有揭穿他,只是笑着说道:“我家宝贝真勇敢。” 白萧听闻这话立马自豪的挺起了胸膛:“我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小朋友。”说这话时莫名有些羞耻,但却完全符合白萧的人物设定。 “对,宝贝是最勇敢的小朋友。”白策附和着说到:“最勇敢的小朋友想吃草莓蛋糕吗?” “想!”白萧立马点头。 “那我们回家吧?”白策将白萧抱在怀中。车窗外的香樟树尽数往后退去,白策看了一眼,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到家后,白萧美滋滋的吃了一块草莓奶油蛋糕。 第二天,萧文宾带着萧尚熙亲自登门道歉。 “昨天在萧家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是小熙不对。小熙,快跟姑父道歉。” 白策听闻这话抬手揉了揉眉心:“跟我道歉做什么?他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而且就算要道歉,也应该是跟萧儿道歉。” 萧文宾来的时候有些着急,一听这话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对对对,小熙,快去跟弟弟道歉。” 萧尚熙愣愣的,听闻父亲说的话,便抬眸看向站在阶梯上的白萧。 白萧垂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眉头一皱,直接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关上了门。 萧尚熙张了张嘴,失落的垂下了头。白萧看上去很讨厌他。 萧文宾见此表情有些尴尬。 白策倒是没说什么。他家宝贝不想接受别人的道歉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这世上又没有明文规定,道了歉就一定要接受。更何况受委屈的是他家宝贝,萧儿又不是软柿子,自然有权利决定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反击。 白策摇摇头。 “萧儿今天有些不舒服,小熙如果想道歉的话,改天吧。” 他这倒不是给萧文宾台阶下,只是不想让他们一直站在这里,免得他家宝贝不敢下楼。 萧文宾听闻这话面色稍霁。 “好,那我们改天再来。” 白策点了点头。 送走这两个人后,白策敲响了白萧的房门。 白萧的声音从房间里闷闷的传了出来:“爹地,他们走了吗?” 白策憋着笑清咳了一声,回答道:“他们走了。” 白萧听闻这话才松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白策瞧见白萧这副样子,心里软软的,立马将白萧抱了起来。 “不是昨天还说:我是最勇敢的小朋友吗?怎么今天就被别人吓的不敢出门了?” “才不是呢!”白萧脸颊红红的反驳到:“我,我是因为心软所以才不敢出去的。” “这话从何说起?”他倒要看看,他家宝贝能扯出什么歪理。 “我知道那个哥哥想跟我道歉,所以我才不想见他的。” “为什么?”白策问到。 “因为别人在跟我道歉的时候,我会下意识的说没关系。但是我并不想原谅他,所以我不能跟他见面。” 白策闻言失笑:“原来宝贝说的心软是这个意思。” 不原谅就不原谅吧。反正白、萧两家的关系也不是萧文宾一个人可以做主的。他们白家又不用仰仗萧家吃饭,自然也不用做那些委曲求全的事情。 之后白萧再一次见到萧尚熙,是在邓承宇的生日宴会上。 参加生日宴会那一天,白萧起了个大早,却被告知生日宴会一般是在晚上开始。白萧早起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上,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继续睡。 白策今天还有会议,就只能让司机送白萧去邓家的生日宴了。 “晚上九点之前必须回来。” 趁着白萧还在睡觉,白策神情严肃的交代到。 “是董事长,我知道了。” 白策点了点头:“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是。”司机恭敬的应了一声。 当天晚上,白萧被司机顺利的送到了邓家。他下车的那一刻,好多人都盯着他。白萧有些诧异,但还是忍住了,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 邓承宇的生日宴会,班上的同学几乎都来了。就算没来的,礼物也都送到了。他们没想到白萧真的会来,惊讶的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白萧。 “白同学居然真的来了!” 邓承宇瞧见同学们吃惊的样子,有些自豪:“我说白同学会来,那他就肯定会来。我会骗你们么?” “哇,看来你跟白同学的关系很好,那他会送给你什么礼物?”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邓承宇卖了个关子。脸上的表情带着一股小孩子特有的臭屁。 站在一旁的苏婧雪瞧见他这幅得意的样子,叉着腰冷哼一声:“白同学跟他的关系才不好呢,白同学跟我的关系最好。邓承宇就是在吹牛!” “真的?”其他同学听闻苏婧雪的话,立马又将苏婧雪团团围住。 邓承宇见此撇了撇嘴,正要说什么,一个保姆阿姨牵着白萧走了过来。 “白少爷,邓少爷在这里。” 白萧闻言看向邓承宇,而后微微一笑:“邓承宇,生日快乐~” 邓承宇闻声赶忙朝白萧跑了过去,但跑到白萧跟前又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的问到:“那几个保镖没跟过来吧?” 白萧点点头:“当然跟过来了,只是我让他们在别墅外面等着。放心吧不会打扰你们的。” 邓承宇听闻这话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那几个保镖还是挺可怕的。 “想不到你真的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了。”邓承宇腼腆的挠了挠后脑勺。 “我答应了你的,怎么可能会不来呢?”白萧将手中的礼盒递给邓承宇:“要先拆开看看吗?” “不了,一会儿再拆吧,你要到我的房间去看看吗?我有很多玩具,整整一柜子!”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提前知道白萧送给他的礼物是什么了,所以在他年幼的心灵里,白萧比那件礼物重要多了。 “好啊。”白萧还从来没去过同龄人的卧室。不知道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一般都玩些什么? 苏婧雪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白同学,还有我呢!” “……苏同学?”白萧回眸看向苏婧雪,微微颔首:“要一起去玩吗?” “当然!”苏婧雪立马答应了下来。 原本邓承宇只邀请了白萧一个人去参观他的卧室,结果现在全班同学都要去参观他的卧室了。 邓承宇现在年纪尚小,还学不会隐藏情绪。他有些想哭。但在白萧面前,他还是忍住了。 140-160 第141章 豪门假少爷(五) “那, 那就一起去吧。”邓承宇弱弱的说到。 邓家的长辈为了不破坏小朋友们的气氛,今天一起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邓承宇平日里在家中像一个混世魔王,如今在同学们面前竟也难得的正经了起来。 “这里是我的书房。”邓承宇推开了一个小房间, 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漫画。 “哇!”同学们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惊叹。 “漫画?”白萧有些好奇:“我可以看看吗?” 邓承宇闻言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当然可以。” 白萧走上前随意挑选了一本漫画,翻看了几页后,了然的点点头:“原来这就是漫画啊……” 邓承宇听闻这话有些好奇:“难道白同学没看过漫画吗?” 白萧点点头:“确实没看过。” “那白同学平时都看什么呢?连环画?电影?还是动画片?” 白萧略略思索后回答到:“爹地平时会带我去看画展。” “画展?”邓承宇歪了歪头。他不理解, 画展有什么好看的?那一幅幅画挂在墙上,哪里有漫画有意思? “哇!”同学们又发出一声惊叹:“白同学好酷哦!” 白萧闻言失笑:“看画展有什么酷的?” “我妈咪带我去看画展,我根本看不懂……”一个胖胖的小男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看得懂!”苏婧雪举起了手:“我看得懂。我妈妈前段时间带我去看了毕索加老爷爷的画展,他画的画跟我画的一样!” 白萧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是毕加索吧?” “哇, 白同学居然知道!”苏婧雪兴奋的跑到白萧跟前:“毕加索老爷爷画的画可有意思了,下次白同学和我一起去看啊~” 白萧微微颔首:“好。” 邓承宇见话题越跑越偏,心里有些不高兴。 “我们去看下一个房间吧。” “这里是我的玩具房。” 玩具房比书房大一点,里面装满了各种飞机坦克的模型, 还有玩具枪和飞镖什么的。甚至还有一个真人大小的抓娃娃机。 苏婧雪一看到那个抓娃娃机, 立马就走不动道了。 “我要玩我要玩!”说罢就跑了过去。其他同学见此也纷纷跟上。 白萧对这些玩具没什么兴趣, 只是拿着手中的漫画书问邓承宇:“这本漫画书可以借给我吗?” “可以, 当然可以。”邓承宇立马点点头。他送给白同学都可以。但借的话,白同学会来找他还书,所以…… 邓承宇心虚的低下了头。 “谢谢。”白萧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保姆阿姨走了过来。 “少爷, 该切蛋糕了。” “啊, 好。”邓承宇恍然回神:“大家, 要切蛋糕了, 先去餐厅吧!” “好耶!” 一群小萝卜头迈着小短腿跑向餐厅。 也是在这个时候,萧尚熙按响了邓家的门铃。 邓家的长辈事先交代过萧家的小少爷会晚点到, 所以保姆阿姨听闻声响立马去打开了房门。 “萧少爷来了,请进吧。” 保镖跟着萧尚熙一起走了进来。 餐厅里的小朋友们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紧张的面面相觑。萧尚熙的年纪明显比他们大,他们根本不认识萧尚熙。 白萧认识他,但看到他的时候却眉头一皱,不想搭理。 萧尚熙手中提着礼盒,缓步走上前将礼盒递给邓承宇。 “邓承宇,生日快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萧尚熙口中说着祝贺的话,但语气却硬邦邦的。 邓承宇呆呆的接过萧尚熙送过来的礼盒,磕磕巴巴的点了点头:“谢,谢谢。” 萧尚熙送完了礼物后,转眸看向白萧。 白萧浑身一凛,有一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保姆阿姨给蛋糕点上了蜡烛,让邓承宇许愿。邓承宇闭上眼睛许完了愿,然后一口气将蜡烛吹灭。 巨大的豪华三层奶油蛋糕被分成了十几份,每个小朋友都分到了一大块。 白萧端起奶油蛋糕,又悄悄的放下。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小手推着另一块奶油蛋糕送到了他的面前。 “我的也给你。”萧尚熙的声音出现在白萧的耳边。 白萧闻声眉头一皱,侧身躲过。 “谢谢,我自己有。” “我知道,但是我想……” 白萧不等萧尚熙把话说完,直接站了起来。 分完蛋糕后晚宴开始了,餐厅中间那张巨大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小朋友们吃的不亦乐乎。 白萧随手拿了一个苹果,转身朝阳台走去。 邓承宇根本不认识萧尚熙,他也不可能邀请萧尚熙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所以萧尚熙是自己主动跑过来的。至于目的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白萧轻笑一声,啃了一口苹果。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重。 萧尚熙见白萧离开,紧跟着白萧的步伐,也跑到了阳台上。他看着白萧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那天在萧家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抢你的草莓蛋糕,不应该拽着你的衣服,害你摔倒。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吗?” 白萧闻言回眸,眼神里带着恶劣的笑意:“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萧尚熙瞧见白萧这副表情,眼前一阵恍惚。他想起了那天在萧家的时候,白萧居高临下的眼神。心头蓦地一跳。 “那,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白萧又啃了一口苹果,单手勾住萧尚熙的脖子。萧尚熙比白萧高了整整半个头,被白萧勾着脖子,就只能被迫弯下腰。 “这样吧。”白萧侧眸瞅着萧尚熙。他以后要针对男主角,肯定会需要几个有钱有势的狐朋狗友。 “你做我的小弟,怎么样?” 萧尚熙听闻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做我的小弟,我做你的大哥。以后我说什么你都听我的。” 萧尚熙这才明白过来白萧的意思,忍不住想笑:“可是按照年龄来说,我才是你的哥哥。” “那又怎样?你答不答应我?不答应我,我就不原谅你。你今天来邓家应该是带着任务来的吧?我如果不原谅你,你今天回家会不会被舅舅打一顿?” “……哦~”萧尚熙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初见白萧时,要不是爸爸让他叫白萧弟弟,他还以为白萧是个女孩。毕竟白萧长的实在过于漂亮。后来知道他是男孩后,萧尚熙有些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他对白萧的初印象就是一个十分漂亮,且娇气的男孩子。毕竟很少有小孩会在六七岁的时候,还被爸爸抱在怀中的。不过娇气的印象很快就被白萧打破了。萧尚熙觉得白萧很狡猾。 再后来,就是今天。 萧尚熙又突然觉得白萧很聪明。但那点聪明又不会惹人厌烦。时至今日,萧尚熙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白萧这么上心。如果在国外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他早就让保镖把人扔出去了。 “我就是在威胁你。”白萧有持无恐:“但是你必须要被我威胁。所以你答不答应?到底答不答应?” 萧尚熙的脖子被白萧勒的紧紧。他听父亲说白萧从小身体孱弱,怎么力气却这么大? “我答应,我答应。”萧尚熙咳嗽了一声,点了点头。 白萧见他答应了才满意的收了手:“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原谅你了。” 萧尚熙沉默了一会儿:“谢谢。可是我有些好奇,你要小弟做什么?” “不知道啊,反正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而且有小弟很酷啊。” 萧尚熙闻言失笑。 因为家教的缘故,萧尚熙其实是很早熟的。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父亲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与白萧的嚣张肆意不同,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童年。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幼稚了。不然怎么会跟白萧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白萧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苹果,把肉多的地方啃了一口。然后把坑坑洼洼的苹果递给萧尚熙。 “小弟给我解决一下这个苹果吧。” 萧尚熙眉间轻蹙,不大情愿的接过那个丑不拉几的苹果:“解决?” “怎么,不愿意?”白萧眉头一挑:“那你连做小弟的第一关都过不了。” “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好像有点恶心。这个苹果上应该有很多白萧的口水。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既然愿意,那你磨蹭什么?”白萧觉得萧尚熙有点矫情。 “好吧。”萧尚熙心下一横,一口咬上那个苹果。 白萧瞧见这副场景,差点吓的魂飞魄散。一巴掌打落了萧尚熙手中的苹果。 “你在做什么?” 萧尚熙闻言一怔:“不是你让我把这个苹果解决掉的吗?” “我是让你把他解决掉。是让你把它扔掉,不是让你把它吃掉!” “……啊?”萧尚熙反应过来后,整张脸立马就红了。 “跟有病似的。”白萧骂了一句,转身跑了。边跑边拍着胸口。我的天哪,差点把他的冷汗吓出来。 萧尚熙站在原地,灰溜溜的把苹果捡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这段经历这辈子都会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宴会结束后,白萧回了家。到家的那一刻正好是九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也是很巧了。 白策在客厅里等着白萧。 “爹地!”白萧跑了过去。白策俯身将白萧抱了起来:“在同学家玩的开心吗?” “开心!”如果没有萧尚熙在,会更开心:“我还从同学家里借来了一本漫画书。” “漫画书?”白策沉吟一瞬:“给爹地看看。” “好。”白策从小书包里将漫画拿了出来,递给白策。白策垂眸看了一眼,见只是一本普通的热血漫画便放了心。抬手揉了揉白萧的小脑袋:“记得看完后把漫画书还给同学,知道吗?” 白萧用力的点点头。 邓承宇把所有同学送走后才开始拆礼物。首当其冲拆的第一件就是白萧送给他的礼物。邓承宇心中知道送的什么,但当他真正的把那顶帽子捧在手中后,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却并没有把那顶帽子戴在头上,而是把它放进了橱窗里,珍藏了起来。 这顶帽子还是戴在白萧的头上更合适。闪亮的,清澈的。就像这颗璀璨的蓝宝石。 之后白萧和邓承宇,还有苏婧雪做了六年的小学同学。三个人从小学开始就是一个班的,一直到,初中,高中,大学,都在一起。他们三人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个小群体。别人再怎么努力也挤不进去的小群体。 第142章 豪门假少爷(六) 自从白萧上初中后, 给他爹地介绍对象的人就突然多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突然就多起来的。给他爹地介绍对象的人一直都存在,只是以前白萧年纪还太小,那些人会主动避开他。结果他们发现, 根本避不开。因为白策简直就是一个超级奶爸,无时无刻不把白萧带在身边。所以那些给白策介绍对象的人就逐渐的消失了。但艺高人胆大,总有那么几个不死心的。 毕竟白家女主人的身份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 更何况白策长的还那么好看。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却仍旧身姿挺拔,模样俊美。瞧着依旧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只是比年轻的时候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反而更加吸引人了。 萧潇去世了这么多年, 所有人都觉得白策可以拥有一段新的感情生活了。包括萧家也这么觉得。白策独自抚养了白萧这么多年。如果白策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他们会祝福的。 但白策却从来没这么想过。他对感情方面并没有多大需求,相反他这个人其实十分冷淡。这或许跟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有关,他的父亲每时每刻都希望他能保持绝对的理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达到父亲的要求, 但他长大以后在为人处事上, 也确实是理性大于感性的。所以在知道自己要和萧家的女儿联姻时他也并未拒绝。 即便在此之前, 他从未跟萧家的女儿接触过。不过在见面后, 他们相处下来,却意外的发现对方竟然还不错。 萧潇在见到白策之前,还以为白策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 她已经准备好把面前的热咖啡泼到白策的脸上了。却没想到白策竟然是一个模样十分俊美的优雅绅士。他对自己很礼貌, 很客气, 男女之间的分寸感被他拿捏的恰到好处。 而且事后萧潇还从闺蜜们的口中了解到, 白策虽然有钱,但跟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他从不参与那些二世祖们的娱乐活动, 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一门心思研究他的公司研究他的芯片。是一个无趣的工作狂。同样的年纪, 那些二世祖们的私生子估计都能打酱油了。而白策的条件这么好,却连一段绯闻都没有。要么是性.冷.淡,要么就是一个变态。 萧潇听闻这些话,心里却安定了下来。 她跟朋友们的想法不一样,竟然她一定要为了家族的利益联姻,那她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好的人?试想一下和白策共度一生,似乎也不赖。至少她不用像那些豪门富太太一样,去斗那些小三小四。她也不想像这些朋友们一样,和自己的丈夫各玩各的,互不相干。她想拥有一段健康的婚姻生活。 所以白策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白、萧两家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婚后的生活也确实和萧潇想的一样,平平淡淡,相敬如宾,但平淡中又不乏温情。白策尊重她,爱惜她。甚至能把他们之间的所有纪念日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在婚前,只是互相有些好感。真正的感情是从结婚后开始的。 但要说感情有多么热烈,也不尽然。毕竟俩个人的生活环境摆在这里。他们都不是会冲动的人。 这份感情更像是从日积月累的相处中,积攒下来的。它就像是一场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逐渐的将两个人的心连在了一起。 只是后来,萧潇先一步离开了。 白策在萧潇去世后,从来没有再婚的打算。因为没有必要。他觉得现在的状态就挺好的,多一个人在家里,也只是多一个麻烦罢了。他的妻子只能是萧潇,他的儿子也只能白萧。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继承人,何必再娶一个给自己增添烦恼?他和白萧,他们父子二人就这样‘相依为命’挺好的。 但白萧却并不知道白策的心中所想。他只知道,如果白策给他找了后妈,那说不定很快就会给他生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来做什么的?是来争家产的啊!这是白萧绝对不允许的。所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白萧长大后,白策也不再避讳跟他谈起母亲的事情。有时候还会跟他讲,母亲在怀孕的时候所发生的趣事。白萧也拥有了一张母亲的照片,他将母亲的照片放进相框里,摆在了床头上。每天起床就能看见。 在白萧十岁那年,有一个艺高人胆大的阿姨找上了他。那个阿姨长的很漂亮,很自信也很潇洒。她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高调的出现在了白萧的生日宴会上。 “哎哟,这是白萧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阿姨吗?” 白萧闻声盯了这个阿姨半响,有些腼腆的摇摇头:“不认识。” 漂亮阿姨听闻这话也不在意:“这么多年不见,不认识也正常。阿姨是你爸爸的师妹,以前在学院里,他是新闻社的社长,我是副社长。” 白萧闻言懵懂的点点头。 这个阿姨跟以前那些想加入这个家的阿姨不一样,她了解白策,也知道白策的性格。白策这个人在感情上可以说是十分冷淡,想诱惑他无异于异想天开。但经过她的观察,白策最在意的应该是这个孩子。既然白策是个超级奶爸,那她何不先从这个孩子入手?先让这个孩子喜欢自己,依赖自己。再让白策注意到自己。这样她不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这个家庭的女主人了? 没人知道,她在学院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白策了。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靠近他。 从计划上来说,这个阿姨很聪明。但这世界上聪明的人不止她一个。之前也有人把心思动到白萧身上,但后来都失败了。至于怎么失败的,漂亮阿姨很快就会知道了。 白策坐在沙发上,听闻师妹的话眉头一皱。他不想让宝贝卷进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但他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师妹是他恩师的女儿。人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也不能贸然把别人赶出去。 漂亮阿姨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礼盒递给白萧:“这是阿姨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白萧闻言接过那个小礼盒,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枚漂亮的胸针出现在黑丝绒的盒子里。 “哇,好漂亮的胸针。”白萧眼前一亮。 “漂亮吗?阿姨给你戴上。” 白萧将盒子关上,拉住漂亮阿姨的手腕:“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阿姨。” 漂亮阿姨听闻这话有些受宠若惊,立马点点头:“好啊。萧儿想送什么礼物给阿姨?”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几句话的功夫,连称呼都变了。 白萧拉着漂亮阿姨上了楼。白策站在客厅中,神情有些不耐。 “萧儿有什么礼物要送给阿姨呀?”漂亮阿姨笑眯眯的问到。 白萧关上房门,礼貌的请阿姨坐下。然后给阿姨倒了一杯水。 漂亮阿姨没想到白萧这么有礼貌,虽然最初接近白萧是带着目的的,但现在对于这个有礼貌的孩子,她还是生出了些许好感。 白萧将水杯递给漂亮阿姨后,突然问到:“阿姨是想当我的继母吗?” 漂亮阿姨正要喝水,听闻这话蓦地愣住。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阿姨是想当我的继母吗?” 漂亮阿姨放下水杯,欲言又止的皱紧了眉头。她没想到白萧会问的这么直接。 “萧儿现在还小,这些事情不是萧儿应该过问的。等萧儿长大了,阿姨再告诉萧儿答案好么?” 白萧听闻这话疑惑的歪了歪头:“阿姨为什么不敢承认?” “啊?我……”漂亮阿姨不知为何有些慌乱。明明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啊。 白萧拉着漂亮阿姨的手腕。 “阿姨跟我来。” 漂亮阿姨迟疑的跟在白萧身后。 白萧将床头上的相框拿了下来。 “阿姨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漂亮阿姨闻言接过相框,垂眸一看。照片上的女人有些眼熟,但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这是我的妈妈。”白萧俏皮的说到:“我的妈妈,又温柔又漂亮,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漂亮阿姨听闻这话,拿着相框的手一颤。 “这……” “阿姨不认识我的妈妈吗?”白萧似乎觉得很费解:“阿姨既然想当我的继母,那为什么不认识一下我的母亲呢?如果她不同意怎么办?她不同意,那我也不同意。” 稚嫩柔软的声音说出来的话青涩懵懂,却莫名让漂亮阿姨觉得毛骨悚然。 漂亮阿姨深吸一口气,镇定的将照片还给白萧:“你的妈妈已经离开你很多年了。她不能跟你说话,也不能照顾你,而我能。继母这个身份,我相信我能胜任。” “不。你不能。你不配。”白萧脸上那天真无邪的笑容立马阴沉了下来:“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让你当我的继母。更不会让你生下孩子,抢夺属于我的东西。” 漂亮阿姨起初还以为白萧是在恶作剧。但现在,她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从白萧身上传来的恶意。一时间,她也没了好脾气。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到。 “你的爸爸他独自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他很孤独,他需要有一个人来陪他。你既然懂的这么多,那你为什么不为你的爸爸想想?” “阿姨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爹地都没有再婚吗?” “为什么?”漂亮阿姨问到。 “因为我不喜欢继母。” 漂亮阿姨听闻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仅仅是因为你不喜欢?” 白萧点点头。 漂亮阿姨心情复杂的看着白萧。她在看到白萧的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如今再看白萧,这哪里是天使,这分明是恶魔。 “阿姨最好能祈祷,一会儿这张照片摔碎的只是相框。” “什么?” 白萧捧着相框的手一松,相框掉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一阵碎裂的声音。 漂亮阿姨见此瞳孔一缩,不可思议的抬眸:“你——” “爹地!”白萧凄惨的叫了一声,两眼一闭一睁,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淌。 白策听闻声响,立马跑上了楼。幸好他有白萧房间的钥匙。 “宝贝怎么了?” 白策一走进房间里就把白萧抱进怀中,轻声安慰。 “爹地,我想把妈咪的照片给阿姨看看,结果阿姨直接把照片扔了。呜呜呜,摔碎了,都摔碎了……” 白萧说着将白策推开,蹲下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确认照片还好好的便松了一口气。 漂亮阿姨站在一旁,看白萧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怪物。 “我没有,我没有摔相框!”她没想到白萧小小年纪心机居然这么重。 白策听闻白萧说的话,向来平静的眼神中萦满了怒气。显然他已经没有心情听师妹的狡辩。 漂亮阿姨环顾四周,突然想起了什么。 “监控,有监控吗?可以看监控!”对,白家肯定有监控。 白萧捡玻璃碎片的手指一抖,白嫩的指尖染上一抹嫣红。 “爹地……”白萧举起手:“有点疼……” 白策瞧见白萧手指上的血,越发怒不可遏。他抱住白萧,侧眸看向师妹。 “出去。” 漂亮阿姨摇摇头:“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过,你只要看一下监控……”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师哥,白萧他是故意的,他针对我……” “就算他故意针对你又怎么样?他针对一个对他父亲别有用心的人,有什么问题?” 漂亮阿姨闻言一怔。她从没想过这句话会从白策的口中说出来。这让她觉得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她记得在学院里的时候,师哥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为什么…… “管家,送陈小姐出去。以后不准陈小姐再出现在白家!” 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是。” 漂亮阿姨还想挣扎一下:“师哥……” 然而白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漂亮阿姨泄了气,临走之前瞥了白萧一眼。白萧微微仰起了下巴,像个胜利者。但其实,他也很意外白策会说出那番话。白策对他是真的很溺爱啊……就是不知道等白策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会有什么反应。白萧拭目以待。 白策心疼的看着白萧的手指:“疼不疼?” 白萧摇摇头:“已经不疼了。爹地,你能帮我把相框修好吗?” “能。”白策点点头:“很快就修好了。” “谢谢爹地。” “我先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白策握着白萧的手指吹了吹。 晚上,白萧抱着修好的相框睡着了。嘴里还喃喃自语到:“对不起妈咪……以后我一定把你的照片保护好……” 那个漂亮阿姨能顺利出现在白家,就说明她对爹地来说并不是陌生人。说不定还有一些特别的身份在里面。所以白萧要赶走她,也是下了血本的。 对了,还有那个监控。 第二天,白萧趁着爹地不在,把昨天下午那段监控保存了下来。说不定这段监控视频,以后能成为男主角指控他的证据。 两年之后,白萧上了初中。和邓承宇、苏婧雪同一个班级。 他上了初中,和白策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很多。那些打算给白策介绍对象的人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白萧原本是打算出手的,结果还没等他想好计策,那些人就全被白策打发掉了。 白萧出手,只能暗戳戳动些小心思。白策出手,直接商业打压,杀鸡儆猴。然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白萧默默的竖起一根大拇指:牛逼。有钱有势的人就是不一样。 初中的校园和小学很是不同。白萧最大的感受是,所有人的胆子都大了很多。包括邓承宇和苏婧雪。他们都敢带着自己逃课了。 “这都最后一节课了,逃课干什么?”白萧疑惑的问。 “去吃大排档啊!”苏婧雪回答。 “大排档?”白萧有些不太明白。 邓承宇解释道:“就是好吃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第143章 豪门假少爷(七) 大概半个小时后, 邓承宇和苏婧雪带着白萧站在了一个路边摊旁边。 白萧:“这就是你们说的大排档?”看上去好像有些……太过热闹了? “是啊。”邓承宇点点头。 然后两个人拉着白萧一起坐了下来。桌椅虽然简陋,但好在收拾的挺干净的。 “老板,我要三十串鸡翅, 多加辣椒!”苏婧雪举起手,熟练的点着菜。 “好嘞!”在烤架边忙的热火朝天的老板抬头应了一声。 “三十串?”白萧皱了一下眉头:“吃的完吗?” “哎呀,一串就两个鸡翅, 烤的焦焦的,我一个人就能吃二十串。现在我们这里有三个人,还不知道够不够吃呢!”苏婧雪一说到吃就浑身来劲:“老板,再来四十串羊肉!” “好嘞!” 白萧听闻这话却有些意外:“你一个人能吃四十个鸡翅?” “怎么?不行吗?”苏婧雪双手叉腰。她穿着浅粉色的校服, 束着高马尾。圆圆的小脸带着点婴儿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瞧着就像一个真人版的洋娃娃,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 “倒也不是不行……”白萧眼眸半垂, 微微一笑:“只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会是一个优雅矜贵的小公主。” “我当然是小公主啦。喜欢吃就不是小公主了吗?我妈妈告诉我, 不管我是什么样, 我都永远是她的小公主。” “你妈妈说的对。”白萧点点头。 邓承宇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白萧你别听她的, 她算哪门子的公主?哪里有一顿吃四十个鸡翅,二十串羊肉的公主?她比我吃的都多,每次来吃烧烤, 点了一大桌东西, 百分之八十都被她吃掉了。” “邓承宇!”苏婧雪脸颊微红, 被气的:“你给我住口!我又没吃你家的东西, 每次来吃烧烤我都付了钱的!” “你是付了钱的,但你每次都和我AA制。上次来吃烧烤, 你还抢我大鸡腿!” “小气鬼,都这么久了还惦记着你那个鸡腿。还邓家的小少爷呢, 哪个少爷像你这么抠门?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白萧坐在他们中间,听着他们吵,眼见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他们。有些无奈的将两个人拉了下来。 “好了,别吵了。好不容易一起出来吃东西,开心点。” 邓承宇和苏婧雪听闻这话,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老板,我要二十串对虾!”和苏婧雪这么一闹,邓承宇差点忘记给自己点菜了。然后转头问白萧:“你喜欢吃什么?” 白萧也没来过这里,便问到:“有牛肉吗?” “有。”邓承宇点点头:“老板,再来二十串牛肉!” “好嘞!” 白萧微微颔首:“我听你们说每次……你们经常来这里吃东西吗?” 邓承宇摇摇头:“倒也没有经常。就算加上这一次,也一共才来三次而已。”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他们的生活圈子离这里太遥远了。 “之前我们在班级群里玩真心话大冒险,然后我们输了,他们就让我们来这里吃路边摊。结果没想到还挺好吃的!所以我们就瞒着家里人来了第二次,第三次我们就把你带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邓承宇说着,颇有几分邀功的意味。 “班级群?”白萧突然想起来了,他也加入了班级群的。只是他一直把那个班级群当做摆设,还设置了消息免打扰。怪不得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小点声点吧。”苏婧雪瞥了邓承宇一眼:“要是让爸爸妈妈知道我在外面吃东西,我就打屎你。” “哟哟哟~”邓承宇做了个鬼脸:“我好害怕啊~” 苏婧雪瞧见他这副模样,又急又气:“白萧你看他,他是不是很欠打?” 白萧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 “他确实很欠打。有机会我们把他的脑袋蒙住,拖出去打一顿怎么样?” “好啊。”苏婧雪眼前一亮,示威一般对着邓承宇冷哼一声。 邓承宇听闻白萧的话面色一僵:“白萧,你这就不厚道了……” “鸡翅烤好咯。”烧烤店的老板端着一盘满满当当的鸡翅走了过来。 苏婧雪也不怕烫,拿起一串鸡翅就开始啃。啃着啃着还有些伤感。 “我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允许我在这里吃东西的。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尽可能的多吃一点。” “怕什么,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们在河边吹吹风,身上的烧烤味儿一会儿就散了。”邓承宇满不在乎的说道。 苏婧雪觉得邓承宇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白萧听闻他们说的话,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爹地应该也不会允许自己在外面偷吃东西。 “我们去河边吹风的时候,顺便买点口香糖吧?” 邓承宇听闻这话有些疑惑:“口香糖?” 白萧指了指自己的嘴:“口香糖可以清新口气。” 邓承宇恍然大悟:“好,那我们一会儿多买点口香糖。” 苏婧雪举起了手:“我要草莓味的口香糖。” 白萧微微颔首:“我也要草莓味的。” 苏婧雪正啃着鸡翅,忍不住笑了一声:“那我和白萧的嘴巴是一样的味道。” 邓承宇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听闻苏婧雪的话却蓦地愣住。然后翻了个白眼:“多新鲜啊,那我也要草莓味的。” 苏婧雪眉头一皱,瞪了邓承宇一眼:“你怎么这么烦人。” 邓承宇耸了耸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而且,他分明记得苏婧雪小的时候喜欢吃的是蓝莓。 等对虾烤好了,邓承宇剥了一盘虾仁递给白萧。 “烧烤好吃吗?”邓承宇很期待白萧的反馈。 白萧点点头:“还不错。”虽然烹饪方式不同,但却很符合他的口味。香香辣辣的。 “是吧?他们家的对虾也是一绝。你尝尝。” “好。”白萧也不客气,直接将邓承宇剥的虾仁端到自己面前。整整一盘虾仁,油润饱满,色泽鲜艳。味道也确实不错。 苏婧雪依旧在啃鸡翅。她虽然喜欢吃辣,但对辣椒却很敏感。吃了几个鸡翅脸就被辣红了,一直斯哈斯哈。但还是忍不住接着吃。 白萧看了她一眼,起身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一瓶牛奶。 “听说喝牛奶能解辣。” 苏婧雪闻言抬眸,看着那瓶牛奶,吸了吸鼻子。半响后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一个小时后,三人吃完了烧烤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结了账。然后买了口香糖朝河边走去。 “你别说,这河边的风景还挺好。”邓承宇嚼着口香糖,莫名有些感慨。 “海边的风景更好,就是太远了。要不我们打车过去吧?”苏婧雪趴在栏杆上,看向白萧。 白萧摇摇头:“算了,打车去海边需要两个小时。但我们不能离开太久,过一会儿就要回家了。” “也是。”苏婧雪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苏婧雪下意识的躲到白萧身后,怯怯的问到:“他们在干嘛?” 白萧皱着眉头定睛一看。在那条光线昏暗的巷子里,有几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正围着另一个少年拳打脚踢。那个挨打的少年手中似乎还拎着一个袋子。 邓承宇对此见怪不怪,讥讽的笑了一声:“他们在打架呢。” “与其说是打架,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霸凌。”无论在哪个时代,白萧都理解不了这种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霸凌?”苏婧雪听闻这话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想跑过去阻拦。 白萧赶忙拉住她:“别轻举妄动。我们现在身边可没有保镖。” 苏婧雪闻言脚步一顿,脸颊红红的。她差点忘了,今天是偷跑出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看着那个人挨打吧?” 邓承宇啊了一声:“我倒是会一点跆拳道,不过仅限于自保。” “谁问你了?”苏婧雪翻了个白眼。 “我也没回答你啊。”邓承宇揽住白萧的肩膀:“我除了自保外,努努力也能保护一下白萧。至于你,如果想冲上去的话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苏婧雪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你怎么不去屎。” 白萧把邓承宇的手扒拉了下来:“手机带了吗?” 邓承宇点点头:“带了。” “给我。” 邓承宇一点也没磨蹭,直接将手机递给了白萧。 白萧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又将手机递给邓承宇:“解锁。” “哦哦!”邓承宇拍了一下额头,就在白萧的眼皮子底下解了锁。 白萧拿着解了锁的手机,转身朝那群人走去。邓承宇和苏婧雪见此赶忙跟上。 “喂!你们在干什么?”白萧沉着冷静的问到。 那群打架的少年立马停住了动作。回眸朝白萧看去。 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塑料口袋。眼神里有愤怒,有倔强,但绝对没有屈服。不过是被骂几句垃圾鬼而已,顶多再被打几顿。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会丢掉手中的口袋。口袋里的东西对别人而言是垃圾,对他而言却是明天一天的生活费。他的妈妈为了供他读书,已经够辛苦了,他不能再给她增添负担了。所以他决定凭借自己的努力,为妈妈节省开支。 “哟,想不到居然会有人为垃圾怪出头?” 巷子里的光线很暗,昏黄的灯光下白萧的五官像蒙了一层纱,只能隐约看清他的脸部轮廓。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漂亮的不可思议。 那个带头欺负人的小混混,在看到白萧的第一眼,几乎下意识的以为白萧是个女孩。便撩了撩刘海,开始耍帅。 “怎么了妹妹,找哥哥有事吗?想救人的话,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立马就放了他怎么样?” 小混混一边说着,手还不老实。嘚嘚瑟瑟的走过来就想摸白萧的下巴。 白萧一整个无语住了。他叫自己什么?妹妹?! 邓承宇在一旁看着,眉头一皱。一个健步走上前捏住小混混的手指,将那根手指往后一撇。疼的小混混嗷嗷直叫,然后再一脚踹向小混混的腹部,将人踹出去三米远。 “拿开你的脏手!”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这只手应该砍了。 白萧拉住邓承宇,摇摇头:“别冲动,你这样police来了容易被判断成互殴。” 白萧说着,将手机画面对准了那个面如菜色的小混混。 那小混混正要反击,看到手机画面上的110,立马变了脸色。带上自己的小弟跑了。 白萧见目的达到了,便将手机还给了邓承宇。 “你真的报警了?”邓承宇低头一看,发现只是一张截图。 “……” 白萧走向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 第144章 豪门假少爷(八) 苏婧雪见那些小混混走了, 也跟着白萧跑了过去。低头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少年。担忧的问到。 “你没事吧?” 那个狼狈的少年也没想到会有人救他,神情呆滞的抱着怀中的塑料袋。抬手随意的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但他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不善。 “喂, 问你呢。说话啊,有事没事?” 少年回过神来,抬眸看向白萧。小巷子里灯光昏暗, 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看清白萧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白萧见他盯着自己,疑惑的歪了歪头。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还是受伤了?需要我打120吗?” “不,不用了。” 少年赶忙摇摇头。咳嗽了一声,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待他站起来, 白萧才发现他真的很瘦。瘦的皮包骨头,蓝白相间的校服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像个稻草人似的。不过他虽然长的瘦,但身形却十分高挑。只是微微佝偻着腰, 看上去低声下气的。 白萧眉头一挑:“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少年再次摇头, 郑重的说到:“谢谢, 谢谢你们。” “别客气!”苏婧雪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对了, 你一直抱着这个塑料袋做什么?里面有什么东西吗?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你?” 危机解除后,苏婧雪的问题就多了起来。 “我……”少年抱紧了怀中的塑料袋,半响没说话。 “难道是什么宝贝?”苏婧雪已经脑补出了电影里那些江湖人士争夺武功秘籍的场景。 少年犹豫了半响, 最终还是在苏婧雪的面前打开了塑料袋。游离的眼神悄悄的瞥了白萧一眼, 苏婧雪低头一看, 发现塑料袋里都是一些踩扁的塑料瓶。她眉头一皱, 目露疑惑,但随即又反应过来。 “你是做环保的吗?” 少年:“……” 白萧也搞不清楚这些塑料瓶的用途, 但他并不好奇。 少年低着头,将塑料袋重新捆了起来。有些慌乱的说到:“我还有事, 我先走了。” “诶?——”苏婧雪本来还想再问点什么,见那个少年逃也似的离开了,莫名其妙的撇了撇嘴:“什么意思啊?” 邓承宇啧啧两声,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刚刚那个少年压根不是什么做环保的。” “不是做环保的,那他为什么捡这么多瓶子?”苏婧雪双手叉腰。 “他这是在捡废品。”邓承宇回答。 “捡废品?什么意思?” 邓承宇略略思索后回答道:“就是像塑料瓶玻璃瓶还有硬纸板啊这些,都可以回收再利用。所以有些人会捡去买钱。” 苏婧雪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卖这些东西很值钱吗?” 邓承宇摇摇头:“很便宜。好像是论斤卖的,我不记得多少钱了,总之超级便宜。像刚刚那个人,他抱着的那一袋子塑料瓶,可能也就值几块钱。” “啊?这么便宜?”苏婧雪的五官皱到了一起:“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很意外吗?”邓承宇耸了耸肩:“我家里之前有个清洁工老是翻垃圾桶,还被我撞上了。所以我就随口问了一下,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邓承宇说罢看了一眼那个少年离去的方向。神情玩味。 “怪不得之前那些人说他是垃圾鬼呢。” 白萧在一旁听了半响,眉头一皱:“好了。生存之举,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还是先回去了吧。再不回去就晚了。” 邓承宇点点头:“好。” 第145章 豪门假少爷(九) 苏婧雪也点了点头。但她心里仍旧惦记着那些塑料瓶。她实在想不出几块钱的塑料瓶究竟有什么用, 为什么会被那个少年拼了命的护在怀中? “白萧,几块钱都能做什么?”苏婧雪跑到白萧跟前,好奇的问到。 白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大概……能买一瓶饮料吧?”之前他去超市里给苏婧雪买了一瓶牛奶, 就是几块钱。 “只是一瓶饮料吗?那为什么刚刚那个人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像他的救命钱一样。” 白萧摇摇头:“这谁知道呢?可能那些塑料瓶对他来说有不同的意义吧?也有可能是我们的生活环境不同。我们觉得不重要的东西,在别人的眼里或许很珍贵呢?” 苏婧雪听闻这话,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 白萧微微颔首。他并未把刚刚那个少年放在心上。救下那个少年,也只是看不下去,举手之劳而已。他不知道那个少年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更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这段剧情在故事里没有,所以他以后也不会跟那个少年有任何交集。 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不必深究。 “车来了!”邓承宇站在马路边,挥了挥手。 半个小时后, 白萧鬼鬼祟祟的回了庄园。大厅内没有开灯, 黑漆漆的, 让白萧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 说不定是爹地睡了呢?白萧松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往楼上跑去。 沙发旁边的台灯突然亮了起来。 “去哪儿了?”白策斜靠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本书。见白萧回来了,便将书本合上。单手撑着下巴, 背对着白萧严肃的问到。 白萧闻声一怔, 回眸看向白策。却只看到了白策的后脑勺。 “爹地?你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白策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白萧听闻白策的话, 下意识的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落地摆钟。紧张的回答道:“八, 八点。” “八点?”白策叹了一口气:“你好好看看,现在已经八点半了。据我所知, 你们是五点半放学吧?” 白萧唯唯诺诺的点点头。 “这三个小时你都做什么去了?”白策严厉的问到。 白萧不敢回答。站在原地紧张的手心冒出了冷汗。 “说话。”白策的语气虽然不重。但那股说一不二的气势却让白萧战战兢兢的,唯恐自己惹怒了父亲。 “我……”白萧薄唇微抿, 大脑飞速运转。 白策将手中的书本放到了桌子上。轻微的声响让白萧浑身一颤,蓦地回过神来。 “爹地……” 白策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忧愁的朝白萧走了过去。 “爹地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但你知不知道,爹地接到保镖电话的时候有多么紧张?我生怕你出事了,被别人绑架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爹地从公司赶到学校,查完了学校的所有监控,才终于找到你的踪迹。知道你是和邓承宇他们一起出去了,爹地才松了一口气。” 白萧听闻这话心中有些自责,他惭愧的低下了头:“爹地,对不起。” 白策摇摇头,倾身将白萧抱进怀中。 “萧儿长大了,以前像个树袋熊似的抱着爹地的胳膊。现在都已经长到爹地的胸口上了。” 白萧垂眸靠在白策的肩膀上,没说话。 “爹地知道,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很多事情爹地不能再限制你了。但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逃课,更不应该瞒着爹地去做什么‘秘密’的事情。你想做什么爹地不会拦着你,但你最起码要让爹地知道你在哪里。不然爹地会担心的,知道吗?” 白萧眼眶湿润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爹地,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这样最好。”白策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白萧头顶上的发丝:“爹地知道萧儿是说话算话的人。既然萧儿说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那以后肯定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对不对?” 白策同白萧说话,习惯性的带上了哄小孩的语气。 白萧点点头:“对。”才怪。以后,他如果再去做什么,会更聪明,更没有破绽。 白策听闻这话终于满意了,拉着白萧坐了下来。 “吃晚饭了吗?” 白萧点点头:“吃了。” “吃的什么?”白策问到。 “额……我和邓承宇还有苏婧雪他们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 “外面的东西?”白策的眉头又是一皱:“少吃外面的东西。” 白萧心虚的点点头。 白策瞧见白萧的眼神,微微颔首:“偶尔吃一次,下不为例。” 白萧听闻这话,眉眼一弯,乖巧的应了一声。 “和邓承宇他们在外面都做了什么?”白策又问到。 白萧沉吟一瞬,犹豫着回答道:“也没做什么,就是去河边吹了一下风,观察了一下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是怎么生活的。” 白策听闻这话陷入沉思。 “萧儿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 “也不能说好奇,只是我以前从未接触过。所以就很想了解他们。”白萧趴在茶几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看上去有几分天真烂漫。 白策能理解白萧想法,但他并不提倡。毕竟白萧是住在象牙塔里的人,他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残酷?不过白萧既然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那他倒是可以带白萧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 “这周星期六星期天,爹地带你去国外好不好?” “国外?”白萧惊讶的抬眸:“去哪个国外?” “你想去哪儿?”白策眉眼含笑的问到:“萧儿想去哪儿,爹地就带你去哪儿。” 白萧强压下心中的兴奋,略略思索后问到:“丹麦可以吗?”他喜欢的童话书的作者,就来自于丹麦这个国家。 “好,不过去丹麦往返两天恐怕不够。我让管家去学校给你请一个星期的假吧。下个星期,爹地带你去体验丹麦的风土人情。” “哇哦!”白萧没想到白策竟然这么开明,他原以为今天要被训一顿呢。想不到…… “爹地万岁!”白萧在白策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白策眉头一挑,在心中默默的为自己的教育方式点了个赞。鬼知道他在知道白萧逃课后,有多么想把白萧抓回来打屁股。但管家告诉他,教育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能硬来,不然小少爷会叛逆的。 叛逆?! 一提起叛逆期白策就冷静了。虽然他本人从未有过叛逆期,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叛逆期的可怕。当初他为了照顾白萧,整天收集照顾孩子的各种影像资料,从一岁到十八岁的学习资料都被他研究了个透测。那些叛逆期的事例和影像,让他看的担忧不已。他很难想象,他的宝贝以后会用那种口气和他说话,还和他争锋相对成那个样子。所以他提前开始预防了。 这预防着预防着,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不知不觉间就真的到了白萧的叛逆期。 白策心中早早的担忧了起来。他知道叛逆期的孩子不能硬来,所以就软化了自己的态度,和白萧好好说话,好好商量。因为叛逆期的孩子讨厌被父母控制。结果这一番相处下来,果然不一样了。他成功把一次尴尬的争吵,变成了出国旅行。还顺便收获了白萧心甘情愿的保证。 幸好有管家提醒,不然他还不知道自己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白策轻叹一声,忍不住捏了捏白萧的脸颊。 宝贝长大了,圆圆的小脸也逐渐的消瘦了下去。虽然还有些婴儿肥,但那张脸却还是比去年小了一圈。听说人一生下来,眼睛的大小就是固定的,所以人越长大,眼睛就越小。但白萧长大后,那双狭长的凤眸却仿佛等比例放大了,微微上挑的弧度竟然有几分摄人心魄。纤长浓密的睫毛比小时候更加上翘,垂下眼眸时会在眼帘下留下一片阴影。总觉得有些惑人。 他家宝贝,长的真是越发出色了。 白策忍不住感叹。 “快九点了,先去洗个澡吧。然后喝杯热牛奶,好好睡一觉。” 白萧点点头:“好。”然后提着书包上了楼。 白策在楼下看着自家孩子的背影,心中越发欣慰。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即视感。真好啊。他把萧儿养大了。还养的这么好。 与此同时,临海市的一个小胡同里。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在胡同口的包子铺里买了几个白面馒头塞进了书包里。等到天彻底黑了后,他才跑回了家。 “妈,我回来了。”少年将书包挂在了衣架上。 “望轩回来啦?” 老旧的出租屋内,一个头发斑白的女人正在厨房里炒着菜。 “我回来了。”少年点点头。 第146章 豪门假少爷(十) “回来了就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吧。菜一会儿就好了。” “嗯!”顾望轩应了一声。 “我今天加了一晚上的班, 也没时间给你准备什么好吃的。明天星期六,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吧。给你买点鸡肉,鱼肉什么的。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好。”顾望轩洗了手,就去厨房里准备碗筷。 几分钟后,那个头发斑白的女人端着一盘小青菜和一盘清炒豆芽走了出来。她叫方卓君。与十几年前相比, 她苍老了许多,但精神劲头却很好,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眼底才会漫起些许愁绪。 “饿了吧, 快吃饭吧。吃完饭早点睡觉。”方卓君给顾望轩倒了一杯热水,悉心的叮嘱到。 顾望轩确实饿了。他专注的埋头刨饭,不住的点头。 方卓君看着他吃饭,从围裙的兜里掏出几张事先准备好的钞票。 “这里有一百八十块钱, 就当是你下个星期的生活费吧。” 顾望轩听闻这话, 咽下口中的食物。摇摇头:“我不用的。妈,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学校里的食堂不收费的。” “真的吗?”方卓君不太相信:“可是你的同学从来没说起过。你还是把钱拿着吧。” 顾望轩仍旧摇头:“那是他们成绩不好。我在班上排名第一, 是有补助的,根本不愁吃饭。所以妈妈你不用担心。” “……好吧。但除了吃饭之外,你也是需要一些零花钱的。你寄宿在学校里, 洗衣粉和生活用品都是需要花钱的, 所以你还是带点钱在身上吧。免得需要用钱的时候又没有。” 顾望轩听闻母亲说的话, 犹豫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妥协了:“那我就拿五十块钱吧。买生活用品应该够了。” 方卓君闻言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顾望轩真的太懂事了,懂事到让她诧异。其实她能猜到顾望轩这么晚回来都在外面做什么, 但她却不敢贸然揭穿他。 或许是因为十几年前的事情,她对顾望轩总是有些心虚, 有些愧疚。所以一天打三份工,只为了能让顾望轩有更好的生活。毕竟这是她欠他的。但也因为她这肉眼可见的辛苦,反而让顾望轩过早的成熟了起来。懂事后的顾望轩,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默默的做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方卓君知道,但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她不知道的。 可顾望轩越是这样,她心中就越是自责。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对待他。所以只能更加竭尽全力的对他好了。 “以后放学了早点回家吧。别在外面待那么久了,天黑了才回家,不安全。” 顾望轩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不甚在意的说到:“没事,我是在学校里复习功课呢。要保持年级第一的位置可不容易,总要比其他人更努力一些。” 更何况,他脸上还有伤。如果不晚点回来,他担心光线太好母亲会看出来。所以他先去卖了废品,然后又去买了干粮,在外面逛了一圈最后才回来的。而那几个白面馒头就是他的干粮。 出租屋里灯光昏暗还是橘黄色的,顾望轩觉得自己应该能糊弄过去。 结果还真的让他糊弄过去了。 吃完了晚饭,顾望轩烧了热水洗了澡。他躺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了自己的日记本。可提起笔又不知道自己今天应该写些什么。 他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枯燥且乏味。但今天又好像有些许不同。 顾望轩抬眸看向窗外的月亮,蓦地回想起了那双璀璨明亮的眼睛。而后笔尖微微晃动,将那个不知名的少年写进了自己的日记里。 第147章 豪门假少爷(十一) 白萧去丹麦旅游了一个星期, 还豪横的给全班同学都带了礼物。回来后,直接派了一辆小卡车把礼物运到了学校里,分发礼物的场景颇为壮观。 “白萧, 丹麦好玩吗?”苏婧雪对那些礼物没什么兴趣。她只是好奇,白萧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丹麦真有那么好玩吗? “还好吧。只是以前从来没去过, 所以觉得比较新鲜而已。时间一长,就有点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苏婧雪歪了歪头,表情疑惑。 “就是对一个地方的气候条件和饮食习惯不能适应的意思。” “哦。”苏婧雪点了点头:“是丹麦的东西不好吃吗?” “倒也不是。只是不太符合我的口味,还是国内的东西比较好吃。” “哦……那我明白了。”苏婧雪微微一笑。 邓承宇坐在一旁, 拆开了礼物盒子。 “嗯?怎么是一块石头?”而且还是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 “你送我一块石头做什么?”邓承宇戳了戳白萧的胳膊。 白萧闻言回眸,短促的啊了一声。随即眉头一挑。 “是这样的,我觉得你应该不缺什么名贵的礼物。所以我选了一个特别的东西送给你。” “特别的东西?这块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吗?”邓承宇左看右看,看不出来。 白萧微微颔首:“这块石头当然很特别。是我从丹麦的一条小溪里捡到的。我看它造型奇特, 所以就把它捡回来送给你了。” 邓承宇听闻这话一时无言, 手中握着那块七拐八拐扭的跟麻花似的石头, 默默的点了点头:“的确挺特别的。” 至少没有人会选一块石头做礼物, 而他这个收礼物的人还挺开心的。 …… 三年的初中生涯很快过去。白萧迈入了高中的大门。 少年时期的孩子们总是成长的很快。初中到高中不过区区三年的时间,就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邓承宇这些年长高了不少,初中的时候他的身高跟白萧差不多。后来上了高中, 身高就像雨后春笋般, 猛的往上窜。仅仅一年的时间, 身高就直逼一米八。还因为从小练跆拳道的缘故, 年纪轻轻的身上就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三年时间,就从一个青涩稚嫩的少年, 变成了一个身形高大,五官硬朗, 轮廓分明的运动健将。搭配他那小麦色的皮肤,一看就不好惹。 而且他的头发还剪的很短。只比寸头略长一点,看上去有些桀骜不驯。墨色的头发根根直竖,摸上去十分扎手。活像一只成了精的刺猬。 与他相比,白萧的变化就显得没那么大了。至少那些多年不见的人,一眼看到他还是能认的出来。与小时候相比,白萧更多的是张开了。他的容貌本就不俗,从小到大都是极为惹眼的。现在张开了就越发引人瞩目了。小时候,他的眉眼虽然精致,但到底是稚嫩的。现在长大了,那双水光潋滟的凤眸,便多了几分清冷疏离的风韵。 挺翘的鼻尖,流畅的脸型,白璧无瑕的肌肤。他仿佛独得造物主的宠爱,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好似每一寸每一厘都经过周密的计算。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完美的像是精修过后的建模。但科技建模终究是空洞的,远没有他那样出尘的气质。 白萧长的虽然没有邓承宇那么高大,但胜在比例极好。肩宽腰细腿长。身姿挺拔,气质高贵。哪怕是穿着最简单的衬衫长裤,也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清新淡雅的古典韵味。他就像是一首诗,一幅画,只是在微风荡漾的柳树下静静的站着,就让人觉得可望而不可即。 虽然这很奇怪,白萧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为什么会有这种静谧的,令人心折的气质。就像是把从古至今的灵气都揉捏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这简直不可思议。不过后来大家了解到白萧是学画画的,而且天赋极好。 可能大概艺术家就是这样的吧?不食人间烟火,自然唯美的像一首诗。 阳光明媚的画室中,白萧正在研究手里的颜料。其实比起油画,他更倾向于水墨画。毕竟水墨画他比较了解,而且还有那么多年的底子在。现在么……油画也不是不行,就是得从零开始。 苏婧雪一下课就跑到了画室里,见画室里只有白萧一个人便抱着笔记本悄悄的走了进去。鬼鬼祟祟的走到白萧身后,然后跺了一下脚。 “嗨!” 白萧被吓了一跳。回眸看向苏婧雪。 “干嘛老是吓我。” “因为吓你很有趣啊。”苏婧雪歪了歪头,咧开嘴角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些年苏婧雪的变化也很大。她的脸颊褪去了婴儿肥,变成了巴掌大的瓜子脸。清澈明亮的眼眸倒映着细碎的阳光,纯澈的好似深山里涓涓流淌的溪流。轻灵,明媚。因为喜欢吃而圆鼓鼓的身材,也在成长中快速抽条,变的凹凸有致。以前她喜欢束马尾。现在她将头发披散了下来,栗色微卷的发丝垂落在肩膀上。看起来明艳又乖巧。 “吓我哪里有趣了?”白萧有些无奈。 苏婧雪不由分说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到白萧身边,看着白萧画画。看着看着,她将下巴靠在了白萧的肩膀。 “你这是在画什么?”苏婧雪问到。 “在画前面那盘水果。”白萧回答。 “水果?”苏婧雪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个果盘:“你没说我还没发现,你画的很像诶!” “一会儿会更像的。我才刚画了几笔。”白萧一边画画一边问道:“你不用上课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苏婧雪摇摇头:“下节课是自习,我没什么事就跑出来了。反正也没人会拦我。” 白萧听闻这话眉头一挑,不置可否。确实没有人会拦苏婧雪。他跟苏婧雪还有邓承宇都是一个班的,三个人不仅是这座学校的风云人物,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小团体。不过苏婧雪成绩好,想必那些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为难她。 苏婧雪见白萧不说话,便没有再打扰他。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白萧画画。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停驻在了白萧的眼睛上。 细碎的黑发垂落在白萧的眼帘上,留下了一片晦涩的阴影。他的睫毛本就浓密纤长,在那片阴影的覆盖之下微微颤动,显得有些阴郁。 “你的头发是不是该剪了?”苏婧雪突然说道。 “嗯?为什么?”白萧微微侧眸。 “我觉得你的头发好像有些长了。”苏婧雪嘟囔着说到。 “是吗?”白萧放下了画笔,随意的将额头上的发丝往后脑上一顺。那双狭长的眼眸暴露在阳光下,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深邃的眉骨一览无余。原本绮丽靡艳的五官,也多了几分攻击性。美的惊心动魄。 苏婧雪看着呼吸一窒,沉默了半响。 白萧对自己的发型没什么执念,爹地叫他剪头发他就剪,没叫他剪他就一直这么留着。反正他以前又不是没留过长发,不过相比短发而言,他还是更适应长发。毕竟几个世界相叠加,他也留了几百年的长发了。不过短发确实会更加方便。所以白萧的头发就一直这么不长不短的蓄着。有时候遮挡视线了,他就拿一根橡皮筋把头发捆起来。不过他的头发还没有长到可以完全捆起来的程度,所以只能算半扎。 只可惜今天他忘带橡皮筋了。 “你有橡皮筋吗?”白萧问苏婧雪。 苏婧雪闻言回过神来,赶忙点点头:“有,有啊。在我的手腕上。” 苏婧雪说着,将手腕上的橡皮筋薅了下来。递给白萧。 白萧接过那只粉色的橡皮筋,看到橡皮筋上那个粉嫩的小草莓,也没在意,直接将头发捆了起来。这样视线就清晰多了。 苏婧雪在一旁撑着下巴,双手捧着脸,专注的看着白萧。 就在这时,一个篮球扑通一声滚了进来。又吓了白萧一跳。白萧无语的闭上了眼睛。 邓承宇长大后胆子大了许多,都敢跟白萧唱对台戏了。他将篮球扔进画室后便乐颠颠的跑了进来,拎过一张椅子坐到白萧跟前。大咧咧的问到:“怎么样,画完了吗?画完了可以一起走了吗?” 苏婧雪从小就很嫌弃邓承宇,现在邓承宇长大了,她就更嫌弃了。小时候的邓承宇虽然贱兮兮的,但好歹还算可爱,现在的邓承宇不仅贱兮兮的还傻兮兮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打完球也不洗个澡再过来,浑身都是汗臭味。 苏婧雪忍不住瞪了邓承宇一眼。邓承宇才不管苏婧雪嫌不嫌弃自己,他像只小狗似的凑到白萧跟前。 “能走了吗?能走了吗?” 白萧不耐烦了,直接冲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他一个大逼兜。 “你们一个两个的,来找我能不能小点声?这里是画室,不是游戏厅也不是菜市场。让老师知道了,肯定没你们好果子吃。” 第148章 豪门假少爷(十二) 邓承宇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抱住自己的头, 夸张的哀嚎了一声。见白萧对他的表演没有反应,便揉了揉后脑勺,不屑的冷哼一声。 “老师知道又怎么样?反正他们又不能把我开除。” 白萧听闻这话翻了个白眼:“不能把你开除, 但却能让你请家长。” “请家长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小孩了。”邓承宇踹了一脚身边的篮球。滚动的篮球与地面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听的白萧直皱眉头。 “到底能不能走了啊?”邓承宇仍旧不死心, 拽着白萧的胳膊,胡搅蛮缠的问道。 苏婧雪看不下去了,往邓承宇的头顶上一拍。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邓承宇偏头躲过:“关你什么事?我又没问你?” “你怎么这么烦?”苏婧雪双手叉腰,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嫌弃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你想走就走啊, 老是缠着白萧做什么?” “我哪里烦了?我是缠着白萧,又没有缠着你。白萧都没嫌我烦,你嫌我烦?还是说我妨碍了你什么?妨碍了你和白萧的‘二人世界’?” 苏婧雪听闻这话蓦地愣住,随即脸颊一红, 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糗的。 “你在胡说什么?我让你再胡说!” 苏婧雪抓起一旁的画架就往邓承宇身上扔。 白萧见此赶忙走上前拦住苏婧雪。 “婧雪, 别冲动, 画架可不能乱扔。” 苏婧雪闻言动作一顿, 气愤的将画架放了下来,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邓承宇根本不怕苏婧雪,不过是一个画架子而已, 又不能打死他。 “被我说中了吧?你反应这么大, 是不是心虚了?肯定是心虚了。” “你——”苏婧雪忍无可忍, 想冲上去踹邓承宇两脚。 白萧站到苏婧雪和邓承宇中间。一手拦着苏婧雪, 一手拦着邓承宇。 “好了,别胡闹了。这里是画室, 不是练武场,都消停点吧。” “是他不肯消停。”苏婧雪瞪了邓承宇一眼:“要不是他胡说八道, 我会搭理他吗?”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邓承宇不甘示弱。 “你!”苏婧雪粉唇一抿,委屈的拽着白萧的胳膊晃了晃:“白萧,你看他啊。” 白萧只觉得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 “好了,到此为止吧。” 说罢,白萧侧眸看向邓承宇:“还有你,没事乱开什么玩笑?‘二人世界’也是能随便说的吗?别说苏婧雪想打你,连我都想揍你。” 邓承宇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白萧,突然泄了气,消停了。半响后,弱弱的问到。 “那我们能走了吗?” “……” 白萧嘴角轻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走,为什么不走?都下课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有两个活宝在这里,他就是想画画也画不下去了。 “这还差不多。”达到目的后,邓承宇立马喜笑颜开。乖巧的等白萧收拾好了工具,然后乐颠颠的跑上前,单手揽住了白萧的肩膀。 白萧只觉得肩膀一重,侧身避开了邓承宇的触碰。邓承宇见此咧嘴一笑,然后一个蛮牛冲撞,将白萧勾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苏婧雪在后方看着,恨恨的磨了磨牙。这杀千刀的邓承宇,要不是现在是法制社会,她真想冲上去咬邓承宇一口,直到把他咬死才肯罢休。 下课铃声响起,原本安静的校园立马热闹了起来。 邓承宇望着楼下从教学楼里涌出来的人群,啧了一声。 “我们应该早点走的。楼下那么多人,一会儿你过去肯定会引起轰动的。” “什么?”白萧听闻这话眉头一皱:“哪有这么夸张?放学了大家肯定都回家了,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 邓承宇摇摇头:“你太低估自己的影响力了。” 白萧不是低估自己的影响力,他只是觉得没必要自作多情。不管是谁,放学了肯定回家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个时候的学生匆忙的可能连路边掉了一百块钱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在意他这个路人? “不信?”邓承宇眉头一挑:“那我们下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白萧对这件事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在古代的时候又不是没出过门,当花魁的时候那么高调,那些路过的人也不过是多看他几眼。或者给他扔几个果子,以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现在这个时代,网络这么发达,大家在网上什么没见过?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顶多算长的好看点的高中生。就算有人喜欢也不会引起轰动的,那太夸张了。 然而事实是,现在网络发达了,大家的思想相比几千年前更加开放了。表达喜好的方式也更加直接了。 其实白萧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了。但体会的并不深刻。那个时候白家的保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所以那些对他有好感的小女孩儿也不敢对他当面告白。不能当面告白,就只能给他写情书了。但是那些情书却鲜少送到他本人手中,大部分都被邓承宇和苏婧雪偷偷拿走了。送到白萧手上的就只有一小部分漏网之鱼。 白萧看过那些情书,豆蔻少女的情思总是单纯而腼腆的,粉色的纸张上写满了想对他说的话。字里行间中并不露骨,但隐藏的爱慕之心却显而易见。白萧仔细看过后,心中有些怅然。 其实现在的小姑娘和以前的小姑娘也没什么不同,她们的爱意都很纯粹,很柔软。只是以前的小姑娘喜欢写诗表白,而且为了自己的名节,鲜少对外界表露自己的真心。现在的小姑娘字里行间中已经没有了那些女德女戒的约束,变得活泼开朗了许多。 白萧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再一次感觉到了时代的变化。 那些情书都被白萧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珍藏了起来。初中三年的时间,白萧收到了满满一盒子的情书。他对此感到惊讶,但也没有多想。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还有更多的情书被邓承宇和苏婧雪给偷偷处理掉了。这两人相互瞒着对方,但目的居然是一样的。也是很神奇了。 所以读高中后,白萧知道自己会很受欢迎,但也觉得那是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并没有达到邓承宇说的那种程度。毕竟送到他手里的情书还是那个风格,只是课桌上偶尔会多一两盒巧克力。其他受欢迎的学长也是这个数量,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直到邓承宇带着白萧下了楼,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白萧才终于有了实感。 邓承宇的手紧紧的扣住了白萧的肩膀。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邓承宇侧眸瞅了白萧一眼。刚上高中的时候他就长了个心眼,每天都带着白萧提前放学,免得白萧被别人蹲了,今天他打球忘了时间,错过了放学的最佳时机。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失误了。 白萧眉头一皱,把邓承宇的手扒拉了下来。 “天气这么热,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揽着我?三十多度,你不热吗?” 邓承宇耸了耸肩:“好,那我不揽着你了。等天气凉快了我再揽着你。” 白萧瞥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 “白萧,他是不是白萧?我不是在做梦吧,啊啊啊啊啊啊。” “我昨天过生日,许愿能看到他,想不到今天真的实现了!” “我昨天还给他送了情书呢,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你也给他送了情书吗?我也给他送了,我去送的时候发现他的课桌里都塞满了,肯定看不到我的了……” 教学楼下原本步履匆匆的人群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他们自发为白萧让开了一条路。看着白萧激动的窃窃私语。 白萧偶然间听到了几句,蓦地停住脚步,回眸看向邓承宇。 课桌里……塞满了情书?那为什么他每次去上课,课桌里都是空的?虽然也有情书,但都被卡在了课桌的缝隙里,很难被发现。 邓承宇注意到了白萧的眼神,心虚的移开视线,清咳了一声。仿佛在说,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萧又侧眸看向苏婧雪。苏婧雪浑身一震,也慌忙的移开视线,踹了一下路边的石子。 白萧见此微微颔首,心中有了数。 就在这时,一个面色酡红的女生被她的闺蜜团推了出来。 “快去啊,别害羞,好不容易遇到他。别不好意思。” “可是我……” “再不去,你今天烤的曲奇饼又要便宜我了。” “……” 白萧听闻声响,侧眸看向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很腼腆,手中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被推搡了几下,脚步不稳,直接朝白萧扑了过去。白萧微微侧身,拉住了女生的胳膊。 “你没事吧?”白萧眉间轻蹙,担忧的问到。 女生没想到白萧会接住她,酡红的脸颊更红了,像一颗熟透了的车厘子。 “没,没事。”女生抱着礼盒,乖巧的站在白萧面前。 “没事就好。”白萧垂下眼眸,转身离去。 “白同学,请等一下。”女生鼓起勇气叫住了白萧。在表白之前,她一直很紧张。但在见到白萧后,她发现表白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因为白萧,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白萧停住脚步。他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白萧身后,苏婧雪看到这个场景,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千防万防,想不到还是没防住。都怪邓承宇,没事催白萧走做什么? 苏婧雪瞪了邓承宇一眼。 邓承宇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冷哼一声回瞪苏婧雪。要不是你一直跟我吵架,我们早就离开学校了。都怪你! 两个人就在白萧身后剑拔弩张的对视,空气中不仅有甜甜的曲奇饼味,还有浓重的火.药味。 “白同学。”女生低着头,将手中的礼盒递给白萧。 “这是我自己烤的曲奇饼。都是草莓味的。希望你能喜欢。” 白萧:“……”草莓味的曲奇饼?他就这么点喜好,怎么感觉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白萧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你自己烤的?”白萧明知故问到。 女生点点头,抬眸希冀的看向白萧。 白萧接收到了女孩的眼神,一时语塞。更加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我就尝一块可以吗?”白萧犹豫着问到。 “可以!”女生听闻这话,赶忙将礼盒打开。粉色的曲奇饼被做成了爱心的形状,整整齐齐的摆在了盒子里。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从盒子的中间取了一块曲奇饼,在女生的注视下放进了嘴里。一口咬下去香甜酥脆。 “好吃吗?”女生问到。 白萧点点头,微微一笑:“味道不错。” 女生眼前一亮,把整个礼盒都塞给了白萧:“那这些全都送给你。” 白萧下意识的接住怀中的礼盒。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收下这盒曲奇饼。但他又怕这个女生会误会。 “……谢谢。”白萧微微颔首。 但让白萧意外的是,女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她拦住白萧,真的只是为了送曲奇饼。送完曲奇饼后她就看着白萧傻乐。 其实女生也不是不想表白。但在白萧对她微微一笑的那一刻,她突然就反应过来。她喜欢白萧,但只是暗恋,如果她突然表白的话,白萧肯定不会答应的。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还会让白萧觉得困扰。所以她决定将这份青涩的感情隐藏在心里,有这么一段令她心动的回忆,就已经足够了。何必让它变的尴尬不堪? 苏婧雪生怕那个女生会告白,用肩膀撞了邓承宇一下,然后赶忙跑到白萧跟前。 “额,白萧,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现在都快六点了……” 邓承宇也跑了过来:“是啊是啊,我们赶紧回家吧。不然白叔叔该担心了。”白萧身边的保镖是最近才被白策收回的,但条件是白萧必须准时准点的回家。不然那些保镖又要寸步不离的跟着白萧了。 白萧听出了邓承宇和苏婧雪的言下之意。这两个人平时看着蠢蠢的,但关键时刻心眼儿却出奇的多。 “好,我们先回家吧。” 白萧话音落下,那些有礼物要送的同学立马一窝蜂的跑了上来。将礼物塞给了白萧。反正白萧连曲奇饼都收了,肯定也不会拒绝他们的礼物的。 白萧一时没有防备,整个人差点被礼物埋了。 邓承宇见此赶忙帮白萧抱走了一大部分。苏婧雪也熟练的帮白萧把礼物收了起来。这是他们两人每天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帮白萧消灭掉他的礼物。所以他们已经轻车熟路了。 待周围的同学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后,白萧才有了喘息的空间。是他小看现代人了,这比古时候的掷果盈车还吓人。 “以后我们放学……还是早点离开吧。”白萧咳嗽了一声。 “当然。”邓承宇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我打球忘记时间了,不然我扛都把你扛出学校了。” “你说话能不能正经点?”白萧眉头一皱。 “很正经啊,我真的可以把你扛着走。”邓承宇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 “滚蛋。”白萧斜了邓承宇一眼。 “白同学……” 一个男生趁着其他人都走了,才踌躇着从大树后站了出来。 白萧闻声抬眸看向那个男生。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礼盒。 “这,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邓承宇看着这个和他差不多高的,腼腆的男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还有男的? 苏婧雪也很震惊。她呆呆的看这个男生,一时间忘了反应。 “这是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给你雕刻的雕像。希望你能喜欢。” “我,我很喜欢你。”话说到这里,他又担心白萧会嫌弃自己:“不过你放心,不是那种喜欢。我只是很喜欢你,单纯的喜欢你。你也不用给我回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 雕刻是他的爱好,他每天回家都偷偷的给白萧雕刻雕像。他不敢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意,也不敢让白萧知道他的心意。虽然今天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但也不敢把话说的太露骨。他想让白萧知道自己喜欢他,但又不想让白萧觉得自己是变态。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快变态了,他的卧室里都是白萧的雕像。很美,也很诡异。 “白同学,你能理解我对你的喜欢吗?就是那种喜欢……”那种,别人都不配的喜欢:“白同学,你怎么不收下我的礼物?” 男生伸长了手臂,将那个礼盒递给白萧。与其他的礼物相比,这个礼盒的尺寸明显要大很多。 白萧觉得这个男生有些奇怪,警惕的后退一步。 邓承宇已经听够了这个男生说的话,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听的他都烦躁了。 “好了你别说了。”邓承宇推了男生一把:“我们要走了,你要送礼物的话就明天早上再来吧。送到白萧的课桌上就行了。” 然后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个男生送的礼物给扔了。 男生的手指扣紧了面前的礼盒,脸色有些苍白。黝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萧:“为什么不收我送的礼物?” 白萧注意到了男生的眼神,诧异的皱紧了眉头。而后微笑着收下了男生送的礼物。 “不是不收,只是今天收的礼物太多了,拿不下了,不好意思。” 男生听闻这话阴沉的面色一变,立马喜笑颜开。 “没事,只要白同学收了就好。” 白萧:“……” 男生对着白萧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苏婧雪看着那个男生的背影,突然打了寒颤:“这个男生好像有些奇怪。” 白萧抬手揉了揉眉心,头疼的快炸了:“别管他了,我们先走吧。” 白萧的感官十分敏锐,这个男同学他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以后可以留意一下。免得发生什么事情。 半个小时后,白萧终于回到了庄园。他让佣人和司机帮忙,把车上的礼物都搬到了客厅里。 白策从公司回来,一走进客厅就看到了那堆堆成山的礼盒。震惊的问到。 “这些都是什么?萧儿去逛商场了?” 白萧摇摇头:“不是去商场,这些都是同学送我的礼物。” “同学送的?”白策微微一笑:“看来萧儿在学校里很受欢迎。” 他家萧儿长大了,在学校里受欢迎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这受欢迎的程度有些超过他的想象。 白策缓步朝白萧走了过去。垂眸随意的一瞥,在那堆琳琅满目的礼盒中,有一个粉色的信封吸引了他的注意。白策脚步一顿,俯身将那个信封捡了起来。 白萧察觉到了白策的动作,疑惑的抬眸:“爹地,怎么了?” “这封信是……”白策语调微沉。 白萧看到那个信封,心头一惊,立马走了过去将信封夺了过来。 “应该是贺卡什么的。”要是让爹地知道这是情书,可能会怀疑他在早恋。在这个世界,白萧在别人的面前可能不怎么样,但在白策的面前却是绝对乖巧的。 “贺卡?能让爹地看看吗?爹地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收到过贺卡,不知道现在的贺卡跟以前的有什么不同。” 白萧听闻这话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低着头将情书交给了白策。 白策修长的手指接过‘贺卡’,但却并没有拆开看。因为他知道这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萧儿还收到过贺卡吗?” “没有了。”白萧摇摇头。 “真没有了?”白策眉头一挑:“萧儿的同学送了这么多礼物,却只有一张贺卡?” 白萧心虚了:“还有一些……在我的卧室里。” 说罢,白萧从卧室里把那个装情书的盒子抱了出来。这些年,白萧装情书的盒子不断扩大,从一个小皮夹,变成了现在的大纸箱。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连白萧自己都数不清楚到底收了多少封情书。 白策看着那一大箱子情书。突然沉默了。他这些年也没有缺席白萧的生长环境啊,为什么白萧收了这么多情书,他这个当父亲的却一无所知。 “都在这里了。”白萧委屈的说到。 白策蹲了下来,在那个箱子里随意的翻了翻。而后翻到了一封黑色的情书。在这堆粉粉嫩嫩的情书中,这个黑色的信封尤为显眼。白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信封上的署名。 这个黑色的信封是匿名的。虽然是匿名的,但字迹潦草狂野,一看就是男同学送的。 白策心头一惊。将黑色的信封翻了个面用其他东西盖住。 “萧儿,这封信你看过没有?” “什么?”白萧瞥了一眼那封信,随即摇摇头:“没看过。情书太多了,我根本没时间看。” 白策听闻这话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他垂眸看向手中的信封,信封上的火漆印还是完好的,所以白萧真的没看过。 “没看过就好。以后不要再收这些奇奇怪怪的贺卡了。” 白萧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礼物也别收了。”白策皱着眉头瞥了一眼那堆礼盒,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无缘无故收别人的礼物也不太好,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家庭。所以还是一刀切吧。什么都别收了。 “好。”白萧应了一声。 “以后还是让保镖跟着你吧。免得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保镖?”白萧撇了撇嘴,有些不大情愿。 “就一个保镖。我让他远远的的看着你,保护你就行了。不会太过显眼的。”白策已经尽量妥协了。 “……好吧。”白萧无奈的点了点头。 白策垂眸又看了一眼那些情书,然后视线停驻在白萧的脸上。他突然意识到,白萧再过两年就成年了。他们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有些胆子大的,甚至已经偷尝禁果了。 白策看着白萧,心中蓦地有些惴惴不安。 第149章 豪门假少爷(十三) “萧儿。” 白策拉着白萧坐了下来:“我们父子二人似乎很久没谈过心了。” 白萧听闻这话微微怔住, 他不知道白策想说什么,所以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白策看着白萧,沉默了一会儿, 迟疑的问到:“萧儿在学校里,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白萧诧异的看向白策,待反应过来后赶忙摇摇头:“没有。”要上大学的时候才会有。 白策虽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但对于感情之事却并不是很了解。这辈子他唯一触过的女人大概就只有萧潇了,恋爱经验可以说是少的可怜。不过他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不代表他没有理论知识。 出生在白家,白萧日后要面临的诱惑还有很多。他不希望白萧变成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跟那些纨绔子弟们一样,在名利场中乱搞男女关系。所以在白萧还没开窍之前,他这个做父亲的要给他树立好正确的恋爱观念。 “真的没有?”白策有些不大相信。 “真的。”白萧笃定的点点头。 “没有就好。”白策微微颔首:“你这个年纪正是专研学业的时候。可以有喜欢的人,但不能越界, 知道吗?” 白策说的比较隐晦, 但白萧知道白策话里的意思。 “爹地放心吧, 我知道的。” 白策听闻这话, 欣慰的抬手揉了揉白萧的头顶:“喜欢一个人是很严肃的事情。你虽然长大了,但人生阅历还不够成熟,所以一切都需要克制。因为现在的你, 还不能为你喜欢的人负责。” 白萧闻言做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哦……好吧,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白策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 先去吃晚饭吧。” “好。”白萧早就饿了。一放学就盘算着回家吃什么好吃的, 结果被这堆礼物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白策看着白萧的背影,心中怅然。十几年前, 他心中想的是,他们父子二人从此以后相依为命。但时间一晃而过, 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长大了。再过几年,白萧可能也会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小家庭。白策应该觉得高兴,但更多的却是失落。 白萧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家庭,那自己这个父亲在他心中就不是最重要的了。因为白萧在日后的某一天,也会变成其他人的父亲。 白策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丝毫不见老态。除了眼尾偶尔显现的几条细纹可以窥见他年龄的痕迹。整个人依旧修长挺拔,玉树临风。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却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有一种未老先衰的感觉。 为什么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快点长大?长大有什么好的。长大就意味着失去,意味着分离。 白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无论在什么时候,白萧吃饭都是很有胃口的。更何况家里的厨师手艺还那么好。 白策今晚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蔬菜沙拉就放下了筷子。 白萧吃完了饭,抱着自己的书包火急火燎的跑回房间。白策突然叫住了他。 “萧儿。” 白萧站在楼梯上,疑惑的回眸:“爹地,有什么事吗?” 白策沉默了半响,抬手揉了揉眉心。 “……没事。早点休息,晚安好梦。” 白萧闻言微微一笑:“爹地也是,晚安好梦。” 白策轻扯嘴角,想笑,但笑不出来。 白萧回房间后开始琢磨,怎么处理那些礼物。最后他决定不处理,全都放进了库房。 第二天白萧去上学就更低调了。他以前也很低调,但今天他戴了一顶棒球帽,还拉低了帽檐。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必要,他除了上课放学,几乎一整天都在画室里。画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戴着个帽子,防谁啊?欲盖弥彰了属于是。白萧皱着眉头将棒球帽摘了下来。 今天白萧的老师从国外回来了,回来之后她先来画室看了一下白萧。看了白萧画的画后,她十分满意。然后建议白萧去写生。 “写生?” 老师点点头:“你画静物已经很不错了,去画一些校外的风景吧。山川河流,人物速写,对你会很有帮助的。” “好。”白萧懂了。当天下午他就抱着速写本溜出了学校。 山川河流什么的离他太远,人物速写就简单多了。一走出学校,到处都是人。白萧略略思索后,决定去地铁站,那里人流量大,特别是上下班的时候。 因为有司机接送,白萧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坐过地铁。今天终于可以体验一下了。在保安的帮助下,白萧顺利的坐上了地铁。他挑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他没注意到的是,他的保镖也紧随其后偷偷摸摸的上了地铁。保护少爷的安全,他义不容辞。 白萧对地铁上的站点都不是很熟悉,他掏出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地图,确定自己不会迷路后才放心了。 地铁上人很多,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的表情或疲惫或兴奋,但都十分鲜活。浓烈的市井气息,一下子点燃了白萧的创作激情。 白萧一提起笔就十分投入。丝毫没注意到周围有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也没注意到对面有一个人悄悄的拍下了他画画的样子。 白萧还从来没画过速写,画完一两幅后逐渐掌握到了精髓。他将画出来的每一幅速写,都送给了画作里的人。收到画的人先是震惊,而后是一脸的惊喜。地铁上的人,大部分都是上班族。忙碌且麻木,偶然间收到这么一副画,身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更何况白萧还画的很好,线条流畅,清新简约。很生动,很鲜活。 “我说你这个小伙子坐那儿干嘛呢,原来是在画画哦。”一个老爷爷乐呵呵的凑过来看了一眼。 “给老爷子也画一幅哇。” “好。”白萧笑着点点头。在众人的围观下给老爷爷也画了一幅速写。将画送出去后,白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眼看要放学了,便合上了速写本,同车厢里的乘客们道了别。 走出地铁站后,白萧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今天的收获颇丰。然后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学校的名字。 在白萧回学校的路上。那个拍下他照片的人,将他的照片放到了网上。全网捞他。帖子很快在网络上爆火,转了十几万条,还冲上了热搜。很多在地铁上见过他的人纷纷留言,说他本人比照片还好看。评论区顿时变成了大型花痴现场,全是粉红泡泡。 第150章 豪门假少爷(十四) 但这些, 白萧本人却一无所知。 等白萧回到学校里时,学校里早就放学了,人都已经走光了。这也正好方便了白萧。他怀中抱着速写本径直朝画室走去, 打算整理一下画室就直接回家。 他的画室平时就只有他一个人,没人会动他的东西,物品摆放也并不混乱。白萧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椅板凳就大功告成。就在他转身离去之时,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 白萧一惊,下意识的拽住那个人的手腕,拼命反抗。反抗无果后, 他冷静了下来。闭上眼睛仰起头,猛的往后撞。挟持他的人猝不及防,下巴被撞了个正着。一声哀嚎之后放开了白萧。 白萧身形一个趔趄,见歹徒放开了自己, 便立马乘胜追击。操起一旁的画架就往歹徒的脑袋上砸过去。 “白同学, 是我!”躺在地上的歹徒捂住了下巴, 做出了一副投降状。 白萧闻声动作一顿, 眉间轻蹙。倒不是他认出了这个歹徒,只是听这歹徒的口气,他好像认识自己。 “你是谁?” 那个歹徒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白同学, 你不记得我了?” 白萧仔细的看了看这个歹徒, 发现他有些眼熟, 略略思索后便想了起来。 “哦——是你啊, 吓我一跳。”白萧记得这个男同学。他就是送自己雕像的那个人。白萧也记得这个男同学有些奇怪。所以仍旧没有放松警惕。 “你来这里干嘛?”白萧放下画板,单手叉着腰微微喘息。他自小体弱, 虽然被白策精心照料,好了很多, 但在剧烈运动过后身体还是很虚。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改变不了。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看到我送给你的雕像,你觉得我雕刻的怎么样?”男同学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热切的看着白萧。 白萧闻言一怔,后退一步。要怎么说呢,那个雕像他根本没看,甚至连包装都没有拆开,就直接扔库房里去了。但直说的话未免伤人。白萧沉吟一瞬,轻咳了一声,淡淡的回答道。 “还不错,刻的挺好的。栩栩如生。” “真的?!”男同学一时激动,情不自禁的握住了白萧的手。 白萧猝不及防,赶忙躲开。 “谢谢你送的雕像,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男同学一个健步越过白萧,拦在了画室门口。 白萧见此眉头一皱,耐着性子问到:“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同学比白萧高出半个头,站在门框里背对着光,明明也不怎么强壮,但因着那晦暗的眼神,竟莫名生出几分压迫感。 白萧眸色一沉,不动声色的后退。修长的手指又摸到了就近的画板上。 他虽然体弱,但不代表他就会任凭别人欺负。想打他的主意,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第151章 豪门假少爷(十五) “白同学……” 画室的门被男同学关上。 白萧阖上眼眸, 深吸一口气,淡漠的问到:“你还有其他事吗?” 男同学摇摇头。腼腆中又蕴藏着几分疯狂。 “你看到了那尊雕像,那你明白我的心意了吗?你愿意接受我吗?” 白萧闻言一怔:“什么?”这个人雕的难道不是人像吗?怎么会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白萧一时无言。 男同学迫切的想知道白萧的答案, 朝着白萧步步紧逼。 “白同学既然喜欢我送的雕像,那对我是不是也是有好感的?白同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这画室外面的走廊, 都是我打扫的。我就趁着打扫的时间,偷偷的看你。我看你每天在画室里画画,那么安静那么美好。可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能陪着你,每次离开的时候我都心如刀绞……”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白同学, 你现在终于能看到我了。” 男同学说着,拽住了白萧的手。 白萧轻扯嘴角,用另一只手握住了画架。 男同学还是第一次和白萧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垂眸看着白萧,呼吸都炙热了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年总是有很多绮丽的幻想, 但他的幻想对象跟他一样, 都是男生。可是白萧真的很美, 这学校里喜欢白萧的男生应该也不少, 但他们不敢付诸行动,只有自己敢。男同学心中这般想着,顿时有些自豪。 “白同学。”男同学俯身凑近白萧:“我可以亲你吗?” 白萧闻言瞪大了眼睛。 男同学也没指望白萧会答应, 迫不及待的闭上了眼睛撅起了嘴巴。他好想抱着白萧, 把他按在地上。扯坏他的衣服。就像他房间里的那些雕像一样, 完完全全的对他敞开。 白萧看着他这副面色潮红, 情难自已的样子,气笑了。抡起画架就往男同学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男同学挨了个正着, 诧异的睁开眼,抱着自己的头。在头顶上摸到了一手鲜血。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头顶上蔓延开来, 男同学顿时面目狰狞。 “白同学,你——” 白萧冷笑一声,抡圆了画架继续往男同学的脑袋上砸。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知道惹怒我的后果是什么吗?恶心!” 守在楼梯口的保镖见少爷进了画室后迟迟没有出来,便挪动着脚步悄悄的朝画室靠近。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了里头乒乒乓乓的声响。保镖心头一跳,一脚踹开了画室的门。紧张的问到。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白萧压根没注意到他,手中的画架已经被他打断了。白萧在这个世界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做过这么耗费体力的事情。白嫩的掌心都被画架给磨红了。 保镖见少爷在打人,立马跑上前将少爷抱了起来,抱到了安全的地方。 白萧这才看到了身后的保镖,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画架扔了。叉着腰不住的喘气。不行,打架太累了。 “少爷,你这是……”保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躺在地板上的男同学抱着头痛苦的呻.吟。他被白萧打的够呛,满脸都是鲜血,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白萧将保镖推开,走过去又踹了男同学一脚。但这一脚绵软无力,有些体力不支。只能勉强泄愤。 保镖走上前扶住白萧。 白萧侧眸看向保镖,面色冷肃的抬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 “明天,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出现在学校里。” 保镖闻言一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少爷如此激动,还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少爷放心。” Galaxy集团的最顶层,是董事长的办公室。白策正在比对送到自己面前的两份芯片。这间办公室跟十几年前没什么变化,就连白萧放到白策办公桌上的八音盒都没挪动过位置。 办公室外,张秘书拿着手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白策头也没抬一下,伸手按了一下桌面上的按钮。办公室的大门朝两边滑开。 “董事长。”张秘书对着白策微鞠一躬。 “什么事?”白策问到。 张秘书犹豫了一会儿,将手机递给白策。 “董事长,照片上的这个人是小少爷吗?”他刚刚上厕所的时候摸了一会儿鱼,一打开手机软件就看到了这条热搜。原本他以为这又是哪个明星或者网红在炒作,结果点开图片一看,发现照片里的人长的跟小少爷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小少爷怎么会出现在地铁上?所以立马拿着手机跑过来,让董事长了解情况。 虽然他并不确定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小少爷,但事关小少爷,他丝毫不敢马虎。 白策垂眸看向手机屏幕,而后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看发帖的时间,应该是今天下午四点左右。” “四点左右……”白萧应该还在学校。白策敛下心神,点开那张图片,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可是照片上的人跟白萧真的太像了。 白策又看了一眼发帖的内容。 粽子我吃麻辣的:[全网捞人]在地铁上偶遇一个会画画的小哥哥,救命他真的好好看,有没有人认识? 帖子底下有上万条回复,而且伴随着转发量的增加,还在不断上升。 白策沉吟一瞬,掏出手机播了一个号码。 正在送少爷回家的保镖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哆哆嗦嗦的按了接听键:“董事长。” 他以为董事长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今天下午四点,少爷去了什么地方?” 保镖听闻这话松了一口气:“少爷去地铁写生了。” “地铁?”白策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有了数。挂了电话。 “张秘书。” 张秘书闻声恭恭敬敬的上前一步:“董事长。” “去把热搜撤了,然后联系发帖人,让他把帖子删了。尽可能的全网封锁消息。” “是。”张秘书点了点头。看来那张照片上的人真的是小少爷。 保镖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中有些惆怅。今天画室里发生的事情,他该怎么跟董事长说呢? 临海市的某一家酒吧中。顾望轩正在大厅里擦桌子。上高中后他赚钱的路子变多了,可以不用靠捡垃圾来给家里减轻负担了。所以他就近在学校外面,找了一个酒吧里的兼职。之所以会选择酒吧,是因为酒吧里都是社会人士,他基本不会遇到自己的同学,也不用担心被别人认出来告诉他的母亲。 毕竟酒吧里鱼龙混杂的,确实不太安全。他的母亲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他在这里兼职的。不过顾望轩本人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这只是一份工作,只要能赚钱就可以了。三年前他或许会害怕,但三年后他已经可以对这些仗势欺人的小混混视若无睹了。 那些小混混也是欺软怕硬的,你一旦强硬起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是法制社会,一旦打起来,顾望轩完全可以报警。但顾望轩不怕打架,他怕给母亲添麻烦,一报警势必会惊动母亲,所以顾望轩从没想过报警。他不报警,那些欺负他的人就更加肆无忌惮。 所以后来,一旦打起来,顾望轩就发了狠。正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在顾望轩提起酒瓶给那个仗势欺人的小混混开了瓢之后,顾望轩的兼职生涯终于消停了,那些人不敢再对他拳打脚踢了。甚至还有小帮派的头目想拉拢他。但顾望轩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兴趣,不过他也没有明着拒绝。只是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再冲动了,还叫了那个小头目一声哥。 这些年顾望轩也长高了不少。他读初中的时候就长的高,只是那个时候他太瘦了,所以看起来弱不禁风。现在读高中了,赚的钱比初中多,营养自然也跟了上来。青涩和稚嫩迅速从他的脸颊上褪去,他的五官变得深邃迷人,俊美的脸庞轮廓分明。幽深的瞳孔盯着你时,眼底沉静的仿佛淬了冰。阴郁,寒凉。 他这样的外貌长相,配上他那一米八几的身高,和那宽阔的肩膀,在酒吧里是很吸引人的。但因为他那阴郁的气质,却没有人敢朝他靠近。就算有人壮着胆子跟他搭讪,也会被他的眼神吓回去。然后他就继续在大厅里,规规矩矩的擦桌子收盘子。 每当这种时候,顾望轩就会觉得。被人惧怕的感觉还真不赖。至少耳根子清静了。 今天吧台边来了两个小女生。她们似乎是第一次来,只是对酒吧感到好奇,所以只点了两杯柳橙汁。 “哇,你看到热搜了吗?” “什么热搜?” “你点开看看嘛,热搜第一条,那个全网捞人的热搜。”小女生点开手机软件,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咦?热搜怎么没了?不过我保存了图片的。你看看。” 另一个小女生听闻这话歪着头凑了过去。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眼前一亮,立马将手机夺了过去。 “我去,这图片是真的吗?我cos的时候p都不敢这么p,他居然就长这样?” “不知道啊,感觉不像是p的。” “那万能的网友找到这个小哥哥了吗?” “还是不知道。那个发帖人把帖子删了,说是要保护那个小哥哥的肖像权……” “他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保护肖像权?现在火了突然想起来了?不会是自编自导自演的吧……” 顾望轩面无表情的去吧台边收拾杯子。无意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那张照片拍的并不是很清楚,顾望轩也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但不知为何,心尖却莫名一颤。 “小姐,可以让我看看这张照片吗?” 第152章 豪门假少爷(十六) 两个小女生被突然出现的顾望轩吓了一跳, 但见顾望轩看上去不像坏人,所以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可以啊,你看吧。”小女生将手机递给顾望轩。 顾望轩接过手机, 点开那张图片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干涩,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这张照片上的人真的是他。三年前在巷子里,他没能看清楚他的脸, 但他却记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真的很美…… 顾望轩的手指隔着手机屏幕,眷恋的描绘着白萧的五官。 一旁的小女生瞧见他这副样子,心中疑惑。 “喂,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顾望轩摇摇头:“不, 我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小女生和自己的同伴暧昧的对视一眼。 这服务员看照片的眼神,比她看自己的爱豆还深情。 顾望轩来不及解释,也没有心情解释。他攥着手机,侧眸瞥了一眼两个小女生点的饮料。 一杯橙汁十块钱, 两杯二十块。顾望轩盘算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收入, 心下一横。 “这两杯果汁算我请的, 麻烦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顾望轩说着将手机还给小女生。 小女生闻言接过手机, 诧异的抬眸:“为……”什么? 顾望轩已经跑远了。 五分钟后,顾望轩拿着一个二手智能机,跑到吧台旁边。对小女生说到:“麻烦你, 能不能把那张照片发给我?” 搞了半天, 是想要这张照片。 “可以啊!”小女生露出一抹笑容。她猜测这个服务员应该是认识照片上的小哥哥的, 说不定这个小哥哥还有可能是他的心上人。 小女生发完照片后, 瞥了顾望轩一眼。她发现这服务员长的还挺好看的,单从外貌上来说, 这个服务员和照片上的小哥哥还挺般配的。就是在家室上可能差得远了些,照片上的小哥哥一看就不食人间烟火。跟这个服务员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望轩收到照片后心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冲着小女生微微一笑。 “谢谢。” “不客气。”小女生挥了挥手。 顾望轩垂眸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他想, 等一会儿下班了,他就去印务店里把这张照片印出来。照片放在手机里,远没有捧在手中来的有安全感。 在他决定保存这张照片之前,他都一直没有买手机的打算。因为没必要。除了母亲,他没有要联系的人,他也不希望别人联系他。如果只是联系母亲的话,那就简单多了,公用电话亭到处都是。手机不管大的还是小的,动辄就是几百块钱。那对他来说太奢侈了。毕竟几百块钱够他生活一个月了。 然而现在,他就为了这么一张照片,就花了200块。 这间酒吧的隔壁是一间维修手机的店铺,跟商场里的专柜不同。这家店里杂七杂八的摆放了很多手机,有各种不知名的牌子,还有一些维修之后的二手机,比全新的便宜了好多倍。 五分钟的时间,顾望轩在最短的时间内选中了一个还算看的过去的手机,然后剩下的四分钟都在和店铺的老板讲价。硬生生的把价格压到了200块,然后顺利成交。 第153章 豪门假少爷(十七) 虽然今天, 他花光了上个月攒的工资,但一切都是值得的。三年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又在哪所学校读书。 之后上班的时间,顾望轩时不时的就会把手机摸出来,看一眼那张照片。最后为了能随时看到那张照片, 他索性直接把那张照片设成了壁纸。只要一摁开手机就能看见,方便多了。 白萧回家后,气冲冲的去库房里把那个男同学送的礼物找了出来,拆开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个男同学送给他的的确是一尊雕像, 等身比例的头像雕塑,雕刻的十分精美,看的出来是花了心思的。从头顶上的发丝到凹凸有致的蝴蝶骨,每一寸都细节满满, 完美的好似艺术品。 但让白萧感到恶心的是, 他的锁骨上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那只手修长有力一看就是男人的, 正暧昧的抚摸着雕像的锁骨, 指尖还隐隐掐着他的脖子,迫使那尊雕像抬起头,像是在喘息一般。浓烈的令人心神驰荡的情.欲的色彩, 几乎要从雕像里溢出来。原本精美的人物雕像瞬间被拉入泥潭, 变得涩.情魅惑。仿佛一朵纯洁的白玫瑰, 被人攥在手中蹂躏把玩践踏。风雨飘摇过后, 只余下指缝中的花汁。虽然泛着白玫瑰独有的清香味,但看着地面上那一片片碎裂的花瓣, 却让人觉得惋惜,不忍直视。 白萧是谁?他是白家最尊贵的小少爷。有人把他雕刻成这样,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白萧憋着一口气,将雕塑砸碎扔进了垃圾桶。 白策处理完了工作上的事情,踩着点从公司回来陪白萧吃完饭。今天公司里的事情有点多,不过好在没回来的太晚。 客厅里,保姆阿姨正在收拾垃圾桶。白策随意的看了一眼,忽地眉头一皱。 “等一下。” 保姆阿姨被吓了一跳,抬眸紧张的看向白策:“白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白策摇摇头,抬手指了一下垃圾袋里的白色石块。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石膏?” 保姆阿姨倒是没注意,听闻白策的话,立马把那堆石膏碎片从垃圾袋里拿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白先生要看看吗?” 白策点点头。他猜测,这堆石膏碎片应该是白萧从画室里带回来的。不过以前白萧对雕刻不是不感兴趣吗?难道最近突然有灵感了?但令他感到疑惑的是,这尊雕像为什么是碎的?难道是萧儿对他雕刻的作品不满意,所以就把它砸碎了? 白策这般想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萧儿年纪不大,脾气倒还挺大的。他倒要看看,这破碎的雕像究竟雕刻成了什么样子。在父亲的眼中,不管是好还是坏,都是自家孩子成长的过程。 “一会儿你把这尊雕像清理一下,送到我的卧室里吧。” 保姆阿姨闻言点了点头:“好的先生。” 听闻父亲回来了,白萧平复了一下心绪,乖巧的和父亲一起吃晚饭。吃完饭后,白萧回了自己的卧室。 白策在书房里查阅资料。 纠结了一个晚上的保镖终于敲响了书房的大门。 “请进。” 保镖扯了扯衣摆,走进了书房。 “董事长,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情?”白策问到。 保镖犹豫了一会儿:“就是今天……少爷在学校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有一个男同学貌似是得罪了小少爷,被小少爷打了一顿,然后小少爷还让我开除他……属下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想问问董事长,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白策听闻这话眉头一皱。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儿打人?这怎么可能呢?”萧儿明明那么乖。 保镖也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真的。而且乖巧懂事的小少爷,打架打的还很生猛。 “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那个男同学是谁?叫什么名字?” 保镖略略思索后回答道:“我调查过了,那个男同学的名字叫严维。” “然后呢?他怎么得罪萧儿了,萧儿为什么要打他?” 保镖摇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属下还在调查中,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那就等结果出来了再来找我。”白策垂下头,继续看文件。 “是。”保镖应了一声。 半个小时后,保镖惊诧的捧着画室里的监控视频,再次敲响了书房的门。这一次保镖什么也没说,直接把监控视频给白策看。主要是面对此情此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太炸裂了。 这些十七八岁的小孩,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第154章 豪门假少爷(十八) 白策皱着眉头看向手机屏幕。监控视频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白策看完后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没想到,萧儿在学校里居然会遇到这种事。 “你是干什么吃的?画室里有可疑人员,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去?” 保镖听闻这话赶忙解释道:“今天下午我和少爷去地铁上写生了, 这个学生应该是趁着我们不在,偷偷潜入画室里的。所以属下……并没有注意到。” 白策闻言抬手揉了揉眉心,回想起监控视频里的画面, 他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恨不得把里头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拎出来打一顿,然后扔进海里喂鲨鱼。 “这个监控视频,有多少人看过?” “除了董事长和我,应该就只有少爷的美术老师看过了。因为调取监控视频的时候, 美术老师也在场。” “好。”白策微微颔首,看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明天,你安排一下。我要亲自去学校,处理一下这件事情。” “是。”保镖对着白策微鞠一躬。 白策深吸一口气, 单手捂住额头, 闭着眼睛靠在了椅子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手腕上青筋暴起。 他原以为, 学校里是最安全的,想不到…… 白策心中有些惆怅。他千防万防,结果还是没防住。 白萧此刻正躺在床上睡的香甜。天大的事情都不能打扰他睡觉。 白策站在白萧的卧室门口。犹豫了半响, 最终还是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白萧睡的很沉, 这点轻微的沉闷的声音根本吵不醒他。 白策看着紧闭的门扉, 叹了一口气。他想, 他或许可以明天再来找萧儿。但现在他却迫切的想见到萧儿,确认他的安危。 男人喜欢男人这件事, 白策并不陌生。这个圈子里,男女通吃的富二代不在少数。他以前有一个下属, 也曾经包养过漂亮的小男孩。他虽然对此感到厌恶,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喜好,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也无权过问。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出现在他的儿子身上。萧儿长的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他也知道,以后会有很多人喜欢萧儿。但萧儿不应该被人冒犯,被人觊觎。而且还是被男人。 在看完监控视频后,白策无比庆幸萧儿出生在白家。如果他出生在普通家庭,恐怕这一生都将在风雨飘摇中度过。有出色的容貌,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家室,那就是一场灾难。 视频中,白萧用画架反击那个男同学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白策很想知道,白萧现在怎么样。是难过,还是伤心,亦或者是不理解。现在的白萧,应该急需有人开导他。 “管家。”白策唤了一声。 “先生,有什么事吗?”管家老爷爷问到。 “去把萧儿房间的钥匙拿过来。” 管家老爷爷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先生稍等。” 几分钟时间后,管家老爷爷拿着一把钥匙递给白策。 白策接过钥匙,动作轻柔的打开房门。 白萧已经睡着了,卧室里没开灯。只有床头上留着一盏橘黄色的小夜灯,看起来十分温馨。 白策没想到白萧已经睡着了,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后,轻手轻脚的朝床边走去。 现在是夏季,临海市的气温很高。但白萧的卧室里装了中央空调,一到晚上,空调就会自动调成最适合睡觉的温度。不冷也不热,身上盖一层薄薄的凉被就十分合适了。 白萧长大后就把卧室列入了他的私人空间,平时若没有什么事,连他这个当爹的都不能随便进入。比他的书房保密性还强。至少他的书房从来不限制他的儿子进入。从某种情况上来说,白萧还真的是个小‘白眼狼’。 白策坐在白萧的床边,看着白萧那宛如天使一般的睡颜,想抬手捏住白萧的鼻子,把他憋醒。但也只是想想,他这个做父亲的应该稳重,怎么能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白萧虽然睡得沉,但并不代表他睡的死。床边突然坐了一个人,他起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借着朦胧的灯光,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床边真的有一个人,他还以为自己是被梦魇住了。半梦半醒间,他睁眼又闭眼,待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被吓醒了。拽着凉被从床上弹坐起来。 “醒了?”白策微微一笑,问到。 白萧闻声一怔,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爹地,是你啊。”他还以为见鬼了呢。 “嗯。”白策点点头。 白萧松了一口气后,诧异的问到:“爹地,你怎么跑到我的卧室里来了?” “……来看看你。”白策的神情有些悠远。 第155章 豪门假少爷(十九) “看我?”白萧狐疑的瞥了自己一眼。睡衣睡裤都好好的穿在身上, 没歪也没斜,也没蹬被子。 “看我做什么?”白萧问到。 白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你……睡的安不安稳。” 白萧点点头:“挺安稳的。”如果旁边没坐着个人会睡的更安稳。 “安稳就好。”白策摸了摸白萧的头。白萧睡了一觉,头顶上的发丝被睡出了一个翘, 看上去有些顽皮。 “听说,你今天在学校里和一个同学发生矛盾了?”白策状似无意一般问到。 白萧听闻这话,眸色微变, 神情淡漠的低着头:“是,今天和一个男同学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然后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过吗?”白策问到。 白萧摇摇头:“我早就不难过了。他惹我生气,所以我打了他一顿。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所以我感觉还不错。” “真的?”白策听闻白萧的答案,眉头一挑。其实他想知道的是,那个男同学的行为有没有给白萧留下阴影。 毕竟在感情方面,白萧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突然被一个男同学如此无礼的告白, 白萧应该会害怕吧? 但这样的问题并不适合直接问出来。 白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当然是真的。那个男同学, 他就是一个垃圾。我干嘛跟一个垃圾计较?”白萧说这话时, 神情里带着上位者惯有的骄傲。在他眼中, 那个男同学跟他并不是同级的。被比自己低下的人告白。他不会觉得难过也不会觉得有阴影,他只会觉得恶心,厌恶, 令人作呕。 类似于, 他怎么敢啊, 卑贱的蝼蚁也敢喜欢自己。他是疯了吗?还敢对自己告白?还冒昧的送那种恶心的雕像给自己, 侮辱谁呢? 白策听到这里才懂了白萧的精神内核。原来萧儿竟然是这样想的。 白策庆幸白萧心中没有因此产生阴影,但白萧这样的思想在他的眼中却并不合适。长此以往, 对萧儿的人生观价值观影响极大。而且也不利于现在的社会发展。不过萧儿的人生还长,他可以慢慢的纠正他, 引导他。 可惜,这就是白萧在这个世界的人设。他如果没有这样的精神内核,就不会介意顾望轩在认祖归宗后和他平起平坐了。他就是因为阶级观念太深,所以才会觉得顾望轩不配。拼命的针对他。这种观念,也是白萧最后悲惨收场的原因,因为他在白家不得人心。 “爹地,你还有其他事情吗?”白萧困了,他打了个哈欠,水光潋滟的凤眸朦胧的看着白策。 白策见此,心尖软的一塌糊涂。起身亲吻了一下白萧的额头:“爹地没事了,晚安。” 白萧点点头:“爹地晚安。” 他知道那个保镖肯定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白策,就是不知道白策赞不赞成把那个男同学开除。如果白策心软不赞成的话,那他就在学校里把那个男同学当成人肉沙包,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第二天,白策瞒着白萧去了一趟学校。他给这座学校捐了一栋楼,不是让萧儿在这里受欺负的。 白萧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刻意没有过问那个男同学的事情。时间一长,他就给忘了。等他终于想起来去调查那个男同学。就听闻其他人说那个男同学依旧很久没来上课了。 高中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高考结束后,白萧决定出去放松一下。白策想带白萧出去旅游,白萧虽然没有拒绝,但他把出去旅游的时间稍稍的往后推了推。他所说的放松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他已经成年了。他有很多地方想去,也有很多事情想做。而不是被束缚在白策身边当一个谨言慎行的乖宝宝。虽然他在白策面前一直都是乖宝宝,但装久了也是会腻的。所以有时候,白萧也需要放纵一下。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才能让这个世界的男主角抓住他的把柄。 正式进入假期后。班级群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邓承宇:高中毕业了,以后不知道大家还能不能再见面。我想,如果大家有空的话,我们找个时间聚一聚吧。一切费用我包了,我请客! 苏婧雪是第一个说话的人:哟,真新鲜,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大方?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 其他和邓承宇关系好的同学也立马出来冒泡,都在问邓承宇是不是真的请客,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就去。 邓承宇直接在群里发了个公告:三天后,我们全班出去聚一聚,想去的人来我这里统计一下。 公告发出后,底下一群人回复好。 就在这时,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问到:那什么,白萧去吗? 一句话把大家搞沉默了。 邓承宇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艾特了白萧:白少爷,去不去聚会啊~~~ 白萧被艾特了出来,他看到邓承宇发的波浪号,忍不住想笑。半响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去,我当然去。我不去的话,不就让你破费了吗?我来买单吧。 邓承宇看见白萧的回复,乐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兴奋的转了几个圈圈后立马说到:不用不用,你能赏脸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能让你花钱?小爷我缺这点钱吗?不差钱! 白萧:行。那我一分钱都不带,把你吃破产。 邓承宇:可~以~,我邓家也算家大业大,养的起你。 白萧回了个白眼的表情包。 苏婧雪见白萧要去,立马艾特了一下邓承宇:我也要去。 邓承宇:…… 他当没看见。 苏婧雪忍不住龇牙。这个死人,她直接线下快打。 第156章 豪门假少爷(二十) 半个小时后, 邓承宇统计好了人数。在群里问到:大家都想去什么地方聚会?我们人这么多,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然后大家举手表决。 一个男同学略略思索后提议到:我觉得我们这么多人, 难得聚一次,应该去一些平时大人不让我们去的地方。 是啊! 另一个男同学附和到:现在我们都成年了,可以自己做主了。 邓承宇:酒吧?ktv?总不能是夜总会吧? 一些要去的女生立马出来冒泡:夜总会那大可不必。酒吧和ktv倒还可以。 白萧看着同学们在班级群里争论, 静默无言。无论是去酒吧还是ktv还是夜总会,他都没意见。不过临海市的娱乐场所很多都是白家投资的,他这张脸就像一个活招牌。一走进娱乐场所,说不定下一秒白策就会得到消息, 把他抓回去。所以要去娱乐场所的话,这个地方可得好好选选。 邓承宇显然也知道这一层:那就去酒吧吧。我知道有一家,环境还不错。唱歌的音响设备也很赞。如果决定了,我就去订个最大的包间。 苏婧雪看见邓承宇说的话, 嗤笑一声:是哪家酒吧?你怎么会知道?不会是瞒着我们偷偷去过吧。 邓承宇这次没有对苏婧雪的发言视而不见, 他赶忙解释道:你瞎说什么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家里有一个整天夜不归宿的表哥。这间酒吧他经常去,好像是叫什么,百罗曼。 百罗曼? 白萧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在手机上搜了一下这间酒吧的信息, 确定这间酒吧和白家无关后便放了心。在群里发了条消息:那就去百罗曼吧。 他这一句话就相当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白家的小少爷都发话了, 那自然无人敢反驳。 邓承宇直接一锤定音:好。那就去百罗曼。三天后晚上六点半, 大家准时在百罗曼门口集合。报了名的人不准失约哦! 好! 众人纷纷回复道。 三天后,白策正好忙于工作不在家。白萧就直接越过白策, 跟管家老爷爷打了声招呼。 “管家爷爷,等爹地回来了你就直接告诉他, 我去同学聚会了。” “好的。”管家老爷爷点点头:“那小少爷几时回来?” 白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看同学们什么时候结束吧。” “……好的。”管家老爷爷沉默了一会儿:“那小少爷是去什么地方聚会?” “这个……我们还没想好。大家的统一意见就是,先出去再说。” 管家老爷爷:“……”那他应该想想该怎么应付白先生。这个任务好像有些艰巨。 半个小时后,白萧出现在了百罗曼酒吧的门口。 邓承宇早就提前出发,在酒吧门口等着大家了。他看到白萧真的来了,便兴奋的扑上去,企图给白萧一个大大的熊抱。白萧单手捂住他的脸,将人推开。 “别闹,这外面这么多人,先进包间。” “好嘞。”邓承宇乐颠颠的应了一声。 随后,两人一起进入了包间。包间里已经来了几个同学了,他们正兴奋的点着歌,看到白萧来了,便立马危襟正坐。白萧也是有些无奈了。不过邓承宇很会调节气氛,只用三言两语就让包间里重新热闹了起来。 邓承宇今天请客是花了大手笔的。他把整间酒吧都包了下来,这样就能尽情的玩,不用担心打扰别人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打扰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人员终于到齐。白萧粗略的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几个人。比他预估的人数要少一些,不过也差不多合适了。 苏婧雪来了后直接成为了麦霸,拿着一个麦克风边点边唱。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歌,她直接就是一个手到擒来。 “到我了到我了!”一个女同学趁着苏婧雪唱完,立马跑上了台,将自己要唱的歌点上。 除了唱歌的,其他人则玩起了游戏。什么扑克牌五子棋跳棋骰子轮番上阵,但玩了几盘之后,除了白萧还在兴致勃勃的钻研从网上搜到的‘裤衩阵’,其他人都觉得太无聊了。 “我们玩的其他的吧?光下棋也太没意思了。” “那我们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这算是经典节目了。 “好啊!”邓承宇立马点点头。 苏婧雪听到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也放下麦克风跑了过来:“我也要参加!” “好啊好啊,一起来吧。” 提出这个建议的同学对着大家招了招手。顿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白萧对这个游戏感到陌生。 “什么是真心话大冒险?” 邓承宇知道白萧不食人间烟火,但也没想到白萧连这个都不知道。他抿嘴一笑,吊儿郎当的揽住白萧的肩膀。 “真心话大冒险呢,顾名思义就是真心话大冒险。” 白萧:“……你这说的是中文吗?” “当然是。”邓承宇还想逗逗白萧。 “哎呀。”苏婧雪把邓承宇的手扒拉了下去,坐到白萧身边温柔的解释道:“真心话大冒险是这样的。就是,比如这支笔。” 苏婧雪随便拿过一支记号笔,拨弄了一下,直到笔尖指着白萧才停手:“笔尖指到你,就说明你被选中了。然后真心话和大冒险,你就要从中选一个。如果选真心话,别人就会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如果说假话是要被惩罚的。如果你选了大冒险,那就要完成一次冒险。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然也是会被惩罚的。规则其实很简单,你玩一盘就懂了。” 白萧听闻这话逐渐回过味来。这个游戏不就是没活硬整吗? 邓承宇见白萧不说话,便低声说到:“这个游戏你要是觉得为难的话,就不参加了吧?” 白萧闻言摇摇头:“参加。我当然参加。”不参加的话倒显得他这个人有多么特殊似的。咱们当二世祖的,就应该对任何游戏手拿把掐。 “来吧。”白萧抬了抬手。 “好!”邓承宇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时间热情高涨:“游戏开始!” …… 顾望轩今天来酒吧里兼职,换完衣服后发现酒吧里异常的安静,一个客人都没有。他找到领班,疑惑的问到:“今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如果没客人,那还会不会给他发工资? 领班点了一根烟,坐在吧台边悠闲的吐了一口烟圈。 “别忙了,坐下来休息会儿吧。今天酒吧被一群富二代给包下来了,我们也总算是能带薪摸鱼了。伺候好那群富二代就行。” “富二代?”百罗曼酒吧一共有6层,晚上正是客流量最多的时候。营业额自然也不容小觑。他们能把整间酒吧包下来,也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了。 第157章 豪门假少爷(二十一) 顾望轩在这间酒吧里兼职了这么久, 遇到过不少出手阔绰的,但还从来没见过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不过也挺好的。以前他在酒吧里总是忙的脚不沾地,现在终于能放松放松了。 顾望轩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本书, 选了一个比较安静的位置,开始看书。 领班瞧见他的举动,好奇的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顾望轩居然在看学习资料。他还以为是什么小说来着。 “听说你最近高考了吧?”领班问到。 顾望轩抬眸, 点点头:“已经考完了。” “那成绩怎么样?分数出来了吗?” “还没有。还要再过几天。” “还要过几天啊?”领班坐到顾望轩对面,叼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那你填的志愿是哪所大学?你对自己的分数有信心吗?” 顾望轩闻言眉间轻蹙,他不想跟这个领班多说什么。有点烦躁。 “我想去华大。” “华大?”要说其他学校, 领班可能还不知道。但是华大,那可是临海市第一,全国第三的名校啊。 “想不到你的志向这么远大。那分数呢,你有把握吗?竞争很激烈啊。” “我不知道。尽力而为吧。”虽然顾望轩已经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但在结果还没出来之前, 他也不敢把话说死了。 “你的心态还挺好。不过考大学就是要心态好。” 顾望轩:“嗯。” 包间里, 邓承宇等人玩真心话大冒险已经彻底玩上了头。不知道玩了几轮, 那个轮盘里的指针终于指向了邓承宇。其他人见此立马激动的欢呼了起来,嚷嚷着要报仇。 邓承宇大大咧咧的靠在沙发上,对着众人冷笑一声, 自信的招了招手:“小爷我会怕你们, 放马过来!” “好, 那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所有人都在祈祷邓承宇选大冒险。到时候看他们怎么整他。 “我选……”邓承宇故意拉长了尾音:“真心话。” 在一阵嘘声中, 邓承宇翻了个白眼。开玩笑,他又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送上门来让别人报复? “真心话,赶紧的, 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邓承宇觉得自己没什么秘密好隐瞒的。他表里如一,光明磊落。 众人经过讨论后,终于决定了要问什么。 问话的人清了清嗓子:“邓承宇同学。你有梦.遗过吗?” 邓承宇听闻这话蓦地一愣,呆坐在原地半响没说话。 白萧没想到这些小孩问问题的口味这么重,有些僵硬的移开视线。当自己耳聋了,没听见。 苏婧雪嫌弃的咦——了一声。其他女生的表情也有些难看。 “能不能别问这么恶心的问题?” “不恶心一点怎么报我刚刚的仇?邓承宇同学,请回答。” 邓承宇尴尬的脑袋快冒烟了,但他愿赌服输,咬着牙回答道:“有。” “哇哦,邓承宇同学真诚实。” 邓承宇闻言憋着一口气:“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怕你不成。来来来,开始下一盘。” 然而下一盘,不巧,又是邓承宇。 邓承宇嘴角一抽。这个轮盘是出现故障了吧?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不行不行,再来一次。怎么可能两次都是我?” “邓承宇同学这是什么意思?想耍赖?” “谁耍赖了?”邓承宇眉头一皱:“如果下一次还是我,我直接回答三个问题总可以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邓承宇冷哼一声:“这一次,我自己转。我就不信了。” 轮盘里的指针被邓承宇大力的拧了一下,足足转了一分多钟,才慢慢的停了下来。最后颤颤巍巍的,再次指向邓承宇。 邓承宇沉默了。其他人短暂的平静过后,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白萧至始至终都像一个旁观者。他看了一眼邓承宇那黑漆漆的脸色,在心中为邓承宇默哀了三秒。 “邓承宇同学,这次是三个问题。” 邓承宇豁出去了:“问吧问吧,赶紧问。”他就不相信,还有什么问题能比上一个问题更尴尬。 事实证明,还真有。 “咳咳。”提问的同学惯例的清了清桑子:“邓承宇同学,你梦.遗的时候,是做了春梦吗?” 邓承宇心梗了,他深吸一口气,从齿缝里回答了一个字:“是。” 周围的同学听闻这个答案,有些躁动。 提问的同学让大家沉住气。然后屏息静气,接着问到。 “那你梦里的人,你认识吗。” 邓承宇这一回已经不是心梗了,他快窒息了。这种问题,让他怎么回答?他连眼神都不敢往身边瞟一下,垂眸看着桌子上的扑克牌,仿佛要把那副扑克牌盯出一个洞来。半响后,他轻声回答道。 “我……认识。” “我去!”一个围观的男同学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们好像问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提问的男同学心中也有些激动。他注意到了邓承宇的表情,几乎立马就心领神会。双手撑着桌子,迫不及待的问到:“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在不在现场,请回答!” 慷慨激昂的语气,仿佛邓承宇玩的不是真心话大冒险,而是竞技类问答游戏。 邓承宇攥紧了拳头,噤声了。 所有人,包括白萧都紧张的看着他。原因无他,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社死了。邓承宇如果回答了,那他这一世英名就全毁了。虽然早就已经毁的差不多了…… 邓承宇定了定心神,抬眸看向那个男同学,冷笑一声问到:“这似乎是两个问题。” 男同学听闻这话也反应了过来:“没事,你在这两个问题中间随便选一个回答就行了。” 反正都是大新闻。 邓承宇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好。” 周围的同学见他答应,立马竖起耳朵听着邓承宇的答案。 邓承宇瞥了他们一眼:“我拒绝回答。” 提问的男同学一怔,但也并不意外:“拒绝回答是要接受惩罚的。” “什么惩罚,尽管说。”反正那两个问题他不能回答,就算回答了说的也是谎话。 “这样吧,你喝过酒吗?”男同学问到。 “没有。”邓承宇摇摇头。 “那你的惩罚就是喝一杯最烈的酒。大家也一样,没完成真心话大冒险,就自罚一杯。” “好。”众人没听到邓承宇的答案有些失望,但也没有死咬着不放。 与此同时,领班收到了‘富二代’包间里的电话。 “这群少爷小姐终于点酒了。顾望轩!” 顾望轩从书籍中抬起头:“有什么事吗?” “送八瓶轩尼诗xxo去六楼那个富二代们的包间。” “八瓶?”顾望轩闻言有些惊讶。 “对,八瓶,赶紧去吧。不过你一个人应该拿不下,正好今天来了一个新员工,你带带他。” 领班说着,用对讲机把那个新员工叫了过来。 一个模样青涩,看起来比顾望轩大不了多少的青年男子怯怯的走了过来。对着顾望轩鞠了一躬:“你好。” 顾望轩皱了一下眉,在他心中,他只是一个兼职的。跟这间酒吧里的所有同事都不熟,也没打算熟。更别提带新人了。不过他也没拒绝,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很胆小,如果他拒绝的话说不定会打击别人的上班积极性。 “好吧。那你一会儿端着酒跟我来。” “好。”青年男子点点头。 顾望轩拿了四瓶酒,那个青年男子也拿了四瓶酒。两人乘坐电梯朝六楼走去。楼道的尽头,那个8808号包间的牌子格外的显眼。顾望轩客气的按响了门铃。 包间的隔音很好。里面的声音外面的人是听不见的。 第158章 豪门假少爷(二十二) 包间内, 气氛有些凝滞。 邓承宇拒绝回答问题后就没有再说过话。其他人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刚刚问的问题,确实太冒犯了。 就连一向热衷于跟邓承宇抬杠的苏婧雪都沉默了。她一言不发, 背对着所有人默默的点着歌。但手指按在显示器的屏幕上,却半响没动。 邓承宇虽然没有说出他的答案,但苏婧雪却莫名觉得, 自己好像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 苏婧雪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她不知为何,觉得心中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离门口近的同学立马站了起来,清咳了一声打破了平静:“应该是送酒的来了, 我去开门。” “快去吧。” 顾望轩见门打开了,便露出一抹公式化的笑容。 “先生您好,这是您要的轩尼诗xxo。” 开门的同学点点头:“送进来就行了。” “好的。”顾望轩让新同事跟着自己,低着头把酒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对着众人鞠了一躬, 目不斜视的转身离去。 那个新同事一直记得领班的嘱咐, 送酒的时候不要在包间里乱看。因为你不知道会看到什么样的画面, 要是客人觉得被冒犯到了, 他们投诉你都是轻的。 新同事虽然社会经验少,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领班的言下之意,当即便严肃的点了点头。 可他是第一天上班, 见开门的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心中难免的生出了一股子好奇之意。在放下酒瓶后, 他悄悄的抬眸, 看向坐在沙发正中央的那个人。 白萧正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安慰邓承宇, 话题太敏感了,他感觉自己怎么安慰都不恰当。于是思考了半响, 仍旧缄默无言。 灯红酒绿之间,白萧突然感觉到, 有人好像正看着自己。他微微侧眸,发现是一个服务员,便礼节性的点了点头。 明明只是再平凡不过的动作,却让那个服务员蓦地怔住,慌张的低下头红着脸离开。只是在昏暗的包间里看不出来。 包间外,顾望轩走在前方。直到按开电梯,他才发现那个新同事还没跟上来。磨磨蹭蹭的落在后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望轩皱着眉头,双手环胸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 那个新同事见此终于反应过来,三步并做两步飞快的跑了过去。对着顾望轩微鞠一躬:“抱歉抱歉。” 顾望轩瞥了他一眼,到也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走进电梯。 接下来的时间,那个新同事仿佛丢了魂,只知道坐在吧台边发呆。领班挥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干嘛呢!我看你第一天上班就想挨骂了是不?” 新同事闻言回神,赶忙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 顾望轩坐在角落里,听闻声响抬眸看了那个新同事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个同事去过8808号包间之后,就变成了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跟他没有关系。 包间里,邓承宇将递到他面前的那杯烈酒一饮而尽。白萧看他喝的这么猛。有点担忧。 “你喝这么快干嘛?味道怎么样?” 邓承宇握着酒杯,僵硬的哽着喉咙,不敢看白萧。 “喝得太快,没品出来。”大概……是甜的吧? “你猪八戒吃人生果呢?”苏婧雪听闻这话忍不住吐槽到。 邓承宇:“……”他现在没心情和苏婧雪斗嘴。 惩罚结束后,游戏再次开始。 经过邓承宇这一遭,大家玩游戏都收敛了很多。实在完成不了真心话大冒险,那就直接喝酒。八瓶轩尼诗看着挺多的,结果喝着喝着就没了。 “再,再叫几瓶。”喝的多的已经醉了,连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白萧倒是没怎么喝。他今天运气很好,那个指针一直都没指向他。 但有的时候,人就不能太得意。 白萧刚感叹完自己运气好,下一秒指针就指向了他。 众人顺着指针看向白萧,先是寂静了一瞬,而后兴奋的欢呼了起来。 “终于转到白萧了!” 许是酒精的作用,大家的胆子都大了很多。看着白萧的眼神都在发光。 邓承宇醉的迷迷糊糊的,他放任自己靠在白萧的肩膀上,还依赖的蹭了蹭。心里正美滋滋的,突然被欢呼的声音吓了一跳,皱着眉头黏黏糊糊的问到:“干嘛!吵什么吵!” 趴在沙发上的男同学推了一下邓承宇的头:“大转盘都转到白萧了!还傻着呢!” 邓承宇听闻这话,立马睁开了眼:“什么?”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呼吸就已经开始急促了。 白萧短暂的纠结过后,轻叹一声接受了现实。毕竟玩了这么多盘,轮也该轮到他了。 “来吧,我选大冒险。”经过他观察,大冒险虽然丢人,但尺度却比真心话小很多。如果选真心话的话,鬼知道这些人会问什么奇葩的问题。 “大冒险啊……”众人有些失望。邓承宇眸色晦暗的看着白萧的侧脸。他希望白萧能选真心话,但他现在脑子太乱了,也想不出来该问白萧什么。或者说,他什么都想问。所以就这样吧。不管了。 苏婧雪听闻白萧选了大冒险却眼前一亮:“大冒险啊,正合我意。我这里有一首歌可以男女对唱,你和我唱一首就算大冒险了。” “啊?”白萧闻言有些意外:“只是合唱一首歌?”这算什么大冒险? “哎呀,别废话了,赶紧到台上来。这可是大冒险,你不能拒绝。” 白萧起身,拿着麦克风走到苏婧雪身边。欲言又止的说到:“其实合唱一首,根本不需要大冒险。就算不是大冒险,我们也能合唱。” “我不管。”苏婧雪指了指显示器屏幕:“我们唱这首歌。” 白萧闻言俯身凑近看了一眼:“……We Don''''t Talk Anymore?英文歌?” 苏婧雪点点头。 白萧眉头一挑:“你觉得我会唱?” “你肯定会,你去旅游都能和外国人无障碍交流。怎么可能不会。” “我可从没唱过歌,而且这首歌,我听过吗?”白萧还是有些犹豫。 “相信我,你听过这首歌。”她经常把自己的耳机硬塞到白萧的耳朵里。她的耳机里经常放这首歌,所以耳濡目染,白萧肯定听过。 “……行吧。”白萧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看来这还真的是大冒险。 苏婧雪见白萧答应了,也拿上了麦克风。歌曲的旋律一出来,白萧就发现,自己的确听过这首歌。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声响起。白萧专心致志的等着节拍。 …… “We don''''t talk anymore. we don''''t talk anymore。”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听过白萧唱歌。白萧的声音很好听。他明明没有任何唱歌基础,但那轻灵优美的嗓音,唱起歌来却格外的动人心弦。 第159章 豪门假少爷(二十三) 唱出第一句后, 白萧就有了把握。表情也越来越放松。 璀璨的炫光从白萧的头顶上打下来,如此刁钻的角度,却越发显得他骨相完美。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灯光的照耀下留下一片阴影, 连接着眼尾那微微上翘的弧度,无端的动人心魄。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薄唇轻启, 清冽的嗓音和音乐融合的恰到好处。 “We don''''t talk anymore like we used to do We don''''t love anymore What was all of it for Oh we don''''t talk anymore Like we used to do。” 很快到了苏婧雪。她对这首歌熟悉到什么程度,连歌词都能倒背如流。唱这首歌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苏婧雪的嗓音甜美慵懒。她自信于自己对这首歌的熟悉程度,在与白萧对唱的过程中从容不迫。两人游刃有余的唱完了整首歌。直到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苏婧雪才缓过劲来, 握着麦克风有些意犹未尽。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苏婧雪看着白萧,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白萧唱完后放下麦克风,庆幸自己没有唱跑调。看来他唱歌还是有那么点天赋的。 台下的人仿佛看了一场演唱会,酒壮怂人胆。他们见白萧放下麦克风, 立马鼓掌喝彩:“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苏婧雪听闻这话, 也壮着胆子跑上前拽住白萧的胳膊。 “再唱一首, 唱这个, Attention。” “什么?”白萧闻言哭笑不得:“你饶了我吧。我不擅长唱歌。” “哪有,你唱歌明明那么好听,快唱。” 在苏婧雪的软磨硬泡之下, 白萧还是拿起了麦克风。 台下, 邓承宇悄悄的摸出了手机。他之所以没有阻止, 是因为他还要录像。 这首歌比上一首要激烈许多, 很快就调动起了包间里的气氛。 包间外,一个人影趴在门板上听包间里的声音。但他就算整个人都趴到门板上, 也只能听到一点点的声音。他听的入迷,却没发现这悉悉索索的声响已经引起了包间内的注意。 靠在门边的男同学抱着酒瓶, 不耐烦的打开房门:“谁啊这么吵。” 正在唱歌的白萧立马关了音乐,捂住了麦克风。台下听歌的人皱着眉头看向门口。 趴在门板上的人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他心知不妙,也顾不得疼不疼了,立马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走。” “站住。”靠在门边的男同学见他只是个服务员,轻蔑的笑了一声。 “你刚刚是在偷听?” 服务员听闻这话紧张的摇摇头:“没,我没有。” “没有?那你趴在门上做什么?” 邓承宇听闻有人偷听,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偷听,那不受点惩罚怎么行?正好这里还剩下一瓶酒,你要么把他喝了,要么就在这里磕头认罪。不然,有你好受的。” 白萧坐在高脚凳上,诧异的看向邓承宇。他还从来没见过邓承宇用这种口气说话,可能是酒精让他释放了天性。不过听着他的台词,白萧终于有了一种仗势欺人的感觉。算算时间,剧情的节点应该快到了吧? 邓承宇拽着酒瓶递给那个战战兢兢的服务员。 “喝。” 服务员忐忑的接过那瓶烈酒,却迟迟没有开瓶。 “喝!”邓承宇踹了一脚服务员的膝盖。服务员膝盖一软,单膝跪地。他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眼角泛起的泪意,打开了瓶盖。在喝酒之前,他看了一眼白萧。 白萧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从台上走了下来。啧啧两声,埋怨的对邓承宇说到:“你这么凶做什么?人家不肯喝,肯定是有原因的。” 邓承宇没料到白萧会搭话,沉默了一会儿,双手环胸不屑的问到:“他能有什么原因?” 白萧垂眸打量了服务员一眼,服务员见白萧看向自己,慌张的捧着酒瓶,连背脊都绷直了。 “把你的钱包给我。”白萧对着邓承宇招了招手。 邓承宇不明所以,但还是把钱包交给了白萧。 白萧打开钱包看了一眼。虽然邓承宇平时是刷卡的,但因为今天是出来聚会的,所以还是带了一点现金出来。白萧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应该有五六千吧。用来羞辱人刚刚好。 白萧随手取了一叠钞票出来,扔到服务员面前。 “你把这瓶酒喝了,这叠钞票就是你的。” 服务要看着一地的红票子,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后,他无措的看着白萧,眼眶都憋红了。他没想到自己惊鸿一瞥的少年,居然会这么对他。 白萧瞧见他的神色,眉头一挑:“怎么?不够?”于是又拿了一叠钞票出来:“喝不喝?” 第160章 豪门假少爷(二十四) 服务员垂下眼眸, 佝偻着身躯半跪在地,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我喝……” 白萧闻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 姿态闲适从容。 “限你三分钟之内喝完。” “……”服务员一言不发,默不作声的仰头喝酒。由于喝的太过生猛,直接呛出了眼泪。他憋着一口气忍了下来, 接着往喉咙里灌酒。很快就喝完了一整瓶轩尼诗。 “想不到你还挺能喝的。”白萧轻笑一声:“那就继续喝吧。” 酒吧大厅内,领班接到了8808号包间的电话。想让新来的员工去送酒,结果找了半天连人都没看到。 “这个臭小子,不会死厕所里了吧?上班的第一天就学会摸鱼了。” 领班索性不找了。 “顾望轩, 8808号包间需要四瓶轩尼诗xxo,你先送过去。” “好的。”顾望轩微微颔首,起身去吧台边拿酒。 五分钟后,他端着四瓶烈酒站在了包间门口。腾出一只手按响了门铃。包间内的人显然已经迫不及待, 他一按响门铃, 门立马就打开了。 “先生, 这是你们要的酒。” “端进来吧。” “好的。” 顾望轩低眉顺眼的走进包间内, 酒瓶刚放下,就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走了。顾望轩看着那只手不知为何有些出神。 白萧将烈酒递给那个还跪在地上的服务员:“喝吧。继续喝,这四瓶都是你的。” 顾望轩听闻这道声音, 猛的抬起头。在看到白萧的那一刻, 他瞳孔一缩, 手中的酒瓶差点掉到地上去。 被迫喝酒的服务员满脸通红, 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了。只是凭借着一种本能,从白萧的手中接过酒瓶, 迷迷糊糊的往嘴里灌。喝了几口后抱着半空的酒瓶,笑眯眯的看着白萧。嘴里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么快就醉了?我还以为他的酒量有多好呢, 醉了还怎么惩罚他?”邓承宇皱着眉头,觉得有些扫兴。 白萧挥了挥手:“来个人把他带去厕所清醒一下,等他彻底醒了再把他放出来。” “好。”一个男同学走上前拽着服务员的胳膊,想把他拖走。 “等一下。”顾望轩下意识的出声制止。 包间内寂静了一瞬,所有人都看向顾望轩。包括白萧。在看到顾望轩的那一刻,白萧也是一惊。原因无他,因为这个服务员长的跟白策实在是太像了。只是白策更加沉熟稳重,而这个服务员则稍显稚嫩。 等会儿…… 白萧眉间轻蹙,脑中灵光一闪。在心中把浮生镜灵叫了出来。 “小镜子,这个服务员是不是就是顾望轩?” 浮生镜灵已经很久没听到大人叫他了。被大人唤出来后,立马开始查询信息:“是的大人,这个人就是顾望轩。” 白萧闻言眉头一挑。果然剧情已经开始了,连男主都出现了。那现在的剧情是什么?他这个富二代仗势欺人,欺负人家小员工。不小心被男主撞上了,男主看不下去,跑过来为弱势群体伸张正义了? 可以。很不错。 白萧轻蔑的瞥了顾望轩一眼,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看着顾望轩,玩味的问到:“谁在说话?” 他分明看到了顾望轩,但顾望轩在他眼里跟空气差不多。 顾望轩时隔三年再次看到白萧,心情十分复杂。各种情绪揉杂在一起,让他的思绪变得有些迟钝。他方才出声,只是下意识的想引起白萧的注意。但在所有人都看向他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这间包厢里的情况并不复杂,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领班找不到的新员工出现在了这里,大概率是他自己跑过来的。可能是他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这些二世祖,然后这些富二代们就在这里折磨他。但凭着顾望轩的经验,这个新员工第一天上班,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所以即便这个新员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些人也不应该以折磨他为乐。 他相信那个在小巷子里救下他的少年也是这么想的。可他下意识的忽略了,那个亲手拿酒让新员工喝的人,正是白萧。 顾望轩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白萧。他仍旧维持着放酒的姿势,半跪在茶几旁,立场自然而然的比白萧矮了一大截。 “是我。”顾望轩回答道。他希望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年,还能记得他的声音。 白萧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回答这个问题。难道他听不出来自己是在糗他吗? “你算什么东西?”白萧嗤笑一声。 顾望轩听闻这话,神情有些呆滞。 邓承宇对偷听者的厌恶,一下子转移到了顾望轩身上。 “想不到这酒吧里竟然也会有人强出头?怎么着,你看他靠喝酒赚钱,你心里不舒坦?” 顾望轩闻言眉头一皱,他这才注意到,包间的地板上满是散落的钞票。 “他可能是羡慕了。”白萧接过邓承宇的话茬:“别说我们不大方,这里还剩四瓶酒,你把它们都喝了,这地板上的钱你都可以捡走。怎么样?划不划算?” 白萧俯身瞅着顾望轩。那双曾经无数次出现在顾望轩梦里的眼睛,此刻却满是恶意。 “不是胆子挺大的吗?都敢强出头了,怎么不敢说话?”白萧啧了一声,伸手捏住顾望轩的下巴。让他抬起头。 在灯光的照耀下,顾望轩的容貌一览无余。长的这么像,怪不得白策看到他的第一眼心中就开始怀疑了。基因这个东西果然是很玄妙的。 顾望轩被迫抬起头,墨色的瞳孔倒映着白萧的面庞。他还从没离白萧这么近过,梦里也没有。以前他只能在照片里看到他,照片里的他优雅矜贵,气质出尘。他知道他长的很漂亮,没有人会比他更漂亮,但在见到他本人之前,照片上的人再漂亮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如今亲眼看到他,顾望轩才知道绝顶美貌对一个人的冲击有多么大。 顾望轩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空间被白萧迅速压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马站了起来。一米八几的身高矗立在白萧面前。将白萧的身影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但白萧却并不慌张,即便是处于劣势,他也依旧是从容不迫的。因为他打心眼里是看不起顾望轩的,自然也不会觉得顾望轩是一种威胁。 “觉得地上的钱不够让你把这些酒喝完是吗?”白萧对着邓承宇招了招手。 邓承宇回过神来,立马走上前将顾望轩按回了地上。然后把钱包递给白萧。 白萧接过钱包后从里面挑了一张卡。 “这张卡里有多少钱?”白萧问到。 “六十万。”邓承宇回答。这张卡是他在学校里用的。钱不多。 “密码多少?”白萧又问。 “额,六个一。” “好。”白萧把卡推到顾望轩面前,淡漠的说到:“喝完这四瓶酒,这张卡就是你的。” 顾望轩闻言不可思议的看向白萧。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记忆里的少年纯白无瑕,美好的仿若神祇一般。怎么会变成这样?三年的时间,不过区区三年的时间,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明明照片里的他跟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年是一样的。 白萧不理解顾望轩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他狐疑的歪了歪头:“怎么,还是不愿意喝么?你想要多少钱?一百万?两百万?还是一千万?” 白萧每说一个字,顾望轩的眼神就沉一分。 白萧还要再说点什么,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白萧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萧尚熙打来的。他打电话干嘛?白萧一边接电话,一边轻声对邓承宇说到。 “把酒给他灌下去。” “好。”邓承宇点点头。 160-180 第161章 豪门假少爷(二十五) 包间里太吵了, 白萧直接去走廊里接电话。 “喂?突然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萧尚熙听到白萧的声音,立马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大学毕业后就开始接管萧氏集团的生意了, 和白萧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 “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白萧嘁了一声:“多新鲜啊,你最好有事也别给我打电话。” “不是吧?”萧尚熙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眼角眉梢间却满是笑意:“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我想你干什么?你到底有事没事啊?没事我挂了。” “诶——等等,等一下。” 手机里萧尚熙的声音变得焦急。白萧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远了些。 “你到底想干嘛?” 萧尚熙有些无奈:“我是想问你,你现在在哪儿, 在做什么?” 白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关你什么事。” “你不是认我当小弟了吗,小弟关心一下大哥的去向,很正常吧?” “你还知道你是小弟呢?小弟有什么资格关心大哥的去向?行了,我懒得跟你说了。我还有事, 先挂了。” “我实话告诉你吧。”萧尚熙慵懒的靠在沙发上:“这个电话是白叔叔让我打过来的。” “白叔叔?”白萧心中狐疑。然后一拍脑门, 一下子反应过来:“我爹地?” 萧尚熙点点头:“对。” “他让你打电话做什么?”白萧问到。 “还能做什么,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白叔叔旁敲侧击的想让我问问你, 什么时候回家。” 白策忙完工作后原本打算接白萧出去吃饭。结果管家告诉他,白萧出去同学聚会了。他心中有些失落。但他知道,白萧现在长大了, 他不应该干涉白萧的正常社交活动。所以他从七点忍到十一点, 才给萧尚熙打了个电话。但他也没有直说。只是提了一下白萧出去同学聚会, 快十一点了还没回来, 他有些担心。其他的都是萧尚熙自己领悟的。 萧尚熙知道,白叔叔因为小时候那件事对自己一直没什么好感。但他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 如果他知道拽一下白萧的衣服白萧就会摔到,那他就是死也不会拽的。 现在白叔叔难得的‘有求于’自己, 他当然得支楞起来。维护一下自己在白叔叔面前的形象。他以后要跟白萧相处,少不了要过白叔叔这一关。所以在还能调解的时候,他应该多努努力。 让他说,白叔叔这个‘爹地’当的也着实有些憋屈。哪像他爸啊,一言不合就揍他,方便又干脆。白叔叔心里放不下白萧,又不想让白萧觉得他管的太宽,于是就这么别扭着。 白萧听闻萧尚熙的话,心中有些紧张。 “真的是我爹地让你问的?” “他倒是没有直说……不过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家吧。白叔叔他现在应该很担心你。” “……我知道了。”白萧也没想到,时间一晃就十一点钟了。可能是他玩的太嗨了吧。 “知道就好,乖。”如果不是隔着手机屏幕,萧尚熙还真的想摸摸白萧的头顶。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摸摸白萧的脸。 “滚蛋。”白萧挂了电话。 此刻包间里已经乱作一团。 白萧推开房门,随意的瞥了一眼,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邓承宇手中拿着一瓶酒,铆足了劲往顾望轩的嘴里灌。顾望轩也不是软柿子,几年前的他被别人欺凌,因为怕母亲担心,所以不敢反抗。现在的他有自保的能力了,别人欺辱他,他自当百倍奉还。今天哪怕酒吧这份兼职他不要了,也不能被这些人渣踩在脚底下。 所以邓承宇手中的酒瓶还没近顾望轩的身,顾望轩的拳头就已经招呼到了邓承宇的脸上。邓承宇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走路都晃晃悠悠的,被打了一拳后整个人都懵了。待反应过来后立马啐了一口。指挥其他人把顾望轩按住。 “踏马的敢打我。今天这瓶酒我不给你灌下去,老子的名字倒过来写。” 顾望轩看着邓承宇,冷笑一声。很显然,顾望轩对打群架很有经验,1vN竟然也能不落下风。四瓶酒有三瓶酒都被顾望轩踢翻了,清香的酒液撒的到处都是。除了邓承宇最开始挨的那一拳头,其他男同学的脸上也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白萧走进来的时候,可谓是一地狼籍。邓承宇瘫在沙发上,顶着一只熊猫眼,手中抓着一个破裂的酒瓶,气喘吁吁。其他人要么在地上坐着,要么在地上躺着。看上去情况都不太好。 而顾望轩则站在战场的中央,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细碎的额发下,那阴翳的眼神,仿佛要杀人一般。 白萧朝里面走了一步。脚尖踢到一块碎玻璃。他低头一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一地碎玻璃也太危险了,扎到脚怎么办? “白萧!”苏婧雪悄悄的唤了白萧一声。她和其他女同学为避免被战场波及,站到了点歌台上:“快走!” 这个服务员明显是个硬茬。邓承宇那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都喝醉了还学别人打架,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白萧当然不会走。他在想,自己现在是不是也应该送上门来让顾望轩揍几拳。 顾望轩背对着白萧站在包间里,他虽然没看到白萧,但他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那些女生看向他身后那紧张的眼神,让他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顾望轩屏住呼吸,回头看向白萧。 白萧被顾望轩那双凌厉的眼睛注视着,也丝毫不怵。只是意外的挑了挑眉:“想不到你还挺能打的。七八个人都奈何不了你。” 顾望轩听闻这话眸色闪了闪,没说话。 白萧越过他走到茶几边,拿起最后一瓶酒,拔出了瓶塞。 “只剩最后一瓶了,你喝不喝。” 顾望轩紧抿薄唇,深吸一口气,胸膛明显的起伏了一下。 白萧注意到了顾望轩的变化,勾唇一笑。看来男主角快要被气疯了。希望待会儿男主角打他的时候别打脸,打脸他回家了不好交代。 “你太高了。”白萧语气轻快的说到:“跪下来。” 顾望轩听闻白萧说的话,心尖一颤。他墨黑色的瞳孔倒映着白萧的脸庞,那么美好那么纯真。为什么,他连说侮辱人的话都这么自然,自然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很难想象,就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顾望轩竟然走神了。 白萧不知道顾望轩在想什么,他也并不关心。既然顾望轩不跪,那他就想办法让他跪。白萧走到顾望轩身后,踹了一脚他的腿窝。顾望轩猝不及防,腿脚一软,单膝跪地。他心头愠怒,抬眸看向白萧:“你——” 白萧瞧见他气愤的样子,笑着问到:“怎么,你想打我吗?那你可要想清楚,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可是白萧,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明天我就让你在整个临海市呆不下去。” 第162章 豪门假少爷(二十六) 顾望轩听闻这话, 心头一惊。 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再次见到了他梦里的那个少年。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除了那张照片, 他对他一无所知。 但他大概能猜到,他梦里的那个少年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大概率非富即贵。但即便如此,顾望轩也没想到, 那个少年居然是白家的人。众所周知,整个临海市就只有一个白家。不是因为这偌大一个城市,只有白萧一家姓白。而是因为临海市的金字塔顶端,就只有这一个白家。 白家的光环太大了, 大到让人无法忽视。就如同Galaxy集团这个名字一样。白家就仿佛晴朗夜空中,那璀璨明亮的银河。只要有它在,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会湮没在它的光芒之下。在临海市,人们一提起白家, 能想到的就只有它, 也只能是它。 顾望轩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小市民, 上层人的世界离他太过遥远。但他也知道白家在临海市究竟意味着什么。其他人或许没有那个能力让他在临海市混不下去, 但白家一定可以。 白萧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望轩。他在等顾望轩的抉择。不过他只等了一分钟。因为他还急着回家,所以就没什么耐心。 “想清楚了吗?”白萧问到。 顾望轩眼眸半垂,掩下眸底一抹深思。神情复杂的看着白萧。 白萧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丝绸衬衫。但跟普通衬衫不同的是, 他穿着的衬衫很宽松。只有腰身处比较修身, 袖子略微有些宽大, 类似于灯笼袖。但袖口却紧紧的束了起来。点缀着湛蓝色的宝石。衣领处也用一颗蓝宝石扣了起来, 层层叠叠的荷叶边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胸口,看上去既精美又复古。一举一动之间馥郁芬芳, 清灵优雅。仿佛从油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都过去两分钟了,还没想好?”白萧有些不耐烦了。他解开了袖子上的一颗扣子, 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将袖口卷了起来。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由他做起来,也依旧赏心悦目。 顾望轩有些愣神。 白萧微微俯身,捏住顾望轩的下巴,让他把头抬起来。冰凉的酒瓶轻触顾望轩的唇瓣,淡粉色的薄唇被酒瓶压出一抹深色。 白萧在等顾望轩反抗。但顾望轩现在已经神游开外。白萧等了两三秒,皱着眉头把酒瓶往顾望轩的嘴里一怼。磕到了顾望轩的门牙,顾望轩牙龈吃痛,立马回过神来。将白萧手中的酒瓶夺了过去,然后神情阴翳的站了起来。 白萧默不作声的后退一步,挺直了背脊。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大难临头,反而讥讽的问到。 “怎么,终于想通了吗?” 顾望轩攥紧了酒瓶,手背上青筋暴起。 “想清楚了。”顾望轩深吸一口气,冷冷的回答道。然后仰起头,像喝矿泉水似的,把那瓶酒往自己的嘴里灌。一边喝,一边眸色深沉的看着白萧。仿佛他喝的不是酒,而是白萧这个人。 白萧见顾望轩同意喝酒,起初有些意外。但注意到顾望轩的眼神,他又明白了。这大概是男主角权衡利弊之后的举动。看他的眼神,估计是记上仇了。记仇好啊,白萧不介意再加点码。 等顾望轩喝完之后,白萧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自己主动喝酒,要比被别人灌酒有尊严多了?” 顾望轩拎起袖子,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酒液,没说话。 白萧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把从邓承宇那里搜刮到的银行卡拿了出来。 “张嘴。”白萧吩咐到。 顾望轩眼神凌厉的看着白萧,微微张开了嘴。原本淡粉色的唇瓣因为酒液的浸润,变得有些殷红。 白萧将银行卡塞到顾望轩的嘴里。 “叼紧了,别掉了。这张卡里有六十万,说不定比你一年的工资还多。喝一瓶酒,换一年的工资,是不是觉得很荣幸?”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对平民百姓们的工资一点也不了解。六十万。是一些普通职员,十年的工资了。 白萧刷完仇恨后就打算回家。但在转身之际,却被顾望轩拽住了手腕。 白萧心头一跳,回眸看向顾望轩。顾望轩低着头,细碎的额发耷拉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两秒之后,顾望轩收了手。白萧不明所以的嗤笑一声。跟邓承宇等人道了声别,随即走出了包间。 白萧离开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散了场。 顾望轩站在包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回想起白萧说的话,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其实白萧说的对,这六十万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这六十万不仅可以让他在大学里衣食无忧,还可以让他在临海市租一间更好的房子,改善一家人的生活环境。但…… 那究竟算什么呢? 顾望轩不知道。他突然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屈辱,他只是觉得很不甘。如果几年之后,他也创造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到那时,又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酒吧的领班见那群二世祖走了,立马跑到包间里去收拾垃圾。看那群二世祖喝的醉醺醺的,说不定还能在包间里捡到一些值钱的东西。结果他一踏入包间,直接就是一个哦买噶。 “我的天哪,这是打了仗吗?” 顾望轩:“……” …… 白萧回家之前先让保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好,没沾染上酒味,也没沾染上烟味。 “小少爷放心,肯定没事。” “只要你不告密,那我肯定就没事。” 保镖听闻这话有些汗颜:“小少爷放心,放心。” 白萧摇摇头,神情淡漠的下了车。 白策穿着睡袍,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白萧回家。落地摆钟发出一阵沉闷而悠远的报时声。白策侧眸看了一眼时间,午夜十二点了。他眉头一皱,显然心情不太好。 白萧踏入大厅时也听到了摆钟报时的声音,顿时觉得自己回来的时间似乎不太妙。 “回来了?”白策远远的看到了白萧。他见白萧想跑,轻咳一声,立马叫住了他。 白萧闻言露出一抹笑容,决定来个先发制人。 “是啊爹地,我回来了。今天我和同学们去聚会了。同学们都说以后天南地北的,可能很难再相遇了,所以我们就多玩了一会儿。” 白策听闻这话,凝神看了白萧半响,最终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早点休息吧。以后别在外面玩这么晚了。” “好!”白萧答应的很痛快。 高考之后的暑假还有很长时间。这两个多月,白策一有空就带着白萧出去旅游,有时候出差也带着白萧。白萧已经长大了,早点接触家族里的生意也是一件好事。 以前在权贵圈子里,白策将白萧的消息瞒的很紧。所有人都只知道白策有一个宝贝的不得了的儿子,却不知道那个儿子长什么样。现在终于能看到真人了。 Galaxy集团一年一度的庆功宴上,白萧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白色西装,惊艳亮相。他站在白策身旁,就像一只被雄鹰保护在羽翼下的雏鸟。他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还很稚嫩。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即将展翅翱翔。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他自信且高傲。嘴角勾起的弧度温柔得体,但眼神里却有几分漫不经心。美的令人心颤。 仅仅一天的时间。白萧就在临海市的权贵圈子里名声大噪。一个财经记者的报道,直接让白萧这个名字冲上了热门。报道里只有一张白萧的照片,甚至因为拍摄的人太过激动,照片拍的不甚清晰。但就这么一张糊图,却一下子点燃了网友们的讨论欲。 “卧.槽,这是什么小说男主具象化!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管,这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公!” “这个长相,这个身世,我真的不是生活在一本小说里吗请问?” “这个世界就是一本巨大的小说,本npc悄悄的破防了……” “好了,今天晚上做梦的素材有了。” “不是,你们真的不觉得这个白萧有点眼熟吗?”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我也觉得眼熟!” 有好事者把几个月前那条全网捞人的帖子翻了出来。虽然当初这条帖子被全网封禁,但只要是互联网,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众人把帖子里的照片和财经新闻里的照片对比了一下,然后又是一阵卧槽。 上帝究竟给白萧关了哪扇窗?这绝对是开后门了吧! 不过互联网上的纷纷扰扰,白萧本人却并不知晓。他的手机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通讯联络。邓承宇有时候都会吐槽他,性能这么好的手机,白萧却只用来打电话发短信。这么节能他还不如去用大哥大。白萧倒也不是不想用大哥大,只是现在它停产了。想用也用不了。而且大哥大跟个砖头似的,不方便携带,所以还是算了吧。 破旧的出租屋内,顾望轩收到了华大的录取通知书。即便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小小的激动了一下。母亲现在还在上班,顾望轩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母亲,分享喜悦。但在他退出拍摄界面时,却在弹窗上看到一条热门新闻推送。新闻里那个人的照片,让顾望轩一下子愣住了。 白萧…… 顾望轩沉默了半响,点开了新闻。新闻里的内容只有寥寥几句话,但每一句话都信息量极大。顾望轩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银白色西装的少年,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那天在酒吧里的场景。 第163章 豪门假少爷(二十七) 原来他真的是白家的小少爷, 站在聚光灯下的天之骄子。顾望轩不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和白萧之间的差距。只是以前他觉得自己和白萧之间,隔的是一道德雷克海峡。现在他才发现,他们中间隔的是一整个太平洋。 如果不是那两次意外, 白萧根本不可能和他这样的人有交集。 顾望轩这般想着,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但心情却越发烦躁。仿佛怕暴露了什么一般,他快速的退出新闻界面。两秒钟后,又不受控制的点开那条新闻,但手机屏幕上却显示, 那条新闻已删除。 白策今天只是想让自己的继承人出现在大众视野内,并不是要把白萧推上风口浪尖。所以新闻报道在一个小时后,就全部撤了下来。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让那些该知道或者能知道的人, 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这个暑假, 大家似乎都很忙。 邓承宇向来贪玩聒噪, 在这个假期都安静了下来。偶尔会给白萧发一条短信, 表示自己还活着。白萧问他去哪儿了,他也只是说自己在培训。白萧略略思索后便懂了。邓承宇估计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接受魔鬼训练吧。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邓家的独子。邓家需要他成长起来。 苏婧雪也不例外。她是苏家的独生女, 以后也是要继承家业的。只是跟邓承宇比起来, 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学习能力比邓承宇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所以快乐的童年,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暑假结束后。大家再次相遇, 是在华大的校园里。 苏婧雪一个飞奔跑上去给了白萧一个熊抱,像只考拉似的挂在白萧身上。白萧差点没站稳, 扶着苏婧雪的胳膊让她规规矩矩的站好。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那有什么办法?两三个月没见了。”苏婧雪仰起头, 笑的十分灿烂。 邓承宇拖着两个行李箱紧赶慢赶的跑过来,把苏婧雪的行李箱往她的面前一扔。脸色阴沉沉的不大好看。 “我又不是你家的佣人,把行李箱扔给我干什么?” 看苏婧雪跑这么快,他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结果是看到白萧了。遇到白萧他也很激动,结果苏婧雪到好,不由分说直接把行李箱扔给了他。她为了跟白萧打招呼跑那么快,自己却拖着两个累赘。邓承宇有时候真的恨的牙痒痒,他就应该把这个行李箱给扔了。 “要不是我帮你作弊,你能这么快过邓叔叔那一关吗?你不谢谢我也就罢了,帮我拖个行李箱怎么了?忘恩负义!” “我不是请你吃饭了吗?” “吃饭算什么?我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我稀罕你那顿饭!” “你——”邓承宇忍不住挽起了袖子。 白萧有些无奈:“好了好了。” 跟这两个人在一起,三天有两天都在劝架。 “保镖。”白萧唤了一声。 邓承宇和苏婧雪这才注意到,白萧身后还站着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看上去贼拉唬人的壮汉。 “帮他们拿一下行李。” “好的少爷。”一身腱子肉的保镖轻轻松松的把那两个行李箱扛到了肩上。 白萧微微颔首,问苏婧雪:“你的宿舍在哪里?我们先帮你把行李箱送过去吧。” “好啊。”苏婧雪点点头。 其实他们两人的行李跟其他同学比起来已经少很多了。一人才一个箱子,其他同学都是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而苏婧雪和邓承宇却只是走个过场。虽然华大的宿舍环境很不错。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大学这四年可能不会住在学校里。所以带过来的东西,大概率只是在宿舍里占一个床位。 女生宿舍男生不能进,所以白萧和邓承宇只送到了宿舍楼下。接下来的路程还是得靠苏婧雪一个人走。好在那个行李箱不算太重。 宿舍楼上有几个女同学注意到了白萧,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上去很兴奋。 白萧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楼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苏婧雪一上楼,就看到一大群人趴在栏杆上往楼底下看。 “喂,你们在看什么呢?”苏婧雪忍不住问到。 “在看帅哥!” 其他同学虽然不认识苏婧雪,但还是对苏婧雪招了招手。 苏婧雪闻言疑惑的朝楼下看去。 宿舍楼下的那片空地上,白萧和邓承宇静静的站着,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这样的配置在校园里可以说是回头率爆表,更别提为首的那个男生长的还那么帅。 苏婧雪还从来没有用这种视角看过白萧。这让她有些发懵:“帅哥?你们说的是……” 她心中知道答案。 “白萧!是白萧!我想起来了,就是他!想不到白萧也在华大念书!真是太棒了!” “白萧?真的是白萧吗?我还保存了他的照片,天呐!” “我敲,果然本人比照片好看!” 苏婧雪见这些人越说越兴奋,默不作声的拖着行李箱后退一步。 她和白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以前小学初中的时候,大家的差距似乎还没有这么明显。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一年大家都在发生变化。这个暑假明明只过去了两三个月,但大家都好像更加成熟了。包括苏婧雪自己也是。长大了,就意味着要开始承担责任了。 苏婧雪不像邓承宇那么神经大条。她已经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她的母亲和他的父亲是商业联姻。虽然他们都对她很好,但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却很一般,只能勉强算是相敬如宾。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优点的。至少他们不会吵架,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在谈合作。 苏婧雪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但她不想那样。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但她喜欢的人似乎没可能。 楼下,邓承宇注意到了那些人的视线,清咳了一声。 “白萧,我们走吧。” 白萧闻言抬眸朝楼上看了一眼,估摸着苏婧雪已经到宿舍里了,便点了点头:“行。我们走吧。” 随后两人一起去了男生宿舍。白萧和邓承宇的宿舍被安排到了同一间,两人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床铺就离开了。 白萧走的轻巧,却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在华大的校园论坛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女生宿舍楼下的照片直接被顶上了校园论坛的首页。 一部分人在震惊,白萧居然也在华大。一部分人在花痴,嚷嚷着校花校草什么的。还有一部分喜欢八卦的,则在谈论,白萧在女生宿舍楼下等谁?是不是在等女朋友? 白萧有女朋友吗? 诸如此类的,等等等等…… 大学里的剧情对白萧来说至关重要。重要到白萧都已经开始关注互联网上的动向了。他看到了校园论坛上那个有关于自己的帖子,不过他的注意力在校花和校草上。 帖子里的校草说的应该是自己。那校花呢?校花是谁?那个被自己追求,却一心一意只喜欢顾望轩的校花是谁?剧情梗概里只提到了校花,却没说清楚那个校花叫什么名字。 白萧在帖子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了一个链接。点进去是一个投票楼。第一名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留着及腰长发的素颜美女。她身形高挑,看上去有些清瘦,气质很独特,就像一朵幽然绽放的茉莉花,光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魂牵梦萦。 白萧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断定她肯定是剧情里的那个人。在询问过浮生镜灵后,白萧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果然是她。 白萧把这个女生的名字记了下来。她叫曲白薇。很好听的名字。他还注意到,曲白薇是上一届的学生,比他大一届。所以是他的学姐? 白萧凝神沉思,心中有了计较。 几天之后,华大举行了迎新晚会。 白萧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致辞。 主持人念出他的名字,台下寂静了一瞬,随后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顾望轩坐在新生席位上,他听到白萧这个名字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谁?”白萧?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很激动。 聚光灯打在白萧身上,从台下一直护送白萧到讲台上。 顾望轩屏住呼吸,顺着那束光看到了轻柔笑着的白萧。他单手背在身后,从容不迫的走上讲台。 顾望轩瞳孔一缩。居然真的是他…… 白萧的致辞流利且官方,显然将稿子背的很熟。一般这些致辞什么的都很无聊,但是白萧的声音很好听,他的声音即便是讲听不懂的话,台下的观众也会听的津津有味。 白萧致辞结束后,轮到学长学姐们上台演讲了。 曲白薇作为大二的学姐,走上讲台为大一的新生们表达祝愿。 白萧坐在邓承宇身边。邓承宇像个马屁精似的,孜孜不倦的表达着自己对白萧赞美之情。 “白萧,你的致辞太好了。” “是吗?那你知道我致辞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啊?” 白萧微微一笑:“是谢谢。” “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邓承宇问到。 白萧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好了,专心看台上。” 第164章 豪门假少爷(二十八) 邓承宇闻言冷哼一声:“演讲有什么好看的?” 白萧身躯后仰靠在椅背上, 眼神专注的看着讲台。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邓承宇听闻这话,抬眸看向讲台。但无论怎么看,他还是觉得很无聊。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白萧摇摇头, 若有所思的问到:“她叫什么名字?” “谁?”邓承宇疑惑不解,顺着白萧的视线看过去。而后眼眸微睁。 “你说的是她?” 白萧点点头:“她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级的, 住在哪栋宿舍楼,你去打听一下。” 邓承宇听闻白萧说话的语气,心中莫名一咯噔。 “打听她……做什么?” “只是觉得有意思而已。”白萧故作轻松的回答道。 “你对她感兴趣?”邓承宇急切的看着白萧,心中有些慌乱。 白萧瞥了邓承宇一眼, 没说话。他这个态度在邓承宇眼中就相当于默认了。 邓承宇呼吸一窒,嘴唇嚅嗫了半响,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他能说什么呢?在白萧面前,他根本没有说话的立场。 迎新晚会结束后, 白萧如愿以偿的知道了曲白薇的信息。大二金融系学姐, 曲白薇。 “她有男朋友吗?”白萧问到。 邓承宇情绪不高, 有些落寞的摇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白萧放心了。 “怎么?你要追她?”邓承宇深吸一口气, 语调轻快的问到。 “不可以吗?”白萧微微一笑。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的家境不太好。你和她门不当户不对,白叔叔应该不会同意你们交往的。” 白萧听闻这话轻笑一声:“你想的太多了。不过是谈个恋爱,难道还要征求家长的同意吗?你怕不是还没断奶。” “不是。”邓承宇赶忙否认到。他不是还没断奶。他只是想阻止白萧去接触那个曲白薇,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所以就只能搬出白叔叔了。 “所以你只是想和那个曲白薇玩玩?” 邓承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白萧话里的意思。白萧根本没打算让白叔叔知道曲白薇的存在, 所以白萧只是想跟曲白薇玩玩?如果只是玩玩的话……那邓承宇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白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眉间轻蹙:“你在瞎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邓承宇已经悄悄的把自己安慰好了,他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约莫一个星期后, 华大的校园里,白萧在一棵巨大的黄果树下看书。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阳光透过黄果树的缝隙, 打在白萧的侧脸上,肤质细腻的仿佛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精美绝伦的插画,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清新自然的花香味。 经过他这一个星期的观察,每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曲白薇都会在这棵黄果树下看书。这对她来说似乎是一种放松心情的方式。所以白萧决定就在这里制造偶遇。 曲白薇在食堂吃过午饭后,抱着一本还没看完的书,朝黄果树走去。但今天这条路上的氛围似乎有些不一样。以前中午吃过午饭,大家都去午休了,所以学校的花园里除了一些约会的小情侣,几乎没什么人。 但现在,曲白薇一路走来,却发现越靠近黄果树,这周围的人就越多。 直到站在黄果树下,曲白薇才终于知道这是为什么。白萧低着头,曲白薇看不清他的脸。但她可以通过其他同学的反应推测出来,这个男同学应该很受欢迎。怪不得今天花园里有这么多人。至于这个男同学为什么受欢迎,她不想深究,也没有兴趣了解。她甚至有些厌烦,因为这个男同学的出现打扰了她的清静。 以前在她来之前,这棵黄果树下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现在却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还占了她的位置。虽然这个位置并没有被曲白薇预订,但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另外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白萧心不在焉的看着手中的书。眼前有一片雪白色的衣摆一闪而过。白萧心念一动,曲白薇果然来了。他微微抬头,看到曲白薇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心中思考着应该怎么上去搭讪。而且搭讪的方式务必要拙劣。 …… 搭讪方式怎么拙劣?这似乎是白萧本人的知识盲区,因为他从来没有搭过讪。算了,白萧放弃了。直接打直球把,反正怎么让人厌恶怎么来就对了。 白萧合上书本,朝曲白薇走了过去。曲白薇坐在长椅上,旁边还空了一大截。白萧略略思索后,直接坐了上去。 曲白薇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书,突然感觉长椅幅度轻微的往下沉了一下。曲白薇心头一跳,侧眸朝身旁看去。 白萧单手撑着下巴,微微偏着头,明亮清澈的眼眸倒映着曲白薇的面庞。灿烂的阳光下,树影婆娑。一阵清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伴着些许凉意。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对视了。 “你好。”白萧微微一笑。 曲白薇只觉得心口突然被一记重锤。她看着白萧,有些愣神。 “我叫白萧。”搭讪的第一步肯定是自我介绍。白萧脸上的笑容越发惑人。但他实际上是在扮演猥琐男。只是他这样的长相气质,怎么着也跟猥琐搭不上边。 “我们可以认识一下么?”白萧见曲白薇不说话,便温柔的问到。 曲白薇像是突然魂归附体,立马抱着书本站了起来。回眸深深的看了白萧一眼,然后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白萧:“……” 他看着曲白薇的背影,眉头一挑。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终于把校花恶心跑了。 明天可以实行B计划了。 白萧回到宿舍里,邓承宇正拿着手机一脸怨气的看着他。 “你刚刚跟曲白薇见面了?” 白萧闻言表情狐疑:“你怎么知道?” “校园论坛上都传遍了。”邓承宇把手机递给白萧。 白萧低头看了一眼,感叹到:“消息同步的还挺快的。”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邓承宇觉得自己头疼脑热气不顺。 “有。”白萧点点头。 “什么?”邓承宇兴奋的问到。 “帮我订999朵玫瑰花,明天晚上我要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邓承宇:“……靠。”他攥紧了手机,抱着自己的头。今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但他却只想上吊。 校园论坛上都在说校花和校草的故事,连顾望轩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听到了八卦传说。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校园论坛上的照片,平静的回复到:“就只是一张照片而已,你们怎么能脑补出这么多故事?” “一看你这人就没童年,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听说过吗?更何况白萧和曲白薇长的还那么好看,这么般配的两个人,我磕磕cp怎么了?” “就是就是,白萧和曲白薇简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而且我听我的朋友说,他们两个人在长椅上还说了话,就是距离太远了没听清楚说了什么。” 顾望轩被这些评论怼的皱起了眉头。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好几百字,然后又挨个删除了。 他这是在干嘛啊…… 顾望轩抬手揉了揉眉心。 第二天,白萧订的999朵玫瑰花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是用一个小推车送过去的,白萧本人并没有到场。 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的保镖站在玫瑰花旁边,一本正经的询问路过的每个女生。 “请问您是曲白薇吗?” “不是。” “请问您是曲白薇吗?” “不……不是。” 轮到曲白薇出场的时候,整栋宿舍楼的女生都知道那车玫瑰花是送给谁的了。曲白薇一出现在宿舍楼的范围内,就收到了好几个暧昧的眼神。 曲白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能皱着眉头加快脚步回宿舍。 一个高大健硕的人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请问您是曲白薇吗?” 曲白薇愣愣的抬眸,下意识的回答道:“我是。” 保镖听闻这话便微微侧身:“曲小姐您好,这些玫瑰花是我家少爷送给您的礼物。” “……什么?”曲白薇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看着那堆艳丽的玫瑰花,心中有些慌乱。 “这是我家少爷送给曲小姐的,我只是完成任务。玫瑰花送到后,想怎么处置都随小姐您。” 保镖说完后把玫瑰花上的贺卡交给曲白薇。 曲白薇接过贺卡,打开看了一眼。贺卡上干干净净的只写了两个字:白萧。 身后有两个女同学悄悄的靠近曲白薇,看到贺卡上的内容后惊讶的尖叫了一声:“白萧!是白萧送的玫瑰花!” 曲白薇听到这道声音蓦然回神,拿着贺卡的手指猛的一颤。她快速的将贺卡收了起来,转身跑上了楼。至于那堆玫瑰花,就任其在楼下风雨飘摇,自生自灭了。 华大的宿舍是四个人一间。曲白薇回宿舍的时候,一个女同学刚好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瞧见曲白薇惊慌的样子,忍不住问到:“怎么了?” 曲白薇见是自己的闺蜜,终于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没什么。” “没什么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又红又白的?” 曲白薇听闻这话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摇摇头:“没什么。” 女同学擦着头发坐到曲白薇身边:“不会又跟白萧有关吧?从昨天开始你的脸色就不对劲。” 女同学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瞬间恍然大悟。 “我说吧,果然跟白萧有关。他送你玫瑰花了?” 曲白薇点点头。 “那玫瑰花呢?”女同学问到。 “在楼下。” “楼下?”女同学在论坛上随便翻了翻。果然看到了宿舍楼下的玫瑰花:“他送的……还挺多。” 曲白薇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只拿了一张贺卡回来。” “贺卡?我看看。”女同学好奇的把贺卡拿了过去:“他就写了他的名字?好嚣张哦……”不过白家的人,有资格这么嚣张。 “他这是在跟你告白吗?”女同学问到。 曲白薇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跟他见过一次,昨天之前我甚至都不认识他。” “那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 曲白薇:“我……我不知道。” “你讨厌他吗?” 曲白薇:“……” “那你喜欢他吗?”女同学又问到。 曲白薇眸色一闪:“应该……没有吧?” 女同学听闻这话,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曲白薇,你要想清楚。白萧他不是一般人。你如果想从他身上获取点什么利益,那你可以和他在一起。但你如果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的,那你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所以,你给老娘清醒一点。” 曲白薇知道闺蜜话里的意思。她点点头:“你放心吧。我跟他只见过一面,还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女同学看着曲白薇的眼睛。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很显然,她并不是很放心。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曲白薇。 “我家里也有点小钱,算得上是暴发户吧。我爸在发财之前,还挺顾家的,发财之后就整天不回家了。在外面包二奶养情人。他前段时间还让我去相亲,你能想象吗?我才十八岁,他就让我去认识那些富二代。去巴结他们。你不知道那些富二代,他们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玩呢。脏死了。我有一次撞见他们开party,差点没把我恶心吐了。” “开party?什么party?”曲白薇疑惑的问到。 “算了,太恶心了,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女同学一脸菜色:“总之,你只要记住,那些富二代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人。更可况白家还是顶级豪门。那个白萧,虽然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说不定背地里比那些富二代还恶心。他长着那副完美无缺的皮囊,不知道诱骗了多少无知少女。你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女同学越说越愤慨。 “可是……”曲白薇欲言又止。她觉得白萧不像那种人…… “可是什么?就算那个白萧没有那么脏,但他刚认识你就给你送玫瑰花,就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对待感情很随便的人。说不定是个爱情骗子。把你骗到手后,他就玩腻了,换下一个目标了。这种人更可恶。践踏真心,会遭报应的。”富二代的圈子里有不少人这么玩,爱你的时候把你捧到手心,新鲜感过去后立马把你踩进泥里。之前新闻上还有女孩因为这种事跳河自杀,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曲白薇听闻这话心头一沉。这一次闺蜜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因为这也是她所担心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曲白薇看着闺蜜,郑重的点点头。 闺蜜见此欣慰的松了一口气。 “听劝就是好孩子。而且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还有什么?”曲白薇歪了歪头,觉得有些好笑。 闺蜜的表情从愤慨转为严肃:“还有家室。白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你我都知道。就算白萧真的喜欢你,你也真的喜欢他,你们两人两情相悦。但白萧是白家的独生子。他的婚事大概率不是由他自己做主的。你们两个人如果真的谈恋爱了,说不定谈着谈着就会出现一个未婚妻。到时候你要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像偶像剧里一样,白家给你一千万,让你离开他的儿子?或者白萧为了你跟他的父亲断绝关系,跑出来打工搬砖,过苦日子,等他的父亲妥协?” 但是现实不是偶像剧。最后受伤的,只会是曲白薇自己。 曲白薇听闻这话沉默了。她明明没有想过跟白萧在一起,但被闺蜜说的整颗心都沉甸甸的。仿佛她曾经经历过一般。 “我知道了。”曲白薇垂下头。所以无论从哪个方向来说,她和白萧在一起都是没有结果的。 闺蜜安慰的摸了摸曲白薇的头顶。 “安啦,天涯何处无芳草。以后你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的。” 曲白薇忧愁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儿……她今天貌似只收到了一堆玫瑰花啊,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在难过什么啊? 她这闺蜜也是厉害了,没影儿的事情都把她给说emo了。不过她心中也知道,闺蜜说的话的确是为她好。而且句句在理。 玫瑰花送完后,白萧又在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 次日,白萧在画室里画画。苏婧雪叉着腰就跑了进来。 “白萧!我有事情要问你!” 白萧闻言嘘了一声:“小声点。” “小声什么啊,这画室里又没有别人。我问你,你是不是给其他女孩送玫瑰花了?”这几天她忙着跟导师交流做任务,今天好不容易忙完了,看了一眼学校里的八卦,结果差点没把她给气死。 “是啊。”白萧直接承认了。 苏婧雪见白萧如此坦荡,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送她玫瑰花?”苏婧雪语气艰涩的问到。 白萧:“因为我喜欢她,我在追她。” 苏婧雪:“……”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泪眼汪汪的看着白萧,嘴巴一瘪,哭着跑了。 白萧没想到苏婧雪竟然哭了,略略思索后立马追了上去。 苏婧雪跑的很快,等到白萧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跑没影了。 白萧站在楼梯道的拐角处沉默了半响。 他隐约知道了苏婧雪会哭着跑出去的原因。或许,他还是不追上去为好。 苏婧雪躲在楼梯间里,见白萧走了便踹了一脚身旁的扫帚。恨恨的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水,掏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为什么才几天的时间白萧就有喜欢的人了?她倒要看看那个人是谁! 白萧追曲白薇的事情在华大闹的人尽皆知,几乎有曲白薇的地方,就会有白萧。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群迷妹和吃瓜群众。曲白薇每次都只能被动逃离。 但有时候她就算想逃也逃不了。这段时间,曲白薇只有在食堂里的时候才能享受一下静逸的时光。因为白萧不会到食堂里来吃饭。但是今天,白萧来了。 偌大的食堂,白萧一眼就看到了曲白薇。他吩咐保镖把自己的午餐拿过去。他要和曲白薇一起吃午饭。 曲白薇原本正安安静静的吃着饭,那两个熟悉的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的人又出现了。他们在她身旁的空位上摆上了餐盒,摆完后,一整张桌子除了曲白薇那一块,几乎都占满了。 “曲小姐。”两个保镖对着曲白薇鞠了一躬。 曲白薇心头一梗。看着自己面前的青椒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顿时没了胃口。怎么食堂里也逃不过了?以前白萧不是从来不进食堂的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白萧不进食堂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主要是白策严令禁止他在外面随便吃东西,所以不仅仅是食堂,其他的餐馆也一样。除非他只是进去溜个弯。但是去餐馆遛弯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不过今天不一样,他把午餐从家里打包出来了。这样他就能在食堂里吃饭了。 白萧捧着两杯热奶茶走了过来,一杯递给曲白薇,一杯留给自己。他听说曲白薇喜欢喝奶茶,所以让家里的营养师做了两杯,看卖相还不错。 曲白薇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奶茶,浑身都紧绷了起来。整个人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我听说你喜欢喝奶茶,这是我家里的营养师做的奶茶,你试试看。” 曲白薇:“……” 白萧看了一眼曲白薇的午餐,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午餐就吃这些吗?要不吃我的?” 曲白薇紧抿红唇,一言不发。白萧追着她跑了快一个月了,无数次了她都想问问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但是她忍住了。这么多天,她在白萧面前没有说过一句话。她都不知道白萧这么乐此不疲的,究竟是图什么?难道,他是真的喜欢自己? 不远处,有两个端着餐盒的人鬼鬼祟祟的看着白萧。他们已经吃过午饭了,所以餐盒里都是甜点。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邓承宇问到。 “我怎么知道?”苏婧雪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他们靠的好近啊……” “我看不下去了,不管了我先过去了。”邓承宇端着餐盒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去。 “等等我!”苏婧雪也跟着跑了过去,步伐比邓承宇还快。 食堂里的一张桌子可以坐下四个人。邓承宇和苏婧雪一来,直接就坐满了。 白萧看到他们,惊讶中带着嫌弃,就像看到了两个三千瓦的电灯泡。 “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来……”邓承宇脑子不灵光,一紧张就吞吞吐吐的。 “我们来食堂吃甜点的。”苏婧雪赶忙回答道。 “吃甜点一定要来这儿吃吗?” “不可以吗?”苏婧雪反问到。 白萧:“……” 曲白薇看到有其他人来,却是松了一口气。 苏婧雪看到了曲白薇面前的奶茶,又注意到白萧面前也有一杯一模一样的。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杯奶茶可以给我喝吗?我正好吃了甜点,腻得慌。” 白萧倒是没有拒绝:“你拿去喝吧,正好我没动。” 苏婧雪听闻这话,便将奶茶拿过去吸了一口。然后瞥了曲白薇一眼。 曲白薇低着头,并未注意到苏婧雪的眼神。 “这位是?”苏婧雪主动将话题引到了曲白薇身上:“这位就是,曲学姐吧?” 苏婧雪自问自答道:“曲学姐好漂亮,可别眼瞎看上白萧了。” 白萧闻言一怔:“你在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本来就是啊。曲学姐条件这么好,怎么会看的上你?你都追了人家一个月了,人家有搭理过你吗?” 曲白薇在一旁听着,眉头一皱,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搭不上话。 “是啊白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身边喜欢你的人这么多,为什么非要追着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跑呢?她究竟有什么好的?”邓承宇说的话意有所指。 “因为他脑瓜子被驴踢了,吃错药了!”苏婧雪越说越气。 曲白薇听着他们争论的话题,心中五味杂陈。她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明显是想把她排除在外。他们对自己明褒暗贬,其实是不满白萧一直追着自己。曲白薇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别人排斥她,她也不会呆在这里碍眼。更何况她和白萧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曲白薇趁着白萧和另外两个人争论不休,端着餐盘转身离去。 但在走出一段距离后,曲白薇忍不住回头看向白萧。 她心里有些奇怪。总之不太好受。 曲白薇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快步离去。 之后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星期。曲白薇最近发现,自己好像被针对了。但她们针对自己的手段很克制,像是在忌惮着什么,所以不敢明目张胆的找她的麻烦。但是会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比如在她去器材室里拿东西的时候,偷偷的把器材室的门关上。但那些人知道关不了自己多久。因为每过半个小时,就会有人来器材室拿东西。所以曲白薇并不担心。但让她意外的是,那些人把灯也关了。这就让曲白薇有些慌了。 因为她怕黑。 顾望轩路过器材室,听到了里面呼救的声音。他原本不想理会,但听闻里面的人似乎真的很惊慌,便走过去看了一眼。器材室的门并没有锁,只是用一根木棍把门别住了。显然是有人故意把里面的人关上的。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用这样的小把戏。 顾望轩忍不住轻笑一声。把木棍拔了出来。 曲白薇只觉得眼前一亮,倒在了地上。但好在她逃出来了。曲白薇抬眸看向顾望轩,狼狈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谢谢你。” 顾望轩看着曲白薇的脸,皱了皱眉。很显然他认出了她。这就是白萧喜欢的那个学姐。看来被白萧喜欢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白萧从保镖口中得知曲白薇被关在了器材室,他立马放下画笔跑了过去。却看到曲白薇和一个男生站在一块,他的脚步微微停顿,然后从容不迫的走了过去。 “白薇,你没事吧?” 顾望轩听到白萧的声音,背脊一僵。曲白薇也没想到白萧会出现,她呆呆的看着白萧,愣愣的站在原地。 白萧走过去,揽住曲白薇的肩膀。然后才抬眸看向那个男生。 顾望轩眸色深沉的回视白萧。 白萧看清了这个男生的长相,觉得有些眼熟。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忍不住嗤笑一声。 “原来是你啊。” 白萧揽着曲白薇的手放了下来。很显然,面前这个男生对他而言还算不上威胁。 顾望轩没说话。 曲白薇听闻这话倒是有些好奇:“你们认识?” “他可没资格认识我。” 白萧对着顾望轩抬了抬下巴:“单独聊聊?” 顾望轩沉默着点了点头。 第165章 豪门假少爷(二十九) 空无一人的器材室里, 白萧拉开了窗帘。使得原本黑暗的器材室立马亮了起来。 顾望轩紧随其后,关上了房门。 曲白薇站在器材室门口,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看到白萧拉开窗帘的动作, 一时间醍醐灌挺。对啊,她刚刚怕黑,明明可以直接拉开窗帘的嘛!结果事发突然, 她居然给忘了。 曲白薇一想到自己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尴尬。见眼前的场景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急匆匆的走了。免得一会儿白萧再缠上自己。 器材室内,白萧靠在窗台边, 吹着窗外的凉风,戏谑的回眸看向顾望轩。 “想不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考进华大,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意外了。” 顾望轩听闻这话眸色一闪,没吱声。看起来像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 “说吧,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白萧并不觉得顾望轩会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但他越过自己出现在曲白薇的面前, 还是让白萧觉得有些不痛快。这家伙说不定是想撬自己的墙角, 他肯定目的不纯。 “……路过。”顾望轩淡淡的回答道。 “只是路过?这么巧?”白萧轻笑一声。 顾望轩眉间轻蹙:“你想说什么?” 白萧叹了一口气,也不想再跟顾望轩废话了:“以后离曲白薇远一点。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她面前,有你好受的。” 顾望轩听闻这话蓦地愣住, 随即冷笑一声。他原本以为, 白萧想跟他‘单独聊聊’, 是想借此机会羞辱他。却没想到, 白萧想跟他说的竟然是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 “如果我不呢?”顾望轩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里缀满了寒霜。 “你可以试试。”白萧冷哼一声, 转身离去。 顾望轩侧眸看着白萧的背影,舌尖顶了顶左颊。 “白少爷。” 白萧闻声脚步一顿, 回眸看向顾望轩。 顾望轩眉眼含笑:“白少爷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有信心吗?就连我这样的人,也会让白少爷有危机感吗?” “……” “什么?” 白萧表情诧异。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他眸色一沉,险些气笑了。一个跨步走上前拽着顾望轩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壁上。逼问到。 “你在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顾望轩双手举过头顶,顺从的靠在墙壁上,微微低头看着白萧。那张盛气凌人的脸此刻被他气的双颊泛红,艳色逼人。瞬间让顾望轩的心里舒服多了。 “我说……”顾望轩微微俯身,凑近白萧的耳边:“我说白少爷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追了曲学姐这么久,快两个月了吧?人家有搭理过你吗?” 白萧闻言后退一步,抬手直接扇了顾望轩一巴掌。 顾望轩被打的偏过了头。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头。顾望轩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狭长的眼眸依旧定定的看着白萧。讥讽的说到。 “人家看不上你,你就来对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撒气,恐怕说不过去吧?” “这只是一个警告。”白萧面无表情的甩了甩手。他下手毫不留情,把自己的掌心都打麻了。 “如果你再敢对我出言不逊,那就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白萧说完后转身快步离去。 顾望轩站在后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夜幕降临,顾望轩回了宿舍。室友瞧见他脸上的巴掌印,嚯了一声。 “你这是怎么回事?被谁打的?看样子下手不轻啊……” 顾望轩没说话。 “打这么狠,你还击了吗?”室友的八卦之心被顾望轩点燃。 顾望轩摇摇头:“没有。” “没有?以你的性格,不应该啊……”室友陷入沉思:“难道……是你的女朋友打的?” 顾望轩听闻这话眉头一皱:“不是。” “不是?那你说说是谁打的?”室友显然不相信顾望轩说的话。不是女朋友,那还有谁能骑到顾望轩的头上去?虽然他只认识了顾望轩一个多月,但顾望轩那瑕疵必报的秉性却已经深入人心。整个寝室都没人敢得罪他。 顾望轩:“……” 室友摇摇头:“不是我说啊兄弟,女朋友是要靠哄的,你不能来硬的。别以为女孩子都喜欢霸道的,很容易让别人下头的。你得温柔体贴,才能让女孩子喜欢你。小奶狗知道吗?就是那种——” 顾望轩越听越烦躁,从柜子里翻出换洗衣物,转身朝浴室走去。 室友看着紧闭的浴室门,自讨没趣的耸了耸肩。 警告完顾望轩后,白萧继续追求自己的女神。他追求女神的方式无非就那么几种,送礼物,请吃饭,还有发红包,总之撒钱就对了。但曲白薇是个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人,白萧送的所有东西,能退的她都退掉了。放假的时候,曲白薇为了补贴家用还会去便利店里兼职。 华大里能兼职的地方就那么几个,顾望轩在暑假结束后就把酒吧里的兼职辞掉了。现在能就近找一个兼职,他自然也不会错过。然后,两人就在便利店里相遇了。 曲白薇在便利店里看到顾望轩,心中有些惊讶。 “是你啊,好巧。” 顾望轩闻声抬眸,他认出了曲白薇。心思百转千回后,笑着点了点头。 “好巧。” “想不到你也在便利店里兼职。”因为器材室里发生的事情,曲白薇对顾望轩还是有几分感激的。 “其实我做了两份兼职。一份食堂里,一份便利店里。” “哇,那你比我厉害。”曲白薇赞叹到。 然后气氛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叫曲白薇。”曲白薇自我介绍道。 顾望轩微微颔首:“顾望轩。” “……” 白萧知道曲白薇在便利店里兼职后,立马买了一堆咖啡和蛋糕过来。不仅要请曲白薇吃,还要请曲白薇的同事吃。收买人心这种事,白萧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曲白薇,有人给你送下午茶来了。” 便利店的老板暧昧的看了曲白薇一眼。白萧追求曲白薇的事情在华大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便利店的老板也不例外。 曲白薇听闻这话,直觉心头一跳:“谁?” 便利店的老板:“还能有谁咯。” 曲白薇眉头一皱。 白萧戴着个墨镜,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拎着咖啡走了进来。他不知道这间便利店里多少员工,所以让保镖尽可能的往多了买,车里还有一堆呢。今天咖啡蛋糕绝对管够,在场的所有人,人人有份。 便利店的老板见白萧如此慷慨,也跑上去凑了个热闹。 曲白薇站在收银台边,看着白萧在人群中呼风唤雨,有些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顾望轩只是去冰库里拿了一些冰淇淋,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原本清冷的便利店就突然热闹了起来。白萧分发完咖啡和蛋糕后,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手中还提着一份特意为曲白薇准备的甜点。 “我记得你喜欢吃提拉米苏,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尝尝看?” 曲白薇垂眸看着白萧手中那个包装精美的小蛋糕。 白萧老是说,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听说她喜欢吃什么。但她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她想,白萧大概是调查过她吧。 可是为什么呢?究竟为什么呢?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的,能让一个人千方百计的追求自己。让人觉得惊恐,又让人觉得诡异的愉悦。被一个人这么认真的放在心上,如果她心智不坚的话,恐怕早就动心了吧?甚至现在,她也不敢确认自己完全没有动心。 有时候她不敢看白萧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很清醒,清醒的认识到白萧是一个甜蜜的陷阱。但这个陷阱布置的太过迷幻了,稍不注意就会让人迷失。 曲白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思绪。 “谢谢,我最近在减肥,不能吃甜点。” 白萧听闻这话有些失望:“可是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尝一口吧,就一口。” 曲白薇抬眸看了白萧一眼:“有多特意?” 白萧眉眼一弯,笑着说道:“我说这是我自己做的,你信吗?” 曲白薇闻言呼吸一窒,赶忙移开视线。 顾望轩靠在冰柜边,看着白萧和曲白薇之间的互动。突兀的笑了一声。 白萧闻声眉头一皱,侧眸看向顾望轩。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 顾望轩走到收银台边:“我在这里兼职。” 白萧的视线从他们两人身上略过:“你们两个人,都在这里兼职?” 顾望轩点点头。 白萧转眸看向曲白薇。 曲白薇不知道白萧看自己做什么。看白萧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有必要。如果白萧误会了什么,那就让他误会到底吧。 白萧见曲白薇沉默不言,心情越发不妙。他敛下心神,忽略顾望轩,尽量温和的对曲白薇说到。 “你换一个兼职吧。我爹地的公司里缺一个秘书,你去了也不用做什么,甚至都不用打卡。我会发你工资的。” 曲白薇听闻这话只觉得想笑:“听上去很轻松。但你把我当做什么?这份兼职我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换?白同学,如果你不买东西的话,就请离开吧,后面还有其他人要结账。” 后面排队结账的人紧张的摇摇头:不,我们不着急。你们慢慢说。 顾望轩站在一旁听着白萧和曲白薇的对话,心情无比烦躁。烦躁的有些难以忍受。 白萧知道曲白薇这是生气了,沉默半响后留下了小蛋糕,转身走了。 第166章 豪门假少爷(三十) 白萧走后, 曲白薇动作麻利的给顾客们结了账。待忙完后,她看着桌子上的小蛋糕。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要不……还是扔了吧? 顾望轩看出了曲白薇的心中所想, 到也没说什么。只是拎着塑料袋出去扔垃圾去了。 便利店里,曲白薇还在犹豫。这么精致的小蛋糕,就这么扔了, 是不是有些可惜? 就在她满心纠结之时,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 “姐姐,这块蛋糕多少钱?” 曲白薇闻声一怔,有些慌乱的抬眸。见只是一个小女孩, 便微微俯身,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不好意思啦小朋友,这块蛋糕是非卖品。” “啊?”小女孩听闻这话,失望的低下头:“可是我想吃……” 曲白薇闻言沉默半响。抬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头顶:“这样吧, 这块小蛋糕就当是姐姐送给你的。” 小女孩听闻这话, 顿时眼前一亮:“谢谢姐姐!” …… 两分钟后, 在一棵大树下。小女孩捧着那块小蛋糕, 乐呵呵的递给面前的大哥哥。 “大哥哥,这是你要的小蛋糕。” 顾望轩原本靠在树干上,见小女孩朝自己跑过来, 便蹲了下来, 接过小女孩手中的蛋糕。 “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 我的报酬呢?”小女孩摊开手掌。在去拿蛋糕之前, 大哥哥就和她说好了的。不管她用什么办法,只要她能把蛋糕从便利店里拿出来。就给她五十块钱。 那可是整整五十块!这笔钱对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来说, 算得上是巨款了。 顾望轩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放到小女孩儿的手心:“当然少不了你的。” 小女孩拿着那五十块, 兴奋的跑开了。 顾望轩看着自己手中的蛋糕,出了神。半响后,他将蛋糕带回来了宿舍里。 从操场上打球回来的室友,瞧见了桌上的小蛋糕,随口问了一句。 “这谁的小蛋糕啊,这么少女心,还怪好看的。” 寝室里只有顾望轩一个人。 室友注意到了顾望轩的眼神,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你的小蛋糕?” 顾望轩点点头。 “哦哟,看不出来啊。你还喜欢吃甜食?” 顾望轩:“……” 室友端起小蛋糕端详了一会儿,调侃到:“这该不会是你女朋友送的吧?” 顾望轩闻言眉头一皱:“我没有女朋友。” “还不承认呢,有女朋友是好事啊!哥们想要女朋友还没有呢。这小蛋糕这么好看,一看就是女孩子送的。包装粉粉嫩嫩的,上面还写了一个love。哥们,不错啊!” 室友说着走上前拍了拍顾望轩的肩膀。 顾望轩心情烦躁的甩了一下胳膊,避开室友的触碰。将小蛋糕放进了冰箱里。他也懒得解释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白萧被曲白薇拒绝后,整个人都颓废了。虽然这已经不是曲白薇第一次拒绝自己了。但这一次,因为有顾望轩这个眼中钉在,所以白萧觉得格外的难受。 “我究竟哪里不好了,白薇为什么不喜欢我?” 白萧趴在百罗曼酒吧的吧台上,企图借酒浇愁。但他喝的是果酒,也不知道能不能喝醉。 邓承宇坐在他的旁边,心情复杂的揽着白萧的肩膀。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萧,我们换个人追吧……”实在不行,你追我吧,只要你一开口,我什么都给你。 但这话,邓承宇是不敢说的。 “华大有那么多美女,比曲白薇漂亮的不在少数。你这么好,她不喜欢你是她的问题。白萧,你换个人喜欢吧……”就算喜欢苏婧雪也成啊,最起码大家知根知底的。 “不行!”白萧一拍桌子,挺直了背脊,吓了邓承宇一跳。 “我不能就这么放弃。”白萧自顾自的说到:“不就是一个竞争对手吗?我会怕他?” 顾望轩是什么人,想跟他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邓承宇看着白萧这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那个曲白薇到底给白萧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白萧这么喜欢她。邓承宇真的快受不了了。如果不是因为曲白薇是女人,他早就把她团成团扔海里了。真闹心。 为了追到曲白薇,白萧制定了全新的计划。既然柔情攻势不行,那他就强势一点。他可是白萧,谁能拒绝他?谁敢拒绝他?如果敢拒绝他,就要准备好承受拒绝他的代价。 次日,白萧又找到了曲白薇。 天台上,微风吹起白萧额头上的发丝。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 “曲白薇,我喜欢你。” 曲白薇怀中抱着一本书前来赴约。她听闻白萧的话,先是一愣,而后低下了头。这段时间白萧经常跟她告白,她都已经习惯了。 “抱歉。我不喜欢你。” 白萧听闻这话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知道你的家庭状况,你的家庭似乎很困难。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拜访你的母亲。” 曲白薇闻言心头一跳,她抬眸看向白萧,茫然的问到:“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萧摇摇头,缓步朝曲白薇靠近,将曲白薇逼进墙角。而后微微低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曲白薇。 “如果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帮你摆平所有的事情。我还可以每个月给你一百万,送你车子送你房子。反之,如果你不答应。你的家庭可能就要出一些‘小’问题了。” 曲白薇终于听明白了白萧话里的意思,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到:“你在威胁我?” 白萧清咳一声,歪了歪头:“这算威胁吗?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钱,名利,地位。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曲白薇死死的盯着白萧,呼吸急促面色酡红。但不是激动的,而是被气得。 “我告诉你我想要什么,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同时那个人也是真的喜欢我!” 曲白薇说的话,前半句白萧没法反驳,但后半句他可以。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你不是!”曲白薇有些崩溃:“我们两个人是没有未来的!” 白萧闻言目露疑惑:“你说什么?” 曲白薇说完后转身就想跑,白萧来不及反应,直接抓住了曲白薇的手腕。心中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效仿偶像剧里,来一个强吻什么的。强吻应该很符合他的人物设定,但是不是有些太冒犯了。 就在他犹豫之时,天台上的门突然被踹开了。 顾望轩面色冷肃的走了进来。 曲白薇见有人来了,立马甩开白萧逃走了。 白萧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待他反应过来后,便微微侧眸,看向那个闯入者。见又是那根眼中钉,忍不住无语的笑了一声。脸色阴沉的可怕。 “怎么又是你。” 顾望轩收敛了心神,表情无辜:“我在楼下看到天台上有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还以为是有人在跳楼,所以就跑了上来。想不到……” 白萧根本不听顾望轩的解释:“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那第三次是什么?” 顾望轩:“是有缘?” 白萧冷笑一声:“你还挺会开玩笑。” 顾望轩:“白少爷过奖。” 白萧不欲与顾望轩多说:“看来我上次给你的警告,你完全没有听进去。” 顾望轩沉吟一瞬:“白少爷误会了,我是真的以为有人要跳楼,才跑上来的。” 白萧虽然并不相信顾望轩说的话,但他暂时也没想好要怎么惩治顾望轩。毕竟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曲白薇:“这一次我就先放过你。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顾望轩看着白萧的背影,郑重的点了点头。但白萧背对着他,根本看不到他点头。所以顾望轩的表情颇为玩味。 今天要不是他偷偷跟着白萧,还不知道这两个人会在天台上做什么呢。他躲在天台的门后面,听完了白萧和曲白薇之间的对话。白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乎曲白薇。在他面前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白少爷,在曲白薇面前可以说是卑微了。他原本以为,曲白薇对白萧丝毫不动心,但他刚才听曲白薇说的话。显然曲白薇并不是真的不喜欢白萧。而是她有顾虑。 这顾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被白萧戳破了,那他们可能就真的在一起了。 所以在紧要关头,顾望轩立马踹开房门冲了进去。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他确定自己不想看到这两个人成双入对。 白萧下楼后,掏出手机给曲白薇发了一条信息:“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一天后我等你给我的答复。” 寝室里,曲白薇坐在床上,双手环膝,将头埋在了双膝之间。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她觉得自己的思绪很乱,乱的毫无头绪。 白萧发的短信适时的冒了出来。曲白薇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那条短信的号码很陌生,但曲白薇一看短信的内容就知道,这肯定是白萧发的。 一天之后……她要答应吗? 曲白薇不知道。 第167章 豪门假少爷(三十一) 但如果不答应的话, 白萧会不会对自己的家人下手? 曲白薇心乱如麻,无助的趴在枕头上。 可是如果答应的话……她怕自己,会越陷越深。 曲白薇的闺蜜今天出去逛街了, 还顺便给曲白薇带了礼物。 “呐,给你买了一个水晶发卡。” 曲白薇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谢谢。”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来大姨妈了?” “没有。” 曲白薇轻叹一声,犹豫了一会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五一十的跟闺蜜说了。 闺蜜听完后,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说这白萧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居然敢逼迫你!” 曲白薇垂下眼眸,缄默不言。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闺蜜吐槽完后, 也开始想办法。 “要不这样吧,你就跟白萧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并把那个人带到白萧面前,让白萧看看。一般像他们这样的名门望族, 是不屑于跟人家争抢的。这会降低他们的身份。” 曲白薇听闻这话迟疑的问到:“这真的有用吗?” “有没有用你也只能试试了。更何况你只有一天的时间,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 谁能帮你演完这场戏。有胆量跟白家叫板的人可不多。” 曲白薇眉间轻蹙, 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她觉得闺蜜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或许,她真的可以试一试。但是找谁呢? 第二天,曲白薇心事重重的去便利店里兼职。 顾望轩一看她这副模样, 就知道她在烦恼什么。毕竟昨天他可是听完了全过程。 “曲白薇, 你没事吧?”顾望轩伸手敲了敲桌子, 提醒到:“该找零钱了。” “啊?哦。”曲白薇闻声立马回过神来。从收银机里取出几枚硬币, 递给顾客。 “欢迎下次光临。” 顾望轩凝神看着曲白薇,主动询问到:“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曲白薇摇摇头。但一想起闺蜜说的话, 她又点了点头。抬眸看向顾望轩,试探性的问到。 “那个,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曲白薇紧张的捏了捏裙摆。她在学校里认识的异性,除了白萧,就只有顾望轩了。 “什么忙?你说说看。”顾望轩坐了下来。 曲白薇沉默了一会儿,将自己的计划简略的跟顾望轩说了一遍。 顾望轩听完后眉头一挑。 “你觉得这样会有用?” 曲白薇也不知道:“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白萧只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只能试试看了。” 顾望轩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意味不明的问到:“你真的不喜欢白萧吗?” 曲白薇闻言一怔,随即苦笑一声:“我和他不合适。” 顾望轩微微颔首:“好,那我帮你这个忙。” 曲白薇见顾望轩答应,有些意外:“你说的是真的吗?” 顾望轩:“当然是真的。白萧这个人我也知道,正常人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不正常的就另说了。 曲白薇深以为然。白萧那样的人天生就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她和他在一起,无异于飞蛾扑火。 “谢谢你。”曲白薇真心实意的对顾望轩说到。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白萧不是一般人。你帮了我,可能就会得罪白萧。得罪白萧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知道。所以你要想清楚……” “没事。”顾望轩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现在是法制社会,他总不可能杀了我。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曲白薇听闻这话,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次日,白萧站在那棵初遇的黄果树下,静静的等待着曲白薇前来赴约。结果等来了两个人。 白萧看到顾望轩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炸毛了。 “他怎么也来了?” 曲白薇微微颔首,在白萧面前站定,鼓起勇气说到。 “今天我来,是有一些话想跟你说清楚。” 白萧做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们的事情等会儿再说。他为什么在这里?” 曲白薇张了张嘴:“他……” “如果你识相的话,就请马上离开。”白萧咬着牙,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气。那双水光潋滟的凤眸,像刀子一般剜着顾望轩。 顾望轩并未退却,微微抬眸看着白萧。无畏无惧的勾起了嘴角。 他的笑容在白萧眼中就跟挑衅差不多,看的白萧火冒三丈。 “你——” 白萧想揍顾望轩,但被曲白薇拦了下来。 “我想跟你说的事情,也跟他有关。” 白萧闻言侧眸看向曲白薇。 曲白薇定了定心神:“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跟你在一起。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的人就是他。” “……你说什么?”白萧不可思议的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曲白薇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对不起。” “你别跟我道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白萧激动的握住曲白薇的肩膀,企图把曲白薇摇醒。 “我追了你两个月,你说你喜欢他?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们才认识几天啊你就说你喜欢他?” 白萧面色苍白,他觉得难以接受。但心里却美滋滋的。想不到这个世界的剧情进行的这么顺利。得嘞,那祝你们百年好合。不过在剧情里,好像没看到曲白薇和顾望轩在一起了。他们两个人应该也没有走到最后。反正剧情里,顾望轩的感情线挺扑朔迷离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白萧这个反派该考虑的事情了。在完成任务后,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曲白薇挣脱开白萧的束缚,坚定的说到:“感情不是可以用时间来衡量的。我就是喜欢他!你即便是逼迫我,我也还是喜欢他!” 白萧闻言,踉跄着后退一步。转身离去。 直到白萧离开很久后,曲白薇才松了一口气。回眸对着顾望轩微鞠一躬:“谢谢你。” 顾望轩看着白萧离去的方向,好半响才收回视线。 “不客气。” 曲白薇微微一笑,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鼻尖酸涩。她赶忙偏过头,生怕被别人发现什么。 “那我就先走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顾望轩心不在焉的拒绝到:“吃饭就不必了。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曲白薇听闻这话,也没有坚持。 “那就以后再说吧。” 顾望轩凝神沉思,一言不发。 曲白薇静默无言,抬手擦了擦眼角,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傍晚,白萧又光顾了百罗曼酒吧。这一次他是真的喝醉了。一杯一杯烈酒,使劲往嘴里灌。 邓承宇听闻曲白薇有喜欢的人了,原本还挺高兴的。但见白萧如此难过,他的心又一下子揪了起来。 “白萧,别喝了。你已经喝的够多了。” 白萧摇摇头,趴在吧台上抱着酒瓶。白玉似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可是我难受。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邓承宇揽着白萧的肩膀,企图把他手里的酒瓶夺过来。 “她不喜欢你是她没眼光。以后我们离她远点。” “那个顾望轩,究竟有什么好的……”白萧声音有些哽咽。 “什么顾望轩?”邓承宇眼眸一转,大概猜到了顾望轩的身份。看来这个顾望轩,就是那个横刀夺爱的人。 “白萧你别难过,我会帮你报仇的。”钓走曲白薇,值得嘉奖。但让他的白萧伤心,这就不可饶恕了。 白萧并未在意邓承宇说什么。他感慨完后,便抱着酒瓶继续吨吨吨。 邓承宇皱着眉头,一把将白萧手中的酒瓶抢了过来。严肃的说到:“白萧,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白萧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扶着邓承宇的肩膀,气愤的说到:“你懂什么?这叫一醉解千愁!” “解什么千愁?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会儿回家了,看你怎么跟白叔叔交代。” “什么?”白萧没听清。 邓承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白家的保镖就在酒吧门口守着,他想把白萧偷偷的带出去都办不到。 最终,也只能把白萧送回家了。 晚上十点半,白策从公司回家。进门的第一件事,他先松了松领带。然后询问身旁的管家。 “萧儿呢?睡了吗?” 老管家点点头:“已经睡了。” “我去看看他。”白策脱下外套后,转身上了楼。 老管家跟在白策身后,欲言又止。 白策推开门走了进去。却不知为何嗅到了一股酒气。白策脚步一顿,皱起了眉头。 昏黄的小夜灯下,白萧睡的很香甜。白策抬手轻触白萧的脸颊,然后俯身嗅了嗅白萧身上的味道。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混合着白萧身上的清香味,就像是被酒液浸润过的薄荷,并不难闻。 “怎么回事?萧儿喝过酒了?”白策严肃的问到。 老管家点了点头。 “小少爷刚回来不久,虽然已经喂过醒酒汤了,但还没来得及洗漱。” 白策垂眸看着白萧。想不到萧儿这么快就学会喝酒了,也不知道是谁带坏了他。 “萧儿的保镖呢?”白策问到。 “应该已经休息了。”老管家回答道。 “让他去书房等我。” “是。” …… 十分钟后,保镖穿戴整齐的站在了书房里。 白策让保镖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清楚。 保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毕恭毕敬的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白策听完后皱起的眉头就没放开过。 “你是说萧儿这段时间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而且还因为那个女孩借酒消愁?” 保镖点点头。 白策:“然后呢?” 然后…… 保镖沉吟一瞬:“那个女孩对小少爷似乎没什么意思。一直拒绝小少爷。所以小少爷今天才会喝的醉醺醺的。” 白策听闻这话,心情复杂的揉了揉眉心。 “以后,尽量避免萧儿再和那个女孩子接触。” 保镖:“是。” 第168章 豪门假少爷(三十二) 保镖离开后, 白策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月亮。 夜深人静时,无边无际的愁绪便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让白策有些窒息。他闭上眼睛,不停的安慰自己。总归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应该早点习惯。 白萧,也有属于他自己的未来。即便他是他的父亲,也没有权利干涉。 只要, 白萧过的开心就好。 次日,白萧从睡梦中醒来,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而后茫然的环顾四周。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多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昨天晚上, 就这么醉醺醺的回家了?没被爹地看到吧? 白萧趿着拖着,匆忙的跑进浴室里洗漱。洗完后头发还是湿的,他也来不及吹干,鬼鬼祟祟的从卧室里走了出去。打算趁着楼下没人直接开溜。 就在白萧猫着腰, 走到大门口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咳声。 白萧闻声一怔, 呆愣在原地。 “睡醒了?”白策手中提着一个洒水壶, 站在落地窗旁边。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身上, 洁白的袖口上还残留着一些花瓣碎屑。显然是刚从后花园里出来。 白萧僵硬的回眸,紧张的点了点头。心中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啊啊啊啊啊啊,想偷偷溜出去, 结果被爹地发现了怎么办! “睡醒了就先去吃早饭吧。” 白萧:“……好。” 餐厅内, 白萧默不作声的吃着早点。 白策洗了手换了一身衣服, 就坐在白萧对面。 白萧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 轻轻的放下杯子。用纸巾擦了一下嘴角。 “吃好了?”白策问到。 白萧点点头。 “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头还痛不痛?” 白萧闻言神情有些呆滞,半响后才唯唯诺诺的回答道:“没有。”除了还有些困倦之外, 身上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就好。”白策微微颔首。 白萧还在担心爹地会怎么训斥自己,危襟正坐在餐桌旁, 连呼吸都放轻了。 白策叹了一口气,问到:“昨天晚上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白萧就知道白策肯定会问这个。但他又不敢实话实说。 “昨天,我……”白萧迟疑了半响,大脑飞速运转。却还是没有想出一个恰当的理由。 “好了。”白策也没有勉强:“我大概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萧听闻这话背脊一僵。 “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准再酗酒了。这是第一次,我可以原谅你。不过,下不为例。”白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 白萧没想到白策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紧绷的神经立马放了下来。 “爹地放心吧,我知道了。” 白策喝了一口热茶,瞥了一眼白萧湿润的头发。眉间轻蹙。起身去柜子里拿了吹风机。 白萧见白策走了,又从盘子里拨了几个水晶虾饺,津津有味的吃着。刚才害怕白策突然对自己说教,他连饭都没吃饱。 白策取来了吹风机,站在白萧身后,给白萧吹头发。 白萧浑身一个激灵,抬头想说点什么却又被白策按了回去。 “吃你的饭。洗了澡也不吹一下头发再出门,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白萧:“……” 白策顺着白萧头顶上的发丝,莫名有些感慨。白萧小时候,他经常给他洗澡吹头发。现在长大了,父子之间反而疏远了。 白萧吃完早餐后,美滋滋的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然后继续开始自己的作死大计。 虽然曲白薇明确表示了不喜欢自己。但白萧还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他只是将矛头对准了顾望轩。 不过在白萧出手之前,邓承宇就已经对顾望轩施展了复仇大计。最起码在邓承宇的眼中,这是复仇。他在为他的兄弟,报横刀夺爱之仇。 顾望轩刚从便利店里下班,打算回宿舍。结果突然出现了一群戴着头套的人把他拉进了小树林里,对他拳打脚踢。顾望轩反应极快,挨了一拳后,立马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突出重围。然后一脚踹向挡在自己面前的打手。那个打手被踹到了□□,疼的在地上嗷嗷叫。 其他人怕引起别人的注意,立马捂住同伴的嘴,将人拖走了。 顾望轩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这几天已经是第三次了,看来他的确得罪了白萧。不然谁会在学校里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那群打手相互搀扶着跑到邓承宇跟前,看上去惨兮兮的。 邓承宇瞧见他们这副软弱无能的样子,只觉得闹心。 “你们七八个人打一个人都打不过?简直是废物!” “老大,那个顾望轩不是一般人。他很能打的。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邓承宇气愤的摆摆手:“借口,统统是借口。常言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他顾望轩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你们八个人,有十六只手,还是练家子,却被一个学生按在地上摩擦。不是菜,就是笨。菜就多练,回家养老去吧。” 打手们闻言,也觉得有些害臊。灰溜溜的离开了。 邓承宇只听过顾望轩的名字,还不知道顾望轩长什么样子。眼下翻车这么多次,他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去会会这个顾望轩了。 第二天,顾望轩在回宿舍的路上,又被一群人给拦了下来。他觉得这些人可真是没完没了。 “你就是顾望轩?”邓承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没认出顾望轩,但顾望轩可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个人不就是之前在酒吧里,强行给他灌酒的那个人吗?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样的败类居然也能考进华大。老天还真是不开眼。不过也好,他还正愁没地方报仇呢。 “我是。”顾望轩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很是平静。 “就是你抢走了我兄弟的心上人?” 顾望轩眉头一皱。没说话。 “怎么,敢做不敢认?”邓承宇冷笑一声。他看这顾望轩,也不像是能以一敌十的样子。大概率是那些打手为了偷懒,胡编乱造的吧。这顾望轩明显是个小白脸,说破天了也只是一个健壮点的小白脸。 “没什么不敢承认的。”顾望轩面目表情的说到。 “承认了就好,免得别人说我误伤了你。”邓承宇说罢就要动手。他可是练过的,打顾望轩这么一个小菜鸡,绰绰有余。 顾望轩谨慎的后退一步。 “单挑?” “那是自然。我邓承宇从来不干那种以多欺少的事。” “是吗?”顾望轩冷笑一声:“那前几天在便利店外堵我的人,不是你派的?” “额……”邓承宇轻咳一声,厚着脸皮说到:“是我派的。不过那是因为他们太菜了,所以不得不多派点人。” “所以,你是觉得光靠你一个人,可以打的过我?”顾望轩讥讽的问到, 邓承宇听闻这话,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打不打得过,试了才知道。” 顾望轩:“说得对。” 两分钟后,邓承宇被顾望轩踩在了地上。洗的发白的帆布鞋,毫不留情的碾着邓承宇的脸。 “回去告诉白萧,如果他记恨我,想报复我,就让他自己来找我。”真不知道白萧为什么会和这么蠢的人做朋友。 邓承宇满脸是伤,嘴里叽里咕噜的骂着什么。顾望轩听不清,也懒得管。一脚将邓承宇踹了出去。 邓承宇踉跄着倒在地上,被跟随而来的小弟扶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了嘴里的血沫。 “靠!”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这种亏。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新仇旧恨一起算! 白萧针对顾望轩的手段,没有邓承宇那么小儿科。他是奔着让顾望轩退学去的。 顾望轩在原文中虽然条件艰苦,但他很聪明也很有头脑。而且从小到大,都对电子芯片很感兴趣。所以他报考的是微电子工程专业。他所感兴趣的和他所学习的,都是对Galaxy集团有帮助的。所以后来在认祖归宗后,他很顺利的成为了Galaxy集团的继承人。白策也对他刮目相看。这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毕竟他和白策有着相同的基因。所以两个人的天赋,也是同一个领域的。这大概就是遗传? 白萧虽然从小到大被白策重点培养,但他的兴趣爱好不在这里,他喜欢的是画画和艺术。即便后来他为了跟顾望轩竞争,拼命学习,也只不过是摸到点皮毛。后来还为了一己之私,差点让Galaxy集团跌下神坛。就算被白家赶出去,也只能说是自食恶果。 顾望轩在芯片上的成就,也不是一蹴即至的。在大学之前,他只是对芯片感兴趣,所以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后来上了大学后,他才有了丰沛的土壤,可以学习可以进步。他本就悟性极高,在导师的指导下,就更是一日千里,进步神速。导师也视他为得意门生。不久后,还推荐他去竞赛。 白萧知道后,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但顾望轩已经去竞赛了,他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所以在顾望轩的成绩出来后,他花大价钱在网络上买水军,质疑顾望轩作弊。 顾望轩目前还只是一个大一的学生,不管是在校外还是在校内,都声名不显。却越过那么多学长学姐去参加竞赛,还拿了一等奖。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他。所以舆论就这么被白萧带了起来。 但顾望轩是谁,他是剧情里的爽文大男主。有人质疑他作弊,那他就踩着这些质疑,继续参加竞赛。用更好的成绩回击他们。顺利的来了一波打脸反转,从此在校园里名声大噪。 白萧看着顾望轩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气的多吃了一个鸡腿。这个世界的剧情进行的可太顺利了。 接下来他的任务就是继续作恶,继续被打脸。 邓承宇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想不到他的心态这么好,一点都不受舆论的影响。这么多人骂他,他还能顶着压力继续竞赛。”那他的仇什么时候才能报?原本他以为,白萧出手就已经万无一失了。想不到还是让顾望轩逃过了一劫。 “别着急啊,我们还有机会。你就等着看吧。” 白萧不慌不忙的拍了拍邓承宇的肩膀,让邓承宇一下子又有了信心。 “白萧,你还有什么计划?” “计划嘛,当然有。不过还得等。” “等?” 白萧微微颔首:“顾望轩要参加的下一个竞赛是合作项目。既然是合作,那就不止他一个人。要做文章也就容易多了。” 邓承宇听闻这话,眼前一亮:“有道理!” 第169章 豪门假少爷(三十三) 顾望轩知道有人在针对他。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谁。毕竟那个人毫不掩饰对他的恶意。但因为那个人做的事情, 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顾望轩便没有理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几天后的竞赛。 他希望那个人可以想清楚,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有什么可以当面跟他谈。他甚至可以跟他解释,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萧不知道顾望轩的心中所想。他现在的任务就是给顾望轩添堵。然后再被顾望轩打脸。他对顾望轩造成的伤害,不能说没有。但对顾望轩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而且每次他都能化险为夷。这不是因为白萧手下留情, 而是因为顾望轩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并且他也足够聪慧。 身为打脸爽文中的反派,白萧的作用就像一个长满了刺的阶梯。即便再危险,再尖锐,也注定被顾望轩踩在脚下。他是顾望轩生命中的过客, 也是一个历练的关卡。在顾望轩的眼中,他恶毒且愚蠢。像流星一般,在夜空中短暂的耀眼过,但稍纵即逝。 白萧将自己的使命摸的透透的, 并且认为自己拿捏的很好。既让顾望轩觉得自己可恨, 又给顾望轩留下了反扑的机会。真是妥妥的。 顾望轩的团队里, 有一个家庭困难的男同学。跟顾望轩一样, 他很有天赋。白萧觉得,可以从他入手。 于是在去竞赛的前一天,白萧找上了他。 那个男同学被带到白萧面前, 表情有些惶恐。 “你叫程进?”白萧看着手中的资料, 温和的问到。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的温和, 倒显得有些虚伪了。 男同学点了点头。 “坐吧。”白萧指了指面前的沙发。他把程进找来,是为了买通他, 又不是暗杀他。没必要这么紧张。 程进踌躇着坐了下来。 白萧跟程进见面的地方是个咖啡馆。 “你想喝点什么?自己看吧。”白萧把菜单扔了过去。 程进战战兢兢的接过菜单,看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 然后立马把菜单还了回去。 “我不渴。不用了,谢谢。” 白萧闻言翻开菜单看了一眼:“能喝牛奶吗?” 程进呆呆的回答道:“能。” “那来两杯焦糖玛奇朵。” “是,是给我的吗?”程进有些慌乱:“我不用的。我不渴。” “我请客。”白萧微微一笑。 程进:“……” 白萧把菜单递给身旁的保镖:“再来两份草莓慕斯吧。” 保镖:“是。” 程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白萧面前,他有些坐立难安。 等饮品上来后,白萧用勺子轻轻的搅拌了一下杯子里的奶霜。然后才意味不明的问到。 “听说,你们明天就要去参加竞赛了?” 程进点点头:“是明天,明天出发。” “竞赛的内容是什么?” “这次竞赛只有一个主题。最主要的还是看研究成果。” “那,你们的研究成果是什么?”白萧微微抬眸,清冷的目光直直的看向程进。仿佛能洞察人心。 程进心头一跳,结结巴巴的回答道:“这,这是机密。我不能随便说……” “没关系。”白萧将面前的饮品推开,双手撑着下巴:“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 程进听闻这话,僵硬的梗着脖子。好半响后才犹豫的问到。 “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的家庭状况不是很好。一千万怎么样?” “一千万?”程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什么一千万?” “当然是人民币。”不知道是觉得程进没见识,还是觉得程进大惊小怪。总之白萧的表情看起来很愉悦。 “一千万,把你们组的研究成果卖给我。” 程进闻言呼吸一窒,摇摇头:“不行,那份研究成果不是我一个人的。它还关系到我的队友。如果我把研究成果卖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两千万。”白萧淡定的竖起了两根手指头。 程进眉头一皱,纠结的攥紧了袖子。想说点什么,却又被白萧打断了。 “三千万。”白萧继续加码。 程进迟疑了。说实话,三千万已经很多了。多到程进无法想象。这么多钱,估计都能重新举办一次竞赛,买下一个冠军了吧? “怎么,三千万还不够吗?”白萧知道程进已经动摇了。他喝了一口咖啡,淳淳善诱道:“三千万,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它足够让你换一个城市重新生活。你可以去别的城市,甚至可以去国外。带上你的家人,买一栋别墅,一辆跑车。剩下的钱,还可以开一间小店。从此以后,衣食无忧。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是你所向往的吗?” 程进被白萧说的眼前一亮,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你仔细想想。今天你拒绝了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在竞赛场上得到了冠军。但这个冠军不是你一个人的,光环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名声大噪,但名声只是名声,他不会给你带来更多的收益。即便你日后学业有成,成为了专家或者教授。给你十年的时间,你能挣到三千万吗?” “在明面上,你可能觉得我在贿赂你。我们之间的交易并不光彩。但实际上,我是给了你一个跨越阶层的机会。能让你跳过奋斗这个阶段,直接成为人生赢家。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勇气了。” 白萧说完后,看着程进越来越红润的脸颊。欣慰的吃了一口草莓慕斯。 最终,在白萧的糖衣炮弹之下。程进不出所料的同意了这场交易。 白萧微微颔首,递出了一张支票:“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程进接过支票,看着上面的数字,手指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这里是一千五百万。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千五百万。” 程进抖着嘴唇,点了点头:“好。” 当天晚上,程进就把整个团队的所有研究资料拍成了照片发给白萧。说是团队,但其实这个团队也只有他和顾望轩两个人。顾望轩怕人多了会节外生枝,所以就在导师推荐的人里选了一个和自己家境差不多的。他本以为,这样会减少分歧。想不到却给自己挖了个坑。 白萧收到照片后,把那些资料发给了顾望轩的竞争对手。 接下来就可以岁月静好的看戏了。 这场竞赛其实也有Galaxy集团的支持和赞助。毕竟Galaxy集团也是需要招揽人才的。这种竞赛,正好给Galaxy集团提供了挖掘人才的渠道。 顾望轩的竞争对手,是上一届竞赛的冠军。Galaxy集团给他们提供了一大笔启动资金。他们相比顾望轩而言,是一个更加成熟更加精炼的团队。在收到白萧发的资料后,他们连夜制定了更周全更完美的方案。将顾望轩的设计理念包含在内,但又从中衍生出了更精细的内容。确保在竞赛的时候万无一失。 两天后,竞赛正式开始。白萧窝在白策的书房里看直播。 顾望轩的设计理念果然跟冠军团队撞上了。且冠军团队的设计方案,描述的比他更加全面更加富有细节。一时间,顾望轩成为了众矢之的。而且现在是在直播,他也来不及更改方案。几乎是下意识的,顾望轩侧眸看向身旁的队友。 程进故作迷茫的摇摇头。 顾望轩眉头一皱。他知道一定是竞赛的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追究了。他站在镜头前,已经是骑虎难下。略略思索后,他笑着说:“刚才那个方案只是一个小玩笑。下面才是真正的设计方案。” 万般无奈之下,顾望轩只得放出了自己的废案,用来稳定局面。虽然是废案,但内容也是很完整的。只是跟原定的设计方案比起来太过逊色。最后自然而然的和冠军失之交臂。 白萧看完直播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顾望轩准备的还挺充分的。他原本打算给他安一个抄袭的名头的,想不到被顾望轩急中生智,躲了过去。 白策端着一杯牛奶递给白萧,顺便瞥了一眼电脑屏幕。 “萧儿对科技竞赛感兴趣?” 白萧点点头:“我喜欢看比赛。” 白策抬手揉了揉白萧头顶上的发丝:“如果感兴趣的话,我给你找两个老师?” 白萧闻言,抱着电脑跑了。 “那还是算了。”大可不必。 白策看着白萧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白萧对科技芯片不感兴趣。但以后要继承白家的产业,总得对这些东西有点了解。不然等以后他老了,谁还能为白萧撑起一片天。 白策心中有些惆怅。他现在快五十岁了。虽然外表还看不出来,但身体机能已经逐渐开始发生变化。白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陪白萧多久。看着白萧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他总觉得不安心。 竞赛结束后。顾望轩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决定去找程进问清楚,却得知程进在竞赛结束后就乘上了飞机,离开临海市了。 他在竞赛之前,就已经买好了今天的机票! 顾望轩觉得自己已经不用问了。方案泄露的事情必定和程进有关。那么,是谁指使程进的呢? 这是一个平凡的下午,白萧在画室里画着画。顾望轩突然就闯了进来。守在门口的保镖奋力的拦住他。 白萧听闻声响,抬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放他进来吧。” 保镖点点头:“是。” 顾望轩面色阴沉的走进了画室。 白萧放下画笔,不甚在意的问到:“有事吗?” 顾望轩深吸一口气:“是你做的吗?” 第170章 豪门假少爷(三十四) “什么?”白萧眉头一挑。 “竞赛的事情。”顾望轩沉声提醒到。 “哦……”白萧拉长了尾音, 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觉得是我做的吗?” 顾望轩薄唇微抿。反问道:“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白萧轻笑一声:“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顾望轩沉默了。他确实没有证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望轩问到。 白萧:“真是幼稚的问题。” “幼稚吗?”顾望轩神情复杂:“你针对我,如果是为了那份虚无缥缈的感情,那才是真的幼稚!”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顾望轩:“难道不是吗?” “你懂什么?”白萧的情绪有些激动:“曲白薇是我这么多年来, 唯一一个喜欢的女生。你抢走我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什么你的人我的人?”顾望轩不知道白萧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是你的女朋友吗?她喜欢你吗?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是你的女朋友。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她怎么就是你的人了?” 白萧听闻这话,在心中为顾望轩点了个赞。说得好,主角的三观就应该这么正常。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白萧冷哼一声,高傲的抬起了下巴:“我喜欢她, 那她就应该是我的。这世上,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你简直……”顾望轩一时语塞。他定了定神心,缓和了语气:“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说明你对她只是占有欲,那根本不是爱情。” “是吗?”白萧不以为意:“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的人, 总是自认清高。好听的话谁不会说?难道你就敢保证, 对你喜欢的人, 没有丝毫占有欲吗?” 顾望轩听闻这话, 眸色一闪。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白萧瞥了顾望轩一眼,表情讥讽。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对你下死手。不然今天你就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讲道理。我曾经给过你机会, 让你离开曲白薇。是你自己冥顽不灵, 怪的了谁?竞赛的事情, 只是一个开始。从今往后, 你的下场会比这还要惨。” 白萧说着,轻蔑的推了顾望轩一把。想叫保镖把顾望轩赶出去。 顾望轩伸手拽住白萧的手腕。垂眸看着白萧, 眼神里既有警告,又包含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确的情绪。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前两次也就罢了, 如果还有第三次。我亦不会忍气吞声。” 白萧闻言眸色一变。想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却发现根本抽不动。不过他也丝毫不怵,仍是自信的看着顾望轩。 “怎么,你敢反抗吗?” “敢或不敢,白少爷试试就知道了。”顾望轩放开了白萧,转身离去。 白萧看着他的背影,甩了甩手腕,不屑的冷哼一声。 什么东西,也敢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 白萧看这顾望轩,越发觉得不顺眼。当即便拨了个号码。让邓承宇把他那些狐朋狗友都叫上,轮流去找顾望轩的麻烦。就算恶心不死他也烦死他。 邓承宇欣然应允。他干这种事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接下来的日子,顾望轩过的实在算不上好。不过也没办法,这些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除非把他们打残,不然他们不可能放过他的。但是打残的代价太大了。顾望轩担心自己进了圈套,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他隐忍不发,白萧就有些按捺不住了。科技竞赛已经结束了,短期内不会再举行。白萧想毁了顾望轩,就只能另辟蹊径。 目前,最看好顾望轩的就是他的导师。而且他的导师还在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资源。白萧想,或许他可以从导师身上入手。只要顾望轩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出现巨大失误,那让顾望轩离开华大的目标就越来越近了。 只是,要怎么让那位导师对顾望轩失望呢?白萧陷入沉思。 顾望轩最近几乎是泡在实验室里。外界的纷纷扰扰他已经不想关心,他只想安安分分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并取得更好的成绩。 白萧打算派人去捣毁顾望轩的实验室,最好是能把那个实验室炸了。但这种事情要实行起来,还是太过冒险了。白萧也只是想想而已。 根据白萧的调查,顾望轩最近在做的试验是他的导师研究了好几年的心血。现在那个研究项目,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卡。对顾望轩来说并不困难,只是需要格外仔细。这也是导师对顾望轩的历练。过了这一关,导师对顾望轩才会更加放心。 白萧的目的,就是破坏这个研究项目。至于怎么破坏,白萧决定用他最擅长的技能。砸钱。 只要有钱,任何人都能听命于他。如果不听,那就说明砸的钱还不够多。毕竟有程进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里。 那可是整整三千万啊!白萧忍不住啧啧两声。果然有钱就是好。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成为万恶的有钱人。不过话说回来了,肆意撒钱的感觉,是真的爽。 白萧买通了实验室门口的保安,让他在给实验室关门的时候,随意的打乱一下里面的东西。最好是把那些瓶瓶罐罐上面的名字和牌子,都换一换。 顾望轩第二天来到实验室里,继续昨天的研究。虽然察觉到了物品的摆放位置不对,但他也只是以为,是自己昨天没放好。更何况每样材料的名字都写的清清楚楚。他也不用太过担心。结果一通操作下来,却莫名其妙出了问题。实验成果毁了一大半。 导师勃然大怒,想要追责。询问守门的保安,保安却只是一问三不知。顾望轩心中紧张,蓦地想起来:“老师,我们可以查监控。看看除了我之外,实验室里还有没有人来过。” 导师闻言瞥了顾望轩一眼,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太过着急了,居然忘了还有监控。” 用错材料这种事,发生在顾望轩身上,原本并不奇怪。毕竟顾望轩还只是大一的新生。但他对他寄予厚望。顾望轩犯下这种低级错误,还是难免让导师觉得有些失望。若是能调查清楚最好,最起码能证明他没有看错人。 保安听闻顾望轩要调监控,一时间慌了神。但他随即又想到白萧给自己的钱。那一连串的数字,足够他挥霍大半辈子了。保安这般想着,又坚定了信念。 监控视频出来后,所有人都看向保安。保安知道自己逃脱不了,便吞吞吐吐的解释道:“我只是想收拾一下实验室,想不到竟然打乱了实验室里的东西。这是我的失误。我会负责的。” 然后第二天,保安就递交了辞呈。 从明面上看,这件事情似乎就只能到此为止了。毕竟保安都已经辞职了。但顾望轩却知道,这件事情却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虽然这件事情错不在他,但导师却已经不再信任他的能力,很多事情都不敢让他单独负责了。更何况那个保安,在华大工作了近二十年。他不相信他不知道实验室里的东西不能乱动的规矩。 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蹊跷。顾望轩略略思索,便猜到了幕后的推手是谁。 就在他准备去找白萧时。一封邮件发到了他的信箱里。顾望轩点开邮件看了一眼,是一段录音。他仔细听完后,毫不意外的轻笑了一声。 录音里的内容是白萧和一个人的对话。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是经过处理的,但顾望轩知道是谁。是程进吧。这段录音里,白萧是在贿赂程进,让他把团队里的研究成果卖出去。 顾望轩点开了发件人的信息,发现来自于m国。 m国…… 难道这条录音,是程进发给自己的? 为什么?他不是收了白萧的贿赂了吗?为什么又要把录音证据发给自己?难道他还心怀愧疚不成? 顾望轩冷笑一声。他自然是不信的。 远在m国的程进,把录音发给顾望轩后便有些心神不宁。他不知道白萧为什么要让他把这条录音发出去。如果发出去了,不是就暴露了吗? 白萧的回答是:羞辱一个人,就要有来有回的才好玩。一直赢,太没意思了。 程进听闻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默默的感慨一句,有钱人真会玩。 可是那他呢? 程进问白萧:如果顾望轩知道是我出卖了他,那他会不会报复我? 白萧觉得程进天真的可以:你以为他不知道是你出卖了他吗?你们团队统共就两个人,不是他就是你了。你觉得他会猜不出来? 程进闻言,后知后觉的心头一跳:那我该怎么办? 白萧:什么怎么办?该吃吃,该喝喝。你给他发了录音,提供了证据。他即便恨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你这也算是,将功折罪了吧。更何况你还在国外。他要报复你也是鞭长莫及。 程进看着白萧的回复,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 白萧窝在白策的书房里,满意的关了电脑。 发给顾望轩的录音,是他自己在咖啡厅里偷偷录的。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他感觉这个世界的剧情,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第171章 豪门假少爷(三十五) 早点结束好啊, 白萧伸了个懒腰。 顾望轩拿着那段录音,也并没有做什么。他本就知道这些事情是白萧做的,这段录音也只不过是印证了他的猜想而已。他更好奇程进把这段录音发给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让他报复白萧吗? 报复白萧…… 顾望轩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不过拿来威胁一下白萧, 让他不要再这么肆意妄为还是可以的。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白萧,这段录音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互联网上。标题是某某竞赛的内幕。 科技内竞赛在国内还比较小众,但因为白萧那大气都没喘一声的‘三千万’, 直接让这段录音登上了热门。 “我去,三千万,什么竞赛啊这么大手笔!” “长见识了。终于见识到真正的有钱人是怎么花钱的了。偶像剧里霸总妈花钱赶走女主,也只用了五百万。” “话说, 你们难道就不好奇,这个开口就是三千万的人是谁吗?” “好奇又有什么办法?你知道线索吗?” “线索当然还是有的啦。毕竟临海市能一口气拿出三千万的人也不多啊……总之就在那个范围嘛。” “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万能的网友们开始逐个排查。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以白家为首的几个大家族上。就在网友们讨论哪个家族的可能性最大时,这条热搜突然被撤了,连带着那段录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围观的群众一下子就猜到, 大概是某个大家族的人出手了。 白家的书房里, 白萧战战兢兢的坐在沙发上。 白策严肃的看着白萧:“那段录音里的人是你?” 白萧眼眸一转, 委屈的回答道:“不是我……我没有。爹地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对科技类的竞赛向来不感兴趣。” 白策听闻这话表情有些复杂:“可是那段录音里的声音,跟你很像。我不会连自己儿子的声音都听不出。而且……张秘书的调查结果上显示,半个月前你有两笔巨额开支。正好三千万。” 白萧:“……”他还能说什么呢, 面对铁一般的证据, 他无话可说。 白策轻叹一声, 缓步走上前。揉了揉白萧头顶上的发丝。温润的声音里, 却带着一抹隐晦的强势。 “说实话。” 白萧纠结的抿了抿唇瓣,半响后才弱弱的点了点头:“是我做的。” “为什么?”白策问到。他不相信白萧会做这么没有分寸的事情。凡事都得有个原因。 白萧犹豫了好久, 才情绪低落的回答道:“爹地既然已经调查过了,那想必也大概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了。” 白策沉默了一会儿:“我虽然调查过, 但是我想听听萧儿的想法。” 白萧微微颔首:“我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华大团队里的那个组长抢走了我喜欢的人。这次竞赛又是Galaxy集团赞助的。我不想让他出风头,也不想让他得到Galaxy集团的资助。所以我才会买通他们团队里的成员……Galaxy集团的资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得到的。他不配。” 白策对白萧的答案倒是并不意外,他伸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新闻。 “但是你这次计划并不全面,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白萧闻言微微怔住。抬眸看向白策。爹地,老爹,你在说什么? 白策按着白萧的头顶,让他专心点别走神。然后继续说到。 “你想对付一个人,得不动声色的让他自己露出马脚。而不是你作为加害者去主动出击,花大价钱去陷害别人。这样目标太过明显,极容易出现纰漏。还容易留下证据。这不,录音就被别人发到网上了。”幸好Galaxy集团的舆论监控足够强大,在事件持续发酵之前,立马把热搜压了下来。 白萧没想到白策知道这件事情后,第一反应不是训斥自己,而是教导自己应该怎么做才会更好。 “爹地,你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吗?”白萧懵懂的问到,但其中却包含着故意的成分。 白策闻言沉默了。凡是做生意的,谁还没有点手段。 “这些都是爹地的人生经验,不管做什么,自己动手都是风险最大的,明白吗?”他这也是在教导白萧生存之道。 白萧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而且在工作上,你要注意公私分明。这种利用特权去针对别人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不管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在别人的面前你都要保持公正廉洁,这样才能在舆论上占领制高点。才有利于收买人心。明白吗?” 白萧:“……” 白策捏了捏白萧的脸颊:“明白吗?” 白萧立马点点头:“我,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白策退出了新闻界面后,那条新闻就立马消失了。 “这一次是公司帮你拦下了这件事。以后你要注意分寸。” 白萧乖巧的再次点头。但却在心中邪魅一笑。不好意思了爹地,注意不了一点。他要继续用蠢办法去针对顾望轩。 顾望轩,你等着吧。敢把录音发出来‘污蔑’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虽然这段录音是白萧自己发出去的。但这口锅,顾望轩是背定了。 两天后,白萧直接单枪匹马,找到了顾望轩的寝室。 顾望轩在网上看到那段录音时,原本还有些担心。结果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有关于那段录音的热搜,就直接被秒撤了。顾望轩看着新闻界面上的感叹号,只觉得讽刺。他在担忧什么?白萧有白家做后盾,整个临海市,谁能伤害的了他?他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唯一算得上是筹码的东西都被废了。 而且,顾望轩有一种预感。因为那条录音,白萧应该会很快找上自己。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录音事件过去了不到三天,寝室里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白萧一脚踹开了寝室的大门。 幸好这段时间都在放假,不然这么大的的动静。估计会把整栋楼的人都引过来。 顾望轩要在学校里做实验,所以放假也很少回家。正好方便了白萧找他算账。 白萧踹开房门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寝室里很干净整洁,但白萧却皱起了鼻子,表情嫌弃。仿佛闻到了什么难闻的味道。 顾望轩看到白萧也并不意外。他只是觉得有些惊讶。白萧居然会找到他的寝室里来。 “白少爷有什么事吗?”顾望轩坐在书桌边,镇定的问到。 白萧站在寝室中间,瞥了顾望轩一眼:“你们寝室里连个坐的地方的都没有?” 顾望轩闻言沉默了。视线移向不远处的几个凳子。但他估计白少爷是看不上的。于是犹豫着回答道:“坐床上吧。” “……床上?!”白萧的表情更加嫌弃了。 第172章 豪门假少爷(三十六) “嗯。”顾望轩点点头,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床铺。 “坐床上干净吗?”白萧问到。 顾望轩闻言一愣。他没想到白萧居然会担心这个,心中莫名有些高兴。 “没事,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讲究。” 白萧闻言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的床干不干净。” 顾望轩:“……”他深吸一口气, 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今天早上刚换的床单。” “那还差不多。” 白萧坐了下来。 顾望轩垂眸看着白萧,耐着性子再次问道:“白少爷有事吗?” 白萧抬眸瞥了顾望轩一眼,冷笑一声问到:“那段录音, 是你上传的吧?” “什么?”顾望轩眉头一皱,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不是我。” 他就知道白萧来找他肯定跟这件事情有关。 “不是你会是谁?”白萧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恨我,想报复我?” 顾望轩也不想解释太多:“总之, 不是我。” “不是你,那让我看看你的手机。”白萧伸出了手。 顾望轩原本是问心无愧的。但让他把手机交出来,他却迟疑了。因为他手机里真的有那段录音的原件。他也不知道那段录音为什么会出现在互联网上。虽然不是他上传的,但却实实在在的打乱了他的计划。 而且, 他的手机壁纸也不方便让白萧看到。 “手机属于我的个人隐私, 你没有权利让我交出来。” 白萧听闻这话, 眸色一沉:“你心虚了。” 顾望轩一时无言。 白萧冷哼一声, 收了手。瞧见顾望轩的态度,他心里就有数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白萧站起身来,表情并不愤怒, 淡漠的给顾望轩下了最后通牒。 顾望轩闻言眸色闪了闪:“随意。” 白萧甩了一下手腕, 弹了弹袖子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高傲的转身离去。 顾望轩站在寝室里, 身侧的拳头悄悄握紧。 白萧回家后, 开始思考应该怎么报复顾望轩。剧情梗概里也没有交代,他就只能自己发挥了。要摧毁这个人, 要么从感情上入手,要么从名利上入手。 名利上他已经尝试过了, 但收效甚微。感情上倒是可以好好的计划一下。 曲白薇不是喜欢顾望轩吗?如果曲白薇知道顾望轩是一个花心滥情的人,她又会作何感想呢?白萧摸了摸下巴,无比期待。 顾望轩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要让他去风月场所并不容易。 白萧花钱买通了百罗曼酒吧的老板,让百罗曼联系顾望轩。就说在薪资上还有些问题,有些奖金漏发了。让他去领一下。顾望轩是个缺钱且有原则的人,如果是酒吧漏发了他的工资,他一定会去的。 到时候,就看顾望轩面对诱惑顶不顶得住了。就算顶得住,白萧也有办法让他顶不住。 次日,顾望轩果然接到了百罗曼酒吧的电话。他听闻领班的说辞,也并没有完全相信。毕竟他已经辞职一个多月了,如果有漏发的工资,应该早就通知他了吧。 第173章 豪门假少爷(三十七) 而且他并不认为这些资本家们会有这么好心, 漏发了的工资还要通知自己去领取。就算真的有漏发的工资,估计也早就被领班给独吞了。毕竟他已经离职了。 不过顾望轩还是有些好奇,这些人突然找上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是白萧又出手了? 白萧那天说了不会放过他的, 他可是一直记在心里。所以顾望轩决定去百罗曼酒吧看看。看看那些人还有什么花招。 下午六点,顾望轩站在了百罗曼酒吧的门口。夜幕降临,天边的红霞照映在广告牌上。看上去有些绚烂。 顾望轩凝神走了进去。 领班靠在吧台边, 用对讲机指挥着什么。老远的一看到顾望轩就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仿佛顾望轩是他家的选房亲戚。 “小顾来啦?” “……”小顾?顾望轩眉头一挑。 “听说酒吧里还有工资没发给我,我是来拿工资的。” 领班听闻这话微笑着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现在酒吧里太忙了,我抽不开身, 你先去员工休息室里等一下吧。” 顾望轩:“好。” 交代完后,领班拿着对讲机继续指挥去了。顾望轩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员工休息室,关上了门。 员工休息室里跟一个月前没什么变化,顾望轩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来几分钟, 休息室的房门就被一个女人给推开了。那个女人性感, 红唇妖娆。醉醺醺的朝顾望轩扑了过去, 径直坐到了顾望轩的腿上。 “老公, 我知道错了。你终于来找我了。” 顾望轩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闻到那股呛鼻的香水味,他才反应过来, 立马把怀里的女人推开。皱着眉头冷声说到。 “小姐你认错人了。” 女人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顾望轩, 哭着说到:“我没有认错, 你就是我老公。老公,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和外面的人胡来了。我们冷战了这么多天, 你难道一点也不想我吗?” 女人说着,又朝顾望轩扑了过去。 顾望轩闪身躲开, 深吸一口气:“小姐你看清楚。我目前还只是学生,并没有结婚。我也根本不认识你。” 顾望轩说着,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什么。难道这就是白萧的计划?他也真想的出来。 顾望轩嗤笑一声。 女人看上去喝的醉醺醺的,但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你就是我的老公,我怎么会认错呢?”女人哭的肝肠寸断。 “我的老公,顾望轩。你为什么不承认我们两个的关系?当初要不是我放下自尊,放下颜面,来酒吧里陪酒,你能顺顺利利的攒够钱读大学吗?现在你飞黄腾达了,就想抛弃我了。顾望轩,你不能这么没良心。” 顾望轩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个女人是白萧安排的了。不然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 “装够了吗?”顾望轩面无表情的问到:“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女人闻言哭声逐渐微弱。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她戴着一个蓝牙耳机。浓密的大波浪卷发掩盖住了她的耳朵,让人丝毫看不出耳机的痕迹。 白萧在百罗曼酒吧的监控室里惬意的喝着柳橙汁。抬眸随意的瞥了一眼休息室里的画面,对着一旁的耳麦说到:“你说,你还喜欢他,只要他亲你一口你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你也会从酒吧里辞职,从今往后金盆洗手。在家里相夫教子,开始新的生活。” 女人闻言,立马梨花带雨的将白萧说的话跟顾望轩复述了一遍。说的那是情真意切。 顾望轩也不恼,就这么似笑非笑的听着。 监控室里,白萧见顾望轩没反应,又继续说道:“你说,我为你付出了一切。你曾经承诺过,大学毕业后就和我结婚。你现在是要反悔吗?想不到你这么冷血无情,我真是看错你了!” 顾望轩:“……” 女人说完后,见顾望轩仍旧像个木头似的不承认也不反驳,心里有些着急了。她怕完成不了任务, 白萧安慰她:“稍安勿躁。”而后眼眸一转:“你哭着说:可是我还是放不下你。你不愿意亲我,那我就亲你吧。总之,你别想抛弃我。说完后你直接冲上去强吻。” 强吻?! 女人听闻这话有些迟疑。强吻是不是太过了? 白萧:“一个吻一百万。” 女人眼前一亮。强吻就强吻吧,那可是一百万!更何况顾望轩长的还这么好看,就一个吻而已,她也不算吃亏。女人做好心里准备后,便朝顾望轩扑了过去,目标十分明确。 顾望轩的目标也十分明确,在女人扑过来时,他身手敏捷的躲了过去。反手一把撩起了女人耳边垂落的发丝。雪白色的蓝牙耳机暴露在了空气中。 女人扑人的动作一顿,站在原地僵住了。 蓝牙耳机的最大范围,也不过几十米。这么说来,那个布局的人很有可能就在百罗曼酒吧里。 顾望轩眸色一沉。抬眸看向左上方闪烁着蓝光的监控摄像头。勾唇冷笑了一声,他知道那个布局的人在哪里了。 在监控室。 顾望轩推开女人走了出去。女人一时没站稳,差点崴了脚。她委屈的对耳机说到:“白少爷,这次任务我好像搞砸了……” 白萧看到了休息室里的画面,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不过也没在意。十分淡定的说到:“没事。那一百万我照样给你。” 女人:“真的吗?谢谢白少爷。” 掐断蓝牙信号后,白萧琢磨着自己现在是不是该溜了。反正刚刚拍到的那些画面已经够用了。至于那个吻,他可以用借位图片冒充一下。只要把舆论带起来就行了。 白萧把还没喝完的柳橙汁扔进了垃圾桶里,戴上了口罩,起身朝门口走去,刚要拧门把手却又突然停住了动作。 等会儿。刚刚顾望轩离开的时候好像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他不会是跑监控室里来了吧?那他现在出去岂不是正好遇见他? 白萧皱着眉头后退一步。寻思自己要不还是躲起来吧。可这监控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满墙的屏幕。他根本无处可躲。 白萧在监控室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放弃了。而后又想到,自己是白家的少爷,难道还怕那个顾望轩不成?躲,躲什么躲?堂堂的白家小少爷在关键时刻却只知道躲躲藏藏,一点风度也没有,说出去也不好听。他今天就坐在这里,顾望轩即便找上门来,又能把他怎么样?还不是只能乖乖的投降? 这般想着,白萧心口一松,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监控室外,顾望轩一脚踹开了房门。 白萧听闻声响,转动了一下椅子。单手撑着下巴,怡然自得的看向顾望轩,戏谑的挑了挑眉。 顾望轩踹开房门后,看到了一个戴着口罩的人。那个人身形修长,翘着二郎腿坐在转椅,姿态闲适从容的仿佛做坏事的是他这个踹门的人。而他正等着审判他。 几乎是第一眼,顾望轩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顾望轩忍不住冷笑一声。 “白少爷做事,还需要戴口罩吗?” 白萧闻言把口罩摘了下来:“这酒吧里空气不好。” 顾望轩缓步朝白萧走了过去。 “白少爷在这里做什么?” 白萧知道顾望轩想问什么,也不跟他绕圈子:“顾同学艳福不浅啊,想不到年纪轻轻的就有老婆了,你到法定年龄了吗?领证了吗?” 顾望轩听闻这话,眸色阴沉的可怕。 第174章 豪门假少爷(三十八) “刚刚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我老婆, 白少爷难道不清楚吗?”顾望轩冷冷的问到。 白萧懒懒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你的家事,我怎么会知道?” “我的家事?”顾望轩轻笑一声:“既然是我的家事,那白少爷在这里看什么?想不到堂堂的白家小少爷, 还有偷窥别人的习惯?” ……偷窥? 白萧眉头一皱。他不允许别人用这么恶心的词语来形容自己。 “我这怎么能算是偷窥呢?我这是正大光明的看好不好?明明是你们在休息室里不检点,怎么还赖上我了?真是恬不知耻。” 顾望轩:“白少爷这是敢做不敢认吗?这监控室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难道白少爷想告诉我,这是巧合?” 白萧:“……” “你与其纠结是不是我做的, 倒不如想想如果这段监控视频让曲白薇看到了。她会怎么想你?还会不会喜欢你这种始乱终弃的渣男。你信不信,明天这条监控视频,就会出现在校园论坛的首页上。” 顾望轩眉头一挑:“信,我当然信。不过在此之前, 我也有一条视频想要发布。” 白萧侧眸看向顾望轩:“什么视频?” “白少爷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我既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你。那我来找你之前,是不是应该保留好证据?” 顾望轩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我从踏入监控室的那一刻开始, 就打开了摄像头。所有的一切都被我完完整整的记录了下来。不知道曲白薇看到这条视频, 会有什么感想?是厌恶你, 还是痛恨你?” 白萧闻言面色一变, 伸手想去夺那个手机,却被顾望轩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白萧回眸,神色阴翳的看着他, 故作镇定地说道:“说的倒是挺硬气的, 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勇气。那个视频我给你机会, 你敢发出去吗?” 顾望轩沉默了一会儿, 破罐子破摔的点了点头:“你都要毁我名誉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不是吗?至于我敢不敢,白少爷可以试一试。” 顾望轩警告完后, 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白萧。 白萧也不甘示弱:“好。那我就试试。” 撂下狠话后,白萧重新戴上了口罩,转身离去。 顾望轩攥着手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白萧回家后,吃了一个冰淇淋才逐渐的冷静了下来。打算再去拿一个冰淇淋。管家见此立马拦住了他。 “小少爷,先生说了,你一天最多只能吃一个冰淇淋。” 白萧听闻这话皱了皱鼻子:“好吧,那帮我拿一杯橙汁吧。” 管家点点头:“好。” 白萧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茶几上的新鲜草莓。 那段监控视频自己究竟要不要发呢?如果发了,顾望轩真的把自己爆出来怎么办?上次竞赛的事情爹地就已经‘训斥’过他了,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难保爹地不会生气。所以……还是算了吧。 白萧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将这个计划搁置了。 但这个计划搁置,不代表他就放弃了。他还有下一个计划。比这个更简单更快捷。虽然不能将顾望轩赶出华大,但让他受受罪还是可以的。 而且看时间,校庆晚会应该也快开始了。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吧。到那时,剧情就会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白萧很好奇,白策在看到顾望轩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白策真的很关心自己。但就是因为这份关心,如果以后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应该会很难过吧? ……难过也没办法。因为这是事实。 在白萧的授意之下,邓承宇牺牲了一个名牌手表,栽赃陷害顾望轩。说顾望轩偷了自己的手表,还从顾望轩的枕头底下找到了残余的手表零件。让顾望轩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赃俱获,辩无可辩。 白萧把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还让邓承宇用了一个全钻手表。说顾望轩心肠歹毒,把自己的手表拆了拿去卖钱,现在只剩下了手表零件,都不能用了,要顾望轩赔。 顾望轩知道这是一个局,他只是冷笑一声,报了警。 报警后,警察经过调查,发现残余的手表零件上并没有顾望轩的指纹。顾望轩的账户上也没有异常的收入来源。所以并不能确定这只手表就是顾望轩偷的。再加上,没有任何人看到顾望轩出入邓承宇的寝室和教室。所以在邓承宇的严厉指控之下,稍显证据不足。 但顾望轩偷东西的事情已经传扬了出去。在最重视学生品行的华大,他的名声一下子一落千丈。顾望轩的导师知道顾望轩不是一个会小偷小摸的人。但他也大概明白,顾望轩这是得罪了人,被针对了。他能力有限,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安慰顾望轩。让他在实验室里潜心研究,只要取得了成就,不管这些人怎么闹腾,他们最后都得服你。 顾望轩深以为然。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好自己的事情。他渴望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小时候三天饿两顿的日子都挨过来了。现在再严重也只不过是被别人骂几句而已,更何况那些人还骂不过他。他听多了,也只当是耳旁风。 不过他还是有一件事情放不下。他担心学校里的事情会传到母亲的耳朵里。母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如果让她知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但顾望轩身为学生,报了警之后,警察势必会通知他的母亲进行调查。即便他特意跟警察交代过,让警察不要跟母亲说太多。但事件的影响太大了,母亲最后还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什么。 一个星期后,他照例回了一趟家。方卓君担忧的看着顾望轩,询问他在学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顾望轩闻言只是笑着打哈哈:“没什么事。只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小打小闹需要惊动警察吗?望轩,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望轩沉默以对。 “你说话啊!”方卓君着急的拍了一下桌子。 顾望轩叹了一口气:“我是怕说出来让你担心。” 方卓君听闻这话苦笑着摇摇头:“你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你什么都不说,才让我担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望轩也只能简明扼要的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方卓君听完后,面色惨白的问到:“你说什么?白家的小少爷跟你有矛盾,派人陷害你?” 顾望轩点点头:“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那个人其实本性不坏……” “是,是哪个白家的小少爷?”方卓君颤抖着问到。 顾望轩轻笑一声:“妈,临海市就只有一个白家。” 方卓君闻言踉跄着后退一步:“他,他叫什么名字?” 顾望轩不明白母亲这是怎么了:“他叫白萧。妈你没事吧?” 方卓君稳住身形,摇摇头:“我没事。” 这些年她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白家的消息。想不到却还是躲不过。 第175章 豪门假少爷(三十九) “那个白萧……他也在华庭大学念书吗?”方卓君问到。 顾望轩点点头:“嗯。” 他就知道, 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母亲的。顾望轩看着方卓君那苍白的脸色,心中有些自责。 “白家家大业大,得罪了他们, 确实不太好……” 方卓君的眼神有些惆怅。 “我们以后……还是尽量避开白家吧。” 顾望轩闻言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学生,还没有能力为自己讨回公道。但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的。他顾望轩向来瑕疵必报, 总有一天,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都会跪在他的面前求饶。 方卓君沉默了半响,叹了一口气:“先吃饭吧。知道你要回来, 我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顾望轩:“好。” …… 吃过晚饭后,方卓君躺在床上失眠了。因为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当初在医院里的画面。明明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但所有的一切在她的脑海里都是那么清晰。 不知道白萧现在过的好不好, 白家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不知道他现在喜欢吃什么, 喜欢玩什么, 长的是高还是矮, 胖还是瘦…… 以前她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白家的任何消息。现在突然被别人提起。她积攒了近二十年的思念,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无边无际的牵挂,几乎将她淹没。 方卓君受不了了。她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捧着丈夫的照片。在昏黄的灯光下, 暗自垂泪。 第二天, 方卓君悄悄的来到了华大。紧张的站在学校门口, 时不时的朝里面张望着什么。 路过的学生看到了她,热心的问到:“阿姨, 您在找谁?需要我帮忙吗?” 方卓君闻言赶忙摇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在找谁。不麻烦你了。我只是在这里看一看……不用在意我。” “好的。”学生也没有多想, 转身走了。 “等一下!”方卓君见他要走,又立马叫住了他。 “阿姨,您还有事吗?”学生问到。 “那个……”方卓君有些迟疑的问到:“同学,你认识白萧吗?” “白萧?”学生眼前一亮:“白萧我认识啊,阿姨您是他什么人啊?” “我……”方卓君沉默了一会儿:“我的儿子和他似乎有些矛盾。所以我想和他单独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哦……”学生点点头:“不过阿姨,您要找他应该很难。白萧在学校里有保镖二十四小时监护,在校外有专车接送。您想和他单独见面,恐怕没什么机会。” “专车接送?”方卓君的表情有些呆滞。这么说来,白家对白萧应该是很不错了。 学生当然不知道这个阿姨在想什么。见校门口出现了熟悉的骚动,便抬手指了指骚动的中心:“喏,那辆车就是白家的。” 方卓君闻言回眸看去。 一辆超长林肯停在了马路边。 白萧在保镖的严密保护下下了车。在纷纷扰扰的人群中,他面容和煦,姿态优雅。仿若明星一般耀眼。 方卓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瞳孔猛的一缩。他就是白萧吗?想不到当初那小小的一团,长大后居然是这副模样。 待她回过神来,白萧已经在人群的簇拥下走远了。她恍恍惚惚的,下意识的想追上去,却又克制的停住了脚步。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白萧现在过的很幸福。她不应该再去打扰他,给他徒增烦恼。过去现在乃至将来,她的儿子都只有顾望轩一个人。 方卓君这般想着,踌躇着在华大的校门口站了几个小时。而后一狠心,一咬牙,转身离去。 但她即便下定了决心,却依旧阻止不了自己心中的思念。尤其是在亲眼看到白萧之后,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放不下了。毕竟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 方卓君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反复纠结的情绪,让她整日心神不宁郁郁寡欢。 顾望轩最初以为母亲是在担心自己。但在母亲第n次问起白萧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母亲对白萧的事情很在意?”顾望轩谨慎的问到。 方卓君闻言神情忧虑的摇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望轩只当母亲是太害怕了,所以有些敏感。 “母亲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方卓君:“……嗯。没事就好。” 几天之后,方卓君再次出现在了华大的校门口。而且相比之前,她来的更加勤快了。时间一长,校门口的保安都认识她了。 顾望轩同寝室的室友,对顾望轩的家庭情况也是有些了解的。他们拍了一张方卓君的照片。 “顾望轩,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妈?我看着有点眼熟……” 顾望轩闻言侧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而后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飞快的朝校门口跑去。 “妈,你怎么来了?”顾望轩紧张的问到。 方卓君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顾望轩,沉默半响后,露出一抹惨白的笑容:“我是想来看看你。” “你来看我,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顾望轩的表情有些埋怨。 “我……也是怕麻烦你。”方卓君说着,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马路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汽车鸣笛声。 方卓君背脊一僵,侧眸看向那辆显眼的加长林肯。 顾望轩也知道那辆车是白萧的,听闻声响便皱着眉头看向白萧。但现在他没心思和白萧斗。他只想保护好自己的母亲,如果让白萧看到自己的母亲,不知道他又会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歪点子。 “妈,你先回去吧。” 顾望轩说着,从白萧身上收回视线,焦急的看向方卓君。却发现自己的母亲,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萧。眼睛里没有仇恨,没有厌恶,多的是顾望轩看不懂的情绪。 顾望轩心头一跳,蓦地反应过来。难道母亲来华大,不是来找自己的?而是来找白萧的?结合最近母亲奇怪的表现,顾望轩有了一种离奇的猜测。 难道母亲和白萧认识?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却从未听母亲说起过。 顾望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妈,你来学校,是来找白萧的?” 方卓君闻言眸色一变,赶忙否认到:“不是。我不是来找他的。只是偶然遇到他,多看了几眼罢了。” 顾望轩不太相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白家和他们顾家,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不觉得母亲会和白家有什么关系。但是母亲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176章 豪门假少爷(四十) 怀疑的种子, 就此埋了下来。 但顾望轩不知道自己该怀疑什么,他连一个具体方向都没有。他只是觉得奇怪,觉得疑惑。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但母亲不说, 他也没打算多问。他会竭尽所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白萧老远就看到了顾望轩。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冲上去耀武扬威。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 这段时间剧情进展的十分迅速, 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前几个世界,每次都在他胜券在握的时候,剧情就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向狂奔。 这一次, 白萧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顺顺利利的。无论剧情怎么发展,至少让他成功一次吧。 “少爷,上课的时间快到了。”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保镖护送着白萧朝学校里走去。白萧抬眸又看了顾望轩一眼。这一次, 他注意到了顾望轩身边的人。那个头发斑白的女人是谁?是顾望轩的母亲吗? 不对, 那应该是顾望轩的养母。 白萧心中思绪流转。 顾望轩的养母, 也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快二十年了, 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长什么样子。但现在还不是知道真相的时候,白萧强压下心中的好奇,转身离去。 方卓君见白萧走了, 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理智告诉她, 她不应该再出现在白萧面前, 但情感上她却控制不住自己。 顾望轩不知道母亲和白家之间有什么纠葛。只是见母亲的情绪如此低落, 他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些疑惑。但现在也来不及深究了。 “妈,我要上课了。你要不先回去?” 方卓君叹了一口气, 点了点头:“好。” …… 之后的一段时间,顾望轩格外注意方卓君的动向。 他发现, 方卓君来学校真的不是为了自己。她几乎每天都会到校门口等人,但却没有一次通知过他。每次等到白家的车之后,她才会失落的转身离去。 母亲究竟在等什么? 顾望轩想不明白。但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他终于有了答案。 一个星期后,顾望轩放假回家。凌晨两点,他起床去了一趟厕所。但在路过母亲的房间时,却发现里面还亮着灯。 这段时间方卓君房间的门生锈脱落了,还没来得及修。微微敞开的门缝,能大概看到里面的情形。 顾望轩眉头一皱,打算继续回去睡觉。却听到了方卓君压抑的哭泣声。 顾望轩脚步一顿。缓步上前,侧耳倾听。直觉告诉他,他今天晚上应该能知道些什么。 房间里,方卓君坐在床头边,手中捧着丈夫的相片,哭的十分伤心。 “阿冲。我今天见到我们的孩子了,他在白家过的很好。只是他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你。从此以后,他和我们家再无瓜葛。” 房间外,顾望轩听闻这话表情诧异。母亲在说什么?阿冲……应该是他的父亲吧?他记得他的父亲姓顾,单名一个冲字。但是后面方卓君说的话,就让他有些云里雾里了。 “当初,我们的孩子性命垂危,我没有能力照顾他,就将他和白家的孩子调换了。你会原谅我的,对吗?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了。现在知道他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了。你也该出狱了吧?过几天我就带望轩去看你。望轩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的他圆润可爱,长大后他的变化可大了。不知道你还认不认的出来。望轩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是我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养大。你如果看到他,也一定会喜欢的。他很懂事,很乖巧,也很聪明……” 顾望轩站在房间门口,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刚刚听到了什么?母亲在说什么? 顾望轩只觉得耳边轰鸣,逃也似的离开了。 离开时所刮起的风,推了一下身后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方卓君浑身一凛,起身朝门边走去,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看了一眼。见外面空无一人便松了一口气。用一块转头把门抵住。 明天还是找个师傅来把这扇门修一修吧。不然风一吹,老是嘎吱嘎吱的响,会影响睡眠的。 卧室里,顾望轩躺在床上紧紧的裹着被子。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母亲说的是真的吗?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年,她的孩子性命垂危,她无力抚养。所以就把那个孩子和白家的孩子调换了…… 那个被调换的孩子会是谁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如此悬浮的像电视剧一般的剧情,就怎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他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母亲的亲生孩子是—— 顾望轩心头一跳,喉咙发干。 所以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顾望轩浑身紧绷,紧紧的攥着身上的被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不,这不是真的。 顾望轩眼眶发红,视线定格在虚空的某一点。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只是他做的一个可笑的梦。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顾望轩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清空大脑,让自己睡着。 第二天,顾望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了。 方卓君做好了早餐,看到顾望轩那憔悴的面色,担忧的问到:“没睡好?” 顾望轩:“……” 方卓君轻叹一声:“先吃饭吧。我一会儿打电话让修门的师傅过来,把房间的门修一修就好了。” 顾望轩垂眸看着面前的米粥,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想知道,昨天晚上母亲说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可他却问不出口。他怕事实的真相是他所承受不了的。 “过几天,我带你去看看你爸爸。你爸爸快出狱了。” 顾望轩握着勺子的手一颤,敲了一下碗边。 方卓君抬眸看向顾望轩,她觉得今天顾望轩似乎有些奇怪。便迟疑的问到:“你不想去看爸爸吗?” 顾望轩放下勺子,面无表情的起身。 “我吃饱了。今天学校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方卓君闻言垂眸看了一眼顾望轩面前的饭碗,里面满满当当的分明一点都没动过。方卓君疑惑的皱了皱眉。 出租屋外的林荫小道上,顾望轩漫无目的的走着。以前走在这条路上,他总觉得是轻松自在的,但现在他的心里却只有迷茫。 他应该怎么办?是当做不知道,还是去努力求证?如果当做不知道,那他就应该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可是,他是那样的人吗?他真的甘心吗? 他真的甘心他奋斗了近二十年的人生是一场骗局吗?他最亲的人,是是骗他最深的人。 顾望轩眸色晦暗的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白萧。攥紧了的拳头蓦地一松。 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那白萧的身份岂不是…… 顾望轩敛下心神,抬头仰望从树荫中透露出来的阳光。在这一刻,他突然找到了一点方向。 校庆晚会的时间越来越近。白萧这段时间都在钢琴室里练琴。他打算在校庆晚会那一天,弹一首月光奏鸣曲。给发现真相的白策伴奏。这也算是白萧对白策这个父亲的爱吧。 乐曲的第一乐章是悲伤,第二乐章是回忆,第三乐章就是撕心裂肺的痛苦。这是白萧自己的理解。但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管是对白策来说,还是对自己来说。 白策从公司回来,便听到了楼上传来的音乐声。他脱下了外套,换了一双鞋子,静悄悄的朝楼上走去。 钢琴室里,白萧穿着一身雪白色的宫廷法式衬衫,背对着白策,坐在同样雪白色的钢琴边,全神贯注的弹着琴。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仿佛天生就是用来弹琴的。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仿若跳舞一般灵动自如。 白萧弹的入迷,丝毫没发现自己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白策听着美妙的音乐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在白萧弹完的时候,伸手在琴键上落下一个尾音。 白萧被吓了一跳。抬眸看向白策。 “爹地你怎么来了?” 白策闻言眉头一挑:“我一回来就听到你在练琴。怎么最近练琴这么刻苦?是要参加什么比赛吗?” “不是。”白萧摇摇头:“过几天华大要举办一场盛大的校庆晚会,我要在那天给大家弹一首《月光奏鸣曲》。” “不错。”白策抬手揉了揉白萧头顶上的发丝:“萧儿的弹奏,一定会惊艳四座的。” 白萧微微颔首,笑着问道:“爹地会去校庆晚会吗?” 白策当然会去。他怎么会错过萧儿的表演?但,白策想给白萧一个惊喜。 “萧儿想我去吗?” “当然。”白萧肯定的点了点头。 “如果那天我没有工作安排的话,就去。”白策不想给白萧太肯定的答复。不然他的出现就不是惊喜了。 “好。”白萧也没有强求。因为他知道,白策肯定会去的。因为白策很在乎他,不管是在剧情里,还是在现在。他都不会错过白萧的任何一个重要时刻。不然堂堂的Galaxy集团董事长,是不会贸然出现在校园里的。 但他越在乎,给他的打击就越大。 白萧给琴谱翻了一页,继续弹奏下一章。 破旧的出租屋内,顾望轩从母亲的枕头上找到了几根头发。拿去做了亲子鉴定。 做亲子鉴定的价格不便宜,但顾望轩纠结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做一下。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拿到鉴定结果后,顾望轩以为自己会难过,会疯狂。但当他真正的看到鉴定结果后,他的心中却满是平静。 他只觉得荒谬。 原来自己真的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那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呢?顾望轩已经知道了答案。 原来这个世界跟他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原来白萧所拥有的,都应该是他的。 或许,他并不稀罕那些锦衣玉食。但他们却并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就擅自改变了他的人生。或许,他们当初是情有可原,是走投无路。但自己又何其无辜?他们太自私了……自私到只能看到自己儿子的死活,却忽略了其他人的想法。 平心而论,他的养母对他好吗?在有限的经济条件下,她对他可是说是很好了。她把所有她觉得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但她却夺走了他原本应该拥有的东西。顾望轩不恨她,却也没办法原谅她。 该怎么原谅呢?顾望不知道。 方卓君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养大,但她心里最在意的其实还是白萧。或许就连方卓君自己都不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屡次去华大找白萧了。 不管是在明里暗里,白萧几乎是被所有人爱着的。 甚至于,连自己也…… 顾望轩按开了手机屏幕。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和白萧之间也发生了这么多纠葛。但自己的手机壁纸却从来没有换过。依旧是白萧在地铁上画画的照片。 顾望轩就这么愣愣的看了十几秒,直到手机黑屏。就像他那颗骤然暗下去的心,化为沉寂。 白萧现在每天除了画画就是练琴。顾望轩要到找他很容易。白萧刚走进画室,提起笔,就看到了靠在窗台边,一脸晦暗莫深的顾望轩。他猜测着顾望轩来意,随即眉头一挑。 这个时间点,顾望轩应该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 “你来做什么?”白萧微微抬起下巴。高傲的问到。 顾望轩眼眸半垂,面无表情的朝白萧走了过去。 白萧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有些惴惴不安。但面上仍是风轻云淡。即便仰望着顾望轩,也依旧从容不迫。 “是来求饶的吗?现在才求饶,是不是有些晚了?” 白萧慢条斯理的勾兑着颜料。 顾望轩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来找白萧是想做什么。他看着白萧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鬼使神差的伸手捏住了白萧的下巴。让自己的身影准确无误的出现在了白萧那双清澈的眼眸中。 白萧眉头一皱,一巴掌打开顾望轩的手。 “你在干什么?想挨揍吗?” 顾望轩后退一步。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他的手中捏着一张可以让白萧跌落神坛的王牌。他期待白萧在看到那张牌时的反应。白萧所有的高傲和目中无人,都是建立在他的背景和身份上。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这些东西,会怎么样? 顾望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随即转身离去。 白萧看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神经病。 顾望轩离开画室后,靠在楼梯的拐角处思考了很久。他现在还不知道白家的内部是个什么状况,所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再等一等吧,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顾望轩仰起头,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白萧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应该会很难过吧?或许……他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白萧能放下身段承认错误,那这一切他就当做不知道。从此以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但顾望轩知道。白萧是不可能承认错误的。而且,他也不会甘心从此以后和白萧行同路人。 第二天,白萧在画室里画画。顾望轩又找上了他。 白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想干嘛?学校里交给你的事情还不够多吗?”所有人都在为难顾望轩,为什么他还有时间来找自己? 顾望轩眸色沉静的看着白萧。 “我来这里,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白萧闻言一怔,随即嗤笑一声:“这倒是新鲜。还从来没有人敢说给我一个机会。” “现在就有人了。”顾望轩不甚在意的说到。 白萧点点头:“好。那你说说看,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顾望轩沉默了一会儿:“我可以给你一个……继续嚣张下去的机会。”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顾望轩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伤神。 “我知道一个关于你,关于白家的秘密。如果你能放下身段,承认错误。我就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里,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笑话。我们白家有什么秘密?就算有秘密,我们白家是什么样的家庭?能让你这个外人知道?”白萧听闻顾望轩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不屑:“你就算要威胁我,也要编一个合适的理由。比如,如果你把那个秘密暴露出来,我会怎么样?” 顾望轩凝神看着白萧:“你会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白萧闻言轻笑出声:“那还挺厉害的。” 顾望轩并不意外白萧的反应,只是淡漠的问到:“你不相信?” 白萧眉头一挑:“我该相信吗?这么有分量的秘密,如果能让你知道,那想必整个临海市都知道了吧?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了,那还轮的着你来威胁我吗?以前我还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蠢货罢了。在我还没发怒之前,我劝你赶紧离开。不然我门口的保镖,可不是吃素的,” 顾望轩听闻这话,抬眸看向白萧。原本是剑拔弩张的情景,但他的心中却莫名有些愉悦。 “我知道了。” 顾望轩拍了拍衣摆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由衷的对白萧说了句:“谢谢。” 白萧闻言翻了个白眼。 谢什么谢,把柄都送你手上了,你能用早点用行不行?别圣父了。 顾望轩离开了。白萧略略思索后,继续画画。 校庆晚会,在盛夏时如期而至。 校庆晚会的主持人是曲白薇和另一个同级的男同学。她这段时间很忙,忙的她没有时间去想感情的事情。一个月前,她被某个娱乐公司的星探发掘,去拍了几条广告。虽然还没有正式进军娱乐圈,但赚外快的路子却是多了不少。 白萧知道她最近在干什么。所以也并没有去打扰。原剧情里,曲白薇最后成为了娱乐圈里的顶流女明星。现在是她娱乐圈事业的起步,一切都还在摸索当中。当然是越清静越好。 华大的礼堂很大。大概有一整个体育场那么大。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耀眼的舞台。台下坐满了人。 校庆晚会接近尾声。舞台上的帷幕拉开,升降台上,白萧身穿白色燕尾服,端坐在钢琴面前。在聚光灯下,他就像水晶球里的小王子。精致无瑕,完美无缺。原本是闷热的夏天,却因为他的到来,平添一抹清凉。仿若现场也像水晶球里一样,下起了雪花。 白萧修长的手指按在琴键上。帷幕后,曲白薇握着话筒紧张的看着白萧。这段时间,白萧已经没有再缠着她了。她现在才发现,如果白萧不缠着她,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他。她也曾经想过,要不去画室里找他吧。但每每出发的时候,她又停住了脚步。她去找他做什么呢?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找到他又能说什么呢?所以还是算了吧…… 但现在,不是白萧来找她,也不是她去找白萧。他们相遇,是工作使然,是一个巧合。所以她可以趁现在,尽可能的多看看他。 白萧侧眸看向台下。舞台下的第一排,有一个保留席。这是白萧给自己的父亲留的。但现在,白策还没来。 白萧敛下心神,阖上眼眸。悦耳的琴声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舞台后,邓承宇手中抱着一大束花。打算等白萧弹完后,就直接冲到台上去给白萧送花。 “让让让让。”苏婧雪让手下推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走了进来。白萧送曲白薇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那她就送白萧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这样就扯平了。 邓承宇看到她推进来的玫瑰花,类比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花束。心中顿时有些不服气。 “你在干什么,你是卖花的吗?推这么多进来?” “关你什么事?”苏婧雪瞪了他一眼,看到了他手中的捧花,嗤笑一声:“哟,一个月不见你还是这么抠。今天可是白萧第一次在校庆上表演,你就打算送这个?” 邓承宇:“那也比你好吧?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白萧能拿得动吗?还不如我这个实用呢!” “实用谁不会啊?但你这个有我这个气派吗?没有吧?咱们出来混的,就是要讲究排场!” “排场什么排场?一会儿看白萧接我的花,还是你的花。”邓承宇冷哼一声。 帷幕旁,曲白薇和另外一个男主持面面相觑。看到邓承宇和苏婧雪吵架,谁都不敢上去劝架。毕竟这两个人可是华大的小霸王。 苏婧雪也没兴趣和邓承宇吵。她看到了拿着话筒的曲白薇。微微一笑:“是你啊。” 邓承宇闻声侧眸也看向曲白薇。刚才他还没注意到,原来曲白薇是今天的主持人。 曲白薇知道这两个人不喜欢自己。被苏婧雪注意到,她也只是不冷不淡的说了声:“你好。” 苏婧雪上下打量了曲白薇一眼。她在思考白萧对曲白薇旧情复燃的可能性。 “你是这次校庆晚会的主持人?” 曲白薇点点头。 “那你……” 苏婧雪上前一步,正要说点什么。后台突然走进来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人长相俊美无俦,气场十分强大,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仿若天神降临一般。就连华大的校董,也只能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苏婧雪和邓承宇看到他,先是一惊,而后一脸惊喜的迎了上去。 “白叔叔——” 白策示意他们小点声。 白萧的月光奏鸣曲正好演奏到了第二章。他垂眸瞥了一眼台下,白策还是没来。不应该啊,就算有天大的事情。白策也不会失约的。不会是天塌了吧?或者是他提前知道真相了? 舞台后,白策坐了下来。苏婧雪和邓承宇自然而然的站到白策身后。 曲白薇身旁的男主持看到白策出现明显有些激动。想不到今天居然能看到传说级别的人物。毕业后,他所梦想的工作就是去Galaxy集团上班。结果还没上班,就先看到Galaxy集团的董事长了。 曲白薇也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到Galaxy集团的董事长。她紧张的攥紧了裙摆。心中有些恍然。他就是白萧的父亲吗?他身上的气质和白萧很像。都是那么让人无法忽视。 她的闺蜜给她做过的预设,在此刻好像鲜活了起来。如果她和白萧在一起,白董事长想阻止。可能还没来得及给她支票,一句话的功夫她就支撑不住了。 舞台上,白萧闭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似的,在他的眼睑下留下一片令人心颤的阴影。 观众席上。顾望轩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萧。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的心跳也逐渐的回归了正常。 白萧弹完后起身,朝着台下微鞠一躬。视线再次看向保留席,见那个席位上依旧空无一人。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下舞台。顾望轩见白萧走了,也悄悄的离开了观众席。 身后是雷鸣般的掌声。白萧恍若未闻,拉开帷幕走向后台。 “surprise!” 邓承宇和苏婧雪捧着鲜花,立马迎了上去。 白萧只觉得面前突然扑过来一阵浓郁的香风,让他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你们怎么送这么多花?” “还有呢!”苏婧雪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 白萧闻言,抬眸看向玫瑰花,却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爹地!”白萧眼前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白策起身给了白萧一个拥抱:“萧儿不希望我来吗?” “我当然希望你来了。我还特意给你留了位置。可惜位置白留了。”想不到白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玩出其不意这一套。 “可是你的弹奏,我听到了。”白策抬手揉了揉白萧的头顶。 “我的花呢?”白萧问到。 白策闻言,取下了西装外套上的宝石胸花,给白萧戴上。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宠溺。 “这是给你的。” 白萧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璀璨明亮的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很漂亮。 白萧眉眼一弯,仿若明月。 不远处,顾望轩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副场景。 “先回家吧。”白策温柔的说到。 “好。”白萧应了一声。但在离去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眸看了曲白薇一眼。 曲白薇没想到白萧会发现自己,慌乱的有些手足无措。 出乎意料的,白萧像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平静的收回了视线。但白策了解他,离开礼堂后便问到。 “刚刚那个女孩子是你喜欢的人?” 白萧:“……” 白策回想起了那个女孩子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到:“她不适合你。” 白萧垂下了头。 第177章 豪门假少爷(四十一) 跟在白策身后的校董, 见气氛有些凝固。便笑着说道:“白先生虎父无犬子啊,令郎可真是才貌双全。” 白策闻言微微颔首,开始商业互吹:“校董谬赞了。也是贵校的教学资源足够丰富, 才能让学子们在校园里全面发展。” 校董摇摇头:“白先生过谦了。” 一路上,校董积极的给白策介绍校园里的环境。白策的态度温和有礼,时不时的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直到走到校门口, 白策带着白萧上了车。校董才挥了挥手,同白先生道别。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白策关上车门后,温柔的问白萧。 白萧略略思索后回答道:“想吃羊肋排,羊肉串。” 其实他更想吃的是烧烤。就是路边小摊上的那种。但白策肯定会觉得不健康。 “好。”白策点点头:“再加点和牛吧, 今晚吃烤肉。” “行。”白萧应了一声,心中窃喜。吃烤肉也不错。 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从校门口冲了出来。直直的撞向了白家的豪车。 司机一惊,赶忙踩了刹车。幸好汽车才刚刚启动, 开的并不快。 “什么声音?”白策皱眉问到。 司机紧张的回答道:“有个学生骑自行车从校门口冲出来, 不小心撞上了。” “那还不赶紧下车看看。”白策提醒到。 “是。”司机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白萧听闻司机说的话, 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这个学生, 该不会是顾望轩吧?他在用这种方式来引起白策的注意?那未免也赌的太大了。不过成功率却很高。 原本他在观众席给白策留了位置。如果白策坐在观众席里,那要看到顾望轩,应该很容易。结果白策根本没有出现在台前, 而是直接去了后台。也难怪顾望轩会想出这个办法了。 “爹地, 一会儿我们也下车看看吧。说不定撞到的人是我认识的。”既然这样, 那他也不能辜负顾望轩的一片苦心。 “好。”白策点点头。出于礼貌, 他觉得自己也应该下车看看。如果那个学生受伤了,也好及时送去医院。 豪车外, 顾望轩站在自行车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司机也看不出顾望轩有什么问题, 便温和的问到:“同学,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去医院?” 顾望轩仍旧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将躺在地上的自行车扶了起来。虽然他从一开始就计算了距离,但自行车还是被撞的有些变形了。 “或者同学,你需要什么赔偿吗?”司机又问到。 顾望轩听闻这话,才抬起了头。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倒映着司机震惊的脸庞。 “我不需要赔偿,只是我的自行车坏了。” 司机看着顾望轩,半响没回过神来。因为这个少年长的跟白先生实在是太像了。司机给白策开了近三十年的车,从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这个同学跟白先生年轻的时候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连气质都一样。 是巧合还是…… 司机有些恍神。 白策见事情迟迟没有解决,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怎么回事?” 司机闻声心头一跳,心情复杂的回眸看向白策。欲言又止:“先生……这……” 白策扶着车门的手一紧,而后缓缓将车门关上。凝神看向顾望轩。 顾望轩丝毫不怯场,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着白策,目光坚毅。 在这一刻,二十岁的白策,和五十岁的白策,仿佛突破了时间的屏障,面对面的相遇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白萧坐在豪车里,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座椅扶手。而后将车窗降了下来。在看到顾望轩的那一刻,他眸色一变,立马下了车。冲到白策面前。 “爹地,他就是那个横刀夺爱的坏蛋!” 白萧一句话,让本就沉闷的气氛,变得越发沉寂。 白策深吸一口气,拉着白萧的胳膊,让他往自己的身后站了站。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和自己长的这么像吗? 其实二十岁的白策,和五十岁的白策差别很大。但白策毕竟年轻过,他记得自己少年时期的样子。所以他才会不理解。 这是巧合吗?可为什么这么巧? 白策本就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不然他也继承不了Galaxy集团了。即便没有想到真假儿子这一层。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严肃的问顾望轩:“你叫什么名字?” 白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爹地!” 白策轻轻的捏了捏白萧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顾望轩估摸着白策的反应。他想,自己可能跟白家那个早逝的夫人长的有些相似。所以这个司机和白先生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原来自己真的是白家的孩子。果然基因还是很强大的。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顾望轩真的很想嘲讽的笑一声。 “我叫顾望轩。” 顾望轩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姓顾?” 白策在想,父亲在二十年前有没有一个姓顾的老相好。二十年前父亲还在世,虽然那会儿父亲的身体不太好。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二十年前父亲才五十岁,还有生育能力。 顾望轩点点头:“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既然已经见面了,其他的就不用那么刻意了。 白策微微颔首,让司机给了顾望轩一张名片:“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拨打这个电话。自行车明天早上我会派人送一辆新的给你。医药费和各种精神损失费稍后我的司机会联系你。” 顾望轩拿着那张名片,眼眸半垂,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底的讥讽稍纵即逝。他总算知道白萧这财大气粗的做派是跟谁学的了。 “好的。”顾望轩也没推辞,干脆的收了名片。推着变了形的自行车转身离去。 白萧看着顾望轩的背影,有些气不过。 “爹地,你为什么把名片给他?” 白策摇摇头,思虑良久,还是决定跟白萧说实话。毕竟白萧现在长大了。 “我怀疑刚刚那个少年,是你爷爷二十年前的私生子。”父亲以前也曾经荒唐过一段时间,但对孩子却很谨慎。那个姓顾的女人偷偷生下这个孩子还养了这么大,恐怕很不容易。 白萧闻言直接沉默了。不是老爹,你的脑洞这么大吗?简直比原剧情还离谱。 “真……真的吗?他是爷爷的……儿子?”白萧呆呆的问到。 白策沉吟一瞬,回答道:“到目前为止还不确定。不过事情的真相我会查明的。” “好。”白萧点点头。你就查吧。一查一个不知声。 不过白萧还是按照白策的猜想想了想。如果顾望轩是爷爷的儿子,那从辈分上来说,他就是爸爸的弟弟。他和自己的叔叔是情敌?那就有些可怕了。 白萧抿了抿唇。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一个星期后,一封调查信出现在了白策的书房里。连带着二十年前,那所医院的监控录像,也一并送了过来。 监控录像中,方卓君那仓皇无措的身影清晰可见。她就在监控的眼皮子底下,将自己的孩子和白家的孩子掉了包。 白策看完监控视频后,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三天三夜滴米未进。 管家老爷爷担心白策的身体,一天敲几十次门,但里面的人仍旧没有动静。后面估计是白策也烦了,就在书房门口安排上了保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管家老爷爷没办法了,就让白萧去书房劝劝白先生。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白萧眼看着第四天过去了,他也有些担心。便同意了管家老爷爷的提议。朝白策的书房走了过去。哪知门口的保镖却拦住了他。 “白先生吩咐了,在他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进书房。” 白萧闻言一怔,皱着眉头问到:“我也不许吗?” 保镖纠结的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抱歉小少爷。都不允许。” 白萧听闻这话有些意外。但思绪流转之间,他就想明白了。大概是顾望轩的身世调查出来了。白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所以才会躲在书房里意志消沉。因为他受打击了。如珠似宝的养了近二十年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这对白策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白萧敛下心神,后退一步。他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赶出去。 保镖见白萧不说话,心中有些担忧:“小少爷?” 白萧闻声微微一笑,抬眸回应到:“好的,我知道了。” 保镖额了一声:“其实小少爷不必过于担心。这段时间白先生的心情不好,但绝对不是针对你的。等白先生想明白了,他自己就会出来了。” 白萧点点头,不置可否。随即又问到。 “那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的吗?” 保镖摇摇头。他只记得两天前他奉命来书房里听候差遣。偶然间看了白策一眼,就被白策的脸色吓了一跳。 白策脸色苍白,满眼都是血丝。一副颓废绝望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气绝身亡了。但好在他下命令的时候,气势还是很足的。即便心情不好,也没有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第178章 豪门假少爷(四十二) 保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白萧却是知道的。他微微颔首,也没有多说。转身下了楼,去吃午餐。 今天厨师做了他爱吃的焗龙虾, 可不能浪费了。 然而让白萧意外的是。他坐下来刚动筷子,白策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在书房里,白策听闻保镖说白萧在找他, 就有些坐不住了。纠结了几分钟后,还是走出了书房。只是颓废了好几天,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灰败。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白萧见此立马放下了筷子,紧张的唤了一声爹地。 白策背对着白萧走向客厅。听闻白萧的声音, 脚步下意识的一顿。而后又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朝客厅里走去。 白萧对此也并不意外。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白策还能对他和颜悦色,那才叫奇怪。 事已至此, 他还是先老老实实的吃饭吧。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 他才有力气演戏。 白策换了一件外套, 带着两个保镖离开了庄园。临行之前, 他回眸看了一眼在餐厅里认认真真吃饭的白萧。这偌大的庄园,满是白萧生活过的痕迹。他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这里是他的家。从幼年时期, 到少年时期, 再到成年之后。他和白家已经密不可分。 白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想了三天三夜, 也没想清楚自己应该怎么面对白萧。 所以……就先这样吧。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说吧。 白策低下了头, 收紧了袖口。转身上了车。 白萧吃完午餐后,坐在客厅里发呆。趁着白策还没有把他赶出去, 他该做点什么呢?要不去酒吧喝酒吧?把邓承宇也叫上。 白萧说干就干,立马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拨打了邓承宇的电话号码。 邓承宇正好在玩游戏,一看到白萧的电话立马就接了。还顺便清了清嗓子。 “喂?是白萧吗。” 白萧:“是我。今下午有空吗?一起去喝酒怎么样?” 邓承宇闻言立马点点头:“好啊好啊。去哪儿喝酒?” 白萧略略思索:“你安排吧。” 邓承宇:“行!” …… 南城街边的菜市场里,方卓君下了班去买了点蔬菜水果。明天顾望轩就要回来了,她要买点好吃的才行。 夜幕降临,方卓君提着满满当当的菜篮子,走进了小胡同。以往安静的小胡同,今天却莫名有些不同寻常。 借着昏暗的路灯,方卓君看到了一辆停在楼下的豪车。她虽然不认识这辆车的牌子,但光看车标,也知道这辆车绝对不是这条小胡同里的人能开的起的。 看样子,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方卓君皱了皱眉,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她上了楼后,那种不祥的预感就越发的强烈了。 原本寂寥无人的出租屋内,此刻却灯火通明。 方卓君心头一惊,难道有小偷?她正要打电话报警。却被一个埋伏在楼道里的保镖捂住了口鼻,推进了出租屋内。 方卓君一个踉跄稳住了身形。惊恐的抬眸看向前方。 第179章 豪门假少爷(四十三)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背对着方卓君站在客厅里,翻看着书架上的相册。 方卓君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只能强装镇定的赶他们出去。 “这里是我家, 你们这是私闯名宅!如果再不出去,我就要报警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听闻这话,面无表情的合上了上相册。讥讽的问到。 “报警?你真的敢报警吗?” 方卓君闻言, 只觉得这些歹徒嚣张:“犯罪的是你们,我为什么不敢报!” “那好。你报吧。”男人将相册扔到了桌子上。 这个相册似乎已经用了很多年了。虽然一直被好好的爱惜着,但被男人这么一扔,还是散了架。几张顾望轩年幼时期的照片, 从相册里掉了出来。散落在方卓君的脚边。 “你把警察叫过来。正好让他们给你科普一下,偷别人的孩子是什么罪名。” 方卓君闻言呼吸一窒。她看着地上的照片,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什么,眼神立马就慌乱了起来。嘴唇嚅嗫着, 紧张的问到:“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知道, 她现在有多么害怕。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像梦魇一般困扰着她。让她每时每刻都在心虚。 方卓君深吸一口气, 惴惴不安的抬眸。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正脸。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她却曾经在新闻上,看到过这张脸。 他是…… 方卓君瞳孔一缩,腿脚一软跌坐在地。 他是白策, 他居然是白策。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他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方卓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泪水刹那间夺眶而出。 白策瞧见她这副样子, 只觉得心中悲凉。他应该是恨她的,他几乎想要杀了她。但此时此刻, 他却没什么力气。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他滴米未进,现在他只觉得眼前发黑, 手脚无力。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了。”白策抬手揉了揉眉心:“那接下来,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顾望轩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至于你,以后就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吧。” 方卓君闻言仓皇无措的摇摇头,哭着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也是有苦衷的。当初,当初白萧刚出生的时候,性命垂危,我没有办法了才那么做的!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他早就死了!我知道我这种行为很自私,但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白策听闻这话,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方卓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双眼通红的看着白策:“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也会这么做的。我当时只是想让白萧活下来!他,他还那么小,却已经奄奄一息。他都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我不忍心,我真的不忍心……白先生,白萧从小跟你在一起,你应该知道的吧?你知道他的身体有多虚弱,我养不起他,我真的养不起他……” 方卓君捂住胸口趴在地上。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她守在医院门口,痛彻心扉,心死如灰。 白策自然知道白萧的身体状况。在白萧十岁之前,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生怕他生病了或者是发生什么意外。但好在白萧的身体在他的精心照料下,逐渐的好了起来。这么多年来,他把他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养着。他为他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那可是全部啊…… 这世上,没有人会比自己更在乎白萧了。结果白萧,却并不是他亲生的。他亲生的孩子流落在外,跟‘人贩子’生活了二十年。多么讽刺。 无边无际的愧疚如潮水一般涌来,使得白策身心俱疲。 方卓君哭诉完后,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水,颤抖着说到:“我知道我有错,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顾望轩虽然并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些年,我还是竭尽所能的对他好。我并没有亏待过他,如今他顺利的考进华庭大学。将来他会有出息的。白先生想带走顾望轩,我无话可说。我只求……我只求白先生能把白萧还给我,让我们母子二人见上一面……二十年了,我从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白策听着方卓君说的话,突然气血上涌,一把推翻了身旁的桌子。桌上的玻璃花瓶碎了一地。巨大的声响吓了方卓君一跳。 “白…….白先生……” 白策单手扶着额头,眼前有些晕眩。身侧的手指缓缓握紧。沉默半响后,他居高临下的看了方卓君一眼,在这不足六十平米的两居室里逛了一圈。 “我的孩子,原本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你,却擅自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让他在这种地方生活了二十年,你这叫没亏待过他?” 方卓君闻言喉咙一哽,沉默了。她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郑重的说到。 “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哪怕是坐牢,哪怕是死。只要,只要白先生能把白萧还给我。哪怕是一年,一个月,或者一个星期……我都会感激白先生的。再过两天,他的父亲就要出狱了。我想让他们父子二人见一面……” 在事情没有败露之前,她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如今真相大白,她心中也有了奢望。白策接回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那白萧对他而言想必也不是很重要了。或许……或许他们还可以,把孩子换回来。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白策听闻这话,强压下去的戾气再次涌了上来。他淡色的薄唇咧开一抹冰冷的弧度:“休想。” 白萧永远不会离开白家。他白家又不是养不起两个儿子。 白策说完后,转身离去。独留方卓君诧异的呆愣在原地,半响后才反应过来,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白先生!白先生!” 楼下白策的车,已经绝尘而去。 顾望轩原本还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广播里突然传来一声通报。说校长办公室里有人找他。顾望轩放下手中的实验,欣然前往。 第180章 豪门假少爷(四十四) 然而找顾望轩的不是别人, 正是白策。 在看到白策时,顾望轩并不觉得意外。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如果白策没有调查出事情的真相, 他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毕竟他的手中,还有一张名片。 白策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咖啡, 抬眸看向顾望轩。平静的眼神中,暗藏着一抹探究。 顾望轩不卑不亢,任由白策打量。 经过这么多天,白策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顾望轩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绝对不是巧合。事情的真相,想必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广播上说,校长办公室里有人找我。”顾望轩缓缓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神情淡漠的问到:“是先生您吗?” 白策点点头。 “是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顾望轩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是因为几天前的那场‘车祸’吗?” 白策闻言叹了一口气:“也不全是。跟我去趟医院吧。” “去医院?为什么?”顾望轩揣着明白装糊涂。 “去了就知道了。”白策随便找了个理由:“毕竟大小也是一场车祸。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顾望轩:“……好。” 他知道白策想带他去做什么。是去做亲子鉴定吧?白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他需要亲眼见证, 才会完全相信。 当天下午, 白策就拿到了亲子鉴定的结果。即便心中早有准备, 但看着那份鉴定结果,白策的心还是猛的刺痛了一下。 顾望轩也看到了鉴定结果,他并不觉得惊喜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失神的呢喃了一句:“果然如此。” 白策注意到了顾望轩的表情, 靠在医院的墙壁上, 似乎有些无力:“你早就知道真相了吧?” 顾望轩点点头。事到如今, 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不过我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真相的。” “几天前的那场车祸, 是你故意的?”白策又问到。 顾望轩眸色闪了闪,薄唇微抿, 点了点头。 白策见此轻笑了一声,说不上是欣慰还是感慨:“你倒是很聪明, 也很有胆识。” “大概,也许,是遗传吧。” 顾望轩意味不明的调侃了一句。他说这话,并不是要跟白策套近乎。只是单纯的觉得唏嘘。他虽然是白策亲生的,但毕竟彼此之间错过了二十年。他们之间即便相认,也没什么感情。他也并不期待什么所谓的,迟来的父爱。小时候他都没把父亲这两个字放在心上,长大了就更不稀罕了。 况且,他也并不觉得白策认回了自己这个亲生儿子,有多么高兴。他们都不期待对方会对自己有什么感情。从这一点来看,他们真的很像。其实从骨子里来说,他们都是薄情的人。但偏偏这两个薄情的人,却把同一个人放在了心上。 白策也觉得是遗传。不然怎么会这么像。 他深吸一口气,问到:“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白策并未察觉到自己对顾望轩的态度,就像当初,他的父亲对他一样。冷冰冰的,只有试探和考核。全然没有半点父子相认后的温情。 顾望轩闻言眉头一挑:“什么怎么办?” “你是打算跟我回白家,还是打算维持现状,继续留在那个小胡同里。” 顾望轩嗤笑一声:“这么说来,我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去向?” 白策微微颔首:“当然。” “老实说,我并不想回到白家。”顾望轩收敛了笑意:“白家对我而言是个全新的世界。我也并不稀罕你这个突然出现的亲生父亲。但是……” 白策凝了凝眸子,静待顾望轩的下文。因为他知道顾望轩的答案不会令自己失望。他既然敢先一步找上自己,就不会因为惶恐而退缩。 “但是,我所需要的东西,只有白家才能给我。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我需要回到白家。” “好。”白策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不希望顾望轩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他也不需要一个懦弱的儿子。只要有野心,不管是好还是坏,他都能接受。 顾望轩见白策满意,心中莫名有些讽刺。 白策满意了,就该轮到他了。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顾望轩面无表情的问到。 “什么?”白策眉间轻蹙,不明所以的问到。 “据说所知,白家还有一个儿子吧?他叫白萧。”顾望轩懒懒的抬眸:“你打算将他怎么办?他占了我的位置二十年,还数次针对我,陷害我。你就没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吗?你是决定将他送回他的亲生母亲身边,还是决定将他继续留在白家?” 白策闻言喉咙一哽,沉默半响后才说到:“你和他之前,或许有些误会。他其实,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你们今后应该能相处的很好。” ……是吗? 顾望轩轻笑一声:“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把他送回顾家了?” 白策闻言眸色微沉,他自知理亏,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不过你放心,我会补偿你的。白家的产业,从今往后只会是你一个人的。” 他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对不起萧潇。可他没有其他办法,要放弃白萧,他根本做不到。所以就只能从经济方面给顾望轩一些补偿了。 “……我该谢谢你吗?”顾望轩对白策的态度并不意外。白萧一看就是被别人宠着长大的。而那个宠白萧的人,不言而喻。 白策知道顾望轩这是在埋怨自己。他也并不介意。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顾望轩:“……” “那你想怎么对外解释我的身份?”顾望轩问到。 白策:“能解释的理由千千万,就看你能不能接受了。” “哦?”顾望轩沉吟一瞬,好奇的问到:“什么理由?” “我会跟外人说,你是你爷爷流落在外的小儿子。” “什么?”顾望轩闻言蓦地愣住,随即讥讽的笑出了声:“你想跟外人说,我是‘爷爷’的私生子?” 白策眸色晦暗。默认了。 “随便你。”顾望轩不屑的瞥了白策一眼:“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反正丢脸的是什么白家,不是我。” 老子跟儿子平辈,也亏白策想的出来。白家的老爷子入土了也晚节不保。就为了保护白萧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他的命也未免太好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自己成为了他的小叔叔。倒也不错。 一想到白萧叫自己小叔叔的画面,顾望轩就觉得心情舒畅。 白策做事情,向来都是雷厉风行。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顾望轩的事情就登上了新闻头条。虽然新闻内容全都是捏造的。 白萧昨天下午喝醉了,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被好几通电话连环叩醒了。 “喂?”白萧从柔软的被子里探出了头,皱着眉头接通了电话,软软糯糯的问到:“干嘛啊,没事别给我打电话行不行?我还在睡觉呢!” 电话里的人寂静了一秒。他还从没听到过白萧用这种声音说话。是刚睡醒吧?真可爱,像小猫一样。 萧尚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只觉得心尖痒痒的。 “无意打扰你的睡眠时间,但现在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 白萧听闻萧尚熙的声音,瞌睡跑了一半:“什么事情?” “我不太好说,你自己看看新闻吧。” “看新闻?”白萧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立马把电话挂了。 萧尚熙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白萧紧张的查看新闻。该不会是真假少爷的事情已经公之于众了吧?那可真是太棒了。 邓承宇的酒量比白萧好,醒的也比白萧早。他先一步看到了新闻,惊讶的卧槽了一声,然后立马拨通了白萧的电话。 白萧还在找新闻。看到邓承宇的电话,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起来。 “干嘛?有事吗?” “卧槽白萧,你看到新闻没有?新闻上说——” 白萧面无表情的挂了邓承宇的电话。接着找新闻。这么轰动的新闻,直接看头条就可以了。 果然,白萧随便点开了一个新闻软件,就看到了Galaxy集团这几个大字。等他看完新闻内容后,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 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怎么每个字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他就看不懂了呢?这说的是中文吗? 白萧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最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顾望轩确实已经认祖归宗了,但他好像认差辈了。由白家的小少爷,变成了白家的……小老爷? 哦买噶…… 白萧迷茫的抱住自己的头。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剧情怎么会歪成这样?是不是白策和顾望轩商量好了什么计划?那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萧思考了好一会儿,决定亲自去找白策问个清楚。 现在才早上七点半,白策很有可能还在庄园里。 白萧这般想着,穿上睡袍,就火急火燎的走出了卧室。 楼下,管家正在帮顾望轩搬行李。说是搬行李,但其实也只有一个小箱子。里面装了一些书籍,和研究资料。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由此见得,他从顾家走的很轻巧。 白萧趿着拖鞋从楼上跑了下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使得楼下的人纷纷抬起了头。 老管家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白萧下来了。便笑着说道:“小少爷睡醒了?饿不饿?饿了,就先去餐厅里吃早餐吧。” 白萧站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望轩。眼神里满是警惕。 顾望轩也抬眸看向白萧,视线在白萧的衣着上停顿了一秒。而后戏谑的挑了挑眉。原来白萧在家里是这副模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萧问到。 顾望轩闻言沉吟一瞬,而后眼睫轻抬。怡然自得的朝白萧走去。 “今后,我将会住在这里。” “你在胡说什么?”白萧眉头一皱,正想骂顾望轩异想天开。但随后他又想起了新闻上的内容。雪白色的牙齿轻轻咬了咬唇瓣。 就在他兀自思虑之时,顾望轩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明明比他矮一个阶梯,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与他平视。仿佛连空气都被对方剥夺干净了。 顾望轩似乎又长高了不少。白萧在这个世界的身高,虽然不算太高,但也绝对算不上矮。半年前的数据是一米七八,随便穿双鞋子,也能有一米八了。然而这顾望轩……却硬生生的比他高了一个阶梯。他该不会有一米九几了吧?真可怕啊…… 白萧思虑良久后,逐渐回过神来。却猝不及防撞进那双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眼睛,蓦地被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想要后退,却忘了自己正站在楼梯上。刚挪动了一下脚踝,就一屁股跌坐在地。疼的他脸颊通红。 顾望轩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拉住白萧。但视线却定格在白萧半敞的衣襟里,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他的神智。 顾望轩突然觉得口很渴。他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但喉咙里却依旧是干涩的,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的胸腔里燃烧。待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他眸色一变。立马收了手。 白萧有些狼狈的扶着雕花栏杆站了起来。 顾望轩修长的手指握成了拳头。犹豫半响后,他深吸一口气。倾身上前,扶住了白萧的胳膊。 白萧不知道他想干嘛,以为他是要推自己,便警惕的将他甩开。 “不知道你耍了什么花招。竟然骗过了我父亲。不过我一定会揭穿你的,你走着瞧。” 顾望轩闻言轻笑一声,点点头:“好。那我就等着你来揭穿我。” 我等着你,发现真相。 白萧在自己家里随性惯了,现在突然出现了外人。他肯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穿着睡袍招摇过市了。 所以白萧从地上爬起来后,立马跑回了卧室里换衣服。 顾望轩的视线跟随着白萧,确认了他卧室的位置。 白策忙碌了好几天,昨天晚上才合上眼。第二天一大早,又要让秘书去发布申明,把新闻压下来。忙完后从书房里出来,就看到顾望轩站在楼梯上。便顺口提了一句。 “庄园里卧室很多,想住哪间可以随便挑。” 顾望轩闻言微微颔首。 白萧换了一套休闲装,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到白策,便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 “爹地!”他跑到白策跟前。小声的问到:“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是……” 白策看着白萧,思绪百转千回,最终还是握着白萧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他是你的……”白策略略停顿:“他是你的小叔叔。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白萧闻言瞪大了眼睛:“他?!我不要!” 白策抬手摸了摸白萧的头顶:“听话。” 白萧嘴角一扯,让他叫仇人小叔叔,他怎么听话? 顾望轩轻咳一声,不合时宜的问到:“真的想住哪间卧室都可以吗?” 白策点点头:“真的。” “那好。”顾望轩抬手指了指白萧的卧室:“我要住这一间。” 白萧听闻这话,顺着顾望轩指的方向看去,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你在开什么玩笑?那是我的房间!” 顾望轩眉头一挑:“不是说我想住哪间都可以吗?” “这栋别墅里,空房间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我的!你换一间。” 顾望轩摇摇头:“我不换。我就喜欢这一间。”那挑衅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欠扁。 “你——”白萧一时气急。这顾望轩明显是在报复他。 白策按住白萧的肩膀,对顾望轩说到:“那间卧室,萧儿已经住了近二十年了。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旧了。你可以选一间更好的。” 顾望轩闻言侧眸看向白策:“不是说要补偿我吗?我就喜欢那一间。” 白策:“……” 白萧的卧室没有锁,顾望轩走过去,轻轻一推就推开了。入眼的画面让他眼前一亮。 这就是白萧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不管是装潢还是摆设,处处都蕴含着白萧的喜好。落地窗旁摆放着的画架上墨迹未干,显然是不久前才使用过。以往顾望轩只看到过白萧画油画,想不到白萧画水墨画,也是这么栩栩如生。 白萧见顾望轩走进自己的卧室,便甩开白策跟了上去。 白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紧随其后走进了卧室。 “你别动我的东西!”白萧冲到画架旁,推了顾望轩一把。然而顾望轩就像个木桩子似的,雷打不动。气的白萧火冒三丈。 顾望轩闲庭信步的在卧室里逛了一圈。这只是一间卧室。却足足有上百平。除了餐厅和后花园,几乎应有尽有。 “这间卧室这么大,足够放下两张床了。我也不是一个会勉强别人的人,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住。就当培养培养感情了。” 培养……感情? 白萧不知道顾望轩有什么目的,但他的确恶心到他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住一间?你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顾望轩闻言沉默半响,然后一字一顿的回答道:“我,不,信。” 白萧差点没忍住把顾望轩撕了,碍于白策还在现场,他可怜巴巴的拽住白策的胳膊:“爹地,我不想跟他住一间……” 白策眼眸半垂,咳嗽了一声。目前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这是他欠顾望轩的。或许真像顾望轩说的那样,两兄弟朝夕相处,真的能培养出感情也说不定。 最近这几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仔细算算,他也五十多岁了,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到那时,他希望能有个人照顾白萧,能为白家撑起一片天。他也能走的安心了。 而顾望轩,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他希望,在他还在世的时候,顾望轩能和白萧冰释前嫌,成为一对真正的好兄弟。 白萧见白策迟迟不说话,便晃了晃白策的胳膊。 “爹地。” 白策薄唇微抿,狠下了心肠:“就先按望轩说的办吧。如果实在不适应的话,再想其他办法。” 白策说完后就走了。那利落的步伐,仿若落荒而逃一般。 白萧闻言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气急攻心之下,白萧回眸,神色怨毒的看向顾望轩。 “都怪你!” 说罢就扑到顾望轩的身上,撕打了起来。 “说破天了就是一个私生子,居然敢抢我的东西!你算什么玩意儿,还想住我的房间,我要杀了你!” 顾望轩一时不察,挨了一个大耳刮子。他眸色一沉,拽着白萧的胳膊,将人从身上拉了下来,按在柔软的地毯上。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白萧即便身处弱势,气势也丝毫不减。他抬眸瞪着顾望轩,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即便盛满了怒意,也依旧美的惊人。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那张令人魂牵梦萦的脸,让顾望轩有片刻失神。 白萧趁此机会,一脚踹向顾望轩的膝盖。但顾望轩的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凭借着本能,一个闪身,用膝盖压住了白萧的大腿。白萧挣脱不开,便继续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扇顾望轩。顾望轩微微偏头,单手握住了白萧的手腕,将其牢牢的按在地毯上。 一番缠斗过后,白萧已经精疲力尽。确认自己真的动不了了,便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顾望轩屏息凝神,垂眸看着白萧,胸膛起伏不定:“怎么,还想再打吗?” 白萧闻言,眼睫轻抬,恶狠狠的说到:“我不会放过你的。” “怎么不放过我?你根本打不过我。”顾望轩讥讽的笑了一声:“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从小被打到大的。” “是吗?那你可真是欠打。”白萧眼神轻蔑。 顾望轩敛下心神,意味不明的说到。 “不过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少年,救了我。” “那他可真是眼瞎,救了你这个祸害。”白萧不屑的冷哼一声。 顾望轩听闻这话,勾唇浅笑:“对,他眼瞎。” 白萧恢复了些力气,便想反抗。顾望轩再次将他压了下来。 “你放开我!信不信我叫人了!” “你叫吧。”顾望轩不甚在意的说到:“看看丢的是谁的脸。”他知道白萧好面子。所以欺负白萧,也欺负的得心应手。 “你总不能压着我一辈子吧?”白萧缓和了语气。 “有何不可?”顾望轩挑了挑眉。 白萧皱着眉头:“你神经病吧,滚开啊,放开我!” 顾望轩俯身凑近白萧的耳边。 “按照辈分来说,我可是你的小叔叔。你叫声小叔叔我就放开你,怎么样?” 白萧闻言,脸色十分难看。 “滚吧你,做梦呢?你算哪门子的小叔叔?一个私生子,你也配!” 白萧奋力的挣扎。然而这一次,顾望轩却直接放开了他。白萧站了起来,诧异的看了顾望轩一眼。 顾望轩侧眸看向落地窗外,清润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使得他锋利的眉眼,柔和了许多。 “你好像还没吃早饭?”顾望轩突然想起了管家说的话。 白萧确实还没吃早饭。从刚起床就一直生气到现在,早就饿了。白萧瞪了顾望轩一眼,转身朝餐厅里走去。 顾望轩仍旧站在落地窗边,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他知道白策接他回来的原因是什么。因为白策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白萧或许也很优秀,但他的侧重点不在科技上。刚刚他在这间卧室里转了一圈,就已经知道了白萧的喜好。他应该是一个天马行空,且喜欢浪漫的人。不然也不会一门心思追着一个不喜欢的人了。 对白策而言,把Galaxy集团的担子交给白萧,未免太重了。而顾望轩,却正好需要Galaxy集团这份助力。 所以说到底,他们父子二人也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顾望轩想清楚后,便朝白萧的床榻走去。 白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之前他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来得及看。 照片上是一个模样温婉的女人。顾望轩略略思索后,就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这个女人大概率就是自己的亲妈。二十年前死于一场车祸。 顾望轩看了半响,轻轻的放下了相框。 白萧吃完早餐后,就出去找自己的‘狐朋狗友’排忧解难了。 今天白家的新闻真是前所未有的劲爆。想不到白家的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还能在外面有私生子。白叔叔年过半百了,居然还能有一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亲弟弟。果然豪门深似海啊。 酒吧里,白萧心情烦闷的喝着酒。 邓承宇怕白萧喝多了,时不时的阻拦一下。 “白萧,那个顾望轩真的是你小叔叔吗?” 邓承宇有些担心。他们跟顾望轩可是有不小的恩怨。如果顾望轩真的是白萧的小叔叔,那她们该怎么办? “他是个屁的小叔叔。”白萧气愤地说道:“这里面肯定有诈。我迟早会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好。”邓承宇点点头:“只要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我。我无条件帮你。” 白萧闻言拍了一下邓承宇的肩膀:“够义气,够哥们。” 邓承宇嘴角轻勾,憨憨的笑了一声。 白萧又喝了一口酒:“苏婧雪呢?她今天怎么没来?以前她可是从来不会缺席的。” “额……他们家里最近有些事情。” “什么事情?”白萧问到。 “就是,她最近在相亲。” “相亲?!”白萧听闻这话有些不可思议:“她才多大啊,相什么亲?” 邓承宇摇摇头:“相亲只是走个程序,归根究底还是两家联姻。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会先订婚。不会那么早结婚的。” 白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怪不得电视剧里的那些霸道总裁,年纪轻轻的就有了未婚妻。原来并不是胡诌的。 “不说她了。说说你那个小叔叔吧。” “说他干什么?”白萧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他现在住在白家吗?”邓承宇问到。 白萧点点头。他不止住在白家,他还和我住一个屋。 “那你打算怎么办?”邓承宇心中十分担忧:“你和他本就有仇,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还能怎么办?”白萧叹了一口气:“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我总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邓承宇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邓承宇说着,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 “感觉这个世界真奇妙,跟鬼故事似的。昨天还被踩在脚底下的人。今天就翻身了,真让人受不了。” “放心,他以后还是会被我踩在脚底下。”白萧自信的说到。 …… 白萧今天喝的很少。玩了一会儿后就回家了。但现在这个家,让他觉得压力山大。一想到家里多出来的人,他就觉得寝食难安。更何况,他还和自己住同一间卧室。 顾望轩对白家的新事物接受的很快。白策是直接把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不到两天的时间,Galaxy集团的所有员工,都知道了顾望轩这号人。其他股东也嗅到了风声,原来顾望轩才是白董事长属意的继承人。 白策最近忙着研究新的芯片,基本上都住在公司了。 白萧走进餐厅里吃晚餐。以往白策不在家,就只有他一个人吃饭。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人,却并不觉得热闹,只觉得糟心。 白萧站在原地愣了半响,最终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现在白策不在,他也没必要跟顾望轩虚与委蛇。顾望轩是什么东西?也配和自己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管家,一会儿让阿姨把晚餐送到我的卧室里。” 管家点点头:“好的,小少爷。” 顾望轩闻言,将手中的汤勺一搁。玉质的汤勺掉落在瓷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今天下午去哪儿了?”顾望轩问到。 白萧转身的动作一顿:“关你什么事?” “你是去喝酒去了吧。”顾望轩眸色阴沉的说到。 “……你怎么知道?”白萧有些惊讶。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点小九九,能瞒得住谁?坐下来吃饭。” “我凭什么听你的?”白萧眉头一皱:“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小叔叔啊。”顾望轩微微一笑:“白策特意交代我过,让我看好你。我可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你别拿个鸡毛当令箭。就算是父亲,也不会阻止我在卧室里吃东西。” “是吗?”顾望轩凝神看向白萧:“可是现在,那个卧室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我可不希望我的卧室里,都是食物的味道。” 白萧听闻这话一时语塞。 “你怎么这么讨厌?那明明是我的卧室,你换一间不行吗?这样你我都舒坦了。” “为什么是我换?你那间卧室,本来就是属于我的。”顾望轩意味不明的说到。 “你的脸也太大了吧。”白萧翻了个白眼。 “大吗?还好吧。”顾望轩仿佛听不懂一般。 “……不仅大,还厚。”白萧气愤的瞪了顾望轩一眼。 顾望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有空说这么多话,难道一点都不饿吗?听说你喜欢吃龙虾,要是再不坐下来吃饭,这一整盘可都是我的了。而且我还会把你喝酒的事情,告诉白策。” “你你你,你住口。”白萧憋着一口气,犹豫半响,还是坐了下来。不就是吃饭吗?他就当顾望轩是空气,总不会影响自己的食欲。 一顿饭就这么气哼哼的吃完了。中途顾望轩剥了几只虾,放到了白萧的盘子里。白萧肉疼的把那几只虾扔进了垃圾桶。 顾望轩看到这一幕,面色不变,十分淡定。 白萧吃完饭后上了楼。卧室里,顾望轩的床已经铺好了。就在他的隔壁。白萧粗略的估计了一下两张床之间的距离,目测不超过两米,顿时心死如灰。感觉自己的床都不干净了。 而且过一会儿,他的浴室可能也不干净了。 等会儿,浴室! 白萧可不想洗在顾望轩的后面。鬼知道他会在浴室里留下什么东西。于是趁着顾望轩还没有上楼,白萧立马拿上了睡衣跑进了浴室里。 等顾望轩忙完之后上楼,白萧已经洗完了澡,睡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顾望轩站在床榻边看了半响,转身朝浴室里走去。 浴室里的东西,都是白萧所喜欢的。今天管家问他,喜欢用什么味道的沐浴露。顾望轩对这些东西没什么了解,便跟管家说,他要和白萧一样的。 所以浴室里,所有的洗漱用具,都变成了一式两份。为了便于区分,管家还请来了工匠,在浴室里做了两个柜子。一个柜子放白萧的东西,一个柜子放自己的。 顾望轩伸手打开了柜子,里面的瓶瓶罐罐果然跟白萧的是一样的。连毛巾都是同一个牌子的,在暖洋洋的灯光下,泛着丝丝甜香。 不知道沐浴露的味道,是不是也是一样的。顾望轩觉得自己能闻得出来。他挤出了一点沐浴露,抹在了手背上,放在鼻翼下轻轻嗅闻。 好像……确实是一样的。但又少了些东西。少了……白萧身上的体香。沐浴露的味道很清新,白萧身上的味道虽然也是清新的,但却更加沁人心脾。 顾望轩脱了衣服,打开了花洒,将沐浴露抹在了身上。但随后他又注意到了一旁的按摩浴缸。浴缸里还有一些没冲掉的泡沫。 白萧是在浴缸里洗的澡? 顾望轩看着那朵轻飘飘的泡沫,眸色渐深。半响后,他关上了花洒,躺进了浴缸里。温热的水蔓延上了他的胸口,空气里都是沐浴露的香味。让顾望轩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白萧就站在他的身边…… 浴室外,白萧在被子里憋了两分钟就憋不住了,见周围没人便掀开被子透了会儿气。等顾望轩出来,他就立马把被子重新蒙上。只留下一条可以换气的缝。 但好在顾望轩从浴室里出来,也并没有为难他。只是看了一眼隔壁床上那坨裹得严严实实的蚕蛹,便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闭目养神。 白萧窝在被子里,原本打算等顾望轩睡着了,就往他的脑袋上泼一盆水。结果等着等着,自己就先睡着了。 顾望轩一向浅眠,关了灯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从不远处传来的清浅呼吸声,一下一下的敲打在他的心口上。 顾望轩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很乱,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抬眸看向白萧。白萧的头依旧埋在被子里,维持着睡着前的姿势。顾望轩看着看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起身走向白萧的床榻,将蒙在白萧头顶上的被子拉了下来,轻轻的盖在了白萧的胸口上。 橘黄色的小夜灯下,白萧的脸颊泛着如玫瑰一般艳丽的光泽。似乎是被被子捂的太热了。等温度逐渐降下去后,那张脸又恢复了莹润雪白的玉色。 顾望轩就这么定定的看了白萧半响。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是恨白萧的。虽然在这件事里,白萧也是无辜的。但他毕竟实实在在的夺走了自己的人生。顾望轩是有资格恨他的。但事实也看到了,他明显恨不起来。 自从知道真相后,顾望轩就很想好奇,方卓君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换了。他相信一个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那太过冒险了,而且方卓君也并不是不在乎白萧。她明显也舍不得。不过顾家的经济状况,也确实很困难。不然他小时候,也不会想着捡废品来补贴家用了。 可能……方卓君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白萧过那种苦日子。于是就擅作主张的,苦了别人的孩子。 顾望轩从顾家离开的时候,方卓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拉着他的胳膊给他解释。顾望轩也由此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还从白策那里,看到了监控资料。 所以,如果当初方卓君没有狠下心肠把白家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调换了。那白萧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可能早就变成一捧黄土了吧。 180-200 第181章 豪门假少爷(四十五) 顾望轩不是圣母玛利亚。但看着熟睡中的白萧, 他心中却实实在在的有些怜悯。这种怜悯来的毫无根据。明明白萧并不需要他的同情,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白萧都过的比自己好多了。他只是觉得后怕, 担心白萧真的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时至今日,顾望轩也没想明白,自己对白萧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十三岁那年, 白萧从小巷子里救下了他,他以为那是救赎。但再次相见,顾望轩却发现自己想多了。那件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放在心上,白萧早就忘了。 七年过去了,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知的孩童了。仔细想想,七年前的那场相遇,也不过是一次萍水相逢罢了。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白萧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他飞扬跋扈,蛮横无理。对自己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残忍。明明哪哪儿都令人讨厌, 但顾望轩就是放不下他。有时候, 顾望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 受虐的癖好。不然他怎么总想往白萧跟前凑? 不过最终结论是没有的。如果有的话, 他就不会每次看到邓承宇,都想把他掐死了。 说起邓承宇,顾望轩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白萧今天出去喝酒, 应该是和邓承宇一起的吧?白萧被白策宠坏了不算什么。他的那些朋友, 才是问题最大的。邓承宇之流, 虽然也是上流圈子的人。但品行不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白萧会变成这样,肯定也跟他们有关。所以这些朋友, 还是尽快换了的好。 不过顾望轩深知,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熟睡中的白萧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 顾望轩俯身, 修长的手指勾起白萧耳边一缕发丝。指尖无意识的揉捻着,将那缕发丝放到鼻翼下,轻轻的嗅了嗅。一股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仿佛几百年前他就曾经亲吻过白萧的发丝。 次日清晨,白萧醒来的时候,隔壁床位上的人已经消失了。被子被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仿佛军训一般,一板一眼的。 同顾望轩相比,白萧就随意多了。他拉开被子就下了床。反正庄园里有那么多佣人,他们会帮他清理床铺的。 吃完早餐后,白萧去了华大。现在学校里的状况跟以前也大不相同了。以前在白萧的授意下,所有人都针对顾望轩。现在顾望轩认祖归宗,摇身一变成了白萧的长辈。这让所有人都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顾望轩是白家人,那他们这些故意针对顾望轩的人,是不是就要遭殃了?不过也不一定,顾望轩即便认祖归宗,也不过是一个私生子。白萧才是真正的天子骄子。 但现在,顾望轩和白萧变成了一家人。在明面上,他们应该不会再争锋相对了。所以他们这些小跟班,是不是也该收手了? 白萧回到教室里,才刚坐下,一大群人就涌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题一大堆。白萧心烦的敲了敲桌子。 “好了!一个一个问,一个一个说!” 话音落下,教室里寂静了半响。一个比较有声望的‘小跟班’率先问到。 “白萧,那个顾望轩真的是白家的人吗?” 白萧抬手揉了揉眉心,点了点头:“到目前为止,他的确是我们白家的人。不过这是暂时的,你们放心,我会揭穿他的真面目的。” “那就好。”小跟班闻言放心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继续针对他吗?” 白萧摇摇头:“现在对付他时机不合适。你们以后离他远点,免得惹祸上身。” 这也算是白萧给他们的忠告。 “好。”小跟班点点头。 顾望轩对外界的变化并不关心,他仍旧在实验室里做着自己的实验。导师看着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有些感慨。 “想不到你的身世竟然如此曲折。” 顾望轩闻言抬眸:“倒也算不上曲折。只是比起旁人,略显离奇罢了。” 导师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以后有白家在背后支持你,你也能少走些弯路。” 顾望轩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傍晚,顾望轩回了白家。白策今天回来的很早,说是有事情要找他。 “坐吧。”白策指了指面前的沙发。 顾望轩眼眸半垂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最近在研究一款新的芯片。”白策开门见山的说到。 “听说?”顾望轩轻笑一声:“听谁说的?你是在调查我吧?” 白策闻言也没有否认:“我需要对你的研究项目有所了解。” “那了解之后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顾望轩问到。 “我看过你这两年的研究资料。你很有天赋,也很有想法。”白策微微抬眸。姿态闲适,运筹帷幄:“如果加以培养,将来你会取得不错的成就。” “是吗?”顾望轩不甚在意的点点头:“那就多谢你的夸赞了。” 白策知道顾望轩的话里带刺,也不介意:“明天跟我去一趟公司。” 顾望轩:“好。” 白策略略思索后,又问到:“最近和……萧儿相处的怎么样?” 顾望轩闻言一怔,眸色渐深:“我们相处的挺好的。” “那就好。”白策长舒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到:“我希望你们能相互扶持。如果你了解他的话,就会发现,他对白家的产业没有丝毫兴趣。所以你们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白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望轩讥讽的看向白策:“你担心我对白萧不利?” 白策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是。只是不希望你们自相残杀。” 顾望轩知道白策这句话里的水分。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白先生大可不必担心。如果我有心对付他,就不会同意你的建议了。我会昭告天下,说白萧是个冒牌货,我才是真正的白家小少爷。但我没有。我觉得这样,已经足够表明我的决心了。” 白策闻言一时语塞。 “更何况,就算我要对付他,也不会是现在。我会等你死了之后,慢慢的折磨他。然后让他给你陪葬,你觉得怎么样?” 顾望轩说着,挑衅的瞥了白策一眼。 然而白策听闻这话,却浅浅的笑出了声。 “你会吗?你能说出来就恰恰说明你不会。” 顾望轩闻言冷笑一声:“你太自信了。我们才认识不过几天,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白策也并未反驳:“确实,我并不了解你。”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顾望轩说话越狠,就越虚张声势。 “不过,你跟我很像。我能从你的身上,看到我年轻时候的影子。”白策的神情有些感慨。 顾望轩见白策又在忆往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转身离去。 他并不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和白策很像。然而来到白家后,却不止一个人告诉他,他和白策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对此感到极其厌烦。他怎么可能会像白策呢?他宁愿自己长的像监狱里的那个养父。那至少不会让他觉得恶心。 顾望轩烦躁的走进浴室里,打算洗个澡。 白萧正好从外面鬼混回来了,见客厅里没人便放了心。 “管家,我爹地回来了吗?”白萧问到。 管家看着白萧的眼神十分慈爱:“回来了。不过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所以先生先去书房了。” “好的。”白萧飞快的跑上了楼,打算洗个澡换身衣服,去去自己身上的味道。今天下午他和邓承宇出去吃了几串烧烤,身上调料味太重了。如果不洗洗,很容易就闻出来了。 白萧还没有习惯自己的卧室从单人间变成了双人间的设定,直接用指纹打开了浴室的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从雾蒙蒙的水雾中看到了一具健硕的男性果体。 白萧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条件反射的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立马关上了房门。 浴室里,顾望轩看着紧闭的门扉,眉头一挑。他也没想到,白萧居然会撞上自己洗澡。那他看到了什么没有? 顾望轩的手,顺着水流拂过自己的腹肌。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白萧站在浴室外,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明明是他的浴室,他在对不起什么?应该是里头那个人说对不起才对。白萧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现在这间卧室里不止他一个人居住。他住了近二十年的卧室,突然多了一个人,真的太难受了。 白萧想一鼓作气把顾望轩赶出去,又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骂了声晦气,然后坐在沙发上等。 顾望轩洗完澡出来,身上只围了一块浴巾。光裸着胸膛,就这么大咧咧的站在了白萧身后。 白萧闻到了沐浴露的味道,抬眸一看,被顾望轩吓了一跳。 “你在干嘛?你是变态吗?穿件衣服吧你!恶心!” 白萧气愤的跑进浴室里,关上了门。 顾望轩抬手摸了摸下巴,回想起白萧被吓到的表情,顿时心情愉悦。 白萧匆匆洗完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越过顾望轩跑下了楼。 餐厅里,晚餐已经做好了。 白策手中拿着一份报纸,坐在餐桌边等白萧和顾望轩吃饭。 白萧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乖巧的唤了一声:“爹地。” 顾望轩紧随其后,也下了楼。但站在白策面前,只是颔首示意。 白策放下报纸。 “今天大概是我们一家人,第一次一起用餐。好好享用这份晚餐吧。” 白萧闻言立马点点头:“好的爹地。” 顾望轩:“……”他从管家那里了解到,白萧还喜欢吃鸡翅。顾望轩夹了一块,放进白萧碗里。 白萧看着碗里的鸡翅,面上的笑容一僵。有一种想要掀桌的冲动。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到。 “我不喜欢吃鸡翅。” 顾望轩疑惑的抬眸:“是吗?管家说你喜欢吃。” 白萧:“……” 白策也给白萧夹了一块鸡翅:“萧儿确实喜欢吃。” 白萧的眉毛狠狠的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恶狠狠的把碗里的鸡翅吃了。咀嚼的动作大的,仿佛在嚼顾望轩的骨头。 顾望轩见此微微一笑。 吃晚餐只是一件小事,但白萧却感觉到了父亲对顾望轩的偏袒。以前的父亲,在他不同意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让别人住进自己的卧室。 白萧啃完鸡翅后,不动声色的看了白策一眼。他觉得白策跟以前比起来,有些不一样了。顾望轩只是一个私生子,却夺走了父亲对自己的偏爱,这让白萧觉得难受极了。 尤其是第二天,顾望轩还去了Galaxy集团。这让白萧心中越发不平衡。 第182章 豪门假少爷(四十六) “顾望轩去公司干什么?他凭什么?”白萧皱着眉头问保镖。 保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他只是个打工的。 “可能……白先生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他吧……” “他?”白萧觉得不可思议:“他有什么好交代的?一个私生子,让他去公司,就不怕惹人非议吗?” 保镖闻言沉默以对。这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了。 “你。”白萧抬手指了指保镖:“你给我开车, 我也要去公司。” 保镖唯唯诺诺的点点头:“好,好的。” 二十分钟后,白萧出现在了公司楼下。Galaxy集团一共有八十八层, 白萧抬头一看,只觉得头晕眼花脖子酸痛。 白策的办公室在最顶层。白萧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公司大厅。他不需要预约,因为没有任何人会阻拦他。在Galaxy集团,他那张脸就是通行证。所有人都认识他。 摁开董事长专用电梯, 白萧直通最顶层。 他已经很久没来过Galaxy集团了,就算来也只是参加年会,匆匆露个脸而已。他不喜欢研究芯片,对这个公司的发展趋势也没有任何了解。他生活在白策的襁褓之下, 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在他眼里, 名利地位, 似乎天生就应该是他的。他不用去争取, 所有的一切自然会有人用双手奉上。就算几十年后,白策去世了。没有人护着他了,他也依旧是Galaxy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他虽然败家, 但Galaxy集团的基业也足够让他败一辈子了, 所以白萧可以心安理得的躺平。 但现在, 有人打破了这个定律。顾望轩就像一个入侵者, 悄悄的侵蚀着他所拥有的东西。这是他不能忍受的。白萧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警惕一点, 是时候该反击了。 顾望轩此刻在会议室里旁听。 白萧虽然心中有气,但他并不鲁莽。会议室里在开会, 那他就在外面等。 保镖站在白萧身后,低眉顺眼的像个木桩子。会议室的隔音很好,即便白萧竖起耳朵也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眉宇间的怒气几乎要化作实质。 “去给我倒杯咖啡。”白萧不耐烦的吩咐到。 “是。”保镖点点头。他前脚刚走,后脚会议就结束了。数十位股东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白萧。 白萧单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这是……白小少爷?”一个大腹便便的股东惊讶的看着白萧。 白萧鲜少出现在Galaxy集团。今天突然在会议室外看到他,所有人都觉得很意外。 白萧微微颔首:“你们没事的话就赶紧走吧。” 股东们闻言也没跟白萧计较。毕竟白萧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白萧一直都是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也没有针对谁。 “白小少爷是来找董事长的?” 白萧点点头。 “白董事长还在会议室里。” “我知道了。” 股东们离开后。白萧起身走向会议室。 第183章 豪门假少爷(四十七) 会议室里, 白策还在给顾望轩讲解大屏幕上的案例。 白萧曲起手指敲了敲门,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白策闻声, 还以为是秘书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结果抬眸一看,却发现是白萧。当即便愣住了。 “……萧儿怎么来了?” 顾望轩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屏幕,听闻这话, 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口。见果真是白萧,便眉头一挑。 白萧冷哼一声,走进会议室。阴阳怪气的说到:“爹地怎么会这么问?难道我不能来吗?” 白策闻言摇摇头:“当然不是。” 白萧嘟囔了一句:“那还差不多。”然后又笑着问到:“爹地,你们在干嘛呢?” 白策欲言又止。他斟酌着遣词用句, 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商量应该怎么处理最新款的,技术上的问题。”顾望轩率先回答道。 “哦?”白萧闻言似懂非懂:“技术上有什么问题吗?” 顾望轩微微一笑,将电脑屏幕转了一圈,正对着白萧:“你感兴趣的话, 我倒是可以给你看看。不过……你看得懂吗?” 白萧眉头一皱:“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顾望轩不甚在意的回答道。 “你——”白萧闻言一时气急。 白策眼见气氛越来越紧张, 赶紧站出来劝和。 “好了, 你们都少说两句。将来Galaxy集团还需要你们两个人发扬光大呢。你们需要相互扶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 白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攥紧了拳头瞪了顾望轩一眼。 顾望轩轻笑一声, 无奈的摇了摇头。 白萧抿了抿唇。走上前推了顾望轩一把, 让顾望轩把位置让出来。 顾望轩倒也没有反对, 直接站了起来。 白萧坐在椅子上, 看着电脑屏幕。而顾望轩就站在他的身后,给他讲解ppt。白萧虽然很嫌弃顾望轩, 但在白策面前,他还是很乐意装一装的。 白策见这两兄弟终于和睦相处, 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知道,这两兄弟很有可能是装的。但能在他的面前装一装,也不错了。 正好这个时候秘书拿着文件敲了敲门,白策转头看了白萧一眼,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顾望轩眼眸半垂,瞥了一眼白策的背影。而后嘴角轻勾,单手按住白萧的肩膀。 白萧只觉得肩膀一沉,一股熟悉的清香味从身后袭来。他眉头一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抬眸看向顾望轩,凶巴巴的问到:“你在干嘛?把手放下去。” 顾望轩闻言啧了一声:“不放。” “信不信我打你?”白萧不耐烦的把顾望轩的手拉了下去。 “我信啊。”顾望轩戏谑的挑了挑眉:“你放心,你打我的时候我会努力的惨叫的。最好是让整栋楼的人都听见。” 白萧听闻这话,一下子就猜到了顾望轩在打什么主意。 “你想陷害我?” 顾望轩表情无辜:“没有啊。你打我,难道不是想听我惨叫吗?” 白萧:“……” 顾望轩又将手放到了白萧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指了指电脑屏幕:“看懂了吗?” 白萧深吸一口气:“看懂了。”其实他根本没看,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看懂了就好。”顾望轩点了点头:“那你对这个方案有什么意见吗?” 白萧闻言又瞪了顾望轩一眼,他知道顾望轩是故意的。所以直接略过了这个问题。反问到:“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他突然反应过来顾望轩身上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怪不得那么熟悉。 “不知道啊。”顾望轩歪了歪头:“洗澡的时候随手从浴室里拿的。” “你用了我的沐浴露?”白萧愤怒的站了起来。 “那倒不至于。管家准备了全新的沐浴露,我还不至于拿错。” “那你以后换个味道。”白萧觉得别扭极了。 “为什么不是你换?”顾望轩笑眯眯的问到。 “你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白萧眉头一皱。顾望轩不过是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跟自己用一样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顾望轩收敛了笑意:“那你知道,什么叫鸠占雀穴吗?” 白萧知道,但他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望轩微微颔首,拍了拍白萧的肩膀。 “如果你还想继续呆在白家,就这么忍着吧。” “忍?!”白萧不可思议的看向顾望轩,怒目圆睁:“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忍?你只是一个私生子,我才是白家正统的继承人!” 顾望轩闻言面色阴沉:“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将来谁才是白家真正的掌权人。” “你——”白萧顿了顿,随即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白萧不知道顾望轩从哪里来的自信,敢跟自己叫板。但白萧意识到,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现在都有了一个竞争对手。顾望轩别的不说,在科技上他确实比自己擅长。如果白萧要和他竞争,就不能再继续咸鱼下去了。 想通之后,白萧对顾望轩的态度缓和了许多。至少在明面上,他不会再给别人留下把柄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拭目以待吧。”白萧冲着顾望轩微微一笑。 顾望轩见此心念一动。但却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日子,白萧一头扎进公司里,潜心学习跟芯片有关的知识。但在此之前,他对芯片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他连物理化学考试都才将将及格,又怎么能学会这些深奥的东西?白萧虽然下定了决心,但学习了几个月,却还是只学到了一点皮毛。 顾望轩则与他完全相反。在学院里的时候,他就能独立完成研究项目了。更别提现在,他在白家有了足够的启动资金。不仅能在公司的项目上大展拳脚,还能接触到更上层的研究资料。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就连白策,都震惊于顾望轩进步的速度。 会议室里。顾望轩的研究成果,又赢得了股东们的掌声。 白萧坐在白策的右手边,不耐烦的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神色阴晴不定。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顾望轩踩到自己的头上了。虽然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那种屈辱感,还是让白萧觉得如鲠在喉。 顾望轩凭什么,他究竟凭什么? 白萧又是嫉妒,又是愤恨。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滚落在桌子上。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顾望轩原本还在讲案例,钢笔却滚到了他的手边,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手指。顾望轩眉头一皱,垂眸看向那只钢笔。而后顺着钢笔滚来的方向,抬眸看向白萧。 白萧也没有打扰到别人的自觉,钢笔没了他就敲桌子。见顾望轩盯着自己,便抬起头,平静的回视。 顾望轩似乎笑了一声。曲起手指拨弄了一下钢笔,又让那只钢笔滚回了白萧的手中。 白萧:“……” 他在心中咬牙切齿。他一定要把顾望轩赶出白家,一定要。 白萧敛下心神,攥紧了钢笔冷哼一声。 要把顾望轩赶出白家,其实也并不困难。要么证明他不是白家的人,要么就让他失去白策的信任。而这两点,白萧觉得可以同时进行。反正嫁祸于人这种事,他干的可熟练了。 白萧在公司里,也培养了几个亲信。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却很有野心。只要给他们钱,他们什么都愿意做。白萧就让他们从顾望轩的办公室里偷了些资料出来。那些见钱眼开的家伙,也不知道什么资料有用什么资料没用。直接抱了一大堆文件出来交给白萧。 白萧随意翻看了一会儿,就知道那些资料只是普通的复印件,已经报废了。 看来靠这些小跟班还是太草率了。白萧决定自己亲自动手。 等到夜幕降临,所有人都下班了。白萧戴上口罩和帽子,走进了顾望轩的办公室。他从来没来过顾望轩的办公室,这是第一次来。这间办公室虽然很宽敞,但却比他想象中的简陋很多。 白萧蹑手蹑脚的走近顾望轩的电脑。开了机。 能放在桌面上的文件都是不重要的。那锁在电脑里的肯定就是机密了。就算不是机密,那也比这些复印件有用多了。 白萧兴冲冲的等电脑开机,却发现电脑开机之后还需要密码才能继续游览。 密码? 这顾望轩好端端的,设什么密码啊? 白萧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他想试试输入顾望轩的生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顾望轩的生日是哪一天。那……输入爹地的生日看看? 白萧将白策的生日输了进去。然后电脑屏幕上显示:密码输入错误。白萧看着气愤的锤了一下桌子。 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他不可能空手而归。 白萧略略思索后,给顾望轩打了个电话。 顾望轩洗完了澡,坐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办公。但电脑屏幕上却显示着办公室里的画面。画面上,白萧在办公室心急如焚的打着电话。 “喂?”顾望轩惬意的靠在枕头上,接听了电话。 白萧直接了当的问到:“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我的生日?你问这个做什么?”顾望轩反问到。 白萧轻咳一声:“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现在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你过生日,本着人道主义,我还是要送一份礼物给你的。所以现在,我需要知道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哦~”顾望轩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的生日是,九月十九号。” “九月十九……”白萧重复了一遍。然后输进了电脑里。 “打开了吗?”顾望轩问到。 白萧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屏幕,没听清楚顾望轩在说什么。 短暂的加载过后,电脑果然打开了。 顾望轩看着监控画面,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记住了吗?” “什么?”白萧强压下心中的欢喜,疑惑的问到。 “记住我的生日了吗?”顾望轩又问到。 “啊,记住了。”白萧点点头:“九月十九。” “嗯,记住了就好。” 白萧看着这个日期,突然皱起了眉头。等会儿,九月十九号……这不是他的生日吗?难道他们两个人的生日是同一天?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顾望轩见监控视频里的白萧呆愣在原地,忍不住问到。 白萧闻声蓦地反应过来:“没有了。”然后立马挂了电话。 顾望轩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眼睛继续看着监控视频。 白萧等电脑开机后,立马开始寻找自己想要的资料。 他原本以为顾望轩的电脑壁纸会很枯燥,大概率是默认壁纸。结果居然是一张手绘图。也不知道是网图,还是顾望轩自己画的。如果是网图的话,线条应该不会这么粗糙。一看就是没学过画画的人画的。 不过这副画的氛围很好。在人来人往的地铁里,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坐在椅子上画画。白萧看着这副画面觉得有些眼熟,但画上的少年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也没有画五官。所以白萧也并未在意。 第184章 豪门假少爷(四十八) 顾望轩的电脑桌面十分干净。白萧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文件, 并用手机拍了下来。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怎么也没想到,顾望轩自掏腰包,在办公桌上安装了一个微型监控摄像头。白萧躲过了办公室里的监控, 却依旧没逃脱顾望轩的窥视。 白萧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文件,心中盘算着应该怎么利用。他原本计划,下次在会议上把这份文件交给爹地, 让爹地对自己刮目相看。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交出这份文件,暴露的风险太大了。所以,他决定把这份文件卖给竞争对手。到时候, 就等着看顾望轩出丑就行了。 Galaxy集团的竞争对手不少,但大部分都只能仰人鼻息,活在Galaxy集团的阴影之下。虽然表面上很和谐,但私底下都积怨已久。 白萧随便选了一家公司, 将顾望轩的企划案卖了出去。价格公道, 童嫂无欺。那家公司也十分上道, 当天晚上就整理好了文件, 把企划案的设计理念发到了官网上,赢得了友商们的一致赞誉。 顾望轩知道白萧的目的,也知道白萧做了什么。他如白萧所愿, 在会议室里一脸自信的说出了自己的企划案。但台下的股东们表情却耐人寻味。 白萧坐在白策的右手边, 抬眸看了一眼白策的表情。见白策皱着眉头, 顿时觉得心情舒畅。 顾望轩讲解完企划案后, 预期的掌声却并没有传来。他见台下的人鸦雀无声,忍不住挑了挑眉。故作迷茫的问到:“怎么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股东们犹豫的看了一眼白董事长, 斟酌着说到:“顾少爷的企划案很好,只是……” 顾望轩:“只是什么?” “只是, 这个企划案有些眼熟?”股东委婉的说到。 “眼熟是什么意思?”顾望轩目露不解。 白萧清咳了一声,难得的为顾望轩说了句话:“李总可不能乱说,这企划案可是顾望轩熬夜做出来的。怎么会眼熟呢?你无凭无据的,可不要冤枉好人啊。” “……是,白少爷说得对。”股东点了点头。 顾望轩听闻白萧说的话,神情玩味的瞥了白萧一眼。他知道白萧是想把话题往抄袭的方向引,但也没有反驳。只是疑惑的问到。 “李总说的眼熟……是什么意思?” 股东闻言看了白策一眼,见白策没有反对,便从电脑上找到了新闻界面。昨天晚上,友商已经把这条企划案送上了热门。 顾望轩看到了新闻内容,心中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白萧居然把自己的企划案送给了竞争对手,为了对付他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股东轻咳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觉得有些尴尬。 “顾少爷,你看这个方案跟你的是不是很像?” 顾望轩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确实很像。” “那是巧合还是……”股东迟疑的问到。毕竟在商业界,抄袭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对方还是Galaxy集团的竞争对手。如果让他们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如果是巧合的话,那也太巧了。不仅内容一模一样,还刚好是前后脚发出来的。大家不觉得可疑吗?” 顾望轩还没说话,白萧就先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爹地,你说呢?”白萧问白策。 白策眼眸深邃,但对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大家先不要过多揣测。是非曲直,还需要调查之后再说。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先散会吧。” 股东们闻言立马点头,收拾好文件走的飞快。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白萧白策,还有顾望轩这三个人。 白策当然不会怀疑是顾望轩抄袭,略略思索后便问到:“你做的企划案,还有没有其他人看过?” 顾望轩闻言意味不明的瞥了白萧一眼。 白萧注意到了顾望轩的眼神,莫名心头一跳。待反应过来后,便瞪了顾望轩一眼。看什么看! 顾望轩垂眸暗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 白策听闻这话眉头一皱。但也没说什么:“一会儿去查查办公室里的监控吧。” 顾望轩点点头:“好。” 白萧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爹地对顾望轩的容忍度居然这么高。都这样了,还这么相信顾望轩。顾望轩究竟有什么好的?他只是一个私生子啊! 白萧心情舒畅了不到十分钟,转瞬间又跌入了谷底。他就不信了,如果有人找上门来指控顾望轩抄袭,顾望轩还会不会这么无动于衷。 两天后,zc科技给Galaxy集团发了律师函。指控Galaxy集团抄袭。 Galaxy集团的公关部门先把热搜压了下来。然后再向上级请示。 白萧游览着网上的新闻,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白策不知道是谁把企划案的事情捅出去的。但他知道,公司里肯定出现了内鬼。 顾望轩的应对之法,就是在网上贴出了自己的方案制作过程。但zc科技那边也有,所以两方僵持不下。既然事情不能和平解决,那就只能走司法程序了。Galaxy集团这边随时恭候。zc科技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白萧双手环胸,靠在监控室的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顾望轩。 “怎么样,看到什么没有?” zc科技在舆论上占领高地,顾望轩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只能加快调查进度了。 “你希望我调查出来吗?”顾望轩不慌不忙的问到。 “我当然希望了。”白萧嗤笑一声:“毕竟丢脸不仅是你,也是我们整个白家。”所以,他希望爹地能把顾望轩赶出去。 “……你说得对。”顾望轩微微颔首。 但公司里的监控,显然是调查不出什么来的。顾望轩只能无功而返。 白萧也松了一口气。 顾望轩瞥了白萧一眼:“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白萧问到。 “我的企划案一直存在电脑里。如果有人想偷看的话,就只能通过我的电脑。我可以查一下,电脑上有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白萧闻言一怔,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显然,他忘了这茬。 “你在开玩笑吧?难道办公桌不是每天清理的吗?” “当然不是。”顾望轩微微一笑:“至少我不是。希望那个偷看电脑的小偷,没有戴手套。” 白萧:“……”他还真没有戴。 “你的电脑难道没有设置密码吗?就算偷看,应该也看不到什么吧?” “此言差矣。”顾望轩摇摇头:“你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密码能防得住谁?不是还有黑客吗?” 白萧:“……” 今天晚上他就带一瓶矿泉水,去把鼠标和键盘擦拭干净。 他刚把顾望轩的办公桌收拾干净。第二天,顾望轩又说,地板上的脚印或许可以查出来真凶是谁。 白萧闻言嘴角抽搐。想让他拖地,做梦。查出来就查出来吧。白萧摆烂了。 顾望轩瞧见白萧的脸色,心中有些无奈。 当天晚上,顾望轩叫上了白萧,让他和自己一起去白策的书房。白萧不知道顾望轩想干什么,但他心中却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去书房,自己去就可以了。干嘛要叫上我?” 顾望轩闻言轻笑一声:“怎么,你怕了?” “……什么?”白萧听闻这话,只觉得匪夷所思:“你这人也真会说笑。我会怕吗?我怕什么?这是我家,那是我爹地的书房。从小到大我不知道去过多少次,我会害怕吗?” “既然不怕,那就和我一起去吧。”顾望轩温和的说到。 “好。”这一次,白萧没有拒绝。 书房里,白策正在看书。见白萧和顾望轩一起进来,便将书本合上。 “有什么事吗?”白策问。 顾望轩给了白策一个u盘:“我已经查到事情的真相了。” “哦?”白策将u盘接入电脑。 白萧听闻顾望轩说的话,直接懵了:“什么事情的真相?” 顾望轩嘴角轻勾:“看了视频就知道了。” 白萧闻言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什么视频?” 白策却听出了顾望轩的言下之意。他播放视频的动作一顿。 “白先生还没收到视频吗?”顾望轩催促道。 白策犹豫了半响,还是点开了视频。 “是监控视频?”虽然监控的角度很奇怪。 顾望轩点点头。 白萧听到是监控视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反正他敢肯定,公司里的监控摄像头肯定拍不到他。 然而顾望轩提供的监控视频里,却实实在在的出现了白萧的身影。 白萧戴着鸭舌帽,在顾望轩的电脑面前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打开了电脑,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白策看完后,眉间浮起一抹折痕。 顾望轩侧眸看向白萧,故作惊讶的问到:“你在我的办公室里干嘛呢?偷拍?” 白萧没想到,顾望轩居然真的有视频。他呆愣在原地,心里却十分兴奋。终于要捶他了么? “我没有,不是我!”白萧激动的否认道。 白策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白萧。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寒芒,但却并不锋利。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是你?”顾望轩眉头一挑:“你看看监控视频里的那张脸,不是你又是谁呢?你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白萧红着眼眶,表情十分委屈。 “这段视频,放到法庭上,是可以当做证据的。不是你嘴硬就能逃避的了的。” 白萧闻言眼神慌乱:“就算放到法庭上,也只能证明我去过你的办公室。你的视频里没有拍到电脑屏幕,又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你在陷害我。” “你还真会狡辩。”顾望轩啧了一声。 白策:“好了,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们都不用管了。时候不早了,先去睡觉吧。” 第185章 豪门假少爷(四十九) “……好。”白萧不敢看白策的脸色。紧张的点了点头。顾望轩则站在一旁, 一言不发。 白萧一回到卧室,便卸下了伪装。气愤的看向顾望轩。 “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顾望轩只觉得好笑。 “你在办公桌上安装了监控,你早就知道我会去你的办公室。你是故意的。” “怎么我就是故意的了?我在安装监控之前, 知道你会进我的办公室吗?知道你会偷拍我的电脑吗?你自己心术不正,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顾望轩说着冷笑一声。 “你就是故意的!你在陷害我!不然怎么会有人在那么刁钻的位置安装监控!”在白萧心中,顾望轩俨然已经十恶不赦。 “随便你怎么想。”顾望轩深吸一口气, 转身走进浴室。 白萧冷脸看着顾望轩的背影。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不会放过顾望轩的。一定! 白策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白萧并不知道。总之第二天,zc科技就撤诉了。白萧猜测, 白策应该给了zc科技不少好处。不然zc科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董事长办公室里,顾望轩坐在白策对面,戏谑的问到。 “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为了维护白萧,竟然给竞争对手让利。 白策:“我让出去的东西, 也要看别人接不接的住。” “……是吗?”顾望轩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白萧屡次陷害我, 白董事长就没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吗?” 白策闻言眸色一沉。 “我并非不在意你的感受, 只是萧儿他……”白策默了默:“我可以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 Galaxy集团白策控股百分之七十八, 其他股东加在一起才占百分之十三,剩下的九点是白萧的。如果白策分了百分之十给顾望轩,那在Galaxy集团, 除了白策, 顾望轩就是最大的股东。 顾望轩没想到, 白策出手居然这么大方。看来是真的想要补偿他了。送上门来的便宜, 不占白不占。 “好。”顾望轩点点头。 “百分之十,出手还真是阔绰, ”顾望轩讥讽的笑了一声。他虽然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但却不会在白策面前表现出来。白策对他有愧, 所以才会补偿他。既然是补偿,那他就不会轻易让白策放下。 白策:“……” 白萧知道顾望轩得到百分之十的股份后,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凭什么!” 酒吧里,白萧抱着酒瓶,愤愤不平。 “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染指Galaxy!” 邓承宇一直陪着白萧。白家的事情,他也知道不少。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萧。感觉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的。毕竟他人言轻微,帮不了白萧。 “少喝点吧……”邓承宇揽着白萧的肩膀,夺走了他怀里的酒瓶。这是他唯一能帮他做的了。 白萧也没有反抗。被夺走了酒瓶,就顺从的趴在桌子上。 “我不会放过他的。” 白萧已经喝醉了,闭着眼睛轻声嘟囔。 邓承宇闻声叹了一口气。突然发现长大后一点也不好。连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白萧,都有烦恼了。 夜幕降临,邓承宇将白萧送回了家。让邓承宇意外的是,顾望轩居然就站在门口。这让邓承宇生出了一种,顾望轩在等白萧回家的错觉。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太可能。 “又是你。”顾望轩冷冷的看了邓承宇一眼。 邓承宇闻言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望轩对邓承宇,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你自己不求上进,整日醉生梦死也就罢了。那是你的事。别带坏了白萧。” 邓承宇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听闻这话直接被气笑了。以前被他踩在脚下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育他? “要不是你,他会去酒吧喝酒吗?你不过是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住在白家?” “不管我有没有资格,都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邓家还没有成长到,可以让你为所欲为的地步吧?” 邓承宇闻言喉咙一哽。 顾望轩懒得搭理他。拉开车门,将昏昏欲睡的白萧抱了出来。 邓承宇原本可以阻止的,但看着顾望轩的背影,他却莫名的有些发怵。顾望轩现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怪不得白萧这么讨厌他。邓承宇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顾望轩抱着白萧走进卧室,将白萧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沙发上。 白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了天花板上的吊灯,以为自己还在酒吧里。便扯着顾望轩的衣领,吩咐到:“再给我来一瓶伏特加!” “……”顾望轩垂眸看着白萧,轻笑一声:“伏特加?你喝这么烈的酒?” “伏特加算什么?我还喝过金麦酒呢……”白萧的表情有些委屈:“我难过……喝醉了就不难过了。” 顾望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轻触白萧的脸颊。指尖摩挲着,似乎格外珍视怀中的人。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白萧昏昏沉沉的又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他浑身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胸口一阵阵的发闷。 果然还是不能喝多了。 白萧抬手揉了揉眉心。却听到了潺潺流水的声音。 他在水里? 白萧垂眸一看,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漫过他的胸口,香浓的泡沫上还洒上了鲜艳的玫瑰花瓣。白萧瞧见这幅场景,思维有些凝固。 他居然光裸着身体躺在浴缸里,谁给他脱的衣服?难道是管家? 就在这时,顾望轩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来。姿态闲适的,仿若出入无人之境。 “醒了?”顾望轩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萧。 白萧:“……”他的大脑有些宕机。 顾望轩微微一笑,将白萧的换洗衣物放到一旁的柜子上。 “醒了就自己穿衣服吧。我给你煮了醒酒汤,一会儿下来喝。” 白萧闻言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见顾望轩这么自然,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了。 “不是,你这……”白萧欲言又止。 顾望轩知道白萧在纠结什么,他故意避而不谈。 “我只是进来送衣服的。”送完,顾望轩就走了。 白萧:“……”天杀的,这顾望轩怎么一天不给他添堵就好像白活了似的?他迟早要让他付出代价! 十分钟后,白萧穿好衣服下了楼。 顾望轩给他煮的醒酒汤就放在餐厅的桌子上,白萧垂眸看了一眼。冷哼一声, “这汤里有毒吗?” “你要是觉得有毒,也可以不喝。”顾望轩不冷不热的回答道。 白萧也没打算喝,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一杯橙汁。 顾望轩见此,赶忙走上前将冰箱关上。无奈的说到:“醒酒汤没毒,你就放心喝吧。” 白萧闻言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拒绝。毕竟头疼是真的很难受。 喝完醒酒汤,白萧找到了管家。问管家,刚刚是谁照顾自己洗澡的。 管家老爷爷乐呵呵的回答:“小少爷放心,是我。” “那就好。”白萧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然而管家老爷爷的话还没说完。是我帮顾少爷,把您送回卧室的…… …… 次日,白萧让邓承宇去查顾望轩的母亲是谁。很快就查到了方卓君的家庭住址。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然而还不待他找到方卓君,就突然发生了变故。 那天,白萧刚从Galaxy集团出来,准备回家。路过一个花丛,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男人挡住了白萧的去路。 那个中年男人看到白萧,激动的拽住了白萧的胳膊。 “儿子,你是我儿子!”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奋力的甩开他:“哪里来的疯子?” 保镖见此赶忙走上前将中年男人拉开。 “我不是疯子,你就是我的儿子!走,快跟我回家!” 中年男人不由分说,冲上来就想拽白萧的胳膊。 这一次他没有得逞,白萧身边的保镖一把将他推开。 “小少爷我们走吧。” 白萧瞥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转身上了车。 这件事情对白萧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他并未放在心上。 几天后,白萧找到了方卓君的住处。资料上说,方卓君晚上七点才下班。所以白萧是掐着点来的。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破败不堪的小巷子里。 白萧透过车窗,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显然他们对这辆突然出现的车十分好奇,但大部分人都对名牌豪车没什么概念。他们关注这辆车,也只是猜测,可能是哪家出门打工的孩子回来了。 十分钟后,资料上的那个人女人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白萧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精神劲头却很好,整个人神采奕奕。但眼前这个女人,却佝偻着身躯,看上去十分疲惫,比照片上苍老了十岁。 白萧等那个女人上楼后,便下了车。 出租屋里昏黄的灯光亮起。白萧站在楼道里皱起了眉头。想不到顾望轩的生母就住在这种地方。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让白萧觉得呼吸困难。 这颤颤巍巍的楼梯,他都担心人多了会被压塌。幸好他今天只带了一个保镖。 站在红褐色的木门外,白萧深吸一口气。让保镖敲门。 保镖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屋内忙着做饭的女人洗了洗手,立马招呼到:“来了!” 白萧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惊讶。想不到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居然这么差。 “来了!”方卓君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打开了房门。在看到白萧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一僵, 白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方卓君结结巴巴的问到。 白萧听闻这话眉间轻蹙:“你认识我?”看来这个女人对白家还是很了解的。 “我……”方卓君一时语塞。紧张的拽着面前的围裙。白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白先生让他来的?他同意把白萧送回来了? 方卓君这般想着,整个人激动的手足无措。 “你要到家里来看看吗?”方卓君小心翼翼的问到。 “可以。”白萧点点头,走进了出租屋。 这间屋子比他想象中的还小。这方卓君不管怎么说也为爷爷生了个孩子,怎么居住条件这么恶劣。难道爷爷没给她钱吗?就算爷爷没给,爹地也不会不给的啊。 白萧有些想不明白。 “你和顾望轩,这多么年就一直住在这里?”白萧问到。 方卓君点点头:“是,是的,” 第186章 豪门假少爷(五十) “你很缺钱?”白萧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方卓君闻言一怔, 并没有回答。她确实很缺钱,但这并不意味着要让白萧来承担。 “据我所知,你还有一个坐牢的丈夫。”白萧不动声色的给方卓君施压。 方卓君听闻这话惊讶的抬眸:“你都已经知道了?” 白萧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了, 不然他也不会来找方卓君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怎么想?”方卓君忐忑不安的问。 白萧狐疑的瞥了方卓君一眼。直接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开个价吧,多少钱才肯帮我对付顾望轩?” “……什么?”方卓君听闻这话, 大脑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的看向白萧。脸色苍白的可怕。 “我,我有点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白萧轻笑一声:“只要你能协助我,帮我把顾望轩赶出白家。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方卓君没想到, 白萧来找她居然是因为这个。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激动的说到。 “不行,你不能这样!” 方卓君的反应在白萧的预料之中。他冷哼一声,轻蔑的说到:“你既然心疼的你的儿子, 那就让他安分点。不要抢别人家的东西。” 方卓君摇摇头:“不是,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白萧眉头一皱:“如果不是觊觎白家的财产, 你把他生下来干嘛?生下来也就算了。一个私生子, 你抱着他苟且偷生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把他送回白家?你们母子二人,简直是居心叵测!”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方卓君被气得两眼一黑, 差点晕倒。她扶着柜子, 艰难的稳住身形。 这辈子, 她对不起的人有很多。她对不起白家, 也对不起顾望轩。但她绝对对得起白萧!因为她的自私,让顾望轩和自己的亲生父亲错过了二十多年。她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又怎么能再去害他? “我为什么不能说!你们母子俩能做的出这种事,还怕被别人说吗?”白萧步步紧逼, 势必要击垮方卓君的心理防线。 “听说你的丈夫前段时间刚刚出狱,他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吗?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的,那他会有什么反应?” 方卓君看着白萧,踉跄着后退一步。悲伤和愧疚齐齐涌上心头,她奋力的抬起手—— 啪的一声,白萧被打的脸颊一偏。空气在此刻瞬间凝固。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白萧的保镖也没想到方卓君居然敢动手,他立马冲上前挡在白萧身前。心疼的看着白萧脸颊上的巴掌印,胸腔中怒气翻涌。 “你怎么敢的!” 方卓君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不住的摇头。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他再说下去。我不是故意要打他的!” 方卓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想去看白萧,却又被保镖推开。 白萧缓过劲来后,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一下嘴角,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丝血迹。他眉头一皱,眸色森寒的看向方卓君。微微仰起头。 “你完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方卓君闻言呼吸一窒,只觉得心痛。 就在这时,出租屋的门突然被一股力道猛的踹开。 一个中年男人提着酒瓶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白萧看见他,觉得有些眼熟。那个中年男人也认出了白萧。抱着酒瓶子就冲了上来。 “儿子!我的儿子!你终于回家了!” 白萧闻言,表情无比嫌弃。 保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见这里是是非之地,便护着白萧赶紧离开了。 “小少爷,我们先回家吧?” 保镖担忧的看着白萧的脸,那个巴掌印已经肿起来了,得回去拿冰敷。 白萧摇摇头:“先去医院,我的耳朵好像出了点问题。可能穿孔了。” 保镖闻言一惊,立马点点头:“好。” “司机,开车去医院。” “是。” …… 出租屋内,方卓君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白萧就这么走了,可能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中年男人见白萧走了,气愤的摔碎了酒瓶。 “我可真没用,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留不住。老子坐了二十年牢,心里就这么点指望了。结果都没了,都没了……” 方卓君走上前,愧疚的握着中年男人的手。 “老顾,对不起。都怪我……” “这哪儿能怪你啊……”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 医院里,白萧确诊为轻易耳膜穿孔,用点药就没事了。但他脸上的伤却着实吓人,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肿。 白萧照了照镜子,有点不敢回家。他这伤势,一回家就露馅了。但不回家也会露馅。 要不,他就说是自己摔的吧?虽然这个借口很烂,但总比没有强。 在外面折腾了两个小时,等到白萧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餐厅里给白萧留了饭。白策照例在书房里。顾望轩可能在卧室,也有可能在花园。白萧并未关注他的行踪。但白萧确实饿了,看到餐桌上那丰盛的晚餐,他还是坐下来吃了几口。为什么是几口?因为他的脸肿了,张不开嘴。 “你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餐厅里原本空无一人,顾望轩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 白萧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幸好他事先留了个心眼,关了餐厅里的灯。 顾望轩斜靠着水晶橱窗,伸手把灯打开。 在灯亮的那一瞬间,白萧立马放下碗筷捂住侧脸,冲出了餐厅? 顾望轩见此眉头一皱,紧跟着白萧跑上了楼。拽着白萧的手腕,强行让白萧停下。 “你跑什么?我又不是——” 顾望轩看到白萧那红肿的侧脸,蓦地愣住。 白萧眉头一皱,微微偏头避开顾望轩的视线。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顾望轩沉声问到。 白萧奋力的甩开他:“不关你事。”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卧室。 顾望轩眼眸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白萧坐在沙发上,用冰袋敷脸。顾望轩站在白萧身后。 “是谁欺负你了?” 白萧闻言冷笑一声:“怎么,你要给他送礼是吗?” 顾望轩深吸一口气,走到白萧面前,坐了下来。 “送礼倒不至于。慰问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需要。”白萧丝毫不掩饰对顾望轩的厌恶。 顾望轩见此也没有多问。就算白萧不说,他也有办法知道。 在白萧心中,他今天所遭遇的事情跟顾望轩也脱不了干系。这母子二人果然是一家人,都很热衷于给他添堵。 不过要对付方卓君,可比对付顾望轩容易太多了。 第二天,顾望轩就查到了白萧受伤的原因。 当天晚上,他拽着白萧的手腕将人按在沙发上。紧张的问道。 “你去过顾家?” 白萧闻言心头一惊。顾望轩怎么会知道?但他也并不慌乱。笑着回答道。 “怎么?我不能去吗?不管怎么说,方卓君也养育了你二十多年。身为你的家人,难道我不应该去拜访一下吗?”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白萧避而不答,反问道:“看你这样子,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顾望轩听闻这话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白萧。 白萧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意味不明的看了顾望轩一眼。 顾望轩沉默了一会儿,调整好情绪,疑惑的问到:“方卓君为什么打你?”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去问她吗?她是你的母亲,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顾望轩:“……你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 “不用你提醒。”白萧冷哼一声:“那种破破烂烂的地方,去过一次就不会想去第二次。” 顾望轩闻言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这么说来你还挺习惯的,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呢?”白萧说这话时,满心满眼都是恶意。 顾望轩有时候真不知道该和白萧说什么。他轻笑一声:“以后你就知道了。” 但愿知道真相的时候,白萧还能承受的住。 一个星期后,白家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保安看着那对中年男女在庄园门口拉拉扯扯,严肃的警告了一声,让他们离开。 但那对中年男女不但不离开,反而还闹了起来。尤其是那个中年男人,还说是白家的亲戚。那个女人倒是想走,但那个男人硬拉着她,不让她离开。 保安听到这两个人说是亲戚,便问了一句。 “你们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立马回答道:“我叫顾冲,她叫方卓君。” “你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夫妻!”中年男人回答的很积极。 “好,我帮你们问一下。”保安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管家听到方卓君这个名字,就知道事情不简单。顾望轩在认祖归宗之前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估摸着他们是来找顾少爷的。 “放他们进来吧。” 虽然关系很尴尬,但方卓君毕竟是顾望轩的母亲,不让他们见面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好的。”保安点了点头,给顾家夫妇开了门。 在佣人的帮助下,顾冲和方卓君顺利的走进了白家。 管家让他们先在客厅里等着,然后让佣人们去泡茶。 白策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随口问了一句管家:“有客人来了是吗?” 管家立马点点头:“是顾少爷的母亲来了,我让他们先在客厅里等着。” 白策闻言一怔:“你说谁来了?” 管家瞧见白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他在白家做了几十年的管家,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他一看到白策的表情,就知道遭了。 白策皱着眉头朝楼下跑去。 见楼下坐着的人果然是方卓君,便眸色一沉。 “你们怎么来了?” 方卓君是有些害怕白策的,她低着头不敢说话。 顾冲却一点也不虚。即便白策看起来很有气势。 “我们不能来吗?我们的儿子还在你这儿呢!” 方卓君闻言拽紧了顾冲的袖子,低声提醒到:“我们说好了的,只是来求白萧放我们一条生路!” 第187章 豪门假少爷(五十一) “妇人之仁!” 顾冲低声呵斥道。他按住方卓君的手腕, 示意她稍安勿躁。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为什么不赌一把? 白策不想听这两个人多说。 “管家,把他们赶出去!” 管家惶恐不安的点点头:“好的白先生。” 顾冲见白策要把自己赶出去, 立马站了起来。扯着嗓门,拼了命的大呼小叫。 “来人啊,救命啊!这就是所谓的豪门世家!这就是临海市鼎鼎有名的白家!不仅抢别人的儿子, 还要把我这个当爹的赶出去!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 白萧原本还在睡梦中,却突然被这鼓噪的声音吵醒了。 “谁啊这么吵?” 白萧皱着眉头掀开被子,趿着拖鞋朝楼下跑去。 顾望轩站在卧室门口, 拦住了他。 “你干嘛?”白萧凶巴巴的质问到。 “楼下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是不要下去的好。”顾望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心中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怎么管的那么宽?胆敢吵我睡觉的人,我不把他大卸八块都算好的了。滚开!” 白萧推开顾望轩, 跑下了楼。 “看我不骂死他!” 顾望轩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跟着跑下了楼。 客厅里有一群人在拉拉扯扯。顾冲直接豁出去了, 躺在地上打滚。他常年在工地上干活, 身强力壮的。如今使出浑身解数,在白家胡搅蛮缠,一时间佣人们还真拿他没办法。 白策垂眸瞥了顾冲一眼, 太阳穴突突突的狂跳。他忍无可忍, 神情阴郁的吩咐到:“把他的嘴堵上, 直接扔出去。” “是。”佣人们点点头。 白萧怒气冲冲的跑到客厅里:“谁啊这么吵,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白萧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策听闻白萧的声音, 瞳孔一缩。脸颊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白萧看到趴在地上的方卓君夫妇, 眼眸中闪过一抹厌烦。 “怎么又是你们?”但他却并不意外。这几天,在他的刻意安排下,方卓君夫妇不仅被房东赶出了出租屋,工厂里还把他们辞退了。现在他们既没有住的地方,也没有工作。想重新找工作还处处碰壁。走投无路之下,肯定会来找他求饶的。 只是他没想到,方卓君夫妇居然会找到白家来。胆子还真是大。 不过有白策在场,他也不会对他们太过恶劣。 白策反应过来后,立马挡在白萧身前,严肃的说到:“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上楼。” 白萧可不敢上楼,他怕方卓君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污蔑’自己。 顾望轩站在楼梯上,将客厅里的纷争尽收眼底。他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方卓君和顾冲。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是来找自己的,还是…… 顾望轩敛下心神,攥紧了拳头,缓步走下阶梯。 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顾家夫妇的注意力都在白萧身上。 顾冲原本趴在地上,见周围的佣人防守松动。便立马从地上窜了起来,朝白萧扑了过去。握着白萧的手,殷切的说到。 “儿子,你还好吗儿子?我是你的爸爸,我才是你的爸爸!” 白萧闻言嫌弃的甩开顾冲。 “哪儿来的疯子,怎么逮谁都叫儿子?想儿子想疯了吧?” 白策深吸一口气,护着白萧让白萧先上楼。 但顾冲拉着白萧不依不饶。 “你就是我的儿子,不信,不信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谁要跟你做亲子鉴定?你放开我,信不信我报警!” “报警?你报啊!”顾冲死猪不怕开水烫:“老子坐了二十年牢,难道还怕警察吗?正好让警察说说,抢别人的儿子究竟犯不犯法!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必须跟我走!” 白萧听闻这话蓦地愣住,不知为何竟然被顾冲唬住了。 方卓君哭哭啼啼的走上前拽住顾冲的胳膊:“我们只是想让白萧放我们一条生路,并不是要把白萧带走……” 顾冲皱着眉头,一把推开方卓君。 “你糊涂!白萧本来就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只要把真相告诉他,我们不就有生路了吗?” 方卓君跌坐在地,不住的摇头:“可是……可是——” 白策扶着栏杆,突然身形一恍。他闭上眼睛,强压下心头的不适。但眼前的晕眩感却越发强烈。 “滚出去……都滚出去!”白策声音沙哑,脸色苍白的可怕。 顾望轩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他虽然想让白萧知道真相,但他担心白萧知道了真相后会难过。所以……还是算了吧。 顾望轩走上前将顾冲拉开,轻而易举的把顾冲按在了地上。 顾冲认识顾望轩。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看着顾望轩。 “小兔崽子,我顾家怎么说也养了你二十多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没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是这么对待老子的?” 顾望轩听闻这话,按着顾冲的手一松。 白萧知道,如果想公开真相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真相,什么亲生儿子?” 顾冲奋力甩开顾望轩。走上前握住白萧的手。 “孩子,我才是你的爸爸。方卓君是你的亲生母亲。当年,你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太过虚弱。你妈妈担心自己一个人养不活,所以才把你和顾望轩调换了的。现在顾望轩认祖归宗了,你也该跟我们回家了。”想把两个儿子都留在白家,没那么好的事。 白萧闻言,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你在瞎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我可不是瞎说。”顾冲把方卓君拉了过来:“让你妈妈跟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 方卓君满脸都是泪水,艰难的点点头:“是真的,都是真的……” 白萧听闻这话,踉跄着后退一步。他回头看向顾望轩,慌张的拽着他的手腕。急切的需要一个解释。 “他说的,不是真的吧?” 顾望轩垂眸看着白萧,表情十分复杂。他想跟白萧说不是真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不是他一句否认就可以磨灭的。 白萧也没想从顾望轩这里得到答案。他见顾望轩不说话,便扭头走向白策。 “爹地,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白策抬手,吃力的勾起嘴角。想像往常一样,摸摸白萧的头顶。却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白萧只觉得面前一阵清风拂过。还不待他回过神来,庄园里就已经乱作一团。 “爹地,爹地!你怎么了!”白萧抱着白策,声音里带着哭腔。灿若星辰的眼眸中满是惊恐。 顾望轩还算比较冷静:“送医院,快送医院!” 管家的动作很快,立马拨打了120。 顾家夫妇呆呆的站在原地。面对突发状况,他们也有些惶恐。 方卓君:“我……我们该怎么办?” 顾冲眸色一沉:“跟上。” 医院里,医生们正忙着给白策抢救。白策前几年有点高血压,一直在吃药。刚刚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脑溢血了,所以才会昏倒。 还好送医院送到及时,经过抢救,白策总算是保住了性命。但还需要做手术,清理脑部的淤血。不然可能会瘫痪。 白萧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看着急救室里的白策,突然浑身脱力,捂着脸坐在了地上。 顾望轩去窗口上交了费,回来看到白萧这副样子,不知为何鼻尖有些发酸。他跟白策没什么感情,注定体会不到白萧的痛苦。但他却很心疼白萧。这种心疼来的莫名其妙,却让他甘之如饴。 急救室里的医生突然走了出来。 白萧闻声站了起来:“我爹地他怎么样了?” “病人需要输血。” 白萧:“我可以!” 医生摇摇头:“病人是o型血,我已经从血库里调过来了。” “o型血?”白萧失魂落魄的后退一步。他记得自己是B型血。他早亡的母亲也是o型血。两个o型血的人,能生出一个B型血的孩子吗? 白萧的耳边,又传来了顾冲说的话。难道他真的不是白策亲生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 顾望轩走上前,安抚的拍了拍白萧的肩膀。他为了让白萧安心,便对医生说到:“如果血库里的血不够的话,可以用我的。我是o型血。” 医生闻言也没有多说,转身走进急救室。 顾冲和方卓君是自己打车过来的。白萧一看到他们,便觉得火大。走上前推了顾冲一把。 “都怪你们,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我爹地怎么会晕倒!” 顾冲被推了个正着,他焦急的说到:“孩子,你可不能乱说。那白策不是你的父亲,你干嘛还叫他爹地?他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用自责。” “住口,你住口!”白萧攥紧了拳头,想揍顾冲,但又忍了下来。 “你不是说要做亲子鉴定吗?我们现在正好在医院里,去把亲子鉴定做了吧。” 白萧也想知道真相。 顾冲闻言立马点点头:“好!” 第188章 豪门假少爷(五十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白策还在做手术。 白萧站在手术室门口, 手中拿着一张鉴定单。他看着鉴定结果,虚软无力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彻底泄了气。 原来, 他真的是顾冲的儿子。真假少爷这种事,居然会出现在他身上。这多么离谱,又多么令人绝望。 顾望轩站在走廊里, 他想安慰白萧,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知道真相会让自己痛苦,为什么还要揭穿呢? 白萧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拽住顾望轩的衣领。 “你早就知道真相了, 对不对?” 顾望轩轻叹一声,点了点头:“不然我怎么会回到白家?” 白萧仓皇无措的后退一步,松开了顾望轩。 “所以……你才是爹地的亲生儿子?我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怪不得,怪不得爹地会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 顾望轩:“……”话是这样说没错, 但…… 顾望轩薄唇微抿, 抬手握住白萧的肩膀, 安慰到:“你不要多想, 你在白家生活了二十多年。白策很关心你,很爱护你。这二十多年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你和白策, 就算不是亲生的, 也胜似亲生的了。” 白萧闻言一怔。怎么顾望轩的反应, 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不应该趁机落井下石, 把自己赶出白家吗? 白萧不知道顾望轩是怎么想的,但剧情还得继续。 “你说的轻松, 跌落谷底的是我不是你!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你应该很得意吧?终于有机会抢走我的一切了!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顾望轩知道白萧心里难过, 他按着白萧的肩膀,用力的晃了晃。转移白萧的注意力。 “白萧,你冷静点,听我说。” 白萧闻言,愣愣的看着顾望轩。 “白策很关心你,你能感觉的到吧?他对你那么好,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想过要放弃你。所以你放心,白家永远是你的家,没有任何人会让你离开。” 顾望轩直视着白萧的眼睛,说的信誓旦旦。 白萧听闻顾望轩说的话,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但他看着顾望轩,心态却越来越扭曲。什么时候轮到顾望轩来安慰自己了?他是笃定了以后会一直留在白家吗? “不……”白萧摇摇头,轻声呢喃道:“可是我讨厌你……” “什么?”顾望轩没听清。 “我讨厌你!”白萧推开顾望轩,从医院里跑了出去。 顾望轩条件反射的想追上去。但白策还在做手术,医院里需要家属陪同。所以顾望轩只能止步。他看着白萧的背影,头疼的抬手揉了揉眉心。给保镖打了个电话,让保镖跟着白萧。 白萧失魂落魄的游荡在大街上。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走到十字路口,他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小伙子想去哪儿?”出租车司机热情的问到,抬眸看向后视镜。 镜子里那个小伙的长相,让他以为自己看到明星了。不可思议的扭头确认了一遍,然后再次问道。 “小伙子,你想去哪儿啊?” 白萧闻声蓦然回神。 “我……”白萧有些迷茫。他沉默半响后,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小巷子里。白萧身上没带钱,他直接从袖子上拽了一颗宝石下来递给司机。 “这颗宝石是真的,你可以拿它到任何一家珠宝店去换钱。” 出租车司机闻言一惊,但这颗宝石看起来的确很漂亮,晶莹剔透的。但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严重不足。更何况这个小伙子送给他的还是一颗宝石。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他也没有那么贪心。一趟路费最多不过几十块钱,拿宝石来抵债还是太离谱了。 “小伙子,车费才二十五,没必要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抵债。” 白萧闻言表情有些尴尬:“可是我出门忘记带钱包了……” “那手机呢?手机转账也可以,你扫一下。” 白萧:“……手机我也忘记带了。” 出租车司机:“……”那他就只能拿这颗宝石了? 司机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宝石。 白萧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这颗宝石是真的,我发誓!”白萧竖起四根手指头。 司机看了白萧一眼。见白萧年纪轻轻的也不像是个坏人,便叹了一口气。这小伙子可能是有什么难处吧?二十多块钱也不算多,实在没钱就算了。他就当积德行善了。 “好,那这颗宝石我就收下了。” 白萧听闻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微微鞠躬,对着司机连连道谢。 司机点点头,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白萧站在小巷子里,深吸一口气。 他曾说过,这个地方来了一次就不会再想来第二次。但在心绪不宁的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地方。 白萧面色阴沉的走进小巷子里。顾家夫妇已经被迫搬家了。那间出租屋还没租出去,所以现在空无一人。 在楼下乘凉的房东老太太看到了白萧,还以为白萧是来租房子的,便乐呵呵的走了过来。 “小伙子是来看房子的吧?阿姨这里的房子多着呢。都是南北通透,冬暖夏凉的好房子。住着舒服。” 白萧闻言沉吟一瞬:“我想看看那间房子。”就是方卓君夫妇住过的那间。 房东老太太朝白萧指的方向看去,立马点点头:“好嘞。我带你去看。” 房东老太太是个很健谈的人。 “小伙子,我看你的年纪,应该还在读书吧?我家孩子也在读书。说实话,老婆子我也年过半百了,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男孩。我家里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以后你们可以多聊聊。” 白萧听闻这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到了。”房东老太太打开了房门。 出租屋里很干净。白萧犹豫了半响,还是走了进去。 房东老太太站在白萧身后摇着扇子。 “怎么样,这房子还不错吧?两室一厅,一个月才五百块钱。如果你诚心想租的话,我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痛快吧?” 白萧沉默着走进卧室。这是他所见过的最小的卧室。连学校的宿舍都比这里大。宿舍里除了衣柜床榻,至少还能放下桌子椅子,沙发茶几。这间卧室却只能放下一张简陋的木板床,还有一个双开门的小衣柜。但即便是这样,过道也十分狭窄。估计多一个人在这里,连转身都不太方便。 白萧看完卧室后,朝厨房里走去。 厨房也是意想不到的小。不仅小,还有点脏兮兮的。白家的厨房每天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就算是灶台上,也纤尘不染。干净的没有一丝油烟,像是从来没有使用过一般。但这间厨房里,却满是烹饪过的痕迹。可能是因为没有抽油烟机的缘故吧,灶台前面的那块瓷砖,都已经被熏黑了。 白萧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转而走向卫生间。卫生间就更简陋了,不仅没有干湿分离,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花洒都没有。狭小的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挤在一起。让白萧有些难受。 他屏住呼吸,心情复杂的离开了卫生间。 房东老太太饶有兴致的问到:“怎么样?看的上眼吗?” 白萧闻言轻声回答道:“让我想想。” 站在客厅里,白萧环顾四周。他在想,自己以后要住在这里吗?住多少年?十年,还是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不,不行。 白萧心中顿时惶恐不安。在来到这里之前,他还很迷茫。在看到这里的一切之后,他突然想通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即便是死都不要。 有一句话,顾望轩其实说的很对。白策对自己确实是有感情的。如果顾望轩消失了,那在白策心中,自己就是唯一的儿子。 白萧对着自己的双手吹了一口气。狭长的眼眸中满是算计。 他知道有人跟着自己,便走出出租屋对着楼道喊了一声。 “别躲了,快出来。” 躲在楼道拐角处的保镖听闻这话,摸了摸鼻子立马站了出来。 “小少爷。” “带钱了吗?拿点钱给我。” “好的。”保镖立马摸出了皮夹子。 白萧随意抽了一叠百元大钞,递给房东老太太。 “谢谢阿姨,房子我就不租了。谢谢你带我来看房子。” 房东老太太愣愣的接过钞票,看了白萧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身材魁梧的保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离开这条小巷子,白萧只觉得豁然开朗。回到医院里,白策的手术很成功。但是还需要在医院里继续观察,等恢复的差不多了还要做康复训练。 顾望轩见白萧重新活跃了起来,心中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几天后,白策躺在病床上幽幽转醒。 白萧坐在病床边看着他。 刚醒过来那会儿,白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直到看到白萧,思维才逐渐变得清晰。 第189章 豪门假少爷(五十三) “萧儿……”白策嗓音沙哑的唤了一声。 白萧单手撑着下巴, 在病床边打瞌睡。听闻声响,立马清醒了过来。 “爹地,你醒啦!” 白策身体虚弱, 没说两句话又闭上了眼睛。白萧见此,立马叫来了医生。半个小时后,顾望轩听说白策醒了, 也赶到了医院。 “董事长现在怎么样?” 白萧瞥了他一眼:“医生说恢复的还不错。” “那就好。”顾望轩点点头。 “这段时间……辛苦你处理公司里的事情了。”白萧对着顾望轩,露出一抹客气的笑容。 顾望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应该的。” 白萧听闻这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克制的扯了扯嘴角。 这段时间, 他也看出来了。顾望轩的能力的确很强。从利益的角度来说,他比自己更加适合继承Galaxy集团。但白萧不是一个会认输的人。尤其是对顾望轩认输。 白策顺利进入术后恢复阶段。白萧除了在医院里陪着他,就是在公司里筹谋自己的计划。 Galaxy集团新品发布上市,从制作到出售全权由顾望轩负责。在制作过程中, 白萧偷偷更改了一项重要的芯片数据。 新品一经出售, 就在市场上掀起一股抢购风潮。但紧接着, 第一批售出的产品就出现了问题。百分之八十的人反馈, 还没用几天,主板就烧了。 Galaxy集团只能紧急召回所有售出的产品,并对顾客们进行补偿。Galaxy集团作为行业的风向标, 在临海市屹立了几十年不倒。如今出现这样的问题, 属实令人惊讶。在舆论的影响下, Galaxy集团的股票一路下跌, 股东们顿时焦头烂额。 顾望轩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在大事上却能保持冷静。召回售出的产品后, 他立马开始调查,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很快便调查出了事件的原因。原来是芯片的指标出现了问题, 比原计划上调了好几个百分点。 芯片制作是新品研发最重要的环节。每一个关卡都是经过严格把控的。顾望轩不知道是谁在从中作梗,所以把每一个人都调了出来,挨个审问。从银行流水,到监控录像,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结果最后顺藤麻瓜,却调查到了白萧头上。 其实白萧想做的毫无破绽也不是不行。但他的目的就是被拆穿。不然他做这么多坏事,就没有意义了。 顾望轩找到了在公司顶楼上喝咖啡的白萧。面色阴沉的问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萧不喜欢喝咖啡,他觉得喝咖啡太苦了。 “我做什么了?”白萧疑惑的问到。 “制作芯片的指标,是你改的吧?” 白萧并不否认:“你有证据能证明是我改的吗?” “如果没有证据,我就不会来找你了。”顾望轩看着白,眉间浮起一抹折痕。 “既然这样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白萧似乎笃定了顾望轩在骗自己。他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顾望轩不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公司里有什么人得罪了你吗?还是说,你又看谁不顺眼了?” 顾望轩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了。他反应过来了,在公司里白萧最痛恨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白萧也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这是你负责的项目,从生产到出售,全部都是你来把关的。出了问题当然也是你来负责。现在公司损失这么大,你应该想的是怎么向大家赔罪,而不是来找我的麻烦。” 顾望轩闻言蓦地笑了:“原来,你是因为这个?” 白萧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你针对我,我无话可说。但你有没有想过,Galaxy集团是白家几代人的心血。白策呕心沥血了多少年,才把Galaxy集团发展到了现在这个规模。你这么做,对得起白家,对得起白策吗?” 顾望轩觉得白萧可能真的被宠坏了。从他出生起,就有人一路为他保驾护航。让他根本意识不到,做了错事会受到惩罚。 白萧听闻顾望轩说的话,心头一震,有些慌乱。但他反应极快,立马反驳到。 “现在让Galaxy集团损失惨重的人是你不是我!就算对不起白家,也是你对不起白家。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休想怪到我头上。” 白萧说着,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底气。抬眸瞪了顾望轩一眼。 顾望轩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悠远。 “是吗?” 白萧坚定的点点头:“当然了。” “这么说来,那我可真是大祸临头了。”顾望轩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白萧看着顾望轩的背影,只觉得古怪。他决定先去医院里看看,来个先发制人。 医院里,白策正在做康复治疗。他知道公司里发生的事情,但他相信顾望轩的能力,所以也并不急着出山。他虽然做了手术,人也清醒了,但身体到底还是大不如前了。人在经历过病痛之后,心态通常会平和许多。也就是现在的人常说的,摆烂了。 白萧到医院里的时候,白策正坐在轮椅上休息。见白萧来了便微微一笑。 “今天来的比昨天早。”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今天公司里没什么事。” “我看到了新闻,最近公司里应该会比较麻烦吧?”白策说着轻叹一声。 “是啊。”白萧见白策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心思立马就活跃了起来。 “都怪顾望轩,这次新品研发是他负责的。但他却没有做好品控,让Galaxy集团损失惨重。如果不好好处理,Galaxy集团恐怕会元气大伤。” 白萧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白策的表情。 白策听闻白萧说的话,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看来这对望轩来说,是一个很严峻的挑战。” 白萧点点头:“算是吧。而且我觉得,他根本不适合留在白家。” 白策听闻这话,眼眸半垂。握着白萧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爹地知道,你和他之间有矛盾。但是他也是你的亲人。以后爹地不在了,能照顾你的就只有他了。” “爹地怎么会不在呢?”白萧蹲了下来,趴在白策的膝盖上:“爹地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但愿吧……”白策抬手揉了揉白萧头顶上的发丝。 …… 等顾望轩忙完公司里的事情,已经是深夜了。 他带着笔记本电脑来医院里看白策。见白策还没睡,便随口问了一句:“董事长恢复的怎么样?” 白策听闻顾望轩对自己的称呼,心中也有些无奈。 “我恢复的还不错。公司里的事情棘手吗?” 顾望轩点点头:“棘手。但我能解决。” “那就好。”白策微微颔首:“以后在工作上,还是要尽量避免发生这种情况。” 顾望轩闻言,打开电脑的动作一顿。讥讽的看向白策。 “你觉得是我一时疏忽,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白策缄默不言。难道不是吗? 顾望轩冷笑一声,把电脑屏幕正对着白策。 “这是你的好儿子干的事情。他为了陷害我,不惜一切代价,置家族利息于不顾。就是因为你太宠他了,才会让他无法无天,放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白策看着电脑屏幕,蓦地愣住了。电脑屏幕上是一段监控视频,虽然之前被白萧给删除了。但顾望轩还是用最新的技术,把它给恢复了。 视频里清清楚楚的记录了白萧更改数据的过程。 当然这也在白萧的计划之内。 所以……这些事情都是白萧做的?白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苍白的捂住了额头。 顾望轩并不在乎白策的生死。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不过基于人道主义。他还是给白策叫来了医生。 白策闭着眼睛摆摆手:“我没事。” 第二天,白萧照常来看白策。白策的脸上没什么笑容,但对白萧却并不冷漠。只是在看向白萧的时候,眼神里才会闪过一抹悲伤。 白萧敏锐的察觉到了白策的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到。 “爹地,你怎么了?” 白策没说话。好半响后才低声问道:“公司里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什么?”起初,白萧并不知道白策指的是什么。但看到白策的眼神,他逐渐的反应过来:“是不是顾望轩跟你说了什么?” 白策没有回答,只是严肃的问到:“你跟我说实话,公司里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更改了芯片数据,才造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我……”白萧喉咙一哽,艰难的回答道:“不是我做的。” 白策闻言,眼眸中闪过一抹失望。 “这么多年来,我生怕你受委屈。怕你因为没有母亲,而感到孤独。所以我处处宠着你,惯着你。却没想到,把你养成了这幅样子。是我没有教好你,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白萧听闻这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无措的摇了摇头,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白策见此心口一痛,抬手想擦去白萧脸颊上的泪水。但手指伸到半空中,又不动声色的退了回来。 白萧泪眼朦胧的看着地板,泪水逐渐汇聚成了一条小河。 “我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白策闻言一怔:“你说什么?” 白萧抬眸看向白策。眼神里带着疯狂,带着毁灭。 “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骗我,你骗我说顾望轩是爷爷的儿子。但实际上,他才是你的亲生儿子,而我只是一个冒牌货。将来,家族里的产业你都会留给他。而我,大概率会被送到我的亲生父母身边。” 白萧说着,情绪越来越崩溃。 “我去看过他们的家,他们的家在一个小巷子里。你不知道他们的条件有多恶劣,房间有多小。我不想住在那里。就算是死也不要。所以为了留在白家,我只能竭尽所能的赶走顾望轩。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我讨厌顾望轩,讨厌顾家人。我讨厌他们的一切,我只想让他们消失!就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我的生活才会变得一塌糊涂!” 白策愣愣的看着白萧。他做完手术后,忽略了很多事情。他忘记了在他昏倒之前,顾家的人来找过白萧。也忘记了白萧可能已经知道了真相。他想从轮椅上站起来,给白萧一个拥抱。但现在他却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白萧痛苦的挣扎。他心疼,却无力安抚。觉得整颗心都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快碎掉了。 白萧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如今东窗事发,他根本不敢看白策的表情。要么失望,要么痛恨,二选一吧。 “我什么都不敢赌。我和顾望轩曾经有过矛盾,我不敢赌他会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敢赌你对他的亏欠。他一来就抢走了我的房间,后来又得到了Galaxy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害怕,所以我只能尽力为自己争取。我不想回到顾家,去过朝不保夕的生活。” 白萧说完后,情绪冷静了下来。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真相,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也没看白策一眼,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白策仓皇无措的抬眸,想拦住白萧,但伸出的手却只是乏力的拂过白萧的衣摆。 “萧儿……”白策哽咽着唤了一声。他说不出话,只觉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医生让他控制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但情绪又岂是那么好控制的? 白策突然后悔了。当初,他就不应该去调查顾望轩。这样他们的生活,就永远是平静的。 是他错了,他想照顾好白萧,也想弥补顾望轩,最后却落得个两败俱伤。也是他没有教好白萧。他疼爱他,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内心世界。 白策疲惫的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 白萧离开医院后,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不过这一次他带了手机。 经过今天这件事后,白策大概率会把他赶出白家。任务接近尾声,白萧只觉得心情舒畅。他给邓承宇打了个电话,决定荒唐到底。 半个小时后,白萧出现在了夜总会里。这是他第一次来夜总会,这里玩的可比酒吧里精彩多了。 邓承宇没想到白萧会来夜总会,立马给白萧安排了一间最好的包房。 酒过三巡后,白萧勾着邓承宇的肩膀,暧昧的问到:“这里有美女吗?” 邓承宇被白萧勾着肩膀,耳朵立马就红了起来。 “当然有美女。”这间夜总会是邓家的产业。虽然邓承宇从来没来过,但夜总会的经营模式他还是知道的。白萧一问起美女,邓承宇立马就警觉了起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萧摇摇头:“你不觉得这间包房里太空了吗?这么大的包间,却只有我们两个人,太没意思了。” “那……那我多叫几个朋友过来?”邓承宇紧张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白萧闻言瞥了邓承宇一眼,那一眼很轻蔑。但邓承宇却只看到了那微微发红的眼尾,仿佛用水墨笔画勾勒出来的上挑的弧度,在紫醉金迷的灯光下格外的勾人。 “你这么老实的吗?”白萧轻笑一声:“二十多岁了还没开过荤?” 邓承宇没想到白萧会说的这么直白。脸颊立马就红了。但他还是很硬气的说到:“难道你开过?” “没有,所以有美女吗?”公司里的事情刚刚暴露,他就在夜总会里醉生梦死。如果白策知道了,肯定会更加厌恶他。 邓承宇懂了白萧的意思,但他却很纠结。 “白萧,你是认真的吗?” 白萧没说话,抬手拍了一下邓承宇的后脑勺。 邓承宇也并不觉得痛。只是略略思索后便点了点头:“好。” 或许他也可以趁此机会,和白萧的关系更进一步。意乱情迷的时候,谁知道身边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更何况,还有酒精的助攻。 邓承宇打定主意后,立马给管事的打了个电话。这应该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最大胆的一个决定了。 在等待美女的间隙,白萧走出包间,去透了一口气。转身之际,却看到隔壁包间门口有一对男女在拉拉扯扯的。他看那个女孩有些眼熟,便走了过去。 “喂,你们在干嘛呢?” 那个女孩挣扎的动作一顿。钳制住她的男人恶狠狠的看向白萧,却在看清白萧的长相后,眼前一亮。 “白少爷,你是白少爷?”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你认识我?” “这整个临海市,谁不认识白少爷啊?之前在庆功宴上,我还跟您说过话呢。您不记得了?” 白萧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他确实不记得了。 “你们这是在……” 白萧侧眸看向那个女孩。之前他只觉得眼熟,现在再看这个女孩,他立马就认出来了。 想不到再次和曲白薇相见,居然是在夜总会里。 曲白薇也认出了白萧。她拘谨的捏着裙摆,眸色闪躲的低下头,不敢与白萧对视。她能感觉到白萧正看着她,这让她鼻尖酸涩,只想找条地缝钻下去。 “这个啊,我是ml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她是我们公司新签的艺人,叫曲白薇。条件不错,白少爷要一起玩吗?”满脸精光的男人扯了一下曲白薇的胳膊,让曲白薇主动点。 曲白薇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但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 白萧若有所思的看了曲白薇一眼。他只知道将来,曲白薇会成为娱乐圈里炙手可热的顶流女明星。却并不知道她取得成功的过程有多么艰辛。现在看来,她在成名之前应该受了很多苦。这一路走来,应该很不容易。 白萧敛下心神,推开包间的门,朝里面看了一眼。 包间里和白萧想象中的一样。紫醉金迷,灯红酒绿。里面除了几个西装革履的公司高管。还有好几个跟曲白薇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孩子。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说到:“你这包间里人挺多的,就一起玩吧。” “好嘞!” 那个男人生怕白萧反悔,立马应了一声。然后挤眉弄眼的提醒曲白薇。 “刚刚那位可是Galaxy集团的太子爷,你只要入了他的眼,以后就能在娱乐圈里横着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赶紧去,别让我翻脸。” 曲白薇闻言心中苦涩。Galaxy集团的太子爷,她怎么会不知道。如果她想贴上去,就不会等到现在了。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做这种事。就算一时半会儿火不起来,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换取资源。 白萧走进包间里,那些公司高管就自动让出了最中间的位置。 曲白薇看了白萧一眼,踌躇了半响,最终还是在角落里坐了下来。气的经纪人火冒三丈。曲白薇是这批艺人里条件最好的一个,他可不想白瞎了。 白萧见曲白薇坐在角落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那个经纪人招了招手。 “我还有一个朋友,也在夜总会里。方便我叫他过来吗?” 经纪人闻言立马点点头:“方便,当然方便。白少爷不用客气。” 白少爷的朋友必然也是非富即贵的。他脑子秀逗了才会拒绝。 白萧给邓承宇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 邓承宇接到电话后,立马跑了过来。 “白萧,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半天……” 邓承宇走进包间里,看到这么多人,逐渐噤声了。 白萧抬手揉了揉眉心,顺手给邓承宇倒了杯酒:“坐吧。” 邓承宇皱着眉头坐了下来,疑惑的问到:“白萧,你跑到这里来干嘛?” 白萧:“这里人多,热闹。而且有我认识的人。” “谁啊?”邓承宇问。 白萧把酒杯递到邓承宇嘴边:“先喝酒吧。” 邓承宇:“……” 包间里的人因为白萧的加入,变得有些拘谨。但喝了几杯酒后,又疯玩了起来。 邓承宇对这种氛围并不陌生,但他觉得这种玩法没什么意思,黏黏糊糊的怪恶心的。而且他敏锐的注意到,有好几个人都在悄悄的往白萧身上靠。邓承宇心里不舒服,便主动当起了护‘花’使者。 白萧端起酒杯,透过猩红色的酒液看向角落里的曲白薇。曲白薇的身边坐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个中年男人在劝曲白薇喝酒。 曲白薇勉为其难的喝了一杯,但那个男人仍旧没收手。反而端起酒杯继续劝,劝着劝着,身体还越靠越近。曲白薇忍无可忍,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客气的说到:“我的酒量不太好,一会儿喝醉了可能会冒犯先生。” “没事儿,小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冒犯。”中年男人说着,就把酒杯往曲白薇的嘴上凑。 白萧眉间轻蹙,放下酒杯。长腿一迈,朝曲白薇走了过去。 中年男人的手腕被白萧拽住,他刚要破口大骂,转眼看到是白萧,又熄火了。 “白少爷,有什么事吗?” 白萧没搭理他,拉起曲白薇的手腕,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曲白薇心头狂跳。她坐在白萧身边,抬眸看了白萧一眼。见白萧眼眸半垂神色平静,便又收回了视线。 邓承宇看到曲白薇才知道,白萧说的那个认识的人是谁。原来就是她。怪不得白萧会这么在意。 白萧把曲白薇拉到自己身边也没打算做什么。这也正符合曲白薇的心意。坐在白萧身边,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不知过了多久,白萧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会进娱乐公司?” 曲白薇闻言一怔。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半响后才轻声回答道:“家里出了点事情……急需用钱。” 白萧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给曲白薇留下了一个联系方式。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就打这个电话吧。” 曲白薇看着纸巾上的电话号码,立马摇摇头:“不,我不用,谢谢。” “拿着吧。以备不时之需。”白萧面无表情的将电话号码塞给曲白薇。这个号码是顾望轩的。在原剧情里,顾望轩的感情线并不清晰,他这也算是给他们助攻了。 曲白薇最终还是收下了电话号码:“谢谢你。” “……” 白萧仰头喝了一口闷酒。 曲白薇发现了,白萧似乎有心事,而且他很难过。 包间里的气氛越来越火热。大家甚至玩起了情趣小游戏。白萧喝醉了,包间里有人鼓动他亲吻身旁的女伴他也没有拒绝。 曲白薇见白萧同意,顿时慌了神。白萧微微颔首,拉着曲白薇的手腕。曲白薇心头一跳,立马偏头躲过。 白萧轻笑一声,那笑容分外苦涩。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白萧的声音很轻,但曲白薇却听见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揉进了一团玻璃渣,密密麻麻的疼遍布了她的全身。 她不是不喜欢他。她只是……没有勇气和他在一起。 邓承宇受不了这些只会玩乐的土鳖了。他想拉着白萧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包间的门却突然被踹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了进来,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森寒的戾气。 白萧靠在曲白薇身上,醉的迷迷糊糊的。那个男人一走进来就目标明确的把白萧捞了起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包间。 包间里的人都愣住了。刚刚那个人是谁啊?敢这么对白少爷,怕不是活腻歪了。 他们不认识那个男人,但邓承宇却是认识的。想不到顾望轩找白萧,居然都找到夜总会来了。他来找白萧干嘛?看他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会是要揍白萧吧? 邓承宇觉得自己真相了。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营救白萧。 第190章 豪门假少爷(五十四) 顾望轩抱着白萧走出包间。两个小时前, 白策给他打了个电话,说白萧情绪失控从医院里跑了出去。让他务必要找到他。顾望轩了解事情的原委后,便立马放下手头的工作, 去找白萧。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白萧的具体位置。 主要是他没想到,白萧居然会跑到夜总会里来。在踹开房门的那一刻, 顾望轩屏住了呼吸。 包间里很混乱,各种烟味酒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茶几上还站着一对男女,在迷.乱的灯光下贴身热舞。 顾望轩看到白萧的时候, 他正亲昵的趴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只露出了圆圆的后脑勺。但顾望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原本以为,白萧能来夜总会胆子就已经够大了。想不到他都已经玩上女人了。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他。 顾望轩冷笑一声,强压下心中的戾气。但实际上已经快气疯了。他快步走上前将白萧抱了起来, 钳制在臂弯里, 面色阴沉的离开了包间。 白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面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喝了太多酒, 肚子难受,有点想吐。于是软绵绵的挣扎了起来。 夜总会的灯光总是昏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如果有人想在这里做点什么, 应该很方便。 顾望轩眼眸半垂, 平静的放开了白萧。但下颌线却绷得紧紧的, 仿佛牙齿都快咬碎了。 白萧身躯后仰, 靠在暗红色的墙壁上,微微抬起了下巴, 将额前的发丝顺到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惑人的眉眼。他深吸一口气,睁开湿润的眼眼睛。发现自己面前好像站着一个人。因为酒精的缘故, 他的反应有些迟钝。还以为自己是在包间里,便缓步走上前,抱住顾望轩的腰,惆怅的唤了一声。 “白薇……” 在抱住‘曲白薇’的那一刻,白萧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的印象里,曲白薇好像没这么高?也没这么壮?可能他真的是喝醉了…… 白萧敛下心神,作势就要吻‘曲白薇’。 顾望轩被白萧抱着,却并不觉得开心。他听见白萧口中的称呼,怒极反笑。恶狠狠的将白萧从怀里薅了出来,按在墙上,低着头嗓音沙哑的问到。 “你究竟想做什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到底想干嘛!” “想堕落是吗?那何必舍近求远,直接找我就好了啊!”有什么会比和他在一起更堕落。 白萧被吼懵了,他的头顶上全是问号,却迟迟加载不出答案。 顾望轩掐着白萧的下巴,强硬的让白萧抬起头。垂眸看着他那饱满红润的嘴唇。脑海中不断的回想起白萧闭着眼睛索吻的画面。他眸色渐深,喉咙有些干涩。指腹压着白萧的唇瓣,用力的碾了碾。 “你吻过那个女人吗?”顾望轩阴恻恻的问到。 白萧闻声皱起了眉头,想挣扎却被顾望轩扣住了后脑勺。 “你吻过她吗!”顾望轩心乱如麻,又急又气,粗糙的手指狠狠的擦着白萧的嘴唇,企图把他嘴唇上的痕迹擦掉。可是越擦,他心里的那团火就越大。他总觉得擦不干净。 “疼……”白萧的眼角噙着泪,委屈的说到。 顾望轩动作一顿,突然低头吻住白萧的唇。一点一点的,细细密密的舔舐。 邓承宇顺着走廊一路找了过来,却正好撞见这惊骇世俗的一幕。在找到白萧和顾望轩之前,他都已经做好了跟顾望轩‘殊死一搏’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印入眼帘的居然是这幅场景。 打死他也不会想到,顾望轩居然会把白萧按在墙上亲。那如饥似渴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白萧拆吃入腹。理智告诉邓承宇,他应该跑上去把顾望轩拉开。但他的脚却像是焊在了地板上,挪动不了半分。 暗红色的灯光下,顾望轩紧紧的抱着白萧,吻的难舍难分。白萧修长的手指拽着顾望轩的头发,企图把他拉开,但即便拽的指尖发白,却依旧没能拉开距离。 邓承宇站在角落里愣愣的看着,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他下意识的躲了起来,觉得既紧张又兴奋。但同时,还有点心虚。他慌张的按着自己的胸口,企图让那颗乱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等到他调整好情绪,从角落里走出来,却发现白萧和顾望轩已经离开了。邓承宇攥紧了拳头,气愤的锤了一下墙。 顾望轩将白萧抱到了车上。让司机开车回家。然后升起了车内的隔板,隔绝了司机的视线。司机心头一跳,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白萧斜靠在座椅上,脑子里一片混沌。轿车飞速前行,绚烂的灯光透过车窗在白萧的眼睑下留下一片阴影。 顾望轩坐在白萧身旁,手肘撑着膝盖,十指交叉置于唇下。眸色晦暗的看着白萧。他思虑良久,再次倾身上前。这一次,没了先前的冲动。他吻的很轻,仿佛嘴里含着一片云,既火热又缠绵。 白萧原本要睡着了,却突然感觉到窒息。他皱着眉头推开顾望轩,此时此刻,他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顾望轩再次扑上来之前,白萧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清脆悦耳。打的顾望轩脑袋一偏。待反应过来后,顾望轩舌尖顶了顶脸颊,轻笑一声。 “打人的手劲还是一如既往的大。看来……你已经没事了。” 白萧闻言,眸色阴沉的看向顾望轩,低气压在车厢中蔓延。 “神经病。”白萧骂了一句。 顾望轩点点头:“是啊,我就是神经病。”他的脸上顶着个巴掌印,说这话时显得格外的不要脸。 白萧有些震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酒精中毒,出现幻觉了。 然而接下来顾望轩的举动,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顾望轩仿佛亲上瘾了,趁着白萧走神又扑了上来。白萧条件反射的踹了他一脚,顾望轩也并不觉得疼,反手握住白萧的脚踝倾身上前。白萧皱着眉头甩了顾望轩一巴掌,直接给顾望轩的脸打对称了。顾望轩动作一顿,而后又腾出手按住白萧的手腕…… 两人就这样你亲我打的折腾了一路。直到车开进庄园里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车一停,白萧就立马下了车。朦胧的月光下,白萧衣襟散乱,嘴唇红肿。修长白皙的脖子上,深色的吻痕清晰可见。 顾望轩紧随其后也下了车。与白萧相比,他则显得更加狼狈。头发被白萧扯的凌乱不堪,俊美的脸颊上满是巴掌印,已经慢慢的肿了起来。有变成猪头的趋势。 庄园里的佣人看到这幅场景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看也不敢问。 白萧也没时间在意别人怎么想。他捂着脖子直奔浴室,站在镜子前拉下了衣领。吻痕从脖子一直蔓延到锁骨,让白萧觉得毛骨悚然。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脑海中不断的回想起前几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每次任务做到最后,都会莫名其妙的跑偏? 顾望轩刚才的举动,让他一下子警觉了起来。或许他应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白萧抬眸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眼神越发坚定。 但接下来这段时间,顾望轩看白萧看的很紧。几乎是寸步不离。他好像生怕自己跑了。白萧觉得奇怪,他好像并没有在顾望轩面前暴露自己的计划吧?就连机票都是刚买的。 顾望轩确实不知道白萧的计划。他跟着白萧只是为了防止白萧情绪失控。 这段时间顾家夫妇并没有放弃找回自己的亲生儿子。 白萧偷偷从Galaxy集团里溜出来,正好撞见了在草丛里蹲守的顾冲。 顾冲一看到白萧,便立马迎了上去。白萧乍然看到这么一个灰头土脸的壮汉,被吓了一跳。确认是谁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顾冲激动的拽着白萧的手腕:“孩子,现在你相信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了吧?可以跟我回家了吧?” 白萧点点头:“好,我可以跟你回家。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顾冲:“什么事情?” “绑架顾望轩。” 顾冲闻言一惊:“你说什么?” “听不明白吗?”白萧重复了一遍:“绑架顾望轩,然后让白策交出一千万的赎金。” “……一千万?!”顾冲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白萧瞥了他一眼:“嫌少的话,你也可以说两千万三千万,都可以。重要的是要让他们把钱交出来。” 顾冲听闻这话有些犹豫:“可是绑架还是太过冒险了。” “这有什么可冒险的?不管怎么说,你们顾家对顾望轩也有养育之恩。让他们给钱天经地义。而且一千万,可以让我们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这样不好吗?如果没有钱,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回家过苦日子?” 顾冲觉得白萧说的也有道理。顾望轩在顾家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现在他飞黄腾达了,给点抚养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也算顾望轩的半个父亲了,顾望轩总不至于把他告上法庭。 “好。”顾冲点点头:“那我什么时候动手?” 白萧闻言略略思索:“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把。顾望轩明天要去工厂里实地考察。” “好,那就明天。”顾冲跃跃欲试。 白萧见此微微一笑:“那我等父亲的好消息。” 父亲二字直接把顾冲哄开心了。顾冲在监狱里待了二十多年,出狱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跟社会脱节了,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家里的日常开支都是方卓君一个人承担,所以搞钱也是顾冲的目的。 但白萧知道顾冲的绑架行动一定不会成功。毕竟白家的保镖不是吃素的。顾望轩本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白萧明天要赶飞机,所以需要有人干扰顾望轩的视线。 至于顾家需要的钱,他会在合适的时候让邓承宇打给他们。 第二天,顾望轩果真去工厂实地考察了。 白萧就像往常一样,两手空空的出了门。没有任何人怀疑他。毕竟他连行李都没带。 第191章 豪门假少爷(五十五) 离开庄园后, 白萧戴上口罩和墨镜,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畅通无阻。两个小时后,白萧站在登机口, 回头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候机厅。转身上了飞机。 顾望轩从工厂里走出来,顾冲瞧准时机,立马冲上去拽住顾望轩的胳膊。但他低估了顾望轩的力气, 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能撼动顾望轩半分。 顾望轩认出了顾冲,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冷冷的问到:“找我有事吗?有事直说。” 顾冲闻言莫名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过既然顾望轩问起来了, 那他可就直说了。 “望轩,不管怎么说,我顾家也养了你二十多年。你现在长大成人了,不给点抚养费怕是说不过去吧?” “好。”顾望轩点了点头:“你们想要多少?” 顾冲没想到顾望轩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眼眸一转, 理直气壮的说到:“一千万。” “可以。”顾望轩神色平静, 坦然自若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等什么?你想跑?”顾冲眉头一皱。 顾望轩深吸一口气:“那你和我一起去办公室。” 顾冲犹豫着点点头:“行。” 办公室里, 顾望轩用最快的时间拟定好了一份合同, 递给顾冲。 “你在这份合同上签个字,一千万我立马给你。” “……这是什么合同?”顾冲虽然想要钱,但他也不是傻子。如果是什么贷款合同, 那他岂不是被坑了? “放心, 只是普通的赡养合同。我给你一千万, 从此以后我和顾家再无瓜葛。你们也不准再纠缠白萧, 能做到吗?”顾望轩把话说的很明白。 顾冲闻言一怔,拿着笔迟迟下不去手。 “签不签?”顾望轩问。 顾冲一咬牙:“我签。”那可是一千万啊, 谁不签谁是傻子。 “好。”顾望轩看了一眼合同上的字迹,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已经签了字, 那我希望你们能遵守合同上的规定。不然我随时都会起诉你们,告你们告到倾家荡产。” 顾冲被顾望轩吓住了,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合同,一时无言。 顾望轩给了顾冲一张支票,而后拿着合同转身离去。 顾家的事情在顾望轩眼中就算是解决了。但最棘手的却不是顾家,而是白萧。他不知道现在白萧心中是怎么想的。那天白萧虽然喝醉了,但顾望轩知道白萧肯定还记得。所以,他有些不敢面对他。 今天他出门在外,特意放松了对白萧的管制。不知道白萧今天会去做什么。 顾望轩站在卧室门口,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卧室里空空荡荡的,只亮着一盏小夜灯。显然白萧并不在家。 顾望轩对此也不意外。白萧不在家,那他就在卧室里等。他就不信,白萧会夜不归宿。 事实证明,白萧真的会。 顾望轩坐在沙发上从天黑等到天亮。却依旧没有等到白萧回家。 第192章 豪门假少爷(五十六) 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 照亮了卧室。顾望轩看着初升的朝阳,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白萧一夜未归,这是顾望轩没想到的。以往就算白萧再生气, 也不会做这么没有分寸的事情。 顾望轩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耐着性子挨个打电话询问,从邓家到苏家一个不落,最后却一无所获。 不得已, 顾望轩只能去娱乐场所里找。找了整整两天,顾望轩终于确信,白萧是失踪了。 顾望轩一时间慌了神,他立马报了警。然后回别墅里调取监控。 监控里, 白萧离开庄园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顾望轩注意到白萧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便猜测白萧应该还在临海市里,没有走远。毕竟白萧从小娇生惯养的, 要让他离开白家去过苦日子, 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顾望轩很好奇, 白萧究竟为什么要走?难道是被别人绑架了?如果是被绑架了, 那为什么绑匪到现在还没有给他打电话?难道绑匪不是为了钱? 顾望轩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担忧。他协助警察,在临海市地毯式搜索白萧的行踪。但白萧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奈之下, 顾望轩只能跨省寻找。但找了一个多星期, 仍旧一无所获。顾望轩不相信一个人会凭空消失。他后知后觉的开始查找白萧的出境记录。 白策躺在医院里, 身体每况愈下。他虽然嘴上不说, 但顾望轩知道他心中有心结。 “萧儿是不是恨我了?”白策问到。 顾望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最近找人找的焦头烂额,连工作都落下了。哪里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的情绪。 “如果不是因为恨我, 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他以前可是天天来的。” 顾望轩眸色微沉,不置可否。 “你最近在忙什么?”白策看向顾望轩, 平静的问到。 “在忙公司里的事情。” 白策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现在对白萧有诸多不满。但这都不是他的错,他只是没有安全感……我希望你能多体谅他一些,给他一点适应的时间……” “我知道。”这一次,顾望轩没有反驳。 白策有些意外,抬眸看了顾望轩一眼。但也没有心思去深究。 “或许,你会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有失偏颇。但不管怎么说,我也养了白萧二十多年。不是一年,不是两年,是整整二十多年。人这一辈,有多少个二十年。二十多年的朝夕相伴,我怎么放得下他?现在,我年纪也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撒手人寰。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牵挂了。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能……照顾好他。这样,我也能走的安心。” 这番话是白策的肺腑之言。他说完后便咳嗽了一声,靠在床头上,精气神跑了一大半。 顾望轩听闻这话,苦笑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把白萧失踪的消息说出来。他怕白策经受不起这个打击。 就这样吧。反正,他一定会找到白萧的。 一个星期前,白萧买了一张机票,去了洛杉矶。等他安排好公司里的事情,就去找他。 顾望轩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买了去m国的机票。 白萧不是第一次去m国。他以前在m国旅游,在洛杉矶住了将近半年。不过这一次,他为了避免被顾望轩发现,到了洛杉矶后,又立马租了一辆越野车,去了更遥远的城市。所以去洛杉矶,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在国内要找人很容易,因为国内监控覆盖的十分全面。在国外可就不一定了。他去的地方是m国最落后的城市,这里的人鱼龙混杂,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白萧将越野车直接开到了落脚点。他担心中途下车自己会被抢劫。顺利进入出租屋后,白萧锁好了门窗,叫出了浮生镜灵。 浮生镜灵兴奋的跳了出来:“大人,您已经很长时间没叫我出来了。我还以为您把我忘了。” 白萧闻言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的剧情我应该算走完了吧?” 浮生镜灵点点头:“差不多吧。” “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应该可以吧?”浮生镜灵也不知道。 “什么叫应该可以?我再不走,这个世界的剧情又要跑偏了。原剧情里不是说了吗?我离开白家后就消失了。现在剧情也结束了,我离开很合理啊。” “话是这样说,但是原剧情里大人是被赶出来的……” “别告诉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如果再不走,就要出事了。”白萧说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浮生镜灵:“……” “我现在消失是最合适,最符合剧情的。” 浮生镜灵被白萧说服了:“好。那我们马上离开,进入下一个世界……” 白萧点点头:“行。” 第193章 豪门假少爷(完) 白萧现在离开, 能让偏离的剧情重新步入正轨。白家不赶他走,那他就自己走。 他离开后,即便真假少爷的事情没有真相大白, 顾望轩也能顺利的继承白家的产业。把Galaxy集团推向另一个巅峰,开始他的爽文人生。而白萧也能达成在这个世界的结局。 虽然完成任务的过程略有瑕疵,但这个世界对他来说算是完成度比较高的了。白萧突然觉得有些汗颜。历练了这么多次, 为什么他总是离成功差一步? 浮生镜灵在白萧的意识海中漂浮不定。 “大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白萧点点头。 在这个世界,白萧没有死。所以不用抽离魂魄,直接传送就可以了。这也正符合白萧在原剧情里的设定。这样, 就没有人能找到他了。 两秒钟后,一团白光包裹住了白萧全身。白萧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身体在那一团白光中逐渐消散。 在离开这个世界的前一秒,白萧突然听到一阵巨响。但他没有回头, 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 就算垃圾桶爆炸了也很正常。 “白萧!” 顾望轩好不容易找到白萧, 他一路风尘仆仆的跑过来。心中乍然升起的惶恐, 让他来不及敲门。一脚踹开了这间小公寓的门。 白萧站在窗边,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团云雾,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萧!” 顾望轩瞳孔一缩, 奋力的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 却只抓住一缕尘埃, 张开手便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顾望轩趴在窗户上, 往楼底下张望。他更愿意相信,白萧是跳下去了。但楼下空无一人。顾望轩踉跄着后退一步, 抬眸看向天空。 是幻觉吗?他好不容易找到白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说在这个世界上,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顾望轩颓然的坐在沙发上。白萧显然是刚在这里落脚,连生活用品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唯一能证明他存在过的东西,就是桌上那杯还没喝完的水。 顾望轩伸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只水杯。胸口蓦地传来一阵钝痛,连带着呼吸都停滞了。 白萧…… 顾望轩脸色苍白的深吸一口气。 两年后,顾望轩顺利接手了白家的生意。他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工作机器,每天工作回家,两点一线。 他依旧住在白萧的卧室里。这间卧室里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原样。他不敢动,也不愿动。他坚信,白萧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就算他不回来,顾望轩也会想尽办法让他回来。 这几年,除了工作之外,顾望轩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一个研究项目上。 他在白策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段十几年前的监控录像。录像带保存的十分完好,还特意贴上了标签。顾望轩将录像带拆了,正好尝试一下最新的修复技术。 视频里,是白萧十几年前在卧室里陷害一个女人的画面。顾望轩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他能看懂这段视频的内容。这段监控视频明显是指控白萧的证据。 可既然是证据,那为什么会保留下来呢?又是谁保留下来的? 是白策吗?如果是白策,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白策知道白萧做的事情,那他就不可能把这段监控视频留着。 所以这段监控视频极有可能是白萧留下来的。 顾望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白萧这些年做的每一件坏事似乎都留下了证据,是巧合还是…… 难道白萧是故意的? 顾望轩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头绪。或许他的想法很疯狂,但他却觉得自己很清醒。他想穿越时空,迫切的想。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白萧。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他相信只要他有钱,就一定能研究出时空隧道。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组建新的研究室。 白萧失踪的消息时间一长就瞒不住了。苏家的掌权人变成了苏婧雪,邓家的掌权人变成了邓承宇。他们两家都在问顾望轩要人,后来他们也加入了顾望轩的研究项目中。 起初苏婧雪并不相信顾望轩,因为在她眼中,顾望轩是白萧的死对头。但时间一长她就不得不信了。因为顾望轩实在是太认真了,认真到有些魔怔。 实验室里,苏婧雪双手环胸,严肃的说到:“不就是钱吗?只要能找到白萧,花多少钱我都给。”这段时间她太忙了,忙着向父母证明自己的能力。她不想联姻,也不想结婚。至少不是跟那些富二代结婚。所以她拼命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她终于成功了。不仅顺利继承苏氏,还不用担心被催婚。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想找白萧庆祝一番。结果白萧却莫名其妙消失了。她找不到白萧,所以就只能跟顾望轩一样,死马当作活马医。 邓承宇跟顾望轩合作的理由也跟苏婧雪差不多。但他对顾望轩多了几分信任。因为两年前,他曾经看到过顾望轩对白萧的心意。可能因为他们对白萧都有着相同的感情,所以他愿意相信他。 顾望轩却并不想和他们两人合作。但仔细想想,多一份助力,就多一分找到白萧的可能。所以顾望轩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萧家自白萧消失后,便对顾望轩没了好脸色。在生意场上,两家属于敌对状态。尤其是在萧尚熙上位之后,两家几乎是不死不休。但萧尚熙跟顾望轩比,终究还是差了些主角光环,所以两家就这么僵持着。 顾望轩对萧家如何并不在意。只要他们别跳的太高,干扰自己的研究进度,那他就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这两年,娱乐圈里也迎来了新的面孔。曲白薇在一部古装剧里大放异彩,成为了新晋流量小花。她是一个很有灵气的人,成名之后又接连出演了好几部电视剧,顺利的在娱乐圈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在领奖的舞台上,主持人为了博话题,问了一个很有争议的问题。 “曲小姐有理想吗?” 曲白薇闻言一怔。 经纪人没想到主持人居然问这种问题,赶忙让导播切镜头。但曲白薇却微微一笑,坦荡的回答道:“我没有理想型。” 主持人点点头,显然并不意外:“那估计很多观众都要失望了。” 曲白薇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到:“我虽然没有理想型,但我在学校里的时候,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哦?”主持人眼前一亮:“是青葱岁月的暗恋吗?” “算是吧。”曲白薇微微颔首:“因为对方很优秀。我那个很自卑,根本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他。所以我和他就错过了。” 主持人闻言恍然大悟,表情有些惆怅:“那曲小姐现在还喜欢他吗?” 曲白薇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抬眸看向镜头,眼神里有忐忑,但更多的却是释然与自信。 “他是学画画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他为现在的我画一幅画……” …… 颁奖典礼结束后,这段采访视频登上了热搜头条。曲白薇希望白萧能看到这段视频,如果他心里还有自己,就一定能听出她隐晦的告白。这迟来的告白,是她几年前就想对他说的话。只是到现在,她才有勇气说出口。 但命中注定,白萧是听不到了。 白萧在浮生镜中修养生息。浮生镜灵心情复杂的看了白萧一眼。 “大人……” 白萧睁开眼睛,皱着眉头问到:“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从小世界回来,就一直盯着我?” 浮生镜灵欲言又止:“大人,您在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白萧略略思索:“我听到了啊,估计是垃圾桶爆炸了,或者是什么地方又在枪战吧。怎么了?” 浮生镜灵摇摇头:“没什么。” 白萧也不欲多说:“我准备好了,快点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好。” 下一个世界大人的身份是……吸血鬼?! 浮生镜灵默了。 一阵白光闪过,白萧顺利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小世界内,顾望轩研究了一辈子时空隧道,最后却一无所获。他永远也逃脱不了时间的束缚。他永远也找不到白萧。 在弥留之际,顾望轩的手中捧着一个老掉牙的杂牌手机。手机屏幕上的壁纸仍旧是几十年前的,白萧在地铁里画画的照片。 顾望轩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逐渐没了意识。他的灵魂离开躯体,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顾望轩原本混混沌沌的,听闻这一声叹息却突然清醒过来。 “谁?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看着眼前这空茫茫的一片,顾望轩福至心灵,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进了他的脑海里。那段记忆很长,大概有千年万年,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把顾望轩逼疯。 原来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他的记忆里,每一年都有白萧。在他漫长的生命里,白萧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第一个世界,第二个世界,第三个世界,第四个世界……接下来,是第五个世界。 他终于能再次见到他了…… 第194章 血族始祖(一) 夜幕降临, 皓月当空。 一片无人问津的深山密林中,有几个年轻人搭起了帐篷。 他们是刚放暑假的大学生,听说这片古老的森林里经常发生灵异事件, 便不远万里前来探险。 从地图上看,这片森林虽然占地十分宽广,但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踏入这片森林, 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深山老林。站在这片森林里,就算望掉了脑袋也只能看到一点点天空。光线十分昏暗,视野严重受阻。不过幸好他们有指南针。 “这片森林比图片上看起来可怕多了。” 前来探险的大学生一共有三个人。且都是男生,也不知道是哪个点子王出的馊主意。 “可怕就对了, 这说明我们来对地方了。要是不可怕,就没必要来探险了。” 说话的人名叫傅丹臣,是这场探险行动的组织者。他模样俊秀,五官深邃, 身躯修长挺拔。此刻穿着冲锋衣戴着鸭舌帽, 背着一个登山包, 全副武装的样子看上去安全感十足。 “话虽如此, 但这森林里人迹罕至……不会有野兽吧?”同伴有些不放心,拿着望远镜看了看。但在这片森林里,望远镜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放心, 我带了电棍。只要不是东北虎和棕熊, 其他的直接拿下。”傅丹臣拍了拍自己的背包。 “那就好, 东北虎和棕熊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他们的栖息地离这里太远了。”同伴放心了。 三人结伴而行, 往密林深处走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森林里昼夜温差大,他们只能先搭帐篷, 安顿下来。 圆月当空,泛着一丝猩红。傅丹臣在同伴的帮助下点燃了篝火。 坐在篝火边准备晚餐的同伴突然背脊一凉, 他抬眸一看,发现一只蝙蝠站在不远处的树杈子上看着他。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狐疑的问到:“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片森林很安静?”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傅丹臣闻言眉头一皱,点了点头:“我也注意到了。” “以往在其他森林里,就算没有什么大型野兽,但小动物总是少不了的。比如松鼠,兔子,蛇,狐狸什么的。但我们走进这片森林这么久,愣是一只小动物都没看见。别说看见了,一点悉悉索索的动静都没有。这也太奇怪了。” “的确很奇怪。”傅丹臣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像这样的森林,一般都是各种鸟类的栖息地。但从我们走进森林到现在,看到的唯一的鸟类就只有蝙蝠。” 仿佛为了附和他们说的话,站在枝头上的蝙蝠展开翅膀飞了下来,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或许这片森林里的确有古怪。”傅丹臣若有所思的说到:“可能这片森林里有什么古怪的磁场,才让那些小动物们不敢靠近。” 两个同伴听闻这话打了个寒颤:“反正我们只在这里呆三天。如果三天之后我们还没走出去,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傅丹臣闻言微微颔首。 吃了晚饭后,三人打算回帐篷里休息。就在这时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熄灭了篝火,冲垮了帐篷。时不时传来的雷声让这片森林变的更加阴森可怖。 傅丹臣单手拽住同伴的胳膊,几人相互搀扶着稳住身形。 同伴有些崩溃:“我们来的时候明明看了天气预报的,这几天都没有雨!” 傅丹臣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天有不测风云。现在雨越下越大,我们先想办法避一避吧。” “这怎么避?帐篷都被淹了。” 傅丹臣沉默半响:“我们先在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山洞之类的,可以歇歇脚。” “好。总比在这里傻站着强。”他们身上的雨衣根本抵抗不了这倾盆大雨。 三人打定主意后,踩着泥泞在森林里一点一点的探寻。 傅丹臣的同伴又看到了那只蝙蝠,明明这些蝙蝠都长的差不多。但莫名其妙的,他就觉得这只蝙蝠跟之前那只蝙蝠是同一只。 难道蝙蝠不怕淋雨吗? 同伴鬼使神差的朝那只蝙蝠走了过去。蝙蝠展开翅膀,冒雨飞进了一片灌木丛中。同伴皱着眉头拨开灌木丛,眼前的场景让他瞳孔一缩,瞬间呆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后他张大了嘴巴。 “傅丹臣,林驰!你们快来看!” 傅丹臣闻声,和另外一个同伴对视一眼,急匆匆的跑了过去:“怎么了?”然后抬眸一看,入眼的场景让他也呆愣在原地。 灌木丛后,是一片空地。青石小路连接着阶梯,阶梯上长满了苔藓。再往上是一座精美繁复,却破败压抑的古堡。被雨水浸润过的圆月高悬在古堡的顶端,照亮了那尖锐的塔顶。阴暗潮湿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仿佛突然穿越到了中世纪,抑郁沉闷的氛围让人喘不上气。 但不得不承认,这座被植物缠绕寄生的古堡很壮观。华美到极致,极致到腐烂。就像一朵盛开到了极点的血红色玫瑰,花瓣上揉碎了猩红的花汁,像血珠一般摇摇欲坠。神秘,孤独,浪漫,却处处透露着不详。 “这……这是什么?”林驰呆呆的问。为什么这片森林里有这么大一座城堡,地图上却没有显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高治,你是怎么发现这座城堡的?” “我也不知道。”高治摇摇头:“我刚刚看到一只蝙蝠从这里飞过,就跟过来看了一眼。想不到……” 傅丹臣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可能是哪个富豪想在这里修一栋复古的别墅,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烂尾了。时间一长,这栋房子就被世人给遗忘了。” 林驰点点头:“有可能。我老家就有这种房子,只是修的没这么壮观。据我所知,那个有钱人是破产了。” 高治短暂的震惊过后,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率先说道。 “管那么多干什么?有这栋房子在我们正好避避雨。” 林驰听闻这话眼前一亮:“有道理。”他淋雨都快淋傻了,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但傅丹臣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这座古堡,心中惴惴不安。 林驰回眸看向傅丹臣:“愣着干嘛啊?赶紧走啊,别淋感冒了。” 傅丹臣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就只是在这里借住一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推开古堡沉重的大门,雨声立马被隔绝在外。傅丹臣从背包里拿出了手电筒和打火机,照亮了古堡的大厅。三人惊奇的发现,古堡的内部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破败。相反里面很豪华很精致,就像中世纪时期的教堂,从墙壁上到房顶上满是精美绝伦的浮雕。镂空雕刻的烛台,巨大的水晶吊灯。干净的纤尘不染的丝绸沙发,还有绚丽的彩色玻璃窗。倒映着月光,在大理石地板上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 这里的装潢摆设,华丽的不像是没有人住的地方。但这里却古怪的没有一点生机,死气沉沉,幽暗且潮湿。 “这……真的是烂尾楼吗?”高治看呆了。 林驰忍不住摸了一下沙发。这可是丝绸沙发,那柔和的光晕看上去令人惊叹。 傅丹臣看着房顶上的浮雕,若有所思。见林驰在摸沙发,赶忙阻止到:“你们别乱摸。毕竟是别人家的东西,我们擅自进门都没征求别人的同意。还是小心点为妙。” 林驰闻言讪讪的收了手。 高治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他想上去看看,却被傅丹臣拦住。 “我们今晚就在大厅里将就一晚吧?”傅丹臣说到。 高治回眸看了一眼楼梯,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但也没有反驳傅丹臣的提议。 夜深了,雨依旧没停。三人各自钻进自己的睡袋里,但今夜却注定难眠。 高治估摸着其他人都睡着了,便悄悄的起身朝二楼走去。却在踏上阶梯之时,肩膀猛的被一个人按住。他吓了一跳,回眸朝身后看去。 傅丹臣皱着眉头,不赞同的看着高治,低声问到:“你在干什么?” 高治见是傅丹臣,便松了一口气:“我想上楼看看。” “这里是别人的家,我们冒昧打扰已经很无礼了。还是规矩点吧。” 高治啧了一声:“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深山老林里突然出现一座城堡,里面的装修还这么豪华。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这座古堡的主人是谁,也不好奇楼上是什么样吗?” “……好奇,但……”傅丹臣有些迟疑。他本就喜欢冒险,怎么会不好奇? “好奇就对了,我们俩可以一起上去看看。”高治满脸都是兴奋:“这才是探险,古堡探险可比深山老林有趣多了。直觉告诉我,这座古堡里肯定有故事。如果你不去的话,就别拦着我。” 傅丹臣听闻这话终于妥协了。 “好,我跟你一起去。”至少有他在。能稍微控制一下局面,也能保障一下同伴的安危。 两人拿着手电筒,顺着楼梯朝楼上走去。楼梯两旁都是壁画,画的好像是古代西方的神话故事。但却不是世人所熟知的耶稣基督,至于是什么,他们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 走过一个拐角,入眼的便是二楼的场景。 二楼的装潢比一楼还要豪华。长长的走廊,一边是彩色的玻璃窗,一边是厚重的雕花木门。但每一扇门都打不开。两人又继续往上走。 三楼的走廊上挂着一排画像。似乎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画里人的长相已经模糊了。但能看的出来,他们的衣着打扮都是中世纪时期的贵族装扮。很华丽。大概率是伯爵什么的。 接下来是四楼,四楼陈列着一些玉石雕像。雕的似乎都是同一个人,连动作都是一样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能让人感到惊叹的,大概就是玉石雕像的长相。那完美的五官,精致的脸庞,就连大卫阿波罗,也不敌他千万分之一。但雕像就算再精美,也缺少了些神韵。如果这些雕像有原型,不知道那位原型长的该是何等的动人心魄。 “第五楼应该是最后一楼了吧?”高治有些意犹未尽:“要是这些房间都能打开就好了。” “好像不是最后一楼,这里还能上去。”傅丹臣抬手指了指走廊另一边的楼梯。跟其他楼梯不同的是,这道楼梯,每一道阶梯上都生长着繁茂的玫瑰花。楼梯的尽头还闪烁着微光,似乎有人在里面点着灯。等着客人前来造访。 “居然还有,那我们赶紧走吧。”高治兴奋的跑了上去。傅丹臣踌躇着跟上,每上一步阶梯,他的心跳就快一分。 楼梯的尽头是一间卧室。墙壁上挂着一盏古老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高治打开手电筒走了进去。随即发出一声惊叹。这整间卧室里居然种满了玫瑰花,地面上墙壁上,带着荆棘的藤蔓缠绕着浮雕和吊灯,诡谲莫测的美感让人心尖战栗。 傅丹臣站在玫瑰花海中,却只觉得奇怪。这些玫瑰花怎么会在室内长的这么茂盛?而且还是在无人打理的情况下……明明这间卧室里连土都没有。不仅没有土,还铺满了柔软的地毯。 傅丹臣想多看看这些玫瑰花,却一时不察被玫瑰花上的尖刺划破了手指。他皱了皱眉,也没在意。转而将目光移向卧室中央,那里的玫瑰花最为繁茂。玫瑰花的枝叶,直接从地面蔓延到了天花板。 高治也注意到了这团花圃。他敛下心神走了过去。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这片玫瑰花。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团玫瑰花圃的中央,居然包裹着一张床榻。床榻上放着一具透明的水晶棺材。棺材里的人闭着眼睛,枕着花瓣,双手交叠在腹部。他穿着雪白色的中世纪贵族服饰。衣领高束,点缀着暗红色的宝石。华丽的蕾丝花边从领口一直蔓延到双肩。袖口处也镶了红色的宝石,从宽大的荷叶边里露出了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尖泛着白,但光泽却十分莹润。 没人会想到,这座古堡里居然还有人,而且还是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出现。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愣了。 高治失神的问到:“他……他还活着吗?” 没有人回答他。 傅丹臣的心神几乎全放在了棺材里的那个人身上。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他只是越过玫瑰花丛,情不自禁的打开了棺材。棺材里的那个人脸色苍白,嘴唇却异常的红,就像涂了玫瑰花汁一般,红的妖异。他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墨发雪肤,眉目如画,美的像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像。 ……雕像? 傅丹臣蓦地反应过来,原来四楼上的那些雕像,雕的都是他。原来他就是这座古堡的主人。 第195章 血族始祖(二) 白萧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沉睡了多少年了, 现在他终于闻到了清醒的气息。那是一股浓烈的甜香,仿佛是一块草莓蛋糕,或者是一杯香甜的鸡尾酒。总之, 白萧突然觉得有些饿,有些渴。 傅丹臣看着棺材里的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高治拿着手电筒,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后知后觉的有些惶恐不安。他们虽然喜欢探险,但今晚的一切却处处透露着诡异。即便是二十一世纪,他们都是无神论者。但这突然出现的美少年该怎么解释?他那么美, 那么苍白,那么引人瞩目。 如果是活着的,那他为什么躺在这具棺材里?独自一人,在这座阴森的古堡里, 孤单的沉睡。他不害怕吗? 如果他是死的。那为什么他的五官还是那么鲜活, 嘴唇还是那么艳丽, 肌肤还是那么莹润? 高治心尖战栗, 忍不住后退一步。原本在探险这件事情上,他是最积极的,但现在他却有些退缩。 傅丹臣站在水晶棺材边, 俯身下去, 仔细观察着棺材里的美少年。看了半响后, 他伸出手去探美少年的鼻息。 高治注意到了傅丹臣的动作, 紧张的问到:“怎么样?” 傅丹臣沉默了半响。他没注意到,指尖那道被玫瑰花划破的伤口突然渗出了一丝血迹, 滴落在美少年的嘴唇上。原本静静躺着的美少年,突然眼睫轻颤。 “他死了。”傅丹臣平静的回答道。心中却莫名失落。 高治闻言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一只蝙蝠突然飞了过来。然后越来越多的蝙蝠飞到了玻璃窗上,那硕大的彩色花窗,几乎被成群结队的蝙蝠填满了。他们拼命的撞击着玻璃窗,似乎想冲进来。古堡外雷雨大作,狂风骤起,仿若末世一般的氛围,让本就害怕的高治心头一紧,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来不及思考,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卧室。 等他跑到楼下大厅,才猛然反应过来傅丹臣还在那间卧室里。他想去救傅丹臣,但卧室的门已经关上了。任凭他如何踢打,也撼动不了半分。 傅丹臣心头慌乱,却并没有失了方寸。他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步子,企图远离那口水晶棺材。但眼睛却流连在那个美少年的身上,迟迟不肯移开。这也导致了他逃离的步伐十分缓慢。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拽住了傅丹臣的胳膊。傅丹臣呼吸一窒,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拽进了水晶棺材中。 玫瑰花的香气充盈了他的鼻尖。傅丹臣微微抬眸,发现自己正压在那个美少年的身上,而那个美少年的手正拽着他的胳膊。傅丹臣瞬间心跳加快,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他屏住呼吸,用另一只手把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在黑暗中,他与那个美少年四目相对。只是那个美少年却紧闭着双眼。 傅丹臣定了定心神,想从棺材里爬出去,却又被那只苍白的手拽了回去。明明这只手很纤细,柔若无骨。但傅丹臣就是挣脱不开,那股不容置喙的力量压制着他,让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傅丹臣深吸一口气,抬眸再次看向那个美少年。那个美少年仍旧闭着眼睛,只是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傅丹臣面色一变,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正准备凑上前去细看,那双紧闭的眼眸却突然睁开—— 刹那间,时间静止,风雨无声。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平静的毫无波澜。仿若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猩红色的血光,在他的眼睛里翻涌。他像是天生的狩猎者,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的猎物。下一秒,血光在他的眼睛里平息,只余下了晶莹剔透的如红宝石一般的色彩。 他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像血一般,深不见底的暗红。 傅丹臣深深的陷进了那双眼睛里,世间万物都在离他远去,包括他的呼吸。 白萧缓缓起身,凑近傅丹臣的脖颈,嗅了嗅,声音沙哑的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傅丹臣。”傅丹臣仿佛被催眠了一般,乖巧的回答道。 傅丹臣……这个世界的主角受。那白萧就放心了。 这个世界,是一个年轻的吸血鬼和一个正常人相恋的故事。而他是这个世界的大boss,是整个吸血鬼家族的老祖宗。独自一人在阴森幽暗的古堡内沉睡了上千年,机缘巧合之下被主角受唤醒了。主角攻作为吸血鬼,却爱上了身为人类的主角受,但白萧这个大boss却只想把主角受吸干,然后继续沉睡。最后的结局是,主角攻和主角受,还有他们的小伙伴:狼人以及吸血鬼猎人。联手把大boss给封印了。 说起来,这个故事也是蛮简单的。简单,且奇幻。白萧从没扮演过这么重口味的角色,一时间觉得挺新奇的。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傅丹臣的侧颈。草莓蛋糕的味道,来自于傅丹臣的皮肤之下。白萧暗红色的眼睛亮了亮。 濡湿的触感让傅丹臣瞬间惊醒。他慌忙起身,捂着脖子不住的后退。枝叶繁茂的玫瑰花划破了他的肌肤,随着血液涌出,草莓蛋糕的味道越发浓烈了。 白萧微微展开双臂。如黑夜一般厚重的翅膀从他身后展开,纷纷扬扬的鸦羽从半空中落下。白萧居高临下的看着傅丹臣。 “过来。” 傅丹臣闻声,瞳孔涣散,呆呆的朝白萧走了过去。 白萧勾起傅丹臣的下巴,指尖拂过傅丹臣的侧脸。傅丹臣微微偏过了头。将侧颈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空气中。一副引颈受戮,甘愿牺牲的模样。 白萧眼眸半垂,红唇轻启。墨色的长发散落在胸前,随风摇曳。尖利的獠牙在月光下闪过一抹寒光。傅丹臣原本红润的脸颊逐渐变得苍白。抑制不住的晕眩感让他恢复了些神智,但他却并没有推开白萧,而是下意识的抱住了白萧的腰。喉咙里异常干涩,指尖微微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鸦羽遮住了傅丹臣的眼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彻底陷入了昏迷。 白萧站在玫瑰花上,翅膀一振,撞破了彩色花窗,消失在了夜空中。 次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傅丹臣身上。他挣扎着清醒过来,坐在地毯上发呆。卧室里的玫瑰花在一夜之间迅速枯萎,那具水晶棺材里早已空无一人。 高治和林驰合力将卧室的门撞开,见傅丹臣坐在地上便将他扶了起来。担忧的问到。 “你没事吧?” 傅丹臣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 高治走向那口水晶棺材,惊讶的问到:“里面的人呢?” “什么人?”傅丹臣疑惑的问。 林驰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听高治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就像在听鬼故事似的。 “哎呀,没事就好了。你们俩大晚上的不睡觉,瞎跑什么?自己吓自己。现在天亮了,我们赶紧走吧。” 傅丹臣闻言点点头:“好。” 高治却有些不放心,他拉着傅丹臣的胳膊,低声问道:“真没事?” 傅丹臣摇摇头:“真没事。” “可我明明记得那口棺材里有个美少年——” “可能是我们太累了,加上光线昏暗,出现幻觉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能有什么问题。” 高治听闻这话,只能勉为其难的相信了。不然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没办法解释。 傅丹臣安抚的对着高治笑了笑。但在高治转身之后,他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那濡湿的触感,还停留在颈项间。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庄园里,一个年轻人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吸血鬼一般都不做梦,但他昨晚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一望无际的玫瑰花海里躺着一个人。他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但在那个人睁眼的一瞬间,他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心悸。 这很不正常,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年轻人飞快的跑下了楼,楼下的客厅里,家族里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在对视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心领神会。原来他们昨天晚上都做了同样的梦。 那个梦究竟预示着什么?所有人都在思考。 家族里年纪最长的先生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可能是我们血族,即将有大人物将要苏醒了。” “大人物?是哪位大人物?” “血族建立之初,有四大始祖。千年前的那场战争结束后,四大始祖相继陷入沉睡。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也到了该苏醒的时候。就是不知道苏醒的是哪位大人。” 老先生说着,拿出了族谱。 四大始祖,有图德、南日盈、帝信、以及白萧。 家族里的小辈们从未见过族谱,便凑上去查看。 前三位始祖,都明确记载了他们有多强。最后一位始祖的文字记载却寥寥无几,只有一幅画像。而且那副画像还十分模糊,只隐约能够看到,是一位身量纤细,身形高挑的俊美少年。 “慕容渊。” 被点到名字的年轻人啊?了一声。 “先生有何吩咐?” “你对人类世界比较感兴趣,不如你去调查一番?” 慕容渊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 傅丹臣的丛林探险很快结束。回家后他格外注意窗外的月亮,和暗处的人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注意什么,只是心中时常觉得失落。 不久后开学了,班上来了一个交换生。那个交换生有些奇怪,明明五官深邃,长相极其俊美,但却脸色苍白,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听导师说,那个交换生是因为紫外线过敏,才会如此全副武装。连太阳都不能晒,着实有些可怜。 慕容渊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因为他长得好看,像混血儿。而且还神神秘秘的不与人接触,完美符合校园小说里的男神形象。慕容渊虽然独来独往,不与人接触。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傅丹臣。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 他身上的气息很强大,带着一股威压。慕容渊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夜晚,在林间小道上,慕容渊偷偷跟着傅丹臣。傅丹臣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他,也不慌乱,在小路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给足了那个人机会。慕容渊趁着周遭无人,冲上去拽住了傅丹臣的胳膊。 傅丹臣蓦地怔住。浑身紧绷,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跳。 是他吗? 傅丹臣紧张的回眸。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怎么是你?”傅丹臣皱着眉头甩开慕容渊。他认识慕容渊,但对慕容渊却并没有更深刻的印象。 慕容渊原本以为傅丹臣也是血族。但刚刚,他摸到了他的体温,很显然傅丹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那他身上的气息,是谁留下来的? 慕容渊略略思索后,向傅丹臣道了歉:“傅同学,刚刚是我冒犯了。不过我想请问一下,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傅丹臣眸色一沉:“有啊。” 慕容渊闻言有些激动:“是谁?他在哪里?” “不就是你吗?跟踪狂。”傅丹臣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慕容渊的脸色不太好看。但直觉告诉他,傅丹臣身上肯定有秘密。他只要一直跟着他,就一定能找到答案。 傅丹臣回家后只觉得心情烦闷。他好像猜到了慕容渊的目的,但他却不可能告诉他。凭什么告诉他?他也只见过那个人一次而已…… 白萧这段时间一直在游历这个世界的大好河山。毕竟他沉睡了将近一千年,一千年的时间,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跟上个世界的环境差不多,都很现代化。 玩了大概两三个月,白萧又找上了傅丹臣。因为他饿了。其实找其他人也行,但白萧向来都是挑食的。难得遇到傅丹臣这么可口的猎物,所以白萧留了他一命。还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印记,方便他能随时找到他。 午夜十二点,一片鸦羽从傅丹臣的窗前飞过。白萧站在傅丹臣的卧室里,鞋跟轻轻敲击着地面,缓步朝傅丹臣走去。 傅丹臣躺在床上,睡的十分香甜。白萧微微俯身,墨色长发拂过傅丹臣的鼻尖,浓郁的玫瑰花的香气,让傅丹臣瞬间惊醒。他睁开眼睛,却正好撞进那双猩红色的眼眸中。 白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傅丹臣仿佛溺水的旱鸭子,被白萧盯着,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第196章 血族始祖(三) “你……你是谁?”万幸, 傅丹臣还没有完全傻掉。他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问到:“你是怎么进来的?”问完后他心中又十分懊恼。明明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他不想听食物说话。便勾了勾手指, 堵住了傅丹臣的嘴巴。 傅丹臣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就像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音。 白萧倾身上前, 床前的小夜灯将他的身影勾勒在了墙壁上。那精瘦的细腰微微弯曲,在乳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一道优雅的弧度。仿若一只蛰伏的猎豹,既美丽又危险。 就在白萧准备用餐之时, 卧室的门突然被一股力量撞开。 白萧并不意外,他静默两秒,侧眸看去。他早就知道有人在外面守着,而且还是自己的同类。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对他没有威胁。只要不打扰他进食, 他可以当他不存在。 但现在……白萧只能说, 这个小辈……生死难料。 傅丹臣也没想到, 居然会有人闯进来。他诧异的看向门口。 慕容渊这个人很有正义感。这些年来,血族为了和人类和谐相处,已经上百年不曾捕食人类了。就算饿了, 也只会吸食小动物的血液。哪像这个前辈, 不仅无视法律法规, 还直接闯进别人的家里行凶。 是的, 在慕容渊的心中,白萧大概率只是个不为人知的前辈。毕竟始祖大人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的。 慕容渊走进卧室里, 从白萧身上传来的威压,压的他喘不过气。慕容渊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挺直了背脊。坚持了不到两秒,便腿脚一软,半跪在地。但傅丹臣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同学,他不能坐视不理。 慕容渊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低着头。他不敢看白萧,只能咬着牙,嗓音沙哑的提醒傅丹臣。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我来拖住他!” “……拖?”白萧轻笑一声,歪了歪头,起身朝慕容渊走了过去。这小辈,未免也太自信了。 傅丹臣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躺在床上紧张的看着白萧。 慕容渊能感觉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力量在朝他缓缓逼近。 “你想拖住我?”白萧平静的问到。 明明是很年轻温柔的声音,但慕容渊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猛的被一只缠满荆棘的手攥住。仿佛下一秒就要爆体而亡。 白萧抬腿踩在慕容渊的肩膀上。慕容渊只觉得肩胛骨猛的一痛,脸色异常的难看。白萧面无表情的收了腿,然后一脚踹向慕容渊的心窝。 一阵巨响后,慕容渊被踹飞,撞到了墙上。他吐出一口黑血,手脚无力的趴在地上。血族的自愈能力向来很强,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痛,有一种快要死了的感觉。应该……不至于吧?他可是血族,而且还是同辈里战斗能力最强的血族。可是现在,他连爬都爬不起来。 白萧冷冷的看着慕容渊,像行走在自家后院一般闲庭信步。他的鞋跟不高,但却镶满了宝石。行走间宝石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但慕容渊听着,却觉得像催命的摇铃,嘀嗒嘀嗒的,敲击着他的灵魂。 他来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但现在却有些退缩了。实力的差距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现在的处境。 白萧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处置这个以下犯上的小东西。于是缓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想拖住我,貌似还不够格。” 慕容渊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看到白萧的鞋尖。 傅丹臣虽然跟慕容渊不熟,但活生生的一个人总不能让他平白无故的死在自己的房子里。便壮着胆子跑下床,拉着白萧的手腕,祈求到。 “这位……先生。他是我的同学,也是我们学校的交换生。我求您放过他吧。只要您能放过他,您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您。” 白萧闻言一怔,回眸看向傅丹臣,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同学,交换生,还是个吸血鬼。不会主角攻和主角受就这么凑齐了吧?那还挺巧。怪不得这一人一鬼,都在拿命护着对方。 白萧眉头一挑,用鞋尖勾起慕容渊的下巴。然后扯着傅丹臣的衣领,让他把脖子递到自己面前来。傅丹臣小小的挣扎了一下,但还是顺从的偏过了头。尖利的獠牙,就在慕容渊的眼前刺破了傅丹臣的皮肤。 血族在进食时,会分泌一种奇特的肽类激素,和人类世界的催产素效果差不多。能让猎物在被吸食的过程中,感到身心愉悦,夸张一点甚至会面色潮红,性.欲高涨。 一来是为了麻痹猎物的神经。二来是为了提升食物的口味。如果猎物太害怕了,会影响血液里的成分,这样味道就变了。就不好喝了。 久违的草莓蛋糕的味道,让白萧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傅丹臣靠在白萧身上,眼前一片朦胧,嘴里却吐出了热气,难耐的在白萧身上蹭了蹭。 慕容渊看着这副画面,瞳孔一缩。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直观的面对自己的同类捕食人类的场景。以往,他的吸血本能被压制住了,现在却好像被唤醒了。玫瑰花的香气混合着血液的腥气,缭绕在他的鼻尖。使得他喉咙干涩,血脉膨胀。如果不是戴着美瞳,他眼睛里的血光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白萧进食结束后。垂眸看了慕容渊一眼,又踹了他一脚。这一脚慕容渊没抗住,直接晕了过去。白萧则掳着傅丹臣离开了这个地方。 傅丹臣还没回过神来,他闻着白萧身上的香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万米高空。他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拽着白萧的袖子。 白萧眉头一皱,觉得他烦,直接把他敲晕了。 今天晚上,傅丹臣的小公寓里可真是宾客如云。白萧刚走没多久,就又来了几个血族长老。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始祖大人的,却没想到居然撞见了躺在地上的慕容渊。见慕容渊昏迷多时,便只能暂停计划,先将慕容渊带回去。 傅丹臣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竟身处一间金碧辉煌的卧室里。这里的装潢摆设,要么是金色,要么是红色。墙上那精美的浮雕,还有地面上那花纹繁复的红丝绒毯。以及烛台上,床头上,还有椅子扶手上那镶嵌的数不清的宝石,都让傅丹臣想起了几个月前那座阴森奢靡的古堡。 难道,这里是…… 还不待傅丹臣想清楚,雕花木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傅丹臣立马掀开被子,跑向门口。但任凭他如何努力,也依旧打不开那扇门。 “有人吗?有人吗?喂!” 傅丹臣奋力的拍着门,回应他的却只有窗外的蝙蝠。它们倒挂在花窗上,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傅丹臣没办法,靠在门板上泄了气。 古堡大厅内,那些沉寂已久的烛台,时隔千年,终于再次迎来了生机。 白萧坐在墨翡镶金的王座上,单手撑着下巴,垂眸看向突然造访的宾客。 前来拜见始祖大人的三位血族长老立马单膝跪地。虔诚的将手放在了胸口上。 “恭喜始祖大人从沉睡中苏醒。” 白萧百无聊赖的转动了一下扶手上的宝石。 “你们来的正好。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先修葺一下这座城堡。” 为首的长老闻言立马点点头:“是大人。” “然后再给我准备一些佣人。” “佣人?”长老有些迟疑:“大人是要人类还是……” “你看着办。”白萧转念一想:“最好是人类。” 他可不想自己的城堡变成血族的大本营。狩猎者是需要自己的领地的。 “是。”长老应了一声。 白萧想了想,又叮嘱到:“找好看的人类,要话少的。” 长老:“……是。” 始祖大人的吩咐,长老们丝毫不敢懈怠。第二天,白萧所需要的东西就全部安排到位。上百名年轻的佣人,立马让这座城堡热闹了起来。他们来之前中介交代过,虽然地处偏远但包吃包住,而且收入不菲。原本他们还以为是骗人的,直到看到这座城堡,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住在城堡里。 有钱人的世界,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想象不到的。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新上任的管家将这些佣人们集合了起来,着重提醒到:“这座城堡的主人姓白,你们可以叫他白先生。白先生喜欢清静,你们平日里说话做事要注意分寸。不要太过吵闹,不然就只能请你们离开了。” 佣人们也都是懂规矩的,立马点点头。 傅丹臣在卧室里呆了一天一夜,也饿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终于有人打开了房门。傅丹臣立马起身,警惕的看着门口。 开门的人是一个女佣,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温和的说到:“傅先生,这是您的早餐。” 傅丹臣闻言,垂眸看了一眼托盘里的东西。有一杯牛奶,一个三明治,还有一小碟晶莹剔透的虾饺,外加一个荷包蛋。是很正常的通勤的早餐。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很有食欲。 佣人把早餐放到了餐桌上。 “傅先生还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我会通知厨房,让他们给您准备。” 傅丹臣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他早就饿了。但现在他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把视线从食物上移开。 “傅先生?”佣人表情疑惑。 傅丹臣怀疑的看着女佣,然后一个健步冲出卧室。他现在只想出去。 第197章 血族始祖(四) “傅先生?”佣人一脸诧异。 傅丹臣走出卧室才发现, 这座古堡跟他印象中的不一样了。到处都是佣人和侍者,他们让这座奢华有余却死气沉沉的古堡重新焕发光彩。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皇宫一般。紫醉金迷,灯火葳蕤。 傅丹臣薄唇微抿, 停住了脚步。这么多人,他根本跑不出去。 站在走廊尽头的侍者看到了傅丹臣,便彬彬有礼的走上前微鞠一躬。 “傅先生,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傅丹臣闻言后退一步。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他?是不是有人交代过什么? 傅丹臣摇摇头:“没事。”然后飞快的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接下来的午餐还有晚餐,都是在卧室里吃的。没办法,傅丹臣实在是太饿了,他需要保存体力。 夜晚, 佣人帮傅丹臣吹灭了卧室里的蜡烛。傅丹臣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却根本睡不着。 皎洁的月光透过彩色花窗照在了地毯上,傅丹臣看了许久,终于有了些睡意。 夜深了。一道修长的人影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傅丹臣的床前。 傅丹臣原本昏昏欲睡, 却骤然惊醒。他翻身坐了起来, 瞪着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警惕的看着白萧。 他不明白, 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而且还要吸他的血。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傅丹臣只能想到一种情况。那就是吸血鬼。可那不是电影吗?傅丹臣觉得匪夷所思。 但结合面前这个人的外貌长相还有行为举止, 他又不得不相信, 自己真的遇上了吸血鬼。毕竟这些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白萧从未想过隐藏自己的身份。他很自信, 也很高傲。他就是高贵的血族, 被人害怕理所应当。因为他表现的太过自然,城堡里的佣人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他。他们都以为白先生是一位疯狂的cosplay爱好者, 所以每时每刻都在维持自己的人设。这让那些佣人们也入了戏。因为白先生即便是吸血鬼,也长的让他们移不开眼。 “你……”傅丹臣张了张嘴, 刚说出一个字喉咙又被堵住了。 白萧俯身爬上床榻,傅丹臣捂着脖子拼命挣扎,一边挣扎一边迫切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自己想说话。 白萧沉吟一瞬。他倒要听听,这傅丹臣究竟想说什么。 傅丹臣捂着脖子咳嗽了一声,见自己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便急切的说到。 “你这是非法监禁!” 白萧:“……什么?”怎么会有人跟他说法律呢? 傅丹臣见白萧不理解,便花了半个小时时间给白萧普法。 白萧懂了,但并不在意。 “我只是在圈养我的食物罢了。你们人类不也经常圈养牲畜吗?” 傅丹臣闻言一怔:“那不一样,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可我的食物就是人,有什么区别?”白萧有些不耐烦了。 傅丹臣喉咙一噎,沉默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跟一个完全不同的种族说话。他们的立场不同,注定说不到一块去。 “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是文明的世界,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你把我囚禁在这里,我的导师,我的同学,他们都会发现我失踪了。然后他们就会报警,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找到我的。” “找到你又怎样呢?”白萧轻笑一声:“我会把他们都杀了。” “你可以杀了他们。但你也会因此惹上麻烦。虽然你有足够的能力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但我想,你也并不希望自己被全球通缉。那会影响你的生活。” 白萧闻言眉头一挑,这话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那你想如何?” 傅丹臣听闻这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我希望你能让我回家。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跑的。白天我去学校上学,只要一下课,我就准时准点的回来。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我失踪了,他们也不会报警的。” “不行。”白萧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傅丹臣表情错愕。 白萧没有回答,直接堵住了傅丹臣的嘴巴。 s市离这座城堡,足足有上千里远。就算他答应了,傅丹臣也不可能白天去上学晚上就回来。所以没得谈。 傅丹臣没料到白萧会突然发难。他来不及挣扎,便被按在了床榻上。白萧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眼前发黑。颈项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随即又被浓郁的玫瑰花香掩盖。原本痛苦的表情,逐渐变得欢愉……【省略……】 白萧进食结束后缓缓起身。感觉自己被什么【写了不能过】的东西戳了一下。他垂眸看了傅丹臣一眼,视线触及到某个【写了不能过的】奇怪的凸起,慵懒的表情瞬间变的一言难尽。他扯过被子,直接把傅丹臣埋了。但傅丹臣却仿佛着了魔,掀开被子就要往白萧身上扑。 白萧缩着下巴,忍不住皱眉。傅丹臣想吻他,他捂着傅丹臣的嘴,将他用被子裹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卧室。 次日,傅丹臣从睡梦中惊醒。佣人准时准点的送来了早餐。 “傅先生,今天的早餐是燕窝粥,红糖姜枣茶,还有阿胶糕。” 傅丹臣闻言垂眸看了一眼,嘴角轻抽。今天的早餐一看就是补气血的。 佣人放下早餐后,又恭恭敬敬的说到。 “白先生说了,允许您十五天回去一次。会有专车准时准点的接送您。” 傅丹臣听闻这话眼前一亮:“多谢。”半个月就半个月吧,只要能回家。 佣人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吃完早餐后,又有几个裁缝来给傅丹臣量尺寸。 “你们在干什么?”傅丹臣拘谨的问到。 管家守在一旁,微微一笑回答道:“白先生说,您身上的衣服太丑了。让我们重新给您做几件。” 傅丹臣闻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睡衣。这件睡衣他已经穿了两三年了,虽然有些发皱,但布料依旧很柔软。只是裤子上印着海绵宝宝,看上去有点幼稚。 裁缝的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给傅丹臣量好了尺寸。 傅丹臣喜欢冒险也喜欢运动。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很紧实,宽肩窄腰长腿,一米八五往上的身高,配上他那张清隽的脸庞,有一种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感觉。 管家临走之前,随口问了一句:“傅先生喜欢什么类型的衣服?” “运动装,可以吗?”傅丹臣问到。 管家摇摇头:“不可以。白先生不喜欢运动装。 傅丹臣:“……”那你问我做什么? …… 半个月后,傅丹臣终于回了一趟家。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看上去就像是留洋回国的贵公子。 学校里,高治和林驰,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傅丹臣了。见傅丹臣回来了,便立马迎了上去。 “丹臣,你这段时间去哪儿考察了?怎么穿的这么正式?”林驰一脸好奇的围着傅丹臣转了一圈:“别说,你穿西装还有那么点意思。” “……考察?”傅丹臣闻言表情疑惑:“什么考察?” “导师说他让你去外地实地考察去了。怎么,你不知道?”林驰觉得有点不对劲。 傅丹臣淡淡的哦了一声:“我的确是去考察去了。” 想不到导师也跟那个人有关系,他们把自己失踪的理由都安排好了。 高治向来是个细心的人。一看见傅丹臣这幅表情就知道不对劲。等林驰走后,他便拉着傅丹臣询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导师为什么要突然派你去考察?你去哪儿考察了?” 傅丹臣回答不上来。只说自己考察的地方在山区。 “山区?哪个山区?” 傅丹臣:“……” 高治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从那座古堡回来之后,你就有些不对劲。但发生了什么你又不愿意说。”高治沉默了一会儿,略略思索:“是不是……跟那个棺材里的人有关?” 傅丹臣闻言抬眸,看了高治一眼:“你想多了。” “是吗?”高治眉头一皱:“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你的变化有多大?我们从小学开始就是朋友,你能瞒的过我吗?以前你可从来不穿西装,就算是校庆晚会也不能让你破例。现在你身上这套西装,是意大利手工缝制的吧?为什么?” 高治不明白:“还有。你的脸色,怎么会这么苍白?听其他同学说,今天早上送你来的是一辆名牌跑车。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傅丹臣不知道高治观察的这么仔细,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没事。他不想连累高治。 高治还想再说点什么,一个身材魁梧的保镖走了过来。 “傅先生,我们该回去了。” 高治闻言立马问到:“回哪儿去?” 但没有人搭理他。 高治看着傅丹臣的背影,若有所思。既然傅丹臣有顾虑,不能说。那他就自己去查。 历时二十八个小时,傅丹臣终于回到了城堡。怪不得当初那个人不答应自己条件,原来s市离这里这么远。是他脑子秀逗了,差点忘了这片森林有多大了。 白萧坐在王座上,悠闲的喝着红茶。管家站在他身后,像个门童。 “傅丹臣回来了?” 管家点点头:“回来了,现在在卧室里休息。” “可以。”白萧浅尝了一口红茶,觉得不太合口味,又放下了:“把他养好一点。”争取多留两天。 “是。”管家应了一声,然后犹犹豫豫的问到:“白先生,那个傅先生是您的什么人?” 白萧沉吟一瞬,侧眸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赶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您的亲戚。万一我们这些佣人不小心得罪了他……” 白萧淡漠的收回视线:“他是我的食物。” “……食物?”这是什么答案?管家迷茫了。不过有钱人的癖好他也知道不少。白先生的意思应该是……玩物吧?而且看傅先生的状态,白先生好像还没得手。所以食物还没入口。 管家觉得自己真相了。自顾自的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夜晚,白萧又跑到了傅丹臣的卧室里。傅丹臣一整个震惊了,这个吸血频率,他就是血牛也经不起这么折腾。这不是要他的命吗?白先生这个吸血鬼没常识,他可不能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 于是在白萧动手之前,傅丹臣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挣扎。但在白萧眼中,反抗的蝼蚁依旧是蝼蚁。他轻而易举的就将傅丹臣按在了沙发上。 傅丹臣喘着粗气,回眸瞪了白萧一眼。白萧眼眸半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又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慌忙的移开视线。每次和白先生共处一室,他的感觉都非常怪。有一种抓心挠肝,但又隔靴挠痒的感觉。总觉得不满足,不够。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够。这种矛盾的情绪,让傅丹臣对白先生的感情很复杂。 他知道自己应该恨白先生,但他又忍不住靠近白先生。但白先生每次找他,都只是为了吸血。 大概是疯掉了。傅丹臣虽然还没想清楚,但他却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很危险。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情感上的,都十分危险。仿佛下一秒就要堕入万丈深渊。 白萧不知道傅丹臣的反抗究竟有什么意义。反正最后都要顺从他。白萧舔了舔唇,俯身凑近傅丹臣的侧颈。 “等等,等等!”傅丹臣立马出声阻止。 白萧闻声顿了顿。 傅丹臣深吸一口气:“我有一个问题,你既然那么喜欢我的血,为什么不一次性吸干净!” 第198章 血族始祖(五) 白萧听闻这话, 似乎笑了一声。他也想把傅丹臣吸干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这个世界的剧情才刚刚开始,矛盾还没有那么尖锐。而且傅丹臣也算是那个把他唤醒的人, 他可以仁慈的让他多活几天。等到下一个可口的猎物出现,再让他魂归故里。 傅丹臣见白萧不说话,便接着说到:“所以, 你应该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不管是因为什么,你都不希望我死的那么快,所以你才会留我一命, 让我住在这座城堡里。还派人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对了,你还记得吗?你还让佣人给我送了很多补血的药膳。所以你不希望我出事,对不对?” 白萧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把傅丹臣的嘴堵住。 傅丹臣说这些, 原本只是为了让白先生放自己一条生路。但说的越多, 他心里就越发颤动。白先生对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无情。 傅丹臣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调, 继续说到:“白先生, 你既然不想让我死,那能不能多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恢复恢复。我最近失血过多, 经常头晕目眩。如果我死了, 你就再也吸不到我的血了。如果你想强迫我的话, 我也不会反抗, 但我会……死给你看。” 这是傅丹臣最后的筹码了。他赌的就是白先生对他的喜爱。虽然这种喜爱是畸形的,是令人不耻的。但为了活下去, 傅丹臣只能放低自己的姿态。哪怕白先生只是把他当做食物,那他也是白先生最喜欢的食物。 白萧闻言垂眸瞥了傅丹臣一眼。他可不是一个会被别人威胁的人, 但如果这是傅丹臣想出来的自保的手段,那他可以稍微放一下水。 “好。”白萧放开了傅丹臣:“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恢复一下。” 傅丹臣只觉得肩膀一松,他抬眸看向白先生。听闻白先生说的话,他的表情有些呆滞。 白先生……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傅丹臣若有所思的活动了一下筋骨。果然白先生还是在乎他的。就是不知道,是哪种在乎。 白萧看向傅丹臣的眼神有些冷。既然不进食,那他就没有必要待在这儿了。 傅丹臣敏锐的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凝固,他轻咳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却见白先生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傅丹臣薄唇微抿,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但随即又被他抛之脑后。 白萧回了自己的房间。卧室里原本枯萎的玫瑰花因为白萧的出现,重新焕发生机。 傅丹臣这段时间要修养身体,那草莓蛋糕最近怕是没得吃了。白萧需要开始物色新的猎物了。 彩色花窗上,倒挂的蝙蝠飞了下来,落在白萧的手指上。白萧略略思索,让小蝙蝠去给血族长老传几句话。然后仿佛奖励一般,白皙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小蝙蝠的脑袋。小蝙蝠‘吱吱吱’叫了几声,兴奋的从窗台上飞了出去。 这座古堡沉睡了上千年,应该举办一场盛大的狂欢舞会,来庆贺他重获新生。 血族长老得到命令后,立马开始筹备。古堡里的佣人们也忙碌了起来。 傅丹臣这几天难得的睡了个好觉,见城堡里的佣人们忙的脚不沾地,忍不住询问到:“你们这是在干嘛?” 这段时间,城堡里的佣人们也跟傅丹臣熟悉了,见傅丹臣一脸疑惑,便回答道:“白先生想举办一场盛大的狂欢舞会,我们正在准备呢。” “狂欢舞会?”傅丹臣直觉这场舞会可能不太和谐。但也没有说什么:“那你们小心点。” “好。” “对了。”傅丹臣忍不住又问到:“那白先生……最近都在做什么?” “白先生?这我们倒是不知道。”白先生向来都是神出鬼没的。他们又不敢去打扰他。 “这样啊……那你们去忙吧。”傅丹臣轻叹一声,有些失望。 管家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傅丹臣。傅丹臣莫名觉得背脊一凉,抬眸看向那个气定神闲的管家。他觉得很意外,这个管家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为什么却这么经验老道?就像封建时代的……内务府总管一样。很奇怪,但很贴切。 ‘内务府总管’见傅丹臣盯着自己,便眉头一挑。 “傅先生最近休息的怎么样?” 傅丹臣闻言皱了皱眉:“挺好的。” “那就好。”管家笑眯眯的点点头:“傅先生的脸色,看上去的确好多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傅丹臣却笑不出来,他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管家似乎察觉到了傅丹臣的紧张,也并不计较。 “今晚的晚餐,是澳洲空运过来的和牛。用橄榄油稍微煎一煎,再配上一杯清甜的红酒,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傅丹臣:“……”他不知道管家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介绍今天晚上的菜谱? 管家微微颔首:“希望傅先生能好好享用这份晚餐,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管家说完后便走了。 傅丹臣站在走廊里,看着管家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 傅丹臣的心中满是问号。但管家的心中却满是兴奋。刚刚他见傅丹臣问起白先生,便知道白先生的欲情故纵之法终于有效了。没错,这段时间白先生突然冷落傅丹臣,在管家的眼里就是欲情故纵。傅丹臣虽然很倔强,但依旧抵抗不过白先生的魅力。刚才,他问起白先生时,那失望的表情,都被管家看在眼里。 所以,是时候把傅先生送到白先生的床上去了。白先生看到这份礼物,肯定会高兴的。 夜晚,佣人给傅丹臣送来了晚餐。牛排加红酒,果然跟管家说的一样。傅丹臣原本是很喜欢吃牛肉的,但一想到管家的表情,他又吃不下了。不过最后傅丹臣还是把牛排给吃了,红酒也稍微喝了一点。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跟谁过不去,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酒足饭饱后,傅丹臣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人生。 他看不懂白先生,或许白先生也不需要他看懂。他只是说自己想修养一下身体,结果白先生就仿佛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在白先生的眼中,他可能只是一只被圈养的宠物吧?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傅丹臣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很困。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白萧今天去了一趟慕容家,也就是慕容渊的家族。慕容渊之前年轻不懂事,冒犯了白萧,还被白萧打成重伤。今天终于醒过来了,血族长老便押着他来给白萧赔罪。那几个长老态度诚恳,白萧推辞不过,便给慕容家留了点脸面。 慕容渊虽然醒了,但身体依旧很虚弱。父亲虽然心疼他,但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让他站直了。 “一会儿好好跟始祖大人赔罪。” 慕容渊憋着一口气点点头:“是。” 白萧出行并不低调,远远的便从天空上落下几片鸦羽。转瞬之间,一道修长的人影站在了大厅中央。 血族长老见此立马迎了上去:“始祖大人别来无恙。” 白萧侧眸瞥了他一眼。那种用鼻孔看人的姿态,却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劳烦始祖大人跑一趟了。渊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想亲口向始祖大人赔罪。但渊身受重伤,不良于行,所以只能劳驾始祖大人纡尊降贵。等渊伤势痊愈,我们就把他送到古堡里,为始祖大人当牛做马。” 血族长老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一边道歉一边鞠躬,水桶粗的腰都快折叠了。 白萧闻言抬眸看向慕容渊。 慕容渊接收到白萧的眼神,蓦地浑身一震,紧张的攥紧了拳头。他的父亲极有眼色,见始祖大人看向自己的儿子,立马小声提醒到:“始祖大人看你呢,说话。” 慕容渊强压下心中的惧意,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到:“始祖大人。” 白萧冷哼一声:“不是说要赔罪吗?怎么还站着。” 慕容渊闻言一愣。他的父亲率先反应过来:“对对。”然后踹了一脚慕容渊的腿弯:“还不快跪下。” 慕容渊本就受伤颇重,现在能站起来就已经算不错了。被父亲一踹,就直接跪了下来。他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闷闷的说到。 “求始祖大人恕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打扰了始祖大人进食。始祖大人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求始祖大人饶我一命。” 慕容渊还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说完后他就泄了气,表情有些麻木。 白萧缓步走上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慕容渊。 慕容渊空茫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银白色的皮靴。皮靴上还镶嵌着海蓝色的宝石。 “把头抬起来。”白萧冷淡的声音从慕容渊的头顶上传来。 慕容渊呼吸一窒,缓缓的抬起头。 白萧皱着眉头俯视着慕容渊。感觉像在看熊孩子一般,哪哪儿都不顺眼。不过到底是自己的族人,他还不至于大开杀戒。 “认错的态度尚可,但还缺了点骨气。不用等伤好了,过几天直接送到古堡里去吧,”让他和傅丹臣团圆。 “是。”血族长老赶忙应了一声。 慕容渊跪在地上,明显还没回过神来。白萧离开后,他的父亲终于松了一口气。把慕容渊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究竟怎么得罪始祖大人的?我让你去找始祖大人,你倒好,给我捅这么大个篓子。” 慕容渊闻言苦笑一声:“是我眼拙了。我以为始祖大人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至少……不会那么年轻。” “什么你以为你以为的,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以后跟在始祖大人身边就多长个心眼儿,别整天犯蠢。” 慕容渊沉默半响,最终什么也没说。 白萧回古堡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卧室里那口水晶棺材已经被处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的金丝楠木床。床上铺着暗红色的真丝绒毯。富贵奢靡之气扑面而来。但白萧已经习惯了。 他像往常一般掀开被子,入眼的却是一具健硕的男性果体,□□的躺在他的被窝里。白萧一惊,立马将被子盖上,还以为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盖上被子后,白萧闭了闭眼,清空自己脑子里的画面。然后再次把被子掀开。入眼的画面让白萧沉默了。原来不是幻觉,他的床上真躺着一个人。谁这么大胆? 就在这时,那个躺着的人翻了个身。白萧看清了他的脸,顿时皱起了眉头。 傅丹臣怎么会跑到他的床上?这谁干的?真是个蠢货。 傅丹臣吃了下了料的晚餐,此刻睡的正香。白萧身上的香气,却唤醒了他身体里的药性。傅丹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了白萧,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顺应自己的潜意识,朝白萧扑了过去。 白萧侧身躲过,不小心看了傅丹臣一眼,只觉得辣眼睛。人类的身体虽然和血族差不多,但实在是太弱了。脆弱的不堪一击。 管家给傅丹臣下的药并不重,所以傅丹臣只是胡闹了一会儿便清醒了。但他心有不甘,还是硬着头皮装了下去。 白萧忍无可忍,想把傅丹臣踹出去。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一脚可能会把傅丹臣踹死,又犹豫了。 他就犹豫了一秒,傅丹臣的嘴巴就贴到了他的脸颊上。 白萧一愣,随即面色陡然一沉。 傅丹臣的心跳都快跳到他的耳朵里去了,吵死了! 第199章 血族始祖(六) 白萧握住傅丹臣的手腕, 将人推远了些。 傅丹臣呆呆的愣在原地,嘴唇上还残留着那冰凉丝滑的触感。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功了。即便只是亲了一下白先生的脸颊, 也依旧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呼吸急促,心脏狂跳,连眼神都不敢乱看。生怕让白先生发现, 自己是清醒的。 白萧倒是没有怀疑他。毕竟没有哪个神智清醒的人会光着身子站在别人的卧室里,除非他是个暴露狂。不过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白萧却觉得异常的棘手。如果傅丹臣不是人类,他早就把他扔出去了。哪像现在, 在骂人和动手之间左右为难。 动手怕把傅丹臣打死了,骂他又怕他精.虫.上脑听不懂。想叫人把他叉出去,但这深更半夜的,估计会惹人非议。白萧轻叹一声, 有些无奈。索性直接把傅丹臣给敲晕了, 既简单又快捷。 傅丹臣晕的毫无心理负担。他两眼一闭, 软软的往白先生身上倒。白萧单手接住他, 狭长的眼眸中红光涌动,脸色阴沉的可怕。 第二天,傅丹臣醒来的时候, 偌大一张床上只躺着他一个人。但鼻尖萦绕的玫瑰花香, 却让他心潮澎拜。这是白先生的卧室,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都还记得。傅丹臣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什么, 他抬手轻抚自己的唇瓣。垂眸见自己仍旧光着身子,心情便有些复杂。 白先生会对自己的食物容忍度这么高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连他都觉得有些冒犯。但白先生却并未怪罪他,相反, 他还让自己睡在他的床上。即便他光着身子,□□…… 傅丹臣抿了抿唇,脑子里乱作一团。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可是吸你血的怪物!即便他对你有好感,你也不可能答应他!虽然傅丹臣还没谈过恋爱,但他坚信自己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就算他喜欢的是男人,也应该喜欢一个正常的男人。 白先生空有一副完美皮囊,但跟自己却并不是同路人,甚至都不是同一个种族。傅丹臣觉得自己应该清醒清醒了,不要再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傅丹臣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说服自己,最后终于恢复了理智。他起身想找件衣服穿,但这间卧室里能找到的只有白先生的衣服。白先生的衣服对他来说有点窄,傅丹臣犹豫了半响,最终只是披了一件斗篷。 他将斗篷裹在身上,鬼鬼祟祟的走出卧室。却迎面撞上了笑容满面的管家。 管家上下打量了傅丹臣一眼,眼神里都是暧昧。 “傅先生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傅丹臣闻言冷笑一声:“好你——”妹! 他就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肯定跟这个破管家脱不了干系。他想把自己送到白先生的床上去。但让傅丹臣感到疑惑的是,白先生为什么没有惩罚他? 难道……白先生是默许的? 傅丹臣原本沉寂的心,再次沸腾了起来。 管家并不在意傅丹臣对自己的态度。毕竟傅丹臣不管怎么说,也伺候了白先生一整晚。他太辛苦了,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不过他今天也是有备而来的。 “傅先生昨天晚上辛苦了,我给您准备了一些膏药。您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稍微涂一涂。” 傅丹臣闻言,狐疑的接过药瓶。他看了管家一眼,莫名觉得这个管家不怀好意。 “这是什么膏药?”傅丹臣问到。 “哦,是治疗撕裂伤的,也可以润滑。”管家回答的很有耐心。 撕裂伤?润滑?傅丹臣扯了扯嘴角。如果是平时,他绝对不会想歪。但管家这表现,明显就不正常。 “别告诉我这玩意是涂在屁股里的?” 管家听闻这话,有些意外:“想不到傅先生还挺有经验的,其实不止是屁股,其他地方也能……” 管家话还没说完,傅丹臣就直接把药瓶扔到了他的脸上,然后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在这座古堡里,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管家接住药瓶一脸疑惑。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算了,不管他了。逞强的人,只会害了自己。 白萧昨晚在山顶上过了一夜,在山顶上可以看到最圆最大的月亮。不仅可以吸收天地之灵气,还可以陶冶情操。虽然在这个世界,吸收灵气好像没什么用。 天亮后,白萧就下山了。虽然身为血族始祖,他并不惧怕阳光。但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 傅丹臣经过管家那一遭,已经下定决心彻底和白先生划清界限了。白萧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在乎。见傅丹臣对自己态度恶劣,反而觉得挺正常的。傅丹臣身为被圈养的食物,对自己这个加害者和颜悦色,那才有问题吧? 等慕容家把慕容渊送来了,他们小情侣就可以团聚了。 傅丹臣这段时间,拼了命的催眠自己,让自己不要在意白先生。但有些人,不是你不在意就能忘得了的。白先生不是对他有意思吗?为什么不主动来找他? 许是他心中的纠结被上帝听到了。夜幕降临时,白先生来了。 白萧像往常一般,面无表情的站在傅丹臣的床边。 傅丹臣平静的看着白先生,他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心中窃喜。 “白先生怎么来了?有事吗?” 他说话阴阳怪气的,眼神带刺。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瞳孔里闪过一抹红光:“你的身体休养的怎么样了?” “还行。”傅丹臣微微颔首。 白萧闻言,抬手掐住傅丹臣的脖子。傅丹臣心头一跳,赶忙避开。 “你又想吸我的血。你既然在乎我,就不应该把我当做食物!”他希望白先生能平等的对待他。即便他们种族不同,但感情是平等的。在自然界中,没有任何一个物种,会把自己的爱人当做储备粮。 螳螂除外。 白萧听闻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他眉头一皱:“什么?” 傅丹臣定了定心神。继续说到:“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做你的食物,也不想做你的宠物。我是一个有思想,有灵魂的正常人。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的不舍,就请你——” 傅丹臣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白萧给封住了。 “聒噪。” 白萧不想听他废话,就吃顿饭而已,难道还要做餐前祷告吗? 傅丹臣愣愣的看着白萧,突然觉得鼻尖发酸,心底一阵寒凉。 白萧上前一步,他就警惕的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他从身旁的灯架上取下一个烛台。烛台上的蜂蜡已经燃烧殆尽,露出了中间那根锋利的铜针。他将那根铜针,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然后抬起下巴,死死的盯着白萧。 即便没说话,白萧也知道他的意思。无外乎就是以死相逼。 傅丹臣已经豁出去了。如果白先生不转变对他的态度,那他迟早是要死的。与其失血过多而死,倒不如自行了断。至少死的有尊严。 白萧试探性的上前一步。傅丹臣立马闭上眼睛,高高抬起手,将那根尖锐的铜针往自己的脖子上扎。但他并未得逞,下一秒烛台就被一股力量打落在地。 傅丹臣的手腕一抖,慌忙的睁开眼,却发现白先生已经消失了。他走了…… 傅丹臣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两天后,古堡又迎来了新的客人。慕容家把慕容渊送来了。白萧懒得搭理他,便让管家给他安排工作。 慕容家管家是知道的。毕竟他的工作最初也是慕容家给他争取的,不然他可没有机会站在这里。所以管家对慕容渊格外关照。 “想不到慕容少爷也跟白先生一样,都喜欢cosplay。” 慕容渊闻言一怔,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不明白,白萧为什么这么自信。这座古堡里几乎全是人类,白萧就不怕暴露身份吗?不明白归不明白,慕容渊也不会忤逆白萧。毕竟他是来赔罪的。 “慕容少爷擅长什么样的工作?白先生让我随意给您安排,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慕容渊从来没有伺候过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过父亲的意思是,让他离始祖大人近点。 “白……白先生身边,还缺人吗?” 管家闻言摇摇头:“白先生身边不缺人。而且白先生也不喜欢有人跟着他。” “……好吧。”慕容渊默了默。 “不过白先生的卧室需要有人打理。里面种满了玫瑰花。如果慕容少爷愿意的话,我可以把您安排过去。” “好。”慕容渊点点头:“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管家微微一笑,然后又说到:“还有一点可能需要注意。白先生身边有个情人,他脾气有点大。” “……啊?”慕容渊一整个震惊了。白萧身边还有情人?谁这么大胆,谁敢啊?长老知道吗?那个家伙怎么会有情人啊?慕容渊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你说的是真的吗?”慕容渊表示怀疑。 “当然是真的。”管家说的信誓旦旦:“之前,白先生隔三差五就会去那个情人的房间里过夜。不过最近他们的关系好像出了点问题。我估计,是那个情人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惹恼了白先生。所以白先生才会冷落他。” 慕容渊见管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心中突然有些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成为白萧的情人。在慕容渊眼中,白萧就像死神,甚至他比死神还要不近人情。白萧有情人的概率,就跟铁树开花差不多。他很难想象,白萧那只可以把他掐死的手,有一天会搂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那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那个情人的房间在哪儿?”慕容渊问到。 “在二楼,最里面的一间。” “好。”慕容渊微微颔首。 傅丹臣这段时间,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太阳刚下山,他就爬上了床榻。 卧室外有人敲了敲门。 傅丹臣深吸一口气,懒懒散散的起床开门。 “谁啊,有事吗?”傅丹臣不耐烦的问了一句。抬眸一看,却愣在了原地。 慕容渊手中端着一杯红茶,看到傅丹臣时,也呆愣在原地。 傅丹臣反应极快,立马把慕容渊拉进了屋里。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一同问到。而后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傅丹臣看到了慕容渊的眼睛,那一抹浅淡的红色让傅丹臣冷笑一声。 “想不到你也是吸血鬼。怪不得紫外线过敏。” 慕容渊闻言并未反驳,反问道:“你就是白萧的情人?” “……白萧?”傅丹臣注意到了这个称呼。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慕容渊有些意外。 傅丹臣:“……”他的确不知道。所以白先生,姓白,名萧。 “你不是他的情人吗?怎么会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慕容渊表情狐疑。其实他也是看族谱才知道的。 “情人?”傅丹臣没否认:“情人就一定要知道他的名字吗?倒是你,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慕容渊略略思索:“我算是他的后辈吧。” “怎么说?” “血族诞生之初,只有四位始祖。第一代血族就是由他们的力量转化的,之后一代一代的传下来,血脉交融。所以我算是他的血亲。”虽然血液浓度经过稀释,已经很少了。 “哦……”傅丹臣懂了慕容渊的意思:“所以你是白萧的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孙?” 慕容渊:“……”这话由傅丹臣说出来,怎么那么难听? 第200章 血族始祖(七) “那你呢?你怎么会变成白萧的情人?”他以为白萧的情人, 至少是个女人。没想到…… “我怎么知道?”傅丹臣不想解释:“他把我掳到这里来,又没问我同不同意。还不许我离开。” “这么说,你是被迫的?”慕容渊挑了挑眉。想不到白萧居然会搞强制爱, 而且还是对一个男人。 傅丹臣:“……” “那你想逃出去吗?”慕容渊问。 “……当然想!”傅丹臣赶忙回答道。 慕容渊闻言略略思索:“我可以帮你。” “你?”傅丹臣轻嗤一声:“你怎么帮我?你不是白萧的重重重重重重重重孙吗?你敢帮我吗?” “我又不是帮你逃出去。我只是给你提供一条信息,能不能逃出去还要看你自己。三天后,这座古堡内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晚会。据我所知, 大概邀请了上百号人。到时候你可以趁乱逃出去。” 傅丹臣听闻这话,陷入沉思。 “此话当真?” 慕容渊点点头:“当真。” 傅丹臣沉默半响:“那我……试试。” …… 一只蝙蝠从二楼的窗前飞过,停在了白萧的手指上。他眉眼含笑,勾了一下小蝙蝠的下巴。 慕容渊果然去找傅丹臣了。才刚来就忍不住了, 啧啧啧。白萧感慨的摇摇头,小年轻还是沉不住气啊。不过这也证明了,他们感情深厚。 三天后,盛大的狂欢晚会如期举行。邀请的都是世界各地的名门望族, 他们都是人类, 且无一例外, 都长的十分漂亮。而且很年轻, 都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在家族的精心照料下,他们从头到脚都很完美,散发着一股清新淡雅的果子香。 夕阳西下, 古堡中点燃了烛火。他们穿着精美的晚礼服, 在教堂一般的大殿中翩翩起舞。青春活力的气息, 感染了整座城堡。 按照始祖大人的吩咐, 血族长老一共邀请了五十位男孩,五十位女孩, 他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不会给始祖大人带来任何麻烦。 那些出生名门望族的少爷小姐,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这座城堡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原型一般, 金碧辉煌、神圣高洁。他们穿着优雅华贵的晚礼服站在这里,就仿佛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哪儿还顾得上其他。 古堡里的佣人忙的脚不沾地。傅丹臣听着门外的动静,便知道舞会开始了。他披上斗篷,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慕容渊站在走廊的拐角处,手中握着一杯香槟,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轻轻的晃了晃。见傅丹臣低着头从自己面前快步走过,便轻笑一声,将香槟一饮而尽。 他希望傅丹臣是真的想走。而不是在借此谋划着什么。而且走了也挺好的,今天晚上邀请的人,随便拎一个,都能取代傅丹臣的位置。 慕容渊握着空酒杯,站在二楼的环形挑台上,往楼下大厅看了一眼。 说实话,这些翩翩起舞的少男少女,还真的有些诱人。如果从食物的角度来看的话。 白萧的城堡只有一扇十二米高的大门,这也是这座城堡唯一的出路。如果傅丹臣想逃出去,就只能从大门走出去。但大厅里这么多人,他这样走出去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如果不走大门,那他就只能从后花园,爬墙出去了。倒不是他不想爬,只是这座城堡的围墙很高,上面还长满了苔藓。傅丹臣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爬的上去。 傅丹臣思虑良久,突然泄了气。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轻易的放弃。走大门就走大门吧,他可以试试。被揭穿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打定主意后,傅丹臣就去换了一身衣服。如果要走大门,那他至少得穿的体面一点,别那么突兀。 白萧仍旧在自己的卧室里逗弄着小蝙蝠。以前觉得这玩意挺丑的,现在看久了觉得还挺可爱。 慕容渊站在顶楼的阳台上吹了会儿风,确认自己身上没有酒气后,才敲响了白萧卧室的门。 白萧闻声随意的抬了抬手,卧室的门就打开了。 慕容渊一怔,敛下心神,缓步走了进去。 “白先生。晚会已经开始了,您什么时候下楼致辞?” “致辞?”白萧瞥了慕容渊一眼:“这是你在人类世界学会的新规矩吗?” 慕容渊闻言赶忙摇摇头:“不是。属下只是随口一问。” 白萧眼眸半垂,手中的小蝙蝠蹭了蹭他的指腹。 “带手帕了吗?”白萧突然问到。 “带了。”慕容渊从袖口抽出一张洁白无瑕的手帕。 “小蝙蝠把我的鞋子蹭脏了,你擦一擦。” 慕容渊听闻这话,蓦地愣住。垂眸看向白萧的皮靴。白萧对银白色似乎情有独钟,今天的皮靴也是银白色的。只是镶嵌的宝石变成了暗红色。 白萧转身,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抬眸看了慕容渊一眼。 慕容渊心中纠结,但还是攥着手帕走上前,微微俯身。 白萧眉头一皱:“你站着怎么擦鞋?送你过来的长辈难道没有提醒过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 慕容渊:“……”他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单膝跪地。 白萧的鞋子并不脏,就算用放大镜看也看不到什么灰尘。慕容渊擦了十几分钟,也只是在鞋底找到一抹划痕。 “好了。”慕容渊仰头看向白萧:“属下擦干净了。” 白萧闻言起身,看也没看慕容渊一眼。仿佛擦鞋子的命令只是一时兴起。 “下楼吧。”白萧淡漠的吩咐到。 “……是。”慕容渊点点头。 白萧离开卧室,明灭诡谲的烛光照映在他的脸上,给那张冰雪雕琢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暖光。他微微睁眼,狭长的眼眸中,纯净的红光一闪而逝,在黑夜中格外的摄人心魄。 慕容渊跟在白萧身后。明明他也是血族,但在白萧抬眼的一瞬间,他却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楼下大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白萧站在高台上,俯视着这些鲜活的生命。然后缓步走下台阶。明明他来的并不高调,但大厅中的少爷小姐们还是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的看着白萧。 他们不知道这位先生是谁,但看到这位先生的第一反应就是沉默和安静。因为他太过引人瞩目。墨色的发丝长及后腰,雪白的皮肤,殷红的嘴唇。最让人惊讶的是,他的眼睛也是红色的。那纯粹的红,像宝石一般璀璨夺目的红,是任何美瞳都模仿不了的。 他穿着精美繁复的宫廷礼服。银白色的丝绸,在灯光下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行走间,衣襟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人们情不自禁的开始揣测他的身份。直到管家走上前,朝着那位先生九十度鞠躬。 “白先生,您终于来了。” 众人闻声,心头一惊。原来他就是白先生,这座城堡的主人。难怪…… 也只有他,才符合这座城堡的气质。 “白先生。”众人微微俯身。朝着白萧微鞠一躬。女孩则牵起裙摆,表达对白先生的敬意。 白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今日到场的都是客人,大家玩的尽兴。” “多谢白先生。” 大厅里重新热闹了起来。 白萧手中执着一杯红酒,若有所思的晃了晃酒杯。 慕容渊站在白萧身后,轻声问到:“这些人里有白先生心仪的吗?”他知道这场晚会的目的,所以很好奇白萧的眼光。因为从种种迹象来看,白萧很挑食。 白萧闻言瞥了慕容渊一眼:“羡慕的话,你也可以挑一个。” 慕容渊听闻这话喉咙一噎。因为白萧的缘故,慕容渊突然对人血感到好奇。但这跟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信念相悖。在家族里,他是唯一一个想让血族走出去的族人。他想让血族跟人类一样,正常的生活正常的社交,而不是盘踞在阴暗的巢穴里,做夜行的杀手。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只能让血族和人类和谐相处。只要让人类意识到,血族并不可怕。血族才能行走在阳光下,过正常的生活。 但现在,白萧的所作所为,却正在把血族拉回原点。拉回那深不见底的杀戮中。现在跟几百年前可不一样,血族必需学会妥协,学会隐藏锋芒。几百年前,人类的武器只有十字架和冷兵器。但现在,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如果真打起来,即便杀不了血族,也足够让血族喝一壶了。毕竟不是每个血族,都像白萧那么强大。可能一个火箭炮就被轰没了。 可悲的是,人类世界发展的如此迅速。但血族却还停留在原地。因为血族太过高傲,太过自信。在他们眼中,人类始终是弱小的,他们甚至不屑于多看人类一眼。连居安思危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愿意去思考。 慕容渊很想告诉白萧自己的理念。但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白萧。血族是一个傲慢的种族,白萧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他能力低微,只能尽量减少白萧和人类的冲突。以便保全自己的家族。 慕容渊的理想很伟大,但却有些不切实际。如果血族像人类一样行走在阳光下,那势必会暴露属于血族的独特能力。比如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还有那惊人的修复能力。人类所追求的东西,血族都有了。到时,血族想和人类和平共处,人类说不定只想把血族抓去做实验。 跟欲望有关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白萧轻抿一口红酒,无意间注意到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看上去很腼腆,穿的也不如其他人华丽。周围的人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看上去有些局促。她身边的人跳舞跳的太过入迷,不小心踩了她一脚。明明是别人的错,但道歉的却是她。鞠躬鞠的像小虾米一般,看上去有些可怜。 那个踩她的人明显是认识她的。是一个男生。那个男生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趾高气扬的说了一句什么。女孩的脸顿时变得苍白。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白萧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吸血鬼的听力和视力,可比人类灵敏百倍不止。尤其白萧还是血族的祖宗。 那个男生说的是:“你怎么在这里?能混到这里来,你的父母应该花了不少钱吧?就那么想攀高枝?你想让我跟你说几遍?我们已经分手了,别缠着我了!我不会娶你的!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暴发户,配得上我吗?” “我没有……”女孩反驳的声音很微弱。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之前在家族聚会上,你还给我下药。我为了维护家族颜面,不予追究。如果你再敢缠着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我说了很多次了,不是我给你下的药。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不是你下的,那杯子上怎么会有你的指纹?” “那要问你的妹妹……”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她只是我的表妹,你为什么总是要污蔑她?” 女孩闻言蓦地愣住,表情苦涩,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无话可说了吧?”男生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但眼神却时不时的瞥向情绪低落的女孩。 白萧没想到,在自己的舞会上居然还能吃到瓜。略略思索后,便朝那个女孩走了过去。 慕容渊原本想追上,但怀里却被白萧塞了一个空酒杯。 女孩坐在沙发上暗自垂泪。鼻尖却嗅到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原本她并未在意,但却听闻周遭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气声。她诧异的抬眸,一道修长的人影停跓在她的面前。 白萧垂眸看着她。暗红色的瞳孔倒映着女孩无措的面容。 女孩心头一跳,紧张的攥着裙摆。感觉语言系统都混乱了。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看着白萧。观察着白萧的一举一动。 白萧微微俯身,向那个女孩伸出了手:“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和我共舞一曲吗?” 女孩愣愣的看着白萧,整个人都懵了。不只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我,我吗?”女孩不可思议的问到。 白萧点点头:“当然是你。” 女孩听闻这话,表情比刚才还要无措。 “可是我……不会跳舞。” 白萧闻言微微一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 女孩的心,被这句话重击了一下。她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握住了那只仿若艺术品般的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慕容渊站在高台上,手中端着空酒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呆滞。原来白萧在女孩面前居然是个绅士。 躲在暗处,准备逃离的傅丹臣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抠紧了墙上的浮雕,脸色阴沉的可怕。 200-220 第201章 血族始祖(八) 白萧牵着女孩的手, 在灯光下翩翩起舞。女孩原本很紧张,但在白先生的引导下,却逐渐放松了下来。她跳舞很有天赋, 跟随着白萧的步伐,在这座古堡里,舞出了最美的旋律。 “白先生。”女孩仰头看着白萧, 希冀的问到:“大厅里那么多人,您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明明她穿着那么朴素,在这座辉煌的城堡里那么普通,那么不起眼…… 白萧闻言, 垂眸看着女孩:“因为你……很香。” “……香?”女孩不解:“我没喷香水啊?” “不是那种庸俗的香味。即便是再好的香水,也带着一股刻意的味道。”白萧喜欢自然的清香。 “不是香水……那是什么香?”女孩越发疑惑了。 “那股香味,来自你的脖子。”白萧眸色晦暗,意味不明的说到。 “脖子?”女孩趁着音乐停顿的间隙,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怎么会香呢?” “可能你闻不到。你的脖子里, 血液里, 带着一股浓郁的青柠、葡萄, 还有茉莉花的香气。” 女孩听到这里便立马反应过来,原来白先生是在逗她玩。 “白先生真会开玩笑。” 白萧闻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你叫什么名字?”白萧问到。 女孩:“我叫舒曦。” “好名字。”白萧微微颔首:“看来你的父母很爱你, 他们都希望你能舒心。” 舒曦听闻这话却摇摇头:“我的名字是我奶奶取的。”至于她的父母, 他们只想让她找个富二代赶紧嫁出去, 然后拿钱帮衬家里。 “原来如此。”白萧见舒馨情绪低落, 便没再多问。 舞会接近尾声,灯光骤然暗下。摇曳的烛光成为了大厅中的主要光源。虽然暗淡, 但却别具一格,如梦似幻, 氛围感十足。 白萧牵着舒馨,音乐虽然停了,但舞步却没停。在幽暗的烛火中,舒馨跟随着白先生的节奏,踮起脚尖,旋开了裙摆,像一朵绽放的茉莉花。轻盈梦幻的仿若月光下的精灵。 下一秒,舒馨脚步不稳,身躯后仰。白萧倾身上前揽住舒馨的腰。舒馨下意识的抱住白先生的胳膊。浓郁的玫瑰花香,充盈了舒馨的鼻腔,带着一股魅惑的味道。舒馨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待反应过来后,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白萧垂眸看着舒馨。幽深的红瞳中,暗光涌动。现在应该是舒馨最快乐的时候,那股清新的甜香从舒馨的血管里透露出来,越发可口了。 舒馨靠在白先生的臂弯里,一动也不敢动。没人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紧张。在明灭不安的烛火中,两人的呼吸几乎都贴在了一起。舒馨只觉得喉咙干涩,眼神有些慌乱。 白萧突然低头,凑近舒馨的侧颈。 舒馨呼吸一窒:“白……白先生。” 白萧微微启唇,正欲下口。周围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大厅中央的香槟塔被推到了,水晶杯混合着酒液,呜呜泱泱的撒了一地。 白萧敛下心神,微微抬眸。 傅丹臣站在玻璃渣上,眼眶通红。见白萧看向自己,心尖颤了颤。他表情很慌乱,很懊恼,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还是坚定的捡起地上的玻璃渣,划破了自己的手掌,一步一步的朝白萧走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疑惑不解,像在看神经病。这个人该不会疯了吧? 傅丹臣步伐凌乱,眼神空洞。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但他却只能看到白萧。 白萧皱了皱眉。傅丹臣不是应该趁此机会逃出去吗?他现在是在做什么?牺牲自己,保护这些人类?那他还真是伟大。 傅丹臣脸色苍白的站在白萧面前,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递了过去。 白萧不明所以的瞥了一眼那只手。傅丹臣眼前一亮,迫切的将自己的手凑到白萧的唇边。 舒馨被吓了一跳,白萧顺势放开了她,不耐烦的问到:“你在干什么?” 傅丹臣闻言,嘴唇嚅嗫了半响,却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什么也说不出来。 管家反应极快,见势不对,立马跑上前将傅丹臣拉开。 “诸位宾客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城堡里新雇的佣人。他喝醉了,有点神志不清。我们先带他去醒醒酒。” 说罢便几人合力,将傅丹臣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喝醉了,那没事了。看来这个佣人的酒品不太好。酒品不好就不应该喝酒。 傅丹臣再次被关进了卧室里。楼下大厅的舞会也已经结束。所有少爷小姐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留下了舒馨一个人。舒馨的卧室被管家安排到了三楼,她住在豪华的公主房里,对一切都感到新奇。 慕容渊也没料到傅丹臣会突然出现。夜深人静时,他走进了傅丹臣的卧室。满脸都是不理解。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回来干什么?”慕容渊越问越着急:“这次你如果逃不出去,以后再想逃出去可就难了。” 傅丹臣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角落里。手上那道狰狞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 慕容渊闻到人血的味道,眸色一变。在即将失控之前立马走了。慕容渊走了,傅丹臣只觉得耳根终于清静了。 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想离开这里的。但在看到白萧和别人共舞之时,他却觉得无比煎熬。在白萧抱住那个女孩时,他目眦欲裂。他知道白萧想做什么,所以疯狂的嫉妒。在白萧接近别人之前,他从未发现。原来吸血这种动作,在别人的眼里,是那么的亲密无间。更何况白萧对那个女孩还那么温柔…… 白萧从来没有邀请自己跳过舞。 傅丹臣深吸一口气,眼眶湿润,鼻尖酸涩。他想哭。但只能仰起头拼命的憋回去。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走了,白萧的身边会立马出现其他人。他们会比自己更加乖巧,更加热情。 傅丹臣感到痛苦,但他又舍不得。 白萧路过傅丹臣的门前,却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回想起今天晚上,傅丹臣的异常举动。白萧觉得有些不安。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傅丹臣仍旧蜷缩在角落里,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银白色的皮靴停跓在傅丹臣的面前,他迷茫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亮光。 傅丹臣握紧了拳头,迟疑的抬眸。见果然是白萧,便眸色一变。 白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手上的血,弄脏了地毯。” 傅丹臣闻言一怔。 “把手抬起来。”白萧吩咐到。 傅丹臣沉默着抬起了手。 白萧修长的指尖,溢出一缕银白色的光晕。傅丹臣手掌上的伤口,立马愈合了。只留下了一条淡粉色的红痕。白萧还要再修复,傅丹臣却立马说到。 “不用了,就这样吧。”这条伤疤就应该留着。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白萧默了默,倒也没有坚持。 傅丹臣站起身来,目光坚定的与白萧对视。白萧忍不住皱了皱眉。傅丹臣抿了抿唇,走上前抱住了白萧。在白萧推开他之前,他又赶忙放开。 “我的身体已经休养好了,如果你想吸血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什么?”白萧听闻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略略思索后,恶劣的问到:“如果我现在就要吸你的血呢?” 傅丹臣闻言沉吟一瞬,面无表情的解开身上的扣子,将衣领拽了下来。 白萧震惊了。他怀疑这其中有诈。便试探性的倾身上前,将尖牙对准了傅丹臣的脖子。傅丹臣没有反抗,只是闭上了眼睛。 白萧用力的咬破了傅丹臣的脖子,任凭那鲜红的血液涓涓流出,却无动于衷。 预期的濡湿感并没有传来,傅丹臣迷茫的睁开眼。见白萧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抬手轻触自己的脖子,摸到了一手鲜血。他怔了怔,将鲜血抹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白萧看他的举动,思绪有些凌乱。这傅丹臣……不会是变态了吧? 傅丹臣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指上的鲜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白萧为什么会喜欢?傅丹臣苦涩的笑了一声,趁着白萧愣神的空档,强硬的吻上了白萧的唇。说是吻也不太像,看他那同归于尽的架势,更像是咬。 白萧唇上一痛,轻而易举的将傅丹臣推开。 傅丹臣靠着墙壁,虚软无力的站着,看着白萧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白萧见此轻笑一声。神色阴翳的说到:“你想死。” 傅丹臣闻言眸色暗了暗,并不说话。 白萧上前一步,掐着傅丹臣的脖子,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傅丹臣的脸色迅速变得青紫。在即将咽气的那一刻,白萧放开了他。 “你想死,我偏不让你如愿。” 说罢,白萧转身离去。 傅丹臣眼前发黑,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喘着喘着,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没过多久,管家拿着药膏走了进来,给傅丹臣敷药。他看着傅丹臣脖子上的伤口,一脸诧异。 “你不是伤在手上吗?怎么脖子上有两个血窟窿?” 傅丹臣倒也没有隐瞒,面无表情的说到:“是白先生咬的。” “白先生咬的?”管家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白先生的口味这么重。” 傅丹臣:“……” 给傅丹臣上完药后,管家就离开了。 自那以后,傅丹臣就仿佛想通了,不再躲着白萧。只要一有机会,就往白萧的面前跑。但白萧向来行踪不定,即便傅丹臣有心,也很难靠近白萧。 做为这座古堡唯二邀请的宾客,傅丹臣的活动范围不再局限于自己的卧室。到饭点了,他也会去餐厅里凑凑热闹。佣人有自己吃饭的小餐厅,这间餐厅是专门给主人家用的。但白萧基本不吃人类的食物,傅丹臣又不怎么出门。所以这间餐厅就搁置了。 如今舒馨来了,又重新启用了。 傅丹臣来到餐厅里时,舒馨已经在享用自己的午餐了。她吃的很安静,目不斜视,姿态娴雅。连啃鸡腿都得用刀叉先剔除骨头,然后再慢条斯理的吃。傅丹臣不喜欢这种装模作样的人,但他更不喜欢的是舒馨这个人。 他对舒馨的厌恶之情几乎表现在了脸上。但他又不得不防着舒馨,免得白萧真的对这个女孩子上了心。 舒馨也看到了傅丹臣。她对傅丹臣没什么好印象。那天在晚会上,这个人疯疯癫癫的。手捧鲜血的画面,至今还记忆犹新。她觉得这个人可能精神有问题,所以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两人默不作声的吃完了午餐,又各自离去。 古堡里的情况相对平静。古堡外的世界就有些惊心动魄了。 这段时间,高治终于把傅丹臣的事情调查出了眉目。他知道高治受制于人,被困在那座古堡里。但他也知道,那座古堡的主人并不是凡人。既然不是凡人,那就不能用科学的办法解决问题。物理攻击对那个美少年应该无效。 他是不是应该找个道士?或者找个牧师?或者驱魔师什么的? 高治满面愁容,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林驰,但又担心会把林驰牵扯进来。而且这种事情就算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就拿他自己来说,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的。 那个美少年的出现,就像一场梦。他明明是死的,但他却又活了。 高治对降魔除妖没什么研究,但他却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道具。有黄符,桃木剑,八卦阵,还有十字架。黄符是对付僵尸的,桃木剑是对付鬼魂的,八卦阵是对付妖怪的,十字架是对付吸血鬼的。到时候,他就把这些东西全部带上。不管那个美少年是什么,都让他无处遁形。 高治的父亲是一个留着白胡子的中年大叔。看他的穿着打扮,像个神父,但实际上他却每天在工厂里打螺丝。前段时间还升职成了小组长。 “嚯——”中年大叔下夜班回来,看到这满地的驱邪避凶之物,诧异的问到:“咱们家里是闹鬼吗?” 高治正在网上查阅驱鬼的资料。听闻父亲的话立马摇摇头:“不是。是我的朋友,就是傅丹臣。” “他啊,他家闹鬼吗?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不是他家。”高治有些犹豫,但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以前小时候,他曾经听隔壁家的老奶奶说起过。父亲以前是十里八乡最厉害的神棍。说不定父亲会有办法。 “爸,我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 “你说。”中年大叔坐了下来。 “就是之前暑假的时候……我和傅丹臣,还有林驰,去一片森林里探险。那片森林有点奇怪。” “森林有什么可奇怪的?”中年大叔闻言失笑。 “那片森林里什么动物都没有,飞禽走兽通通都没有。只有蝙蝠,数不清的蝙蝠。” 中年大叔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呢?” “然后我们在森林里,发现了一座古堡。那座古堡,表面上看起来年久失修,但里面却非常豪华,纤尘不染,不像是没有人住的地方。” “可能是护林员住过的地方。”中年大叔若有所思。 “不是。”高治摇摇头:“我和傅丹臣因为好奇,壮着胆子走进古堡里查看。结果在顶楼看到了一具棺材。” “……棺材?”中年大叔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高治点点头:“是一具水晶做的透明棺材,里面躺着一个少年,他长得很漂亮。但他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但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一点都不像死人。后来,窗外狂风大作,成群结队的蝙蝠撞击着玻璃窗。我害怕,就跑了。但傅丹臣还在那间屋子里。我想救他,但冲不进去。第二天我和林驰找到他的时候,他呆坐在地上,棺材里的少年也不见了。” “其实,我最开始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这太匪夷所思了。但是傅丹臣最近很不对劲。他脸色苍白,而且经常失踪。我想尽办法调查,发现他每次失踪,都是去了那片森林。所以我才会买这么多驱邪的工具,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高治说着叹了一口气。 中年大叔听完后皱起了眉头,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原本皎洁的月光中,却闪过一抹猩红。 中年大叔心头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第202章 血族始祖(九) 中年大叔焦急的在屋子里兜兜转转。 “爸?你怎么了?”高治疑惑的问到。 “孩子, 你说的是真的吗?”大叔紧张的问。 “当然是真的,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爸,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不是。”大叔摇摇头:“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那你买的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就只是玩具。” “……什么?!”高治闻言面色一变。 “你把你们发现那座城堡的细节,通通都告诉我。” “好。”高治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大叔叹了一口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那我大概能猜到他的身份。他很有可能是血族。” “血族?吸血鬼?!”高治惊讶的差点跳起来。 大叔按着儿子的肩膀。 “而且他的身份,应该还很高贵。按照血族的传统,等级由低到高,分别是男爵、子爵、伯爵、侯爵、以及公爵。他能拥有自己独立的城堡, 最起码是伯爵往上了。而且听你说的,他还很年轻,能成为伯爵,属实难得。” 高治闻言,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公爵之上, 还有吗?” “有是有, 不过都是传说级别的了。应该不会轻易现身。” “那传说级别……是什么样?”高治好奇的问。 大叔耐心解答:“血族的最高统治阶层是教廷。教廷里有各司其职的血族长老, 但这些长老也都是为血族始祖服务。” “血族始祖是什么?” “他们是血族诞生的根基。上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们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要有他们在,血族就永远不会消失。这些年, 血族已经销声匿迹了, 想不到如今又卷土重来。恐怕就跟这个伯爵有关。” “那我们怎么办?我朋友还在他们手上。”高治满脸都是担忧。 “这倒不用担心。”大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老子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 还是有一些秘密武器傍身的。我有一把利刃, 是先祖流传下来的。据说只要沾了驱魔师的血,就会有神奇的功效。” “真的吗?”高治眼前一亮:“什么神奇的功效?”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毕竟从来没用过。”小怪用不上, 大怪太稀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驱魔师,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 “不过根据‘史料记载’, 先祖曾经用那把利刃和一个血族伯爵对战过。虽然没有消灭那个伯爵,但却把那个伯爵成功封印了。到时候,我们可以用那把利刃试试。如果是普通血族,十字架就能搞定。但如果是伯爵,我们也不用惊慌。有那把利刃在,就算不死也要让他脱成皮。” 大叔说这话,其实安慰的成分居多。如果真遇上伯爵,大概率就只能殊死一搏了。毕竟人是活的,利刃是死的。就算再有效,也只是物理攻击,能碰到吸血鬼就算不错了。 “那我可以看看那把利刃吗?”高治激动的问。 “可以。”大叔点点头。从卧室里拿出了一个木头盒子。那个盒子做工精美,花纹繁复,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大叔在高治期待的目光下,将盒子打开。里面红丝绒布打底,放着一把乌黑发亮的匕首。刀把是一个十字架,刀尖乌黑,但细看之下却泛着一缕猩红。 “这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匕首?好神奇。”高治想摸摸看。却被大叔一把拦住。 “是黑曜石。” “黑曜石?”怪不得又黑又亮。 有这把匕首在,他们肯定能打败那个吸血鬼。 …… 白萧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不过依着他的行事作风,被盯上是迟早的事。现在他的城堡里,有两份美味的食物。但他却不知道该享用哪一份,感觉每一份都掺了毒,都容易惹上麻烦。让剧情偏离原本的轨道。而且比起吃饭,他更想知道的是,主角攻和主角受相处的怎么样了。 慕容渊每天来他这里晨昏定省,比管家都积极。白萧有点看不明白他。便让他跪在自己面前。 难道他是为了盯着自己,所以才寸步不离?他担心自己去吸傅丹臣的血,所以才这么紧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慕容渊不知道白萧又想做什么,但他已经跪习惯了,而且跪的毫无压力。 白萧坐在沙发上,撑着脸颊看着他。 “始祖大人,有何吩咐?” 白萧:“你在这座古堡待了多久了?” “大概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也不短了。”白萧沉吟一瞬:“你想离开吗?” 慕容渊闻言一怔,犹豫半响后,小心翼翼的问到:“始祖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离开吗?”白萧又问到。 慕容渊有顾虑,所以沉默不语。 “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可以放你走。这座古堡,不需要第二个血族。” “始祖大人是觉得我照顾的不好吗?”慕容渊抬眸看向白萧,表情有些委屈。 “你照顾的……的确不好。”白萧也没客套:“我这屋里的玫瑰花,根本不需要浇水。每天晒晒月亮就可以了。结果让你照顾了两个月,都快淹死了。” 慕容渊闻言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这些玫瑰花是晒月亮的啊。居然会有习性这么独特的植物,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行了,你走吧。” 白萧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 慕容渊还想再挣扎一下:“始祖大人……” “如果你再不走,我就会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慕容渊听闻这话喉咙一噎,立马收拾好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临走之前,他和傅丹臣见了一面。 小蝙蝠将他们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萧。 慕容渊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傅丹臣了。因为没什么好见的。傅丹臣已经迷失了,他整颗心都在白萧身上。即便他想救他,也无济于事。因为他自己不想走,他想留在白萧身边。如果傅丹臣一直待在白萧身边,那他必死无疑。 因为白萧不是一个心慈柔软的人,他也从未把傅丹臣放在眼里。 现在这个社会,出了人命可就是大事了。白萧可以独善其身,但血族就不一定了。为了家族的和谐与安定,慕容渊还是希望能把傅丹臣救出去。还有那个名叫舒馨的女孩儿,最好也一并救出去。但他知道不可能,所以在临走之前,垂死挣扎了一下。 傅丹臣看到慕容渊手中的行李,有些意外:“你要走了?” 慕容渊点点头:“白先生已经不需要我了。” 傅丹臣闻言沉默半响,微微颔首。 “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因为我是血族,所以他不需要我了,就只会让我离开。如果有一天,他不需要你了,那你……就只能死了。” 傅丹臣听闻这话,眸色沉了沉。却什么也没说。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对于自己的结局,他早就心知肚明。 慕容渊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让管家帮你传话。至于其他的,就只能看你的运气了。我先走了,再见。” 傅丹臣:“再见。” 白萧:“……”看来,慕容渊还是很想救傅丹臣出去的。祝他们成功吧。 慕容渊在离开城堡的路上,撞见了三个可疑人物。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个留着白胡子的中年人。那个中年人身上的气息,让慕容渊觉得有些不舒服。 林驰走在前方,拿着指南针勘察路线:“高叔叔,就是这片森林。” 中年大叔闻声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森林间隙的天空,表情越发凝重。 高治喘着粗气,追上林驰,感慨的说到:“我原本以为,你不会相信我说的。想不到你的接受能力这么强,这么快就信了我说的话。” “哎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而且,我也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知道狼人吗?” “什么狼人?”高治疑惑的问。 林驰闻言忍不住想笑:“你们知道吸血鬼,却不知道狼人吗?高叔叔,你知道吗?” 中年大叔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他只是在等高治的下文。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因为没人告诉我。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后来被一户有钱人家收养,才变成了现在这副你们熟知的模样。再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十八岁之后,每到月圆之夜,我都想爬上山头,嚎叫几声。” “……啊?”高治诧异的张大了嘴巴:“你说的是真的吗?”狼人……那不是电影里才有的东西吗?高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真的。刚开始我并没有在意,直到最近,我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了。” “怎么说?”高治迟疑的问。 林驰眼眸半垂,黑瞳中闪过一抹金光。他抬起胳膊,手臂上青筋暴起。 “我发现自己,可以变成狼。” 说罢,他的手掌迅速变成爪子,胳膊上的布料差点被撑破。 中年大叔眼疾手快的,立马按住林驰的肩膀。 “别激动,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驰闻言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谢谢高叔叔,我知道了。” 中年大叔略略思索后问到:“你今年二十?” 林驰点点头:“对。” “难怪。狼人二十岁成年。在成年之前,他们的基因会选择隐藏自己的身份。你成年了,所以血脉就觉醒了。” “原来是这样。”林驰恍然大悟。 高治站在原地,呆呆傻傻的。 “不是,这个世界这么神奇的吗?狼人,吸血鬼居然都是存在的。如果再加上吸血鬼猎人,都可以拍部电影了!” 中年大叔:“……”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吸血鬼猎人? 中年大叔抬手拍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 慕容渊躲在暗处,皱起了眉头。狼人是血族天生的死对头,他们怎么会来这里?是冲谁来的?慕容渊能想到的,就只有白萧了。 想不到这些人的动作这么快。不过就一个狼人,恐怕也太小看血族了。白萧一拳就能把他打死。 慕容渊忍不住冷笑一声。 中年大叔敏锐的察觉到了慕容渊的存在。 “谁在那里!”中年大叔警惕的问到。 慕容渊不打算和他们正面对抗,轻嗤一声,转身离去。 林驰动作很快,立马拨开灌木丛,但却一无所获。 “高叔叔,没人啊。” “他已经走了。”中年大叔轻叹一声。然后提醒林驰:“你是狼人,你可以嗅嗅看,有没有什么味道。” “味道……”林驰认认真真的嗅了嗅:“有一股血腥味。” “那就是了。这片森林里的吸血鬼,已经出现了。” “什么?!这么快!”高治有些震惊。 “看来是我高估他了。他比我猜测的要小一个等级,应该是子爵。不然遇上我们,是不会逃跑的。因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是子爵的话,就好对付多了。可能匕首都用不上。” “真的?”高治闻言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很快就能救出傅丹臣了。” 他们没注意到,林驰还呆愣在原地。原本,他只闻到了血腥味,但下一秒,又出现了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强势的将那股血腥味完全掩盖。花香味比血腥味好闻,林驰原本应该觉得放松。但现在他却只觉得压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觉得惶恐不安,呼吸困难,只想拼命的逃离这片黑漆漆的森林。 “林驰?林驰?”高治唤了林驰一声:“你在干嘛呢?我们该走了。” “……啊?”林驰恍然回神,身侧的拳头缓缓握紧。颤颤巍巍的说到:“我……我马上来。” …… 第203章 血族始祖(十) 他该怎么说?或许他们来到这里, 就是一个错误。 —— 这片森林,迎来了入侵者。 白萧站在城堡的最高处,身后是绚丽的彩色花窗, 面前是大理石雕刻的雪白色护栏。护栏上缠绕着艳丽的玫瑰花。白萧单手扶着护栏,俯视着这片一望无际的森林。 他的领地居然也会有入侵者。不过这几个入侵者,似乎太弱小了。 高治等人, 顺利的找到了白萧的城堡。但让他们意外的是,这座城堡跟几个月前比起来,变化太大了。以往阴森寂寥的古堡,不知何时变得如此金碧辉煌、美轮美奂。重现了它千百年前的, 绝顶风光。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高治有些难以置信。 “没有走错。”林驰闷闷的说到。他看了高叔叔一眼,欲言又止。 在城堡外清扫落叶的佣人看到了高治等人,立马走上前问到。 “你们是……” “我们是来这里探险的,但不小心迷了路。我们可以进去休息一下吗?”高治率先回答道。 佣人闻言微微颔首:“你们先等一下, 我去问问管家。” “好。”高治赶忙点点头。 等佣人离开后, 高治小声询问父亲:“刚刚那个佣人, 也是吸血鬼吗?” “不是。他是人类。”大叔平静的回答。 林驰站在高治身后, 有些局促不安。他仰起头,背着光看向尖锐的塔顶。但塔顶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蝙蝠从护栏上俯冲而下, 消失在了森林中。 “高叔叔。那上面好像有个人。”林驰犹豫的说到。 “什么?”大叔闻言抬眸看去。这座城堡的奢华程度远超他的预期, 那尖锐的塔顶直指苍穹, 仿若下一秒就要冲破云霄。一个子爵, 就算拥有自己的城堡,也不会是这种规模。这已经越级了。 这座古堡会不会是某个公爵, 或者侯爵的遗产?他死后,将自己的城堡留给了子民。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总不会这座城堡里, 真的住了一个公爵吧?在血族的世界观里,子爵就已经不多见了。更别提公爵了。所以还是保守一点好。如果真的是公爵,那他们此番前来,就是羊入虎口。无异于送死。 “没人啊。”大叔看了半响,抬手拍了拍林驰的肩膀:“你可能是太紧张了。” “不是。”林驰摇摇头:“我能感觉到,那里有个人。而且……”他很可怕。 “没事,你放宽心。那个位置正对着阳光,即便有人也不可能是吸血鬼。吸血鬼是最怕阳光的。” “……真的吗?”林驰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高治乐呵呵的撞了一下林驰的肩膀:“你不是狼人吗?网上说狼人和吸血鬼是死敌,要怕也是他们怕你。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拿出狼人气势。” 林驰:“……”他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很快,佣人就把管家叫了过来。 “就是他们。” 管家闻言瞥了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探险队。彬彬有礼的笑着说到:“就是你们想在这里休息一下吗?” 高治点点头。 “那请进吧。”管家微微侧身。 “不用请示一下你们的主人吗?”高治迟疑的问到。 “不用,我家主人向来热情好客。而且,他现在不在家。” “原来是这样……那谢谢了。”高治感激的笑了笑。 “不用客气,你们随便坐吧。”管家转身,吩咐佣人去泡菜。 高治回眸看了父亲一眼。那个吸血鬼果然逃跑了。 大叔没说话,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大厅里的摆设。不管是高台上的壁画,还是墙壁上的浮雕,似乎都在讲述一个跟恶魔有关的死而复生的故事。那个恶魔死而复生后,尸殍遍地,血流成河。大叔看着,不禁心底发毛。吸血鬼就爱搞这些阴森可怖的东西,连自己的老巢都不放过。 不过除之之外,这座城堡可以说是雕栏玉砌,富丽堂皇。说是皇宫也不为过。 一个佣人端着三杯红茶从傅丹臣的门前路过。 傅丹臣见此立马走上前询问:“是白先生回来了吗?” “不是。”佣人摇摇头:“楼下来了三个客人,说是来这里探险的。管家让我泡茶招待他们。” “……探险?”这两个字让傅丹臣心头一跳。半年前,他也是因为探险才来到这里的。而且也是三个人。 “那几个探险的人都长什么样?”傅丹臣忍不住问到。 “没注意。反正是两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大叔。那个大叔还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白胡子的中年大叔? 傅丹臣顿时心绪凌乱。他长这么大,只见过一个留白胡子的中年大叔。那就是高治的父亲。他们怎么会来这里?傅丹臣紧张不已。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到楼下去看看。 楼下大厅里,三个人拘谨的坐在沙发上。 这座城堡的主人不在,剩下的人不管是管家还是佣人无一例外全都是人类。那他们还有必要留下来吗?难道要一直等那个吸血鬼回来不成? 大叔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本来他们是主动方,如果一直等下去,就变成被动方了。 傅丹臣急匆匆的从二楼跑了下来。站在阶梯上,他看到高治和林驰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高治和林驰也看到了傅丹臣,他们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丹臣,你真的在这里!”高治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担忧。 “你……你怎么样?你还好吗?”高治朝傅丹臣跑了过去。林驰和大叔紧随其后。 傅丹臣看了一眼高治,又看了一眼其他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是来救你的。”高治兴奋的说到:“你跟我们走吧?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说着,他拉起了傅丹臣的胳膊,转身就要往外跑。 但傅丹臣却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高治疑惑的回眸:“怎么了?” 傅丹臣眼眸半垂,轻叹一声:“我走不了了。” “为什么。”高治问。 大叔却仿佛看出了什么,意味不明的说到:“傅家小子,你知道为什么在圣.经里,天使都是丑陋的,而恶魔却是美丽动人的吗?” “为什么?”傅丹臣问到。 “因为天使以丑陋的外表吓退恶魔,恶魔以魅惑的外表蛊惑人心。在这世上,吸血鬼的皮囊向来都是最顶尖的。你若执迷不悟,那迎接你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高治听闻这话被吓了一跳:“爸,你在说什么呢?” 大叔只是看着傅丹臣,严肃的说到:“傅家小子,别昏了头。” 傅丹臣闻言睫毛颤了颤,半响后,苦笑着摇摇头:“高叔叔,您误会了。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被他找到的。” 大叔听闻这话,眉头一皱:“他在你身上下了烙印?” 傅丹臣抬眸:“高叔叔知道?” 大叔点点头:“略知一二。他在你身上下了烙印,就说明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杀你。” 傅丹臣默然。 “这样,你先在这里等一等,别打草惊蛇。我们回去准备准备,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大叔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好。”傅丹臣点点头。他现在只想让他们赶紧离开。 “天快黑了,你们赶紧走吧。不然等会儿白先生回来了,你们就走不了。” “白先生?是那个吸血鬼的名字吗?”大叔问到。 “我也不知道。”傅丹臣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心虚:“我只知道他姓白。” “好。那剩下的我们自己去调查。好孩子,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别害怕。”大叔拍了拍傅丹臣的肩膀。 傅丹臣摇摇头:“高叔叔放心。” 高治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跟着父亲一起离开了。 “丹臣,再见。” 傅丹臣:“……再见。” 林驰临走前,心情复杂的看了傅丹臣半响。最终只留下了一句:“你……保重。那个人很危险,很可怕。” 傅丹臣闻言微微一笑:“谢谢。” 管家端着红茶从暗处走到了灯光下,幽幽的叹了口气:“怎么走的这么着急?可惜了我这几杯红茶。” 傅丹臣心头一跳,侧眸看向管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管家挑了挑眉:“傅先生怎么这么紧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与你无关。”傅丹臣面色阴沉,正欲离开。管家却拦住了他。 “傅先生认识刚刚那几个人。” 傅丹臣脚步一顿。 “他们怀疑白先生是吸血鬼。”管家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你们还想联合起来对付白先生。” 傅丹臣听闻这话呼吸一窒,紧张的问到:“你都听到了?” “是啊。我都听到了。说起来还真是滑稽,什么吸血鬼不吸血鬼的,我还以为是在拍电影呢。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他们真敢伤害白先生。那我不介意让他们吃点苦头。”管家说到最后,原本和煦的面容骤然变得阴沉。 傅丹臣瞧见管家这副表情,惊讶的问到:“你不相信白先生是吸血鬼?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白先生真的是吸血鬼,那你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外人说的话?”管家莫名其妙的瞥了傅丹臣一眼:“不管白先生是什么,他都是我的主人。就算白先生真的是吸血鬼,那他也是我的主人。既然他是我的主人,那我就应该相信他。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傅丹臣听闻这话,心头震动。他没想到管家对白萧居然忠诚到了这种地步。这让他头皮发麻,气血上涌。 “你……”傅丹臣眼前迷蒙,他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管家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在管家眼中,傅丹臣俨然一个叛徒。 傅丹臣深吸一口气,捂住额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暗光。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神经病了。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想把管家从楼上……推下去。最好能摔死他。 第204章 血族始祖(十一) 夜幕降临时, 白萧回来了。他叫来了管家,平静的问到:“今天,是不是有人来过?” 管家闻言立马回答道:“今天的确有人来过。貌似是傅先生认识的人。” “……哦?”白萧回眸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继续说到:“来了三个人。两个年轻人, 一个中年人,他们还跟傅先生说了会儿话。” “说了什么?”白萧问到。 “这个……可能还是您自己去问比较好。傅先生和您关系匪浅,我若说他坏话, 他说不定会记恨我。” 白萧听闻这话,轻笑一声:“你倒是谨慎。” “谨慎谈不上,我这也是为白先生着想嘛。白先生若只听我一家之言,可就有失偏颇了。” 他说这话, 是好话歹话都说了。 白萧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好,那我自己去问他。” 管家见目的达到,便微微一笑。 傅丹臣最近精神状态不好,不仅浅眠, 睡的还早。白萧站在他的床边,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丹臣就被惊醒了。他警惕的看着床边的黑影, 见是白萧, 便松了一口气。 “白先生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今天是不是有外人来过。”白萧面无表情的问到。 傅丹臣闻言一怔,他知道瞒不过白萧。便点了点头:“是。” 白萧又问:“他们是谁, 有什么目的?” “他们……”傅丹臣眼神慌乱, 有些犹豫:“他们是我的同学, 都是一些普通人。知道我在这里, 就顺道过来看看我。” “顺道?”白萧冷笑一声:“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理由?” 傅丹臣扯了扯嘴角,脸色难看:“白先生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谎言。” 傅丹臣闻言眸色一闪, 沉默了。半响后才轻声说道:“他们想救我出去,但我没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白萧问到。 “因为……”傅丹臣抿了抿唇:“因为我想, 留在白先生身边。” “你想留在我身边?你不怕死吗?”白萧对此感到好奇。 “怕。但比起怕死,我更怕离开白先生。”自从想通之后,傅丹臣就不再掩饰自己对白萧的感情。 “是怕离开我……还是你和你的同学,商量好了什么计划。打算留在我身边,里应外合?”白萧说着,漫不经心的瞥了傅丹臣一眼。 傅丹臣心头一跳,脸色苍白。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他慌忙的解释道。焦急的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惶恐不安的跪在白萧面前。他怕白萧怀疑他。 白萧垂眸看着他。傅丹臣现在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但白萧还是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他有些期待,傅丹臣和他的朋友,究竟有什么计划。能让傅丹臣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他。 “白先生,您相信我。我不会离开您的。我永远也不会伤害您。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背叛您的。”但他确实有私心。虽然没跟白萧说实话,但他说的也都是事实。他只是有所隐瞒,希望白萧能放过他的朋友。事到如今,他不想自救,也不想求救。他愿意陷在这里。但他的朋友们是无辜的,他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的活下去。然后离自己远点。 白萧若有所思的看了傅丹臣半响,然后转身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我饿了。”白萧语调轻快的说到。 傅丹臣闻言一怔,乖巧的点点头:“是。” 然后挪动着膝盖,小心翼翼的跪在沙发上。身躯微微前倾,手臂越过白萧修长的双腿,撑在柔软的沙发垫子上。以一种半爬半跪的姿态,向白萧献上了自己的侧颈。 白萧细长的手指撩开傅丹臣脖颈上的发丝,觉得有些碍事:“明天让管家给你剪剪头发吧。” “是。”傅丹臣点点头。脖颈上被白萧拂过的地方,泛起涟漪,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心尖战栗。 下一秒,锐利的尖牙刺破了他的皮肤。傅丹臣眼睫轻颤,屏住呼吸,难耐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白萧饱餐一顿后,放开了傅丹臣。 傅丹臣眼前发黑,但他还是捂着脖子站了起来。靠着墙壁缓了缓。 白萧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沙发上。殷红的嘴唇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迹。他看上去很满意,眼角眉梢间满是餍足之色。由冰雪雕琢而成的五官,在这一刻仿若春花绽放,活色生香。 傅丹臣看呆了,他情不自禁的走上前。 白萧感觉到了傅丹臣的靠近,但却没搭理他。如果傅丹臣有胆子,那他就应该在这个时候掐死他。但他不敢,白萧知道。因为傅丹臣但凡智商大于八十,就应该知道,普通的物理攻击是伤不了他的。 白萧已经有段时间没进食了。虽然也不饿,但进食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他打算再回味回味。 就在这时,嘴唇上突然贴上来一片柔软。 白萧眉头一皱,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张放大版的俊美容颜。他心头一惊。这傅丹臣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丹臣见白萧睁开眼,即便心中忐忑,却依旧没有离开。 白萧神色平静的推开他,面无表情的问到:“你在干什么?” 傅丹臣靠着墙壁,双眼通红。 “白先生都没有欲望吗?除了吸血,难道就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吗?” 白萧闻言眉头一挑:“你指的是什么?” 傅丹臣沉默半响,抬眸看向白萧,眼神里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白先生,我想亲你。” “……什么?”白萧诧异的掀了掀眼皮。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在傅丹臣的计划里,他还需要牺牲色相吗? 但白萧不喜男色,也不喜女色。傅丹臣的牺牲对他而言似乎没什么用。 “我喜欢白先生。”傅丹臣坚定的说到:“白先生虽然是吸血鬼,但也是男人。如果有需要的话,不管是在上面还是下面,我都可以。甚至……其他地方也可以。” 傅丹臣虽然豁出去了,但说到最后,他苍白的脸色还是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毕竟在遇到白萧之前,他也只是个恋爱经验为零的纯情小处男。没想到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这么重口。 白萧听闻这话,表面虽然平静。但心里却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你……你是疯了吗?”白萧疑惑的问到。 “我没疯。”傅丹臣神情专注的看着白萧。眼神里汹涌的爱意,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你当真没疯?”那你是有受虐倾向吗?我都没把你当个人,你喜欢我什么?白萧欲言又止,觉得不可思议。 “白先生,求您不要推开我。”傅丹臣走上前,拉住白萧的手:“我想要的不多,只要能陪在您的身边。不过有时候,我想再和您亲近一点,我想成为您最亲近的人……” 白萧闻言,皱着眉头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多看傅丹臣一眼他都觉得头疼。他就想不明白了,剧情为什么又崩了。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到底崩溃的点在哪里呢? 傅丹臣壮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细致的观察着白萧的表情。想知道白萧对自己的表白是什么反应。但让他失望的是,白萧至始至终都从容不迫。 “白先生……”傅丹臣心头苦涩。他破罐子破摔,直接抱住了白萧。仿若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他的身高比白萧高半个头,身材也比白萧健硕。只是平日里白萧气势太强,让人不敢直视,也不敢欣赏他纤细柔韧的美。 傅丹臣将下巴埋在白萧的肩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胆的靠近白萧。他喜欢白萧身上的味道,浓郁的玫瑰花香,令人魂牵梦萦。他住在这座城堡的每一天,每一夜,只要闻到这股花香味,便心神不宁。梦里全都是白萧。他想他,想吻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有时候傅丹臣也会想,如果……如果他再强大一点就好了。强大到让白萧拒绝不了他。那样他就能得偿所愿了。 傅丹臣抱着白萧的手缓缓收紧,纤长浓密的睫毛下,眸色晦暗。 白萧眼眸半垂,暗红色的瞳孔中,血光一闪而逝。他突然抬手掐住了傅丹臣的脖子,将人按在了墙上。身上的冷气仿若利刃,直逼傅丹臣的心口。 傅丹臣顿时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白先生……” 他握着白萧的手腕,却并不是求饶。他觉得自己能安抚白萧,就当他是异想天开吧。 “喜欢我?你也配。”白萧冷冷的看着傅丹臣,狭长的眸子里满是嫌恶:“你不过是我圈养的食物,最好能认清你自己的位置。别让我觉得恶心,不然你连食物都没得做”被自己的食物喜欢上,还真是恶心。 白萧说罢,便放开了傅丹臣。 傅丹臣腿脚一软,虚弱的趴在地上。视线里是白萧逐渐远去的脚步。在晕过去之前,他乐观的安慰自己。只要白萧没杀了他,那就说明他还有机会。 …… 白萧回了自己的房间,思虑半响后,无奈的唤出了浮生镜灵:“你来告诉我,这剧情为什么又崩了?” 浮生镜灵可怜巴巴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大人。” “你不知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傅丹臣是主角受,他这里跑偏了,那主角攻那边岂不是也跑偏了? 浮生镜灵依旧摇头。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办,但他会安慰人啊! “没事的大人,跑偏了就跑偏了吧。只要您能达成被封印的结局,我们就可以直接离开,去往下一个世界。” 白萧闻言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第205章 血族始祖(十二) 傅丹臣说出自己的心意后, 脸皮仿佛也厚了起来。他昨天晚上失血过多,又被掐了个半死。但只休养了两三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整天跟在白萧的屁股后面转。连管家都被他挤出去了。 管家本来就讨厌傅丹臣,现在就更讨厌了。 白萧最近懒心无常,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傅丹臣, 索性不处理。 舒馨这段时间一直安分守己。白先生不来找她,那她就自己玩。白天去花园里赏花,看风景。看腻了就回卧室里玩游戏。玩累了就在餐厅里吃吃喝喝,反正餐厅里的美食甜点都是二十四小时供应的。吃饱了就睡觉, 睡醒了继续吃喝玩乐。而且没有人打扰她。在城堡里生活的这段时间,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光。 以前在家里可没有这种待遇。她的父母, 每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有时候吵架上头了, 还会把她也拖出来打一顿。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 简直不是人过的。 舒馨吃着香甜的草莓冰淇淋, 享受的眯起了眼睛。但随即,心中又泛起了丝丝惆怅。就是不知道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白先生虽然热情好客, 但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 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的。 白萧路过餐厅, 闻到了香甜的草莓的味道。他有点好奇, 自己现在吃草莓味的食物会是什么味道的。于是转身朝餐厅走去。 舒馨在看到白先生的那一刻,手里的勺子一抖, 掉在了桌子上。她赶忙将勺子捡起来,不好意思的对着白先生微鞠一躬。紧张的说到。 “白先生, 下午好。” 白萧微微颔首,坐了下来:“你在吃草莓冰淇淋?” 舒馨点点头:“对。” “好吃吗?”白萧问到。 “还不错。草莓的味道很纯正。” “给我来一份。”白萧吩咐到。 “是。”舒馨点点头,立马去冰箱里拿冰淇淋。她发现白先生很习惯发号施令,而且没有人会拒绝他。就连她自己,也是在完成任务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当了一回佣人。 傅丹臣听闻白萧去餐厅了,便立马跟了过来。 舒馨将盛满冰淇淋的水晶杯放到了白萧面前,还递给了白萧一只银勺子。 “白先生,请慢用。”明明她在心里不断的催眠自己,别紧张。结果递勺子的时候,手依旧在抖。 白萧侧眸看了她一眼,接过了勺子。但却迟迟没有下口。他突然觉得闻起来比看起来有食欲,有点不太想吃了。 傅丹臣急匆匆的跑到餐厅里。见舒馨站在白萧身边,便眸色一沉。假笑着走了过去。 “白先生怎么会有空到餐厅里。”说罢便极其自然的拉开白萧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舒小姐也在?”傅丹臣仿佛才看到舒馨,抬眸对着舒馨微微一笑:“真巧。” 白萧:“……” 舒馨看着傅先生脸上的笑容,听着傅先生说的话,总觉得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古怪。这个傅先生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她前男友的那个表妹。阴阳怪气,茶里茶气。看着就心烦,憋屈。 傅丹臣的注意力都在白萧身上。只要舒馨不打扰他,他也不会针对她。 “白先生在吃冰淇淋?”傅丹臣有些惊讶。他还从来没见过白先生吃人类的食物,除了红酒。 白萧似乎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勺子。 “还没来得及吃。” “那我可以尝尝吗?”傅丹臣问。 白萧反正也不想吃了,就把冰淇淋推给了傅丹臣。 傅丹臣眉眼含笑,用勺子舀了一勺冰淇淋,还在冰淇淋上点缀了一些新鲜的草莓碎。他张开嘴,正要把勺子往自己嘴里送,却在冰淇淋即将入口之时,手腕一转,将勺子送到了白萧嘴边。 白萧:“……” 他眉头一皱,身躯后仰靠在椅子上。侧眸瞥了傅丹臣一眼,无形之间拉开了距离。 傅丹臣面色不变,执着的举着勺子。 舒馨看着这幅画面,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好像知道这两人的人物关系了。于是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以前她也是个爱吃瓜的人,但有的瓜有毒,她也不敢吃。 白萧淡漠的收回视线,把傅丹臣当做空气。转而问舒馨。 “最近你的父母给你打过电话吗?” “……啊?”舒馨快速的瞥了傅丹臣一眼,忐忑的回答道:“打过。” “他们说了什么?”白萧问到。 “呃……他们说让我在这里乖乖听话。”其实说的是,让她好好巴结白先生。最好是当上白夫人。但舒馨知道不可能。就算她有心,这里还有个傅先生呢。难道要让她和一个男人抢男人?这也太诡异了。 “就这么简单?”白萧摇摇头:“晨光建材是你家的公司吗?” “是。”舒馨有些意外:“白先生怎么知道?” “前几天慕容氏给你们家注资了。” “什么?”舒馨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这是真的吗?”慕容氏那可是排名前三的家族企业啊! “当然是真的。”这种小事,至于骗人吗? “原来是这样……难怪……”舒馨又是激动,又是感慨。怪不得前几天父亲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让她一定要牢牢的抱住白先生这棵大树。要像鬼一样缠着他。 舒馨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白先生。 “是白先生帮忙的吗?” 白萧:“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报酬?”舒馨不明所以:“可是我什么都没做。” “花园里的花被你养的很好。”白萧眼眸半垂,眼角的余光瞥见傅丹臣微微发抖的手。勺子里的冰淇淋快融化了。 “啊?”舒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只是给那些花浇了浇水……” 白萧突然没了说话的欲望。淡漠的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舒馨闻声也站了起来:“白先生再见。” 傅丹臣仍旧坐在椅子上。白萧走了,他沉默半响,面无表情的收了手,将勺子里已经融化的冰淇淋吃了。 舒馨看了傅丹臣一眼,心情有些复杂。白先生对她那么好,她也想为白先生解决一些事情。 “傅先生,你还好吗?”舒馨担忧的问。 傅丹臣抬眸看了舒馨一眼,那一眼波澜不惊,但舒馨却莫名觉得压抑。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傅先生,您是不是,喜欢白先生?” 傅丹臣握着勺子的手一紧。 舒馨赶忙说到:“傅先生别误会,我并不是要跟你争什么。只是刚刚那幅画面,即便我不想看也看到了。所以我也是有感而发。其实傅先生您也不用伤心难过,白先生虽然没有接受您的好意,但也没有不让你靠近。只是你们两个都是男人,白先生又家世显赫,他所面临的压力,是你和我都想象不到。您要多给白先生一点时间,让他慢慢的接受这份感情才行。千万别埋怨他。” 傅丹臣听闻舒馨说的话,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白萧确实需要时间来接受自己的喜欢。毕竟之前在白萧眼里,自己一直是食物。如果有一天,他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成精了,对他说:我喜欢你。那他不疯掉就算正常了,更别说接受这份感情了。所以,他的确不应该心急。应该多给白萧一点时间,让他接受自己的身份转变。 白萧原本以为,自己的行为会让傅丹臣心灰意冷。结果傅丹臣只花了两分钟的时间,又把自己哄好了。并且重振旗鼓,比之前更热情了。 白萧是真的无奈了。 慕容渊虽然回了慕容家,但也没有闲着。他一直在探查古堡里的消息,结果好几天过去了,他预期中的命案却并没有发生。这不符合白萧的性格啊?入侵者不是应该直接摁死吗? 难不成那几个人直接被白萧碾成粉尘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慕容渊越想越心惊,便着手开始调查。 夜晚,慕容渊趁着那个古怪的中年大叔不在,敲响了高治家的门。 高治开门看到慕容渊,他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高治谨慎的问。 “我是傅丹臣的同学。我叫慕容渊。” “慕容渊?你就是那个交换生?”高治十分惊讶:“快请进吧。” “多谢。”慕容渊微微颔首,走进了客厅。 高治给慕容渊倒了杯茶:“慕容同学是有什么事吗?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慕容渊握着茶杯:“实不相瞒,我是来找傅丹臣的。但是他不在。所以我就找上了他的朋友。” “你找傅丹臣有什么事吗?”高治问。 “我找他,是因为他身上有些古怪。”慕容渊意有所指。 高治听闻这话,果然面色一变。迟疑的问到:“你说的古怪是指?”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身上,有一道吸血鬼留下的印记。这段时间他都没来学校上课,我担心……他已经遭遇不测。所以在到处找他。” “……你怎么知道?”高治满脸不可思议。 “你相信我?”慕容渊反问。 “我……”高治一时语塞,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其实,这件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我们也在找他。不过你放心,他还活着。” “真的吗?”慕容渊问。 “当然是真的。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最近高治的世界观已经被刷新了很多次了,他的脑子都有些迷糊了。 “你知道吸血鬼猎人吗?”慕容渊又问。 “我知道。”高治点点头。 “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吸血鬼猎人,所以我也遗传到了一些特殊的能力。这种事情说起来很玄妙,我能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阴阳眼?!”高治已经会抢答了。 “对。”慕容渊微微一笑:“大致如此吧。” “太神奇了。”高治摇摇头。 慕容渊眼眸一转,又问到:“既然傅丹臣还活着,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救他呢?” 高治听闻这话,目露惆怅:“他现在被吸血鬼关在一座城堡里,我们正在想办法救他。” “原来如此。”慕容渊沉吟一瞬:“如果你们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如果能帮的上的,我一定帮。” “真的?”高治闻言激动的握住慕容渊的手:“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慕容渊不动神色的将手收了回来。 高治隐约感觉到,慕容渊的手很凉。但他没有放在心上。 慕容渊给高治留了个电话,然后趁着夜色,赶紧离开了。 高治看着纸条上的号码,只觉得在救人这条路上,他们又多了一道助力。果然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第206章 血族始祖(十三) 在原剧情里, 慕容渊和傅丹臣是一对情侣,慕容渊和傅丹臣的朋友们也处成了好哥们儿。所以在傅丹臣被吸血鬼钳制时,他们才会聚集在一起, 商量怎么解救傅丹臣。 现在,虽然剧情跑偏了,但他们还是因为种种原因凑到了一起。这也算是缘分吧。 白萧修长的手指挠了挠小蝙蝠的下巴。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 别的不说,探听消息的能力是一流的。 “辛苦你了。”白萧戳了戳小蝙蝠的脑袋。 小蝙蝠瞪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吱吱吱!” 对了,蝙蝠吃什么? 白萧一时间没想起来。索性直接把这个问题抛给别人,让管家去准备蝙蝠要吃的东西。 管家也不知道蝙蝠喜欢吃什么, 就只能上网查资料。查完资料后,他端着一盘水果放到小蝙蝠面前。见小蝙蝠吃的津津有味便放心了。 “白先生为什么会想到养蝙蝠呢?”管家好奇的问:“网上说蝙蝠身上有很多病菌。” “可能是蝙蝠比较顺眼吧。”白萧瞥了管家一眼:“怎么,你也想养?” “那倒不是。”管家闻言立马摇摇头:“一般的宠物都是猫啊狗啊什么的。养蝙蝠……我还是第一次见。” 白先生的品味果然独特。 “那是你见识太少了。”白萧一如既往的毒舌。 管家听闻这话微微一笑。 傅丹臣最近换了一种攻略方式。他打算来润物细无声那一套,让白萧离不开自己。这整座城堡里, 只有自己知道白萧的真面目。这说明, 在这座城堡里, 只有自己是最了解白萧的。白萧在自己面前也是最真实, 最放松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利用起来。 说来也是他太蠢了,居然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优势。明明他才是这座城堡里最特别的人类,结果反而让别人骑到了自己的头上。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傅丹臣查了一晚上的资料, 了解吸血鬼的喜好。吸血鬼讨厌太阳, 讨厌大蒜, 讨厌十字架, 喜欢血液,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 貌似有些笼统啊…… 傅丹臣摸了摸下巴。 讨厌大蒜倒是没什么问题, 很多人类也不喜欢大蒜。不过他还挺喜欢吃大蒜的,蒜蓉小龙虾, 蒜蓉西兰花。以后他要改掉重口味的习惯了。 自从草莓冰淇淋之后,白萧发现他对人类的食物有些接受无能。只有红酒和红茶能勉强入口。所以除了吸血之外,他就只能喝喝红茶,品品红酒了。 傅丹臣发现这一点后,便学会了泡红茶。每天白萧一抬手,他就知道把红茶递上去。白萧最开始只当看不见他,后来时间长了,便妥协了。在白萧眼中,不管傅丹臣再怎么折腾,也只是多一个乖巧懂事的仆人而已。 有一个香喷喷的移动血包,不仅能贴心的伺候自己,还能让自己随时饱餐一顿。有什么不好的呢?反正现在剧情也崩了。白萧索性摆烂了。 这傅丹臣赶又赶不走,杀又杀不得。就随他去吧。 傅丹臣敏锐的察觉到白萧的态度软化,心中不由的窃喜。看来,他这条路是走对了。 接下来的日子,傅丹臣顺利挤走了管家。成为了白萧身边最贴心的仆人。管家心中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相比傅丹臣而言,他每天的工作就太多了。不仅要安排佣人们的工作,还要协调人际关系。他对白萧虽然也忠心耿耿,但却注定不能像傅丹臣一样,整天跟着白先生。那样的话,他不仅得不到白先生的赏识,还会被白先生以办事不力为由辞退。 所以,他也只能认命了。不过,他还是希望,傅丹臣能照顾好白先生。 跟随在白先生身边后,傅丹臣发现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小秘密。比如白先生身边的那只小蝙蝠。 “白先生怎么会养蝙蝠?”傅丹臣给小蝙蝠喂了一块苹果,好奇的问到。 白萧瞥了他一眼:“因为蝙蝠可爱。” “蝙蝠可爱吗?”傅丹臣闻言仔细看了一眼蝙蝠,好像……确实挺可爱的。但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几个月前,他第一次见到白先生的时候。窗外有数不清的蝙蝠,漫天飞舞。所以傅丹臣猜测,这些蝙蝠应该跟白先生有什么关联。但白先生不愿意说,他也就没有多问。 “白先生喜欢小猫小狗什么的吗?”傅丹臣又问到。 “……不喜欢。”人设上不喜欢,但是在感情上,他还是挺喜欢的。谁不喜欢毛茸茸的小猫咪呢。 “好吧。”傅丹臣微微颔首。他本来说要送给白先生一只小猫的。 “你要是没事干的话,就去泡茶。”白萧自认对他,已经很宽容了。 “是。”傅丹臣点点头。茶具就在卧室里。他从网上买了一套现代化的煮茶设备,不用明火,只要有水有茶叶,就能随时随地的煮茶。 白萧看他这副样子,大概是想把煮茶事业发扬光大。 “今天用的水是我每天清晨从玫瑰花上采集的露水。闻起来有一股清新的玫瑰花香,拿它煮茶也别有一番风味。白先生可以尝尝看,跟以前的红茶有没有什么不同。” 白萧闻言接过茶杯,浅尝了一口。 “还不错。”玫瑰花味儿的红茶,挺特别的。 “白先生喜欢就好。”傅丹臣目光柔和的看着白萧。 白萧:“……”他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 “白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傅丹臣见气氛有些凝固,便主动找起了话题。 白萧:“什么问题?” 傅丹臣沉吟一瞬后,犹豫的问到:“我初见白先生时,白先生正躺在棺材里沉睡。我一直很好奇,白先生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 “你想知道吗?”白萧冷冷的看了傅丹臣一眼:“因为有血。” “血?”傅丹臣不明所以:“哪里有血?”下一秒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天他的手被一朵玫瑰花划伤了。 傅丹臣恍然大悟:“原来从那天开始,白先生就盯上我的血了!”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你很激动吗?” “当然。”傅丹臣不置可否:“如果白先生不是对我的血感兴趣,又怎么会这么快醒过来。” 白萧:“……”他真的很想问傅丹臣,你是恋爱脑吗? “那白先生在醒过来前,沉睡了多久?”傅丹臣又问到。不是他话多,他真的很想多了解了解白萧。 “不记得了。”白萧抬眸看向窗外。 傅丹臣:“一年?两年?三年?” “……”白萧瞥了他一眼:“一千年。” “……一千年?!”傅丹臣震惊了,这是一个多么夸张的数字:“整整一千年,您都在这座城堡里沉睡?” 白萧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你一个人?”傅丹臣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当然是一个人。”白萧不知道傅丹臣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 “不孤单吗?”傅丹臣心情复杂的问到。 “睡着了有什么可孤单的。”血族本来一个孤单的种族。 傅丹臣听闻这话沉默了半响,小心翼翼的握住了白萧的手:“白先生,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白萧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喝口茶水冷静一下。 “你只不过是一个人类,寿命不过区区百年,能陪我多久?过个十年八年,你年老色衰了,以为我还会留着你吗?” 傅丹臣听闻这话面色一变。白先生说的对,他的寿命的确太短了。如果想永远陪着白萧,还需要从长计议。 “白先生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白萧:“……”你想个屁的办法,给我安生一点行吗? …… 古堡内安静祥和,古堡外却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血族长老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条暗红色的河流,河面上漂浮着一具黑色的棺材。棺材里的人一头白发,身着黑衣,脸色苍白,唇色乌黑。在睁眼的那一刻,浓重的血色如潮水一般涌来,凝固在他的眼睛里,化作一抹深红。 血族长老从睡梦中惊醒,明明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却拼了命的喘着粗气。 看来,又有一位始祖大人要苏醒了。根据这位始祖大人的特征,血族长老已经有了猜测。黑衣雪发,难道是……帝信大人? 白萧也感觉到了另一位血族始祖的力量。可是在原剧情里,除了他之外其他始祖并没有清醒的迹象。难道现在,剧情已经不受控制了吗? 在剧情设定中,白萧会清醒,是因为他是四大始祖中最强的。所以在沉睡千年后,他是第一个苏醒的。其他始祖也会相继苏醒,但还要过很长一段时间。 千年前的事情,白萧记得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他和其他三位始祖,率领自己的子民,和恶魔还有天神三方混战,只为了争夺在人间的话语权。后来三方谁也没赢谁也没输,打到最后三方都渐渐没人了,就自然而然的休战了。 休战之后,白萧和其他三位始祖为了养伤,便陷入了沉睡。 睡了一千年,白萧的脑子最开始也是挺迟钝的。但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千年前的事,他觉得没必要再放在心上,所以就将它抛之脑后。但是现在,他明显就要遇到千年前的熟人了。他有点好奇,苏醒的是哪一位始祖。于是把浮生镜灵叫了出来。 “苏醒的始祖不是只有我一个吗?现在要苏醒的是哪一位?” 浮生镜灵闻言也有些狐疑:“可能是剧情崩溃产生的蝴蝶效应,导致其他始祖提前苏醒了。” “所以苏醒的是哪一位?”白萧再次问道。 浮生镜灵惭愧的摇摇头:“对不起大人,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探查剧情内的消息,已经崩溃的剧情超出了我的权限。” 白萧听闻这话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没用的东西。” 浮生镜灵嘤了一声,哭着跑开了。 第207章 血族始祖(十四) 血族诞生之初, 四位始祖同根同源,都有着微妙的联系。但为了防止四位始祖自相残杀,所以这份联系又很薄弱。他们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但却感知不到对方的具体位置。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其他三位始祖中的哪一位。所以除了面对面交流,根本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这也从最大程度上,减少了自相残杀, 和偷袭的可能。 白萧知道这种保护机制的时候,还挺惊讶的。血族这种防止自我灭绝的属性,居然是天生的。 这种属性,从族群的发展上来说是好的。但对始祖本身而言却并不友好, 因为他们讨厌未知的东西。 所以除了四界大战的时候,这几位始祖几乎从不往来。 白萧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其他三位始祖的关系。发现真的一般,很一般。他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这次,另一位始祖醒来, 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刚苏醒的血族始祖找到了教廷。他站在倒挂的十字架下,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教众。身后的白发无风自动。 血族长老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微鞠一躬。 “恭喜始祖大人重获新生。” 帝信垂眸看了他一眼。 “在我之前, 似乎还苏醒了一位始祖。他是谁?” 血族长老闻言一怔, 有些迟疑。 “说话。”帝信神色不耐。 “回始祖大人,是白萧。”血族长老回答道。 “白萧……”帝信轻声呢喃这个名字,而后眼前一亮:“果真是他……” 千年前的那场大战, 他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战场上的白萧, 足够让所有人为他神魂颠倒。原本他打算在战争胜利后, 向白萧表明心迹。结果那场战役, 让三方势力都精疲力竭。他也控制不住的陷入了沉睡,如今他既然醒了, 便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 “白萧住在哪里?”帝信兴奋的问到。 血族长老摇摇头:“始祖大人的住处,向来都是保密的。” 帝信听闻这话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们能瞒得住吗?还是说你们教廷, 有了反叛之心?” 血族长老闻言惊慌失措的跪了下来:“始祖大人误会了,教堂的规矩历来都是如此。隐藏始祖大人的信息是重中之重。这也是为了始祖大人的安全考虑……” 帝信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放心,我找他又不是为了决斗。你只管告诉我就是。” 血族长老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告诉了帝信,白萧的住址。 帝信连夜前往白萧的住处,却在靠近那片森林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隔在外。他正要强行攻破,却被一片鸦羽挡住了视线。 月光下,白萧伫立在森林上空。背后那巨大的黑色翅膀无声的扇动着,卷起地上的树叶飞向天空,刮起阵阵狂风。 帝信仰头看向白萧,波澜不惊的眼眸瞬间变得狂热。 白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红宝石般耀眼的眸子里,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什么东西敢闯入我的领地,如果识相的话,赶紧退出去。” 帝信听到白萧的声音,迫切的上前一步:“你不记得我了?” 白萧:“……”他面无表情的收了翅膀,缓缓落地。沉静的看着帝信,仿佛在辨认着什么。 这一头白发……确实有些眼熟。即便是在血族,这一头白发也并不多见。 “帝信?”白萧问到。 帝信闻声立马点点头,那乖巧的模样,和他那狂炫酷拽的外表丝毫不匹配。 白萧心情复杂的默了默。想不到第二个苏醒的居然是帝信。白萧的能力在四位始祖中比较平衡,通俗的来讲就是大五边形。其他三位始祖则各有各的长处。帝信擅长的是精神控制。之前在战场上让不少敌人感到头疼,因为他会控制那些敌人自相残杀。所以在四位始祖中,他排第二倒是没什么问题。 “你来找我干什么?”白萧问到。难道刚刚苏醒,脑子不清醒,忘了血族的规矩。 帝信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理由。 “我的城堡还在修缮,因为破损太严重,估计还要等半个月左右。那这段时间我就没有住的地方了,你的城堡跟我的规格差不多,可以让我借住一段时间吗?” 白萧闻言淡漠的回答道:“不可以。”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帝信笑容一僵:“为什么?” “我的城堡里,不允许出现第二个血族。” 帝信听闻这话喉咙一哽。平心而论,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城堡里出现第二个血族。 “但是今天我来都来了,你就让我先在这里歇歇脚,住一晚吧。血河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我可是赶了一天的路……” 白萧闻言目光沉沉的看了帝信一眼,最终大发慈悲的点了点头。 “住一晚的话,可以。” 血族始祖的领地意识非常强,基本不会让同类住在自己家里,也不会去同类家借住。哪怕是睡山洞,都不会开这个口。所以他想知道帝信到底有什么目的。 帝信见白萧答应了,便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扬起笑容。 白萧在前方带路,帝信则一路跟在白萧身后。他看着白萧的背影,想起了白萧在战场上,一爪穿透敌人的心脏。或许别的种族会觉得白萧残忍,但在血族,他觉得白萧太美了。那是一种充满杀气的美,危险的美,迫人的美。 白萧的城堡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佣人,让这座城堡看上去不像是吸血鬼住的地方。 傅丹臣站在门口,等着白先生回来。远远的他就看到了白萧。 “白先生——”傅丹臣立马迎了上去。却在看到白萧身后的人时,停住了脚步。 帝信也看到了傅丹臣,他的眼神里带着惯有的蔑视。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这个人类怎么如此没有规矩?不过看上去味道还不错。” 傅丹臣听闻这话面色一白。原来这个人,也是血族。他那双深红色的眼睛,和白先生如出一辙。他们两人,一个墨发白衣,一个白发黑衣,看上去竟然异常的和谐。 白萧闻言瞥了他一眼,率先提醒到:“我的城堡里全都是人类,你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本能,我会把你扔出去。” “我当然控制得了,我又不是低等的血族。控制不了进食欲望的血族,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白萧点点头:“知道就好。” 帝信听闻这话,仿佛被夸奖了一般,整个人都雀跃了起来。 “白先生……”傅丹臣无意打扰白萧和客人说话,但他心中觉得不安,便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白萧倒没有刻意忽视傅丹臣:“他叫帝信。” “帝信……帝先生?”傅丹臣朝着帝信微鞠一躬:“帝先生您好。” 帝信脸上的笑容蓦地一沉,他凝神看向傅丹臣。他擅长精神控制,对人类的感情自然也有几分了解。他上下打量了傅丹臣一眼,便知道傅丹臣身上那股不和谐的气息来自于哪里了。 他身上没有对血族的恐惧。或许曾经有过,但现在没有了。这个人类,身为猎物,却爱上了狩猎者。这还真是闻所未闻。以前的人类,看到血族,不被吓死都算好的了。被惊吓过度的血液极其难喝,为了能喝到最美味的血液,血族只能在进食前尽力安抚猎物。但面前这个人类却浑身都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他不需要被安抚,他早就做好了为自己喜欢的人献上一切的准备。他是快乐的,所以他才会那么美味。那么他喜欢的人是谁呢? 帝信侧眸看向白萧。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帝信觉得讽刺,他有点想笑。果然是低贱的人类啊。他们的喜欢来的太容易了。有时候是因为金钱,有时候是因为外貌,有时候是因为地位。刚好这三样白萧都有了。所以即便白萧想要他们的命,他们也会前仆后继的涌上来。 白萧仿佛猜到了帝信在想什么,他眉头一皱。 帝信上前一步,揽住了白萧的肩膀。意味不明的问到:“白萧,你今晚有准备好待客的晚餐吗?” 白萧垂眸,瞥了一眼肩膀上的手,眸色一沉。 “没有。”他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没有?那可不太礼貌……”帝信沉吟一瞬,猩红色的眼眸看向傅丹臣:“就他怎么样?他闻起来好香。” 傅丹臣听闻这话呼吸一窒,仓皇无措的看向白萧。他知道白萧对自己没多少感情,所以害怕白萧会答应。如果白萧答应了,那他就只能死了。 白萧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握住肩膀上的那只手,然后轻轻一撇。骨骼断裂的声音在寂寥的夜空中无比清晰。 帝信的手被掰断后,无力的耷拉了下来。但他并不在意,只是甩了甩胳膊,手臂就被接上了。 “怎么,你不愿意?”帝信笑着问道。 白萧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警告:“我没有和别人共享食物的习惯。” 傅丹臣听闻这话,蓦地愣住。心中莫名有些高兴。 帝信不动声色的瞥了傅丹臣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反正我也不饿。”他故作大方的说到。 “你如果饿了,可以自己去打猎。我的城堡,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我知道啦。”帝信乐呵呵的有些没脸没皮。 白萧懒得搭理他,转身走进了城堡。傅丹臣见此立马跟上。 帝信站在城堡外,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冷笑一声。怪不得第二个醒来的始祖会是他,如果他再不醒过来,自己的心上人就要被一个低贱的人类抢走了。 在他眼中,白萧对自己的食物有占有欲,就是一种破例。 因为帝信不会让自己的食物活过两天。 第208章 血族始祖(十五) 白萧步履平缓, 傅丹臣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白先生,那个帝先生是您的朋友吗?”傅丹臣轻声问到。 白萧回眸看了他一眼:“不是。” “那他为什么……”傅丹臣斟酌着自己的遣词用句。 “他身份不同。”白萧沉吟一瞬:“你别理他就行。” “好。”傅丹臣笑着点点头。 帝信对住宿的要求很高。但白萧也不惯着他。城堡里的每一间卧室都很豪华,他就非要住白萧的隔壁。白萧当然不可能迁就他, 那么多卧室他爱住不住,不想住就走。最后帝信还是妥协了。 他在白萧的城堡里住了一天,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白萧的生活习惯。他惊讶的发现, 那个低贱的人类,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能缠着白萧十八个小时。仿佛打定了主意,要在白萧心中留下一席之地。而白萧居然也堂而皇之的接受了。 这是帝信所不能忍受的。这个低贱的人类, 究竟有什么资格站在白萧身边?帝信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杀意。 食物就应该有食物的自觉。如果不是白萧护着他,他早就把他给吃了。 白萧为什么要护着他?难道是因为喜欢他?可是看上去不像啊……他只能理解为,白萧对这个人类有些特别。 帝信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既然白萧很在意这个人类, 那他即便再讨厌他, 也不会亲自去杀他。至于怎么杀……这得从长计议。 第二天, 白萧就对帝信失去了耐性。 “我只答应你借宿一天。一天结束了, 你该走了。” 帝信听闻这话,也没磨蹭。笑着说到:“那我先告辞了。” 说着,他朝白萧微鞠一躬:“不过,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白萧闻言眉间轻蹙。 帝信轻笑一声, 转身离去。 傅丹臣见帝信走了, 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个帝信身上的侵略感太强了, 他老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萧。让他很有危机感。不过幸运的是,白萧看不上他, 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帝信走后,傅丹臣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白先生, 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白萧闻言瞥了他一眼:“没有。” “那白先生和我一起去赏花吧?”傅丹臣提议到。 白萧:“无聊。” 傅丹臣听闻这话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调整好情绪:“那白先生想做什么?” “……赏月。” “赏月?”傅丹臣抬眸看了一眼天空:“可现在是白天。” “白天也可以。”白萧犹豫半响后,对傅丹臣伸出了手。 傅丹臣心尖一颤,立马握住了白萧的手。满脸希冀的看着白萧。 站在城堡的顶端,白萧仰望天空,振翅翱翔。黑色的羽毛从半空中落下,带着一股玫瑰花的香气。 傅丹臣呼吸一窒,周遭的景致迅速褪去。他侧眸看向身旁的白萧。他单手拉着自己的胳膊,在云层中随意穿梭。那么轻盈,那么自由。在阳光下,他那张精致无瑕的容颜,泛着一层朦胧的光。仿若冰雪融化时腾升而起的水雾。美的不似凡人。 不对,他本来就不是凡人, 傅丹臣这般想着,不由的眼睫轻颤。 白萧拉着傅丹臣的胳膊,狭长的眼眸直视前方,目光里带着令人心悸的锐利。下一秒,他一鼓作气直冲云霄。 “看,那就是月亮。” 巨大的圆月挂在半空中,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上面的坑坑洼洼。这已经不是月亮了,这是月球! 傅丹臣想说点什么,却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捂着自己的脖子,脸色青紫。 白萧根本不需要呼吸。见傅丹臣不说话,便狐疑的看向傅丹臣。却发现他面色灰败,仿佛下一秒就要气绝身亡。白萧蓦地反应过来。他忘了,傅丹臣是人类,需要氧气。 果然人类还是太弱了。白萧皱着眉头,带着傅丹臣快速飞向地面。 傅丹臣从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他回想起半空中的那轮圆月,虽然只是匆忙的一眼,但留给他的记忆却无比深刻。能如此近距离的看月亮的人类,大概就只有宇航员吧? 傅丹臣想笑。他觉得白萧心里终于有自己的位置了,不然他也不会带自己去看月亮。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件事死了……那也没关系。反正他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 在他八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后来他们又各自组成了自己的家庭。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他也不想去找他们。好在他们还给自己留了一套老房子,不至于让他无家可归。后来他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生活走上了正轨。他之所以喜欢冒险,是因为冒险可以刺激他的神经。让他不至于那么麻木。 也幸好他喜欢冒险,不然他就遇不到白萧了。 傅丹臣想最后再看白萧一眼,但他的眼皮却格外的沉重。 白萧…… 你说的没错。人类真的太弱小了…… 白萧见傅丹臣没了呼吸,心中有些焦急。傅丹臣现在的情况,即便回到地面上,估计也没救了。而且他还不能下降的太快,不然傅丹臣的心脏会因为高压,直接‘爆炸’的。 白萧有些无奈了。他历练了这么多次,可从来没有把主角害死过。这已经不是崩剧情了,这是出事故了。 白萧正思虑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偶像剧里的画面,虽然觉得不妥,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傅丹臣靠在白萧的肩膀上的,低垂着头,仿若一只被遗弃的木偶。 白萧抬起傅丹臣的下巴,往他的嘴里吹气。然后将修复之力,也缓缓的渡了过去。傅丹臣的喉结处闪过一抹白光,而后顺势往下,凝结在凹陷的胸腔里。他的五脏六腑正在被修复。他的嘴里也突然有了空气。虽然不多,但至少不会让他再昏迷了。 重获新生的感觉,让傅丹臣指尖一颤,缓缓地睁开眼。入眼的画面,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濒死前的幻想。 既然是幻想,那他就没有必要再顾忌了。傅丹臣用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的抱住了白萧。紧贴着那张冰凉的嘴唇,试图深入。 白萧察觉到傅丹臣的动作,就知道他已经醒了,便立马推开了他。正巧这个时候两人也落地了。 傅丹臣呆呆的看着白萧,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等他理智回笼,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白萧:“……”烦人! 等傅丹臣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他回想起两天前发生的事情,便觉得心神不属。不顾自己还虚弱的身体,立马满世界找白萧。他现在想见到白萧,疯狂的想。 但他在城堡里找了一圈,却被管家告知,白先生两天前就已经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傅丹臣听闻这话心中失落。但一想起自己和白萧之间的进展,那份失落又立马被压了下去。可能白萧是有什么事吧。当时自己正在昏迷中,他不告诉他也很正常。 白萧确实有事情。他是去教廷兴师问罪去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帝信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栖息地。肯定是有人告诉他。敢告诉帝信的人,白萧不做他想,绝对是教廷。 他理解教廷的为难。但教廷既然敢说,就要做好被罚的准备。毕竟破坏规矩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这些制定规矩的人。 教廷里的教众见白萧来了,便立马跪了下来。 血族长老心中忐忑,战战兢兢的走上前九十度鞠躬:“始祖大人。” 白萧垂眸看了他一眼:“是你们告诉帝信我的住处的?” 血族长老不敢隐瞒,惊恐的跪地求饶:“求始祖大人饶命——” 白萧闻言摆了摆手:“我也不杀你们。你们知道帝信的住处在哪儿吗?” 血族长老:“这……”他犹豫了半响,打算直接告诉白萧。却被白萧抬手阻止了。 “我不需要你们告诉我。我只是想问,你们最近是不是在帮帝信修葺城堡?” 血族长老点点头:“是。” “那不用修了,直接炸了吧。”白萧面无表情的说到。 “……啊?”血族长老表情诧异。 “听不懂是吗?”白萧问到。 “听,听得懂……”血族长老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真的要炸吗?” “当然是真的。”白萧眉头一皱:“难道,你想抗命?” “不是!”血族长老立马摇摇头:“不是……” “不是就好。今天晚上,我要看到结果。”白萧下了最后通牒。 血族长老:“是……” 这一天天的,两位活祖宗就不能消停点吗? “炸完之后告诉帝信,从此以后,我和他就两清了。” 血族长老一脸麻木:“是。” …… 半个月后,帝信回了自己的城堡。发现自己的城堡已经被夷为平地。他淡定的摸了摸下巴,而后轻笑一声。转头就把血族长老逮了过来。 “说!这是怎么回事?” 血族长老将白萧交代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帝信闻言,放开了血族长老。 “原来是他……”那没事了。不过把他的城堡炸了,貌似有点过分。 帝信略略思索,展开翅膀离开了血河。 血族长老见此松了一口气。 帝信身为血族始祖,从不惧怕阳光。要扮成人类,简直是易如反掌。只是他不屑于伪装。傅丹臣的家庭背景他已经调查清楚了,他打算亲自去看看。 高治等人已经制定好了营救傅丹臣的计划。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把利刃送到傅丹臣的手里就行了。 帝信听着他们的计划,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现了身。 第209章 血族始祖(十六) “这样就想对付白萧?你们也太天真了。” 突然出现的血族, 让在场的人惊慌失措。 中年大叔立马挡在高治身前。 林驰害怕的浑身战栗,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朋友面前,变成了一匹两米高的大黑狼。 帝信看着他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只觉得好笑。 “放轻松,我不是来杀你们的。” 帝信原本想找个位置坐下来,但看来看去, 还是觉得站着比较好。 中年大叔听闻这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是谁?” 帝信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帝信。” “帝信……”中年大叔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惊恐的将儿子护在身后。 “你是血族始祖!” 帝信听闻这话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你这个糟老头子, 居然认识我。” 中年大叔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帝信。后背上冷汗直冒。他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血族始祖。但此时此刻在他心中,恐惧却大于激动。因为血族始祖,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他丝毫不怀疑帝信的身份, 因为血族冒充不了始祖。不仅冒充不了, 他们还会因为冒充始祖, 被自己的同类挫骨扬灰。 “始祖大人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中年大叔强装镇定的问到。 “我刚刚听到了你们的计划,你们想营救一个名叫傅丹臣的人类。但光靠一把匕首就想对付白萧, 你们也太不自量力了。” “始祖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中年大叔眉头一皱。白萧……就是那个把傅家小子抓走的吸血鬼吗?听傅家小子说, 那个吸血鬼的确姓白。但白萧这个名字, 似乎有些耳熟。 “听不懂吗?”帝信啧了一声, 不耐烦的说到:“你们这把匕首,对付普通的血族还可以。对付他, 无异于自取灭亡。” “怎么可能?”中年大叔不相信:“这把匕首是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我知道,你们高家在千百年前也算有名。但这一次, 你们要对付的不是一般的血族,他是白萧。”帝信一说起白萧这两个字,语气便格外的轻柔缱绻。 “白萧……”中年大叔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终于,他想了起来。原来白萧也是四大始祖之一,相比其他始祖而言,他更神秘也更强大。即便行事低调,也依旧是世人不可忽视的存在。 原来,抓走傅丹臣的吸血鬼,竟然是白萧。中年大叔知道真相后,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森林里那座超出规格的城堡,原来是血族始祖的栖息地。怪不得……怪不得那片森林,除了蝙蝠什么都没有。 中年大叔只觉得无力。如果对手是血族始祖,那他们该拿什么来拯救傅丹臣? 帝信瞧见中年大叔这幅表情,忍不住轻笑一声。 “别太难过。虽然你们蠢钝如猪,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毕竟,我是来帮你们的。” 中年大叔听闻这话,诧异的抬眸:“帮我们?你也是血族始祖,你怎么帮我们?更何况,我凭什么相信你?” “事到如今,你们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帝信不屑的挑了挑眉。 中年大叔:“……”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可是我不明白。您和白萧同为血族始祖,您为什么要帮我们对付他?” “因为……”帝信沉吟一瞬:“因为他炸了我的城堡。我必然要让他付出代价。” 中年大叔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是血族始祖之间的内斗。 “那就多谢始祖大人了。” 站在一旁的林驰和高治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突然出现的吸血鬼,转眼间就变成了他们的合作伙伴。 中年大叔割破了自己的掌心,将鲜血抹到了匕首上。原本乌黑发亮的匕首,在血液的浸润下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 帝信见此,好奇的走上前握住那把匕首。中年大叔紧张的看着帝信,见帝信丝毫不惧匕首的光芒,反而拿在手中细细的把玩,忍不住叹息一声。看来这把匕首,果真对血族始祖无效。 “你这把匕首还不错。”帝信饶有兴趣的说到:“你们原本的计划是,把这把匕首送到傅丹臣的手里,让他偷袭白萧?” 中年大叔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初是这样。但现在得从长计议了。”因为这把匕首对白萧无效。 “不用从长计议。”帝信笃定的说到:“维持你们的原计划。” “可是原计划并不能救出傅丹臣。”中年大叔眉头一皱。 “可以的。我会在这把匕首上下一道魔咒。只要傅丹臣能把这把匕首刺入白萧的心脏,即便杀不了白萧,也能拖住白萧一阵。” 中年大叔听闻这话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当真。”帝信苍白的手指拂过匕首上的纹路,一缕暗光缭绕在指尖:“好了。” “多谢。”中年大叔接过匕首。 “不过,你们打算怎么把这把匕首送给傅丹臣?白萧的城堡,防卫可是很森严的。” “这个简单。傅丹臣每半个月就会回来一次,当时候直接交给他就可以了。”高治随口插了一句。 帝信闻言瞥了他一眼:“现在离半个月还有多久?” “只剩三天了。”高治不敢与帝信对视。反应过来后,立马垂下了头。 “三天……”帝信摸了摸下巴。不知想起了什么,玩味的说到:“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到时候傅丹臣不配合你们的计划,你们该怎么办?” 中年大叔听闻这话沉默了。其实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傅丹臣明显对那个吸血鬼有了感情。 “如果不配合的话,就算是豁出性命,我们也要把他绑回来。” “那倒不至于。”帝信摇摇头:“我有办法。傅丹臣只是被白萧迷惑了心智,我会让他恢复正常的。”别忘了他最擅长的是什么。他最擅长的,是精神控制。 他知道那把匕首伤不了白萧,所以才会让这些人类放心大胆的去做。他很期待,傅丹臣把匕首刺进白萧胸膛里时,白萧的表情。一定会很生气,很失望吧。本来嘛,人类有什么好的。他们虚伪,弱小,虚荣又多变。乖乖的当食物才是他们的宿命。白萧不应该对他们太好了,让他们有了大逆不道的幻想。 真是又恶心又好笑。 帝信希望能通过这件事让白萧明白,他们血族才是天生一对。他不应该拒绝他,也不应该推开他。 三天后,高治在学校里找到了傅丹臣。并把匕首递给他。 傅丹臣接过匕首,满脸疑惑:“这是什么?” 高治将他们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傅丹臣闻言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立马拒绝到:“不行。” 高治闻言一怔,狐疑的问到:“为什么?你不想离开那里吗?” “我想,但是……”傅丹臣一时语塞:“但是这个计划太冒险了,我不想拖累你们。”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殊死一搏了。” “可是……”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帝信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傅丹臣闻声,警惕的看向帝信。 帝信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黑衣白发,无比显眼。傅丹臣看到他,瞳孔一缩。 “是你?!” 帝信直视着傅丹臣的眼睛,暗红色的瞳孔里仿佛带着漩涡。顷刻间,便将傅丹臣的神智吸了进去。 片刻后。帝信沉声问到:“你是谁?” 傅丹臣的瞳孔有片刻失焦,但下一秒又重新聚拢。只是眼底的光彩与之前大不相同。 “我是傅丹臣。” “白萧是你的什么人?”帝信又问到。 “白萧……”傅丹臣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才回答道:“他是我的敌人。” “那你应该怎么做?”帝信嘴角轻勾。 “我应该用这把匕首,刺穿他的心脏。”傅丹臣握着手中的匕首,目光森然。 “对。”帝信笑着点点头:“这就是你的任务。明天你要想尽办法,把白萧引到血河。”血河是帝信的主场。 “是。”傅丹臣点点头。 高治在一旁看着,表情疑惑:“这就……可以了?” 帝信懒得搭理他,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 这一次傅丹臣从学校里回来,白萧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变化。但他并不在意,也没有多管。因为傅丹臣只是疏远了他,这也正符合剧情的发展。但傅丹臣并没有疏远白萧多久,第二天傅丹臣对白萧就重新热情了起来。他一直央求白萧带他去一个地方。 白萧仔细观察着傅丹臣的表情。见傅丹臣并没有摆脱那个人的控制,便点了点头。 “好,你想去哪儿?” “白先生带着我飞,我给您指路。”傅丹臣笑着说道。 “……好。”白萧点点头。 大概两个小时后,白萧看到了一条血红色的河流。这条河流周围,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白萧微微颔首,侧眸看向傅丹臣,明知故问到:“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傅丹臣闻言歪了歪头:“这里很美,不是吗?”他背在身后的手一抖,从袖子里掉出一把匕首。他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刀把,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 “……是挺美的。”白萧恍若未觉。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那片废墟。原本富丽堂皇的城堡,只剩下几根华表柱还挺立着。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也有几分萧条的美感。 起初白萧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看到那座城堡,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是帝信搞的鬼。 第210章 血族始祖(十七) 傅丹臣带着白萧在血河边转悠了一圈。突然刮起一阵强风, 河面上波涛汹涌。傅丹臣止住脚步,回眸看向白萧。 “白先生喜欢这里吗?” 白萧摇摇头:“不喜欢。” 傅丹臣听闻这话似乎有些失落:“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特别的地方……” 白萧瞥了傅丹臣一眼。他在等,等幕后的人暴露自己的目的。 就在这时, 原本晴朗的天空落下一道惊雷。傅丹臣害怕的躲到白萧身后。 白萧眯了眯眼。幕后操纵傅丹臣的人,难道不知道傅丹臣的性格吗?让他这健硕的大体格子躲到自己身后,不觉得滑稽吗? 傅丹臣拽着白萧的衣摆。战战兢兢的问到:“是不是要下雨了?” 天空中再次闪过一道惊雷。吓了傅丹臣一跳。 “肯定是要下雨了!” 傅丹臣一边说着, 一边从袖子里拔出匕首。他神色阴翳的盯着白萧的后颈,将刀尖对准备了白萧的心脏。 白萧感觉到了什么,但他却无动于衷,垂眸看向自己的胸口。下一秒, 利刃划破肌肤的声音传来。寒光凛凛的匕首,从身后穿透到了胸前。刀尖上,殷红的血液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住的往下流淌。在暗红色的土地上晕染出一道湿痕。 虽然人物感情已经偏离了正规, 但故事走向却依旧没变。这就是强大的剧情修复之力么? 白萧深吸一口气, 咽下嘴里的腥甜。哪怕是在千年前的那场大战里, 他也没有被别人穿透过心脏。为了达成被封印的结局, 他也是够拼的。 傅丹臣将匕首刺进白萧胸膛里的那一刻,就清醒了。他迷茫的睁开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手还握在匕首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跳, 慌忙的松开手后退一步。 白萧僵硬的转身, 面无表情的看向傅丹臣。 傅丹臣愣愣的看着白萧, 大脑一片空白,脸上血色尽失。 “白……白萧?” 傅丹臣眼前一亮, 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却看到了白萧胸口上的利刃,还有那涓涓流出的鲜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傅丹臣紧张的扶着白萧的胳膊。白萧却面色冷肃的推开了他。 傅丹臣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大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头疼欲裂,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待想起一切后,他目光呆滞的看向白萧,视线定格在那把匕首上。 “不……”傅丹臣浑身颤抖,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白萧的胸口,那一抹血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傅丹臣无助的摇摇头,拼命的否认记忆里发生的一切:“白萧,那不是我,那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傅丹臣说着,仓皇无措的哭了起来:“白萧,你相信我的,对吗?” 白萧平静的看着傅丹臣,苍白的手指握住身前的利刃,五指深深的陷进匕首里。就这样硬生生的将匕首拔了出来。花纹繁复的刀把上,还挂着白萧身体里的血肉。 傅丹臣看的心惊,连呼吸都停滞了。好半响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白萧,你别这样,我们先回去,我们……我们去医院。”对,去医院。 傅丹臣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水,鼓起勇气朝白萧靠近。白萧皱着眉头后退一步,他将沾满鲜血的匕首扔到地上。然后身躯一晃,闭上眼睛跌坐在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上去十分虚弱。 傅丹臣心尖一颤,踉踉跄跄的跪在白萧面前,想把白萧抱起来。 就在这时,帝信带着高家父子火速赶来。纷纷扬扬的黑色羽毛从半空中落下。变成狼人的林驰跟随着羽毛的指引,从旷野中奔腾而来。 傅丹臣抱着白萧,抬头仰望天空。 高家父子落地后,立马跑到傅丹臣跟前,拽着傅丹臣的胳膊。焦急的说到:“你还抱着这个吸血鬼做什么?趁他昏迷,我们赶紧走啊!” 傅丹臣站在原地没动,将白萧抱的更紧了。他看了一眼帝信,又看了一眼高治。终于明白了什么。怒气值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你们——” 帝信看见傅丹臣怀里的白萧。忍不住冷笑一声。这个低贱的人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白萧抱在怀里?他扯扯嘴角,一掌劈向傅丹臣的后脖颈。傅丹臣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帝信顺势从傅丹臣的怀里将白萧夺了过来。 高治快步上前,接住晕倒的傅丹臣。担忧的问到:“丹臣他没事吧?” 帝信瞥了他一眼:“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晕过去了而已。你们赶紧把他带走吧,别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会杀了他。” 高治闻言立马点点头:“是。” 高家父子将傅丹臣放到狼人的后背上,狼人稳稳的驮着傅丹臣。然后两人一狼,一路狂奔,离开了这条血河。 血色涌动的血河河畔,只剩下了帝信和白萧。 微风卷起地上的泥沙。帝信眼眸半垂,看向怀里的白萧。忍不住低头蹭了蹭白萧的脸颊。他们俩的体温一个比一个凉,但帝信却觉得分外满足。 白萧躺在帝信的怀里,皱着眉头睁开眼。看向帝信的眼神满是嫌恶。 帝信见此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是装的,那把匕首根本伤不了你。” 白萧面无表情的推开帝信,淡漠的问到:“是吗?可是那把匕首上,似乎添加了别的东西。” 帝信闻言挑了挑眉:“那又如何?我只是想让你虚弱一点罢了。这很过分吗?” “为什么?”白萧问到:“你是想让血族内斗吗?” “当然不是。”帝信站在白萧身后,扶着白萧的肩膀。凑近白萧的耳边,吹了一口凉气。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帝信猩红色的眼眸注视着白萧莹润如玉的耳垂,伸出尖牙轻轻噬咬:“我喜欢你。” 白萧:“……”这是鬼故事吗? 帝信从白萧身后,环住白萧的腰。一只手覆盖住白萧胸口上的血窟窿,令一只手捏着白萧的下巴,让白萧回头看向自己。暗色的薄唇紧紧的贴着白萧,仿佛下一秒就要交织在一起。 白萧眼睫轻颤,冷冷的问到:“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控制别人来伤害我。” “这你可就错怪我了。”帝信看着白萧的嘴唇,由衷的感叹到:真是迷人的色彩,这张水润的唇,红的像血一般,一定很可口吧? “伤害你的明明是个人类,怎么能怪我呢?而且你那么强,低贱弱小的人类,怎么能伤害得了你?他之所以会得逞。是因为你对他太没有戒心了。他只是你的食物,你何必对他这么好呢?说到底,是你自己伤害了你自己。如果没有你的允许,他连靠近你的机会都没有。我这也是……给你提个醒,让你长长记性。毕竟我们血族才是天生一对。” 帝信说着,倾身想吻白萧。 白萧微微偏头:“你说得对。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连靠近我的资格都没有。” 帝信闻言一怔:“你说什么?” 白萧轻蔑的瞥了帝信一眼。那一眼让帝信差点炸毛。他强压下心中的戾气,笑容有些扭曲:“你都中了我的魔咒了,还这么嘴硬?” “中了你的魔咒又如何?”白萧对此不屑一顾。 “中了我的魔咒,你就使不上力气了。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反抗不了我。”帝信说到这里时,情绪有些激动。 “哦?是吗?”白萧依旧风轻云淡。 “你不相信?”帝信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你的心脏被那把匕首穿透了,伤口到现在都还没愈合。这就说明我的魔咒已经生效了。我劝你还是不要激怒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白萧冷笑一声。 “你不需要怕我。”帝信高傲的抬起了下巴:“今夜过后,你将会是我的新娘。新娘是不需要怕新郎的。” “……新娘?”白萧听闻这话,只觉得好笑。 但帝信却是认真的。他按照自己的喜好,给白萧选了一身衣服。想在那片废墟里举行婚礼。帝信给白萧选的衣服是黑色的,白萧不喜欢,所以死活不愿意穿。 帝信也没有勉强。他从那片废墟里清理出了一片空地。衣服什么的不重要,拜堂成亲才是正经事。他得趁着魔咒失效之前,赶紧把仪式完成。 高耸的华表柱下,帝信虔诚的宣了誓。然后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只要自己的血和白萧的血融合了,那他们就是一对夫妻了。 白萧面无表情的看着帝信,见他想割破自己的手腕,便将手收了回来。帝信眸色一沉,强硬的拉着白萧的手,将尖锐的指甲对准了白萧的血管。 “别怕,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帝信安抚的说到。 白萧眉头一皱,奋力挣扎。帝信的手像镣铐一般,牢牢的捁住他的手腕。 “不要反抗我!”帝信愤怒的将白萧拉进怀里。 白萧微微抬眸,直视着帝信的侧脸,目光冷静到有些无情。 “你真的以为,我中了你的魔咒,就只能对你百依百顺了吗?” “那不然呢?”帝信嗤笑一声:“难道你反抗的了吗?” 白萧摇摇头:“你忘了我是谁了。我是白萧,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白萧。你觉得我会跟一个逼迫我的人在一起吗?跟逼迫自己的人在一起,那是一种耻辱。” “……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是耻辱?!”这句话直接让帝信破防了。血族是一个傲慢的种族,血族始祖则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帝信无法忍受,白萧用耻辱来形容自己。 “不然呢?”白萧反问道:“我就算是受了伤,也依旧是血族始祖。你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哦?是吗?”帝信有些气急败坏,他上下打量了白萧一眼:“那你——” 他话还没说完,白萧修长的手指就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 第211章 血族始祖(十八) 血族是没有心跳的, 所以白萧掌心里的那颗心脏很安静。 帝信只觉得胸口一痛,他僵硬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白萧的手指, 不住的往下流淌。 “你……”帝信抬眸,不可思议的看向白萧。他没想到白萧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白萧冷冷的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指缓缓收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帝信的心脏。 帝信喉咙一哽, 吐出一口鲜血。赶忙攥住白萧的手腕,憋着一口气,恶狠狠的将白萧推开。 白萧身躯一晃,虚弱的后退一步。 帝信捂着自己的胸口, 垂眸看着白萧,见白萧身形踉跄,便冷笑一声。 “还以为你有多强,居然能摆脱魔咒的控制。现在看来, 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白萧闻言深吸一口气, 轻蔑的瞥了帝信一眼。 帝信缓步上前, 拽住白萧的衣领。嘴里的血腥气喷洒在白萧的脸上, 强迫白萧与自己对视。 白萧皱着眉头,眼眸半垂,轻咬唇瓣, 作出一副虚弱的样子。但下一秒他就踹在了帝信的腹部, 一脚将帝信踹出去十米远。 帝信瞳孔一缩, 趴在地上捂着肚子, 呕出一口浓血。他抬眸看向白萧,飞扬的泥沙模糊了他的视线。但眼中的恨意却那么清晰。 “白萧……你, 你没中魔咒?你是装的?!”帝信不理解,他受伤的看着白萧, 觉得很失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都为了你放下自尊跟人类合作了!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白萧闻言轻嗤一声:“我为什么要接受你?你算什么东西?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最低等的血仆都不如。你哪点配得上我?” 帝信听闻这话,神情有些呆滞:“你我同为血族始祖……” “我是血族始祖,是因为血族的最高统治者只有始祖。你是血族始祖,是因为你的能力最高只能达到始祖。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白萧说着,扇动着翅膀,站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帝信。眼神极其傲慢,像看着一坨垃圾。 帝信仰头看着白萧,沉默半响后冷笑一声。 “是吗?既然你是这么看我的,那我也不用对你手下留情了。” 帝信咽下嘴里的腥甜,强撑着站了起来。黑色的翅膀从身后展开,轻盈的羽毛纷纷扬扬。他凝神静气,一鼓作气朝白萧冲了过去。 白萧打架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他迎战上前,拽住帝信的胳膊。帝信反手攻击白萧的面门,却被白萧拉着胳膊,直接扔向了地面。 帝信来不及反应,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白萧乘胜追击,一脚踩住帝信的腹部。帝信皱着眉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白萧用脚尖狠狠的碾了碾。 “放弃吧,你和我的级别差的太远。” “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帝信用尽全身力气,拍了一下地面,借力站了起来。 白萧长腿一迈,又将他踩了回去。 帝信咬着牙,握住白萧的脚踝,往相反的方向,狠狠一拧。 白萧旋身躲过。下一秒直接踩住帝信的头,将帝信的脸按进泥土里。 “让我猜猜看。你控制傅丹臣,让他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不是因为血河是你的主场?” 帝信的嘴巴里都是泥土,他回答不了白萧的问题。 “既然是你的主场,那想必也很适合做你的坟墓。” 白萧说着,捏住了帝信的心脏。 帝信察觉到了白萧的意图。原本阴翳的表情一变,顿时慌了神。 “白萧,你想做什么?你冷静点!你忘了我们四大始祖同根同源,如果你杀了我,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白萧:“谁说我要杀了你?我只是想让你沉睡一段时间罢了。” 杀掉一个吸血鬼,不仅要穿透他的心脏,还要割下他的头颅。白萧对帝信的头颅暂时没有兴趣。 “你控制人类穿透了我的心脏,我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说罢,白萧直接捏碎了帝信的心脏。帝信来不及反抗,甚至来不及留下‘遗言’。暗红色的瞳孔迅速失焦涣散。躺在地上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彻底失去了神采。 白萧解决完帝信后,闭上眼睛捂住自己胸口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帝信说得对,伤害他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四大始祖同根同源,他捏碎帝信的心脏自己也会受到相应的反噬。 在这个世界,他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白萧踉跄着后退一步,待缓过劲来后,便将沉睡的帝信推进了血河里。帝信的身体在血河里随波逐流,最终沉入了河底。 白萧做完这一切后,用自己仅剩的力量回到了城堡里。管家在看到白萧的那一刻惊呆了。 “白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是被抢劫了吗?还是被刺杀了?报警了吗?”管家问了半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还是先去医院吧,来人——” 白萧扶着门框,按住管家的手腕。虚弱的说到:“等等。” 管家紧张的看着白先生,白先生胸口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你去把城堡里的佣人,都遣散。然后把舒馨小姐送回去。” 管家闻言一怔:“为什么?白先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问那么多干什么?叫你去做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管家:“……是。” 白萧瞥了管家一眼,见他情绪低落,便将他推开。 “还有你。遣散那些佣人后,你也离开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管家听闻这话表情错愕:“为什么?” 白萧:“没有为什么。” 说罢,白萧扶着栏杆,吃力的朝楼上走去。 管家看着白萧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早就猜到了白先生身份不一般,既然白先生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他也不会强求。 “白先生,再见。” 管家俯身,对着白先生鞠了一躬。即便白先生已经走远了,根本看不见他。 白萧摇摇晃晃的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房门。 傅丹臣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家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乍然看到自己的卧室,竟然有些陌生。 高治这段时间一直守在傅丹臣的床边。见傅丹臣醒了便有些激动。 “丹臣,你终于醒了!” 傅丹臣看到高治,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的。”高治一说起这件事就觉得兴奋。 “救回来?”傅丹臣混沌的大脑终于拨开了云雾,找到了点头绪。 “对啊,你被那个吸血鬼囚禁了大半年。我们使出浑身解数,想尽一切办法,才把你救回来的。那个吸血鬼估计就要遭殃了。不过他活该,这就是他做坏事的下场!” 傅丹臣听闻这话心头一跳。他想起了那天在血河边发生的事情。他想起了白萧,也想起了那把匕首,顿时脸色苍白,手足无措。慌忙的掀开被子下了床。 高治瞧见他的举动,赶忙拦住他:“你在干嘛?你才刚回来,我爸说你需要休息。你就别乱跑了。” “不行。”傅丹臣失魂落魄的摇摇头:“我不能就这么离开他,我要去找他……” “你要去找谁?”高治疑惑的问。 “我要去找白萧。”傅丹臣坚定地看着高治。 高治听闻这话面色一变:“你去找他干嘛?他是囚禁你的吸血鬼,你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没有囚禁我,我是自愿待在他身边的。”事到如今,傅丹臣也不想再隐瞒了。 “什么?”高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不管是什么,他都觉得匪夷所思。 “我是自愿待在他的身边的。我……”傅丹臣停顿了一秒:“我爱他。” 高治闻言瞪大了眼睛。傅丹臣说的话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半年时间,我待在他的身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逃走。但我还是选择留下,因为我爱他。”傅丹臣郑重其事的说到:“所以,我要去找他。” 高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的思绪乱作一团。 “可是……可是,你刺了他一刀。就算他还活着,估计也是恨你的。你现在去找他……” “没关系。是我伤了他,我会负责的。他就算是想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总之,不管是生是死,他都要陪在白萧身边。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被控制了……”高治眼神游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因为多年来的兄弟之情,下意识的安慰傅丹臣。 傅丹臣摇摇头:“不管是因为什么,最终伤害白萧的都是我。我也不会怪你们,毕竟你们也是为了救我。” 傅丹臣说罢,便朝门口出去。 高治再次拦住了他。他知道傅丹臣这次离开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你不能走。你就这么走了,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 “我的父母?”傅丹臣差点忘了这两个人了:“我从小到大他们都没管过我,以后我也不需要他们管我了。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吧。” 高治听闻这话,彻底没辙了。他犹豫了半响,强忍住鼻尖的酸涩说了句。 “那你……保重。” 傅丹臣微微颔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高治看着傅丹臣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其实傅丹臣对那个吸血鬼的感情,他们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但对方毕竟是吸血鬼,是和他们完全不同的种族。所以高治等人还是坚持要把傅丹臣救出来,至少让他清醒清醒。想不到最后,救得了人,却救不了他的心。 “丹臣!”高治提高声调,最后一次叫住了傅丹臣。 傅丹臣脚步一顿。 高治沉吟一瞬后问到:“你爱他,那他爱你吗?” 第212章 血族始祖(完) 他爱我吗? 傅丹臣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白萧懂不懂爱这个字。 “如果他不爱你, 只是把你当做食物。那你回去陪着他的意义是什么呢?你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高治的肺腑之言。他想最后再劝劝傅丹臣。留下来吧,回到人类的世界。 傅丹臣仿佛是听进去了,但他还是摇摇头。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傅丹臣说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明明门外的世界阳光明媚, 但高治却有一种,傅丹臣即将踏入黑暗的错觉。或许这也并不是错觉。他只能祝福傅丹臣,希望傅丹臣一切都好。 傅丹臣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凭借着记忆里的路线, 找到了白萧的城堡。 然而阔别多日,当他再次看到这座城堡时,却发现这座城堡跟他记忆里的好像不太一样了。几天前这座城堡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现在却仿佛突然入了冬, 一下子萧条了起来。 傅丹臣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缓步走上前推开古堡的大门。‘嘎吱’一声, 古堡大门应声而开。大厅里没有开灯, 也没有点烛火,一切都静悄悄的,很安静。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人。所有的佣人, 侍者, 还有管家, 都一夜之间消失了。 傅丹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心中慌乱, 仓皇无措的环顾四周,焦急的询问到:“有人吗?还有人在吗?” “……”回应他的是自己的回音。 傅丹臣心头一沉。加快脚步朝楼上走去。 但二楼也没有人, 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傅丹臣站在走廊里, 只觉得头晕目眩。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半年前,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古堡的时候。也是这样寂静,萧条,杳无人烟。 傅丹臣一路狂奔,跑到了顶楼。在阶梯的尽头,他看到了那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煤油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和半年前重合了。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阶梯上没有张牙舞爪的玫瑰花。 傅丹臣深吸一口气,忐忑的握住门把手,然后小心翼翼的往下压了压。咯噔一声,卧室的门打开了。傅丹臣呼吸一窒。停顿两秒后,他迫不及待的跑了进去。 “白萧!” 光线昏暗的卧室里,艳丽繁茂的玫瑰花几近凋谢。白萧躺在偌大的红丝绒床上,双手交叠在腹部。看上去仿佛是睡着了,表情恬淡而安详。就像是傅丹臣第一次见到白萧的时候,苍白,昳丽,神秘,却又诡谲莫测。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魅力。 傅丹臣屏住呼吸,缓步走上前,握住白萧的手。 “白萧?”傅丹臣低低的唤了一声。 白萧闭着眼睛,无知无觉,无声无息。 傅丹臣见此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白萧在沉睡之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毕竟之前那身衣服上都是血,穿着睡觉也不舒服。 傅丹臣趴在白萧的床边哭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摸向白萧的胸口,他还记得自己刺穿了白萧的心脏。那触目惊心的画面,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白萧,你痛不痛?” 傅丹臣哑声问到。他想象过自己回来找白萧的画面。他宁愿白萧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杀了他,也不想看到白萧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他还记得白萧说过的话,上一次白萧沉睡,就沉睡了整整一千年。一千年……傅丹臣再也等不到他醒来了。 “白萧,都怪我,我应该早点和他们说清楚的。不然他们也不会……白萧,我知道错了,求你醒过来吧……” 傅丹臣心中一片悲凉。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他曾经问过白萧:为什么会醒过来?白萧说是因为他的血。 他的血…… 傅丹臣薄唇微抿,抬眸看向自己的手腕。或许这一次,他的血也会有用。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试试了。 傅丹臣摔碎了一个茶杯,用碎片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将伤口对准备了白萧殷红的唇瓣。涓涓流出的鲜血滴落在白萧的嘴唇上,但白萧闭着嘴巴,根本喝不进去。 傅丹臣着急了,他掰开白萧的嘴唇,却发现白萧紧闭着牙关。傅丹臣捂着手腕,思虑再三,最终用自己的嘴堵住了手腕上的伤口。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大口鲜血,倾身上前,吻住白萧的唇,挑开他的牙关。 白萧锋利的牙齿划破了他的舌头,他也毫不退缩。将嘴里的血腥渡了过去。 一口两口三口…… 不知渡了多久,傅丹臣脸色苍白眼前发黑,趴在白萧身上已经筋疲力尽。但他还是没有放弃。 “白萧……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 白萧正准备脱离这个世界,但嘴里的血腥味却让他强行清醒了过来。但清醒的却只有他身为血族的本能。 傅丹臣倾身上前,准备再次给白萧喂血。但白萧却突然睁开了眼。他暗红色的眼眸直视着傅丹臣,眼神凌厉,冰冷无情,仿若一只凶狠的雪豹。 傅丹臣见白萧醒了,蓦地愣住。而后心中狂喜。 “白萧,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 傅丹臣还没来得及激动,就被白萧拽着胳膊按在床榻上。尖利的牙齿刺破傅丹臣的皮肤。鲜血以更猛烈的速度迅速流失。 “白……白萧?” 傅丹臣吃力的唤了一声。他眼前迷蒙,神志不清,几度陷入昏迷。但他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问到。 “白萧,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以后再也不会和他们来往了……我以后只陪着你,不管……”不管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 傅丹臣话还没说完,就失去了意识。 他以为白萧已经醒了,能听见他说的话。他在跟他道歉,并希望白萧能原谅自己。他以为白萧这么对他,是因为还在恨他,不肯原谅他,所以决定惩罚他。却没想到眼前的白萧,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壳。 傅丹臣灵魂弥留之际,轻轻的抱住了白萧。他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自己的命运。 白萧潜意识里,是打算把傅丹臣吸干的。但在最后关头,他却零星恢复了一点神智。侧眸看了傅丹臣一眼。 傅丹臣面色灰败,已经没了呼吸。 白萧沉默半响,心中咯噔一声。眼眸中红光一闪而逝。傅丹臣这是……要死了? 他不是走了吗?这是在干嘛?怎么又回来了? 白萧眉头一皱。怎么都睡着了也不让他省心?白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也顾不得其他了。为了保住傅丹臣的性命,他只能将自己的毒液注射进傅丹臣的身体里。 血族始祖的毒液是很生猛的。傅丹臣原本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在毒液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他却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在皎洁的月光下,他吐出了最后一口做为人类的气。以后他将做为夜行的贵族,在血色涌动的城堡里,阴暗潮湿的活下去。 傅丹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的每一处仿佛都在发生蜕变。他的脸,他的皮肤,他的四肢,他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手腕上的伤口迅速愈合,脖子上的血窟窿也逐渐消失。仿佛这些伤害从来没有存在过。 原本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就已经够苍白了。现在他的脸甚至比之前还要白,白的透明,仿若冰雕一般。 白萧确定傅丹臣完成转换后,便重新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傅丹臣迷茫的睁开眼。淡金色的瞳孔在幽暗的卧室里熠熠生辉。他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想不到居然又醒了过来。难道是白萧原谅了自己,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傅丹臣扶着脖子站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体会很难受,但熟悉的晕眩感却并没有传来。相反,他的身体很轻盈,很有力。傅丹臣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直到他看向自己的手腕。那条他亲手划出来的伤口,已经消失了。 难道……是白萧帮自己愈合了? 傅丹臣一想起白萧,便激动的跑到白萧的床边。见白萧依旧沉睡着,傅丹臣的心又沉了下去。他无力的趴在床头上,眷恋的看着白萧。 难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吗?他明明记得白萧已经醒了。 傅丹臣握着白萧的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晃了晃。 “白萧……我要怎样,才能让你醒过来?” 沉睡中的白萧:“……” “我会努力让自己活的长一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我老了,希望你还能认得出我。” 傅丹臣说着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人影提着煤油灯走了进来。他看到傅丹臣,显然有些惊讶。 “哟,想不到你居然还在这里。” 傅丹臣闻声抬眸,警惕的看向来人:“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慕容渊。他看到傅丹臣,原本还想调侃几句,却在看到傅丹臣眼睛的那一刻,蓦地愣住。 “你……你被白萧转换了?”慕容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傅丹臣身上的味道和自己一样,他们已经变成了同类。 “什么转换?”傅丹臣闻言眉头一皱。满脸疑惑。 慕容渊惊疑不定,将梳妆台上的镜子面对着傅丹臣。 傅丹臣定睛一看,也愣在了原地。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的眼睛……为什么是金色的?” 慕容渊心情复杂的看着傅丹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已经被白萧转换成了血族。你的身体里已经有了他的血脉,他将你变成了他的专属血仆。现在,你是真的跑不了了。” 傅丹臣听闻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心跳,但他却仍旧觉得激动,小鹿乱撞。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人类……我可以永远陪着白萧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老去、会死亡。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白萧苏醒。原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白萧真的醒来过!而且还亲手将他变成吸血鬼,变成了他的同类! 慕容渊震惊于傅丹臣的脑回路。但还是点了点头。看来傅丹臣,是真的爱上白萧了。有生之年,他居然能看到人类爱上血族。这可真是讽刺。 傅丹臣敛下心神,转眸看向慕容渊,狐疑的问到:“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对慕容渊的态度绝对算不上友善。白萧现在正在沉睡中,难保这些吸血鬼不会动歪心思。 慕容渊闻言轻笑一声,耸了耸肩:“白萧遣散了城堡里的佣人还有管家。父亲觉得奇怪,就派我过来看看。” “那你现在看也看了,可以走了吗?”傅丹臣眼眸中闪过一抹冷光。 “当然可以。”慕容渊点点头。 “这座城堡里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我会陪着白萧,直到他醒来。” 慕容渊:“……”他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毕竟傅丹臣是白萧的血仆。 “好。”慕容渊微微颔首:“我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我的父亲。” 傅丹臣:“请便。” 慕容渊:“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 慕容渊离开后,傅丹臣站在白萧的床边,低头专注的看着白萧。他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待在白萧身边了,没有任何人会阻拦他。他不再是白萧的食物,他是他的同类,他的血仆。 夜幕降临,傅丹臣手中执着一个烛台,放到白萧的床边,照亮了白萧如画一般的眉眼。傅丹臣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触白萧的嘴唇。 半响,他倾身上前,虔诚的在白萧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尊贵的始祖大人,从今往后千年万年,永生永世。我都将是您最虔诚的信徒,我是您永远的血仆。 然而此时此刻的白萧,却已经前往下一个世界。 第213章 末日丧尸(一) A市连续两个月的高温, 让白萧整日瘫软在家里不想出门。不过好在他在这个世界的人设是胆小怯弱、自私自利的菟丝花,根本不需要自力更生。所以白萧躺的很舒适,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 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大概有十七年吧。刚来的时候才五岁左右, 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因为容貌太过出众,他被一个中产家庭收养了。结果那个中产家庭是一个重大犯罪团伙,收养白萧只是为了满足一些有钱人的癖好。 他们把白萧送到国外, 给一个有钱人当玩具。白萧和他们虚与委蛇,最终还是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顺利逃了出来,并且还报了警。回国后白萧就一直住在福利院里,再也没有被收养过。直到白萧十六岁, 有了工作能力,才离开了福利院,开始自力更生。 离开福利院后,白萧在社会福利机构的帮助下, 顺利读完了高中。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名牌大学。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让自己过上优渥的生活, 白萧付出了很多努力。但即便他考入名牌大学, 也依旧没有改变他的生活现状。他依旧很穷,即便打三份工,生活也还是很拮据。 在这个繁华的城市, 他见惯了灯红酒绿, 知道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他怕被别人看不起, 尤其是在学校里。最顶尖的学府, 往往也是贫富差距最明显的学府。这里要么是家世显赫的少爷小姐,要么是高分考进来的寒门贵子。然而这两个都跟白萧没什么关系。 他只有分数。除此之外, 他既没有家世,也没有家, 更没有人在意他。所以在这个世界,白萧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 在这个世界,白萧的人物设定跟之前的很不一样。他自私,懦弱,胆小且虚荣,但他隐藏的很深,对外总是一副积极向上的样子。他虽然家境不好,但因为他长的实在是好看,所以同学们都对他很包容。他的人缘也很不错。但白萧对这些所谓的‘朋友’们却只有利用。因为白萧不喜欢被别人同情,从小到大寄人篱下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 因此,在变故发生之前。白萧唯一的目标,就是跨越阶层,当人上人。起初他以为靠自己的努力,可以实现。结果等他见过世面后却发现,十年寒窗苦读,对这些世家贵族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就算是再努力,也只不过是给这些有钱人打工。 或许有一天,他自己创业也会成功。但白萧却没有这么大的耐性,他等不及了。所以他选择走捷径,直接找一个有钱的对象。走捷径的话就简单多了,他这张脸可以说是男女通吃。 小时候白萧讨厌这张脸,因为这张脸总会给自己带来麻烦。长大后他却喜欢上了这张脸,因为有了这张脸,他才有走捷径的机会。 白萧第一个盯上的人,是他同寝室的室友乔云霆。他也必需盯上他,因为乔云霆不仅家世显赫,而且还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而白萧则是那个把主角攻推入深渊的炮灰前男友。 说起这个世界的剧情白萧就觉得惊悚。这个世界的剧情居然是末日丧尸。在进入这个世界前,白萧先看了一部电影。那些丧尸真的太恶心了,血淋淋的,只知道撕咬吼叫,把活生生的人咬的满地都是肠子内脏,把白萧都看吐了。他默默祈祷,希望这个世界真正爆发丧尸的时候,不要这么恶心。 但白萧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真实的画面出现在眼前,跟电影比起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白萧眼看着丧尸爆发的时间越来越近,心理压力老大了。 在剧情里,白萧是因为钱才和乔云霆在一起的。所以白萧在盯上乔云霆后,就努力贯彻自己的人设,开始有意无意的勾.引他。 不过说是勾.引,其实也没怎么勾。白萧只是对乔云霆热情了一点,给乔云霆带带早餐,买买奶茶什么的,连肢体接触都很少。结果乔云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上钩了。他主动跟白萧告白,白萧接受他的告白后,他就变成了二十四孝好男友,每天黏着白萧。在学校里,两人成为了众人皆知的情侣。 白萧当然不会拒绝乔云霆的公开。毕竟乔云霆出手真的很阔绰。白萧成为乔云霆的男友后,才真正的实现了财务自由。想买什么买什么。 这种随心所欲的日子持续到了大学毕业后,乔云霆在市中心给白萧买了一套大平层,开始了同居生活。然而同居生活没过多久,丧尸就爆发了。偌大的城市迅速沦陷。 乔云霆知道幸存者基地在哪里,便护着白萧前往基地。结果在危急关头,白萧却把乔云霆推出去挡丧尸。乔云霆因此生死未卜,白萧却被幸存者救了下来,还顺利勾搭上了幸存者基地的长官。过的有滋有味。 乔云霆被爱人背叛后心死如灰,陷入昏迷。但他却并没有死,而是被一个路过的幸存者救了下来。那个幸存者就是主角受,路星竹。路星竹聪明果断,身手矫健。一路上和乔云霆相互扶持,帮助乔云霆走出了情伤。两人在末世里相知相伴,惜惜相惜。最后顺利到达了幸存者基地。 在幸存者基地,乔云霆又遇到了昔日的爱人。但白萧却已经依附在了长官身边。乔云霆对白萧的最后一丝期望也没有了,再次遇到白萧后,他以为自己会恨他,结果他却心如止水。这说明他已经放下了。 但白萧自从遇到乔云霆后,就心神不宁。他担心乔云霆会报复自己。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拼了命的陷害乔云霆,想置乔云霆于死地。但乔云霆每一次都化险为夷。最终,白萧作茧自缚,葬身于尸潮。 乔云霆短暂的唏嘘之后,便释怀了。他接受了路星竹的告白,和路星竹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白萧一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结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葬身于尸潮,这也太恐怖了。希望那些丧尸能文明一点,别把自己搞的血淋淋的。 或者到时候,他让浮生镜灵早点把自己抽离出来,这样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白萧这般想着,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吃了一颗香甜的草莓。 现在关键剧情都还没开始,白萧还可以惬意一段时间。白萧现在才刚大学毕业。在大学里,他和乔云霆谈了一年,两人住在同一间寝室里。乔云霆对他很好,好到无微不至。 自从确认关系后,乔云霆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他很想亲近白萧。但在学校里,他的动作还不敢太出格。所以乔云霆很早就想搬出去住了。但白萧一直不同意,愣是把搬出去的时间拖到了大学毕业后。 大学毕业后,白萧就没有理由拒绝乔云霆了。乔云霆顺利接手了家族的生意,并在集团大厦边给白萧买了一套六百平的房子。两人就这样开始了黏黏腻腻的同居生活,白萧也成为了霸道总裁的‘金丝雀’。 白萧吃完了草莓,抬眸看了一眼挂钟。五点了,乔云霆该下班了。 乔云霆上班磨磨蹭蹭,下半倒是很积极。五点刚过,不到十分钟他就到家了。密码锁咯噔一声,乔云霆推门而入。入眼的是一片霞光。落地窗外,夕阳西下,给偌大的客厅渡了一层金光,美的令人心颤。 白萧听见开门的声音只是扬了扬眉,问了一句:“回来啦?” 他斜靠在沙发上,还穿着早上乔云霆出门时的那件居家服。柔软的布料紧贴着他的身体曲线,宽敞的衣领微微耷拉着,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锁骨上还残留一抹淡淡的红痕,那是他昨天晚上留下的痕迹。 “……回来了。” 乔云霆放下公文包,缓步走了过去。垂眸看着白萧。 白萧抬眸,笑着问到:“干什么?” 乔云霆倾身上前,将白萧困在沙发和自己的臂弯里。 “你的嘴唇红红的,吃了什么?” “草莓。”白萧回答道。 “甜吗?”乔云霆问。他眉眼深邃,五官精致,线条硬朗。有一种混血儿的感觉。加上他那一米九往上的身高,即便什么都不用做,就往哪儿一杵,都带着一股子压力。像一匹野狼,一头棕熊,一只老虎。眼角眉梢间,满是狂炫酷拽,看不上所有人的自傲与野性之美。 这也难怪,毕竟他是末日文里的主角,不强大一点怎么行。 但现在这只凶猛的豺狼还没有因为末世的到来而进化,他只是眷恋的抱着白萧,眼神里满是宠溺和柔软。 “挺甜的。”白萧如实回答道:“不过已经被我吃光了,你尝不到了。” “是吗?”乔云霆捏着白萧下巴,吻了上去。他吻的很深,白萧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忍不住轻喘了一声。 乔云霆眸色晦暗的看着白萧,抬手拭去白萧眼角的泪水。亲昵的抵着白萧的额头,嗓音沙哑的说到:“确实很甜。” 白萧:“……”他深吸一口气。 乔云霆还想亲白萧的锁骨。白萧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推开:“我脖子上的痕迹还没消呢……” 乔云霆顺势握住白萧的手,亲了一下他的指尖。 “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想吃什么?” 白萧其实不太想出去,还有三个月就要爆发丧尸病毒了。他对出去过敏。 “你决定吧。” “好。”乔云霆点点头:“去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怎么样?” 那家餐厅的主厨招牌菜,是白萧最喜欢的海胆酱爆虾。 “可以。”白萧立马来劲了:“那我先去换衣服。” 第214章 末日丧尸(二) 白萧的穿着打扮很简单, 毕竟夏天也没什么好搭配的。他就穿了一件白色T恤,一条浅蓝色的宽松牛仔裤。很平常很通勤的搭配,但配上他那张倾城绝艳的脸, 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洁白无瑕,清新淡雅。仿若初夏绽放的茉莉花,光是看着便觉得心旷神怡。 与他相比, 乔云霆就穿的很正式。他像是不怕热似的,一年四季西装不离身。衣柜里全是各种各样剪裁得体的西装。明明只比白萧大一岁,但两人走出去就莫名其妙差了辈儿。一个像舅舅,一个像外甥。 乔云霆拉着白萧的手, 走进事先预定好的餐厅里。因为白萧喜欢吃这间餐厅的主厨招牌菜,所以乔云霆在这里以年为单位,包下了这间餐厅里最好的位置。以便他们随时来用餐。 点完菜后,白萧撑着下巴, 看向窗外的夜景。很难想象, 这么繁华的城市, 会在三个月后变成人间炼狱。 乔云霆眼眸半垂, 握住白萧的手。白萧侧眸看向他:“怎么了?”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乔云霆问到。 “今天?”白萧想不起来,随口说了一句:“难道是中秋?” “不是。”乔云霆摇摇头:“今天是我们交往十五个月的纪念日。” “……”白萧眉间轻蹙:“十五个月?” 在学校里交往了一年,毕业后又同居了三个月。确实是十五个月。 “那你想怎么庆祝?”白萧问到。 正说着, 窗外突然传来焰火的声音, 绚烂的火光照亮了天空。待烟花散去, 白萧抬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印在天空上, 熠熠生辉。 ……有点土,有点社死。 白萧轻咳一声。 “喜欢吗?”乔云霆笑着问到。 “……还行。挺有创意的。”白萧喝了一口热茶。 乔云霆了解白萧。他一看白萧的表情就知道白萧肯定不喜欢。乔云霆心中懊恼, 早知道就不从偶像剧里找灵感了。幸好他还有其他准备。 “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乔云霆将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白萧。白萧接过后,期待的打开。黑色的绒布盒子里, 躺着一只做工精美的银白色全钻手表,在灯光的照耀下,仿若星辰一般闪闪发亮。 看上去挺贵的。只要是贵的东西,白萧都喜欢。 “挺漂亮的。”白萧赞叹到。 “那你戴上看看。”乔云霆温柔的说。 “好。”白萧将腕表戴上。他手腕雪白纤细,与腕表上的钻石相彰得益。尊贵典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乔云霆情不自禁的握住白萧的指尖,仔细的看了看。 “perfect。” 白萧微微一笑,将手收了回来:“我饿了。什么时候上菜?” 乔云霆嘴角轻勾:“应该快了。” …… 吃完饭后,乔云霆带白萧去了海边。白萧很喜欢看海,正好他们这个城市临海,开半个小时车就到了。 夜晚的海边微风习习,灯火葳蕤。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现在外面足足有三十八度,也只有海边才能凉快一点了。 乔云霆在咖啡厅里买了两杯冷饮,一杯给白萧一杯给自己。白萧喝了一口,清爽冰凉的柠檬水进入口腔的那一瞬间,别提有多舒服了。 “你喝的是什么?”白萧盯上了乔云霆手里的咖啡杯。 乔云霆将杯子递给白萧:“想试试吗?” 白萧沉吟一瞬:“有点想。” “那你尝尝。” 白萧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浅尝了一口。下一秒,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苦?跟喝中药似的……” “这是冰美式。”乔云霆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白萧的脸颊。捏着捏着,他倾身上前亲了白萧一口。 白萧皱着眉头将他推开:“你干嘛,这外面这么多人。” 乔云霆闻言,侧眸看向斜对面。那里正好坐着两个女孩子,正激动的看着他们。见乔云霆看过来,她们立马收回视线,装作很忙的样子。 “……” 乔云霆轻咳一声,拉着白萧的手:“我们先回去吧。” “好。”白萧点点头。他早就想回去了。 临走之前,对面那两个女孩子似乎看到了什么新闻。 “我去,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新闻上说:本市最近多地突发狂犬病,希望市民们注意防范,少出门。还附上了狂犬病的视频……天呐,真的好可怕!”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蛙趣,真的好恐怖!” 白萧听着她们的对话。心中咯噔一声。原来灾难在发生之前,都是有预兆的。 乔云霆敏锐的察觉到了白萧的情绪波动,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白萧摇摇头:“没事。赶紧回家吧,外面太热了。” —— 回家后,白萧在网上查了一下乔云霆送给自己的手表。 百达翡丽的全钻手表……八百多万! 白萧震惊了。如果这个世界拿的不是末日剧本,那以后即便他和乔云霆分手了,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惜……过不了多久,这些奢侈品就会变成无用的垃圾,连一块巧克力都换不到。 乔云霆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白萧已经查完了资料,开始玩游戏了。 沐浴露的味道扑面而来。乔云霆从身后抱住了白萧。白萧一抬眸,就看到了两块健硕的胸肌。画面虽然不太和谐,但白萧已经习惯了。因为自从开荤后,乔云霆在他面前就经常这样。穿浴袍总是敞开衣领,要么露出胸肌,要么露出腹肌。总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白萧知道他的目的,他想勾.引自己。但白萧实在没什么肉.欲。他不主动,乔云霆就已经够黏人了。他再主动一点,明天就不用起床了。白萧有时候很费解,为什么这些人总是默认自己是下面那个。其实按照白萧的性格来说,他还挺想反攻的。但一想到自己要主动做那些事情,他是既下不去手,也下不去口。又麻烦,又纠结。所以就只能被动承受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乔云霆在白萧面前才会变得这么‘骚气’。因为他感觉不到白萧对自己的渴望。他担心白萧答应和自己在一起,只是图一时新鲜。在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他才会突破自己的下限,更加卖力的在白萧面前,展示自己的魅力。 难以想象,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霸道总裁,也会有这么不自信的一面。像发情的孔雀一样,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不断的开屏。 但开屏的效果微乎其微,所以乔云霆就只能无限放大自己对白萧欲望。似乎只有时时刻刻黏着白萧,和白萧亲密接触,才能抚平他心中的不安。让他感觉到白萧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乔云霆俯身,亲吻了一下白萧的耳垂。 “要洗澡吗?热水已经放好了。” 白萧点点头:“好,那我先去洗澡。” 白萧洗澡磨磨蹭蹭的,但乔云霆却耐心十足,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白萧洗完澡,刚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抱着白萧就滚上了床。 白萧只觉得面前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回过神来,一片阴影就压了下来。之后发生的一切就不受白萧控制了。 次日清晨,白萧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他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还躺在乔云霆的怀里。腰上那只手,像镣铐一样捁着他。 白萧忍不住长叹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 乔云霆闭着眼睛,身体比他的意识先苏醒。他埋首在白萧的肩窝处,深吸一口气。白萧背脊一僵,推了乔云霆一下。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怎么还不起床?” “不想去,今天想放假。”乔云霆迷迷糊糊的回答道。 “但是我饿了,想吃东西。”白萧有气无力的说到。 乔云霆听闻这话,立马清醒了,温柔的问到:“想吃什么?” “想吃虾饺。”那种胖乎乎的,晶莹剔透的虾饺。 “好。我马上去给你做。”乔云霆翻身起床,穿上了睡袍。然后又俯身蹭了蹭白萧的脸。黏黏糊糊的说到:“你亲我一口我再去。” 白萧:“……”他直接给了乔云霆一耳刮子。但力道很轻,在乔云霆眼中,这最多只能算情趣。于是乔云霆不依不饶,纠缠了半响,最终还是得到了那个吻。 乔云霆心满意足的走了,白萧则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他拿出手机看了会儿新闻,狂犬病的病例越来越多了。白萧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乔云霆的厨艺很好,不管做什么菜都能做的色香味俱全。但谁能想到,在一年前他还只是个连盐和白糖都分不清的厨房小白?为了给白萧做饭,他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恶补厨房里的知识,最终将厨艺提升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然而他做这一切却只是因为一句话——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乔云霆贯彻落实后,觉得这句话简直是世间真理。 水晶虾饺很快就做好了,白萧循着香味起床,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乔云霆今天果真没去公司,在家里和白萧瘫软了一天。以前乔云霆去公司,白萧就只能让保姆给自己做饭。但只要乔云霆在家,基本上都是乔云霆亲自下厨。乔云霆的厨艺完全是根据白萧的口味定制的,他下厨,白萧的饭量能增加百分之五十。 其实在末世里,厨艺好还是挺重要的。这样在逃亡的路上,才能吃到点像样的食物。 乔云霆最近想的很多。他已经和白萧交往一年半了,他想跟白萧求婚。他的朋友知道他的想法后惊呆了。 “哥们儿,你们才交往一年半。别把人家吓跑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白萧并没有多喜欢乔云霆。更何况才一年半,很多恋人交往一年,还只是在相互了解的阶段。如果贸然求婚,说不定这段感情就直接over了。 第215章 末日丧尸(三) “可是……”乔云霆皱了皱眉:“可是我不求婚的话心里不踏实。” 朋友听闻这话耸耸肩:“那你自己决定吧, 最好是注意分寸。” 乔云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白萧还不知道乔云霆要跟他求婚,因为故事里压根就没有这段剧情。丧尸爆发的时间越来越近,惬意的日子就越来越少。所以白萧最近在享受生活。如果乔云霆不那么黏人的话, 就更好了。 以前在学校里,两人住在同一间寝室。白萧还记得他们初见的时候,是在宿舍楼下。他一个人搬一大箱行李, 有点吃力。正要寻求帮助的时候,乔云霆就出现了。 他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就那么直接了当的把白萧的行李扛在了肩上。白萧诧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乔云霆垂眸看着白萧, 似乎想问什么,但又问不出口。 白萧反应过来后,弱弱的说到:“我的宿舍在五楼。” 乔云霆闻言点了点头,将行李往上提了提, 转身朝楼上走去。白萧见此沉默半响, 只能默默跟上。 其实在宿舍楼下,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白萧。他那样的外貌气质, 无论在哪儿都是发光体。但因为有乔云霆在,所以很多人都望而却步。 乔云霆帮白萧搬行李,并不是为了做好事。他也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他只是想认识白萧。他比他们任何人, 都先看到白萧, 凭什么要让别人捷足先登?只是白萧一门心思都在行李箱上, 根本没看到他。 乔云霆搬完行李后, 默不作声的看着白萧。 白萧被他看的心中忐忑,略略思索后轻声问到:“要不我请你喝奶茶吧?或者……我请你吃饭?” 从一楼搬到五楼, 真的很不容易。白萧还挺佩服这个同学的。怪不得人家身材这么有型,胳膊上都是肌肉。哪像自己, 细胳膊细腿的,明明他也有锻炼啊?白萧撇了撇嘴,有点嫌弃自己的体质。 乔云霆薄唇微抿,眼神专注的看着白萧。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很紧张,很亢奋。明明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见过白萧。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恍若隔世,如梦初醒的感觉? 仿佛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被程序设定好的npc。冷心冷情,波澜不惊,稀里糊涂的过了许多年。因为白萧的到来,他终于清醒了,鲜活了。连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似乎在这个世界等了很多年,现在他终于等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乔云霆有很多话想说,但一张嘴,那蓬勃的思念与爱意便堵在了喉咙里。他想说的太多了,反而什么说不出来了。感觉说什么都词不达意,表达不出他现在的心情。 白萧见乔云霆不说话,犹豫了半响。 “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在微信上告诉我?”他觉得这个同学可能是社恐。 乔云霆闻言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也没说。他深深的看了白萧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白萧欲言又止,但也没有深究。趁着现在宿舍里没人,他应该赶紧收拾床铺。 等白萧收拾好床铺后,原本离去的乔云霆又回来了。他手中还提着一个行李箱。 白萧看见他,疑惑的问到:“你也住这间寝室吗?” 乔云霆点点头。 “那我们以后就是室友了!”白萧兴奋的说到。 乔云霆微微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白萧问到。 乔云霆:“……我叫乔云霆。你呢?” 白萧终于听到乔云霆的声音了,他欣慰的回答道:“我叫白萧。” 乔云霆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白萧……” 白萧也重复了一遍乔云霆的名字。 乔云霆…… 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白萧眉间轻蹙,沉默半响。蓦地反应过来。 Oh, my god,乔云霆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吗? 白萧看向乔云霆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想不到他和主角攻,这么快就狭路相逢了。 白萧勾.引乔云霆的计划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但他不知道的是,乔云霆是主动靠近他的。乔云霆家世显赫,即便住寝室也会有人特意关照他。但他在见到白萧的那一刻就改了主意,拎着行李箱直接让校领导给他换了个寝室。他要和白萧住一间。 所以他们两人之间,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猎物,谁又在勾.引谁。总之最后的结果,大家都挺满意的。 在学校里的日子总是宁静而祥和的。白萧每天除了兼职就是泡在图书馆里。博览群书对他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这样他就可以尽可能的多了解这个世界。乔云霆和白萧虽然同级但并不同系。他们两人的生活习惯,就注定了他们在寝室以外的地方,很难相遇。 但白萧意外的发现,即便他没有刻意制造偶遇。乔云霆也会时常出现在他的身边。有时在食堂,有时在花园,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图书馆。他总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堂而皇之的占据白萧身边的位置。但乔云霆向来安静,沉默寡言,并不会让白萧感到困扰。所以白萧也就随他去了。 白萧在学校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有多受欢迎。学校的表白墙上,隔三差五就会出现白萧的名字。论坛上评选校草的帖子还挂在首页,白萧以压倒性的优势稳居榜首。 这些,都是白萧不知道。但乔云霆知道,所以他得时时刻刻守着他。要不是有乔云霆干预,白萧一天能收八百封情书。 在白萧眼中,他的大学生涯是惬意的,从容不迫的。但在乔云霆眼中,他的大学生涯是血脉偾张,水深火热的。他明明和白萧共处一室,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每天一睁眼,就是催眠自己。要淡定,要克制自己的欲望,要心如止水。但他和白萧的床位是相邻的,他能闻到白萧身上的香味。也能听到白萧在浴室里洗澡的声音。明明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但乔云霆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浑身燥热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想摒弃杂念,直接睡觉。但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少儿不宜的画面。真是奇了怪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饥渴?跟没谈过恋爱似的。 ……他还真没谈过恋爱。在遇到白萧之前,他跟女孩儿连暧昧都不曾有过。主要是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还喜欢的这么热烈。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极度的渴望他。 乔云霆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竟然是弯的。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如果他是弯的,那他应该也会喜欢别的男人。但他打心眼里只能接受白萧。如果把白萧换成其他男人,他立马就阳痿了。不仅阳痿,还恶心。 所以,白萧只能是白萧。 白萧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乔云霆窝在被子里,拱成一座小山丘。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白萧也没在意,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书,就睡着了。 乔云霆在被窝里折腾到了后半夜,确定白萧是真的睡着后他才起床,匆忙的跑进浴室里,洗了个冷水澡。洗完澡出来,他一路上目不斜视,看都不敢看白萧一眼。但在最后关头,乔云霆还是没忍住,目光晦涩的站在白萧的床边。像一只飘忽不定的幽灵,浑身都是怨气。 白萧的睡相很好。呼吸清浅,面色红润,眉目如画,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仿若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等待着他的王子将他吻醒。 但他是看着书睡着的,还没来得及盖被子。翻开的书散落在他的床边,修长的手指还维持着翻页的姿势。宽松的睡衣歪歪扭扭的挂在他身上,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纤细的腰肢。 乔云霆看着喉咙一哽,呼吸有些粗重。他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将白萧的书捡了起来。而后拉过床上的被子,小心翼翼的盖在白萧身上。做完这一切后,他趴在白萧的床边,眼神专注的看着白萧。半响后,他按捺不住的倾身上前,吻了一下白萧的嘴唇。 柔软的触感仿若一片云,从乔云霆的心尖化开。 这是乔云霆第一次和白萧亲密接触。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乔云霆的胆子就大了许多。为了跟白萧拉近距离,他还故意喝醉了酒,躺到白萧的床上。 白萧从图书馆里回来,见自己的床被霸占了,就想把乔云霆叫醒。结果乔云霆翻了个身,直接压到了白萧身上。白萧闻到乔云霆身上的酒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想把乔云霆扶起来,但乔云霆实在是太重了。白萧努力了半响,最终还是放弃了。把自己的床让给了乔云霆。 乔云霆酒量很好,即便喝醉了,意识也很清醒。他嗅着白萧枕头上的味道,只觉得无比满足。 白萧还在思考自己今天晚上住哪儿。去住旅馆?但宿舍已经关门了。那睡别人的床?白萧又觉得不太适应。寝室里倒是有一张沙发,但是睡沙发又太委屈自己了。 白萧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睡自己的床。他用尽全身力气,把乔云霆往外推了推。这一次,乔云霆很配合。他知道白萧想做什么,顿时心跳如雷。 宿舍里的床都是单人床,一个人睡还算宽敞,两个人睡就有些拥挤了。但大家都是男人,挤一挤应该没什么问题。 白萧这个人还是很坦荡的。 但乔云霆不坦荡。他知道白萧睡在自己身边,离自己近在咫尺。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让白萧发现自己是装的。 次日,另外两个室友从校外回来,见白萧和乔云霆睡在同一张床上,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其实乔云霆对白萧的感情,宿舍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只有当局者迷的白萧什么都不知道。 做为旁观者,乔云霆对白萧太好了,好到已经超出了好兄弟的范畴。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那股深沉而压抑的爱,几乎都要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了。也只有白萧这个木头才会看不出来。 乔云霆既希望白萧看出来,又怕被白萧看出来。他怕白萧觉得自己是变态。 于是接下来的两三年时间,乔云霆都是在满腹纠结中度过的。他一面竭尽所能的克制,一面又情不自禁的靠近。 白萧并不知道乔云霆这边的情况,他一步一个脚印跟着剧情走。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才开始向乔云霆示好。乔云霆一接收到白萧的讯号,立马就沉沦了。白萧原本还想循序渐进,结果他刚开始攻略,乔云霆立马就给他告白了。 白萧还以为是强大的剧情推动之力,却不知道乔云霆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年了。 他像个痴汉一样,窥视了白萧三年。结果白萧心里是有他的。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有美梦成真的一天。 向白萧告白的时候,乔云霆激动的嘴唇都在发抖。 第216章 末日丧尸(四) 白萧答应了乔云霆的告白。乔云霆激动的把白萧抱了起来, 来了一个冗长的法式热吻。乔云霆的吻技生涩到约等于没有。但他却吻的极深,极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白萧拆吃入腹。 白萧喘不上气, 口腔里的津液被掠夺一空,舌头也被乔云霆嘬的生疼。他皱着眉头,奋力的拍打着乔云霆的肩膀。乔云霆吻的忘乎所以, 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那个宝贝。白萧打他,他却觉得像在放烟花。 直到白萧忍无可忍,踹了一脚乔云霆的裆.部。乔云霆背脊一僵,颤抖着放开了白萧。一张俊脸憋的青紫。 白萧那一脚毫不留情。如果不是乔云霆身体强壮, 忍耐力强,估计都要疼的跳起来了。 白萧才不管乔云霆以后能不能人道。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嘴角。 “就算我同意和你交往,但这进度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乔云霆咬着牙, 强忍住捂裆的冲动。委屈的看向白萧。 “就算是这样, 那你也不应该踹我啊……这个地方可关系到你以后的幸福生活……” 白萧闻言诧异的看向乔云霆。起初他还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后, 白萧整个人都震惊了。乔云霆这是在说骚话吗?这种话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乔云霆见白萧盯着自己,心中咯噔一声。坏了,他大概是太得意忘形了。把自己的心里想法都说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龌龊, 但是他控制不住。可能是他憋的太久了, 都憋成心理变态了。 其实他不介意在白萧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只是……白萧才刚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不想让白萧觉得自己是个下流无耻的混蛋。 乔云霆定了定心神, 缓步走上前,牵着白萧的手。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改的。” 白萧闻言, 心情有些复杂。但也没深究。 “没事,知错能改就是好……好男友。”白萧把好孩子三个字咽了下去, 然后抬手摸了摸乔云霆的头。 乔云霆心尖一颤,还真的被这个动作安抚到了。他微微一笑,忘记了疼痛。目光柔和的看着白萧。视线触及白萧殷红色的唇瓣,他又回想了刚才那个热烈而狂放的吻。顿时眸色渐深,喉咙干涩的咽了一口唾沫。 白萧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趁着时间还早,他打算再去一趟图书馆。结果抬眸就看到乔云霆这副……难以言喻的表情。神奇的是,白萧居然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的主角攻,难道是种马吗? 白萧捂住自己的嘴,气愤的拍了乔云霆一巴掌。乔云霆被拍的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照理来说,他是应该生气的。但看着白萧那双盛满怒意的眼眸,他却莫名觉得……兴奋? 乔云霆摸着自己的脸,突兀的笑了一声。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白萧见乔云霆笑了,不可思议的皱起了眉头。挨巴掌有什么可笑的?难道……是抖m? 白萧看了乔云霆一眼,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旋即转身离去。 乔云霆面色酡红的站在原地傻笑。见白萧走了,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上。 白萧:“……” 自那以后,白萧就跟乔云霆约法三章。在学校里,乔云霆不能对自己动手动脚。一切都要等到大学毕业后再说。乔云霆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太过分了,为了让白萧安心,他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大学四年,他已经忍了三年了,还怕这最后一年么?过去的三年,他的忍耐是无望的,没有结果的。而现在,他的忍耐是有尽头的。迟早有一天会结束的。 结果让乔云霆没想到的是,这一年比他过去的三年还要难熬。过去的三年,他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克制。因为白萧不知道他的心意,他只能克制。那是失落的,无可奈何的。但现在,白萧已经和他确认了关系。他可以碰他,但又不能碰他。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让他格外难受。比那有口难言的三年还要难受,越靠近越难受。 所以大学毕业后,乔云霆立马给白萧买了房子,开始了同居。 在学校里的前三年,他把自己憋成了心理变态。在学校里的最后一年,他把自己憋成了亢奋的神经病。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乔云霆终于得偿所愿。和白萧渡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乔云霆最初是想温柔的,但他最后还是失控了。白萧的身体,好软好香。他孜孜不倦的抱着白萧,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白萧也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是真的做梦。他一晚上晕了又醒,醒了又晕。爽不爽的已经不记得,反正人快散架了。像被车碾过一般,浑身酸痛,神志不清。 第二天,白萧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大脑一片空白。乔云霆却精神饱满,他抱着白萧,嗓音沙哑的问到:“昨天晚上感觉怎么样?” 白萧:“……”不怎么样。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再提。之后的每一次他都不想再提。 乔云霆没听到白萧回话,也不在意。闭上眼睛,亲昵的蹭了蹭白萧的侧脸。 白萧背对着乔云霆,幽幽的叹了口气。 …… 乔云霆很快制定好了求婚计划。 白萧喜欢德国的科隆大教堂,他打算设计好求婚戒指后,就带白萧去德国旅行。到时候就在教堂里求婚,肯定能增加成功率。 乔云霆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设计求婚戒指。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私人定制。等拿到戒指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 夕阳西下,艳丽的霞光透过落地窗,照亮了乔云霆的办公室。乔云霆在明亮的灯光下,仔细的端详着盒子里的戒指。海蓝色的宝石纯澈透明,被周围的小钻石众星拱月般的捧着。仿若星空一般,美的很梦幻。 两年前,他在拍卖行看到了这颗蓝宝石,就立马以六百万美元的价格拍了下来。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觉得这颗蓝宝石,很适合白萧。现在,这颗蓝宝石终于派上用场了。 五点的钟声准时敲响,在乔云霆心中落下一记重锤。他恍然回神,立马收拾好文件准备回家。却在开门之时,听到办公室外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尖叫声。 乔云霆眉头一皱,打开了房门—— 白萧在等待丧尸爆发的过程中很紧张,但在丧尸真正爆发后,他又坦然接受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落地窗外,红霞漫天。但这样的红却格外的不同寻常,像血一样的红。仿佛下一秒就会血染大地,让这个世界变成人间炼狱。 不多时,楼下的大路上就发生了连环车祸。一辆车接着一辆车相互撞击,爆炸声和警笛声此起彼伏。白萧站在落地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很快,救护车也赶到了现场。那些医生护士把伤员抬上担架。下一秒,那些生死不明的伤员就从担架上坐了起来。苍白的脸颊上青筋暴起,血丝遍布的眼睛里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看上去仿若恶鬼一般,恐怖至极。 护士还以为是伤员醒了,立马跑上去照顾,却被跳起来的怪物扑倒在地,咬破了喉咙。 白萧看着看着,闭上了眼睛。靠在玻璃窗上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的拉上了窗帘。 果然还是太恶心了。 门外突然传来拍门的声音,白萧迟疑的走过去。透过猫眼往外看去。是一个中年大叔在疯狂的拍门。白萧认识他,这个大叔好像是楼上的邻居。 白萧略略思索后打开了房门。 “大叔,有什么事吗?” 中年大叔惊魂未定,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才对白萧说到。 “小伙子,外面出事了,你记得千万别出去。就躲在家里,家里最安全。” 白萧闻言一怔,疑惑的问到:“大叔你慢慢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大叔快急死了:“这件事情很难解释,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大叔说完就往楼上跑去。着急的连电梯都忘记了。 白萧看着大叔的背影,犹豫了半响,还是道了声谢。 “谢谢叔叔,你注意安全!” 大叔摆摆手。 白萧关上房门,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发了会儿呆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白萧放下水杯去厨房里打开了冰箱。 牛排,龙虾,排骨,胡萝卜,土豆,大白菜,还有牛里脊。以及一大堆数不清的零食。这么多食物,应该够吃两个星期了。如果节省一点的话,吃一个月也行。所以他暂时还不会饿死。 白萧正计划着,手机突然响了,是乔云霆的电话。白萧立马按了接听键。 乔云霆在电话里呼吸急促,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白萧你在哪儿?在家吗?有没有人攻击你?你有没有受伤?” 第217章 末日丧尸(五) 白萧听着乔云霆的声音, 沉默半响。 乔云霆听不到白萧的声音,焦急万分。 “喂?萧儿,听得到我说话吗?你那边怎么样?”乔云霆快急死了。 白萧抽了抽鼻子, 憋了三秒钟,终于哭了出来。他颤抖着说到:“我……我害怕……我看到楼下有好多人,他们在, 他们在——” 乔云霆听到白萧的哭声,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攥紧了拳头,用力的锤了一下墙壁,眼眶通红的安慰到。 “萧儿, 你听我说,别害怕。你先告诉,你在哪里?” 白萧闻言抽噎着回答道:“我,我在家。” “在家就好。”乔云霆松了一口气:“你别害怕, 我马上就回来找你。你在家里等着我, 哪儿也不许去。知道吗?” 白萧点点头:“好。” “也别挂电话。”乔云霆提醒到:“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白萧:“……好。” 乔云霆戴上蓝牙耳机, 将手机放进裤兜里。抬眸看向办公室外。 助理似乎察觉到了乔云霆的意图:“乔总, 您要干什么?” “我要回去。”乔云霆眼神坚定。 “现在?”助理闻言有些惊恐:“现在外面太危险了。那些怪物都是无差别攻击的,出去可能就回不来了。乔总,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乔云霆平静的脱下外套, 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不用考虑了。我的爱人还在家里, 他在等我回去。”即便是世界末日, 他也要和自己爱的人, 相拥到最后一秒。 助理听闻这话沉默了。事关乔总的爱人,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了。身为乔云霆的助理, 或许别人不知道乔总有多喜欢他的爱人。但他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乔总对他的爱人,说是至死不渝也不为过了。 “那乔总您……保重。” 乔云霆点了点头。握住门把手, 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办公室。 公司里很安静。仿佛之前那些可怕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但地面上还有墙壁上那残留的血迹,无一不彰显着刚才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乔云霆屏住呼吸,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消防斧,警惕的环顾四周。他的办公室在集团大厦的顶楼。顶楼上人不多。之前也是因为那些怪物误打误撞的从紧急通道跑了上来,才酿成了如今的惨剧。现在那些人又慌不折路的跑下了楼,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乔云霆没工夫关心其他人,他攥着斧头走向电梯。见电梯还在正常运作,便按了向下。电梯原本停在负一楼,在接收到指令后,立马向上移动。液晶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很快便上升到了八十八楼。 ‘叮’的一声。电梯应声而开。惨白的灯光下,一个人影背对着乔云霆。他衣衫褴褛,浑身都是鲜血。在听到声音后,僵硬的拧着脖子回头看向乔云霆。那张血淋淋的脸彻底暴露在灯光下,扭曲的四肢发出咔咔咔的声响。下一秒他嘶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乔云霆扑了过来。 乔云霆眸色一沉,提起斧头就往怪物的脖子上砍。瞬间,血光四溅。怪物的脖子被砍断,头颅砸向地面,骨碌碌的滚了好几圈。滚到了乔云霆的脚边。即便只剩下一个头颅,那只怪物也依旧张着嘴巴想咬乔云霆。但他没了身体,只能躺在地上奋力的扭动自己的下颌骨。 乔云霆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垂眸瞥了一眼那只头颅。他以为自己会觉得恐怖、恶心。但当他真正面对这些怪物的时候,他却只觉得平静。这些怪物在生前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人死后就变成了一团腐烂发臭的血肉。 乔云霆抬脚,锃光瓦亮的皮鞋踩碎了怪物的下巴。怪物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错位的下颌再也闭不上了。乔云霆又踹了它一脚,让它滚远了些。然后转身走进电梯里。 电梯里只有这一只怪物,就说明公司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电梯了。难道都跑了? 乔云霆皱了皱眉,乘着电梯顺利到达了负一层。负一楼是停车场,灯光昏暗,人烟稀少。乔云霆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车。车辆启动的声音似乎惊动了那些怪物。从黑暗深处传来了几声嚎叫,随之而来的还有匆忙的脚步声。 乔云霆直接一脚油门,离开了停车场。 一路上,乔云霆见识到了真正的人间炼狱。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他们疯狂的撕咬着自己的同伴,到处都是内脏和残肢。爆炸声此起彼伏,高楼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尖叫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乔云霆越看越心惊。他握紧了方向盘,满脑子都是白萧。 “白萧?”乔云霆唤了一声。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戴着蓝牙耳机,只是一直没听到白萧的声音。乔云霆屏住呼吸,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白萧是开着免提的。他听到乔云霆叫他,立马回答道:“我还在呢。” 乔云霆闻言心口一松。 “还在就好。”乔云霆长舒一口气:“我马上就到家了。” “你要小心,注意安全。”白萧提醒到。 “嗯,我知道了。”乔云霆冰冷的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 “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怎么样了。我刚刚报了警,结果所有路线都很忙……”白萧坐在地毯上,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原本柔顺的发丝被他抓成了鸡窝。 “没事。”乔云霆眼眸半垂:“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白萧:“……好。” 两分钟后,白萧家的门被敲响了。他起身走向门口,但却不敢开门。犹豫半响,白萧打算从猫眼看看外面是谁。 就在这时,指纹锁应声而开。 乔云霆拉开房门,站在了白萧面前。白萧猝不及防,愣愣的看着乔云霆。他从没见过乔云霆这副样子。袖子被挽到了胳膊上,手中握着一把血淋淋的斧头。裤子上衬衫上到处都是血迹。而且还是喷射状的。 白萧后退一步。 乔云霆关上房门,手中的斧头‘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他急切的上前一步,用力的抱住了白萧。 白萧闻着乔云霆身上的血腥味,大脑飞速运转。 乔云霆这是……杀过丧尸了? 不愧是主角,真了不起。 乔云霆抱着白萧,深深的嗅着白萧身上的香味。喃喃的说到。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白萧拍了拍乔云霆的胳膊,安抚到:“我在家里,还算安全。” 乔云霆埋首在白萧的肩窝处,蹭了蹭。 白萧欲言又止:“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乔云霆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放开了白萧。 “抱歉,我这就去洗澡。”他就穿着这身衣服抱了白萧这么久,白萧应该会很难受。血腥味可不好闻。 “没事,快去吧。”白萧微微一笑。 乔云霆走进浴室里。白萧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陷入沉思。 冰箱里的食物白萧一个人可以吃一个月。但是两个人的话就有些说不准了。而且他们家的饮用水也不算多。 在剧情里,要不了多久他们这个城市就会断水断电,断网。所以他们必须得出去求生。 乔云霆洗完澡出来,原本满是雪花的电视突然有了信号。大屏幕上播放着新闻。只有文字,没有主持人。 紧急通知:本市多地发生暴乱,具体原因尚不明确。请市民门稍安勿躁,就近躲避,不要出门。原地等待救援。救援物资会在每天早上八点,投放到xx广场,请市民们耐心等待。如果遇到暴徒,直接攻击它的头部,这会使它们丧失行动能力。如果不幸被他们攻击,切记不要被抓伤,咬伤。暴徒身上携带病毒,如果被他们抓(咬)伤,会造成严重感染。感染后会丧失理智,攻击力极强,危及身边人的安全。 最后:此次事故,原因尚不明确。愿市民们平安顺遂。 白萧看完新闻,他注意到了感染这两个字。做为看过剧本的人,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装作不知,疑惑的问乔云霆。 “这个感染……是什么意思?”白萧脸色苍白,惴惴不安。 乔云霆也注意到了感染这个词。毕竟对付‘暴徒’的办法他已经自己摸索出来了。 这次暴乱事件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乔云霆皱着眉头,坐到白萧身边,半响没有说话。 白萧略略思索后说到:“难道正常人感染后会变得跟那些怪物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今天发生的一切就都说的通了。”他们一个传一个,一个咬一个。狰狞可怖的怪物因为他们的肆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乔云霆闻言,神情复杂的抱住白萧。 “别担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现在我们两都好好的,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白萧靠在乔云霆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情绪低落的点了点头。 乔云霆亲吻了一下白萧的头顶。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白萧的手臂。 白萧闭着眼睛,回抱住乔云霆。 夜幕降临。乔云霆给白萧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今天白萧受了惊吓,需要吃点好吃的调节一下情绪。 白萧吃着往日爱吃的焗龙虾,兴致却不高。 乔云霆给白萧倒了一杯红酒。 “要喝点吗?放松放松。” 白萧沉吟一瞬,接过酒杯喝了一口。他唇色本就艳丽,在红酒的滋润下,仿佛涂了一层唇彩,越发艳色逼人。 乔云霆看着心念一动,但随后又叹了口气。他即便再‘禽兽’,也知道现在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 第218章 末日丧尸(六) 白萧一点一点的喝完了红酒。在酒精的麻痹下, 果然觉得放松了很多。 乔云霆在浴室里给白萧放好了热水。 “先洗个澡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白萧闻言抬手揉了揉眉心,点点头:“好。” 乔云霆帮白萧准备好了换洗衣物。站在浴室门口, 轻声问到:“需要我帮忙吗?你刚喝了酒,会不会头晕?” 白萧躺在浴缸里摇了摇头:“还好。”但下一秒就睡着了。 乔云霆见此心头一惊,赶忙走上前将白萧从水里捞了出来。 暖黄色的灯光下, 白萧的肌肤莹润如玉。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的锁骨蜿蜒而下,直至没入那勾魂摄魄的不可言说之处。 乔云霆眸色一沉,胸膛起伏不定。他屏住呼吸, 把白萧抱了起来。用柔软的毛巾,擦干了白萧身上的水。白萧柔顺的靠在乔云霆的肩膀上,呼吸清浅,睡的香甜。 乔云霆眼观鼻鼻观心, 轻车熟路的给白萧穿好了睡衣。这样亲密的事情, 在他和白萧同居之后, 已经做过不下百次了。实不相瞒, 他还挺乐在其中的。 做完这一切后,乔云霆抱着白萧上了床。闻着白萧身上的清香味,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次日, 白萧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 不出意料的又摸到了乔云霆的手臂。他皱着眉头, 拍了拍乔云霆的胳膊。 乔云霆早就醒了, 只是舍不得放开白萧。他握住白萧的手以示回应,然后亲昵的蹭了蹭白萧的后颈。 “早餐想吃什么?” 白萧刚睡醒, 没什么胃口。 “随便吃点什么吧。” “好。”乔云霆起床去做饭。 白萧也没心情赖床了。 “我们得计划一下我们的物资。” 乔云霆点点头:“明白。” 他们的物资还算丰富。如果省吃俭用的话,应该能撑不少时间。 乔云霆给白萧煎了两个鸡蛋, 还烤了一片面包。 白萧吃完了早餐,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在这个世界是孤儿,无父无母。但乔云霆不是。 “云霆,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担心你的父母吗?” 乔云霆闻言沉默半响。 “担心当然是担心的。只是他们都在国外。我给他们打过电话,但是信号在昨天晚上就断了。所以就算担心也没什么办法。” 白萧听闻这话微微颔首,叹了一口气。 “说不定他们在国外,会比我们安全。”毕竟原剧情里并没有提到乔云霆的父母。 第219章 末日丧尸(七) 乔云霆也是这么觉得的,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相对平静。但物资总有耗尽的一天。 楼下的邻居饿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壮着胆子跑上楼,敲响了白萧家的门。 白萧家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乔云霆原本想当做没听见的, 但白萧心软,还是决定去看看。 乔云霆拦住白萧,自己去探查情况。 饿的面黄肌瘦的邻居手中捧着一堆珠宝首饰, 想跟乔云霆换点吃的。 乔云霆见此叹了一口气。住在这栋楼里的人非富即贵,根本不缺这些身外之物。 邻居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送上自己的全身家当,祈求换一口吃的。 乔云霆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现在是末世, 他又担心拒绝会让那些穷途末路之人鱼死网破。所以还是决定先稳住他。 “我们家的物资也不多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大家都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我们也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如果你饿的实在难受,我们可以送你一片面包。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愿意的话, 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去市中心的广场。我们去找救援物资。” 邻居听闻这话, 立马点点头:“好, 我愿意。” 他早就想去广场了, 但他一个人不敢出门。有人陪同自然是好的。 “那你等我一下。” 乔云霆去拿了一片面包递给邻居。邻居两眼放光,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八点, 我们准时出发。”乔云霆见邻居吃完了, 便提醒到。 “……好。”邻居虽然还没吃饱, 但也没有纠缠。 白萧坐在餐桌边, 撑着下巴看向乔云霆。 “怎么样?” 乔云霆摇摇头:“明天早上我和他一起去广场看看。我们剩下的食物也不多了。” 白萧闻言皱了皱眉:“望城广场吗?虽然那里有救援物资,但距离我们这里有好几公里……如果走过去的话, 太危险了。” “没事,我们开车去。”乔云霆有好几辆车, 而且都加满了油,足够开到望城广场了。 白萧:“好吧,那你们注意安全。” 乔云霆走上前,揉了揉白萧的头顶,温柔的说到:“你在家里等我。我会完好无缺的回来的。” 白萧闻言点点头:“好。” 次日,乔云霆和邻居准时出发。他们开着车,一路疾驰,直奔望城广场。街道两旁被惊动的丧尸嘶吼着追赶汽车,乔云霆直接一脚油门,碾了过去。 刹那间,血肉横飞。 乔云霆惊奇的发现,越靠近望城广场,周围的丧尸就越多。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乔云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邻居看着车窗外的怪物,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他开始怀疑,广场上真的有物资吗? 锃光瓦亮的豪车停在了广场中央。 乔云霆沉默半响。开着车在广场上游荡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陈旧的箱子。 趁着周遭无人,乔云霆赶紧把箱子搬到了车上。 邻居见此兴奋的搓了搓掌心。 “这里面有吃的吗?” 乔云霆用螺丝刀把箱子撬开。里面的物资很丰富,有矿泉水、威化饼干、巧克力,还有一些牛肉罐头。以及医用酒精纱布等等。都是一些很实用的东西。 邻居看到有吃的,便眼前一亮。 乔云霆分了一半物资给邻居。他心中有些不安。 照新闻上说,每天八点都会在广场上投放救援物资。那广场上的救援物资应该很丰富才是。他们八点出门,一路走来,一点直升机的影子都没看到。而且这唯一的一箱救援物资上还积满了灰尘。 这说明,直升机已经很久没来投放物资了。 情况似乎不太妙啊。 第220章 末日丧尸(八) 乔云霆顺利把物资带回了家。 白萧见他回来, 便松了一口气。紧张的问到:“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乔云霆摇摇头:“外面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可能需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离开?这也太冒险了吧?”白萧眉头一皱,不太愿意。 乔云霆走上前抱住白萧,轻声解释道:“外面虽然危险, 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我们今天去望城广场搜寻物资,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这是最后一箱救援物资。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白萧听闻这话一惊:“真的吗?” 乔云霆点点头。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白萧沉默半响, 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次日,乔云霆将所有物资搬运到了车上。带着白萧离开了这栋大楼。这栋大楼里剩下的人也不多了。要不了多久,这些幸存者们也会出去铤而走险。 白萧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外面的世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街上到处都是丧尸,偶然间听到几声人类的声音, 还是撕心裂肺的惨叫。白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乔云霆开的是越野车,奔C乌尼莫克。原本是买来自驾游的,想不到竟然能在末世派上用场。当初选这辆车,是因为它性能足够强大。不仅是越野车, 也是房车。虽然空间算不上大, 但在末世中已经算的上是天堂了。开车开累了, 还能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白萧把所有食物都放进了冰箱里。这些物资足够他们两人撑过十天半个月了。 车一直开到了市区, 一路上没停过。 市区物资多,加油站多,但丧尸也很多。乔云霆一路上目不斜视, 有丧尸冲过来, 就直接碾过去。 白萧看着地面上的残肢, 整个人都惊呆了。 乔云霆侧眸看了白萧一眼:“如果累了, 就去后面休息吧。” 白萧闻言眼神呆滞的摇摇头:“没事,我不累。” “那你闭上眼睛, 别看。”乔云霆担心白萧会害怕。 白萧:“……”他还没有脆弱到那种程度,但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血淋淋的, 怪恶心的。 白萧闭上了眼睛。 乔云霆开车很稳。白萧原本只是打算闭目养神,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车开到了加油站。乔云霆全副武装的下了车,给车加满了油。然后驱车前往郊区。郊区人少,利于藏身。如果有种子的话甚至还能种种地。 一路上乔云霆从超市和便利店里,搜刮到了不少物资。食物和饮用水,几乎填满整个车厢。 白萧一觉醒来,看着满地的罐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乔云霆瞧见白萧这副样子,宠溺的揉了揉白萧的脑袋。 罐头食品虽然不太新鲜,但保质期够长。就算放一年也不碍事,依旧可以吃。 在前往郊区的路上,白萧和乔云霆遇上了其他幸存者。他们也开着车,但情况比白萧他们糟糕很多。他们看上去十分狼狈,脸色苍白的可怕。但他们人多,粗略估计有七八个人,开了一辆面包车。见有人过来,便将面包车停在了马路中央。 乔云霆被逼无奈,只能停车。 那群人中有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他率先走上前敲了敲乔云霆的车窗。 乔云霆握着方向盘皱紧了眉头。白萧坐在副驾驶上,神情有些紧张。 在末世后期,最可怕的不是丧尸,而是同类。 220-240 第221章 末日丧尸(九) “怎么办?”白萧问到。 乔云霆沉默半响, 黑瞳中暮色沉沉。 “你呆在车里,别出声。” 乔云霆说罢,拉开车门, 独自下了车。 “嗨,有事吗?” 乔云霆笑着问道。他虽然没有壮汉那么健硕,但一米九往上的身高却是实打实的。他就往那儿一站, 身形挺拔,英姿勃发。即便面容和煦,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个善茬。 但话又说回来了,能从那群吃人的怪物中活下来的, 又有几个是善茬? 见那壮汉不说话,乔云霆直接了当的说到:“如果没事的话,能把车移开吗?我们要过去。” “你们?”壮汉皱着眉头,谨慎的问到:“你们有多少人?” “这个……似乎不太方便透露吧?”乔云霆斜靠在车门上, 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看上去流里流气的, 有些玩世不恭。 他太过平静, 太过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游刃有余的态度加上若有似无的威压, 让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 壮汉垂下眼眸,瞥了一眼自己的队友。他的队友已经饿了不下三天了,个个面黄肌瘦, 疲惫不堪。与他们相比, 面前这个年轻人却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仿佛末世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他们也只是出来旅游的。 所以, 根据壮汉的经验来看,面前这个人的队伍应该很强。不然在末世, 他们不可能生活的这么滋润。现在自己的队伍状态不佳,对上他们无异于螳臂挡车。尤其是他们还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 有多少武器。如果对面有枪的话,那他们就更是毫无胜算了。 但是…… 壮汉心中游移不定。 他的队友们太饿了。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幸存者的车,难道要放弃吗?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而他的队友们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反正横竖都是死,他们还不如殊死一搏。这辆车这么大,里面肯定有不少物资。 乔云霆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眸色一沉,率先出击。一脚踹向壮汉的腹部,然后转身飞快的上了车,动作一气呵成。壮汉一时不察,被踹倒在臭水沟里。下一秒,他立马爬起来。其他人接受到讯号,对视一眼。勉强打起精神跑了过来,将越野车团团围住。 他们一共有七个人,四男三女。都做出了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白萧紧张的看着乔云霆,小脸煞白的咬着唇。 “怎么办啊云霆……” 乔云霆锁上车门。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他想直接闯过去。就一辆破面包车,他的小越野能直接给它撞飞了。 “坐稳了,系好安全带。” 白萧闻言立马把安全带系上。 “你要干嘛?” 乔云霆:“别怕。你闭上眼睛数五个数,一会儿就好了。” 白萧:“……好。” 臭水沟里的壮汉察觉到了乔云霆的意图:“快!快拦住他!” 那辆面包车是他们唯一可以栖息的地方。如果毁了就全完了! 壮汉情急之下,摸到了裤兜里的手枪。这是他趁乱从警察局里偷来的,里面就只剩一颗子弹了。 ‘砰’的一声巨响,子弹穿透车窗。尖锐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乔云霆的胳膊。乔云霆瞳孔一缩,立马侧身抱住白萧,将白萧按在自己的怀中,护的严严实实。 白萧不知所措,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他闭着眼睛屏住呼吸。 越野车歪歪扭扭的撞向马路中央的面包车。直接撞出去十几米远。面包车迅速凹陷干瘪,向臭水沟里侧翻。 壮汉和他的同伴们立马跑上去将面包车扶住。七个人使出吃奶的劲,奋力的往上推。 乔云霆抱着白萧,瞥了一眼身旁碎裂的车窗。面色有些凝重。原来那些人有枪。怪不得敢拦路抢劫。 两分钟后,面包车停在了安全的位置。那群人再次向越野车靠拢。这一次,气氛更加剑拔弩张。现在他们要的不仅仅是物资,还有这辆车。 乔云霆眉头一皱。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没办法和平解决了。 车窗被子弹打出了一个窟窿。壮汉一只手举着枪,一只手拼命的砸着车窗。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已经碎裂的车窗是撑不了多久的。 乔云霆心中思绪万千。白萧害怕的攥着乔云霆的袖子。乔云霆安抚的拍了拍白萧的手背,然后凑近白萧的耳边,轻声说到。 “一会儿你如果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不要害怕,直接一脚油门冲过去。” 白萧闻言一怔:“那你呢?” “我会在安全的地方和你汇合。”乔云霆微微一笑。 白萧知道乔云霆说这话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白萧不是傻子。乔云霆这次下车,明显凶多吉少。 “我们一起冲出去吧?”白萧急切的说到。 乔云霆摇摇头:“他们有枪。”现在正对着自己的车窗,乔云霆不敢赌。万一他们用枪打破车胎,那他们就都走不了了。 白萧薄唇微抿,轻咬唇瓣。 乔云霆倾身上前,紧紧的抱住白萧。下一秒,他坚定的放开白萧,动作迅速的下了车。做出了一副投降的姿态。 壮汉用枪指着乔云霆。但他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他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我认输。”乔云霆抬起下巴:“我认输。你们想要什么?只要能放过我,我什么都给你们。” 壮汉警惕的后退一步,他怕乔云霆使诈:“我们要食物。” “可以。”乔云霆点点头:“你们要多少?” 壮汉:“全部。” “老兄,这就有些过分了。我把食物都给你,那我还活不活了?现在这个时候,大家的生活都很困难。你想活下去我理解,但能不能也给我留条活路?” 壮汉闻言沉默半响。 第222章 末日丧尸(十) “这样吧。只要你们能留点食物给我, 我就把这辆车送给你们。就当是赔罪了。” 乔云霆率先做出让步。让对方放松警惕。 壮汉听闻这话有些意外。 “你说的是真的吗?” 乔云霆点点头:“当然。你拿枪指着我,我敢马虎吗?” 壮汉沉默半响,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态度顿时轻慢了起来。 “好。那你把车门打开。” “行。”乔云霆伸手摸了摸裤兜。 “艹, 车钥匙忘带了,还在车里。”乔云霆懊恼的拍了拍后脑勺。 越野车的钥匙自然是在白萧手中。他坐在副驾驶上,把玩着手中的钥匙。纯澈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光。 “只能辛苦你们把车门砸开了。”乔云霆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 壮汉闻言眉头一皱。不耐烦的推了乔云霆一把。 “让开, 我来砸。” 饥饿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能力。他现在已经等不及想吃东西了。早已无瑕顾忌乔云霆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乔云霆被推搡到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壮汉的背影。他正奋力的砸着车门,一边砸一边嘶吼,仿佛下一秒就要变异了。 但越野车又岂是那么容易被砸开的。 乔云霆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位置。他在等白萧开车。如果要走,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然而白萧却坐在车里迟迟没有动静。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不能抛下乔云霆。 乔云霆眼眸半垂,略略思索。见所有人都在砸车门,便趁其不备, 一脚踹向壮汉的腿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手枪。然后朝壮汉的脑袋开了一枪。 “……”居然没有子弹? 乔云霆眉头一皱, 冷笑一声。 壮汉半跪在地, 蓦地愣住。背脊发凉。 手枪虽然没有子弹, 但也是一件绝佳武器。为了防止壮汉站起来,乔云霆又踹了他一脚。手中的枪,一下一下的砸向壮汉的后脑勺。不一会儿, 那个壮汉就没了知觉, 满脸鲜血的晕了过去。 乔云霆的动作很快。等到壮汉的队友反应过来时, 一切都晚了。他们双目赤红, 拔刀冲向乔云霆。 乔云霆后退一步,从壮汉的腰带上摸出了一把匕首。单枪匹马的跟那群人缠斗在一起。乔云霆的身手不错, 但他面对的是六个亡命之徒,而且胳膊上还有伤。一时间竟也拿他们没办法。不多时手臂上便多了几条新鲜的伤口。 白萧坐在车里犹豫了半响。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棒球棍, 鬼鬼祟祟的从另一边下了车。然后铆足了劲,一棍子打晕了离自己最近的敌人。那个人眼前一黑,回头看了白萧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原本还在攻击乔云霆的女人尖叫了一声。扔下匕首朝倒地的那个人男人跑去。确认那个男人还有呼吸后,便抱着那个男人痛哭流涕。 白萧手中攥着棒球棍,面色惨白,胸膛起伏不定。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乔云霆看到白萧,瞳孔一缩。用尽全身力气突出重围,将白萧护在身后。 其他人看到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眼睛里的仇恨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乔云霆警惕的看着他们,丝毫不敢松懈。 “你怎么下车了?”乔云霆背对着白萧轻声问到。 白萧:“我……我担心你。” 乔云霆听闻这话喉咙一噎。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 乔云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心里却暖暖的,心跳跳的很快。在这一刻,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就在这时,马路两旁的树林里突然传来阵阵嘶吼。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一大群人正在朝他们靠拢。 “什么声音?”握着匕首的青年迟钝的问到。 “是……是那些吃人的怪物!”一旁抱着男友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反应倒是很快。 他们的动静太大了,吸引了那些怪物的注意。那些吃人的怪物……成群结队的跑过来了! 女人的表情十分惊恐。她抱着自己的男朋友,浑身都在发抖。惊慌失措的朝面包车走去。其他人见此,顿时也慌了。手忙脚乱的将躺在地上的壮汉抬了起来。但他们的面包车已经报废了。即便还能上车,也不足以藏身。更何况他们还带着两个昏迷的人。好不容易走到面包车跟前,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那些怪物就成群结队的从树林里跑了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十五个,二十个…… 乔云霆心头一跳,赶忙把白萧推上了车。自己也紧随其后上了车。 数不清的丧尸跑上了公路,他们嘶吼着咆哮着,像潮水一般淹没了那辆面包车。 尖叫声此起彼伏,听的人心惊胆战。不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白萧屏住呼吸,看着那辆面包车。 “他们……” 乔云霆心情复杂。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一群人,转瞬之间就消失了。 “我们要帮他们吗?”白萧问到。他不是圣父,只是在观察乔云霆的反应。 乔云霆摇摇头:“这怎么帮?” 这么多怪物,连他们自己都凶多吉少。 越野车的车窗是单向玻璃。里面可以看见外面,但外面却看不见里面。所以白萧和乔云霆暂时是安全的。 就是不知道这些怪物什么时候会散去。 白萧侧眸看了一眼乔云霆那边的车窗。车窗上有一个窟窿,虽然不大。但却极其显眼,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那些丧尸的注意。 乔云霆拿了一卷胶带,把那个窟窿堵住。 丧尸们似乎饱餐了一顿,一步一顿的从面包车周围散开。 一个壮汉从丧尸中站了起来。 白萧看到那个人,心头一惊。 “他变异了!” 乔云霆也看到了那个人。顿时眉头一皱。 那个壮汉虽然变异了,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神智。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强撑着捡起一把匕首,咧开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可能是因为身体足够强壮,即便被感染他也比普通人慢几秒钟失去理智。 他一步一步,四肢僵硬的朝越野车靠近。 乔云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思考着要不要一脚油门冲过去。但周围的丧尸太多了。他怕自己冲不过去,反而侧翻到水沟里。 那个壮汉拼尽全力,将手中的匕首扎进了越野车的轮胎里。一个不够,扎两个。 你不让我好过,那你们也别想好过了。大家一起死吧! 匕首扎进轮胎后,壮汉如释重负。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瞳孔里灰白一片,张开血盆大口嘶吼了一声。 乔云霆后悔了,他当初就不应该手下留情。直接砸死这个人多好。 第223章 末日丧尸(十一) 直接砸死他, 一了百了。也不会面临现在这样的困境。 白萧和乔云霆坐在车里等了很久。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那些丧尸才慢悠悠的离开,去寻找新的目标。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萧被乔云霆按在怀里。听闻外面没有声音了, 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 乔云霆揽着白萧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再等等吧。” “……好。”白萧微微颔首, 抬眸看了乔云霆一眼。见乔云霆面色苍白,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身上的伤……” 乔云霆摇摇头:“没事,车里有药箱。一会儿包扎一下就行了。” “好吧。”白萧轻叹一声。 现在他们的车不能用了,所以只能暂时先驻扎在这里。毕竟车里还有那么多物资, 丢了太可惜了。乔云霆也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养养伤。 次日清晨,白萧下车去丢垃圾。弯腰低头之间,却看到那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底下藏着一个人。 不对, 是俩个人。 那个人显然也看到了白萧。在阴影中颤颤巍巍的问到。 “外面安全了吗?”说话的明显是个女人, 白萧惊讶的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见此, 小心翼翼的从面包车底下爬了出来。她爬出来白萧才发现, 面包车底下的另一个人居然是个死人。 “你……” 白萧表情诧异。在阳光下,他看清了这个女人的长相。似乎有点眼熟。 那个女人从车底下爬出来后就瘫软在地。面色苍白的喘着粗气。 白萧看了她半响,终于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抱着男朋友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想不到居然躲在车底下逃过一劫。 那车底下的那具尸体……应该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白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所以这两天, 这女人一直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这心理素质, 可真强大。 那女人缓过劲来, 怯怯的抬眸看向白萧。 “你……你有吃的吗?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白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你等等。”然后转身上了车。他拿了几个罐头, 几瓶水,递给女人。 女人接过矿泉水, 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大瓶。 乔云霆紧随其后也下了车,他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看到这个女人也有些意外。想不到那伙人居然还有幸存者。 女人吃饱喝足后, 苍白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白萧看着她,忍不住问到:“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女人闻言,眸色晦暗,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能活一天是一天,她已经没有心情去想其他的了。 “我叫叶菁。”女人自我介绍道。 白萧微微颔首:“我叫白萧。” 叶菁点了点头:“等我恢复了些力气,我会离开这里的。” “离开?那你打算去哪儿?”白萧虽然跟这个女人不熟,但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虽然相识的过程很残酷,但现在已经没心情去计较了。 叶菁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只有一个人,还能去哪儿呢? 其实在正常情况下,她是可以和白萧等人组队的。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正常。就算她能放下一切,跟白萧投诚,白萧也未必肯接受她。更何况,她也放不下。 “走到哪儿是哪儿吧。”烂命一条,能不能活下去全看造化。 白萧闻言也没再多说。 次日清晨,叶菁离开了。白萧拿了个背包,送给了她一些食物。 乔云霆对此没什么意见。让他发愁的是现在的处境。他们的房车里都是食物,各种各样的食物。这些食物光靠他们两个人是带不走的。如果原地驻扎的话,至少要过好几个月才能消耗完毕。难道他们这几个月都呆在原地坐吃山空吗? 乔云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可不是一个好办法。他知道,大路两旁的森林里,那些怪物并没有离开。只是在森林里兜兜转转,寻找着新的猎物。如果他们这里有动静,那些怪物又会重新扑过来。所以这段时间,乔云霆和白萧都没怎么下车。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他们几乎一整天都呆在车里。 白萧最近心态很平和。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他已经完全接受了丧尸爆发的事实。那些丧尸只是恶心了点,残忍了点。两眼一闭一睁,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完成了。他现在考虑的是,剧情的节点究竟什么时候到。 第224章 末日丧尸(十二) 城市里硝烟弥漫, 郊外倒是相对平静。 白萧和乔云霆在房车里休养生息了两个礼拜,森林里聚集的怪物越来越多,乔云霆时不时的就会听到一两声咆哮声。如果继续这么下去, 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被围攻的。或许,他们应该早作打算。 乔云霆清理了一下剩下的食物。用两个巨大的背包装了起来。他身强力壮,一个人能背两个背包。手上还握着一把斧头, 时刻准备御敌。 白萧也背上了一个小背包。里面装了食物和水,还有医疗包和打火机。除此之外,他还带上了匕首和棒球棍,当做武器。 “把手套戴上。”乔云霆给了白萧一双皮革手套:“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白萧点点头:“我们真的要走吗?”在他心里, 房车就是最安全的了。 乔云霆叹了一口气:“物资总有耗光的一天。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白萧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你说的对。” 把食物吃完了,他们还是要离开。被迫离开和主动离开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至少他们的精神不会这么饱满,也不用担心会在路上饿死。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晚上。” 那些怪物的视线似乎也会受光线影响。在天黑的时候,他们的感官不会像白天那么灵敏。就跟人类差不多, 但人类是活的, 他们是死的。 “好。”白萧应了一声。 然而当天晚上, 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辆货车失控了, 沿着公路冲了过来。 乔云霆斜靠在车门上守夜,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立马把白萧从车上抱了下来。拼了命的跑到空地里, 卧倒。他们身后,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货车上跳了下来, 连着滚了好几圈。也卧倒在乔云霆身边。 失控的货车撞上了越野车, 一声巨响后,火光冲天, 爆炸声此起彼伏。 白萧被惊醒了,等到爆炸声平息后, 才担忧的问到。 “发生什么事了?” 乔云霆将白萧护在身.下,确认安全后才将白萧扶了起来。 “刚刚有一辆货车失控了。” 白萧闻言抬眸看向公路。原本寂寥无人的公路现在火光冲天。白萧愣愣的看着,突然反应过来。 “我们的行李还在车里!” 乔云霆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面色凝重的叹了一口气。当那辆车冲过来的时候,他来不及想太多。 “只要人活着就好。” 白萧:“……”原本他们还在发愁,那些多余的食物该怎么处理。现在好了,不用处理了。突如其来的车祸,直接让他们两袖清风,两手空空。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自丧尸爆发以后,白萧似乎经常问这句话。 乔云霆闻言略略思索:“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爆炸的声音会吸引那些怪物的注意。” “好。”白萧点了点头。 “嗨!”一旁趴在地上的人影站了起来。背对着身后那滔天的火光,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的面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 “求你们带我一个吧!”他满脸狼狈,但心态还是很乐观的。 乔云霆闻声眉头一皱,侧眸看向那个人。眼神里带着愤怒与探究。 那个人见此,立马举起手做出一副投降状。 “对不起,但是我想活命。”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见他眉清目秀的,便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小伙闻言看向白萧,眼神不受控制的一亮。惊艳两个字快速的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耳后突然吹来一阵冷风。年轻小伙心头一跳,鬼使神差的瞥了乔云霆一眼。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凉的。 “我……我叫路离。”年轻小伙赶忙回答道。 “路离……”白萧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不是叫路星竹吗?他还以为是主角受呢。这么炸裂的出场方式,居然不是主角受,可惜了。 白萧还打算再问点什么。前方的森林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乔云霆眉头紧锁,拉着白萧的手朝黑暗的地方跑去。 路离也听见了声响,立马跟在白萧身后。 三个人找到一个土坑,藏了起来。这个土坑很深,大概有两三米。可能是那些偷猎者为了捕猎,挖出来的陷阱。不过已经荒废了,土坑上长满了杂草,倒是一个很安全的藏身之处。 白萧坐在土坑里,抬头仰望天空。这个角度居然能看到天上的星星。也是很久没有这么专注的看过天空了。 乔云霆和白萧坐在一起。路离很识趣的坐到了另一边。纠结半响后,他犹豫的问到:“两位……怎么称呼?” 白萧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我叫白萧。” 乔云霆不想搭理他。眼神冷冷的,没说话。 白萧暗暗的戳了一下乔云霆的腰。让他赶紧自我介绍。 乔云霆咬咬牙,捉住白萧的手,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到:“我叫乔云霆。” “乔云霆?”路离闻言眼前一亮:“我好像认识你!” “你怎么会认识我。”乔云霆淡漠的瞥了他一眼。 “我在财金新闻上见过你。还有v博热搜上!”有钱有颜的青年企业家,在互联网上的知名度可不小。在丧尸爆发之前,他的梦想还是进乔家大厂的,可惜……末世来的太突然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路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抬眸看了白萧一眼,又看了一眼乔云霆。 “那你们的关系是……亲兄弟?”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他还记得乔云霆把白萧护在身.下的样子,如果不是亲兄弟,关系不可能这么好。不过他们两人长的一点都不像。 一个五官硬朗,坚毅俊美。一个样貌昳丽,清灵魅惑。跟修炼千年的狐狸精似的。 “亲兄弟?”乔云霆冷笑一声,觉得这个人不仅蠢,还很没有眼色。 白萧正打算解释。乔云霆突然握住他的手,亲吻了一下白萧的无名指。然后轻蔑的瞥了路离一眼。 “我给你一个机会,再猜。” 路离闻言一怔。大脑在此刻有些宕机。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喃喃的猜测道:“所以你们是……情侣?” 第225章 末日丧尸(十三) 乔云霆听到这个答案才算满意。 “……”omg, 大名鼎鼎的乔氏集团董事长,居然是个同性恋!路离表示震惊。不过对象是白萧的话,似乎也合理。如果白萧单身, 他也愿意弯一弯。 白萧轻咳一声,赶忙转移话题。严肃的问到。 “那辆货车是你的?” 路离闻言惭愧的点了点头:“是我的。” “那为什么会失控?” “这个……说来话长。” 白萧沉默着瞥了他一眼。 路离咧嘴笑了一声,又说到:“不过我可以长话短说。” 那辆车的确是他的, 他家里是搞货运的。后来老爸年纪大了,就开始搞子承父业那一套。路离没办法,就开始学开货车。后来没多久,丧尸就爆发了。他在货运途中, 营救了几个同伴。结果那几个同伴里有人感染了,一群人在货车上自相残杀。 起初路离还以为他们是在车厢里打闹,等到那些怪物爬到驾驶舱时,他才反应过来, 但为时晚矣。在疾驰的情况下, 刹车会导致货车侧翻, 而且还不一定刹得住。所以在货车撞上那辆越野车时, 路离下意识的选择跳车。 跳车后他便看到了乔云霆和白萧。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庆幸没出人命了。 “所以你是为了活命,不敢刹车?”乔云霆冷笑一声。 路离没有否认, 他无话可说。在紧急情况下, 首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这很正常吧? “我们的食物和水, 都在那辆车里。现在全被你毁了。”乔云霆看路离的眼神,阴冷的可怕。 路离闻言讪笑一声, 硬着头皮说到:“谁让你们把车停到马路中央的。” 乔云霆:“……” 白萧心中有些无奈:“我们的车坏了,没办法移动。” “……” 气氛陷入诡异的宁静。 路离突然想起了什么。 “没事, 不就是吃的吗?这么大个城市,难道还没吃的么?挨家挨户搜不就行了。而且,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白萧:“什么好消息?”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消息。 “幸存者基地。你们不知道吗?”路离以为,按照乔云霆的社会关系,他们的消息应该会比自己灵通。 乔云霆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听,但他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个地方。不过他对幸存者基地并不信任。所以在一开始就把幸存者基地排除在外。他想带着白萧去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基地。只是计划还没开始就被阻断了。 “真的有幸存者基地吗?”白萧眼前一亮。来了来了,剧情的节点来了。 “当然。那些上流人士一开始就转移阵地了。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刚打算找过去的。” “这么说,你知道地址?”白萧兴奋的问到。 路离点点头,一脸自豪:“当然。” 白萧侧眸看向乔云霆,满脸希冀:“我们也去基地吧?在基地应该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肯定能恢复正常生活。听说那里设备齐全,有电有水,还有军队。就像一个城堡。”路离越说越心动。 乔云霆眸色晦暗,抬眸瞪了路离一眼。 路离被吓了一跳。觉得乔云霆这人,实在是喜怒无常。 乔云霆握着白萧的手,温柔的说到:“看情况吧。” 白萧抿了抿唇:“好。” 数不清的丧尸聚集在车祸现场,有的甚至被烧成了灰烬。直到天蒙蒙亮,那些丧尸才摇摇晃晃的散去。 乔云霆率先从土坑里爬了出来,确认周遭安全后,才将白萧从土坑里拉了出来。路离也没闲着,扶着白萧的腰,把白萧往上推。紧随其后也爬出了土坑。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白萧问到。 路离:“先等一下,我带了指南针。幸好没摔坏。” 白萧闻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走这里,北边。幸存者基地在北边。”路离指了指路。 “好。”白萧点点头。 乔云霆沉默半响:“走吧。” 就这样,三人结伴而行,朝北方走去。路上零星遇到几个丧尸,但乔云霆和路离身手矫健,几乎都能解决。 郊区虽然人少,但也是有城区的。只是没有市中心那么繁华。走进市区后,物资就多了起来。但同样的,丧尸也变多了。 路离全副武装,充当诱饵,引开了便利店里的丧尸。然后从后门绕进便利店里,将大门锁上。 白萧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多零食了,当即便拆了一包薯片。 乔云霆拿了个背包,把需要的物资通通往里装。路离也不遑多让,便利店的东西本就不多。两人合作,几乎把便利店给搬空了。只剩下了一些不实用的东西。 白萧吃完薯片回头一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乔云霆背上背包,看到白萧这幅样子,忍不住伸手挠了挠白萧的下巴。像只小猫似的。 路离手中拿了一根棒球棍,掂量了一会儿,觉得还挺称手的。结果转头又看到白萧和乔云霆在撒狗粮。他背过身去,酸溜溜的啧了一声。一点都不痛快。 搜寻完物资后,三人在便利店里打地铺,好好的睡了一觉。次日清晨,又开始赶路。路上有很多空余的车辆,但都没有车钥匙,所以只能作罢。 不知道是不是乔云霆的错觉。他觉得越往北走,丧尸就越来越多了。幸好他们现在有武器,不然就只能命陨在此了。 又打死了一只丧尸,乔云霆吐出一口浊气。在手上又缠了一圈绷带。 “走吧。”乔云霆回眸看了白萧一眼。黑瞳中泛着细碎的微光。 “好。”白萧点点头。 路离警惕的跟在白萧身后,手中拿着棒球棍断后。 三人顺利的穿过一片丛林。入眼的是一个指示牌,上面写着湿地公园。 原来是公园,怪不得这么多丧尸。路离长舒一口气。 乔云霆换了一只手拿斧头。公园里很空旷,没什么掩体。他们得换条路。 绕过公园后,到处都是居民楼。丧尸的数量成倍增长。路离看的心惊肉跳。 “这……这怎么过去?” 他们躲在汽车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乔云霆握紧了斧头。冷静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白萧探头朝外面看了一眼。他们现在的处境还挺尴尬的。后面是湿地公园,很多丧尸。前面是居民楼,很多丧尸。不管是往前走,还是往后退,都很危险。 “要不直接一口气冲过去算了。”路离是个急性子:“我看对面有个棋牌室,冲过去把门砸开,去棋牌室里躲一躲。” 白萧闻言略略思索:“万一棋牌室里也有丧尸怎么办?而且冲过去就直接被丧尸围堵了,我们到时候怎么出来?棋牌室里也有后门吗?” 路离:“……” 乔云霆也摇摇头:“冲过去太冒险了。”他不敢赌,也赌不起:“我观察过了,对面的二楼上没人。我们可以从停车场绕过去,顺着管道爬上二楼。再从二楼上跳过去,爬到另一栋楼上。两栋楼之间的距离不足两米,要跳过去很容易。” 路离听闻这个计划有些震惊。他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整个过程,发现居然真的可行。 “那就这么办吧。” 白萧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就是个小炮灰,能有什么异议。 商量好后,三人便打算行动。就在这时,面前的汽车里突然爬上来一个人影。灰白消瘦的脸庞倒映在车窗上。银灰色的瞳孔死气沉沉。 白萧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顿时瞳孔一缩。他下意识的攥着乔云霆的胳膊。乔云霆回头一看。车里那只丧尸张开血盆大口嚎叫了一声,似乎想从车里冲出来。 路离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遭了!” 丧尸咆哮的声音吸引了其他丧尸的注意。他们像木偶一般,僵硬的回头,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声响。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疯狂的朝白萧他们跑了过去。一时间,嚎叫声此起彼伏。 白萧脸色苍白的后退一步。 “跑!”路离将背包往上一提,甩着胳膊就朝计划里的管道飞奔而去。 乔云霆拉着白萧的手跑了几步,然后直接把白萧抱了起来。像抱着小孩一般单手托着白萧的屁.股,玩命的跑。 白萧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抱住乔云霆的脖子。眼看着那群丧尸离他们越来越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我的妈呀……这也太多了。一群一群的,像潮水一般涌来。后方似乎还发生了踩踏事故。 路离顺着管道,率先爬上了二楼。然后拽着白萧的胳膊,将人提了上来。乔云霆动作迅速,把白萧推上二楼后,几个跨步就跃了上去。坐在阳台上,喘着粗气。白萧见此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扑进乔云霆的怀里。乔云霆抱住白萧,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路离皱着眉头往楼下看了一眼。那些丧尸不会攀爬,站在一楼嘶吼咆哮,却怎么也够不着。所以他们现在安全了。 不过安全也只是暂时的。丧尸的数量太多了,二楼也不过四五米高。这些丧尸层层叠叠的,要不了多久就会叠上来的。 “我们先去下一栋楼吧?”路离不放心的提议到。 “好。”乔云霆拍了拍白萧的肩膀。 白萧沉默着站了起来。 三人走到阳台的另一边,目测两栋楼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一米七。要跳过去毫无压力。路离率先跳了过去,给白萧打了个样。然后站在对面的阳台上伸出了手。 白萧爬上阳台。虽然距离并不远,但五米左右的高度,还是让他有些紧张。 “没事,你闭上眼睛只管跳。就算没跳过来,你把手伸给我,我照样可以把你拉过来。”路离对此很有信心。 乔云霆也安慰到:“没事,跳吧。有我在呢。” 白萧定了定心神,一鼓作气跳了过去。路离顺势接住了白萧,感觉自己好像接住了一片云。轻而柔,还带着一股子甜香。很奇妙的感受,但很舒服。 乔云霆见此眸色一沉,轻而易举的跳了过来。把白萧从路离的怀里薅了出来。占有欲极强的环着白萧的腰。 白萧不明所以,但也没说什么。倒是路离,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这片社区里,每栋楼之间的距离都不一样。爬到后面就跳不过去了,只能重新规划路线。 晚霞照进了楼道里。白萧抬眸看了一眼:“天快黑了。” 乔云霆:“那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好。”白萧点点头。 所以就算是世界末日,太阳也照常升起,照常落下。 次日清晨,白萧从睡梦中醒来。乔云霆已经架起了锅子,做了一顿热乎乎的早餐。 白萧把睡袋收了起来。美美的饱餐一顿。 路离则坐在角落里,恶狠狠的啃着干面包。 吃完早餐后,三人离开了居民楼。顺着七拐八拐的小路,一路走到了广场。广场上到处都是摇摇晃晃的丧尸。他们打算悄悄的绕过去。广场上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白萧闻声一愣,满脸不可思议:“广场上有活人?” 路离也有些震惊。 “广场上那么多丧尸,就算有活人估计也……” 乔云霆拨开草丛,探查了一下情况。 广场上有几个背着背包的年轻人,似乎是出来寻找物资的。但貌似对周围的地形不是很了解,为了躲避丧尸,慌不择路的跑上了广场。他们虽然奋力抵挡,但还是被数不清的丧尸淹没。越来越多的丧尸往广场上聚集。 乔云霆忍不住皱了皱眉:“我们得赶紧离开,不然那些丧尸会发现我们的。” 白萧闻言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 被丧尸围攻的那几个年轻人奋力挣脱了束缚。脸上胳膊上全是血。不经意间看到了草丛里背对着他们的路离,顿时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救命!救救我!” 路离闻声背脊一僵,无措的看向乔云霆。 “他们发现我们了?!” 乔云霆面色一变。 不仅那几个年轻人发现了他们,周围的丧尸也发现了他们。嘶吼着咆哮着冲了过来。 “卧槽!” 路离拔腿就跑。 白萧心头一跳,也跟着跑了起来。乔云霆一斧头砍裂了丧尸的脑袋,几个跨步追上白萧。 白萧是个体能废,跑了一会儿就精疲力竭喘不上气了。早知道他就应该多锻炼锻炼。在末日,最有用的交通工具就是两条腿了。 乔云霆在白萧脱力之时,准确无误的接住了他。 白萧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乔云霆扛在了肩上。白萧心中不由叹息。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乔云霆这一身肌肉果然不是白练的。之前他还看到乔云霆负重练习。现在他就是那个‘重’。 乔云霆扛着白萧在草坪上健步如飞。身后,那几个年轻人被奔涌而来的丧尸淹没。虽然说起来很残酷,但他们的牺牲也为乔云霆和白萧争取了逃跑的时间。虽然跟着他们的丧尸依旧很多。 路离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劲拼命的跑。 救命……救命啊!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乔云霆也不想死。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很多留恋的东西。他舍不得。他的求婚戒指,还没有送给白萧。白萧无所谓生死,但还没到他该死的时候,所以他得活着。 路离快跑不动了。他吃力的嚎叫一声,觉得腿都快跑断了。 该死的!该死的!他就不应该学开货车!如果不开货车,他就不会踏上这段旅程,这段噩梦般的旅程! 就在路离绝望之时,前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辆装甲车。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站在装甲车上架着狙,从望远镜里看到了飞奔而来的路离。他惊讶的确认了一遍,然后拿起了对讲机。 “开慢点,后面有幸存者。” “有几个?” “有三个。都是男人。” “了解。” …… 装甲车逐渐放慢了速度。车里的人打开了后备箱,朝路离伸出了手。 “快,快点。”车上的人催促到。 后面的丧尸太多了,车速放慢后很容易被追上。 路离闻言屏住呼吸。肾上腺素狂飙,使出自己身上仅剩的力气,拼命的跳上了车。一上车,他整个人就瘫软了下来。随后他又想起了白萧。便趴在车上朝白萧伸出了手。 乔云霆见有救了,便换了个姿势,将白萧打横抱起。 白萧的心跳的很快。他也朝路离伸出了手。 乔云霆和装甲车的距离时远时近。白萧知道,乔云霆也快没力气了。他咬着牙,奋力的把白萧往上推。路离伸长了手臂,终于抓住了白萧的手。他拽住白萧的手腕,一刻也不敢松懈。 “加油,你可以的。”乔云霆看着白萧的手,鼓励到:“一会儿我推你,你借力往车上扑。” 白萧点点头:“好。” 乔云霆的腿突然软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坚毅的看着前方的装甲车。 “三,二,一!” 乔云霆用尽全身力气,把白萧往上一抛。白萧顺势往装甲车上一扑。 路离眼疾手快的拽着白萧的胳膊,将人拉上了车。 第226章 末日丧尸(十四) 白萧虚软无力的趴在车厢里。只觉得眼冒金星。 路离见白萧安全了, 便松了一口气,彻底瘫软了下来。 乔云霆还在车厢外奔跑。看到白萧得救了,他也就放心了。 马路上的丧尸越来越多。乔云霆侧眸朝身后瞥了一眼, 那些狰狞的面孔离他越来越近。 白萧缓过劲来后,趴在装甲车上,朝乔云霆伸出了手。 “抓住我!” 乔云霆闻声, 抬眸看向白萧。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很慢。他看到了白萧担忧的眼神,于是努力将自己的手往前伸。 路离恢复了些力气,也赶过来帮忙。他怕白萧从车上掉下去,于是半跪在车厢里, 一只手按着白萧的肩膀,另一只手尽可能的往前伸。 “加油!就差一点点了!”路离咬着牙,全神贯注的说到。 就在这时,装甲车上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乔云霆身后的那只丧尸应声倒地。 “快点!”装甲车上的人催促到。如果再不上车, 就要被这群丧尸前后夹击了。没人想死在这里。 白萧皱了皱眉, 贝齿轻咬唇瓣, 一抹血色一闪而过。 怎么办? 白萧心中又浮现出了这三个字。这一次没有人能帮他。白萧犹豫着, 抬眸看向乔云霆。 难道现在就是剧情的节点?白萧心念一动。 乔云霆接收到了白萧的眼神,他微微怔住。而后缓缓勾起了嘴角。是他想岔了,都到这个地步了, 他居然有那么一刻想要放弃。他从未想过, 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 白萧一个人无亲无故, 离开了他会有多么的迷茫。他是很痛,很累。但这都不是他应该放弃的理由。 他应该……再拼一把, 最后一把。 乔云霆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 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萧。而后用尽全身力气,奋力的往前一跃,抓住了白萧的手。 白萧瞳孔一缩,身躯蓦地前倾,下意识的拽住了乔云霆的手腕。路离见此,赶忙趴在车厢里拖住白萧的胳膊。如果他们不能把乔云霆拉上来,至少能确保白萧不会被拽下去。 乔云霆已经没力气了。他的身体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在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下,他的身体早就超负荷了。只是一直强撑着。后来白萧得救了,他的心气儿也就少了一半。 乔云霆用自己身上仅剩的力气,抓住了白萧的手。在抓住白萧的那一刻。乔云霆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迷恋这种感觉,他不想放手。但人生在世,悲欢离合似乎都由不得自己。 白萧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把乔云霆往上拉。 乔云霆腿脚一软,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自救能力。他瘫软在装甲车的尾部,鞋尖摩擦着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近乎于拖行的状态,让他的处境变得无比凶险。 ‘砰——砰——砰——’ 装甲车上,狙击手又打死了几个丧尸。但在场的丧尸少说也有几百个,他们层层叠叠的涌上来,单纯的靠枪击是解决不了的。 “开车,快开车。加快速度!”狙击手冲对讲机怒吼到。 “了解。” 白萧闻言心中有些慌乱:“请,请等一等!” “……” 白萧孱弱的声音泯灭在了寒风中。 一只丧尸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一跃,抓住了乔云霆的脚腕。 乔云霆拉着白萧的手,猛的往下一沉。他心头一跳,回眸看了一眼。 呼吸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乔云霆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最后又趋于平静。 面目狰狞的丧尸一口咬住了乔云霆的脚脖子。 白萧看到这一幕,握着乔云霆的手一颤。 路离正在和那个狙击手商量,能不能等会儿再加速。他们的同伴还在车底下。但被那个狙击手一口回绝了。 再不加速,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尖锐的疼痛从脚踝上传来,乔云霆忍不住皱了皱眉。 浓重血腥味让那些丧尸越发疯狂。数不清的丧尸冲了上来,尖锐的指甲划破了乔云霆的裤腿。它们咆哮着嘶吼着,层层叠叠的涌上来。白萧大惊失色,紧紧的拽住身旁的栏杆,才没有被那些丧尸给拖下去。 但这似乎也是迟早的事。 白萧垂眸看着乔云霆,满心满眼都是纠结。或许,他现在应该放手了。这些丧尸离他太近了,会连累他的。而且乔云霆已经被丧尸咬了,没救了,也没用了。 乔云霆从最初的皱眉后,便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眼神专注的看着白萧。他看到了白萧眼底的错愕和纠结。但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白萧好像哭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泛着泪光。 乔云霆心尖微颤。不知是不是因为病毒感染的缘故,他的大脑中一片混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连累白萧。 白萧垂下眼眸,一点一点的放开乔云霆的手。下一秒,他的手被乔云霆猛的甩开—— 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了乔云霆的视线。他甚至没来得及最后再看白萧一眼,留下一两句遗言。 丧尸嚎叫的声音越发刺耳。 装甲车加快速度,一骑绝尘而去。 白萧坐在车厢里,看着自己的手,表情有些呆滞。 路离见劝说无果,便打算继续帮白萧把乔云霆捞上来。就算不能成功,他们也尽力了。然而等他回头,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路离诧异的看了一眼离他们越来越远的丧尸。那群丧尸没有再追着装甲车跑了,而是聚集在一起,似乎在享用着什么。 “乔……乔云霆呢?”路离颤抖着问到。 白萧没说话,抬眸看向那群丧尸。眼神空洞且无助。 路离刹那间就明白了。他脸色苍白,跌坐在地。虽然他和乔云霆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怎么也没想到乔云霆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被丧尸吃掉。他很难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又是背痛又是惋惜。 但白萧应该会比他更难过。路离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白萧一眼。 白萧呆坐在车厢里,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这段至关重要的剧情,就这么完成了?白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路离看着白萧,忧伤的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轻轻的抱住白萧。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比不上一个拥抱。 白萧:“……” 装甲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开进了幸存者基地。 路离下车后只觉得恍若隔世。他们心心念念的幸存者基地,终于到了。 幸存者基地跟传说中的一样。内部设施齐全,有街道有居民楼,还有医院和学校。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城市中心。只是这个城市中心的周围建了一堵近二十米高的墙。这堵厚重的墙将整座城市包围了起来,形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碉堡。城墙上还有武装部队二十四小时轮番把守,随时清除周围的丧尸。 白萧下车后忍不住眯了眯眼。后备箱里光线昏暗,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有些不适应。 路离兴奋的揽着白萧的肩膀:“我们终于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还不行。”前方带路的狙击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视线在白萧身上略微停顿,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你们还要去一趟研究所,确认你们没有被丧尸感染。才能登记信息,留在基地。” 路离听闻这话倒是并不意外,乐呵呵的说到:“了解。” 狙击手闻言瞥了白萧一眼。 白萧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知道了。” 狙击手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我叫项武,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不过我很忙,没什么要紧的事别耽误我的时间。我先带你们去研究所。” 路离:“好的。麻烦大哥了。” “……” 第227章 末日丧尸(十五 ) 研究所内很安静。几个医生穿着防护服, 在化验室里忙忙碌碌。 白萧和路离一进入研究所,就被里面的医生给隔离了。两人被关在不同的医务室里,等专门的医生来给他们检查。 医务室里白茫茫的一片, 看起来十分冷清。白萧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于是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 约莫半个小时后,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黑发青年走了进来。他穿着白大褂, 身姿修长挺拔。浑身上下干净的仿佛一张白纸,连头发丝都被梳理的一丝不苟。一举一动之间满是自信与从容。 白萧抬眸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贸然出声打扰别人。于是谨慎的保持沉默。 黑发青年背对着白萧戴上了手套,准备好一切后, 他回眸看向白萧。 纤尘不染的医务室里,白萧坐在银白色的陪护椅上。背后是雪白色的墙壁。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衬衫,却仿佛披了一层皎洁的月光。清冷而疏离。 朦胧的日光透过磨砂玻璃窗照在了白萧的身上,为他完美无瑕的容颜增添了一丝柔光。清灵润泽的仿若玉石一般。 这是一个世间罕有的美人。 黑发青年忍不住感叹到。而后缓缓的皱起了眉头。 他美的太过扎眼了。盘亮条顺, 肌肤细腻, 纯白无瑕。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完美的无可挑剔。这样的美人出现在幸存者基地可不是什么好事。即便他是个男人。但掠夺美的人, 从来不在意他是什么性别。 哪怕是路边生长的一朵野花, 只要它足够漂亮,都会被别人摘下。 白萧不知道黑发青年在想什么。他只是乖顺的坐在椅子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叫项修林。”黑发青年自我介绍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我姓白。” “白先生。”项修林点点头:“我先给你抽血化验吧。” “好。”白萧起身朝项修林走去。 项修林握住白萧的手腕, 手法娴熟的将针头插进了白萧的血管里。虽然不怎么疼, 但白萧还是皱起了眉头。 项修林看了白萧一眼, 沉默半响后问到。 “白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 白萧:“……”这个问题问的还挺尴尬的。 “家里蹲。”白萧回答。 “刚毕业还没找工作吗?” “对。”白萧点点头。 “那白先生认识项武吗?”项修林又问到。 “……”谁?白萧反应了一会儿, 犹豫的问到:“是那个狙击手吗?” 项修林点点头。 “哦……我认识。是他带我们来幸存者基地的。如果不是他,我们今天估计就全军覆没了。”白萧想起了乔云霆, 幽幽的叹了口气。 项修林一边给白萧抽血,一边闲聊。很快就抽好了一管血。但还差三管。 “我是项武的表弟。”项修林解释道。也是项武拜托他, 让他专门来跑一趟的。他的本职工作是研究丧尸病毒的疫苗,在正常情况下,几乎一整天都呆在生物实验室里。医务室里的活根本不用他来做。但项武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让他来。所以他还是来了。 起初他还不知道项武为什么这么执着,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白萧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都姓项。 “隔壁医务室里的人,是你的家人吗?”项修林问到。 “不是。”白萧摇摇头:“我和他只是结伴而行的同伴。” 项修林听闻这话便懂了。 “所以白先生是孤身一人?” 白萧:“……” 项修林抬眸看了白萧一眼:“抱歉。幸存者的家庭状况也是需要登记的。” 白萧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家人,从小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 项修林闻言一怔,抿了抿唇:“抱歉。” “没事。”白萧微微一笑。都这么多年了,他也没那么敏感。 “白先生有配偶吗?”项修林又问到。 “有……”白萧沉默了一会儿:“有过。” “是分手了吗?”项修林挑了挑眉。 “不是。”白萧垂下眼眸:“他为了保护我,被那些丧尸给吃了。” 项修林听闻这话又是一愣。他从白先生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项修林一时失神,没了言语。 剩下的三管血很快抽完。白萧用棉签捂着胳膊,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的问到。 “项医生,你为什么没穿防护服?如果我被感染了,你岂不是很危险?” 项修林耐心解释道:“我们做过实验。如果被丧尸感染了,最多半小时就会变异。你的时间从一开始就已经过了。” “原来是这样。”白萧微微颔首:“没有例外吗?” “可能会有吧。”项修林也没有把话说绝了:“不过我有信心。” 白萧:“好吧。” 项修林收拾好工具:“你先在这里等一等,一会儿我来告诉你检查结果。” 白萧点点头:“好。” 医务室的门打开又关上。项修林回眸,视线透过磨砂玻璃窗,深深的看了白萧一眼。而后低头整理了一下面上的口罩,快步转身离去。 项修林去隔壁的医务室里见了路离一面。从路离的口中他知道了整个故事的全貌。 原来白先生的配偶是乔云霆。不出所料的,的确是个男人。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居然是乔云霆。 乔云霆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毕竟乔家在丧尸爆发之前,的确家大业大。但乔家就算再风光也只是商人。钱在末日来临时,是最没用的。不仅买不到东西,当柴火烧还不节能。更何况乔云霆还死了。 乔云霆一死,白先生就彻底没了依仗。他一个人在基地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没有人会帮他说话,也没有人会豁出性命去保护他。因为在幸存者基地,想要活下去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人会让你白吃白住。这是所有人默认的规则。 白萧会种地吗?似乎不会。他会打丧尸吗?似乎也不会。他看上去被养的很好,细皮嫩肉,金尊玉贵,弱不经风。不像是能战斗的样子。 那他会搞科研吗?会制作武器吗?或者是给别人看病?他似乎都不会。 就算他会。他也不一定能选择自己想要的工作,多的是人想引诱他走入歧途。那些人的手段可不是开玩笑的。 白萧果然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项修林陷入沉思。 不过这件事情跟他似乎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必要淌这趟浑水。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小职员罢了。别人给他的头衔再高,他也只是一个打工的。 但不管他心里又放不下。 项修林拿着化验单,犹豫着走进白萧的医务室里。 “恭喜你,你的身体很健康,也没有被丧尸病毒感染。” 白萧闻言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谢谢。” “既然打算留在基地了,那你有没有什么计划?”项修林随手搬过来一把椅子,坐在白萧对面。 “计划?”白萧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这样吧。”项修林略略思索后说到:“我正好还缺一个助理,你来当我的助理吧。我会安排一间单独的公寓给你住,吃穿用度也全包。怎么样?要来试试吗?” 项修林开出的条件可以说非常诱人了。 “助理?”白萧眼前一亮:“好啊!我想试试。” 项修林闻言微微一笑,把手中的箱子递给白萧。 “把口罩戴上,跟我一起去生物实验室。” “是。”白萧应了一声,进入角色非常快。 项修林长舒一口气。他也只能帮白萧到这儿了。 去生物实验室报道后,项修林就带白萧去了公寓。白萧住的公寓就在项修林隔壁,可以说非常方便了。 “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项修林摘下了口罩。 白萧还是第一次看到项修林长什么样子。想不到这么老道的人,居然也是个青年才俊。 “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白萧知道了路离的去处。他身强体壮的,直接被项武拉去防卫队了。白萧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训练。带队的人正是项武。 项武远远的看到了白萧。顿时眉头一皱。瞪了一眼周围心思浮动的路人,急匆匆的朝白萧跑了过去,严肃的说到。 “你不应该来这里。” 白萧不明所以:“为什么?” 项武也不好直说:“这里是训练营,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白萧听闻这话便懂了:“我只是想来看看路离。” “路离很好,如果他出事了,我会通知你的。”项武一本正经的说到。 白萧一时无言。 “你呢?”项武突然放柔了声音,温和的问到:“听说你在生物实验室里工作,感觉怎么样?” 白萧点点头:“还不错。”项修林人很好,虽然让他当助理,但其实并没有很多工作要让他做。他的日常工作就是跟在项修林身后,提着工具箱打打杂。所以还是很轻松的。 “那就好。你赶紧回去吧,实验室的工作不比其他,要是翘班被发现了,有你好果子吃。”项武警告到。 白萧闻言觉得也有道理,便同项武到了别,转身离开了。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戴着口罩。白萧也不例外。 之所以是生物实验室,是因为这里真的有丧尸。巨大的药罐子里泡着两具丧尸的尸体。药罐子边还关押着三只活体丧尸。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孩。他们的手脚被镣铐束缚着锁在病床上,数十层单向玻璃包围着他们。外面的人能看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外面的人。为了确保实验室里的安全,他们的肢体已经被麻痹了,身上到处插着管子。只有在被抽血的时候才会有所反应。 白萧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后来看多了也就习惯了。严格来说这些家伙已经不能算是丧尸了,顶多算是小白鼠。没什么可怕的。 第228章 末日丧尸(十六) 而且白萧发现, 项修林的工作压力真的很大。他几乎肩负着全人类的生死存亡,所以每天都有领导来视察工作。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以项修林为首,每日兢兢业业、竭尽所能的研究丧尸病毒, 丝毫不敢松懈。 白萧做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助理,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能做的,就是跟在项修林身后为他端茶倒水, 送送资料。 项修林对白萧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不添乱就行。时间长了,所有人都知道项博士身边有一个乖巧的小助理,他很听话,项博士也非常的宠他。因此也没有人敢得罪白萧。 领导视察完工作后, 通常会请项修林吃饭,聊一下研究项目的细节。托项修林的福,白萧也能时常吃到一点热乎乎的美食。比如红烧排骨,粉蒸肉, 水煮肉片什么的。在丧尸爆发之前, 这些菜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在丧尸爆发之后, 因为物资匮乏, 连香料都凑不齐了。这些口味重的菜,自然也就变得稀奇了。 项修林在丧尸爆发之前,就没有什么口腹之欲。丧尸爆发之后, 他就更没什么食欲了。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聊完项目细节后, 饭桌上的菜基本都没怎么动过。项修林就挑了几盘菜给白萧打包回去。 白萧受宠若惊,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鲜香麻辣的川菜了。直接超常发挥,干了两大盆米饭。给项修林都看愣了, 皱着眉头问到。 “你吃这么多,不撑吗?” 白萧闻言拍着肚皮摇摇头:“难得撑这么一回。” “你很喜欢吃川菜?”项修林问到。 “喜欢啊。”白萧点点头:“我喜欢的菜可多了。” “那我下次再帮你打包回来。但你要记住, 不能吃太多,对肠胃不好。”项修林提醒到。 “行行。”白萧一口答应了下来。 在正常情况下,项修林是不会带白萧出去和上级领导吃饭的。因为去吃饭不能戴口罩,白萧还是藏在实验室里更安全。 后来,项修林打包的次数多了,就引起了上级领导的注意。 “今天又打包回去给你家的小助理?”上级领导微笑着调侃到。 项修林闻言一怔,这话不知为何听上去有点暧昧。但领导竟然已经知道了白萧的存在,那他也不好再否认了。 “小助理平时工作挺努力的,就当是送给他的福利吧。” “项博士想的可真周到。打包回去也省的浪费粮食了。”领导微微颔首:“以后就把他带过来一起吃吧。身为项博士的小助理,他也应该学着独当一面。” “好。”项修林点点头。但这句话对他而言,只是左耳进右耳出。 当天晚上,白萧又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之后的日子里,上级领导来的越发勤快了。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查清楚白萧这个小助理的底细。但每次他一来,项修林就会把白萧支开。所以上级领导始终没能见到白萧。慢慢的,他也品出了些味道。 或许项修林,根本就不想让他见到那个小助理。项修林有项修林的顾虑,他也有他的考量。研究所的工作,怎么能交给一个外人?项修林如此护着那个小助理,迟早会酿成大祸。 项修林在幸存者基地内虽然声望很高,但讨厌他的人也不少。尤其是他的竞争对手——陈英。陈英和项修林原本是同一个研究所的,在丧尸爆发之前,项修林就稳压陈英一头。后来丧尸爆发了,整个研究所都被保护了起来。陈英还以为,换了一个环境自己就能翻身了,结果在其他人眼里,项修林依旧比自己优秀。陈英不甘心自己永远屈人之下,于是从项修林的研究所里脱离了出来。 幸存者基地内鱼龙混杂,不止项修林这一个研究所。项修林研究的项目是比较保守的,就只是研究丧尸病毒的疫苗。而陈英的研究项目就胆大多了。他研究的是丧尸动力的来源。丧尸虽然没了生命,但他们的行动能力却异常的强。就算砍断他们的手脚,他们也依旧可以拖着残破的身躯大杀四方。不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就阻止不了他们前进。 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如果能运用到人类身上,那人类是不是就可以进化了?有时候换个角度想,病毒说不定也是改变人类命运的契机。 陈英虽然有了新的研究所,但他对项修林的怨恨却一点没少。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项修林的机会。但项修林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想找到他的弱点,实在是有些困难。但只要是人,总会有弱点的。陈英可以慢慢的等。 终于,他等到了。 白萧从研究所回来,正打算好好睡一觉。站在黑漆漆的楼道里,白萧抬眸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声控灯。 这声控灯不是才修过吗?怎么又坏了? 白萧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在意。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一个黑影从楼道里窜了出来,用一块手帕捂住了白萧的口鼻。白萧心头一跳,奋力的挣扎。一股浓重的药味笼罩在白萧的鼻尖,白萧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昏暗的医务室里,一个壮汉把白萧扔到了病床上。 陈英缓步走过去,细长的手指撩开白萧脸颊上的发丝。在看到那张脸时,陈英呼吸一滞。沉默良久后,他冷笑一声。 “怪不得项修林这么宝贝这个小助理,原来……是个小白脸。” 想不到项修林这种冷心冷情的人,居然也不能免俗。不过这小白脸的确是个极品,也难怪项修林会动心。 项修林那个人,心思全在研究所上。难得他有这份心。男人和男人,以前陈英会觉得恶心,但在幸存者基地呆久了,他见过太多恶心的事情。这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他倒觉得没那么恶心了。反正归根结底,不过是排解欲望罢了。 丧尸爆发后,世界上的人类极速减少。女性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想要存活真的很难。她们的体质偏柔弱,力气也算不上大。在奔跑的途中被丧尸吃掉的数不胜数。所以留下的幸存者中,男性占七成,女性只占三成。男多女少的局面,让这些拼死活下来的女性处境越发艰难。 她们的选择很少,除了依附这些男性似乎没有其他办法。因为大环境不允许她们独立,不然就会面临强迫。她们怎么也没想到,逃过了丧尸的追捕,却又进入了另一个火坑。有些女孩绝望自杀了,有些女孩付出一切只想坚定的活下去。在这个地方,似乎没有人能替她们做主。因为对付那些丧尸,需要这些男人冲在前方。而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但时间一长,总会有人反抗的。后来听说,有个女人把强迫她的那个男人的‘东西’给掰断了。这种事情有人开头,便有人效仿。其他女人也纷纷开始反抗。反抗到最后,女人们打算鱼死网破。这种强硬的态度,终于让上层人士重视了起来。接下来的日子里,至少在明面上,幸存者基地的男女关系终于平和了起来。但暗地里,谁又知道呢?那些桃色交易,是杜绝不了的。 陈英不是个善茬。在这个乌烟瘴气的世界,他见过太多恶心的东西。 男多女少的环境,注定有些男人会得不到满足。所以他们将手,伸向了稍微柔弱一点的其他男性。尤其是那些好看的,受女性欢迎的。以此来达到一种微妙的心理平衡。那些眉清目秀的男人被侵犯,凌辱。且逐渐的由个例变成了常态。 美貌在这个世界,似乎变成了一种罪过。 陈英曲起手指,暧昧的轻抚白萧的侧脸。前段时间,他也玩过一个好看的男人。不过比起白萧还是差远了。不过,陈英却没打算碰白萧。这么好的货色,自然要被送去更好的地方。 比如献给他的顶头上司。 幸存者基地的势力分为三股,陈英的上司属于激进派。项修林的上司是保守派。而另一个派别则是中立派。中立派不怎么管事,陈英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陈英每日想的,除了研究项目就是怎么讨好上司。白萧这种可遇不可求的货色,上司估计也会喜欢的。 明亮宽敞的大平层里。白萧被绑在了床上了。 直到天蒙蒙亮,白萧才从混沌的梦境中苏醒。他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 门外,陈英引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走进了过道里。那副点头哈腰的样子,一看就是狗腿子。 “憬哥,相信我,这次我送过来的人,您一定会喜欢的。” 于憬闻言,轻飘飘的瞥了陈英一眼。他看不上陈英这副拼命讨好自己的做派,而且还讨好的不在点子上。他说他对女人没兴趣,陈英就帮他找男人。一个不满意,他就找下一个,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于憬很想杀了他,但好几次都没能下手。因为他的实验室里还需要这个下三滥的东西。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于憬神情淡漠的说到。 “憬哥看看再说吧,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陈英这一次很有信心。 于憬:“……” 陈英也不是什么蠢货,他知道光靠美色讨好上司是不行的。但上司什么都不缺,就差一个红颜知己了。所以陈英就只能朝这方面下功夫了,如果成功了,那将是大功一件。 第229章 末日丧尸(十七) 白萧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初步判断, 自己应该是被绑架了。 这豪华大平层,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能在幸存者基地住这么宽敞的,大概率非富即贵。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白萧躺在床上挣扎了一下, 他的手被反拷在身后,绑着他的绳子很粗,一时半会儿应该扯不断。不过好在他的腿是自由的, 还能动弹。白萧像个毛毛虫一般,顾涌着爬下了床。盘腿坐在地毯上,整个人显得有些凌乱。 就在他准备站起来时。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白萧闻声心头一跳,警惕的抬眸。 “哟~”陈英看到醒过来的白萧, 戏谑的挑了挑眉:“醒的比我预想中的要早。” “憬哥,就是他了。”陈英站在于憬身后,一脸谄媚的邀功。 于憬闻言垂眸看向白萧,细细的打量着他。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心脏突然跳的很快, 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喜?还是窃喜? 说实话, 从小到大,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想要什么。但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却长的格外符合他的心意。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于憬神情专注的看着白萧。半响没说话。 他自认为欣赏的眼神对于白萧来说,却十分冒犯。那种黏腻的感觉, 明明这个人什么都没做, 却仿佛把白萧从头到脚的舔了一遍。恶心的想吐。 白萧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 脸色苍白, 心情复杂。他不理解,明明这个人长的不错, 身形高大面容俊美。但气质却仿佛一条阴冷的毒蛇。常年盘踞在泥潭里,浑身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血腥味。让人一看, 便心生畏惧。 白萧不知道这两个人绑架自己有什么目的。他根本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所以只能先观察着,让他们放松警惕。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想办法逃跑。 “憬哥?”陈英见于憬不说话,率先提醒道。到底行不行啊,给他一个准话儿吧。 说他又蠢又笨是真没冤枉他。于憬不耐烦的瞥了陈英一眼,反手将他关在门外。 陈英看着自己面前紧闭的门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是……成了? 房间内,于憬缓步朝白萧靠近。 白萧坐在床边瑟缩着后退,但很快就退无可退。他咬了咬牙,愤怒的质问到:“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于憬屈膝和白萧平视。他欣赏着白萧惴惴不安的样子,而后抬手捏住白萧的下巴。 “你叫什么名字?” 白萧闻言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于憬微微一笑,捏着白萧下巴的手指缓缓下移,用力的掐住了白萧的脖子。那修长白皙的脖颈手感极好。于憬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嗓音沙哑的说到。 “这个时候激怒我,可不是一件好事。” 白萧呼吸一滞,求生的本能让他顾不得反抗。 “我……我叫白萧。” “白萧?是个好名字。”于憬轻抚白萧的侧脸:“我叫于憬。以后你可以叫我阿憬。” 白萧:“……”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也没办法回应。但他看这个人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取他的性命。所以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于憬见白萧不说话,便掐着白萧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叫。”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什么?” “叫我阿憬。”于憬重复了一遍。 “……啊?”神经病吧?白萧觉得不可思议。 “叫我阿憬,我就给你松绑。”于憬轻笑一声,诱哄到。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妥协了:“阿憬。” 于憬听着白萧软软的声音,满意的低头亲吻了一下白萧的侧脸:“乖孩子。” 白萧浑身一震。诧异的看向于憬。在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这个人就是剧情里,他在幸存者基地投靠的那个长官?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憬俯身给白萧松了绑。白萧的手臂被绑了一夜,在双手自由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手都麻了。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于憬觉得自己说这句话时,应该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白萧听闻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故作疑惑,惊疑不定的问到:“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于憬微微颔首,用一种更通俗的说法解释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伴侣。” “什么?”白萧坚定地摇摇头:“不行。” 于憬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230章 末日丧尸(十八) 白萧被他吓了一跳。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到:“不行。” 于憬冷笑一声, 修长的手指掐住白萧的脖子。 “看来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 白萧被于憬掐的呼吸困难,面色青紫。 于憬放开了他,神情淡漠的俯视着白萧。但眼神里却满是志在必得。 “我带你去个地方。” 白萧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摇摇头:“我……我不去。” “去不去可由不得你。”于憬拉着白萧的胳膊,将人提溜了起来。半拖半抱的带着白萧走进了一间黑暗的屋子。 白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于憬扔在了地上。他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 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在这时,周围的灯光骤然亮起,像探照灯一般照在了白萧身上。让他无处遁形。 白萧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抬手遮住那道刺眼的光芒。这才发现, 自己居然站在舞台上。舞台下的人不多,红丝绒布制成的沙发上,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们相貌各异,但看着白萧的眼神都是一样的痴迷且狂热。仿佛白萧是一道刚出锅的美味佳肴。 白萧心头一惊, 脸色苍白, 酿跄着后退一步。一只手扶住了他的后腰, 并暧昧的捏了捏。 于憬站在白萧身后, 冲着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微微一笑。 “这是我今天新得到的美人,各位觉得怎么样?” 于憬说着,拍了拍白萧的肩膀。 白萧大脑一片空白, 跌坐在地。看上去很无助, 但心里却十分平静。 “牛逼啊憬哥, 这么美的都看不上。来给兄弟们发福利了是吧?” 台下的男人笑的张狂肆意。 陈英热衷于给于憬送美人, 这不是什么秘密。于憬虽然看不上但也不能浪费了,所以就把那些美人都送给部下了。于憬也记不清这是第几个了, 但说不定会是最后一个。 “看不看的上……另说。就看他能不能让兄弟们满意了。” 于憬说着,轻飘飘的瞥了白萧一眼。白萧坐在舞台上, 神情有些恍惚。于憬眼眸半垂,缓缓勾起了嘴角。 “满意,绝对满意!” 台下的男人搓了搓手,迫不及待的爬上了舞台。 —— 白萧失踪了,项修林当天晚上就发现了。他找了白萧一天一夜,却一无所获。项武和路离知道了,动员自己的亲朋好友一起找,却依旧找不到白萧的踪迹。 白萧在幸存者基地人生地不熟的,会去哪儿呢?路离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被什么人给绑架了?路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项修林打算把小助理失踪的事情上报,却被守株待兔的陈英拦住了去路。 “项博士在找自己的小助理吗?”陈英斜靠在墙壁上,双手环胸姿态闲适。 “跟你无关。”项修林眉头一皱,打算从旁边绕过去。 “的确跟我无关。”陈英轻叹一声:“不过,我知道你的小助理在哪儿。” 项修林闻言脚步一顿:“你知道?” 陈英点点头。 “那他在哪儿?”项修林紧张的问到。 “啧。”陈英换了个站姿:“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带你去看。” 陈英说罢,自顾自的朝前方走去。项修林犹豫半响,还是跟了上去。 陈英带项修林去了地下娱乐场所。这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 项修林一踏入这里,便闻到了浓重的香烟味。这刺鼻的味道让他觉得恶心。 “喏,你的小助理在那儿。”陈英站在舞池中央,抬眸看向二楼上的卡座。 项修林闻言顺着陈英的视线看去,顿时呼吸一窒。 二楼最中间的卡座上坐着一个眉骨深邃,身形伟岸的男人。项修林认识他,因为他也算自己的半个领导。平时遇到了,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于总。但让项修林惊讶的却并不是于憬,而是于憬怀里的那个人。 他不眠不休的找了白萧好几天,想不到白萧居然跟于憬在一起。 卡座上,白萧被于憬搂着腰按在沙发上。以往白萧的穿着总是很素雅,现在他却穿着艳丽的红丝绒衬衫。在迷乱的灯光下衣衫半敞,露出白的晃眼的肌肤。 旁边有人向于憬敬酒,于憬接过酒杯轻轻的晃了晃,将晶莹剔透的酒液倒在了白萧的胸口上。 接下来的画面项修林不忍再看。陈英却看的津津有味。在于憬俯身之时,他还不自觉的舔了舔唇。 白萧胸口上的红酒,一定很美味。 项修林不经意间看到这一幕,顿时气血上涌,一拳头抡了过去。 陈英一时不察,被打掉了一颗牙。他吐出一口血沫,厉声质问到:“你在干什么!” “是你做的吧?”项修林攥紧了拳头,胸膛起伏不定。 “什么是我做的?”陈英反应过来,轻笑一声,满脸幸灾乐祸。顿时也不觉得牙疼了。项修林下手越重,就说明他越痛苦。他越痛苦,陈英就越高兴。 “憬哥的喜好是我能左右的吗?还是你的眼光好,连身边的小助理都是憬哥的菜。憬哥应该谢谢你才对。”陈英说着,提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上的血渍。 项修林听闻这话,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你,白萧怎么会被这些人发现?” “哦哟?”陈英夸张的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来你把白萧留在身边,是为了保护他?那你应该好好谢谢憬哥。白萧跟着憬哥,绝对比跟着你安全。他跟着憬哥,锦衣玉食不说,住的还是豪华大平层。绝对比跟着你有前途。你看看他现在,过的多么滋润。” 项修林闻言,深吸一口气,面色阴沉的说到:“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英冷笑一声:“说的像以前你曾经放过我似的。咱两,本来就有仇。” 项修林:“……” 之后两人不欢而散。项修林想要救白萧,也只能从长计议。 三天前,在那个刺眼的舞台上。白萧奋力的挣扎,抵抗,却都被按了回去。于憬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 在万般无奈之下,白萧向于憬伸出了手。 于憬僵硬的神情终于有了片刻松动。如果白萧再不求饶,他就要玩脱了。 白萧也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妥协的。妥协早了就没有那种被迫的意境了。 于憬朝白萧走了过去。他俯身掐着白萧的脸,将白萧的狼狈尽收眼底。 “想清楚了吗?”于憬深邃的眼眸紧盯着白萧的眼睛。 白萧趴在舞台上,被迫仰起头。过于明亮的白炽灯晃的他睁不开眼。他倔强的咬着唇,没说话。 于憬更加用力的掐着白萧的脸颊。 “是和他们在一起,还是和我在一起。是选一个人,还是选一群人。由你自己决定。” 白萧听闻这话只觉得无比纠结,前有狼后有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我选你……”白萧虚弱的说到。 于憬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锋利的眉眼逐渐变得柔和:“那你的诚意呢?” 白萧不明白:“……诚意?什么诚意?” “你选择我的诚意。”于憬曲起手指,轻抚白萧的侧脸。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白萧的唇瓣。 白萧明白了。他粉唇轻启,轻吻了一下于憬的指尖。 濡湿的触感从指尖化开。仿若一团香甜可口的奶油。 于憬手指一颤,将白萧抱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大抵也明白了于憬的意思。看来今天,他们是当了一回工具人。 之后白萧就住进了于憬的大平层里。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白萧躺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的剧情。在原剧情里,白萧为了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主动去勾搭幸存者基地的长官。虽然现在剧情有所出入,但大致方向还是相同的。反正这个靠山他是找到了,接下来就看乔云霆什么时候出现了。 只要乔云霆出现,他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于憬对白萧其实还不错,但白萧不喜欢他。因为于憬这个人很强势,很变态,且占有欲极强。每时每刻都想控制他。他不知道于憬究竟把他当做什么,是情侣,还是玩物。白萧看不懂他,也懒得看懂。反正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的。 路离和项武知道白萧被于憬掳走了,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但于憬身份不一般,他们也不敢贸然出手。可是白萧…… 路离幽幽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同伴找上了他。 “路离!教官有事找你!” 路离闻言立马点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快步朝办公室跑去。 “教官。”路离恭恭敬敬的敬了个礼。 “来了?”教官微微一笑,招招手让路离过去。路离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教官,还站着俩个人。 “这两位先生你认识吗?”教官问到。 路离看着面前的人,顿时瞳孔一缩。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惊恐。 “你——你是——”路离觉得难以置信,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是……乔云霆?”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站在路离对面的乔云霆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路离。仿若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 路离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但被他看着却觉得背脊发凉。 “你……你还活着?”路离喃喃的问到。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站在乔云霆身边的另一个人爽朗的笑了一声。 “路离,你还记得我吗?” 路离闻言眼神空洞的看向他,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 “我是路星竹。”面容俊秀的青年自我介绍到。 第231章 末日丧尸(十九) 路星竹…… 路离似乎想起来了。面前这个人好像是他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小时候还和他一起玩过过家家。只是后来搬家了,很多年没见了。就自然而然的生疏了。 “这么多年没见,你的变化还挺大的。”路星竹走上前拍了拍路离的胳膊。 路离恍然回神, 木讷的点点头:“是啊。”但眼神却控制不住的往乔云霆那边瞟。 路星竹见此心中疑惑:“怎么,你们认识?” 路离闻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乔云霆瞳孔幽黑, 深不见底,路离看着只觉得瘆得慌。 “那个……”他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乔云霆不说话,路离也拿不定主意。 “怎么了?”路星竹满脸疑惑,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 “……路离。”乔云霆突然唤了一声。嗓音沙哑粗粝, 仿佛在喉咙里揉了一把沙子。 “啊?”路离呆呆的看着乔云霆。 “我有点事情要问你,单独聊聊。”乔云霆目光如炬的看着路离,在这一刻他好像活了过来。 “……好。”路离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办公室。 暮色沉沉的楼道里,乔云霆站在阴影处, 开门见山的问到:“白萧在哪儿?” 路离闻言一愣, 而后长舒一口气。他终于确定了, 面前这个人就是乔云霆。乔云霆居然从那群丧尸里活了下来, 真是不可思议。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大家都发生了很多变化。白萧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路离不知道该怎么跟乔云霆说。乔云霆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路离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他。 “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 恭喜啊!” 路离故作轻松的咧嘴一笑, 伸手拍了拍乔云霆的肩膀。 乔云霆眉头一皱, 瞥了一眼肩膀上的手。 路离笑容一僵, 尴尬的收了手。 乔云霆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白萧在哪儿?” 路离喉咙一噎, 他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 “怎么了?”乔云霆紧张了起来:“是白萧出什么事了吗?” 路离纠结的摇摇头:“不,不是。” “不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乔云霆激动的掐着路离的胳膊, 眼眶瞪的通红:“我从那群怪物中拼了命的活下来,就是为了找到白萧!你告诉我,他究竟在哪儿?不然,我就杀了你。” 乔云霆咬着牙,从齿缝里喷出了一股血腥味。 路离本就有些害怕乔云霆,见他情绪激动,一时间也不敢再隐瞒。 “白……白萧他现在过得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乔云霆迫切的问到。 路离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絮絮叨叨的说出了白萧现在的处境。 “白萧他现在和基地里的长官在一起。” 乔云霆闻言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身躯后仰,无力的靠在墙壁上。高大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 路离小心翼翼的看了乔云霆一眼,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他。 “那个……你没事吧?”老天爷,他真的不太会安慰人。 乔云霆沉默着转身离去。 路离站在原地幽幽的叹了口气。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伤脑筋过。 路星竹从阶梯上走了下来。 “原来你真的和乔云霆认识。”路星竹微微一笑,面容和煦。 路离听闻这话,苦涩的摇了摇头:“我到宁愿自己和他不认识。” “这话怎么说?”路星竹不太理解:“他这个人虽然阴沉沉的不爱说话,但应该不是个坏人。” “他的确不是个坏人,但是吧……”路离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转而问路星竹:“对了,你怎么会和乔云霆一起过来?” “他啊……”路星竹皱了皱眉:“他是我从路上捡的。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我还以为他死了呢,想不到他居然还活着。所以就拉了他一把。” 第232章 末日丧尸(二十) 被丧尸淹没的那一天, 乔云霆也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感染,丧尸也并没有再追着他跑。他只是浑身无力, 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等他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血淋淋的,没有一块好地方,怪不得这么虚弱。 路星竹开着车前往幸存者基地, 在半路上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乔云霆。秉持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观念,把乔云霆救上了车。原本他以为乔云霆活不了多久了,结果乔云霆居然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只是这个人的脾气实在是古怪。整天阴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 谁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不过他的武力值很高,在前往幸存者基地的路上,从来没有拖过后腿。像个杀戮机器似的,一路过关斩将, 马不停蹄的往幸存者基地跑。 路星竹有心跟乔云霆结交, 但一路走下来, 他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一个名字。时间长了, 路星竹也就不强求了。毕竟人家没那个意思,他热脸贴冷屁股也不太合适。 如今见路离认识乔云霆,路星竹倒是有些好奇。乔云霆究竟经历过什么, 才会从商业场上的天之骄子, 变成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路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见路星竹实在好奇, 就将自己知道的有关于乔云霆的事情, 简单的说了一遍。 路星竹听完后只觉得不可思议。 “想不到乔云霆居然是个恋爱脑。怪不得他拼了命的往基地跑,原来是为了他的恋人。” 路离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那乔云霆的恋人还在基地里吗?他还活着?”路星竹问到。 “他还在基地里, 而且过得很好。”路离回答。 “他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样的人?”路星竹想象不出来。 “他叫白萧。若你有幸见到他,就会知道了。”路离轻叹一声。 路星竹瞥了路离一眼, 眉头一挑:“你似乎很了解他。” 路离闻言一怔,莫名心虚:“我和他是朋友。” 路星竹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 乔云霆现在虽然落魄了,但乔家的底蕴还在。为了在幸存者基地站稳脚跟,乔云霆用一座煤矿换取了相应的地位和资源。至少能让他在幸存者基地内过上优渥的生活。更何况他所拥有的煤矿还不止一座,只是其他的煤矿太远了。在末世,跨省开采不太现实。 于憬知道有人贡献煤矿,高兴极了。虽然不是贡献给他的,但他身为基地的管理层,也能分到一杯羹。 乔云霆把煤矿的使用权送给了项修林的顶头上司,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姓刘名世昌。 于憬觉得这老头子命真好,一到关键时刻总有人会帮他。也不知道一个优柔寡断的老头,究竟有什么好追随的。 听说贡献煤矿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且还姓乔。姓乔的二十多岁的家里有矿的,这个范围太小了。于憬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想不到乔家人居然跑到幸存者基地来了。他还以为他们家有自己的避难所呢,看来还是不够啊。 刘世昌为了答谢乔云霆,举办了一场庆功宴。于憬做为幸存者基地的管理层,是必须要参加的。白萧原本在家里躺尸,也被于憬捞了起来。 “干什么!”白萧有点起床气。 于憬倾身拍了拍白萧的脸:“跟我去参加个宴会。” “宴会?”白萧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点:“什么宴会?” “庆功宴。”于憬微微一笑:“去换身衣服,好好打扮一下,跟我一起去。” “庆功宴我去干什么?”白萧懒得动,不想去。 “你是我的伴侣,出席宴会怎么可能不带上你。”于憬强硬的把白萧推进了浴室。 白萧:“……”烦死了。 两个小时后,白萧还是出现在了宴会厅里。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喇叭袖衬衫,腰线掐的很细。衣领上点缀着一颗红宝石,宽松的高腰阔腿裤越发显得他身形纤细,双腿修长。往大厅里一站,就像个高贵冷艳的模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隐晦的诱惑力。 于憬站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阳光,一片阴影将白萧笼罩在其中。他见周围的人都看着白萧,不屑的冷哼一声。单手搂住白萧的腰,将白萧往怀里一带。 白萧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于憬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结。色彩搭配一看就是和白萧配套的。他从穿着到言行举止,都在向所有人宣示主权。 白萧就没见过占有欲这么强的。乔云霆都没这么烦。但他又不能反抗,只能先忍忍了。 于憬伸手勾起白萧耳边一缕发丝。亲昵的问到:“你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 白萧:“是挺长的。”自从丧尸爆发后,他就没剪过头发。能不长吗? “挺好看的。”于憬低头嗅了嗅白萧的发香。 白萧微微偏头:“……”变态。 宴会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基本上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跑过来跟于憬打声招呼,问候一下。白萧不认识他们,也没兴趣搭话,就挽着于憬的手臂,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看起来十分柔和。 于憬也没有勉强他。反正这里的人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太过强调倒显得他信心不足了。 白萧跟在于憬身后,听着他跟其他人客套寒暄,只觉得无趣。就在他准备偷偷溜走之时,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仿佛要把他烧成灰烬一般。白萧心头一跳,抬眸看去。 不远处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他身形修长,目光晦涩。背对着窗外的阳光,死死的盯着白萧。白萧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却还是认出了他。 乔……乔云霆? 白萧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仓皇无措的后退一步。闭着眼睛定了定心神,再次抬眸看去。 乔云霆眼神专注的看着白萧,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来。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手中执着一个晃眼的酒杯。一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模样,但脸色却异常的白,没有一丝血色。 在明亮的灯光下,白萧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真的是乔云霆? 于憬察觉到了白萧的不对劲,轻声问到:“怎么了?” 白萧张了张嘴,眼神闪躲,心乱如麻。 乔云霆居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白萧不自觉的攥紧了于憬的袖子,寻求一丝安慰。但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乔云霆终于来了。剧情应该快要结束了吧? 主角不愧是主角,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能活下来。那路星竹呢?是不是也来了?好像没看见啊…… 白萧鬼鬼祟祟的又看了乔云霆一眼。却见乔云霆端着酒杯朝自己走了过来。 于憬眉头一皱,握着白萧的手臂,紧张的问到:“到底怎么了?” 话音刚落,还不待白萧回话。乔云霆就已经走到了于憬跟前。 于憬以为又是一个企图巴结自己的人。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正打算让他滚。却见乔云霆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伴侣。那双眼睛,几乎都要长到白萧身上去了。 于憬眸色一沉,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冒犯。他侧身将白萧挡在身后。面色不善的问到:“你是干嘛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乔云霆听到于憬的声音,如梦初醒一般浑身一震,侧眸看了于憬一眼。下一秒,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的粉碎。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不住的往下流淌。那双幽黑的瞳孔,阴沉,死寂。看着于憬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于憬被他吓了一跳。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了发怵的感觉。 “来人!保安呢!把这个人扔出去!” 乔云霆站在原地岿然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刘世昌听到动静,赶忙跑了过来。见乔云霆满手都是血,立马让人带乔云霆去医务室。 于憬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原来他就是那个乔家人,乔云霆。 于憬冷笑一声,趁乱拉着白萧离开了。回家后,白萧就有些心神不宁。于憬虽然狂妄自大,但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就没几个人是笨蛋。他见白萧心不在焉,便将白萧拉到了自己跟前。逼问到。 “你认识乔云霆?” 白萧闻言瞳孔一缩,慌忙的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于憬微微俯身,锐利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白萧:“不认识那你慌什么?” “我……”白萧一时语塞。心虚的表情让于憬看的一阵恼火。 “告诉我,你认识他吗?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于憬咬着牙,阴恻恻的问到。 白萧被他逼问的有些害怕,瑟缩着后退。 “告诉我!”于憬掐着白萧的脖子怒吼到。 白萧面色一白,跌坐在地。于憬顺势半跪在白萧面前,与白萧平视。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别让我知道你在欺骗我,背叛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嘴上放着狠话,手指却只是轻飘飘的摩挲着白萧的脖颈。 白萧眨了眨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过。看上去十分可怜。 “乔云霆是……是我的前男友……”白萧说着,做作的哽咽了一声。 再演下去他都要演笑了。 “……” “前男友?!”听到答案的于憬无比震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萧和乔云霆居然是这种关系。他甚至想过在末日之前,白萧曾经是乔云霆包养的小情人。 小情人他可以接受,毕竟只是普通的利益关系。有感情的男朋友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于憬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把白萧扶了起来。温柔的抚过白萧脸颊上的泪痕。 “我知道了,别哭了。” 白萧抽噎着点点头。 “之所以问你,是因为我想了解你的过去。我爱你,所以不希望你对我有所隐瞒。前男友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的。” 白萧闻言眼前一亮:“真的吗?” 于憬轻笑一声:“当然。”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乔云霆运气好没死在丧尸堆里,但于憬不会让他再活下去。 幸存者基地开采煤矿需要乔云霆带路,毕竟是他自己的煤矿,由他带路也公平。 于憬做为管理层,派了十三个人和乔云霆一起去矿场。 十三个特工加上乔云霆,一共十四个人。算是一支比较强大的队伍。 在出发之前,于憬调查过乔云霆。乔云霆虽然身手不错,但十三个人对付他绰绰有余。这次他出去就别想再回来了。 然而一个星期后,出去十四个人,却只回来了一个人。那就是乔云霆。 第233章 末日丧尸(完) 为什么? 于憬百思不得其解。他牺牲了十三个特工, 乔云霆却毫发无伤? 如果白萧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说一句:放弃吧骚年。这就是主角光环的力量,你惹不起的。 乔云霆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矿场里发生了什么。他不说,别人也不敢问。 那些人想把他埋葬在这座矿场里,乔云霆就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他打开了矿场的大门, 把山谷里的丧尸都放了进来。那群特工瞧见这幅画面只觉得好笑,他们在等乔云霆自食其果。结果那群丧尸直接略过乔云霆,冲向了他们。 数不清的丧尸将他们淹没。特工们虽然很强,但也抵不过成百上千的丧尸蜂拥而至。在一阵阵咆哮声中, 那道并不坚固的防线很快便破了防。 乔云霆听着他们的惨叫声,眼神冷漠至极。 于憬不甘心。他牺牲了十三个人,凭什么乔云霆可以安然无恙?凭什么! 在于憬的授意下,乔云霆被监察总局的人抓去秘密盘问。但不管怎么问, 乔云霆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被丧尸吃了。 “十三个人都被丧尸吃了?” “对。”乔云霆点点头。这本来就是事实。 “那你为什么毫发无伤?” “大概是……我运气好吧。” …… 于憬气的在办公室里乱砸一通。如果可以, 他想直接杀了乔云霆。但刘世昌铁了心的要保他, 于憬也只能从长计议。 白萧根本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挺清闲的。乔云霆不在基地里, 他想刁难他都没机会。后来乔云霆回来了,白萧打算去会会他。结果乔云霆又被抓进了审讯室。白萧原本想打听一下,但所有人都瞒着他。问不出个结果来, 白萧也就不问了。 倒是路星竹, 曾经来找过他。白萧对路星竹还有点兴趣。毕竟路星竹在原剧情里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但白萧跟路星竹说了几句话, 发现路星竹这个人说话还挺莫名其妙的。所以就对他敬而远之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 白萧从餐厅里打包了一份烧烤回家。夕阳西下,把玻璃窗照的通红。白萧抬眸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安。乘电梯上楼后,白萧掏出钥匙, 打开了房门。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空无一人。白萧皱了皱眉,虽然他不喜欢于憬,但这毕竟是于憬的房子。所以他还是应该对于憬客气点。 白萧放下打包盒子,唤了一声:“于憬?” 于憬似乎不在,卧室的门虚掩着。白萧犹豫半响,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 “于憬?” 卧室内静悄悄的,没开灯。残阳如血,照亮了整间卧室。 入眼的画面让白萧瞳孔一缩,不知所措的呆愣在原地。 原本温馨浪漫的卧室变的一片狼藉,落地窗上被砸开了一个大洞。从地上到墙上,到处都是血迹。 于憬面色灰败的躺在地毯上,已经没了呼吸。他的肚子被剖开了一个血窟窿,身旁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那个人影,弯着腰,佝偻着身躯。手中捏着一个红彤彤的东西,似乎是心脏,或者是别的什么器官。 白萧看着这幅画面,差点没忍住吐出来。这近在咫尺的血腥味,比任何恐怖片都有冲击力。白萧屏住呼吸,脸色苍白的后退一步。 那个黑漆漆的人影发现了白萧的存在。死气沉沉的眼眸朝白萧看过来。 借着昏暗的夕阳,白萧看清了他的长相,也看清了他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丧尸的眼睛。 白萧始料未及,不可思议的捂住嘴巴。他没想到这个入室行凶的歹徒居然是乔云霆。 乔云霆在看到白萧的那一刻,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挣扎,黑白交织不分仲伯。但最终还是感情占领高地,黑色逐渐涌了上来。 “白……”白萧…… 乔云霆无声的张了张嘴,扔掉了手中的器官,亦步亦趋的朝白萧靠近。 白萧看着乔云霆,心提到了嗓子眼。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乔云霆居然变成丧尸了。 白萧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来不及想明白。见乔云霆朝自己走过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跑,拔腿就跑! “白萧!” 乔云霆慌乱的追了出去。 在楼道的拐角处,乔云霆抓住了白萧。他满手鲜血,抓着白萧的胳膊,染红了白萧的袖子。白萧大惊失色,哭着甩开乔云霆,拼了命的朝楼下跑去。 乔云霆心疼的无法呼吸。他只是杀了一个该死的人,白萧就要放弃了他了吗?从知道于憬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就想杀了他。所以他趁着白萧不在,闯进了于憬家里。 于憬死亡的过程他已经不记得了,但看他的表情他应该是极其痛苦的。但是还不够。乔云霆俯身挖出了于憬的心脏,那颗红彤彤的心脏。乔云霆看着,突然觉得很可口。 白萧跑到了人多的地方,拽着一个路人就说自己身后有丧尸。那些路人紧张的朝白萧身后看去,却只看到了面色惨白的乔云霆。但乔云霆已经恢复了正常。 白萧见没人相信他,转身朝城楼上跑去。 城楼上有驻守的狙击手,他们有枪。别人不相信他,他们肯定会相信他的。 “白萧!” 乔云霆跟着跑上了城楼。 路离和项武听到风声,也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人能回答他们。他们能看到的,就是白萧在前面跑,乔云霆在后面追。只是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乔云霆为什么浑身是血? 白萧站在城楼上,凌厉的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攥着狙击手的袖子,颤抖着说到:“我……我身后有个丧尸……” 狙击手闻言面色一变,警惕的朝白萧身后看去,却并未发现异常。 “这位先生,你如果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白萧听闻这话有些崩溃:“你不相信我?” 白萧细长的手指指向身后的乔云霆。 “就是他!” “那是乔先生。要不是他提供的煤矿,今年基地里的供暖都会出问题的。我们应该尊敬他。” 白萧:“……” 乔云霆小心翼翼的朝白萧靠近,连呼吸都放轻了。 “白萧,你先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我知道你还在怪我,现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了,跟我走吧?” 乔云霆轻声诱哄到,缓步上前,不动声色的牵起白萧的手。 那冰凉如死尸般的触感,让白萧浑身一震。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乔云霆捧着一颗心脏的画面,血淋淋的。他心头大骇,见鬼的瞥了乔云霆一眼。用尽全身力,一把推开乔云霆,转身朝城楼的另一边跑去。 乔云霆只能继续追。 白萧站在城楼上,往楼下看了一眼。楼下的丧尸被城楼上的动静吸引,正在慢慢聚拢。白萧看着,突然福至心灵。 或许,他的结局可以在这里。 “白萧,回来!”乔云霆站在白萧身后不远处,紧张的伸出手。 白萧薄唇微抿,爬上了围栏。 乔云霆瞳孔一缩,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紧随其后跟来的路离看到这幅画面,整个人都惊呆了。 “白萧,冷静!” 白萧看到路离,眼前一亮:“你快杀了乔云霆,他是丧尸!” 路离闻言点点头:“好,你先下来,你下来我就杀了他。” “不行。你现在就杀了他。”白萧不依不饶。 路离满脸纠结,还是决定换个策略:“白萧,你不记得乔云霆了吗?他是你的爱人,他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你的身边……” 白萧不想再听这些话了,他只觉得惊悚。 乔云霆让路离转移白萧的注意力,自己则悄悄绕后,把白萧救下来。他知道白萧现在害怕他,但只要他们都还活着,一切误会都会解开的。不是吗? 白萧敏锐的察觉到了乔云霆的存在。在乔云霆扑过来的那一刻,他为了躲避乔云霆,猛的站了起来。瞬间起立让他眼前一黑,身躯后仰,从城楼上掉了下去。 “白萧——” 城楼上传来一声惊呼。撕心裂肺,令人闻之心碎。 白萧长舒一口气。城楼下的丧尸离他越来越近。 在意识抽离的那一刻,白萧眼前笼罩下一片阴影。 乔云霆跟着他一起跳了下来。 城墙足足有二十米高,就算没有丧尸,他们跳下来也必死无疑。 白萧在离开这个世界的前一秒,皱着眉头看了乔云霆一眼。 乔云霆幽深的黑瞳再次变成了灰白色。 其实那天,在装甲车下,乔云霆被丧尸咬住脚踝的那一刻就被感染了。被丧尸淹没后,他就变异了。所以那些丧尸不会再攻击他。因为他已经变成了它们的同类。他只是凭借着一股信念,一股执念,保持着人类的外貌。不顾一切的想要找到白萧。 在虐杀于憬时,人类新鲜的血液激起了他身体里的兽性。他差点就要失去控制了,所以在杀了于憬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一时疏忽,让白萧看到了他变异后的样子。 白萧……抓住我的手…… 乔云霆眼睁睁的看着白萧消失在丧尸群里。他张了张嘴,却只是发出两声无意义的嘶吼。 他的执念已经消失了,他也彻底变成了丧尸。 两分钟后,城楼上传来两声枪响。 —— 白萧回到了意识海里,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把浮生镜灵call了出来:“快快快,下一个世界。” 浮生镜灵沉默半响:“大人,下一个世界跟其他世界略有不同。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萧:“什么心理准备?” 第234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一) “下个世界, 是最后一个世界。”浮生镜灵说到。 “这么说,我的历练快要结束了?”白萧有些惊讶,亦有些感慨。 “对。”浮生镜灵从镜面中, 显现出了一个浅淡的人影。 白萧看着那道人影,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是谁。 从显现出人影的那一刻, 浮生镜灵说话的语气就变了。 “在三千小世界中,你经历了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可有何感悟?” 白萧:“……”感悟自然是有的。他在这几个世界里扮演的都是反派。每个角色或多或少都有他不认同的地方。他们伪善,贪婪,傲慢, 自私,善妒,且霸道。但他们也不是生来就是坏人的。只是周遭的环境加上人性的复杂,养成了他们不健全的人格, 从而走上了毁灭的道路。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 目的是什么。他们终究是做错了事, 伤害了别人。既然做错了事, 那就要付出代价。这世间,需要有一个衡量的标准。不止人界需要,神界也需要。 毕竟神界, 放任自流太久了。 “这是你历练的最后一世。”浮生镜灵提醒到。 白萧点点头:“我明白。” “最后一世, 我会封存你的记忆。没有剧情, 没有人物介绍, 更没有结局。你会真真切切的去体验凡人的一生。” 白萧欣然接受:“好。” 他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样子。刚开始的他,其实并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他们过于纠结, 过于谨慎。后来他逐渐理解了。人类,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既复杂, 又执着。 浮生镜灵见白萧同意,似乎笑了一声。那笑声略显低沉,不似以往那般雀跃。 下一秒,一阵朦胧的白光将白萧包裹。 —— 北溟宣仁二十七年,距离崇文帝登基已经过去了近百年的时光。 史书记载,崇文帝与祁王白萧感情甚笃。祁王在世时,两人甚至同吃同住。后来崇文帝登基,祁王身陨。崇文帝痛心疾首,亲自为祁王守灵,三天三夜滴米未进,直至昏厥。幸得太后劝解,才稍稍振作起来。在丞相张风遥的辅佐下发奋图强,励精图治。 崇文帝的前半生,除了不近女色,无儿无女外几乎无可挑剔。但做为一个皇帝,繁衍子嗣也是他的责任之一。所以后世对他的评价毁誉参半。他的桃色新闻,也更多的倾向于和祁王白萧之间的兄弟情谊。 后世君子认为,崇文帝与祁王殿下之间的兄弟情谊,好的太过了。生前同吃同住不说,甚至还为祁王白萧大肆修建陵寝。年年修葺,年年装填,规格甚至超过了帝王陵寝。这是不正常的。崇文帝不选秀不纳妃也是不正常的。但假设,崇文帝喜欢的是祁王,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只是这段感情注定是皇家的秘闻。所有人都得瞒着。但他们瞒不住北溟王朝的读书人。只要有一点点苗头,这群读书人就能写出朵花儿来。 崇文帝的后半生,不能说昏庸。只能说荒唐。 北溟王朝在崇文帝的励精图治下,强盛到了极点。太后娘娘寿终正寝后,崇文帝便没了束缚。他倒也没有荒废朝政,只是突然开始沉迷于求仙问道。在逝世的前一晚,他还跪在白云观里祈福。也不知道是在求些什么。 次日,崇文帝撒手人寰,未留下只言片语。崇文帝无儿无女,也没有立遗诏。那么皇位的继承人就成了变数。 因此,北溟王朝内斗了近十年。 第235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二) 崇文帝对后世的影响是深远的。因为他, 白氏皇族陷入内乱。白氏皇族从白崇文那一代开始断代。此后在位的皇帝,皆是旁系。 在世人眼中,崇文帝的做法极其不负责, 但又不能否认他在位时的功绩。所以史书对他的记载极为矛盾。但这并不妨碍崇拜他的人继续吹捧他。 白崇文逝世后,丞相张风遥遵循白崇文的遗旨,将崇文帝的陵寝迁入祁王白萧的陵墓中。这是不符合规矩的, 所以张风遥耗费了不少精力,才力排众议,完成了白崇文的遗愿。 此后没过多久,张风遥也寿终正寝了。对其他文臣来说, 张风遥是贤臣。只是后来年纪大了,变得愚忠了,才放任崇文帝做出这些荒唐事。不过跟崇文帝比起来,张风遥的过失无伤大雅。 北溟内乱十年后, 新上任的帝王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将北溟王朝又推上了另一个巅峰。他礼贤下士, 任用贤才。朝堂上, 文臣武将能人辈出。他的儿女也极其优秀,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对外能开疆扩土,对内能体恤万民。北溟王朝就在这短短二十年的时光里, 强大到了无人匹敌的地步。 可之后的几十年里, 北溟王朝的国运急转直下。仿若之前的两朝繁荣, 耗尽了北溟的英雄气。之后的国君代代平庸, 甚至昏庸。国富民强,让他们不思进取。兵强马壮, 让他们狂妄自大。万朝来贺,让他们目无尊长。 宫廷内, 金碧辉煌,雕栏玉砌,骄奢淫逸,美女绕膝。紫醉金迷的生活,让他们再也体会不到黎明百姓的艰辛。 整个北溟王朝,仿佛被下了诅咒。从皇帝到臣子,皆是一股享乐之风。偶有贤臣进谏,下场惨不忍睹。 北溟宣仁二十七年。 宣仁帝十九岁登基,如今已经过了二十七年。与先帝相比,他的昏庸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这一生后妃无数,子嗣繁多。光是记名上册的皇子就有十二位。但还在世的却只有两位。 一位年级尚小,只有十三岁,名叫白松云,母妃不详。整日疯疯癫癫的。据说是小时候生病发热,烧坏了脑子。 另一位皇子的名声就有些响亮了。他排行老七,名叫白萧。这个名字是宣仁帝特意取的。原本他不叫这个名字,毕竟这个名字犯了先人祁王的忌讳。但宣仁帝可不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只顾着自己开心。 宣仁帝不遵礼教,沉迷享乐,对子嗣漠不关心。在白萧的母妃去世时,偶然间见过白萧一次。见白萧风度翩翩,宛若谪仙,一时情难自已,激动的感叹到:若那祁王在世,应当就是你这副模样。 于是不顾群臣反对,给皇七子更名为白萧。 白萧反抗不了,只能接旨谢恩。白萧的母妃出生寒微,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虽然生下皇子,封了贵人。但在后宫里依旧是不够看的。所以白萧从小生活的举步维艰。 以前宫里的人常说母凭子贵,只要生下皇子就能飞黄腾达了。可是现在这位皇帝,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子女。又怎么会在乎生下子女的那个人。这宫里的美人数不胜数,宣仁帝可能连白萧的母妃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后来宫里的皇子都死光了,白萧的日子才好过一些。所有人都期盼着这位皇七子能登上皇位,让北溟王朝重新振奋起来。 但白萧没有盲目自信,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一共十二位皇子,活下来的只有两位。一个疯子,一个没有靠山的光杆皇子。说是巧合,白萧是不信的。 宣仁帝昏庸无道,但北溟王朝还算强大。他不担心外敌入侵,只担心有人谋朝篡位。所以他的儿子里,但凡有背景的都活不下去,有能力的也活不下去,有野心的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顷刻间便要拔除。 白萧在很小的时候,就摸清了自己的生存之道。他让自己变得平庸,整日跟那个已经疯了的皇弟混在一起。对他有好感的,说他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讨厌他的,说他趋炎附势,胸无大志,好逸恶劳,空有一副皮囊。 白萧无亲无故,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自保手段。事实证明,他的策略是成功的。不然他早就死了。 宫里只剩下两个皇子,且都没成亲。管事嬷嬷就将他们俩安排到了一起。这宫里主不主仆不仆的,也没人说这嬷嬷安排的不合理。白萧也已经习惯了。 这些管事嬷嬷对他太好,反而会被宣仁帝怀疑是在巴结他。毕竟宣仁帝对自己的皇位已经执着到了疯魔的地步。他不允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随心所欲的日子他还没过够。至高无上的皇权,才是他的毕生所求。没有任何人能忤逆他。 白松云很黏白萧,白萧对白松云也是真心的。在这宫里,他们两人也算是相依为命。 “白萧哥哥,你吃饭了吗?”白松云捧着一块糕点,热切的递到白萧跟前。一双黑亮的圆眼睛,笑眯眯的看着白萧。 白萧穿着粗布麻衣,墨发仅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两袖清风,却难掩其艳色。他眼眸半垂,微微一笑,声音轻柔缓和:“我吃了。” “啊?”白松云听闻这话有些失落。 白萧不忍让他难过,抬手揉了揉白松云的头顶。 “不过松云手中的糕点看着着实有些诱人,我可以尝一块吗?” “可以!”白松云眼前一亮:“当然可以!” 白萧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好吃吗?”白松云问到。 白萧点点头:“还不错。” “圣旨到——” 一个面容冷峻的太监走进了皇子殿。 白萧闻声立马跪了下来。白松云并不知道圣旨是什么意思,见白萧跪了下来,他也跟着有样学样。 那老太监垂眸看了白萧一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皇七子白萧,为朕之爱子,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太子殿下,请接旨吧。” 老太监微微俯身,冲着白萧微微一笑。 白萧呆愣在原地,心中有些慌乱。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太子?太子殿下!”白松云欢呼一声,激动的从地上跳了起来。鼓着掌在皇子殿里转圈圈:“白萧哥哥成太子殿下咯!白萧哥哥成太子殿下咯!” “十二殿下,您小心点儿。”一旁的小太监提醒到。 白萧沉默半响,敛下心神。 “儿臣,接旨。” 老太监也是看着白萧长大的,见白萧接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恭喜太子殿下了。” 白萧微微一笑:“多谢。”今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了。 白萧成了太子,这吃穿用度就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东宫空置已久,但宣仁帝还是命人将其打扫了出来。 隔天白萧就搬进了东宫里。白松云舍不得他,白萧就去求宣仁帝,把白松云也带进了东宫里。宣仁帝大手一挥同意了。 东宫里的日子确实比皇子殿里滋润。但白萧丝毫不敢松懈。宣仁帝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试探他,试探他有没有反叛之心。 白萧时年十七岁,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宣仁帝像是突然想起自己是白萧的父皇,开始热衷于给白萧选太子妃。 朝野上下都知道白萧这个太子是怎么回事,没一个人敢把自己的女儿送去淌这趟浑水。这趟浑水太深了,淌下去只能是个死字。 白萧也没对娶太子妃抱有任何期望。就算有人愿意,大概率也是被迫的。 没选到太子妃,宣仁帝大发雷霆。在清平殿里把所有大臣都骂了一遍。第二次选太子妃,那些大臣们终于送上了自家女儿的画像。 宣仁帝随手一指,选中了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女,当天赐婚圣旨就送到了东宫。 白萧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东宫内,白萧坐在书房里只觉得头疼。白松云偷偷摸摸的溜进了书房里。 “白萧哥哥,你要成亲了吗?”白松云扑进白萧的怀里。 白萧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窗外的月亮。 “大概吧。” 白松云听闻这话有些难过。 “那白萧哥哥成亲了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白萧闻言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白松云摇摇头,埋首在白萧的肩窝处,轻轻的蹭了蹭:“宫里的嬷嬷说,白萧哥哥成亲了就会有自己的小家庭。我不能再缠着白萧哥哥玩了。会被太子妃姐姐嫌弃的。” 白萧闻言失笑,抬手揉了揉白松云的脑袋:“没有的事,别听他们胡说。” 白松云听闻这话仰头看向白萧,乐呵呵的傻笑。 “白萧哥哥,你真好看,我最喜欢你了。” 白萧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小鬼头,也懂什么叫好看?” “我当然懂了!”白松云气鼓鼓的站了起来:“白萧哥哥就像御花园里的花蝴蝶,让我看着便心生欢喜!可是那些蝴蝶都飞的太高了,我怎么也抓不着。” “是吗?”白萧模仿着白松云的语气:“既然抓不着,那咱们就别抓了。” “不。”白松云眼神坚定:“我一定要抓住它们。” 白萧闻言捏了捏白松云的脸。 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日子,定在下个月月中。但没过多久,宣仁帝微服私访,就在民间看中了一个女孩。四处打听后,发现那个女孩是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女。 三天后,宣仁帝力排众议,把那个女孩迎进了宫。封了淑妃。 朝野上下听闻这则消息,乱成了一锅粥。礼部侍郎差点一头撞死在大殿上。宣仁帝封完妃后,立刻召太子入宫。 白萧穿着玄色龙纹蟒袍,头戴玉石金冠。平静的走进养心殿内。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免礼。”宣仁帝坐在龙椅上,垂眸看着白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白萧穿蟒袍时的样子。想不到还挺合适的。金色与玄色都是尊贵之色,居然都挺衬他的。 宣仁帝冷笑一声。 白萧低眉顺眼的站起来:“父皇唤儿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宣仁帝敛下心神,温和的说到。 “朕最近新得了一个美人,封为淑妃。你可知道?” 白萧摇摇头:“后宫之事,不是儿臣能过问的。” “你倒是守规矩。”宣仁帝定定的看着白萧,似乎要从白萧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朕心爱的淑妃,是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女,亦是你未来的太子妃。朕对她一见倾心,你可愿忍痛割爱?” 白萧闻言一怔。在来养心殿之前,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没想到宣仁帝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试探,又是试探。永无止境的试探。为了试探他有没有不臣之心,牺牲了一个女孩一辈子的幸福。 白萧沉默半响,跪了下来。 “儿臣与侍郎家的女儿从未见过,谈何忍痛割爱?父皇喜欢她是她的福气。儿臣祝父皇与淑妃娘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好。”宣仁帝听闻这话,满意的笑了一声。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还以为,太子会怪朕横刀夺爱呢。” “父皇多虑了。”白萧微微一笑。 宣仁帝上下打量了白萧一眼,笑容中多了些许深意。 “朕看你身量纤纤,腰细腿长,是个跳舞的好苗子。太子可想学跳舞?” 白萧闻言眉间轻蹙,平静的说到:“若能博得父皇一笑,儿臣愿学。” “好。”宣仁帝激动的拍了一下手:“朕立马把宫里最好的教习嬷嬷给你送过去。朕夺了你的太子妃,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朕会送两个顶顶好的绝色美人给你,包你满意。” 白萧低垂着眉眼:“多谢父皇。” “客气什么。”宣仁帝挥了挥手。 …… 离开养心殿后,白萧只觉得身心俱疲。 当天晚上,教习嬷嬷和绝色美人都送到了东宫里。那两个绝色美人,大概率是来监视他的。白萧身上没什么秘密,他现在想的只有活下去。这两个美人想监视他,他也就随她们去了。 自那两个美人来了之后,东宫里夜夜笙歌。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 世人皆道,清风霁月的太子殿下醉心于歌舞名伶,昏庸程度简直和宣仁帝一脉相承。实在是可惜。 白萧这段时间,将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的昏庸太子形象演了个十成十。他不仅在东宫里和宣仁帝赏赐的姬妾们醉生梦死。还在花街柳巷里,与青楼的头牌风花雪月。皇城里,只要是吃喝玩乐的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也留下了他的艳名。 宣仁帝时隔半年,再次召见白萧,就见白萧身上那股碍眼的谪仙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风流多情的脂粉气。他似乎刚从哪个女人的被窝里出来,微微上挑的眼尾还被抹了一层浅淡的胭脂。红艳艳的,有些勾人。 宣仁帝突然被自己用的形容词给惊到了。一个大男人,勾什么人? 先帝男女不忌。宣仁帝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直男,他只喜欢美人。更何况太子还是他的亲生儿子。再美也与他无关。不过,他很满意太子的转变。 太子越昏庸,就越不会对他造成威胁。他虽然不想退位,但他总有逝世的那一天。到那时,他的天下还是需要有一个人来继承的。他现在年纪大了,要再生一个皇子也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只能折腾这个白萧了。 至少在他逝世之前,这个太子得乖乖的任由他压制,不能生出丝毫野心。不能被大臣们支持,也不能被百姓们爱戴。他只能活在自己的鼻息之下。 白萧知道宣仁帝召见自己是为了什么,他也努力的表现了。 宣仁帝满意极了。赏赐了白萧许多金银财宝,让白萧去吃喝玩乐。 白萧见钱眼开,乐不可支的跪下谢恩。 “多谢父皇。” “谢什么。”宣仁帝笑着说道:“朕看你面色红润,想必府中的姬妾伺候的还不错。朕明日再拨两个美人给你。” “多谢父皇。”白萧再次谢恩。 半年前,东宫里人烟稀少冷冷清清。半年后东宫里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名伶乐伎,戏班子,应有尽有。 白萧斜躺在摇椅上,懒洋洋的看向舞台。舞台上的戏班子唱的是《牡丹亭》。白萧已经看了好几遍了,有些意兴阑珊。 身旁,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白嫩的指尖点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太子殿下~” 躺在白萧臂弯里的美人娇嗔一声。 白萧侧眸看了她一眼,低头将葡萄噙了。 美人娇笑一声。修长的手指下移,探入白萧的衣襟。白萧拉着她的手腕。 “本宫乏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美人闻言推了白萧一下,轻声说到:“怎么老是这样?奴家帮了太子殿下这么多次,太子殿下不应该让奴家收取点利息吗?” 这美人是宣仁帝的眼线,但被白萧策反了。白萧的风流之名,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这么来的。 “这利息你确定想要?”白萧挑了挑眉:“你知我知……” 我们都身不由己。 美人垂眸,靠在白萧的肩膀上。她被宣仁帝选中,就注定她只有死路一条。反正都是死,还不如跟太子殿下合作,至少还能有一线生机。 白萧势单力薄,能保住他们的命就不错了。东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东宫外就好办多了。市井流言,多花点钱就能搞定。 “可是陛下跟我说他想抱孙子了。半年了,这府里的姬妾没一个有动静的。时间长了恐怕瞒不住吧?” “你以为他真的想抱孙子?”白萧轻笑一声:“这府里的姬妾在被送过来的时候,就注定了她们不可能怀孕。父皇是不会让本宫有孩子的。他怕本宫生出野心。” 美人闻言有些震惊,皇家的父子情,她永远也看不明白。 舞台上的戏子一边唱戏,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太子殿下和他的侍妾。那位侍妾看起来很受宠,舞台上的戏唱的再精彩,也影响不了他们。他们纠缠在一起,旁若无人的说着悄悄话。比传闻中还要亲昵。看来,陛下的担心是多余的。 太子殿下的确是个沉溺于美色的纨绔子弟。 戏唱完了,白萧回了自己的寝殿。 黑暗里,一个人影冲进了白萧怀中。那熟悉的力道让白萧无奈的摇摇头。轻声问到。 “怎么了?” 白松云哭着抬起头:“白萧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白萧见他哭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手帕给白松云擦了擦脸:“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弟弟,我怎么会不要你。” “那白萧哥哥为什么不来找我玩?”白松云抽噎着问到。 “哥哥最近有些事情要忙。” “是什么事情?”白松云最近老是做噩梦,东宫里多了很多他不认识的人。那些人老是缠着白萧哥哥,让白萧哥哥没有多余的时间陪着自己。他们看着白萧哥哥的眼神,就像他看着大鸡腿的眼神。他们想一口把白萧哥哥吞了。 白萧不知道该怎么跟白松云解释。 “松云最近还有抓蝴蝶吗?” 白松云摇摇头:“没有。我抓不住,不过我在想办法。”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哥哥最近也在想办法抓蝴蝶。只是哥哥抓的蝴蝶跟松云抓的不太一样,所以哥哥最近会很忙。” 白松云听闻这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白萧哥哥加油!” …… 第236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三) 白萧整日醉心于歌舞, 兴致上来了也会自己唱两句。他身形修长,体态风流。果真是极适合跳舞的。 教习嬷嬷只是教了白萧两个动作,便眼前一亮。原本她只是打算随便教教, 糊弄一下的。现在却生出了倾囊相授的心思。 白萧知道宣仁帝让他学跳舞是想折辱他。但他从小到大就没站起来过,自然也谈不上受辱。有人愿意教他东西他还求之不得呢。学跳舞至少还能锻炼身体。所以白萧学的还是很卖力的。 皇宫内新建了一处暖池。宣仁帝时常在这里同妃嫔们嬉戏。暖池内水雾缭绕,水面上洒满了花瓣。芬芳馥郁的花香混合着潮湿的露水, 朦胧暧昧之气,就是青楼楚馆也比不上其万一。 宣仁帝衣衫半敞,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他虽昏庸无道,但外貌却是不差的。只是年纪大了加上纵欲过度, 才显得他面容憔悴精神萎靡。整日昏昏欲睡,连呼吸里都带着刺鼻的酒味。 “陛下~” 身段妖娆的宠妃娇娇弱弱的趴在软榻上,将酒杯递到宣仁帝的唇边。宣仁帝睁开眼,接过酒杯, 捏着妃嫔的下巴, 把杯子里的酒全部喂给妃嫔。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这酒, 还是得就着爱妃的唇品, 才算香甜。” 妃嫔闻言面色酡红:“陛下就会拿臣妾开玩笑。” 宣仁帝大笑一声,拍了拍身侧的软榻:“上来。” “是。”宠妃小心翼翼的依偎进宣仁帝的怀里。 “淑妃最近在做什么?”宣仁帝问到。 “淑妃妹妹啊……”宠妃撇了撇嘴:“她之前老是哭哭啼啼的,臣妾看着心烦。不过最近似乎想开了, 在储秀宫里练琴呢。” “练琴?”宣仁帝抬眸看了一眼莲花台上的歌舞。 这些舞女穿着清凉, 跳的格外卖力。为宣仁帝跳舞如果不卖力, 可是要被砍头的。 “也好。”宣仁帝微微颔首:“既然她会弹琴, 就把她叫过来给这些舞女们伴奏吧。琴声配着歌舞,才算别有趣致呢。” “好。”妃嫔点点头:“臣妾这就去把淑妃妹妹叫过来。” 走出暖池后, 妃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片刻后,淑妃抱着古琴出现在了暖阁中。暖池周围轻纱曼舞, 莲花台上群芳争艳。温热的水汽伴着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呛得淑妃打了个喷嚏。她赶忙捂住口鼻,怯怯的朝里面走去。 暖池上方,宣仁帝躺在软榻上。周遭三五妃嫔,斟酒的斟酒,捏肩的捏肩。皆是穿着清凉,□□半露。看的淑妃面红耳赤,目瞪口呆。 她出生书香世家,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女。从小也是被精细养着的。还从未见过这般香艳的场景。这让她觉得难堪。她害怕这样的皇帝,也害怕这样的皇宫。更害怕自己今生今世都要陷在这滩污浊不堪的泥潭里,永远都逃不出去。 淑妃面容愁苦,因为练琴而好转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 宣仁帝垂眸看了淑妃一眼。这些世家贵族养成的女子总喜欢端着些姿态。说不得问不得,实在是无趣。 “淑妃,听说你最近在练琴。不妨为朕弹奏一曲。”宣仁帝惬意的喝了一口果酒。对美人,他总是会多一分耐心。 淑妃闻言有些愣神,沉默半响后,她弱弱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宫女为她摆上了琴架。淑妃爱琴,但更多的是兴趣使然。要说多精通也不见得,更何况她现在还这么紧张。弹了没多久就错了一个音节。 淑妃弹琴的手一抖。 宣仁帝眉头一皱,他听出来了。 淑妃见此立马跪了下来。讨饶的话她说不出口,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 宣仁帝轻笑一声:“看来朕的淑妃有些琴艺不精啊,许是这些舞女跳的太差劲了。来人啊,去把太子叫过来。” 宠妃闻言有些疑惑:“太子?” “朕的太子最近在学跳舞。听说已经学有所成,就让他来为淑妃伴舞吧。”宣仁帝说的理所应当。 宠妃听闻这话欲言又止,同情的瞥了淑妃一眼。听说淑妃娘娘原本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可现在…… 一炷香的时间后,白萧踏入了这间暖阁。一进门,他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小姑娘。视线微微停滞,而后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平身。”宣仁帝挥了挥手。 “谢父皇。”白萧站了起来。 淑妃还是第一次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她背对着白萧,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毕竟两人差点成为夫妻。结果阴差阳错的,她却成了他的庶母。淑妃虽然从未见过太子殿下,但听其他兄弟姐妹们说,太子殿下长的很好看。 好不好看的她并不在乎。至少太子殿下的年纪和她差不多大,而宣仁帝都能给她当爹了。 “父皇唤儿臣前来,可是有什么事?”白萧问到。 他今日穿着一身绛红色锦衣,如烈火一般,美的很张扬。 宣仁帝看着白萧,突然开始回忆,白萧的母妃长什么样。能被他看上的,想必也是极其漂亮的。不然也生不出白萧这种儿子。只是他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朕听闻你最近学会了跳舞,就在这座莲花台上舞一曲吧。朕的淑妃喜欢弹琴,就让她为你伴奏。” 白萧闻言微微一笑,点点头:“好。” 在场的人除了宣仁帝外都有些震惊。他们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真的会答应。那可是当朝太子啊! 太子又如何呢? 北溟王朝如今阴云密布,君不君臣不臣,当权者贪财好色,暴虐无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便是太子,也不过是傀儡罢了。 天要亡北溟啊…… 淑妃娘娘重新架起了古琴。白萧褪下外袍,穿着一身轻薄纱衣,光着脚站上了莲花台。 舞台下所有人都看着他。即便是宣仁帝的妃嫔,心情也无比复杂。太子殿下这样的人,任谁都会赞一句一表人才。他若生在太平盛世,想必不用如此委曲求全。可偏偏他遇到的是这么一个昏庸无道的君王,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这些年,宣仁帝的儿子死的死,死的死。死法千奇百怪,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有人敢质疑。因为宣仁帝是真的残暴。他谁都敢杀,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就算是有功之臣他也丝毫不会手软。北溟王朝从第一代君王开始,代代中央集权。他们手中有一支无比强大的军队,且只听命于皇帝。起初,开国皇帝是为了保证历代君王的安全,给他们留了一张底牌。却没想到这成了宣仁帝胡作非为的资本。 大臣们拿宣仁帝没办法,因为他手握实权。即便他不得人心,他也依旧是世人心中的一座大山。 淑妃娘娘抬眸看了白萧一眼。短暂的呆愣过后,便慌乱的低下头。原来这就是太子殿下…… 淑妃心中惆怅,她觉得很悲哀。 白萧垂眸看了淑妃一眼。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太……太子殿下想跳什么?”淑妃忐忑的问到。 “淑妃娘娘随意弹奏便是。”白萧做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是。”淑妃应了一声。 她弹奏的音乐很轻,明明现在的情况更加窘迫,但她却弹的越来越得心应手。 莲花台上,绛红色的衣裙如彩霞般耀眼夺目。白萧舞姿柔韧,轻灵娉婷。将男子的坚毅与女子的柔媚融合的恰到好处。让宣仁帝这个老色胚看的都入了迷。 他原本以为太子学跳舞只是装装样子。想不到太子居然学的如此精湛。倘若……太子是个女人……他当送她去和亲,去换几座城池。 淑妃弹琴渐入佳境,周遭的事物正在离她远去。她看着翩翩起舞的太子殿下,胸腔中有一股浓烈的感情即将喷涌而出。 她觉得太子殿下应该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懦弱无能。极端渴望认同感的情绪,让她不由自主的吟唱出声。 “伏变数,重荧惑。皆悲欢,俱哀乐。恍惚愁,生迷索。堪不破……苦厄。” 淑妃话音落下,周遭寂静一片。 第237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四) 白萧一舞完毕, 也看向淑妃。 宣仁帝身旁的妃嫔冷笑一声:“淑妃娘娘唱的是什么?是对我们陛下有什么不满吗?” 但凡读过书的,都知道淑妃娘娘的词曲里控诉意味极强,凄凄惨惨的甚至有几分哀怨。她在皇宫里锦衣玉食的, 有什么可哀怨的? 宣仁帝的思绪还沉浸在方才那段惊心动魄的舞蹈中。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萧,其实并未听清淑妃唱的是什么。见身旁的妃嫔满脸怨怼,便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 “哦?那淑妃唱的是什么。” 淑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她面色一变, 有些慌乱。 白萧从莲花台上走了下来。白玉似的脚踝沾着暖池里的水,水光潋滟,淅零淅留。瞧着格外赏心悦目。 宣仁帝把玩扳指的动作一顿,心情蓦地有些愉悦。 “想不到淑妃娘娘久居深宫, 居然也会唱民谣。”白萧微微一笑,神情揶揄。 “民谣?”长相美艳的妃嫔抬眸看向白萧:“太子殿下莫不是在为淑妃娘娘求情?民间民谣能唱成这样,可是要诛九族的。” “诛九族?”白萧轻笑一声:“世人皆知父皇喜欢诗词歌赋,淑妃娘娘也只是投其所好。这民谣虽然难听, 但也没到诛九族的地步。归根结底还是淑妃娘娘学艺不精, 嗓音不够婉转。父皇确实应该罚她, 让她回去好好练练自己的歌喉。别污了父皇的耳朵。” 白萧说着, 轻飘飘的瞥了淑妃一眼。淑妃心领神会,立马跪了下来。 妃嫔见此眉头一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宣仁帝抬手止住。 “太子说的有理。就罚淑妃禁足半年吧, 回去好好练练你的歌喉和琴技!”宣仁帝说着, 严厉的拍了一下桌子。 淑妃闻言松了一口气, 立马叩头谢恩。临行之前, 她回眸看了太子殿下一眼,但太子殿下却并没有看她。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 禁足对淑妃而言无伤大雅, 反正她也不想出去。 “太子可满意了?”宣仁帝似笑非笑的问到。 白萧闻言一怔,茫然的点点头:“儿臣自然是满意的。” 宣仁帝喟叹一声, 倦怠的换了个姿势。 “既然满意,那就再跳一曲吧。” 白萧薄唇微抿,莞尔一笑:“是。” 就这样,白萧跳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白萧才从暖阁里出来。刚侍完寝的妃嫔披上斗篷跟在白萧身后。宣仁帝今日夜御五女,这妃嫔只是其中之一。她虽不是最受宠的,但位份却不低。宣仁帝见她美艳动人,便赐封号为倩,倩嫔。 白萧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中诧异。却并未回头。这妃嫔与他并不相熟,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太子殿下想保淑妃?”倩嫔问到。 白萧闻言脚步一顿。 倩嫔快速绕至白萧身前。仰头看着白萧。 “太子殿下难道就不怕被陛下知道,您对淑妃娘娘还有情谊?” “……情谊?” 白萧听闻这话,讥讽的笑了一声:“倩嫔娘娘冒险拦住本宫,就只是为了说这个?” 倩嫔闻言眸色一闪,似乎有些挣扎。 “太子殿下大概不知道。我与礼部侍郎家有仇。” 白萧微微颔首,静待倩嫔的下文。 “当初要不是礼部侍郎从中作梗,我根本就不会进宫!”她根本就不想进宫!当初,她的父亲为她打点好了一切。结果礼部侍郎上书,让陛下严查宫中的贪污受贿。刑部顺藤摸瓜查到了她身上,她的父亲因此被斩杀,整个家族都被流放。倩嫔因为面容姣好逃过一劫,被宣仁帝纳入后宫成了妃子。这些年来,她没有一刻是不恨的。她只想报仇。 好在苍天有眼,淑妃居然也进宫了。这对她而言是个机会。 “只要太子殿下答应不再帮助淑妃,本宫就和太子殿下合作。” 白萧轻笑一声:“你与我,怎么合作?”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倩嫔神色缱绻:“后宫妃子能做的事情,可比您想象中的要多多了。太子殿下若是愿意,本宫自然会成为您的助力。怎么样?太子殿下答应吗?” 白萧沉吟一瞬:“你们世家贵族之间的恩怨与本宫无关,本宫也不会过问。” “是吗?”倩嫔表示怀疑:“可本宫看的出来,您对淑妃还是心软的。不止本宫看得出来,陛下也看得出来。如果太子殿下不答应,本宫就大叫一声。让所有人都看看,当朝太子居然和后宫妃子在一起。也不知道陛下会有什么反应。” 白萧闻言面色一沉,想不到倩嫔的胆子还挺大的:“你敢威胁本宫?” 倩嫔睁大眼睛,无辜的摇摇头:“本宫只是一个弱女子。无亲无故贱命一条,哪里能威胁太子殿下呢?不过舍命一搏罢了。” 白萧点点头:“好。本宫答应你。” 倩嫔闻言眼前一亮:“太子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白萧眼睫轻抬:“你既不信我,又何必问我?” “不是不信……只是本宫需要信物。”倩嫔眼眸一转:“不如太子殿下将您腰间的玉佩送给我。如果太子殿下出尔反尔,本宫也好留个凭证。” 白萧垂眸瞥了一眼腰间的玉佩,伸手将其解下,却并没有交给倩嫔。 “本宫原本以为倩嫔娘娘是个聪明人。信物这种东西,在你手中是刀,在别人手中亦是。难道倩嫔娘娘就不怕被别人抓住把柄,将你我二人一网打尽?还是谨慎一些吧……” 倩嫔听闻这话,觉得也有道理。 白萧收好玉佩转身离去。倩嫔看着白萧的背影,欲言又止。 白萧略略思索后又说到:“不过本宫还是觉得,如果倩嫔娘娘想报仇的话,对象不应该是淑妃。而是更大的……” 白萧没有再说下去。 倩嫔知道白萧是什么意思。这位‘懦弱无能’的太子殿下,果真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她没有看错人。 她主动找上太子也不全是为了复仇,淑妃只是其一。宣仁帝年纪大了不可能再有孩子,太子才是北溟王朝的将来。她在皇城无亲无故,没有孩子也没有背景。如果宣仁帝死了,她极有可能被拉去陪葬。所以她需要给自己找个靠山。太子是最好的人选。 白萧疲惫的回了东宫。跳了一晚上的舞,他现在手脚都是软的。 “太子殿下。”路过的宫女微微福身。 白萧挥了挥手,迷迷糊糊的走进寝殿。却发现台阶上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白松云靠在柱子上睡的正香,听到太子两个字立马跳了起来。 “白萧哥哥!” 白松云扑进白萧怀中。白萧没站稳,眼前一黑,被扑倒在地上。 “白萧哥哥,你怎么了?”白松云紧张的问到。 白萧抬手捂着眼睛,虚弱的摇摇头:“没事,扶我进屋。我要休息一下。” “好。”白松云从白萧身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白萧的胳膊,亦步亦趋的朝寝殿里走去。 第238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五) 白萧哥哥昨晚做什么去了?怎么会累成这样? 白松云担忧的看着白萧。白萧现在只想睡觉, 并未注意到白松云这过于严肃的表情。他现在才十四岁,眼神里却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十四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在皇子殿里,管事嬷嬷总是克扣他的份例, 他也因此长的面黄肌瘦。现在跟着白萧哥哥住进了东宫,伙食一下子有了质的飞跃。他的身体有了足够多的营养,便开始迅速发育。身高如雨后春笋般, 蹭蹭蹭的往上窜。半年时间,就从白萧的肩膀长到了白萧的下巴。相信不久后他就能和白萧哥哥一样高了,甚至比白萧哥哥还高。 只是因为长的太快,他的身体依旧很瘦。看上去干巴巴的没什么力气。 白松云扶着白萧上了床榻。白萧沾枕即眠, 呼吸绵长。恬淡的睡颜,犹如稚子。白松云俯身给白萧盖上了被子。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府中的侍妾听闻太子殿下回来了,便立马赶了过来。 “哟, 十二殿下也在呢。”侍妾微微一笑。 白松云恍然回神, 冲着侍妾笑的没心没肺。 “苏姐姐, 你也来啦?” 苏蝉衣点点头:“太子殿下怎么样?” 白松云挠挠头:“我也不知道, 白萧哥哥从宫里回来就睡着了。” 苏蝉衣闻言走到白萧的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白萧的额头,见白萧面色如常便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太累了。” 白松云默不作声的看着苏蝉衣的手。 苏蝉衣抬眸看了白松云一眼:“十二殿下先去休息吧,太子殿下由妾身照顾就行了。” “不行。”白松云倔强的席地而坐:“我要等白萧哥哥醒过来。” 苏蝉衣:“……好吧。”她还不至于跟个傻子计较。 东宫的姬妾不算多, 加上苏蝉衣一共有六位。都是宣仁帝送来的, 被白萧安排在别苑里。只有苏蝉衣有自己独立的寝殿, 而且离太子殿下最近。虽然这些姬妾都没有被册封, 但苏蝉衣无疑是最受宠的。所以在东宫没有正经女主子之前,她就是女主人。 白松云不喜欢这些侍妾。她们都是来和他抢白萧哥哥的, 有她们在,白萧哥哥都不能经常跟自己玩了。每到这种时候, 白松云都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傻子,不用伪装自己的情绪。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也不能勉强他。 白松云冷哼一声。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白萧,像一只气鼓鼓的小狗。 苏蝉衣让下人端来一盆热水,给白萧擦了擦脸。 白萧一直睡到傍晚才起来。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两张大脸。一张苏蝉衣,一张白松云。 “白萧哥哥!你终于睡醒了!”白松云扑进白萧怀里。 白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蝉衣莞尔一笑:“太子殿下要不要吃点东西?” 白萧点点头:“自然是要的。”严格来说,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那妾身去传膳。”苏蝉衣微微福身,转身离去。 白松云赖在白萧怀里不肯起来。白萧也懒得动,就随他了。 之后的日子相对平静。但没过多久,宫里又开始闹腾起来。因为宣仁帝要选秀了。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皇帝选秀原本是件好事,但他们却觉得无比压抑。没人想送自己的女儿进宫。 宣仁帝的眼光极为挑剔。送上的秀女虽然个顶个的漂亮,但他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选了半天,居然一个都看不上。 就在众大臣一筹莫展之时,一幅画像送到了宣仁帝跟前。据说是邻国公主,长相倾国倾城不说,还生的一副好歌喉,跳起舞来颇具异域风情。 宣仁帝看着画像眼前一亮,当即便要向邻国要人。 邻国在宣仁帝的印象里只是一个小国。国号为渊。前些年每年都会给北溟上供金银财宝,如今问他们要个公主应该不成问题。 第239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六)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 渊国拒绝了北溟王朝的和亲邀请。宣仁帝怒不可遏,觉得丢了脸面。当即下令,派兵攻打渊国。 朝野上下惊诧不已, 纷纷劝阻北溟帝:现在国库空虚,不可贸然出兵。皆被宣仁帝驳回。 区区一个小国,竟也敢如此猖狂。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有辱我国国威! 宣仁帝大手一挥,发兵数十万。然而此次出兵,师出无名。百姓们怨声载道,士兵们也没什么斗志。如果宣仁帝只是为了一个女人攻打邻国, 那他们这些冲锋陷阵的算什么?算助纣为虐吗? 百姓们不想打,士兵们不愿打。此次发兵的结果可想而知。但皇帝已经下令,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毕竟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渊国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弱。北溟这些年狂妄自大, 工业发展停滞不前, 对周遭事物的变迁也不甚敏感。渊国盘踞在侧, 趁此机会壮大了起来。三十年的时间, 足够让一个有野心的国家焕然一新。 北溟王朝兵临城下,渊国却丝毫不惧。他们的将士饶勇善战,竟让北溟王朝进退两难。如今战况焦灼, 就算想退兵议和也迟了。 宣仁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我泱泱大国, 竟无人可用了吗?竟被一个小国钳制至此?” 大臣们闻言面面相觑。不是无人可用, 是可用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老将军年纪大了寿终正寝。留下的残部功高震主不好控制, 被宣仁帝使计分散。就算把他们重新召回来,作战能力恐怕也大不如前。老将有的死了, 有的告老还乡。新兵因为帝王昏庸无道不肯入仕。北溟王朝的文人将才,早就已经青黄不接。 这是北溟长期积弱造成的, 无人可以改变。早年曾有文臣死谏过,除了真的死了,并没有让宣仁帝醒悟。所以大家认命了。在如此危急的关头,他们心中只有深深的无力。 “怎么都不说话了?朕选秀的时候你们不是挺能说的吗?”宣仁帝怒吼到。 “礼部尚书,听闻你熟读兵法。朕便封你为骠骑大将军,由你带兵去打仗。” 礼部尚书闻言一惊:“陛下,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宣仁帝厉声责问到:“朕命骠骑大将军领兵两万,即刻出发去战场,退朝!” 宣仁帝拂袖离去。 礼部尚书:“陛下——” 朝堂上的事情传到了东宫。白萧眉头一皱:“礼部尚书年事已高如何能去的战场?” 就算礼部尚书肯去,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住。说不定还没到达战场,就死在半路上了。更何况礼部尚书是文臣,自古以来文臣武将多有不合。他虽熟读兵书,但却从未实战过。那些久经风霜的将士未必肯听他的话。毕竟在战场上,实战经验才是最重要的。 苏蝉衣早就知道宣仁帝的昏庸,却没想到他能昏庸至此。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白萧眼眸半垂,掩下一抹深思。 “先静观其变吧。”他们现在能做什么呢?什么都不能做。连规劝宣仁帝都做不到。他身份敏感,一劝就是一个死字。 苏蝉衣闻言微微颔首。 “白松云最近在做什么?”白萧问到。 “十二殿下最近在锻炼身体,他说他长高了,所以要变得更壮。”苏蝉衣说起白松云就忍俊不禁。在北溟王朝,当个傻子倒还挺好的。 白萧赞同的点点头:“是该锻炼锻炼,他太瘦了。” 半个月后,礼部尚书顺利到达边关。边陲战事越发胶着。朝堂上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礼部尚书。白萧不被允许上朝,所以朝堂上的事情只能从别人口中知道。 礼部尚书带来的援兵让边关的将士有了喘息的机会,但很快又节节败退。 渊国的人似乎对北溟王朝很是了解。上到官员百姓,下到丘陵地形,他们无所不知。 北溟王朝的将士在前方奋勇杀敌,渊国的士兵借由地形的优势,潜入后方烧掉了北溟将士的粮草。让北溟将士陷入了被围困的窘境。就算他们没被敌人打死,也快被饿死了。 没了粮草,军中将士一蹶不振。这场战争,几乎是必输的局面。 礼部尚书无奈,只能派人快马加鞭,请求陛下支援粮草。但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他今年七十有三了,光是到达战场就要了他半条命。他身为两朝元老,自知北溟王朝大厦将倾。但能死在战场上,也不算辱没了他的名声。 宣仁帝接到边关急报,看到支援粮草便眉头一皱。 “十二万兵马,就打成这个鬼样子,支援什么粮草!莫不是这骠骑大将军不满朕的安排,不肯用尽全力!” 大殿中的大臣们相视一眼:“陛下,不管骠骑大将军在打什么主意。但这支援粮草是重中之重,不然将士们就危险了。” 宣仁帝闻言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角落里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支援粮草之事还得从长计议。诸位可是忘了?再过半个月就是万寿节了,若是支援粮草,那这万寿节恐怕就办不成了。” 万寿节是宣仁帝的生辰。 宣仁帝原本还在犹豫,听闻这话立马坚定的说到:“支援粮草之事,改日再议。” “陛下!”其他大臣急了。转头看向角落里的那个大臣。 “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若不及时支援粮草,国亡了,你担待得起吗?”其实他想说的是,国亡了,你这万寿节还怎么办?去地府里办吗?! 张大人闻言表情无辜:“李大人说这话可是抬举我了。万寿节就在半个月后,只要骠骑大将军撑过半个月,一切不就皆大欢喜了吗?这样万寿节也办了,剩下的粮草也能支援了。” “半个月,你说的好听。如果他们撑不过来怎么?你能跪下向列祖列宗叩头请罪吗?” “为何不能?” “够了!”宣仁帝气愤的一拍桌子:“你们当清平殿是什么地方?酒馆吗?再多说一句,朕就把你们拖出去砍了!” “骠骑大将军有十二万兵马,朕就不信他们撑不过半个月。退朝!” …… 宣仁帝离开后,大殿中沉寂半响。一声叹息将众人的神智拉回现实。张大人混在人群中冷哼一声。 白萧听闻朝堂上的事情,诧异的回眸:“半个月?!” 苏蝉衣点点头。 “……撑不过去的。” 父皇不知道,十二万兵马一天需要消耗多少粮草。让他们等半个月,无疑是让他们等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边关急报一封接着一封。三天后,边关就撑不住了。七天后,边关陆续有人死亡。 礼部尚书心灰意冷,写下血书。若陛下再不支援粮草,他就自刎在军营里。 宣仁帝收到血书只觉得晦气。临近万寿节了,让他看这么不吉利的东西。七天都撑过来了。最后七天难道就坚持不下去了么? 再等等吧。 等?礼部尚书收到回信时,整个人都在颤抖。 白萧在东宫里心急如焚。如果再不想办法支援粮草,北溟王朝就要完了。可粮仓只有父皇的圣旨才能打开。他该怎么办? 宫里在筹办万圣节。白萧坐在书房里思虑良久。夜幕降临时,他找到了倩嫔。 倩嫔意外的看着白萧:“太子殿下怎么会有空来找本宫?” 白萧沉默半响后问到:“你可有办法迷晕父皇?一晚上即可。” 倩嫔闻言一惊:“太子殿下想做什么?” “本宫不能告诉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第240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七) 倩嫔听闻这话就知道太子殿下做的肯定是一件大事。最近战场上的事情她也有听说, 她只觉得可笑。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本宫可以帮你。”倩嫔深深的看了白萧一眼:“但我想活着。太子殿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萧微微颔首:“我明白。请倩嫔娘娘放心。” “好。那明天晚上,太子殿下再来找我吧。”倩嫔已经做好了打算。 “多谢。” …… 次日傍晚,白萧把苏蝉衣叫到自己身边。 “明日之后, 如果有人向你问起本宫。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蝉衣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太子殿下想做什么?” 白萧没有回答。苏蝉衣本就是父皇的人,想必父皇不会太为难她。 夜幕降临, 白萧正准备出发。白松云抱着一个风筝跑到白萧跟前。 “白萧哥哥,我们去放风筝吧?” “……现在?”白萧抬眸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太晚了,明天再放吧。” “可我就想现在放。”白松云瘪了瘪嘴,有些失落:“明天白萧哥哥又不知道会去忙什么……我已经好多天没和白萧哥哥一起玩了。白萧哥哥, 你就答应我吧……” 白松云满脸央求。 白萧沉默半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握住白松云的肩膀。 “松云。你也长大了,该学着成熟一点了。白萧哥哥还有事情要去做, 就不能陪你了。现在天色不早了, 你该去睡觉了。” 白松云闻言一怔, 心中有些慌乱。白萧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话。 “白萧哥哥……”他喃喃的唤了一声。可怜巴巴的看着白萧。 白萧想着宫里的事情, 也没心情安慰他。 “来人。” 站在一旁的小太监疾步上前:“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带十二殿下去休息。”白萧冷声吩咐到。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十二殿下,我们先回寝宫吧?” 白松云薄唇微抿,依依不舍的挽留白萧:“白萧哥哥……” 白萧侧眸瞥了他一眼, 转身离去。 白松云看着白萧的背影, 心脏蓦地空了一块。 “白萧哥哥!” “十二殿下, 我们先回去吧, 夜里风凉。”小太监挡在白松云身前。 “滚开!”白松云哭着推开小太监,跌跌撞撞的朝白萧那边跑去。但白萧早已走远。 白萧趁着夜色潜入倩嫔娘娘的寝宫。 “父皇呢?”白萧问到。 倩嫔抬了抬下巴:“在床上。” 白萧闻言撩开床幔。宣仁帝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我在他的酒杯里下了药, 足够让他昏迷一个晚上了。”倩嫔说着冷笑一声。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想下毒, 直接毒死宣仁帝拉倒。但宣仁帝死了,她也会跟着陪葬。所以倩嫔就只能先忍一忍了。 “下药?”白萧闻言眉头一皱:“那药还有吗?” “还剩一点点,我正打算销毁。”倩嫔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药粉包。 “给我吧。”白萧接过药粉包,倒进了酒壶里。 “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倩嫔目露疑惑。 “倩嫔娘娘一会儿把这壶酒喝了吧。”白萧严肃的说到。 “为什么?”倩嫔问到。宣仁帝一个人昏迷,还可以解释为醉酒。毕竟宣仁帝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偶尔醉倒一次也很正常。就算把太医叫过来,也看不出什么。这两个人一起晕倒了,可就不好解释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白萧并未过多解释。 倩嫔接过酒壶,心中惴惴不安。她隐约猜到了几分,但却不敢妄下定论。 “太子殿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萧:“娘娘先喝了吧,之后的事情本宫会安排好的。” 倩嫔犹豫半响,最终还是决定听太子殿下的话,仰头将酒壶里的酒喝了。没过多久她就晕倒在了地上。 白萧并未移动倩嫔的位置,他绕过倩嫔走向床榻。从宣仁帝的腰间摸出一块金龙玉佩。这是北溟皇帝独有的信物。白萧拿了玉佩就离开了。 北溟王朝的粮仓被宣仁帝的亲兵严格把守,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贸然靠近。 “太子殿下请留步。”一杆长枪横在白萧面前:“太子殿下突然乍到,所为何事?” 白萧微微颔首,镇定的拿出了金龙玉佩。 “父皇派本宫来支援粮草。” “支援粮草?”守门护卫闻言有些意外:“太子殿下可有圣旨?” 白萧摇摇头:“父皇只给了玉佩。他说这枚玉佩就足够了。” 守门护卫不太相信:“开放粮仓不是小事,太子殿下还是请陛下写道圣旨吧。” “大胆!”白萧厉声呵斥到:“你们这些护卫,连父皇的话都不听了吗?” 守门护卫闻言目露纠结:“太子殿下息怒。微臣不是不听,只是祖宗规矩历来如此。只有圣旨才能调任粮草。这也是为了预防假传圣旨……” “金龙玉佩在此,你们还担心什么假传圣旨?就算假传圣旨,也跟你们无关。如果耽误本宫支援粮草,本宫现在就把你们拖出去砍了!” 守门护卫闻言一怔,抬眸定定的看着太子殿下。 太子眼眸半垂,眸色晦暗的看着他。 守门护卫心头一跳,突然背脊发凉,被惊出了一身汗。 “太子殿下当真没有圣旨?” 白萧深吸一口气:“没有。” 守门护卫沉默半响,招了招手:“打开仓门。” 部下心领神会,立马将粮仓打开。 白萧见仓门打开便松了一口气。 守门护卫心情复杂的看着白萧:“太子殿下……好自为之。”他就说么,宣仁帝怎么可能会同意支援粮草。果真是假的。 白萧:“多谢。” 夜凉如水,白萧快马加鞭,亲自护送粮草前往边关。在这个紧要关头,大家人人自危。能护送粮草的也只有他了。白萧不是不怕死,只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次日清晨,宣仁帝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他的爱妃睡在地上,便让宫女把倩嫔扶了起来。 “爱妃,你怎么睡在地上?”宣仁帝忍俊不禁的问到。 倩嫔悠悠转醒,她呆呆的看着宣仁帝,大脑一片空白:“臣妾……臣妾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跑进了寝殿:“恭喜陛下,陛下英明。太子殿下已经带着粮草去支援骠骑大将军了,相信不日便可抵达边关!” 宣仁帝闻言一怔:“什么?!”而后一把掐住倩嫔的脖子:“贱人!是不是你做的?” 倩嫔白嫩的脖子被掐的通红,她迷茫的摇摇头:“陛下,臣妾不知啊……臣妾冤枉……” 宣仁帝面色阴沉,气愤的推开倩嫔。急匆匆的离开了寝宫。 240-255 第241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八) 倩嫔趴在地上, 拼命的喘着粗气。她想,她大概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让自己喝那壶酒了。因为太子殿下想把所有人都摘出去,只剩他自己。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做这件事的。 可太子殿下若是死了, 那她的筹谋不就落空了吗? 倩嫔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白萧带着粮草,马不停蹄的赶往边关。一路上的关卡,只要有人问起, 他便说自己是奉了陛下之命前往边关支援骠骑大将军。所到之处,无不欢呼雀跃。 太子殿下此举,无疑是将宣仁帝架了起来。朝野上下,都在赞叹宣仁帝的英明。他心中有气, 却也不好打自己的脸。只能微笑着附和。若要算账,至少得等太子殿下回来。 宣仁帝也没想到,太子的胆子居然这么大。他都敢假传圣旨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宣仁帝心中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知道太子不是真的昏庸, 但太子愿意装, 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现在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了。所以, 他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但假传圣旨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更何况太子还给他下药。这次下的是迷药, 那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或许……这最后一个儿子也留不得了。有野心的孩子,果然是都不是省油的灯。 朝堂上,大臣们面面相觑。眼见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们夸赞的声音也逐渐停了下来。此次支援边关,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些大臣肯定是知道的。太子殿下这次孤身犯险实属不易, 令所有人敬佩。但也正因如此,才让他们觉得惋惜。 太子殿下这次假传圣旨, 势必会惹恼宣仁帝。今后是死是活,可就难说了。他们这些臣子, 也只能尽力夸赞宣仁帝英明,将功劳往宣仁帝身上推。希望宣仁帝能看在名声的份上,不要对太子殿下赶尽杀绝。毕竟天下的黎明百姓都在看着他。 这也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想必太子殿下也是这个主意。不然太子殿下不会将奉旨一事四处宣扬。 两日后,白萧顺利抵达边关。礼部尚书在看到白萧时,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尚书大人快快请起。”白萧翻身下马,将礼部尚书扶了起来。 “太子殿下,你终于来了。”礼部尚书热泪盈眶。此时此刻在尚书大人眼里,白萧就是救世主。 白萧点点头,解释道:“是父皇派本宫来的。最近宫中事务繁多,这才耽误了些。” 礼部尚书闻言苦笑:“真的是陛下派人来的吗?” “当然。”白萧沉默了一会儿,安慰到:“父皇还是很挂念你们的。” 礼部尚书听闻这话也不再纠结,总之粮草来了就好。 “微臣叩谢陛下,愿陛下福隆安康。” 之后白萧就留在了军营里。 太子殿下亲临战场,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白萧想着,自己既然来了,那就等到战胜之后再回去。 渊国没想到北溟太子居然会亲临战场。一时间有些错愕。渊国国君年老体衰,掌权者是当朝太子。 第242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九) 据说那位渊国太子, 年纪轻轻便武艺高强,学富五车。是个很厉害的人物。白萧虽然不认识他,但也听说过他的贤名。与他相比, 自己就显得名声狼籍了。不过白萧也并不在乎。如今两军对垒,各有各的缘法。 渊国太子站在城楼上,脸上戴着一副面具。居高临下的看着城楼下的军队。 “北溟太子……果真来了吗?” 守城将士点点头:“千真万确。” “那孤可要好好会会他。”渊国太子的语气耐人寻味。 守城将士不解:“听闻北溟太子骄奢淫逸, 好诗酒风流。应当不会对渊国造成威胁。” 渊国太子闻言瞥了他一眼:“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北溟太子若当真骄奢淫逸,就不会出现在战场上。 北溟军营内,白萧和一众将士正在商量对策。礼部尚书因为是文臣,不受将士们待见。如今有了太子殿下坐镇, 礼部尚书才逐渐有了话语权。 接下来的一战,北溟险胜。军营内欢呼雀跃。北溟皇城收到捷报,也是松了一口气。唯有宣仁帝,面色越发阴鸷。他派了十二万兵马去边关, 边关却节节败退。如今太子一去, 就胜利了? 与其说是太子神机妙算, 倒不如说……太子通敌叛国, 和渊国鼠辈暗中勾结。他们想趁此机会,给太子立威。 宣仁帝冷笑一声。不然渊国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公主跟北溟打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军营内, 白萧却没时间想那么多。这场战争虽然胜了, 但白萧知道渊国并没有用尽全力。他们只是为了试探北溟援军的深浅。北溟王朝积弱已久, 再打下去只会弹尽粮绝、分崩离析。但渊国想要攻下北溟也绝非易事。战线拉的太长, 也会让渊国本国的黎民百姓怨声载道。此次战争的起因本就令人诟病,如今最好的结果其实是停战议和。 只是该怎么议和, 这是个问题。 白萧皱着眉头,敲了一下桌子。 礼部尚书急匆匆的赶来:“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渊国太子送来一封密函。请太子殿下明日午时前往落日酒馆一叙。” “渊国太子?”白萧闻言有些意外。 礼部尚书点点头,担忧的问到:“太子殿下,我们去吗?” 白萧沉默半响,轻叹一声:“去,当然去。” 若能和平的解决这件事情,他情愿赌一把。 次日正午,阳光明媚。白萧戴着一顶帷帽前往落日酒馆。 落日酒馆建立在两国交界处。虽然地处偏僻,但来往的宾客却是络绎不绝。里面各界人士鱼龙混杂,属于三不管地带。 白萧一进入落日酒馆便将帷帽摘了下来。下一秒就被掌柜的拦住。 “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白萧闻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我?” 掌柜的摇摇头:“在下怎会认识公子这般卓绝的人物。是一位贵客交代在下,让在下在这里等你。” 白萧大概能猜出那位贵客是谁。 “他让你在此地等我?但你怎会认得我?”白萧还是觉得奇怪。 掌柜的微微一笑:“这就是在下的本事了。若在下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恐怕这落日酒馆也开不下去了。” 白萧知道他这是不想多说,便也不再多问。 掌柜的带着白萧走进了二楼雅间。雅间内有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背对着光站在窗户边,静静的看着白萧。 白萧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不知为何心头一跳。掌柜的微鞠一躬,默不作声的退下,还顺便关上了房门。 “你就是北溟太子。”说话的人嗓音温润,语调微微上扬。他似乎对白萧很是了解,语气中满是笃定与坦然。 白萧心中疑惑,隽秀的眉宇间浮起一抹折痕。 “你就是渊国太子?” 对面的人点点头,不紧不慢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白萧想看清他的脸,却发现他的脸上戴着面具。 “孤幼时被胞弟推入火坑,容颜被烈火焚烧,疤痕几乎占满了整张脸。为避免吓着别人,孤就只能戴着面具示人。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见怪。”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对渊国太子的遭遇表示同情。但短暂的同情之后,白萧便直奔主题。 “渊国太子邀本宫前来,所为何事?” 渊国太子轻叹一声,坐了下来:“太子殿下舟车劳顿,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白萧沉默半响,坐在渊国太子对面。 渊国太子也没卖关子:“孤此次邀太子殿下前来,自然是为了两国之间的战事。” “渊国太子有何见解?”白萧问到。 “打仗是件劳民伤财的事,还是早日结束为妙。”渊国太子一边说着,一边给白萧倒了杯茶。 白萧瞥了一眼茶杯,笑着说道:“渊国太子跟本宫想的一样。如今战况焦灼,停战议和才是重中之重。” 渊国太子谦逊的点了点头:“只是议和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白萧:“为何?” 渊国太子沉吟一瞬,为难的说到:“此次两国战争的起因,想必太子殿下也知道。贸然停战恐怕会令我国蒙羞。” 白萧听闻这话便懂了,这件事确实是北溟做的不对。 “只要能停战,渊国太子可以提任何条件。只要本宫能做到。” 渊国太子抬眸看着白萧,温和的笑了一声:“倒也不需要太子殿下做什么。只要太子殿下答应,不再强娶我国的公主。孤就立马退兵。” 白萧闻言有些意外。他以为让渊国退兵的条件极为苛刻,想不到渊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情义。只是,他却莫名觉得有些古怪。 “仅是如此?”白萧问到。 渊国太子点点头:“仅是如此。” 白萧薄唇微抿,思索半响后还是应了下来:“好,本宫答应你。” 渊国太子嘴角上扬:“那太好了,孤明日就退兵。” 白萧:“说话算话。本宫明日就在城墙上看着你的兵。” 渊国太子:“太子殿下放心。” 第二日,渊国果然退兵了。 白萧带着将士在原地驻扎了两天。待渊国彻底离开北溟的地界,才松了一口气。 第243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十) “渊国终于退兵了。”礼部尚书颇为感慨。 “渊国退兵了, 我们也该回朝了。”白萧凝眸看向远方,神情淡漠。 礼部尚书骤然反应过来太子殿下现在的处境。心中无比忧愁。 “太子殿下,要不您离开北溟吧。”礼部尚书年纪大了, 对北溟王朝的将来已经没那么看重了。 “离开北溟……我又能去哪儿呢?”白萧眼中一片茫然:“我离开了,那些留下的人又该怎么办?” 礼部尚书闻言沉默半响,重重的叹了口气。 半个月后, 白萧和礼部尚书班师回朝。皇城中的百姓欢呼雀跃,夹道相迎。皆是一片欣欣向荣。白萧坐在马车里,细长的手指撩开车帘。看着那道巍峨的宫门,心中知道自己此次进宫, 凶多吉少。 宣仁帝在清平殿内对骠骑大将军笑脸相迎,做足了面子功夫。礼部尚书知道自己这个将军的水分很大,便将功劳都分给了部下,他现在只想告老还乡。 宣仁帝不知道礼部尚书的意图便罢, 知道了便不可能遂他的意。礼部尚书想告老还乡, 那他就大力嘉奖他, 赏赐堆满了礼部尚书的府邸。一个七老八十的有功之臣, 打了胜仗回来第一件事却是归隐。若真让他告老还乡,那天底下的人会怎么看他?宣仁帝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礼部尚书看着这些赏赐,心中十分苦涩。他的妻子儿女都在皇城里, 若与宣仁帝硬碰硬, 只怕性命不保。礼部尚书思虑良久, 最终还是认命了。 宣仁帝以庆功为由, 将归来的将士们都留在了皇宫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白萧也在庆功宴的邀请名单上。 东宫内, 白松云和苏蝉衣翘首以盼。见太子殿下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不由得喜极而泣。俩个人一个抱着白萧的胳膊, 一个扑进白萧的怀里哭的死去活来。 “白萧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白松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苏蝉衣情绪还算稳定,但也哭的梨花带雨。 “太子殿下……” 白萧抬手揉了揉白松云的头顶,笑着说道:“许久不见,松云好像又长高了。”都快跟他一样高了。再这么黏人都不合适了。 白松云抽噎着蹭了蹭白萧的肩膀。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白萧,依赖的不肯放手。白萧试探性的推了推,见推不开便也就随他去了。 “蝉衣,东宫里的情况怎么样?”白萧抬眸看向苏蝉衣。 苏蝉衣闻言提起袖子,轻拭眼角下的泪水。露出一抹笑容:“东宫里一切安好。” 白萧微微颔首:“那就好。” 苏蝉衣:“太子殿下舟车劳顿,先去寝殿里休息一会儿吧?妾身和姐妹们准备好了酒菜,为您接风洗尘。” “不用了。”白萧摇摇头:“宫里还有庆功宴,本宫还得去一趟皇宫。现在回来不过是想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如果他一去不回,至少不会带着遗憾离开。 苏蝉衣闻言面色一变:“太子殿下还要去皇宫?”皇宫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洪水猛兽。 白松云抱着白萧的手紧了紧。怯懦的嗓音带着哭腔:“白萧哥哥,你不去皇宫好不好?皇宫里的人都是坏蛋——” 白萧捂住白松云的嘴,严肃的说到:“这话可不能乱说。” 白松云:“……”他眼眶通红的看着白萧,心里难受极了。他不想白萧离开,他知道白萧现在的处境。那宣仁帝绝对不会放过白萧的。 宣仁帝那个无耻老贼,为什么还不死?若他死了,一切就能结束了。 白松云趴在白萧怀里,眼眸中杀气一闪而过。 白萧心中无奈。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去皇宫。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面对。 “放心,本宫会没事的。”白萧拍了拍白松云的肩膀,安慰到。 苏蝉衣看着白萧,眼神里满是担忧。 “太子殿下……” 白萧沉默半响,轻声问到:“蝉衣,你想离开皇宫吗?” 苏蝉衣闻言一怔。 “若你想离开皇宫,可以去找礼部尚书。他会帮你的。” 苏蝉衣没想到太子殿下已经为她做好了打算。她自然是想离开皇宫的,可她也不想太子殿下死。 “太子殿下……”苏蝉衣上前一步。 白萧抬了抬手:“本宫只是给你提供了一条退路,其他的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苏蝉衣闻言了然于胸:“太子殿下的恩情,蝉衣铭记在心。” 白松云默不作声的听着白萧和苏蝉衣的对话,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 最终,白萧还是去了庆功宴。庆功宴结束后,白萧就被软禁在了皇宫里。 宣仁帝在庆功宴上偶感风寒,以侍疾为由将太子殿下留在了养心殿。跪在龙床前为宣仁帝诵经祈福。 夜幕降临,宣仁帝躺在龙床上,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 “辛苦太子了。” 白萧跪在地上,翻开面前的经文,温顺的摇摇头:“不辛苦。只要父皇能康复,儿臣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宣仁帝闻言冷哼一声。他其实并没有生病,只是想折磨太子罢了。白萧也心知肚明。索性宣仁帝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呆在养心殿里,他还要去吃喝玩乐,还要去临幸妃嫔。白萧就能趁此机会松泛松泛。但时间长了,仍旧有些吃不消。 宣仁帝这次风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白萧这一跪就是半个月。有时候,白萧都觉得自己的腿要废了。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不敢劝,他们越劝,宣仁帝就越狠。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三天后。渊国太子挟使臣来访。两国停战议和,自然是要建交的。渊国国君派太子来建交,可谓是诚意十足。 宣仁帝心里还想着那位公主,自然是十分欢迎。在他眼里,停战议和必定是渊国服软了。既然服软了,那就把他想要的渊国公主送上来。结果却惹的渊国太子大发雷霆。直言不讳道:“北溟分明已经答应不再强娶我国公主,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宣仁帝闻言怒不可遏。他什么时候答应了?!而后他便想到了太子。定是那不肖子擅作主张! 白萧跪在养心殿内,只觉得双腿都生了根。 宣仁帝疾步上前,拽着白萧的衣襟,面色阴翳的问到:“是你答应了渊国太子,从此以后不再强娶渊国公主?” 白萧闻言沉默不语。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现在身体虚弱说不出来。 宣仁帝一脚踹向白萧的心窝。 “不肖子!谁给你的胆子,敢做朕的主!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白萧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太子殿下晕倒了,养心殿里乱做一团。白萧隐约听到了哭声,那哭声撕心裂肺的有些耳熟,似乎是白松云。但很快,那道哭声就被拉开了。白萧的身边又重新恢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白萧从昏迷中醒来。眼前是刺眼的明黄色纱帐,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现在依旧在养心殿里,宣仁帝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但宣仁帝也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毕竟宣仁帝就只剩他这么一个四肢健全、头脑灵活的儿子了。 守在养心殿的太医见太子殿下终于醒了,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您醒了。” 白萧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干涩。 太医见此,立马给白萧递了一杯温水。白萧喝了水才觉得好受些。 “本宫……昏迷了多久?”白萧问到。 “殿下昏迷三天了。”太医回答:“太子殿下,有件事情……微臣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白萧微微颔首:“但说无妨。” “太子殿下,您的膝盖受了很严重的损伤。日后恐怕会落下病根。每逢阴雨天气,便会酸疼难忍。不宜久站,也不宜运动。时间长了,伤势会越来越严重。甚至会……无法行走。” 太医说这番话时语气平淡,心中却十分惋惜。 “太子殿下……” 白萧阖上眼眸,淡淡的说了句:“本宫知道了。” 他在冰凉的地板上跪了半个多月,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 太医轻叹一声:“微臣告退。” …… 宣仁帝知道太子的腿已经废了,便没有让太子再跪下去。只是让他坐在养心殿里,为自己抄写经文。 白萧没有拒绝,也没办法拒绝。他现在身体虚弱又无人帮扶,只能耐着性子听之任之。 倩嫔倒是来过养心殿,但也只是站在门口远远的看了白萧一眼。养心殿是宣仁帝的寝宫,如今又囚禁着太子殿下。宣仁帝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若不是东宫里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到她这儿,她也不会冒险来这里走一趟。好在太子殿下还活着。 倩嫔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机会东山再起。 白萧也看到了倩嫔,但只是匆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抄写经文。 宣仁帝对渊国公主生出了执念。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是想得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他可是北溟的皇帝!万万人之上,什么人敢忤逆他?他让渊国太子开个价,一座城池,万两黄金,还是无上珍宝。只要能把渊国公主送给他,他什么都愿意给。 渊国太子听闻这话讥讽的笑了一声。宣仁帝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却不想渊国太子只是淡漠的摇了摇头。 “陛下说的这些,孤都不想要。” “那你们渊国想要什么?”宣仁帝眉头一皱。 渊国太子沉默半响:“孤想要一个人。” 宣仁帝立马问到:“什么人?” 渊国太子眼睫轻抬:“若陛下能将北溟太子送到我国当质子,孤就把渊国公主送给陛下。” 宣仁帝闻言一怔,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渊国太子以为宣仁帝要大发雷霆。却不想宣仁帝只是情绪激动的说了一句:“成交!” “……” 渊国太子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北溟太子啊……你也真是命苦。这偌大一个王朝,只有一个人在苦苦支撑。而他的父皇,却要用他去换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公主。只为满足一己私欲。 渊国太子应该幸灾乐祸的,但心中却为白萧感到悲哀。 罢了,大不了日后在渊国对他好点。他的太子府冷冷清清的空房间很多,总有一间适合他。 北溟太子是这个破败的王朝,唯一一株救命稻草。如今他把他折了,便是斩断了北溟王朝最后一丝气运。 宣仁帝要把太子殿下送去渊国当质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群臣激愤。文臣武将纷纷上书劝谏。但都被宣仁帝按了下来。他已经铁了心要得到渊国公主,谁劝都不好使。劝烦了就直接把他们拖出去砍了。 东宫里一片死寂。苏蝉衣整个人都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宣仁帝居然会这么狠心。把太子殿下送去当质子……这不是要太子殿下的命吗?她应该怎么办?她应该做点什么?她貌似什么也不能做……她的力量太小了。 不对。她可以做。 苏蝉衣将太子殿下的事迹编成顺口溜,传到民间。企图以舆论压迫的方式,让宣仁帝收回成命。 但宣仁帝是什么人?他若是害怕世人的口诛笔伐,就不会做出这些混账事。人生在世不过区区百年。他只想遂心如意,完成自己的心愿。 白萧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即将变成质子的。他握笔的手几乎拿不稳,强忍着在经文上写下一个昕字。身旁伺候笔墨的小太监眼眶通红的看了他半响,临走之前从袖子里掉出来一把匕首。白萧看到那把匕首,心头一跳。 这是谁的主意?白萧拿捏不准。但还是将匕首收了起来。在宫里私藏匕首可是死罪,那个小太监也是豁出性命了。 宣仁帝今天高兴,在妃嫔那里喝的醉醺醺的,三更半夜才回养心殿。回到养心殿里,他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子。看在太子即将离宫的份上,他便不与他置气了。 “太子,你是想活,还是想死?”宣仁帝饶有兴趣的问到。 白萧闻言,沉默半响后轻声回答:“儿臣自然是想活的。” “想活?”宣仁帝笑了一声,惬意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这活下去可不容易。尤其还是在渊国。” “渊国?”白萧故作迷茫。 “太子不知道?”宣仁帝挑了挑眉。 白萧摇摇头:“儿臣不知。” “明日,你就要去渊国当质子了。朕网开一面,这经文你也不用抄了,回宫休息去吧。” 白萧闻言一愣,踉跄着站了起来。似乎难以接受。 宣仁帝讥讽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恶意。 白萧深吸一口气,吃力的朝着宣仁帝微鞠一躬:“多谢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怯懦的问到:“父皇喝了酒?” 宣仁帝咳嗽了一声,昏昏沉沉的点点头。 “倩嫔亲手为朕酿的桃花酒。香味醇厚,乃是一绝。这么多年来还是倩嫔最得朕的心。”美中不足的是,这酒的后劲太大了。让他有些头晕乏力。刚刚说那么会儿话,就耗光了他的精力。 白萧听闻这话,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 看来今天这件事,是有人在暗中筹谋。但除了倩嫔娘娘……还有谁? “父皇要喝水吗?” 宣仁帝单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白萧走上前为宣仁帝倒了一杯温水。但将水杯递上去时,宣仁帝已经靠在龙椅上睡着了。白萧顿了顿,只得将水杯放下。轻轻推了推宣仁帝的肩膀。 “父皇?父皇?” 在确认宣仁帝不会醒来后,白萧将匕首抵在了宣仁帝的脖子上。 第244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十一) 他真的要下手吗? 白萧看着那把寒光凌凌的匕首, 眸色渐深。 宣仁帝睡的很香,丝毫没感觉到危险已经降临。 白萧在心中权衡利弊。如果宣仁帝死了,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是当朝太子, 大概率会登基为帝。即便有人怀疑宣仁帝的死因,但没几个人真的在乎。因为他们都盼着宣仁帝死。但不排除那些想争夺皇位的白氏旁系,拿此事来做文章。他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养心殿里, 就相当于给那些人送上了一个把柄。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只要宣仁帝死了,弑父的罪名他是背定了。 弑父,还是去渊国做质子。白萧需要做出选择。 如今他双腿有疾, 去渊国怕是凶多吉少。只要他去了渊国,这整个北溟便会忘记他。宣仁帝不可能接他回来。他在渊国活着便罢,死了就只是一个弃子。 思及此,白萧终于下定了决心。锋利的匕首逼近宣仁帝的喉咙。只要轻轻一刀, 一切就能结束了。 他想的太入迷, 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影在缓缓靠近。 白萧屏住呼吸, 正要下手。一片阴影笼罩在白萧的头顶, 一只手突然握住白萧的手腕。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白萧哥哥做,还是我来吧。” 白萧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诧异的回眸看向身旁的人。入眼的是靛蓝色的太监服饰。再抬眸, 看到的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这张脸……分明是那个给他匕首的小太监, 但他的声音…… 白萧的心脏突然跳的很快。起初他并没有在意, 如今再看这张脸, 却莫名有一丝违和感。 ‘小太监’见白萧盯着自己,便揭下了脸上的面皮。对着白萧微微一笑。可他的心中却十分忐忑。 “白萧哥哥……” 白萧看到小太监的脸, 瞳孔一缩。 “松云?!” 白萧猛的站了起来,却双腿一软, 身躯一晃。 “白萧哥哥!”白松云眼疾手快的扶住白萧。 白萧哥哥的腿…… 白松云垂眸看向宣仁帝,眼睛里的杀气都快溢出来了。他从白萧手中夺过匕首,干脆利落的抹了宣仁帝的脖子。 宣仁帝两腿一伸,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响。鲜血染红了龙椅,他本能的捂住脖子,不过片刻便没了呼吸。 白萧的心思已经不在宣仁帝身上了。他吃惊的看着白松云,面色有些苍白。 鲜血的味道让白松云有些亢奋。他舔了舔唇,黑瞳幽深的看向白萧。手中的匕首鲜血淋漓,犹如刑场上的刽子手。 “白萧哥哥,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白萧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你真的是白松云?”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宣仁帝死了,而白松云居然是个正常人。他已经分不清哪件事情更让他震惊了。 “我是,我是白松云。”白松云急切的握住白萧的手,将白萧拉入怀中。以前他总是扑进白萧的怀里,如今他长大了,终于能抱他了。 白萧的心情十分复杂。如果白松云不是傻子,是个正常人。那这些年他们之间相依为命的感情算什么?白松云骗了所有人,也骗了他。 白萧眸色一沉,用力推开白松云:“你骗了我。” 白松云闻言一怔,顿时慌了神。怯懦的否认到:“我……我没有……我只是……” 白松云一时语塞。不管怎么说,他的确骗了白萧哥哥,这是不争的事实。 “白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白松云可怜巴巴的看着白萧,企图唤醒白萧的同情心。 白萧移开视线:“养心殿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吧。” “好。”白松云准备的很充分。他立马脱下太监的衣服,露出里面的银白色月牙锦袍,跟在白萧身后。 白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的白松云心惊肉跳。 “白萧哥哥……” 白萧打断了他:“先走吧。” “……” 白萧之所以敢收下那把匕首,是因为他有退路。养心殿的地底下有一个密道,应该是逃命用的。白萧这段时间呆在养心殿里也没有闲着,这个密道就是他无意之间发现的。在养心殿呆久了,他总觉得这里很熟悉。就像是前世曾经在这里生活一般,所有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白松云没想到养心殿里居然还有密道。他原本的计划是带着白萧从房顶上离开的,如今有密道倒是省事了。 这条密道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里面都是灰尘。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才看到一点光亮。待走出去后白萧才发现,原来这条密道直通宫外。怪不得要走这么久。 白松云看着白萧的背影,欲言又止。他知道,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白萧哥哥……”白松云委屈的唤了一声。 白萧闻声,神情淡漠的回眸。 “白萧哥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但你也知道宫里的情况……如果我不装傻,是活不下去的。那时我还小,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白萧哥哥,你就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瞒你了……” 白萧闻言沉默半响,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怪你,也不是怨你。我只是感到惊讶,你究竟瞒了我多少,隐藏的多深。”白萧讨厌一切不稳定的因素。尤其是自己亲近的人。 “没有了!”白松云举手发誓,墨色的瞳孔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一切都没有了。除了装傻这件事,我没有任何事情隐瞒你。” 白松云说着,缓步朝白萧靠近,小心翼翼的触碰白萧微凉的指尖。见白萧没有拒绝,便松了一口气,握住白萧的手。俯身揉了揉白萧的膝盖。柔软的衣袍下,骨骼纤细,肌理匀称。 “……白萧哥哥,腿疼吗?”白松云担忧的问到。 方才在密道里,白萧哥哥一个人扶着墙壁走在前方。不仅拒绝他的帮助,还不跟他说话。一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让他难受极了。 白萧薄唇微抿。他的腿怎么会不疼呢?反正逞强的结果总是折磨自己。 白松云给白萧揉了一会儿膝盖。然后直接把白萧抱了起来。 白萧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这样哥哥的腿会舒服一些。”白松云抱着白萧往上掂了掂。 白萧:“可是我也不需要这样……” “白萧哥哥。”白松云垂眸看着白萧:“我们现在要早点回东宫,不然会被别人怀疑的。” 白萧:“……”行吧。 两人回到东宫后休整了一番。 次日清晨,皇宫里传出了宣仁帝的死讯。皇帝被刺杀了,唯一的线索就是养心殿里的太监服饰。但即便是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查出来那个太监是谁。宫里的太监也没有丢失衣物。这件太监服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宫里有个侍卫说,太子殿下一直待在养心殿里没出来过。结果太子殿下却是从东宫里赶来的。他腿脚不便,还是坐在轮椅上被侍妾推过来的。一副悲伤春秋,弱不胜衣的样子。看着便让人心生怜悯。太子殿下的遭遇,在场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间也不敢再怀疑他了。 谁会怀疑太子殿下呢?就算怀疑又能怎么样呢。宣仁帝终于死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更何况太子殿下性子柔软,又身体虚弱,怎么会做出弑父这种事情来。就算太子殿下有这个念头,但他毕竟势单力薄。仅凭太子殿下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这样周密的计划的。 说不定是哪个民间侠士,豁出性命为北溟王朝除害。也是合理的。 白萧来到养心殿时,大殿里已经站满了人。有白氏族亲,还有王公大臣。 “太子殿下到——” 高昂的声音落下。大殿里的人齐刷刷的看向白萧。 白萧眼眶湿润,轻声问到:“父皇……怎么样了?” 礼部尚书做为太子殿下的亲信,率先走上前悲恸的说到。 “太子殿下,陛下他……殁了。” 语毕,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太子殿下的腿。心中越发难过。 若是宣仁帝能早点……太子殿下也不会遭此劫难了。 白萧闻言一愣,脸色苍白的落下一滴泪水。 推着轮椅的苏蝉衣见太子殿下哭了,也跟着戏瘾大发。哭的梨花带雨。宣仁帝死了,她的每一滴泪水都是真心的。 十二殿下姗姗来迟,仍旧是那副脑子不清醒的样子。 “你们哭什么啊,父皇只是睡着了,有什么好哭的?”白松云吐槽完就乐呵呵的站在白萧身后,索性没什么人搭理他。 宣仁帝死了,真凶查不出来,就只能暂时搁置。当下最要紧的是宣仁帝的葬礼。还有后宫里那群莺莺燕燕。 后宫里的妃嫔大多无子。就算曾经有过孩子,大多也都死了。主要是儿子死了,只剩下一些公主。白萧先把有公主的妃嫔安排进了寿康宫。 没有子嗣的妃嫔,按照祖制,是要送去陪葬的。但白萧不愿再造杀孽。就先将他们安置在了行宫里。毕竟废除祖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淑妃入宫后就一直被禁足,礼部侍郎也在为她暗中周旋。倩嫔娘娘知道自己不用陪葬了便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太子殿下才是北溟王朝的将来。 妃嫔安置好后,白萧就将宣仁帝紧锣密鼓的安葬了。葬礼结束后,白萧在礼部尚书礼部侍郎和一众文臣武将的支持下,顺利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承光。 渊国太子来北溟一趟,直接见证了北溟王朝的皇位更替。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即将成为质子的落魄太子,转瞬之间就成了皇帝。在登基典礼上,他看到了身着玄色龙袍的北溟太子。 北溟太子仙姿玉色,那身庄重的龙袍精美繁复却极为衬他。衬的他肌肤愈发莹白,嘴唇愈发鲜红。只是他腿脚不好,在加冕仪式上站了没多久就有些承受不住了。旁边的侍卫想要扶他,却被他拒绝了。他的登基典礼怎能在他人的搀扶下进行?这点小伤小痛,他忍得住。 渊国太子看着白萧,突然心念一动。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成了北溟太子登基的催化剂。 失策了啊…… 最终,渊国太子带来的议和礼,变成了白萧的登基贺礼。白萧并不在乎这究竟是什么礼,只是笑着与渊国太子道谢。 白萧虽然登基了,但他依旧住在东宫里。东宫的规格在皇宫里仅次于养心殿,已经足够豪华了。白萧只是把东宫改了个名字。改为长明殿。听上去更像皇帝住的地方。原帝王寝殿用来做什么白萧还没想好。 “白萧哥哥!” 白松云兴奋的跑进长明殿里。却迎面撞上了出来的渊国太子。两人的脚步皆是一顿。白松云脸上的笑容一僵,而后又若无其事的越过渊国太子,朝白萧哥哥跑去。 渊国太子面具后的瞳孔一缩,而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他竟忘了,北溟王朝还有这么一个人。 第245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十二) 白松云走进殿内, 见白萧坐在软椅上看书。便走上前依偎在白萧的腿边,动作熟练的给白萧捏腿。 白萧垂眸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白萧哥哥, 刚刚那个戴着面具的是什么人?” 白萧平静的翻开下一页:“是渊国太子。” “渊国太子?那他怎么会来这儿?”白松云满脸疑惑。 “他是来请辞的,他在北溟已经待的够久了。” “原来如此。”白松云微微颔首。 白萧合上书页,定定的看了白松云一会儿。 “你对渊国太子感到好奇?” 白松云闻言立马摇头:“不是, 我是看他不像个好人。出使邻国还戴着个面具,肯定见不得人。” 白萧沉默半响,才说到:“他的脸被烧坏了,戴着面具也情有可原。” “哦~”白松云瞬间恍然大悟, 不屑的冷哼一声:“我说呢,怎么无缘无故戴着个面具。看来是真的没法见人。”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用书本拍了一下白松云的胸口。 “这些话以后莫要在说了。让别人听见了埋怨你。” “怕什么?”白松云乐呵呵的揉了揉胸口。不疼,但痒痒的。 “世人皆知, 我是个傻子。” 白萧听闻这话心情复杂:“难道你想一直做个傻子?” 白松云:“有何不可?” 白萧轻叹一声:“你如今也长大了。按照惯例, 皇子十六岁便要开府出宫, 娶妻生子。你若一直装傻, 哪家女儿敢嫁给你?” “不敢就不敢呗……”白松云无所谓:“我不娶不就行了。” 白萧闻言一时语塞:“简直胡闹!” “我没有胡闹……”白松云鲜少跟白萧顶嘴,他眼神坚定地看着白萧:“总之我的人生我想自己做主,求哥哥成全。” 白萧眉间轻蹙, 也懒得再管他:“随你。” 白松云闻言咧嘴一笑, 亲昵的抱住白萧。 白萧用力推开他:“既然是个正常人, 就不要这么拉拉扯扯的。像个什么样子。” 白松云若是个傻子, 那他可以包容他不跟他计较。既然白松云是个正常人,那他就不必再对他客气了。 白松云听闻这话笑容一僵。心中有些委屈, 但又没办法反驳。 他和白萧哥哥的关系,终究还是回不到当初了。这不行, 这绝对不行。白松云暗暗握紧了拳头。黑瞳中风雨欲来。 新帝登基后,不少大臣劝白萧选秀。白萧的后宫里只有以前从东宫带来的老人,是时候充盈后宫了。新帝跟宣仁帝不一样,想送女儿进宫的不在少数。但白萧以孝期三年为由拒绝了。如今北溟国库空虚,有选秀的钱还不如去建设民生。 礼部尚书深以为然,直呼皇上英明。反正他又没有适龄的女儿要送进宫里。其他大臣瞧见礼部尚书这副样子,只觉得不要脸。这是自己没饭碗,就要砸别人的锅。还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我呸—— 大臣们之间的博弈,白萧并未放在心上。上任第一年,白萧综合多方面考虑,进行了多项改革。均取得成功。北溟王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白萧有些庆幸,幸好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够大,地基够牢固。即便被挥霍了近百年,也没有伤及根本。不然北溟王朝早就被其他国家吞并了。 但做出这些改革,对白萧来说也绝非易事。他不像历代皇帝那样,是被父皇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他所有的知识都是忙里偷闲,从夹缝里学到的。所以自登基以来,他从未停止过学习。不敢停也不愿停。 夜幕降临,宫中起了大雾。但长明殿依旧灯火通明。打更人再次敲响铜钟,已是三更天了。 白萧坐在烛火下,正在查看江南一带的卷宗。夜风微凉,他拢了拢肩上的狐裘,轻咳一声。身旁的小太监立马递上一杯热茶。 “陛下,都三更天了。您要不先休息休息吧?”这么熬着,就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啊。 白萧摇摇头:“明日休沐,不碍事。” 小太监听闻这话也只得退下。 第二日,白松云来找白萧时,白萧才刚睡下。他瞧见白萧眼底下的青黑,拉过一旁的小太监厉声质问到:“陛下是不是又熬夜了?” 小太监点点头。他劝过了,但没什么用。 白松云叹了一口气。坐在白萧的床边,眼神里满是心疼。 白萧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他睁开眼就看到白松云眼眶通红的望着他,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白萧问到。 小太监躬身上前:“陛下,可要传膳?” 白萧挥挥手:“去吧。” “是。” 白萧又看向白松云。忍不住皱了皱眉。 “白萧哥哥,你教我处理政事吧。我想辅佐你。”白萧哥哥为了弥补北溟王朝的亏空,想尽了所有办法。虽然已经取得了成果,但还是太辛苦了。如此殚精竭虑,白松云担心白萧的身体会扛不住。 白萧闻言略略思索,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可以教你,但你必须恢复正常。” 白松云闻言一怔,心中十分纠结。他若恢复正常,就必须离开皇宫搬进王府。这样他离白萧哥哥就远了。可若是能帮到白萧哥哥……他委屈一点也没什么。 最终白松云还是答应了。 白萧见白松云面色愁苦,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顶。 白松云已经许久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了。他受宠若惊的捉住白萧的手,轻轻的蹭了蹭。 白萧见此微微一笑。 其实说要教白松云,也没什么好教的。如果白松云一直是个傻子,那他就不能为他做的事情负起责任。白萧总觉得白松云在逃避什么。如果白松云一直装傻,白萧是不放心把事情交给他的。如果白松云愿意恢复正常,那他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半个月后,北溟皇城来了一个游方道士。据说算命看病样样精通,只是在皇城里摆了几天摊就名声大噪。白萧听闻他的英名,立马把他召进宫来。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出现的太巧了。白萧正打算寻找一位神医,给白松云治治脑子,让白松云在大众层面上清醒过来。这还没来得及找呢,现成的‘神医’就出现了。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他有这个名声就行。 锦衣卫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把那个游方道士抓到了皇宫里。白萧隔着屏风与他对话。 “你就是传说中的浮游半仙?” 游方道士知道自己面见的人是谁,也不发怵。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46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十三) “平身。” 白萧有心利用这个道士, 但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还是让白萧心中起疑。 “听说你精通岐黄之术,可有此事?” 游方道士点点头:“回陛下, 确有此事。” “你叫什么名字?”白萧问到。 “草民自幼父母双亡,故而无名无姓。不过草民的师父给草民取了个法号,名曰:灵镜。世人都唤草民灵镜法师。” “万事销身外, 生涯在镜中。你这法号取的倒是不错。”白萧称赞到。 “多谢陛下夸奖。”灵镜法师俯首跪拜。 白萧略略思索后说到:“寡人有个弟弟。他小时候发热烧坏了脑子,长大后便疯疯癫癫的神志不清。你既精通医术,可否为他看看?” 灵镜法师:“草民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好。”白萧抬抬手:“来人,去把十二殿下请来。” “是。”小太监躬身退下。 一炷香的时间后, 白松云被请到了长明殿。他一脸茫然,手中还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风筝。看着便脑子不清醒。 “白萧哥哥!”白松云将风筝一扔,跑到了屏风后。 白萧无奈,只得让宫女太监把屏风撤下去。 灵镜法师心头一跳, 这才看清陛下的脸。陛下果真仙人之姿。跟他梦里一样。 自他记事以来, 梦里就时常出现一个身影。师父告诉他是他尘缘未了, 命中有此一劫, 便让他下山去。他跟随自己的心意,一路摸索着来到北溟,果真见到了梦中人。只是不知, 这场劫数究竟是什么劫。又如何度过。 白萧拉着白松云的胳膊, 将人引到灵镜法师跟前。 “劳烦法师给他看看。” 灵镜法师闻言赶忙应了一声。侧眸看向十二殿下, 心中又是一惊。这十二殿下灵台清明, 福慧双修,分明是个正常人, 而且大有作为。怎会烧坏了脑子?莫不是……装的吧? 灵镜法师谨慎的问到:“这位就是十二殿下?” 白萧点点头:“是他。” “那草民先给十二殿下把脉吧。”灵镜法师挥袖,将药帘子一铺。 白松云见此后退一步, 害怕的拽着白萧的袖子,依依不舍的:“白萧哥哥,我害怕……” 白萧不吃这套,推了他一把:“赶紧去。” 白松云:“……”他还没恢复正常呢,白萧哥哥就不想理他了。要是被治好了还得了。 白松云眸色晦暗的看向灵镜法师,伸出了手。这神棍也不知道白萧哥哥从哪里找来的,看着窝窝囊囊的。一点不中用。 灵镜法师注意到白松云的眼神,只觉得压力山大。 初见这十二殿下,只觉得他机敏聪慧。如今再看,这十二殿下眉宇间萦绕着一股煞气。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那他该怎么说呢? 灵镜法师把着脉,陷入沉思。 白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问到:“怎么样?” 灵镜法师沉默半响,犹豫着说到:“草民可以单独跟陛下说吗?” 白萧点点头:“可以。” 白松云闻言眸色一厉,暗暗瞪了灵镜法师一眼。 屏退众人后白萧问到:“十二殿下这病能治吗?” “当然可以。”因为这十二殿下压根就没病。怪不得师父让他下山渡劫,原来真的有劫难。这件事情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灵镜法师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萧:“但说无妨。” 灵镜法师:“陛下可知道一个典故?就是……您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的暗示够明显了吧? 白萧:“……”想不到这个法师居然还有点能耐。 “寡人明白。你只管治便是。无论结果如何,寡人赦你无罪。” 灵镜法师听闻这话松了一口气:“多谢陛下。” 然后白松云喝了半个多月的强身健体的药,终于清醒了。 白萧立马把这则消息布告天下。并封白松云为荣景王,赐居亲王府。就此搬出皇宫。 朝中大臣听闻十二殿下恢复正常,只觉得不可思议。在他们的印象里十二殿下傻了快七八年了吧?这么容易就恢复正常了?大臣们直觉不太相信。但见十二殿下在上朝时,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虽然不至于出口成章,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疯疯癫癫的。 众大臣亲眼所见后,便不得不信了。那个灵镜法师果然是神医啊。连十二殿下这样的顽疾都能治好,实在是太神奇了。 白萧分给了白松云一些简单的职务,一步一步考验他。很快让荣景王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大臣们见荣景王一表人才,又到了适婚的年龄。便动了歪心思。 陛下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时间来选秀,但荣景王有时间啊。他们的女儿当不了贵妃,当个王妃也是不错的。 白松云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他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些趋炎附势的人,以前他和白萧哥哥落寞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上赶着说亲?白松云的脾气绝对算不上好,除了白萧哥哥,他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 第247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十四) 白松云不喜欢这个国家, 也不喜欢这个国家里的人。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和事,他只有讨厌和更讨厌的区别。 当然,除了白萧哥哥。白萧哥哥是他的心之所向。 白松云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大臣暗示烦了。揪了一个最讨厌的大臣, 狠狠奚落了一番。这才让自己的日子变得清静起来。他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王府里奢华无比,要什么有什么。但白松云整天不着家, 天天往皇宫里跑。 白萧有时候会训斥他,有时候又懒得管他。毕竟腿长在白松云身上,他总不能把他的腿砍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北溟王朝在白萧的治理下焕然一新,所有的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渊国太子知道白萧非池中之物。却没想到白萧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 扭转北溟王朝长期积弱的局面。 若真让北溟王朝发展起来,焉有他渊国的立足之地? 渊国太子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渊国国君与渊国太子商量对策。如今两国和平,若闹出什么事情未免关系紧张。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击垮一个国家并不容易。需得从内部腐蚀, 才能永绝后患。 早些年渊国太子趁着北溟内乱, 安排了几个卧底进去。宣仁帝如此昏庸, 他安排的卧底也功不可没。但这两年北溟太子上任之后直接肃清朝堂。不管是不是探子和内应, 只要有几分可疑,都被北溟太子给清理了。北溟太子用雷霆手段重组朝堂,就连渊国太子也不得不佩服他的魄力。 但欣赏归欣赏, 实际上他还是挺难受的。费尽心思培养的的卧底, 一夕之间全没有了。他现在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对北溟的消息也不如往常那般了解了。 不过……渊国太子还有最后一张底牌。这张底牌在北溟隐藏的很深, 要利用也不容易,所以得从长计议。但好在, 渊国还有他的软肋。只是时过境迁,不知道这个软肋还有没有效。 “来人啊。”渊国太子唤到。 “属下在。” “去把羽夫人找来。” 羽夫人被贬为庶人, 也不知道现在过的怎么样。 “是。” …… 北溟王朝,灵镜法师治病有功。白萧赏赐他百两黄金,并留他在皇城里吃喝玩乐。但灵镜法师是出家人,他谢绝了所有赏赐。只是在临走之前跟白萧说了会儿话。 “草民原本以为此次下山能帮到陛下一二。想不到只是治了一场‘心病’。” 亭台楼阁里,白萧与灵镜法师相对而坐。 白萧摇摇头:“此言差矣,你出现的也算及时。不然寡人还要再去找一个‘神医’。” 灵镜法师闻言腼腆的笑了一声。而后温和的说到:“草民明日就要离开了,有一件礼物要送给陛下。” 白萧:“是什么?” 灵镜法师沉默半响,递上了一个盒子。 白萧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乌黑的药丸。 “这是什么?”白萧拿出药丸仔细端详。难不成是仙丹? “这是同命丸。”灵镜法师解释道。 “同命丸?何意?”白萧问到。 “同命丸,世人常说同人不同命。这颗药丸可以把两个人的命运连在一起。” 白萧不解:“怎么连在一起?” 灵镜法师:“吃下这颗药丸的人就相当于中了蛊。如果陛下……仙去了。他也会死。” 白萧闻言一怔,想不到是这么个同命法。但这种东西能拿来做什么?牵制别人吗?牵制谁呢?用性命牵制别人,白萧觉得好像没那个必要。 “这种东西寡人应该用不上吧?” 灵镜法师摇摇头:“早晚用得到的。”陛下身边那个皇弟,是个变数。 白萧不知道灵镜法师为何这样笃定。但还是将同命丸收下了。 走下亭台楼阁,白萧看到一个背影,觉得有些眼熟。还不待他反应过来,那个人影就兴奋的朝他跑了过来。 “皇兄,你出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什么? 白萧眉头一皱,发现面前这人竟是穿着侍卫服的白松云。怪不得眼熟呢。 “我出门为什么要跟你说?你怎么穿成这样?” 白松云回答:“我穿成这样当然是为了隐藏身份。” 白萧:“你的身份有什么好隐藏的?以为人人都认识你吗?” 白松云闻言一怔,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随后,灵镜法师也从亭台楼阁上走了下来。白松云面色一变,白萧哥哥果然跟这个法师在一起。 灵镜法师朝着白松云微鞠一躬:“草民见过荣景王。” 白松云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到:“想不到灵镜法师也在。” 灵镜法师微微颔首:“草民是来向陛下辞行的。” 白松云闻言脸上的笑容终于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灵镜法师要走了吗?怎么不多玩几天?”这神棍终于要走了。 灵镜法师知道白松云只是客套,便也客气的说到:“草民是出家人。出家人理应云游四方,怎能贪念荣华富贵。” “那就祝灵镜法师一路顺风了。”白松云微鞠一躬,行了个抱拳礼。 灵镜法师:“多谢。” 白萧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人装模作样的寒暄,顿觉无趣。遂转身离开。 “皇兄,你等等我!” 白萧听到白松云的声音,脚步一顿。而后走的更快了。 孝期三年,一晃而过。白萧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走遍北溟的大好河山。一边视察民情,一边搜寻民间的可造之材,为北溟的复兴之路添砖加瓦。贤君之名家喻户晓。 北溟原本岌岌可危,但在白萧的治理下却国富民强,政通人和。谁能想到三年前他还只是一个落魄太子,如今却成为了整个王朝的主心骨。 老天爷终究还是眷顾北溟的。 白萧铺垫了整整三年,积累了三年的威名。如今再提出废除祖制,似乎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虽有老顽固不同意,但也很快被压了下去。 行宫里的先帝妃嫔,终于可以再见天日了。 年纪大的留在寿康宫里颐养天年。年纪小的就比较麻烦了。毕竟服侍过先帝,就算再年轻也不能放她们出宫。可留在宫里又不符合规矩,毕竟要跟现在的皇帝避嫌。 白萧左思右想,决定新修一座宫殿,供年轻的先帝妃嫔们居住。如果她们想离开皇宫,白萧就只能给她们换个身份送出宫去。换个身份就意味着她们要在‘宫’里死一次。划掉宫里的档案,失去现有的身份,重新开始。 礼部侍郎见有机会把女儿救出来,便立马开始运作,给女儿安排了个新的身份。无论如何只要女儿能活着回来就好。他女儿天真烂漫,却被宣仁帝选中遭受这无妄之灾。如今三年过去了,他的女儿终于能解脱了。 白萧知道礼部侍郎的心意。更何况礼部侍郎的女儿会遭此横祸,多多少少也有他的原因在里面。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意。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礼部侍郎既然想淑妃娘娘出宫,那他自当全力相助。 三天后,总管太监来报。淑妃娘娘心中郁结,突然口吐鲜血,病逝了。 白萧听闻这则消息,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的下令:“以贵妃之仪,厚葬吧。” “是。”总管太监躬身退下。 两个月后,礼部侍郎开设酒席,邀请陛下一同赴宴。白萧欣然前往。 在休憩的厢房里,白萧看到了淑妃娘娘。 “你怎么在这里?”白萧皱眉问到。 淑妃娘娘福身行了一礼:“陛下勿怪,是臣女央求父亲把臣女送过来的。臣女只是想最后见陛下一面。” 白萧闻言一怔,坐了下来:“你想见寡人?是有什么事吗?” 淑妃娘娘摇摇头:“再过几日臣女就要离开皇城去江南了。” 白萧:“江南风景秀丽,是个好地方。” 淑妃娘娘点点头。她的脸上带着笑意,但比三年前要成熟稳重。 “臣女现在改名了,叫文珠。” “文珠?如珠似宝,倒也符合侍郎大人的期望。”白萧微微一笑。 文珠闻言感慨的叹了一口气:“是啊。” 然后抬眸定定的看着白萧。 “陛下可还记得臣女唱的那句歌词?” “歌词?”白萧略略思索,想了起来:“自然还记得。” “当初若不是陛下出手相救,恐怕臣女已经死了吧。” 白萧摇摇头:“那倒也不是。有礼部侍郎在,先帝还不敢杀你。” 文珠微微颔首:“臣女当年唱那句歌词,是因为臣女觉得陛下和传闻中的不一样。”事实证明果然不一样。 “臣女没有看错人。”文珠在这一刻释然了。 今生今世,她离开皇城便不可能再回来了。虽然礼部侍郎在皇城任职,但他们家祖籍却是在江南。如今也算是回了老家了。 “臣女恭祝陛下,万事顺遂,皆得所愿。多喜乐,长安宁,岁无忧,久安康。” 文珠说罢,向白萧行了个大礼。 白萧阻拦不及,只得虚扶一把。 半个月后,淑妃娘娘在皇城中永远消失了。 第248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十五) 淑妃离开了, 但还剩下个倩嫔。倩嫔对白萧有恩,白萧丝毫不敢马虎。但倩嫔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她想要什么,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最开始她只是想要活着,如今顺利活了下来,整个人便有些迷茫。 倩嫔想了很久, 最后告诉白萧,她想要荣华富贵。白萧欣然应允。 白萧母妃早亡,也没什么亲族。就认倩嫔做了姐姐,封她为郡主还赐了一块富庶的封地。大臣们只当这位郡主是陛下母族的亲戚。陛下的母亲出生寒微, 在生前也只是个贵人。如今陛下加封生母为圣母皇太后,那太后的亲族自然也得往上抬一抬。封为郡主到也不算僭越。大臣们并未过多在意。 倩嫔没想到自己还有成为郡主的一天。到达封地后,她看着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突然意识到, 自己是真的自由了。从此以后, 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她的性命。她将迎来自己崭新的人生。 三年孝期一过, 选秀又提上了日程。这一次, 白萧没有理由再拒绝。 但他不想在后宫里选那么多妃子,他的理想状态是一夫一妻制。只要有一个皇后就可以了。但皇后这个位置竞争太激烈了,白萧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在找到心仪的对象之前, 白萧不想轻易做决定。 选秀之事进行的如火如荼。还没正式开始呢, 就有一些人按捺不住了。首当其冲的便是白松云和苏蝉衣。 白松云这段时间整个人乌云罩顶。一想到白萧哥哥即将娶妻生子, 他就嫉妒的发狂。他难以接受白萧哥哥即将和另外一个人共度一生, 明明他和白萧哥哥才是最亲近的。小时候为了取暖,白萧哥哥甚至会把他抱在怀里。别人有这个殊荣吗?有吗? 白松云现在都还记得白萧哥哥身上的味道, 清冽的带着一股冷香。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对白萧哥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却已经深深的沉溺进去。他想永远跟白萧哥哥在一起。 白萧哥哥是他的, 任何人都不能夺走。 苏蝉衣的心情要比白松云复杂的多。她在东宫待了两年,在后宫待了三年。她陪了陛下五年了。 在后宫里的三年,其他侍妾都被陛下找各种理由送走了,这偌大一个后宫只剩下她一个妃嫔。她以为自己和陛下的关系是不同的。毕竟她也算是陛下的心腹。与普通的夫妻相比,他们只是没有圆房。论默契,他们比大部分夫妻都要出色。她想,她应该是了解陛下的。她几乎完全代入了妻子这个角色,成为了陛下的贤内助。只要和陛下坐在一起,吃吃饭喝喝茶,聊聊人生,她就心满意足了。 如今陛下选秀的消息,却打破了她的幻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独自侍奉陛下的这三年,完全没有占到任何先机。她没有成为贵妃,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以后那些家世显赫的秀女进宫了,焉有她的立足之地? 苏蝉衣后知后觉的慌乱了起来。她一直都知道的,想在后宫里生活下去,并没有那么容易。她跟了陛下这么多年,与陛下感情深厚。她不打算把陛下拱手让人。既然不想拱手让人,那不如……拼一把。 夜幕降临,白萧坐在长明殿里批阅奏折。一个小太监走进来通报。 “陛下,蝉衣姑娘今日新学了一道菜。请陛下前往繁华殿一叙。” 白萧向来不会拒绝苏蝉衣的邀请,他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收了奏折。 “那就摆驾繁华殿吧。”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摆驾繁华殿——” 繁华殿是后宫里最奢华的宫殿。白萧没有给苏蝉衣拟定封号,也没有封妃。但吃穿用度皆是按照贵妃的规格来的。在白萧心中,他和苏蝉衣也算是有革命友谊的。所以该怎么安顿苏蝉衣,对白萧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天晚上,正好可以和苏蝉衣谈谈,看看她的想法是什么。 苏蝉衣准备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听闻陛下来了,便立马起身迎接。她穿着宫装,妆容精致,盈盈一拜的样子颇像一幅仕女图。令人赏心悦目。 “妾身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白萧走上前虚扶一把:“免礼免礼。” 苏蝉衣闻言微微一笑。 “今个儿妾身准备的菜,都是陛下喜欢的。” 白萧点点头,直接坐了下来:“寡人已经闻到香味了。” “陛下请用。”苏蝉衣动作娴熟的给白萧布菜。 白萧将盘子里的食物吃了,正要说些什么,苏蝉衣给他倒了一杯酒。 “寡人……不胜酒力。”白萧婉拒到。 苏蝉衣:“只喝一点不碍事的。今儿是月圆之夜,也算是个好日子。” 白萧沉吟一瞬:“好吧。”而后轻抿一口杯中之酒,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 “这是什么酒?” “葡萄酿,也做琼浆玉液。是妾身亲手酿的。”苏蝉衣又给白萧倒了一杯。 白萧喝了两杯,便将酒杯推开了。 当初还是太子时,他装作昏庸无道,整日醉生梦死,这酒量也依旧没练出来。所以白萧能不碰酒就不碰。 白萧不想喝酒,苏蝉衣也没有勉强他。反正已经喝了两杯了,应该也够了。 皓月当空,白萧和苏蝉衣说了会儿话。正要回长明殿,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体内似乎还有烈火在焚烧。但他并没有多想,只当自己是喝醉了。 “陛下,你怎么了?”苏蝉衣见白萧面色酡红,倾身上前紧张的问到。她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有些难以言喻的激动。药效终于开始发作了。 白萧摆摆手:“没事,可能是寡人喝醉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苏蝉衣看着白萧的脸,心脏跳的很快。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却依旧觉得喉咙干涩。 “陛下就在妾身的殿里休息吧,何必急着回去呢?” 苏蝉衣握住白萧的手,眷恋的眼神一刻也舍不得错开。陛下白玉似的脸庞仿若涂了一层胭脂,轻盈魅惑的如妖仙一般,艳丽非常。原本飘渺如仙的气质,一下子跌入红尘。引人采撷,令人魂牵梦萦。 白萧感受着手里那股冰凉的温度,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但他还是忍住了。体内那层层叠叠的不同寻常的热浪,终于让他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他这明显是被下药了。 白萧深吸一口气,垂眸看向苏蝉衣。他觉得自己的眼神应该是冷的,是质问的。可他狭长的眼眸轻飘飘的瞥过来,却只让人觉得水光潋滟,魅惑无比。 苏蝉衣看着心尖一颤,莫名有一种被美□□惑了的感觉。可她今天本来是要诱惑陛下的…… 苏蝉衣心下一横,脱掉外衫,露出里面轻薄的纱衣。 “陛下,您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她坐在白萧的腿上,靠在白萧的怀里,娇艳欲滴的红唇往白萧的耳边吹着香风。 大殿里的宫女太监不知何时悄然离去。给主子们留够了空间。 白萧眉头一皱,攥住苏蝉衣逐渐向下的手。想要推开她,却实在没有力气。 “你……为什么?” 苏蝉衣并不挣扎,只是苦笑一声:“陛下要选秀了,宫里就要进新人了。妾身也要为自己打算。” 白萧:“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寡人。并不一定要如此……” 苏蝉衣闻言一愣,沉默半响:“这么多年了,陛下难道还不明白妾身的心意吗?” 苏蝉衣凑近白萧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想要你。” 这一次轮到白萧震惊了。这些年他太忙了,忽略了很多事情。在这世上,功名利禄都是可以看见的。唯有感情是令人琢磨不透的,最棘手的。 苏蝉衣趁着白萧愣神,倾身吻上白萧的唇。但最终还是被白萧推开了。 白萧扶着桌子,吃力的站了起来。坚定的摇摇头。 “不,我不是你的良配。”严格来说,他不是任何人的良配。他并不觉得自己能胜任一个人的丈夫,或者一个人的父亲这种角色。他还没有准备好,或者说,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这个打算。 “陛下——”苏蝉衣急切的想要留住白萧。如果要和白萧在一起,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白萧站在大殿里背过身去。 苏蝉衣脚步一顿,明媚的双眼泛起泪光。她的确是了解白萧的。所以此时此刻,她也懂了白萧的意思。 “你……你好好想想,自己的将来自己的以后……是不是要陷在这座皇宫里。你好好想想……” 白萧说完后只觉得灵台清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繁华殿。 但这份清明只持续了不到半刻钟。走出繁华殿后,很快又被一股热浪取代。 苏蝉衣为了今天的事情做足了准备。不仅是繁华殿里,繁华殿外的宫女太监也尽数被遣散。白萧摇摇晃晃的走了这么久,愣是一个人都没遇到。 直到走到长明殿的范围,白萧才在拐角处撞到一个人。那个人一看到他,便热情的扶住他的胳膊。 白萧眼前一阵迷蒙,也没看清他是谁:“快,去请太医。” 白松云闻言眉头一皱,担忧的问到:“皇兄,你这是怎么了?” 他微微俯身,借着灯火看清了白萧的脸色。那旖旎的艳色,让他呆愣在原地。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风光。白松云的呼吸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他紧紧的握住白萧的手。视线扫过白萧回来时的方向。 那是繁华殿…… 思绪流转之间,白松云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薄唇微抿,目光灼灼的看着白萧。 白萧的脑子里乱作一团,急于释放的热度聚集在他的下半身。让他恍恍惚惚的神志不清,用仅存的理智推了白松云一把。 “快去请太医!” 白松云顺势将白萧搂进怀中。白萧不受控制的腿脚一软。 “我们先回寝殿,臣弟马上就给皇兄请太医。” 白松云抱着白萧走进了长明殿,小心翼翼的将白萧放在了床榻上。然后坐在床榻边,眼神缱绻的看着白萧。白萧躺在床上,想做点什么纾解一下。但却始终不得章法。 白松云自虐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萧。身.下早已一柱擎天。但最终,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请来了太医。 太医隔着床帘给陛下把脉。几息之后便心领神会。 “陛下这是服用了一些助兴的药物,只要释放出来就好了,并不伤害身体。”陛下今年二十有二了,也该找个女人了。 太医乐呵呵的收了药箱,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白松云瞥了一眼太医的背影。他知道太医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给白萧哥哥找个女人。但他偏不。 白松云坐在白萧的床边,心脏跳的很快。他试探性的握住白萧的手,却被白萧反手攥住手腕。白松云心尖一颤。俯下身去,按捺不住的亲吻白萧的唇。 微凉的唇瓣带着丝丝暖香,沁入白松云的心脾。顷刻间便让白松云心神弛荡,忘乎所以。 为什么会这么甜,这么软? 白松云迫不及待的爬上床榻,放下床幔。 不止女人可以为白萧哥哥纾解。他也可以。他虽没什么经验,但只要白萧哥哥舒服,他什么都愿意做。 柔软的被褥中,白萧衣衫尽退。白璧无瑕的身子在暖黄色的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芒。 白松云的眼睛里带着光,爱怜的拂过白萧的每一寸肌肤,轻柔的为白萧纾解欲望。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咽下了嘴里的腥甜。抱着白萧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白萧被折腾了半宿,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次日清晨,白萧从睡梦中醒来。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一种紧绷感。 第249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十六) 白萧皱着眉头, 缓缓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睡着一个人。那个人像个八爪鱼似的,紧紧攀附在他身上。强壮有力的四肢包裹着他的躯干, 火热的肌肤紧贴着他的后背,就连某个不可言说之处都与他密不可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差一点便可成为负数。 白萧面色一变, 回眸看向身后。白松云那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唤醒了昨天晚上那些混乱的记忆。 他以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想不到居然是真的么?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白萧觉得不可思议。 昨天晚上他依稀记得,在这张床榻上有一个人脱掉了他的衣服。他的双.腿之.间有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在小心翼翼的舔舐着。白萧想将他踢开,但脚腕却被那个人紧紧的抓着, 挪动不了半分。他只能弓着身子,发出难耐的呻.吟。后来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了。 因为他发现,他越叫,那个人就越卖力。 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释放了出来。然后他便看到那个人将他释放出来的东西, 一滴不落的吞了进去…… 白萧回想起了那个画面, 整个人被雷的外焦里嫩。尤其是记忆里的那张模糊不清的脸还变成了白松云。 这……这他妈的…… 白萧第一次想说脏话。 白松云察觉到了白萧的动静, 悠悠转醒。 “皇兄,你醒了?” 白萧见白松云跟个没事人似的,气愤的扬起了巴掌。但见白松云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 他又下不去手。不管怎么说, 他毕竟是帮了自己。过河拆桥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你……不是让你请太医吗?”白萧厉声质问到。 白松云委屈的回答道:“我请了, 太医说让陛下释放出来就行了。所以我就想帮帮皇兄……” “那你用手帮我就可以了, 为什么要……你还把它吞下去!”白萧难以接受,整个人都有些崩溃。毕竟在他心中, 白松云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 “皇兄是想让我吐掉吗?”白松云薄唇微抿,故作纠结的说到:“可是我舍不得……” 白萧:“?!” 他一脚把白松云踢下床。扇巴掌的冲动是忍住了, 但踹人的冲动还是没忍住。 白松云挨了一下,也不觉得疼。 “皇兄,你生气了吗?” 白萧面色阴沉的看着他,沉默半响后怒吼到:“滚回你的王府去。” 做出那种事情,吃亏的是白松云而不是他。只是这个人却丝毫没有自觉。白萧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白松云见好就收,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那臣弟明天再来看皇兄。” 白萧:“……”他坐在床上扶着额头,思绪乱成一团。 当天下午,白萧的心情还没有平复。苏蝉衣就来请罪了。她穿着一身素衣,跪在长明殿内。脸色苍白,眼底青黑,像是一晚没睡。 白萧看着她,一时无言。 “妾身自知罪孽深重,求陛下惩罚。”苏蝉衣叩首在地。 第250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十七) 白萧走下高台, 将苏蝉衣扶了起来。 该怎么说呢? 白萧看着苏蝉衣:“其实,寡人从未怪过你。”自然也谈不上请罪。 苏蝉衣听闻这话一时情难自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白萧递给她一块手帕。 苏蝉衣擦掉泪水, 抬眸看着白萧。 “我知道陛下不会怪我,陛下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白萧闻言立马否认到:“怎么会,寡人——” “我说的不是朋友之间那种喜欢。”苏蝉衣定定的看着白萧。 白萧张了张嘴, 沉默了。 苏蝉衣擦完泪水后,将手帕收进袖子里。 “昨天晚上我也想明白了。”苏蝉衣叹了一口气:“陛下身边,可有什么重要的官职?”做不了陛下的妻子,那她就做对陛下最有用的人。 “官职?”白萧闻言略略思索:“官职倒是没有。不过寡人打算在民间筹备一个情报组织, 你可愿做个首领?” “情报组织?”苏蝉衣眼前一亮:“我愿意。” “好。”白萧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苏蝉衣。 “你拿着这块玉佩去如意酒楼。他们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是。”苏蝉衣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待苏蝉衣离开后,白萧坐在龙椅上开始思考人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了。但白萧依旧很忙, 他思考了不到半个小时, 就又开始处理政事。 在他批阅奏折的间隙, 总管太监给他讲了一下皇城最近的流行趋势。最近民间开始流行话本子。 “话本子?不是一直挺流行的吗?”白萧疑惑的问到。 “跟以前的话本子不太一样。”总管太监挑了几本有代表性的递给白萧。 白萧接过话本子, 狐疑的翻开。这话本子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霸道……霸道皇帝爱上我?” 白萧一惊,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帝王强宠:爱妃哪里逃?” “邪魅帝王的心尖宠……” “危情三十三天:冷情帝王的金丝雀……” 白萧直接翻到最后一本。 “宫廷秘史:皇兄求你再爱我一次……” “这都是什么?”白萧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些书里的皇帝……写的不会都是寡人吧?” 总管太监欲言又止。 白萧翻开其中一本书。入眼的第一行字就是:承光帝掐住我的脖子,凶狠的吻着我的唇…… 该死的, 还是第一人称。 白萧两眼一黑, 立马把书合上。还好, 写的不是他。 不, 不对。 白萧突然想起来,自己在上任后把年号改成了承光。所以这承光帝……不还是他吗? 白萧拿着书的手一抖。 总管太监纠结的擦了擦冷汗。轻声问到:“陛下, 这些书……该怎么处理?是不是应该禁止?” 白萧心情复杂的喝了一口热茶,企图冷静一下。 “禁止就不必了。这些写书的一身反骨, 越是不让他们写他们越是要写。只要不是太过分……就随他们去吧。” 总管太监赞同的点点头:“陛下英明。” 白萧挥挥手,只当这是一个小插曲。虽然这个小插曲有些惊悚。 接下来的几天,白萧难得的过了几天清静日子。白松云也没有来烦他。白萧原本还在发愁该怎么面对白松云,如今倒也乐得自在。 白松云最近心情十分荡漾,他和白萧哥哥的关系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不过进展的太猛了,让白萧哥哥不适应了。他得给白萧哥哥一个缓冲的时间。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渊国太子历时一年终于找到了羽夫人。羽夫人原本是渊国国君的妃嫔,年轻时也曾经宠冠六宫。但她出生民间,又是江湖人士,并不适应宫中的生活,也十分厌恶宫里的尔虞我诈。所以最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宫。 当年,渊国国君刚刚登基,微服私访。便被这明艳热烈的女子迷了心窍。他爱她,便迎她进宫,封她做贵妃。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封亲王赐府邸。一时间风头无两,无人能出其右。 渊国太子的母亲是当朝皇后。原本皇后娘娘只是把羽夫人当做一个普通的宠妃,如今见她的儿子如此受宠,心里便生出了危机感。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总之两宫斗的你死我活。 但羽夫人出生寒微,势单力薄,跟皇后娘娘斗并不占优势。可羽夫人又实在受宠。所以渊国太子牺牲了自己的脸,扳倒了羽夫人。 羽夫人被贬为庶人,她的儿子也被赶出皇城。 渊国太子那会儿年纪还小,见计划成功了,便觉得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自己实在是天真。他小时候虽然心思缜密,但却不通情爱。父皇是怨羽夫人的,但同时他也是爱羽夫人的。如若不然,毁了太子殿下的脸就不是被贬为庶人这么简单的了。更何况羽夫人本来就是个庶民。 渊国国君之所以下令惩罚羽夫人,是想让羽夫人服软。羽夫人的脾气太过强硬了,他想趁此机会磨磨她的性子。但羽夫人却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她直接认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宫。没有丝毫留恋。渊国国君没想到羽夫人就这么走了。他拿羽夫人的儿子威胁她,但羽夫人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生来本就是赤条条的一个人,又何必拿其他人来牵绊我。 羽夫人就这样走了。 渊国国君急火攻心,把羽夫人的儿子赶出了皇城。原本是为了泄愤,结果却把自己气病了。事后他想把儿子找回来,但那个儿子却再也没出现过。 或许在世人眼中,羽夫人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似乎挺潇洒的。没有人能牵绊她,连她的亲生儿子也不能。 长大以后渊国太子才知道。原来当初不是他计划成功了,而是羽夫人放弃了,不想再争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母亲挺可悲的。后宫里的争斗,其实都在掌权者的一念之间。他想让你成功,你便成功。他不让想你成功,即便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他也能从中找到破绽。 第251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十八) 羽夫人被渊国太子请进了太子府。当然是瞒着渊国国君的。他知道羽夫人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所以不会自找麻烦。他现在还没有登上皇位,一切都是未知数。羽夫人还是永远消失为妙。毕竟谁也不知道老房子着火的渊国国君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好在羽夫人也没有跟渊国国君相认的打算。她好不容易才离开皇宫,没必要再回去。她这次回来也只是想看看儿子。倒不是说她有多想这个儿子, 只是这么多年没见了,总要探望一下。 渊国太子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羽夫人,发现羽夫人跟十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她的眉眼依旧明媚, 容貌依旧艳丽。仿佛这过去的十年只是一个数字,没有对她造成丝毫影响。 渊国太子心中有些感慨,看来羽夫人在宫外过的很好。怪不得她从未想过回到父皇身边。 羽夫人看到渊国太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到:“容恒在哪儿?” 容恒是她儿子的字。她亲自给他取的。她回渊国时特意调查过, 她的儿子并不在皇宫里。 渊国太子轻叹一声,忧愁的说到:“不瞒夫人说,孤也在找六皇弟。此次之所以把羽夫人请回来,是因为孤找到六皇弟了。” “哦?那他在哪儿?”羽夫人急切的问到。 “羽夫人是个聪明人, 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渊国太子微微一笑。 果然。羽夫人冷哼一声。天下熙熙, 皆为利来;天下攘攘, 皆为利往。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现在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羽夫人此言差矣。孤也并不是想让羽夫人做什么。只是六皇弟现在身份特殊, 要接近他并不容易。所以,羽夫人如果想见六皇弟的话。就只能听孤安排。” “身份特殊?”羽夫人不明白:“他现在在哪儿?” 渊国太子:“他在北溟皇宫。” “北溟皇宫?”那确实有点特殊。羽夫人从未去过北溟,听说北溟的皇帝挺畜牲的, 所以她对北溟没什么好感。不过这几年好像换国君了, 听说是个明君。 “他既然在北溟皇宫, 那你打算怎么让我们母子俩相认?” 渊国太子:“羽夫人有所不知, 再过一个月就是北溟国君的生辰了。父皇派孤去为北溟国君祝寿。”这是北溟国君在孝期结束后的第一个生辰,自然办的无比隆重。不然父皇也不会派他亲自前往。 “到那时, 羽夫人只需乔装打扮一番,就可随孤一同前往。”他要送给白萧一份大礼。 羽夫人闻言略略思索, 觉得此计可行,便点点头:“好。那就听你安排吧。” 渊国太子微微一笑。 两日后,渊国太子的访邻队伍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小侍卫。渊国太子原本想把那个侍卫踢出去,结果那个侍卫却突然揭下了自己的面皮。渊国太子无比惊讶,原来羽夫人居然会易容。看来他终究还是小瞧羽夫人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来父皇始终找不到羽夫人,原来……竟是如此。 这对母子似乎越来越棘手了。 白萧的生辰就是北溟的万寿节。这一天,全国上下举国欢庆。 白松云正在给白萧哥哥准备礼物。他选了一块上好的天青色玉石,亲手雕刻花样。雕的是龙游凤随,灼灼情深。仔细一看凤尾处还有一棵青松,这是白松云自己的小心机。 突然,一把飞镖插进身旁的柱子里,白松云眉头一皱起身查看。发现飞镖上还挂着一张字条。 明日午时,鹤鸣酒馆一叙。 白松云冷笑一声。荣景王府虽然是他的府邸,但他并不在荣景王府常住。想不到居然疏漏到了这种地步,连飞镖都能扔进来。 白松云将纸条撕成碎片,扔进了火堆里。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次日午时,白松云穿着常服走进鹤鸣酒馆。等待他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白松云脚步一顿,眼神越发冰冷。 “容恒,好久不见。”渊国太子笑着说道。 渊国太子心思缜密,不管做什么总是对人三分笑。要不是白松云曾经吃过亏,恐怕还不会对他这么厌恶。如今再看到他,只觉得此人死不足惜。当初他就不应该手下留情,只烧毁这人的脸算什么?直接把他烧死才是上上之策。 当初渊国太子为了陷害白松云,牺牲了自己的脸。但他又怎会知道,白松云确实有这个心思。只是那会儿白松云年纪尚小,还没有这么狠毒。如若不然,当年的渊国太子应该就只剩下一具焦尸了。 “容恒是谁?”白松云面无表情的问。 渊国太子早就料到了白松云不会承认,轻笑一声,温和的说到:“孤倒是忘了,你现在是荣景王了。” 白松云冷哼一声:“渊国太子邀本王前来,所为何事?” 渊国太子沉默半响,卖了个关子:“想必荣景王应该很久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了吧?” “本王的母亲?”白松云满脸疑惑:“渊国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自己都不知道本王的母亲是谁。难道太子知道?” 白松云挑了挑眉。 渊国太子微微颔首:“若羽夫人知道你这么说她,可是要伤心了。” 白松云闻言面色一变。 “什么意思?你找到羽夫人了?” 渊国太子点点头。 “她在哪儿?”白松云激动的问到。 渊国太子看到白松云的反应,终于放下心来。他还以为白松云当真不在乎自己的母亲了呢。那样他的计划可就落空了。 “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荣景王可以放心。” 白松云听闻这话便松了一口气。 渊国太子又接着说道:“王爷想见她吗?若想见她,倒也并不难。” 白松云闻言眉间轻蹙:“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若想见羽夫人,就得答应孤一个要求。”渊国太子直接了当的说到。 白松云终于知道了渊国太子的目的。 “若本王不答应呢?” 渊国太子:“若王爷不答应……那就说明王爷不在乎这个母亲。那她死了,想必王爷也不会难过。” 白松云眸色一沉:“你敢威胁本王?” 渊国太子眉头一挑,语气轻快:“这算威胁吗?如果王爷不在乎羽夫人,那孤又怎么威胁得了呢?更何况你我同宗同族,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你不应该拒绝孤的要求。” 白松云沉默半响:“你想让本王做什么?” “你在北溟待了这么多年,想必对北溟十分了解。若你我二人合作,不愁扳不倒北溟。” 白松云冷笑:“扳倒北溟对本王有什么好处?本王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必要淌这趟浑水?” “不。”渊国太子摇摇头:“你的根在渊国。你的父亲,你的母亲都在渊国。北溟充其量只是一个落脚点,它不是你的家乡。我们同属渊国,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北溟。难道你不希望渊国强大起来吗?若我们将北溟吞并,那我们就是这片土地上的第一大国。这是多么大的功勋,难道你不想做这个开路者?” 白松云:“……”他为什么要做这个开路者?他可是被渊国赶出来的。更何况……他和渊国太子不死不休。论归属感,他在北溟待了近十年,比在渊国待的时间都长。他对北溟,主要是对北溟国君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质疑他,也没有人能挑拨他。 渊国算什么?渊国太子算什么?白松云没那么强的责任感。渊国太子为什么觉得光凭这样就可以说服自己?白松云虽然年轻,但早就没什么热血了。 不过既然渊国太子有这个想法,那他不妨将计就计。 “或许……你说的对。但本王帮你,本王能得到什么?别忘了,你才是渊国的太子。”白松云说着伤感的叹了一口气。 “孤是太子,那就说明以后的渊国是由孤来做主的。若我们成功将北溟吞并,那孤就封你为亲王,享有北溟封地,如何?”渊国太子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够丰厚了。 白松云听闻这话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本王答应你。” 渊国太子微微一笑:“容恒果然是个聪明人。” 白松云:“……” 待渊国太子离开后,白松云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渊国太子果然还是老样子。总喜欢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自以为很成功。其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不过渊国太子知道他的身份,留在北溟始终是个祸害。 白松云得想个办法,怎么不动声色的把他除掉。 夜晚,白松云又跑到了皇宫里。最近老是下雨,白萧哥哥膝盖疼,需要揉揉。 第252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十九) 白萧这段时间都在筹备自己的寿宴。当然不是他亲自筹备, 只是有些东西需要他过目。 白松云赶来时,白萧正在查阅宾客名单。 “皇兄!”白松云雀跃的声音盖过了小太监的通报。 小太监张了张嘴,闭上了嘴巴。 白萧听到白松云的声音, 皱着眉头换了个坐姿。 “皇兄,臣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白萧头也不抬的问到。 “是这个。”一枚玉佩。白松云把玉佩递到白萧跟前。 白萧没忍住咳嗽了一声。最近天气转凉了,得注意增添衣物。 白松云从太监手中接过狐裘, 给白萧披上。然后坐在白萧的腿边,给白萧捏捏膝盖。 白萧垂眸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无奈。白松云身为亲王却过于黏人,白萧已经纠正过他无数次了, 却始终没有效果。如今也懒得管他了。 “玉佩还不错,雕的是龙凤呈祥吗?” 白松云点点头,笑着说道:“没错,就是龙凤呈祥。” “质地温润, 雕工细腻。甚好。”白萧称赞到。 白松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皇兄喜欢, 那臣弟就给皇兄戴上吧?” 白松云说罢, 直接把白萧腰带上的墨玉坠子摘了下来, 替换上自己的。青玉配上白萧的玄色龙袍,简直完美。白松云看着,情不自禁的抱住白萧的腰。 白萧浑身一僵。老实说, 在发生那件事之后, 白萧对白松云的靠近其实是有阴影的。但白松云都不介意, 他若表现的太在意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应该早点放下了。 白萧这般想着,深吸一口气, 逐渐放松了身体。 白松云抱着白萧,亲昵的蹭了蹭。白萧哥哥腰肢纤细柔韧, 白松云蹭着蹭着便有些心猿意马。他仰头看着白萧,喉咙略微有些干涩。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白萧哥哥不会由着他胡来的。 可他已经等不及了。 白松云垂下眼眸,动作轻柔的帮白萧捏了会儿膝盖。修长的手指不动声色的往腿间探去。在白萧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前,他又快速的收回手,让白萧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白萧忍不住皱了皱眉,沉声说到。 “天色将晚,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白松云恍然回神,故作迷茫的点点头:“臣弟确实该回去了。那臣弟明日再来看皇兄。” 果然,不能操之过急。 白松云离开后,白萧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渊国太子想让白松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提供北溟王朝文武百官的资料。有了这项资料,他就能找到漏洞,逐个击破。白松云听话,把资料给他了,但并不保证准确。 渊国太子想让白松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往白萧的后宫里安插人手。白松云答应了,但并不保证成功。 这一来二去的,渊国太子也反应过来了。白松云并不是真的想帮他。他虽答应了他,但俩个人毕竟不是一条心。渊国太子早就猜到了会是这种情况,所以也并不意外。他只当不知道,依旧对白松云提供的消息深信不疑。 寿宴结束后,渊国太子约白松云见了一面。白松云知道他没安好心,但为了摸清渊国太子的底细,他还是去了。 “容恒帮孤办成了两件事情,孤还没谢谢你呢。” 渊国太子热络的给白松云倒了杯茶。 白松云闻言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本王应该做的。” “容恒过谦了。”渊国太子微微颔首:“孤今日,并不是一人前来。” “哦?”白松云抬眸:“太子殿下还带了谁?” “羽夫人。”渊国太子拍了拍手,就有一个侍卫把人带了上来。 白松云闻言一惊,诧异的看向那个人。 羽夫人穿着一身黑衣,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她的外貌长相跟十年前没什么变化,白松云一眼就认了出来。但他在认出来后却并不觉得惊喜,只觉得惶恐。 “容恒。”羽夫人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光是看到白松云,就已经足够震惊了。整整十年过去了,容恒由一个幼稚孩童长成了翩翩少年。他的变化真的很大,要不是渊国太子提前交代过,羽夫人还真的认不出来。 白松云警惕的后退一步,大脑飞速运转。渊国太子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容恒?”羽夫人疑惑的偏了偏头。 渊国太子笑着提醒到:“容恒,你和羽夫人这么多年没见了,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白松云闻言沉默半响,犹豫着看向羽夫人。 羽夫人轻叹一声,走上前,似乎想摸摸白松云的头顶。但白松云没有低下头的意思,她也只得作罢。 “恒儿,好久不见了。”羽夫人感慨道。 白松云薄唇微抿:“好久不见。” 羽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在北溟……生活的怎么样?” 白松云点点头:“我在北溟生活的很好。” 羽夫人:“那就好。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你父皇。他虽与我不和,但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总不会见死不救。这北溟虽然富裕,但到底不是你名正言顺的家。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回去吧。” 在北溟的这几天她也知道了白松云的身份。白松云身为渊国皇子,却做了北溟王朝的王爷。如果身份暴露了,对他而言可是灭顶之灾。她虽然与这个儿子没多少感情,但还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第253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二十) 不。白松云在心里默默摇头。他在北溟待了近十年。白萧在哪儿, 他的家就在哪儿。 但在羽夫人面前他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儿子明白,母亲放心。” 为了让渊国太子放松警惕,白松云对羽夫人的态度逐渐柔和了起来。 羽夫人微微颔首:“娘只是想来看看你, 确认你平安无事,娘也就放心了。” “对了,你年纪也不小了, 可有婚配?”羽夫人问到。 白松云摇摇头:“没有。” “那你可有喜欢的人?”羽夫人又问到。 “……有。”白松云回答:“我还在等他答应我。” 羽夫人听闻这话便叮嘱到:“感情一事须得两情相悦,不能勉强。” 白松云:“我明白。” 渊国太子见这母子二人相谈甚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他说了他今天不止一人前来。他还邀请了北溟国君。 守门侍卫推开房门,将北溟国君请了进来。 白萧站在门口, 身着淡金色云纹锦袍,头戴玉石金冠。眉目如画,身姿卓绝,一副天潢贵胄之相。只是神情淡漠, 透露出些许疏离。 整个雅间在白萧出现后, 陷入诡异的沉寂。 白松云背对着门口, 见羽夫人突然面色一变, 心中蓦地咯噔一声。他回眸朝身后看去,刹那间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白……白萧哥哥?白萧哥哥怎么会来这里? 白松云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 白萧缓步走进雅间。视线从白松云身上略过, 最后定格在渊国太子身上。 渊国太子故作慌张, 急匆匆的走上前。 “陛下怎么来了?孤今日邀请荣景王来游湖, 想不到竟然与陛下偶遇, 真是巧了。” 白萧也没有揭穿他。 “确实巧了。” 白萧在太监的服侍下坐上主位。 羽夫人虽然并未见过北溟国君,但看到白萧的第一眼, 她就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想不到这北溟国君居然如此年轻,羽夫人心中有些紧张。北溟国君会出现在这里, 属实让人意外。 白萧瞥了羽夫人一眼。 “这位是?” 渊国太子赶忙解释道:“她只是个下人,国君不必在意。” 白萧闻言倒也没再多问。他想知道什么自己会去查。 白松云回过神来,紧张的走向白萧。 “皇兄,你今天怎么有空出宫?” 也不知道白萧哥哥在门外有没有听到什么。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白萧一眼,心中惴惴不安。 “宫里闷得慌,出来走走。”白萧抬手揉了揉眉心。 “那……臣弟陪皇兄吧?”白松云的语气里满是讨好。 白萧闻言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然后,白松云就跟着白萧离开了。 渊国太子看着白松云的背影冷笑一声。他不知道白萧听到了多少,但今天这个场景肯定会引起白萧的怀疑。既然白松云不听他的话,那这颗棋子就只能废掉了。他不可能放任白松云在北溟王朝过的顺风顺水。你不仁我不义,这是渊国太子一贯的行事风格。 白萧和白松云在湖边逛了一会儿就回宫了。白松云跟在白萧身后欲言又止,他想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解释,毕竟白萧什么都没问。他若解释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白萧哥哥心思缜密,他若不解释,引起白萧哥哥的怀疑该怎么办? “皇兄……”白松云唤了一声。 白萧回眸看向他,率先说到:“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府吧。” 白萧说罢转身离去。不多时天上下起雨来,身旁的太监给白萧撑起伞。修长的身影踏入雨幕中,轻盈飘渺的宛若云中仙。 白松云远远的看着白萧,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他陪在白萧身边这么多年了,却依旧看不透白萧在想什么。他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他有没有怀疑自己?这些白松云都不知道。他十分怀念自己还是十二殿下时的日子,至少那个时候,白萧对他不设防。他也可以不顾一切的黏着白萧。 然而现在,他总觉得自己和白萧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白萧喜欢他吗?白松云不敢面对这个答案。 今日白萧哥哥会出现在雅间,白松云并不觉得那是巧合。那渊国太子终究是个祸害,可白萧哥哥若是不信自己,那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事到如今不管渊国太子有什么目的,他都不能再留在北溟了。白松云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杀了他,不然也不会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如今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白萧回宫后让苏蝉衣着手调查渊国太子口中的‘下人’。或许渊国太子是故意的,但他也确实生出了疑心。下人即便胆子再大,也不会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主子。更何况那个下人还穿的如此光鲜亮丽。就算不查那个下人…北溟王爷与渊国太子私自见面,他也应该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会不会对北溟产生威胁。这是人之常情。 苏蝉衣接到白萧的任务心中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有一天陛下居然会调查白松云。白松云的过去陛下不是一清二楚吗?或许皇宫里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苏蝉衣自顾自的点点头。 然而调查的结果却令苏蝉衣感到震惊,想不到……白松云隐藏的这么深。难怪陛下会调查他。 白萧收到密函后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情绪上并无什么波动。原来竟是如此。白萧轻笑一声。 渊国太子即将启程回国,白萧最后与他见了一面。 雕栏玉砌的酒楼里,白萧问他。 “你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寡人,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渊国太子喝了一杯酒:“孤只是不想让他好过罢了。” 白萧:“你和他积怨很深。” “那是自然。”渊国太子眼睫轻抬,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那张被烈火焚烧的脸出现在白萧眼前。 “孤这张脸是他毁的,这叫孤如何不恨他?孤原本以为他死了,想不到他竟然在北溟王朝风流快活。这让孤怎么甘心?” 白萧闻言眼眸半垂,掩下眸底一抹深思。 渊国太子重新将面具戴上,接着说道。 “孤只是想告诉陛下,白松云不是个善茬。他的心思比你我想象中的要毒辣的多。以往在渊国,孤深受其害。如今他在北溟,孤希望陛下万事小心。他能混进皇宫,成为十二皇子,就说明此人野心勃勃且手段高明。当年在渊国时,他为了跟孤争夺太子之位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还跟父皇达成了赌约……” 白萧平静的问到:“什么赌约?” “十年之内攻下北溟。” 白萧:“……”若是宣仁帝还在世,十年之内还真有可能。 “孤原本以为他当初说的话是戏言,如今再看他,却发现他是认真的。陛下可还记得,宣仁帝还在世时,北溟王朝中有多少奸细。当年渊国对北溟可谓是了如指掌。这白松云极有可能是内应。如若不然,北溟王朝怎会衰败的如此之快?他为了在父皇面前立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渊国太子说着,愤恨的锤了一下桌子。 白萧见此眉头一挑。 “难道你不想让北溟衰败吗?你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寡人,让寡人提防他,对渊国有什么好处?” 渊国太子闻言冷笑一声:“孤是希望北溟衰败。但却绝不是靠他。如今孤既然将这些事情告诉陛下,就说明了孤的决心。孤只希望能和陛下合作共赢。渊国和北溟,从来都不是敌人。”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能合作共赢自然是好的,但渊国太子说的话他并不完全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 “渊国太子的心意,寡人知道了。希望渊国太子说的是真话,不要让寡人失望。” 白萧深深的看了渊国太子一眼。 渊国太子松了一口气:“请陛下放心。孤愿以性命担保,孤今日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孤就永坠阎罗,永世不得超生。” 若发誓有用,地狱里的人恐怕都装不下了吧? 渊国太子轻笑一声。 白萧挥挥手:“渊国太子今日启程回国,寡人就不留你了。保重。” 渊国太子躬身退下,临行之前忍不住再次提醒到。 “陛下,那白松云如今成了亲王,能接触到的东西可比以前多多了。还请陛下小心谨慎,多留意他。” 白萧点点头:“寡人自有打算。” …… 夜幕降临,白萧传白松云进宫。白松云却迟迟没有动静。白萧一直等到后半夜,白松云才急匆匆的赶来。 “皇兄,你找我?” 白松云明明穿戴整齐,衣着得体。但白萧看着他,却莫名觉得他风尘仆仆。 “跪下。” 白萧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 白松云闻言一怔,默不作声的跪了下来。难道白萧哥哥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这怎么可能?! 白萧从书案上抽出几页纸朝白松云扔了过去。写满字的纸张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白松云捡起一张仔细一看,心蓦地一沉。 这张纸上写满了他的生平事迹。不是在北溟的,而是在渊国的。 白松云攥着纸张,呼吸一窒,脸色苍白的抬眸看向白萧。 “白萧哥哥……” “哥哥?”白萧从高台上走下来,俯视着白松云。 “你配叫这声哥哥吗?”白萧面无表情的问到。 “我……”白松云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呼吸困难。 “渊国皇子潜入我北溟,还做了王爷。还真是好得很。”白萧冷笑一声。 “不……不是这样的。”白松云仓皇无措的摇摇头。 第254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二十一) “你来北溟究竟有什么目的?”白萧对白松云的痛苦视而不见, 步步紧逼。 白松云慌乱的摇头:“我没有,我最开始潜入北溟的确是有目的的。但我什么都没做过啊!” “我……”白松云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说到:“我最开始潜入北溟, 是想扮成十二皇子谋夺皇位。但自从遇见白萧哥哥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么多年了,我对白萧哥哥忠心耿耿,从未有过谋逆之心。白萧哥哥, 你相信我。我求求你……” 白松云仰头看着白萧,泪眼婆娑,伤心欲绝。 宣仁帝还在世时,北溟王朝疏于防范。他潜入皇宫用易容术扮成十二皇子的样子。而后随着年龄的增长, 再逐渐恢复自己的本貌。北溟国君昏庸无道,幸存的皇子也没什么竞争力。当初他被渊国国君赶出皇宫,他不甘心,他愤怒,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才会孤注一掷的跑到北溟。 他想, 如果他成为了北溟的皇帝, 那父皇一定会后悔的。他要让渊国皇室的所有人付出代价。这是他们欠他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在北溟遇到白萧。白萧就是他生命中的一大变数。 那日,他装作大病初愈, 从睡梦中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白萧。 白萧也是第一次来看他。十二皇子在宫里无依无靠, 白萧听闻他生病了, 便主动前来探望。见十二皇子醒了便松了一口气。 宫里没人在意他们这些皇子的死活, 白萧虽然逃过一劫,但也只是勉强自保。十二皇子醒来后变得痴傻呆笨的, 白萧见他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将白松云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白松云几乎没怎么挣扎,就沦陷在了白萧的温柔里。白萧的眼神就像一汪清澈的泉水, 浇灭了他所有的雄心壮志。让他觉得留在北溟当个十二皇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可以离白萧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白萧的存在,改变了他的想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未想过谋朝篡位。他只想扶持白萧哥哥,让白萧哥哥登上皇位。其他的他不敢想,也不愿想。他怕白萧怀疑的眼神,也怕白萧忌惮自己,厌恶自己。 “白萧哥哥……”白松云怯懦的拉了拉白萧的衣摆。轻轻的晃了晃。 白萧垂眸看着他。 “寡人要如何相信你?三年前,你在宫里装疯卖傻,掩人耳目。说是为了生存,无奈之举。还信誓旦旦的跟寡人保证,说只隐瞒了这一件事情,所以寡人才会原谅你。如今这是第二件事。寡人焉知有没有第三件,第四件?你要寡人如何相信你?” 白松云闻言面色一白。 “这……这是最后一件事。这真的是最后一件事……”白松云语气艰涩的为自己辩解,但辩词却略显苍白。 白萧冷哼一声。 “寡人不会给你再一次欺骗寡人的机会。” 一句话似乎给白松云下了最后通牒。 白松云听闻这话,心都凉了半截。他失魂落魄的问到:“白萧哥哥,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白萧沉默半响,反问道。 “你方才说你扮成了十二皇子的样子,那原本的十二皇子去哪儿了?” 白松云:“他死了……” 白萧闻言瞥了他一眼。白松云心头一跳,立马解释道。 “不是我杀的!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原本是想救他的,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在冷宫里无人照料,又没人帮他请太医。我怕暴露身份,就只能等他死后把他埋了起来。” “埋在哪儿了?”白萧问到。 “在冷宫里的一棵槐树下,想必现在只剩下一具骨架了。”白松云小心翼翼的看着白萧。 白萧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白萧哥哥……你想去看看吗?”白松云犹豫着问到。 白萧摇摇头:“不必了。”一具骸骨有什么好看的,他顶多给那具骸骨迁迁坟。 “那您相信我了吗?”白松云试探性的问到。 白萧:“……” “给寡人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白松云闻言沉默了。 “我……我杀了渊国太子。”白松云突然说到。 白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他皱着眉头问到。 “我杀了渊国太子。”白松云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白萧这回听明白了,但他觉得难以置信。 “你怎么杀的了他?” “我扮成了渊国侍卫的样子,混进了渊国的队伍中。一边派人刺杀他,一边拼尽全力保护他。在取得了他的信任之后,我杀了他。将他的头颅割了下来,尸体推下了悬崖。再让别人扮成渊国太子的样子,回到了渊国。” 所以他今天进宫才会这么晚。 “若白萧哥哥不信,臣弟可以带白萧哥哥去看渊国太子的头颅。他的头颅现在还在臣弟的王府里,没来得及处理。” 白萧闻言后退一步:“你……”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国太子,就这么被白松云给杀了? 白松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让哥哥失望了,我只求哥哥能再信我一次。最后一次。” 白萧沉默半响才轻声说到。 “带寡人去看看。”他要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白松云知道白萧想看什么,立马点点头:“好。” 半个时辰后,白萧从荣景王府回来,整个人都有些晕眩。他没想到白松云说的居然是真的。他真的杀了渊国太子。渊国太子平时戴着面具,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样貌。但好巧不巧的,白萧今天就成为了那极少数人之一。 难道渊国太子对他摘下面具,就是为了让他认清楚他的头颅吗? 白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也太地狱了。不过渊国太子死了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渊国有这么一个人虎视眈眈,虽然威胁不大,但到底是一件麻烦事。 白松云走上前扶住白萧的胳膊。 白萧侧眸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白松云掌心一空,心中满是苦涩。白萧哥哥还是不愿意原谅他。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白萧哥哥重拾对他的信任? 白萧看着白松云,心思百转千回。他想起了灵镜法师说的话,有些人的确是需要控制的。 “寡人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白松云闻言一怔,满脸惊喜:“真的?” 白萧点点头:“来人啊。” 总管太监递上了一个盒子。 白萧接过盒子,将里面的药丸拿了出来。 “只要你把这颗药丸吃了,寡人就信你。” 说罢,白萧将药丸递给白松云。 白松云接过药丸,疑惑的问到:“这颗药丸有什么用处?” 白萧:“这颗药丸就是传说中的蛊虫。只要你把它吃下去,生死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吃下去我会死吗?”白松云问到。 “会,但不是现在。你若背叛寡人,就会立马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白松云闻言沉吟一瞬:“如果我把它吃下去,白萧哥哥会信我吗?” 白萧:“信,寡人自然会信。” “好。”白松云立马将药丸吃了下去。连水都没喝,直接生吞硬咽。 白萧:“……” 白松云咽下药丸后吐出一口浊气。抬眸坚定的看着白萧。 “现在皇兄能原谅我了吗?” 白萧欲言又止。好半响后才点点头:“能。寡人信你。” 白松云听闻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露出一抹干净纯粹的笑容,走上前抱住白萧。 “幸好,还有这颗药丸。”如若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挽回白萧哥哥的心。 白萧有时候真搞不明白白松云,为什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吃毒药?他给白松云吃的就是灵镜法师给他的那颗同命丸。从今往后,他对白松云终于可以放心了。 毕竟他死了,白松云也得死。不管白松云有什么目的,在他面前都不再是威胁。 白松云心中无比满足。他相信这颗药丸是真的。有这颗药丸在,白萧哥哥以后再也不会怀疑自己了。这哪是蛊虫,这分明是糖霜。令他的魂牵梦萦的糖霜。 半个月后,假渊国太子顺利回到了渊国。他虽出生贫寒,但装渊国太子却装的像模像样。就算是渊国皇后也分辨不出真假。毕竟渊国太子整日戴着面具,这也大大降低了扮演渊国太子的难度, 在渊国国君去世后,假太子顺利登上了皇位。 这人一登上皇位,就生出了野心。白松云警告过他几次,让假太子不要妄想脱离掌控。但假太子已经是渊国的皇帝,他扮演的太过入迷。他想像真正的渊国太子一样,大展宏图。让渊国强大起来。但他没有渊国太子那般自不量力,他知道北溟现在有多强。白松云又有多无情。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可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越发疯长的野心折磨着他。他都是皇帝了,凭什么还要受别人掌控? 白松云没想到自己培养出了一个白眼狼。他想杀了假太子,但渊国皇宫防守严密,他鞭长莫及。 最终,渊国和北溟王朝开战。 白萧休养生息这么多年,也到了该开疆扩土的时候了。这渊国就是第一战。 这一战,毫不意外的北溟王朝胜利了。渊国成为了北溟的附属国。 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渊国逐渐被北溟同化,纳入了北溟版图。 又是一年寒冬腊月。 白萧望着窗外的红梅出神。朝堂上,又有大臣催他纳妃了。 这几年白萧忙着开疆扩土,时间一晃而过。后宫却在群臣的催促之下,依旧空空如也。 或许,他是时候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了。若能有个知书达理的皇后陪伴在他身侧,也是一件好事。就算白萧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北溟王朝的将来考虑。绵延子嗣也是他身为帝王的职责。他将和皇后共同孕育北溟王朝的将来。 第255章 最终章:亡国之君(完) 原本搁置的选秀计划再次提上日程。然而这一次, 对选秀漠不关心的白松云却格外的激动。因为这一次,他感觉到了白萧哥哥的动摇。白萧哥哥是真的想要纳妃! 白松云再也承受不住,他冲进长明殿内, 不顾一切的强吻了白萧。 白萧始料未及,奋力的推开他。 “你在做什么?!” 白松云站在白萧面前,眼眶通红, 嘴唇红肿。他憋着一口气,带着视死如归的痛意,颤抖着说到。 “皇兄,你不要纳妃。我求你不要纳妃。” 白萧拽着袖子用力的擦了擦嘴, 一脸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寡人为什么不能纳妃?” “你就是不能纳妃!”白松云情绪激动的嘶吼到。 白萧眉头一皱。大殿中的宫女太监尽数退去。 “你在胡说什么?寡人纳妃是为了江山社稷,北溟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总有其他办法的不是吗?”白松云恳切的看着白萧:“白氏皇族有那么多宗室子女。总有一两个出色的能继承大统。他们一样可以延续北溟王朝的荣光!” 白萧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白松云。白松云被白萧看的呼吸一窒,心脏跳的很快。 “寡人又不是没有生育能力。培养宗室子女做什么?没那个必要。” 白萧淡漠的收回视线。 “这么说,皇兄是铁了心要纳妃了?”白松云问到。 “那是自然。”白萧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好。”白松云点点头。咬牙切齿的说到:“那你纳一个, 我就杀一个。” 白萧闻言一惊:“你敢。你若敢杀她们, 寡人就先杀了你。” 白松云冷笑一声:“好啊, 皇兄杀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白萧:“……” “你到底想做什么?”白萧有些无奈。 白松云深吸一口气, 坚定地说到:“我不想你纳妃。” “为什么?”白萧问到。 白松云:“我就是不想你纳妃!”至于原因,他不敢明说。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他以为白萧哥哥应该知道的。 “皇兄就当是为了我。”白松云失魂落魄的说到:“我吃了白萧哥哥送给我的药丸, 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以后肯定也不能结婚生子了。白萧哥哥, 你就当是陪陪我, 别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 “寡人结婚生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萧还是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或许他是明白的,但私心里却并不想挑明。 白松云犹豫半响, 可怜巴巴的说到:“皇兄若结婚生子,那臣弟就不是皇兄最亲近的人了。皇兄儿孙满堂, 臣弟却孤苦伶仃的。臣弟心里会不平衡的。”白松云说这话时眼神里多多少少的带了点埋怨。 白萧听闻这个理由觉得还挺合理的。强吻一事就这么被他抛之脑后。 “寡人可以考虑考虑。” 白松云闻言一喜:“多谢皇兄。” 白萧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白松云却得寸进尺,赖在长明殿不走了。白萧皱着眉头,冷眼看向他。 “一定要寡人发怒,才知道收敛吗?” 白松云闻言面色一僵,只得躬身退下。 两个月后,白萧对外声称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他的心上人厌恶宫廷斗争,只想与承光帝做一对平凡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她不愿意进宫。 最开始几乎没有人相信承光帝说的话,认为这只是承光帝为了避免选秀的托词。直到半年后,白萧从宫外接回来一个孩子。那孩子只有四五岁,长的粉雕玉琢,珠圆玉润。仔细看他的眉眼,还跟承光帝有几分相似。众人见此议论纷纷。白萧直接对外宣布,这是自己的儿子。 众大臣闻言无比惊讶,原来承光帝当初说的居然是真的。这小皇子就是宫外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么?还是真是出人意料。不过这个小皇子长的的确可爱,应该是个聪慧的。 只是承光帝当真不再选秀了?大臣们心中十分遗憾。 长明殿里,那孩子乖巧的坐在龙椅上,由白萧亲自教导。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白萧是一个慈父。 “父皇?儿臣今晚能睡长明殿吗?”小皇子期待的问到。 “可以。”白萧揉揉他的脑袋:“只要你能写完这张字帖。” 小皇子点点头:“好。” 白萧微微一笑。 这孩子是白萧从宗室子女中挑选出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他这张脸。只要他跟自己长的有一丁点的相似,就能破除一切流言蜚语。 小皇子名叫白月寻,是白萧给他取的名字。白月寻是先帝皇兄的外室之子,因为身份不光彩所以一直被藏着掖着。这也正好方便了白萧。没人认识这个孩子,那他就不用费尽心思隐藏他的身份了。 白松云看着这个孩子,却不知道为何想到了自己。当初他也是仗着年纪小,在白萧面前撒娇卖痴。但其实他什么都懂。 白松云眸色一厉,将白月寻从长明殿里拎了出来。自那以后,白松云就成了严师。白月寻一看到他就觉得害怕。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随着年龄的增长,白萧的腿脚越发不好了。天气一冷,他就只能坐在轮椅上抱着暖炉。看上去有些弱不经风。 白松云像守护神一般守在他的身旁,比总管太监还殷勤。托白萧的福,他现在的按摩手法简直是炉火纯青。又是一年寒冬腊月,天上下起鹅毛大雪。他像往常一般坐在白萧的腿边,给白萧捏捏膝盖。这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了上万次。并且乐此不疲。 白月寻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荣景王和父皇的相处模式。以前他年纪小还有些懵懂,现在他长大了大概也明白了荣景王的心意。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的父皇没那个意思。所以荣景王对父皇的爱意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这一世,白萧寿终正寝。他死后不到两个时辰,白松云也跟着去了。白月寻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白松云葬在帝王陵寝的旁边。他虽然不能让父皇和皇叔合葬,但至少能让皇叔离父皇近一点。 白萧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身体一轻,一缕白光将他抽离了这个世界。 第256章 众神归位(结局) 第256章 众神归位(结局) 云霄神殿中, 白萧幽幽转醒。浮生镜灵陪伴在他身侧。 “大人,你感觉怎么样?” 白萧扶着额头从榻上坐了起来。前几个世界的记忆一下子涌进他的脑海里,让他有些头昏脑胀。 与此同时, 主神殿中也有一个人缓缓苏醒。他苏醒后,迫不及待的朝云霄神殿跑去。 白萧缓过劲来后,看向自己的掌心。耀眼的金光仿若流萤一般在他的掌心凝聚。 原来这就是他的神职。他之所以会诞生, 是因为原本无欲无求的神明不知何时出现了欲望。他们或贪婪,或傲慢,或冷漠,或虚伪。最重要的是, 他们生出了情欲。 神仙动情,天地不宁。白萧的存在,既是法则也是约束。 白萧终于明白了。他握紧了那道金光。原本虚无缥缈的金光在他的掌心里化作实质。一根黑色的长鞭缠绕着荆棘与血红色的玫瑰出现在白萧手中。只有白萧握着的地方是晶莹剔透的玉色。 “这是……!”浮生镜灵惊讶的看着白萧手中的长鞭。那条鞭子里散发出的森森寒气连他这个镜子都能感觉得到。 在长鞭出现的那一刻,神界地动山摇。只有白萧的云霄神殿稳如泰山。 众神稳住身形, 一脸诧异。 “发生什么事了?”神界怎会地震? 就在这时, 天空中出现一道金光, 金光消散后, 一条条天规出现在众神眼前。落款处,执法者:白萧。 白萧…… 白萧历练回来了!原来这就是他的神职!可……为什么是这个?众神看着这些天规,心中竟然有些心虚。 主神玄晖从半空中掠过, 炙热的光芒停驻在云霄神殿上空。 “白萧!” 玄晖跑进云霄神殿内, 却迎面撞上身穿玄色神袍的白萧。他墨发未束, 披散在身后。冰肌玉骨, 面如冠玉。额间有一道银灰色的印记,衬的他越发圣洁纯净。仿若一缕清风, 一捧泉水。雁过寒潭不留影,风来疏竹不留声。干净的不可思议。 白萧自诞生之初, 本就容颜极盛。如今历练一番回来,身上便多了某种禁欲的特质。瞧着越发迷人了。 玄晖一看到白萧便柔和了眉眼。白萧看到他却后退一步。其实白萧与主神并不相熟。即便是在历练之前,他也没见过主神几次。但现在他却莫名觉得主神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白松云?”白萧抬眸看向玄晖。 玄晖闻言眼前一亮:“是我。” 白萧莞尔一笑,白皙的掌心闪过一道金光。墨发无风自动,强大的威压自云霄神殿蔓延开来。但玄晖太过得意忘形,所以并未察觉。 “乔云霆?”白萧上前一步。 “是我。”玄晖点点头。 “傅丹臣?”白萧眨了眨眼。 “是。”玄晖欣喜若狂。 “顾望轩……” “都是我!”玄晖迫不及待的说到。 还有一些人,是他也不是他。 “原来如此。”白萧心中了然。怪不得。 白萧站在玄晖面前,玄晖张开了手臂,准备迎接白萧的拥抱。白萧眸色一厉,掌中金光大盛。荆棘长鞭照着玄晖的脸抽了过去。 玄晖一惊,赶忙侧身躲避。那冗长的鞭尾卷过玄晖的衣摆,竟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这是…… 这条鞭子居然能打伤神祇!玄晖始料未及。 “白萧,你等等。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干扰你历练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白萧不等他说完,一鞭子又甩了过去。解释个屁解释。这神界心思浮动,处处是隐晦私欲。玄晖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是最后一个。 玄晖被白萧打的上蹿下跳。他不想反击,就只能被动躲避。全然没了主神应该有的体面。 众神见云层中灵光四溢,又是一脸惊诧。 “发生什么事了?” “看样子是白萧和主神打起来了。” “白萧和主神?”好小众的文字。 “我们应该帮谁?”武神跃跃欲试的问到。 “你还真想帮啊,洗洗睡吧。”不管帮谁都是错的。帮主神得罪白萧,帮白萧得罪主神。都讨不到好。 “那……主神为什么会和白萧打起来?” “这个么……”只能说耐人寻味。 司命站在人群中意味深长的捋了捋胡须。他想他大概是知道的原因的。毕竟这其中也有他的手笔,虽然这是主神胁迫的。当初要不是他分离了杨予怀的魂魄,主神和白萧的孽缘一世就可以结束了。现在怕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结束不了了。 浮生镜灵站在司命身旁,担忧的看着半空中的白萧。 “这可怎么办才好?”万一主神发怒把白萧大人打伤了…… 司命闻言看了他一眼。 “你愣着干什么?把这副画面记录下来啊。主神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把它记录下来,你就是最厉害的镜灵了。” 浮生镜灵听闻这话沉默半响,顿时眼前一亮:“对啊,有道理!” 司命:“……”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半空中,玄晖被打的浑身是伤,虚弱的躺在云层里。 白萧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玄晖突然睁开眼,顶着一身的伤抱住白萧。 白萧一怔,随即皱紧了眉头。 “冥顽不灵。” 而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角逐。 玄晖乐呵呵的。不就是受罚吗?他扛得住。舍不得受伤,就求不到心上人。 浮生镜灵见主神和白萧又开始了,便立马记下来,记下来。 自那以后,浮生镜灵就多了一个任务。记录主神的挨打日常。 …… (正文完) 第257章 末日丧尸番外 一日, 白萧神游太虚。神识突然被一股力量拉进了小世界。他从迷雾中醒来,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他心头一惊,抬眸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身边围满了丧尸。 ……丧尸?! 白萧直接我勒个大曹。他怎么跑到这个世界来了?这个世界是他精神压力最大的一个世界。每天看着那些血淋淋的残肢,他都快吃不下饭了。 那些丧尸闻到了白萧身上活人的味道,立马扑了上来。白萧来不及躲避, 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只高大的丧尸挡在了他的面前。其他丧尸好像很怕它,嘶吼了几声,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白萧等了半响, 见周围没什么动静,便悄悄的睁开眼。睁眼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双青灰色的眼睛。那死气沉沉的瞳孔倒映着白萧惊愕的脸庞,吓了白萧一跳。 这, 这怎么还有丧尸? 白萧脸色苍白的后退一步。 那个丧尸见白萧想跑, 便努力的凑了上来。它死死的盯着白萧, 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白萧屏住呼吸, 生怕这个丧尸哼哧咬自己一口。死是不会死的,但肯定很痛。 “白……白……”丧尸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白萧闻言一怔, 这只丧尸还会说英文?是在跟他告别吗?拜拜? “白萧……”丧尸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白萧终于听清了丧尸说的话, 他满脸不可思议。这只丧尸居然认识他? 不, 不对。 白萧皱着眉头,仔细辨认面前这个丧尸的长相。血污之下, 是一张英俊深邃的脸庞。细细看来居然有几分眼熟。 乔云霆……这居然是乔云霆? 白萧一时间心情复杂。没想到再次见到乔云霆,居然是这幅光景。 森林里又传来丧尸的嘶吼。 乔云霆直接把白萧扛了起来, 朝山上跑去。 白萧经过一路颠簸,终于被放了下来。 乔云霆带着白萧来到了一个山洞,山洞里干净整洁,像是特意清理过的。白萧坐在山洞里倒是多了几分安全感。只是这乔云霆……该怎么办? 白萧抬眸看向乔云霆,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以为乔云霆会和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幸福的生活下去,结果乔云霆变成丧尸了,还跟着他从城楼上跳了下来。这个世界不仅是最恐怖的,也是最失败的。 乔云霆听见白萧在叹气。他虽然失去了人类的感情,但对白萧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入微。白萧不开心,那他就哄他开心。 乔云霆在山洞里翻翻找找,不多时便找到了一个红丝绒盒子,十分宝贝的捧在怀中。 白萧见他这么宝贝这个盒子,便好奇的看了一眼。 乔云霆将盒子打开,一颗晶莹剔透的海蓝色宝石出现在白萧眼前。 白萧见此有些意外,想不到乔云霆身上还带着这种东西。 乔云霆颤颤巍巍的将蓝宝石戒指拿了出来,递给白萧。白萧接过戒指,仔细的看了一眼。发现戒圈里刻着自己的英文名字:white。 所以这枚戒指原本是送给自己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白萧完全不知道。 乔云霆的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响。他将戒指夺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戴在白萧的无名指上。 这是……求婚戒指。 白萧看着自己的无名指,有些出神。 乔云霆把戒指给白萧戴上后,心满意足的笑了。 白萧心中却五味杂陈。玄晖不是说乔云霆也是他么?那为什么乔云霆还在这个世界。他虽然变成了丧尸,却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还记得很多重要的事情。 或许,等到乔云霆这具肉身彻底腐败,他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夜幕降临,白萧昏昏欲睡。乔云霆躺在白萧身边看着他,守着他。他虽然没了神智,但却依旧害怕白萧消失。 次日清晨,白萧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云霄神殿。他以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梦。然而当他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无名指上真的戴着一个蓝宝石戒指。那璀璨的光芒提醒着他,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真实存在过的,不可磨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