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秦始皇经纪人后》 1、千呼万唤始工作 烈日炎炎，蝉鸣阵阵，大地被炙烤得冒着阵阵焦气，即便已经到了下午，仍旧热意逼人。 与天气一样热闹的是城市中的人才市场，人流不通，接踵摩肩，即便大厅里开着中央空调，行色匆匆往来的人们脸上鬓边也都沾满了热汗。 “叮——” 清脆的声响中，人才市场出入口边上一家奶茶店的玻璃门被从内推开，门上挂着的铃铛轻轻摇晃，穿着白色短t牛仔马裤的白荇扶着门把手一步三回头。 “真的不行吗？我很勤快的，工资比你们开出来的再少两百也可——” “我们真的不缺人，小妹妹，你去别处再找找吧。”奶茶店里，店长不耐烦地摆手，“快走吧，我们还做生意呢。” 说完，也不等她彻底离去，就冷眼看向身边一脸悻色的店员：“下次再有这种面试的，直接打发走，别再叫我过来——未成年也敢用，你是巴不得我被罚款是吗？” 店员一迭声的道歉声中，白荇无奈转身离开。 ——是，她确实是未成年。 一个因为种种原因，较之同龄人看起来要稍微不那么嫩一些的十六岁女高中生。 所以从放暑假开始，她连续找了一周的工作，却一直被拒绝，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小本子，把这家奶茶店的名字从上边划掉。盖上笔帽塞回背包，白荇重新抬起头，抿了抿有点干的嘴唇。 时间不早，今天就先启程回家，明天再继续。 她收起本子，却在转身时又顿住，视线落在正对着人才市场大门口的告示栏上，神色微动。 那面广告栏针对招聘方开放，无论是什么公司都来者不拒，所以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广告单子贴在上边，看起来热闹至极。 太阳偏西，人才市场中的求职者们该看完这里的早已看完，广告栏前无人停留。 唯有白荇驻足。 她站在广告栏前，一张一张，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她的目标只是暑假工\兼职，还是很好筛选目标的。 约莫十分钟后，白荇揉了揉有点泛酸的眼，差不多都扫了一遍，符合双向选择条件的不算太多，只有两三家，联系方式和地址都记下来了，明天可以去上门咨询一下。 虽然有点少，但聊胜于无。 秉持着查漏补缺的心态，她收好本子后又把整面广告栏扫了一遍，着重留意了边角可能会有疏漏的地方—— 没想到这么一看，还真发现了一张刚才没看到的。 那是一张很简单的、素底黑字的广告纸。 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标logo，没有炫彩抓人眼球的设计，印有花朵水印暗纹的水青色纸张上只简洁地写着几行字，以及一个联系方式。 【古意经纪公司】 【本公司有意聘请艺人经纪一位，工作时间灵活，要求：身体健康，心理健康；男二十岁、女十五岁以上。】 【有意者请致电：xxx-xxxxxx】 白荇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连为什么男女年龄要求不同都来不及思考了，满脑只有一个想法——女生十五岁以上就行了？！ 也没别的什么特殊要求？ 那……岂不是正好了么！ 大热天的，她头顶着炎炎夏日在外边一待就是一整天，还连着跑了一星期都没中暑和累坏，加上被拒绝这么久都没气馁没怀疑人生没自暴自弃，心理和身体能不健康么！ 虽然不知道这个职位到底是要做什么，但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年龄符合、要求符合，甚至对方都没要求必须全职……这就是天选工作啊！ 把那页纸又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白荇难掩喜色，当即拿出手机拨出上边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边是个温和动听的女声。 “您好，欢迎致电古意经纪公司。” 声音好听，又彬彬有礼，充满亲和，丝毫没有大多hr高高在上审视商品一样的意味，这让白荇反倒有些紧张：“您h……” “好”字没说出口，对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她打招呼的机会，仍在继续发言：“正在检测扫描中……” 白荇“啊”了一声。 检测什么扫描什么……难道还在忙？ 想到这儿，她乖巧地闭上了嘴，不打扰不多话，安静等待着对方再次开口。 约莫十秒钟后，女声再次传来：“检测完成。性别：女；年龄：十六；双项健康程度：优良，备注：轻微营养不良。” “——综合素质附和要求，请在核对信息无误后，确认是否选择应聘本公司‘经纪人’一职。” 一连串的内容被有条不紊地报出，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白荇慢慢张大了嘴巴。 她什么都还没说呢，就知道她的个人信息了？ ……这是什么科技啊！ 但虽然心中惊诧，她也没忘了自己的目的，只不过在答复之前，还是有点忐忑地坦白：“那什么，我十六岁，还没成年呢……真的可以吗？” 刚刚那位奶茶店老板的态度还在脑海，要是招她，这公司不会有什么雇佣未成年被罚款的问题吧……？ 女声依旧温和：“不会。” 得了准确的答复，白荇这才放下心来，要是因为自己让人家犯错就不好了。 她正要答应，又想到什么，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那工资是怎么算的呀……” 她要找工作，为的就是能在开学前快速拿到钱，如果是什么按季度结算或者压一整个月每个月三十号发上个月的工资就不行了。 “入职发放2k基础薪资，可随时提取；后续薪资任务完成后即可结算，随结随提；依照任务进度计算提成，可随时提取；艺人发放红包抽成百分之三十后余下归入经纪人账中，可随时提取；不同阶段计算奖金分红，计算后可随时提取；特殊情况可向公司申请经费，通过后可随时提取……” 随着对方娓娓道来，比声音更动听的是内容，林林总总的“可随时提取”就不说了，尤其是那句“入职发放2k，可随时提取”，更是让白荇心中的天平立时倾斜。 只是她又有点犹豫……这么多提成，这么好的待遇，要求却那么低…… 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对面会不会是骗子？ 斟酌了一下不太冒犯的说法，她踟蹰：“都需要我做什么呢？这么好的条件，我担心做不好……” “抗压能力强，接受能力强，学习能力强，沟通能力强，以及适应当前社会生活。” 抗压和学习能力能理解，接受度和沟通力也能理解，适应当前社会生活是什么意思？ 白荇思考片刻，又想了想自己本身的情况，发现好像大概也许、也没什么可被骗的。 她唯一值点钱的方式大概就是把她卖掉？那谨慎点，跟对方接触的时候留点心眼就是了。 毕竟这两千块钱，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就算有风险，也要试一试。 于是她点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连忙道：“请问贵公司的地址在哪里，明天去面试可以吗？” 对方却没回答，只道：“请问是否确认接受本职位？” 白荇挠挠脸，疑惑但配合：“是，确认。” 下一刻： “嘟——” 看着黑屏了的手机，白荇瞪大了眼。 这就挂电话了？ 还没说面试时间和地址啊！！ 她跟手机大眼瞪小眼了两秒钟，暗下去的屏幕又突然亮起，明明没解锁，却直接显示在了桌面上。 白荇看到，她熟悉的app后，多出来了一个陌生但又隐约有点熟悉的图标。 水青底色的方格上，一朵古色古香的花正悄然绽放。 好像…… 是刚刚招聘页上的暗纹水印？ 她抬头，看向广告栏上的招聘广告，却发现刚刚还在的广告单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明明刚刚还在啊……” 心中大惊，白荇连忙点开通话记录。然而看清手机屏幕的一瞬间，她瞳孔骤缩，大白天见鬼了的感觉让她登时毛骨悚然。 ……通话记录里，那个明明是座机格式的电话竟然消失了，甚至完全没有刚刚拨通的那通电话存在！ 连记录显示最近一次电话拨出都还是在两个钟前——给刚刚那奶茶店约见面的时候。 难道大白天的犯癔症了？ 白荇拍了一下脑门，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手机上的app却正清楚地告诉她，刚刚不是幻觉。 又惊又疑，白荇不敢再看那奇怪的app一眼，慌忙锁屏把手机揣回了兜里，赶公交回家。 累了一整天，白荇给自己煮了碗简单的面，还打了个鸡蛋进去，抱着碗呼噜呼噜吃完，又发了会儿呆，她才慢吞吞去刷碗洗漱，沉重地坐到床边，重新拿出手机。 总要确认一下是怎么回事…… 不然这种大白天见鬼的事，报警也只会当她在说胡话。 手指微微有些抖地点上那个凭空多出来的图标，白荇死死盯着屏幕，一点也不敢错过。 开屏页面仍旧是那个水青色的底图，以及屏幕中央一朵花，连带开屏后整个app内部的ui设计，一眼看去，也是古意盎然。 没有任何当下时兴软件中的各种视频广告、垃圾游戏植入，理财产品推荐、看视频看小说赚钱等病毒一样的内容，整个app的页面都是干净清爽的。 窗棂格的边框，毛笔样式的简中字体，以及繁复却又显得整洁的各式交互图标。 没什么想象中恐怖的鬼怪出现，也没什么病毒夺取手机的使用权—— 心中的忌惮随着还不错的初见印象渐渐减淡，白荇也起了好奇，查看着界面中的内容。 app主页整体分了三大块，在屏幕下方并列排布。 一点进来就在的主页“我的”版块，居中的“艺人”版块，和最右的“任务”版块。 而此时，“我的”里正简洁明了地显示着她的信息。 【姓名：白荇】 【职位：经纪人】 【等级：（还没有星级，请努力工作哦）】 【艺人：（还没有艺人，请加油招揽哦）】 【钱包：2000】 吱呀呀制造噪音的风扇声中，回过神来的白荇一身冷汗。 不过联想到打电话时对方也是不经她自我介绍就得到了她的信息，再加上一种木已成舟事已至此来都来了的心态，她这次倒没有太多慌乱，而是在镇定心神后抖了抖后背的衣服，先尝试着点击了钱包—— 她试图把那显示的两千余额提到银行卡上。 当毫无阻碍地真的提取成功、并成功在自己的银行卡中看到了这笔入账后，白荇承认，她是真的来了兴趣。 提现的时候软件里弹出了一份简易合同，她仔细看了，上面说，这份工作并没有什么任务指标，就算拿了钱后就此咸鱼下去也不会有违约惩罚，而且这两千的初始薪资不会讨回，只不过后续酬劳是根据工作挂钩的。 简而言之，就是这两千是送给她了，然后以后就是多劳多得，不劳不得。但就算不劳也不会有违约什么的，只是没有后续收获而已。 合同下方还有个需要她签字的空白，在手机上用指头画就行，对方的字已经签好了，还盖了章——不过不是现代那种公章的样子，而是个同样有点古的方印，镂空红泥。 签完字后就顺利提现了，顺利得出奇。 有了实打实的收入，又有了不会“违约”的承诺，她这回稍微安心了些。 如果一个骗子行骗之前都要拿出2k给每个目标，那这骗子也太缺心眼了，付出这么高……遇到她这种的穷逼绝对会赔本。 而且网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只要房租够低，让去住凶宅都行——同理，现在的情况，对于白荇来说，排除了骗子以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广告单什么的……最多就是通灵撞鬼而已。 只要有钱拿，能让她在开学前凑足生活费学杂费，真被鬼缠上也不是问题。 定了定心神，有钱能推磨的白荇已经完全被“初始工资”收买，打算好好接下这份工作。 她点开中间的“艺人”版块，这里的页面也很整洁。 【艺人：0（还没有艺人，请加油招揽哦）】 【招募令：0】 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自己这个刚刚上岗的“经纪人”确实一个艺人也没有，白荇把这块暂时搁置，点到了最右侧的“任务”。 这里不再是空荡荡，而是静静躺着两行字： 【初始任务：请招募一位艺人。】 【任务奖励：艺人生活经费：10,000】 多、……多少？ 白荇睁大双眼，一个任务就有一万块？ 来不及震惊于这个巨额数字，她又猛地顿住。 ……等等，这个生活经费是什么意思，给艺人生活用的吗？ 但是……网上看那些明星什么的，不是一件衣服就几万几十万的吗？ 这一万块，对她来说确实是巨款了，但对于明星艺人来说……呃。 还有，这个招募艺人是什么意思，要她去做星探吗？ 白荇喃喃：“我怎么办……难道街上看到好看的人就凑上去？会被当骗子的吧……”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疑问，手机屏幕上一个弹窗适时跳出。 【为新入职经纪人发布招募令x1】 【请问是否领取】 招募令…… 刚刚在“艺人”那里看到过。 不明所以但领取的白荇跳转回艺人版块，招募令后果然多出来了一个数字“1”。 她戳了戳那个数字，下一刻，手机上的页面发生了变化。 【请选择意向艺人朝代】 白荇：…… 看着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类卡池”：夏商春秋战国秦汉，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宋元明清，她表情僵硬。 什么意思？ 过去朝代的“艺人”…… ——难道这还真是给鬼当经纪人吗？？ 白荇捂住了扑通扑通狂跳的心。 流行的网络文学就算没看过，也从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听过不少，她隐隐觉得自己摸到了这份工作的门边边，真·跨界的打工仔是吧？ 也好，这种工作虽然听起来灵异吓人，但最起码……应该不会因为她年纪小好欺负就拖欠工资。 想到这里，她一颗从下午打完电话后就忐忑到现在的心终于彻底安定了下来。 往好了想，只要不暴露，那也不会被抓去解剖研究什么的。只要能让她顺利赚到足够上完学的钱就行。 认真思考了一下，白荇点击了屏幕上的“随机”，然后又在之后的其他诸如性别年龄等都点了随机。 什么都行，她也没什么好挑选的，反正这么个犹如天降的不那么一般的工作，就静待天命吧…… 眼看屏幕上的卷轴缓缓打开，光芒闪烁，白荇下意识想闭眼，但还是没忍住又重新睁开，一瞬不眨地盯着屏幕。 她的第一个工作伙伴，是什么样的，是谁—— 在白荇的灼灼目光之中，蓝绿紫金各色光辉交辉闪动，最终，缓缓停在了金色上。 【恭喜获得新艺人：嬴政】 【星级评定：★★★★★】 【恭喜获得超稀有艺人，您就是幸运之星，获得追加奖励！】 【恭喜达成里程碑：招募一位五星艺人】 …… 屏幕上各种窗口弹出，白荇却无暇管顾，因为自从看清艺人的名字之后，她就已经彻底呆住了。 ……谁？ 谁是她的艺人？ 她是谁的经纪人？？ 而手机里的光芒逐渐超出屏幕界限，照入房中。不大的房间里，一个略显纤瘦的人影披着耀眼的金光渐渐出现。 “……你是？” 2、祖龙·幼年版 来不及震撼于这样的“招募”方式，从看到屏幕上的字后白荇就愣愣呆住。 等到金色光芒跨越屏幕构成的次元壁障、一道声音伴随着人影突兀出现在房间里，白荇已经彻底化身“风中凌乱.jpg”。 嬴政…… 嬴政…… 那不就是始皇帝吗？ ……我的天，那可是秦始皇啊？！ 秦始皇来给她做艺人？白荇狠狠掐了一把大腿，顿时疼得倒抽一口气。 不是假的……但是，这app，这公司，不是在涮她吧？那那那那……那可是秦始皇啊！ 秦始皇怎么可能来到现代做艺人呢，就算是死后的也不可能啊！！ 这不是纡尊降贵降尊临卑屈高就下……咳，始皇帝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贫瘠的词汇量计较——嘶、要了大命了！她何德何能啊一个高中生能亲眼见到秦始皇！ 但是，等等，这个始皇…… 脑海中凌乱的弹幕先放到一边，当白荇从呆愣中回神，有点拘谨地站起身，大刀阔马整理了纷乱冗杂的思绪，准备迎接她的第一位艺人时，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初中时候历史老师不是说，秦始皇有一米九多么？ 白荇怀疑的视线逐渐落在面前这个身影上。 这房间是附近村子拆迁后建的廉租房，挑高只有两米多点，是逼仄了点不错但对她个人而言是完全足够的。 按道理来说，秦始皇来到她这里，估计都要有种快撞头的感觉，但现在这个——怎么这么……矮、还瘦？ 而且，还有，为什么她能听懂秦朝人说话暂时先放一边，这个秦始皇，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稚嫩…… 跟刚上初中时候班里那些还没变声的小孩儿似的。 飞快低头再瞄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字，确定是“嬴政”无疑，白荇抿抿嘴，双眼牢牢盯着面前，等待光芒散去。 这到底、这真的，是秦始皇吗？ ——脚乍然接触实地，不再像是踩在棉花上，嬴政、准确地说，是才回到秦国不久后的嬴政，也不着痕迹地轻轻松了口气。 刚刚那阵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让他一颗心都吊了起来。还好身体的本能在告诉他，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惊慌失措大叫出声，否则会暴露行迹、会被抓到，会……—— 好在有人生前八九年经历培养而出性格，让他稳住了神色，纵使心中有些惊惶，面上也丝毫不显。 他原本正在秦宫中温习白日学到的文字和书籍，冷不防一团金色光芒落在案上，还有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想看一看新世界吗？】 初时还以为是刺杀，嬴政警觉地四下打量，确认了并无异常后，也没有理会那团光晕，而是提起了十分的戒备，目不转睛地观察着。 可直到他盯得眼眶泛酸，那团光芒始终在那里，没有什么变化，也不散去，依旧那么静静地漂浮着。 那道声音似乎又响了起来，短短的一句话，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这团光芒看起来无比有吸引力。 新世界…… 他从赵国一路流亡，最终成功和母亲一起回到秦国，结束了四处流亡躲藏的生活。而虽然秦国四周依旧有虎视眈眈的各国，内忧外患重重，但他不必再食不果腹、不必再颠沛流离，父慈母睦，这就已经是曾经想也不敢想的生活了……还有什么新世界，是特地需要他再去看一看的么。 金色光团安然散发着光亮，其上莫名的吸引力促使嬴政缓缓抬起手。 ——他抓了上去。 触手温热。 与此同时，嬴政猛然察觉四周的桌案摆设都在飞快后退、散去，但此时松手也已然来不及，那团光在他握上去的同时就散了开来，化作了这大片大片的金黄。 刺眼的光芒使得他不得不闭上眼。 天旋地转。 再次睁眼，便是如今。 刺目的金光在周身大盛，嬴政把快要掉出来的心吞回去，撑出副持重镇定的秦国公子模样，稍稍眯起眼，勉力透过光芒打量外界，隐隐约约看到了个人的身影。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他喉头微滚，压下突遭惊变倒转环境的慌乱，试探道：“……你是？” 小小的房间内，金光散去。 嬴政看清了面前人，他的模样也清清楚楚落在了白荇眼中。 那是一位眉浓而锋利、五官极为隽秀的小少年。即便他身穿着和大人一般制式的玄色广袖袍衫、脸上的表情也端肃冷然，仍掩盖不了身形眉宇间未曾成人的稚气。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矮还瘦呢，原来是个未成年人啊…… 白荇了然。 旋即，她眼睛渐渐睁大，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嬴政，心中迟来地涌上一阵匪夷所思。 不是，等会儿。 这……有十岁吗？ 秦始皇、还是未成年的秦始皇，送来给她这个纯萌新且同样未成年的经纪人做艺人？ ——这公司和软件确定不是在为难人吗？！ 不过…… 好像未成年也有未成年的好。 虽然不能一睹那个一统六国开创皇帝之始秦始皇的风采有点遗憾，但最起码……应该不会那么吓人了。 白荇暗自嘀咕，自我说服着。要是那个始皇帝在这儿，她估计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年纪小，最起码应该好沟通呀！这是好事。 大不了之后的工作就看系统给出来有没有童装方面的的呗？ 眼看这衣着怪异的女子表情几度变幻，却始终不发一言，而是时不时悄悄看他一眼，再飞快转开视线，嬴政蹙起眉。 他再度出声：“汝为何人？此为何地？” 他冷不丁地又开口，倒把正胡思乱想的白荇吓了一跳。只是那明明清脆，却偏偏要端出一派威严的声音让她又忍不住莞尔。 白荇歉然：“对不起，忘记介绍了，我是白荇，这里是我家。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说现代什么的他一个小孩子估计也很难理解，不如先把人哄好了再说。 打定主意，她把手机塞回兜里，往外间走去，嘴里碎碎念叨着：“稍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果汁，还好今天为了压惊奢侈了一回买了一大瓶回来——”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嬴政却突然动了起来。 他撩摆跨步而出，窄小的房间内只堪堪两步就贴近了白荇，而后，锁腕反折屈肘抵肩一气呵成。 白荇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制住了行动，还好知道自己身边只有嬴政在，才没惊叫出声惹得邻居围观。 疼倒是不疼，但这个…… 她一个高中生，被个——算算年纪，应该是小学吧？ 她一个高中生，被个小学生三下五除二就按住了，这……说出去不够丢人的。 白荇试着挣了挣，想说不要闹了，哪曾想侧头就迎面撞上了嬴政的眼睛，登时骇得心底一凉。 ——要怎么形容那个眼神呢？ 像年幼的鬣狗，又像受伤的幼鹰。 在一次次狩猎和风暴中活下来，纵然伤痕累累，骨肉却始终是浸泡在野性和凶猛的血中扎根的。 怎么会只是个好糊弄的小孩呢？ 他就算只有小学的年纪，但他始终是嬴政。 不是好声好气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蜜罐里泡大的小孩子。 他是日后那个遨游四海天下臣服的祖龙。 即便现在囿于浅滩，也注定是龙。 意识到自己刚才哄小孩一样的态度有多可笑，白荇有点尴尬。 她深吸一口气，试着把面前这个最多不过十岁的男孩当成面试时候的老板店员hr，不再含糊而是直接坦白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别动手！那什么，这是里秦两千多年以后，我是一名学生。我知道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但是先放开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恶意……” 嬴政不语，只那么审视着她，似乎在权衡。 这女子说她没有恶意，他信。 人的恶是很容易分辨的，他更是凭借辨别这一点的能力顺利逃掉好些次追捕。 她确实没有恶意。 但…… 这里是秦的两千多年以后……？ 这等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仙神之力？ 这女子能被他这么轻易拿住，肯定不是仙神，那难道是有神仙在帮她？ 他来到了这里，那么秦国呢？他还回得去吗？ 察觉到他的态度有所松动，白荇舒了一口气，再接再厉：“我去给你弄点喝的，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聊，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嬴政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松了手。 “不要欺瞒吾。” “好的好的，绝对不骗，我从不骗人的！你先坐，我马上回来！跟我一起来也行。” 白荇揉着手腕，取了水杯，反复清洗后倒了杯橙汁给嬴政，两人对桌而坐，一时又无话。 嬴政打量着面前这透明得犹如、犹如……不知道怎么形容了的杯子，以及里边橘色的汁液，以及周围一切的一切，努力维持着从容，一颗心却上上下下。 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千年后？ 这便是新世界吗…… 见他沉思，白荇也不打扰，没直接开口讲话，而是拿出了手机。 她也有点小生气，只能说还好嬴政不是那种暴脾气的，不然换个暴躁老哥，话说不清楚直接冲上来打人怎么办？这是app系统的问题，为什么要让她背锅呢。 明明它把人拉过来的时候就该沟通清楚的好不好？ 她气冲冲打开软件，准备写个用户反馈反应一下这个情况。不料刚打开软件，刚刚自动领取的奖励就全跳了出来。 “始……——政！”看清那些个内容，白荇脱口而出唤道。 嬴政抬眸，目露疑惑。 始？政？ 有仙神之力介入，知道他的名字并不奇怪。但如果是叫他，那怎么会是始政？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悬崖勒马，白荇差点咬到自己舌尖，但她顾不上这些，手一招，便多出一个手机出现在她手心，一并出现的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本子夹子卡片，厚厚一摞。 “这是跟你一起到的资料包，这个是公司给你的手机，我看物品描述上说你把这些收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先看看，看完还不清楚的我再跟你解释！哦对，上面说还有专门对你开放的新的功能权限，你看看！” 【物品：资料包·嬴政（超稀有艺人追加奖励升级版）】 【物品描述：本司为每位艺人量身定制的综合工具，集新手教程、使用说明、身份证件户籍资料等于一体，帮助每位初来乍到的艺人快速适应新工作。】 【备注：随工作和等级提升，另有各类不同新功能开启，请努力工作。】 白荇一边把刚取出的道具资料包递给嬴政，眼睛还黏在屏幕上。 在她的手机上，古意公司的app里，“我的”那一栏以及“任务”那一栏，都出现了新的内容。 【姓名：白荇】 【职位：经纪人】 【等级：☆（初始星级，请努力工作提高等级哦）】 【艺人：1（请加油工作，努力招揽艺人）】 【钱包：10000（备注：艺人生活经费一并归为经纪人资金，为艺人及经纪人提供工作生活便利，可随意支配）】 【新手任务·初级：请带领艺人·嬴政前往星悦影视城，为其办理演员证吧！】 【任务时限：三天】 【任务奖励：开放艺人·嬴政账号关联功能；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 【请努力工作！】 【加油！】 3、别怕，我在。 等白荇看完新任务后抬起头，嬴政正捧着手机出神。 ——出神是在消化脑海中灌来的新讯息。 他拿手机像拿书简似的，双手各持一边，放到现代看来就像是上了年纪对电子产品不太熟悉的爷爷奶奶们的姿势，配上一脸专注的神色，怎么看怎么有点反差的可爱。 白荇也不打断他，去把自己的小本子拿出来板板正正摊开在桌面，一边打开浏览器搜索星悦影视城的相关消息，一边配合查询到的内容在本子上列计划做攻略。 “你在做什么？” 不知道过去多久，房间内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白荇的思绪，她抬起头，嬴政已经放下了手机，视线落在她面前的本子和手中的笔上。 即便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他的肩背依旧直挺，坐得端端正正。 白荇“啊”了声，下意识把歪着的坐姿调整了一下，把手中的笔递了过去：“我在写字，这是笔。”她放下手机，温声道，“你看完了吗？公司都跟你说什么了呀，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没想到她就这么不见外地直接把笔递了过来，嬴政一怔，旋即接过，指腹轻轻摩挲着这跟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笔”，轻轻“嗯”出一声：“那个叫做‘客服’的男子说，这里是秦千年后的世界，是人间，你是吾在这里的‘接引使者’。” 接引使者…… 白荇点点头。这么说倒也没错，而且对于古人来说似乎也更好理解一点。 或许是没少得到新消息，嬴政的神经松了不少，周身一直紧绷的气氛和煦下来，观察着白荇的中性笔，他口中条理清晰，继续道，“他说，吾可以回到秦国，回到过去。” ——但回去，便不能再到这里来。后半句话他并没有直接说出。 “……啊？”白荇一愣，“你要回去吗？” 这要是走了，那还怎么做任务？ 而且这可是嬴政欸……相处了这么不到一小时人就要走了的话，总觉得好可惜啊。 嬴政把笔递回，垂眸扫了一眼手边摞起的资料，最上方摆着的据描述看应当是这里的“照身帖”——连这东西都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是真的周到。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也可留下，体验现世生活后抉择去留。” 那个声音一板一眼，听起来完全没什么感情的男子还说，如果他选择留下，成为这位“接引人”的“艺人”，完成她接下的“任务”，就不仅可以每日回到秦国，还可以选择将所获得的、一些现世的东西稍带回去。 任务完成得越多，他的“评级”越高，能带回去的东西就越多。 千年后的东西，如果带回到过去，会有什么样的作用，即便他现在只是一个刚刚回到秦国正在进行初级学习的公子，也能够想象一二。 别的他还没见到的东西不说，就只说眼前的这支“笔”，还有她用于配合这笔书写的那东西——如果能够将其带回秦国，交由工匠们研究琢磨，那将会为秦国带来多少好处简直不必言说。 嬴政心中权衡，却并没有直接讲这些说出。 虽然这“接引使者”看起来是对他全然无害的，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且很大程度上他们双方应该是共同进退、共同获利。但性格使然，他不会对任何初次接触的人全然放下警惕。 而若真是像那人说的那样，这接引使者自己便应该有途径得知这些消息，不必他再详细告知。 白荇现在还真不知道“艺人”的获利方式，因为她还没去看新的“合作守则”，只是在听到嬴政说出“可以观察体验后再考虑”的时候，她眼睛一亮：还有机会！ 旁的都不说了，嬴政的到来给她带来了1w的收入，这好歹也是艺人的生活经费，那既然如此，不管去留，总要让他好好体验一下现代生活吧？ 她还不太清楚这个年纪的嬴政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但就算是秦始皇，吃的喝的也未必有现代老百姓好，那不管他最后决定是去是留，都先走一步看一步，让他好好感受一下现代生活的魅力。 于是白荇点点头：“好，那你先体验一下吧！不喜欢了再随时回！” 嬴政淡定颔首，捧起了一直被他忽略的杯子，垂头轻轻抿了口。 只一口，他的眼睛便倏地瞪圆了不少。 ……好甜！ 这是什么？！ 虽从未见过，但味道如此特别……再尝一口？ 看着这如寻到陌生落脚处的野猫一般、警惕之余难得收起利爪又好奇试探的小少年，白荇心中那点被“擒拿”的尴尬以及前不久才生出的敬畏早就又飞到一边去了，软得一塌糊涂。 小猫喝饮料，好可爱…… 白荇将他递过来“托你保存”的身份证件跟自己的一起存放，用两人的身份证买了火车票，熬夜做了个详细的攻略。 要把床让给嬴政睡的提议被拒绝，白荇只能把人安排在了小外间的地板上，抱出褥子凉席给他打了个地铺。 两人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打着哈欠的白荇和早已习惯早起精神奕奕的嬴政一起踏出了家门。 嬴政穿的是白荇给找出来的她的t恤长裤，长发也被梳了个低马尾束在脑后，粗粗一把，可把白荇羡慕坏了。头上再盖一顶棒球帽，即便这么长的头发还是很吸睛，但总归不算太夸张——虽然他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装扮，但入乡随俗的道理还是懂的。 两人在街边的早餐铺解决早饭，吸引了不少人瞩目。 白荇虽然是个女生，但天生能吃，而嬴政虽然瘦，年纪也不大……但总归是个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又从来没吃过这样细腻、口感上佳的食物—— 两人一共吃了三屉小包子，又各自灌了一大碗豆浆，由于他们吃得倍香，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地跟着多吃了个包子，结账时老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又给嬴政手里多塞了个茶叶蛋。 莫名其妙就被宠了的嬴政捏着那枚茶叶蛋，跟着白荇一路往外走，走出小区的瞬间，就被周遭各式各样闻所未闻的新鲜物什晃花了眼，一路上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才好。 虽然刚刚就看花了眼，但那里和这外边一比，简直有些像各国王宫与寻常街巷人家的区别…… 这房屋盖得如此之高、大道如此平坦宽阔，工匠究竟是如何操作、用的何种材料，这道上来来往往的大盒子与巨兽、人究竟如何操控它们、又如何驱使……这里，那里、还有那些……如果这样的国家去参与他们各国的战争，那岂不是…… ——千年之后的世界，怎会如此超出想象？ 白荇也仔仔细细给他介绍着周围的东西，这个叫电动车，那个是汽车，这里等公交车，那个是红绿灯，那些是斑马线，过马路的时候要看到灯变成绿色才可以走，走的时候要走斑马线……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他们之间沟通没有问题，昨晚她仔仔细细研读了艺人相关的合约守则介绍等，知道每个艺人抵达现代的时候公司都会给装上“内置”的“翻译插件”，以消除他们和现代的语言代沟。剩下的语言习惯什么的就是他们自己慢慢改变和适应了。 嬴政话不多，只在白荇一点点介绍的时候做出简短的回应以表示他听到了，但他看得多，精神始终高度集中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努力地去看到更多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想要让他看到的“新世界”。 体验过公交车、脚踏实地才安心的嬴政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体验了非常之不可思议的新事物，却还是在见到轰隆而来的火车时彻底呆在了当场。 正面迎接火车的冲击太大，巨大而长的怪物呼啸着冲来，带起一阵疾风，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下意识拽上了身边白荇的胳膊，呼吸停顿。 “这……” 眼见他的紧张几乎要凝成实质，一直努力维持的稳重濒临破碎，较之同龄人有些偏瘦的身板却始终直挺，犹如一棵兀自承受着风催雨打却坚决不肯折腰认命的嫩竹，不知道为什么，白荇心中狠狠一跳。 她握上那只抓在她胳膊上、有些过分用力的手，五指微拢，将他手掌全然握住。 “没事，不要怕，我在这里呢。”她介绍道，“这个是火车，跟刚刚路上那些车差不多，但是只能在这样的‘路’上走，比那些车跑得要快一些，我们现在乘坐它，去到另一个城市……” 她的声音不算多么好听，可听在嬴政耳朵里，却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天籁。 她说，没事，不要怕，我在。 这是他记忆中从来没有过的话语，是他于多少个辗转流亡的夜晚梦寐以求的安抚和疼爱，是他只敢深埋在心底却从不敢宣之于口的渴望。 如今，却在这距离秦国两千多年后的未来，从这样一名根本没有大他几岁的女子口中听到了。 嬴政手指蓦地松开。 他垂下眼，喉头微滚，咽下了诸多欲言又止，不露痕迹呼出一口气，轻轻“嗯”了一声。 4、养崽进行时 白荇所在的城市距离星悦影视城所在的城市并不算近，横跨了半个华夏还要多，坐火车要走上十几个小时。 不过还好，这个时节不比春运，票不是那么难买，白荇很容易就买到了两张硬卧的票。 两张票一中一下，下铺让给了嬴政，她去了中铺。 一上车，白荇就拎着背包爬上了床，要把昨晚漏掉的觉全补上，嬴政则是抱着本白荇昨晚半夜给他翻出来的小学课本，一点一点地汲取着现代的知识。 托“内置辅助插件”的福，他可以阅读现代的基础汉字，只是速度很是缓慢，得一点点读，所以还是要自己认字后才来得比较快。 白荇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她扒着床边栏杆往下看了一眼，嬴政正认认真真在下铺那丁点大的小桌上学习，对着课本在田字格本上写字——原本白荇打算给他找个新的本子，但嬴政说他是初学，不用铺张浪费，凑合用就行。 所以这田字格本是白荇翻出来她曾经没用完的，把用过的撕掉，剩下的合在一起一订，又是一本新的。 车厢里人来人往，大人小孩电话吵闹的声音此起彼伏，嬴政都好似没听见似的，完全不受影响，一笔一划都十分认真。白荇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又默默躺了回去。 她对嬴政的了解仅限于历史课上老师讲过的那些，成为秦始皇后的所作所为倒是比较清楚，再往前的话……她只知道，嬴政是十三岁登基，二十二岁亲政，那再往前呢？ 他现在这才不到十岁……这个年龄的嬴政，是什么样的？ 又经历过什么？ 从昨晚见到嬴政起到现在的种种画面在白荇眼前一一浮现，不知怎的，上火车前那一幕格外地清晰，挥之不去。 她有些疑惑。 成年的嬴政多疑且专/制，史书中透露出的细节还显得他有些冷酷，一统天下后更是天下独一，但幼年的他怎么会是如此的……嗯，怎么描述呢。 属于小孩子的那一面被他全部收了起来，但其实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他也会因为尝到喜欢的东西而高兴，也会因为看到意外的东西而恐惧，可这些情绪都被他藏起，露在外面的是一副努力端出的稳重可靠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具。 如果说多疑是帝王的常规素质，那现在离当上皇帝还有这么多年的嬴政，警惕心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这么想着，白荇睡意全无。 她拿出手机，再次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输入了“嬴政”二字。 指尖停顿，补全搜索项，白荇躺靠在叠好的被子上，目不转睛地浏览着那些跳出的搜索结果，一项接一项。 嬴政的生平、嬴政从出生到归国、到登基到亲政，仔仔细细。 良久，白荇猛地合上了手机。 她瞪着眼睛和上铺的床底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才狠狠闭上眼。 幼年和母亲赵姬一起被父亲留在赵国为质，流亡奔命，八岁、或者说九岁，回到秦国。本以为父慈母爱，结果很快父亲去世，他登基，却又遭遇接连不断的难题。 外有各国虎视眈眈，内也并没有完全拧成一股绳，臣子质疑，权利旁落、四处掣肘，而最过分的是，更有甚者……本该成为彼此依靠的世上最亲的人，竟然那样做。 他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那个位置的？ 他没有父亲扫清前路，没有外戚作为后盾，没有兄弟宗亲帮扶，没有皇后集团助力，甚至连内心，都没有得到过一个能够称得上“家”的港湾—— 六国倒罢了、吕不韦倒罢了、其他各样的困难都罢了。但，作为一起走到今天的母亲…… 赵姬她凭什么为了情人为了私生子而谋划害嬴政？他不是亲生孩子吗？一碗水这么端不平吗？曾经一起度过的岁月又算什么呢？ 白荇越想越烦躁，胸中气闷，她又一次探出头，去看下铺的嬴政。 他还在学习。 她睡之前他是什么坐姿，现在依然是什么样子。 不一样的是，他对面那个人坐了起来，正在那小方桌上嘶溜嘶溜吃泡面。 双方共用一个桌子，那人用了，嬴政的位置就小了。但即便只有一点地方，根本没办法写字，只能收着胳膊别别扭扭地在逼仄的环境中看书，他也仍在专注地在学习。 这是刚刚回到秦国的嬴政。 他还不知道他之后会登基做秦国的王，也不知道他日后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困难和磋磨。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在外物喧喧的尘世中端坐，安安静静地学习着、成长着。 白荇忽地又释然了。 ……或许他正是像现在这样，无论世俗如何纷扰，周遭如何嘈杂，都能坚守本心、坚持自我，才成功赢过所有人，站到那个千古独一的位置的吧？ 咬了一下腮帮子，白荇咽下将要骂出的一百句脏话，她爬下床，在嬴政望来的疑惑的视线中拍了拍胸脯。 “饿了吧？我去买午饭，一会儿就回来！” 没人疼的小孩，那她来疼总可以了吧！ 到了餐车，买菜连三毛钱零头都要跟摊主掰扯老半天的白荇破天荒地挺直了腰板，她大手一挥：“要那个鲜虾套餐，再来一排旺仔！” 今天餐车的主打盒饭套餐，就是这最贵最豪华的鲜虾饭。 没忘了顺手给自己捎上一桶泡面，白荇拆泡完毕，两手满满当当地回了车厢。 “这个你吃，这个你喝！” 把价格高昂的鲜虾饭和旺仔牛奶递给嬴政，白荇抱着泡面坐到他身边。 “先别学了，快吃吧！” 嬴政从善如流合上课本，把牛奶放到一边，先拆开盒饭。又忽然想到什么，翻翻衣兜，在白荇好奇的目光中拿出一样东西来。 一层一层拆开良好保存的塑料袋，竟然是早上那个茶叶蛋。 把蛋剥了，他顺手从中间掰开，给白荇碗里放了一半，然后才把剩下一半丢到自己的盒饭里，小口小口，慢条斯理地吃着。 白荇看了看碗里的蛋，又看了看碗里的蛋。 白荇：…… 啊啊啊！！ 一顿饭解决，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她收起餐盒及垃圾，顺便教了嬴政怎么拆牛奶，贴心无比地询问：“好吃吗？” 一盒饭要75软！ 想来应该大概反正肯定是好吃的。 毕竟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贵的饭！！ 嬴政却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咬着吸管喝了两口，他才在白荇迷茫的眼神中抬眼，斟酌着缓缓出声：“下一顿，吾、我想尝尝你的那个。” 这餐食，较之他在秦赵所吃的当然是好上许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还是白荇以及他对面那个人吃的东西更美味。 咳，这是可以说的吗？ 白荇眨眨眼，又眨眨眼：……啊？ / 星悦影视城作为国内相对最大的影视基地，集各类风格的建筑景色等于一体，汇聚着大大小小的剧组在此——由于所需山川河流古城楼阁庭院等所需的面积都不小，故而与名气不同，它所坐落的、近年来直接以影视城名称命名了的星悦镇，并不是多么寸土寸金的大城市，甚至都没有建直达的火车站高铁站，更别说机场了。 而像是白荇他们想要到达影视城，从火车站出来后，就得坐城际公交再转车，或者直接叫个出租/打车走。 嬴政初来乍到，对星悦镇离他们先前城市有多远并不是很了解，车上两边景物飞速后退，关于这整个白天里到底走了有多少距离，他也没有太多实感，只是这么一通下来，落地已是华灯初上，体感的空气温度湿度变化还是很明显的——应该是走了很长的距离吧？风中的味道都大不相同了。 然而他这会儿却顾不上打量四周那些灯光下新奇的绿植和夜市没见过的玩意儿，嬴政看着一下小面包车就抱着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的白荇，眼里有些不太明显的无措。 迟疑了片刻，他抬手轻轻贴上白荇后背，拍了拍。 “你……没事吧？” 这是怎么了，吃错东西了吗还是生病了，在那个什么火车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如果生病了，要去哪里找医者？ 白荇把胃里东西吐了个底儿掉后又漱了漱口，终于觉得舒服不少。她呼了一口气，重新带上笑容，安抚道：“没事，我就是有点晕车。”说到这儿，她又看了一眼板直站着的嬴政，难掩羡慕，“唉……我一开始还担心你坐不习惯车会晕车呢，没想到还是我。不晕车真好啊。” 晕……车？ 嬴政有点茫然地蜷了下手指。 是指坐在这种车上所以头晕想吐吗？ 可是这种车行驶时如此平稳，也不会因为路上的石子沟壑等磕磕绊绊，为什么会晕？ 白荇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把抽纸和水瓶装回包里后直起身，打开导航辨别了一下方向，重新迈开步子。 “走吧，我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地儿……你饿不饿？饿了的话我们先吃东西再找。” “不饿。”嬴政摇头。 闻言，白荇点点头，领着他一道往下午在车上联系过的那些民宿青旅找去，路上看到什么新奇的都会特地跟他再解说介绍一下。 “这是夜市啦，现代的人夜生活可丰富了，晚上都会出来觅食找乐子——你看，那些亮亮的五颜六色的大球球，是装了彩灯的气球，喜欢吗？等下给你买两个拿着玩！” 落后她两步的地方，嬴政悄悄把手机拿出来摁亮屏幕看了一眼。 21:14. 其实还是有点饿的，中午用餐的时候他看了，手机上显示的是“12:35”，用课本上教的“如何看表”来算的话，这都已经八个多小时、也就是四个多时辰了。 可初到一处，找落脚地确实是首要任务。 而且白荇有她的安排，难受成那个样子也要带着他走……他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他默默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快步跟上白荇，并肩齐行。 “不喜欢，我们快些走吧。” 白荇：“嗯？不感兴趣吗……这些都很好玩的呀……你看他们都喜欢呢——” “……有些累了，想快些休息。” “啊，啊……是我想得不周到了！好，那我们快点先去找房子！” 5、关联账号开放 星悦影视城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影视基地，常年有大大小小的剧组在此拍摄，所以同样的，这里也是国内最大的演员/群演汇聚地——这一点被当做特色而为国家和当地机构扶持。 有了最强大的后盾做推手，这里为群众演员推出的一系列服务及条陈可谓是相当完备。从演员证的办理到演员们的管理，都是有着明确的条例的。但凡是想要成为演员、或来这里体验演员生活的，在网上就能提前找到相关攻略。 白荇就是那在网上找到攻略的人。 她带着嬴政在事先沟通比较好的几家民宿青旅中都看了看，实地比较再加上嬴政的意见后，综合选定了一家距演员们平时集合的地点相对很近的一家民宿，暂时签了份一个月租期的合同，租下了套小两室，也成功拿到了房东给开具的暂住证。 看着公司app里任务下方的进度条清晰地向前滚了一点，白荇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嬴政说累了，那晚上就没再出去，她点了外卖，又督促嬴政先去洗澡换衣，两人吃了这一顿，奔波一天，终于在十二点前美美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哈欠连天的白荇再次带上嬴政出门。 吃早餐，拍一寸照、复印身份证件、办理银行卡……一套流程下来，白荇简直要在这接近四十度高温的星悦镇大街上中暑。 不过好在证是顺利拿到手了—— 其实也不是很顺。 毕竟办理演员证的首要一条要求就是：年满18岁。 这一点，还不等白荇向古意app反映，公司那边就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 一份由家长开具的“监护人授权书”到手，这两张演员证总算是拿到了手。 嗯，两张，白荇给自己也办了一张。 反正是暑假工的兼职，能多拿点钱为什么不干？一天一百打底呢。 而且期间其实还是有点小波折的，比如男性的演员要求得是黑色短发，但嬴政的头发……那是能剪的吗？！ 在白荇的极力要求下，又加上是这么个小男孩（需要用得到这个年纪群演的剧组本身就很少），很可能在这儿一个月也接不到一个通告，何况星悦的剧组绝大多数都是古装组，万一真用得上他了，那他能有自己的头发，也省得再贴头套了——反正虽然看着很不正规，但嬴政确实是走了个“特例”，任务有惊无险算是完成了。 当然了，公司给嬴政准备的现代身份证户籍等，名字不是高调至极的“嬴政”二字，而是稍微改了一点，写做了：嬴正文。 但这影响并不大，这个少得很的姓氏让他没少被工作人员注视。好在他习惯了被人这样注视，才没露出什么异样。 两人坐在开着冷气的奶茶店里，白荇搓搓手，准备点击交任务。 不知道是不是新手任务和初始任务的区别，上一个任务的完成是自动完成的，这个就需要她手动点击了。 艺人账号关联功能……会是什么呢……那个大转盘，又是什么？ 嬴政舀了一勺冰激凌入口，分出眼去看白荇的举动——这东西酸酸凉凉的，他很喜欢。 【恭喜完成任务！】 【恭喜完成任务！】 嬴政的手机和白荇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贴身的地方骤然震动了一下，他被吓了一跳，嘴里的勺子都差点被咬烂。 两人齐齐低头看手机。 白荇： 【恭喜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至艺人·嬴政包裹，请协助收取查看】 【新任务开放！】 【新手任务·初级：请带领艺人·嬴政接取任意通告并完成拍摄】 【任务时限：两天】 【任务奖励：艺人·嬴政量身打造新通告x1；开放艺人·嬴政时空通道权限；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艺人积分x200】 【请努力工作！】 【加油！】 “只有两天啊……”白荇有点头疼。看了办理演员证的基本都是什么人群，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像嬴政这样年纪的小演员接通告有多么不容易，但是这个任务的时限竟然只有两天！ 那岂不是说有很大概率会失败么？ 不过这个奖励…… 量身打造的通告什么的暂且不说，时空通道权限欸…… 白荇抬头看向嬴政，嬴政也正看她，还指了指他身前桌子上放着的手机。 “上面说，需要你来点击。” “好，我来啦。” 收起发愁的情绪，白荇走到嬴政身边，看向他的屏幕。 【任务已完成！】 【请经纪人确认奖励发放。】 白荇点击确认，那个包裹样式的图标就打了开来，一道光芒闪过，嬴政手机上app的样式模样大变。 除了原本该有的“我的”“任务”等界面外，不仅多出来了一个包含着那个跨时空大转盘的“商城”版块，还多出了个“联系人”。 联系人…… 白荇下意识就想到那个“账号关联”的功能。 “先看看哪个？”她问道。 嬴政略一沉吟：“……商城吧。” 白荇点头，干脆把椅子抽过来和嬴政并排坐下，两人一起看着平放在桌上的手机。 商城页面中，并没有太多所谓的商品，只有零星几件常见的小东西，譬如笔啊，饮料啊，包子啊，冰激凌啊之类的，都是嬴政到现代后使用过或食用过的物什，最夸张的也不过是白荇给他找出来的那几本小学课本——而且仅有的这些小东西上，还都显示是红色的：积分不足无法购买。 “原来那个积分是做这个用的啊……” 但是……这有什么用？他想吃想要的话，她给他钱直接去买不就好了么，干什么一定要积分。 这积分商城存在的必要性在哪？ 白荇了然，嬴政却戳了戳她的胳膊：“这里。” 随着他指的地方看去，两小行字跃入白荇眼帘。 【注：积分商城内的物品一经购买无法退还，购买后自动收入虚拟包裹，可被艺人带回所在朝代】 也就是说，只要嬴政在这里买了支笔，那么等他回到秦国的时候，可以自动带到秦国了。 哇塞…… 那岂不是说咱们祖龙就能在两千多年前用上现代的东西吃上现代的东西了？ 白荇眼睛晶亮：这个好啊！ 可惜的是只有这么点东西……而且积分竟然还是零！ “应该是你在这里吃过的用过的东西会概率出现在商城里，现在你才一颗星，等星星多了，没准会有更厉害的东西出现呢。” 和嬴政交换了一个眼神，白荇郑重点头：“看来我们要加油做任务了，下个任务就给积分了——放心吧，看到什么喜欢的咱们就多吃多用，一次不上架两次不上架三次还能不上架吗？” 不知道怎么回应她这种热情，嬴政只能点点头，侧身重新拿回冰激凌，又舀上一大勺入口。 “——嘶……” “哈哈哈，冰到了吧？慢点吃，就算现在天热，吃冰的也得悠着点，不然肚子痛。” 眼看嬴政五官皱起，白荇好笑之余又摇摇头，继续查看上一个任务的奖励。 商城版块里除了这些东西，还有的就是那个出现在任务描述里的“跨时代大转盘”了。 只看名字也能猜到一点，这多半是个带有跨时空功能的转盘，就是不知道这个“跨时代”是指能抽到其他时空的东西还是说抽到的东西能够跨时空了。 写着“抽奖·初级”的转盘被分成无数扇形的小格子，一眼看去甚至难以看清上边都有什么东西，唯有一根红色的指针在上边格外醒目。 白荇没有动它，而是把手机往嬴政那边推了推：“抽抽看？” 嬴政没有拒绝。 他抽出张白荇塞给他的湿巾擦了擦手，又坐正了些，点击了【抽奖】二字。 他刚刚看到了，这转盘上有“粮食提产秘方”“五千年农具发展史”“华夏地理概要”……等等东西。只他看清的就有这些，他没看清的哪些呢？又会有多少有利于秦国的东西在？ 如果他能抽到一些……如果能带回秦国…… 指针转动，嬴政神情专注，紧紧盯着那枚指针。 【恭喜获得：《物理电学知识大全》《从入门到精通——200个电力基础知识》系列套书！】 嬴政呆住了。 “这……”是什么？ 物理？电学？ 什么？ 白荇却“哇”了一声，惊叹道：“不愧是你呀……运气好好！” 嬴政面有不解。 白荇解释：“哎呀，在我们现代，有句话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里边的‘理’指的就是这物理了。我刚刚还怕你一上来就抽到化学、那些元素什么的你没学过还不一定能看得懂呢……这个有电学入门，应该还是能用上点的！你看，我家里的电扇，咱们看到的灯，还有现在电里的这些空调，冰箱，电脑，包括咱们的手机——都是需要用电的……” 随着她的介绍，嬴政眼中的迷茫渐渐退却，本就黝黑的眸子变得越来越亮。 原来这些都是电的知识吗？ 照明、通信、供热、制冷…… 哪怕冰箱空调这些根本看不懂怎么弄的不算，也不说这些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灯，如果秦国能弄出“电”，只说最基本最初级的简陋版的运用电…… 虽然他现在还看不懂，但是迟早能看懂，等他回去，也能让父亲一起寻找能看懂的人，举国之力，总能带领大秦再向前的—— 而且白荇说了，这还只是电、“理”的一个分支，数理化……数理化…… 如果他都学会了呢？ 哪怕学不会，如果他能把这些书都收集了呢？ 嬴政觉得自己心中有一簇无名的火种，灼得心肺都隐隐发烫犯疼。 刚刚只看到商城的时候还没有这样明显。 这个新世界，带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他想要留下。 ……想要学习更多。 ——想要更多。 没有把那些书从“虚拟包裹”里取出来，嬴政捺下激动，望向白荇。 “我们继续看吧。” 他的脸颊都稍微染上了些红。 白荇当然没有扫他的兴，她操作手机，来到了最后还未查看的版块。 ——联系人。 【当前联系人：1】 【——展开】 【白荇[经纪人]】 【检测到艺人有1次添加关联联系人的机会，是否启用？】 嬴政点击“是”。 【请在下列相关人士中选择一名作为艺人·嬴政的关联联系人】 【秦庄襄王（嬴异人/子楚），秦庄襄王后（赵姬），秦始皇】 父、母？ 嬴政微愣，复又沉思。 他能从这里给白荇的手机发消息，白荇是他的“联系人”；那也就是说，他也能给其他的“联系人”发消息。 而这里既然出现了父亲母亲……可以把父亲母亲当成联系人的话，那看来这个所谓的联系人，应该就是可以“跨时空”沟通的意思了？ 想明白这点，他这次却没直接点击，而是侧转眸子看向白荇，话音微停：“选择我父亲可以吗？” 他在咨询。 在向白荇寻求建议。 白荇身为两千多年后的人，即便他没有询问过秦国后来的事，也知道，她应该是知道的。 但无论如何——这也是相信她啊！ 白荇自作主张地把这认成了是一份淡淡的亲近，再“厚颜无耻”认下，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但想到嬴政的问题，她又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嗯……不建议。” 你爹很快就去世了，这种话让她怎么说？ 嬴政如果真的要在这里做艺人，区区三年又怎么够？如果他们想的没错，那等以后嬴政工作展开得多了，见得用的也多了，能带回去的东西也越多——三年后他在app里的权限肯定是要比现在高上许多，对秦也会更有利。 如果这个联系人是只能添加一次的，那等嬴政能带更好的东西回去，能学到更厉害的知识时，嬴异人却没了，岂不是很浪费？ 嬴政也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他眉心微拢，似乎对剩下的选项不太赞同，顿了顿，才又道：“那是说，选择我母亲？” 谁知白荇又摇了摇头。 嬴政这下彻底顿住了。 在他的观念中，这选项虽然有三个，但本质上是只有两个的，毕竟一边是父母，一边是根本不认识的人，他难道要去选不认识的人吗？ 然而即便心中不解，嬴政也确定他看到的是，白荇的手指已经挪到了那个极为陌生的词语上。 ——秦始皇。 哪怕三个字里他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想到一个秦字是跟他有“关联”的，也准确无误地听到白荇的声音在说： “我推荐吧……选这个。” 6、吾名嬴政 秦，咸阳。 正午的阳光照进大殿，在地面投出斜方光华，耀眼温暖，却没有丝缕能够爬到案桌后踞坐之人的袍角之上。 层层书简堆叠铺满桌面，嬴政玄袍裹身，端肃的眉心微微拢起淡褶，整个人犹如一方深不见底的幽潭，内敛的威压盘旋周身，冷凝慑人。 ——天下大定，同归大秦。 但这么几年来，六国余孽还不肯消停，频频闹事。 刺杀不止也便罢了，但若任凭他们再这般四处散播流言鼓动人心动荡，于初定的大秦绝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还是需要……重压之下，方可迅速见得成效。 搁笔回桌，嬴政抬手掐了一把眉心，端起手边的水轻呡一口润喉。他已不复少年，如此久坐半晌处理公务、视线从未离开书简，多少还是有些疲累的。 短暂歇息过后，他将批复完成的竹简摞至一边，重新拿起一卷，轻抖展开铺于桌案。 蓦地，嬴政微垂的眼眸中凛冽之色一闪而过，而后长眸稍稍眯起，手指已挪至桌边长剑剑柄，不着痕迹拢起攥紧。 【叮咚——】 【时空桥梁已构架成功，联系人权限开启中……】 一刹那，嬴政剑眉敛起，定秦“锵——”地出鞘，眼中锋芒顿现。 只是这剑于一片空白之中环顾索敌、遥遥虚指，最终却不知该指向何处，茫然无落处。 ……到底是何处来的声音？ 殿内侍者已被他尽数挥退，如何还会有人声出现？ ——且还是出现在他耳畔！ 嬴政少时敬鬼神而远之，碾灭六国之时更是从不信什么仙鬼存在，若真有仙鬼存在，那只死在秦军铁蹄之下的亡魂就能够生吞活剥了他们，而若有仙鬼存在，秦国历代的先王也可成为仙神，护佑大秦—— 可随年岁渐长，天下万姓愚钝盲信、情势时局现实的重重高压逼迫之下，他虽不全信，但在扯起神鬼大旗护卫统治权的同时，也不得不半信半疑地信起这些。 而此时，分明有声音，四下却无人，究竟、究竟……究竟—— 是神？ 亦或鬼？ ——还是……装神弄鬼？ 【权限已开启，联系人绑定中……】 【联系人绑定成功！】 【您有一则新的好友申请，请问是否同意？】 同意？ 什么同意？同意什么？ 好友？可是友人之意？ 嬴政持剑的手因长时间举着略有些发僵，但眉宇间的冷厉凝重之色丝毫未减，闻言更是暗自冷嗤。 他的人生中从未有“友人”这类的存在，唯一的一个勉强算得上的，也早已不是了。 如何会有“好友申请”这种东西？ 无论那神鬼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一问都会是它此次的败笔。 他眯起眸子，冷淡启唇：“朕拒……” 【叮咚——】 【查询到您为乙方，无拒绝权利，已自动为您同意】 嬴政：…… ？ 这鬼神、这装神弄鬼之人，莫不是专程来戏弄他的？ 【新联系人：[嬴政]已添加成功！】 【您有一则新消息，请问是否立刻读取？】 闻言，嬴政脸上的不悦之色骤然一滞，连带手中的定秦都轻轻顿住。 它刚刚说—— 谁？ 他的好友、……嬴政？ 纵使仍未弄清楚这道奇特的声音源自何处，但嬴政掌背微微凸起的经脉都很明显地在诉说着，他已被这道声音激怒的事实。 无论是谁，是神是鬼、或是人，敢拿他本人作为戏弄的噱头，都不可轻绕。 “装神弄鬼之人，给朕——” 【叮咚——！】 【您收到来自好友[嬴政]的视频通话请求，请问是否接听？】 随着这道提示音一同而来的，还有突兀出现在嬴政面前的，一道方方正正的小光幕。 巴掌大小的光幕幽幽散发着光亮，明明是透明的，却依稀可见其上端正的字迹，[嬴政]二字跳跃闪烁，似乎在提醒他，正在有人等待与他“通话”—— 凭空显物，这是超出于常识的东西。而这等东西，无论如何也非人力所能至……这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而是真正的、远超于人力范畴的存在。 几乎在一瞬间嬴政就明白过来了。 但饶是他，也被这一认知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哪路神鬼突然出现？ 又意欲何为？ 于大秦是友是敌？ 为何要用他的名义？ 嬴政心中两分骇然七分警惕，还有一分抽离而出试图从旁观角度捋清因果的冷淡——但即便心中如此五味杂陈思绪冗乱，除了握剑的手微微一颤，他面上竟没有露出丝毫端倪，连沉淡的神色也都没有任何波动，全然好似平常一般。 他沉默片刻，唇角倏地一提，长臂一展又收，定秦剑划破空气“铛”地归鞘，广袖划出弧度，嬴政朗声一笑：“接！” 一收一挥间，始皇帝的涵养尽数展现。 接，既然对方上门而来，那他身为人间皇，亦是没什么可畏惧的。与其在此忌惮思虑，不如敞开了，也好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霸者无退，皇者无惧，帝者……无畏。 …… “接了吗？” “……还没有。” 租好的住处内，一大一小的男女二人坐在沙发上，女孩上身微微倾斜探头去望被男孩捧在手里的手机屏幕。 当时在奶茶店没有绑定联系人，反正嬴政也要考虑考虑的，所以两人就一起回来了，直到刚刚才把绑定的事宜给搞定。 白荇不想打扰两位嬴政的跨时空对话，毕竟只有他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和自己沟通起来也最容易取信，要是掺进去个她，这第一面，难免会被始皇帝当做是别有用心的人，所以在消息发出去却没有被查看之后、她提议要不就打个视频通话过去，反正看说明，跟这“关联联系人”，艺人每天都有一次跨时空视频通话的机会呢，虽然有时限，但不用白不用。 那等见了年少时候的自己，面对面交流，始皇帝没准才更容易接受这种“跨时空”的设定呢？ ——她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是这电话打过去之后，怎么又是半天没个动静？ 正当白荇疑惑不解，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起这“跨时空”功能是不是真的有用的时候，嬴政的手机突然“滴”了一声，屏幕上的画面转而变成了“已接通”“正在连接中”、她忙不迭把脑袋抽离，将空间让给二位嬴政。 她看着少年嬴政在看清屏幕时骤然僵住又坐直了几分的姿态，心中激荡不已。 ——这可是未来始皇帝和始皇帝的跨时空会晤！ 恐怕是举世只此一遭的吧？ 嘿嘿，她也算见证新历史了。 …… 【正在连接中】的字样闪过，小光幕之上画面骤转，一个面容稚嫩的男孩出现在小光幕上。 嬴政冷淡的眸中一抹疑惑不受控制地出现，很快又被他压下。 这人…… 怎如此熟悉？ 少年嬴政望着手机里那张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更陌生的脸，一时呼吸都顿住。 白荇说，他之后登基，灭了六国，一统天下，建立大秦王朝，成为了华夏史上的第一个皇帝。 ——所以那个关联者中的“始皇帝”，就是他本人。 是未来的他。 那么…… 这就是……未来的他？ 诚然，秦国历代的王室血脉长相都很是出众，连父也是少见的美姿容，但手机上这人，姿容之出众却是他生平仅见。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吹自擂的古怪，但事实如此——若不是他眉宇间那股令人胆寒的迫人压力，恐怕要更引人注目。 这便是一统天下的秦始皇。 这便是……他。 少年嬴政终归是少年，他难以平复心中激荡又复杂的情绪，只有些呆呆地看着对面的人，半晌无话。 始皇帝皱眉沉思片刻，终于在记忆中把这张脸的来源给揪了出来—— 只是，那个答案，是否太匪夷所思了些？ 心中波澜迭起，他目色沉沉，长眉低压，道：“汝为何人？” 少年嬴政怔怔醒神，他下意识看向白荇，白荇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无声道：加油—— 他这才又深深呼出口气，道出了开场白：“吾名嬴政，乃……秦国公子。” ——果真如此。 即便仍是不尽全信，面对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声音，嬴政心中警惕与敌意终究是淡去许多。 虽仍觉匪夷所思，虽依旧不知这到底是想做什么……但若为真，岂非是这莫名的神鬼之力，对大秦乃是有善非敌？ 既如此，他倒不介意陪这位“嬴政”聊上一聊。 有了开场，后边的话题倒是都好展开了。多数都是少年嬴政在说，而秦始皇在听。 白荇旁听了一会儿，又在自己手机上看了眼嬴政今天跨时空电话的剩余时限，定了个倒计时闹钟放在桌上给嬴政指了指做提醒，下楼去买喝的了。 楼下就有超市，等她下楼一趟回来，嬴政已经说到了“完成任务可将两千年后的东西带回过去”的事上，可见无论是大嬴政还是小嬴政，都不是个啰嗦的，擅长准确概括长话短说精准传递信息。 见白荇回来，嬴政望了她一眼，口中仍是对秦始皇在说话：“我在抽奖中获得了一些书籍，据说是可以送回秦的，也可以送与联系人——” 白荇知道他的意思，完全没有任何介意地连连点头。 那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东西，爱给谁给谁，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她完全没资格置喙。 何况她一个两千年后的小破高中生，受现代教育，对始皇那是只有深深的敬仰，也巴不得秦朝越来越好呢。 眼看倒计时逐渐归零，少年嬴政挂断电话。 他从虚拟包裹调出奖励的书籍，从联系人列表发送给了秦始皇。 他在现代，想学的话迟早能学到，不如给未来的他，也好看看这上面的知识，是不是真的能在过去派上用场。 / 随着一声“再会”，嬴政看到，光幕随着那个幼时的他一并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确实已经通过一些私密的问题确认了这的确是幼时的自己，但…… 嬴政又掐了一把眉心，疲惫地闭了闭眼。 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他太累了。 ——梦耶？真耶？ 下一刻，案桌上，两本书突然凭空出现。 嬴政一怔，打眼看去，只见这不知材质、造型独特的“书籍”上，字体并非秦小篆，但他却离奇地能看懂。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并未对那个幼时的自己多说什么，但对方却实打实送来了书籍，仙神、要助大秦？ 可，电力……是什么？ 7、你家这个长得不错 “嗡——” 视频通话挂断，两本作为奖励的书被送走，白荇揣在兜里的手机猛然震动起来，掏出手机查看，却是古意app又有了新的变化。 ——在她的app里，突然多出了一个新的版块。 【历史偏移度】 【[秦]进度：——2％——】 历史……偏移进度……？ 一目了然的新内容，不用解释白荇也能猜到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在学习这段历史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类似的事，拿较之秦朝而言比较先进的东西过去改变历史，但每次静下来想想，又觉得还是太理想化。 就像是一个电脑坏掉了，那即便更改再多软件，也是阻挡不了它迟早报废的结果——秦朝的根本矛盾不解决，什么先进的农具什么先进的医术什么玻璃肥皂等穿越必备技能都没用。 可现在，这两本电力的书籍过去，直接就是百分之二的偏移！ 那么看来，“电”的出现，是完全够得上左右秦朝走向的事情。 “电如果能够在秦国推行，在许多地方都能派上用场。比如生产、战争、生活……只要它能被发现并使用。” 少年人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白荇诧异侧头，嬴政欲盖弥彰地转开了视线，仿佛刚刚好奇所以探头看了一眼的不是他：“咳——我是说，如果这个2指的是两成的话，有些多了，但如果是百之二，其实少了。”后续应该还会有围绕它相关的一系列事情来推进进度。 说到底白荇还是一个现代土著，虽然能想象一下，却很难切身地体会到没有电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 嬴政则不同。即便他年纪还小，也没学过什么东西，但在见过现代种种电力的运用后，完全能够想象到这东西会给方方面面带来的改变——绝不止天翻地覆四个字能概括。 所以关于这个“偏移”能够到什么程度，他还是很期待的。 即便看描述，进度偏移的后续奖励并不会给到他，而是会给到那个有所偏移的朝代，他也很感兴趣。 理解了他的思路，白荇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把买好的饮料递过去，又好奇：“始皇都跟你说什么啦？” 嬴政还不太习惯这种“无微不至”，他下意识避了一下，而后才接过饮料握在手里。 “……没有说什么。” 确实没说什么，主要还是他在说，对方在听。目的是为了先把信任建立，方便之后的接触；也顺便试一试这所谓的“跨时空”是不是真的有用。 但虽然是这么想的，可真到了对方几乎完全抽身事外什么也不跟他说的时候，还是难免会有点小小的失望。 观他小表情，白荇倒是暗自点了点头。 嗯，应该确实没说什么。 按照传说中祖龙那种多疑性子，肯信小政是曾经的他都已经不容易了，想让他放下疑虑，估计还得好一阵子。 不说也好，什么都没说也好。 这样小政也能再心无挂碍地开心一阵子。 她正打算说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白荇低头一看，却是办演员证后，拉她进的那个群演群，群头打来的语音电话。 群头找她做什么？ 看攻略，一般不都是说这些群头很喜欢拿腔作势架子摆得很高、只有晚上在群里发通告才会说话吗。怎么还带主动找她的？ ……难道是“假证”的事暴露了？！ 白荇有点疑惑，又被猜测吓得悚然一惊，心惊肉跳地接通了电话。 嬴政见状，也放下了刚拧开的饮料瓶，在她打电话的时候不闹出任何动静来。 “您好我是白荇——” “我知道你是白荇，是这样啊我记得你上午带了个孩子来办.证是吧？”对方却没有给白荇把开场白说全的机会，而是直入主题道，“那个长头发的男孩儿。” 白荇一愣，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嬴政：“是的，请问是有什么事吗？他怎……” “我这儿刚接到了个通告，古装戏，要几个小孩儿当群演，有主角身边的镜头，算小前景，你家这个我记得长得不错吧？” 对方一股脑地给着信息，原本做好了需要到处求着找才能找到份活计完成任务的准备，结果现在天降工作，白荇听得都有点懵，直到这句“长得不错”才醒过神，也顾不上对方看不看得见，反正连连点头，一双眼炯炯有神，盯着嬴政仿佛看着金子：“是啊是啊，我家这个长得可好看了！” 原来长得好真的能被馅饼砸到！ ——长得……好看？ 嬴政总觉得自己这位“接引使者”投过来的视线好像有点过于灼烫了，平白让人有点脸热。他虚握拳抵在唇边无声咳嗽一下，默默转开脸去。 听白荇这么说，群头声音里有几分满意：“我就说我应该没记错，他那头发还是挺有记忆点的——是这样啊，这算是个小前景不错，但是还有几句台词，所以说是小特约也行，但是薪酬只能按前景的给，明天一天，350块。” 有镜头，还有台词，一天就能赚三百多块，这个好得很啊！普通群众演员一天也才一百起步呢。 白荇原本正高兴，可哪成想突然又听到对方的声音在继续道：“你家这个说台词咋样？” 一刹那，白荇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喜悦顿时如同被掐了根，有种不上不下的憋屈。 说台词怎么样…… 她又看了眼嬴政（的后脑勺），张了张嘴，有点欲言又止。 他来到这里有翻译系统不错，也的确能说现代的发音，说几句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但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地域原因，小小政他，他、他——……他说话有点口音啊！ 说不上来是陕西还是河北还是哪里话，有点四不像但就是有那么点还没完全适应的口音……但是电视剧的台词，那得说普通话吧？ 救命，这可怎么办！ 群头察觉到白荇这边有点卡顿，声音微微拔高了点：“难道你家这孩子怯场？” 白荇：……那倒不是。 “……不，他一点也不怯场。”这可是嬴政。 “背不下来台词？” “背得下来……”这可是嬴政！ “我就说么，我记得是个还挺那个的孩子，落落大方的。那行，那就这样。”群头放下心来，“通告我发你，这组里还要普通群演，我给你带个名额，120一天。明天带着他一起来，也方便照顾。早上五点服务中心集合。” 说完，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徒留白荇跟熄了屏的屏幕上自己的镜像面面相觑。 电话挂了半晌她也无话，嬴政察觉到不对，转回头看过来：“怎么了？” 白荇喜忧掺半，又高兴工作和任务有着落了，又忐忑于这个“台词”，她寄最后一丝希望，翻出了其他电视剧的台词给嬴政看。 “你念念这个，不是用说话的语气来，是那种……嗯，放到这个情景里面去的。” 嬴政不明所以，垂眸看向屏幕。 而后，他下意识仿照那个“始皇帝”一般眼神微凛，气势端肃，缓而郑重地念出了白荇给出的那句话：“可以在我大秦的土地上放牧，但不能放肆——……这样吗？” 言毕，他抬眼，疑惑看向白荇。 白荇：…… 口音，的确还是有口音，这个是忽略不了的。 但是…… 好萌。 本该愁绪满面的白荇此刻却忍不住捂住了脸。 ……好萌啊！！ 用小男孩的声音说这种反差感极强的话，连架势也扎得这么正经，萌得她要母爱泛滥了啊啊！！ 8、嗯，幼稚。 入夜，白荇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头来来回回都是在忐忑万一到了剧组后嬴政这一开口，被导演嫌弃该怎么办。 不让拍就不能拍，大不了再换个方向找新的工作，但万一这嫌弃使得嬴政再难过起来就是千不该万不该的了。他就没过过什么舒坦日子，难得来到现代，总不能再让他不开心啊。 ——如此这般地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荇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迷蒙沉入梦乡。 …… 白荇是被嬴政叫醒的。 男孩穿戴整齐，站在床边看着她。 “快到时间了。” 显然，他是起床后洗漱完又收拾齐整后才来叫白荇的。 听清嬴政说什么，白荇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一边匆匆下床冲去卫生间： “闹钟呢？我闹钟怎么没响？手机坏了吗？！” 嬴政默默看了眼她的手机，替它说了句话：“响了。” 响了，但是只有他被叫醒了。 不过还好闹钟定的够早，完全有回缓拖延的余地。 等白荇花了五分钟超高速洗漱换衣收拾齐整，两人一起下楼时，距离集合时间也还有着二十分钟。 服务中心门口已经零零散散站了好几个人了，不过比起只背了个包的白荇和嬴政来说，他们的行头明显要更丰富一些。 白荇观察了好大一会儿，才暗搓搓跟嬴政咬耳朵：“椅子，肯定是折叠椅。” 攻略上也说了要买的，但他们才到星悦镇，所以还没来得及买。 嬴政也跟着观察了好一会儿，借天色还晚不大能被发现的便利，他盯着人家背上的长条状布包看了好久，琢磨椅子是怎么能装进去的。 群头到来是卡着点的，虽然天色还早，一片黑乎乎的，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嬴政，朝着白荇这边走来。 “另外两个小演员家长带着自驾走了，就一个的话咱们就不安排专车了，跟大车走。” 白荇跟嬴政对视了一眼，又向群头点头：“好的。” 交了演员证，排队上车，两人都拿到了统一发放的两个包子一个鸡蛋外加一袋花生奶的早饭套装。 白荇和嬴政一起坐到了两人座椅的一侧，把嬴政护在里侧，她也顾不上吃早餐，脑袋一歪支着胳膊就又睡了过去。 大巴晃晃悠悠，她这回笼觉睡得倒也安稳。 车子走了有二十来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随着众人一起下车，白荇打量着四周，是个酒店。 他们俩是头一次跑通告，其他人却都算是老手了，下了车按照群头指的方向四散离去，留白荇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往哪里去。 好在群头走出去没几步交代了一下后又调转回来，微笑看着嬴政，对白荇道：“带着他跟我来。” 又是一段拐弯绕路，兜兜转转，群头带着白荇和嬴政来到一间房，屋里靠边的位置放着几张常常会在明星工作室或剧方于网上放出的“后台”“花絮”等里看到的化妆镜，灯光如昼。 白荇他们到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 除了一位满手化妆刷忙碌得不可开交的化妆师小姐姐以及在椅子上乖乖坐着被她上妆的小女孩外，还有三大一小四个人在。 一男一女两个看起来像是夫妻的大人在一块，女人捧着牛奶和三明治温声细气地说着好话，而被他们围着的男孩正满脸不耐地摇头拒绝：“都说了我不吃！起这么早哪有胃口吃东西啊！拿开拿开，不然回家我告诉爷爷奶奶你们欺负我！” 另一边，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抱着手机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对这边的吵闹全然只当做没看见。 估计那小女孩和那边的男孩应该就是另外两位自驾到来的小演员了，别说……还挺热闹。 看清屋里的情形后，白荇发现群头似乎是暗自扯了一下嘴角，有点嘲讽，但他也没多交代什么，只跟那位化妆师沟通着。 “这是最后一位了——还有这女孩儿，是他监护人，也是群演，等会儿还有时间的话随便给她做个造型吧，路人角色不用费心，省个时间就不再去那边了。” 化妆师头都没顾得上抬，草草应了两声，摆手让他离去。 群头离开后，白荇领着嬴政在屋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有点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以及正在热闹的人——不管怎么说，刚刚路上只是结伴了同行了一段路的群演不算，这应该算是头次近距离接触到的“业内同行”吧……？ 毕竟那些家长也算是个助理的位置，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当做自家孩子的经纪人（如果没有签别的经纪公司的话），那跟她当然算得上同行了。 嬴政对这些没兴趣。 他在白荇身边落座后，就打开了一直抱在怀里的书包，从包里翻出刚刚领了但由于坐车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吃的早餐，慢条斯理地剥起了鸡蛋壳。 剥好后，他把鸡蛋放在了一边，先拿出湿巾擦了擦手，然后拿起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吃着，又把牛奶袋子咬开，搭配着一起吃，细嚼慢咽。 或许是回到秦国后学了些相关的礼仪，他吃饭虽然速度很可观，但看起来却很斯文，不急不躁的，搭配上端正的坐姿，挺拔的身板，又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的，很有一种涵养内敛的气韵。 而且莫名的，在他手里和嘴里的食物，看起来要美味很多，让人食欲大增。 可能是看到了这边，那被两个家长催饭搞得不耐烦的男孩突然尖叫了一声，屋里顿时一片寂静。 白荇被他这一嗓子叫得头皮都快炸了，嬴政也微微蹙起眉，抬眼看去。 恰好那男孩收了声，把手一指：“——我要吃那个。” 两个家长似乎是早就习惯了儿子的一惊一乍，对尖叫声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愕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嬴政手中剩下的一个还没吃的包子、以及半个鸡蛋。 “……乖宝呀，那个没咱们这个好吃的。”女人温声劝着。 男孩并不领情，眼睛直勾勾盯着嬴政，执拗道：“我就要吃！！” 嬴政这回不看他了，脸上全无表情地垂下眼，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乖宝，听话，那是路边捡的，脏死了……咱们乖宝这么帅气，怎么能吃脏脏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呀——来，我们吃我们的，是你喜欢的肉肉馅，可好吃了。” 男人压低的声音传来，原本不该被听到，但归功于男孩刚刚那一嗓子，现在屋里安静得很，正好把他的声音传到了各处。 等女孩做造型的那个年轻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继续玩自己的手机，嬴政也依旧老神在在地吃东西。 脏算什么，他在赵国时，连乞儿也不是没做过。真的捡来的东西也吃过，何况眼下这根本只轻如鸿毛的一句话，有什么的。 唯有白荇，一双眼瞪得圆溜溜的，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还打算跟这些“同事”打好关系的，看来还是算了，根本没必要。 ——有了决定，她干脆不忍了，脖子一梗直接冷笑出声：“不想纵容孩子的无理取闹就跟孩子好好讲道理，贬低别人是几个意思？就能把自己抬高吗？你们倒是说说，我们吃的是剧组发的饭，怎么就脏了？” 见势不妙，女人赶忙道：“都是小孩子在闹着玩，他们开个玩笑，就别跟小孩子一般见……” “我也未成年，我也是小孩子，不信可以给你们看身份证——既然知道是小孩子闹着玩，大人就别插嘴！”白荇马尾一甩，双手叉腰站起来，直接对那被她一嗓子吼懵住了的男孩道，“你父母愿意惯着你跟我们没关系，但是你父母说脏，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你就是个想吃脏东西的邋遢大王！” 她也不讲什么大道理，既然标榜了自己是“小孩子”，那就按照小孩子的逻辑和腔调来还击——开什么玩笑，我们小政安安静静吃个早饭，还有人上门讨骂，真当人是好欺负的？ 白荇冲男孩哼道：“你最脏！！” 说完，也不看他已经快要哭出来的脸，更不管那俩家长被这一通“孩子之间的玩笑”惊在当场而瞪大的眼睛，她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早餐，也跟着嬴政一起吃了起来。 “哦，你们可千万别跟我这个小孩一般见识啊。” 家长为这混不吝的态度气结：“你……” “——好了，下一位。” 化妆师小姐姐的声音成功阻断了男孩爸爸想要继续说话的意向，她撇了眼这边的人，道：“谁来？” 刚刚那熊孩子一嗓子把她吓得手都一抖，差点画歪，真是…… 讨厌熊孩子！ “我们来我们来。” 男孩家长也顾不上继续跟白荇这个“未成年”置气，连忙把兀自瘪嘴两眼含泪的儿子推了过去，继续一左一右围在身边哄着。 白荇看着这一切，一口咬掉半个包子，撇嘴：“看着也快十岁了，还跟个幼儿园没上完的一样，有家长就是了不起吗？无语死了！幼稚不幼稚。” 嬴政小幅度地嚼着一小口包子，偏头看着白荇的侧脸。 看了一会儿，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唇稍微微上提，眼尾也弯了些。 “……幼稚。” 9、#六世余烈# “……你好点了吗？” 影视城《市井见闻志》基地内，许多大大小小的车辆有序地停靠着。充当衣物库的货车旁，女孩蹲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她身边则是站着一个怀抱着层层叠叠衣物、一身布衣乞儿打扮，表情看起来有些许无措的小男孩。 在嬴政略有些担忧的目光中，白荇擦擦嘴角，脸色有些发白地摇了摇头：“好多了，我没事——”她接过让嬴政暂时帮忙抱着的衣服，朝着刚刚询问工作人员对方指给他们的方向张望了一下，“走吧，我领完衣服了，我们去休息区等着。” 说完，她率先迈开步子离开，转过身后才有些发苦地皱起了五官：啊啊……早知道就不吃那个早饭了，刚吃完就坐车，难怪要晕车…… 但是再想想——好吧，毕竟是给嬴政撑场面的，吃就吃了！ …… 嬴政这次属于是小特约，严格意义来说并不算是普通群众演员，所以妆造都是额外做的，但白荇不是，白荇之所以能被那位给小特约化妆的小姐姐来上妆，纯属是沾了嬴政的光，所以她的衣服还是要到现场之后领的。 这会儿拿到了衣服，她也跟其他群演一样，到了休息区，自己寻找着能够使用的空缺的换衣处。 休息区里很多人，或站或坐，或聊天或吃东西换衣服，乌泱泱一片。 一场戏有时需要很多群演，但剧组在一天里却不仅仅只拍一场戏，所以多数时候群演接了通告，早早集合来到现场，也不一定马上就有戏拍，多数时候都是在休息区坐着等待导演“传唤”的。 白荇兜兜转转绕了半天也没找到没人使用的房间，索性也不找了，找了个人稍微少一点的角落站着，就地把外套一脱，开始往上套戏服。 ——因为嬴政的角色是小乞儿，所以作为能随时看顾着嬴政的“监护人”，白荇就被搞了个在小乞丐要饭的路边摆摊买菜的平民女子，一身粗布麻衣，还打了好些个补丁，看着十分不起眼，但好在比较好穿，里边套着自己的t恤做打底，古装外边直接套就行，没穿抹胸吊带襦裙等的女孩们那么麻烦。 但就算这样，嬴政还是被她当场换衣的行为吓了一大跳。 几乎是当即，他就转身背对了白荇，另外还十分警惕地四下打量着，顺便挪动自己的位置，力求用自己的身体作为遮挡帮白荇挡住其他人有可能投来的视线。 白荇看得好笑，虽然觉得没必要，但也很领情，换好衣服后很是诚恳地道了谢，种种客气，反倒又让嬴政不自在了起来。 但衣服换完装起来，问题又来到了面前——他俩初来乍到，没买椅子，看着休息处错落摆放的椅子，有种无处落脚的感觉。 好在大家都穿着古装戏服，就算嬴政是长发，也被当做了头套，混在人群里不算显眼。于是在这里人越来越多之后，俩人悄悄溜出了门，在屋外台阶上找了个凉荫处坐下，等待戏份的到来。 期间，白荇拿着早些时候到手的“台本”，一句一句给嬴政纠正着发音。 日光渐渐浓郁，高高爬上中天，热气逼人。 三十七度高温的影视城，白荇一身古装，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热得满脸是汗。 嬴政也热，但似乎是知道这次“通告”在那个能够跨时空系统中、对自己和白荇二人的重要性，他一直十分认真，默默背着台词，再小声地努力纠正着自己的发音，丝毫没有被这要把人体内水分都灼干的热意影响，专注至极。 一上午都没人来叫，群演们在这儿无所事事躺平等待了一上午。 临近晌午的时候，终于有拿着大喇叭的人来到休息处。 “——上戏了！” 台本上写，这是正午时分的一场戏，所以会安排到这饭点，白荇倒不觉得意外。 就是有一点—— 真的太热了！！ 默念了八百遍心静自然凉，白荇跟嬴政并行，随着多数群演们一起赶到了拍摄现场。 “——嗨，这里！” 进入片场后，白荇还在寻找自己的“菜摊”，却见早上化妆的那位小姐姐主动找了过来。 她把白荇二人引到拍摄地，又道：“我是负责他们三个妆造的梳化师，顺便造型也都归我——等会儿就在这里拍。” 白荇一看，果见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也在这里，他们的三位家长也在。男孩的两位家长见到白荇，皆是横眉冷眼，面上的嫌恶如成实质。 对此白荇一点也不介意，把嘴角一撇，也回了个白眼过去，再打量起两个小演员。 不得不说，群头挑人还是蛮有眼光的，性格讨不讨喜暂且不提，但两位小演员长得都很不错。现在俱是着了乞丐造型，虽然化着灰扑扑的妆，但脸上的稚气也丝毫未遮，很能惹人怜爱。 “先过来，我看看需不需要补妆，他们俩都完事儿了，就剩你了。”化妆师朝嬴政伸手，又向白荇道，“怎么一上午都没见到你们人，你们去哪了？” 白荇懵懵的：“就在休息区坐着啊……” “哪里的休息区？我去找了没看到小正啊。” 早上的时候她简单问过几位小演员的名字，以便称呼，所以知道这个一头长发性格安静的男孩叫小正。 白荇：“就那边，大的休息区啊，很多群演的那里。” “……小正是特约，当然在特约休息室啊。”小姐姐无奈，一边让嬴政先坐下，蹲下身去给他补妆，一边道，“你们也是真能呆……不热吗？看小正这汗流的，乖乖……特约休息室还有空调呢。” 白荇：“……” 热，都快热死了。 早说啊！早说她也不至于让嬴政陪着她遭这老大的罪。 看来还是她连累嬴政了，因为她是个普通群演，所以路人指路直接就给她指了群众休息区。 ……下次自己还是不要接通告了，她还是先专心给嬴政当助理，这一百来块钱肯定是没嬴政重要的。 “啧，所以说未成年出来乱跑什么，没个大人带着……净添乱。” 人声杂乱，但近距离的吐槽声还是被白荇收入耳中，几乎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对于这种为“老”不尊道德绑架的惯犯，她也不客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以与对方同等的音量和语气自言自语道：“唉，所以说未成年出来乱跑什么，有大人带着……还是添乱，俩大人真是摆设。” “你——！” 白荇：“呵呵。” 化妆师小姐姐都说开拍前补妆是正常流程，你们咋咋呼呼个什么劲？惯的你们……真当什么人都能对嬴政指手画脚了？ 对此口角之争，化妆师小姐姐只当没看见，专心工作，另外小演员的家长也没掺进来的意向，所以只余三人战场，两人气结。 剧组各项工作太多，一个镜头的完成需要多方合作，几名小演员这边也有老师专程前来，带着过了一遍走位、讲了大概的内容。 并没有说太多、直到临场才来讲解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戏份简单，只用在主演询问的时候答几句话就行，保有孩童的天真，就算到时候真出了点错也没什么，只要不怯场，没错太离谱，反而显得自然。 待得两位主演在助理及一干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来到现场，各方前期准备也终于都完成，那位白荇一直没见到的导演终于从工作人员的堆里出来，拿着喇叭喊了几声。 大几十位群演各司其职，摆摊的摆摊推车的推车散步的散步，原本空着的大街上几个瞬息后就热闹了起来，像是一副绘制着古代市井风土的画卷，在一瞬间活过来了般。 随后，两位主演从助理的伞下走出，正式踏入这幅市井画卷的正午阳光下。 也就是此时，作为画卷一抹笔触、正在菜摊前拿着把假蔬菜摆弄的白荇才看清这两位主演是谁。 ——陈言钟和韩凝，当下小有名气、并且有着相当流量的青年演员，主要作品都是偶像剧类型的，在各自的粉丝圈里很受好评。 白荇心里顿时有了谱：看来这剧应该也是古代偶像剧了。 关于这部剧，嬴政的台本上只有一个暂定的名字《灿阳如歌》，一般这种时候都只是个简单的代称，之后都会改名，所以白荇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部剧，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主演又是谁；她只知道这是个古装戏、以及今天要拍的这一场是男女主路经此地，女主看到了街边的乞儿，心生不忍，大方施舍，顺便男主又问了几句话——的桥段。 有幸被男女主“照顾”的小乞丐当然就是今天早上一起化妆做造型的三位小特约了。台本上也一起写着三位小特约需要背诵的台词，每个人都有，不算多，也不算少，端水很均匀。 不多时，导演的开拍命令下，两位主演迅速进入角色。 男俊女靓的搭配无疑是很吸睛的，两名演员顶着烈日结伴而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台词。 “时间不早，还是先用午饭吧。”一袭侠客装扮的男主指着不远处的客栈，提议道。 女主却没顾得上理他，她脚步凝滞，目光飘到了客栈边上一家菜摊旁席地而坐躲太阳的几个小乞丐上。 片刻后，她咬了咬嘴唇，直奔几名小乞丐而来，男主无奈，只得一并。而他们身后，多台摄像机紧连，推进跟随。 周围的群演都在努力控制着自己“吃瓜围观”的心，不去看两位主演，只当他们是普通路人。白荇也没看，但白荇的一颗心都挂在了嬴政的身上，这会儿见女主过来，她心脏高高吊起，强迫着自己才能勉强控制住脑袋不往嬴政那边扭去。 ……能行吗？ ……能行吧？ “你们几个，饿不饿呀？我这里有些糕点，你们拿去吃吧——这么热的天，你们父母呢？” 女主的声音传来，白荇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成大鼓了，扑通扑通的，她支着耳朵，全神贯注听着那边的动静。 没记错的话，下一句是那个小男孩的台词。还没轮到嬴政，还没轮到……但是真的好让人紧张啊！！ 白荇平复不了心情，只能开启祈祷模式：秦国历代先王保佑，六世余烈英灵永存，保佑我们小政……保佑拍摄，千万别出岔子害小政被导演骂啊！ 下一句台词呢？怎么还不接上啊！！ “——我们无父无母，流浪到这里。谢谢好心人，菩萨保佑，您会一世平安。” 终于，白荇心中千呼万唤的台词被人说出，可她却浑身冰凉，头皮发麻。 ……完犊子，怎么会是嬴政的声音？ 嬴政特有的口音，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但这里不应该是那个男孩回答的吗？ 啊啊啊，这怎么回事？！ 另一边，一位手捧盒饭，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蹲在导演棚的摄影机边上，粗眉一抬。 “这小子……有点意思。” 本剧的导演正在演员旁边，并不在这里。但对于这个闯入棚里光明正大偷窥的不速之客，周围一圈的工作人员都好似他是空气，各忙各的，热火朝天井然有序，全然不予理会。 而男人身边，同样捧着盒饭的助理满脸戚戚：“哥，咱们这样偷看，不好吧……等会儿刘导知道了又要跟您生气了。” “气什么，随他去！倒是这小子……”中年男人摆摆筷子，眼睛始终直勾勾盯着屏幕里的画面，“别吵，让老子看完。” 10、完美啊 “——你凭什么说我的词啊！那是我的！！” 就在白荇兀自忐忑的时候，一道略有些稚嫩的童声大喊自人群里传来，声调高亢而尖锐，听得人头皮都是一紧。 如此变故，引得当场便有不少人看了过去。 “——怎么回事？！” 导演含着怒意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周围气氛霎时一片僵涩。 这下好了，现场一片混乱。白荇也管不得什么是不是在拍戏了，连忙转头看去。 好在她的位置本身就离拍摄中心的几人较近，没怎么被遮挡地就看清了现场的情况。 一圈的工作人员中间的是几位演员。男女主身前，三个小演员分散站立，处于右侧的小女孩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表情昭示着她明显是有些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到了；在她左边、三人的中间，则是那个被父母一起带着过来的男孩—— 也正是刚刚那一嗓子的源头。 到了这会儿，他父母也都匆匆进入了拍摄现场，满脸急与忧色，应当是对于自己孩子当着这么多人打断拍摄有些怯。 而处在这里的，最引人注目的，无疑还要属最边上站着的嬴政。 身量抽条中的小少年背脊挺直，就那么落落大方地站在众人之中，即便妆造堪称是“灰头土脸”，看起来他整个人也没有一点畏缩之意，舒朗的眉眼微微垂着，由着周遭如何混乱，丝毫没有搭腔的意思，无端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疏落的安静。让人一看之下，连被酷热撩拨得焦躁的心都跟着静了许多。 嬴政确实安静，安静得自始自终都不打算开口——无论是为自己辩解，还是别的什么。 出演女主的韩凝站在抓紧时间冲上来的助理伞下，面带歉然地同导演解释：“是这样的，刚……” “——那明明是我的台词！我的！！你凭什么抢啊？！” 察觉到自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男孩下巴抬得更高了，先前拍摄时还有些怯的气势一震，显然是认准了要怎么说，随后一点也不顾正在连连赔礼的父母，两步跨到嬴政面前，大声质问，“那是你的吗你就抢！你个强盗！是不是故意的！” 只要都怪他，都怪他——就没人会发现他刚刚一时紧张，忘记台词了吧？ ……对，都是这个人的错！ 如果不是他抢台词，他明明可以想起来的！ 被这样指责，嬴政情绪毫无波澜，就那么淡淡地站着，仿佛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只是几息后，他轻轻抬起了眼，望向白荇的方向。 而后，嘴巴无声地动了动，但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白荇与他视线撞到一起，心脏蓦地有些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听到了嬴政刚刚想说的话。 他说：我没有。 没有抢，没有破坏拍摄。 所以这纯属是污蔑、误会，无中生有。 但他从来都是个不会将委屈诉之于口的孩子，在人生的前十个年头里，他早已学会了怎么把这些情绪收敛，只是白荇这几天对他的好，让那冷待了多年的倾诉欲竟有了重新萌芽的趋势—— 与之同样的，是另一种被掩埋许久的心情：他不想被误会。 不想白荇误会他。 可这种情绪太陌生，这种欲望太陌生，他下意识便压了下来。 什么也没说。 白荇抿着嘴，心尖的酸涩缓缓漫开，荆棘般刺得她有点难受。 另一边，男孩越说越顺畅，说到急处，上手就要推人。 那一力道看着就不小，如果被推了个实在，嬴政绝对要摔倒。 周围的大人也没想到男孩会上手，来不及制止，只能愕然看着这一变故。 “——闹够了吧？咳…嘶。” 预料之外的摔倒事故并没有出现，白荇卡在了两人中间，她把这一推吃了个结实，摔倒是没摔，就是差点把身后的嬴政也带倒。 白荇原本是想动手揍人的，嬴政为了少一事不给人添麻烦可能不会动手，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可现下毕竟是工作期间，作为嬴政的监护人，她可以制止，可以保护，动手打人总是不好的。所以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替嬴政挡了一下。 站稳身体后，白荇怒容看向仍在导演身边道歉的男孩父母：“你们两个要是不会管孩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突然插入让众人有些始料未及，然而更让人意外的是，那个纵然被推到了“抢台词”的风口浪尖、被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脸上仍没有什么胆怯和恐惧慌乱之色的小少年，这会儿表情却变了。 他手掌撑着白荇的后背帮她稳住身形，面上淡然不再，脸色蓦地冷下来，表情臭得可以。 仅仅一眼，就把那还要说什么的男孩吓得噤了声，嘴唇嗫嚅：“你……” “你什么你，都给我闭嘴！！”导演这会儿脸色也臭得可以，他瞪一眼男孩父母，又瞪了一眼白荇，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拍了，不能拍就走，不缺演员。” 强撑的气球一戳就破，男孩气势顿时散了架，脖子一缩：“他……” “——刚刚的台词，原应该是他来说的。”带着点清脆还未变声的少年人声响起，却是嬴政终于开了口，他冷淡地瞥过男孩，继续道，“但我替他说了。” 像是白荇先前担忧的什么口音啊之类的，在场的大家完全没介意这一点，相反，作为流亡的乞丐，有这些也很正常，本身还是增光添彩的点。所以现在大家在意的，只有“抢台词”这么一个问题。 导演手上也是有台本的，如果细究当然是能看出谁不对，但这原本也就只是小问题，几个凑数的群演而已，导演也没过多关注哪句是谁的，只要能顺利拍下来，多一句少一句没区别，他根本不会责怪谁。 但无论如何，现在影响了拍摄进度，就大问题。 如今导演听到嬴政的回答，语气中丝毫没有“做错了”的歉疚和自责，仍然是那么不卑不亢的，放在此情此景中倒还显得有点理直气壮，完全没服软的意思，这种不合时宜的“骨气”差点把他给气笑了：“知道是他的你还抢？” 眼看更多的质疑指责投向嬴政，白荇暗自攥紧了拳。 正待她打算见势不好就主动出面道歉、并表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无缘无故欺负嬴政的护崽态度时，韩凝突然出声了。 “他应该是觉得，比起抢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台词，能顺利拍下去才更重要吧？毕竟都这个点了，不能耽误组里这么多人的时间嘛。” 察觉到众人视线，韩凝笑容温婉，望向嬴政的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刚刚我没分清他们，没特地向哪一位发起针对性对话。但是您也看见了刘哥…迟迟没有回应，差点就要喊卡了，最后还是他出了声才把对话接下去。” 其实是她在几个人里看了看，由于嬴政太出挑，下意识便多看了两眼，加上刚刚的表现，总体印象还不错，不忍心看他被冤枉责怪，故而随口帮两句。 有她站出来帮嬴政说话，白荇五指才慢慢松开了一些，暗自松了口气。 “临场反应很快呀，像个合格的演员啦。” 韩凝美目流转，笑着伸手，想要摸摸嬴政的脑袋。 可嬴政完全不给面子，蹙着眉直接侧身避过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对韩凝拱了拱手，“多谢。” 韩凝也没有被晾着的尴尬，笑容依旧温和，从容收回手，转而看向导演，等待结论。 导演虽还是生气，但也把这些话听了进去。 确实，他刚刚盯着拍摄，除了小乞丐接话有点慢以外，完全没发现哪里有什么问题。而就这一点问题，也可以当做是“认生”“警惕”，所以晚了一点答复，是很合理的情节设置，如果不是闹了这么一出，他重新看了台本，还没发现是有词不对人的事呢。 但不管怎样，影响了拍摄，就是拖慢了剧组进度。 可韩凝都主动站出来帮嬴政说话了，讲的话也合情合理，从直接效果来看，确实是嬴政表现得更无懈可击一点，那他当然也多少给自家女主演一点面子。 “是你的你为什么不说？她问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是在问你吗？”刘导眉心都快能夹死苍蝇了，有点烦躁地朝男孩发问。 “导演，我们小星还小，有点紧张也是难免的，还请多包容包……” “我在问他，不是在问你们。”刘导不悦至极，直接打断了男孩父母的解释，“他演还是你们演？” 男孩见父母都被骂了，周围人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像刚刚那么温和，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一下子就乱了手脚，直接哭了起来，嘴里含含糊糊，说了什么也不大听得清，掰掰扯扯也无外乎怯场二字。 “刘导…我们小星……” 见状，导演懒得再理会，直接下了命令：“我们的要求写得还不够清楚吗？要能把台词说明白的不会怕生的孩子！不能拍就不要拍——行了，王助会给你们结今天的薪酬，带上你们孩子，离开片场吧！” “导演？！刘导、刘导，孩子还小，适应了就不会这样了……您再给一次机会吧——” 一直旁观的男主演咳嗽了一声：“既然还小就带回去上学吧，孩子多读读书，性子就练出来了。” 似乎是没想到他也来凑热闹，导演又瞪他一眼，才接着道：“快点离开片场，不然只能叫人请你们了——继续拍摄！” 最终，男孩在父母的怀抱中离开了拍摄现场，临走时孩子父母还对白荇和嬴政投来了恶狠狠的一眼。 对此，白荇只是悄咪咪挡在了嬴政身前隔绝他们的视线，暗暗撇嘴：你们家孩子的确是还小，小到自己不敢说台词，开拍就吓懵，队友救场后回过神了还知道甩锅抢话，呵呵……熊父母教出来的熊孩子。 将无关人员赶离，三个小乞丐减剩下了两个，拍摄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原本归属男孩的台词自动归到嬴政这里，这个镜头很快就一遍过了，众人各自散去，皆大欢喜。 作为上午的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后导演就喊了收工休息，一片欢闹中，剧组也下发了中午的餐饭。 白荇这次学到了，带着嬴政跟在小女孩及家长后边，一起去拿盒饭，然后回到了特约的休息室。 领着嬴政找了俩空位坐下，白荇盒饭还没打开，嬴政就出声道：“你没事吧？” 白荇一愣：“嗯？什么事啊？” 嬴政顿了片刻，垂着的眼睫眨了两息，才又道：“刚刚…他推了你一下。” “啊，我没事啊。我可是大人，他一个小学生而已，能有什么事！” 白荇满不在乎摆摆手，打算继续说两句，但对上嬴政幽幽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想到两天前初见嬴政的那天晚上，她是怎么被这个“小学生”一下“制服”的，顿时尬住。 “咳，我确实没事……”有点心虚。 她反复强调，嬴政便也不再多问，重新敛目，打开自己的盒饭。 ……无事便好。 剧组的盒饭还是很不错的，荤素搭配，还有个紫菜蛋花汤。 两人用餐间，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也有新的人进屋。 没过多久，有个端着饭盒的中年男人坐到了嬴政身边，先是舒爽地感叹了一句终于凉快了，又像是刚看到嬴政似的，惊讶道： “哎呀，小兄弟，是你啊！” 嬴政侧首，有些疑惑。 ——不认识。 白·嬴政代言人·荇也歪头打量男人：“你是？” “哦，我也是群演，别的场次的，刚围观的时候看你们演戏了，这小兄弟刚刚发挥得很好啊！”男人憨厚一笑，“听口音，小朋友河北人啊？” “是吧，我也觉得他演得很好！”这话白荇听着那是真的高兴了，舒心得很，搭腔也热情了不少，“不是，我弟弟是陕西人。只不过之前在河北住过，最近才回家。” “难怪……” “难怪什么？” “啊，没什么。”男人嚼着饭菜，“我就是好奇，小兄弟明明只有一句词，怎么还能救场的？” 有白荇代劳，嬴政本专注吃饭，由着她随便去扯，听到这句明确是问自己的才擦了擦嘴角，道：“自然是都背下来。” 白荇看傻子一样看着男人：“你这是什么废……不背下来怎么接？” 男人却毫不介意自己似乎被嫌弃了，他看着嬴政慢条斯理吃饭的一举一动，脸上笑容越发深深。 陕西人，河北口音，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还挺敬业。 除了演技有些木木的青涩以外… ……简直完美啊。 11、您的好友传来离线包裹 属于嬴政的戏份就这么一场，中午拍过后就没什么事了，下午基本就剩下了休息。 但白荇不同。 白荇今天姑且也算是来“打工”的，属于是正儿八经接了通告来出工的群演，剧组拍戏对群演的需求还是挺多的。 除了中午的戏份，下午也有需要她凑人头的情况，所以收工是不可能收工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群演，当然是跟所有群演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一起，顶着太阳逛大街散大步压马路，老老实实工作。 至于嬴政，则是在休息室安安生生等待着今天的拍摄结束，和白荇一起回去。 晚上七点四十多，导演正式宣布收工，白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休息室，换衣服收行头、把这些还给了剧组管理群演服装的工作人员。 乘坐大巴共同离开拍摄基地，白荇和嬴政二人下车后在镇上找了家夜市摊招待了一下用剧组盒饭没填饱的肚子。等他们回到住处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钟。 早上五点多钟集合，晚上十点钟才回来，这一整天虽然要说是没干多少体力活，但累是真的累，白荇匆匆冲了个澡，就瘫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或许是身体素质的原因，也可能是下午本身就休息了的缘故，嬴政比她的情况要好上很多。洗漱完毕后换了身衣服出来，还很有精神地端端正正坐下，拿出了手机。 见他这样，白荇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胳膊，也跟着坐了起来，拿出手机。 确实还不能休息啊…… 在晚上散场的时候，手机里就传来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只不过她一直没顾得上查看，现在也是时候看看任务进度和奖励的发放情况了。 【恭喜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至艺人·嬴政包裹】 【经纪人经验提升，奖励已发放，新任务开放！】 【是否查看新任务？】 【是否收取任务奖励？】 白荇发现这次的奖励发放又不大一样，上次明明是需要她去嬴政手机上确认开启才能查看的，这次奖励内容直接在她手机上就能收取并查看大致描述了，看来是任务等级越高，app里给她的权限就越大，相对地，对艺人的限制也随之有起伏。 在查看新任务和检查奖励之中，她短暂摇摆了一下，看到嬴政投来的略微带点好奇的视线，她果断选择了先收奖励。 【奖励发放中】 【恭喜获得为艺人·嬴政量身打造新通告x1！】 【时空插件安装成功，艺人·嬴政时空通道权限已开启，详情请移步艺人·嬴政终端查看！】 【恭喜艺人·嬴政获得积分200！】 【恭喜艺人·嬴政获得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请移步艺人终端进行抽取！】 “哇塞……” 跨时空通道欸，真的开放了？ 那岂不是就代表着，嬴政可以回到秦国了？ ……他回去了，还会再回来吗？ 白荇吞咽了一口空气，又喜又愁。 嬴政却没留意到她的这份纠结，而是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白荇面前：跟上次一样，艺人想要领取奖励，必须经纪人“协助收取”，也就是需要经纪人亲自来“开箱”才行。 收起胡思乱想，白荇点点头，点击确认，把奖励领到了手。 嬴政扫了一眼屏幕，有200积分的余额在那里，商城里现有的许多小东西已经可以购买了，毕竟这些东西标价都不算高。但他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向白荇道：“我们抽奖吗？” “好啊。” 白荇颔首，“你抽吧！” 在嬴政点击【抽奖】后，两人都盯着屏幕，眼睛眨也不眨，生怕错过结果。 上次抽到的是电力相关的书籍，这次又会是什么？ 嬴政抿着唇，心中暗暗：书籍…… 书籍，他想要书籍。 书籍就是知识。 先进的知识意味着什么，五岁小孩都能想明白。 屏幕上红色的指针旋转，飞快地划过一块块代表着跨时空产物的小扇形；光华闪烁，最终缓缓在一处停了下来。 【恭喜获得：《佛手瓜种植vlog》cdx1！】 【注1：cd可于古意app虚拟播放，视频格式为mp4，无需播放器，拥有权限者均可观看；cd最多可复刻2次】 【注2：光盘附赠佛手瓜1t、种子200kg，可分多次取出】 【注3：包裹中物品未取出时均处保鲜状态，一经取出保鲜效果失效，且不可再次放回，请妥善保管使用。】 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嬴政小脸僵僵。 t他知道，kg也知道，白荇给的数学课本上有提到，t是重量单位，1t约等于现代的两千斤，而200kg就是四百斤，现代的一斤差不多要等于秦国的两斤了，那把这随光盘“附赠”的东西换算成秦国的……数目相当可观。 但问题是—— 佛手瓜……是什么食物？ 这次不是书籍了，给的赠品也似乎很多，甚至直接有种子，也算大礼，可，vlogcdmp4又是什么……？ 他调转目光，有些求助地望向白荇。 白荇：…… 咳，这要怎么介绍呢？ 她只知道佛手瓜怎么吃，不知道怎么介绍啊？ 但现代最方便的是什么？白荇调出浏览器，手指微动，三秒后，新鲜且详细的词条就已经跳了出来。 “佛手瓜又被叫做寿瓜、丰收瓜，是原产于美洲的东西后来引进到了我们这里，营养价值不错，好生长，产量高，果实可以吃可以种还能制淀粉，叶子能入药。”她简单概括道，“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呢……我看他们好多人留言说，家里种了一棵开始结果，直接让自家和邻居家都吃腻了都没吃完——我的天，原来这样吗？那可以带回秦国试试能不能种出来，适不适应秦国的环境啊！” 即便只是做蔬菜水果，不能当粮食，好歹产量不错，要是真能种，那对于严重缺粮少食全看老天爷恩赐的百姓们来说，多少也算是能填一下肚子的存在了！ 嬴政的眸子随着她的解释越来越亮，但又蹙眉。 “秦国……和这里不同。” 温度环境气候都不太一样，各方面技术也没现代这么先进，万一这外来的植物在秦国活不下去呢？万一他们不会种，导致种子和果实都用完了也没培育出来呢？ 白荇笑着摆手安抚：“放心啦，不是有cd么，那就是个视频，能直接让你看到影像的，上边应该会有详细记录怎么种植的，让秦国的农业大家来好好钻研一下，不成问题的，你们那里的人的智慧从来都不比现代人弱呀！” 感觉，这个转盘里都是好东西呀？ 最起码对于嬴政和秦国来说，就没有不好的。 听她这么说，嬴政才缓缓放下心来。 转盘抽完，奖励也基本领取完毕。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各自查看着各自的手机。 嬴政翻着包裹和商城，白荇侧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出声：“你要回去秦国看看吗？” 嬴政一愣，也抬起头。 他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嗯。” 白荇：“嗯……回去看看也好，你都来了三天了，你爸……你父亲肯定也很担心。” 嬴政略有些微妙地眨了眨眼。 果然不是错觉。 果然又是这样。 她好像每次都对他的母亲直接置若罔闻、即便是上次联系人那种绕不开要提的情况，都不愿多提一句……难道她对母亲有所不喜？原因又会是什么？ 如果说是因为他，这不大可能，毕竟她对他表现出来的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溢于言表的喜爱，所以应当不是因为他而迁怒，那……母亲做了什么吗？ 不过没关系，以后总会知道的，时间还多，不急于一时。 白荇对这份微妙地打量全然未觉，仍然在细细嘱咐着：“回去了也好……回去了记得试试你抽到的奖励，虽然电力的书给了始皇，但瓜还是可以试着种一种的……那要不要多在商城买点东西啊，把200分用完的！回去了万一不能用呢？还有……” “不了，刚刚买过了一些。”她碎嘴絮叨的样子嬴政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对这种体验有些眷恋，嘴角不自觉地就扬起了些，语气也很温和。 “啊……买过了啊，买过了也好。”白荇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句“你还回来吗”在喉咙里转了半天也没能出口，不知道要怎么问才不显得是干涉别人自由。 却听嬴政又道：“之后用到积分的地方还多，省着些用。攒一攒，想买些书。” “哦哦，也对，回来了再攒——嗯？!”白荇一顿，刹那抬头，“还回来呀？” 嬴政莞尔：“自然。” “那就行那就行，那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吧，不用着急回来，明天没工作，在家歇歇，有工作我会联系你的！” 她原是担心嬴政回去后就不再来了，那样的话根据守则，时空通道也会关闭的，等于是她直接跟这个艺人“解约”了，现在既然还会来，那跨时空的联系人当然还是可以用的—— 她长舒一口气，妈妈魂附体，催促着嬴政赶紧踏上归途。 归是归了，但归之前嬴政拿着手机又操作了些什么，然后才冲白荇点点头，消失在了同来时一样的光芒里。 秦朝。 嬴政正挑灯加班。 只是，他时常看上一卷就要停下来望望面前什么也没有的虚空，停顿片刻，再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怎么到了这时候，那位还不传消息来？ 白日里就私下召了相关人士来观摩那两册书，都说其中玄妙一时难以参透，得按上边的说法多多“实验”方能验证，所以一时半会真没法辨认是否靠谱。 现在又迟迟没有新的联系……难道真的是南柯一梦？ 嬴政掐了一把眉心，歇了片刻后端起茶盏提神解渴，又暗暗无奈。 那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的书都已经到手了，又怎么会是虚假的梦境呢？ 没有联系，或许是因为今日较为忙碌？ 缓神完毕，将茶盏搁回去，嬴政重新看向案上竹简，蓦地听到一道声音，小光幕也随之出现。 【您的好友[嬴政]传输来一份离线包裹，是否查收？】 怔愣过后，嬴政没有什么犹豫，点击确认了查收。 身在未来的、曾经的他，上次送来了两本书，这次又送来了什么？ 下一刻，一坨巨大的阴影自案桌上方从天而降。 那是个巨大的包裹——看似沉重，实则落地时很是轻巧，并没有把桌子压塌。（这是时空快递公司的要求，损坏了需要赔偿，且像这类作物东西，时空税要超多的） 跟包裹一起落下来的，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把视线从那巨大的包裹上移开，嬴政眉尾微跳，打开了盒子。 一张圆圆的还能照出人影的东西，外带一个同样圆圆的、盛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透明杯子，上边还插着个同样透明的勺子。 【包裹自动开启，即将自动为您播放留言】 “瓜，可直接食用，可研究推广，你种。” 男孩的声音平静又淡定，似乎还带着点小小的喜悦。 “冰激凌，可直接食用，只有一份，你吃。” 看看滚了一地的“瓜”，再看看桌子上的冰激凌。 嬴政：…… 另一时空，小嬴政回到秦国，正好出现在自己的殿中。 略微收拾了下，时间太晚，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见父母，而是选择了上床休息。 回来时来不及视频，只寄了东西过去—— 临入梦乡，他悠悠地想，他觉得好吃的冰激凌，未来的他……会喜欢吗？ 12、新工作叮叮 送走了嬴政，白荇也不是就无事可做了，目送嬴政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她重新坐回沙发，翻出手机。 奖励是领取了，新任务还没查看呢。 【新任务开放！】 【新手任务·中级：请带领艺人·嬴政完成下一新通告的拍摄】 【任务时限：随剧组安排】 【任务奖励：片方片酬；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艺人积分500；招募令x1】 【注1：片方片酬为现世货币，不可交由艺人带回所在朝代，只可于现世消费使用】 【注2：片方片酬为现世货币，可由经纪人与艺人自由支付，分成由经纪人决定（ps：公司推荐五五\后续根据艺人表现调整）】 【请努力工作！】 一目十行看完上边的内容，白荇唰地坐起，又翻来覆去把这几句话看了一遍。 招募令…… 那岂不就是说，她又要迎来新的老祖z……不是、又要抽取新的艺人了？ 现在一个嬴政她尚且还没熟悉全部工作呢，就又要来新的啦？万一照顾不好怎么办…… 白荇为这个“招募令”的到来（未来版）简直是辗转反侧，躺到床上半晌了，还愣是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和精神思考这些迟迟不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又猛地一个激灵，把手机重新捞过来点开app。 ——刚刚那新任务上，是不是只说了下个任务是“完成新通告的拍摄”？ 新通告的拍摄，新通告在哪呢？ 而且上个任务说的，量身打造的新本子的奖励，发到哪里去啦？她好像没看到哪里有说这个啊。 撑着沉重的眼皮重新确认了一下，发现真不是自己遗漏了所以没看到，而是确实没写，白荇努力思考着——她的脑子已然被浓重的困意糊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思考无果，捋不顺因果，不知道哪一个呼吸间，手机啪嗒落回床上，她已沉沉睡去。 / 翌日，初日破云，一身公子服饰的嬴政在秦王住所的殿外，沉静垂首站立。 作为秦王，嬴异人虽不如头前几位先辈们那样出众，却也算得上是个勤勉的王，不会给秦国拖后腿，虽愿享受，但较之其他诸国的王侯们，却是不贪享受的。 ——故而他虽没有嬴政起得早，也不算晚。 宫人报备嬴政到来的时候，他正在殿内被赵姬侍候着穿衣洗漱。 听闻嬴政到来，嬴异人脸上掠过明显的喜色，旋即又猛地顿住，强行收回表情，沉下脸来：“让他进来。” “大王，莫要因小儿气坏了身子。”静坐绾青丝的美妇抬眸望来一眼，起身婀娜行至他身边，“许是出宫玩去了，这孩子在外久，性子养野了，等下罚上一罚便好。” “孤并非着恼——他一走数日，也不同宫中留下言语，孤是担忧……”嬴异人眼底埋着些许愧疚，拍了拍赵姬手背，又叹，“政儿在赵地日久，是孤对不住他，如何能责怪他？只是尚不知他是何时离去的，距如今又过去了多少日……有些担忧罢了。” 孩子与赵姬接回来之后，赵姬的小意温柔很快就将嬴异人重新拉回旧情当中，除了公事国事、多是与赵姬待在一处，赵姬为了圈揽住这个秦王的心，稳固自己的地位，也很少提到别的来分他的心，即便那是儿子——嬴异人还年轻，仅仅三十出头，远不到她需要靠儿子来固宠的时候。 所以，在赵姬刻意的“忽视”之下，对这个儿子，嬴异人虽然心中在意，实际行动上倒并不算多么关切，只是安排了老师固定时日去教授嬴政日常课程及熟悉秦国相关事宜等。 昨日，他得了些新鲜的吃食，临时起意带着一起去了嬴政居住的殿中，才发现嬴政已然不在，四处找寻无果，再一询问相关侍者，才得知“已数日不见公子政”的消息。 嬴政没有贴身的侍者，在外生活的习惯导致他过于警惕，所以不太习惯贴身伺候，身边的侍者都是轮班的，所以谁也不知道嬴政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关于没有贴身侍者这一点，嬴异人甚至也是盘问之下方才知道。 嬴异人几乎是又惊又怒，惊的是儿子失踪了他竟然都不知道，怒的是儿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他竟都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同时，还有浓浓的愧疚不知道从何处爬来，迅速钻进了他心脏的每一个缝隙。 他对儿子是不是忽略太多了？ 属于父亲该做的事他已经做了，给了无忧的衣食乃至教养、但缺失了近十年的关爱却是连想也没想过要弥补…… 嬴异人自省后方才悚然，所以听到侍者来报，想到殿外等候着的嬴政、这个时间过来，估计是醒来就第一时间来了，可见对他这个父的敬重——再听到此刻赵姬不甚在意的“罚罚就好了”，他的侧重点不自觉地就偏向了“在外头久了”上，没有平日里那么轻松，心情又酸又涩，复杂沉重。 听他这么说，赵姬秀眉微蹙，又赶忙垂眸敛目遮住情绪。赵姬生得无疑是极美的，这般作态之下更显温婉楚楚，嬴异人见状，心中愧意更甚。 他握住赵姬的手，安抚道：“孤知你与政儿一同，在外受尽了苦楚，且安心，孤定然好好补偿你们。” “大王……”赵姬抬眸，眼波含水流潋盈盈。 嬴政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他微微颔首，拢袖合手，恭敬冲二人行了一礼。 嬴异人下意识就要让他起来，但脸上特地端出的端肃却提醒着他，不能在一开始就太过关切：“——你可知错？” 并不意外父亲的态度，嬴政依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平静道：“儿知错。” “错在何处？” 嬴政道：“不应擅自离宫，不应令父母担忧，不应滞留宫外许久方回，不应……” “……”嬴异人有些哑然，他看着这个完全不像是一个儿子在和父亲讲话、倒更像是在诉说别的“罪犯”罪状的儿子，压下去的心疼复又涌上，他眼神微闪，悠长叹了口气。 “……好了，不必再说了。” 嬴政一顿，有些讶然。 这就可以了吗？ 却听嬴异人又道：“政儿，过来。” 嬴政这次是真的有点诧异了。 去了一趟现代，感受了白荇的照顾，见过了现代父母对孩子的态度，有了他们的作为珠玉在前，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关怀，自己一直以为的父慈母爱其实并不算父慈母爱—— 父亲怎么突然如此亲昵？ 就在嬴政犹豫是否要依言靠近的时候，赵姬柔柔的声音响起：“政儿，愣着做甚……怎如此不懂事？” 嬴政依言收了礼，抬头走到嬴异人身前。 赵姬正半挽着嬴异人的一只手，看着他的美目中似嗔似怒。 ——要搁平时，嬴政对赵姬如何都是不会多看的多想的，但此时，联想到白荇那微妙的态度，不由地便多看了赵姬两眼。 ……似乎有失端庄了。 但，又好似很喜爱他。 在剧组时，他听那位导演与演员论戏，说到女演员韩凝演技不大好，说她眼中虽看着男主演，却又空洞空白，什么情义都没有，该练。 放到此刻的话，他的母亲，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就不大符合这个评价。 他的母亲在看着他，最起码在此刻，眼中全然是他，对他的恼和嗔怪，对他的责备与怜爱。 把自己从“父慈母爱”的囹圄中抽离而出，嬴政用现代学到的零星知识来“分析”赵姬，发现竟没看出什么明显的错处。 但若真的很爱，又为何会与行动作为全然不同？ 嬴政有些不大能理解。 好在此时，嬴异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唤回。 “吾儿此行，去了何处？”嬴异人语气温和，似乎是想拍拍嬴政的肩膀，奈何赵姬圈着他的手臂，也不太方便动作，便只问道。 作为公子，自己出宫显然是不符合规矩的，但他此刻愧疚上头，选择对这些视而不见，主动将嬴政擅自离宫的事件合理化了。 ——嬴政消失了几天，王宫内没有踪影，肯定就是离开了。 嬴政并不意外会有此问，他端出早就整理好的回答：“去了咸阳城外，在某处山中迷路了，所以耽搁了久一些。” 其实拢共也才三四天，严格来说并不算久。但他才十岁不到，也走不了太远，三四天已经很多了。 嬴异人发现自己搞不懂这个儿子在想什么了：“去那里做什么？” “回父王，儿偶然看到书中记录了一处山林中有多类高产量奇种，便前去一探。”嬴政面不改色扯谎，“此番迷路虽耽搁了时日，但确于某处乡野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作物，清凉解渴，可食用。” “哦？” 嬴政虽然是小孩，但对于古人而言，十岁并不算太小了，许多都已经成为家中的半个脊梁柱了，何况嬴政本身性格原因，看起来就要稳重许多，不像是会说胡话胡闹的，可信度还是有的，嬴异人下意识便信了几分。 说到正经事，嬴异人来了些兴趣，他拂开赵姬的胳膊，朝嬴政招手：“来，随孤用饭，再将此事细细说来。” 饭上，嬴政让人把自己事先取出的两个佛手瓜拿上来，先是按照白荇说的吃法、将一个削皮切开，给嬴异人和赵姬一人吃了一块品尝，才又细细把提前编好的说词托出。 有这从未见过的瓜出现，又让秦国的王亲身品尝过——嬴政确实不是个胡闹的孩子，直接借这个机会把一套听起来十分可靠的“种植培育计划”说了出来，并自请去建立专门的“实验基地”、并在那里长久居住，食宿学习都在那里之余，也能替秦国替父王培育新种。 嬴异人看着这从未见过的“丰收瓜”，高兴之余，对这个懂事儿子的怜爱就越甚，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了嬴政“建立基地”的提议：“可行，孤允了，便依你的意，在咸阳周围寻一处地方圈起，将此事办起吧。” 同时，他又建议道，“孤随后会告知丞相，请他来协助你，共办此事。” 嬴异人自有打算：吕不韦是将他迎回的人，这些年来也助他良多，能力与权势都不弱，有他在嬴政身后，嬴政办事做事也会少遇些阻碍，顺利许多。 赵姬微笑，直赞大王英明，嬴政却是摇头。 他起身长作揖，小脸板正：“此事未曾验证是否可行，或许最后只是儿胡闹，丞相事务繁忙，怎可为此等小事所叨扰——还请父王莫起此念。” 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他觉得不能让吕不韦涉及到这些事中。 旁的不说，吕不韦那样精明的人，若让他在身边，那他能够穿梭未来的事就绝对瞒不住。 不行。 嬴政态度坚决，嬴异人正在“补偿儿子”的兴头上，倒也没有坚持，反而很顺着他，还改口道：“既如此，此事便也不在朝堂之上说了，你自行去办即可，待有成效再提。” 经费直接从他私库出了，这事儿只是他儿子出去踏青玩，跟朝堂没关系。 此番种种过后，嬴政也不愿意耽搁，当天便带着几位侍者及点出的工匠等人出宫了。 离了王宫，他再消失就好瞒了。 让几位工匠在侍者的看守下寻地方建临时的居住房，嬴政口称“回宫”，再次离开。 宫里以为他出来，这里的人以为他回宫，两方理由都找好，嬴政干脆利落打开身上一直揣着的手机。 手机来到这里后，除了道具包裹以及接收白荇单方面联络的功能还能使用外、就只剩下了一个时空穿梭能用了。 嬴政没有犹豫，点击传送回到了现代。 而白荇，已经握着手机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了。 还是嬴政归来的光芒把她惊醒。 随后，她“啊”地大叫一声，三步并两来到嬴政身前。 “新工作，新工作——” “你要去演嬴政了！！” 13、《帝秦颂》 这事还要从早些时候说起。 昨天那几乎是十几个钟的高强度出工，让白荇这一觉睡得很沉，加上嬴政回到了秦国，第二天也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她就也没定闹钟，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接近中午。 即便她经常在外边跑，身体素质自认为还不错，但毕竟是公司检测认证过的“轻微营养不良”，乍一参加这样的工作，起床后还是浑身酸痛，稍微一动就感觉脖子胳膊腿都在呐喊的那种。 所以白荇也没打算出门，毫无计划地准备瘫上一天，午饭就吃外卖，等缓过劲儿了再趁太阳落山凉快了点出去逛逛、线下买点演员椅打底衫一次性的袜子之类。 随便点了份面点应付午餐，白荇重新窝回沙发上瘫着看从app里取出的公司给准备的经纪人相关的书籍，大致了解着演艺行业，了解自己日后要做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专注做某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肚子开始咕咕叫，她才把思绪从那个新奇的世界中抽离出来，看眼手机竟然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多。 龇牙咧嘴地换好衣服，白荇背上小包，拿好手机，离开了出租屋。 没走出两步，刚关上的门重新被打开。 白荇一脸骇然地站在门口，有点受惊地跌了两步，反手关门，重新回到沙发上坐好，再次拿出手机，小心翼翼看向屏幕。 是群头的对话窗口。 13:02 【群头：有大导看上咱们家孩子了。】 【群头：我把你名片推给他的助理了，你记得说话的时候礼貌一点，谦逊一点。】 15:33 【群头：谈得怎么样了？】 【群头：[语音消息·58s]】 “这是天降的馅饼，赵导的名声你没听过的话《长汉歌》总看过吧？这可是经典中的经典了，多nb的大导演，那么多人到处托关系都进不去这组，能看上咱家孩子那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别太不知足了啊，片酬多少都无所谓，孩子要是能进这组露个脸，之后想要什么资源不都轻松了么？” 【群头：听劝哈。】 16：48 【群头：吹了还是成了，啥情况啊现在？你这小姑娘，别不答话啊。】 【群头：你倒是说话啊？】 17:50 【群头：？】 虽然有语音转文字，但白荇还是把手机放到了耳朵边上，一字一句老老实实把那将近一分钟的语音从头到尾听了一遍，眼睛都不敢眨。 长汉歌…… 通俗来讲，《长汉歌》那简直是能跟《康乾霸国》《春秋赋》等有名的历史剧一起并入史诗剧著的大作，属于是爷奶辈父母辈再到哥哥姐姐辈都赞不绝口的历史剧—— 剧情还原史实、置景服化道考究，整部剧跌宕中透着壮烈豪情，任谁打开剧不过两分钟就能被其中浓厚的历史的质感震撼；即便看不懂，即便不感兴趣，对它们也都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如今虽然快餐剧居多，但，经典还是咏流传。 而《长汉歌》的导演赵三祺，白荇虽然不了解他，却也知道，能拍出这种剧的人在业内无论是声望还是能力又或口碑都绝对会是拔尖的。 ……群头说什么？ 他是说，赵导看上了小政，主动抛来了橄榄枝？ 刚刚出门后，白荇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刷刷，然后就看到了在她睡觉期间群头的一干未读消息。 这着着实实把她震惊到了。 连出门也顾不上了，赶紧回来再确认一下。 虽然但是，群头是不是激动得太过头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着急问结果了？ 虽然她不是很懂，只是个新人，也知道圈里要是谈合作好像没那么快吧。 白荇手都在颤抖，点击退出群头的对话框，移向了联系人那里多出的一个红点点。 —— 【二十一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备注消息：赵三祺】 【是否同意】 赵三祺……赵三七。 三七可不就是二十一么。 赵导这网名，还挺幽默。 ……不是，重点是—— 这真的是赵三祺啊！！ 白荇手指一抖，直接退出社交软件回到了桌面。 “淡定……淡定……” 她深呼吸，重新打开软件，通过了赵三祺的好友申请。 虽然这样的大导演主动找上门来“发布”工作很少见，简直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情况，但—— “小政可是嬴政……能被看上也很正常，说明这赵导是个有眼光的人，那可是嬴政……别紧张别紧张……” 白荇通过好友申请后，顾不上回复被放置得看起来有点气急败坏的群头，只对着赵三祺空白的对话框沉思。 她在想开场白，要怎么打招呼才会在兼具的同时又不会弱了气势让对方看轻嬴政。 对于一个最多也只是四处跑跑零工的高中生来说，基本没什么处理过社会上这类情况的经验，这不可谓不是一个难题，所以得好好思考一下…… 【赵导，您好，我是嬴正文的监……经纪人，感谢您对…… 把打上去的“监护人”几个字删掉，改成经纪人，白荇抱着手机，慢慢吞吞打字，字字斟酌。 正当她绞尽脑汁组织着措辞时，手机却蓦地一震。 除了“您已添加二十一为好友，现在可以聊天了”以外一片空白的对话框里，一条新消息躺在那里。 【二十一：你好呀（握手）（握手）我是赵三祺，最近有一部新剧筹备中，在剧组偶然看到了小正，有个角色想邀请他来试镜，就在星悦镇，不知道咱们这边有没有意向？】 作为知名大导演，他没有直接高高在上地发出邀请询问“什么时候有时间”，而是先问“有没有意向”，仅从这一角度上，就足见他为人的教养和对嬴政的看重了。 啪啪啪把刚打上的字全都删掉，白荇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毕竟这份工作还是向嬴政发起的，她觉得，既然这个不在公司app的任务系统里，那就还得问过嬴政的意思才行。 思前想后，她敲下回复。 【水中荇：感谢赵导对小正的喜欢，只是小正现在不在星悦镇，可不可以等问过小正的意愿再给您答复？】 或许是对嬴政印象不错，赵三祺很好说话。 【二十一：当然可以。这是试镜通告，感兴趣的话可以准备一下，试镜在后天，地址[○定位]期待你们的参与】 【二十一：qinsj_snyz.pdf】 白荇把文件接收，呆呆坐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被这天降馅饼砸得有些不可置信的心情，才打开那文件。 【亲爱的演员： 本组新项目筹备中，诚恳邀约您来参与角色试镜，以下为项目简介及角色信息。】 【项目简介：】 【本组筹备项目为[古代][历史][正剧]电视剧《帝秦颂》，背景为秦朝，以嬴政为主人公视角叙述战国末期至秦朝的华夏历史，通过千古一帝嬴政的成长记述战国末期及秦时华夏文明的璀璨与豪壮，同时辩证地看待封建帝制的时代合理性及弊端。】 【试镜角色：】 【本次邀请您来参与试镜争取的角色为主人公：嬴政（9~13岁）】 【试镜内容：】 【1.演员的自我介绍】 【2.角色演绎】 【角色剧本：（以下为参考场次，辅助演员熟悉角色，具体考题以导演现场临时出具为准）】 【1.……】 【2.……】 【……】 【试镜日期：xxxx年xx月xx日】 【试镜地点：星悦镇达宝酒店二楼208室】 【期待您为我们带来震撼人心的表演、完美的角色诠释，与角色相互成就。】 【感谢参与！】 仔仔细细看完这份试镜邀请，白荇长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帝秦颂》…… 这剧好像网上早有风头说要拍，但这么几年了，从她上初中就在传，一直到今年，都没个确切消息，大家都以为就这么鸽了呢，或者是什么溜人的假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而且赵三祺不愧是赵三祺，一点都不像其他组那样藏着掖着，就这么大大咧咧把剧的名字放了出来，白荇毫不怀疑，直到拍完播出，《帝秦颂》的名字都不会再有改变。 原来是《帝秦颂》…… 原来是讲秦朝。 原来是讲嬴政。 白荇这次一点也不怀疑这个馅饼的真实性了，心中由于这大瓜砸脑袋而带来的惶恐也消散了不少。 原本她一直担忧着自己和嬴政这新人组合没那金刚钻根本不能完美达成要求。 可…… 如果是秦朝，如果是嬴政，那对于嬴小政而言，确实不算太难。 这不是本职么？ 要是连嬴政本人都演不了嬴政，那还有谁能？ “叮叮——” 提示音响起，白荇的手机上，古意app中，任务栏里的任务赫然产生了新的变动。 【新手任务·中级·1：请带领艺人·嬴政完成《帝秦颂》试镜】 【任务时限：随剧组安排】 【任务奖励：暂无阶段性奖励，完成整体任务后统一发放】 原来这就是公司所谓的，给嬴政量身打造的通告啊。 ……还真是“量身”呢。 ——白荇握着手机，默默发起了呆。 …… “事情就是这样。” 等嬴政把那试镜邀请的文件看得差不多，白荇也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了个全。 把手机递还给她，嬴政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他小脸紧皱，斟酌道：“既然这是下一任务的一环，如果、…如果我们试镜失败的话，是否代表着整个任务的失败？” 这是[任务1]，只有这个完成了才会有接下来的2乃至3，但如果在这里都失败了，那接下来，这个任务是不是就直接宣告结束了？ 即便是自己演自己，作为目前还是以完成任务、获取奖励为第一要务的秦国公子政而言，风险也还是太大了。 白荇也说了，这是一位很有名的导演，许许多多的演员都想来演他的戏——那么，他有什么资格能从这些或许已经拍过很多戏、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竞争者”手里，把这个机会抓住？ 白荇一滞。 凭心而论，她觉得嬴政多虑了。 现代演员培训再多，也不是正儿八经古代环境里成长出来的，心境跟嬴政本人绝对是完全不同的，这就是他天生的“外挂”，没必要太焦虑。 但考虑到嬴政这万事要做足准备、不允许失败的性格，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配合地提出建议。 “要不…咱们也培训一下？” 嬴政微怔：“培训？” “是…找位老师来上课吗？” 一天的时间，来得及吗。 “对，找位老师。” 白荇指了指他的手机。 那不是现成的老师么？ 嬴政随着她指的方向低头，短暂的疑惑过后，眸中顿时划过了然。 对啊……他差点忘了，还可以这么做。 想知道怎么演“嬴政”，理解“秦始皇”这个人物角色，还有比那个人更合适的吗？ 白荇笑眯眯：“那我们先吃晚饭，吃完饭就跟‘老师’激情连线！” “好。” 14、请帮我了解你 夜色渐浓，咸阳宫中如往日一般寂静。 属于始皇帝的大殿依旧灯火通明。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如往常，唯有嬴政——他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坐在卷轴堆积的案桌后、不知疲惫地挑灯忙碌，而是站在侧殿中一处新架起的木架前，专注地做着什么。 白日里，聚集议事的大臣散去后，几位重臣被皇帝留下。身披玄袍端坐堂上的皇帝陛下在开口之前，先叫侍者端上来了几个器皿，其中装着一些被切开成为小块的、乳白色的物什。 然后，皇帝陛下开了口：“尝尝。” 虽然不明所以，但被留下的臣子无不是始皇心腹秦朝肱骨，对他的话自无任何质疑，便先后依言取了一小块入口。 “……这是何物？”一口清凉，随甜味化开的是唇齿间的清香，昨夜睡得并不算早有些没精神的李斯眼睛微微睁大，视线仍旧落在刚刚捏过那果的指尖，淡淡的水痕犹在。 “味微甘，脆……似乎从未见过啊。” 蒙毅也赞同：“确实从未见过。” 虽然橘桃也多汁，但此物明显不同于那些，这脆凉的口感倒也不错，虽不说多么出众，但也很不错了。 最重要的是——从未见过，那就代表着新的价值。 尝过的人均皆抬头，看向嬴政。 嬴政矜淡一颔首，终于开口：“此物为寿瓜，可如此生食，可作餐食。果实茎叶块根均可使用，亦可入药。营……、有益身体。”视频上的词汇到了嘴边轻微一顿，不动声色略过，他道，“一株可供一户人家食用。” 虽然那个什么视频上展示的“餐饭”是要配着“米饭”或“馒头”食用，但现在可以暂且搁置。 “……可保存多久？”蒙毅几乎是听完的瞬间就发问了。 嬴政：“置于阴凉通风处可七至十数日。” 这不算是个多稀罕出众的时长，但嬴政知道直到蒙毅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拖延，径直便接着道：“亦可晒干保存。” 蒙毅眼睛一亮：“时日……” “半载之久。” 李斯也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若能种植开来，行军、征役、乃至于寻常人户均可多添一样……！” 即便只食这些不能饱腹，但就像是普通蔬菜野菜，晒成干之后炖煮来做汤佐以主食入口也可，且蔬菜野菜也不是每家每户都够食用的，纵然去山野中挖野菜不需要什么种植，也要耗费辰光。 行军、或征役夫来时，也可多一样物什入饭，哪怕当做是一样普通的野菜，也是赚了的呀。 若此物真有那么高的产量。 如此一通展示并讨论之后，虽然嬴政依旧没说具体是哪里来的，几位肱骨也已经大力支持起了寿瓜的研究种植。 找来精通农事的官吏将大部分佛手瓜下发，嬴政殿中也很快被搭起了一个架子来，回忆着那视频中的方法步骤，嬴政口述，官吏照做，很快便种下了一枚。 看到大臣们围观得满脸热切，嬴政还十分贴心地给几位肱骨一人发了一颗瓜，让他们回去自己试着种后，才谴他们离开。 这一举动引得几人除了朝堂之事，后续更是明里暗里较劲起了谁的瓜出芽快、抽苗高，秧爬得开，花漂亮，果结得多…… ——自不必提。 虽说是挑了枚已经出芽了的瓜种下，嬴政却并没有完全撒手不管，时不时地，他总忍不住站起来，走到这提前搭起、目前完全用不着的架子边上，观察一会儿桶里几乎看不见的瓜。 关于电力，一时半会真的没法验证；未来的知识与东西，到底能不能在大秦派上用场，现在只能先等这瓜了。 如果能…… 那作为大秦皇帝的，拥有着能够和身处未来的、曾经的自己沟通的他，能够将这些知识和内容发挥到什么地步？ 那样的大秦将会变成什么样子虽难以具体想象，但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的是，绝对会是云泥之别。 上天助力，大秦必会千秋万世。 想到这儿，即便嬴政居帝位以来已经很久不曾有过太大的喜怒波动，也不由地有些难以自抑的激动，望着种了瓜的土壤的眼眸里都漾出些名为期待的涟漪。 “叮咚——” 倏地，清脆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大殿中犹如惊雷，险些把嬴政吓了一跳。 好在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您收到来自好友[嬴政]的视频通话请求，请问是否接听？】 见过数次、已经有些熟悉的小光幕出现，悬浮在面前，嬴政回到案桌后坐下，方才确认。 “接。” 视频接通，小光幕上，一大一小两位少女少年并排而坐。熟悉的少年旁，那看着颇为乖巧、睁着圆溜溜眼睛坐姿略显拘束的少女是个生面孔。 这是…… 那位“接引使者”？ 回忆着少年的自己第一次通话时提到过的内容，嬴政眼睛一抬，没说话。 白荇和小嬴政一起坐在手机前，见到始皇帝出现，她连忙把腰又挺直了一些。 “始皇帝您好，我是白荇，是嬴、小z……小时候的您在现代的经纪人。很高兴和您通话！” 她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和开场白，虽然不太懂现代的礼仪，但嬴政也没有表现得太难以接近。 他略作沉吟，学着她的说法，短暂地作了回应：“你好。” 这“接引使者”是少时的他在未来一认识的人，想必还有其他的牵扯，或许他能够去到未来，也和这少女有关。如果想要维持长期的往来，那么这位少女应当是极为关键的人物。 念及此，嬴政视线稍稍掠向这少女身畔，那个一直没开口的曾经的自己。 “此番联络，需朕相助何事？” 淡然的问句，成功让白荇把眼睛又瞪圆了一圈。 他怎么知道是找他要帮忙？ ——他没事要帮忙的时候都是直接开口或者干脆只寄东西的，如今打过去却不说话，又有她一起出镜，那可不就是有事么。 少年嬴政对白荇的反应有些忍俊不禁，平直的唇角略微弯起一些，他答：“的确有事需要帮忙，也只有你可以帮我。但在那之前，还需要我的经纪人来替我说明一下情况。” 现代的那些事，他说不清楚。 在两位嬴政跨越时空的注视中，白荇无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无端地有些紧张，比头一次见到秦始皇真容都紧张。 ……怎么感觉跟汇报工作似的呢。 胡思乱想着，她道：“是这样的。小z……时候的您在这里的身份是演员，这是一份工作——他需要根据要求去模仿一些人，从而完成工作，完成任务，拿到报酬。” “那书、和那瓜？”始皇嬴政长眸一眯。 “是的。”白荇小鸡啄米点头，“所以如果小z……” 听她多次生硬改口，少年嬴政脸上划过一抹无奈：“不用特地改口，想怎么叫怎么叫即可。” 白荇偷偷觑了一眼屏幕上的始皇帝，对方全然没什么表情，难猜难测；又望向身边的嬴政，得到了个肯定的眼神后，提前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才继续开口：“所以如果小政想要继续拿到奖励，就只能努力去模仿更多的人，参与更多的工作。” 虽然嬴政很好奇未来的那个世界是什么王朝，谁是皇帝，但目前一切展示出的很明显的一点是：反正不是大秦。 所以谁是皇帝他也不怎么感兴趣了，曾经的他去到未来为什么找了这么一份“工作”他也不打算细问，只要他自己觉得没问题，那做什么都无所谓。 于是，白荇的话音落，他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那么此次模仿何人？朕如何助他。” 次数多了，白荇也不再惊讶于他为什么能“未卜先知”，乖乖道：“你。” 始皇嬴政：“？” 这种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要演人家自己抓马至极的事，白荇总归是有点尴尬的，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这次工作的内容是，找人模仿秦始皇帝嬴政。小政的目标角色是……呃，秦始皇帝少年的时候、也就是……你（的小时候）。” 始皇嬴政：“……” 等等，她说得太绕，他一时间有点没转过弯。 “你是说，未来，有人将朕作为……、”作为什么呢，这怎么描述？ 饶是始皇帝，遇到这种全然超脱知识库的时候也有些词穷。让人来模仿人，做这种事意义在何处？竟还是找人模仿千年之前的皇帝？ “是的，我是说，小政要模仿小政。所以只有您能帮忙了！” “小……、他何须模仿？”他就是他。 “不是，主要是……” “——好了，我来说吧。” 嬴小政听他俩在这儿掰扯了半天，结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毫无效率的沟通，作为深切明白双方想表达什么的本人他眼睛都笑弯了，终于还是接过了话头，没让他俩在这儿继续绕。 “现代将秦国和秦朝都编成了故事，要以另一种形式将这些故事传递给天下百姓，所以需要人来模仿扮演故事中的人物。” 白荇比出的大拇指中，嬴小政言简意赅，“大秦这一故事十分吸引人，始皇帝嬴政很受欢迎，所以慕名想要来扮演他的人也有很多——我是其中一个。” 始皇帝了然，但仍是来到了先前的问题。 他又怎么会需要模仿他自己？他本身就是他。 不需要怎么模仿，做自己就好了——毕竟他是什么样子，始皇帝十岁时就是什么样子。 这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他此时此刻的本人，还有人能比他更了解他自己吗？ 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嬴小政道：“竞争者太多，我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我需要十足的把握，我需要任务完成后的报酬，你也需要。所以，希望你这次能帮我。” 始皇帝挑眉：“如何助你？” “助我了解你。”嬴小政答。 始皇帝好整以暇，笑道：“你身处未来，此事向你的接引人了解岂不更好？” 嬴小政摇头，尚且稚嫩的面庞上浮现出不符合年纪的思索和沉重：“不，这不一样。” ——是要从你的角度了解你。 了解你如何成为秦国的王、如何成为七国的王、又是如何成为始皇帝； 了解你经历了什么、了解你做了什么、了解你……经历这一切时，心中是如何想法。 了解之后的你，了解你所知道的、全部的你。 他并没有把这些内心的话全部说出来，始皇帝却已经哈哈大笑。 随后，他收敛笑意，黑眸沉沉，情绪翻涌不见，似沉潭。 “好。” 15、奇迹政政 接下来的内容，白荇并没有继续旁听。 说到底，这是属于嬴政自己和自己的事情，她一个外人，即便仗着是千年后的人，也不好去过多干涉参与。 ——哪怕就算她要旁听，嬴政估计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人都有不愿意示人的事情，何况是嬴政这样的人；白荇初中时就没了家长，一路过来也有许许多多难以向他人言说的情绪和经历，对此一点更是深有感触，也当然不会去掺和打探旁人的隐私。 再说了，嬴政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她这自己接触着呢，自己能体会到，不用去听别人说的。 至于嬴政公开的、广义上对于历史和百姓而言是什么样的人……各种史书史料上不也有清晰的展示吗？ ——且在后者这一点上，可以说就算是始皇帝本人都未必有她知道的多呢。 所以他们爷俩……啊，也不能用这样的词语，白荇摇摇头，把这乱七八糟的思绪丢到一边，交代了一句早些休息后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上床睡觉。 总之，他们两个嬴政的交流和沟通，就让他们自己进行吧。 每天艺人打给联系人的跨时空视频电话是有时间限制的，且过零点刷新，所以嬴政这电话打也不可能打通宵，即便加上零点后新一天的时间，也最多不会超过四个小时，时间一到就自动会结束，只能等更之后的了。 这通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掉的白荇并不知道，嬴政是什么时候睡的她更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她从房间里出来时，嬴政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白荇觑着他的神色，试探着问：“睡得好吗？聊得怎么样呀。” 嬴政脊背挺直，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还好。” “饿了吧？那稍等我一下哦。”白荇歪了歪头，没再多说什么，自然地岔开了话题，“我很快收拾好，我们去吃饭。” 转身进入卫生间，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嬴政毕竟年纪还小，就算看起来老成持重，实际也不过是个懂事一些的孩子罢了，在心事和情绪的隐藏上并没有那么炉火纯青，再加上在白荇面前他神经无意识地有些放松，所以很轻易就能被她看出些端倪。 说是没什么，实际上嘴角都抿得快成个口朝下开的括号了，眉心也无意识地蹙着，和平时根本不一样。 他在怀疑，怀疑自己，怀疑很多。 他很伤心。 白荇知道，却也无可奈何。 这些事情……只能他自己去想通和接受。 始皇跟他聊，还能聊什么？ 无非是从归国后的时间线讲起，讲讲他是怎么登基的，怎么从权臣手中夺回权利、怎么亲政的，又是怎么平定嫪毐之乱、杀弟囚母的，以及之后的剿灭六国，千秋一代，又怎么面对层出不穷的刺杀和混乱…… 对于如今刚刚回到秦国不久，尚且小小的他而言，嫪毐之乱带给他的冲击和平定六国应该是不相上下的吧？ 或许，比起那远得有些虚无缥缈的大一统，前者带给他的痛苦和纠结甚至还要更深切一点。 不过早痛也要好过未来的长痛。 早早看清一切，没有期待，早做预防，未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时他才不会像已经成为始皇的他那时一样心痛和怀疑，也有可能把这种事的芽扼杀在摇篮里。 何况要了解他，了解始皇，始终绕不开这些的。 好的是在此之后他会成长，会更好地爱自己。 哎哟，这坚强的小可怜…… 给足了他调整情绪的时间，白荇收拾完之后两人一起出了门。 嬴政说今天不用再打电话了，白荇便就知道他昨晚是连着把两天的时间用完了，于是也不多问，便在吃过早饭后带着他按照地图定位的指引一起去了在星悦镇当地比较出名的市场。 结伴逛了大半天，采买了许多日用生活用品，又给嬴政买了好几身少年人的衣服，他来这里之后穿的除了剧组那套小乞丐装，都是白荇的，虽然t恤长裤也不怎么在意男女，但总归不是自己的。 能凑合不假，却不能长期凑合。 因为—— 我们家孩子怎么能没有自己的衣服？不光有衣服，别人家孩子有的，我们家孩子都要有！ 白荇姐姐如是说。 仗着现在手里有“巨款”，万元户白荇十分开心地在这个并不算多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市场中玩起了奇迹政政。 除了夏季常备的t恤外，什么领结衬衫小短裤、西裤腰带花衬衣、卫衣休闲运动boy……林林总总，白荇一连给嬴政拿下了十数套不同风格款式的服饰。 也就是嬴政距离流浪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且年纪不大，接受新事物比较快，才没拒绝这份热情得跨越了时代的好意，换了其他的古人来，大概率她满腔热情都要做了无用功去。 虽然还是觉得穿短裤有些奇怪，但嬴政总归还是在让自己入乡随俗。 而且……面对白荇这种充盈得根本不用说话也能流出来的亲近和善意，他本也不愿拒绝。 真情可贵，可遇不可求。 能够在这里遇到，是他的幸运——挂电话后枯坐了一整晚的嬴政望着专心致志给他挑选哪个鞋子要更搭衣服的白荇，心尖隐隐泛酸，已然被防止得有些干涸的灵魂也隐隐似有了润润的湿意。 无所事事的时光总是过得非常快，午饭就在市场选了家餐馆解决，下午又在外边逗留了一会儿，带嬴政去尝了不同口味的奶茶，临近晚上白荇二人才回到住处。 “明天就是试镜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洗澡换衣，白荇十分果断地先行回房，又不放心地叮嘱，“你不要太晚，早点睡觉，明天才能有精神。” 那么多信息量，嬴政一个人要在脑子里整理好久的，而且毕竟是试镜，或许他还要再演一下试试，她得给出空间，省得他不好意思。 善解人意的白荇回到房间，自己却没像嘱咐嬴政那样早早睡觉，而是在整理了今天买回来的东西后，继续拿出了经纪人相关的书籍。 虽然还差好几年，但她要趁机多学一些多懂一些，然后争取在年纪一到后就去把专业的证书拿下。 小政这么努力，她作为经纪人，更不能拖后腿。 房间里的灯光一直亮到了深夜。 另一边，嬴政那里却是早早就熄了。 他没有像白荇想的那样，又思考又预演的，那些事都已经印在了他脑子里，再者，昨晚已经想得够多了。 想得甚至都没睡觉，今天又跑了一整天——白荇说得对，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他都需要休息了。 黑暗中，嬴政躺在柔软的床褥中，睡眠模式的空调冷风静静吹着，他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 白荇难得起床时没有困倦，而是精神奕奕。 虽然昨晚睡得晚，但心里始终惦记着今天这档子事，几乎是闹钟响起的瞬间她就醒了过来。 套上简单的纯棉短袖，把头发高高扎成个马尾，白荇洗漱收拾麻利，又溜溜达达到刚洗好脸的嬴政身边，给他手心里倒了不少爽肤水。 “涂一涂，拍脸上！你可是艺人，要好好爱护自己的皮肤哦。” 这是她昨天买来的日用品之一，虽然由于经济原因，她自己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 但不出意外的话，这脸以后要比她的贵不止百倍千倍。 而且嬴政之前一直在赵国，后来回秦国，在外颠沛流离那么久，根本不是养尊处优，小小的脸蛋上……跟现代同年龄的小孩根本不一样，看着就心疼，得好好养！ 爽肤水后是润肤乳，白荇这个门外汉按着自己做好的攻略以及昨天那个店员的说法，什么这样那样的手法之类的，半生不熟地教着，一不小心在挤的时候还给挤多了，弄得到处都是。 嬴政也不急躁，极富耐心地陪着她，一点一点学。 还好两人今天都起得早，喷好防晒折腾完出门时时间也还充足得可以肆意挥霍。 达宝酒店并不算太远，打车过去十多分钟的路。 两人直接叫车到了酒店下车，在附近找了家早餐店，不紧不慢吃了饭，才散着步往酒店去。 达宝酒店虽然名字看起来土土的，但在星悦镇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顶级了，二十多层的高度，豪华的门头，圈出来的大院子，都无不在叙述着它在星悦镇、在当地圈子中的地位。 达宝，取了个谐音，实际上就是大爆嘛。 来到这里的、但凡是属于影视行业的，无论是哪个种类的人员，有几个是不想大爆的？ 名字吉利，品质优秀，服务到位，达宝酒店也就成为了各大剧组、制作人、导演、幕后幕前出众的人员们的首选地。 达宝酒店也没有辜负这份“富贵”，在安保上做得出众至极——这让白荇嬴政到来时，差点都没能上得了电梯。 这里的电梯是要刷房卡才能上到该房卡所在的楼层的，白荇并不知道这一点，于是在电梯里呆呆愣了半晌，对着怎么按都按不亮的楼层数，差点以为电梯故障了。 一位在大厅休息区坐着的青年注意到了这边开开合合的电梯，在白荇改主意准备带着嬴政走步梯之前赶到了电梯前。 他单手制止了电梯门的关闭，上下略微观察了一下白荇和嬴政——重点是嬴政，确认了年纪和外貌后，脸上带出客气的笑：“是来参加《帝秦颂》试镜的小演员吗？” 白荇作为嬴政的代表开口答话：“是的，但是这个电梯我们用不了，准备去走楼梯呢，请问你是……” 青年扶了扶眼镜，八颗牙齿的笑容闪闪亮，拿出了一张工作证：“我是赵导的助理，也姓赵，叫我小赵就行了。”展示之后他把证件揣回去，复又掏出一张卡片来，“我是负责来接小演员们上楼的，跟我走吧。” 小赵迈入电梯，顺手把卡片在感应区刷了一下。 “滴——” 二层自动亮起，电梯缓缓上行。 嬴政看得新奇，殊不知身边的白荇也瞪大了眼。且由于嬴政本就对现代所有东西都陌生，故而他心中的讶异比白荇还要少上许多——白荇是真的只听说过没亲眼见过的现代土著。 小赵只当没看到他们的惊讶，微笑着介绍：“你们来的真早，前边只有一位到了呢。不过今天的试镜是要到时间统一开始的，要麻烦二位稍微等候一下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电梯门也缓缓打开。 “到了，二位自己过去吧，我得去大厅接之后的演员们。” 电梯门合上，数字重新回到一楼，白荇和嬴政站在电梯前面面相觑片刻，待得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又一起微微笑开。 白荇：嗯…好像确实没见识了一点。 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 他们一起学习。 走啦，试镜去！ 16、对手？ 达宝酒店208室。 与其说这里是个普通居住的套房，倒不如说是个综合型小摄影棚更贴切一些。 虽然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房间也拥有普通高级套房的面积，但内里被布置得却完全没有居住的样子。 原应该属于卧室的房间里床铺衣柜等标配一应的家具全部没有，室内空空，却被摆上了拍摄设备及一些其他常规道具设备，会议似的桌椅摆在与摄影设备相当的位置，直面着中央被空出的部分，应当就是给拍摄对象准备的了。 而208室的套房外间，则更是不似居住客厅，除靠墙放着一两面自带灯光的化妆镜、带滚轮可推动的磁吸白板一块外，还围放了三四套沙发，看上去较之常规的“休息室”竟也一般无二了。 此时的的208室“休息室”里，好几个人坐在沙发上，气氛融洽地交谈着。 白荇和嬴政循着门牌刚刚走过207室的时候，就听闻一阵笑声传来。 不知道里边在说些什么，但那笑声听起来很是热闹，依稀还夹杂着些一听就没多大年纪的男孩声音。 没由来的，白荇突然有点紧张，脚步也无意识地放缓了些。 不管独立生活了多久，归根究底，她也只是个高中生。平时面对同样的普通人是没什么，到了这时候，马上要走到目的地了，她才有些迟钝地意识到：里边的人，可是在业内、甚至整个娱乐圈都赫赫有名的大导演啊。 放在从前，这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她生活圈层里的人物。 而现在，她要去跟这样的大人物去沟通、交涉、合作，甚至还有争取利益了…… 即便刚刚出电梯的时候她还在下定决心要为了这个新世界而好好努力，可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难免会胆怯，扪心自问。 她……真的能做好吗？ 突然，白荇的胳膊被人碰了碰，是嬴政。 虽然可能显得有些失礼，但嬴政没有就此作罢，他又用手背挨了挨白荇的小臂。 “白荇。”他叫。 这可以算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出这个名字，白荇愣住。 少年的声音清脆中还带着一点些微的哑，黝黑的瞳却坚定宁静：“里边没有皇帝。” 语气轻和，吐字轻缓。 却犹如一记重锤擂在白荇心间。 里边没有皇帝…… 里边当然不会有皇帝。 21世纪哪来的皇帝？ 可她见过皇帝。 不止是在历史书中。 ——她连真正的皇帝都“打过视频”了，甚至就连现在，她身边都还跟着一位未来的皇帝呢。 皇帝都见过了，还怕什么？里边的人只是普通公民，再“大人物”，又能有什么？大不了就是试镜失败。 嬴政这是在鼓励她。 心中暖暖地之余，紧张的情绪却不见缓解，反而又多了点发愁。 ……是，确实是见过皇帝了，现在她还要带着还没成为皇帝的小皇帝去面试工作呢。 这可是只准成功的！ 白荇狠狠地揉了一把脸，再顾不上心里头那点根本算不上事儿的情绪，走到208室门口，礼貌地敲了敲本就开着的门。 “您好，请问可以进来吗——” 屋里有着几个男人女人，还有一个头发梳得很整齐的男孩，应该是刚刚小赵说的已经到的那位试镜的小演员。白荇一眼扫过，心里有了大概的了解。刚刚就是他们在说笑，就是不知道哪个是赵导了。 在她借此机会看清里边情况的同时，本就在屋内的人也都抬眼望过来，心思各异地审视起了他们。 一个身量高挑穿着简单的女孩，和一个比女孩要低上一些的、长发的男孩。 女孩长相至多算得上清秀，但男孩却不一样。 几乎是在看清他们的一瞬间，更多的视线便都是投注到了这位男孩身上。 ——他的长相堪称一句“漂亮”。 当然，也可以用更多其他的词语来形容，比如目若朗星唇红齿白之类，但若简洁地概括，除了漂亮，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更为合适的了。 尤其是当他跟在白荇身边并肩而立、再随着白荇的问候一道抬起头，露出那双眼睛的时候。 常年浸淫于娱乐圈的人，只需要一眼便能看出这张脸、这个人，所代表的巨大商机和无限可能。 不同于上次在剧组的时候做了乞丐的造型和妆容，嬴政今天的脸上除了出门前白荇给擦的那些什么水啊乳啊的根本没有任何修饰和遮挡，属于小小少年人本身的生机和清气便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招摇挂在外头，本该肆无忌惮得令旁人觉出锋锐，却又被他周身那股如水般沉静克制的内敛给尽数压住，结果就是这样的一副模样—— 如果他愿意展示，那就是再吸睛不过的存在。吸睛，却也不至于有侵略性，只教人觉得不由自主便看了过来。 明明是一个小孩子，不调皮就已经很成熟了，哪里能来的这个气质？ 闻声从里屋出来的赵三祺在看到嬴政后一时也有点愣。 他原本是只在片场跟嬴政有过一面之缘的，也就是说，他只亲眼看过嬴政的乞丐装。虽然后来查过资料，看过演员证档案的照片，但毕竟证件照和本人还是有区别的。 但很快，看到白荇，赵三祺就意识到这是那个他很有些中意的男孩。 心中很是满意，但他也没有表现得多么热切。当着众人的面，赵三祺很有“大佬范儿”地点了点头，朝白荇和嬴政一招手，自己便朝沙发尚还有的空位走了过去。 “进吧，别拘束，坐。” 白荇却是有点懵地看了一眼嬴政。这……这不是那个群演大叔吗？ 嬴政对这人也有印象，无声地跟白荇交换了一个眼神，肯定了她的想法：是。 白荇：…… 什么情况，《帝秦颂》难道前期筹备甚至到了要用哪些群演？ 就算白荇是个小白，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有多不切实际，而且就算是真的，哪有一个群演可以这样“发号施令”的？而且大叔刚刚那句话、还有这些做派，分明就是一副主人做派啊！ 除了这里全是群演，且都是认他当大哥的，才会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但这里是《帝秦颂》的试镜现场，用脚趾头想想也是有剧组工作人员的。 而且，她又不瞎，也不会看不到，在这大叔往沙发走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很有眼色地给他让位置，甚至在他到来后，有几人还不着痕迹地坐直了一些，那个头发梳理得很精致的男孩也在其中。 ——他就是赵三祺吧！！ 匪夷所思的同时，白荇又很是无语。 怎么回事，难道大导演还有去别的剧组当群演的癖好的？ 但她也知道，这种话不能说出来，不好。 带着嬴政一起进屋，白荇没有依言坐下，而是在众人面前站住了脚，不卑不亢地开口：“大家好，我是白荇，这位是小政，我们今天是来参加试镜的。” 不明白情况，先自我介绍总是不会出错的。 嬴政安静地站在白荇身边配合着她的介绍，等她说完，他也微微一点头：“大家好。” 赵三祺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嬴政，见状心里点头，对白荇的懂事和分寸感也有点满意。 “我是赵三祺，你们年纪小，叫我赵叔就行。快坐吧。” 他很是平易近人，白荇跟嬴政虽然心里有些小官司，也都从善如流地坐下。 对面的一个女人忽然开了口。 “叫小正啊？长得真俊…怎么感觉是第一次见呢，明明见过就应该不会忘的，之前是做哪方面的？” 那个男孩坐在她身边，闻言也看过来，眼睛中虽是些不关己的漠然及对竞争对手本能的排斥，却也带着些好奇。 他倒不像之前拍戏时遇到的那个大喊大叫熊孩子一样叫星星的男孩，看起来懂事得不是一星半点。 白荇琢磨着这女人的意思，估计是在问嬴政之前拍过什么。 但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那自然不能嬴政说只参加过一次拍摄，掉了己方士气涨了他人威风。 想到这儿，白荇脸上带出些微笑，装作没听懂一样答非所问道：“我们小政一直是学生。” 女人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敷衍也不是这么直白的。这个年纪，谁家孩子不是学生？不想说就算了。”说完，又看向嬴政，“你经纪人呢？就这么让你们两个孩子冒冒失失跑来了？助理也没带？”竟是真的单纯把他俩当做了没有人照看的孩子。 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地拆穿她是在敷衍，白荇一噎。 不是都说成年人的世界很多都是含蓄的？怎么还能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 “她就是我的经纪人。” 嬴政的突然开口让白荇也愣了一下，只见他抬眼，从容地与对面的女人对视，平静地答：“我是群演。” 他的回答轻易地便震慑了当前的好几位，女人也是一呆，四下无声。 一时间，他们竟不知道是“这小姑娘是经纪人”更孩子话还是“一个只做过群演的小孩想演大制作历史正剧主角”更痴心妄想一点。 “啊……哈哈……”还是白荇出声，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寂静，“小政的意思是，我以后会是他的经纪人——我们确实是新人，只是来打暑假工的，但会努力。” 嬴政可以说她是经纪人，但她自己现在却不能在人前这样说。毕竟年纪在这里放着，又没证件，不合适。也掉嬴政的身价，所以只能童言无忌。 眼下她既然开口，虽然看似是在拆嬴政台，不过嬴政也不去拆她台，便安静下来。 出人意料的是，对面那从嬴政出现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孩子朝嬴政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姚俊聪。是演员，模特。” 白荇跟嬴政一起看向他。 嬴政属于是看了一眼就略过，白荇倒是好好打量了一会儿。 这男孩子约莫十岁上下，长得也很是标志，白皮肤大眼睛，穿着打扮乃至头发也都精致无比，看着和同年龄段的普通孩子就不大一样。而这一开口，再加上握手这种老成的举动、口吻等，和前几天那个星星区别就更大了，明显成熟了不止一星半点。 是个从每一根发丝都展示着优秀的孩子。 女人也适时开口补充：“小聪出道早，还不会走的时候就出镜了，不拍戏的时候也会拍一些童装的广告，走走秀什么的。” 她笑容中满是自豪，白荇也是这才发现，好像确实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依稀见过这男孩的广告。 嬴政没有跟他握手，姚俊聪也并没有闹脾气，他下巴微微抬起，嘴巴弯起：“我这次来是争取嬴政这个角色的，我们会是对手，但我不会手下留情。” 嬴政这才又看了姚俊聪一眼，表情里有些微妙地古怪。 片刻后，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姚俊聪：…… 他很明显不满嬴政如此毫不在意的态度，但似乎也说不出他这回答和态度有哪里不礼貌，便有些懵。 看够了两位小演员之间友爱的小摩擦，赵三祺心里嘿嘿，到底是对今天的试镜更期待了。 他指指同样在这儿坐着的其余几人，笑眯眯地跟嬴政以及姚俊聪介绍：“想必你们有的已经知道了，有的还不知道，那就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们组的副导、选角导演、选角副导……编剧、艺术指导……——制片他们在路上了，等会儿到。”试镜该来的不该来的齐刷刷来了，几乎整个制作组都有代表人出来在这儿，可见对此次试镜的重视。 说完，赵三祺一笑，又有些在组里找嬴政白荇搭话时候的狡黠：“今天的试镜，我们来点不一样的。” 17、试镜第一场 虽然赵三祺说了，这次试镜要来点不一样的，但直到又有好几位参与试镜的小演员抵达现场，他也没再多解释一句哪里不一样。 从白荇嬴政他们到达现场、简单给大家介绍了一下彼此后，他就又拎着水壶晃悠悠回内间去了，其他几位片方的人也都跟着离去，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了演员们。 等待的期间一切平静，不知道是不是白荇年纪一看就太小，没人跟她搭腔，她就老老实实坐着听着他们交谈——嬴政也没怎么讲话，他坐的位置相对靠里，大家进进出出也不会影响他，所以他干脆从包里翻出了白荇新给买的练习本，默默练习着最近在《小学数学》课本上学习到的东西。 期间姚俊聪似乎是有些好奇他在做什么，但由于经纪人带着他问候新到的制片人，这边也便只能作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着，随着越来越多的小演员们到达，小小的一个套间内，似乎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社会，充斥着各种场面、客气、又难免恭维的对话交谈。 白荇的眼睛和脑子就没停下来过。 这个好像是之前某个大热门古偶男主少年时候的小演员……这个竟然是偶像公司的小偶像……那个怎么也那么眼熟？哦哦，原来大热短视频平台的百万粉网红舞蹈小帅哥…… 她看得眼花缭乱，听得头晕目眩。 整屋子的人无论相互之间熟悉与否，都表现得极为热络，跟谁都能说上几句那种。 纵观全场，只有白荇和嬴政格格不入，全程都像误入的局外人。 终于，在这种白荇极度不习惯的“社交氛围”中，赵三祺又一次拖着步子从里间出来了。 他手里卷着一摞白纸文档，脖子上蓝色绳子缀着透明壳装的工作牌，清清嗓子咳嗽出声。 他声音并不大，休息室里的“七嘴八舌”却都默契地平息，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或许是要进入工作了，赵三祺布满络腮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一招手：“等久了吧，演员们准备好了就跟我进来。” 只叫小演员们？那她呢，不能进吗。白荇一愣，下意识转头望向嬴政。小政自己去……应该没问题吧？ 好吧，就算她跟进去，除了能给嬴政一点点熟人在场的安心以外，好像也的确没什么用，还得看嬴政自己。 “赵导，那我们……”跟白荇有同等担忧的大有人在，那个网红小帅哥的父母兼经纪人最先开口。 赵三祺转身进入里屋：“其余人不嫌挤的也可以进，但注意保持安静，不要影响演员，否则会被请离现场。” 闻言，其余人赶忙动作起来，领着自家小演员们进了里屋。嬴政也收起练习本，与白荇一起，两人跟在最后。 勉强找个角落站住脚，白荇心中捏了把汗。赵三祺先前说“不嫌挤就进”，倒真没有夸张。 原本就一个标准大小的房间，看样子是酒店做主给改了内部装修，跟原要放卧室卫生间的地方打通了，所以地方稍微大了点——但不管怎么样，终归也就是个卧室，大也大不到哪里去，跟刚刚的客厅没法比。现在要容纳这么多人，吃力是肯定的。 更别提这里的摆设，最大的地方是留给摄影机设备前、房间中央的空位的。 导演组制片组及编剧等在排开摆放的桌前落座，再除去摄像相关的工作人员，这里头能给白荇这样的“闲杂人等”站的地方真的不多了。 “请大家安静——演员们请到前方集合。” 不等他们再多做反应，差不多大家都站定后，已经从楼下上来的小赵出面担任起了临时组织者。他在耳边别了个小麦克风，一开口就以高出多个分贝的音量控住了场。 白荇接过嬴政肩上的背包，冲他攥了攥拳头：“加油，别怕！我一直在这里呢，正常发挥就行！失败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放弃这个任务。” 嬴政脚步微停，也朝她露出个笑：“嗯。” 到场的小演员总共有六个人，都是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高矮不一，但样貌都是个顶个的出众，这么一字排开地站到一起，一眼望去，还真像是在玩什么模拟养成游戏的捏脸现场。 但即便如此，在他们之中，嬴政也是相当惹眼的存在。 ——无论是这一头长发，还是那跟所有人放一起都显得要更漂亮的五官。 而且，在几位一看就是精心拾掇过外表的小演员中，他是唯一一个穿着打扮堪称“简陋”的。 ——虽然气质上丝毫不弱于其他人，且肩背直挺，气场松弛。当然，还有那股似乎与生俱来的、举手投足间的沉静质感。 几个孩子站一起，只这么一眼，赵三祺就在心里叫起了好。他脚尖在桌下踢踢身边的选角导演，飞了个略有些得意的眼神过去。 咋样？就说哥的眼光不错吧？ 选角导演瞪他一眼：那也得看过表演再说！ 赵三祺一耸肩，无所谓地摊摊手。 这有时候吧，选角上还是要看缘分的，一旦缘分到了，冥冥之中就会有那种感觉，感知力强的人都应该有体会，真不是他在炫耀啊——唉，看来没点灵气的人是真的不懂这种感觉啊，可悲！ 不过看还是要看的，毕竟是公开试镜，又有这么多制作组的人在场，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给《帝秦颂》选演员，是要综合考量的。 公平公开，不存在内定的事。 虽然他很满意这个小正，但他能做的也就是给出一张入场券，至于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只能看这小子自己。 赵三祺这边跟选角导演打了个眉目官司，那边的小赵也已经说到了：“接下来请赵导讲话。” “那什么，我也没什么说的，简单说两句。”赵三祺道，“我知道你们有的是已经演过不少戏的，有的还是新人，但不管过去怎么样，今天站在这里，你们的机会就是平等的。我们《帝秦颂》的制作不会让任何人失望，所以任选上当然也要选出不会让人失望的演员——机会不易，希望各位今天都好好发挥，对得起自己跑这么一趟。行了，我说完了。小赵，你继续说规则吧。” 他说得很快，也确实很简短，短得说连大家鼓个掌的机会都没有，十足的非形式主义者。 小赵跟他默契十足，顺势接道：“今天试镜的流程有三，1、命题表演；2、抽签互命题表演；3、自由表演。” 寻常试镜，多是剧组给出题目，演员们一个一个上场表演，有的剧组会允许其余试镜演员旁观、有的则不许。但无论如何，基本都是命了题目的，一般也都是剧里的情景，有剧本有台本。 而且在内容上，一两个场景就算可以了的，有些导演甚至不会看完演员的一个表演，就以不合适为由把人打发走了——像小赵说的这些，不仅场次这么多轮，还有什么自由表演的，真的少见。 难怪赵三祺要说什么“来点不一样的”，这果然不大一样。 白荇暗自点头，也难免有点担心。 赛制越复杂，对嬴政这个误入的古代人就越不利——他不一定有其他现代土著孩子理解得快。 而此时，小赵已经抱了个小箱子走到了几位小演员身边。 “这里装着1到6六个数字，大家抽签决定表演顺序。之后的三轮表演都将以这个顺序为准。” 从队伍最右端开始，几个孩子一人拿了一张。 嬴政站在队伍最左侧，到手只有一张纸了，翻开后，上边是数字“四”。 白荇略略松了口气。 还好，不算太靠前。 这种允许其余参赛者旁观活动里，当然是越靠前越不利。 最后一位表演者可以完整看完其余人的演出，并针对性地调整自己的表演，是最最最有优势的，相反则最劣。 场上，抽到数字1的，赫然正是姚俊聪。 白荇注意到，在数字展出的一瞬间，姚俊聪的经纪人脸色就已经变了，有些说不上来的难看。 但再观姚俊聪，他却似乎不觉得这个“1”有哪里不好，脸上甚至有些满意。 “那么接下来就将开始第一轮的表演。请各位在表演前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试镜角色：少年嬴政。” “第一轮试镜，表演题目：流浪。” 小赵道：“秦赵关系愈发紧张，身在赵国的嬴政母子为躲避追捕用尽手段，期间不惜流落街头乔装乞丐，请各位演员根据这一背景，以少年嬴政被人欺负后为前情，进行一分钟左右的表演。表演中允许出现独白，也可申请对戏协助。” “请——” “1号。” 随着小赵的话音落下，里屋的灯被人关掉，四下昏暗，只有中央区域被一圈大灯照得明亮无比。 其余几位小演员都退出场地站立，拉出的纯色背景前，只有姚俊聪一人站立。 迎着夺目的灯光，姚俊聪没有丝毫紧张，他脸上露出笑容，声音洪亮：“赵导好，各位老师们好，我是姚俊聪，今年十岁，出道八年，曾参演过《阖家欢》《可爱游戏》《走在星光道路上》等——对于《帝秦颂》这部剧我很向往，也一直很崇拜秦始皇，感谢有这个机会让我来参与嬴政的试镜。” 他吐字清晰，笑容自信，自我介绍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样子，履历拿出来也确实足够惊艳，选角导演根据他的介绍从八张资料中把姚俊聪的挑出来，扫了一遍，轻轻点头。 虽然不太服气，且认为嬴政一定比他好，但白荇也不得不承认，姚俊聪确实很有“星范儿”。别的不说，只说在个人的“职业”素质上，和前两天那个星星就已经拉开了难以追赶的鸿沟。 这才是小明星的样子。 看起来确实不错。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齐聚，姚俊聪的眼睛更亮了。他朗声道：“接下来我要开始我的表演了，请大家多多指教！” 说完，他长长呼了口气，把笑容收起来，又转向场边的小赵，比了个“ok”的手势。 接收到信号，小赵会意：“《帝秦颂》，少年嬴政试镜现场，第一轮，一号演员姚俊聪、第一场……” “3、2、1——” “开始！” 小赵最后的音节落下，姚俊聪立时向后狠狠一跌。 “啊——！” 像是被谁给推了一把，男孩跌坐在地，下一刻，他“噔”地从地上爬起来，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抡起胳膊发了狠似地朝周围推去，好似周围有一圈无形的、围着他的人，而他在反击。 姚俊聪入戏极快，自我介绍时的笑容已经完全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恨意和坚持。 且不说入戏速度，只说这份无实物表演，就无疑是极度抓眼的。 即便他穿着精致，发型也整洁无比，却一点也不会让人因此而出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表演上。 白荇看得目瞪口呆，心中连连感慨“这就是演员吗”，情绪也不由自主被他的表演拉着走—— 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个男孩，在忍受着欺凌，他坚强、他执着，他不甘。 嬴政他……当年真的曾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吗？ 场中，灯光下。 男孩的眼瞳中尽是倔强和愤然，他挥舞着双臂，手脚并用，无差别地攻击着身边那些虚假的“人”。 除却最开始的一声痛呼外，他没有再发出什么喊疼的声音，好似不管旁人怎么向他施暴、攻击，他都始终堵着一口气，喊痛就是认输一般。 “你们今天欺负我，给我记住了……” 本该双拳难敌四手，但男孩的动作却不见凝滞，反倒有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意味，应当是这幅不要命的还击法把周围的人给吓跑了，他喘息着踉跄几步，冲着某个方向狠狠瞪了一眼，提掌手背蹭过嘴角的“伤处”，拉扯出一抹狠厉弧度。 “等我回到大秦，等我得势，你们一定会百倍偿还！” 不是大声的狠话，亦不是无人处自言自语的呢喃，男孩声音冷然，语带笃定，是极度的自信与天生的骄傲，宣告一般地将这些诉之于口。 表演完毕，姚俊聪收势鞠躬，脸上笑容重现，神采飞扬。 “谢谢大家，我的表演结束了。” 表演到最末，本该是情感的高潮部分，白荇却猛然回神。 这…… 他的表演很好，确实很好很好，对于一个年仅十岁的小演员来说堪称是老天赏饭吃了。 可，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很微妙的一种感觉。 她下意识看向嬴政所在的位置。 光线昏昏，看不清楚表情，只能大概看到人的轮廓。 但不知怎么，白荇就是觉得，嬴政似乎是笑了一下。 一种不含嘲讽的、不含轻蔑的，却也绝没有赞同的笑。 朝着姚俊聪的方向。 18、试镜第一场 “评选区”的老师们并没有对姚俊聪的表演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有几位低头唰唰唰写了点什么。 空气一片安静，但白荇感觉得到，跟她在一块站着的好几位小演员团队的人，已经开始有些不安了。 想来也是，毕竟第一位表演的、这个一般是用来“抛砖引玉”的“砖”现在表现得如此出彩，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万一之后的“玉”并没有这样厉害、刷新不了这初登场初留下的风采的话—— “抛砖引玉”就会适得其反，后出场者反而会被压得一点也不剩。 没看姚俊聪经纪人的愉悦都已经快漫出来了么。 演员团队的气氛影响不了流程的推进。 小赵站在场边，继续道：“接下来有请2号表演者。” 2号小男孩上前，站在了灯光下。 “我叫褚昊，今年九岁，是飞乐公司少年团体sweetly3的一员。” 他开口，并不见紧张，只是语速略略有一些快：“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演戏，虽然没有经验，但我会努力的，请各位评委老师们多多指教！” 灯光从四面八方打下，褚昊虽然年纪小，造型气质的精致度看起来却比姚俊聪还要略高几分，瓜子脸型下巴偏尖，头发也被做了个小卷的造型，像个洋娃娃似的。 白荇对他有点印象，但不多。就连“出身”也是先前听他们团队的人讲话才知道的——这是个偶像公司的小偶像。 姚俊聪站在场边，视线落在正在做自我介绍的褚昊身上：“噗嗤……他难道还以为这是他们公司在搞选秀选拔吗？” 显然，他是在对刚刚褚昊脱口而出“评委老师”发表意见。 姚俊聪声音不大，周围的人是能听到的，可这话落地半晌却没人回应，他不由地侧目，横肘捅了捅身边的人，眉毛高高扬起：“哎，你别装酷了，跟你说话呢。” 嬴政瞥了他一眼，仍旧没搭理他。 是的，姚俊聪表演完离开场地后就站到了嬴政身边。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嬴政不想应付。 姚俊聪讨了个没趣，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转而看向已经准备开始表演的褚昊。 “《帝秦颂》，少年嬴政试镜现场，第一轮，二号演员褚昊、第一场……” “3、2、1——” “开始！” 褚昊的表演申请了对戏协助，请求来人给他做个“戏搭子”，配合说几句台词推进剧情。 小赵当仁不让担下了这一任务—— 褚昊的表演和姚俊聪不同，姚俊聪的表现形式主要在于无实物表演的炫技，相对来说，褚昊的表演相对就要安静许多。 相对的。 众人瞩目的中心，男孩抱膝蜷缩在一起，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极为可怜。 他肩膀抽动，细碎的抽噎声断续传出，间或夹着些哽咽：“……母亲，好疼。” 一句话就明白了自己这是要扮演真“赵”姬的小赵面不改色地接过话头，尽职尽责地给小演员对戏：“政儿，不哭。” 他这一句毫无感情，很有些棒读的意思在，让旁观表演的白荇一下子就破了功，还没来得及被褚昊的表演带得陷入“母爱泛滥”的情绪里就已经差点在心里笑了出来。 好怪异的场景啊！ 不过“评委席”的老师们却都不觉得有什么。 剧组拍戏时由于演员档期场次等安排的种种问题，时常会出现明明是对手戏，却是两位演员分开拍摄录制的情况。 在这种时候，基本都是导演或工作人员来给演员对戏的，要做的也无外乎就是念念台词，让演员知道当下演到哪里了，给演员一个“对象感”，性别什么的对不上是常事，棒读不棒读也根本不重要，多的是棒读的。 一个合格的演员，是不会因为这一情况的出现而感到有什么不适的，他们始终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直至拍摄完成。 可褚昊并不属于那一类，他毕竟年纪还小，又不是专业的演员，在听到小赵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显然是也有些出戏。 不过他到底比白荇要专业，常年在人前营业，很明白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的。短暂的凝滞过后，他再次酝酿情绪，小脸上挂出凄苦的笑。 “可是母亲，我好疼……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我们不能去找父亲吗？我不想再这样了……” 抽泣逐渐变成恸哭，男孩难以自抑地抒发着自己的悲伤，小小的身板随哭泣抽动着，自带一股惹人怜爱的悲惨。 “神经。” 昏暗的场边，姚俊聪嘴巴一扯，仗着没人能看到，所以丝毫不在意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那可是秦始皇，就算被欺负了也是会欺负回去的，怎么会这么弱气，还哭成个筛子。他这是演他自己吧。” 说完，似乎是仍自觉得不够，他又拿胳膊捅了捅身边的嬴政，寻求认同：“你觉得呢？” 你难道不也是在演你自己吗？ 嬴政淡淡觑过去一眼，心中暗道，顺便侧身避开他的靠近，并不打算回答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多次搭话无果，姚俊聪无语：“……行，那我等着看你的表演。” 时间截止，褚昊的表演很快结束，期间，小赵牌赵姬只说过两句话，作为褚昊的情绪续接器。其余时间基本都是褚昊在个人演绎。 鞠躬起身后，他的眼眶都还是通红的。 作为一个外行人，白荇说不出个什么演技的好坏来，她唯一能说出的是，这小孩哭得真的挺可怜的，整段表演看下来也不算出戏。 而作为一个观众的话，单看这两段表演，褚昊的表演很明显没有姚俊聪能够带动她的情绪。 如果手里有一票，只能给这两位的话，她会选姚俊聪。 但如果要在表演本身以外加上一个这两段表演的主角是“嬴政”的前提的话，她又会觉得，哪个好像都不大尽善尽美。 虽然她也说不上来哪里还不太够就是了。 各位老师们又一轮的写写记记，三号小演员也上场了。 抽到3的是那个坐拥百万粉丝的网红小帅哥肖子言。 短视频平台从推出时的试水到近年来的爆火，也逐渐成为了一个网红孵化基地，各大赛道均能出红人。 肖子言就是走亲子+舞蹈路线的小红人。 刚刚还没开始时等候的间隙白荇曾拿出手机搜索过，他的粉丝可是实打实的三百多万，各种舞蹈视频下都是妈粉和妈粉变质的留言，可见热度之高。 但当肖子言和褚昊位置调换——人一站到灯光下，差距却一眼显现。 不是长相上的差距有多大，而是气场和氛围。 不同于褚昊的从容，肖子言眼神左右漂移，眉心浅浅地皱着，加之肩膀微收内合，看上去便有些含胸的拘束。 ——他周身的紧张感呼之欲出。 不仅完全没有前两位的大方，还显得有点怯场。 小赵：“请3号做自我介绍。” “啊、好，好的。”听到点名肖子言身体一颤，忙道，“我叫肖子言，今年十二岁，是舞蹈、舞蹈演员。擅长嘻哈和……” 赵三祺眉毛一拧。 留意着他的选角导演踢了他一脚，他才撇过眼去，没说话。 肖子言深呼吸了好几轮，冲小赵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帝秦颂》，少年嬴政试镜现场，第一轮，三号演员肖子言、第一场……” “3、2、1——” “开始！” 小赵声音落下，酝酿了一会儿的肖子言突然大叫一声，直接便原地摔了下去，结结实实的一跤。 见状，嬴政侧头，扫向姚俊聪。 察觉到他的视线，姚俊聪：“……呵。” “不过是个学人精。”尽管他被肖子言这明显照搬的演出气得不轻，也不愿在嬴政面前丢了态度。 肖子言仍自演着，他没有申请助演，只自己单人表演着，从地上爬起来后，他努力地回击着周围的“人”。 “——行了，别演了。” 赵三祺忍无可忍，屈指敲了敲桌面：“下去吧。” 肖子言当即愣了。 不止是他，在场的其余人也都纷纷被赵三祺这一句话震慑得呆住。 这…… 直接叫停？ 是被刷掉了的意思吗？ 直到此时，许多被赵三祺前期的平易近人迷惑的人才渐渐记起，这是赵三祺的组，这是那个以要求严格出名的赵三祺的组…… 就事实来看，肖子言确实是有借鉴姚俊聪演出没错，因为这在原则上是被允许的。 “后演出者”融合“前人”的表演、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来完善自己的表演，这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但，这并不代表一模一样的复刻也是被允许的。 ——何况是同一场的试镜。 而且这又不是给出固定的镜头和台词来一起比拼演技的试镜，本就算是个半开放命题，考验的就是演员自己对情节的理解和设计，要是连这个都照抄，那还考什么？ 赵三祺不可能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他看都懒得再看肖子言，直接挥手：“下一个。” 肖子言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走进昏暗，走到他的家人身边，还没近前，眼泪就就已经大滴大滴落了下来，比刚刚在前方演得真实太多。 白荇叹息着摇头，但她没时间给这位遭遇了挫折的男孩更多注视。 ——要轮到嬴政了。 嬴政一步一步自暗影中踏出，步子均匀，直到中心站定，视线始终注视着前方。 不用小赵再三提示催促，他微微一颔首，启唇道：“嬴正文，是群众演员，没有出演过正式角色。” 他的普通话不算太好，但这几句自我介绍是在白荇的帮助下字字纠正过的，所以不大听得出来。 即便说着如此不利于自己的履历，即便刚刚才有一人被强行叫停赶离，他也没有任何心虚、紧张和胆怯的情绪流出，这等表现让赵三祺因为刚刚那个明显是被人找来凑数的而烦躁不已的心情顿时舒坦了不少。 他是舒坦，别人就没这么高兴了。 白荇听到，身边有几人听到嬴政的自我介绍后的窃窃私语。 “……艺名都起这么个，蹭嬴政热度太明显了。” “他们是不是在营销‘跟秦始皇有缘’啊？以为这样就能拿到角色吗……” 你们懂个屁！白荇竭力忍住朝他们呸两声的念头，只在心里暗骂。 退一万步，就算是蹭了，蹭自己热度怎么了？人秦始皇都没说话呢你们酸什么。 “需要助演对戏吗？” 有刚刚肖子言的前车之鉴，小赵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他也不再多说。 “少年嬴政试镜现场，第一轮，二号演员嬴正文……” “3、2、1……” “开始——” 众人瞩目处，嬴政一撩并不存在的衣摆，就此矮身原地而坐。 他抬手，手背刚一轻轻蹭过脸颊某处、眉眼便幅度不大地轻轻一拧，唇角稍扯——这细微的表情转瞬而逝，下一秒，他便垂敛眼帘，不再管顾其他，转而从怀里拿出了个什么。 那应当是块吃食。 因为他正做了个掰的动作，又将手中一部分塞回怀中，而后把另一部分囫囵吞下。 他腮帮鼓起，慢慢地、慢慢地咀嚼着，低垂的眼看不清情绪，但很快，他又抬起头来，仰望着上方的天花板——也许是天空，继续嚼着。 黑白分明的眸盛着明亮的光，像夜空中的星子，兀自闪耀着。 看着这一幕，白荇连呼吸都顿住。 他身上该是有伤、或有脏，这是令他触碰之下不由自主皱眉的存在；但他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这些伤口或尘泥甚至并不能多占用他一刻心神，因为还要吃东西，要生存——那或许是他的战利品，或许是旁人赠予的、又或是千辛万苦才保住的；分开一半，可能是留下给予某人的，也可能是留给下一顿的自己的…… 但无论生活如何，无论他刚刚经历了什么，无论他现在是在看着素未谋面的故乡亦或什么别的，当他抬起头，属于明天的希望就会到来。 千种遐思，万种猜测，尽数赋予看客。 他演他所经历的，观者解自己所理解的。 全程不发一言，没有多么激烈的情绪，寥寥几个动作下来，一个鲜明的、却又复杂的男孩形象便跃然而出。 或许辛苦，或许孤独，或许皆有。 但他没有功夫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愤世嫉俗，因为他要活着。 他并非全然不争不抢，也绝不会过于高调招摇。 ——他不屈从于命运，也并不好高骛远；他只是脚踏实地、努力地活着。 不大的房间里，唯余空调呼呼制冷的声音，无人打断表演。 看到这里的姚俊聪脸皱起，有点想发表意见，却说不出什么。 他虽然看不太懂嬴政的表演，那太复杂，但作为演员的直觉告诉他，这段演出并不差——不差，甚至很好。 “你想回到秦国吗？” 蓦地，房间里有人突兀开口。 所有人齐刷刷朝发声源看去，坐席上，桌上放着“编剧”的位置，一个看上去不算年轻的女人单臂撑桌，目光炯炯，牢牢盯着嬴政。 接着，她又道： “把你留在这里当质子，你恨异人吗？” 19、试镜第二场： 谁也没想到这位“编剧”会突然开口。 但她既然问出口了，就也没有人阻止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随她的一起，落在了嬴政的身上。 拍摄中总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出现，而当一些演员无伤大雅的、合理的自由发挥出现时，为了不拖累整个剧组的进度，导演一般不会立刻喊停，而是要看对手演员是否能接住这样的“戏”。 ——很多时候，剧中的“点睛一笔”就都是来自演员的临场发挥。 所有人都在等，等嬴政会怎样应对。 白荇握紧了拳，她比嬴政还要紧张。 嬴政确实不太紧张，他平静地将视线递过来，就像是习以为常地、看着身边一起坐着看天的人—— 能这样问，那么这人肯定不会是赵姬，而知道他身份、又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说话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了。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嬴政就单方面地把这位突然开口对戏之人的角色身份给落实了。 他没有思考，没有停滞，也不带什么情绪地开口：“那你想回到燕国吗？” 没有直接回答，一句反问流畅得就像是友人间随口的揶揄般被道出。 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反将军”似的抛梗，那位编剧不由地怔住。 他这是……企图给她一个太子丹的身份，然后让她来继续话题，用来躲避回答问题吗？ 虽然嬴政没有接梗让她不可避免地有些失望，她也没有太过于苛责什么——不过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孩来说，能想到太子丹和嬴政的关系，就很不容易了……接就接吧，孩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好了。 哪知在她组织措辞的时候，嬴政却出声了。 他一句问出，并没有等回答，就自顾自地笑了下，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答案。随后，他伸手在身边的地面上空搂了一把，看着是随手拽了把草。 “这种问题，不是该我们思考的。”语气淡淡，平静寻常得就像在说天气不错一样。 连吃饱穿暖都是奢望，连活下去都是只能走一天算一天的期冀，这种时候问什么想不想回、恨不恨谁，有什么意义呢？ 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 能改变什么吗？ 对于他们而言，要想的不是为什么会是他们来做这个质子，不是为什么他们会被丢下，而是怎么样做才能活下来。 嬴政没有把这些说出来，他终究还是个不擅长把心事诉之于口的人，即便他现在是在表演。 他能做到的、最刻意的，也不过是在说完之后，稍微扯了扯嘴角，似嫌弃又似无奈，觑了评审区一眼。 他没说什么，那位女性编剧却突然有点脸热，丝丝密密的尴尬涌上，就像她真的是问出了这等问题的姬丹一样、然后在嬴政这样的笑容之下，意识到了自己无谓的矫情和天真。 她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冷场了。 微妙至极的氛围悄悄弥漫，许多人都有些震惊到匪夷所思的呆愣。 ——她没接住嬴政的戏！ 所有懂行的业内人士心中都骇然无比地涌起这个念头，这个叫做嬴正文的萌新小演员，寥寥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把业内的老编剧给震住了！ 如果说这是天赋，那这孩子的天赋简直高到吓人了吧？！ 正当小赵打算出场缓解这份冷场的尴尬时，属于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嬴政又开了口。 “还有——”他摇了摇头，语气中难得带了些属于少年的狡黠。 “……我不是质子。” 那位编剧：。 在场的老师们：。 嬴政确实不能算是质子。 究其根本，他只是嬴异人在做质子时候生下的孩子——后来嬴异人这个质子逃回秦国，孩子没带回去而已。因此多数人默认嬴政是质子，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质子之子。 只不过这种东西约定俗成了一样，只要没人去深究，那说嬴政在赵国为质也没什么问题。 嬴政现在很明显也不是较真，只是拿这个来当玩笑话——这插科打诨活跃气氛似的一句话，不仅恰到好处地化解了前边那些堪称深沉的“人生谈论”，也给这冷了的场子回了温。 见状，白荇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 还好，小政的状态没有被突然插嘴的编剧打乱。 在场的没有人发出声音，即便表演结束，各怀心思的目光也都仍不约而同落在嬴政身上。 从表演被插入到现在，他的所有反应都极其自然，就连最初听到编剧突然讲话而有的短暂愣怔，都可以恰到好处地理解为没想到友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自然到就像他真的身在战国、身处赵国一样。 直到嬴政从地上起身，礼貌却不谦卑地颔首示意表演完毕，姚俊聪都没回过神来。 他是真的有点懵：……异人是谁？还有，当然是想回到秦国啊，这还用问吗？！而且为什么“不是我们该思考的”？他跟谁？对面那个跟他对戏的是什么身份？嬴政又为什么不是质子？这到底都是什么啊？？ “哈哈哈哈……大红，你这下服了吧？人小孩都能给你指出常识错误！” 赵三祺突兀的大笑声打破了一室寂静，被他叫“大红”的正是那位女性编剧，常玲红。 常玲红没好气地瞪了赵三祺一眼，转而又看向嬴政，语气极其温和：“你很好，看来是真的下过功夫的——如果今天这个角色没能拿下也没关系，很期待之后跟你有其他的合作。” “常老师……！”场边，常玲红的助理有点焦急。 还在试镜现场呢，她这么突然表达喜恶，会影响其他小演员心态的吧！！ 常玲红没搭理她，说完就拿起笔在嬴政的档案上打了个大大的勾。 她这一票，给他了。 最后一位表演的是那位在古偶中出演过男主小时候的小演员，不知道是不是被前边肖子言和嬴政这两场充满变故的表演给影响了，他的表演虽然没有出什么问题，却也并不算太出彩，普普通通地就过了。 首轮结束，除了肖子言被直接拒绝外，其余四人都进入了下一轮。 第二轮是互相出题的表演，小赵将纸和笔发给各位小演员，让他们把想要出的题目写上去。 嬴政握着那根笔，有些沉默，迟迟没下笔。 姚俊聪飞快写完，偏头看他，有点疑惑：“你想什么难题呢？想凭这个难倒我？” 嬴政抿了抿唇，难得接了他的茬：“不是。” 没想到他竟然搭话，这下姚俊聪更好奇了，他凑近：“我不信，你肯定是想难倒我，不然怎么还不写？” 嬴政：…… 他还不会写现代的字，这是能说的吗？ 虽然有在学习，但还没学多少，而且主要是学数学，现代的文字，他虽然因为“内置插件”的缘故能看懂，却不会写几个。 眼看姚俊聪一副“你快说啊”“到底想了什么题目”的表情，嬴政顿了顿，突然道：“我不为难你，可以将题目直接告诉你，由你来写，以证明我并未撒谎。” 姚俊聪一懵：“……啊？” “如果你不敢接这份，那就作罢。”嬴政道。 姚俊聪：“……我会怕？！” 嬴政淡定把纸推到他面前。 姚俊聪叩开笔帽，小手一挥：“你尽管出，不管什么问题，放马过来！” 嬴政从容搁笔，双唇微启：“登基。” 姚俊聪愤愤写下这两个字，把这张和自己的一起交给小赵，转头看嬴政：“交上去了，要是我抽到，一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少年皇帝。让你心服口服。” 少年皇帝…… 嬴政轻轻别开头。 把四张纸折好打乱顺序，小赵重新召集起四位小演员到中心，一起进行抽签。 姚俊聪作为一号，抽签前还瞥了嬴政一眼，而后四人拿到签纸，等他迫不及待展开来看，眉毛却耷拉了下来。 【回到秦国，认祖归宗】 这题目虽然也不简单，但不是嬴政写的，他总归还是有些意兴阑珊。 二号五号也都接连展示出抽到的题目。 嬴政没在意他们，他不急不慢拆开自己的签纸，视线略略一凝。 白色的纸张上，两个略有些歪歪扭扭的字静静躺在上边。 由于写字时握笔人的心情激荡，字的笔画分散得很散，仅仅两个字，就几乎占满了整个纸张。 嬴政甚至还能想象到这些画面，因为这两个字正是他所看着写下的—— 【登基】 ……登基。 第20章【VIP】 第20章 试镜结束 对于嬴政而言, 当得知本次试镜第二个环节是互相出题目的时候，他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登基”这个词语。 倒不是说他多想看别人表演未来几年的他如何登基、看现代人心中的少年秦王是什么模样……主要是在那晚听了作为秦始皇的他自己所讲述的内容后，他的心情极其复杂。 连他自己都有些好奇, 在十三岁登基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若不知道未来，那登基时他是会为继承秦国大统而开心、还是因为父王的新丧而感到悲伤？他知道自己即将承担的是什么样的责任吗？ 而现在知道了未来, 如果等到几载之后还是到了他登基的时候, 面对那张王位, 他又会是何种想法？ 由上种种，所以嬴政才会在姚俊聪信誓旦旦让他出题时脱口而出这两个字。 只是……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题目竟然会落到他自己的手中。 嬴政并不在意这是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他打量着手中的纸条，思绪悠悠，不知飘到了哪里。 小演员们抽签完毕, 小赵重新组织起来。 “接下来清按照先前的顺序依次进行试镜表演，表演内容为各自抽到的题目，表演时长一分钟。” “如果是自己抽到自己的题目呢？”姚俊聪把几人的试题看了一圈, 发现嬴政手里的题目是他代写的那张，顿时有点心痒痒。 ……想演那一张。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天生被优秀的人吸引（小姚表示不承认）, 反正他总是想在嬴政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用自己的专业性让这个看着不明显实际上高傲得很讨厌得很的臭小子服气。 明明他才是专业演员, 他凭什么不看着他？ 小赵微笑：“抽到自己的题目也没有关系, 本就是抽签式，抽到什么就算什么。” 姚俊聪失望地“哦”了一声。 嬴政看他一眼, 难得主动开口, 虽然声音不大，只有他们几个能听到：“题目不简单, 加油。” 这是……在安慰？ 姚俊聪诧异抬眼，嬴政却已经走回场边，留给他一个身处昏暗的轮廓。 哼哼……好吧，收回前言，这人也不是很讨厌。 对于姚俊聪心中百转千回的单方面置气与“谅解”，嬴政完全不知道，且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之所以会有那么一句，完全是看在对方替他写了题目的份上——就算那是被自己忽悠的，但恰到好处地场面话一下以“投桃报李”，刚好从此扯平。什么讨厌不讨厌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请一号准备。” 小赵的声音把有点神游的姚俊聪拉回。 “《帝秦颂》，少年嬴政试镜现场，第二轮，一号演员姚俊聪，第一场……” “3、2、1——” “开始！” 姚俊聪的题目是：回到秦国，认祖归宗。 他依旧没有申请对戏助演，选择凭借自己单人的表演来将这段内容展现。 随着小赵的话音落下，姚俊聪双腿超前一迈，正欲直接跪下，脑中却倏地想起嬴政上一轮的表演，鬼使神差地，他双手不自觉地就做了个前撩衣摆的举动。 而后，双膝微弯，径直跪地。 “秦国王室后嗣、现秦国太子之子——嬴政，自赵国归来！” 虽然来之前被大概培训了解过嬴政相关的事，但嬴政认祖归宗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姚俊聪也不知道，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脑子开始现场编造台词。 其实他原本想跟一些电视剧里一样非常酷地说自己是秦国第几代王孙来着，但是嬴政到底是“第几代”说到底他也不知道，所以这个念头只能遗憾作罢；然后又想说个是上代秦王的什么什么孙子之类，可一时他又拿不准嬴政到底是曾孙还是孙，只能又一次退而求次，最后选了个保险的方式。 不管怎么样，说是现任的太子的儿子总没错了吧！ 这会儿他拿捏着秦国公子的范儿，即便是跪着，脊背也挺得直直的，嗓音清亮。 “——特来拜见秦国列祖！” 言毕，俯身三拜，俯首贴手，虽然傲气，在此时、在“列祖列宗”面前，却不见失礼，虔诚恭谨。 恭谨完毕，便是抒胸臆立志向的环节。 “列祖列宗在上，嬴政在此立誓，定会担起大秦的重任，不负先祖期望，带领大秦终结乱世、走向巅峰，一统华夏！” 嬴政双眼望着姚俊聪叩拜的身影，眸中情绪复杂。 虽然严格意义来说，他才经历过所谓的“归国”没多久，但如今想来，竟已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听得太多，心事太多，一时竟回想不起，被引着与父见面时是何情景，记不得他的表情、他的言语，唯一能记得的，是围观人群中，嘈杂、低却乱的重重私语。 那些集中投射而来的视线中，或许没有轻视、但一定没有重视。 对于秦国而言，这个突然归来的公子，是那样神秘且简单，可怜又弱小的。 他们或许在等待看笑话，又或许在想其他，但总归……不会每个人都期待，和友善。 那么自己呢？自己当时是什么想法呢。 嬴政的视线落在姚俊聪身上，目光悠悠透过那和事实不说一模一样但也完全不同的表演，有些微微地怔忡。 好像在想……终于是不用朝不保夕了？ 父母之情，天伦之望，秦国之责，其实……虽奢求，但在那等时候，终究不是排第一的。 姚俊聪的表演完毕，他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又整了整跪拜时压得有点变形的刘海，期待地看向评审席。 他也想有个人来突然加入，要跟他对戏—— 评审席上，不似第一轮时候的安静与沉默，几位老师交换着眼神，低声交流着什么。 这是一段中规中矩的表演。 原本这个题目的大坑其实就在于演员表现时会不会展现出较大的历史漏洞，对于他们这个年龄段的来说不算简单，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题目，估计是经纪人和团队有出力在里头—— 但只要避开这个坑，接下来的以现代任何一个古装电视剧中皇子王孙的礼仪仪态来演，都不会错误太多，刚好还能展现演员的仪态和台词，考验一些演员的基本功，博得好感也是很容易的。所以这题目说难又不算难。 几息过后，评审席重新安静下来，老师们在各自的桌上的纸张写了几笔。 赵三祺道：“演得不错，下一位。” 没人跟他对戏，姚俊聪有点失望，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那可是赵导欸！赵导夸他演得不错！！ 没人对戏就没人对戏吧，也不是很重要。 他像只德胜归来的大公鸡，志得意满且喜滋滋地回到场边，第一时间就去了嬴政边上，有些求认同意味的炫耀：“怎么样？看到我的表演了吗。” 嬴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不是盲人，当然看到了。 姚俊聪一理刘海，眼角眉梢露出些小小的得意：“怎么样？演得不错吧。” 嬴政不懂这小孩怎么这么喜欢缠着他，也懒得去想。他其实不太喜欢与陌生人有这样那样的牵扯，很麻烦。而且他要做的事太多了，没时间也没精力被这样的外物外人牵扯。 何况如今他身边已经有白荇了，他原本也就不需要更多，有白荇一个就够了。 为避免之后更多的麻烦，嬴政顿了顿，干脆绝了后患——他眉眼微抬，少见地在现代人面前端起架势，睨向面前的男孩。 “不错，可惜不是嬴政。” 本没想他会答话，意外收到回应姚俊聪先是一愣，旋即意识到嬴政说了什么，顿时大怒。 身为二号的褚昊已经开始表演，他不好大声，只能压着声音，以眼神狠狠瞪着嬴政：“你说什么！” 他这次来就是来争取嬴政这个角色的，这种情况下说他不是嬴政，那岂不是就是在说他的演技很差？ 而且不服气就不服气吧，挑剔就挑剔吧，挑剔了还要说什么“演得不错”——虚伪，假惺惺！ 姚俊聪火冒三丈。不过说到底，这也就是小孩的怒火，完全震慑不住嬴政。况且嬴政也没有挑衅的意思，只是用实话来打断这小孩动不动老是来找他说话的念头而已。 他淡定垂目，漆长的睫毛半拢了墨色的眼睛，淡淡看着姚俊聪，更进一步地向姚俊聪剖析表演之中的错误、告诉他为什么“不是嬴政”。 “秦国局势复杂，嬴政外来者归家，要学习的有很多，他需要低调、需要学习，需要收敛锋芒，像在赵国一样。” ——否则是活不下去的。 后边的话他没有再说，简单地提两句也就过了，主要是让姚俊聪认识到彼此之间“人物理解”的差距，从而不要再来缠着他。 就事实来说，嬴政虽然瘦，但较之现在许多同龄的孩子而言，身量都还要长上一些。加之当他微仰下颌、居高临下望着谁的时候，那受过秦国王宫礼仪教育培养而成的、属于秦国公子政的气质便会不自觉地流露而出，有些与生俱来的矜贵。 这种注视让姚俊聪情不自禁地小退了一步，竟不大敢跟他对视。 他被嬴政气势骇到，气焰顿僵，一时讷讷：“我……！” 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还在上小学，由于经常到处跑着拍戏，顾全学业已经很不容易了，本身就没有多少时间去发散学习课外的东西啊。 也就是为了《帝秦颂》，才被经纪人提点着大致了解了一点嬴政相关的事情——但也仅仅是嬴政相关。 他要出演的只是少年嬴政，所以只有一点就够了，根本没必要事无巨细全都了解。 ——什么秦国的局势，什么像赵国一样，他就是不了解啊！！ 不了解怎么了？！ 演员要的就是演技，等拿到角色，他根据剧本演好自己本职内的事不就好了，事无巨细全都了解一遍有什么必要吗？！ 想到这儿，姚俊聪又有了点底气，他憋着一口气硬着头皮迎上嬴政的目光，却又在下一刻忍不住移开视线：“那又怎么了！等我拿到剧本就行了，我是专业的演员，是童星！到我手里的角色都会演好的，现在是不是嬴政有什么关系。有功夫关心我演的是不是嬴政，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的普通话！你这……你这口音重得都快演乡土戏了！” 一连串的轰炸出口，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是慌不择口；但他说了这么多，都没听到嬴政的回答，于是又有些狐疑的拧着眉毛偷偷瞄了一眼。 ——他撞进了嬴政略有一些怜悯的目光里。 即便是在昏暗中，但嬴政眼睛太亮，不刻意遮掩的时候，里边的情绪简直清晰可见。 像在看什么嘴硬固执不懂事的顽童，又像是在可怜什么“文盲”，当然，后者是姚俊聪自己理解的。 刹那间，姚俊聪头皮一炸。 随后心头大盛的火气如淋大雨，啪地就灭了。 他心里明白自己是无理取闹了，做演员怎么能不理解角色？嬴政只不过是指出了错误，根本不算什么坏人，而且被他刚刚那样人身攻击（骂口音乡土）都没有生气，已经很够意思了。 但同时，明白是一回事，拉不下脸又是另一回事，最后，姚俊聪只能扛着发烫的脸颊，硬着头皮再次恶狠狠瞪一眼嬴政：“你这人太讨厌了！！”而后转身离去，直奔五号小演员身边。 虽然临走前还是放了句狠话，但那身形怎么看都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 应该是轻易不会再缠上来搭话了。 现代教育下蜜罐里养大的孩子，金贵且单纯，爱恨都直白，天真无邪。 “被讨厌了”的嬴政心中轻轻摇头，不再理会。 褚昊抽到的是原本姚俊聪写的题目：打架。 这算是戳到弱项了。 原本褚昊就不是专业演员，唯一比较擅长的也就是上一轮他演的那种，情绪细腻的哭戏，现在撞到姚俊聪“长处”的无实物表演打戏上，顿时有点哑火。 一整场表演下来，说好吧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差强人意，说不好吧那也是真的不好。 一段表演结束，基本没爆出什么亮点，唯一算得上别致的也就是他的动作比较漂亮，但这份漂亮放在这里又不合时宜到了极致——褚昊专业学舞，动作中沾着舞蹈的韵味。 一个举动中像在现代跳舞的古人。 当然怪异之极。 直到他表演完，评审区连讨论都没有多少。 但在小赵“下一位准备”的话音中，在坐的一些人又都明显地精神一振，神态都专注了许多，等待着下一位的登场。 作为唯一一位一直留意着全场人反应的人，白荇心里乐颠颠的。 为什么都专注了，当然是因为下一位出场的是我们小政啊！ 看来大家都很关注小政嘛。 这么一轮半看下来，就算她是个外行也知道——除了姚俊聪，简直没人能跟小政比！ 而就算是姚俊聪，表演里也都是差点什么东西的。 ……不管不管，就算是她滤镜太厚吧！反正在她心里，政崽就是最完美的。 就是有一点…… 白荇激动归激动，内心深处还是有点小小的不安的。 在来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这次的试镜具体会是什么形式，唯一知道的就是己方的普通话问题。所以在试镜开始后，看到嬴政的表演，白荇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策略： 跟姚俊聪那种恨不得全方位展示自己演员技巧的不太一样——嬴政的表演全程都是没什么台词的，这是个很聪明的决定，恰好能掩盖一下台词的短板。 但谁也没想到那位编剧会突然介入…… 搞得不得不多了几句话出来。 小政他……会不会被嫌弃台词差？ 白荇惴惴不安。 这份情绪没有传递给嬴政，嬴政再一次站到台前，把手中的纸张重复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这是展示题目的流程。 【登基】 展示完题目，他跟小赵沟通了一下，随后小赵拿了把椅子上前，搁置在空着的场地正中。 “《帝秦颂》，角色嬴政试镜，第二轮，四号演员嬴正文，第一场……” “3、2、1——” “开始！” 声落，屏息。 灯光之下，嬴政屈膝而跪—— 他的这一举动，与姚俊聪的竟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都是以跪开场。 “不……不太一样。”艺术指导摇摇头，有些失笑地轻声喃喃。 与他位置临近的制片人有点好奇地把耳朵靠过去，小声提问：“哪里不一样？”这不都是跪么。 艺术指导单手遮在嘴巴前，避免声音太大打扰到其余人，解释道：“小姚跪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他是双膝跪地，然后臀部抬起，腿部的折角相对较大，接近直角，然后胳膊交叠用来垫着脑袋，那是为了行叩拜礼——你再看他，看出来了吧？” 他一伸手，指向嬴政。 制片人依言看去，若有所思。 嬴政是跪着，但他跪时，小腿部自膝盖至脚背呈了一条直线状，紧紧贴着地面，臀部和大腿紧紧挨着小腿。身着现代装，所以更容易观察，所谓的“腿部折角”，在此时的他身上几乎是没有的。 他这样的动作与其说是“跪”，要更接近于“坐”—— “小姚是在行礼，但他不是在行礼，就是单纯正坐吧？”发现了这一点，制片人也跟着点头，语露欣赏，“坐姿很好看。” 艺术指导却摇头，声音里都带着点笑：“那当然不是了，别忘了，他的题目是‘登基’——登基要干嘛？叩拜列祖列宗、加戴冕旒？不管是做哪一项，都是要行礼的啊……” 正如他所言，下一秒，嬴政已然俯下身去。 少年叠身行礼，尊孝诚敬。 一举一动，慢而有序，仪态端方，从任一角度看，都堪称赏心悦目。 这不是在行礼，而是礼仪本身。 “你看，他就算现在，大腿依旧紧紧贴着小腿……”艺术指导又摇摇头，语气却是遮不住的欣赏，“这种方式在先秦到秦汉的时候，其实也算是一种坐姿，就是在原本的正坐基础上的行礼——” 他小声仔细解释着：“小姚那个大多是我们现代对所谓行礼的想象，在后边的朝代或者是架空还有可能存在，秦汉时候那样去行礼就是失礼和没素质的体现了。虽然我不是专门搞礼仪的，但也看得出，小正这个才是更接近古礼的啊。可惜咱们组礼仪指导今天没来，不然他估计已经鼓动着要定下这小家伙了。” 制片人闻言，望着嬴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讶然。 想不到啊，想不到。 上一轮的时候这小子就那么大大喇喇往地上一坐，一点也不在意形象，谁能想到他不仅不仅对角色把握得细致，对古礼也能这么了解——就看这举手投足的古人韵味儿，说没经过练习没人会信吧。 更别提有上一轮的反差作对比，这视觉冲击简直了。 没人能把他跟那个流亡中的小乞丐当做同一个人吧！ 各人心思飞散，处于焦点中心的嬴政却浑然不觉，他专注在自己设定好的前提中，不紧不慢地推进着。 礼毕直身。 他稳步迈出，行走间身形端肃，没有一点漂移。众人看来，只觉面前似乎真的存在着一位身着广袖袍服、头上顶着君王冕旒的少年秦王。 嬴政行至那把被小赵拿上来的椅子边，驻足停步。 ——这是王座。 他在心中对自己道。 是属于秦王的位置。 是秦国之主的位置。 是他……迟早会坐上的位置。 嬴政眼睑低垂，抬手缓缓抚上椅子扶手。 他见过那个座位的—— 这里，该有凸起的纹路，然后沿着这里…… 他抚摸着椅子，细致专注，仿佛正触碰着那个座位，与未来的自己对话、向如今自己的心发问。 要坐吗？ 坐上去，秦国历代先王的愿望、秦国所有军卒的期冀、秦国的未来——以及之后的秦王朝，所有的所有，都将一齐落在身上。 那责任太重，重得随时都有可能将这个位置上的人脊梁压垮。 那责任又太轻，轻到只要想、那便随时都可以做个好逸恶劳的逍遥君主……像其余六国的王室那样。 要坐吗？ 坐上去，因权利斗争导致的君臣离心、血肉离散、亲缘杳无，都将是定会到来的未来。 那个既定的未来中，他会一步一步、成为除了天下以外，一无所有的孤家寡人。 要坐吗？ 要做吗？ 这是一条注定无人相伴、甚至于只有到了千载后的现如今，才能有人理解的、布满荆棘的道路。 是……千古唯一的帝王之路。 能做好吗？ 准备好了吗？ 嬴政呼吸轻缓，隐隐正在长开的俊秀清朗面庞上，内敛隐忍的复杂短暂停留，蓦地，他手一拢，骨节毕现的五指握了上去。 他侧身，墨色的眼眸扫向评审席，一如于王座前望着大秦的江山。 这是他的责任——是他避无可避、亦不愿躲避的责任。 他是嬴政，是大秦帝国第三十七代君主；是未来一统六国、结束乱世，开辟两千余年华夏王朝历史的第一代帝王；是泱泱华夏的始皇帝。 坐吗？ 当然。 这本就该是属于他的位置。 漆色瞳孔中，犹疑的眺望逐渐变得坚定，少年落座，长眉微敛，双目凝点—— 转瞬而逝的轻眯过后，扎根深埋的野心与欲初露锋芒，似无声的烈火、簇然迸发。 登基，登基。 纤瘦的身形笼不住少年周身的威严，浑如天成的庄重权威由内而外散发，嬴政端然而坐，目光坚定。 自此，他成为秦王。 这是秦国迈向巅峰的开端、是华夏走向新时代的伊始。 “——好！”制片人眼含激动，嚯地站起，突兀鼓起掌来。 一分钟时间，转瞬即逝。 短短的一分钟内，嬴政以简单的几个动作，将并不简单的情绪展现在众人面前，层层递进。 从仪态到演技，无一可挑剔。 这是何等精彩的演绎。 不顾其余人诧异的眼神，制片人朝着嬴政称赞道：“很有灵气，走下去吧，你会成功的。” 嬴政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这样，他微微一怔，旋即礼貌点头：“谢谢。”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不慌不忙。 制片人的满意更甚。 这要换个人在这儿，别说是小孩子，就算是成年演员，能够在试镜时得到编剧、乃至制片人以这样“超越常理”方式站出的夸赞，都会露出些兴奋和激动，就算骄傲和自得也是情理之中。 ——像这孩子这种的，连多看一眼都没有的，绝对大有前途。 原本正在替嬴政“兴奋激动”“骄傲自得”的白荇看到制片人的表情，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嘴角不由地轻轻抽抽。 ……要是让他知道，小政根本不知道编剧是什么制片人又是什么，也不知道行业里的种种规矩，所以才这样一个眼神也不多给，他会是什么心情？ 礼貌道谢，嬴政没去和小演员们站在一起，大家站得越来越散，本就没按照一开始的样子去站，他便也自然地到了白荇身边站定。 白荇抵上纸巾和水壶，嬴政接过，脸上现出几分真切的笑意，一派浅浅的温软。 此般种种，试镜流程继续，五号登场表演。 姚俊聪咬着嘴唇，一点也没关注正在表演的五号，而是仗着嬴政反正看不见，眼睛直勾勾黏在了他身上。 ……为什么？ 为什么他也才十岁，他就能知道这么多、了解这么多？ 为什么他明明从没正式拍过戏，却能够把一个少年从乞丐到帝王的形象都诠释得这么好？ 姚俊聪从不认为自己不够优秀，也从不认为自己不够努力，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他在优秀和努力的护航下，从记事起到现在，一帆风顺。 但时至今日，终于碰到了墙壁——他知道了挫败感是什么。 不甘心。 好不甘心。 这个讨厌的、目中无人的家伙，真的好优秀…… 成熟，稳重，复杂。 是他现在还看不懂、但依然忍不住想去看的人。 他悄悄挪到了自家经纪人身边，声音低低。 “……我不想拍帝秦颂了。” 经纪人原本正在因为制片的举动而皱眉，闻言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姚俊聪轻轻呼吸着，重复了一遍：“我不想拍帝秦颂了，我想回去学习。” 经纪人震惊：“……为什么？！”她匆匆四顾，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又压着声音继续同姚俊聪交谈，“你不是很期待拍这个吗？不是你说的想和赵导合作，想拍大制作的正剧吗？这机会多难得啊——你不想让更多人看到你了？” 姚俊聪迟疑了一瞬，而后坚定摇头：“我想。但是我现在还不够。” “……什么意思？”经纪人想不明白。 “这个角色我拿不到的，而且就算拿到了，我也不会有他演得好。”姚俊聪望着嬴政的方向，小小的脸上竟也有了几分复杂。 “现在的我，就算让更多的人看到了，也没有多大用。我的能力不足以让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喜欢我，我还需要学习。我要学习仪态，锻炼演技，还要学习文化课，吸取更多知识……最起码现在的我拍古装戏，历史知识的储备就完全不够——” “你在说什么……之前不是演过好几部古装戏吗？哪里不好啦？你不要妄自菲……” 经纪人的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看到，姚俊聪是有些沮丧不错，但又不全是沮丧。 “是拍过，但都不是正剧，也根本不算好，我不能因为这样就满足啊——只有我更厉害了，被更多人看到才有意义。” 他的表情中，甚至还有些“必定会有那一天”的自信：“而且，等我成为更厉害的人，你辛苦为我接到的工作也会更有价值啊！” 经纪人目瞪口呆。 她是完全没想到会从自家小宝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可置信与难以理解之余，内心竟被那最后一句染得有些熨帖的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小宝也长大了啊…… 她怜爱地摸了摸姚俊聪的脑袋，梳得精致体面的发型被她揉乱不少，姚俊聪却没有发脾气，而是由着她揉。 他有很多不擅长的角色，都要慢慢去练习——现在，就先从做一个懂事乖巧的晚辈开始吧。 经纪人揉完：“要不等试镜结束再走吧。” 姚俊聪：“不。” “……” “万一我选上了呢？再拒绝赵导那多不好。” “……” 五号表演完毕，小赵宣布第二轮结束。还不等大家松一口气后做进入第三轮的准备，姚俊聪的经纪人便带着姚俊聪走到了评审席的各位面前。 她深深俯身，鞠了一躬。 “各位老师，很抱歉……” 并没有详细解释姚俊聪的理由，她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己方准备退出本次试镜的决定，而后又是一轮诚恳的道歉。 无论如何，这种等同于“放鸽子”的行为，都会引起制片方及导演组的不满的。她能做的只是尽量把这件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然后让这些业内大佬们对自家艺人的印象不要降低太多。 道歉完毕，跟着经纪人离开房间时，姚俊聪又跑到了嬴政面前。 嬴政皱眉，不知道他怎么又找上来，姚俊聪抢先开口——对着白荇。 “姐姐，你可一定要努力，让他继续演戏，直到我能赢过他的那一天。” 白荇：“……啊，啊？” 姚俊聪却不等她回答，丢下这句后就扬长而去。 白荇看看姚俊聪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的嬴政，一脑门问号。 她错过什么了？ 嬴政小脸皱起，一片无奈。 “各位——” 正在白荇好奇地询问嬴政他跟姚俊聪到底发生什么了的时候，赵三祺的声音传来——他拿了个麦克风，声音很轻易就盖过了房间里其他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赵三祺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本次试镜已经过了两轮，中途一位淘汰一位退赛，只剩下了三位演员。经本组讨论，人数缩小这么多的情况下，第三轮表演就不再举行、直接取消了——” 说完，他招呼道：“来，二号四号五号。” 白荇虽然一头雾水，还是连忙接过嬴政手里的水杯，好让他向前去。 三位小演员排开站好，赵三祺道：“现在我们来一齐录一个常规的试镜视频，展示自己的正侧每一面。” 摄影师就位，几人按照要求拍摄着，编剧常玲红蹙眉：“还有这个必要吗，直接宣布投票结果不就行了。结果不是很一目了然的吗？” 艺术指导摊手：“虽然我也觉得，但是没办法，这里毕竟是咱们选角大导的主场。他要求高，选演员要每一面都好看的……咱就尊重一下流程。” 常玲红这才不再说话。 拍摄很快结束，选角导演早在几人齐齐展示自己时就凑到了摄像机的监控屏前，仔仔细细地观察着。 赵三祺抱臂靠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欠。 等拍摄完成，选角导演一脸严肃地走回位置，赵三祺懒散抬眼：“这下没话说了？” 选角导演点点头，不语。 确实没话说了，那个叫嬴正文的，是三个人里最上镜的，全方位无死角的适合拍摄——估计连怼脸拍都完全顶得住。 赵三祺顿时眉开眼笑。 小样，早跟你说了我发现了个最合适的，你还犟。 ——真是不懂慧眼识珠啊！ 把胜了老搭档一筹的得意放在心里，赵三祺起身：“经过本组讨论投票，本次试镜的结果已经出炉。” 这就出来了？ 白荇眨眨眼，再眨眨眼。 虽然知道十有八九小政稳了，但还是突然开始有点紧张怎么办。 万一没选上小政……那她就要看看是谁有眼不识金镶玉，会当着嬴政本人的面把嬴政给别人来演了。 “经投票，本次试镜的结果，角色少年嬴政将由——” 赵三祺没有故弄玄虚，他径直宣布道，“演员嬴正文出演。” “恭喜。”他看着嬴政，又悄悄挤挤眼，“合作愉快。” “谢谢。”嬴政淡定致谢，没接这挤眉弄眼的wink，而是看向白荇，眼睛一弯。 白荇回以一笑，比了个大拇指。 “唉我去，这臭小子。”还没被这么无视过，赵三祺眼睛一瞪，难道他的重要性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片子吗？ ——这小子对他都没这么笑过！ 常玲红睨他一眼，哼笑：“谁吹了好几天自己是伯乐来着？” 赵三祺：“……” 赵导有小情绪，不再乐意应付无谓的社交场面，他宣布完试镜结果，并告知让白荇和嬴政留下谈谈合作签下合同后，就径直让大家（除主要负责人外的闲杂人等）都散了。 演员和团队先后离去，剩余的赶也赶不走的“闲杂人等”将嬴政和白荇围在了中间。 “你对十三岁以后的戏有什么看法？感觉能演吗？能把握得住吗？”这是方才全程冷淡理智的选角导演。 “除了那些宫廷礼仪，你还擅长什么？会骑马吗？哪种马？”这是艺术指导。 制片人拉着白荇，和蔼可亲：“我下一部片子男主也有少年时期，介意接触一下吗？开机还早着，在帝秦颂后边呢。” “……” 常玲红没参与，她抱着笔记本坐在一边，敲键盘记录灵感：“小正擅长将激烈的情绪以内敛的方式表现，那这里的细节得改改……唔，再加几场……” 赵三祺：…… 哈喽？ 还有人记得，这是他厚着脸皮去隔壁老同学组里卧薪尝胆含辛茹苦慧眼如炬亲自发掘并邀请来的演员吗？ 就算这些不记得，那有人还记得他是本片的总导演吗？ ——难道这里不应该是他的主场？？ 直到从达宝酒店离开，回到住处，白荇都还是晕乎乎的。 他们是签下了出演《帝秦颂》的合同吧？ 业内鼎鼎有名的导演制片人，竟然是那么平易近人的吗？ 对了，公司App里说，片酬任由他们取用——那么多钱，真的是可以自由取用的吗？！ 直到嬴政取回刚拿到的下午茶外卖，白荇仍旧维持着懵.jpg的状态。 她趿着拖鞋跟嬴政在客厅沙发排排坐，又猛地回神：“对了，快看一下任务奖励！” 没记错的话，有个招募令是吧！ 原本还不想抽的……现在嘛，快快再来一位，大家一起加油，多攒点钱，就能给小政更好的生活来体验现代了！ 新艺人抽起来！ 20-30 第21章 支线任务 【恭喜完成任务！】 简洁明了的一行字显示在清爽的APP界面内。 白荇揉揉眼, 眨了又眨，手机屏幕上，依旧是只有这么几个字。 白荇：…… 然后呢？ “任务完成, 奖励已发放至包裹呢？怎么没有了？！” 她看向嬴政，嬴政也回看着她, 用表情回答：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系统bug了？还是什么啊？ 白荇不死心地在屏幕上戳了又戳, 手机上画面随之切换, 但也只是替换成了新任务的介绍页面。 【新任务开放！】 【新手任务·中级·2：请带领艺人·嬴政完成《帝秦颂》定妆拍摄】 【任务时限：随剧组安排】 【任务奖励：暂无阶段性奖励，完成整体任务后统一发放】 盯着最后一行“任务奖励”看了许久，白荇才幽怨地收起手机。 差点忘了，他们刚刚完成的那个任务，当时似乎也是这么描述的。 那也就是说，这几天忙活了这么久, 什么奖励也拿不到。 白荇：…… 要不是嬴政还在这儿，她都要仰天长啸，展示一下绝佳的精神状态了。 “看来我们暂时是拿不到任何奖励了……”她垂头丧气, 深深地觉得有点对不起嬴政。 合同里虽然有承诺说明，暑假结束之前少年嬴政的戏份一定拍完，但那毕竟还久着, 现在才刚放暑假，还不知道剧组要筹备到什么时候才能开机呢。而定妆照, 那应该是开机之前, 筹备完成之后。 可，万一要到一个月后才开机呢？ 那她岂不是就要带着嬴政在这里空耗一个月的时间？ 对她来说当然是没什么, 现有的酬金就已经远远超出她急于打工所需要的了, 别说一个月没事做，就算俩月都混吃等死也没事, 反正是假期……她担心的是，嬴政呢？ 嬴政如果不能多拿奖励，那他选择待在现代的意义就会降低很多，能带回秦的就更少——要是真啥也不干在这小小出租屋里待十天半个月的，那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浪费啊！！ 难得她斗志昂扬，还准备迎接新艺人，大家一起奋斗呢，唉…… “无碍。”嬴政摇摇头，道，“多思耗己，白荇。” 没有被她的沮丧影响，他把餐食逐一打开，取出餐具，一点也不着急地吃起了饭：“于我而言，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增长见闻，并不只有奖励。” 他的态度始终都是这样平稳，似乎一点也没有为拿下《帝秦颂》而激动兴奋，也没有为暂时拿不到奖励而沮丧，全然的一派“不以物喜”的冷静感。 白荇不由地也静了下来。 ——也是，作为古人，来到现代，这本身就是很超越常理的事了，现在这么多琳琅满目超脱认知的东西，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自己好像确实有点浮躁了，从签下合同开始，又或者是被合同上那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的大笔酬金给鼓动；一切都顺利得简直可以称得上“轻易”，才让她变得如此急切。 逐渐认识到这一点，白荇躁动的情绪缓缓平复，她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和嬴政一起吃饭。 一顿饭吃完，白荇和嬴政一起把外卖盒子袋子收好，桌面整理干净，二人各自回房，准备浅浅补个觉。 虽然早上起得很早，但眼下精神高度活跃，身体也一点不觉得困，白荇都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没想到刚一沾床，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且一觉无梦。 等她睡醒，卧室已一片昏暗。 摸着手机起床开灯出门，嬴政已经在客厅描红练字了。 见她出现，他放下铅笔，把手机拿出来，声音里带了些不甚明显的喜悦。 “你来看看这个。” “嗯？什么啊。”白荇打着哈欠坐过去，随即，她双眼微微睁大，“……支线任务？” 嬴政手机上，任务一栏中，除却拍摄《帝秦颂》的“主任务”，另外多出了一个被折叠起来的信息栏，点开后下边出来了一连串的新任务。 这什么东西？白荇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对照查看，却没有在自己手机上看到同样的内容出现。 再看向嬴政手机，白荇优先点开了支线任务的描述。 【支线任务】 【注： 1.本栏内所有任务可凭喜好接取，可随时放弃； 2.所有支线任务均为一次性任务，一经放弃不可二次刷新； 3.支线任务不可同时接取多个，上限1； 4.支线任务为艺人本身所有，经纪人不可插手； 5.艺人完成任意支线任务均会为经纪人增加经验值，数值随任务难度浮动】 “难怪我的手机上没有……看起来支线任务应该是只针对艺人开放的。”白荇了悟，关上任务描述，继续往下看那一串串的任务。 【支线任务·1：身为一名初入娱乐圈的萌新艺人，大胆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吧！尝试一下做个萌新主播？】 【任务要求：注册任意直播平台成为主播，并在直播中跳一支舞/唱一首歌/说一场脱口秀/讲一段相声】 【任务奖励：艺人积分x50】 【支线任务·2：身为一名跨越时空来打工的萌新社畜，想必对古今差异深有体会吧！尝试一下记录下来？】 【任务要求：录制一支能够展现古今差异的生活vlog并在任意视频平台发布】 【任务奖励：艺人积分x50】 …… 【支线任务·N：……】 打眼一扫把这些看下来，白荇头有点晕。 ……让老祖宗来唱歌跳舞说相声？这公司真敢要求啊。 要是招募来的是个什么能歌善舞的艺术家老前辈倒也不是不行，但—— 这可是嬴政！ 主职是个皇帝！ 别说现在这个还是个未成年，就算是让秦始皇来了，他能唱什么……《诗经》？还是唱个具有大秦气概的诗歌啊？ 别说他不会愿意唱，就算他愿意唱，她也是不敢听——呃，他要是真愿意唱，那当然还是要听的…… 但这跟现代的审美也不一样啊！？ 那小政会唱吗？还是跳……啊啊，这个更不敢想了！ 白荇的表情太精彩，嬴政偏着头看了好一会儿，看她五官纠结地皱着又松开又皱起，脸色由红转白又转红，他眼睛里映着的光亮忽闪闪的。 终于，似乎是看得够久了，嬴政出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介绍中说，完成任务后，会按照一定数额折成经验值给你，你看看，离升级还需多少经验？” 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里，白荇都快遗忘了这个问题，经了这么个提醒才想起来，闻言连忙去APP中确认。 她从成为经纪人开始到现在，虽然跟嬴政一起做了几个任务了，等级却是一直没提升过，跟嬴政的“星级评定”放一起来看，简直是天上地下。 作为白荇难得欧皇附体一发单抽就ssr的证明，嬴政是超稀有级别的艺人，五颗★一字排开排面拉满，白荇那里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看上去怪可怜的。 不过她也一直没关注过，这还是头一次点开等级查看具体数值。 “啊！再有30就能升级了。”白荇惊喜。 再有30经验，就可以把星星涂黑，从空星经纪人变成一星经纪人了。 嬴政点点头：“一个任务就可以升级了。” “是啊。”白荇拨弄着手机，“哎呀……升级后还有等级奖励呢。” 或许是因为等级提升是一次性的，不能重复进行，且并不算简单，所以给的奖励看起来也比普通的任务丰厚许多。 【1级升级礼包】 【薪酬10，000元；自选艺人通告x1；设备升级礼包x（艺人数目+1）；招募令x2】 白荇的目光随着每一项奖励变得越来越亮，最后定格在招募令和那一万元现金上，目光灿灿。 好丰富的奖励，好想要。 “那我们做支线吧。”嬴政道。 白荇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会儿那奖励，而后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 嬴政小幅度一偏脑袋，不解。 她明明很想要的。 白荇解释：“感觉支线任务都是在为难你，不让我帮忙就算了，唱歌跳舞的主播什么的，那也不适合你呀。” “可以做别的任务。”嬴政道，“支线任务许多，不只有一个。” 白荇还是没有松口，她连连摇头：“真的不用为了我升级特地做这些，你看我们只要好好做主线，总能升级的嘛。” 此言一出，嬴政看出了她的顾虑，知道是怕麻烦他，只是这次却不同意，而是道：“并非只是为了你，你我本为共同进退的一体，任务于我也是有奖励的。”他道，“积分意味着能够带回秦国的东西，我是需要的。” 话要这么说那倒也是…… 白荇有些犹豫。 难道真的要让嬴政去做那些任务吗？ “支线任务不允许经纪人插手，只能艺人独立完成，那些什么直播啊视频啊，都是现代的东西，不让我帮忙的话其实很难的……” 这下，嬴政只是笑笑，少年人眉锋挑起，难得露出锋芒，很有些飞扬的滋味：“不成问题。” 白荇张了张嘴，说不出阻止的话了。 他连这话都说了—— 他是嬴政啊，除了长生，估计确实没什么事在他眼里是问题。 于是她只能点点头：“那我们做哪个任务？一次只能接一个的。” 嬴政指了指其中一个。 白荇凑头过去：“vlog？” 嬴政淡定颔首：“是。” “为什么选这个呀？” 拍视频其实一点也不简单的，不光得看拍摄手法，尤其是vlog类，镜头美感是很重要的；而且还要做后期，剪辑啊什么的，小政自己……真的做得来吗？ 嬴政坦然：“因为看过vlog。” 白荇：…… 别说，还真别说。 嬴政上个转盘里抽出来的可不就是佛手瓜的种植vlog吗！ 说看过vlog，那还真不是假话。 “那要拍什么内容啊。任务上说，要拍能够体现现代生活和古代生活差异性的视频。”白荇疑问。 这个…… 嬴政面不改色把手机从桌上拿起来，打开联系人，找出一人，拨通。 虽然没到深夜，但对方电话接得也还算顺利。 “今日竞争进行的如何？”手机那一端，秦始皇的声音传来。 小政这边虽然一身现代装但正襟危坐，表情肃穆：“很顺利，成功获得出演[嬴政]的机会。” 秦始皇没有指摘这个说法，而是自然地揭过：“那今天要说什么？” 小政简洁地描述了一下支线任务，问道：“拍些什么好？” 秦始皇挑眉：“种寿瓜。” 小政略一思忖：“古今差异……” 秦始皇淡定：“回秦国拍。” 小政：“！” 小政：“好。” 旁观了这一切的白荇目瞪口呆。 啊？ ……啊？？ 第22章 公子神通！ 两位嬴政就这么跨越时空三言两语定下了要回秦国拍摄种佛手瓜的vlog。 定下后, 嬴政挂掉电话，又想起什么，问白荇：“手机在秦国应当也是可以使用的……？” 白荇：“……” 你定都定了, 现在才问？ 嬴政眨眨眼，十分无辜地看着她。 白荇：“……可以用的。” 类比一下的话, 大概就是像是现代的手机被拿着进入了人迹罕至的山区或隧道——一些信号不稳或干脆没信号的地方, 虽然没法联网, 但基础功能还是在的，拍个照记个备忘录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甚至还能播一下离线下载好的歌曲吧？ 古代虽然是古代，但现代的手机拿过去，除了现代没信号的那些问题以外，最多也就是再加个没法充电——更别提嬴政这是公司给配备的跨时空的手机, 他就算身在古代，也能联系白荇，这比普通的“穿越时空”的手机都还要厉害一点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 嬴政终于放下心来。 白荇欲言又止，觉得他们两位定下来的去古代拍的决定会不会不太好，但想了又想, 完全没想到哪里不好——可能是他们两个的语气态度都太风轻云淡，所以给人的感觉这个决定仿佛很草率, 实际静下来想想的话, 又真的是十分合乎情理。 都回到货真价实的秦国了，那能不#古今差异#吗, 还有比这个更“差异”的？ 所以白荇也哑了。 说干就干, 嬴政立刻就收拾东西，换上这次来现代时穿的公子服饰, 顺便再给联系人里的秦始皇在商城里选了一份今天中午吃的蟹黄小馄饨送过去当宵夜。 “投喂”完成，换衣完毕，嬴政趁夜踏上了回归秦国的路。 他落地之处仍旧和上次一样，是本次离开时的地方，上次他在宫殿走的，回来就还是在宫殿，这次是在正在建设的“寿瓜实验基地”附近走的，出现当然也还是这里—— 短短不过两三天时间，这里已经和他离开时大不相同了。 当时还只有寥寥几座座民居、以及几个隐在林中简易草房的地界儿，如今数排木房错落排列，树也没砍，与新起的房子一起将荒地拓开推成的多个空地圈在中间，摆放着各个新挫出的木桶。 虽然还是简陋，但总也算是初具规模。 不得不说，老秦人的执行力真不是盖的。哪怕中央的权利存在混乱时期，下层劳动者对上层命令的执行力也都完全不受影响，是杠杠的好。 嬴政当初只是简单地为他们描述了一下要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桶，原想的是他们先盖着，等他回来了看看哪里不合适再调整—— 嬴政回来后，绕着外圈看了看，发现还挺不错的。 最多也就是需要小调，大方向上都是没有错的。 他暗自点头，提步向里，准备去看看那空地里摆着的桶—— 如果每一步都顺利，那里边现在应该就已经埋着佛手瓜了。 “——谁？！” 一声喝止，一人从旁边的树下站起，取了身边的火把大步朝嬴政走来。 “此乃重地，公子吩咐，不得允许不可擅入，你是何人，胆敢夜……——公子？！” 天黑色昏，遥遥只能看清一个人影的轮廓，走得近了，那人才看清，这“擅闯者”、哦不，是夜访者，竟然是自家公子。 他表情僵住：“公子……您为何……” 嬴政认得这人，这是来到这里之前，父王让他带上几个兵，此人是他去选人时亲自点中的年轻兵卒，平时是守王宫的，所以说话什么的也少有普通兵卒的大喇喇，有点宫中侍者的味道。 还算尽责。 嬴政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摆手制止以防弄出更大动静：“吾今夜在此宿下，你去着人整备住处。无须声张。” 那小兵得了令，忙肃容应是，又跑去叫了个轮替的来值守，亲自去给嬴政整理房间。 嬴政接了他手里的火把，借光走到木桶边，比照着记忆中视频里的内容，逐一检查了桶中的情况，没发现什么大的疏漏，这才放心转去落脚处。 夜幕四合，星移月落。 第二天一早，“基地”的工人们起床时，嬴政也已经起了。 他起身时叫了昨天那个收拾完房间后说什么都要在门口给他当守夜人的小兵进来。 “见过公子！” 他夜里应该也是眯了几觉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嬴政正在给自己束发，见他进来，动作没停，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道：“你叫阿古，从今天起跟着吾。” “啊……啊？”那小兵一愣，顿时大喜，忙跪下叩首，“阿古谢公子赐名！” 跟着他，那不就是亲兵了吗？！ 虽然公子不一定上战场，但他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兵，这很划算！ 嬴政“嗯”了一声，吩咐：“取一套你的衣物来。” 阿古又是一愣。 嬴政已经束好发，站起身来：“吾需要一套你的衣物，平日不当值时穿的——去取，取来后还有事需你去做。” 主子重复了两遍，阿古再疑惑也知道不该问了，他低着头退出去，很快就拿了一套自己最好最干净的衣服过来。 “公子，取来了。” 嬴政接过衣服，没有嫌弃布料粗糙，很自然地披上身。 里衣不需要换，外边穿的换一下就好。他今天要拍视频，种瓜这种内容，公子服饰不便行动，看起来会颇为滑稽。 阿古懵懵看着他换上衣服，然后整个人更懵了—— 嬴政束发时没有按照贵族那种一丝不苟的束法，而是贴近了些现代的松散，拿根布带把头发简单扎了一下，束成了个半高不高的马尾。 所以他现在就是一整个……粗布衣短打，高马尾——总之看上去很是“不伦不类”的打扮。 无视了阿古震惊迷惑的眼神，也不计较他未经允许直视公子的错处，嬴政系好腰带整理前襟，然后把马尾丢到身后，朝阿古招手。 “上前来。” “……是，公子。” 嬴政拿出手机，按照昨天白荇教的那样，打开相机，调到录制模式，然后把手机交给阿古。 “稍后你碰触这里，用它朝向吾，距离不可太远，亦不可……”他说着，又觉得怎么说都不能简洁明了地表达，干脆直接上手演示，在阿古面前用手机拍了一下阿古，整体操作了一遍，才道，“——如此，你可知晓如何做？” 阿古整个人都是石化的。 ……那个小小的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它能将他装进去？！不对啊，他明明已经被装进去了，怎么自己没一点感觉呢？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嬴政知道他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现在没时间磨蹭，他还要拍摄，如果解释那估计要花很多口舌了，何况这阿古又不是什么父母或老师，不需要解释太多。 他直截了当道：“此乃梦中仙人赠与，有通天之能——”习惯了现代的说话方式，这里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他也就不再文绉绉的，“是法器，所以你要小心对待，不要摔到碰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是仙人的事，不可外传。” 仙人……！ 阿古听得两股战战，头脑却在兴奋地大叫。 ——这是公子神通！！ 他忙又跪下，双手接过手机举至头顶，虔诚至极：“奴知晓。”自称也越发谦卑。 嬴政满意。 阿古是个顶事儿的，在嬴政的教授下知道了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后，就去基地里把正在附近各自做活的人都赶去了外围盖房子，不许接近“寿瓜桶”，然后才又嘚嘚跑回来，重新拿上嬴政的手机，奉若神明般捧着，打开摄像模式对准嬴政——的房门。 一门之隔的屋里，嬴政又整了整头发和衣服，推开了门。 他拿着一根束带，嘴巴咬着一头，手里握着另一头，边束衣袖边跨出门来。阿古有十七八岁了，身形比他要高大一些，所以他现在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太合体，宽宽松松，就显得人越发清瘦。 晨初的日光渐破云层，越过树木洒下，投在少年身上。他眉目清俊，步子轻巧，长发不仅不影响干练，反而还衬得与气度更加浑然一体，瘦削的身形仿若滤过露水的青竹，有股青涩的韧。 而他虽然不带情绪面色冷淡，但因着挑了暖黄的日光，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温度。 阿古怔怔盯着犹如初神临凡般的嬴政，一时不知道该看“神器”里的公子还是真实的公子—— 然后，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寻找最能够展现他们家公子威严与尊贵的角度。 嬴政看过一些视频，也在现代生活过一些时日，多少也知道一点点现代人的喜好，刻意来往那方面去走话，也不需要费多少心神。 他带着个三百六十度上蹿下跳环绕拍摄的实习摄影师阿古，走过房舍，来到基地众人提前给他准备好以等他从王宫回来后亲自种的桶前。 桶里装好了土，除了土没别的了。 嬴政取过一边阴着放置的，水培生根的佛手瓜，按照先前看过的视频中的步骤，一步一步种下，埋入土里，又制作简易的滴水装置—— 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但神情专注，凡事亲力亲为，没有任何需要其他人的地方。 虽然不像之前那个佛手瓜种植vlog还附带解说，观看视频的话不一定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帮瓜生根还是发芽），但嬴政也很坦然，毕竟本次拍摄视频的核心只是体现“古今差异”、又不是教会人怎么种植佛手瓜，不是吗？ 这可是和未来的那个嬴政沟通后得出来的结论，给白荇都听得呆呆的，估计在想“还能这样？”—— 想到这儿，嬴政拍了一把瓜边上的土，嘴角不由地勾起一些。 阿古呆呆愣愣的。 他们家公子，明明是尊贵的人，此时身上穿着粗布衣，手上沾着土，做着本不该他做的事，脸上却还带着笑…… 阿古不会说很很好听的话，他只是觉得，自家公子这会儿笑得真的很好看，看起来真的像是下了凡的仙人，在闪闪发光——是那种即便布衣麻衫泥土沾身，也遮不住的光芒。 “哇塞……” 现代。 看着嬴政发过来的视频，白荇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看着也不是固定机位，难道小政是找了迷弟给自己录的？这也太会拍了吧。” 明明是原相机直出，但瞅瞅这成品…… 完完全全就是挑着小政最好看的角度来的啊！ 很难不猜测是不是有什么粉丝滤镜在。 怕嬴政听语音不方便，白荇打字：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嬴政正在回秦王宫的路上，架了辆牛车，阿古随行。 收到白荇的消息，他回了一条语音过去：“过两日。你先把视频发了吧。” 不是他不想打字，主要是他现在会看归会看，但不会写……也不会拼。 阿古听着嬴政的自言自语，头都不敢回，保持着目不斜视专心驾车。 公子正在和仙人交谈，不得打扰，不得打扰。 虽然很想嬴政立刻就回来，但白荇也知道，他总要时常回皇宫看一看的，而且始皇应该和他说了嬴异人会在三年后死亡的事，他估计也要做些什么，比如不着痕迹地提醒一下，或其他什么的。 所以白荇没再多说，回了个小猫点头表情包过去，然后去发视频了。 支线任务，不许经纪人插手，所以白荇没办法帮忙录制，也没法帮忙剪视频，但是发送以下还是可以的，毕竟这个已经算是所有拍摄环节结束之后的步骤了，且没有任何难度。 嬴政的视频没有剪辑，很长，有将近半个小时。 白荇筛选了一下各大视频平台，选了个比较老牌的，多是长视频的网站，用自己已经五级但从来没有发过任何动态和作品的号替嬴政把视频发了上去。 水中荇： 【标题：在古代的一天】 【简介：出镜：小正】 白荇检查了一下，确认没出现把正写成政的基本问题后，什么都没有再编辑，直接发了上去。 审核通过的下一秒，手机一震。 【恭喜艺人·嬴政完成支线任务！】 【经纪人经验+50】 【经纪人等级提升！】 【升级礼包已发放】 经纪人经验和艺人积分的比例竟然是1:1，支线任务中嬴政获得1积分她就有1经验。 白荇心下有了成算，目光缓缓移向了包裹里，已经自动收入的奖励。 自选艺人通告x1 设备升级礼包 招募令x2 啊……抽吗？ 第23章 抓呀抓娃娃 抽当然还是要抽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 检查完奖励，白荇拾掇拾掇，溜溜达达出了门。 比起之前和嬴政一起出门时候的漫无目的边走边逛, 她这次显得目标明确了很多。 轻车熟路在市场逛了两圈，一套入门级别的“现代生活必需品”就被她买得差不多了。 外加演员椅一次性袜子等群演拍戏所需的小物, 白荇满载而归。 一趟完成, 她又下楼, 去附近的商场采购了一波，什么运动饮料果汁牛奶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果等，反正现在兜里有钱，“小富婆”白荇大方得很。 说起这个“小富婆”，主要还是这个工作给的太多了——之前抽到小政时公司给的“艺人生活经费”的1w块白荇不打算自己挪用，说好了是给艺人的, 那就是等艺人来了之后和艺人一起用。 所以现在她手里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加上一开始那2k，以及这次等级突破带来的1w, 一共是有1w2。计算着把学费和开学后生活所需的一部分拿出来外，白荇把剩下的也全拿了出来，和艺人生活经费的那些钱混到一起, 都当做大家生活的经费。 至于小政出演《帝秦颂》的片酬，就算拿到了, 那也是要给小政存起来的。虽然公司说推荐五五分成, 但白荇不打算这样，这是小政自己得来的, 她什么也没做怎么能拿那么多？所以白荇决定, 你推荐你的、我做我自己的——以后不管任何艺人的片酬，她都只取两成, 八成存下给艺人，等之后艺人习惯了现代的生活，对金钱的需求更大时，也可以改成一九分。 总之一切都好说嘛。 林林总总购买了一大堆东西填满住处的冰箱，白荇想了想，又出门一趟，买了个大大的帘子。帘子用来隔断一半的客厅，给新艺人居住。 一切准备就绪，白荇才提着两杯冰奶茶到沙发，正襟危坐。 “呼……” 白荇深呼吸，打开App。 好在房间里的空调尽职尽责地工作着，不然她这长袖长裤估计早就被汗褟得湿透了，虽然现在也没好多少——紧张的。 白荇倒是不祈求再来一个像小政那样超超超稀有的老祖宗，毕竟人的手气是恒定的。 但谁在抽卡时又不希望欧神降临呢？所以在刚刚准备抽卡前，她还特地用肥皂洗了洗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差沐浴焚香了。 再次深呼吸，白荇拽了张干净的纸巾，把手心里的汗擦干净，郑重其事地按下了“招募”。 虽然等级突破奖励中有两张新的招募令，但她这次只打算招募一位，一则因为多了她担心跟老祖宗的相处出现问题，二则是很浅显的问题：多了没地方住。 他们租的是个小二室，来一位还可以凑合一下，两位就得重新给艺人租房了，倒不是白荇不舍得额外租房，而是艺人跨越时空初来乍到现代，对周围什么什么都不习惯，她不大放心把人单独“丢”出去住，太不负责。 综上，白荇点击招募令，只点击了单抽。 下一秒，熟悉又陌生的条件筛选环节跳出。 白荇仍然在大多数项都点了随机，选完之后，她想了想，在年龄一栏加了个限制，选择了“18岁以上”。 虽然还有个20能选，这个年纪在古代应该算是加冠了，但这个是对于男性来说的，万一来的是个女孩子呢？而且那来都来了，不得按照现代的标准来么！ ——至于为什么要成年的。 当然不是因为嫌弃未成年，且古代的未成年多数时候可比现代同年龄肩上的担子重多了，相对为人也成熟，怎么会嫌弃呢？主要是……她和小政两个人在星悦，本身就是两个未成年，要是再来一个未成年，这也太显眼了。 现在这种情况还勉强可以解释为高中的姐姐带小学的弟弟出来体验暑假工，再来一个……很难说谁会相信哪里的家里家长放心三个小孩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乱跑。 总之……那什么，来个成年人，好办事。 筛选条件设置完毕，白荇点击确认。 屏幕上，绘制着繁复隽古纹路的卷轴缓缓展开，蓝绿紫金各色光芒辉映变化，白荇一颗心高高吊起，双手不自觉地合起抵在了嘴边做祈祷状。 虽然不知道第二位“工作伙伴”是谁，也不求是个什么五星什么SSR什么限定超稀有，只是个成年人就行，但是……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要的！白荇在心里暗暗补充。 像什么宋高宗明英宗的就千万不要不要的，这样抽象的皇帝来了现代也不见得能好好工作、工作了也不见得能为他所在时代的百姓们带去什么好处，总而言之……一定要是个靠谱的成年人啊！ “来个靠谱的成年人靠谱的成年人……” 眼看那光芒越来越盛，白荇的默念渐渐变成碎碎念，双眼更是一眨也不眨，牢牢钉在屏幕上。 当初小政来的时候，那金光灿灿的……都快把人闪瞎了，现在这个光也好亮啊，但是会是……——红色？！ 看着那最终定格在屏幕上的颜色，白荇宕机。 金色是超超超稀有，那红色是什么？ / 汉。 汉军军营，将士们正在进行日常训练。 上次匈奴南下，汉军迎兵而上，大胜而归，不仅夺取牲畜百万有余，重要的是收回了河套地区，使得时时刻刻威胁长安的匈奴人短时间内不再成祸患，这样显著的战果，使得大汉朝野上下提起匈奴时一扫颓气，士气高涨。 在军营中，这一战带来的好处则更是明显，每天训练时，兵士们个个都卯着一股劲，等着来日自己也有机会大败匈奴——所有人都知道，大汉王朝迟早还要与匈奴展开斗争。届时，就不会再是一如往日的被动，而是主动北上出击、打出大汉雄风，予以匈奴致命打击的时刻。 驱除鞑虏，建功立业，谁都有这样的心，汉军军营中，呼喝声声，气势磅然。 卫青也与兵士们一同训练，成长环境所致，他向来低调谦和，即便才立了大功，甚至都被封侯了，也与士兵之间毫无距离感。 每日操练完成，卫青放下武器，带着亲兵回帐。 突然，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团云，那团云小小的，就不上不下地浮在半空中，缓慢地四处飘着，还隐隐泛着金色的光芒，竟是根根分明的线。 这场景着实诡异，两个亲兵都停下了动作，有些悚然地望着那团云。 “将……将军……” 这是什么？ 仙？神？ ……吉兆还是示警？ 也就是因为军营中秩序井然要求严格，加上卫青还在这里，他们二人才没有乱作一团，都还是保持着敬畏之心，只用眼神注视那团云。 卫青也注意到了这一团云，他眉头微蹙。 这样的异象……应当算得上异象，万幸只出现在了自己帐中，若是在操练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出现，那怕是要引起骚乱。如今——它是什么？又要如何和陛下禀报……若处理不好，想必又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眼下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在这时出问题。 他心神稍定，转朝亲兵吩咐道：“此事不可外传。” 亲兵重重点头，但却都有些抖：“这是……” 卫青按了按眉心，有点无奈地轻叹一声。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能探一探再做结论了。 他抬手，轻轻摸向那团已经到了他肩侧、徘徊不去的云。 云团小小，金线霹雳。 就在卫青伸出手去的一瞬间，云团光芒突然大盛，金色的细线汇成一个鸟爪样式的东西，而后——径直抓向了卫青。 下一刻，在亲兵骇然欲裂的目光中，卫青消失在了原地。 亲兵：“……” 他们好险忍着才没当场哭出来，转头，立刻去求面圣！ 陛下，陛下—— 我们家将军，你们家长平侯，他啊啊啊啊啊！！ 【恭喜获得新艺人：卫青】 【星级评定：★★★★★】 【恭喜获得超稀有艺人，您就是幸运之星，获得追加奖励！】 【恭喜达成里程碑：招募两位五星艺人】 还没从红色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就看到了这行字，白荇人已经傻掉。 卫青…… 虽然她是说了许愿一个靠谱艺人，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靠谱啊……这是什么言出法随啊！？ 小政出来的时候是金色，代表超超超稀有，卫青虽然也是超稀有，但却是红色，难道金色是指皇帝，红色是指其他？ 那这个星级评定，难道也是皇帝们一个赛道，非皇帝一个赛道？ ……算了算了不管了！ 反正现在最大的一点是，她抽到卫青了啊啊啊！！ 红色光芒愈来愈盛，白荇连忙站起身来，又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这是什么被欧神眷顾的手啊…… 真的又抽到一个SSR，还是一个大家都“口口相传的SSR”。 天旋地转。 好在卫青适应度绝佳，甫一落地，那股不适感就已经消失，他定了定心神，抬眸四顾。 ——一个女孩。 不用四顾，就一抬头，他就看见了白荇。 一个穿着怪异，发饰怪异，但笑容很和善的少女。 卫青压下心中一层迭过一层的疑惑，也先还了一个笑容。 白荇：…… 妈妈呀，什么是靠谱的大人啊呜呜。 突然换了个地方，眼前还多了个奇怪的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直接冲上来把她制服，明明以他的武力值，想问什么都能问出来的！ ——其实上次嬴政也不是一开始就上手的，主要是白荇的敷衍太明显，很容易显得她是个小骗子。 不过也就是多亏了上次跟小政初见时的经验，有了敷衍被察觉的前车之鉴，白荇这次十分干脆，不等卫青开口，她便主动道：“你好，卫将军，这里是离西……、汉朝两千多年后的华夏，我是白荇，是一名学生。” 说着，她从手机里调出跟随卫青一起到来的“艺人随身大礼包”——也就是手机身份证等，直接放在桌子上推给卫青。 “还想了解什么，它会给你答案。”她指了指手机。 这一连串的内容直接把卫青砸得有点懵，但他没有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在欺骗他——毕竟以他的警觉性，很容易便能感受到，这姑娘态度十分松弛，既没有说谎的紧张也没有什么“布置陷阱”的局促，反而对他总有种莫名的和善。 大汉的两千年后…… 这么说，还是仙人之力了。 能够带他跨越千载光阴。 依照白荇所说拿起手机，不知道公司跟艺人是怎么一套说辞，总之从白荇的角度，她能看到的只是卫青周身的紧绷感好像也渐渐缓了下来。 两人坐在沙发两端，白荇咬着奶茶吸管，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卫青。 卫青从校场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军营中的衣服，头发高束头顶成冠，或许是练习时弄乱了一些，些许发丝布在面颊额侧，这种小小的凌乱越发衬得其人整齐庄重，面冠如玉。 真帅啊。 白荇感叹。又不自觉地带上娱乐圈的眼光观察后评价：这不秒杀现在大多数的男艺人？ 很快，卫青放下手机。 白荇咳嗽一声，坐端正：“卫将军，您觉得怎么样？要在这里试试吗？” 卫青不置可否，他看向白荇：“可有办法联络陛下？” 白荇一喜：“这是要留下了吗？来来，先喝奶茶！嗯呐联系是可以的，但是按照规定，你应该得先需要做任务，完成后会开启联系人权限，到时候你可以绑定你想要联系的人……” 白荇把奶茶捅开递给卫青，嘴里絮絮交代着。 卫青听着，只觉汗涔涔。 留当然是可以留的，毕竟如果那上边说的不假，那这里的一切对大汉来说都是如虎添翼，甚至能够解决许多陛下所苦恼很久的问题。 至于出兵匈奴，短时间内是不会进行的，日常操练完全可以放给其他将领，大汉朝也不是没有他就不行了，这些都不是问题，所以他确实可以留下，留在这里对大汉也能做更多。 但，当务之急……联系陛下。 他是怎么来的他可还记着，他那两个亲兵的表现他也没忘记。要是让他们见到了陛下…… 与此同时。 汉。 宫中。 刘彻面沉似水，单肘撑在案桌上，眉目冷厉。 “你们说什么？” 卫青的两位亲兵跪在殿中，涕泗横流：“回禀陛下，我们将军，您的长平侯，他被一朵云抓走了啊啊！！” 第24章 哦这是新同事 关于自家亲兵是怎么跟皇帝陛下汇报自己突然消失的这件事, 卫青就算有心去干涉，也干涉不了。 他只能尽量不去想，然后尽可能地让白荇带着他去完成一些任务, 用来暂时把那些事忘掉——也就是俗话说得好，眼不见心不烦, 没看见的就当不知道。 他现在当然是可以立刻赶回大汉, 但据这个神奇的“公司”说, 现在回去，就回不来了，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来，抉择之下，他综合考量，觉得如果是陛下在这里, 也会宁可让朝堂乱两天、也要先抓住这个机会。 何况现在代陛下到来的是他，他并不是陛下，他的离去也并不会让朝堂大乱。 卫青自省, 心中十分歉疚。真是有些对不住陛下了。 虽然知道陛下也许很想让他立刻归汉，但毕竟俗话又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那……一日至多可进行多少‘任务’？”卫青压下重重思虑, 不让这份不太妙的情绪影响到白荇，语气和缓地询问, “一旬内能否进行到能够开启‘联系人权限’？” 从刚刚和白荇的对话中他已经得知, 只要完成任务，就是可以开启那个所谓的“联系人权限”, 就能够跨越时空同身在大汉的人进行交流了。 那么这个需要多久完成？ 一旬……是否足够？ 这个时间的话, 陛下应当完全控制得住，不足以让“长平侯横空消失”的恐怖事件在朝堂引起什么恐慌。 卫青这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让白荇越发有好感, 感慨着真不愧是靠谱的人啊接受的真快小政当初也很快的同时，又听到他这样问，才隐隐觉出些不大对——小政说自己来的时候是握了个光团来的，但因为他那边的问题，所以一时间短暂离开几天，没人会发现……那么卫青呢？ 卫青的离开，如果也是突然消失、身穿到现代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吧？ 一旬……那不就是十天？ 这么久？！ 而且卫青在给出这个预估的同时，还没有丝毫慌乱！ 一个堂堂大将军，消失整整十天，他竟然觉得完全没问题吗？是觉得不会有人发现还是觉得就算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人在意啊—— 我的卫将军哎！你是不知道你在西汉有多重要吧！！！ 白荇都有点想直接冲卫青耳边告诉他让他别太自谦了，那大破匈奴的又让汉武帝专门给他搞个大司马大将军出来的可是顶顶重要的人啊！但转念一想，她也不知道卫青现在是什么时期的卫青，只知道是成年……呃，万一还不是大司马大将军呢？ 所以她只是唏嘘着摇摇头，又抬抬手里的奶茶，示意：“有些任务一天可以做，有些任务一天也完不成，得好些天，像我上个艺人，现在进行的任务就分好多环节，估计完成得到俩月后了。这都是不一定的，要根据具体任务来看。至于什么时候能开通，我看看哦，过去一阵子了我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了……——哎呀，你尝一口呀，别光捧着了，好冰的。” 一天还不能完成一个吗？……数月？ 卫青听得怔然，不由地有些头疼，只希望亲兵能尽量压几天等陛下召他了再去报“失踪”，骤然又听白荇的声音，便也没多想，将一直捧在手里的东西往唇边一送，轻轻吸了一口。 “……嘶。” 入口冰凉，冰丝丝的口感中恰到好处的甜意无处不在，而随凉甜一同入口的，还有圆圆的不知道用什么制成的团子，爽滑甜黏，和奶香茶香相辅相成，猝不及防来上这么一口，将他那聚起的愁绪都散了不少。 饶是卫青，也不免有一瞬的呆滞，他俊朗的眉目间带着丝本能的讶然。 然后，他就又听到白荇惊喜的声音。 “啊，找到了——！” 她翻出App中当初跟小政一起做过的任务记录，自下而上一项项查看奖励，最后落到一项上，“我们上次是花了两三天，因为要从家里赶到这边，但那其实是第一个任务……”又飞快调出招募到卫青后任务版块中新出现的、以卫青为主的系列任务，果不其然看到了新的任务，“果然，只要完成第一个任务就能开启权限了！” 顾不上再回味这“奶茶”的滋味，卫青道：“三日？” “不不不……我看看。”白荇摇头，一边调出星悦镇演员证的办理时间，喜上眉梢，“现在那边还没结束，我们现在去，只要办得顺利，一会儿就能开通权限了！” 卫青：？ 卫青：……？ 现在、一会儿、……今日？ 说干就干，新的工作伙伴这么爱工作，那她当然也不能摆烂啊，这就抓紧一切时间完成任务！ 白荇当即便把上午出门买的男装找出来让卫青自己挑一套换上——她决定了要选择成年人，但不确定男女，所以都买了一些。 多干活多完成任务就能多赚钱！多赚钱就能多攒钱给他们这些已经到达现代的艺人花，能给过去的朝代一些好的改变，也能给小政更好的现代生活。 等待卫青简单洗澡换衣的时间，白荇抱着手机扣扣摸摸半天，从联系人里找出了那个已经好几天没怎么联系的人，试探着发了消息过去。 【水中荇：下午好呀！群头。（小猫探头.jpg ）】 对话框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上次沟通，白荇的最后一句： 【还不知道呢，我先沟通沟通！】 就是上次群头把她名片推给赵三祺助理的时候，群头以为他们直接能谈下来，还特地巴巴跑来问白荇，寻思着能不能在谈下来后收到个大点的红包“中介费”之类，结果白荇睡了一天没看到消息，看到之后只来得及临时回上这么一句，又忙着跟赵三祺沟通，然后就直接把这茬忘了。 这期间她跟小政都没再抢群演的通告，自然跟群头也就没有任何接触。 现在过去了这么久…… 白荇有点心虚。 总觉得她这有点“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感觉怎么办？ 只有用得着了才想起来来找人家。 但虽然心虚，白荇还是厚着脸皮继续又戳了一遍： 【（/小猫献花）是这样的，我家里表哥来星悦了，想办个演员证，但是他跟小正一样是是长头发……就是想问一下，这种有可能会通融吗？我表哥长得很好的！个高人帅！！演古装都不用带假发套的那种。】 半晌，白荇托腮盯着手机，直到卫青那边因为不熟练而时断时停间续的水声都停了，白荇的手机才震了一震，群头回消息了。 她连忙点开。 【群头：[星悦影视城群众演员证办理要求.pdf]】 再无他话。 白荇：…… 她又不是没看过！ 星悦影视城男性群演□□要求年满十八身高一米六以上黑短发——她当然知道啊！ 但这不是因为她的艺人们都是古人，古人不是都有那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吗……何况小政那时候不就例外了么！ 所以她才想来问问有没有其他例外的可能。 虽然知道这种事群头也做不了主，但群头冷冰冰的态度还是让白荇忍不住在心中大叫，啊啊，看来人际关系真的要花精力维护啊！！ 以后一定尽量不会再犯这种错…… 她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过去，但很快，又撤回。 不行，要是以经纪人的角度来站自己的位置，那她就应该更像成年人一点，而且她的艺人是谁？ ——嬴政！卫青！ 他们可是在华夏几千年历史中都是赫赫有名且拔尖的那一拨，那他们的经纪人，当然也要是个成熟稳重且拔尖的人。 白荇整理了一下思绪，又思索了片刻，手指微动，发了个红包过去。 【水中荇：[红包]】 【水中荇：对了，上次的事多谢你了。前两天带小政去试镜了，才签下来合同。辛苦你。】 [对方收取了您的红包] 秒收。 随后—— 【群头：签下来了哈？哎哟，我就知道小正这孩子可以的。】 【群头：恭喜恭喜啊。】 就算知道这是人之常情，白荇心中还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忍着肉痛包了500进去，就算放在群头身上，也不是个小数目了。何况他们现在的形象只是两个未成年，出门身上不见得会带多少钱，作为感谢“推送名片”的红包，这已经很有诚意了。 【水中荇：同喜】 虽然该说“小正能有这份机遇也离不开你”，但白荇出于私心，不大想，所以挤了半天，只有个干巴巴的同喜。 群头毫不在意。 【群头：哈哈，是同喜！！】 【群头：我就等着小正一炮而红，到时候好沾沾光了。】 【群头：哎哟，看我这脑子，你们表哥也来了？】 【群头：[语音消息·52s]】 他这会儿的态度和一开始判若两人，白荇是又有点恼但也无奈。知道这才是社会，只好狠狠嚼着珍珠，一边点开语音。 “不太行啊，小正当初是小孩儿，又是特殊情况，正常咱们这里的男演员都得是短发的。 你听句劝，你表哥真条件不错的话，就剪了吧先。盘条亮顺的男演员在咱这儿很容易出头的，到时候考个前景，演技不错的话再考个特约，等之后出头了还不是想怎么样怎么样？真喜欢的话就再留呗。” 白荇听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有点忧愁地长长叹了口气。 在她的印象中，古人对头发都看得很重，更别说卫青这么个身份的。让他剪头发，只为了在现代做个艺人…… “可是有何变故？” 清润的男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白荇抬头，就看到卫青穿着她买回来的简单运动套装站在客厅中，手上还拿着毛巾在绞湿淋淋的长发。他正看着白荇，关切她为什么叹气。 白荇把吹风机拿过去，教他怎么使用：“……嗯，变故倒是没有，就是有一样，咱们想完成第一个任务，你得……剪头发。” 她拿出手机，屏幕停在任务页面。 【艺人·卫青任务系统】 【任务：请带领艺人·卫青前往星悦影视城，为其办理演员证吧！】 【任务时限：三天】 【任务奖励：开放艺人·卫青账号关联功能；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 【请努力工作！】 【加油！】 白荇一点也不怀疑卫青的关联联系人里会不会有汉武帝，毕竟和卫青有关联的、十分紧密的，在历史上比较有名的也就汉武帝和霍去病了吧？如果是三个的话，那再加一个卫子夫。 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让一个古人剪发…… 白荇道：“你不用立刻做决定，任务有三天呢，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们这几天可以出门逛逛，你再决定要不要剪头发。” 卫青却没在意这一点，能一天为什么要三天，迟则生变的道理在这时候是完全奏效的。 他的视线落在“跨时代大转盘”上，声音温和：“我可以看看这里都有什么吗？” 没想到他思绪跨度这么大，白荇调出小政的转盘页面，虽然抽得从小政的手机上抽，但她这里可以查看。 “当然是可以……” 卫青缓缓扫过那琳琅满目的内容，转盘上东西太多太杂，他甚至根本辨不出那都是些什么。 但自从来到这里后，无论是这房间里的陈设，还是刚刚洗澡时那些凭想象都难以想象出的东西，都在告诉他：这里的各处都有学习的价值。 卫青只停顿了一瞬，就点头：“好。” 白荇歪头：“……好？”看转盘，好是指什么？转盘很好吗？还是答应考虑三天？ “走吧，我们去完成任务。” 白荇：哇塞。 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太有魄力了。 但是在那之前…… 她哭笑不得：“卫将军，我们先把头发吹干，不然等会儿出去很热，又冷又热的，担心感冒啊。” 她干脆让卫青坐下，先上手给他吹一次，以后短发还有的是自己吹的。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现起金色的光芒。 旋即，嬴政的身影出现在屋内。 没想到家里除了白荇还有其他人，他短暂一怔：“这是？” 卫青也在不着痕迹打量他身上的衣服，心中微惊。 白荇也没料到这时候会撞一起，还真没想好怎么介绍。 于是，她言简意赅：“新同事，卫青。” 又指向小政：“嬴政。” 嬴政点头。 没听过，反正知道是同事就行了。 卫青思忖：嬴政……嬴…… 秦始皇？！ 第25章 新奖励 要让任何一个人毫无波澜地接受自己的同事是秦始皇, 难度无疑是有点大的。 就算是白荇，也是激动兴奋了好久。卫青自然也在这个行列里——更别提他是汉臣，西汉距离秦始皇的年代并不算远, 那“和秦始皇共事”的冲击自然也就相对大一些。 一时间倒也说不出到底是秦始皇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还是这神奇的穿越时空的力量竟然可以把皇帝也抓来“打工”更让人惊讶。 直到一行三人一起出门，卫青才将心中那些挥之不去的震撼给压下, 尽量平定心绪, 随着白荇嬴政一起踏出住处。 刚刚嬴政回来时, 白荇正给卫青吹头发，简单向嬴政讲述了一下等下打算出门的事，又询问要不要一起出门，还是待在住处休息休息，等到晚上了可以小小聚个餐，也算新同事的欢迎会。 原以为嬴政在秦国来回奔波了两天, 要休息一下的，没想到他听完后没什么犹豫便决定同行，只不过在那之前要先回房收拾一下。 现代的东西不经过公司平台是不能带回古代的, 但是一些简单的小型的却可以从古代带过来，就比如嬴政卫青往返时身上所穿的衣物，身上的饰品等, 都是跟着一起的。 早早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嬴政在和始皇沟通交换了下想法后，便在后续的往返时尝试着验证了这一点, 所以他这次来, 身上还带了一点点小小的东西。但这个他暂时不打算说。 等白荇卫青这边吹完头发，嬴政那边也全都安置好, 连衣服都换好了。 于是就有了方才的三人同行。 踏出楼道, 白荇贴心：“现代和西……和汉朝时候差别很大很大很大，卫将军你不要太吃惊, 多在这里生活一下就会慢慢习惯的。” 对于一个学过历史的现代高中生来说，讲到卫青的背景时脱口而出西汉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但在卫青面前，还是不要那样喊……得改。白荇心虚地咧咧嘴，至于汉朝之后的历史，就和嬴政是一样的，等习惯了现代的生活后，自己就会去探寻的，她不便主动提起。 卫青颔首：“好，我知道了。你也不必再唤我将军，叫兄长就……” 后半句，消失在了豁然开朗视野里的马路车流中。 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刚刚白荇也还在提醒这里和汉朝的差距很大，卫青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差别很大”会是如此地步—— 和扑面而来的热意一同到来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建筑错落排布，宽而平整的马路，其上种种不同的交通工具，往来不息的行人，喧闹、沸腾。 因多活了这么些年，对天下万事见过更多，视角不同，他所受到的冲击也远比当初嬴政受到的大。 卫青站在楼道口出来后的人行道上，纵然车水马龙人流涌动，他却无端生出了种孑然独立天地间的错觉。 世界熙熙，时间如河。巍巍如大汉，现如今的当下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千载的光阴，改变的实在是太多。 卫青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时光的流逝，时空的调转。 只是他这一遭，对他而言，对大汉而言，到底是何等的变数，是优……是恶？而他在当下，又能做到多少？这莫名的力量让他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啦。” 怔怔混沌中，少女的声音破雾而来，精准地传递到卫青耳中，他尚还有些懵地回神，循声看去，白荇正望着他，剔透的眼眸中不掺任何杂质。她指指时间，又指指另一边。 那个据说是秦始皇、现在比去病还要小一点的小孩儿，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只留一个悠悠的背影。 “小政都懒得等我们了，快快，我们赶上去。”白荇拉了拉卫青的小臂，又眨眨眼，“多看看就习惯啦，这都很平常的！现代还有很多是我都没见过的呢。我现代土著还是个小乡巴佬呢，等以后我们一起去体验。兄——兄长太奇怪了，就青哥吧！” 卫青失笑。 他想摸摸白荇的脑袋，但又觉得失礼，改为了拢拳一声虚咳压下笑意：“好。” 三人一行先到的是理发店。 因为卫青头发太长，而白荇觉得头发对古人来说意义很不一般，所以特地找了家从门店到装修都很不错的店面。 卫青头发吹完后拿个皮筋简单地扎了一下，随便一松就散开来，乌黑浓密的发瀑垂落下轻易便盖了一背。 在听了白荇简单描述来意后，那位理发师摸了摸卫青的头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真的舍得剪？！” 白荇摸摸鼻子，有点忧愁：“不舍得呀……但是，咱们这演员证……” 理发师恍然。 他也遗憾。 “演员证啊，那没办法了——”他一顿，又道，“那这样，剪下来的头发我收了，给你开个价你看合适不？”多久没见过这种纯天然且发质也不算差的长发了，太是稀罕物了。 白荇这次坚定摇头：“不，剪下来的头发装起来，我们要带走。” 最终，在白荇的主张下，理发师以尽量可能保证整齐的情况下把卫青一大部分头发一下剪断，收给了白荇，然后又给修了修发型。不知道是不是卫青的长相戳中了他，理发师越修越来劲，还额外要给做个造型，并保证“我知道是要去□□的放心吧绝对无痕不高调就像素颜妆一样”。 期间卫青一直被指挥着这样坐那样坐，抬头偏头的，嬴政看得津津有味。中途还出去买了几个碗冰沙来，给白荇分了一碗，两人一起边吃边看。 白荇舀了一勺填嘴里，又看眼时间：“快点呀托尼老师，你再折腾我们赶不上时间了。” 理发师嘴里连连应，手中吹风机灵活至极。没一会儿，他一拍手：“可以了。” 白荇和嬴政俩人齐齐看去，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脑袋上少了点重量脖子里少了点东西，卫青站起身后有那么一点点的拘谨，不太自然地动了动脖子，抬眸看向两人，笑容有些无奈。 嬴政专注吃冰沙，并不说话，白荇眼睛亮晶晶的，拉着卫青上下打量。 “太帅了我的舅——青哥！” 白荇给新艺人买了不少衣服，估计到古人刚来肯定都愿意穿保守一点的，所以买的不少都是长袖，卫青选的就是其中一套运动套装，宽松的卫衣长裤，佐以卫青线条利落的五官，加上顺直的短发，一股干净清爽男大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要是放学校里，妥妥的校园男神啊！ 卫青被她这一嗓子嗷得有点羞赧，偏偏理发师还在不住地附和，店里其他的顾客和理发师也都在笑着捧场，搞得他不大好意思地又摸了摸脖子。 “喏。” 白荇兴冲冲地去付账，唯一没加入到起哄中的嬴政走近，把手中提着的另一盒冰沙递给他。 卫青一愣。 嬴政：“尝尝吧，不错。虽然有点化了。” 卫青忙接过，诚恳道了谢：“多谢。” 嬴政别开头：“她买的，说给你带一份。” 秦始皇给他递吃的……卫青神色古怪，心情微妙，可惜这种微妙和古怪只有他自己能体会，没人能跟他共享。 离开理发店了好一会儿，白荇都还喜滋滋的。 男大卫青，这是什么paro才敢想的东西啊，哎哟，那以后岂不是还能见到男高男大嬴政？ 她手里提着卫青的头发·精装版，背包里还装着卫青嬴政两人的现代身份证户籍，这种满足感该怎么形容的来着？ 办理银行卡，复印身份证件，流程白荇早已熟悉，一套下来半个钟都用不了。加上办理演员证的地方离得不远，他们兜兜转转都是在附近，所以最后到的也很快。 排队的人不算多，再加上卫青是成年人，这次的办理比上次白荇和嬴政来办的时候要顺畅得多。 也就是有嬴政和卫青这两个十成十能让外貌协会回头的人在，所以被围观的多了点而已。 等听完发证前的“讲课”，卫青和等在外边的白荇嬴政汇合，都还有些不可思议。 这就…… 办好了？ 就……这么容易？ 白荇朝他晃晃手机：“看，完成了。你也可以看看你的手机。” 三人又一次来到了上次白荇和嬴政完成任务后歇脚的奶茶店。 天色渐晚，店里的顾客越来越多，有这两尊无比吸睛的大佛在，越来越多的注视落在白荇一行人身上。 当事人对此或浑然未觉、或早已习惯，完全不在意，只专注做自己的事。 白荇把手机给卫青看，卫青也把白荇之前交给他的手机拿出来，两人手机并排放在桌面上。嬴政捧着杯果汁，手指一动从商城里选出同款，给秦始皇也送去了一杯，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恭喜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至艺人·卫青包裹，请协助收取查看】 【新任务开放！】 【艺人·卫青任务系统】 【任务：请带领艺人·卫青接取任意通告并完成拍摄】 【任务时限：视通告内容而定】 【任务奖励：艺人·卫青新通告x1；开放艺人·卫青时空通道权限；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艺人积分200】 【请努力工作！】 【加油！】 白荇嚯地抬头，和同样有所察觉的嬴政换了个眼神——不大一样。 之前嬴政的这一环，任务是有时限的，且任务奖励里的通告是“量身打造”的，卫青这里却没有。 难道说，这是“初始卡”的特权？ 这些想不明白的就暂且搁置一边，白荇替卫青确认查收了一下刚刚完成的任务给发放的奖励，紧接着，卫青手机中App的页面果然也和嬴政当初一样，布局发生了变化。 到了关键奖励的时候，白荇看卫青：“先抽奖？” 卫青略作沉吟：“联系人……” 基本不发表什么意见的嬴政却道：“最好不要。” 白荇和卫青一起侧目。 嬴政：“还没入夜，一则，这个时辰你想联系的人应当在忙，或正和其他人一起，不方便接取你的联络。”他摇头，“若你要联络的是个闲人，那另当别论。” 白荇：噗嗤。 敢说汉武帝是闲人的，还有谁啊！ 不愧是你。 不过话说到这儿了，她也点点头：“嗯呐，而且我们在这里，也不太方便，周围都是人。你要想让他相信你的说法，那肯定要从头到尾地解释，最好的办法就是开视频电话，我们这里都是人，不太好开的。” 卫青思忖片刻，颔首应下。虽然不知道“视频电话”是什么，但陛下这个时辰确实应当不是独处，不便行事。 他随着白荇的指示一起把视线挪到了那个跨时代抽奖大转盘上。 “我们……先抽吧？” 一抽的机会，相对而言还是蛮珍贵的。 白荇把页面调出，放到卫青面前，卫青郑重点头，嬴政也悄悄靠过来了一些。 只见卫青伸手，点击，指针转动—— 【恭喜获得：《造纸术初级：古法造纸的原材料究竟哪些更好用》《造纸术入门：比蔡伦更早的蔡伦纸！》《造纸术精通：1:1还原古法造纸的极限》系列套书！】 卫青尚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旁观的嬴政已经猛地攥住了拳。 他死死盯着卫青的手机屏幕，把那几本书的名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缓缓转头，看向白荇。 “这个……”他深呼吸，“同事之间，能够交换奖励吗？” 第26章 这又是谁？ “交换应该是不太能……” 嬴政出人意料的反应激烈, 白荇倒是很快便理解了他的态度，比较纸这种东西对于秦汉那些时候还是很重要的，思索之下也有点犹豫。 可是理解是一回事, 能不能又是另一回事。既然公司和平台连任务版块都是按照艺人来分别划开的，那奖励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独立的, 要是能交换, 那万一抽到一个清朝的艺人, 然后把自己用不到的什么辣椒种子玉米红薯的和春秋时候的艺人私自一交换，岂不是就乱了套了？ 她这边那个“各朝代偏差值”的进度条又有什么意义？ 全部他们私下交换就搞定了呀。 所以白荇想，系统和公司是不会放着这么大的漏洞不管的。 但交换不可以，别的方式呢？白荇琢磨着能不能有什么其他的漏子钻。比如，假如只有平台商城的东西可以跨时空传送，那用商城买的复印纸复印一份？ 这样的话虽然也算是“私下”的“交换”, 但好歹也是过了商城和系统的，且也不会出现什么直接交换种子等比较非常容易之“不劳而获”东西的情况。 心念所动，白荇在嬴政略有些失望的眼神中点开手机, 找出App的客服。 “请问转盘抽到的书籍类奖励能不能用商城的纸复印备份。” 她留了个心眼，没说复印后的要交换。 但客服似乎是知道了她的本意，又或者是因为公司业务开展的位面很多, 客服早已对这种问题不新鲜，所以答案很快就回了过来, 且字数不少。 【关于您的问题, 有以下答案】 【猜您想问：书籍类奖励是否可以通过商城备份；答案：可以】 【若您想对书籍类奖励进行备份，付出少量积分即可使用复制服务, 每份书籍拥有备份次数：1】 【猜您还有其他疑问, 推荐阅读以下内容，以避免不必要的积分浪费】 【1.商城积分可以直接对书籍类奖励进行备份, 无需购买纸张；若购买纸张，且将书籍与纸张一同经过现代技术进行复印，则不可再收回包裹】 看到这儿，白荇一阵咳嗽。 还好还好，虽然耍小聪明被看透了有点尴尬，但还好没那么做，不然收不回去也就意味着不能再带回艺人本身所在的时空了。 差点差点…… 白荇庆幸的同时，嬴政和卫青也凑来在一起观看。 这字数有点多，内容有点长，但这些都关乎着他们本身的利益，还是很有必要看一看的。 【2.书籍类奖励与商品的复制本可以于艺人内部进行传阅与浏览，需经由系统程序、设定租阅积分与抵押积分完成借阅，禁止脱离平台进行赠送;非书籍类物品于艺人内部的传输与赠送据具体物品而定】 【3.每位艺人同时可借出副本数量无上限、可借入数量上限：1】 【4.副本唯一，丢失不补；借阅者丢失则押金不退、所有者丢失则自行承担损失】 看到这儿，嬴政心中一松，舒了口气。 有方法就行。 不然他倒是可以在之后的时间自己学，再回到秦国后口述即可，即便父王不信任他大臣质疑他，那等他日后登基，专权后再推行也可，都不是问题。 但始皇帝那边却不行。 若是系统禁止传阅书籍，那就意味着平台对这类超越时代知识的管控是很严的，他不一定可以把这些自己学到的内容通过日常的沟通交流传递给始皇帝那边—— 而他今天之所以这样迫切地想要“交换”，也是因为始皇帝。 他看得到，视频时，对方多数时候都是在处理公务，那些堆积如山的书简、那难言疲惫的皇帝…… 若是有了纸张，始皇帝的生活会产生怎么样的变化简直不言而喻。 嬴政心知，他现在一直没去主动探寻始皇帝以及秦国之后的发展和变化，也是因为每每想起这件事，转身便又忘记。或许就是系统认为他现在还不足以去探寻这些吧。 现在知道严格中也给了一部分的机会，那就还好。系统对艺人们的限制太多，总要一点一点，慢慢地来。 定了定心神，他跟着白荇一起往下看。 【5.商城内物品与转盘奖励归属系统平台，独立于时空之外，可与包括经纪人在内的联系人进行传递；不属平台且需向下兼容时代局限的内容均不可进行传递（包括且不仅限于物质/非物质存在）；书籍同理】 【6.所有涉及“未来”的内容，艺人可于学习/工作中获得，并与包括经纪人在内的联系人传递；知识同理】 【以上为本次反馈的联想回答，请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看到这儿，白荇算是咂摸出了点味道，这客服估计是AI，那种大数据收集多了的，一看她的问题，一些联想的问题和条款就同时出来了。 就好比看出了她想要“复印奖励书籍”的意愿，然后就跟着这个又去检索了“知识/书籍传输”等的条陈，根据和问题关联度的先后顺序一起发了过来。 她锁上手机屏幕，又看向嬴政和卫青：“那青哥，你要备份吗？” 卫青没有犹豫，微微一笑：“自然。” 如果没猜错，那这位“秦始皇”和他们大汉的所在根本不是同一处空间，也不存在什么会互相影响的前后关联，那么同为“艺人”，都是同事，互相之间有所往来和照顾也是应当的。 再者，刚刚的规则上不是说了么，“借阅”是需要付出积分的，虽然他现在还不明白积分到底都能有什么用，但对于他们“艺人”而言，肯定是很有用的，不然不会被当成艺人之间交流交换互动的通用货币——那这等借阅就是利人利己，为何拒绝？ 退一万步，秦始皇抽到的东西万一也有大汉所没有的呢？到时岂不也用得上？ 所以无论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拒绝。相信即便是陛下在这里，也不会拒绝。 嬴政真真实实放下心来，看向卫青的视线也和缓了许多。 “但……”卫青话音却又是一顿，表情也有些微妙的尴尬，“我现在没有积分。” 刚刚上边说，备份是需要积分的。 嬴政摇头：“没事，不急于一时。等完成后借阅给我就好。” 到时候他再拿去给秦始皇用，那边的他是皇帝，诏令官吏一齐抄写刻书都好，反正记录下来之后，再给他送回来，他再归还。反正不管怎么办，路子都多的是，也好转圜。 想到这儿，嬴政拿回自己的手机，从他这次回到现代后联系人中自动多出的[同事]栏中找到卫青，飞快操作了两下。 “叮咚。” 白荇和卫青齐齐低头看向卫青的手机，屏幕上，来自好友[嬴政]的消息。 【附件包裹·佛手瓜】 俩人又齐齐抬头看向嬴政。 嬴政屈指蹭了下鼻子，有那么一点不大自然：“刚刚上边不是说书籍外其他知识根据具体物品传递么？我做个尝试。看来这个可以传输。”他又转向卫青，“我上次抽到的，你拿去送给你的联系人，或可在当地进行推广种植。” 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卫青惊喜。 “如此，便多谢秦、……阁下了。” 嬴政淡定摆手，继续喝自己的果汁。 他们愉快达成协议，白荇也开开心心，乐见其成。 对哇，既然大家都有需求，又互不影响，那就当个小包租公，把副本往外一借，美美坐收积分，虽然可能不多，但也算一种积分收入来源，和和美美，皆大欢喜嘛。 奖励的事基本解决完毕，三人一合计，打算离开店铺。 办理演员证的时候基本已经是最后一波了，又在这儿坐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是妥妥的日薄西山，几人离开奶茶店时外边街道的路灯都已经亮起。 灯火璀璨，夜如白昼。 这样的一幅景象让卫青又是好一通感慨。 白荇带着自己的两位艺人，照着地图的指示兜兜转转，最后在一家店前停下：“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吃吧。青哥刚来，也算是给新同事的欢迎小聚会。” 嬴政没有异议。 作为“欢迎会”主人公的卫青自然也不会有。 于是三人就前前后后一起进入了这家名为“辣妹子川味馆”的火锅店。 为了方便，白荇点了个包间，好在店里人不算多，预定并没有满，包间还有剩余。 一行人到包间中安置完毕，接下来又是复杂的点菜流程。 白荇不擅长点菜，且很多东西她也不见得就吃过，所以比起嬴政和卫青这等“因为从未见过所以不知道该不该选”的人来说，她的纠结也只多不少。 等终于点菜完毕，白荇已经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汗。 对着已经上来的各种菜品和锅，白荇一一给两位跨越千年来相会的同事介绍着点的各种酱料都是什么口味、以及该怎么吃，两人听得专注认真。 菜品上完，包间门被关闭，白荇“吁”了一声，有点没形象地靠在了椅背上。 实打实忙了一天，好累。 一盘盘一份份菜品被服务员端进来，嬴政坐在位置上，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 他近来在白荇面前越来越自然，渐渐试着不再去刻意遮掩自己的情绪——不管再怎么成熟，他的真实年龄始终都是个十岁的小孩子。 看着这一幕，白荇也不禁莞尔。 现在她有两个艺人，小政的工作马上就步入正轨，要进入每天跑剧组拍摄的规律生活，卫青的却是从头开始，需要像今天这样跑的时候还多着，她当然不能为了带刚来的卫青而把小政一个人放剧组，但也不可能让卫青单独去跑通告…… 想到这儿，她心中一个念头缓缓生出。 不过嘛，那些等明天再说，累归累，饭还是要吃的！ 整了整精神，白荇一边把倒好的大麦茶推给嬴政，边道：“青哥，你现在可以绑定联系人了，这儿就咱们，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应该差不多可以了。” 嬴政看看两边的锅，先往辣锅里下肉卷，又往里下豆皮和丸子，不管他们的交流，自己忙自己的。 卫青依言拿出手机，在白荇的指引下操作，看着“关联联系人”里出现的“刘彻”“霍去病”“平阳公主”也有了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一天内见到的东西太多了，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绷的，现在终于落定，只是不知道陛下那边怎么样了。 于是，他的手指挪到刘彻上，点击，确认。 / 汉。 长安城，皇宫。 在卫青“丢失”的这大半天内，皇帝陛下震怒，派令无数将领士兵守卫以“消失地”为中心往外扩散找寻。 一时间，听闻此事的文武百官人人自危，生怕皇帝陛下这把怒火会演变成“迁怒”转而烧到自己身上—— 没见陛下把长平侯两个亲兵都扣在宫中了吗？想来是觉得那抓走长平侯的“罪魁祸首”会再度出现吧。 所以在爱屋及乌都不顶用了的现在，还是先稍微夹着点尾巴比较好。 夜时，太史令仍留于宫中。 自前时陛下得知“天降金云”带走了长平侯，他就被诏进了宫，皇帝陛下沉怒吩咐种种时，他一直在旁侧等候听从——陛下脸色一直不大好，所幸是随着年岁渐长，当初年少的陛下在许多事上都沉稳了许多，并没有直接发火，但看眼下这情况…… 要是长平侯一直找不到，估计真的要天子一怒了。 汉匈之对峙持续如此之久，大汉忍辱负重，好不容易近年来才有了改变之势，而这一切的开端正是长平侯——眼下是陛下准备重用长平侯的关键时刻，他却莫名失踪…… “这是否真的是仙人降罚？但……——朕错在何处？” 再次屏退几名前来回报搜寻结果的小兵，刘彻喃喃似也吐出一句话，太史令深深垂首。 “禀陛下，近来天象并无‘降罚’之异象，还请陛下勿要忧虑过重。” “那仲卿缘何……” 【叮咚——】 【检测到联系人与艺人为同一时空，时空桥梁已构架成功，联系人权限开启中……】 刘彻一怔，旋即凝目四望。 【权限已开启，联系人绑定中……】 【联系人绑定成功！】 【叮咚——】 【已自动为您同意好友申请】 【新联系人：[卫青]已添加成功！】 【您有一则新消息，请问是否立刻读取？】 刘彻脸色有些难看，他确信，面前是空无一物的，而此刻殿中，除了他，除了太史令，再无其他人员的存在。 那这声音是哪里来的？ 它还提到卫青—— 难道是那所谓的“抓”走卫青的贼云？！ 太史令脸色也不太好，胳膊腿也僵僵的，虽然他是专业研究天象、并整天把天象包装成玄学的，但也没真的亲眼见过这种玄学事件的发生啊？ 一时间，他的脸上几无血色，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叮咚——】 【您收到来自好友[卫青]的视频通话请求，请问是否接听？】 又提到了“卫青”—— 四四方方的小光幕凭空出现，白光莹莹。 刘彻抬手掐了把眉心，盯着那方小幕，整肃神情，冷声道：“接。” 管它是仙是妖又或是什么装神弄鬼之人，且一试便知！ 若真是装神弄鬼……敢于在这时拿他能打胜仗的将军开玩笑，那就是找死。 随着他声音落下，下一刻，小光幕上画面骤转，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上边。 “陛下——” “——仲卿？不，不对。” 卫青刚喊出个称呼就被打断，白荇小声对嬴政道：“我觉得对面肯定不会那么快相信。” 嬴政夹一块肉蘸了辣椒放嘴里，摇头：“会信，很快。” 白荇嚼吧嚼吧：“怎么会，他可是跟以后的你一样多疑的。” 嬴政瞥了她一眼，专心吃肉，不语。 有之前的嬴政和始皇做样本，白荇这次直接提议“打视频电话吧”，等电话拨出，这会儿她跟嬴政凑到一起，一块捞肉蘸酱，美滋滋吃东西，顺便观看卫将军和汉武帝这跨时空的会晤。 时空另一端，刘彻眉毛已经拧起，看着和小光幕上这个和自家长平侯一样的脸、却顶着一头短发，衣着怪异的青年男人，心中又惊又疑。 卫青苦笑。 于是，无比熟悉的一幕再次在白荇面前上演——一如当初小政和始皇帝通讯时的那样，从头到尾讲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份奇遇”。 不同的是，小政和始皇不是同一时期，卫青却是和刘彻同一个地方的，所以他的阐述说明中还带了白天怎么被“抓走”的内容。 说完，卫青想到了什么，向白荇求助：“请问要怎么给陛下……呃，发送物品？” 小始皇给他的瓜，可以拿去给陛下，不说瓜本身如何，凭空出物这一项，应该够加深陛下的信任了。 白荇被辣得斯哈斯哈，灌下一整口大麦茶，来到卫青边上，三两下给操作了一通。 看着画面上多出的少女，撇眼案桌上突兀出现的瓜，刘彻挑眉：“这是你所说的接引使者？” “是。”卫青点头，“此一份寿瓜先奉与陛下，待日后任务完成尚有更多收获。” 他捧着手机，画面一晃，到嬴政身上。 刘彻：“这又是？” 满桌琳琅诱人的食物中，那少年吃得脸颊通红，嘴里无声地抽着气，偏偏一口接一口，毫不停滞。 卫青声音微妙地一滞，最后还是诚实应答。 “……秦始皇。” 刘彻：……？ 第27章 偶遇 且不说由自家长平侯和“所谓秦始皇”带给刘彻的双重震撼, 仅就这一桌色香味俱全怎么看怎么诱人的晚餐，刘彻就大感世界参差。 不过好歹长平侯是找回来了，既然知道他是借由仙人之力到了未来……——不是, 这件事怎么听还是怎么不可思议啊？ 而且既然仙人要带人，为什么不找他呢？也不是说卫青去不好, 主要是明明秦始皇都去了、还是个尚且是小屁孩的秦始皇, 那他当然也可以吧？ 汉武大帝陛下又是腹诽, 又是无奈，连夜诏人来撤回搜寻长平侯的命令，将散出去的队伍一一召回。 至于他收了瓜以后是怎么想法，是蒸是煮是炸是种，白荇都没太去关注，卫青也不多明晰, 毕竟电话只打了一会儿。 等电话挂断，三人赫然发现，这顿饭卫青甚至还没吃上几口, 白荇和嬴政却都已经双双吃饱了。 于是说好的给新同事的“欢迎小聚”，变成了两个“主办”最先吃饱，而后观看新同事吃饭。 为了不让卫青觉得不自在, 白荇很快就低下头去抱着手机琢磨之后的任务去了，顺便在争得卫青的同意后拿了卫青的手机, 在他加入的群演群中试着看能不能抢个通告。 嬴政虽然吃得差不多了, 但也只是进食速度慢了下来而已，依旧在慢悠悠地吃着。偶尔捧上大麦茶抿几口, 缓缓劲儿, 再继续慢吞吞地吃。 这个白荇介绍说是加了“辣椒”的锅，还有这个放了“辣椒油”的小料, 虽然像是感觉会咬嘴巴，但是一旦吃起来真的是让人有点欲罢不能。他这一贯不是很重口腹之欲的人都忍不住多吃几口。 卫青夹起一片辣锅里捞出来的肉，在碗里裹上一层麻酱和辣椒，再一入口，眼睛几乎是立时就微微一亮。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吃了两盘肉，连身上都出了层薄汗。 这东西…… 卫青吃了一口作甜点的蜜瓜，压下口中火辣辣的感觉。 要是没感觉错，这叫辣椒的，似乎有驱寒暖胃的效果——如果在冬日行军时，能够在兵士们的汤锅中或随身带上一些这东西…… 购买并寄回是不可能了，能在之后的任务奖励中抽到这个的种子自行培育吗？ ……现代果然处处都是宝。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在最后清锅的时候，连带白荇都又被他俩的好食欲给带着多吃了点，回到住处肚子都还是撑的。 勉强活动了一下，搭把手帮卫青把客厅的沙发挪拼成床，简单铺上新的被褥枕头，三人先后洗漱，就此结束了忙碌的一天。 白荇这一觉睡得沉沉。 心里有事，身上有工作，第二天白荇起的也不算晚。只是即便如此，早上她醒来时，两位同事也都已经起床许久，甚至还买好了早餐—— 据说是卫青在嬴政的“教导”下一起去附近的早餐店买的，用的是白荇之前转给小政的日常零花钱。 又据说，卫青还非常之严肃地主动做了保证：以后一定会还这笔钱。 白荇：…… 听到卫青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请求她教一下现代怎么记账，她差点被包子呛到。 你俩未来一个秦始皇一个大司马大将军，现在一个靠谱未成年和一个靠谱成年人，怎么还搞这种戏码！ 对这几块十几块的……幼不幼稚！ 幼不幼稚不说，反正这早饭她是吃得挺舒坦的。 “你要是回去的话千万注意安全啊小政，晚上之前回来就好；不回去的话在家里也要注意安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尽量少出门，饿了的话给我打电话我给你点外卖——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餐。” 吃完饭后，白荇简单收拾了一下，而后带上卫青的身份证演员证等一系列证件，在她自己对嬴政的千叮咛万嘱咐中、被耳尖微红的嬴政推着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卫青在她身边，看得忍俊不禁。 谁能想象这么一个少年人会是传说中那个秦始皇帝？谁又能想象到有朝一日会有个少女敢于这样和秦始皇帝交流相处？ 哎，突然有一点想去病了。 若是去病在这里，想必也能和他们两个成为好朋友吧—— 呃，秦始皇愿不愿意交朋友不好说……但白荇肯定愿意。 两人一行出了门，白荇没有叫车，带着卫青一起直奔目的地。 ——昨天她在火锅店的时候试着给卫青抢群演通告，但还没等抢到，她这边的群头听闻她说“表哥办完证了”后，就给提了个建议，让她快点去帮表哥预约一下前景考试。 这里说的前景其实就是指前景演员。 普通非科班出身想来尝试演员的一般走群演路线，普通群演之上又有前景演员和特约演员，都是待遇比普通群演好一点，要求也要高一点的演员类别。都是需要在拿到演员证后进行考试才能成为的。 前景考试每月月初公布考试时间，是必须提前预约的，白荇去看的时候就恰好踩着点给卫青挂了个名额。 所以今天就是来陪他考个前景。 前景演员不比特约，需要演技以及演员证满几个月等比较难的条件，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但前景又不比特约，一个人能考好多次——前景这种，每人只有一次机会。一次考不过，就不会再有机会成为前景演员了，因为它的要求比较单一且固定。 想要成为前景演员，只需要一点：好看。 女性的条件暂且不提，男性想当前景的话，报名条件是需要身高172cm以上，然后外貌优越。 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毕竟前景演员基本只需要跟在主角身边当个背景板，没台词，也就自然不需要演技。 但有据说些太漂亮的也会落选，因为怕抢了主角的光。 在白荇看来，卫青这种是刚刚好的—— 这当然不是说卫青不好看，也不是说他没那么好看。 而是因为，或许是性格原因，卫青整个人有一种温润的、极其内敛的特质，这种特质加成在气质上，旁人看来就会觉得他十分地合眼缘。 他的好看是那种不招摇、不争抢，即便很出挑，但也没有锋芒、不会刺到人的好看。 所以无论如何，白荇都看不出卫青来考这个前景有什么落选的可能。 本来么，杀鸡焉用牛刀呢。这么大的金刚钻再拿不下这小小瓷器活，汉武帝还要不要做千古一帝啦？这可是他引以为傲的SSR卡！ 而对于他们现在来说，卫青能当前景赶前景的通告，肯定是要比普通群演好的呀。最起码基础工资也高嘛。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一行。 事实也正如白荇所想的那样，前景演员报名考试的排队现场，人头攒动，一眼望去满眼的美女帅哥，但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卫青的俊朗也是极为出挑的，加上颀长高挑的身形，排队时就引得周围的靓仔靓女们频频注目。 检查预约情况，量身高、按照身高进行初步分队…… 流程进行得很顺利，再往后，就是白荇不能陪同的地方了。 “青哥，你进去之后别紧张，那些老师们让做什么你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做就行。需要操作手机的不懂的也可以让别人帮你，这都不是问题。”白荇把卫青的身份证及演员证等递给他，让他装进随身的口袋里，继而又塞了支笔给他，才挥挥手。 卫青轻轻笑了下：“好，你也放心。” 他其实并不紧张，说到底这又不是什么生死搏杀的场合，更没有身家性命尽数交到旁人手中所以须得处处小心的悬命感，确实无需太紧张。 被细分后的队伍是八人一组依次进入房间，上组的人离去，有工作人员在门口叫卫青这组进去。 进入后房间后，正前方坐着三人，工作人员喊让他们排成一排，卫青依言照做，便觉那三位“老师”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人，然后点数，让包括卫青在内的三人后退一步。卫青依照白荇嘱咐的那样，跟其他两人一样，稍微往后退了一步，不显山不露水。 剩余的五人被屏离房间，卫青微微了悟：应当是被“淘汰”了。 “做个自我介绍。”一位老师点道，他视线落在卫青身上，“从你开始吧。” 卫青从容颔首：“老师们上午好，我是卫青，年龄25，身高186。”这是白荇提前准备好让他背的。 卫青的出生年岁历史上没有详细介绍，白荇问他几岁时他也只会说虚岁，上来就什么“年近而立”的，再问就二六二七，琢磨了古人爱按虚岁算的脾气，白荇简直有点无奈，不过还好有平台系统给出的身份证，白荇就按照身份证上的让他说了。 至于身高，这个更是没有虚报了，就是按照刚刚量的身高来的，这一队跟他一起进来的都是178+的男生，但即便如此，卫青这个身高站在里边也有点鹤立鸡群——这也是为什么选角老师一眼就看到他、让他先来自我介绍的原因。 一通展示三个角度下来，老师甚至没再问他有什么才艺，就直接给过了，搞得卫青还有点莫名——按照白荇预先了解到的，他甚至还准备了一段“武艺展示”，没想到竟然没用上。 不过接下来的流程倒和他们提前知道的差不多了，留下来拍摄录制一段自我介绍+展示的视频，加入前景群，带上证件离开。 白荇拿到卫青递交过来的证件时很有些兴奋，再看看他新进的“前景群”，喜滋滋把他的手机交还回去，又拿出自己的，刷刷点开社交软件。 【水中荇：群头老哥，我表哥前景过了。】 【水中荇：[红包]来送送喜气！】 虽然发文字消息不一定能及时得到回复，但白荇不太爱在并没有与对方沟通好的情况下打电话或发语音，不过好在有红包做敲门砖—— 群头很快就收了红包，回了个喜气洋洋的“（/握手）”后，又礼尚往来，给白荇了点信息。 【群头：我给你推个制片的名片，你去他朋友圈看看，今天他投入制作的两部剧好像在公开选角。】 【群头：[用户名片]】 白荇心领神会，也回了个握手，加上那个制片的名片，不用验证就直接通过了，然后又去朋友圈翻了翻。 都是些短剧的选角通告，白荇并不意外。能让一个群头直接推送名片的“制片人”，用导演类比的话，肯定不会是赵三祺那种高资历的大导名导。 大佬亲自选中，天降大饼的喜事也确实不是随时都能撞上的。 看了看这位制片的最新朋友圈动态，琢磨了一下位置，并不陌生，就在达宝附近。 于是，白荇看向卫青。 “青哥，你饿吗？” 卫青一直在看她忙碌，闻言道：“不饿，有什么安排我们就继续吧。” 白荇点头：“哎，好嘞！那我们走，等搞定了工作再吃饭。” 白荇收起手机，叫了辆车，两人朝目的地行去。 到了达宝酒店门口下车，白荇等卫青下车，却听得一人道。 “白荇？” 她回头，有些诧异：“哎呀，玲姐。” 竟然是常玲红。 得益于那天签合同时的“围问”，她对嬴政的经纪人白荇也有了些印象。 按年纪来说白荇该叫她姨，但都是“业内人士”，叫个哥姐比较合适。 这会儿她手里拎着个不锈钢的保温桶，看着像是正要回酒店，只不过遇到了白荇才暂时停了下来。 “小正呢？没一起吗。”没看到嬴政的身影，常玲红有些失望，瞅见白荇后边下车的卫青，她兴致微涨，“这位是？” 白荇摸摸鼻子：“小政在家里学习呢，这是我表哥，卫青。” 卫青的名字虽然特殊，但卫姓和青名都不算太罕见，只是组合起来比较有知名度而已，现代叫卫青的也有很多。所以卫青来到现代后，名字依旧是卫青。 听到“卫青”，常玲红微微怔住，错愕的目光在卫青身上扫过，又失笑：“原来是卫大将军啊，可惜长汉歌已经拍过了，不然我倒是要推荐你带表哥来试镜了，叫这个名字，不演卫青真可惜了——不过白荇，你家这又是嬴正又是卫青的，长辈是历史迷呀？” 白荇心虚，抿抿嘴笑着答：“哈哈，是呀，我家长辈也是希望青哥能像卫青那样，所以才起这个名字呢。” 卫青微笑，尽职尽责扮演背景板。 “挺好的。难怪小正这么优秀。”常玲红笑笑，“哎，差点忘了跟你讲，今天组里正选最后一个角色呢。你跟小正说，别急，只要这个定下来我们就来定妆了——”她的视线又一次落到卫青身上，“……可惜已经到今天了，不然我高低也得给你这表哥发个邀请，让他也来试试，看这外形就合适。” 白荇有点好奇：“今天是谁的试镜呀？”蒙恬吗？李信？还是青年的王翦将军什么的…… “扶苏。” 白荇：…… “行了不说了，我赶紧上去了，老赵还等我投喂呢，一会儿饿死了。”寒暄完，常玲红笑着挥挥手，跟白荇作别。 白荇目送她离去。只是越想，越觉得常玲红觉得卫青适合演扶苏这件事就越好玩，忍不住噗嗤乐出声。 卫青这才开口：“刚刚是什么意思？” 扶苏怎么了。 白荇：“这个……呃，那个……” 也没什么，总不能说，她想让你去给小政（成年版）演儿子吧？ 她咳嗽：“没什么，我们也快走吧！” 第28章 想要个帅哥 那位制片所投资监制拍摄的两部剧都在公开选角, 并非单一角色，所以综合试镜持续好几天，今天也在期限中。 地点就在附近, 白荇带着卫青两人按照地址很容易就到达了剧组所在的酒店——天达酒店。 天达酒店位于达宝酒店旁边，楼层数不算太高, 但装修也很不错, 来往的人比达宝那边看起来多了不少。 这也能理解, 不是什么组都会把大本营选在达宝的，那边各方面条件都是顶尖，所以收费也相对要高昂。 一般应该是比较注重隐私的明星或演员们入住落脚比较多；再或者就是像赵三祺所带的帝秦颂剧组那种，从筹备到拍摄整个过程都会捂得严严实实的大组、才会有实力把整个剧组的前期筹备组都放在那边。 而其他的在圈子里占比更大人数更多的群体，多数还是没那个资金实力在达宝常驻的。 像天达酒店，在圈子里也属于很不错的一个层次了, 稍微次一点的组或事业刚起步片酬还不太高的小演员们、以及大组中地位不是那么高的次级工作人员们，基本都盘踞在这里。 白荇卫青二人在酒店前台询问了一下地址上所写的以2开头的楼层房间，得知这两个房间号并不是二十层、而是二层后, 直接选择走楼梯上了二楼。 一上到二楼，白荇就被楼道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给惊呆了。 “……好多人。” 天达二楼，一拐过楼梯, 就是和一楼全然不同的面貌。 这里的每一间房门边上，都贴着一张由A4纸简易打印的“招聘方”信息, 比如剧组的项目名字, 或分属的不同剧组等。 不算狭窄的走廊里，乌泱泱一群人, 有对着墙面自言自语的, 也有拿着一沓沓印着字的纸张挨门挨户串的，还有从某间房出来后就站在门口愣愣发呆、最后一抹脸, 重新挂上笑容转而投向另一间房的，种种类类，不一而足—— 所幸这酒店似乎隔音效果还不错，地上又铺着地毯，这么多人循环徘徊在这里才不会有什么大的声响。 白荇愕然看着这些人，心里的震惊上升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可是跟她上次陪小政去《帝秦颂》的组试镜时截然不同的场景。 这些都是……演员吗？ 这年头演员的“求职”也这么卷啊…… 相比她来说，卫青原本就不怎么了解现代的东西，反倒对此情此景没什么太大的感触，只有些好奇。 “这些是将来的‘同事’吗？” 白荇：“……不知道。” 在走廊中穿行，白荇辨别着门上的门号，终于在其中一处看到了目标房间。 这房间门外没什么人，房门大开，白荇悄摸摸往里一看，里边倒是满满当当。连玄关处都被几个人给占了，根本看不清更往里的情况。 白荇：…… 这要是生挤，会被挤扁吧？ 公开选角，公开选角，人多点正常，正常啊。挤一挤出人头地，这是吉兆！证明这个组很火！ 说服自己，白荇拽拽卫青袖子：“青哥，咱们……挤进去？说不定也有机会能挤到前边去。挤一挤，单车变摩托嘛……” 卫青点头，她是接引人（经纪人），她怎么说，他怎么做就是。 白荇心一横，硬着头皮就往屋里钻，只是想象之中的“人肉压力”却没有到来。 她正以一种绝对算得上轻松的姿态，匀速往人群前方移动着。 白荇愣怔抬头，却是卫青以臂作挡、以身做墙，为她撑起了一小块堪称宽敞的空间，把她完完全全护在了双臂间。 而他虽看上去偏瘦，却身强体壮，周围的人竟然挤不过他。 看清现状的一瞬间，白荇心里直往外冒温水，暖烘烘的。 这好靠谱，好贴心…… 难怪汉武帝那样专权的一个人，也从来不猜忌他，甚至敢给他超越所有人的权利……任谁有一个这样体贴温和善解人意却偏偏又低调得润物细无声的人在身边，都只会觉得熨帖吧？ 卫青的举动对内虽是温和，但对外堪称强硬——在这样一个人人都在往前挤，拼命往前蹭，想让制片方看到自己的环境中，出现了他这样一个挤又挤不过、一看之下好像比也比不过的对手出现，都会让人觉得心生不爽。 于是，便有迟迟未能近前的人，不满地拉住了他：“能不能排队啊？” 卫青护着白荇往里的动作一滞，他侧首，并没有说话，只有些疑问地看着对方。 ……排队？ 这里这么多人，毫无秩序，哪里有排队的样子了，难道是他没看懂现代的排队么……？ 那是个身板有些瘦的年轻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久了的缘故，即便有空调，他脸上的妆也有些被汗脱了的斑驳。看起来很是有些被生活摧残过的狼狈。 白荇打量了那人两眼，拍拍卫青手臂，摇头：“没事，别理他青哥，这根本就没有在排队，快到最前边了，我们走吧。”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那人皱眉，本来只是随口吐槽一下发泄拥挤带来的不悦，这一下又变成了烦躁，压着的情绪一股脑冲着白荇给出的这个宣泄口冲出，“大家都是来试镜的，机会平等，先来后到，你们凭什么这样？” 白荇拧眉：“先来后到？那为什么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前边的早就把角色全拿走了吧，还轮得到后边的人？再说了，先来后到算什么平等。” “你这就是诡辩！”对方脸色难看，“难怪辍学出来混社会，小小年纪不学好，跑到这儿来跟大人混？” 这人神经病？ 白荇只觉匪夷所思。 没理也扭不出理，就开始胡搅蛮缠了？她理解这么大热的天在这儿挤来挤去为了一个甚至可能选不上的机会会让人很烦躁，甚至还可能是反复碰壁之后，但那也不能逮谁咬谁发泄吧？不爽可以去挠墙啊？ 都成年人了，抗压能力不能这么差吧！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谢谢叔叔关心，我放暑假了。” “……叔叔？！”年轻男人一噎，眼睛都瞪大了。 白荇却已经拉着卫青继续往前挤了。 她跟卫青咬耳朵：“他估计是看青哥你又高又帅，知道自己比不过你、没机会了，嫉妒呢。” 这种孩子气的揶揄，卫青无奈又好笑，也只能点点头。 这房间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就也是个常规的套间，只不过是完全“开放”的，好多来“竞选”角色的人把里外都站满了，一路到里，才能看到片方的工作人员。 里间摆着张长桌，桌后几张椅子，坐着几位男女，桌前由人群围着空出了一片地方，是这套间中少有的空档。 白荇和卫青到前方时，长桌当中那位年轻的女人正有些不耐地把一份纸压到手边的一沓纸下边，对面前的男人道：“行，回去等通知吧。” 男人嘴巴动了动，似乎察觉到她的态度、知道自己可能希望渺茫，但他最终也没再说什么，深深鞠了一躬，从里间单独给开出的门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他是会匆匆赶赴下一场选角，还是要回到住处好好休整一下，调理情绪。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白荇想到了之前次次求职被拒绝的自己，她有些唏嘘。 那年轻女人却丝毫不为上一人的离去而有所感叹，她低头连着翻了几分纸张，修整得英挺的眉毛拢起些褶皱，鼻梁轻耸：“怎么都是这种，也不看看自己的条件……这种的就别来选主角了行不行？！我们难道就是什么大锅菜，荤素不忌什么都要的？” 她这样旁若无人地发脾气，周围前来应选的演员们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但却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对于这些非知名、科班刚毕业、根本不是科班出身却怀揣着一份出人头地明星梦的演员们来说，制片方确实就是难伺候又不能不伺候的“王”。 女人身边的一位男性叹口气，拎起桌上的水壶给她倒了杯温水：“别急，慢慢来。要不……放低一点要求？” 闻言，女人更为之气结：“我们要求还不够低吗？男主角只求一个身高一米八长相出挑——甚至不要求有拍戏经历，也不要求科班出身，更不要有什么粉丝基础，这都不低那什么叫低？！女主演烟烟可是几十万粉的大美女，加上我们的投资，在这种短剧里已经是顶配了吧？还想要低到什么程度啊？” 她灌一口水，毫不在意其他在场演员的心情、或者就是说给他们听的，继续道，“短剧是没传统剧要求高，演技不要尽善尽美、也只图个爽就能大卖——但观众们谁不喜欢看俊男靓女的组合？就想要个帅哥也是高要求了吗？不说隔壁了，就说这里，看看这一上午……这么多人了，就这么三四个还算可以的，瘸子里挑将军也不是这么挑的啊，那也得瘸子有那三板斧才行吧？！” “烟烟那么漂亮，凭什么给烟烟配个吃藕男？”她重重放下纸杯，“我全资的剧，我还没个选择的权利了？我就还不信了，选不到个合眼缘的帅——” 后半句话没说完陡然变调，女人原本在扫视周围的人，却突然在某处定下，锋眉微扬，声音更是直接温和了许多，“……哎，那谁，对，就你，上前点，来。” 这是在看着这边？ 白荇一愣，随后发现对方根本不是看着她的，而是看着她身边的卫青。 卫青却没立即动作，他看向白荇，用眼神以征求意见。 白荇眉眼弯弯：就说我们卫大将军真的很引人注目啊…… 她轻轻点点头，接过卫青身上背的包：“加油哦青哥。” 卫青颔首，走出人群，站到了正前方。 女人下意识坐正了身体，一双眼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歪头，眉毛挑起。 卫青不明所以。 女人等了半晌，却见他始终就那么站着，全无所动作，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由眨眨眼，又眨眨眼，主动开口询问：“……你的个人简历呢？” 白荇心中大叫不好。 完蛋，难怪那些人都拿着纸在外边，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什么剧本，到了里边看到女人手边的，还以为是跟小政试镜时赵三祺他们拿的那种一样是片方自己记录意见的，没想到竟然是简历…… 卫青摇头，坦荡回答：“没有。” 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回答，女人短暂地呆了一下，旋即身板坐得更直，她又把卫青打量了一遍。 “你多高？” 声音温和的程度，和先前那个发火的好似完全不是一个人。 卫青想了一下刚刚考前景时的自我介绍，道：“186。” 女人眼睛一亮：“果然，我就说看着至少一八五……”她又问，“演过戏吗？” “没有。” “没有也没关系，这不重要……”女人喃喃，旋即对身边人道，“给我张白纸。” 她接过纸张，低头刷刷写着什么，又猛地抬头：“你自己来的吗？” 卫青：“和我的经纪人。” “经纪人啊，那刚好。”女人不写了，她环视一圈，带上了场面化的微笑，“感谢大家参与我们今天的选角，我们最后一位演员，也就是男主角，定了。各位可以自行离去了。” 白荇：……？ 这就定了？ 就这么一眼？ 这样简单地一眼就定下主演，她身边其他几位看起来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刚刚她说什么全资，是全额投资吗？果然大小姐就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啊—— 随后，就见那女人起身，对卫青道：“你的经纪人在哪里？可以让他过来了，我们一起谈谈接下来的工作。” 卫青纯外行人，也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反正知道工作拿下了，这就可以了。他看向白荇。 白荇摸摸鼻子，在女人有些惊奇的视线中上前：“你好，我是白荇，是他的经纪人。” 女人的惊讶只有一瞬，很快便恢复正常，她不在意什么经纪人年纪，她只在意自己的戏。 能达成合作，好好拍就行。 “你好，我是沈偏爱，《我在80开农场》的制片及投资人，哦对，导演也是我。” 沈偏爱场面地点头以作招呼：“合同我们已经提前拟好，你们稍后看一看，没什么问题的话今天就能签。” 白荇再一次为她的工作风格之干练瞠目。 好帅……好帅的姐姐。 她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女强人。 沈偏爱说完，又看一眼在白荇身边，始终温和淡定、似乎完全没被这突如其来的机会砸得有所得意的卫青，心中的满意更甚。 冷不丁地，她又道：“要不签完之后你们再去隔壁看看？隔壁也是我的剧，正在选演员，现在还差一个男主和一个恶毒女配。” 白荇哑然。 看看人家——我的剧。 这三个字说起来是多么的自然啊！ 她没拒绝，也没同意，只是先问了一句：“隔壁是什么剧呀？” 沈偏爱道：“《藏娇》，一个古装戏。感觉你家、——哦，忘记问了，贵姓？” 卫青：“卫青。” 沈偏爱的目光瞬间古怪了起来。 白荇对这个反应习以为常，大家听到小政的名字也是这个反应。 却听沈偏爱道：“藏娇是汉宫故事，金屋藏娇知道吧？” 白荇：…… 汉宫，金屋藏娇，男主。 ……刘彻？ 那恶毒女配难道是……卫…… 一瞬间，她看向卫青的目光也古怪了起来。 第29章 恭喜触发专属任务 金屋藏娇的故事卫青不知道, 但在现代，这几乎算得上是人尽皆知的小典故了。 所以白荇很轻松就get到了沈偏爱听到卫青名字时候眼神为什么会是那么古怪的了。 ——跟觉得卫青叫古人名倒没什么太大关系。 藏娇，金屋藏娇。 只听这个名字就知道, 这个剧的男女主当是汉武帝和陈皇后无疑了，那么恶毒女配也不难想象, 八九不离十就是卫子夫。 在沈偏爱的视角里, 她觉得蛮适合演汉武帝的人竟然叫卫青—— 这岂不就成了, 卫青来扮演他姐夫，然后看着自家姐姐来千方百计拆散为难姐夫和“前妻”的感情？ 噫，好抓马。 为了卫青的三观着想，白荇是不打算让他再去尝试尝试隔壁的戏的。 这一个《我在80开农场》就够了，能赚点钱，熟悉一下工作, 还能完成任务，此行已经很圆满了。 象征性地看了几遍沈偏爱拿来的合同，确认没什么大的问题, 白荇签字，又让卫青照着身份证把他的名字抄下来写到合同上，这份工作算是正式确定下来了。 白荇查看手机, 上边的任务已经发生了变化。 【艺人·卫青任务系统】 【任务（已更新）：带领艺人·卫青完成《我在80开农场》试镜】 【任务奖励……】 …… 【恭喜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至艺人·卫青包裹, 请协助收取查看】 【新任务开放！】 【任务：请带领艺人·卫青完成《我在80开农场》拍摄】 【任务时限：随剧组安排】 【任务奖励：片方片酬；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艺人积分500；招募令x1】 【请努力工作！】 【加油！】 上一个任务已经完成, 奖励应该是卫青的时空通道开启，以及一次转盘机会, 还有积分。新一轮的任务就直接变成这部刚刚签下的短剧项目了。 白荇很很满意, 很知足。 青哥这边估计要比小政那边先开拍，毕竟短剧, 据沈偏爱说，是一切具备就差主角，那很快就能进组拍摄，然后小政那边《帝秦颂》今天扶苏选完，也要开始定妆了—— 哎呀，这样看的话，她也要忙碌起来了。 白荇看看自己道具包裹里剩余的一个招募令，定了定神，看来之前的计划要快点行动了…… 不然到时候两边跑都跑不及。 白荇正思考接下来的安排，沈偏爱把顺手捎过来的水分别放到她和卫青面前，坐到了他们对面。 沈偏爱小臂搭在膝面，颇有些兴致。 她对卫青挑挑眉：“真不考虑考虑《藏娇》？” 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藏娇》，看得出来沈偏爱很想说些什么—— 卫青其实什么都不懂，但良好的教养促使他并没有直接开口拒绝，而是摆出了倾听的姿态，十分温和地等待着沈偏爱接下来的话。 沈偏爱也确实很有些想法：“这部剧不是当下主流的爽剧，风格上有点古早的虐恋，虽然男主历史上有点渣，但其实很多观众就吃这一口。而且你也不用怕背锅，为了保证男女主的人设，编剧基本把黑锅都给女配了，我可以保证，我们剧本里的男主比历史上他的形象要好不止一倍，你挨不了一点骂。” 她道，“要是演了这个，是很能吸粉的。而且把这两部都拍了的话，不仅能帮你积累人气，还能帮你拓宽戏路，以后没准能接到正剧向的古装剧呢？” 计划着之后工作的白荇回过神来就听到沈偏爱又在推销《藏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人设好了不止一倍…… 虽然但是，现代的各种（爱情向）故事里，刘彻的人设好像却是比历史上的要专一痴情一点、也就那么一点点吧，但问题在这里吗？ 问题是，这里的卫青是真的卫青本尊啊！ 要让卫青知道，这是让他去演他们陛下，他估计当场就懵圈……退一万步，他听到你们不仅编排皇帝和前皇后的故事，推出来背锅的还是他姐姐，那能高兴吗！ 白荇正要再次拒绝，只听沈偏爱又道：“就算这些都不重要，那钱总重要吧，藏娇的片酬可不比80低，真不感兴趣吗？而且你跟《藏娇》有缘啊。” 一直扮演着倾听者的卫青更疑惑了。 有缘？ 白荇隐约察觉到沈偏爱要说什么，脸色一僵，正要制止，沈偏爱话却已经出口。 她的语气里有点揶揄：“不是说了么，《藏娇》是汉武帝和阿娇的故事，有卫子夫，当然也有卫青——这你都不演，不觉得亏了么？” 白荇心中大叫不妙。 卫青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他眼底划过不甚明显的疑惑。 汉武帝，应当是大汉某位皇帝，阿娇，不认识，但—— 上一环节结束后，一直闭口当背景板的他头一遭开口。 “卫……子夫？” 与他的声音同时的，白荇的手机蓦地震动了一下。 她本能低头—— 【恭喜触发额外专属任务·专属通告】 【任务归属：艺人·卫青】 【任务：带领艺人·卫青参与《藏娇》拍摄】 【任务时限：随剧组安排】 【任务奖励：片方片酬；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艺人积分200】 【请努力工作！】 【加油！】 白荇：……&*……%&？￥&# 什么鬼？！ 这个《藏娇》难道还非去不可了吗？ 而且，专属通告是这么专属的吗？难道不应该出个什么大汉双壁之类的才算是专属吗？让卫青演刘彻算哪门子专属啊！！ 青哥，卫大将军，你把持住啊！不要对这个东西感兴趣啊！！你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这边，白荇看着手机上出现的新“专属通告”任务欲哭无泪，那边，沈偏爱已经在“你不知道卫子夫吗？这可是你姐姐”的讶异之后，给卫青科普起了“真·他姐姐”参与其中的故事。 “就是汉朝的时候，汉武帝从小就许诺要娶阿娇，打造金屋给阿娇住，后来他当了皇帝，也确实娶了阿娇，还封了阿娇做皇后，这就是金屋藏娇啊。只不过男人么，总会变心的，他之后废了阿娇，立了卫子夫。我们的《藏娇》就是以这事儿做背景故事改编的。” 说到这儿，沈偏爱促狭，“你都叫卫青了，跟那位大将军同名，竟然不知道这个故事，太不科学了吧？” 卫青：……？ ……？ “不好意思啊沈姐姐，我们今天在外边跑了一天了，青哥有点中暑，我们先回去了！！” 白荇光速收起合同档案背包等，拉起满脸茫然的卫青匆匆撤离现场。 “《藏娇》的事我们考虑之后再给你答复——如果这边招演员顺利的话不用考虑给我们留角色！” 沈偏爱没起身，看着他俩堪称“仓皇逃窜”的背影，饶有兴趣地回味了一下。 好么，她承认，在知道了这个大帅哥叫卫青之后，她确实更想让他来《藏娇》做男主了。 除了他真的特别帅特别符合她的审美以外，让卫青来演刘彻，确实也是有一点小小的恶趣味在里头啦。 不过她是总制片总监制总导演总负责人，这点小小的小小的小心思，无伤大雅啊~！ 一直拉着卫青离开天达，白荇才长长舒了口气。 只是一抬头，撞上卫青欲言又止的眼神，白荇又差点喘不上来气了。 她只能无奈地摊手：“青哥……” “金屋藏娇的故事是现代流传很广的故事吗？”卫青问。 虽然沈偏爱没说汉武帝的名字，也没说阿娇的家庭，但是从“阿娇被废”“立卫子夫”不难推断出，这个阿娇怕不就是陈皇后，而汉武帝就是他的陛下、也就是现在的……他姐夫？ 白荇点头：“……是啊，确实是流传很广的故事，据说是从《汉武故事》里传出来的，虽然大家也都知道多半是杜撰吧，但是流传度太广了，所以金屋藏娇在现代，呃，也算是个成语典故吧。” 卫青：…… 典故。 这得多广的流传度多大的典型，才能成为成语典故。围魏救赵秦晋之好那种流传度吗？ 陛下和陈皇后之间的事他一介臣子没有资格置喙，更没有资格去询问质疑，但……姐姐在后世难道真的成为了“恶毒女（配）”的形象吗？ 看着白荇满脸的为难，卫青轻轻叹了一口气，决定暂且搁置这事不说了。 “你莫要感到为难，我也只是有些好奇。” 白荇摇头：“现在不是你好奇不好奇的事了，青哥，现在我们要面对的问题要更严峻了。你拿出手机看看。” 卫青依言照做，旋即一僵。 “任务……” 白荇一脸沉重：“看到了吧，现在的问题是，这成为你的工作了……” 不过感受到卫青的为难，白荇还是补了一句，“没事，也没那么严峻。不想拍的话我们无事这个就行，反正是额外的任务。” 估计也就是卫青刚刚对此表现出了兴趣，系统才判定成功触发了这个任务。独立于主线之外的话，不做应该也不影响什么。 卫青犹豫了一下，才道：“不……此事还是先行询问过陛下的意思，再决定是否要做吧。” 这回震惊的轮到白荇了。 不是……青哥、我的卫大将军啊！你不是刚刚才三观被摧毁吗，难道要是你们陛下说让你拍，你还真要去参加这种一看就知道会黑你姐姐黑得很惨的项目吗？！ 这种事你要是不说，你陛下根本不会知道它的存在啊！ 别太忠心耿耿了啊！ 白荇哭笑不得，也只能跟卫青一起快点赶回住处——他的跨时空通道要开启了，回去就可以试试能不能回去了。 突然，卫青又想到什么：“她刚刚说‘和那位大将军同名’……” “是啊，大将军。” 白荇下意识应，随口答：“大司马大将军卫青，汉武帝的长平侯，和冠军侯霍去病一起被现代人称为卫子夫最豪华的嫁妆、一个十七岁封侯……还是十八岁来着？一个让汉武帝专门给他开辟了个‘大司马大将军’的官职，大汉双壁，传奇的一生啊……” 她嘀嘀咕咕地答，把这几乎是每个现代华人都知道的事随口唠了个干净，却见卫青立在了原地，宛如化成了一根柱子，久久不动。 “诶，青哥？怎么不走……你别被吓到啊！！皇帝他不猜忌你，真的不猜忌你，对你可好了对小霍也可好了——” 卫青：………… 谢邀，由于自家经纪人随手放炸弹，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大，人又宕机了。 / 回到住处，嬴政人已经不在这里。 白荇没什么意外，她不在，小政肯定是趁机回到秦国去了，作为公子，他的事情也有很多。 没关系，反正晚上约好了一起吃饭，晚上之前肯定会回来的。 帮卫青收取了上个任务的奖励，顺便拿刚到的积分把造纸术的三本书拓印了一下，从联系人里离线传送给小政，白荇又帮卫青检查了一下时空通道，确认软件中记载着已开启，才把人送回去。 卫青暂时没有抽奖，他的意思是，他要回去跟皇帝陛下沟通一下，汇报完情况，回来之后再进行抽取。 白荇觉得有道理，毕竟汉武帝那么欧，青哥回去沾沾他的欧气也好，回来了好抽点好东西。 不过就算不沾，手气也比小政好了。 想到嬴政，白荇盯着手机里的“招募令x1”看了看，下定了决心。 住处只有自己，她行动也方便了很多，冲了个澡换身衣服，白荇一身清爽重回客厅坐下，又想到什么，回屋一趟，出来时手里拿了朵已经有些干瘪的花—— 这是小政上次回来带给她的，说是秦国的花，他种寿瓜时随手在旁边摘的，给白荇当个跨时空的“纪念品”。 白荇心里感动，就把花压在了枕头底下，现在拿出来，纯属是为了玄学一把，沾沾小政的“祖龙”气息。 然后，她郑重其事点开了招募界面。 上次等级突破到手的是两个招募令，她当时只抽了一个，剩一个没用，原本是不想让一下来太多，忙不过来也没地方住。 现在么，小政和青哥马上都要加入工作，她一个人顾不全，所以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在条件筛选上，白荇把年龄设置成20+，性别设置成男，朝代定在“战国秦汉”，按下使用。 卷轴缓缓打开。 白荇夹着那朵小政送来的花，双手合十，闭眼祈祷。 “秦朝的秦朝的秦朝的……” 不是秦国，是秦朝。 ——祖龙保佑！ 第30章 小政是我艺人 其实像白荇这种“许愿”, 原则上来说是行不通的。 招募的“池子”里肯给条件筛选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固定再要求要某个时间段的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白荇自己也知道。 但是没办法啊！！ 这要是按游戏算，简直可以算是混池了——秦朝所在的范围内, 甚至是夏商春秋战国秦汉，这种情况下她不多祈祷祈祷、搞搞玄学, 那能行吗？！ 于是乎, 心中明白自己蹬鼻子上脸要求苛刻的白荇祈祷得更虔诚了。 “秦朝秦朝秦朝…… ” 她都想好了, 只要是秦朝的，哪怕是个什么完全不认识的人，她都不介意，甚至最好是个普通老百姓！这样她就可以利用信息差（知道小政的真实身份），再诱之以利（给出绝佳的待遇）……反正就是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对方说动，最后成功愿意给小政当个助理。 ——对, 她其实就是想给小政找个助理。 找个现代人的话白荇不放心，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说生活工作亲密接触对方会不会发现他们的秘密, 只说会不会看他俩是未成年就欺负他们，这一点就不好拿。那还不如古代来一个，既有公司系统做辅助限制, 又有可以带现代东西回去的高利益，不怕对方不动心。 而要从古代找, 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她招募来的都是艺人。要让艺人肯暂时放下自己的工作, 给小政当助理，那当然还是要找个秦朝的比较好。 毕竟有封建社会的心理在那摆着, 秦朝的人的话, 肯定是优先以始皇帝为中心——这并不是说白荇认为封建社会的个人无人权什么的，完全不至于上升到那个高度, 只不过是因为在那个当下，确实是这样的状况而已。 而这个人的到来，只要肯贴心地给小政做助理，她完全可以从工作之外其他的地方尽量地弥补对方，也会在有空时陪对方刷任务，总之绝对不会让人吃亏的。 白荇都想好了——实在不行，来个六国残余贵族，那她也可以迫之以现代法律做武器，再告诉对方秦始皇在现代的评价、对华夏的贡献等，用现实将对方心中对小政的负面情绪刷掉。 反正，总之，千万、一定——要来个秦朝的啊！！ 捧着小政给的花，白荇心里数着倒计时，估约莫着差不多该出结果了，却不敢睁眼。 直到她听到一声： “——汝为何人？此为何地？挟吾来此，有何目的？！” 来不及细思这话怎么似曾相识，白荇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那声音里有些许的不耐烦，以及很多的不悦。 听起来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 她把紧闭的眼睛悄悄睁开一些，试探着去瞄向房间里多出的人。 那是个，嗯……穿着、应当是官吏服饰的男人。 面容还算周正，周身气质也算轩昂，广袖深衣加身，看起来颇有几分斯文样式，只是眉宇之间叠拢着褶皱，似乎颇为不高兴。 白荇视线再往下一移，只见对方僵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手中还拿着刀笔，另手却空空如也——这应该是正在写什么或记录什么，就突然被带了过来。 难怪看起来是这样不愉快。 白荇有些心虚，还有点迟疑……看着像是没接触过的人物类型，不知道计划还能不能实现。 她组织好的语言卡了壳，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对方却等不及，又沉着声重复了一遍问题：“汝意欲何为？！” 白荇脑子突突地跳，压力倍增。 她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想先看看抽到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再计划怎么去攻略和劝说。 这到底是哪里的官员……是秦汉的还是春秋战国……—— 看清手机上的字的一瞬间，白荇整个人都突然平和了下来。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方才的紧张荡然无存。 有什么好紧张的……给小政当助理，感觉没谁比他更适合了。 来的是他，真好啊，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欧，看来真的是祖龙眷顾，上天庇护——政门！ 收拾好心情，她体面地微笑：“啊……我是白荇，你好啊——大秦的丞相。” 还没锁屏的手机上，新艺人的页面静静躺着。 【恭喜获得新艺人：李斯】 【星级评定：★★★★】 李斯，原楚国人，后秦朝大臣，官至左丞相。 在秦始皇时期堪称是秦始皇的左膀右臂，不仅协助始皇定下了皇帝名号以及相关的礼仪制度，更为之后的郡县制、秦法、以及秦始皇的各项统一政策都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应该算是彻彻底底的秦始皇党。 至于秦始皇死后…… 诶嘿。 白荇心里大石落地，狡黠一笑。这些等会儿“以理服李斯”的时候可以用来加注做砝码——李斯现在看着还不算太愁眉苦脸，应该不是胡亥时期的，那这些就都可以告诉他嘛~！ 另一边，李斯眉毛拧得更紧，心中狐疑：这女子方才还紧绷着，怎么不消片刻，竟如此自得？ 他又打量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东西和摆设，但屋中如此光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有，大秦丞相？ 李斯狐疑更甚。 他虽然想做丞相，但现在还不是丞相，这女子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一切都如此诡异？ 他原本正在刻录用以传递各郡的新法，谁知刻着刻着不知道哪里来了朵稀奇古怪的云，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念及此，李斯扶了扶刚刚旋转中有点歪了的帽子。 他整理好仪容，端出八风不动的沉稳，准备套套白荇的话。 可他还没开口，白荇却又主动开口了。 她把随李斯一起到来的包含手机身份证户籍等在内的资料包递过去，还贴心地给手机解了锁，打开公司App。 “我知道你可能很急，但先别急……先看看这些。” 李斯虽然满头雾水，但下意识接过，看他开始打量手机里的内容，白荇继续道：“这里是离秦朝两千多年后的未来，我是这里的一名学生，也是新手经纪人。经纪人李丞相你现在可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是没关系，你现在也是我的艺人了，以后都会知道的。然后我现在有两个艺人，加上你三个，大家都是同事。我的第一个艺人是嬴政……” “——谁？？” 她的絮絮叨叨中，李斯不受影响地浏览着手机里的东西，只是在听到某个词语时，他陡然抬眼，脸上是几乎可以具现化的“僵滞”。 她说谁？ 白荇眨眨眼：“嬴政。” 李斯呵斥：“汝女子无理、竟敢直呼陛下尊名——” 白荇又眨眨眼：“可是小政真的是我的艺人啊。” 李斯头脑发昏：小政？ 大无礼也！ “汝……汝——” 想他学帝王术、纵横各国，游说诸侯离间公卿，助陛下灭六国，成帝业，大一统，如今竟被这小小女子天方夜谭的言语搞得失了语—— 什么千年后，什么陛下是她的“艺人”，此女子必定有大疾！ 却听这“有大疾”的女子幽幽叹了口气。 “丞相大人，你在始皇死后篡改遗诏帮胡亥上位、还把始皇的遗体藏在咸鱼里的事，也不想让你大秦的同僚们都知道吧？” 李斯眼前一黑。？！ 这女子胡言乱语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等等，他好像真的可能。 纵然心情跌宕却始终保持着一份理智的李斯内心有一处冷静无比，在飞速理解了白荇在说什么后，那份理智清楚地告诉他，这真的可能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陛下崩逝，若下令立公子扶苏…… 若他有机会……若他…… 这可怕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涌上，李斯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不行，不可。 ——此事决计不能让陛下知晓。 他眼神中不善的意味四散，白荇光速后撤几步，声音微微扬起：“哎哎——你想干嘛？我跟你说，法律可是不允许随便动手的！等会儿小政就回来了，你不信他是我艺人你就自己问他。”她真不怕李斯动手，毕竟这里是现代……她手边有什么东西对方真不知道，也没法防备。 法律两个字入耳，李斯被那过于可怕的“未来”恐吓得有些岌岌可危的理智骤然回笼。 李斯：………… 所以，能别叫小政了吗？ 这也是他能听的吗？！ 他喉头滚了滚，有些艰难地出声：“你说这些，是为了得到什么？” 白荇叹气：“当然是你啊。” 李斯：？ 白荇：“……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是先把资料看完吧！！” 于是，“友好”的交流过后，两人这才坐下来，空气安静。 白荇抱着手机给小政发消息，问他晚上想吃什么，顺便再刷刷地图找找附近的店铺。 良久，李斯终于放下手机。 他揉了揉额头，脸上表情很精彩，又是期冀又是惊叹，还有点微微的恐惧，复杂难明：“……所以，你是接引人？” 白荇点头。 “是。” 她指指空调，又打开电视，顺便给李斯还倒了杯冰镇果汁，极尽可能地展示了一下手边“超越秦朝”力量的东西。 “你看，这不是秦朝能有的吧？我没骗你的。” 李斯盯着重新被关上的电视机画面，语气复杂：“你方才说，陛下……” 陛下真的在这里吗？ 白荇点点头：“是啊。” 李斯更迷茫了。 陛下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他不知道？ 啊……现在想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痕迹，比如那瓜和什么让一些人在研究的“电”…… 原以为真是陛下得仙人顾，梦中所得，原来竟是未来之物？ 但为什么陛下却从不提起这件事？ 难道陛下已经厌弃他、或是开始猜疑他了吗？ 可……他没有二心啊！！ 陛下正值壮年，他一颗心都在怎么帮陛下建立更好的大秦、怎么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不二肱骨，怎么会有异心呢！ 那陛下为什么不告诉他？ 李·内耗·自我怀疑·斯沉默，陷入了一轮又一轮的自问中。 饶是白荇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是托腮看着正襟危坐的李斯脸色沉重，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手机振动，白荇低头一看，是小政发来的消息，一个乘坐小轿车的表情包。 这是代表着他马上回来的意思。 被这个小暗号萌到，白荇笑眼弯弯。旋即，她收起手机，一本正经肃容起身：“还有些怀疑的话没关系，等会儿跟你家陛下当面聊聊天就知道了。” 她已经知道，这个李斯是秦始皇在的时候的李斯，但还不是丞相，那等会儿让小政给始皇打个视频电话，不就一切都解决了么。 对付一个心怀疑虑质疑身份的死忠粉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是让他偶像给他开个视频……最有力的证明。 李斯茫然抬头：和陛下……聊天？ 却见屋中突起光华闪烁。 灿金色的光芒让李斯不由地眯起眼，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什么，心脏蓦地剧烈跳动起来。 难道……是陛下来了？ 等等，那要是真的陛下能够穿行于大秦和未来，现在他也可以了——这岂不就是代表着，整个大秦，只有他能够随侍陛下左右？！ 李斯后知后觉天马行空魂不守舍……地突然想到这一点，整个人都精神奕奕了起来。 他看着那金色的光芒，无比期待。 不是，再等等…… 万一陛下真的穿梭于两处，那岂不又证明，陛下很可能早就知道未来的他会做的那些混账事了？！ 这边，李斯复杂纠结情绪如坐过山车地胡思乱想着，那边，嬴政踩着金光落地。 不管看了多少遍，白荇每次都还觉得，这金灿灿的光芒实在是……太适合龙了。 龙好像都很喜欢这种。 她笑着上前，正打算给嬴政介绍一下这屋里又多出来的人，也是未来的新同事，身边却有身影骤然越过她，而后一矮—— 李斯跪伏稽首，恭声见礼。 “见过陛下。” 嬴政脚步一顿，浑身一僵，眼睛微微睁大，僵僵看向白荇。 白荇确信，如果小政是猫，刚刚那一瞬间，应该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李斯吓到他了。 她忍住笑，咳嗽：“这是李斯，我们的新同事。” 李斯心中暗暗又斥白荇不懂规矩，就算是千年后的人，怎么能见了陛下还不行礼？还这么自然地介绍……诶？ 陛下怎么会不认识他？ 他忐忑抬头。 入目是一个—— 一个…… 一个缩小版的陛下？！ 李斯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好……好可爱…… 30-40 第31章 小陛下 秦, 咸阳。 嬴政半折着手臂，威严的眉目微微低垂，听着殿中来人关于那电力书籍上最入门级别的“实验”完成情况。 殿中一派安宁, 除却作为代表前来汇报之人略有些激动的声音外，没有什么其他动静。 突然, 嬴政垂着的眼轻轻一颤, 他抬眼侧目, 一方安静的小光幕出现在他臂边，静悄悄地散发着光亮，微微闪烁。 那是熟悉的闪烁频率，代表着来自时空另一端的通讯。 ……怎会此时发来联络？ “好了，暂且下去吧。” 嬴政神色不变，从容屏退殿中各人, 而后接通了这通电话。 【正在连接……】 没了旁人在，嬴政单手支颌，习以为常地等待着“连接成功”画面的出现。 “——陛下！！” 突然传来的大呼声, 让嬴政胳膊猛地一顿，无论是着乍然爆发的声量还是略有点熟悉的音色都让他有点少见地纳闷。随后，他凝目看向小光幕—— 一张熟悉的脸、或者说, 一个熟悉的人，正涕泗横流, 出现在光幕上。 秦始皇：？ 秦始皇：…… “李斯。”他蹙眉。 “陛下, 陛下——是臣！”听到熟悉的陛下说话看到熟悉的陛下的人，顿时, 李斯声音更大了, 十分夸张地呜呜咽咽着把这一通乱七八糟的事交代一遍。 当然，其中添油加醋七分真三分假什么陛下福泽什么苍天可鉴的部分什么的就不用明说了。 听了一会儿, 秦始皇看眼通话时长，按了按眉心，淡淡打断：“长话短说。” 李斯：“……是。” 完了，陛下察觉到他的小心思所以嫌弃他啰嗦了？明明以前不会的啊！陛下向来是看破不说破，只要他还有用，还能工作还有价值——看来陛下果然真的知道他之后做了什么了……完了完了。 白荇觑着李斯的神色，抿了抿嘴，心里头快乐翻天了。 她虽然不懂李斯在想什么，可那一脸受伤的表情真的好好笑…… 秦始皇平时对他是什么态度她也不知道，但毕竟是能说出“无且爱我”这种黏糊话的皇帝，所以……对爱臣应该还是蛮宠的？ 但是刚刚那个很明显就是因为通话时长有限制&已经从小政那里了解过穿越的来龙去脉所以懒得再听李斯那些表明心迹＋用词华美尽心吹捧但其实跟主题毫不相干的罗里吧嗦了吧！？ 结果李斯哈哈哈……好像是误会什么了吧？应该又在想着怎么陈情表忠心了。哎哟，作为在场四人里唯二知道李斯之后做了什么、以及大概能猜到他是什么心情的人，她真的快憋出内伤了。 李斯确实是去到未来了。 看到小政出现在李斯身边，秦始皇决定等下派人去寻一下李斯以作证明，心中却渐渐平静。 这样的话……嗯，其实也是好事。 对大秦好，对年级尚小的他也好。 一通臣子对直属上司的“报备”完成，小政也把《造纸术》的副本传给始皇、并告知对方速速想法子抄录再还回，终于轮到了白荇。 ——其实平时小政和始皇的电话中是没有白荇这一环节的。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她无论如何也得来跟始皇帝聊聊——咳，主要是打个“报告”。 “始皇陛下。”白荇坐得拘谨。 面对小政和始皇，虽然明明这俩是同一个人，但她总是难以像看着同一人的样子去面对：“是这样的，这次找李斯来呢，我是有个打算……” 组织了一下语言，白荇道：“小政在这边的工作马上要进入正轨，其他的同事也要开始高强度的工作，他们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我只有一个人，没办法时时刻刻跟着两人——所以我想，跟您借用一下李斯。” 秦始皇挑眉：“借用？” 嬴政望着白荇。难道说，她这次招揽这位看起来很奇怪热情得有点过分的新同事，完全……是为了他？ 李斯也在看着白荇，只不过看着白荇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悄悄瞄屏幕另一边的秦始皇，然后再悄悄瞄一眼简直就是秦始皇等比缩小的嬴政，心里直冒泡泡。 怎么个借用法其实他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从这位小陛下到来之前的那些交流以及“手鸡”里那些长长的“合约”中推断出了一些。 白荇小鸡啄米：“是的。李斯虽然是以艺人的身份来到这里的，但目前的阶段，我想让他来给小政做一段时间的助理……也就是，暂且先搁置一下艺人的任务。” 先不做艺人任务，对于一个穿越到现代来的艺人来说，这本质上其实是不公平的，因为不做任务，就无法得到积分和奖励，那也就无法带回所在的朝代，这是一种“劳而无获”。 放在秦朝，那就是秦朝会暂时失去李斯这个官吏，他在古代的工作会需要别人替代、或暂时停滞，而在现代，他每日依旧需要照常工作，却没有能送回古代的东西。 这对秦朝来说，是毫无疑问的损失。 所以，白荇要跟秦始皇商量一下。 秦始皇不语。 “陛下，臣愿意。”李斯猛地出声，他又跪下，长长稽首，“请陛下放心，大秦的事务无需寻他人替代，臣会完成；也请陛下放心，臣会好好帮助小陛下……、公子政，成为他在这里的助力；若有可能，‘艺人’的工作，也会尽量完成——恳请陛下准允！” 白荇侧目，忍不住在心里“哇塞”了一声。 怎么会有人这么热爱工作的？ 真的要把这些全应下来吗？ 其实他既然人都在这里了，秦始皇多半是会答应的，根本用不着这样呀。 难怪，难怪李斯能成为秦始皇爱用的大臣……连死的时候李斯都在队伍里。这么能干的属下，谁当老板会不喜欢？ 果然，白荇看到秦始皇略略点了点头，无甚情绪的脸上略现满意，并道：“不必急于一时，依照接引人的安排便是。” 李斯大喜，连忙谢恩，口称多谢陛下关怀云云。 白荇旁观着，只觉得要不是她听着秦始皇说了什么，光看李斯的表情，还以为秦始皇说了“卿莫要劳累”之类的话呢？ 到底是秦朝的大臣太会自我攻略，还是秦始皇真的是个大……呃，甜心上司？ 把李斯丢在了现代，没给下立刻返回秦国的通牒，秦始皇收着小政传过去的《造纸术》，收获颇丰地挂掉电话下了线。 目睹了这“视频电话”的神奇，李斯在这边感叹：以后我也要用自己的手鸡跟陛下打电话。 白荇风轻云淡提醒：“那什么，斯相，你不是五星艺人……” 不是五星艺人，手机里好像不附带有能跟关联联系人打电话的功能。 李斯：…… 白荇摊摊手，她也是看了李斯到来后的资料包才知道的星级之间还有这个区别。 卫青回去了，但白荇也没有就让李斯先住在卫青的地方。她临时联系房东，想把旁边套房也租下来，作为艺人的住处——只是隔壁已经住满了人，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次把楼上那套空着的给租了下来。 晚上三人一道出门去吃烤肉自助。 虽然要让李斯给嬴政做助理，但白荇没有打算瞒着嬴政，她当着李斯的面，把李斯的百度百科打开，递给了小政。 在李斯忐忑又不安的注视中，嬴政默默看完了百度百科，然后把手机还给白荇，对李斯点了点头：“你很厉害。” 李斯，李斯快吓哭了。 为表他苍天可鉴日月可鉴的忠心，差一点就要在自助餐厅当着无数人的面现场表演一个以头抢地。 白荇哭笑不得，给他倒了杯柠檬水。 “斯相，小政不是说反话，也不是讽刺，他是真的在夸赞你。” 李斯颤颤悠悠捧起柠檬水，又听嬴政对白荇道：“怎么不是讽刺了？受了秦皇恩惠，又还以咸鱼……”他老成地挑挑眉，很有些秦始皇的韵味，继而学着白荇的称呼，“唔，斯相确实厉害。” 李斯脸色惨白地低下头：“……臣该死，臣……” 白荇无奈，嗔了一眼小政。 ……真是越来越坏了，差不多摸到了李斯的脾气秉性，就开始悄悄使坏逗人了。明明就是在真心实意称赞李斯的“上谏”“游说”“助一统”“定礼法”等厉害啊。 一派淡然端坐的嬴政接收到白荇的眼神，默默移开视线。而后，又觉得没必要心虚，再默默转回来。 只不过，他转回来后翻烤肉片时顺手夹了片八分糊的肉给放在了李斯盘子里。 李斯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先前什么“讽刺”全忘得精光，差点又要来一段对秦始皇的歌功颂德。 对这等情景，白荇叹为观止。 蔫坏猫猫，这么小就开始拿捏人了。 还有李斯这个老狐狸——跟着秦始皇那么些年了，没理由猜不出小政在想什么以及是什么意思。但他就是装作一派全然无觉的样子配合，看起来还乐在其中……这什么，这就是弯弯绕绕的古代人吗？ 一顿饭吃完，除了感叹这餐食的精妙绝伦、感叹小陛下的英明神武，感叹接引人的和善可亲外，李斯还成功背了一身的任务。 ——白荇“发布”给他的。 首先，作为助秦始皇完成一统文字、度量衡、车轨，且又是书法家的李斯，那么先从文字入手——在小政进组前夕的这些天里，抓紧时间学学现代的汉字，不是问题吧？ 对此李斯表示：完全不成问题。 他还主动提出，在学习的同时，可以发挥（作为一个会编撰书籍的书法家的）特长，弄出一本简易版的《现代简体汉字与秦小篆》对照表的入门小字典，到时候可以给小陛下随身携带，以替代那不太好携带且携带出去也太显眼的多本《小学语文》。 其次，作为一个生活助理，那么加紧进度学习并习惯现代出行的步骤，熟练掌握购物及与工作中其他现代人简易交流的寒暄常规词句和技巧，也不是问题吧？ 对此李斯表示：简直手到擒来。 他是谁？他在大秦的官场，作为陛下最强的左膀右臂，那也算得上一个“左右逢源”了吧！这种事，一通百通融会贯通，拿下就是小意思。 大陛下小陛下以及接引人都放心吧，有他跟着，绝对不会让小陛下有一点点的闪失。 不过李斯在这时候也提出了自己要求，他要明天白荇抽空陪他去把演员证办下来，以开通关联联系人的权限，并尽可能多地带领他去熟悉和使用现代、或者再缩小一点——星悦镇的设施。 白荇没有异议，反正只要李斯不怕忙不过来，那就算他想再做个通告的任务也不是不行，毕竟现在小政还没进组，大家的时间都很充裕。 不过这里其实还有个小插曲，李斯在听到“xx县星悦镇”的时候，很明显地愣了一愣。 愣怔过后就是狂喜：“县……两千年后的今天，难道用的是郡县制？！” 白荇摇头，又点头，解释了一下现代的省市。 李斯情绪激动至极，很久才平复。 在那之后，白荇也提出了下一项“任务”。 ——那么再者，李斯作为一个帮助秦始皇制定编著各项秦朝法律礼仪的大佬，为白荇这个目前只有2+1名员工的小小经纪工作室做一个初级的工作守则设计，当然更不是问题啦？ 李斯：……这其实很有问题。 他表示费解。 工作室要什么守则，事事以小陛下为中心不就完了？ 白荇：…… 毒唯真是够了。 第32章 签新工作 第二天, 白荇赶早起床，吃了早餐后和李斯一起出门去拍了证件照、办本地银行卡，然后找了上次卫青剪头发的托尼老师剪头发, 办理演员证。 嬴政则是在家里照着小学课本自学基础的知识。 关于头发，李斯一开始不大愿意剪, 但在听了嬴政小提一嘴“另一名同事毫无芥蒂地剪掉”后, 非常干脆果断地就决定去剪了。 托尼老师震惊于白荇怎么又带来了个头发这么长的亲戚, 并啧啧称奇地照着上次的样子给李斯也把剪掉的头发包了一下带走。 看着李斯对镜整理短发的样子，白荇怀疑，如果不是卫青不在这里，他估计都要冲上去跟人家比比了。 在快要出门时，托尼老师拉住了白荇，悄悄给了个建议, 说白荇那些“亲戚”剪掉的头发，如果真的不舍得，可以做成假发套, 他有个朋友是做这个的，可以纯手工帮忙加工制作，看在白荇和他这边还算相熟的面子, 收费上可以酌情减一些，两个都做的话折扣给大一些。 他塞给白荇一张名片, 让白荇如果有这个想法, 记得联系他。 这倒给白荇开辟了个新的思路，卫青这次回去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奇怪的注视呢, 要是能做成假发带上……虽然出征或带兵的时候带假发不方便, 但平时见个人面个圣啥的应该还挺好。 只不过纯手工的假发做起来好像需要很多钱……现在他们经费紧张，暂且先搁置一下, 等日后拿到片酬了再来做。 等李斯的演员证新鲜出炉，两人捎带了几份小炒回住处，卫青也正好回来。 他是踩着极其炫丽的红光出现的，虽然和嬴政的金光是两种风格，但同样很高调，李斯看得直撇嘴。 “都是臣子，如此招摇……” 白荇悄咪咪补了一句：“但他深受皇帝信任，皇帝还特地为了他开辟了个新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 李斯：…… 嘁。 谁会羡慕？ ……谁会羡慕！！ 卫青这次回来，和上次全然不同，他……打扮得极其招摇。 身上穿着服饰质地华美绣纹精致，腰坠环佩琳琅，虽是短发，但依旧带了华冠，见白荇惊奇，他叹着气又递来几支白玉长簪。 白荇诧异：“这是……” 卫青哭笑不得：“……陛下特地予我的，他少时衣物。” 白荇拎拎那发簪。 “……以及他现在的一些饰品。”卫青道。 “陛下有令……命我去出演《藏娇》。” 白荇：…… 卫青沉默着看了她一眼，也幽幽叹气。 他回到大汉，换了衣服后第一时间便去见了陛下，和陛下把这边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下，当然，工作相关也不能遗漏。而《藏娇》正包含在其中。 初时，陛下是有些不悦的。 毕竟听闻后世编排他与陈皇后的事情，这种皇家私密，后世不仅拿来当话本，甚至戏说篡改添油加醋，他能高兴才怪。 但很快，在听闻秦始皇将要出演秦朝的话本故事后，他就态度一改，很快下达了要他去接下《藏娇》的命令。并且给予了大力的支持，甚至找出自己的衣物、又赏赐了许多饰品，要他务必演出自己的丰神俊朗英俊无双。 ——这不是原话，但卫青其实解得出这层并不算藏得太深的意思。 至于这一举动中，有几分是赌气几分是不服输，就不是他一个为人臣子的能揣测的了。 “所以……他就把你变成了个首饰架子？”白荇想笑，又觉得这时候笑话卫青不太合适，忍得很吃力。 嬴政从房间出来上厕所，看到他们，脚步一顿，又赶紧别开视线，轻轻咳嗽了两声。 李斯关切：“小陛下您怎么咳嗽起来了，哪里不舒服吗？” 嬴政：“……没有，咳。” 卫青：“……想笑可以笑。” 几人笑过闹过，卫青把衣服换下来，仔细叠好存放，白荇这才介绍起新同事。 她指向卫青，对李斯道：“这是汉代的大将军，卫青，和白起王翦将军他们并列，处于华夏名将前列。” 哦，将军啊。李斯矜持颔首，却又在后续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顿时一滞。 和王翦白起他们一个水平的……？ 李斯：…… 好吧，那难怪备受他们皇帝宠爱、难怪是五星了。 哎，想陛下当初对王翦，那可真是……人比人呐！ 倒是卫青，被白荇这一夸奖说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摆手谦逊称不。 白荇又指向李斯，对卫青道：“李斯。”她根本不用介绍李斯生平，卫青处于汉朝，自然不会不认识。 卫青确实认识，他脸上表情很是微妙，看了看李斯，又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李斯，然后自觉失礼，礼貌移开目光。 原来是他，难怪要叫小秦始皇为小陛下…… 李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中一阵打鼓：难道他也想说他把陛下尸体以咸鱼掩起……？唉，看来后世之人都知道了啊。 真是一时糊涂，遗臭万年！！ 不可不可，他绝不会重蹈那个未来的他的覆辙——这次一定要流芳百世。 简单认识彼此之后，白荇联络了一下沈偏爱。 然后嬴政回到房间继续学习，白荇则是带着卫青还有李斯一起出门，去和沈偏爱约好的地方会面。 白荇叫车时，李斯落后一步，他叫住卫青，斟酌着开口：“卫将军啊……” 卫青被这只在史书中窥见一二的“前人”这般亲昵呼唤，胳膊上差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清清嗓子，避开李斯过于亲近的视线：“李……丞相，叫我仲卿即可。” “仲卿啊……”李斯从善如流改口，“有一事，想找你解解惑……” 卫青退了又退：“……李相请说。” “你刚刚知晓我的身份时，是有何想法啊？”李斯问，“是不是……” 卫青实在不太应付得来这种纯自来熟，还有种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的尴尬，他忙道：“李相，我并没有什么想法。” 李斯悠悠叹气，又往卫青的方向凑近一些：“仲卿，有话还请直说，以后我们这都是同事，你看——” “……李相，”卫青实在不想再被他这样靠近，眼看就要退到马路牙子边上，便索性道，“择主需明，有时明哲保身虽需掩藏锋芒，但不必累及一家老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斯：……啊。 一家老小？！ 他没看之前白荇给小政看的百度百科，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搜，又有不明意识干扰，总想不起问白荇——只能来找来自后世的卫青问。 这择主需明估计是说他后来跟着公子胡亥的事，累及一家是什么事？ 难道说，他跟了胡亥、推举胡亥上位之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地位和权利？ 累及一家老小…… 渐渐地，李斯如坠冰窟。 其实是夷三族，比单纯的灭门要更狠一些，但即便如此，李斯所受到的冲击也不小，他全然恍惚，直到白荇来叫才浅浅回神。 ……还好，还好这一次来到了这里，还好这一次提前知道了一切。 还好。 还有挽回补救以及赎罪的机会。 坐在车上，李斯一路都沉默，引得白荇数次侧目。 对此卫青也只是摇摇头，没说更多。 直到下车，李斯才恢复正常，并精神百倍、情绪高涨地等着进入工作。 白荇接下来要带卫青去“接活”，他得多看看，锻炼一下“业务能力”。以后不说能帮小陛下去和人接洽新工作吧、最起码自己要是有需要接工作的时候，可以不用麻烦白荇和小陛下——拿到奖励给到陛下，想必陛下也会高兴。 沈偏爱早早就在等着白荇他们了，而且不止她自己，她还带了80的女主演烟烟和藏娇的女主演橙子。 见面地点在一处咖啡馆。 咖啡馆处于某小巷深处，位置偏僻，环境清幽，客流量不算大，但这种小众的地方，估计享受这种氛围的老客户和回头客会有很多。 “铃铃——” 木质的门框后悬挂的铃铛响动，有人推门而来。 沈偏爱跟两位美女主演一人点了杯咖啡，正低声交流着未来“男主角”的资料和信息，听到门铃声抬头，只见一位白T马尾少女脚步轻快地走进，沈偏爱正要打招呼，却听烟烟低低“哇塞”了一声。 跟在少女身后进来的，是一位同样穿着简单T恤的男青年。 下午的阳光透过门上玻璃落在他身上，给绣了层浅金的光，清爽的直发半长不短，中和了棱角分明五官带来的锋锐，而他单手扶住门框，让那少女安然通过时的微笑，更给他整个人添上几分温润和煦——不管任谁来看，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难说这人长得不好看。 是很舒适、让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后，再看上一眼的人。 橙子也啧啧：“好高质量的帅哥。” 听到烟烟和橙子的小声感叹，沈偏爱挑眉，抱臂往后的椅背上一仰，朝白荇招手：“小白，这里——” 她手边，两位大美女都是一怔。 李斯进来后卫青才松开扶门的手，两人一起跟在白荇身后往沈偏爱的方向走去。 白荇几人在沈偏爱对面坐下，跟前来询问点单的服务员要了杯牛奶、又让卫青两人各自挑了杯喝的，她这才对沈偏爱道：“抱歉啊沈姐姐，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沈偏爱哈哈一笑：“不晚，是我们就在附近，来得早了点。” 她挤挤眼睛，“想好了？” 白荇点点头：“嗯……青哥说演。” 沈偏爱搅了搅咖啡，对卫青笑道：“有眼光——放心吧，来我们藏娇，你绝对不会后悔。” 卫青礼貌地笑了笑。 白荇心道：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只不过这是某位猪猪陛下的命令，他也不能拒绝啊！ 沈偏爱却是很高兴，她把合同递到白荇面前，又介绍起自己身边的人：“这位是烟烟，《我在80开农场》的女主角，这位是橙子，也就是我们《藏娇》的阿娇。”她又看向李斯，“这位是——？” 白荇道：“这位是我的助理。” 她说得认真，但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和一个看起来都快中年了的“助理”——沈偏爱忍俊不禁。 她配合地看向李斯：“你好，怎么称呼？” 李斯也微笑：“我是李斯。” 沈偏爱点点头，转向身边两位美女介绍卫青：“这个就是你们的搭档了。之后要一起工作，先互相熟悉一下吧。” 烟烟妆容清淡，橙子明艳动人，两位大美女眼睫微闪，好奇又欣赏地看着卫青. 烟烟道：“你真的叫卫青？” 橙子道：“跟大将军同名？” 卫青脸皮没太厚，不太自然地点了点头。 旁边李斯心里嘀咕。怎么她们听了他的名字就没这么大反应……难道后世的人并不熟悉他？ 要是白荇能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你去跟小政一起出门，绑定嬴政的名字一起出现，就不会没人认识了。 或者——咳，或者了绑定赵高胡亥也行？ 但李斯已经暗自决定，以后不能再以本名出现了——要拟个假名，省得之后艺人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有名什么的。 另一边，白荇确认无误，和卫青把合同签下，又简单询问了一下能不能自己带几套衣服进组。 沈偏爱有些犹豫：“我们跟别的短剧组不太一样，我投资很大，戏服也都是统一风格的，80不说了，藏娇可都全是找的专门的汉服工作室，定做的仿真汉代的汉制汉服，要是风格不太搭的话……” 白荇诚恳：“沈姐姐放心……我们带的几件，绝对百分百是汉制……” 真·百分百还原汉制，且还是真·汉武帝的衣服。 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出比他们还还原的的了。 最终，沈偏爱松了口，只不过还是说到时候要先让他们先把衣服带来看看，制式不对的话还是不能用。 白荇毫无异议。 她们这边谈完，烟烟和橙子相互交流了一阵，跃跃欲试，鼓动着想要让卫青来一段台词看看效果。 作为两部剧的总负责人，沈偏爱没有阻止，由于她的缘故没个正经试镜，所以她也想看看卫青演戏是什么样子。 于是，沈偏爱很贴心地把剧本导了一小段发给了白荇。 白荇看了眼，差点一口牛奶喷出来。 【刘彻（含情脉脉）：阿娇，我说过会以金屋娶你，如今来践诺了，嫁给我好吗？】 白荇默默把手机放到卫青面前。 青哥，这我可没法帮你了，你自己面对吧！ 第33章 暴风输入 白荇望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表情微妙——所以卫青在看向她手机屏幕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预知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即便如此，在看清上面的台词后, 他心中还是难以自制地生起了些许有些难以理解的惶恐之感：这样编排陛下……当真没有问题吗？ 还好陛下不在这里，还好陛下看不到这些所谓的故事拍成之后的样子…… 也还好, 还好姐姐也看不到这些。陈皇后的故事都被编得如此之夸张, 那作为“恶毒女配”的姐姐, 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卫青感叹之余，还有些庆幸。 如果陛下能看到这些，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让他来演。 对面，橙子眼睛亮亮的，目不转睛看着他，期待值已然up。 这两天的经历中, 白荇给过一些科普，其实卫青多少也懂了点现代所谓的“偶像剧”“爱情剧”——大多数是用外貌姣好的男女来吸引人，并佐以常见的恩怨或拉扯等发展, 制造出跌宕缠绵的故事。 而他现在要出演的这两部“短剧”，较之大众传统常见的剧集来说，故事的长度要更短、发展得要更快, 而且看客年龄要更广，用白荇的话来说, 就是所谓“受众”——比起传统剧集的看客, 年龄小的要更小，大的要更大, 所以台词上要更“白”一些。 可是心里明白, 对于纯纯古代人来说，不代表感情和本能上也能接受。 卫青一遍遍地在心中告诉自己“为了大汉”, 把这些台词念出口的时候，依然没控制好自己的心情——他的心情就是没有心情，完全的僵硬。 刚一念完，卫青就暗暗叹息：希望不会影响已经确定的合作…… 烟烟有一丝明显的失望。 “帅哥，你这纯棒读啊……” 橙子却不太在意：“有脸就行了，就这张脸这个人往那一放，就会有观众买账的。”她托着腮，明艳的脸上笑容动人，“放心吧卫帅哥，我演技也不好。” 沈偏爱：“……大美女，这种话是你该当着我的面说的吗？” 橙子笑嘻嘻抱了抱她：“哎呀，我会努力的~！” 沈偏爱冲有点懵的白荇摊摊手：“你也看到了，我们组就是这种气氛——放心吧，台词差点也没关系，我们不是那种大制作的正剧，作为短剧来说，就算演员演技差点，同一圈层里也是最高配的存在。一定会火的。” 白荇摸摸鼻子，点头。 这里和帝秦颂那边真的完全不一样——无论是片方的要求还是其他。 离开咖啡厅，白荇跟卫青和李斯讲了一点两者的区别，然后围绕这一现象，两位来自古代大佬的就事论事地分析了一通，反倒让她明悟了不少，受益匪浅。 ——就好像沈偏爱不会不知道她的演员演技差，她的演员也有自知之明，那为什么还要选这样的演员？难道真的是大小姐钱多的没地儿花了拿出来扔着玩儿？当然不是。 究其根本，要说是片方的审美差异那倒也不见得，要求低也不完全正确，主要可能还是传统正剧和网络快餐短剧的区别、导致的两方侧重点有所不同。 传统正剧讲求一个贴合事实且整部剧的底层逻辑要精细完美，演员演技更要让所有观众都能代入，完美地去贴合角色才是最好，所谓五指皆长，不能有任何一个明显的短板，这样等观众看完全集，其中深埋的内容被一点点细品后挖出，才能成就口碑，保证整部剧的质量——所以对于一个甚至可能才在剧里出现没几集的少年嬴政，片方的试镜都精而又精； 反之，短剧要的就是节奏快，要在短短几分钟 就抓住观众的心，吸引继续看下去，演技等固然有加分，但最重要的还是第一眼就能看到的浮于浅层的东西，肤浅点说，也就是演员的颜值、以及对话行事等所展示出来的直白的“冲突”和“爽点”“糖点”，然后是服化道；至于演员演技、人物内涵等，对于基础的、起码现阶段的短剧来说，都是锦上添花的项目，有则更好，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虽然有人会嘲短剧是“土味”“尬”，但看短剧的人却只多不少，这不也正证明了，这种由台词和狗血情节带来的土味和尴尬、在吸引观众看下去这一点上起的是正向作用？ 所以卫青来演这剧，也并不是什么“委屈了大将军”之类，正如沈偏爱自己所说，演了保证剧能火他能圈粉，这对一个新艺人而言已经是非常高的开端、非常之幸运才能一下子吃到了饼了。 说到这里，李斯还摇头啧啧：“后世人其实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同一件事，不同的方向也能走出不同的道路。懂得取舍，确实才能成功啊。” 对于大佬这等“从事实中以小见大抽丝剥茧捋道理”的习惯和能力，白荇叹服。 但不管怎么样，同时见了两边的氛围和工作要求，还是真的让她大开眼界了。 为了之后的工作顺利，白荇没有选择直接回住处，她在询问了司机后，特地又绕去了电子市场，打算淘一台二手的笔记本电脑—— 她完全不懂电脑，其他两位看着很靠谱的大人甚至还没她懂，所以他们购买电脑的检验标准就是看着能流畅开机流畅运行就行。 白荇心态良好，反正是小白，被宰就被宰吧就当学费了。付款完成，她又加了个小型的投影仪，三人这才正式返程。 电脑和投影仪是拿来搜索及播放各种东西的，这年头手机方便归方便，但毕竟太小，艺人们的手机虽说能跨时空电话，但在其他功能方面其实完全没白荇的手机齐全，所以遇到什么事基本都是白荇搜，大家一起看。要么是一一传阅，要么是凑头一起看，现在人越来越多，这样又很不方便。 回到住处，白荇在原本电视的位置，把电脑安置，又按着售卖处的教程把投影仪接上，试着找了部剧给大家放一下，检测设备没有毛病能用，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晚饭，四人点了外卖，在出租屋里，对着从某短视屏平台找出的目前最火的男性向短剧《贴身女仆是豪门千金》，一边“大开眼界”一边品评，顺带用了晚餐。 紧接着的几天，除了偶尔卫青和嬴政会回到秦汉外，白天时间白荇若不是带着李斯出门教授现代生活常识，就是几人一起窝在住处，由李斯来给剩下两位艺人“补习”现代的语言习惯及文字、或嬴政来做小老师教一下其他两人简单的小学数学。 然后就是刷题、练字。用阿拉伯数字进行加减乘除的运算、学会用纸笔来用写现代简体汉字，还不能写得丑，硬笔书法不能松。 “课程表”安排以外的时间中，李斯会在他的住处专心进行《对照小字典》的编撰，嬴政则是和卫青轮流使用电脑，进行小学知识的网课学习&做输入恶补大量各类型短剧。 经纪人白荇日常就是在发现少了什么东西时出门购置、顺便带上李斯，然后吃饭，学习经纪人相关，再跟着卫青一起看剧，除此之外，抱着手机潜水围观刷着各种平台上艺人相关行程、后台、后援、工作流程等一大堆或可能相关的事情。 几天下来，几人的时间都塞得满满当当，但高强度的学习好歹也初见成效。 最起码大家的说话用词等从一开始不伦不类的半白不白变得现代化了许多，也能进行一些简单文字的书写了。 收到赵三祺联络的时候，白荇刚刚挂掉沈偏爱打来通知80马上要开始拍摄的电话，她飞快地转换情绪，进入到和赵三祺的沟通中。 其实原本应该是赵三祺的助理或组里专门负责通告这边的相关工作人员来沟通，但嬴政和白荇这边情况特殊，一直都是赵三祺本人充当联络人。 他这样一个大忙人，又是项目的总导演，也算很给面子了。 对白荇的感激，赵三祺很是豪爽：“这有什么，我是小正的伯乐嘛，给点照顾也是应该的，谁让我喜欢这孩子呢。” 说完，他阐述来意：“本来该提前跟你们说的，但这边也是临时有点问题，所以现在才定下来。马上要开始拍定妆照了，但咱们演员多，得错开拍，小正这边后天或者大后天哪天有时间？” “没关系没关系，临时通知也可以，我们最近一直有空的。”白荇想了想，道，“两天都有时间，您看哪天合适就可以。” 演员团队无条件配合，赵三祺当然也开心。 他道：“那就后天吧，后天刚好成年秦始皇也来拍，让小正来，他们刚好碰个头，妆造团队也好给看着做点合理的调整。”比如怎么样让两个人看起来更像同一个人的不同年龄阶段啊之类的。 白荇没有异议。 赵三祺又道：“不过后天除了男主，还有一些其他主角团的人，人比较多，小正来了的话直接找小赵，我让他去接你们——小赵会带着你们去找嬴政专属的造型师。” “好的，谢谢赵导，我们会按时到的。”白荇应下。 电话挂断，赵三祺发了一份通告单过来，时间地点全都在上边，一清二楚。 白荇琢磨着通告单，去楼下找了打印店打出来，拿给刚刚从秦国回来的嬴政一份。 嬴政这几天虽说忙碌，被学习和自己给自己布置的作业霸占了全部时间，但他仍然会在回到秦国后让阿古来做摄影师进行一段不剪辑的“古代生活”录制，然后交给白荇，让白荇代为上传发布——这是他那个支线任务的后续任务。 虽然都是同类型，给的积分没有第一次做多，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又不用费什么功夫，也就坚持做下来了。 而视频平台那边，由于白荇这个空白账号没什么名气和粉丝，发布的这几个视频流量很少，播放量也寥寥，但尽管如此，她也没制止嬴政继续拍下去。反正他既然决定坚持，那她也就无条件支持。 嬴政拿到通告单，研究了一会儿，轻轻松了口气。 终于要来了。 这几天任务进度停滞不前，真是让他也有点紧张。还好，马上可以继续做任务了。 ——和另一位“嬴政”见面啊…… “我把初稿拿来了——”门锁被拧动的声音传来，李斯收了钥匙从外走进，面带喜意拿出一本二指厚度的小册子。 “这是我整理了多数情况下常用的现代字词后，列出的和秦篆的对照字典，小陛下可以先用这个，到时候我会再整理出一本精修版，这个就拿给仲卿用——嗯？接引人，为什么这样看我？” 白荇看着嬴政接过那本小册子，对李斯的工作效率简直佩服至极。 “没，只是觉得斯相你果然厉害……” 三本造纸术套书去到秦朝后，秦朝的偏移度进度条涨了不少，昨天更是直接涨了一大截，据秦始皇在电话里说，是电力实验有了点小成果。现在有这些事牵扯，秦始皇的注意力从各项大工程上挪开了点，秦朝那边的各项压力并不算太急迫，李斯在现代也有喘息的空档。 但再怎么样，他白天的时间也都是满满当当啊，又要出门又要上课又要学习，竟然还能这么快把这《对照典》给编出来…… 真是不能不服。 她招呼李斯坐下，把印好的通告单递了过去。 “小政就要进行任务的下一环了，《帝秦颂》的定妆，到时候我陪着小政去，你也要准备好一起哦。” 李斯一怔，旋即大喜。 他接过通告单，剃过又长出的短短胡茬都压不下快要飞起的嘴角：“放心，小陛下的工作，我一定严阵以待——” 他观看通告单，白荇则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定妆之后，定妆照之后可能要放出去公开，那演员就要署名了，虽然身份证上你的名字是嬴正文，但这个姓氏实在太少见了，再加上zheng，在现代真的很有辨识度……要不要再取一个艺名？”白荇有点担心。 虽然现在看还没什么，但之后艺人越来越多，又都是古人的名字，凑在一起的确不大好。 嬴政想了想，道：“那取秦姓吧——秦正文。” “好。” 另一边，看着通告单的李斯捏起了鼻子：“……这李斯竟然也和陛下同一天拍？” 白荇：……你嫌弃个什么？ 第34章 李、李叔？ 定妆拍摄的当天, 需要出门的三人都赶早起了床。 白荇最近的作息越来越规律，即便是没工作的平时，也很少再赖床, 基本准时准点按着闹钟响的时间起来。 但是直到白荇收拾完毕，还下楼买了早餐回来, 往常总是早早就下来了的李斯都还没有露面。 “关键时候睡过头了？不应该啊……”白荇扎开一杯豆浆, 吸了几口, “能在秦始皇手底下做到丞相，斯相一直很勤奋啊。” 嬴政小口咬着个汤包，对她话里间接描述了一波秦朝魔鬼卷王朝堂的工作环境全似没听见，腮帮子鼓鼓的。 “应该马上就来了。” 仿佛是言出法随，这边嬴政话音刚落，那边, 门口就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李斯踩着均匀的步子，很是成熟稳重地走进来，嗓音低沉, 斯文有礼。 “久等。我们出发吧。” 白荇问：“你不吃饭吗？” “不必。” 往常吃东西李斯可是很积极的，怎么今天……白荇疑惑，然而待她看清李斯的样子, 嘴里叼着的吸管差点都要咬烂。 ……不是，他今天怎么了？ 李斯在这里的这几天, 一直是和工作作伴状态, 除了一开始来时穿着秦朝的服饰，后续一直都是穿着舒适为主的宽大T恤和裤子。 加上他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 纯棉材质的衣服总是皱巴巴的, 就那么挂在身上——夸张点形容，说他这几天是有点邋里邋遢的也完全没错。 可是今天, 李斯不仅换下了穿着体感舒适的体恤休闲裤，改换了束身修型板板正正的衬衣西裤，还把头发也给梳了个有型的三七分……他甚至还带了个小领结！ 白荇：…… 她默默看向嬴政，用眼神询问。 嬴政咽下咀嚼了半晌的一口包子，又喝了口小米粥，才徐徐道：“今天一起来拍定妆照的，还有李斯。” 白荇：………… 有了嬴政的提醒，她又看向早饭都不吃、精神奕奕昂首挺胸即将奔赴比美赛场似的李斯。 所以，这是……抱着把那个“李斯”比下去的心思去的？ ——早就说了，你们毒唯够了啊！！ 最后，还是在嬴政的一句“吃饭”中，李斯“勉为其难”地吃了几根不会在身上留下什么味道的油条，外加喝了几口粥。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肉包和咸菜丁咸鸭蛋愣是一口没碰。 白荇已经没眼看。 又不是一二十的小伙子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胜负心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啊？ 卫青今天又回了汉朝，最近两天算是最后的清闲时候了，等他再来时，短剧那边的《我在80开农场》就要开拍了。所以出门时白荇干脆直接把门给反锁了。 定妆拍摄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再是达宝酒店，白荇照着赵三祺给的地址定位过去，是个她来星悦镇这么久还从没去过的区域——据说那边是赵三祺在这里“御用”的小型摄影棚。 省了公交转车的麻烦，三人打车直接抵达目的地，在一栋建筑前停下。 白荇这边刚下车，那边在刚vx沟通过的小赵已经看到了他们，主动迎了过来。 “——小白，这边。” 他是个助理，基本都是跟演员的助理或经纪人的助理沟通，但这边演员又没有助理，经纪人也没有。所以他只能跟经纪人直接沟通——按理是该喊经纪人x姐x哥的、无论年纪。可上次小赵喊白荇白姐，白荇差点吓得飞起，所以在她的授意下，小赵见到他们就只喊小白了。 看小赵迎上来，白荇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呀小赵哥！” 小赵也笑，他脖子上照常带着工作人员的牌牌，还没来得及说话，又看到跟在白荇嬴政身后的陌生脸孔，不由一怔。 不过他是个懂事的，在圈里这么久了，知道什么是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见白荇和嬴政都对这人的跟随没有什么意见，便掠过了这看穿着比演员和经纪人都要排场、但却背着大大的双肩包，看着有点不伦不类的中年男人。 只微笑着同白荇交代道：“赵哥让我来带咱们去找造型师，现在咱们组还在完全保密的阶段，里边的东西不能外传，所以如果想拍物料什么的——”看他们也没什么摄影团队跟着，小赵顺势改口，“手机快门记得关静音，闪光灯也别开，低调一点。等剧组这边公开开始发表物料之后，咱们的物料才能发。” 白荇点头。 这些保密协议里都有写。 三人跟在小赵身后，在这建筑边上七绕八绕地，从据说是后门的地方进到了里边。 走在楼道中，白荇有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小赵解释道：“主要是前门那边会有狗仔和代拍在附近蹲消息，想搞个一手的偷料漏料……虽然咱们捂得很紧，但前几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有‘小道消息’在传说咱们要开机了，所以定妆才临时改了时间。” 这些都是圈里转有的名词和事件了，白荇和扮着背景板的李斯都听得认真。 很快，几人来到一个贴着“妆造间”的房间外。 小赵敲了敲门，里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进。” “包姐，这是咱们的少年嬴政。”小赵引着三人进屋，侧开身子介绍嬴政，又对白荇几人道，“这位是包青吴包姐，圈里很有名的造型师，这次咱们组的整体造型风格就是包姐负责设计的，男主演的妆造也是她来全权管顾，小……嬴、呃——” 小赵在说到小政的时候卡壳，喊小正肯定不合适，但是嬴正……文？这又很难明了地区分“男主嬴政”和这小演员的区别。有时候演员和角色名字太像也不太好……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嬴政开了口，他接过小赵的话头：“——秦正文。” 小赵忙道：“哎——男主演的嬴政妆造是包姐负责，小演员秦正文的少年嬴政妆造也由她负责。” 这屋里不止有他们几人在，除了白荇几人外，还有一些看着也是工作人员的以及一个与他们不在一处的女人。 包姐就是这位看起来约莫有三四十岁的女性，虽然面相有些干练的凌厉，但在看着小政时，她笑得却很慈和。 一圈人的注视中，包姐笑眯眯走近嬴政，半弯下身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哎呀，你就是小秦呀？早就听三祺提过了，可惜试镜的时候我没来，乖乖，长得真俊！” 早在她靠近嬴政的时候李斯就差点条件反射地喝出一声“放肆”，好在白荇就在他身边，提醒着这不是秦朝，是现代，而小政现在是要在工作，这些都是工作上的前辈，亲和亲近一些是好事——他才有点尴尬地压住了本能，再三在心中明确自己的任务。 包青吴释放善意，嬴政便照盘收下，扮演着一个很有礼貌的十岁男孩。 “谢谢包姐，你也很漂亮。” 包青吴哈哈大笑。 笑完，她拉着嬴政到化妆台前坐下，又对沙发上的白荇道：“万樟他们去挑衣服了，等会儿来了就能见到了，大小嬴政齐了。” ……谁？ 白荇咽了口口水。 万樟？ 那不是很有名的演技派演员吗……她小时候可没少看这位的戏。天哪，原来帝秦颂的男主是这位？！ 这么说吧，基本上万樟的每个作品的国民评分都在八分以上，无论电影电视剧，不管大众小众。且他为人低调，除了拍戏，从不参与什么广告综艺等的拍摄，所以在路人群体中口碑也极佳，他的粉丝基本全是各种剧粉影粉。 不得不说……赵三祺这组捂得是真严实啊……身为参与其中的演员，他们在今天之前都没得到这消息。 白荇感慨，感慨之余，对见到成年嬴政演员的期待值更高了。 ——那可是万樟诶！！ 小政正式出道第一部戏就是和万樟搭档同演一个人，这绝对是很拿得出手的起步了。 在包青吴拉着小政设计等下要做什么样的造型时，白荇悄摸摸跟李斯科普了一下小政这位“成年体”的履历。 李斯却没什么激动之色，他喝了口水，道：“他可有陛下丰神俊朗？” 秦始皇？ 白荇一顿，略一思索，摇头。 应该没有吧。 平心而论万樟长得很不错，但毕竟不是走流量路线的，对外貌的营销没多少，就拿印象中在各种剧集里见到的万樟的形象的话——很俊，很帅，中式的传统帅哥，但秦始皇是史书中有记载的帅，且身高一米九几吧？两个人放一起的话，不管是气场还是什么，秦始皇都不会弱于万樟。 李斯放下纸杯，又道：“他可有陛下威仪？” 白荇这次连思考都没怎么思考。 那当然没有啊。 万樟再怎么也是个现代人，就算演艺生涯一帆风顺，粉丝遍地，那归根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政治阶层的高层，论起“威仪”这种东西，肯定还是根本没法跟秦始皇比啊。 李斯老神在在：“他处处都比不上陛下，而小陛下会成长为陛下。” 所以—— 小陛下和这位演员演同一人，有什么值得他欢喜的？ 这不是小陛下幸运，第一部就能和这样的人合作；反之，这是那位演员的幸运——是三生有幸十世行善才能够得到这个来扮演陛下的机会，更有甚者，还能和小陛下这个千真万确的嬴政来同时扮演陛下。 所以，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高兴的？ 依他看，该庆幸该烧香的是那位演员才对。 白荇：…… 这个逻辑，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哪里都挑不出问题。 不是，等等。 如果作为古人来说，那这么说的话确实。毕竟秦始皇千万年就这么一个。但问题现在是现代啊！ 对于演员行业来说，小政这个影视新人，这个起步真的很不错了啊！她为什么不能高兴一下？ ……真服了，差点又被这个秦始皇唯粉给绕进去！ 白荇瞥了李斯一眼，决定不跟他再说话，省得等会儿见到万樟他们这些前辈，她也给带得无意识间态度轻慢、给小政制造麻烦败坏人缘。 就在包青吴松了小政的头发，感慨“这年头能留这么长头发不容易”的时候，男主带着助理在一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回到了妆造间。 “包姐，挑了几套，等会儿镜头前看看效果。”包青吴的助理汇报道。 包青吴点点头，又对万樟笑道：“这是小秦，嬴小政的演员，你的小时候——小秦，这就是万樟，成年嬴政。” 嬴政依言看向万樟。 万樟来得早，妆容看起来已经差不多，头套也贴好，此时正梳着发冠，身穿一袭纯白的中衣，他的助理捧着几套衣服跟在身边。 听闻包青吴的声音，他打量了一下嬴政，也笑：“头套也贴好了？哎呀，包老师，你给他搞这么多头发，岂不是显得我很秃？” 语气熟稔，看来他们关系很不错。 包青吴翻了个白眼，“人家这是真头发。” “真头发？”万樟一惊，随即凑近也摸了一把，面露赞叹，“还真是——这么厉害啊！” 作为一个知名演员，他可谓完全没架子，非常平易近人了，李斯却还在跟白荇咬耳朵，点评着万樟哪里哪里的不好。 “小陛下是真发，他估计是真秃。” 被迫听了一耳朵坏话的白荇沉默。 她瞥一眼李斯，想说你这天天熬夜加班也挺秃的，但想到这加班也是为了他们，到底没说出口。 那边，嬴政微笑应付着寒暄，包青吴不知道哪里跟李斯搭上了脑电波，也调侃了一句万樟是“真秃”。 万樟满不在意：“说什么呢，朕每日勤于公务，大秦事务繁多，熬夜在所难免，所以这不是秃，是为大秦流汗付出的功勋啊。” 李斯：…… 你端陛下的架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虽然能听到演员们的交流，但苦于身为一个小助理不能直接出言反驳，他只能“阴湿”地拉着白荇听他的吐槽。 “……他放屁！陛下才不秃，陛下青丝如瀑发量如潮，皎皎明月威仪万丈，哪里来的秃？胡言乱语的竖子！” 白荇：“都说了让你别跟着看短剧……”你也不听听，青丝如瀑这种形容词是该给秦始皇用的吗？ 寒暄完毕，给万樟的造型收了个尾，让助理去帮他穿衣然后去棚里，包青吴给换上打底中衣的小政开始上妆做造型。 中间，她冲白荇这边喊了一声：“小秦有带自己的唇膏吗？没有的话就用我这里的了。” 兀自拉着白荇吐槽的李斯忙起身：“带了带了——” 不等包青吴再说什么，李斯发挥一个合格助理该有的颜色，从包里翻出小政的润唇膏，然后把包丢给白荇，麻利上前。 那边，李斯拧开盖子，转出唇膏，弯身双手捧给嬴政。 包青吴撇了他一眼，蹙眉：“你给涂了不就行了，这还要他自己来？他在上妆，不能有大动作。” 李斯愕然，陛下龙体，岂是他能……旋即，他眼睛又一亮，心脏扑通扑通跳，征求似地看向嬴政，有些试探地询问：“我……” 嬴政轻轻阖目，算是个默许。 李斯大喜，蹲跪下身，小心翼翼给嬴政涂唇膏。 有些稚拙的动作给包青吴看得又是一阵嫌弃。 “……这是你助理？” 怎么笨手笨脚的。 李斯正收起唇膏，却听得嬴政的声音响起。 “谢谢李叔。” 李斯手一抖，唇膏脱手，骨碌碌滚远。 李……李叔？ 第35章 好拍的艺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李叔”, 直接把李斯硬控在原地。 下意识的狂喜和“大秦最受陛下宠爱的臣子舍我其谁”的念头过后，心里头七上八下兜兜转转留下的全都是忐忑。 完了，陛下这……莫不还是恼了他的僭越？ 就在李斯内心七万八绕八十个心眼子各说各话猜测着嬴政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嬴政又淡定地补了一句：“涂完了，快去歇着吧。” 李斯懵懵地捡起唇膏, 回到白荇身边坐下, 白荇觑着除她以外这三人的表情, 多少摸到了点嬴政的意思。 他这话……看起来是在对李斯讲，但其实也是跟包青吴吧？看似没回实际是回了包青吴先前“这是你助理？”的询问。 以“叔”这有些亲密的称呼、亲昵的态度来告诉包青吴，李斯在他们这里的位置，并不像是其他的助理一样，能让她随意轻看贬低的。 没看包青吴原本皱着的眉现在都松了不少么——她对演员平和，是性格使然, 但不代表工作中她能对那些下级、乃至下下级的愚笨有所宽容。 但这既然是都能够受到小演员礼遇的长辈，估计也就是陪着小孩子来的，那外行一点、不大懂圈里“服务原则”的便也就正常了, 确实不值得她、也不能被她太苛责。 而在嬴政看来，或许是—— 李斯毕竟未来是秦始皇的丞相，也是他的臣子, 即便来到了现代，又怎么能轻易任别人指摘呢？ 所以这是在护着。 小政他果然是个一直都很贴心的人。 白荇心里软软的。 然而看李斯还在那胡思乱想, 她也乐得不去告诉他, 免得这位叔叔一时兴奋又拉着她诉说心事。 包青吴最终给小政的成妆并没有太浓，用她的话来说, 毕竟小孩子年纪在那放着, 跟万樟那种“上了年纪”的不一样，修饰上不需要太多；加上小政五官底子又很出挑, 除了皮肤有点不算太好、拿打底简单地遮一下就行了以外，基本不需要什么点缀就能出很不错的效果。 所以小政的妆造多半还是在“造”上——她甚至还给小政的头发做了个简单的护理，使得发质看起来更好，然后才给束起。 梳化环节结束，小政从椅子上起身。 包青吴满意至极：“不错，很少见到这么好化的了。” 白荇闻言看过去。 嬴政还是那一袭素衣打底，但长发一丝不苟地梳起、周身气度华然。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立着，属于公子的仪态便盈然而出，古韵端方，不容忽视。 李斯怔怔看着，原本还紧绷着的神情不知什么时候渐渐缓和。他望着小政，似乎从他的身影中在看着另一个高大威严的人。 如今、现在、此时此刻，透过这个尚还未露出锋芒和野心、未经历过种种来自秦国内部磋磨的清瘦少年，他终于得以窥见了另一位孤坐于万万人之上千古洪流之中的人曾经的模样。 皇帝啊…… “走吧，先去挑公子时期的衣服，等拍完再来添妆换造型，做在赵国时候的样子。” 包青吴笑眯眯欣赏了一会儿，没有再叫助理带他们过去，而是自己引着人去了更衣室。 挑好衣服，李斯自告奋勇为嬴政穿衣。 这衣服的材质与他们那时的大不一样，但观其外形，制式上虽有偏差但并没有偏离得太离谱，配色什么的还是相当贴合的。 而嬴政穿好衣服后，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间和他记忆中那个人就更像了——单就这点而言，李斯对《帝秦颂》这个组的小偏见就少了很多。 ……这个组确实还算是有点东西的。 穿戴完成，李斯抱着嬴政其他几套公子服饰，和白荇一起，随着包青吴带领嬴政一道去了摄影棚。 万樟的最近几套拍摄已经接近尾声。 灯光照映着的纯色幕布前，玄袍裹身的万樟单手横置身前另手负身而立，王者气场端肃万方。而后他动作又稍稍一变，右手扶上腰间剑柄左手一挥广袖甩出、鼓风机吹起的时候他裙袍长袖跟着微微摆动，睥睨之姿断然而成—— 该说不愧是老演员，一套动作变化下来，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熟练工”。 白荇心中赞叹，又问李斯：“怎么样？” 李斯撇撇嘴，但还是轻声道：“有陛下千万分之一风采。” 白荇：…… 她错了，她不该问的。 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两圈摄影师一边拍摄照片一边录制视频，赵三祺坐在摄影师后边，一会儿看看这个监控器里的画面，一会儿又看看那个里头的，偶尔会说些什么，但不算多。 他虽然是导演，但也不是什么事都归他的，眼下这个拍摄的工作主要就是交给了组里一位资深摄影师来负责的，他在这儿相对要清闲很多，就是个旁观并提意见的“老大哥”。 他全神在拍摄上，没在第一时间发现白荇等人的到来，而白荇他们在进来后也就跟着放轻了动作和声音，以免打扰拍摄。 万樟的拍摄很快结束，他下来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嬴政，愣是看了好几下，很是惊喜：“哎呀，小秦，真不错哎！” 包青吴嗔他一眼，上前给他补了补妆，调整一下细节：“三祺的眼光，我的手艺，还需要怀疑吗？当然不错了——你快去换下一套吧，该把地方腾给我们嬴小政了。” 万樟含笑，偏又摆出委屈语气：“赵导，你看包姐她，这么想赶我走啊。” 端着茶杯的赵三祺走近，也配合地逗趣：“我也想看我们的小政拍摄了，大政快撤吧！” 万樟幽幽叹气：“哎，来了小的，嫌了老的。我看我们这些前浪迟早死在沙滩上喽。”他摇头，再一拍嬴政肩膀，“小政，我们大秦的未来，交给你了。” 嬴政夹在他们中间，听着这玩笑似的“大秦的未来交给你了”，唇角轻抿，眼波微动，点了点头。 “好。” “哈哈哈哈哈——” 看他应得颇有些一本正经的意思，显然也是在配合他们几个无聊的大人开玩笑，几人顿时哈哈大笑。 “小秦啊，真是太可爱了。” “必成大器。” “行了别说了，设备马上调试好，该拍摄了。” …… 他们几个说得开心，旁听的白荇却提着一颗心，见李斯似乎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她果断抢先点评道：“嗯，万樟这么调皮，千万分之一也没始皇风采了。”然后深以为然地点头。 想说的话被提前说出，李斯默默看她一眼，终于是没再出声。 白荇擦汗。 还好机灵，不然又得被动听一耳朵吐槽。 跟个阴湿款的毒唯中年男人相处真的是得处处小心啊，心眼也忒小嘴巴也忒碎容忍度也忒低了！！ 等嬴政站到灯光之下时，李斯跟白荇已经忘了刚刚的小风波，都抱着包和衣服巴巴守在了拍摄区边上，目不转睛看着里边。 赵三祺端坐监控屏后，看着嬴政在摄影师的指点下摆出各种动作。 嬴政是个纯新人，即便自身条件绝佳，对于镜头的把控、也就是镜头感，还是处于纯小白状态的，必须得有摄影师的细细指导。 好在他生得聪明，悟性极佳，几次被点评为“差强人意”拍摄下来，就已经能模模糊糊抓住怎么在镜头前展示自己才是更优选了。这份天赋让身为资深大佬的摄影师都忍不住称赞。 一套拍完，李斯捧着衣服上前，陪嬴政到一边换下一套。 望着嬴政再次走向拍摄区的背影，李斯拿袖子揩了揩眼角。 唉……小陛下他何须做这么些，身为秦国、乃至未来秦朝最尊贵的人，他生来就该是金尊玉贵高坐明台，这些——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以姿容取悦旁人的事情，让小陛下来做，那简直是在拉低他的身份。 这都是为了秦啊…… 为了更多的知识，为了更多的奖励，为了更多利于大秦的东西。 所以小陛下小小年纪就要来到千年后的如今，小陛下啊，太苦了，太苦了呜呜…… 他“柔肠”百转，嬴政的拍摄却是越来越能够抓住技巧，渐渐娴熟起来。 很快，这个造型的便拍摄完毕，嬴政被包青吴带着下去做造型的改换。李斯忙不迭跟上，白荇留在了这里，看着他们没带走的背包等，也顺便继续围观一下拍摄。 赵三祺对摄影师道：“怎么样？” 摄影师翻看着刚刚拍摄的成果，良久，才点点头，唏嘘：“是真的好拍。” 赵三祺乐了。 好拍——这可以说是一个摄影、或者是导演，对一名模特和演员的最高评价了。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仅意味着该艺人从任何角度都上镜、拍摄难度系数低，更意味着该艺人对镜头的领悟力不容小觑，天生的“有灵气”，可塑性也不容小觑。 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合作，赵三祺就可以断定，他这位平时眼高于顶、整天沉浸在摄影中的文艺范老伙计，以后估计是忘不了小正这小子了。 一个好拍的艺人，正如一个好化的艺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摄影导演和造型师印象深刻。 哎~他这个伯乐做的是真的好啊。 而等到《帝秦颂》真的拍完上映，这小家伙只会更火。未来星途，一片坦荡啊！ 赵三祺端着杯子晃晃悠悠回到位置，心满意足，继续看换完造型的万樟进行拍摄了。 等嬴政改头换面后重新回到摄影棚，万樟团队已经在收尾阶段，准备离去了。 万樟此时正是最后一套造型，是秦王政还没亲政的那几年中，一次外出时的布衣妆造，和嬴政刚换上的流亡装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都是粗衣布料，看起来风尘仆仆。不同的是嬴政的头发是随便一扎、看起来颇有些散乱的，衣料也有些褴褛，脸上一块块的伤痕和灰土，万樟则是束发净面。 但不管怎么说，或许是包青吴试了些小技巧，此时此刻两人放一起，倒还真有些微妙的相似之感。 万樟对嬴政简直有些“爱不释手”，很想捏两把脸再揉揉脑袋，但因为怕弄乱造型的缘故，只能遗憾作罢——他退而求次，问助理要来了自己的手机，拉着嬴政咔咔咔拍了好几张合影。 末了，他心满意足收起手机，道：“你要拍几张吗。” 嬴政原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又点了点头。 “李叔，手机。” 即便经过这么久，深谙帝心难测但又总忍不住偷偷揣摩君心、并自封大秦帝国最最能理解陛下心思的李斯已经多少咂摸出了点他们家小陛下意思，可再次听到“李叔”这种称呼，他还是忍不住小心肝颤颤的。 唉，要是蒙氏兄弟在这儿就好了，不然王绾王翦、或者李信他们也行啊？ 那就有人能分享一下这种甜蜜的烦恼了——陛下总用这么亲近的称呼叫他，肯定不能是陛下的问题，只会显得他多僭越啊！是吧？ 他捧着手机奉召唤上前，清楚嬴政的意思后，麻利点开相机，照着他们两人咔咔咔也拍了几张。 二人互换了联系方式，添加社交软件好友，万樟和嬴政告别，临走时没忍住看了李斯好几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对他有点意见……是错觉吗？ 目送万樟离开去卸妆，嬴政脚步身形未动：“李斯。” 李斯浑身一震，连忙低下头：“陛下。” “万先生是我的工作伙伴，以后还会有更多。”嬴政的声音淡淡的，“《帝秦颂》的工作中，不止有嬴政，还会有李斯、有你的所有同僚。我需要和他们和平相处。” 李斯深深垂首：“是，陛下。保证不会有下次。” 嬴政没有再出声，他站了片刻，回身重回拍摄场地。 等他们的拍摄进入后半段，出演李斯的演员团队也梳化完毕，做好了造型，一干人等抵达棚中，同行的还有韩非的演员。据说他们二位是很好的朋友，这次《帝秦颂》算是三搭了。 白荇并不认识这两位演员，只觉得有点眼熟，但不认识。 新来到的一波波人跟赵三祺打招呼寒暄着，白荇捧着水杯静静喝水，默默吃瓜。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哪里不太对——怎么耳朵边上清清静静的？ 往边上一看，早上出门时还特地打扮收拾、就等着来跟李斯的演员“比试”的李斯这会儿一反常态地安静，就像全然没看到那边新到的人、也没听到他们介绍说是李斯的一样。 唯有在听到韩非的时候眼睛动了动。 白荇大感奇怪。 她凑近：“斯相，那个是演你的诶。” 李斯撇了她一眼，依旧坐得端正。 “陛下不允争……风。” 白荇：…… 好啊，合着是这么回事。 第36章 汉·服 后续拍摄过程没有任何波折, 嬴政加入《帝秦颂》工作后的第一次正式工作完美结束。 拍摄完成后，嬴政与其他同事简单会哦个面打过招呼，又和赵三祺等人告别, 然后一行人在小赵的陪同下离开了场地。 回程路上，白荇翻看手机, 阶段性任务完成的提醒闪闪亮, 下一轮就是剧本围读及进组了。 作为犒劳和庆祝, 接下来一顿饭是让嬴政点的，于是大家伙就地去找了家陕味餐馆吃了顿面。 回到住处的时候卫青还没回来，于是三人一合计，也没继续各回各屋，而是由白荇搜索部电视剧出来，一起观摩一下, 琢磨琢磨。 最近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卫青看短剧，倒是少看传统电视剧。 “有讲大秦的没有？”李斯提议，“找个以大秦为背景的剧吧。”他难得肯放下忙到一堆事来看电视, 当然想看点关于秦朝的。 白荇一犹豫。 “关于秦朝的……现在比较有名的都是一些言情剧。” 李斯惊奇：“什么言情？” “像是以爱情为线串起春秋战国各国争霸的事啊……再比如是大秦宣太后那种的，秦朝的话，有男主穿越回去和秦始皇拜把子‘共享’天下的, 然后是女主穿越回去当秦始皇的白月光的……之类的。你确定要看吗？” 嬴政不忍直视捧起水杯喝水，李斯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就没有正常一点的？” 白荇摇头：“其实这已经很正常了……” 现代的电视剧水平和内容上真的属于是完全的良莠不齐, 就像层出不穷的给南北朝混账皇帝洗白的爱情剧一样, 以秦朝为背景的就也——还有那种主角赵高、主角胡亥，给他们洗白的纯YY糊剧没说呢。 不过这些剧里, 除了一部讲宣太后的, 以及一部男主穿越的还算热门过，其他的都不温不火。 所以赵三祺这部《帝秦颂》才会有这么多人巴巴等着, 这可是难得的大制作纯正剧向讲述大秦故事的剧。 嬴政放下水杯，沉吟着：“那……看看赵三祺导演的其他作品？” “《长汉歌》？”白荇一愣，“这个不等青哥回来一起看吗。这是以他们那个时期为主要视角的。” 她想了想，从片库里搜出了一部：“汉朝的话……要不，看这个吧？讲的是秦末时期、楚汉争霸还有汉朝建立的事。” 李斯：“？？” 他骇然起身：“卫青是来自这个汉朝？！汉朝是取代大秦的朝代？？” 嬴政也是一顿。 白荇：……糟了，她之前没说过这个吗？ 她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是啊。秦汉嘛、汉朝当然是在秦朝后边的……不过这时候不是小政做皇帝了！” “废话。当然不可能是陛下在任时期。而且我不是都知道——……”知道陛下死后是胡亥登基了么！ 李斯抓了一把头发，“但不管怎么样，不管是陛下的几代孙，那始终都是我们大秦的江山啊！” 结果现在他啥都不知道一样地跟汉朝的人相处得那么好——甚至现代人都自称是汉人！！糊涂啊！为什么不能是秦人？ “那个……”白荇把剧的第一集点开，小声道，“纠正一下，不是第几代孙，是二世——秦朝二世就没了。嗯……就是你扶起来的那个。” 李斯：…… 他们千秋万代的大秦呢？就这么啪叽就没了？！ “臣罪该——” “收收。”嬴政面无表情。 李斯：“……是。” 说话间，白荇已经点开播放键。 幕布上铿锵的片头曲播出，三人就此终止了交流，专心致志看起了剧。 时至深夜，卫青乘月色而归，奇怪地发现住处并不如往常亮着灯，黑乎乎的客厅里，只有投影不受影响地播放着，三个人头并排缩在沙发中，浑身上下只有脸时不时被光照起，眼睛晶亮——不声不响、目不转睛。 卫青：“……”要不是知道这是在干嘛，都差点要以为见鬼了。 “时间不早了，不要熬夜看剧。”卫青招呼了一声后，接收到白荇的信号，才转去把客厅的灯打开，“快去洗漱休息吧。” 白荇下了沙发，另外俩人还在看，她揉了揉肚子，叹气：“还没吃晚饭呢青哥。” “想吃什么？我去看看夜市还有没有卖的。”卫青颔首，换下来时穿的衣服，准备出门，“……看什么呢，饭都能忘了吃？” “楚汉月明。”白荇老实交代，“讲楚汉争霸的，我们连着刷了八集了……” 正在此时，音响中，一道大笑传来：“——哈哈哈哈，兵不厌诈、兵不厌诈啊！我刘邦今日便用此计，教会尔等何为以计谋胜人！” 卫青脚步一顿，视线扫向投影。 白荇：“……行了，你也去看吧，我去买。” 怎么就差点忘了呢，这是正儿八经大汉的人……怎么会不对这部分的剧感兴趣。 接下来两天，几人门都没出，抱着投影仪把38集的《楚汉月明》从头看到尾，又点开了《长汉歌》，一连怒刷十几集，到了新工作的临界日才不得不中止。 白荇与着卫青出门工作时，卫青还有些意犹未尽，李斯这次不愿意跟着了，他是陛下的助理，又不是这狗汉朝大将军的助理，跟着干嘛？呵，还承秦制呢，学人精！ 还好看完剧就给陛下发消息告诉陛下、让他们留意着这个叫刘季还有项籍的家伙了。 ——好吧，这都是借口，其实他是想留下看剧，《长汉歌》真的很有意思。 汉朝这些政策其实……虽然和大秦的看起来差不多，但感觉还是很有差异的，也蛮有用。尤其是那什么“独尊儒术”，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那儒术是哪门子的儒术啊？横就一个法家的芯子！但还就奇了怪了，天下人还真的就服气他们这么搞。 这不得多看看这《长汉歌》吗？ 就算不说是熟悉小陛下工作导演的风格，那也得看看这个学人精汉朝有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在大秦用一下的啊！咳、他这个叫借鉴，不是学汉朝哈。 但想象很美好，白荇和卫青是出门了，不用李斯跟着，可嬴政却说自己今天白天要回秦国……李斯纠结犹豫了一会儿，又不好背着陛下吃独食独自刷剧，只能摇头叹气地回了楼上，继续卷工作去了。 他在做现代相关事务的同时，也在用现代的纸张把所学的“阿拉伯数字”等以及数学内容整理成书，大秦有数数不假，但那等算学与现代的不大一样，现代这在入门阶段是十分简洁明了便于学习的。等整理完到时候回到秦国时想法子一并带给陛下，最大限度地普及下去，想来定能为大秦助力。 却说白荇跟卫青两人出门，她还特地拉了个行李箱——里头装的是一华服一便服两套卫青从汉朝“穿”带过来的刘彻衣服，还有琳琅满目的各类一眼看去就知高调招摇且奢华的饰品。 嗯……今天虽然是《80》开机，但总要把这些带去给沈偏爱他们看一看，看看“制式”正确不正确，到底是不是“汉朝的制式”服。 这次并不像之前小政赶群演通告那样，需要白荇和卫青先到酒店统一上妆，再坐群演大巴一起到片场，才能见到导演等——而是沈偏爱直接就在酒店，等候着烟烟等演员集合到位，统一妆发后带上衣服大家再一起去片场。 用沈偏爱的话说，这叫——咱们是小短剧，都是人家眼里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导演没架子，跟演员打成一片混熟再说。 虽然是自我调侃，但也的的确确显示着她的个性，确实很好相处，没架子。 白荇和卫青到的时候，女主演烟烟还没有在，沈偏爱就干脆跟着卫青去一起找了梳化老师，顺便也是让服装师给看看白荇拉着的箱子里那些衣服能不能用。 “我跟你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给你蹲到的帅哥胚子男主演，你给好好化啊！把我们卫帅画丑了你负责啊——”沈偏爱把卫青交给化妆师，半玩笑似地威胁。 化妆师是个很潮的小姐姐，闻言给她个白眼：“行了，知道了，卫帅在我这儿绝对是卫更帅。你就别在这儿碍事了！” 卫青的岁数在古代的话不算很小，但在现在的圈子里也完全就还是个鲜肉的年纪，沈偏爱都要比他大上几岁，但卫青人高马大，喊弟弟会很奇怪，但他的名字跟“传说中的大将军”同名，也不好直接喊卫青，同样会很怪，所以沈偏爱和烟烟等人一合计，干脆就叫卫帅好了——卫帅（哥）嘛。 卫青起初只觉得这个称呼太怪了，就像军队里的称呼，可军营里又不收女兵——而且他现在还只是卫将军，不是帅呢……但被叫多了，抗议无效，也就慢慢习惯了。 卫青在化妆师小姐姐手下又是洗头吹头又是化妆打底再做造型，另一边，白荇把行李箱打开，拿出里边的衣服平铺开来。 “哎呀偏爱干嘛呀，都跟你说了现在市面上的汉服大都是宋制明制，很少有正儿八经真正还原汉制的，我们组的衣服都是我亲自找大学同学给设计打板定制的——你是怎么了呀怎么可能同意演员自带服装啊？” “闭嘴，你给我看完再说！”沈偏爱拽着一个人走近，对白荇道，“这是《藏娇》的服装指导。” 白荇点点头，而后望向被沈偏爱叫来的这位服装指导，又指了指被摊开放好的衣服和部分饰品，眼睛眨巴眨巴，有点忐忑：“……这是其中两套。” 都这么新，应该不会看出这是古董……吧？ 那位服装指导原本有些浑不在意，很随便地扫了一眼，可随后，他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眉毛也蹙了起来。 沈偏爱拿起一块玉，质地细腻，触手柔滑，她“呀”了一声：“这玉不错诶？小白你们哪里淘的，还是找人定的？” 白荇咳嗽：“嗯，家里长辈给的……” 正儿八经的宫廷御用……传说中很爱“奢华铺张”的汉武帝亲用的，能不好么。 “看完没？怎么样啊？”她含糊其辞，所幸沈偏爱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知道她不想说，就不再问，转而催促道，“能不能用？” 那位服装指导就像没听到她的询问似地，正蹲在放着衣服的桌子边上，用手细细抚摸着那件华服上的绣纹，动作极其小心，然后又转去那件便服，又是好一通摸。 半晌，他才抬起头，看向白荇，脸上凝重之色更甚：“……这，你们确定要用？” 沈偏爱也皱眉：“不能用？” “不是……”这位服装指导喉头滚了滚，似乎是咽了口唾沫，“这衣服它制式上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有点细节跟咱们现在的不一样，但不影响。主要是……唉！这么说吧，我不推荐用。” “无伤大雅不就行了？”沈偏爱不理解，“这是咱们男主角团队的意向，要是有问题也就算了，没问题那当然要尽可能满足，怎么能随随便便这么打发了？” 服装指导似乎噎了一噎，瞧见白荇也是一脸不解，他一时有些恼，梗着脖子对沈偏爱道：“这衣服的用料和制作都是高定档次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说它基本是纯手工——从缝制到绣花，那上面的花纹你没看吗，全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而且这还是不说布的前提下，没看错的话，这布也不像机器做的。”他按了按额头，“——懂我意思吗？” 沈偏爱一愣。 高定她怎么会不懂，但这？ “这种衣服，确定是能拿来拍戏用的吗？还有那些饰品，我虽然不太懂，但你摸一下就知道是好玉，其他的也不用说了吧？”服装指导破罐子破摔，“这我还是往最低了说的，高一点的话，两件衣服轻轻松松上七位，再加上那些一块就能当传家宝的玉——” “万一谁不小心走戏或者什么的勾个丝之类，修都没地儿去给人家修。就算你家人脉广，能找到有这个技术的绣娘，价格也不说了，可是光修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搞得完的，耽误进度不了？” 沈偏爱：“这……” “所以，我推荐不要用。” 服装指导还没说完，他打断沈偏爱的话，沉重地摇头。 沈偏爱：“可……” “别可是了。”服装指导再次打断，他看着她，面色凝重，冷静补刀，“我们什么档次的组，敢用这些拍戏？” 沈偏爱：“……” 这剧她确实没少投资，基本上零花钱都拿过来了，小金库也掏了一大笔，还管老妈要了点资金支援——总投资在八位数上下。 这在目前的短剧行业里绝对的大制作了。 可供着这么整个组下来，其实也就堪堪够用，完全没什么多余的回寰周转，基本上全砸制作里了。 但现在，她这整部剧加起来，跟人家两件衣服差不多、甚至还没人家演员进组自带的两身行头值钱？？ 她下意识看向白荇。 她随意抓个来当主角的帅哥，竟然出手就是这种档次的东西，七位数的衣服，就算是她老妈，也是宴会才穿一次礼服，平时哪用得上啊？ 这两位甚至是要拿来拍戏当戏服的——他们是什么来头？ 察觉到她的视线，白荇连连摆手：不知道啊，不是啊，不懂啊，这都是那个汉武帝的意思！ 那位任性起来，谁能说不啊！！ 第37章 开机 “所以……就是这样。” 做完妆发的卫青和白荇碰头, 迎面就被丢来了一大通解释。白荇唉声叹气，把她和沈偏爱那边刚刚商量的结果跟卫青来通了个气。 “你们陛下的衣服实在是太贵重了，如果用到戏里, 万一有什么损伤——也不是赔不起，主要是得不偿失。” 听懂了她的意思, 卫青斟酌：“如果不需要负责修补或赔偿呢？”这些他可以趁晚上带回大汉再找宫中御用的绣娘来做, 不必麻烦现代人。 “不行。”白荇摇头, 脸上的惆怅很真实。 毕竟在当初见到这些衣服的时候，她最多也只是想到这是“很新的古董”，没想到手工艺和制作的价值这一茬上，所以完全没想到这衣服会这么贵啊！ 她受到的冲击并不比沈偏爱他们小。 只要一想到她随随便便拉着的箱子里装的可是七八位数的软妹币…… 白荇轻轻抖了一下：“这衣服不管是用料还是制作都比组里其他那些衣服精细了不止一个度，放到一起的话太出挑了，简直不像一个图层的画风, 对剧的整体风格有害无利。” 看卫青又想说话，她抬起双手果断比了个叉：“我的青哥诶，你可千万别说什么‘要是我们负责衣服呢’这种话, 别说你只是来拍戏的不是来投资的，就算你们大汉是真不缺钱不缺这衣服、你也愿意当搬运工一次几件几件地无论男装女装尽管往身上套——可哪怕你真弄过来了，剧组也没几个人敢穿啊！” 试问当今娱乐圈里有多少演员是敢轻易穿着七位数一件的衣服来拍戏的…… 这无异于把一座易碎的金山穿在了身上。 虽说也不是买不起赔不起租不起, 但这可是拍戏啊、又不是走秀红毯晚宴出席商务活动什么的。就算演员同意穿，但在剧组里, 那可是连某个道具丢了都有可能会影响全组拍摄进度的, 万一谁不小心把这金山搞出点问题…… 不敢想象。 不用赔款也要变成背锅侠败坏自己在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眼中的形象，说不定还会被对家买黑通稿说什么耍大牌故意弄坏服装拖累整组进度什么的, 演员真是脑抽了才会同意这种事。 “所以青哥, 你就跟你们陛下直说吧——说我们现代的衣服太朴素粗糙，配不上和他这么精美的衣服共同出现在一个画面里……这么说的话他应该会觉得开心、不会再强调非得用他的衣服来演他了吧？” 卫青沉吟片刻, 也只能作罢。 嗯……反正让他穿他们陛下的衣服，他其实也有点不大自在，惶恐难言。 不穿也很好，主要是要给陛下一个交代。 白荇说得对，现在好了，就说剧组不同意，陛下的衣服气度太出众太鹤立鸡群风采卓然精美绝伦，为了全组“调性统一”只能遗憾作罢——应该是能过关的。 这个问题结束，恰好造型师助理又来叫：“卫帅，换套衣服我们该出发了——” 卫青便和白荇交换了个视线，结束了这种只有他们两个能听的小悄悄话。他去换衣服，白荇把刚刚叠好的汉武帝“亲衣”重新装进行李箱封好，带上一道出发。 卫青今天的造型相当贴合这部短剧的剧名，很有80年代的味道，白色衬衣配浅灰长裤，又或许是为了中和他身上太突出的“板正”的味道，干练的短发被梳化老师给稍微地卷了一卷，梳成了个相对柔和一些的三七分，再套上一件薄薄的浅咖色外搭，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大像精英男士或农场主那等富裕个体户子弟，反倒更似是刚刚读过大学回来的文青，有些书卷气的斯文。 “检收”完毕的沈偏爱对此很是满意。 而等他这边一切收拾妥当，稍微来晚了一步的烟烟那边也差不多齐全—— 她也是一身很有80味道的打扮，只不过较之那个时期大多数已经很潮的装扮来说，她的穿着要更时髦更潮流一些，还有不少现代人口中的“港风”元素。毕竟她在剧里的人设是个穿越回去的女主角，很有点超脱时代的审美。 这俊男靓女的组合齐聚，沈偏爱左看看右看看，简直是不能更满意了。 “我眼光真不错，哎哎，我们这剧必爆！” 人群边上和工作人员一起围观的白荇也连连点头，十分深以为然。 帅哥美女主演在身边，沈偏爱心情愉悦，大手一挥：“走，我们去片场！” 《80》的演员不多，除去两个主角，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就十来个演员，虽然根据白荇卫青提前拿到的剧本来看，剧里也有那种人多齐聚的大场面，但到时候让工作人员换件衣服直接上去顶角色，再随便雇几个群演来充充数就行——所以这次去片场，沈偏爱给男女主演的团队各安排了一辆车，其他的演员等统共一辆大巴就够了。 卫青的“团队”除了他自己只有白荇一个，所以他俩也很“荣幸”、再次跟总导演总制片总监制上了同一辆车。 拍摄的场地是在星悦影视城内部的近现代建筑风格区，沈偏爱租下了其中一个小型厂区的拍摄基地，外带一座气息质朴的小院。只不过日期是错开的，今天的拍摄是在厂区中，之后再去小院。 因为租金昂贵，租时有限，各位演员在酒店化妆的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就已经先行到了现场，布置准备着一切。 等他们抵达现场时，厂区中央已经搭起了一座不算很高约莫只有十数厘米高的台词，上拉横幅《我在80开农场》，而在看到沈偏爱后，一个正拿着喇叭指挥工作人员、穿着十分“导演”的男人便迎了上来。 “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他道。 白荇认得他，他就是那个在卫青去面试角色时坐在沈偏爱身边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沈偏爱的得力助手，在组里承担着执行导演之类的职务吧？ 沈偏爱点头，然后接过喇叭，走到场地中央搭起的台子上：“各位，我们《80》今天开拍，为了更像回事一点，咱们也来举办一个开机仪式，大家都上台吧——” 白荇从来没亲眼瞧过开机仪式，就算是最近，她脱离完全的“观众”群体，迈入影视这个小圈，也多是在各种平台上潜水围观学习时见过这种仪式，如今来看，真的是充满了新奇。 演员和没有掌管着摄影机的工作人员都一窝蜂涌上去，白荇也被烟烟的经纪人拉着一起上了台，沈偏爱在台上最中央，身后大家涌来涌去，她对着前方的摄像机，愉悦宣讲。 “从筹备到开拍，我们的速度其实是很快的，中间虽然有波折，但相对也都很顺利，希望之后我们的拍摄也会和前期筹备一样，万事顺利！我们的剧，必爆！” 实事论事，沈偏爱这个开机仪式搞得有点不伦不类。 ——既没有什么圈里人都心照不宣的玄学、各种剧组基本必备的上香祈求拍摄顺利的环节，也没有什么非常之高调地录制发布，连发言都显得如此儿戏。 但即便如此，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还是嗷嗷欢呼了起来，极度地捧场配合，气氛融洽至极。然后，沈偏爱笑吟吟拿出了一大沓红包，又迎来一阵欢呼。 把红包分给了助理一大沓，让她去发，沈偏爱自己也拿了一小沓，给每位演员一人一封。 “来来来，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烟烟拿到红包，笑盈盈挽了挽沈偏爱胳膊，她和橙子好像都喜欢这么做：“恭喜导演，慧眼识珠，整了这么多大美女，《80》必爆呀！” “你是夸我呢还是自夸呢！”沈偏爱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旋即自己也没绷住笑了起来，然后又转向卫青，“来来，卫帅，小白，这是你们的红包！” 卫青一时还有点懵，他没从这突然热闹起来的气氛中回过神来，总觉得突然有点像出征前的那种祭旗啊誓师啊的大会呢？他摇摇头，甩掉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接过这递到面前红包，又有点卡壳。 没想起来要说什么吉利话比较合适，卫青有点歉疚自己的扫兴，但也只能干巴巴随了一句：“……80必爆。” 沈偏爱哈哈大笑。 无怪乎烟烟拿着个来回她的红包，因为这确实是她最想听到的。 她点点头，姣好的面容因飞扬的神采而显得异常灼艳：“——会大爆的。我们一起爆。” 每个人都拿到红包后，沈偏爱拍了拍喇叭：“咳——” 众人俱皆肃静下来。 沈偏爱的声音响起，愉悦，也少见地正经：“我宣布——” “《我在80开农场》，正式开机——！” 话音落下，欢呼高响。 一潮高过一潮的呼声中，众人齐刷刷举起红包：“《我在80开农场》，大爆！！” 被人声裹挟在其中的白荇脑瓜子被震得嗡嗡的，但是也盖不住她心里扑通扑通的声音。这样真诚的、赤忱的，这么多人为了与一件事而共同努力的……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从未有过参与其中的机会，从未有过—— 白荇捏紧手里的红包，侧头看看似乎有些无措但已经在尽力适应的卫青，轻轻吐出一口气。 “大爆。”她道，又默念：一定爆。 大合影结束，等到人群散去台子撤掉，沈偏爱戴上随身麦，飞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招呼着：“第一场走起！场景搭好了，女主就位，女主——” 剧组的拍摄节奏是很快的，而短剧就更快。 依照通告单上出的场次，今天的第一场戏，是女主的单人戏份，要在工厂中央拍出女主刚刚穿越时候的情景。第二场第三场也是女主和厂里其他人的对手戏，是初来乍到的女主被各种欺负的内容。 烟烟闻言就位，进入了灯光摄影等一众人员围着的地方。 卫青在外围跟白荇站在一起，观望着这正儿八经的拍摄现场。 剧他是恶补了不少了，但从未真切地见过拍戏、通告单这样出，也有沈偏爱和剧组的统筹为了照顾他这个“新手”的缘故，让他先看几场。 拍摄中，第一场结束，第二场开启，其余充当为难女主角色的反派演员们登场。 烟烟的波浪长发低低扎在脑后，与口红相得益彰的大红色发箍吸睛又夺目，而在她的面前，几个身穿工装的男女正一脸不屑：“再漂亮再不服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嫁给一个傻子？” “整天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不知道勾引谁呢。也不知道那傻子能欣赏得来不！” “要我说啊，这从进了厂就没好好干过活的，谁也不乐意娶。指不定到时候还得被人家给踹了呢。厂长家那么有钱，傻儿子也不愁没老婆娶啊。” …… 卫青单手端着白荇递给他的水杯，一时也没顾得上喝，正全神贯注地观看着烟烟拍戏，下意识分析着剧本的安排，这是前期的“抑”，为了把观众们的不爽感压到最低——事先做过很多功课，他对分析这些简直驾轻就熟，只是烟烟的演技……嗯，看起来比他真实多了。 卫青有些惭愧，倏地，他眼睛眯起，抬头望向远处。 更远的外围、山坡之上—— 一个扛着“大炮”的女生浑身一震，不可控制地手一抖，对好的焦又花了。 我类个乖乖，被看到了？！ 旋即，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重新调好焦距，再次朝着先前的方向看去—— 她又一次撞进了卫青的眼睛中。 女生：…… 手比心诚实，在立刻移开相机的同时，她已经咔咔咔拍了好几张。 她是圈里非常有名的一位站姐，圈名殊殊，以常出神图闻名。可惜她家姐今天是棚拍，只有出妆转场时候拍到了惊鸿一瞥的一点点。 这不是来都来了么，她就秉着不能白来一趟看看别家有没有什么热闹的心思四处看了起来。没想到刚好就看到基本都是年代剧才会用的基地里有个新的组开机，然后发现了一位有点陌生的帅哥——凭借她多年站姐的经验，看人身形还是很准的，这么又高仪态又好的，圈里好像没几个人对得上。 所以一时好奇，她才准备看看脸。 结果就疑似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殊殊护住自己价格不菲的设备后，才迟滞地捂住被吓了一跳的心脏，还是有点震惊。 妈啊，隔着这么远呢，真的有人能注意到？！ 第38章 初拍摄 抱着设备蹲坐下去, 殊殊拍了拍扑通通的小心脏。等那份仿佛被鹰突然盯上了的紧张感逐渐平复，她才又重新捧起相机。 “就离谱——” 嘀嘀咕咕找出刚刚的作品，殊殊快速翻阅着, 打算浏览过一遍速删免得占内存，但仅仅只扫上了一眼, 她视线就黏在了屏幕上, 再挪不开, “……woc！” 不大的长方形屏幕上，青年身披阳光长身直立，耀眼的光线描摹着他的轮廓，越发显得肩宽背阔，衬衣下摆束进腰带将紧窄的腰身勾勒，笔挺的腿拢在垂感上佳的长裤中；他周身那些本该因这份昂然的挺阔而有些突出的分明棱角、却被手中那装在印着卡通熊杯套里的可爱水杯彻底冲散；这份不合时宜的滑稽搭配为他整个人都带来了一种柔和的温文。 而由像素点汇成的数码照片上, 他正抬眸看来，无论是斜飞入鬓的眉还是清明炯亮的瞳，亦或线条流畅英挺高起的鼻、厚薄适中色泽健康的唇, 都无不诉说着其五官的优越程度。 是真真正正的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细碎微卷而柔的短发掩不住他的所有优点，也没有显露任何缺点，他就那么站在阳光里, 像沐浴着金光下凡的天神，挺拔、可靠、强大, 温润、又柔和。 好像察觉了镜头他望来时, 眼神中没有带任何情绪，只是眉心处叠起的些微褶皱似乎在强说着什么小小萌芽的愁滋味, 这种简直突兀的元素, 却与那堪称温雅柔润的气场契合无比—— 是在担心拍摄？还是发现了代拍后有些生气？再或者，是天气太热了心底烦闷？ “我不是代拍……应该不会生我气吧？” 殊殊呆呆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高悬的太阳晃得她脸颊发烫，鬓边薄汗冒出，她拿过背包里出门前调好温度的保温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温水下肚，她望了眼天，匆匆收拾东西，又抱起设备，转移战场踏上了寻找新角度的道路。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感谢身体本能感谢成熟的有自己想法的手，要不然就又跟神图擦肩而过了。 ——是啊，这就是神图啊！！ 什么冷酷霸总无情道男神的都已经看太多了腻烦了，温文尔雅却同样可靠帅气的“神”少见吧？肯定火呀。连发图时候配的名字和文案她都想好了，势必狠狠拿捏啊。 殊殊压着内心的激动，职业站姐的素质让她即便在这种大起大伏的心情中依然保持着手的稳定，牢牢架着设备。 无语了无语了无语了，这到底是哪里突然多出来的优质帅哥啊！ 内娱什么时候偷偷进了这种好货？ 天赐良机，得赶紧多拍一些。 不不不，她才不是什么“惊鸿一瞥”就多了个墙头的人，双担是很让唯粉不齿的行为，作为兔兔的站姐，她怎么会是双担人呢？她只不过是趁闲拍点，反正今天来都来了。 而且现在不多拍几张，万一以后火了不好拍了呢？等这人以后万一火了，那粉丝考古，肯定少不了来她的主页，岂不又是一大波流量？还能给她们家兔兔带一波流量和关注，这是白赚的事呀！为什么不拍？怎么能说是多了个墙头呢？当然不能啊！ 说服了自己，殊殊找角度的动作更加迅捷了。 嗯！就是这样！ “——青哥，你看什么呢？” 发现卫青似乎频频往一处看，白荇都被带得好奇起来，她循着他的角度看去，可就算再眯起眼，也只能看到远远处高高的山坡和绿得发黑的植物，不由疑问。 卫青按了一把眼睛，把水杯放回，再次拿起剧本，摇了摇头：“没什么。” ……怎么总觉得有人在“偷窥”？ 可那样远的距离，应当远超可视的范围……难道是错觉么。 “下一场，下一场准备了——” 场中，工作人员呼喊道。 白荇比照一下通告单：“该你了青哥。” 卫青点头，放下这些天快被翻烂差不多背得滚瓜烂熟的剧本，在梳化老师的临场调整后入了场。 他的第一场戏，是跟女主一起漫步在厂区中—— 但这不是男主和女主在剧里的初遇。 80的大概故事讲的是，女主魂穿回80年代，原身是个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且不受爸妈宠爱的女儿，和爸妈一起在国营奶厂工作。为了给娶了老婆但仍旧游手好闲的大哥在厂里谋个饭碗，爸妈便做主把原身嫁给了厂长的傻儿子。 原身出逃但失败，被抓回后在家里撞墙了，然后真正的女主就在这之后穿过来了——由于女主爸妈性格并不讨喜，且女主实在长得太漂亮遭人嫉妒，所以她在厂里备受欺负。即便女主穿过来后，由于时间太短，她也改变不了大的现状，还是得被嫁给厂长家的傻儿子。 重男轻女的极品爸妈，游手好闲的哥好吃懒做的弟，落井下石的围观群众，以及未曾见过面的傻子丈夫等，这也正是这部剧里对女主而言需要“一一手撕”的“复仇点”所在。 对于现代人芯子的女主来说，傻丈夫就傻丈夫呗，也挺好的，人傻的话好哄，哄好了又听话又有钱，能让她自己过得舒舒服服才是最重要的—— 卫青扮演的就是那个傻丈夫。 傻丈夫不傻，只是由于出生时算了个命，他在结婚前都不能公开露面，还得对外说是个傻子，不然会有大灾——所以他很小就外出求学了，而家里为了帮他消灾，所以才纵容外界传成那样。 如今男主大学毕业，原本要继续读的，但母亲去世他不得不回来——既然回来，就要亮相，那就要先结婚。于是他爸就自作主张帮他定了厂里最漂亮的女孩。 便宜丈夫不仅是厂二代，还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这就是大爽点之一。 而男女主初遇，就是在结婚当晚。但由于今天组里租的是厂区，便先把厂区的情景都给拍了。 漫步时，男女主双方正处于一个差不多刚结了婚，初步了解的时期。 女主知道了男主不是傻子，也大概知道了一点他的苦衷，白天时她被邻居的人说酸话，正不甘示弱阴阳怪气怼回去的时候，男主出现且无条件站了她，所以她心里多少有一点点好感；对男主而言，则是对这个脾气脑子都颇有些古灵精怪的名义上的妻子有些好奇，还觉得自家爸爸包办婚姻害她被欺负所以有点愧疚。 那么这时候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卫青站在树荫下，望着从另一边走来的烟烟，斟酌着男女主此时的心路。 “第八场，第一镜，3、2、1——Action！” 卷发披散，妆容精致的烟烟一袭棕色格子长裙，白袜布鞋，手里挎着个篮子，慢悠悠走在铺满树荫的厂区道路中，而后，她看到了前方正与她同一方向前进、马上要走出去的卫青，她快走几步：“你……” 卫青驻足，回首看她，也有些惊讶：“你……” 两人面面相觑，而后卫青背台词：“你这是要回家？需要我送你么。” 烟烟咬了咬嘴唇，摇头：“不用……我们走走吧？你是要去做什么？” “好。”卫青点头，便让出了位置给她，两人并排走着。 “我去看盘租下的小农场。” 烟烟怔住：“农场？但你爸这不是奶厂吗？我家里那些极品都是看着这一点才把我‘卖’了的，你不打算接你爸的班吗。” 卫青道：“是，农场。现在国家在鼓励个体经营，奶厂是国营厂，不是家族企业。我并不想插手，也不好插手。所以打算自己去做。”他顿住，沉默了一下，才又道，“现在，他也可以是你的爸爸。” “好，卡——！这条过了，休息一下吃了午饭我们开始下午的。” 沈偏爱从监视屏后走出，喊道。 “得嘞！走走，领盒饭发盒饭去！”有工作人员吆喝着，随后不少人跟着涌去领饭了。 沈偏爱则是走到了刚刚走回来的男女主身边。 太阳太大，她带上了顶帽子，望着两位主演，她声音有点无奈，又有点忍俊不禁：“唉，好好的谈情说爱场合，担心她又想起家里的不好事情、也想告诉她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不要想了，那些不算父母的就不要了，以后你会护着她、你爸就是她爸——这种换别人来都要担心油的台词，怎么到你这儿还有点干巴巴地呢我的卫帅哎！” 闻言，烟烟也咯咯直笑：“很干吗？还好吧，就是有点像背台词。” 就算家里是母亲姐姐等女性居多，但这样被女性围在中间打趣的体验也是少有的，卫青有点尴尬，他下意识像白荇平时心虚时候一样，摸了摸鼻子：“抱歉……那要重拍吗？” 沈偏爱笑：“重拍什么呀，这也很好，是另一种风格嘛！本来是外露关怀体贴型的，到这里变成嘴笨但感情真挚的也不错，反正哪种都能戳萌点，影响不大。” 她拍拍肚子：“走吧，喏小白都给你把盒饭拿来了，那我跟烟烟也去吃饭——饿了。” 卫青点头，和刚领好盒饭迎来的白荇一起，找了个休息棚用餐。 他问：“我刚刚的表现……很差劲吗？” 掰开筷子刮了刮，白荇思索片刻，诚恳地点了点头。 “差当然是不差的，但好也不好。” 卫青：…… 白荇拍拍他肩膀：“别想太多啦青哥，你看沈姐姐都没说什么，证明不是大问题。而且演戏这种东西，其实说不难也难的，咱们慢慢提升嘛。” 卫青沉重地打开盒饭。 从那次签合同时说了句台词被说“棒读”后他其实就有在练习了，但——今天这已经是练习后的结果。 这可怎么办呢。 也不能总给大家拖后腿啊…… 白荇夹了鸡腿咬一口，含糊道：“其实你可以这样，青哥，你们陛下脾气怎么样？” 卫青下意识摇头。 陛下的脾气…… 懂的都懂。 白荇又道：“那肯定有不少大臣是想骂想谏但又不敢的，你就想想他们平时在你们陛下面前是什么表现呗？对于那些官场的人来说，我觉得他们演技肯定一顶一的好。你可以参考下他们是怎么演的。” “实在不行我给你出个主意，今晚我们收工后你就回去汉朝——现代古代对晚上的定义不一样，看通告单我们散场肯定就大半夜了，他们估计都娇妻美妾休息了，你就挨个去他们家里敲门拜访。” 白荇啃着鸡腿，嘴里还在道，“他们肯定不乐意见你，但是出于同僚情谊又不能不见，不满都藏着，强颜欢笑跟你聊天——当然了，最好你请一道你们陛下的口谕再去，这样他们更不敢把不满露出来了。你就可以观察他们是怎么演的了。” 卫青：…… 怎么觉得这不算在夸人呢？ 但是，等等，虽然缺德，可是细想一下，好像……真的是这样？ 卫青又沉默了。 谢谢大师，了悟了。 准备今晚就回去拜访各位同僚。 下午的拍摄还在继续，卫青状态如旧，说不上多出彩，但也没出现什么问题，中规中矩，相比较之下，烟烟都有好几次因为忘词和笑场而导致的NG，卫青全程顺畅，这让沈偏爱又是好一通夸赞。 天快擦黑时，剧组放了晚上的盒饭，接下来还有几场夜戏赶工。 各种地方辗转蹲点拍照录视频的殊殊先顶不住了。 这一整天基本都是室外的戏，那帅哥又一直待在片场，除了上厕所和吃饭，那基本上是不是他的镜头他都不怎么离开，就在片场待着——导致她一直有东西拍，根本不舍得离开！ 你就不偷懒的吗？找个地方睡一觉或者休息休息啊！！ 带的粮吃完，根本连离开吃饭再回来蹲的时间都没有，愣是把电池电量都用完了，殊殊才不得不收起设备，准备离开。 离开前，她还朝着拍了大半天的片场方向看了一眼。 希望你明天还是这么敬业，不要让她逮到偷懒，不然她这个兔兔姐的唯粉就要对这位“新货”印象分扣扣扣了！ 哼，明天还来！ 星悦镇的临时住所内，殊殊把带的晚饭放下，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把今天的战果传输了上去。 她从一堆素材中找出第一张，简单处理一下亮度和色调，直接发到了账号上。 殊殊殊_V：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意外捕捉到太阳仙一位，邀大家共赏~ [图片] 第39章 热度 【我的天哪殊殊这哪位帅哥啊？？】 【你怎么又出神图啊绝了啊啊啊这位不知名的新帅哥对不住了未来一阵子就在我屏保上安家吧！】 【我们兔兔呢我要看新鲜的兔兔呜呜】 【两天没有兔吸了我要死掉了】 【给你十分钟, 殊妃，十分钟内朕要得到这位秀男的全部资料！】 【好帅诗句好配好爱我宣布这就是我的新欢了】 …… 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站姐，殊殊不止会发自家的照片, 平时也会发各种风景美图，以及偶尔的别家照片, 账号有小几十万的粉丝, 除了兔兔的死忠粉们, 其他家的以及喜欢存各种风景图的都不少，账号活人互动很多。 她这边照片刚发上去，动态下方的评论区很快就有了很多人留言，就连私下的朋友群里，也有关于这张突如其来照片的疑问。 【殊殊，你不是去蹲兔兔了吗, 这是拍的谁啊？】 【怎么感觉从来没见过啊？内鱼啥时候有这号人了？】 【不过殊殊你这个运气是真的好啊，怎么老让你碰到出神图的机会，我每次都只能拍到边边角角（/大哭）】 【有一说一这位真的好帅啊, 所以这什么情况啊殊殊？】 …… 刷新着评论区的留言，看着自己这一张图引发的一连串的关注，殊殊勾着心满意足的笑——哼哼哼, 不枉她顶着大太阳拍了一天。 私下里翘翘尾巴也就罢了，殊殊没有回复任何一条。饿了很久的她这会儿才不慌不忙打开晚饭, 边吃顺便再有一搭没一搭回着群里朋友们的消息。 【没什么情况啊, 就是今天兔兔棚拍，没怎么露面, 我就随便看了看其他组】 她说得轻描淡写, 朋友们却都惊呆了。 【随便看看就能看到这么高质量的？】 【天啊殊殊你简直就是天命之女！内鱼著名的发现美的眼睛！】 殊殊被姐妹们这一通捧搞得嘴角压都压不住，但打字还是很尽力地在矜持着： 【嗯呢, 这不是就随便看看么，刚好就看到有新组开机，无意间就拍到了的。】 【看着像是年代剧？这什么组啊？】 【刚刚去识图了一下，真的是全新的面孔啊，从来没见过的新人诶，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我也想去蹲蹲看。】 【他叫什么？】 看着朋友们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殊殊扒拉一大口饭，打字： 【不知道他叫什么，剧组应该也就是个小组，没见到什么熟面孔，小成本剧吧？】 她这么说着，又把今天拍好的作品文件夹打开，从中找了段短短的、只有几秒钟的视频发到群里，嘿嘿一笑。 【哦对了，还拍到了点边角料。】 【准备过几天后期一下再发，现在就是个生拍直出，你们瞅一眼看看咋样？】 【[视频]】 视频中，高大帅气挺拔如松的青年正和一位明艳的女性并排走在一起，因着是俯拍的角度，并不能完整的看到他的正脸，但这样的角度却又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垂落的额发遮住眼睛，可他周身的气质却如轻风般温柔。 视频没有经过处理，里边没有任何声音，寂静无声地，两人就这么静静走着，这画面就美好无比，让看客心也跟着软软，不由自主地便向往起那样美好的画面。 用当下时兴的说法——这或许叫氛围感。 群里，看到这段视频的姐妹们都惊呆了。 【？？】 【这叫随便拍拍的边角料？！】 【殊殊，你又在凡尔赛了。】 【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被称为神图女王了，这小段视频放出去，那也是要被传疯了的。再加个BGM什么的，在短视频平台肯定又会成为那些玻珠们争相仿拍的潮流。】 故意“凡”了一把，殊殊得意洋洋。是啊，那就是要炫耀一下嘛，难得拍到了如此满意的作品——今天拍了一天，物料还不止这些呢！ 但毕竟这个组没有任何的宣发，也并不认识这位演员，所以她现在不好放出更多。虽然会有很多的流量，可是这样太不道德，影响人家剧组。 所以，除了今天晚上那个图片、以及这个刚刚发出去给朋友们“审鉴”的小视频以外，在片方官方出来说话或表态之前，殊殊并不打算再放出任何相关物料。 再怎么着也得等剧播了、作品上了，或者是官方开始宣发营销了、又或者是对她这种拍摄的行为表态了，她才好跟着再继续放出后续。 她道： 【虽然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是谁，但今天他们才开拍第一天，明天应该还在】 【刚刚甜甜说明天想一起，那我们刚好可以去再探一探】 【好啊，那我也一起，正好我现在也在星悦镇。】 【闲着没事也是没事，不如多拍点儿东西，我看他面相以后肯定火，现在拍拍，没准以后我也能火一把呢哈哈哈】 群里有其他刚好也在星悦镇的小姐妹，几人这么一合计，觉得可行，于是就都约定起来要明天一起去蹲蹲看这位内鱼“新货”。 正在大家聊得热闹的时候，一条消息冷不丁冒出来。 【殊殊，难道你想爬墙了？】 而后又是一条紧跟着。 【你们难道都想？】 殊殊：…… 【……】 【？？】 她一滞，旋即，饭也顾不上吃了，双手噼里啪啦敲起键盘。 【谁爬墙了？怎么可能啊！】 【那我去都去了，刚好看到了，有还不错的，就不能拍一拍吗？】 她努力证明着： 【而且这人我今天看了他一天，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片场，不管是不是他的戏他都在，如果不是在做人设，那就真的证明他很敬业，我观察观察不行吗？】 【我自始至终只爱兔兔一个，怎么可能因为随便一眼就多了个墙头！】 【我是那种见色忘兔的人吗？多担可耻诶！！】 群里一时间被她的消息刷屏了，那发消息的小姐妹安静了一会儿，发了两个字出来。 【嘿嘿】 然后，殊殊看到，她的消息又跳出来。 【是啊，多担可耻！】 【而且一整天都待在片场，怎么可能呢？剧组都没宣发，给谁做人设看啊！】 【这样的人确实该由我们的“火眼金睛”好好审判一下！】 见话题从多担上转开，殊殊松了一口气。 【……那所以？】 小姐妹回： 【所以明天我也去！】 …… 群里嘻嘻哈哈，殊殊个人主页的动态下，评论也越发热闹。 突然，有条评论出现，而后很快就被顶上了热度第一的位置，每个新点进这条图透的人都能第一眼看到它。 【我见过他的！亲证是真的帅！！】 然后楼中楼里，第一的也是该层主自己的评论。 【那天在咖啡馆里，我看到他跟人一起谈事。其中好像有个美女是个网红，我还拍了一张呢，就这个[图片]】 照片是光线温暖的咖啡馆内，一女一男正对面坐着，女子托腮望着男青年，而青年正低头搅拌着杯子。 ——他们身边还有几个其他的人形，只不过被层主巨大的模糊滤镜给直接马赛克掉了。 而之所以这条评论被顶到了热度最高的位置，是因为有网友认出了图片中的女人。 【这不是烟烟吗？】 【雾草惊现我烟！】 …… 于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殊殊这条图透的动态，它的热度越来越高，#内娱上货太阳仙路透#的标签甚至挤上了热搜末位，看情况大概还有往前爬几小名的可能。 而与此同时，烟烟的短视频平台账号主页，日期最近的一条视频下，也涌入了大批量的新鲜血液。 【老婆，这是你吗？[图片]】 【姐姐，能不能透露一下照片上这位帅哥的信息啊？[图片]】 【烟烟，你怎么能背着我和其他男人喝咖啡！下次记得叫上我一起（/狗头）】 【美女美女美女，快把我老公的资料告诉我球球你了我跟他失散多年了！！[图片]】 …… 星悦镇，达宝酒店中。 剧组收工后，大多工作人员回到了落脚酒店，沈偏爱跟烟烟则是与几位比较亲密的高级工作人员——譬如贴身助理、总造型设计师总道具师编剧等一起回到了他们旁边的达宝酒店。 舒舒服服泡着澡，沈偏爱双臂搭在浴缸边上，一边喝果汁一边刷手机。 短视频一个接一个划过，刷得没什么新意了，她习惯性的点开烟烟主页，准备再欣赏一下自己的女主演，畅想一下自己的剧上之后的热度—— 蓦地，她手指顿住。 不对呀，烟烟这条视频都是上个月拍的了，最近忙着进组的这些事，也没时间拍新视频……这条视频这些天她没少看，最近一次是昨天晚上，昨儿……有这么高赞数吗？怎么总觉得多了一位数呢好像？还有这个评论数又是怎么回事？ 沈偏爱疑惑，点开了评论区。 然后，她就震惊了。 退出短视频平台，打开微博，成功在热搜后排找到想看的消息，沈偏爱人都还有点懵。 这…… 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甚至来不及冲洗干净身上，就直接裹了浴巾出去，拨通了组里她那位掌管宣发的伙伴电话。 没谁比她更清楚，她虽然为手头这两部剧准备的有宣发资金，但就目前而言，她是一丁点都没有往里投入的。 毕竟沈偏爱原本的打算是在剧都拍好之后，再正式开始宣发——所以目前他们全体都没有在宣发上做任何的动作。 包括今晚的热搜，也是完全没有他们的手笔在里头的。 也就是说…… 今晚这波突如其来的热度，那纯纯纯纯纯粹就是，天降的。 天降的热度，天降的流量，天降的机遇。 这要不抓住，她简直枉为总制片。 安排完一切之后，沈偏爱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她无奈地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又倒了杯温水，然后想起了什么，给白荇发了条消息过去。 【[链接]】 下工回来后，卫青趁夜回了大汉，嬴政今晚也不在，李斯在他的楼上，平时总被人塞得满满当当的小两室里只有白荇自己。 而她正在冷气呼呼的卧室里，舒舒服服裹着被子、点开了沈偏爱发来的链接。 良久，她退出页面，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 ……什么情况？ 青哥这就，被人发现魅力了？ 虽然知道是金子迟早要发光的道理，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开拍第一天啊？！ 白荇纠纠结结地挠挠脸，看着沈偏爱发来的又一条消息。 【准备用我们偏爱工作室的官号正式宣发预热我们的剧了，《80》男女主的消息今晚就趁热发，卫帅的名字要怎么登记？就写本名吗？】 她犹豫了一下，给身在大汉的卫青发了条消息，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卫青：卫卿吧。 白荇便把这个名字发给了沈偏爱，沈偏爱很快回了个OK过来。 娱乐圈里很多人都是用的艺名，排除掉这些不说，就只说沈偏爱他们的剧是短剧，多半会在短视频平台上热度——这一点上，很多短视频演员也都是用的网名，就比如烟烟。 所以[卫卿]这个看似有点奇怪，但其实在各种奇怪云集的短视频博主/网红/各种圈子大佬们的圈名中，又显得无比正常。 很快，踩着零点时分的边，名为偏爱工作室的博现身，转发了殊殊那条图透动态，并认领了图中的卫青。 转发后又单独发了条开机仪式的合照，外加一张烟烟和卫青带妆的照片。 偏爱工作室_V：感谢对我们工作室新剧男主角的支持，诚邀各位多多关注我们卫卿大帅哥和烟烟大美女的新剧《我在80开农场》哦～ [图片][图片] 即便已经到了12点，热度不及烟烟那条动态的热度，但流连网络的深夜党网民仍然很多——尤其是这样一个有认证的、看着很正规的，且正儿八经把卫青名字及剧给出的官号。 偏爱工作室这条动态的热度很快就超过了主页里其他动态热度的总和，评论区各种热闹。 期间，偏爱工作室出面回应过一条评论，那是个询问卫卿账号主页和更详细资料的网友。 偏爱工作室：请关注小爱后续消息哦～ 不是不想给，主要是他们去联系过卫青那边，卫青的经纪人·白荇小姐很诚实地交代了他们并没有艺人账号及工作室账号的现状，并保证会赶快注册…… 听到宣发组这样说，沈偏爱也只能无奈一笑。 这年头怎么有人连可以公开的账号都没？这两个人看起来真的越来越神秘了…… 另一边，白荇看了看自己主页空空如也，但为了观察娱乐圈所以关注列表乱七八糟的微博账号，尴尬至极。 无奈之下，她只能退出账号，用自己来到星悦镇后新办理的一张手机卡重新注册了个账号，在输入昵称的时候她想了很久，最终，敲下了五个字。 [百姓工作室] 给卫青嬴政他们单独注册微博账号并不合理，他们的手机并不支持这种APP，只能先暂时归置一个工作室的账号——没见就连小政发个vlog视频都得通过她来么。 想到这儿，白荇又去那个APP，把昵称也改成了[百姓工作室]。 百姓，也是白荇，工作室的名字就先用这个吧。 卫青是后半夜回来的，第二天照常起床拍摄。 在抵达片场后，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偷窥的人变多了？ 难道又是错觉？？ 第40章 比比呗 远离影视城基地的山坡上, 一直架着设备的几个姑娘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来了！！” 其他几人精神一振，也连忙把镜头朝着她对准的方向转去。 于是, 她们齐齐看到了那个正望着这边、眼神中似乎还有点迷茫的男人。 有女生喃喃：“哎呦我去，真的好帅呢……” 也有的在感慨：“怎么会有人长的和站姐出的图一模一样啊？” 闻言, 旁边有人急忙道：“……说什么呢！” “啊对不起一不小心……”先前的女生连忙捂嘴,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嗯, 嗯……确实不能这么说，这岂不是就暴露了她们这些做站姐的其实心里也清楚、拍的很多艺人完全不如图片好看的事实？ 强行挽尊什么的，呃。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这时，殊殊却突然“啊”了一声。 她的镜头中，那位男青年只是驻足往这边看了他们一眼, 随后就撇开头去，跟在一个素人少女、工作人员或者也可能是他的助理身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几步后就走出了画面。 殊殊连忙移动镜头跟上，然后、然后——就被堵在了门外。 不是昨天才开机吗？第一天拍了一天的外景而已，怎么今天竟然就改室内了？！ 殊殊不可置信。 不只是她, 其他的姑娘里也有发现了这一变故的，几人小队顿时炸开了锅。 “这是到室内戏了吗？” “那边好像没棚吧……不是棚拍, 就纯室内啊？” “昨天听他们官博说这部剧叫八零, 确实是年代剧，那肯定是没用得着特效的地方吧, 基本摆设都能搭起, 也确实用不着棚拍……” “难道他们这部剧在这个基地里的外景就这么少吗一天就拍完了？！哪有这样的？” “问题是这个吗？——问题是我们今天怎么办啊！” “呃……” 确定了卫青的身影的确再看不见，而那室外除了几名来往的工作人员外、似乎看不到什么演员及设备的影子后, 姑娘们齐刷刷沉默了。 昨晚决定来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这只是一天的功夫，外景就都拍完了啊？毕竟，搁哪个剧组，一个场景的外景也都是攒堆一起拍的……真的甚少甚少有这种。 那她们现在…… 面面相觑片刻，有女生叹了口气：“兔兔今天还是棚拍。”新的帅哥拍不着，也拍不到兔兔。那这岂不是白来一趟？ 沉默过后，有人试探着提议：“那要不……随便看看？” 看看别的组都在拍什么，再拍点别的组的别的演员的路透，好歹不能白跑嘛……来都来了。 于是，在不信邪地又蹲了一个钟之后，确认了这个《80》今天确实不是外景，所有姑娘们都遗憾背起设备换地点，找其他拍摄对象去了。 可惜昨天才惊鸿一瞥的“好货”，今天竟然就只拍到了入场时候的那么一点点点。 各位专业派头十足的姑娘们分散开来各找各的目标，有的看着自己镜头中新捕捉到的、熟悉的艺人面庞身影，撇了撇嘴：……好假的一张脸，好高傲的作派，好大的架子，怎么连摔一跤都得用替身啊？ 嫌弃过后，又忍不住唏嘘：唉，这种人竟然都是待爆咖流量生，内鱼生态也太差了。 像卫卿这种一看就像多年前审美中标准中系“浓眉大眼”“剑眉星目”的纯天然大帅哥，要是火不了，这内鱼就真的该彻底完了。 完全不知道己方的通告安排平白伤了一堆站姐心的沈偏爱及剧组众人，今天的工作照常进行。 短剧剧目不长，节奏又快，对演员各方面的要求也不算多，所以多数时候一个场景里的情节很快就能拍完。 天将将擦黑，今天的内容就已经全部拍完。 临下工时，沈偏爱把白荇叫到了一边。 “回去我们会从现有的素材里截两张出来处理一下做剧照，再给你发几段素材，你看看看上哪个镜头里的了就也弄出来后期一下，在微博你们的官号上小宣一下——” 她嘱咐着，又停顿了一下，沉吟过后接着道，“想发视频的话……可以从发给你的素材里截出来片段，15s以内吧，可以发到短视频平台……限制就这些，其他你自己看着弄就行，替卫青涨涨人气。” 白荇愣住。 沈偏爱道：“这是我们目前能给出的最大的让步了。知道你和卫青是刚起步，咱们也不是什么大剧组，算处个朋友，能方便的都尽量方便，但最多也只能这样了。你们暂时先将就一下，短剧实在不能提前透太多出去……可别怪姐姐啊。” 白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会怪，谢谢姐姐还来不及！” 本身保密协议都应该涵盖在合同里的，现在不仅没有那种“严丝合缝”程度的保密协议，甚至还愿意让他们提前拿片子来给艺人做宣传，知道他们是纯萌新所以还不用他们自己来，更是主动教了要怎么搞。 这真的是太好了呀，为什么要责怪？都是意外之喜了！ 见她说得真心实意，沈偏爱也笑了起来。 她承诺道：“放心吧，卫帅身为我们《80》的男主，片方会承担起帮他带热度的义务的。之后的《藏娇》会比现在更热闹，直接赢在起跑线。” 白荇小鸡啄米：“嗯嗯。” 今天比昨天收工早，散场回到住处，小政已经回来，李斯也如影随形地泡在楼下跟嬴政一起，几人一合计，准备点个烧烤吃。 工作室成员齐聚，《长汉歌》继续播放，外卖到达后，卫青主动承担起烤肉的任务，白荇则是在洗过澡后处理起了沈偏爱助理发来的素材。 依照沈偏爱教的，她登录昨天新注册的账号，在微博上发了张处理过的剧照，又挑选起了视频。 偏爱工作室官博也前后脚地发了今天临时拍出来的“定妆照”，其实就是拍摄间隙多加了一道拍摄程序，让两位主演各自拍了个单人照。 偏爱工作室_V：#我在80开农场#新剧《我在80开农场》正在火热拍摄中，小爱来给大家偷跑两位帅哥美女~@百姓工作室@苏芮烟不烟 [图片][图片] 然后，它又转发了白荇的动态。 偏爱工作室_V：给卫帅打call（/打call）//@百姓工作室：#内娱上货太阳仙路透#感谢各位对本工作室艺人卫卿的关注~接下来也请多多关照（/比心） [图片][图片] 有了昨天突然起来的热度，今天偏爱工作室的预热效果很好，连带这刚刚冒头的白荇的工作室号一晚上都突涨了两万来粉丝。 晚上入睡前，白荇还在不停揉眼睛，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震撼于这从来没见过的涨粉速度。 第二天，剧组的照常拍摄，但不一样的是，今天又换地点了。新的拍摄地远离了先前的厂区，也不是单租的小院，而是转到了远离星悦镇中心、即便对于影视城来说，都相当偏僻的地方。 星悦镇属于丘陵地区，多矮山，平原分布零散且面积不大，而剧组今天来到的，就是一处位于连绵矮山之间的一处农场。 农场之类的存在，在国内来说多数还是分布在较北方或西的地方，星悦镇这么个地儿真的少见，但沈偏爱愣是找到了且很早就谈好了要租下，也是不容易。 凌晨四点钟演员集合，做好了妆造出发也还没见到早上的太阳，白荇迷迷糊糊补觉，在车上晃晃悠悠睡着，下车时一看时间才猛地回神，竟然过去了两个多钟。 卫青先她一步下车，伸手扶她站稳。 空气中还带着些许凉意，属于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入鼻腔，白荇精神一振，瞌睡全无。 她收回环顾四周的视线，落到卫青身上，又对卫青眨眨眼：“青哥，你今天的气质跟这里不太搭。” ——他今天的妆造也没有很大的变化，依旧是文质彬彬的衬衣和垂坠感很好的长裤，不同的是今天头发没有再卷烫，而是洗净吹干后自然顺直的过耳碎发——剪头发有好些天了，他头发又长长了不少。 但这种之前很和谐的气质，对于现在这清翠空阔的草场来说，就很有些格格不入了。 放到古代，就像是穿着长衫的读书人站在了充满乡土气息的村落里——除了不如意的老秀才，很少见的。 想到这儿，白荇又悄悄道：“剧本上写这是个在山里和山脚种粮食，然后平地草场养奶牛的综合厂，但是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马啊？” 现代的马？ 卫青一愣，又压着声音也悄悄回：“嗯……那我们拍摄间隙去找找看？”这个还是很有兴趣的。 两人窃窃交流着，另一边，沈偏爱那里协商安排完毕，也开始叫人了。 拍摄开始，白荇不再拉着卫青贫嘴闲聊，她拎着早上发的早饭蹲坐到农场给的小马扎上，一边吃东西一边拍戏。 两天下来，卫青早就适应了拍戏的流程，进入状态很快——当然，这也可能跟他本人本身就没有什么“拍摄状态”这种东西有关。 上午的镜头很顺利拍完，中午吃饭时大家一起来到了农场的“小食堂”，其实就是一片空地，摆着几张桌子。农场主主动做东，给沈偏爱谈好的午餐套餐里又额外加了一道鲜牛奶，让大家都尝尝。 据说是早上才挤出来，又在山泉中冰了一上午的鲜牛奶，入口凉凉，后味生香。 卫青喝了几口，对白荇道：“这里的奶腥味并不重。” 白荇点头。确实比小时候在村里喝到的挤出来的鲜牛奶要好喝一点，她小时候那些奶，不在火上烫熟了根本不能喝。估计这是农场主做了什么特殊处理，或者是养法上有什么不一样吧。 看着手中的碗，卫青思索片刻，打开了手机，古意公司APP的商城中，果然已经上新了这鲜牛奶。 他没有犹豫，用积分买了一桶给刘彻发了过去。 陛下应该会给去病发一些尝尝吧……？ 毕竟他在知道《长汉歌》的内容后，已经把去病完全接到身边养着了。 吃罢午饭，烟烟的戏份正式开拍，趁着没事，白荇便和卫青两人在农场里开始了名为“探索”实为看风景闲逛的消食程序。 这农场人不算多，工作人员们估约莫着也就是农场主自己的亲戚朋友以及从附近村里雇来的一些老百姓。这会儿除了午睡的和干活的，基本都爱凑热闹地凑到了那边围观拍摄去了。所以卫青和白荇兜兜转转的，竟然也没见到什么人。 “青哥，你看那边，是不是个棚啊？”白荇溜达着，突然指向了一个方向。 卫青看去，走近两步，鼻子微动轻轻嗅了两下，旋即道：“是，马棚。有马的味道。” 白荇眼睛一亮。 他们原本就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养的有马！ 正巧，一个抱着草料的男生路过，看到了他俩，好奇地停住脚步：“你们是前边拍戏的人吗？” 白荇小跑上前，点头：“是呀，我们跟剧组一起来的。你这是要去喂马吗？” “是啊，今天轮我照顾它们了，不然我就也去看拍戏了。”男生叹气，“你们咋到这儿来了？那边不忙吗。” 白荇笑盈盈的：“不忙啊，现在休息了，我们就想着能不能来看看马。”她道，“我们能跟你一起进去看看吗？” 男生一愣，继而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棚里味道有点大……不介意的话进来吧。” “没事的！”白荇大喜，连忙回头招呼卫青一起跟进去。 男生给食槽中添料，又加了点什么白荇并不懂的配料，边道：“看看就行了，别离太近，它们有的性子比较烈，不认识你们，会凶人的。” 白荇站的远远的，看着那一排好几只的马，眼睛亮亮的，她是真的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马，很兴奋。 但听男生这么讲，她又看看明显很想上前仔细看一下的卫青，便道：“哎呀，跟你讲哦，我哥也懂马的！” 男生闻言，狐疑地看了眼卫青：“……真的假的。”这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大学生似的……能懂马？ “真的！”白荇道，“他不仅懂，还很会骑！让他离近点看看呗？” 卫青配合着白荇的话点头，男生却不大信，他皱着眉，思索着什么。 “不行不行……要是伤着你们……” 白荇便道：“没关系，后果我们自负，你录音拍视频为证嘛！哥，拜托了，就让我哥看看吧。” “那倒也不用……”男生似乎没想到她连后果自负都说出来了，但由此可见她是真的信她哥，但这人……真的还会骑马？ 他又细细打量卫青:“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哎，你真会骑马？” 卫青颔首：“会。” “那……我们比比？”男生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他负责照顾这些马，当然是会骑的，但这学生样的也说会，那他还真想看看有多会。 “好。” 男生大方：“不欺负你，最温顺的是这匹小母马，让给你，我骑另外的。” 卫青摇头：“不必。”他随手指了最近的一匹，“就他吧。” “……随便你，别说我欺负你就行。” 直到两人各自牵了一匹马出去，白荇都没缓过神，她呆呆愣住。 什……什么？ 跟卫青比……什么？ 夭寿了，她怎么好像听到有现代男生说在骑马上欺负卫青啊？ 40-50 第41章 差点什么 从刚牵到马的时候, 卫青就觉察出了这些马的不同。 只不过还不等他细看，那负责照料这些马的男生就也带着马走上前来：“你倒是等等啊，那么急干什么, 这匹马常年都没人骑过，所以鞍什么的都得现按, 喏, 我给你带出来了。” 他一扬手, 一堆团成了一坨叮了哐当的东西噼里啪啦甩了过来。 卫青接住，拆解后微微怔住。 这些……是什么？ “你是个懂的我就不帮你了，你自己装吧，我先去跑两圈热热身子。”男生亲昵地摸了摸马的脑袋，“等会儿你好了直接追上来就行，我们再正式开始比。” 说完, 也不等卫青回话，单脚蹬上直接骑上马，拉着缰绳双腿一夹驱着马慢悠悠就溜达走了。 卫青有些奇异地看着一人一马的背影, 回想着他刚刚上马时候的情景，了悟的同时又有些惊喜。 ……原来如此。 那男生看上去和军队中常年训练的士兵们不同，体型也偏瘦, 这样的一般是不会被选入骑兵营的，因为对于大多数马而言, 过于瘦弱的连上马都难, 更别提坐稳以及策马疾驰、驱马作战了。 但刚刚那个男生，他骑马上马的动作却不见多困难, 并不如何的娴熟, 却也绝对算不上多艰难，骑上马后驭马离开时身形也很稳—— 卫青又看向面前这一堆的东西, 简单地和刚刚见到的画面一匹配，信息同步后，他小心仔细地、目含喜悦地依着本能和猜测把这些东西为马装上。 过程中，这些东西的结构造型被他一点点记下，认真而庄重。 白荇赶到时，正见到这样一幅画面。 这是她第一次在电视以外的真正生活中见到这些东西，也有些好奇，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总在电视上看到……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我看看……这个就是鞍和托鞍的垫子吧？” 卫青闻言，便道：“可以多介绍一些相关的吗？” 白荇一愣，旋即了然：“哦哦，说起来，西汉的时候好像还没有马鞍马镫这些吧？”她掏出手机百度了马鞍马镫这些的由来和介绍，原本要直接递给卫青的，但见卫青正在给马装备，便概括地念了一遍。 念完，看着卫青若有所思的神色，白荇笑了笑：“青哥，现代马术虽然没法跟你们那些纯骑兵比，但是你也不要太掉以轻心了——毕竟这马你很陌生，没相处过也不大好骑吧？而且他怎么说也是专门养马的，说不定还是从小养马，对马也比一般人要熟悉很多。”她嘱咐，“能不能赢过他不重要，安全为上啊！” 卫青扣上马鞍上的最后一个扣，微微一笑。这是纯粹的关心，他没有扫白荇的兴，只颔首：“好。” 论对马的熟悉程度，他虽不能说是“举世无双”“独占鳌头”的程度，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了；毕竟在被陛下看重成为将军之前……也曾是整日与马为伴的。 给白荇递出一个放心的眼神，卫青拍了拍马的脖颈，单手拽住鞍桥，循着本能，踏上马镫，轻巧一跃便端坐于马上。 只这么一下，马镫的便利他便切身体会到了。再一感知马鞍，卫青心中的一团火无薪自燃，欲燃愈烈。 要再骑一下，再试一下，记住这份感受，记住这些东西，带回给大汉，那么大汉骑兵便回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也不会再似以往、在匈奴骑兵前被欺负成那般模样…… 他拉起缰绳，驱马在四周空地走了几步，对马的性格有个初步掌握后，卫青心中便有了底。 他望向白荇：“我去寻他。” “去吧去吧。我远远跟着你们——咳，呃……如果视野能跟得上的话。” 卫青顿了一下，在白荇面前停下：“要一起去吗？” 白荇愣住：“我？”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卫青的意思，眼睛瞪大，“……我可以吗？我不会骑马。” “没关系。它脾性不算太烈，训得不错。” “那……那我试试？麻烦你了青哥！” “不麻烦。” 卫青没有选择对白荇伸手直接拉她上马，而是自己下马，扶着白荇先爬上去。白荇踩着马镫上去，颤颤悠悠地坐稳，又觉得怎么都不稳，忍不住想去抱马的脖子，还好卫青紧接着就上来，把她护在了身前。有了卫青在后边，她总算觉得安心了。 马鞍马镫的好处在此时又显出了一些，像白荇这毫无基础的人都能在别人的帮助下顺利上马甚至坐稳，要放在过去，别说上马困难，在马身上坐稳更困难——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些辅佐之物出现之前，中原的骑兵发展得不如北方蛮夷之族的原因。 卫青执起缰绳，微微放开些许，保证白荇在身前坐稳且不会掉下去的前提下，轻轻驱马开始前行。 他们循着空地避开建筑物往更开阔的地方去，待得白荇似乎适应了这种情形，卫青才逐渐提速。他与这匹马相性很好、或者说是他很快就能跟每匹马磨合成功配合上，加速时只需轻轻一夹马腹，速度便均匀提起。很快，慢吞吞的散步就变成了快速奔跑。 头一次上马，不是景区中那样被牵着慢慢地走一圈，而是直接尝试这样高速的奔跑，前进时带起的风擦着脸颊刮过，白荇狠压着才没直接惊叫出声。 太……太刺激了啊啊！！ 她紧紧闭着眼，不敢睁开，嗅觉便异常地敏锐起来。 植物、泥土、动物，水、风、以及属于卫青能够带来的独有的安全感混杂在一起，白荇剧烈的心跳逐渐平复，她缓缓睁开眼，试着感受这新奇的体验。 ——颠簸、却又奇异的平稳。 刺激，又很舒服。 白荇大口地呼吸着，又忍不住抬头看身后的卫青。 卫青的短发被吹起，斯文的五官配着那始终认真专注的神色，以及此情此景，温润的气质不再，取而代之的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坚毅与英俊。 白荇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正坐在卫青的马上。 ——这是大汉的大司马大将军、是改变了汉匈关系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是卫青啊。 一股或许之后遍观了华夏历史的人才能懂得的激荡之情油然而生。 白荇被颠得呼吸不稳，但仍然□□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卫青个胳膊。 “青哥，前边那个在闲逛的就是他了吧？你把我放下来吧。你们比你们的！” 带着她这个累赘，他总会分心的，不好不好，既然是比试，那她就不要成为累赘。 卫青以为她有些害怕，便同意了。 男生远远看到卫青策马而来，诧异地挑起了眉。 “看着有模有样的……” 他小声嘀咕，又摇摇头：“但看着也就平平无奇。” 见卫青近前，把白荇放下，他便带着马主动迎上前。 “这样吧，我也不要求跟你比什么花活了，咱们就单纯比速度——这儿是草场，离山里不算太远，我们看谁先跑到山脚下再跑回农场，怎么样？” 观察了白荇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异常，卫青把视线从白荇身上挪开，颔首：“好。” 看他一跃上马，留在原地的白荇冲他喊了一声：“卫帅——” 卫青侧首。 白荇很少这么喊他，至少目前为止、除了初见时会叫卫将军，其他时间都是青哥，很少很少叫过这个。 可此时，她叫的却很认真。 并不是在叫帅哥的帅，而是将帅的帅。 “既然终点是在农场，那我就回农场等你，不用再来接我了！”她握紧拳头，又伸了个大拇指出来，“加油！” 卫青莞尔。 “好。”他应。 二人齐齐上马，一声“开始”过后，卫青一夹马腹，径直便冲了出去。 白荇掏出手机对着他策马远去的身影拍了一会儿，直到再看不见人，才收起手机，长长吐出口气。 唉，可惜这两部剧都是言情向短剧，失策了，按照青哥这个路子，其实更适合拍那种冷兵器战争的正剧。 没了坐骑，白荇慢慢吞吞，走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农场，她没看时间，但大概距他们吃过饭的消食开始、也得有将近一个钟了。 她绕回到拍摄现场，这里忙得热火朝天。 现在几场的剧情前提是女主角以被招调过来的工人身份、背着男主来到他包下的农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然后正在拍的这条是她跟农场中老工人们的对手戏。 还是老套路，就被欺负呗。 然后后边跟着的就是男主英雄救美的戏份，以绝对碾压的高身份高地位来替女主解围，加以平时温柔但因此而生气的强烈反差感给观众制造爽点。 就……很传统，但有用。 女主角烟烟也很豁得出去，被为难去清理动物粪便囤积给农田当肥料、所以需要化丑妆时也肯舍包袱，这会儿脸上头发上就都是各种草渣和泥灰，即便穿着工作服带着手套围裙，脏兮兮的灰泥也是满手满身。 白荇挤在人堆里，看了一眼都只觉得佩服至极。 但是可能由于这妆实在很难拍出“美”的画面效果，沈偏爱始终不是很满意，怎么拍都觉得差点东西，一连NG了好几条。 太平了，总是太平了，虽然烟烟在扮丑了，但这种拍摄下来，还是没有很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觉“苏”点不大够，差点意思。 又一条拍完，烟烟此时的状态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就在大家短暂的休息空档，沈偏爱犹豫着要不要从刚刚那几条里抽出来一条直接用、然后叫卫青来接着拍两人相见的画面时，不知道谁突然叫了一声。 “——那是有人在骑马吗？” 被这一声吸引的不在少数，大家看过去，很快就有人道：“朝着这边来的？” “要不要先驱赶一下啊，等会儿还要拍摄呢，别误入镜头了。” 农场的人起身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儿：“马好像是有点眼熟，这么乌漆嘛黑的一片，不就是咱们棚里的吗？但是这人……不像是扬扬啊。” 沈偏爱也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去。 却听白荇突然“啊”道：“——看来果然是青哥赢了。” 她原本是挤过来想问问沈偏爱什么时候轮到卫青，怕万一来不及、先替卫青道个歉的，但没想到正好看到卫青策马回来，而且视野里只有他一个，完全没那个男生的影子，这一下便脱口而出。 沈偏爱倏地回眸，盯着她：“那是卫青？” 白荇点头：“是啊……对不起啊沈姐姐，我们吃过饭就想着消消食，刚好看到有马，所以青哥就骑了一下，我就是来道歉的，刚刚这边在忙没顾得——” “——等下再说！” 不等她说完，沈偏爱就强行打断了她的话，转而拿起喇叭，大声指挥道：“快，调设备，拍那边！！” “快点！别顾着什么构图什么光影，直接拍！！就要这个画面！等会儿人就到近前了赶紧的！” 招呼着摄影师转向，沈偏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白荇，嗔怪道：“他有这个本事，怎么不早说！” 白荇：……啊？ 那，那你也没问啊…… 沈偏爱却已经全神贯注地在盯监视屏了。 画面上，一个模糊的人影由远及近。 随着距离的拉近，这份模糊也在逐渐清晰。 那青年本是文质彬彬到跟马这种东西放在一起的穿着打扮，却偏偏正骑在马上，单手持缰，身姿笔挺。而顺直的碎发被风吹起，他逐渐近前，比轮廓分明的五官更分明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闲适随意，形态潇洒，完全没有很多人在马上时的紧张和不自觉的紧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轻松”二字。 而这份“书生配马”的本该显得奇怪的搭配，此时非但不违和，反而因为他骑马的姿态太娴熟而显得无比契合、有种特殊的视觉冲击感。 原本这一人一马是要直接掠过这里的，但似乎是发现了这边都在拍他，他便把缰绳一勒，换了个方向朝着这边而来。 直到他收缰停下，那通体黝黑唯有足边有白色蔓延的骏马原地踏了几步——镜头无一遗漏地把这份意外的画面捕捉。 沈偏爱忍不住咋舌：“真他娘的绝了。” 到时候就把这个往烟烟受欺负的镜头后一放，完美。 什么视觉冲击感能比这个更大？什么苏点能比这个更苏？ 但怎么感觉卫青骑马都比她那些没少往马术俱乐部跑的朋友们帅？ 她转头，看向编剧：“能加几场戏不？” 编剧：…… 第42章 工作穿插 至于到最后沈偏爱的这份“任性”到底成功了没有, 白荇也不太清楚。 因为就在拍摄的当天晚上，她就跟着剧组回城的车独自赶回了星悦镇的住处、与要暂时在农场居住两晚的卫青及拍摄组“兵分两路”了。 原因嘛…… 当然是因为她“手中”不只有卫青这一个艺人。 ——是的，《帝秦颂》马上要开机了, 明天就是演员们的初次集合见面及剧本围读等。 作为一个靠谱的经纪人，怎么能够在自家未成年小艺人第一次做男主（少年版）正式进组拍摄的时候不陪在身边呢？ 就算已经为嬴政找来了李斯做助理, 初期阶段白荇总归还是要跟着的。 虽然得留卫青一个人在那边了, 但对于已经逐渐适应拍摄、且与剧组的人混熟的他而言, 这并不算什么。 所以，在《80》于农场住下两夜三天的拍摄行程中，白荇只跟随了第一天白天的拍摄，然后就跟着其他要回星悦镇的人一起离开了。 回到住处时已经深夜，白荇提着买回来充当夜宵的烧烤，打开了住处的门。 李斯还没回到楼上, 嬴政也仍然在看剧本。 原本他所拿到的剧本只有少年嬴政时期的部分，但在和赵三祺及常玲红的沟通中，白荇替嬴政委婉提出了想要全部剧本来拜读一下的意愿, 那边很轻易便同意了。 演员想上进，那片方当然很高兴。 但不大方便的一点就是，《帝秦颂》的故事背景是从战国末期就开始铺设的, 然后又一直延续到秦始皇最后的巡视、去世——时间跨度之大，牵涉人物之广, 故事内容之多, 情节交锋之跌宕起伏，简直可想而知。 所以在收到剧本的包裹时, 看着那厚厚厚厚厚厚的几十本, 白荇都震惊在了当场。 好在对于嬴政而言，这些根本不是单纯的剧本, 而是一定程度牵扯到“预言”的故事书——他仔仔细细地阅读，从头至尾，一点也不觉得枯燥。 白荇回来时，他就还在看，李斯则是捧着另外一本同时在看。 三人凑合着吃了夜宵，还给秦始皇打了个电话，俩人的时长轮流来，一个打完继续另一个的，把今日新看剧本知道的内容给“汇报”了一下。 而后在白荇的勒令下，其他两人不得不放弃挑灯夜读，洗漱后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三人整装待发，在楼下早餐店美美吃了个早餐，打车去到了集合地。 今天只是一个见面和简单的“开机前会议”以及分阶段团体的剧本围读，所以暂时不用直接去片场。 所谓的开机前会议，其实也就类似于平时团体要做什么集体性的事件时的动员会，还有像什么学校里举办运动会及其他大型活动前班主任把人召集到一起开的班级小会——总的来说就是明确一下目标、分配一下任务、公布一下制度要求、再由负责人发表一下总体讲话的“前置”环节。 白荇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组都要有这个环节，但反正据赵三祺的助理小赵透露，赵三祺的每部剧是基本都要有的。 会议的地址是在星悦镇某个不算太大的剧院会场——不选择最大最排场的，不是说剧组和片方资金达不到，而好像是因为担心被偷拍导致漏料之类不利于保密的事情发生。 白荇三人到的时候，会场中还没有来多少人，但已经到场的人里，万樟团队赫然正在其中。 距离上次拍定妆其实已经过去一小段时间了，万樟再次见到嬴政，表现得很高兴。 他热情地招呼着嬴政到他身边落座，作为前辈和本剧堪称“唯一大男主”，他可以说是丝毫架子都没端，十分地平易近人了。 嬴政从善如流去跟他坐一起，李斯作为助理，则是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嬴政身边不远处方便进出的助理席，以备艺人随时有需。而“工作人员”白荇，就被安排在了属于工作人员的席位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到场的人也越来越多，而几乎每个新到的演员都要前来和万樟打招呼——自然也就能看到跟他坐在一起的嬴政。 知道这就是少年嬴政的演员时，毫无意外又是一轮真假不辨但看起来很过得去的称赞和惊叹。 作为工作室里除了白荇以外在现代居住最久的人，嬴政算是对现代习惯等吃得比较透的了，应付起这些圈中的寒暄交流时已经相当得心应手。加上他年纪又小，天生的优势，就算真的有什么不懂或者失误，也不会被旁人放在心上，所以演员中气氛还是相当其乐融融的。 等时间来到预订时刻，赵三祺也带着团队齐齐入了场。他起身，站到了最前方，作为首个发言人，宣布今日的会议开始。 不管什么时候的会议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枯燥且无味的，对白荇而言也是。但今天不大一样，她是作为圈中萌新，误入了这个大佬云集的场合，所以听得格外认真，还拿出了笔记本，时不时记下些什么。 长达几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也到了中午。 众人并未各自散去，而是集体由剧组发放了盒饭，一起吃过后，依照刚刚会议中的分组，剧本围读也正式开始。 嬴政作为在表演方面完完全全的一张白纸，能够拿下这个角色，可以说绝大多数是靠的他的人物理解——在台词等方面本身就是毫无经验。 好在和他搭档的人中，老演员并不少，饰演赵姬的便是一位火了十多年、被粉丝称为“四大花”之一的女演员，饰演太子丹的也是一位科班毕业、现任新生代中实力相对出彩的一位小生。 于是，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嬴政便总能从中学到些东西，拼拼凑凑筛筛选选，就是很多的内容。 这个环节对白荇而言，就没有太多意义了，她也不能参与其中，只能在休息室中等候。她便只能拿出手机，以先前拍摄的卫青的内容为素材，练习着刚接触学习的剪辑技能。顺便再把自己的几个“工作室”账号进行一下整理，为各个艺人分别做些档案之类。 ……其实也挺忙碌。 完整的剧本围读常规来说即便有半个月也是正常，但《帝秦颂》筹备了如此之久，原本对剧本的打磨就已经很精细了，剧本也都是提前发到演员手中的，所以现在需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 现在基本也就是走个形式，让大家简单地对上几遍，对手戏演员们互相熟悉一下，找找感觉。 所以这个环节也就持续了一周多一点点的时间。 期间，卫青跟组结束了农场的拍摄回到星悦镇，又接着换了场地拍摄了几天。 后来的这几天行程中，白荇多是跟在身边的，小政那边每日不变的围读则是由李斯单人跟着。 而在这几天中，殊殊毫无意外是最开心的那个。 她这些天整日蹲在星月影视基地外的山坡上拍摄，但一次也没再见到卫卿。 本以为他单人已经杀青或在星悦城的戏份拍光剧组换地方不会再回来了、她也再拍不到沧海遗珠帅哥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重逢的机会。 ——那是意外的一天，兔兔在乡村古镇区外景拍摄，她兴冲冲拍了好久，后来兔兔换妆，在等待时间，她就随意的那么挪了一下镜头，就又捕捉到了一个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因为看过很多遍，所以熟悉了的身影。 卫卿竟然又出外景了！ 又见到了卫卿，被大太阳晒得蔫蔫的殊殊整个人都来了精神，当即便调整设备，抓住机会，咔咔咔一顿狂拍。 虽然又疑似被正主抓住盯了很久吧，但等晚上回到住处，看着一天的战果，她死去的心都又重新跳了起来。 砰砰砰的。 她原本打算只发一张，但翻看着“战果”，在好几张中又难以取舍，觉得怎么看都好看，最终无奈只能全都精心做了后期—— 除了自己的水印，她还花时间为“卫卿”和“我在80开农场”特地做了字体logo水印一起p了上去，最终发了个九宫格。 在卫卿热度相对还比较高的这几天，她这条动态毫无意外又成了热门。 【殊殊又拍到了！！】 【我舔——】 【妈呀怎么觉得卫卿越来越帅了】 【我宣布，这就是我的新墙头】 …… 看着热热闹闹的评论区和群聊，殊殊感受到了极大的满足。 【殊殊，下午兔兔换妆之后你没拍了吗？我看有代拍发了个高糊图来预告，感觉很好看哎，你有高清的吗？】 一条突如其来映入眼帘的评论，让殊殊压都压不下去的笑容突然僵住。 ……啊。 完蛋。 殊殊眼前一黑。 就说好像忘了什么事，原来净顾着拍这个神出鬼没的卫卿、都忘拍兔兔了！！ 正当她绞尽脑汁，要怎么回应才不会显得突兀、不会被质疑“爬墙”“忘旧”的时候，她的群突然被震了一震，弹窗跳出。 【我靠，我靠，我靠！】 【你们看偏爱工作室发的新料了吗？】 【不是我说这也太帅了吧？！】 【@殊殊 殊殊看了没？这可是你亲手发掘出的千里马！原来是真的宝马啊！！】 【……现在内鱼各种白幼瘦的男艺人里，还能出这种又高又帅又有生命力的天菜呢？！】 【他骑马骑得好轻松啊……看他这个架势，我都差点以为内鱼倒退20年了。】 【别的都不说，就说这种没法复刻的韵味，在现在的内娱早就失传了吧】 殊殊一愣，下意识刷新了一下关注圈，点开偏爱工作室主页。 偏爱工作室_V：这草场的风甚是喧嚣啊～ [视频] 视频中，衬衫西裤的男人单手持缰策马而来，姿态飘逸，从容不迫——虽然穿着近代风格的衣服，但举手投足间，那难以忽视的古韵都在静静流露。 正像是一位天生就适合骑马的将军，而乌云踏雪、带他将时空穿越。 那股旺盛而磅礴的生命力，那种让人不敢直视的英姿勃发，在这短短几秒钟的视频里，简直要突破屏幕，直冲人面。 殊殊震在当场。 什么神图，这才是真神啊…… 如果说他的静态图片是10分，那么他动起来的时候，后边就要额外再加三个零。 ——是一种震撼人心的冲击感。 想看卫卿演古装的评论，在偏爱工作室各个平台的账号下方逐渐占据前排。 而似乎正也是为了赶这个热度，又过两天，偏爱工作室几条新动态继续跟上，再度为官博及百姓工作室带去了一大波流量和关注，卫卿这个名字，在这个庞大的网络世界中，也逐渐在某个角落开始被人所提及。 偏爱工作室_V：《我在80开农场》正式杀青啦～ [图片] 偏爱工作室_V：新项目马上秘密开机拍摄～请大家多多支持@百姓工作室的卫卿与@橙子不吃肉，携手为大家带来的古装新剧《藏娇》哦！ 如此之快的开机与杀青，又与新剧开机，可谓是无缝衔接。 被殊殊一张神图路透及后续偏爱工作室和百姓工作室宣传预热给圈进来、对此感兴趣的人也逐渐回过神来，这应该是短剧。 但短剧都有这样的质量，岂不是更好了？ 可惜的是，《藏娇》好像真是秘密开机拍摄，再没人拍到路透。 而就在时间即将跨度到八月时，较之仍旧小体量的短剧来说、堪称万众瞩目的《帝秦颂》，也终于开机了。 第43章 懂事的斯相 相比较于《我在80开农场》, 《帝秦颂》的开机仪式可谓是相当的正规且热闹。 不仅全体筹备组都到了场，连档期很难凑的演员们、也几乎全体都到场露了个脸，足见对赵三祺团队及《帝秦颂》这个项目的重视。 即便白荇已经参加过一次似模似样的开机仪式, 这回跟着嬴政一起参加这一场，也涨了不少的见识。 开机仪式上, 嬴政持香, 与万樟并肩而立一同上香。 原本以他的小透明、以及剧里也最多算个友情出演的“咖位”, 是没有资格站在主位、是没有资格与核心主演万樟一同的。但嬴政有赵三祺的看重，又有片方多为大佬的青眼，工作人员便有了如此安排。 万樟本人对此毫无异议，换个其他脾气大点心眼小点的演员，都可能会生气，认为片方在“侮辱”他人、或用他来带来捧自己的小演员——好在他是个好脾气的, 又对嬴政印象不错，甚至在流程上还没少提点帮扶嬴政，周到至极。 连带着原本不愿多看他一眼的李斯, 在开机仪式后对万樟也说不出什么不满了。 之后，演员们参加完开机仪式，便是要按照统筹事先排好的通告单来拍摄了, 有些演员的戏份是从开机当日持续到很久后才随剧组一同杀青的，有些则是直到开拍月余后才会有第一场戏, 于是时间行程各有安排的演员们在参加完开机仪式后便各自依照原定行程各自散去、各做各的事情了。 至于嬴政, 在剧组原本的安排、以及签合同前和白荇的沟通中，他的戏份被定在了最初开拍的时候。 相对来说, 饰演有名有姓角色的演员里, 除了秦昭襄王、秦孝文王，以及秦庄襄王的这几位, 就属他这位少年嬴政“下线”的最早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即便拍摄并不是完全依照时间线来进行的，他的场次也都在前期，开机仪式结束后，小政便也几乎需要日日都来剧组报道了。 白荇也跟着跑了好几天的组。 原本还担心小政不大能适应赵三祺团队这种氛围的剧组生活，或者会因为演技生涩台词较差等被导演们训斥、又或者被其他成年演员们欺负等，在跟了几天后，她一颗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旁的不说，有他的戏份那全部是赵三祺这位总导演本人亲自上阵。 要知道，像这样大的组，在导演的配备上就不止一位。 赵三祺作为总导演，非大主演的镜头及重头戏，是不必时时亲自指导的、甚至不需要他到场，多数时候的镜头都是错开时间，由副导演或三导四导等执拍的。 谁知嬴政这位毫无背景、在圈里也毫无名气的小小演员，竟然就能劳得赵三祺每场不落地来……仅就这一点，就不会有任何还有脑子的演员会仗着资历欺负他这位小演员。 而大组的好处，各个方面都配有专业的随组指导老师，对镜头等不熟悉、台词欠缺技巧等，在嬴政的领悟力下，这都不算是大问题。 几天下来，原本对这位几乎算是“天降”的小演员毫不了解的大多数人也都在旁观或对手戏中逐渐发现，他确实是有点东西的。虽然方方面都还显得有些稚拙，可在“进入角色”上，他可谓天赋异禀、甚至可以算得上组中头一份。 对他而言，似乎只要站到镜头下，他就能一秒钟成为传说中那个传奇皇帝的少年体。 成为“嬴政”—— 这个对于万樟来说或许都十分困难、每次开拍前都需要酝酿许久的事，在这位叫做秦正文的小演员面前，甚至不会带来片刻的麻烦，就好像他天生就能轻易做到。 而后，带领所有人和他一起，经历“嬴政”经历过的一切—— “卡——这条过了！”赵三祺满意，又对着嬴政比了个赞，“辛苦了小正，好样的——快去歇着吧，下两场不是你的，赶紧擦擦，多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赵三祺的喊声刚落，李斯就连忙捧着干净的毛巾一路小跑上前。 嬴政直起身，发丝还在往下淌水，很快就把上衣晕湿了一大片。由于刚刚在水中埋了许久，他呼吸有些不畅，咳嗽了好几声，见李斯过来，他也不勉强自己提力说话，便就那么由着李斯为他擦头发。 近来，李斯已经习惯了现代助理的“职责”，包括并不限于做一个简单的拎包小弟，为艺人擦拭身体、上妆喂水换衣等也都是很正常的分内之事，他做起来虽然仍有些“唐突龙体”的惶恐，但好在面前的陛下只是小陛下，不是原本的陛下，这份惶恐感也淡却不少。 只是现在看着嬴政为了拍戏愣是同意了这种把自己脑袋埋进水里的荒唐事，他还是有些心疼，欲言又止。 “您又何必……” “咳、咳咳……” 休息区，嬴政又咳嗽了好几下，胸膛起伏，喝了几口李斯递来的温水才缓过劲。 他捧着水杯，望着场中已经在转场的些许工作人员，以及留下的、正在撤掉水缸等布景摆设的道具老师们，黝黑明亮的瞳中有什么一闪而逝，渐渐变得幽深。 他轻轻叹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这可比当时……温和多了。” 刚刚拍摄的是一场赵国人得知异人的消息后，又一次在国内展开了寻找他的行动，而他为了逃避追捕，误入了一处暂时荒废的院落，被盘踞此处的两个乞丐看做“入侵者”给狠狠惩治了一番的戏。 嬴政又抿了一口温水。 彼时，寻找他的人就在不远处的街道上四处流连盘问，他若选择反抗、或激烈抵抗，势必会引起不小的动静，把那些人引来。 父逃走，他与母亲虽被藏起，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 而藏，终究是藏……是见不得天光的。 于是，他便忍了。 一汪不知蓄了多久、缸中都铺了青苔的臭水，水液随动作一点点涌入七窍……即便屏着气、闭着嘴，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窒息感也依旧无比清晰。 ——虽与事实有所不同，但大体总是雷同的。 如今，剧组用的是干干净净的清水、演员老师们也不会下黑手揪他的头发，只不过是拍了个水底特写，便很快把他松开了，既没有要他死、也不想要他死……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着他以这等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李斯一滞，望着嬴政的侧脸，只觉得喉头艰涩，却是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他的陛下，大秦的陛下，终究…… 跌跌撞撞，诸多艰难。 好在哪怕一路如此之艰难，龙也能翻身跃起……他们筚路蓝缕，最后也总算是守得云开。 李斯不由地有些恍惚。 他想到剧本中看到过的关于“李斯”和“韩非”之间的事情、又想到曾从各个地方得知并拼凑起来的“李斯”的结局。 他之所以那般对待这位“同门”，多少也是因为以陛下对韩非的看重，若韩非得了用，势必会威胁到他……可，若是他李斯在陛下正式掌权、崛起之前便成为陛下坚定的追随者，更甚至、陪在陛下身边经历过那些重重的磨难，那之后，即便韩非得了青眼，又如何能够撼动他在陛下心中一丝一毫的地位？ 他再度看向嬴政，目光也从迷茫逐渐清澈。 若这位……小陛下的身边，有他李斯，别说一个原本在他面前非死不可的韩非，就算是什么蒙氏兄弟、什么王翦什么李信什么冯去疾乃至于什么狗屎的赵高，又有谁能越得过他？ 而小陛下，是不是也能在这条王者之路上，少一些的阻碍，也、多上那么一两分的……慰藉？ 想到这里，李斯喉头滚了滚。他蹲下身，声音放得很轻。 “小陛下……我将李斯的所在告诉您，您下次回到秦国后，派人去把他抓了吧。” 没想到他又突然开始说这种奇怪的话，嬴政一顿，面色古怪地扫了一眼李斯。 却见李斯表情很是坚定：“抓到秦宫！陛下，请您务必相信我——他那么个渴求权势的，很好说动的，只要见到您，就肯定不会不懂事的！而且在得到您的认可后，也一定很好用，不信您看我！” 嬴政：…… 你还真是不见外啊。什么话都说？ 那是不是还该替另一个李斯谢谢你这么“懂事”啊？ 白荇是不知道这君臣俩片场的小官司的。 今天，嬴政跟李斯在《帝秦颂》拍戏，卫青也去了《藏娇》工作，一边是已经熟练的君臣二人组，一边是也早早“独立”的大将军，她今儿个谁也没跟着，就在住处。 在这几天里，他们的住宿又有了些调整。 为了方便赶组工作，嬴政搬去了楼上跟李斯一起住；而虽然在现代白荇算是个未成年，但住客厅的卫青也不好再跟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单独居住在一处，他也跟着搬去了楼上，所以楼下这个小两室就成了白荇一个人的住处。 此时，她坐在沙发上，手边搁着的大包小包的，一边是样式各异的漂亮长裙，一边是拆封后洗了一次从未穿过的各式汉服，面前的桌子上，是个漂亮的四寸小蛋糕，还有两杯冰奶茶。 手机平放在膝盖上，白荇操作几下，而后双手合十，默默开始祈祷。 “好脾气的姐姐好脾气的姐姐……” ——是的，时隔这么久，她再一次开始了招募。 卫青的上个戏杀青，那个“带领艺人·卫青完成《我在80开农场》拍摄”的任务便完成，奖励也发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积分和招募令都到了。 大转盘时，卫青的好运没有继续持续，转了套八本成组的现代菜谱，不过鉴于在拍摄过程中得到了高桥马鞍以及马镫马蹄铁等的相关知识，他和汉武帝都已经非常满意，并不贪心。 而卫青参与《80》的完整片酬也到账，白荇把自己的和卫青的分成两份存好后，便开始着手为新艺人的到来做准备了，嬴政和卫青都在工作中，两人都已经习惯、不需要额外的操心，李斯暂时是助理，又没时间接其他的工作，白荇自然也就有了带一下新艺人的空挡。 新衣服新生活用品自然是要购置的，至于筛选条件，白荇也早早就想好，这次要招一个什么艺人了。 ——现在的工作室，四个人里除了她全都是男性，作为一个经纪工作室，艺人当然是百花齐放才好，不能是同一个类型的、各自赛道不同工作也就不冲突，那让然也不能都是一个性别的啊，她又不是搞什么男团的。 所以，在年龄设置为成年的前提下，她这次毫不犹豫在筛选上把性别给设置为了[女]。 这么多小哥哥了，也该来个小姐姐了。 至于其他的，她别无所求，只求是个脾气好、好相处的，最好……别那么封建。像那种被封建思想洗脑彻底、来了现代也嚷嚷着男女大防三从四德的…… 这当然不是对那些可怜人有偏见，而是为了双方都好、之后的日子里都顺心——就好比对男性艺人的要求是别脾气太爆，所以，在她私心里，还是希望来个好相处一点的。 如果再说点什么要求的话，那……会唱歌跳舞？ 随着白荇思绪乱飞，招募的光芒逐渐落定。 房间里，一位穿着华丽、但形容狼狈，甚至连发丝都有些凌乱的雍容妇人突兀出现。 那张美丽的面庞上，似尤带泪痕。 白荇：……！ 第44章 我考虑好了 虽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位刚到现代的美妇人看起来是如此的狼狈与伤心，但这并不影响白荇为她的样貌而又片刻的呆滞。 ——她长得实在是很美丽。 无视年龄与穿着的美丽。 不是属于小姑娘的清丽俊秀，也不是所谓大美女型的明媚灿烂, 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丽。这种美丽不同于春桃冬梅，亦不同于夏荷秋菊, 如果非要拿一种花来比拟的话, 那似乎只有牡丹的雍容与华贵能够将她的形象形容一二。 无论是谁, 在视线落到她身上时，都会为那张脸、那身气韵，以及这个人，而有那么停留的片刻。 用现代的网络用语来描述的话，大抵就是那种……一眼国泰民安的长相吧？ 白荇片刻的失神过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匆匆撇开了视线——好漂亮的大姐姐, 就这么惊鸿一瞥都看得她自己有点害羞了。 而后，她第一时间便看向手机屏幕。 这位大姐姐，是谁？ 【恭喜获得新艺人：杨玉环】 【星级评定：★★★☆☆】 虽然不明白这个和之前都不大一样的星级评定, 但这个艺人的名字她毫无意外是知道且熟悉的。 杨玉环，唐玄宗李隆基的宠妃，华夏古代四大美女之一。 意识到自己的新艺人是谁之后, 白荇整个人都顿住了。 头一次，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除了这个明面上的公司APP的金手指以外, 还有个什么隐线的金手指, 比如什么……欧皇buff之类？ 每次的招募结果都几乎是她预想范围中最拔尖的存在啊喂！ 杨玉环，这可不就是又会唱又会跳还会弹长得也超级无敌顶的天选艺人大美女吗？！ 白荇按捺住激动到想要大叫的心情, 又一次看向了杨玉环。 只不过这次她是仔仔细细地看。 ——很快就发现了不太好的地方。 杨玉环身上穿着的衣裙虽然华丽, 但钗环首饰一应全无，本该好好挽着的发髻也散乱得不同寻常, 裙摆处沾的灰土更是很容易被忽视。 而忽略掉一切外在因素，她泛着红的眼眶中双瞳含水，盈盈苦楚中惊恐尤未消失——而那莹白优美的脖颈上，竟似乎还带着红痕。 “杨……贵妃姐姐？还是玉环姐姐？我要怎么称呼你？” 越看，白荇越觉得心惊肉跳，联系那在现代几乎是但凡看过电视剧或上过小学就人人都知道的杨贵妃生平，一个隐隐的猜测在心中逐渐成型。 难道……是那个时期？ 她一边不带冒犯地观察杨玉环，一边迟疑地询问着。 白荇没有立刻采取什么行动，而是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坐着，用语言和态度释放友好的信号，在不惊吓到对方的前提下，努力让对方卸下防备。 “我是白荇。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地方，离唐朝有一千多年，没有兵乱，也没有匪徒，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你生命安全的危险。” ——杨玉环很怕。 上一刻，她还正徘徊在生死边缘。 塑像宝相威严的佛堂之中，巨大的力气正一点点将她的生命从身体抽离，窒息感与痛苦一并袭来，她眼前忽明忽灭，闪过的一幕幕尽是过往碎片。 起初，她双手奋力地挣扎着，但实在徒劳。她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看着那闪过的一幕幕，那些放到如今、近乎讽刺的宠爱与荣耀。 于是，她放弃了。她垂下了手，无助地接受了这一切。接受了生命的流逝、感受着死亡一步步的接近。 就在视野几乎彻底被黑暗吞没时，一道刺眼的光亮突兀闪现，同时，似乎有人在她脑海中轻声呢喃，那道声音轻易便破开了所有笼罩在眼前的阴翳和暗霾，它问：你想要一个新的开始吗？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纵观这一生，就从来没有过允许她自己做选择的余地。那么就算是重来一次，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一样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一生的“恩宠”与“荣耀”，到头来还不是只能在一座佛堂之中，被一根绳子轻易地左右这一辈子的来去。 人生太苦。 去便去了，没有重来的必要。 却听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又重复了一遍询问。 它问： 你想要一个新的开始吗？ 这次，她听清了。 ——一个新的开始，而不是重新开始。 想吗？ 能吗？ 杨玉环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抽离了身体，她甚至能够看到那张引得无数男人疯狂的美人面泛起青灰、即便要成为一具尸体，她也是个美丽的人偶。 生命的最后一刻，杨玉环听到自己从嗓子中艰难逸出的一个音节。 她说：要。 于是，那具即将变得了无生机的身体，就那么散做了点点光晕，被刺目的光芒吞噬—— 缠在颈间的绳子脱空落地，她消失在了佛堂之中。 天地倒悬。 重新睁眼，便是如今。 回忆起方才的经过，再听闻面前这少女轻柔的声音——窗外耀眼的日光，耳畔清晰的蝉鸣，一切的一切，都是这般的岁月静好。 似乎……似乎那些时日的奔逃与流亡、背叛与死亡，都从未出现过。 蓦地，杨玉环剧烈地咳嗽起来，几欲作呕。 完全没预料到这一发展的白荇愕然当场，随后，她手忙脚乱地扶起杨玉环，把人搀到了卫生间洗手池边。 一边给杨玉环拍着后背，一边拽干净的面巾纸递过去，她在心中无声大叫：为什么一句话就能把人问吐啊！她难道还带着什么灾厄的debuff？！ 冰凉的清水洗干净脸上的灰尘，杨玉环逐渐镇定下来，情绪缓缓平复。 当她再次坐回到沙发时，人已经从那种极度惊恐与痛苦的情景中彻底脱离，变得宁静下来。 “……叫我玉环吧。” 她捏着干净的手帕巾，眼睫垂落，语调轻轻。 什么贵妃，命薄似纸，不如一粒尘。 白荇长长舒了一口气：万幸，能正常沟通了！ 她把事先准备好的奶茶递过去，又取出随杨玉环招募成功后一起到来的艺人资料包，一起送了过去。 “好的玉环姐姐，喝点甜的吧，这个很好喝。”她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又把杨玉环的手机打开公司APP放过去，“然后看看这个？” 屋里开着空调，并不热，杨玉环捧起奶茶，被冰得一个哆嗦，但她没有松，而是顺从地依照白荇所说，喝了一口。 白荇这次给“不知道是谁反正是姐姐”的艺人买的是草莓啵啵奶茶，酸酸甜甜，对第一次喝的人来说，大概率就算不喜欢、也不会太讨厌的一个口味。 杨玉环身为贵妃，所食所用无不精细，却也从未喝过这样的东西，本是初来乍到陌生地方没摸清楚情况下意识顺从的一口，却把自己给小小惊到了，对这个“新的开始”的概念也有了新的认识——不管是不是真的千年后，但这里……的确是和大唐完全不同的地方。 “多谢。” 旋即，她放下奶茶，依言看向白荇递来的手机。 在她阅读的时候，白荇介绍道：“我们这里虽然是未来，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但是也不用担心。只要完成任务，不仅可以赚到在现代生活的钱，也可以打通时空通道，完成两个时空的穿梭，还能在原有的时空中建立关联联系人。这样的话即便人不回去，也能把现代的一些东西传输回去，给到自己的亲人好友之类——像姐姐你这么多才多艺人又长得漂亮的，所以在我们这里做艺人，是非常非常非常不错的选择！完全可以考虑考虑加入我们工作室……” 她把自己的奶茶也扎开，吸了两口，沉吟片刻，决定踩在自己的猜测上，从“痛点”切入：“要是实在不想留在这里也没关系……可以随时送你回去。不过我建议可以多考虑考虑，不如先在这里住几天，我带你去体验一下现代的生活，看看这里到底怎么样，再做决——” “我考虑好了。” 杨玉环放下手机，眼睫微闪，而后郑重与白荇对视：“多谢姑娘为我筹划，但我已经考虑好了。” 白荇心中隐隐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没听到答案，还是不大敢武断猜测，便静静等待着杨玉环说出自己的决定。 只听她道：“我留下。” 白荇心中大定。 就说嘛，要是从马嵬坡的时候来的，那当然会选择留下啦！ 之后不管是从现代送东西回去还是什么的，就都能扭转一下自己在那边的地位，不会再被这样轻易下令处死。 说不定“能够穿梭时空”以及“拥有现代的技术知识”还能成为她的筹码，被各方所争取，从而让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在那边过得也更好。 白荇暗暗想着，却听杨玉环又开了口。 “只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是和卫青那时候一样，争取今天之内完成第一个任务开通关联联系人吗？哎呦，这方面她都是熟练工了，当然没问题！ 白荇点头，拍拍胸脯：“姐姐你只管说！” 杨玉环身体又坐直了一些，语带请求：“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吗？不回到过去，也不使用‘关联关系人’。” 白荇愣住了。 ……什么？ 杨玉环声音中有着试探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但眼神坚定，似乎已经深思熟虑： “做伶人的话，我可以唱、可以舞，虽然……或许与这里的并不同，但我可以学。我可以学这里的一切，以赚取在这里生活的费用。不知……可否？” 她的底气并不是很足，因为她不清楚这里的规矩，却很清楚，自己已年近四十，年华不再。 虽然在过去，在宫中，有皇帝的荣宠，有世间最好的物质，保养也得当，她姿容尚在。 但她并不知道，在这里，在失去了“皇恩”后，这份仅有的姿容与特长是否也能吃得开——是否也是如同在唐时的民间那般，女子十几二十岁方才是最好混口饭的年纪。 她也并不知道这里在把她带到这里的那个特权中，“规矩”是否允许她这样一个来自过去的人，只存在于这里，并不往返两地。 若规定必须要求往返、从而将现代东西带回、又将唐的东西带来呢？ 但她想要争取。 无论是付出什么样的努力。 ——她不愿再回到过去。 这真的是白荇头一次听到招募而来的艺人说出“我不要回去”“我要一直留在这里”的话，她脑子转了好久，才处理并理解了这话的含义。 她也有些哑然。 虽然知道杨玉环或许是从那个最不好的时候来的，但她却没想过，她竟然能这样果断地做出这样的选择。 要知道，对于大多数人、哪怕现代的人来说，“落叶归根”都是一种很难改变的根深蒂固的思想。 而“家庭”与“丈夫”也是圈住多少女性的枷锁。 白荇知道杨玉环有儿子、有丈夫（虽然已经成前夫了吧），还有皇帝——就算她对他已经失望，白荇也没想过，她能如此果决地决定一刀两断。 所以在白荇的“合作”劝说中，从没想过把这一条加进去。 杨玉环仍在看着她。 这个经历过太多太多事情、浸淫在权利与宫廷之中多年的古代女人，此时面对一位十几岁的小小少女，竟有些忐忑。 片刻后，在她情不自禁捏紧了裙摆的注视中，白荇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她说。 “那就……往后余生，欢迎姐姐成为我的家人。” 第45章 美，美人计？ 于是, 一位真真切切来自古代的姐姐、却想在现代定居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本来么，公司App上虽然有各种条款, 可无论是约束艺人的、又或者是规定艺人要做什么的，任何的明文条款中, 可都没有出现说“不允许艺人常驻现代”的字样啊？ ——反倒是有“想要回到古代必须做”的事。 白荇在心里嘀咕, 所以这可不是她帮忙找漏洞钻规则的空子啊, 这是真的你们自己的问题！ 而且老实说，不想回到过去，只想要在现代生存，那简直比想回去容易得多——对积分没需求，当然就用不着天天疯了一样刷任务，哪怕是在现代随便找个工作, 也能顾住自己一个人的吃用了。 远离任务系统，没有对新事物新知识的渴求，没有完成任务的急迫性, 人会轻松很多的。没看卫青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了都还想着请教小政“支线任务”的相关吗？ 捋清这些，确认自己和杨玉环不会因为做了被公司禁止的事而罚款或其他，也确认了以自己和杨玉环这两个人大活人的生存能力、不会让她跟在这边白白饿死, 白荇放心多了。 她把衣服拿给杨玉环，让对方挑一下之后穿哪套, 又简单地教了一下要怎么使用现代的淋浴之类, 自己老神在在重回了沙发，拿个本子写写画画。 “是……这样穿吗？” 温柔的女声响起, 白荇抬起头循声看去。 杨玉环正拿大毛巾裹起长长的湿发, 而她身上这会儿套着一件深色的长裙，上身穿着一件浅色背心, 丰腴姣好的身材，无论是线条还是轮廓都完美和谐至极。白荇看得眼睛都亮了。 啊啊啊啊啊，她何德何能能亲眼看到这样的大美女！！ 好幸福。 察觉到白荇的喜悦，杨玉环心中忐忑也平复，眉眼间的愁容散去许多，她微微笑了起来。 小白高兴、喜欢……这很好，是大好事。 白荇准备的衣服中，有现代的也有“古代”的，自然是为了照顾刚到这里接受不了现代着装的艺人。但对于已经决定留下的杨玉环而言，她没有犹豫便选择了现代的衣服——既然要成为这里的人，自然要尽快融入。 她也并不觉得如此面积的皮肤裸露有什么“有伤风化”，只是对这衣料不大习惯，感觉勒得慌。 她挂着浅笑，走到白荇身边落座。 “接下来，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白荇放下手中的本子，把准备的蛋糕推到她面前，然后嘚嘚跑去拿了吹风机来。 “接下来，姐姐你负责吃蛋糕，享受我的服务就好啦。” 先调整心情，高兴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早早让她从那个幺蛾子马嵬坡的氛围里抽离出来嘛。 白荇插好电，帮杨玉环吹头发，杨玉环也便依着她的话端坐吃蛋糕。 她发质极好，就白荇目前给吹过头发的嬴政和卫青、以及目测就能看出来的李斯而言，杨玉环的发质无疑是最好的。那几个，不是才从恶劣的生活环境脱离就是混迹军营或者是本身就糙的，谁也比不上她这样的哪怕三分——吹到半干时，触手就又滑又顺，八分干的时候摸起来就更加难以形容了，垂落腰际在沙发上汇聚叠起，像一条又黑又亮的绸缎。 白荇动作间不经意触碰到杨玉环的皮肤，又是一阵感叹。她保养的极好的可不止是头发，这浑身上下的皮肤，只用肉眼看来便是白皙若温玉，触碰之下，更让白荇实实在在懂了什么叫“肤如凝脂”“玉骨冰肌”。 这哪里像是将近四十岁的状态？杨玉环从脸到皮肤到身体到整个人透露出的气场，都像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这样的姐姐，去做群演简直可惜。 白荇刚刚写写画画的，就是在思考杨玉环之后要去做什么，要往哪个方面发展。 可能因为白荇现在就身在星悦镇的缘故，她这几位新到的艺人，第一个任务都是去办演员证，杨玉环也不例外。 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现代的多数工作，看的还是身份证上的实际年纪。以杨玉环现在的年纪，走群演路线的话，很难和小政青哥那样拿到属于自己的角色，她走群演路线的话，机会一定是比现在工作室里其他的艺人们少的，而且是少很多的那种。 现在在星悦镇待了一个月，白荇和当时自己一个人领着小政就来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对相关行业也了解得多了，这种前提下，她不大舍得让杨玉环去做普通群演。 普通群演又辛苦又赚不到什么钱，而且要穿公用的衣服和鞋袜，那些鞋子袜子臭烘烘的不说，群演们很多时候还都是要躺尸、暴晒、化脏兮兮的妆什么的。这些白荇自己做做还可以，让杨玉环这样一看就是香喷喷的大美女去，她是真不舍得。 至于像卫青那样，考个前景特约什么的……前景演员确实要求好看的，但之前说了，不能要太好看的，杨玉环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气质都太拔尖，往那一杵，哪里像是个做背景板的？主角得多出彩才能不被她这个背景板压下去？所以前景是不要想了，特约……特约要求至少在这边做过好几个月的演员，白荇他们没这个时间。 再说像小政卫青那样，天降角色，就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了。太看机缘，要是傻傻等着，那就跟守株待兔坐以待毙没区别了。 可不做群演，要做什么？ 在现代，美女想要出头，道路是千千万万条的。拍短视频、做长视频博主、参加选秀、素人综艺等方方面面都可以。但这看似多得五花八门的路，杨玉环能够走上去的，也寥寥无几。 无论选秀还是什么，这种方面，年龄始终是一大坎。至于素人综艺……工作室现代没那么门路，白荇也再有一个月就开学了，没时间陪她四处跑。 所以刚刚白荇筛选了半天，列出来的也只剩下了视频博主这么一个。 只不过再细分的话，有很多类别就是了。 比如唱歌、跳舞、生活vlog、或单纯的颜值之类。搞笑什么的这种不适合杨玉环的白荇一早就筛掉了。 在白荇帮她把吹干的头发简简单单束了个低马尾，重新坐下后，杨玉环蛋糕也吃了两大块了。 吃了蛋糕，还喝了大半杯奶茶，也洗了澡，杨玉环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她看向重新坐下的白荇，再一次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要在这里生存，她是一定要做些什么的。 她想好了，就算白荇说，让她留在这里做服侍她的人，她也可以。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再回到过去。 白荇沉吟了片刻，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了。 她徐徐叙述着自己的想法，又仔仔细细地解释了为什么可行、为什么不可行等，而后，才看向杨玉环。 “我想了想，我替你做决定总归不好，所以还是要问问你的意见。姐姐，你怎么看？想做哪个？” 杨玉环愣住。 很久之后，她嘴唇才动了动，似乎是有点不可置信：“我……想做什么？” 白荇点头：“是啊，毕竟是你的工作，还是你的意愿比较重要吧。”她是真的有点苦恼，选择困难，“你也不用怕，没关系的，先临时做着，不合适或者不喜欢的话，我们随时可以换一条路重新来的。” 有人在询问她的意愿。 ——问她是否愿意。问她愿意做什么。 她原来，也是可以自己做选择的吗？ 可以随时换一条路重新来…… 杨玉环眼眶蓦地湿了，盈盈水意涌上，她连忙低下头，捧起奶茶吸了两口，又去舀一勺蛋糕，一副很忙的样子。 白荇也不催她，这是大事嘛，慢慢想也正常。 杨玉环吃也吃也喝也喝了，声音很轻：“哪个对你……我们来说，是最容易的？” 白荇想了想：“群演。”人都在星悦镇了，办个证就等于是去晃一圈的事儿，可不容易得很么。 “那就做这个吧。”杨玉环道。 这回轮到白荇愣了。 “可是这个……不合适呀。”刚刚不是分析过利弊了么！ 杨玉环温柔一笑，岔开了话题：“我们……这里有其他像我这样的，艺人吗？” “有啊。” 白荇摸了摸脸，也才想到那几位“兄弟”——不知道他们今天下工回来，看到家里突然多出来个大美女，会是什么心情。 呃，要怎么跟他们介绍，也是一个问题。 杨玉环：“那，我可以听听他们到这里之后的事情吗？” 这当然可以。 白荇把这几位的身份及到这里后都做了什么一一讲出。 从带着小政一路长途跋涉来到星悦镇，再到□□、进组，遇到赵三祺、收到试镜邀约，试镜，拿下角色，进组，再到卫青的剪头发、□□，考前景，拿下角色，进组……包括卷王李斯卷翻整个工作室的事，白荇都说了一遍，事无巨细。 初时，听到这几位同事的身份，杨玉环吃惊不已。可随着白荇的讲述，那些或让人啼笑皆非又或让人荡气回肠的事一点点被她讲出，就像是在将什么美好的回忆拿出与人分享，杨玉环注意到，白荇脸上的神色都是温柔和喜悦的—— 于是，她也不由莞尔。 秦始皇又如何，卫大将军又如何，丞相又如何，那都是过去的身份。 她不是没见过皇帝，不是没见过将相，不是没有过权利。 但现在，但未来，她都不准备再与那些有所交集。 所以，他们只是她的同事。 白荇说完这些天来的经历，眨巴眨巴眼看着杨玉环，打算再劝一下：看，他们没一个是做普通群演的！这不就证明想靠做群演出头很难吗。 却见杨玉环美眸一弯，红唇勾勾：“你方才说过，会舞，在群演中是会‘加分’的。我虽不会这里的舞，但也会许多舞，即便是一定要学现代的舞，也有信心能够学会。就让我去试一试吧。” 白荇一怔：“……啊。” 这倒是真的。 像什么皇宫豪门宴会之类会用得上舞蹈演员，但是哪个电视剧的舞蹈场面用得着杨贵妃去跳啊？真·霓裳羽衣舞？ ……这也太奢侈了吧！！ 杨玉环含笑：“他们都可以在做群演时遇到自己的机遇，我也可以的。” 白荇抿了抿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被说服了。 杨玉环又道：“先前听你讲‘视频’，我觉得很好。我可以将我做群演时的经历制成‘视频’，做你所说的……” “——vlog？”她卡了壳，白荇会意，接上了下半句。 杨玉环颔首：“是呀。这样可行吗？” 白荇：…… 可行，怎么不可行。 简直太可行了。 虽然大多数剧组不让旁人拍摄他们的拍摄过程，以防泄密，还有的会收群演手机，但如果只是做vlog的话，那在出发前拍一下自己，出妆后拍一下，吃饭的时候拍一下，收工后再拍一下，口述为主地记录一下一天的工作，当然是没什么不可以的。vlog嘛，重就也只是在一个记录。 白荇沉默。 话是这么说没错，而且可以利益最大化。但……她是真的不想让杨玉环去做群演。 察觉到白荇的懊恼，杨玉环笑容越发温柔，她伸手将白荇揽入怀中。 “谢谢你。” 谢谢，所以，也请相信她。 给了她选择的机会，那她就不怕辛苦。 被杨玉环揉进怀里，白荇耳尖通红。 “……嗯。” 第46章 录制视频 说做就做。 两人协商完成后, 看眼时间还早，白荇便带着杨玉环出门了。 杨玉环毕竟不像是卫青李斯那样的男演员，办理演员证的话用不着剪头发, 只需要相关证件齐全就行了。而这些白荇都备的有，省去不少时间, 没有的像是杨玉环本人的银行卡, 去办一个也要不了多久。 在杨玉环惊叹于外界竟如此了的震撼中, 她们俩顺利来到了办理演员证的地方。 登记一切顺利，在被问询到有什么“特长”时，杨玉环依照之前和白荇的讨论，把“古典舞”和“琵琶”算了上去。 毫无意外，这两个和星悦镇整体氛围无比契合的特长，又让那负责的工作人员对杨玉环多看了好几眼。 证件到手, 分配“群头”入群时，替杨玉环操作的白荇赫然发现，这杨玉环的群头, 不就正是当初她的群头吗？老熟人哎！ 白荇热情万分：“哥，又见面了。” 群头对她印象那可是太深了，两人之间私下的沟通交流就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他也笑：“又来啦？” “是啊又来啦！”白荇介绍了一下杨玉环，“这是我姐姐, 姓杨, 刚拿到的证。我姐姐头一次来这边，出通告的时候万一我不在, 还得麻烦哥帮忙照顾一下了。” 群头摆手：“哪儿的话啊, 咱们都这么熟了，这不是应该的嘛。而且我以后还得请大经纪人帮扶帮扶呢, 你说是吧？” 白荇好歹也算是参与了《帝秦颂》演员的经纪人，能搭上关系群头自然也很高兴。 尤其是在见到杨玉环本人后，他对白荇的主动打招呼更是热情得很——这么高质量的大美女，万一就也在啥时候拿到角色小火了一把呢？ 他算是看得透透的了，白荇这小丫头是真的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她身边先后出现的几个人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就都拿到自己的角色了，这可是大多数群众演员想都不敢想的幸运。现在又来了个美女，就这样貌，看着也绝对不是什么只做群演的水平。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也乐得行个方便，结个善缘嘛。 简单的交代过后，白荇又带着杨玉环去吃了顿饭，添补些她所缺少的生活用品，几乎逛了一大圈，她们才事毕回住处。 晚上，嬴政李斯和卫青先后收工回来，照例来到白荇住的这里时，与杨玉环打了个照面。 震惊当然是震惊的，但震惊过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同事嘛，男女都一样——毕竟大家都知道自己来到现代是要做什么的，身上担子重得很。 晚上，待到群里放通告时，白荇提早便蹲好了，一到时间，就麻溜地冲上去抢。手速不错，给的名额也不算太少，她成功替自己和杨玉环抢到了明天的同一部戏的群演机会。 第二天，白荇难得又起了个大早，和杨玉环一同踩着还没亮的天去赶通告。 杨玉环也已经开始了“vlog”的拍摄，目前的白荇暂时代替摄影师。 她匆匆下楼，顺便对着镜头随意道：“今天是做群演的第一天，集合时间在清晨。”然后便没了声响，白荇关掉拍摄，保存这一小段素材。 本来在这时候，该依照白荇给的稿子来自我介绍做开场白，但杨玉环还不太习惯现代的这些，所以说话时会显得有些僵硬，最后白荇干脆决定，她舒服就行，少说话也是可以的。 今天这部戏是个古装剧，白荇两人跟其他演员一同做了造型，早餐是统一发的包子牛奶，然后在抵达片场后，再一齐去领的衣服。 白荇拿到的是一套平平无奇的布裙，换上后灯开拍，只用漫无目的地游荡、作为一个大街上的移动背景板就可以了，杨玉环拿到的则是一套披了层纱帛的裙裳。 她在镜头前展示了一下衣服：“衣服拿到了。” 而后，随着白荇一起找了个暂时无人的小更衣处把衣服换上。剧组的鞋袜确实不大干净，所以白荇来之前准备好了一次性的干净的，她跟杨玉环一人一套。 趁着还没正式开拍，杨玉环换好衣服后，又在白荇的拍摄下，亲自展示了一下今天这身衣服的上身效果。 杨玉环拎起披帛简单地转了一个圈，而后稍有一顿，在白荇的注视中，她简单地来了一小段不算太常见的舞蹈，动作并不显复杂，但气韵优雅，让人眼前一亮。 她对着镜头浅笑：“没有什么特长，献丑了。” 白荇一点不漏地全拍下，心中直呼哇塞。 这还没什么特长，凡尔赛哇！！ 对于杨玉环而言，新奇而又充满挑战的现代生活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下午收工回到住处，白荇把录制的素材简单剪辑了一下，为杨玉环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将她的这支vlog在短视频平台与传统的长视频平台各选了一个上传，主题就叫做：在星悦镇做群演的第一天。 现在是暑假，很多人都是在这个时间趁假期选择来体验一下演员生活的，所以网络上关注星悦镇群演相关的有不少人，加上平台对新号的流量扶持，一晚上过去，杨玉环的视频就有了相当不错的播放量。 见到此景，白荇也便放下心来，又跟着杨玉环一起抢了几天的群演通告。 视频也是每次一支。 在一水的“做群演晒剧组盒饭”“导演看上我了推荐我去试某某戏”造假摆拍多于真实的群演vlog视频中，杨玉环这个不晒盒饭不吹工资、甚至没有商单广告，连话都说得少、每支视频除了“出工”“收工”就是穿着剧组的衣服跳一支舞、用来全方位展示衣服和妆造的“试衣模特”“妆容模特”群演博主，简直是一股脱俗的清流，很快就成为了“群演vlog”圈子里的小头部。 更别提这个姐长得还这么美，每天凑她的视频下饭都能多吃一大碗，关注她的人只见多不见少。 时至八月中旬，杨玉环稳定更新中的账号，单平台粉丝数就已经突破了了小一万。她的账号昵称是她准备用的艺名，也是曾经用过的名字，叫做玉奴。 而在她的视频下方，讨论最多的除了“玉奴姐姐跳舞好美呜呜呜能不能出舞蹈视频教我们跳舞啊”以外，就是“猜猜剧组今天又怎么霍霍我们姐这张美丽的脸蛋”—— 杨玉环长得好，气质好，但群演不需要这么出众的，所以基本每次的妆容都会把她往普通去化，只看妆后倒也罢了，但在她诚实无比的视频中，大家可是都能清楚看到，她上妆前素颜时的样子。 再和妆后一对比，这反差不就来了么。 关注她的粉丝们都有点恨铁不成钢：姐姐这么美，又会跳舞，怎么还没有人发现这颗沧海遗珠？快给我们姐安排角色啊！ 相较于“事业粉”们的焦急和呐喊，杨玉环本人就淡定多了。 这些天的生活中她也明白了粉丝和流量是代表什么，看着自己的粉丝数稳步增长，她心里踏实极了——这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而她也逐渐发现，视频中，但凡她跳舞时间长一些、或妆造和真实的她差距过于大的时候，无论是评论还是播放量都会有一个大的波动。 终于，在没有抢到通告的新一天，她向白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去录制一支纯舞蹈的视频吧？” 白荇毫不犹豫：“好。” 她原本就不大想杨玉环做群演，但她坚持，那也不是不行，而且也正是有这么些天的群演生活，杨玉环对现代的演员生活适应得飞快，对艺人小圈层的了解也越发的深了。 之前她还尊重杨玉环自己的选择呢，现在都熟悉了现代的生活了，那她想做什么，白荇自然更是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杨玉环从白荇买的衣服中，挑了一套唐制的服装，又在星悦镇中找了家做妆造的店铺，做了个唐风的妆造。一切妥当，白荇与杨玉环一起，以游客的名义再次进入了影视城基地。 依照她们对这里的了解，二人在古风基地中兜兜转转，最终停下。 她们挑选的是一处水塘，碧青荷叶藕粉荷花连绵铺满岸边水面，弯折的石桥回廊似乎是被拥簇在荷花当中，静谧幽然。 这是属于对游客开放的地方，但由于位置太偏，少有游客知道这里。正好适合她们来拍外景。白荇以回廊上的亭子做背景，架好手机镜头，对准了当中的杨玉环。 而后她又拿出杨玉环的手机，调出音乐做伴奏。 乐声起，杨玉环起式，眉眼微垂。 这曲子温婉缠绵，尽管古韵悠然，但终究是现代的曲，她不曾听过。可对于她而言，和着乐声编支舞蹈，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白荇托着腮坐在台阶上，静看杨玉环或舒颈展臂、或挥帛旋转。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杨玉环跳舞了，但仍旧为之惊叹——当她跳起舞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的目光本就该聚集到她身上。她存在的本身，就是歌舞升平舞乐怡人的国泰民安。 夏日的微风吹过，带起荷花清香，丝丝沁凉的水意驱散燥热，迎来片刻凉爽。杨玉环停在最后一式的结尾，见白荇关掉拍摄和音乐，她才取出湿纸巾擦了擦汗水。 “那些喊着让你出舞蹈视频的粉丝这下可有好的吃了。姐姐，跳的太好啦！” 白荇从不吝啬夸奖，“我原本还想着咱们快离开这里了，群演的vlog做不了多久呢。这正好，看看粉丝们对新方向的反馈怎么样，等我们回家了也可以继续拍下去。” 杨玉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就像白荇当初给她挑选的那些方向，无论做什么，都是需要粉丝积累的，有了近半个月稳定更新的vlog，她现在才算是正式有了可以做出新尝试的底气。 她没有说话，鬓边的发还沾着薄汗，可这么一笑起来，白荇脑子里直直就砸下来了几个大字：鬓云欲度香腮雪…… 说起来，这诗……写的就是唐朝时候的宫廷仕女吧？ 哎呀……她现在是真的很懂杨玉环评论区那些喊着能拿视频下饭让拍长点的粉丝们了。 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看之，心情愉悦。 就在白荇和杨玉环决定收工回去，顺便买杯冰奶茶犒劳自己的时候，她手机响了，是群头。 “小白呀，这儿有个综艺录制需要观众，就今晚，来吗？可以带上你姐姐哥哥一起。” 第47章 职业观众·假 群头的话太突然, 白荇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哎呀，是这样，就是有个综艺项目, 说是现场直播的。但是别说直播了，就算是录播的, 这种节目也都不会公开宣传, 避免乱七八糟的观众入场影响现场直播, 那……咳，你懂吧？”群头解释。 白荇这下懂了。 上座率低，那多不好看。 她有点犹豫：“但我没做过这种，去做观众的话，有什么要求吗？” 群头道：“什么都没有。要说的话，坐前排的最好穿的打扮的好看点, 然后在镜头给过来的时候给点反应，对台上的演出也多给点反馈，鼓掌啊流泪啊欢呼啊什么的, 有眼色一点就行。” 白荇：…… 她想起了一些之前看得很上头的综艺，班里同学们下载下来传着看那种。 难道，那些综艺节目的现场观众, 看着很共情表演、欢呼鼓掌大笑落泪的，其实都不是真的纯现场观众, 而是节目组请来的演员？！ 啊啊, 综艺滤镜破灭了！！ 白荇欲哭无泪曾几何时的真情实感白白浪费了，但也没忘了谢谢群头。 群头, 其实也就是个管理一部分群众演员的小头目, 从根本来说在圈里一点也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 但就是这些小头目，由于长时间泡在影视城, 混成了个“地头蛇”的小位置，整天来往的都是圈里三教九流的人，手里也多多少少都捏着一些流通的资源。 白荇和群头打好关系的好处在这里就得到了正向反馈，这不，对方在拿到有个需要人的通告后，几乎是没怎么犹豫便主动找了过来。 那她也当然很知情识趣，问清楚了这个通告到底要做什么，再问了下杨玉环的意思，她便应了下来。答应后，她又多问了一句这通告需要几个人—— 小政和李斯那边以及卫青，今天回来的都要早一些。 群头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想多带几个人。便道：“你能带几个来？” 白荇数了数：“加上我五个。” 群头一口应下：“可以。地址我发你，集合地见，五张票给你。回来了凭票发薪。” “好。” 电话挂掉，白荇才想起来忘记问是什么类型的综艺了，但也不重要，反正又有节目能看，还能拿钱，这不就是公费看表演了？ “综艺观众造假”的冲击被抛到脑后，她美滋滋打开工作室几个人的小群，招呼着大家一起去当[假观众]。 他们搬到楼上之后，她就拉了个小群，方便叫下来吃饭什么的方便，杨玉环到后更是直接被拉进了群，这小群现在每天也热热闹闹，讨论最多的就是每天到了下班时间时、看谁回来得恰好就带点饭。 【水中荇：@全体成员来活啦来活啦，家人们收工了没呀？先别急回去，来加班！[地址]】 杨玉环和白荇一起坐在景区往外的观景车上，也拿出手机，跟在白荇下边发消息。 【玉奴：加班啦（/萌）】 最先出来的是卫青。 【青：好。我现在就出发。】 李斯发了段语音，唉声叹气。 “为什么又要加班？难得收工早一次，想跟陛下去吃火锅。” 杨玉环靠着白荇吃吃地笑：“他是最喜欢加班的，这会儿倒拿捏架子了。” 她来得晚，但就这么些天里，她都没少被李斯卷到，更别提还有白荇的“耳旁风”，李斯的卷王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嬴政没打字，只发了个表情包出来。 【（小黑喵点头.jpg）】 有他的这一个回应，李斯发什么牢骚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还是会到。 确认完行程，白荇笑嘻嘻发了个加班红包到群里，堵住了这个碎嘴叔叔的嘴。 白荇是最先到场的，群头已经在这里了。 把五张入场券交给她后，他忍不住又多看了还没来得及卸妆卸造型的杨玉环两眼，赞叹：“也不知道你家里亲戚们怎么都长这么好……小白，你这运气真是大发了。” 白荇这次没谦虚，毕竟这是给杨玉环和嬴政卫青的称赞，她很坦然地便应下了，顺便还替没在群头面前露过面的李斯也认下了这份夸奖。 那当然了，这都是几千年华夏精粹才凝出的几个人啊。这是杨玉环，那是秦始皇，再那个是卫青，这可都是在历史中留下过文字记载的样貌出众，能不好看吗—— 嗯，李斯嘛，好歹也是个帅大叔啊，虽然工作忘我起来有点不修边幅……呃，社畜风也是一种独特的风格啊。 给到场的演员们分完入场证明，白荇这边人还没到齐，只到了个卫青，群头也没等的必要，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率先离开了。 又等了一会儿，嬴政和李斯也到了，手里还提着几杯饮料。 一人一杯分下去，白荇也把入场券都分了一下。 她拎着嬴政给她挑的花茶，嘱咐道：“说是工作，其实就是来看个演出啦。但是我们是带薪看演出，所以看演出的时候要专业一点！” 李斯翻看了一下手里的入场券，抬眼：“怎么专业点？这上边写是舞蹈类综艺，我也不会跳舞啊。”他下巴点了点杨玉环，道，“只有她可以吧。” 白荇：“……不是让你做专业舞者！就是做一个专业的观众啊。观众要做什么，像是鼓掌啊什么的，我们就做什么，把反应给足一点就可以了。毕竟是带薪嘛……放轻松，我们配合一点嘛~” “是会有镜头拍摄观众席吗？”卫青捏着入场券，若有所思。 “是啊，肯定会的，而且还不少。”白荇道，“可惜我们只补了电视剧，没看过综艺，回头有时间了我们找点比较精彩的综艺看看，综艺的类型很多，大多都是很有趣的——不过这一场还是直播，有点难度的。” 直播是什么几人已经都不陌生，只是对于一个节目竟然要以直播的形式来做还是有点小惊讶的。 嬴政跟白荇并排站着，手里也捧着一杯花茶：“直播的话，岂不是很容易出错。” 白荇沉重点头：“是啊。而且有观众会在场外、电脑啊手机啊之类的前边观看，所以等到时候看到有摄像机从我们附近过，我们就给点反应，微笑啊什么的。把精神头展示出来，不要让场外的屏幕另一边的观众们觉得我们是来敷衍的就行。” “懂了。” “好。” “没问题。” 几人了悟，依照流程进场，入场时还各自领了个应援灯棒。 场地也就是个中规中矩的演播厅，一圈下来约莫能坐二三百来人。中间的场地黑着，观众席灯光也昏昏暗暗。 已经有半数多位置被坐满，剩下像白荇几人这样还在入场的观众稀稀落落，人数不算多，但也还好，估计混入了不少的工作人员。 入场券上有座位号，白荇循着号码找去，位置不算偏僻，虽然有些侧位，但相对靠前，还是很好能看清舞台全貌的。 五人一排就此落座，白荇和嬴政在最中间，往外一边是李斯一边是杨玉环，卫青则是在杨玉环另一边——让两位女士身边都是自己人，这是他们一起行动时的小默契。 虽然一起吃过饭聚过餐吗，但坐在一起在这样的场合中观看什么还是头一遭，就连不怎么外露情绪的嬴政都少见有点兴致勃勃，趁黑打量四周时脸上带着些好奇。白荇则是拿出了手机，把亮度调得很低，按照入场券上写的本场综艺的名称，去网上找了一下直播间，试图蹲一下。 很快，观众席的灯光就暗了下来，与之相对的是骤然亮起的舞台区。 台下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塞满了人，场中，音响中也播放起了BGM。 白荇压低声音，拉了拉右手边杨玉环的袖子，又碰了碰左边嬴政的胳膊：“看，我找到了。就叫券上写的那个名字，《快来跳舞吧！》……在好多个地方都有同步直播。直播间正在倒计时呢。” 嬴政和杨玉环凑头来跟她一起看了一眼，嬴政点点头，没吱声，杨玉环声音也放得很低：“这么说……等下或许我们也会被这里的人看到？” 白荇重重点头。 两人还打算再说点什么，此时，舞台区灯光却突然暗了下去，有人在音响中控场，宣读了纪律，场中一片肃静，白荇和杨玉环也停止了交流。 而后，灯光再度亮起时，bgm鼓点同步响起，一位身着正装的年轻男性登台，他步履从容，面带微笑。 “大家好！欢迎来到《快来跳舞吧！》，我是主持人阿添叶添华——” 白荇近两年看综艺和电视都少得多，对叶添华并不大熟悉，但在叶添华话音落下后，她还是跟着周围的观众们一起，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完全没这个自觉的李斯嬴政卫青等人，也都后知后觉地拍了几下手。 李斯擦汗：现代人真的是，动不动就要拍手……这还什么都没看出来呢就开始了？ 通过台上叶添华的简单开场白介绍，白荇也大概了解了一下这次来看的这个《快来跳舞吧！》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节目。 是一个舞蹈类的选秀节目。说是面向各行各业的人开放，所以来参与选秀的成员中，不止有专业舞者，还有演员、戏曲演员、唱跳的偶像练习生，更有歌手、以及素人。总之综合下来就是一句话，只要你有梦，就可以来尝试。 无形中，杨玉环坐正了身子，双目有神地盯着舞台，她对现代的舞蹈很感兴趣，很想观看一下……这条“赛道”上的选手们是什么样子的，而踏入这个门槛，又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白荇也很有兴趣，但她单纯属于是想看热闹的心思多一点，更多的注意力还在手机屏幕上，想等下看弹幕认人——反正那些选手们她估计认识的有限。 在叶添华随后长之又长的规则介绍中，李斯闭着眼，昏昏欲睡。 终于，让人完全听不懂的规则过去，叶添华笑容放大，声音激昂：“接下来，请大家欢迎我们的评委老师登场！他们是——” 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一位穿着打扮都很嘻哈的年轻女性，一位短寸描眉的男青年，以及一位鬓发都有些白了的女性。 共计四位，白荇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看骤然热闹起来的直播间弹幕，她得知了那位嘻哈女性和胖胖中年男人都是街舞界很有名的老师，短寸男青年则是国家级的戏曲演员，白发女性是国家舞蹈协会的老师，总之，一句话概括，都是比较厉害的人。 四位老师登台后，由那两位街舞大佬来了段开场舞。 李斯昏昏欲睡，卫青出于礼貌没有走神，嬴政倒是看得目不转睛，白荇有一搭没一搭看着，注意力多在手机屏幕上，却听杨玉环低低地噗嗤了一声，随后，又焉了气息。 白荇好奇：“怎么啦？” 杨玉环缓缓摇了摇头。 她总不好说，刚刚看到了那个胖胖男跳舞，想起了一个同样很胖很胖的，但跳起舞来很有趣的……安禄山吧？ 都是不堪回忆的事。不便再提。 他们这厢各有心思，台上的开场舞也已经结束，白荇啪啪啪机械性地跟着鼓掌，叶添华登台，继续cue流程。 接下来是选手们逐个登台，每个人有一分钟的自我展示时间，展示完之后由评委老师来进行评定，判断是否晋级。 很快，一号选手登台。 这是个穿着很宽松的女生，她上台后，先是用几句话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姓名和年纪，以及擅长的舞蹈种类，然后在后台音响师依照舞蹈种类给放出的随机音乐中开始了舞蹈。 一段结束，点评时间评价中规中矩，导师们给了通过。然后叫了二号选手来。 流程就是这么个流程，一人一分钟，但加上点评时间，总还是要好几分钟的。 李斯已经睡去，嬴政也看得没了兴致，但在这里又不能拿出课本或剧本，所以在镜头没扫过来的时候，他就双眼放空，以发呆来休息，卫青依旧板板正正，感觉这个好像比他拍戏都要累。 白荇看了一会儿，还是低头去琢磨手机上的弹幕去了，那些弹幕的吐槽可比这舞台表演精彩得多了。 她算是知道，节目组为什么要花钱请人来当观众了，要不然，这种舞台，谁会给鼓掌和欢呼啊……这钱拿的也不容易。 五个人里，唯有杨玉环还在聚精会神地看。 白荇眼神懒懒，漫无目的地看着弹幕飘过，蓦地，她突然坐直。 ——我去，这导播在干嘛啊？台上正点评呢，那选手被批评，哭得稀里哗啦的，不去拍选手怎么突然拍观众！！ 叫李斯醒来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但还好，卫青和杨玉环以及嬴政从表面上来看都是在认真看节目的。 下一秒，白荇就看到，屏幕上飘过了一些画风不同的弹幕。 【我是不是相思病犯了，怎么好像看到了卫卿？】 【我靠刚刚观众席有个汉服小姐姐你们看到了吗好美啊啊啊】 【导播今晚饭里加鸡架，把刚刚的镜头再拍一遍就换成鸡腿】 …… 白荇：…… 你们不是相思病犯了，你们是真的火眼金睛啊！ “——跳的什么还有脸哭？” 音响中，一声不耐烦的呵斥炸响，把忙着走神的及睡大觉的都给吓了一跳。 台上，一个纤瘦的男生正抹眼泪：“就算您是老师，也不能这样骂我。我哪里跳的不好？古典舞不就是这样的吗？” 弹幕说，这是个舞蹈区的小网红。 骂他的是那位鬓发斑白的老师，屏幕上，导播把特写给到了老师的脸部，她赫然已经被气得不轻。 “你那能叫古典舞？哪里跟古典舞擦边了？！同样的动作，路上随便叫个人来学一下都比你跳的像样！！”老师脸色铁青，说话更是不客气。 男生也不服气，手中扇子一合，梗着脖子道：“那您就叫一个学学给我看吧。” 【我们小南跳的很好啊别挑刺了】 【#很好#】 【是跟古典舞不擦边，纯擦边啊】 【别媚了，恶心，真以为谁都吃那一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白荇：……好么，原来如此啊。 老师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怼：“……你！” 其他几位评委在打圆场，叶添华很头疼，正打算上台，却听得耳麦中，导演的声音响起。 “叫，你去叫。” 他道：“叫观众席左侧第三排那个古装女性上来。” 第48章 会不会跳舞 一些大的节目为避免出现种种问题, 基本都是采用的录播形式，而所有的综艺也基本都涵盖在这个“避免出现问题的节目”的范畴中。 但近些年来随着直播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人对以“直播”做噱头的节目天生抱有一种好奇心, 所以也渐渐地开始有综艺及节目尝试使用直播的形式来播放，但说到底, 直播这种形式的不可控性太大了, 一定程度上, 可以说是容错率极低。 既然采取了直播，就代表着节目组已经提前做好了会出现种种状况的心理准备—— 虽然这么说会显得有点奇怪，但在已经选择了直播的形式，那就也证明，无论节目中出现任何状况，节目组都可以拿来做增加节目热度的手段。 现下亦然。 可就算如此, 当看到叶添华一脸笑容地站在那里，全场的镜头都一齐对准这个方向时，白荇脑子里还是短暂地出现了一片空白。 什……什么情况？ 杨玉环坐着没动, 也有些疑惑。 并不明白导演为什么突然会下达这样一个指令，但优秀打工人·叶添华还是微笑着重复：“老师准备叫一位现场观众来模仿一下几个舞蹈动作——那位穿汉服的小姐姐，方便的话, 请你上台来可以吗？” 杨玉环抿唇看向白荇：他问可以吗诶，那……可以吗？ 白荇也抿着嘴：我们毕竟是拿了钱来的, 不能扫金主爸爸兴, 那……可以？ 接收到自家经纪人的意思，杨玉环轻轻点了点头, 她吸了一口气站起身上台。 从卫青身前出去时, 她依稀听到这位素来寡言温和的大将军似乎交代了什么。 他说：“尽量配合。” 尽量配合吗……杨玉环心中暗暗点头。好的，做一个合格的专业的观众, 她会努力的！ 另一边，看节目组真的给叫上来了个观众，那位白发的老师眉毛皱起：“别麻烦人家了，录节目呢，继续下一位吧。” 她先前纯粹是看这小子跳得太离谱，好好的古典舞硬生生给搞成了沾着情色的擦边舞，老艺术家心中难免不平，但那是一回事，对于她而言，这是来工作的，又是另一回事。 秉承着对节目组和这小选手都好的原则，她并不想事情闹太大。 “别啊。叫都叫上来了，不就得让老师来展示一下，什么叫随便一个人都比我跳得像样吗？”那位被弹幕上粉丝们叫做小南的选手却不依。 看着这个被叶添华点名叫上来的女人——还是这么个看着花团锦簇、打扮得一团锦绣的女人，他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眼中的嫌弃之色一闪而过。 这么胖，估计又是那些沉迷网络，然后蹭汉服的流量、搞化妆改造，试图用“唐朝审美”来自我催眠是美女的low人。 这种人会跳什么舞？还古典舞……呵。 小南下巴扬起，扇子一挥，倨傲之色尽显：“老师年纪大了，动着不方便的话，也可以由我来展示动作。” 一直在做和事佬的短寸男青年脸色也不好了，他看向叶添华，目露不满。 这都什么时候了，主持人不制止这场闹剧也就算了，怎么还蹿火？ 叶添华苦笑。 他也不能说，这是导演亲自点的人吧？ 简直就像节目组唯恐天下不乱一样——噢，等等，没准还真有可能。反正节目热度本来就不高，借现场事故还能再炒一波热度，不管这上来的小姐姐会不会，对节目来说都是好事。 她要是会，那对老师而言是好事，她要是不会，那小南和小南的粉丝会觉得好，都没什么问题，横竖不管哪个路子，最后收获热度的都是节目。 把出现在这节目中的一切看似不合理之处，都当成综艺的节目效果来理解，就可以理解这种矛盾感了。 至于这个小姐姐，估计是导演那边刚刚从监视屏看到了这么一个长得不错又刚好穿着汉服来现场的美女，既然要找路人上台，那就找个漂亮的上台。 如果她会，那当然没什么，如果不会，就是要被人当成某些人的踏脚石、以及一阵子的谈资了。 理清内幕，叶添华更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有点唏嘘，素人的命运啊……就是来看一场节目，又做错什么了，长得漂亮也会被天降的锅砸到，真可惜。 主持人装死，节目组不出现，选手还在坚持着要进行，导师组头疼不已。 “你怎么想？”嘻哈胖胖男冷不丁开口，却是看向杨玉环，“有系统的学过舞吗？什么舞种？不会跳的话也没关系，下去继续看节目吧，麻烦你跑一趟了。” 大家都没想到他这突然出声，一时间，四下寂静，视线全集中在了杨玉环这里。 这是赶人呢，也是给台阶。 小姐姐懂事点，接了就下去吧……省得到时候夹在两遍的争斗中，最后做了热度和话题的牺牲品。 杨玉环没立刻回答，她微微一顿，想到上台前卫青的叮嘱，而后点了点头，坦然面向了镜头：“没学过这里的舞。”她缓缓道，“但……可以试一试。” 导师面色复杂。 小南更是不客气地险些嗤笑出声。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没学过也敢来碰瓷？想踩我们家小南，最后还是砸到自己啊大妈】 【有一说一……跳古典舞的一般都是很瘦的吧？这位小姐姐这样，跳起来真的不会很僵硬吗。】 【不会跳还是下台吧……不想看这么美的姐姐出糗qwq】 …… 弹幕众说纷纭。 白荇摇摇头，心情复杂至极。 台上，小南已经不顾阻碍，自顾自做起了示范。 “那这位姐姐，请看好了。” 他跳的还是刚刚个人展示的舞蹈，只不过没有从头开始，而是选了被导师以“太不像样”而紧急叫停前后的几个动作。 扇柄被他咬在口中，长袖振开后微微晃动，脚下转了几个圈，长长的水袖搭缠在身上，还有袖摆落于脸上，随后，他胸膛挺动，而后腰肢及臀部随甩袖姿态摆动起来。期间，小南双眼微眯，表情迷离，似乎很沉浸于这般的舞蹈。 评委席上，白发老师已经闭上了眼，眼不看心不烦。造了什么孽这种东西要看两遍？ 嘻哈女则很是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仗着麦克风关掉，毫不客气地小声吐槽了一句：擦玻璃擦疯了的大母零吧。 胖胖男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最后也想不出怎么反驳和制止，反而被这个诡异的形容给说服了。 灯光下，小南收势站定，手腕抖抖，收起水袖，拿下咬在口中的扇子，翩翩打扇：“就这么几个动作，请。” 杨玉环若有所思走到中央，微微点头，又一顿：“我有一点没想明白。” 小南：“什么？” 杨玉环诚实：“那扇子有什么作用？” 要么是可以用在舞中增添互动性的道具，要么是别在身上的纯观赏性装饰，可是他这一直咬在嘴里，在舞中没有任何互动，也看不出其他作用，那这是干嘛的？纯粹为了咬着么……这有什么意义？ 她近来一直有在留意和自学现代的一些舞蹈类型，但也没发现什么舞里是会有扇子从头咬到尾的啊？这到底有何妙用，为什么她看不出来？ 杨玉环话音落下，嘻哈女非常不客气地笑了出声。一笑之后，她用手遮住嘴，无声动了动。 胖胖男嘴角抽抽。你刚刚是说情口道口了吧？说了吧说了吧？ 小南脸一僵：“扇子就是扇子，不懂行就别乱问，赶紧学你的。” 这是得不到答案了，杨玉环心中遗憾，收拢起情绪，脑中回忆着刚刚这男生的几个动作，而后，低下头去稍微整理了一下发丝，收颌垂首，周身气质骤收—— 后台音响师操控着播放音乐。 乐声响起的一瞬，杨玉环噔然抬头。 她没有扇子，所以此时正衔着一缕发丝。乐声鼓点变动，美人藕白双臂舒展，搭于臂弯的披帛似于瞬息被赋予了生命，匹练般被甩扬而出，携风破空；与此同时，她脖颈微转，足尖轻点，层层叠起的裙摆倏然炸开，刹那间锦绣化作芳华、艳色万千。 甩袖、转圈，而后是…… 杨玉环唇角微掀，粲然如星的眸光流转，敛水色波漪盈盈，柔弱无骨的腰肢微折后复轻摆，似衔缀雍容花朵随风摇曳的柔茎，轻纱披帛花间轻蝶般伴她动作灵巧起落，端得是体如云絮身似飞燕，帛化轻蝶裙若繁花。 直至最后乐声止歇、舞停曲落，杨玉环素手勾出发丝，淡然站定，全场依旧静静，似唯余那抹丹朱红唇鸦墨青丝—— 她起舞时，所有的目光都合该落在她身上，即便她停下，那短暂一舞的惊鸿缩影也使人久久不能回神。 好、好一朵国色天香的芳华牡丹！ 掌声轰鸣。 只一刹，欢呼便掀过会场的音响。 任何时候，人总是对这种意料之外的“惊喜”抱有十足的好感的。 在杨玉环跳舞前，没有人认为她真的能够“胜过”小南，在杨玉环跳舞后，没有人认为这场的“胜负”还有什么需要商量之处。 【我靠我靠我靠，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姐姐是真大佬啊？深藏不露扮猪吃虎？！】 【妈呀这种身材这种舞蹈，天啊天啊我只能说多一分则盈少一分则亏，这才是恰恰好的啊！！终于不是白幼瘦了我爱死了】 【呜呜呜，想被姐姐的披帛甩脸】 【严查！严查！是不是杨贵妃穿越了！】 【[链接]这姐的主页我扒出来了，好美一女的】 …… 弹幕一行叠一行飞快地闪过，白荇围观得爽翻了。 而此时此刻，最与世无争、不闻窗外事的就要数场中的舞台上了。 先前一直痛心疾首的白发老师双眼发亮，炯炯有神，看着杨玉环似乎在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你，你跳的很好啊。” 和她的脸色完全相反的是小南，他拧眉：“你不是说没学过？” 整理着披帛的杨玉环一怔，她抬眼，冷静和对方对视：“我确实没有学过这里的舞。” “故弄玄虚！”小南冷笑，“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耍人玩很好玩吗？” 杨玉环皱眉，正要说话，那白发老师抢在前边开了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跳多少年了？” “玉奴。”杨玉环道，“没数过，很多年了。” 白发老师喜爱之色溢于言表：“对，对……肯定是很多年了，这力度这身段，一看功底就很好。” 喃喃完，她又看向小南，声音冷下来，“知道什么是古典舞吗？同样的动作，她跳出来什么样子，你又是什么样子？！” 小南：“她——” “她很会跳。我相信她随便跳一支别的舞就能独占鳌头，但她完全是在模仿你的动作，没有一点欺负你的意思，这还不够吗？” 老师失望，“可是呢？我不知道你这舞是谁编的，但是风尘成这样子，就是在侮辱舞蹈！同样的动作，她做出来没有一丁点的风尘气，反而落落大方，大气外放，华夏风采，这才叫古典舞，知道了吗？” 小南还要说什么，收到导演组指示的叶添华已经上台，礼貌道：“好了，时间已经超出很多了，我们先下台等候吧，下一位选手该登场了——这位观众，也请回座位吧。” 小南无奈被撵下。 散场时，有人拦上了白荇一行人。 “您好，我是节目组的，请问玉奴小姐有没有时间，我们聊一聊？” 杨玉环蹙眉，看看那人，又看看没有插嘴意思全权交给她的白荇，而后果断摇头：“没时间。” 那人没想过会被拒绝，直接愣住。 “啊……” 杨玉环继续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吃饭。” 那人又道：“那明天……” 杨玉环：“没时间，要上工。” “我们是节目组，想邀请您合作。” “没时间。我们要去吃晚饭了……请您让一让。” 望着几人扬长而去的背景，工作人员彻底哑了。 不是，这年头的素人，这么大架子啦？ 烧烤店中，李斯抿了一口饮料，嘴里都是咕嘟嘟的气泡。 “其实我觉得，这不接是好的。” 卫青也点点头：“虽然可以提高知名度，但作为履历不太合适。质量差，不尊重人。” 杨玉环掩嘴笑。 她当然知道。 退一万步—— “小白快离开了，我当然不要一个人留下啦。” 此言一出，两人皆呆。 “离开？” “……？” 嬴政淡定吃肉：“回家。” 嗯，回家。 第49章 红包？ 面对李斯和卫青两位的眼神谴责, 白荇诚恳地道歉了好一会儿，再三保证了真的没有不把他们当家人，才让他们（主要是李斯）把“身为接引人竟然不把‘另有别家’的消息告诉我们”事给揭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工作都在照常进行, 由于提前申报了要离开，所以几人零零碎碎参与的群演工作、在演员工会的工资也陆陆续续都结算并发放了下来。虽然不算多, 但凑吧凑吧好歹也够得上回去的路费了。 当然了, 这个路费只包括白荇和不打算/能回到过去杨玉环李斯在内, 卫青和嬴政不需要坐车，他们只需要回到过去，等到白荇到家后给他们发跨时空消息，他们再回来就行。 房租结算、非贵重物品打包后发快递，杂七杂八的事儿把白荇忙得脚不沾地。 杨玉环趁此时机，尝试着自己多出了几次外景——等到时候离开星悦镇就没有这样方便取景的地方了, 不如现在多存点素材，还能练习一下古典舞和现代舞蹈的融合，也提高提高自己做视频的综合能力。 而剩下的两边, 先一步杀青收工的是在《帝秦颂》的嬴政。 他的戏份不算多，真要细究起来，满打满算也就两集多点, 毕竟大秦的故事，多还是要从嬴政长大后才踏上正轨, 始皇帝才是秦朝的魂和根。 两集要说的话集中拍也拍不了几天, 但剧组毕竟不是只为他一个人服务的，镜头都是打散的, 有时候嬴政在组里一整天也就拍得到两场, 所以即便是在剧组统筹特意照顾集中安排场次了的前提下，他也在组里待了近一个月。 杀青这天, 他收工得很早，剧组还特地给准备了小型的杀青庆祝，导演编剧等也都很给面子地到了场，蛋糕礼花气球齐全，又录了视频，小演员秦正文的少年嬴政之旅算是正式告一段落。 看着嬴政被众人围在中间，又是礼花又是彩带的，他显然还是没习惯这种热烈的关怀，肉眼可见的不自在，有些局促地摘着头上残留的礼花，赵三祺唏嘘：“时间过得真快啊。” 常玲红笑：“我们赵导这是不舍得了？哎哟，影视圈著名伯乐，发掘过那么多新人，一路高歌功成名就的那么多，之前也没见你这么不舍得啊？” “你不懂。”赵三祺摇头，明明是跟之前开玩笑差不多的氛围，语气却异常复杂，有种莫名的沉重质感，“你不懂……我总觉得，这一别，可能就不会再见了。” “什么意思，你得绝症啦？！”常玲红讶然。 赵三祺：…… 他气结地瞥了一眼这个读不懂空气不解风情的女人，没好气道：“那倒不是，托你的福，我健康得很，再活五十年不是问题。” 常玲红没介意他的回怼，也笑了：“那你是什么意思啊？人家小正才十岁，日子更长呢好吗。” 赵三祺摇了摇头，望着被圈在人群中的嬴政，没再说话。 说来也奇怪，他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就好像当初被指引着都发现这孩子一样……怎么说呢，他总觉得，对这个孩子而言，演戏、或出名，似乎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或许有更广阔、更大的天地做舞台，而同样的，也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而关于演戏……他这一生所有的作品，大概都只会有《帝秦颂》这一部了。 因为这么想很不吉利，很像是在诅咒这孩子火不起来，成为一个“糊咖”，所以，很多话在赵三祺喉咙间滚了又滚，终究还是没能出口。 “导演，谢谢这段时间的关照。” 嬴政终于从那些过于热情的同事和工作人员们之中脱身，让李斯先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自己则是来到了赵三祺和常玲红身边，做礼貌的告别，“也多谢姐姐的关照。” 少年独身站立，身姿挺拔，宛如刚刚崭露头角的青松翠竹，这般矗立，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风雨的准备，无论风吹雨打、霜落雪盖，依然会昂然而立，满溢的都是坚韧的生机。 近两月的时间过去，他不复初见时的纤瘦，健康了许多的身板已然初显俊美——明明是如此，明明该如此，但不知为何，那份稚嫩的俊美之中，总有种让人只敢远观的巍巍。似乎一旦接近、只要深究，便会为其中埋藏掩映的厚重与艰难为之心颤。 他生来，似乎就是要面临重重艰难险阻的。 赵三祺自诩有一双能看到故事的眼睛，也有几个瞬间，是觉得自己读不懂这个年不过十岁的少年的，更甚至，有那么一两个瞬息，在拍摄时，他望着这位演绎着嬴政的少年，竟会想要流泪。 这感受太离奇，情绪太微妙，他无法对人言，只能自己收拢整理。 收回目光，赵三祺在心中幽幽叹了口气，挂上笑容，和善地拍了拍嬴政的肩膀。 “加油，你的未来一定能够……” “一定能够光芒万丈啊小正！”常玲红笑容真切，“姐看好你，星途坦荡，一定能红！” 嬴政抿了抿嘴，礼貌微笑：“多谢。” 被打断了的赵三祺也不生气，他继续道：“希望你……健康顺遂，万事如意。杀青快乐，再见。” 嬴政一怔，旋即微微一笑：“你们也是，健康顺遂、万事如意。” 他正色颔首，“再见。” 《帝秦颂》，演员秦正文杀青。 嬴政的工作告一段落，总算也得了新的奖励，片酬和积分全部到账，可把白荇高兴坏了。 拖了这么久的任务奖励下发，连带着新的招募令和转盘机会也一并入了包裹，但白荇没有选择抽新艺人，嬴政也没有抽转盘，而是照常进行着临离开的收拾整理。 等到卫青那边的《藏娇》也杀青后，临行前一天，工作室五人再次齐聚，坐在了小小出租屋的沙发上，聚精会神盯着桌面上的三部手机。 嬴政的一次跨时代大转盘抽奖，卫青的一次，共计两次大转盘，以及白荇最新的等级突破后、新开放的功能，是这次“会议”的核心。是的，随着杨玉环的到来，三个大项目的完成，白荇这个经纪人也光荣再次升级。 卫青特地洗了洗手，而后在众人的目光中重新坐下，轻轻咳嗽了一声：“那我先……抽了？” 杨玉环还没见过这个所谓的抽奖，很有些好奇，配合地搭腔：“快抽吧。” 白荇嬴政不说话但用眼神鼓励，李斯揣着手，也牢牢盯着他的屏幕。 卫青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抽奖的按钮。 屏幕上，指针飞快地转了起来。 转盘之上，细细的指针依次划过五颜六色的奖品区域，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速度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而后缓缓停止。 【恭喜获得：《科学养生的五百个小妙招》《如何合理地活到九十岁》系列套书！】 当看清奖励的提示，李斯浑身一震，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 “这这这……”他震惊，“——这这这？！” 通读了《帝秦颂》剧本的嬴政也多少知道了之后的秦始皇为了追求长生做出过什么事，但他毕竟年纪还没到那一步，对“追求长生的执着”这种事的体悟并没有太深，故而看清这“活到九十岁”也只是微微侧目，有些瞠然罢了。 那厢，李斯已经抓住了卫青的手腕，两眼水汪汪地盯着他的眼睛。 卫青：“……” 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飞快抽回自己的手，有点僵硬地又咳一声：“我会让系统制作副本的。” 李斯大喜：“那——” “那，你们谁先借阅？”卫青看看他，视线又越过他，转向嬴政和杨玉环。 杨玉环还没说话，李斯就瞪大了眼：“当然是我先了，我们陛下更需要这个，只要我们陛下能够延长寿数——” “他不再食丹药，不再追求长生，便能延长寿数了。”嬴政淡声，“这些已经提醒过他了——我这次就不借了，你先吧。” 以往，给到秦始皇那边的东西都是嬴政给的，毕竟之前没有李斯，而李斯来之后也依旧是那样，因为他一没奖励二没什么积分，但这次……看他如此渴求，嬴政便不再妨碍他的臣子之心。 杨玉环也摇头：“我用不上。” 卫青颔首，平台的动作很快，确认要拓印副本后马上就把副本交到了卫青手上。卫青把一份发给李斯，一份收入了包裹，准备回去后亲自呈给陛下——去病也早逝，届时陛下拿到了这样的书，或许会带上去病一起。 在几人的默契下，分奖甚至比抽奖还要快得多，卫青已经功成身退重新坐好，接下来的焦点是嬴政。 嬴政也不多拖延，拿起手机，干脆地点击抽奖。 【恭喜获得：《华夏精粹之三·粮食提产秘方》系列套书！】 【附件：可持续耕种高科技稻种+麦种各1t】 【注：本书适用时期最早为周，西周及之前朝代生产力限制或有不兼容情况出现。】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下边的标注，无论是嬴政李斯还是卫青，在看到这个奖励时，无不屏住了呼吸。 粮食，提产。 也许在开元盛世，这并不足以成为能引起当政者注意的大事，但对于更早、对于秦汉以及万万千缺衣少食的人民而言，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粮食提产，这真的能够做到吗？ 而且这都不说了，还有可以供长久耕种留种的粮种？！ 嬴政手腕微微颤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在接连抽到佛手瓜和电力书籍这些要么带来不了什么大益处至多算是锦上添花的、要么一时难以见到成果的奖励后，骤然出现这么个……从第一眼看到转盘就一直在心心念念的奖励，真的太难相信了，有点玄幻。 这次，轮到卫青欲言又止了。 嬴政不待他多说，便很干脆地直接拓印并把副本交了过去。 只是种子，他并没有给。 卫青也很知情识趣，并没有提出要点粮种这么越界的要求。他把书好好收起来，准备等一会儿回到大汉一起呈给陛下，最好快些抄录，这是他第一次借别人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有点不太自在。 李斯张了张嘴，想说话，又觉得不合适。他们都是大秦，是没错，但小陛下和陛下是毕竟是两个世界……小陛下自然不能万事都给予秦朝，他那里六国还未被拿下，更需要积累日后起事的财富……作为臣子，实在无颜提出请求。 嬴政也没说什么，默不作声打开了秦始皇的对话框，干脆利落划拉出了一半的种子过去，连带着书的原本一起。 并附言：抄完快还给我。 目睹了全程的李斯，眼圈又红了。 小陛下，真的是陛下，他们真的是一样的人。无论哪一个，都有让他甘心为之驱使的魄力和魅力。 白荇和杨玉环托着腮帮子，看他们这几个大老爷们因为两个抽奖引起的一系列后续，一想到他们的身份，就跟看电视似的，还蛮有趣。 等他们这边事了，白荇才悠悠拿起自己的手机。 “那我来啦。” 她这次等级提升，得到的奖励有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奖金、招募令、艺人设备升级，连带着一直没使用的自选艺人通告也变成了两个，除此之外，随着他们的设备被提升，她的App内还开放了新的功能。 “我看看噢……”白荇打开App，翻出新功能说明。 “新功能：[红包]系统。功能说明：每当有艺人取得阶段性成果、或达成工作室提升成就，经纪人可选择在艺人群发放红包，红包内容连接系统红包商城（点击可查看），奖励为拼手气随机获得……” 白荇越念，眼睛越亮。她点开红包商城，差点又被闪瞎。 “唔，现代一日旅游体验券……太阳能炫彩星星灯带，变态辣方便面……”凑上来看热闹的杨玉环念出上边的选项，“自制特调奶茶机，0.5mm水性笔，金矿点位图……？！这还真是什么都有啊！” “金矿？！”众人震惊。 没工夫管什么是“阶段性成果”，白荇兴致勃勃，搓搓手，又搓搓手：“来来来，刚好新功能开放有一次发红包的机会，我来发！” 她嘿嘿一笑：“拼手气的时候到了，大家准备——” “我发啦！！” 【水中荇：[拼手气红包]】 [青、政、陛下左膀右臂、玉奴领取了您的红包] 第50章 欧皇比拼 和常规的软件不一样, 有公司App架构链接的社交App工作室群聊里，白荇发的红包，她本人是不能领的。 更不一样的是这红包里的根本不是钱, 而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于是，白荇对领她红包的人都领到了什么就格外好奇。 她蹭到一脸莫名盯着屏幕的杨玉环身边：“抽到了什……呃, 精装典藏版《民法典》《刑法通》？” 李斯抬头：“什么法典？” 白荇眨眨眼, 看看杨玉环, 又看看李斯。 杨玉环：“你想要吗？” 她看到了奖励的详细说明，红包里抽到的东西不是属于转盘奖励，是可以在艺人内部转让或赠送的。 可能因为这种红包机会不算太多，所以说明上写，红包里抽到的东西是可以随着艺人一起跨时空的，但有限制。 一、必须是艺人本身穿越时空时亲自带上, 才能随之一同穿越； 二、需要付出时空科技税（积分），才能进行穿越。 杨玉环又看看背包格子里的《民法典》《刑法通》图标，十分干脆：“两千元, 转让给你。” 这东西，她用不着，至于艺人之间常用的流通货币——积分, 她也用不上，所以不如要钱。 什么话都还没说的李斯顿时一噎。 “钱……” 他没有啊！！ 他来到这里生活费还都是白荇一开始给他转的, 那里拿得出两千元？而且, 与其说没有钱，倒不如说……他现在一穷二白。 由于除了一开始那个办演员证的任务以外, 他没有做任何任务, 所以积分也只有一开始的一点点，期间还断断续续拿出来买了不少商城里的小东西给陛下表忠心——现在别说杨玉环要钱了, 就算是要积分，他也拿不出来。 是真真正正的囊中羞涩。 李·大秦未来丞相·陛下左膀右臂·斯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一瞬间，他尴尬得冷汗都快要下来了。 “叮咚——古意通到账，2000元。” 机械的女声提示音响起，杨玉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随后笑容大绽，很干脆地把《民法典》和《刑法通》取出，递给了李斯。 “谢谢惠顾。” 李斯抱着厚厚的精装版《民法典》与《刑法通》，脑子一时有点打结。 旁边，嬴政敛着眉，淡然答话：“不客气。” 似乎明白了什么，李斯嘴巴张大，怔怔然。 嬴政：“工资，不必还。” 李斯把书牢牢抱进怀里，感激得就差当当场表演一个五体投地了。 白荇摸摸鼻子，又摸摸鼻子，看李斯这感动不已的样子，到底没把“哪有艺人助理一个月才两千块的啊”给说出口。 而且，两千块，去网上买这种书，买十套也绰绰有余了……就是不能跨时空，也不是[精装典藏版]，但便宜啊！ 夭寿，秦始皇和杨贵妃竟然无意中把李斯哄得团团转。 李斯感动着，也没忘记说话：“小陛下厚爱，我无以为报，就把我的奖励给小陛下吧！” 他手上微光轻轻一闪，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出现。 盒上书：自动冰激凌机。 白荇：…… 你是真的会抽啊斯相。 送礼都这么会送，难怪秦始皇那么重用你了。 白荇很是唏嘘。看小政，这一副虽然还是从容淡定的模样，但实际上手都握紧了就知道，斯相啊斯相，这波真的是简在帝心了。 李斯还在说：“刚刚我仔细阅读了说明，它带有自动制冷效果，使用时也不需要插电。”他仔仔细细絮絮叨叨，“电池有太阳能和有线充两种方式，小陛下您可以在大秦太阳能充电，或带回来充……” “……咳。”嬴政咳嗽一声，不动声色把冰激凌机收回包裹栏中，表情不变，“我知道了，不必多说。” 再说白荇就忍不住笑出来了，快打住吧。 毕竟……喜欢吃冰激凌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打住吧！ 制止了李斯，为揭过话题，嬴政主动道：“我抽到的。”他伸手，手上多了一本书，“冶铁术。” 【《详解华夏冶铁术的发展：窑炉冶铁、风炉冶铁、高炉冶铁等》（内附钢的生产）】 这下，不止白荇和李斯，卫青也微微睁大了眼：“冶铁术？！” 原来最会抽的在这儿啊！？ 自从铁器出现在历史中，它对华夏的发展有多重要简直不言而喻。 而在华夏，冶铁的技术大抵是春秋时期出现，于秦汉而言，嬴政这个红包奖励的内容，及时性和可用性完全不亚于上个转盘中抽到的高产粮种和粮食提产秘方。毕竟现代总结而出的冶铁术，绝对是比秦汉时候的纯古法要强很多的。 白荇震惊：“小政，你的手气……” 这是怎么了，难道今天是非酋的触底反弹日吗？那是不是要趁机去买个彩票……？ 嬴政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手气这么好，只能解释为一直以来把霉运消耗光了，一直闲置的幸运值终于用得上了。 他道：“但是这个不能拓印副本。” 也就是说，没法借给别人了。 卫青有点遗憾，他是真的很想替大汉借下这份难得的机遇，但是看来是不太行…… 却听嬴政对他道：“你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借你阅读。” 虽然不能拿去复印，但是如果艺人能把这些内容记下来，就当然也可以带回去。至于能带回去多少，全看脑子有多好用了。 卫·其实是武将·完全没接触过化学·纯古代人·青没有迟疑地应下，立刻转了一定的积分给嬴政，当做是“借读费”了——虽然对能记下来多少他自己也不太拿的准，但总归比没机会要好。 为了大汉，为了军需和更多的方面，他也一定会努力记的。 察觉大家都看向他，卫青忙把奖励取出，给大家都看了一下。 “这是我拿到的。” 【现代旅游一日体验券*1（可交由古代同时期人员使用。注：仅供一人）】 白荇/李斯：原来你也这么会抽。 “啊啊……如果我拿到，就能请陛下来这里休息一日了——”李斯狠狠揉了一把脸，怀里还抱着那法典，就地站在了柠檬树下。 他疑惑：“不对啊，为什么他每次都抽这么好？” 仅他所见的，就只有一次抽到的不算什么非常好的，其余都是让他眼热的。这是什么缘由？！ 白荇望天：“可能因为，他是欧皇手里的SSR……” 顶头上司就是有名的欧皇，他又是欧皇的顶级卡，欧一点，也……正常？ 体验券，只能给一个人用，那肯定是不能借给别的同事了，大家也都没有再说什么借的话。 领过了这个红包，围观了同事们的奖励，又进行了一波小交易交换，大家各有收获，虽然还有些眼红但大体算是都心满意足地散去。 晚上，嬴政卫青各自回到了秦汉，李斯杨玉环则是陪白荇又住了一晚。第二天，退房完成，一行三人打车，就此离开了星悦镇。 来的时候是七月初，如今已八月末，来时只有她和嬴政，两人什么也不懂，只能一步步摸索，如今已小小熟练，队伍也变成了五人团队，时间真的是过得飞快。 留下了两个月时光的星悦镇在车窗中飞快后退，白荇靠在全神打量周遭景色的杨玉环肩膀上，缓缓睡去。 等到了火车站，李斯和当初被吓到炸了毛毛的猫小政一样，被呼啸的火车骇得通体冰凉，人都僵在了当场，反倒是杨玉环要淡定许多，还贴心地提在原地矗立发呆的他把行李箱拉到了车上。 到了车厢中，白荇现在卡里有钱，也不想苦了艺人们，买的是软卧。虽然同样是卧铺，但软卧的条件可比硬卧好太多了，是有各自的小包间的。 直到火车开动，两侧的景物嗖嗖嗖地后退，怔怔坐在下铺的李斯才嗷地回神，骤然激动开来。 这等技术，若是用在军事和内部的物资传输上，岂不是—— 他激动得原地转圈，被白荇安抚劝说、冷静下来后，心底仍是一片火热。 在大秦，造汽车是有点难的，但火车这种交通结构却可以借鉴。 比如，那轨道、以及只能在轨道上行驶且在轨道上行驶会比平时马车牛车要快上许多的这种特殊交通，若不考虑人的乘坐，仅供物资传输的话，可行性有多高？能为百事待兴、但人力极度不够的大秦带去多少便利提高多少效率？ 火车，高级的造不出来，但他留在现代，时日尚多，迟早能够搞到早期、最简版的火车是如何模样如何运行等的技术—— 只可惜，他不是精通相关内容的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若是让墨家那些人来，或许在这些方面能带给大秦的益处更多；现代的知识真的太多了，他一个人，就算再努力，也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那么，等他把外法内百家的新法家思想整理出来，那是不是也可以向陛下谏言……启用那些人？ 慢慢来，慢慢来。 看到的现代技术越多，李斯就越来越发现，自己懂的实在是太少了。 原以为星悦镇见到的一切就是“现代”的大多面了，没想到，那竟只是沧海一粟。看来，他也要走更多的地方，见更多的东西才行。 心有所想，便立刻行动。 眼睁睁看着李斯发呆完开始原地转圈，转完又坐下陷入了安静的沉思，然后就那么静静坐了半晌，又一声不吭从背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唰唰唰笔走如龙，白荇和杨玉环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这明显是在工作状态的样子，她们也很默契地没去打扰。 火车提示洛城到达的时候，窗外已全是夜色。 白荇带着两位同事下车，在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餐馆解决晚饭，而后才拎着大箱小箱回到了家。 站在逼仄的楼道里，等待白荇找钥匙出来开门时，杨玉环新奇地四下打量着，她指着白荇门边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小纸张：“这都是什么？办什么证的呀，都贴到这里了。这也是现代一种推广营销的手段吗？” 白荇：“……别看，那都是小广告，城市牛皮癣，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手段。” 比起在星悦镇时租住的民宿，白荇的家简直算得上老破小、寒酸得可怜。 李斯拉着箱子进门，差点都被夹在门边。他站在客厅里，抬头看了看明显矮了很多的天花板，幽幽叹气：“小白啊，你就住在这里吗？真是辛苦你了。” 要是陛下在这儿，估计走着走着都能碰到头。 把行礼放好，杨玉环的箱子也拉到自己卧室暂时安置。白荇回到小小的客厅，准备整理一下客厅，两个月没在家了，好多灰，好歹得整理打扫一下，让李斯今晚有个落脚地。 “还好吧？反正之前是我自己一个人，也用不着太好的地方。”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苦的，无非就是房间小了点环境差了点，但是胜在不用租金啊，不是很好吗？ 但现在有了艺人，肯定是住不下的，今晚只能将就。 她把堆着各种杂物的外间整理一遍，李斯和杨玉环也都连忙搭把手，擦灰尘的擦灰尘，扫地的扫地，三人忙忙碌碌，很快就把小客厅整理得干净了许多。 白荇抱来之前住校时统一发放的褥子凉席，给李斯在小外间地板上临时铺了个窝。 “小政刚来第一天晚上也是睡在这里。” 李斯：？ 你就让小陛下睡地板？！ 李斯：…… 等等，那岂不是他睡的是陛下睡过的地方？ 白荇早知会如此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奔波了一天的几人依次洗漱，各自睡去。 这一晚，李斯和杨玉环辗转反侧。 家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转起来吱呀呀的风扇，李斯没要，让给了两位女士。但这时候实在是太热了，他一晚上翻来覆去，直到天要破晓才模糊睡去。临睡还在想，一定要努力工作……给小白和小陛下换个好点的住处。 杨玉环是有点不太习惯这个床，太小太窄，也太硬。她过往条件是很好的，哪怕在星悦镇，床也要比现在的舒服太多，虽然她本人一点也不介意，奈何身子有点娇贵，躺了一晚都没怎么睡得着，早上起来后更是腰酸背痛。她心中叹息，得努力，让小白摆脱现在的生活。 但白荇睡得很好，回到家的安定下，一觉无梦到天亮。 起床后，她拖着步子去洗漱，被两位早起且疲惫的同事怜爱的目光砸了满脸。 白荇一头雾水：这……咋了？ 50-60 第51章 请祖龙入学 关于自家艺人们在想什么, 白荇当然是不得而知的。 她洗漱完毕出来后，给嬴政卫青发了已经抵达的消息，很快, 两人先后来到了现代。 彼时白荇正被杨玉环拉着给脸上涂护肤品，李斯也蹭过来蹭了一点, 美滋滋给自己脸上拍拍, 谁知光芒一闪, 他一转脸，就看到卫青站在身后正一脸微妙地看着他。 李斯双眼大睁，迅速抹了两把脸后匆匆收手，种种咳嗽了一声：“你你、你怎么来这么快！那么不想在你们那边待着吗？也是，比起这里你们那可算是贫苦，嫌贫爱富古而有之, 理解理解。” 卫青没说话，他默默挪开身子，露出身后站着的嬴政。 李斯：“……我不是那个意思。” 嬴政根本没把他们俩这司空见惯了的口角小官司放到心上, 而是从李斯拉回来的行李箱里捞出自己的衣服，十分麻利地去卫生间换衣服了。 他们之所以来得这么迅速，并不是说他们在那边待一天就烦了, 巴不得赶快来这边，也不是说仅仅一天的时间就把他们该处理完的事都处理完了——只是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事实, 非必要情况下, 他们都更愿意在这边吃饭。 很快，嬴政换好衣服, 卫青也去把不方便行动的汉服给脱了下来换成现代常服。 五人都收拾利索, 各自背上随身的小包包，离开了这间他们全在里边时几乎转身都转不开的小屋。 “老板, 来六屉小笼包！再来四张油饼，两块钱千层饼，三块钱水煎包，五个茶叶蛋——然后两碗小米粥两碗胡辣汤一碗豆浆，胡辣汤要大碗的，豆浆不要糖小米粥多放糖！” 还在假期，街边早餐店这会儿并不忙，老板正跟老板娘一起坐在小马扎上剥蒜，骤然听到这么大个单子，他喜笑颜开起身，高高兴兴应了一声：“来嘞——哎？是你们啊！” 他利索端了几屉小笼包送到桌边，看到已经自觉在空桌子落座客人中的熟悉面孔，惊喜道：“好久没见你们来吃饭了。” 这家店是白荇和嬴政临去星悦镇前那顿早餐的店家，老板也还是那个老板，他对这个小姑娘和长头发小男孩印象还是蛮深刻的。 很少来吃饭，也就嬴政来后一起吃了一顿，没想到就被店家记住的白荇腼腆地笑了笑，态度很自然地应答：“假期我们出去玩了，没在家，所以一直没来光临，这刚回来，第一顿就来啦。” 客套话也说得老板心里舒坦，他眼尾夹出道深深的笑痕，继续给几人上饭，又额外多送了一屉小笼包：“你们人多，这个是送的，慢慢吃，不够再要哈。” “谢谢老板啦！” 胡辣汤是李斯和卫青的，白荇和嬴政是小米粥，杨玉环吃不了多少东西，白荇也是，所以这一桌下来，基本上下饭的大头还是三位男性，又舀了几小碟店里免费提供的咸菜丁下饭，吃得不亦乐乎。 等都吃饱喝足，白荇结账，几人又走上五六分钟离开了城中村。来到公交站后，他们按着原本的计划分成了两队。 “姐姐，你跟青哥一起，主要是去看看有什么日用品要买的，房子的事不着急，能遇就遇一下，碰不上就等我从学校回来再说。”白荇跟老秦君臣俩一路，临分开前仍旧不放心地叮嘱。 杨玉环笑着挥挥手：“好，我知道了，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 他们的两队，是白荇和李斯嬴政一起，杨玉环和卫青一道。 自从艺人们的设备再次升级，姑且也算是能下载一些便利生活的小软件了，地图App就在其中；再者，有卫青在，白荇也不担心他们会迷路迷方向。 分开后，白荇三人乘上公交车，一直到学校才下车。 她介绍着：“家里到学校有直达的公交，还是很方便的。这就是我现在的学校，我在这里上学。” 洛城一高，是洛城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 白荇在初中时也是成绩最拔尖的那一批，但到了高中，优秀的学生太多，最近的几次考试中，她也就能稳在年级前五十上下，算不上龙头，但即便如此，也足够进入每个年级仅有两个的尖子班里了。 她带着李斯嬴政进入学校，这几天正是学生提前到校报道并查看新的分班排表的时候，并没有平时那样严格禁止外人进入校门，所以一路走来都很顺利，平时对外来人员严防死守的保安只是守在校园里巡逻着。 校园中，平直的道路旁绿树森森，上午的朝气混着植物清气扑鼻而来，闻起来让人很是舒服。来往的个别学生都有家长陪着，看着随意又坦然，透着股与驳杂社会万象浑然不融的“稚气”——这稚气与年龄无关，纯粹是在象牙塔中被呵护长大而还未褪去的单纯。 嬴政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校园中的一切，没有什么明显的遗憾或艳羡，但却是少见的情绪外露，他有些好奇。 白荇心中酸酸的。 大多数人习以为常的校园生活，对于这个小小少年来说，却是不可及的存在。 她戳戳李斯，使了个眼色。 快说点什么转移一下你家小陛下的注意力！别让他等下伤心了！ 李斯也在打量周围，他对这个被白荇叫做学校的机构很是感兴趣。这冷不丁被瞪了一眼，还有点莫名。 什么意思？看他干嘛？ 白荇：…… 斯相，你引以为傲的眼色呢？ ……算了，你们秦朝君臣都是事业脑，她早就知道的！ 加快脚步，白荇去把学费书本费等费用缴了，名字报上，又查看了一下分班表，看到按照成绩重新拍的班级表里、自己从原先的尖子二班分到了一班后，便不再多停。 “走，我们去下个目的地！” 李斯还有点没看够，疑惑道：“去哪？” 白荇这次没提前“分配任务”，只是让他俩跟着。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隔壁。”白荇道，而后率先迈开步子，走得飞快。 隔壁？ 李斯嬴政不明所以，但都抬脚跟上。 洛城一高建在一个地势有些高的上坡半腰，这算山又不算山的，反正在学生们口中就是个小土坡，土坡的最高处则是“后山”。 而越过后山，土坡的另一面半腰，则是坐落着另一所占地面积更大的学校。 “龙清中学？” 站在大门处，李斯喃喃念着那大气磅礴牌匾之上的名字。 龙清中学的大门修的是个仿古的牌坊样式，无论是其上的雕刻还是那鎏金大字，都极其豪华，炫彩夺目。和先前只有大门边上一个校名、朴素到寒酸的洛城一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荇点头，眼神里也有些不太明显的羡慕：“是啊。这可是我们这儿跟一高一样好的学校，据说食堂和宿舍都比我们学校好出不知道几条街，人家的宿舍都叫卧龙居和栖凰阁，高大上得很。”说到最后，都有点酸溜溜的了。 “那你怎么不来这里上？”李斯奇怪，“这里教学不好？” 白荇白了他一眼：“人家好得很呢，考上名校的人跟我们学校比只多不少的——我就算想来这里上，也没钱啊。别看我们这里十八线外小城市，但也有传说中的贵族学校，喏，龙清就是了。私立高中，学费可贵了……我哪里上得起啊，还是直接考进一高比较靠谱，毕竟成绩好的话还有学费减免。” 闻言，嬴政收回目光，略一思忖，道：“人的优秀不是环境决定的。你很优秀，在哪里都会优秀。” 白荇笑了，心软软的：“哎呀，不用安慰我，我没有自怨自艾，我们学校也很好的。公办第一，多少学生挤破头也考不进来的。” 她眨眨眼，“然后那些学生就只能让家里多拿钱，送到这里来——我们学生之间都在传，这里要么是有钱有素质有才华的三有学生，要么就是只有钱的‘校董’，两极分化的。” “那我们这是……？”李斯疑惑。 你又不是来这里上学的，那现在来这儿干嘛？ 白荇手心朝上，做了个请的姿势：“当然是来安排我们祖龙入学呀！” 嬴政怔住。这突如其来的答案，使得他瞳孔都微微放大了许多。 ……上学？ 他……吗？ 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惊愕，白荇神态自若地笑嘻嘻开口：“现在这两天正是各个学校的报名报道季，小政没本地的学籍，上公办不太好进，只能选私立。我想了想，不如就来龙清——跨过小学，直接从初中开始。虽然这里学生啥样的都有良莠不齐的……但毕竟龙清师资力量不是盖的，又是初高中连读。而且这可是小政能顺利入学的范围里最好的一所学校了，很好很好的学校！” 简简单单几句话，像是默认了他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而享受“校园生活”、接受教育，这种原本对他而言无比奢侈的东西，竟是一项多么自然的事一样。 嬴政的心绪有那么一瞬间的乱。 他声音很轻：“我并没有读过现代的学校……现在还在自学小学的内容。” “放心吧，没关系的。我之前就咨询过我们班其他同学了，他们有的认识龙清的学生，说这里只要不奔着尖子班来的话，那只要有钱，基本都能混个名额。龙清的花销是一大关，虽然来者不拒，但学生也不是特别多，所以基本不看成绩的。” “我记得谁说的来着？多思伤己呀！”白荇挤挤眼睛，“再说了，我相信你啊。我们小政是什么人物，两个月时间，还要拍戏，都能把小学课本自学通读一遍，从初一开始，完全不在话下的！” 嬴政是谁？ 他的能力有什么需要怀疑的。 如果真的让他从小学开始，和一群屁大小孩在一起，他反倒会觉得不习惯。 但白荇也没有勉强的意思，毕竟她看过嬴政的学习进度，已经自学翻到了小六的内容了，来上初中虽然一开始可能会有点吃力，可只要度过开始，就不成问题。这是她综合考量了嬴政学习进度和能力后的结论。 何况如果嬴政现在说不愿意，说想从小学开始，她也不会坚持的。 嬴政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荇和李斯也没有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片刻后，嬴政抬眸，定定看向龙清中学的牌匾：“好。” 龙清中学新生报名处，办公室。 负责接待新生的老师对这面前的三人不大在意，毕竟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家庭组成，爸爸带弟弟一起来给中考落榜一高的女孩报名的吧？ 估计还是那种就差几分就能上一高的好学生，要是滑去二高太可惜，所以家里攒攒钱忍着大出血也要给孩子报个跟一高差不多的学校，希望学生在这儿被好老师教教带带，高考时一飞冲天。 老师淡定喝茶，借喝茶的时候随意瞥他们几眼，心里就对已经这种情况摸的门儿清了。 这种他实在是见得太多了，每逢报名季，来的大多都是这种学生。 毕竟家里有钱孩子又优秀的、或者是除了钱一无所有的那种，基本都是通过校方的内部通道直接被吸收进来的。这规规矩矩走公开报名流程的，大都是学生还不错、家庭也算小康，挤吧挤吧多出点钱也要让孩子上好学校的。 ——原本他是这么想的。 哪知道听完那位爸爸的描述，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谁？什么？ “——十岁？！”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几人，扫过“一高落榜”的女生，又看向本次来报名的正主、那个小少年。 老师：…… 你们疯了我疯了？ 十岁来读初中？ 行行行，也不是没有这种少年天才。 但是，如果真的有这么尖子，能连跳两三级——那考也考上一高了，怎么会宁可花大价钱也要来他们这里啊！这看穿着打扮也不像什么富贵人家的啊？ 白荇礼貌道：“我们家弟弟是才到洛城来的，之前一直在外地，都是家里找的老师教的，没有正经上过小学，所以老师您看……” 那老师勉强把茶咽下去，身体坐正了一些。 家里找老师教的……私教？ 靠家庭教师一路学上来的，难道他看走眼了，这其实是个低调的富豪？ 他又悄悄打量了几人一遍。 ……不能啊，这哪里像富豪的样子了。穿的就是很普通的市场款衣服，连牌子都没有。 哪里也看不出这是富豪的样子，老师只能放弃，转而道：“学籍没问题，详细报备给学校，相关文件学校会出面帮忙置办。” 毕竟高昂的费用在这里放着，龙清的各项服务都算是很好的。 他拿出一张空白的登记表，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学费按照学期缴纳，初中每学期10个，高中依据成绩而定15-30不等，餐费书本费组织活动费等其余费用另算——这些家里已经知悉了吗？” 李斯直接愣住。 有这么一段时间的现代生活经历，他对这里的消费水平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认知，就拿刚刚吃的一顿早饭而言，一个茶叶蛋也不过一块钱；而白荇的高中，刚刚交的学费，一学期也不过一千二百元——她的两千元拿出来都是包含了后续的餐食费等的，完全够用。 但在龙清，初中一个学期就要……10万？ 这说是天价也完全可以了吧。 嬴政也微微蹙眉。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价格，这不在他的设想范围内。 他心下略一斟酌，便要开口拒绝：“我们再……” “——已经知悉了。”白荇却打断了他，且没有犹豫，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都知道了，我们来之前看过了龙清官网。都没问题，老师，请帮我们登记吧。” 10个，随便再往大城市走走，国际学校贵族学校，收费更贵的都大把，这个价格是她提前已经了解过的，并不很意外。 再者，其他的私立固然没有这么贵，也不是不能安排嬴政入学，但在这些学校里，师资力量最好的就是龙清——对于这么昂贵的学费，白荇不是不心疼，只是在她看来，让小政上一个好的学校才是最重要的。 她仔细算过，按照手里现在的资金来说——小政的片酬，虽然赵三祺团队给他这个新人演员的片酬在业内算很高的，但再高，也不过就是个在娱乐圈里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演员，终究有限；如果按照和经纪人分成过后的来算，学费加各项杂费，是不够支撑他上完这个一年两期的学的。 但如果，白荇把她的那份也拿出来，再加上卫青两部短剧给她分成后的资金，那就差不多能续上了。 卫青的片酬她不会动，但分给她的她选择拿出来，供小政上学用。 之后艺人们为了积分还会接其他工作，她也会继续有分成，属于她的她都可以拿出来，先供小政把高中读完。 反正她孤身一人，有吃有喝就够了，拿那么多钱也没得用，不如先用到关键处。 没想到她这样干脆应下，嬴政和李斯都震惊地看向她，然后收到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白荇无声：先报名。 那厢，老师提笔登记：“姓名？” 嬴政喉咙艰难地滚了滚：“……嬴正文。” 她的心意，他不能扫兴。 老师又看向李斯：“爸爸姓名？” 李斯：“……” 大胆！！ 不是，陛下——臣惶恐啊！ 第52章 搬新家 老师一句话把李斯问得差点原地去世——就算小陛下叫他李叔他会因为攀比心被微妙的满足而爽到, 也不代表他胆大包天到敢认做陛下的爸爸。 君大过天，如君如父，所以哪怕小陛下现在才十岁, 也能说是地位辈分都比他高得多，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认啊, 这是原则问题。 看李斯在这短短两秒内就已经快要碎掉, 白荇连忙解围, 把李斯的身份证和小政的户口本（公司给做的）都递了上去。 “——是这样的老师，我弟弟他爸爸妈妈都很忙，在外地没来，就把他送来上学了。这个叔叔是我们叔叔，是照顾我弟弟的监护人，不是爸爸。” “是的就是这样。”李斯连连点头。 老师奇怪地看了一眼白荇, 只觉得这真是奇怪的一家，什么叫“我弟弟”但“他爸爸妈妈”？什么又叫“叔叔是叔叔”？表兄妹堂兄妹、或者秘书管家的也不至于这么弯弯绕绕的，直白点说不就行了。 反正证件都有, 他也不再追问，心里吐槽着这丫头说话真啰嗦，一边迅速登记好了信息。 “住校吗？咱们这儿学生一般默认住宿, 不住的话需要额外办理走读证。” 白荇这次没答话，她看向嬴政, 这个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嬴政没有犹豫：“不住。” “哦也行。”老师看了他一眼, “不住校的话起床要比在学校的早很多，到家也会比学生们到宿舍的晚, 休息时间会被压缩, 这点要提前明确。” “好的。” 老师不再多说，扯下复写后的纸张给到他们；“拿上报名表, 去旁边屋子缴费吧。费用缴完一号来上学。” 钱虽然已经分了各个户头，但卡艺人们都不习惯自己保管，毕竟是个过路客，时不时总要回到过去，所以全部的暂时都在白荇那里保存。 三人去缴了费，手续办齐，这才离开了学校。 公交站等车时，沉默了一路的嬴政突然开口：“谢谢。我会还的。” 白荇一愣，然后眼睛弯了弯：“谢什么呀谢，我们是一家人嘛。”她笑容狡黠，“而且培养千古一帝什么的，就当我是为华夏做贡献了！” 嬴政也舒缓了眉心，嘴角微微翘起：“既然如此，你功劳甚重，朕便封赏你为大秦长公主罢——朕的姐姐。此地封予你做汤沐邑。” 白荇眨眨眼：“你还没登基呢，封的靠谱吗？” 嬴政：“靠谱。回去让李斯拟欠条，登基后兑现。” 二人说得煞有其事，语毕，一本正经地对视一眼，又双双笑开。 李斯：。 您二位开玩笑就罢了，体谅体谅他，就别提他了。毕竟三人里目前只有他才是正儿八经的秦朝人啊！他总不能去找陛下帮小陛下拟诏吧，这要咋说啊。 坐车行了几站，白荇三人在商场门口下了车，简单地逛了逛，给小政买了点上学要用的文具，又吃过午饭，才溜溜达达准备回家。 从大路拐下来，接近白荇居住的地方，周围的建筑风貌就明显和刚才的街道不同了，一边是拥挤简陋的低破小，一边是宽广平直繁华大街，城中村和城市如此泾渭分明。 原本吃得逛得都舒舒服服的李斯幽幽叹气：“我们还是快些租房，你也好从这样的地方搬出来。”好好一个姑娘，都被磋磨成什么样子了。 白荇点点头，她虽然不介意家里房子的条件，但毕竟之前只有她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倒也没什么，万事都能凑合，现在再加上几个艺人，当然不能让他们跟着吃苦。 “不知道青哥和玉环姐姐有没有看好房，没有的话我们回家歇一会儿，下午就出去找房。”三人合计着，往家的方向走。 “我问你们是谁！那死丫头呢？她难道把房子租给你们了？！给我把她叫回来——” 刚走进楼道，尖锐的叫骂便以要炸破人耳膜的架势冲来，嬴政蹙起眉，这声音让人不适。 李斯眯起眼，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这什么情——”他话没说完，就看到白荇骤然绷起来的脸，顿时收声。 而上方的吵闹处，一道熟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堵在我们门口闹事？我们不知道你说的‘死丫头’是谁，但请你放尊重一些，冷静一些……” 是杨玉环。 这些天来，她说话始终都是温温柔柔的，少有现在这样不客气的，连语气都是冷的，倒有了些久居高位才能养出的气势。 “尊重？你们从我们家的房子里出来，还要我们尊重？”对方显然是对当下场面极度自信，完全没被她的气势骇到，态度反而越发暴烈，“我跟你们说，你们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讲清楚了，把她给我叫来，不然我们就警局见吧！” 几句来往的对话，李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拉了一把白荇，把人拉到身后，压低声音：“你去外边找个地方避一避吧，这里交给我们。” “谢谢。”白荇深深吸了口气，摇头，“但是没关系，我来吧。” 她越过李斯，一步两阶大步上了楼。 楼上，和杨玉环卫青在门口对峙的是个中年女人，约莫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套着件松垮的红花短袖灰色铅笔裤，脚下是双有点脏的黑色短跟皮鞋。 这会儿，她脸颊和脖颈都带着些吵架时气血上涌的红意，五官因扯着嗓子喊话用力过度而透着些扭曲，但眼睛还是死死瞪着杨玉环，眉毛高高扬起，一股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气势。 白荇上楼后，不由分说拉住了她的手腕，往后狠狠一扯，把她拉离杨玉环身前。声音很冷：“你来做什么？” 女人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扯，鼻子皱起就要骂，见扯她的人是白荇，“哈”了一声，更是不客气。 “你说我来干什么？你妹妹今年要中考了，你不去给她辅导到处野什么野？害得我俩月跑了几趟都没找到你人！” 她瞪着白荇：“——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把我们家房子给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住吧！行啊你白荇，能耐了你？我跟你说，要不是你爸拦着我，这房子我早就收回来了，哪轮得上给你个白眼狼住，现在倒好，你还质问起我来了？” 白荇闭了闭眼：“一，这是我的房子，我妈留给我的，不是你们家的，我们不是一家人，希望你搞清楚；二，白玉洁是你女儿，但我不是，我有我自己的事，没有义务去教导你女儿，也没那本事把一个整天逃课上网早恋的倒数给教到一高来；三，他们不是不三不四的人，请你道歉。” “好你个死货，我就知道你是个白眼狼。不是一家人，合着你爸不是你爸？你妈死了她的东西就是你爸的，你爸的就是我家的！——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怎么说你妹妹的？你都能上一高，你妹妹那么乖，怎么就不能上一高了？！” 李斯眉毛的褶快能夹死蚊子了，他实在听不下去，就要上前，却被嬴政拉了一下。 他摇头：她不想让我们帮忙。 对面，屋门里，卫青和杨玉环也脸色难看。 白荇懒得跟她掰扯，在这些都是先祖的前辈面前，自家这点上不得台面的破事被翻出来，让她有点难堪。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不想让她再打扰到他们。 她深呼吸，压下火气：“自从他被你怂恿着断了我的学费，我们就不再是一家人了。你以后不要再来闹，我会报警。”她拿出手机的通话记录，“还有，我刚刚已经报警了。” 女人不可置信：“你不想活了？！有你这么办事的？？” 白荇板着脸，声音平静，一点也不像在威胁：“我想活，所以你再来闹，来一次我报一次警。” “你你、你等着，我回去叫你爸来！！”没想到真能闹到警察那里，女人气势顿时弱了，她二话不说就要掉头下楼，还不忘放狠话，“房子迟早是我……哎哟！你们干什么！？” 她下楼没下两阶，就被挡住了去路。 李斯在她面前完全算得上人高马大，再加上一个嬴政，把窄窄的楼道挡得严严实实。 白荇看着她：“道歉。” “……你！给你脸了是吧？” “你的时间不多了，不然就只能等会儿去派出所再道歉了。”白荇淡声，“向他们道歉，他们不该被你这么骂。” 女人泼辣惯了，依着这光脚不怕穿鞋的劲儿基本上没败过嘴仗，在村里从村头到村尾谁不是这么吵嘴的？但毕竟，没被这样直白地给威胁过，她飞快扫过李斯，又瞄了一眼人高马大始终没说过话但神色已经冷得渗人的卫青，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白荇拿着手机，垂下眼：“最近的派出所离这里也就十分钟的路。” “——对不起行了吧！！”女人缩了缩脖子，豁出去了大叫一声，然后趁机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李斯，不管不顾地奔了下楼，“真是狗娘生的，等回头让你爸来吧，晦气！” 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白荇肩膀骤然一垮，撑着的那股劲儿松掉，她叹了口气。 “小白……”杨玉环把她抱进怀里，爱怜地摸了摸脑袋，“没事了，不想了。” 白荇把脑袋埋在杨玉环怀里，半晌无声。 杨玉环朝李斯他们使了个眼色，李斯忙拎着购物所获绕过她们进了屋安置。 良久，白荇抬起头，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朝里喊道：“收拾好了吗？” 嬴政走出来：“放好了，我们去看房吧。卫青说上午他们问到了一套合适的。” “好。”白荇点头。 一行五人再度出门，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很快到了卫青和杨玉环上午看好的地方，那是个坐落于市郊区小区的二层小独栋。虽然是郊区，但洛城本就不算太大，所以也不算太偏僻，通向市区的公交更有好多班。综合下来，虽然比起现在住的地方有点远，但出行也很方便。 小区是新建的，靠南的一排都是带小院带露台的小独栋，其余有七层至更高层不等的楼。安保做得不错，绿化很好，楼与楼之间的排布也很合理。但或许是郊区的原因，已经完工交房好久了，这里的入住率也不算高，空置的房大把，所以他们开始了大力的宣传。不光可以购房，也能够直接租赁。 卫青他们也是在街上看到了宣传单，便没再继续买东西，直接坐车过来看了看，各方面看下来觉得还不错，更好的是还能租，就记上了等跟白荇说。 听他们的描述，白荇也觉得很不错，跟着他们俩到了小区实地观看了一下——小院子和露台的方便就不说了，小独栋里头房间也很多，足够他们都住一起的。用于租赁的房和出售的毛坯房不同，是精装房可以拎包入住，能省下不少事。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的眼光很不错，确实是当下最合适他们的房。大家都没有异议，便直接定下了这一套。 至于租金，杨玉环和卫青都执意要出一份力，毕竟是他们一起住的地方，有卫青的出资，一年的租房合同非常顺利的就此拿下。 几人都是果决干脆惯了的人，说搬就搬，下午定下，晚上就来回了两趟把生活必需品都挪了个差不多。 最后一趟离开家的时候，白荇在门口深深看了眼自己住了这么久的地方，有了前两个月的经验，屋里的东西已经被她都扯单子盖上了——屋里依旧是那么挤，承载着她过去的时光，这是妈妈最后留给她的东西。 白荇的不舍和眷恋很快就被好好收起，锁上门，和楼下等她的伙伴们汇合。 ——我也不舍得，但是妈妈，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人生，所以要离开这里，去和那些很优秀的人一起，追逐新的梦了。你一定会祝福我的。 车上，白荇又靠上了杨玉环的肩膀，睡了一整路。 一整天的忙忙碌碌，到了新家，大家来不及收拾，各自挑了房间，就匆匆洗漱各自回房了。 白荇抱着手机在床上写日记，门突然被敲响。 她放下手机，看向门口：“请进。” 推门而来的是李斯。 他知道晚上来敲人家姑娘的门不好，但现代不比古代，而且他也确实是有事嘛。 这里的房间很大，比在星悦镇时候租的民宿要大一些，每个屋子除了床柜子以外还能放下个书桌。李斯拉了书桌的凳子坐下，离床边远远的。 “接引人啊……” 他有很久没喊过这个称呼了，突然一叫还给白荇整得一愣，她疑惑：“……怎么了？” 李斯双手交叠，纠结地搓了搓，然后两手紧紧握在一起，抬头：“我记得，你这里有艺人专属通告还没用是吧？” 白荇“啊”了一声：“是啊，两张呢。” 李斯又扣扣索索半晌，才道：“能……我是说、能给我用一个吗？” 有了开头，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他继续道：“小陛下要上学，估计短时间内接不了新的工作了，卫青有了两部剧，现在人气还在涨，到时候剧播了又有新的流量，应该是不缺工作的。我琢磨了一下工作室现在的情况，也就玉奴是用得上这份通告的，那除了她，剩下一份能给我吗？小陛下不工作，我这个助理就没用了，也想试着做做艺人的工作，毕竟也不能总指望卫青和玉奴来养我们，就像今天的房租——还有小陛下，他的学业，也不能都让你来承担。你是接引人，其实只用接引，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承担的。你已经……” 他又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说，改了口，“而且，我也很久没回大秦了。如果完成了新的通告，应该是能解锁通道的。” 自从他们回来，任务系统中关于星悦镇的任务就没有了，换成了只需要接通告、但没有具体内容要求的任务。所以依照他们的任务进度来看，他再完成一个，应该就能回到大秦了。 白荇点头：“好啊。” 李斯：“啊、啊？” ……这么容易？！ 他还有好多准备好的措辞没说呢。 白荇：“我一直没用也是因为大家都忙着，所以想等大家接不到工作的时候再用。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用嘛。而且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李斯：“啊，啊……是。” “那就等我们开学，这边我就把通告给你使用！”到了她背包里的这些东西，只能是她这个经纪人用，艺人们自己是没权限的。 李斯：“好，好的。” 直到从白荇房间离开，他还有点懵懵的。目的达成的太轻易，让他都有点不真实感……看来卫青说得对，凡事得少想点，有时候没必要想太多。 李斯晃晃脑袋，回到一楼自己的房间。 刚一开门，他就呆了。 “——小、小陛下？！” 穿上了和白荇同款恐龙睡衣的嬴政严肃地在嘴边比了个嘘，李斯连忙息声。 “您这是……” 嬴政在兜兜里摸索半天，然后朝李斯使了个眼色。 李斯连忙伸手，然后就看到嬴政在他手心放下了两颗小小的金珠。 嬴政放低声音：“这么小的物什是能带的——你寻个时间，找机会变卖了，换成现代的金钱。” 他补充，“……不能让白荇知道。” 给她知道，肯定又要喊什么新古董了。 李斯会意点头：懂！ 先卖，卖了再说。 第53章 不准戴假发上学 九月一日。 清晨五点半, 清亮的闹钟准时响起，叫醒了小别墅内的所有人。 硬生生在床上又磨蹭了极其宝贵的十分钟，白荇打着哈欠慢吞吞起床洗漱。 她人刚走出门, 就碰到还穿着睡衣的李斯抱着满满当当的书包衣服等东西、跟在从卫生间转出来的嬴政身后，殷切万分：“校服还没有发放, 您今天又是第一次上学, 穿着上自然要隆重一些的, 这几件正装……” 嬴政则是拨了下还隐约带着潮意的刘海，摇头拒绝并下楼。李斯见状，连忙嘚嘚嘚跟下去，继续劝说着。 白荇有种见怪不怪早知如此的心态，面无表情转去洗漱。洗完后出来，刚好和从楼下上来叫她的杨玉环撞了个正着, 杨玉环见她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懵懵样子，好笑：“快下去吧，早饭已经做好了。” 早饭？ 白荇满脑子的问号。什么早饭, 他们不是一向都买着吃的吗？谁会做饭吗？ 楼下，卫青腰里系着个简易的青灰色围裙，手里还托着个盘子, 见到白荇下来，他轻轻唤了一声：“尝试着煎了几个蛋, 来尝尝看。” 白荇睁大眼睛, 嘴巴都快要合不上。 什，什么？ ……青哥掌勺来给他们做早餐？！ 堂堂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好吧现在还不是大司马大将军, 但, 卫青诶！卫青来给她做早餐？她何德何能…… 嬴政和李斯已经在餐桌坐好了，卫青把煎蛋放到餐桌上, 杨玉环端来豆浆，而后也在桌边坐下，自顾自去拿切好成片的馒头来，还有一大罐辣酱。 她慢条斯理给馒头片上涂辣酱：“你们两个是学生，是花朵是希望，当然不能饿着肚子走啦——原本我是打算出去买的。但小卫将军说，这个时间去买，回来怕是会来不及，担心耽误你们上学，干脆我们就早些起床来做了。豆浆机是前些天在街上买的，今天就试一试，看卖相应该还不错的。尝尝看？” 瓷白的盘子里，一枚煎蛋静静躺着。表面色泽焦黄，边缘处微微卷起，或许是刚出锅的缘故，上边金黄色的油星子还在浅浅地冒着泡，白荇注意到，这煎蛋旁边还摆了几个小圣女果和几小缕切得细细的黄瓜丝。赤金翠绿交映，从卖相上来说，的确是完美无缺。 妈耶……竟然还有摆盘。 卫青最后一个落座，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自信：“第一次做，对着‘攻略’来的，不知道火候把握得怎么样，简单尝一尝，不好吃的话不用勉强，我们还买了面包。” 嬴政口味也偏重，把辣酱抿好后夹上煎蛋，铺平黄瓜丝，直接咬了下去。 白荇有样学样，大大吃了一口，在卫青略有些紧张的注视中比了个大拇指过去。 “好吃，青哥，从今天起，你就是华夏最会做煎蛋的人了——我单方面认证！” 杨玉环吃了大半个“中式三明治”，悠悠道：“我也认证。” 嬴政细嚼慢咽，而后缓缓跟上队形：“认证+1。” “？”闻言，李斯撸起袖子，干劲满满，“明天我来煎！！” 熟悉的插科打诨，气氛松快，和乐融融，见白荇吞咽时没有难色，卫青这才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他解下围裙搭到椅背上，没好意思说他已经吃下了三四个煎焦了的蛋。 ……嗯，总之，这几个应该是成功的。 确实成功，白荇吃罢喝罢，和嬴政一起坐上了去学校的公交，都还在回味这一顿早餐。 她有好多年没吃到这样的早饭了。 ……好幸福。 退一万步讲，什么来自家人的关爱啊这些都不说，能让卫大将军洗手作羹汤、还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杨贵妃亲自磨豆浆（虽然只是按个按钮）——这说出去，够人吹一辈子哦！！ 好幸福，好幸福。 “……白荇，醒醒。” 车辆晃晃悠悠，嬴政无奈地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睡着的白荇叫醒，指了指站牌。 “到站了，我先走了。” 龙清和一高在同一座“山”的两面，自然不是同一站，两站中间隔着一个站点，从他们住的方向过来，龙清要靠前一些，之后再过一站，就到一高了。嬴政要下车，白荇当然也快了，自然不能再睡。 公交停下，嬴政轻巧下车。白荇抹了把脸，彻底清醒过来。 她扒在车窗边，朝车下的嬴政挥了挥手：“加油哦！晚上放学我来接你！别乱跑哦就在这儿等我。” 嬴政到底没按着李斯的意思穿什么正装，他穿着身运动装，背着书包，如果不是身后那长长的头发，倒和一般的学生无二模样。 他把书包向上提了提，冲白荇露出个微笑：“好。等你。” 二人分别，白荇重新坐好，心中却渐渐忐忑起来。 因为一直生活在一起，都快忘了男生留长发终究是少数——小政头发那么长，龙清让不让男生留长发来着？听说学校管得不算严，应该没问题……吧？ 龙清让不让男生留长发—— 这确实是个有待商榷的问题。 嬴政在进入校门时，被门口处穿着统一制服的男生女生给拦住了去路。 “哪个班的？不许带假发来上学。” 嬴政停住脚步，看向说话的男生，他们这几个在校门口的学生除了一样的穿着外，肩膀上都还带着同样的红色袖章，上面绣着金色字样的“学生会”。 男生旁边，一个梳着单马尾的女生打量了嬴政一下，对他道：“没穿校服，应该是新生……新生今天才分班，现在应该还不知道班级。” 男生一顿，改口：“新生是吗？学校不让带假发的。摘了再进去吧。” 第一天来现代的学校，嬴政是不想引人注意的，奈何第一关都没过去，他原地思索了片刻，态度很好地看向两位拦在他面前的学生，解释道：“我这个不是假发。” 那两位学生会的学生一愣，男生最先做出反应：“你开玩笑吧？男生谁会留这么长头发？” 女生这才反应过来，她绕到嬴政身后，看了又看，才试探性地问：“能检查一下吗？” 嬴政：“……” 这辈子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能摸摸你头发吗”，他沉默了一瞬，颔首。 女生小心地上手，抓住那股扎起来束垂在身后的头发，然后轻轻拽了拽。 嬴政：“……” 检查完毕，女生震惊地看向同伴：“拽不动。” 这比她头发都粗的，竟然是真的头发？ 男生也震惊了。真的有男生留这么长头发？！ 他俩对视一眼，匆匆对嬴政交代了一句：“你先等一下。” 然后两人便光速退出两步开外，轻声咬起了耳朵。 “怎么办，让过吗？”男生迟疑。 女生也很为难：“校规校纪里没规定不让男生留长发……” 他们学校收费高、又是私立中的翘楚，学生群体和普通学校的大不一样，所以教育模式也跟别的公立私立有区别，一定程度上给了学生蛮大的自由，本身就是说松不松说严不严的。 比如白荇所在的一高，就不许女生穿裙子男生穿短裤，长裙和过膝的短裤也不许，还不许戴任何首饰，手镯手串手环戒指耳钉都不行，也不让烫发染发，女生头发必须扎起来不许散着，男生则是发长不许过耳，总之，就是一个严格。 但在龙清，这些都不是事儿，男生女生穿着打扮在某个界限中爱怎么就怎么，只要别太过分，戴叮了哐当的首饰染粉色红色烫卷发穿超短裙大裤衩什么的，就都可以——女生爱美悄摸摸戴个低调的小耳钉染个棕色头发穿个长裙、男生暗戳戳留个骚包的狼尾或者扎个扮文艺的小揪揪在校服上做个小改装什么的，都是可行的。 校规校纪里确实没说不让男生留长发，那现在…… 两位学生会的成员面面相觑了十几秒，讨论不出结果，只好又去拉了别的学生会成员来。 校门口，一众带着红袖章的学生围在一起，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嬴政身上，然后又低头嘀嘀咕咕着什么，一时倒成了道风景线。 嬴政等了一会儿，看眼手表的时间，实在不能再等，便主动上前，礼貌地询问：“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先前摸他头发的女生替他说话，跟同伴解释道：“这是新生，还得看分班表，找班级呢，再等真会迟到……” 一圈人这才有了结论：“先进去吧。校规确实没说……那什么，新生，你回头看看要是能剪还是剪了吧，这样太招摇。” 嬴政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才越过他们进入了校园。留下一屁股依旧对着他背影稀罕围观的学生。 新生很好认，没穿校服行走在校园里的基本都是新生，他跟在大多数新生的后边，随大流一起走，很顺利就来到了分班告示栏前，挨个寻找自己的名字。 嬴正文，一十六班。 确认后，嬴政没再停留，去往教学楼，寻找到自己的班级后，在后边几排找了个空位落了座。很快，班里学生陆陆续续地到场，老师也来了，是个看起来蛮斯文的男老师。 做了自我介绍后，他随便点了几名自告奋勇的学生做班委，派他们去领书，随后分发书籍等。 新生入学的相关事务结束，一上午时间也就过去了。 嬴政拿好交学费后办下来的饭卡，从教室后门离开，早上入校门时的小插曲早已抛之脑后，并没有被放在心上，他跟着其他学生的后边，去往食堂的方向， 只是一路上，他模模糊糊觉得，有几道视线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到了食堂，见到熟悉的红袖章，他才恍然：还是那波学生会的学生。 ——中午轮值巡逻的学生和早上在校门处的不是同一拨，但很显然，他们都听说了新生中有个留着很夸张长发的男生，于是乎，中午轮值的这几个，从在人群中发现了嬴政的身影起，就一直在看他，一直在看他，看完还跟旁边的同伴交头接耳说着些什么，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了他。 嬴政心中无奈，但八风不动，就跟没感觉到他们的视线似地，独身坐在桌边，不急不慢地吃着自己的午饭，然后又自己一个人去还餐具、再离开回到教室。 这淡定做派，倒让几个围观他的学生越看越惊奇。 有女生叹气：“……怎么觉得好可怜呢？吃饭也是自己，都没人跟他做朋友的吗？” “第一天来而已，怎么就可怜了。”男生不屑，“再说了，不跟他做朋友那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啊，你看他这鼻孔朝天的，肯定是他不愿意搭理人。” 其他男生附和：“是啊是啊，自己吃饭而已，哪里可怜了？而且留这么长头发……怪模怪样的。是我我也不想跟他玩。” 女生白了他们一眼：“吃个饭而已？不是你们上个厕所都要手拉手的时候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说我们手拉手了？手拉手的是你们女生吧？我们那都是勾肩搭背。” “……无聊！” 学生们之间的口角，嬴政无从得知，即便得知，也没时间管顾，因为午饭过后，下午的第一节课开始，老师便正式讲课了。 龙清是小班教学，一个半也就二十来个人上下，他所在的十六班是年级最后一个班，据同桌的男生说，这是他们“游手好闲”“就是混个学历”的“富家公子哥”聚集的班级，纯粹为了打发时间混日子，老师不会管多严，所以听不听课都无所谓，只要不闹事就行。 ——同桌是如是说的，他也确实安安分分玩了一下午的手机。 但嬴政不是来混日子的，他一整个下午都在忙着听课。那些东西他大都听不懂，但听不懂也得勉力听，不管懂不懂先都记下来，下了课再慢慢琢磨。 有实在听不明白、连记都不知道要写什么字的，他就去问同桌，搞得同桌这个向来在班里倒数的“游手好闲大少爷”、在被问了三次“Apple要怎么读”之后，都有了种莫名的自信感，觉得自己或许可能是个天才，连带着对学习都有了那么点些微的兴趣。 一整下午下来，嬴政脑子里被暂时还理解不动的知识塞得满满当当。 白荇抵达车站时，看到的就是个捧着书本满面愁容的小少年，他抬头，声音僵硬：“……爱剖？” 白荇：…… 知道自己又读错了的嬴政面如死灰：华夏人为什么要学这个语言？ 第54章 各司其职 对于学生而言, 日复一日的每一日都没有什么新花样，基本都在上课学习下课吃饭睡觉的循环中。白荇如是，嬴政亦如是。 他除了每日课堂上听老师讲课, 课下努力理解、加上再自学小学的基础课程，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点的空闲时间了。 到了周末, 除去做作业, 他更要回到秦国去跟父母打个照面, 一起亲慈子孝地吃顿饭，再汇报一下他近来“醉心乡野”而新发现的“粮食提产秘方”“高产粮种”以及最初的“佛手瓜培育”等等的进度，顺便用跟现代那些前同事们学来的演技在父面前小小地撒撒娇，换来一些赏赐与更大的信任空间，为此，一些不需要课本的作业, 他干脆就在秦国写了，顺便叫阿古来给他录个视频，上传后好歹换一些积分, 不放过一丁点赚积分的机会—— 总之，他忙，忙得很, 每天每天每天时间都塞得满满当当。 原本他连觉都压缩到每天五六个小时了，被白荇发现后, “勒令”其必须至少睡够七个小时, 八个小时最佳。目前还未彻底长成大人的未来始皇陛下抗议无效，不得不屈从于经纪人的“淫威”之下, 卷破天的情况慢慢有所好转。 白荇这才松了一口气。开玩笑, 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睡这么一点点怎么行？就算以后是个大卷王, 现在也得好好吃饭睡觉！！ 然而就在这样的日复一日中，时间也一点点溜走了。 在白荇和嬴政两位学生忙碌于学业之时，工作室的其他几位大人也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卫青才结束了两部戏的拍摄，虽然短剧制作周期短，现在也都还没来得及上线，所以他的粉丝量虽然还有在增加，但速度已经慢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毕竟互联网每天那么多热点信息事件飞快地更换着，他那点热度没有后续的维持，也很快就散了。 最近他算是比较清闲的了，于是在除了每天早上早起给家里的两位学生变着法地做“营养早餐”、磨炼厨艺试做更多餐食的时间以外，他多数是泡在汉朝那边的。 有他凭记忆还原的高桥马鞍和马镫马蹄铁，以及借来的冶铁法，还有之前带回来的造纸术、最近新带回来的粮食提产秘方等，大汉最近从朝堂到民间、从皇帝到百姓，都忙得热火朝天—— 当然，官员忙是忙这诸多新知识的推广和实验检测，百姓忙是忙种地忙朝廷分下来的种种活计，至于皇帝忙嘛……忙的不止是处理各项家国大事、监督检查下边官吏们传上来的“实验报告”，还有很重要的一项是卫青上次才拿回来的养生妙招…… 近些时日，不在案桌前翻阅各种实验报告的时候，刘彻大多会带着他的心肝小霍在校场做各种操，顺便一起吃青菜水果健康饮食。 霍去病一开始并不乐意，他喜欢吃肉，更想吃抹了舅舅上次回来后在“商城”买的辣酱的肉——为什么要吃那么多的菜啊，感觉整个人都没精神了……而且打拳就打拳练枪就练枪吧，怎么到了校场总要练那些软绵绵看不出路数的操…… 但他的抗议没有掀起任何火花，一向宠他的陛下这次不理他的抗议就不说了，连亲爱的舅舅都不管他了！任由陛下不由分说地折腾他——霍去病十分地忧愁。 卫青不是不想帮，是确实没得帮。虽然他知道，导致霍去病早逝的因素的方方面面的，改善饮食注意卫生可能有用，练操之类可能没太大用……但架不住他们家陛下的独断。 在得知他的“大汉双壁”之一、打得匈奴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勇冠三军千古独一的天才小将冠军侯早早就去世的消息后，刘彻郁郁了好些天，不仅把霍去病锁在了身边看着，更是叫了无数的名医来给检查，但都没查出什么结果来，搞得英明神武的大汉天子更郁郁了，有那么几天都差点要把霍去病当成玻璃人了，吓得霍去病都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好在卫青带回来了养生秘诀，皇帝陛下召来医者认真研究了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便不由分说地带着他的未来冠军侯开始了“养生”。 什么太极拳五禽戏八段锦、什么饭前洗手断生水生食适量用盐多吃水果蔬菜、什么集体生活（军营中）时要注意如厕卫生粪便远离居所统一处理、什么蛇鼠虫蚁蚊蝇杀灭计划等，反正是都高度重视了起来。一时间，军营中的将士们在每日的操练外、更多了一项谁也逃不离的统一卫生安全培训。 “陛下严格遵守养生手册”的消息卫青偶然间和白荇提过一次，换来白荇的一顿笑。 猪猪陛下活的岁数可以说是千古一帝里活的最久的了，放在古代那也是长寿的人，另外两个最多也就活了五十，他不养生都够长寿了！现在这么早就开始养生，那晚年的“猪瘟”不会持续得更久吧？哎，还是得让青哥在边上守着啊。 卫青晚上回现代睡，早上吃完饭回汉，白天都在这边，在军营中做卫生科普当然不是他的任务，他更多的是去监督马蹄铁马鞍马镫等的打造，以及在刘彻身边，汇报着在现代的见闻、再展示商城中的物什，在积分能够到达的范围内让皇帝陛下挑一挑哪些买来试一试之类。虽然一日游体验券他们都默契地认为现在不是使用的好时机所以暂且不提，但卫青也没得任何空闲。 反正，忙！ 再说杨玉环，她跟李斯两人是常驻现代的、来了之后没一个回去的。 从星悦镇回来后，她隔一定的时间就把之前录好的素材发到个人短视频账号上，用以维持粉丝的关注度。自从上次那个综艺的直播时间以来，她也小范围地火了一把，粉丝涨幅相当可观。 这段时间，白荇不能再陪着她出门录制，她便也没太多录制的心思，偶尔去附近的花鸟市场逛一逛，挑挑拣拣买回来了不少植物，然后亲力亲为把小别墅的小院装扮改造了一番，弄成了个精致的小花园。 在小花园弄好后，她是想找人炫耀一下的，奈何白荇嬴政卫青不在家，李斯则是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她想了好久，最终把手机拿了出来，外带一杯刚榨好的西瓜汁，尝试着开了个直播——要是有人来看，他们就聊聊天嘛。 出乎意料的，来看她直播的人还蛮多，杨玉环手边放着西瓜汁，跟直播间的观众们展示了一下自己打造的小花园。她虽然穿着现代的服饰，但说话和举手投足中都自带一股古人的韵，有种不急不慢的温缓，让人不由地就在她直播间停了下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送了礼物领好了粉丝头衔。 杨玉环也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形式，有点不大熟练地同时，更多的是新奇。 于是，在弹幕开始有不少人跟队形cue让她跳舞的时候，她从善如流地起了身，简单地做了几个舞蹈动作——就这么简单的几下，屏幕上一瞬间闪过的礼物特效都差点要让手机卡住，知道那些都代表着钱，杨玉环惊呆了。 她把心中的惊讶藏的很好，微笑着感谢了那些送礼物的观众，其中有一名送了昂贵“欢畅party”的粉丝送礼的同时请求她能不能教一下古典舞该怎么入门。而后的时间里，杨玉环便从习舞最基础的内容开始，拣了几样来教给了观众们，又引来满屏的好评，礼物如潮。 尝到了直播的妙，晚上跟放学回来的白荇说了这件事，杨玉环得到了白荇不少的鼓励和建议。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便集中地系统地把古典舞入门的技巧等整理成了笔记，结合她最初接触舞蹈时的经历，还加了不少小技巧进去。 然后，隔几日她会开上一次直播，依照进度，一点一点地教授着观众们，连带直播时候穿的衣服，她也有意识地换回了各式各样的汉服。这样的免费舞蹈课堂，一月直播下来，收获竟有了中层五位数。 提现成功时，杨玉环做东，请工作室全体一起在家里举办了顿自助烧烤，又素手一挥，给白荇和嬴政两位学生都添了台全新的笔记本电脑，虽然价格不算太贵，但重在心意，也确实帮了眼下问题太多亟需这一“老师”的嬴政不少忙。 李斯最近都把自己关起来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看到杨玉环都能随手送他小陛下一台电脑后，彻底崛起了。 他找到正在房间里做作业的白荇，神情严肃：“我准备好了。” 白荇知道他最近在干嘛，因为那个自选艺人的通告，她先前给到李斯，李斯挑挑选选，在网络电影、电视剧，短剧，广告等分类中选不出来个目标，于是临阵退缩，机会来之不易，决定好好思考之后再选。然后他就去钻研这些东西到底需要什么门槛、想要进入的人需要具备什么素质等问题去了。 这阵子估计看了不少相关作品，李斯眼圈下方都是青黑的，明显睡眠不足，肯定是在钻研这些的同时还没忘记琢磨他那两本法典，忙着呢。 见他决定，白荇便点点头，打开手机App，把自选的通告点出来一份，拖到了艺人李斯的位置。 【自选艺人通告：请选择使用艺人】 【您确认该通告将为艺人·李斯使用？】 李斯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白荇点击确认。 【请选择通告类型】 【1、网络电影】 【2、网络电视剧】 【3、电影】 【4、电视剧】 【5、网络短剧】 【6、综艺】 【7、广告】 …… 【注：具体通告视艺人综合实力（人气、星级评定、业务能力、过往作品等）决定 举例：艺人于历史中擅长声乐，则通告内容、角色为声乐角色或综艺方向为声乐方向；五星以下艺人首次接取通告，院线电影与电视剧角色为七八番配角，请视能力选择】 白荇把手机交给李斯，让他自己来选择。毕竟是他的工作，还是交给他自己选择。 李斯双手捧住她的手机，略一停顿，便径直点了下去。 他最近钻研了很久，其实原本也只在两个类型中摇摆，主要是担心自己做不好，会丢了工作室的人，连累陛下名声，现在……现在看了好多相关内容，已经决定了。 【恭喜您，自选艺人通告使用成功！】 【请于任务系统/艺人设备查看】 提示音响起，白荇好奇地凑上前，跟李斯一起查看手机上的内容，要看看他到底选了什么。 【任务：请带领艺人·李斯参与综艺《模拟人生大会·1》拍摄】 【任务时限：随制作组安排】 【任务奖励：片方片酬；开放艺人·李斯时空通道权限（第一期完成即可）；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艺人积分200】 【请努力工作！】 【加油！】 白荇愣了。 ……综，综艺？ 李斯把手机还给白荇，掏出自己的点开任务系统，再三确认任务内容确实更新了后，顶着严重睡眠不足的青黑下眼袋，盯着奖励里那行“跨时代大转盘”，泫然欲泣。 呜呜，他终于也能拿到大转盘的奖励了。 天知道他多羡慕别人可以抽奖，又多羡慕卫青可以带奖励回去给他们皇帝。 陛下，您再等等，臣也马上有奖励带给您了！ 第55章 综艺入门 就在白荇和嬴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卫青杨玉环各自做着各自该做的事时, 李斯拉上行李箱，离开住了月余的小别墅，坐上了离开洛城的火车。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 又是一个给小演员当过助理、相对来说比较了解当前职业圈子的成熟的大人，他此次出行赶通告, 没有非要让白荇这个经纪人请假陪同, 而是自己收拾好行李, 揣上从自选通告里接好任务后就自动发放到包裹的“邀请函”，独自出发了。 他是谁，大秦未来的丞相，陛下最器重的左膀右臂！ 区区一个工作，还不是手到擒来？ ——报名表提交后，就开始被节目组接待处的工作人员忽略、在接待大厅的椅子上放置了一个小时, 李斯心平气和地如是劝说自己。 一个小时中，只有一开始的接待人员拿了瓶饮用水过来，就再没了任何下文和互动。 李斯端坐着, 初时打量了一下四周，而后就闭上了双眼，闭目养神。 又一个小时过去, 看着人来人往却始终没有人搭理他，心里簇簇微小的火气逐渐变成一种无形的比拼心理。 是, 是, 这是工作，是为了大秦为了工作室、为了大小陛下为了自己, 也为了白荇, 所以得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等吧，看谁能熬过谁。 不然, 那岂不是就输了？大秦丞相（未来版）怎么能输给现代这一时半刻的小小冷待？ 李斯再度劝说着自己，并从包里翻出随身带的法典，又拿出一支笔，就地开始了磕法条的日课。 想当初为了等一个机会，他蛰伏了那么久，现在才区区几个小时，没什么的—— 一条条律法像是无形的静心咒，这段时间里逐渐被点起的火苗被一一压下，李斯浸心其中，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四个小时无声无息地溜走。 总控室中，一个青年男人从外边进来，看到监控屏中安安静静没有一点毛躁气的李斯，眉毛一挑：“他一直这么待着？” 控制台前，戴着鸭舌帽手捧不锈钢饭盒的女人头也没回，眼睛一直盯在屏幕上，嘴里还嚼着面条，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一直在。” 青年叹服：“……难怪。” 难怪他会手持邀请函。 《模拟人生大会》是他们小组最先提出的概念，后续的一应策划也全部都是他们负责的，但本子卖出去之后，资方要求参与的人选由人家来定，他们小组自然是不愿的，无奈两方谈判了许久，最后决定了一半人选由小组拟，一半由资方定的方案—— 这个今天拿着邀请函来报道的李斯，并不在他们拟定的名单上，应该是资方定的人选之一。 《模拟人生大会》是一项以模拟各类百态人生为核心的社会行为观察类综艺，嘉宾大致分成两类，一类是作为“体验官”体验百态人生的嘉宾，这部分由纯素人来担任，另一部分则是承担“观察员”职责的明星艺人们，他们会在观察室内观察剪辑好的体验馆们体验的素材，从而给出反应和评价。 传统的社会行为观察类综艺多是一个part观察一个或多个目标在同一环境下的行为，比如“当发现给自己洗头的理发店小妹/小弟是当红明星会有什么反应”“当看到全家人都看不到的‘鬼’后会有什么反应”等—— 这种模式的节目中，每个part之间的出镜嘉宾并不存在任何交集，一个企划就是一个企划，嘉宾互相独立，出镜嘉宾单纯就是演好自己的部分就好，而且每期节目的嘉宾都不相同。 但，《模拟人生大会》做了点改变，除了观察课题有所变化外，给各个part的嘉宾增加了积分制，由观众以及观察嘉宾投票来决定，积分多的嘉宾可以留到下一期，积分少的则淘汰，让观众来决定嘉宾的去留；且嘉宾们都住在一起，有互动之余、比起传统的还多了些（无关紧要的）竞技性，也更符合当下这个“选秀制”爆火的内娱大环境。 在这种全方位迎合内娱观众的前提下，为了吸引观众，策划组原本的想法是，观察室的明星艺人们就不说了，这些素人嘉宾的选择、也要足够多的爆点才好——比如要么是俊男美女，要么是才子才女学霸学神，要么是来体验人生的富二代公子哥公主们，再怎么也得是有着一门独门手艺的传统手艺人，只有这样，才能圈拢住观众的心。 所以，在看到李斯的履历时，毫无疑问，他们是有些失望的。 一个既不是有钱人也没有亮瞎眼的学历、外貌长相也是这么毫无亮点的普通大叔，简直就是浑身上下都大写着“平平无奇”四个大字。 他们是真的不懂，资方到底为什么要塞这样的人进来。 于是，作为节目下限的守门员，策划组便决定给这位大叔一点小考验——考题是那种鸡汤杂志中经常见到的套路之一，求职时被放置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在已经预设好这位平平无奇大叔会发飙发怒的心理中，两人在这个监控屏后陪坐了整四个小时还要多，期间青年出去吃了个饭，女人则是有点不信邪地跟李斯杠上了，在这里就地吃便当，眼睛也一直没从屏幕上挪开，直到现在。 看李斯直到现在仍然在专心致志看书，时不时还会在书边上写点什么，青年有点唏嘘。 就冲这份定力，这个大叔就已经超过了一干人，就算他是个普通人，也是个少见的普通人了，难怪会被资方选中。 他看向女人：“差不多了吧？” 女人放下饭盒，揉了揉有点干涩的眼，点点头：“嗯，给过吧。叫人去通知他，先去宿舍安置吧。” 说完，她想了一会儿，又道，“这段……可以存下来，到时候截一部分剪进正片里。这点镜头，算是给他这几个小时的赔礼吧。” 无论如何，筛选也好，下马威也好，用了这么长时间，总归是有点过头的，像欺负人——主要还是她也被勾起了胜负欲，想看看这人到底什么时候会绷不住，所以适当的赔礼是应该的。 “行。”青年应下，顿了顿，转身离开了监控室：“算了，我亲自去吧。” 于是，在李斯被放置的第五个小时，他终于迎来了“传说中的”工作人员。 青年面带微笑冲他赔礼道歉，一说太忙了忘了这里，又说真的是太对不起了，最后亲自带他去了嘉宾们的临时宿舍安置。 李斯从善如流跟着，直到安置完毕，他才松了口气。 呼……第一关，应该是过了吧？ “——所以斯相，你就真的被晾了四个多小时啊？” 白荇夹了一块肉在碗中蘸满辣酱，惊异不已。 别墅中，工作室五人组难得齐聚，围着咕嘟咕嘟冒泡的涮锅一起看大投影，上边播放的是《模拟人生大会·1》的第一期，目前正播到嘉宾到场介绍的阶段，而且进度在暂停中，因为大家刚刚在听李斯现场口述录制时发生了什么。 李斯一口滚烫的蛋卷入嘴，又灌上满满一大口的冰镇酸梅汤，爽得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他擦了擦嘴，老神在在：“是啊，但是这都是策略。”他摇摇手指头，“你看，这不就得到了很多的镜头？” 确实是很多的镜头，他一个“毫无亮点”的中年大叔，竟然放在了第一个出场，且还专门给做了很可爱的后期，比如李斯闭目养神打发时间时，他的手里被p了个木鱼、脑后给p了个光环，跟什么佛祖打坐一样，再到镜头一转，钟表飞快转动过场、他死磕法条时，他的旁边被加了一个奋笔疾书的奋斗小人，看起来憨态可掬。 对此李斯很是满意，颇有些洋洋自得。 “怎么样，策略还不错吧？小小节目组，还不是轻易拿捏。” 白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嬴政，眉毛一挑，无声询问：他应该是真的被放置了吧？不是什么策略吧？ 嬴政轻轻眨了一下眼，肯定了她的想法。 就是被放置了。 他在死要面子嘴硬胡扯。 两人心中明镜似的，但谁也没拆穿，毕竟也心知肚明，李斯这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去这综艺，一开始肯定是没少“受欺负”的。 白荇按动遥控器，继续往下看。 屏幕中，观察室的几位明星艺人见到李斯的样子都在哈哈大笑。 新生代小花成姝眉眼弯弯：“这位真有意思，他怎么就看起书来了，难道是在准备成人高考？” 刚刚李斯出场时，大家都看到了跟他一同出现的人物介绍，这是个无业无学历无背景的三无人员。 前流量女团成员叶黛瞥了她一眼，掩唇一笑：“看来小姝对没上过大学很有执念啊~那可不是成人高考，那是《民法典》吧？” 她们分别是策划组和资方选进来的人，原本也有些摩擦，为了热度，上节目后自然也是一有机会就针锋相对，李斯就恰好成了她们之间的话题点。 白荇对这种情节感到很不适，就像自己很亲近很尊敬的人被别人拿去当笑话和谈资了一样。 李斯倒是适应良好，他吃着肉，还嘿嘿一笑，跟着点评：“是啊，这成姝真没见识，没文化真可怕。” 画面上镜头再转，好几个“体验官”的报名环节都被剪辑到了一起播放出来，再然后，就转到了一栋小别墅里。 镜头中，李斯打着哈欠，衬衣皱巴巴的，踩着拖鞋手拿两包泡面从楼梯上转下来，和刚进别墅的一个男生撞了个照面。 那拉着小行李箱的男生妆发精致，额前垂下一两缕碎发，烫好的造型随性中透着些刻意，再看穿着，富有青春气息的DK衬衫被熨烫得板板正正，连带着印有小兔的可爱领带都打理得一丝不苟，脚下小白鞋白得反光——他惊愕地看着李斯，似乎是完全没想象到这里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人。 半晌，他讷讷出声：“叔叔你好……请问，这里不是《模拟人生大会》的宿舍吗？” 闻言，已经在厨房吧台区琢磨开火的李斯回身，抓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有些迷茫地看向男生。 他旁边，后期十分贴心地配上了个一头雾水的贴纸和音效。 弹幕上，大量的“哈哈哈哈”飘过，一时间把屏幕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慕名而来，这就是传说中第一期就贡献了十几个热搜的综艺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叔叔哈哈哈哈哈】 【丁博远：27岁但男大；李斯：32岁但叔叔】 【李斯：您没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俩人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哈哈哈】 【完整看过一遍来二刷的提前做个预警：本期笑料很足，观看时请勿喝水】 …… 一层又一层的弹幕铺开，把画面都遮挡了，白荇无奈把弹幕设置更改成四分之一显示，又加了高级过滤，才看向李斯：“斯相，年轻了多少岁啊这是。” 李斯是从秦始皇时代来的，真实年龄已经不可考，但四十应该是绝对有的。在接下综艺这档通告、象征着正式迈入娱乐圈时，公司给了他一次自主更改姓名年龄身高体重等信息的机会，他没像之前想的那样选择取个艺名，而是就用了自己的本名，但在年龄上，他做了适当（不小）的调整。 故而为了匹配年龄，公司在外形上也适当地替他做了一点点年轻的调整，所以现在的他比刚来现代时整体是要年轻一些的。 当然，由于到他本人基本不怎么打理，所以看起来仍然和之前做内卷宅男时没什么区别，完全找不到一丁点刚到现代时身着官袍威严斯文的秦吏模样。 听了白荇的调侃，李斯八风不动：“没多少，一点点，一点点。” 屏幕中的丁博远显然没有体会到这“一点点”的效应，他迷茫且小心，生怕自己是误入了什么宅男大叔的家：“……叔叔？” 正准备煮泡面的李斯也回过味儿来了，他摇摇头：“你没走错啊，这里就是。饿了吧？刚好我煮面。” 丁博远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行，谢谢叔叔，我等下来吃。” 他四下看了看，先把行李箱放回了房间，很快，又抱着一堆东西下楼，到了李斯旁边放到了吧台上，那是一些包装精致的高级食材。 “麻烦叔叔了，帮我把这些都加进去单煮一碗面吧，我吃不惯泡面这种垃圾食品。”说完，他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李斯原地僵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抓了一把头发，这才琢磨起那些食材，琢磨了一会儿，不知道他琢磨出了什么，反正是单起了一锅水，把那些东西和着“特级手工拉面”丢了一半进去。 大厅里陆陆续续有新的嘉宾到来，他们无一不穿着得体打扮精致，把行李放回房后，就都来到了大厅里热情寒暄社交，试图赶人多的地方多博点镜头。 期间，从丁博远那里得知“有位照顾起居的工作人员叔叔”后，一位干练的精英型女生和白领男先后到了吧台边，对忙碌的李斯报了自己的需求。 为了维持人设，他们都没提太难的要求，而是说“要和丁博远一样的面就行”的简易内容。 李斯自始至终没再说话，看起来很迷茫。但迷茫归迷茫，他还是十分老实地在丁博远的锅里多加了点水，把剩下的面和食材也都扔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李斯就这么默认了这个“叔”吗？】 【救命啊啊啊怎么会这么好笑他们真的没一个觉得会备一个“照顾起居的叔叔”这种设定很奇怪吗】 【这些人脑子真的没点问题吗就这么信了丁博远的话吗啊啊】 【李斯：我就多余问那句】 【李斯那样看着像会做饭的吗我头笑掉了】 【他当都是煮泡面啊全丢进去了哈哈哈】 【李斯已经开始吃了，只有他的泡面是正常的……那一锅是什么黑暗料理啊！拉面煮活虾煮海参炖燕窝黑松露救啊啊】 【我宣布，李斯的厨师生活体验之旅得分为0~！】 【妈啊这情节走向真的正常吗】 【我算懂了为什么这新综艺第一期刚播就这么火了】 【还没开始正式体验我就已经笑吐了我错了不该用它下饭的下次还敢】 【y1s1，李斯还挺戳我萌点的谁懂】 …… 白荇讶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弹幕已全被“李斯”占据。 第56章 对味了 当代社会中, 娱乐方式层出不穷，综艺节目作为其中之一，大多是在人们吃饭时候、或得空闲暇找点乐子会选择观看, 所以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综艺，娱乐性都是要占据首要位置的, 即便是科普类综艺, 干巴巴的科普也没人会喜欢看的。 那么对于参与综艺的嘉宾们而言, “综艺感”这种很玄学的东西就是决定着他们是否适合吃这碗饭的重要因素，甚至没有之一。 娱乐圈中，有很多无论是自嘲还是被黑、总之头上会顶了个“综艺咖”头衔的艺人们，虽然这名头说出来不太好听，毕竟谁家正儿八经出道的艺人会甘心只做个“综艺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是有真材实料的。最起码在综艺这领域内, 占有一席之地的人必有一技之长。 相对的，素人嘉宾们的综艺感就更玄学了，多数时候一个处理不当, 就会显得刻意，事倍功半地折戟在追求综艺效果的路上。比如“聪明”，会变成“精明”, “钝感”会成为“木讷”，“认真”会和“较真”划等号, 连“不服输”都会变成“输不起”——虽然有的甚至只有一个字的差异, 但却是从褒义直接大反转成为了不讨喜，这两极之中的度,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 实在是很难把握。 但也有些人，似乎生来就适合综艺。 所有的东西在碰到他的时候都自动变成了综艺效果——如果让阅综艺无数的老观众来点评, 那《模拟人生大会·1》第一期中的李斯，无疑就是这种“先天综艺圣体”。 无论是他在参加综艺的时候还要抽空学习的“认真”，还是那份即便顶着一脑门子问号也仍旧听取同事的指派去做着本不该自己做的事、哪怕自己并不擅长的“老实”，再或者是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地抢镜头试图在大众前努力表现自己时、他却自己一个人抱着泡面碗暗戳戳吨吨吨顺便看热闹的“质朴”，就连那不怎么打理而显得有点乱的头发和完全与当前场景不融的大裤衩拖鞋，都多了些“接地气”的“率真”，可以说是buff叠满了。 当然，知道这些看似先天实则全非如此的，也就只有工作室的几位。 节目已经播放到丁博远等人愕然对着锅里的一团浆糊发呆、再到他们从实在看不下去的摄影处得到“这位并非工作人员而是嘉宾”的消息后彻底失去表情管理，场面彻底陷入死寂，尴尬蔓延。 此时，本该被误会而恼火尴尬的主人公、李斯，却像是摸不着情况发展到哪里了一样，茫然又老实地开口：“啊，抱歉……” 看起来懵之又懵。 引得弹幕又是一阵哈哈哈。 【摄影大哥：我再不出来说话这误会估计就彻底拉不回来了】 【丁博远懵了哈哈哈估计大少爷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为什么会有嘉宾这么“土”】 【感觉李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行走的[懵.jpg]】 【这种时候了李斯他还在道歉救命啊这钝感力绝了有点萌！】 【干嘛呢这是，不许欺负老实人！】 【李斯真的很有种传统理工IT男的颓感……】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又老又少的我真的很好奇】 …… 大片大片弹幕飘过去，杨玉环暂时歇了筷子，啃着解腻的蜜瓜，点评：“多少有点刻意。” 替白荇下了一把青菜到锅里，卫青想了想，把当下的情景跟记忆中同僚们的“演技”做了个比较，摇头，决定替现在的同事说说话：“放在这里够用了。” 李斯斜了他们一眼：“哼。” 是的，场面发展到这一步，确实是他故意的。 这又怎么了。 难道他还能真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况？无非是在丁博远开口的第一句时，他就意识到了天赐良机、然后顺水推舟接下来了这个机会演一演而已——这不就是很普通的做综艺效果吗？ 看不出来是做效果的，只能说他们演技和眼神都不达标，丢朝堂或者七国的客卿里去历练一番就行了。 李斯夹了一根涮鸭肠，使劲嚼着，腮帮子鼓鼓，顾不上说话。 节目还在继续播。 兵荒马乱的初见总算过去，大家各自回了宿舍——宿舍说到底也就是个临时落脚地，到后续录制时，就会各奔西东。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和李斯一间的，赫然就是丁博远时，弹幕还是一下子炸了，满屏的哈哈哈。 观察室里，因着前边和叶黛的小口角，成姝对李斯的观感算不上太好，她喝了一口水，笑着道：“丁博远是大集团的小少爷，这么会拾掇自己，不知道李斯能不能跟他学到一点，也好像样一点。” 旁边，常驻各类综艺的中年男艺人庞简夸张地“哎——”了一声：“谁说一定得会拾掇自己才算‘像样’啊？真正的百态人生，大把大把的人忙着生活，根本没时间把自己收拾得那么精致那！” 他开玩笑似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语气松快，态度上没把成姝的面子拂得太干净，但话的内容却全然不同，“大家都是讨个生活，人家又不靠这个吃饭，努力经营生活的人，本身就已经很像样、很了不起了。” 成姝妆容精致的脸上笑容一僵，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挽回面子，毕竟庞简都已经把话说到了“努力生活的大多数人都很了不起”的份上了，她要是一句话说不好，那得罪的可就不是一点两点人了。 叶黛看热闹看得很明显，顺便又夸了一把被成姝无形踩的李斯：“确实了不起，而且李斯好像是唯一一个到了这里还抓着空隙学习的人，明明不是法律系的，估计是为了爱好在自学，业余人士这么拼……学海无涯啊，这也太厉害了。” 成姝这次直接没敢接话。 听他们这么讨论自己，李斯在屏幕外笑得格外嚣张。 白荇也忍俊不禁。 虽然庞简的话说得很对，普罗大众百态人生，多的是没空收拾自己、把全部精力放在“活下去”的人，也的确很了不起。但也有说错的——比如这位“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李斯，之所以选择上综艺确实不只是为了生活啦。 他追求的是成为皇帝之下第一人、这种和现代价值观完全有壁的东西，至于外形这样，呃，纯属是忙+懒的双重冲突buff。他也确实不是法律专业的，只是个区区的法家代表人之一，算起来，和现代法律的先后关系……唔，似乎还得好好再商榷一下。 但不管怎么样，成为体验官的素人嘉宾们有那么多个，能够成为观察员话题的实在有限，而在其中占据了多数的李斯，无形中的确已经成为了这一期节目的主要看点之一。 入夜时分，节目组公布了第二天正式录制的任务，也就是诸位体验官们需要去体验和模拟的任务及人生。 观众可以看到，作为大集团小少爷的丁博远，被分配到的任务是去某个偏远村中，模拟体验一位“下乡教师”的人生。 那位教师也出了一下镜，是个个子小小、皮肤黝黑，嘴唇都有些干裂、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岁了的女性。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被生活侵蚀了的狼狈和褴褛，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面对镜头介绍自己时，她抿唇一笑，杏眼圆溜溜地睁大，又弯起，竟有些少女的羞怯。 她说，她今年二十五岁，江南人，在帝都某师范大学上学。毕业至今有三年多了，当初学校有支教机会时，她报了名，然后被分到了这处西北的小村里。 她说，她刚来的时候很受不了环境，缺水又晒，没有外卖没有大商场，信号还不好——她当时想过要提出申请离开，但在看到那么多完全没有受到教育机会的孩子们渴求知识的眼神时又迟疑了，就想着再等等，没想到这一待，就待了三年多。 她说，她热爱这份工作，以后也打算一直留在这里，为支教事业付出整个人生。 当然，这些画面都只是被剪进来的片段，丁博远是看不到的，他能看到的只有被用文字叙述的一切。 节目中，他在接到任务后，一目十行扫过，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打理到发梢帅气环绕周身，他对着镜头比耶：“我一定会好好完成这个任务的！” 镜头给到观察室，一片寂静。连刚刚还在打机锋的成姝和叶黛这会儿也都一言不发，看起来很是动容。 在这种时候，即便这些艺人们真的有人无法共情，情商也在告知着他们，不能表露出来一丝一毫，否则多年事业付诸流水只是一瞬间的事。 【天啊她才只有二十五岁，我第一眼还以为四五十了……】 【致敬每一个支教的老师，致敬每一位想要改变偏远地区孩子人生的老师】 【她当初一定是又白又水灵，家里的娇宝，还是双一流的名校毕业……就这么离开了家，成了现在这样子，啊啊啊好想哭】 【提起她的学生的时候她眼睛都亮了，呜呜呜】 【有的人舍弃一切，用一生为别人铺路，早早不见了天真，有的人衣来伸手，开豪车住豪宅享受着无数人的血汗，至死都可以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人和人的差距在这一瞬具现了】 【肃然起敬】 【节目组立意一下子就拔高了】 【那是别人的人生，到了丁博远嘴里，就是轻飘飘的一句“任务”，他到底懂不懂这个任务的重量啊？】 【虽然情景不对，但是想到了何不食肉糜】 【唉】 …… 一片沉重。 桌边，嬴政筷子许久没动，他望着投影的画面，有些失神。 刚刚的那位先生……他为之动容。 用学到的现代词汇来说，她无疑是个理想主义者，也甘愿为了远大的、短时间内根本难以实现的理想而付出所有。 大秦的许许多多人，又何尝不是理想主义者？ 虽然两种理想并不一样，站在宏观的意义上来说，一个是为了更多人的实际利益，想让更多的人都受到教育改变人生、一个则是另一种层面的满足，想要华夏一统，想要青史留名，想要在历史中留下唯一的姓名——放在一起来谈，用现代的“人道”眼光来看，未免显得轻视了前者，毕竟前者更无私，但在历史的洪流中，在某种意义上，理想不分贵贱高低。 所以触景生情、由人及人也是正常的。 而在那样一个充满着理想主义者的王朝中……又会有多少像这姑娘一般的、可以为了更多人付出所有的理想家？ 在秦国，上下可谓一心，无论官民，大家都想要一统，想要结束战乱。 但在秦朝——历史课也讲了，历史上的秦朝，朝廷和更多人，目标不一样了……所以，秦朝灭亡了。 那么自己的秦朝呢？ ……又要往哪里走？ 嬴政轻轻眨了眨眼，复杂的情绪一时交织，难以厘清。 大屏幕上，节目仍然在继续播放。 一名又一名的嘉宾拿到了自己的模拟任务，刚洗完澡出来、裹着包头巾的李斯也拿到了他的任务。 “任务：请出发前往帝都、岸盛天鸿公司报道入职，并于接下来的一周中，努力工作！” 缓缓念出任务卡上的字，李斯肉眼可见的迷茫。 这回不是假的，是真的迷茫。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岸盛天鸿公司是什么东西，他又要做什么。 观察室，经过了几位嘉宾轮番的播放，刚刚的沉重已经一扫而光。 看到李斯的状况，庞简乐了：“他的履历是空白，没做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所以节目组这是给了他个都市精英白领的人设啊。” 叶黛有点担心：“但是他什么都没做过的话，不会出现失误吧？” “大公司里员工很多，他一个人搞砸，可能也一串人的工作就都毁了，哎……希望他到时候别像现在这么不靠谱了吧。”成姝幽幽。 而节目里诸位嘉宾的任务都已经介绍完成，画面一转，就到了正式“模拟”的录制。 漆黑的室内，一阵闹铃声响起，随后被关闭，灯亮起，一个头发睡得飞起的人影从被窝起来，踩着半死不活随时快要倒下的步子，走进了卫生间。 镜子中，出现的脸赫然是李斯。作为上一环节的最后一位，这环节的开场正是他。 李斯闭着眼，机械地刷牙洗脸，然后镜头再转，穿着衬衣正装的李斯拎着个手包，咬着包子排队上公交。 等他勉强上了公交，在被挤得全无落脚之地的车上凭借身高成功占据一角，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吃包子后，那出门前勉强梳齐整了的头发后边悠悠地翘起了一撮，随入窗的风微微摇曳。 【对，味，了】 【救命，画面一给到李斯我刚刚的沉重就都没了】 【啊啊啊李斯你还我感动】 【好搞笑啊，真的，这身衣服跟他简直浑然天成】 【谁说李斯不适合的？！我宣布，这就是今日最还原的模拟！】 【混在人群里毫无违和感……这是纪录片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斯叔叔的呆毛我掐！】 【他真的没上过班吗，真的吗真的吗我不信】 【斯叔叔什么鬼前边的别太离谱】 【这半死不活被工作抽干的样子，救命】 【味真的好正】 …… 【求解，你们一直说味味味的，什么味啊总不能是男人味吧？】 【别问，问就是社畜味】 第57章 恐怖如斯 “那然后呢？” 镜头切走, 转到了其他前去模拟任务报道的嘉宾身上，白荇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不想被这么吊胃口, 干脆直接问本人。 “然后斯相你真的就去那个什么盛什么鸿公司入职了吗？” 李斯刚刚吃了会儿素暂缓火锅进度，又开始咔咔吃肉：“是啊, 我在岸盛天鸿待了一星期呢。”他道, “去到帝都后就被节目组随行的人安排进了宿舍, 这会儿是去直接入职。” 白荇擦擦嘴：“岸盛天鸿，是个什么公司啊？你在这儿都做了什么工作，辛苦吗？” 李斯很是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不清楚，感觉什么都沾点。我负责的内容也是，什么都做，有点像杂工。” 白荇是是个外行, 她听得云里雾里的，可就算这样，她也知道——哪怕真的有“什么都沾点”的公司, 也不太会有“什么都做”的岗位啊？ 那无论公司还是职位，肯定是要有个核心的，说是人事就是人事说是策划就是策划, 怎么会混为一谈呢？总不能既做前台又做财务吧！ 但很快，白荇就意识到, 李斯他……又好像没说谎。 ——节目仍在继续播放。 观察室, 庞简都有些无奈了。 “感觉没一个简单的啊，这些模拟任务……都够折腾人的。郑颖那个给我, 我就做不来。还有丁博远段文思的, 哪个都不是容易的啊。” 郑颖，就是先前开口向李斯要“和丁博远一样的面”的女性, 她最初出镜时是得体的小香风职业套装，三七分的齐耳短发清爽干练，不止外形条件，就连举手投足言语间的利索，都和她销售公司年轻总监的身份很契合。 但就是这样职业的她，现在得到的任务是去模拟某小县城中绿棚下摆摊卖菜的商人生活。 所以在刚刚的“模拟初始”镜头中，凌晨就起床的郑颖已经换上了节目组找“人生原主人”特地一起去购买的她平时会穿的服装，宽松的便于干活且耐脏的纯棉衣裤，准备新鲜的蔬菜了。 至于段文思，则是另一位据说是金融行业精英高管的男性，他同样凌晨就起了床，甚至比郑颖还要早，整洁板正的衬衫正装被收起，他穿着连体的防水裤，蹬着大大的胶鞋，擦黑跟着船出海了。 还有刚一出门一身的名牌就被风中的尘土扑了一层灰、茫然无措想回去换衣服但被提醒快迟到了的丁博远…… 一个又一个，堪称是这次节目里最难的几位了。 庞简有此感慨也不奇怪。 “纵观全体嘉宾，好像整体上大都是在向下兼容、体验降低了许多生活品质后的人生。”自始至终话都很少，专注观看观察、只会在偶尔发表一两句关键性看法的演员蔡寿沉吟着，“只有……” 叶黛“啊”了一声：“好像只有李斯不是啊？” “那是因为这些嘉宾都是高端精英，要换一种差距大的基本往下找准没错，但李斯什么都不是，他要体验，那可不就只能往上找了？不知道他见没见过那么快节奏的都市、那么快节奏的工作呢。”成姝压着幸灾乐祸的笑，接话道。 【“高端精英”笑死，看成姝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呵呵，真不愧是高中都没上的人啊】 【拜高踩低的真的够了，大家都是人，谁比谁高贵啊？哪来的优越感】 【能不能跟前辈学学，看人家蔡寿啊，这富有内涵的知性美，就算六十多了也是个大美女】 【都市是什么很值得吹捧的吗？那我还要说了，你怕是没见过凌晨五点那么繁忙的集市吧成姝】 【受不了了，李斯有那么差吗？干嘛那么瞧不起人家，谁还不是个老百姓了】 【什么人啊这是，难怪成姝在家抠脚那么久都没工作】 …… 【打住打住，李斯的环节来了，我先看，等会儿再来战】 李斯初来乍到，但员工门禁卡等物什在入住宿舍的时候就都已经提前给到他了，但——他仍旧没有第一时间上楼。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来到现代后在星悦镇洛城，都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么高这么高的大楼，李斯站在楼下，睁大了眼仰头望去，脸上尽是震撼和赞叹。 不得不说，这种完全外露的“没见过世面”，可比为了维护自尊和面子的遮遮掩掩要讨喜太多，弹幕上一片哈哈哈飘过，竟然没什么嫌弃说“乡巴佬”的，还挺和谐友爱。 除此之外，更有很多认出这是哪栋大楼的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嘻嘻地鼓动。 【快进去啊李斯，进去里边有更涨见识的，里边每层好几个公司呢！一边是唱歌跳舞做直播一边是沉默忙碌只有键盘声的都有哎】 画面上，李斯驻足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终于看够了，他动了动，掏出了手机。 叶黛好笑：“对啊，快看时间，一会儿迟到……不是，他在干嘛啊？” 只见李斯单手划开手机锁屏，然后，把它举了起来。 ——“咔！” 相片被保存，李斯美滋滋收起手机，这下是真准备走了。但他刚一低头，浑身就猛地一僵。 “……嘶。” 【啊啊啊啊啊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要拍照！】 【李斯演我，我看到什么好玩的第一时间也都是拍照】 【好牛的生活感】 【感觉身边到处都是会这样的做人，太常见了好亲切】 …… 【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他是不是扭到脖子了？！】 【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确信他肯定是扭到了这都龇牙咧嘴了！】 【哈哈哈他捂着脖子快跑进电梯的样子好好笑啊哪来的偷感直起腰啊你是这里的员工！！】 【才仰了多久啊就扭了？脆骨吧这是】 【←膝盖中了一箭……我就是怎么脆】 【←←我也……】 【……越来越像社畜了呢，萎靡且脆皮但半死不活】 …… 电梯人员满满当当，李斯打完卡后捂着脖子站在角落，趁人不注意自己揉了好几下，在电梯抵达岸盛天鸿所在的楼层时，他已经把刚刚的龇牙咧嘴全压了下去，端出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正经模样，抬脚迈出电梯。 出电梯时，由于人太多，不知道是谁的腿没来得及收回去，把他绊得又是差点一个原地摔，刚端好的表情迅速破功，惊恐和震惊混在一起，还好最后扶上了对面的墙才稳住。 李斯扶着墙深深呼吸，好一会儿，才重新支棱起来，又变成了正经模样，步履稳重地迈进写着“岸盛天鸿”的公司。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好强的自尊心！】 【被绊倒的时候他都用脸在骂人的，看得出很努力在为了保证节目顺利播出而保持高素质了】 【救救救，我一定是生病了才会觉得一个表里不一的大叔好萌】 【想看李斯去体验男招待，已经想象到会有多好玩了】 【男招待的别太离谱，哪个店的HR会要这种人啊啊！】 庞简幽幽：“除了有点‘没见过世面’，他这里完全看不出有违和感啊……” 叶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成姝：“段文思那个他做的也很不错，虽然是近海，但是那么黑，我肯定不敢去的……” 她说的没错，段文思那边确实看起来要更刺激一点，郑颖也做得很好，虽然看得出来他们很不习惯，可都有在努力。 相较来说，目前的嘉宾们之中，竟然只有丁博远一位是半道就遇上了大困难的——上课前，他的一半学生都没到场，其中多数是女生，一问之下才得知，是这些家长们统一的决定，娃们年纪都够了，可以出去打工了，所以从这一学期开始，就不上了。 简陋的教室中，看着只有七八个到场的学生，有些灰头土脸的丁博远人都懵了。 他讷讷半晌，最后有点茫然地找到了节目组的人员：“我……现在该怎么做？” 这下观众们和节目组也都一齐懵了。 你的模拟任务，你的难题，不该自己动脑想想解决办法吗？ 【快给我切镜头！不想看他了，我要看李斯那边的笑话快快】 【好好一孩……好好一二十七岁成年人，脑子长来看的吗？去找家长们啊！要么就先好好给到场的孩子们上课啊！】 【厌蠢症犯了。】 …… 镜头如约转到李斯的场合。 某处办公室中，一位西装男坐在电脑后。李斯则微微低着头，站在桌子前，专心听着“顶头上司”分布任务”。 “去找把新一批入职的员工名单整好，他们的入职流程都办下来送到人事，再去把上半年公司员工五险一金汇缴情况弄出来，还有三天后公司的联欢活动，去确认一下策划案的进度，落实推进流程，把最终版给我拿过来，哦，再去对面帮我买杯咖啡，口味随便不加奶不加糖，再——……啊，我说的是不是太多了？那就先这样吧，对了，作为新员工，公司的规章制度要记熟，哪里有意见可以直接找我说，去吧。” 李斯点点头，退出办公室，直到礼貌关上门，他才抬起头来，捏了捏后脖颈，回到被分好的属于他的工位。 【我靠这是人干的吗？】 【他刚刚说的都啥啊那么一大串台词烫嘴吗为什么说那么快】 【完了我就只记得一个新员工的名单和联欢会，还有买咖啡，我去我估计一天都干不了就要被辞退】 【李斯这是啥岗位啊，怎么又秘书又行政又财务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感觉他干不了……】 【二刷的来说句公道话，前边说他干不了的，看完，看完你就懂了】 【李斯这是干啥啊，那么多活呢，倒是赶紧干啊，就粘在凳子上了？知道你不会这些，但是别摆啊！！】 …… 【等会儿，他在写什么？】 【？？！】 【啊？、？！】 【？？？？？】 【hello？】 满屏的问号叹号中，镜头拉近，对准了李斯正在奋笔疾书的笔记本。 入目，一行行漂亮的秦小篆静静躺在纸上。 现代简体字李斯学会了很多，且对照字典都是他编的，现代汉语的词汇量他可以说是现在工作室几人之最了——但现在时间紧急任务繁重，为了省时间，他落笔还是最习惯的字体。 [1、新员工名单，入职流程（人事/前台）] [2、五险一金汇缴（财务）] [3、联欢活动策划、进度（？） 最终版（刚刚的人）] [4、咖啡，糖奶（划掉）] [5、公司规章] 记完这些，他拿起笔记本，离开了位置。 没有按照12345的顺序进行任务，他首先到的是财务办公室。 把需要上半年员工五险一金汇缴情况的需求叙述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及再三确认了可以拿到结果的时间后，他离开了财务。 第二步，他离开了公司。 没有在第一行后边所写的“前台”停留，他径直下了楼。 过马路买咖啡，询问后购买了店里销量最高的三种咖啡，全都不加奶和糖，他提着咖啡，回到公司。 这次他在前台停了下来，拜托前台处的小妹从手动登记簿上给拉个今日到场的新员工名单出来，顺便又询问了一下关于联欢活动大概是由哪些人负责的，道谢之后，李斯敲响了上司的办公室。 三杯咖啡被选走了一杯，他离开办公室，成功找到从前台打探消息得到的活动策划负责小组。 跟小组负责人沟通了活动大致的情况、以及告知了需要最终版策划案，所以要求对方加快进度制作后，他放下一杯咖啡，带着一份目前的策划案，再次到了前台。 把最后一杯咖啡送给前台小妹，李斯成功在小妹的笑颜中拿到了今天来报道但没有员工磁卡所以手动登记打卡了的员工名单，顺便还在“随口一提”后得到了一张附赠的公司规章表。 和前台小妹告别，李斯拿着报道了的新员工名单，终于去了人事部，和人事处“应到新员工”的名单做了对照，把没到的给删去，入职流程确认办理，他又拐了一趟后勤，把该给新员工的相关东西都置办整齐，一一送到了各人手上。 然后，午休吃饭。 午饭时李斯坐在工位上，一边吃外卖一遍看那份规章，时不时还会拿笔圈圈点点写点什么。 吃完午饭，又半个小时的午休结束，员工们都重新进入工作，李斯也起身离开位置——他循着上午拿到的策划案，依照各个环节去找负责人确认进度和流程，哪里出现问题哪里不太完善，他都一一记下来，通过新加上的联系方式反馈给了负责策划的小组。 这么些个环节过去，下午时间也过去了一半，他在茶水间简单喝了一杯水，又继续投身到了下半的工作中——这期间他仍在看公司规章。 结束了短暂的休息，李斯去到了财务，拿到了上半年员工五险一金汇缴表，然后又溜达到了策划小组，等待对方结合他刚刚收集回来的信息重新修订的最终版策划案出炉。 带上终版策划案和汇缴报表，以及自己重新整订的公司规章，李斯再次敲响了上司办公室的门。 对方很显然没想到他这个时候来，略略的诧异过后，便淡定抬头：“汇缴表拿来了？” 李斯点头，把表单送上，然后又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放到了表单的旁边。 “这是目前的终版活动策划案。” 上司一愣，把还没来得及看得：“已经完成了？” “是的。这个是目前的进度统计。”李斯说着，又拿出了拜托那策划小组的同事依照他手写的内容做的简单汇报文档打印版，放在了策划案旁边。 上司表情微妙，僵硬地点点头：“行。那你出……” “这是我发现目前公司规章还有明显疏漏的地方后，重新整理的一份。” 又一沓文件纸放上来，李斯依旧礼貌谦和地垂着头。 ——这一天全完成了？！ 不是录节目的吗，还以为他不擅长，所以故意弄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任务打算制造一点节目冲突效果的……就，全完成了？ 上司人有点懵。 李斯站了一会儿，没等到对方说话，微微抬眼，疑惑：“那个……” “啊，什么？” “请问还有事需要我做吗？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李斯指指手挽上的表，礼貌道，“下班时间到了。” “……没事了。” 【…………】 【，，啊？？】 【？。？】 【天，这么一连串，我光看视频脑子都是乱的，他到底是怎么统筹安排的，一点错漏没出！】 【救命，这要给我我能干到猴年马月……出去买个咖啡我都得在店里坐半个小时的，这不是上班时间的合理摸鱼吗，他竟然、、wok！】 【笑死，他还整理了公司规章，额外找活】 【好强的工作能力……他真的不是什么五百强CEO的高级秘书吗？】 【明明他很恭敬有礼貌了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他有点傲呢……谁能get我】 【不是啊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他为什么会写小篆吗？！我刚刚去比照了，还是秦小篆！标准的！那些字我认都认不全，他写得好流畅啊？？】 【TAT我又没李斯搞笑还没李斯能干】 【李斯：还有事吗？没事我下班了】 【看到上司的表情了吗？笑死，多少打工人的梦想啊】 【虽然但是，总觉得要是跟他做同事……会被卷死】 【都让开！前方卷王，咸鱼退避】 【卷王威压，恐怖如斯！】 观察室里，鸦雀无声。 第58章 公关 和观察室里的一片安静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仅凭眼睛看去，就觉得“七嘴八舌”“热热闹闹”的弹幕。 一层又一层的弹幕把画面都挡了个密密麻麻，还好白荇早早就设置了的四分之一显示, 这才没被那些乐子网友给挡得什么都看不到。 这种状况直到李斯的画面被切走，镜头给到其他几位嘉宾后, 才有所好转, 虽然还是有很多网友在留言互动讨论当前的内容, 但弹幕密度好歹是低了一些。 当然，这种差异和区别也并不是说什么其他人的模拟都没李斯精彩、别人都很拉胯之类。相反，别的嘉宾们的模拟、无论是职场精英卖菜是手忙脚乱还是摸黑捕鱼惊险刺激，都比李斯这个要有趣得多。 一路比较下来，李斯这段任务可以说是最无趣最无聊最没有爆点的了—— 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上班吗，还能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把多少人睁眼闭眼每天都在重复的生活给搬到大屏幕上了而已, 太常见了。甚至李斯在这段任务里，都没有之前的搞笑了，让本就无聊的内容变得更加无聊。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接地气的“常见”, 才让无数观众们产生了共鸣故而想要发表点什么评论，更对李斯的表现而惊叹。 原以为一个什么也不会的人，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工作内容, 竟然很好地适应了节奏，并且完成得比大多数常年泡在这种琐碎工作中的人都还要好, 这极致的反差之下, 李斯被很多人给盖上了一个“天赋异禀”的标签。 本期节目贡献的热搜之一，热度前几的, 有一个赫然正是#天选社畜圣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 越来越多上班族到了下班时间，通勤路上也好等饭期间也罢, 随手刷微博的间隙，见到这个基本跟自己息息相关的热搜，九成都会点进来看一看，然后被热度最高最上方的“三倍速浓缩版李斯打工”给吸引，鬼使神差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点开了视频软件，开始播放了这第一期的综艺。 也有不少人在视频底下评论，说这算什么？不是一个稍微有点脑子有点统筹能力的人都能做到的吗？这也值得吹成这样？ 然后，这部分网友就被路人观众跟队形评论了“又人间清醒了？”“你去看看再说呢”“又不要会员”等阴阳怪气的内容，气结之下也转而打开了综艺。 可即便抱着挑刺赌气心理点开《模拟人生大会·1》第一期的观众不在少数，在看完前情提要了解前因后果，直到见证了这个连这样的大楼都没见过的李斯是怎么完成任务的，也都再说不出什么嘲讽的话，心不甘情不愿地心悦诚服起来。 ……他实在完成得很好，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好，一点也不像是个新人；如果从新人的角度来看，那他做得简直是完美了。没看连成姝都不敢再说什么了吗？ 别的不说，有多少人敢跟上司说“还有事吗没事我下班了”的？ 白荇等人最开始观看时，同时在线观看人数有十几万，等一期看完，要关掉视频时，同接已经达到了罕见的百万。 “想不到啊，斯相你竟然还真的蛮适合做综艺的……”白荇早已经吃撑，这会儿抱着一小半西瓜正拿勺子舀着吃，“就是感觉真的很辛苦。” 李斯摇摇手指头，得意万分：“身为陛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这种小事，手到擒来。” 嬴政淡定吃水果，对他此刻的嚣张选择视而不见。这是秦始皇的人，让秦始皇自己头疼吧。 嗯，他前阵子已经派人根据这位未来斯相提供的“情报”去“抓”李斯了，估计再过一阵就能有结果了，到时候他再慢慢跟对方磨合，有的是时间—— 节目后半段，七天的时间里，李斯那位“直属上司”一直在想尽各种方法给他找事干，也不明确到底是什么职位，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一股脑都丢给他，卯着劲要为难人似地，光是看着就让不少打工人代入后想骂人了。 好在，李斯根本不怯这个，不管对方砸出来多少的事情，他都跟第一天时候似地，一样一样地捋顺要做什么，然后凭借自己的脑内统筹规划能力把小山一样繁重却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事给一一完成，一期节目结束，中间竟没有出过一次纰漏。 他这次的模拟人生任务可谓是完成的极好极好的，好得根本有那么些不真实了都。 节目最后的采访环节，他那位来自岸盛天鸿公司的上司亲自出镜接受采访，大家才得知，这竟然是老板本人！ 然而就是这位老板本人，竟然还很唏嘘地在镜头前留下了“如果李斯愿意，随时可以来我司入职，职位可以随便挑，薪资待遇好商量”的逆天发言，让无数观看节目的打工人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大家看得真真切切，这几天里，李斯除了帮买咖啡，可真是一点没在对方面前“卑躬屈膝”，反而每次都是到点就下班、从不多呆一秒，放在其他时候其他人身上，不加班这种行为估计要被批评死，但人家非但没有被批评，竟然还让老板亲自在镜头前说出这种话……打工人能耐至此，夫复何求啊！ 跟李斯一样把任务完成得极好的还有郑颖，一周的体验时间中，她非但适应了摊贩的生活节奏，甚至还结合自身的工作经验，为原本的摊主出了好些个主意——从销售推荐菜品的话术、到在售卖过程中可以融入的小优惠和小小的购买活动等，简简单单几个不起眼的小改进，非但使得更多的人能够关注到她的摊位、还让凡是在摊位前驻足询问菜品的人基本都不空手离去，收益直接翻了不止一倍，让那位原摊主目瞪口呆之余，对她连连感谢。 至于段文思和其他人，在任务最终完成效果上则都是要弱上不少。 最差的无疑是丁博远。 从第一天的学生家长罢课事件开始，一直到中途实在是进行不下去无奈中止结束时，他都没有怎么好好上过一节课，全程如此，他满身的富贵枝叶都被那些家长和生活环境给“修理”得秃了下来，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在他的part中，他本人的镜头实在少之又少，缺乏处理事件的能力，他就没有能力为自己挣到镜头——中途，看事情越来越无法控制，节目组只能请那位原本的教师出场，亲自处理这些突发事件。 罢课事件中，她挨家挨户登门造访，为自己的学生和家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做辩论，更拿出了“打蛇打七寸”的话术直击家长们的需求痛点，很快，学生们就都重回了课堂。熟稔的手段与信手拈来的从容让观看节目的观众们无不感叹。 对此，在采访中被问及为什么如此不急不躁时，她腼腆一笑：“这种事三天两头就会出现的。一开始我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就好了。” 丁博远的确没出圈，但丁博远的part，成功让这位教师出了圈。 热搜上，比#天选社畜圣体#还要稍微高一点位置的话题，正是#支教老师，她是最美的#。 此外，还有一堆诸如： #段文思 鱼咬到我大腿了# #遇事不决先拍照# #模拟人生大会# #恐怖如斯李斯# #论销售能力在生活中的运用# #三十岁被叫叔叔合理吗# #秦小篆# ……等等等等，杂七杂八的热搜标签。 水涨船高的，还有《模拟人生大会·1》的节目组官博。可谓一路猛猛涨粉。 不管是节目组和资方为了捧人捧节目特地买的几个热搜，还是观众们自发送上热度的词条，这第一期的试水，已经正式让节目收获了不小的关注度。 官博也很适时地发布了请观众们为嘉宾表现投票的动态，以决定下一期嘉宾的去与留。 原本他们是只想着录一期播一期看完效果再录下一期的，所以李斯录了一期就回来待着了——这种形式虽然跟当下大多数综艺节目的周更播放频率不同，但好歹稳妥且真实。 只不过，现在尝到了甜头，节目组估计之后会加快录制脚步了。 “我的粉丝都好几万了。”大家都吃饱喝足，投影也关掉，收拾好东西后统一躺在客厅大沙发上摆烂休息时，抱着手机的李斯神神秘秘又加了一句。 这是出发前白荇给他申请的个人账号，节目播放的时候，每位嘉宾出场时屏幕上都会由后期加上该嘉宾的个人主页ID。 他道：“有不少人私信我说如果需要o什么的、就是那个工作机会，就让我联系他们。” “offer。”嬴政默默接了一句。 该死的学生本能，这段时间学英语简直要折磨死人了！ 李斯点头：“对，是这个。” “这是好事啊。”卫青道，“证明你已经开始被各方面关注了，等之后如果能录到最后，或许还有别的通告会找上门。” 他也有了自己的账号，后台消息也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但他忙，都没管。 杨玉环却道：“热度高了，是好事也不是好事，有时候有些私信确实很烦……” 她那里，后台很多内容是调侃意味很足也并不尊重人的，眼不见心不烦，她设置了私信限制后，就再不看了，估计也有错过的消息，但不重要，她不在意。 “说起这个，还有人问我是不是录制前买了哪里的高级秘书出的课，想让推荐一下相关课程的。”李斯摇头，“我是那种很随便的人吗？” 杨玉环：“噗。” 三位已经拥有一定热度的艺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起来，白荇和嬴政两位泡在学习里水深火热的学生党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也都无奈一笑。 俗话说人红是非多，这人还没红呢，是非就已经多了，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简直可想而知。 想到这儿，白荇灵光一闪，猛地坐直身体。 一瞬间，其余几人的目光便就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我突然想到。”白荇一脸严肃，“正儿八经的经纪工作室除了艺人经纪人这些常备的，一般都还会有自己的法务部门。” 法务？ 李斯伸手点点自己的鼻子，眨眼。 看得出来他想说什么的白荇：“……” 好吧，那确实。 有他一个（半）专业的，一定程度上来说，也能敌千军万马了。 于是白荇改口：“我们既然有斯相了，这个就可以省了。但是……” “但是？” 白荇扼腕：“——但是更重要的是，公关部门啊！” 对于处在当下娱乐圈环境中的艺人工作室及其他相关公司来说，公关的重要性简直不言而喻。 一个优秀的公关部门，能替公司解决大多数的问题，把很多“灾难”都扼杀在摇篮里，紧急时刻更能力挽狂澜，简直不要太重要了好吗！ “我们是不是得招募一个公关大师？” 白荇认真提议。 其余几人都有些茫然。 公关？ “大概就是，唔……大楚兴、陈胜王！” “？” “……这种事春秋战国很多的啊！” 白荇想了想，干脆放弃解释，开始拿手机。 “感觉苏秦张仪他们应该能胜任，我可以许愿招募他们来这……” “——不必！” 李斯打断白荇，一脸严肃。 “我可以，交给我。” 开什么玩笑。 大秦的人，不论年代、只能有他和陛下在这里！ 第59章 烦人的同僚 在李斯出发点不明（疑似想要做独一无二二把手）但坚定的抵制下, 这个[新艺人·公关方向限定]的招募想法总算是被白荇放弃了。 不过她倒也没真的想把全部事务都压到李斯身上。 毕竟工作室规模现在还小，就这么几个人，又有将近一半都是学生, 最火的也不过才低层六位数的粉丝，算是还处在小小起步期, 根本用不着那么完备的团队。 艺人就是艺人本身；至于法务方面, 对于工作室来说, 大事可以找律师或“律师函警告”小事刚好李斯在研究现代的法律，只要了解律法知道自保的途径就行，剩下的继续找现代的专业人士来；再有公关什么的……目前确实用不着，用得着的时候各人其实都能出份力。 接下来的日子，白荇嬴政照常上学，卫青杨玉环照常工作, 李斯在家瘫了一阵子休整过后也再次踏上了出发录制《模拟人生大会·1》第二期的路途，工作室众人各忙各的，生活有条不紊、与秦汉两朝的“历史偏移度”一起匀速地推进着。 自打李斯任务完成、时空通道权限开启后, 秦朝那边的历史偏移度又直接往前跳了一大截儿。 毕竟之前是只有小政偶尔的物资传递，这在本质上，和一个能直接原身往返两地的当地人来说还是有着不小的区别, 相比前者，后者能够为故乡带去的益处无疑是更多的, 在想做些什么直接的改变时, 也要更方便。 通俗来讲，就是蝴蝶翅膀扑棱起来要更容易了。 李斯具体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回到秦朝的, 白荇并不知道。 但是据李斯本人得意洋洋的炫耀来看, 应该就是刚完成第一期节目的拍摄、连夜回到工作室汇合后，让赶着早起上学的白荇帮忙查收了一下公司App中提示任务完成给的奖励的当天。 他什么时候抽的奖白荇也不知道, 她那时候已经在学校了，李斯和杨玉环他们在住处，卫青也难得刚好被那位养生上头、生怕自家未来的大司马大将军因为累到而影响寿命的皇帝陛下给勒令放假一天休息。 根据他们说的，李斯是抽了张根据所出身朝代量身绘制的详细大地图。这可把卫青羡慕坏了，但鉴于地图不是“书籍”，公司系统不支持拓印副本，不然他肯定要借一份的。 虽然从小政的初中地理课本上，卫青也得知了地形是一直在变化的，但秦汉两个时期没差多久，地理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哪怕借来只是简单地参考一下也好。 总之，李斯自己说了，抽到奖励后，他就带上了这阵子的所有收获，外出做生意暴富后回家探亲一样、兴冲冲地回秦朝了。 不止陛下，他的家人也在那边等着他呢，还有一干同僚们，他此次回去，势必要好好拉着他们唠唠嗑，唠唠他们大秦最尊贵的真龙，年仅十岁时的时候是多么的可爱懂事、待他又是多么亲热，又李叔又贴身助理的——嗯，不知道助理是什么、具体又要做什么的，他还可以详细给那些人科普一下，涨涨见识。 他此次归途确实收获满满，带了各种奖励不提，还有他自己编撰又改版修正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简体字典、数字及简单运用大全，数本新律法，以及满脑子无人可取代的现代知识，可谓一个移动宝藏。 这可不就直接把秦朝的偏移进度给拉动了一大截么。 至于李斯晚上回没回来，住白荇这个早出晚归的高中党想关心也有心无力，反正他们的时间都是错开的，但不止是她，就一直在家的杨玉环竟然也不是很清楚李斯到底晚上会不会回来。 因为李斯本身就，呃……怎么说呢，就算在家，也多是宅在屋里不知道忙什么的状态。 在这种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李斯一连在秦朝待得各位同僚都受不了、最后直到他们忍无可忍纷纷上书让嬴政快点赶他走的地步，他才拍拍屁股，晃晃悠悠回来了。 ——那可不就受不了么？ 任谁有个天天见面就揣着手往那一站眯着眼笑，见不到就登门造访反正就一定要出现在面前，然后张嘴就是“哎呀你怎么知道我是两位陛下的心腹啊”“哎呀你怎么知道陛下封我为丞相啦”“哎呀你也给小陛下涂过唇膏吗”“什么你不知道什么是唇膏啊？”“什么你没见过陛下小时候的样子啊”的同僚还能笑脸以对的？不给他按地上揍一顿就是好的了。 他不是很忙吗？怎么这么久不见，回来后不去忙那些落下的公务，反而这么闲了？！ 现在怎么这么欠啊，好烦，还不如以前，虽然以前也烦人吧。 ……完了，他们甚至有点开始有点怀念过去的时候了。 ——言而总之，这厮能不能赶紧走啊！？ 后来，据秦始皇和小政通话时的闲聊透露，受害人蒙某曾控诉，此让人恨不得给之一拳的烦人同僚，甚至还因为他当时不在咸阳、特地写信送到军中并炫耀……不是，你谁啊，跟你很熟吗？！ 小政得知此事时忍俊不禁，白荇也噗噗直笑，确实，这的确是李斯能干出来的事。 可惜李斯此时已经去继续录制综艺了，并不知道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引起了这么大的公愤，就算知道，他估计也会美滋滋：他们讨厌算什么？这不更证明了我不拉帮结派，是纯臣吗！这是好事呀。 却说这边事了，某个周末，白荇久违地收到了小赵的消息。 社交平台上，小赵态度热情。 【小白，赵哥让我来跟咱们交接一下，剧组杀青有一阵了，一直都捂得很严实，没有透什么风出去，保密效果做得不错，现在这边商讨完毕，决定准备开始做初步的公开宣传啦！】 刚做完作业脑子还是糊糊的白荇盯着手机发了一下呆，花了十几秒才迟缓地意识到这备注“小赵”的是哪位，旋即，再到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事，她顿时精神一振。 【水中荇：《帝秦颂》要开始官宣啦？！】 小赵连文字都透着股喜气洋洋。 【是呀是呀！】 【其实也不算是官宣，就是一味地压着大家的好奇也不好，想要关注度又大又长久，放和收都得适当嘛。咱们之前捂了那么久，也到了该给观众们解解馋的时候了。】 【现在片子在做后期，咱们的项目不担心后续的发行，所以宣传也得跟上。组里定的是，先来把定妆公布一下，每天一位，维持热度和关注。】 他打字速度飞快，消息很快又跟上。 【我今天来就是说一声，之前在组里的时候我看咱们不是也拍过很多物料么，先不要着急放，等官号一个一个公布角色、咱们小正的放出去之后，再自由宣传！】 【但是要注意，只能有小正的相关，最好不要更多涉及剧情的哦。】 物料？ 拍过什么物料，她怎么不知道。 白荇一头雾水，但还是很官方地应下了。 【水中荇：放心啦，知道啦！】 小赵又回了个可可爱爱的表情，两人这段沟通才告一段落。 白荇拿上手机，去隔壁敲响了嬴政的房门。 嬴政因为还未成年，所以挑房间的时候大家也没在意什么男女分配，他随手一指就是白荇隔壁，那就这么安置下来了。卫青李斯在楼下，杨玉环在白荇另一边。 “进吧。”敲门声响起，里边的回应也很快。 白荇进门，嬴政已经放下了手里的作业，看了过来。 由于他这里时常会有人（李斯）到访，所以除了主人的学习椅以外，还额外备有一张凳子，白荇十分自然地抽了凳子来到嬴政桌边坐下，先是把手中带的小罐旺仔放到了桌上给他，又看向桌上的语文作业。 嬴政便往边上挪了挪，让出更多的空间给她，家里有个高中生，还是学习不错的高中生，他的作业自然而然很多时候都是让对方先检查的。 白荇打眼扫过，见笔迹工整，正做到诗词填空，内容也没什么大问题，便点点头，由衷道：“你真的很厉害。” 短短几个月，就把进度赶得差不多，知识的补足程度也很可圈可点，虽然生物这种不太常见于古代知识内容的学科他学起来有点慢，也没开到化学物理，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但目前来说，这学习进度很不错了，语文和数学的成绩从月考到期中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 只有英语……算了，这个跟他的认知体系有问题，天生不怎么相容，学了也没用，差就差点吧。 简单地检查了一遍作业，白荇才说起这次过来的正事。 “刚刚收到消息，《帝秦颂》要开始官宣了。” 嬴政眼睛几不可查地睁大了些，旋即又一眨：“这么快吗？” 不是说，这种大制作的正剧一般从杀青到播出都是得至少一年的准备时间吗？从后期的制作剪辑到配音到申办什么各种东西的，还以为要很久呢。 白荇点点头，又摇头：“我也觉得挺快的……但这不是播出，只是官宣一下演员，做点预热找找热度。” “这剧从最开始的筹备到后边的拍摄，什么都没流出来，赵导之前还被网友们说是‘保密局局长’……连现在常见的定下演员后先官宣的流程都没有。纯粹是仗着秦朝这个真实的历史IP够大和秦始皇这个角色够热门，以及班底不错。” 她摊摊手，“但网络消息更新换代多快啊现在……网友迟早会把它忘掉，所以在开播前，剧组要慢慢地开始攒热度和关注了。” 嬴政了然。 但，即便他现在已经习惯了白荇当他面说什么“嬴政很热门”这种话，也难免会因为这一类的发言而有些赧然。 他放下笔，掩唇轻咳一声，避开和白荇直接对视，尽量神态自若地拿过她带来的旺仔打开，轻轻抿上一口：“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我们倒是不需要做什么……还不知道第几个是我们呢。”白荇道，“我记得拍定妆那天，万樟跟我们合了影，到时候发这个就行了。” 她想了一下，又问：“后来的拍摄里，还有拍什么吗？小赵说我们拍了很多物料，让我们悠着发。” 嬴政一怔。 虽然不知道这个“什么”到底指什么，但如果说是拍—— 他无端想到，李斯拿着手机对着他拍个不停的那些天。 他沉默：“……” 白荇：。 好像懂了。 第60章 开门红 李斯到底都拍了什么物料暂且不得而知, 白荇和嬴政照常地上学生活着。 而也正如小赵说的那样，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帝秦颂》官方账号一条正式官宣《帝秦颂》已经杀青、从明天起每天官宣一位演员的动态一经出现, 迅速爬上了热搜前排。 由于这部剧网传的各种消息实在太久太多了，各种风言风语层出不穷, 如今一朝落实, 各方的关注都很快集中了过来, 纷纷讨论加入了对这件事的关注中。 随着浏览的网友们越来越多，除了片方自己的下场及间接购买的营销，其他各种“大v”营销号也争相转发和发表意见，都想要蹭上这波热度。 此番种种，#《帝秦颂》官宣#的热度可谓节节攀升，在榜单上一路高歌猛进, 很快就稳在了前三，一夜过去，非但没有热度褪去, 反而衍生出了很多个猜测演员和剧情的词条标签，至于《帝秦颂》官宣的主词条，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继续向上的趋势。 白荇是午饭间隙躲卫生间里习惯性刷刷手机、看有没有哪位艺人在古代给她发来求助消息的时候, 偷偷刷《帝秦颂》官方的主页的。 或许这会儿正是大多数人的午休时间，上班党什么的工作告一段落, 上网的人多了不少, 讨论《帝秦颂》的人也更多了。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顺序……” 白荇一边漫无目的刷着官方那条动态下方的评论区，一边暗自嘀咕着。 按理说, 要是寻常的电视电影, 在定下演员什么的之后就可以官宣了，一般官宣时带上的都是最重要的主演, 而要是一个一个的公布，那也有从轻到重从配到主和从重到轻从主到配两种方向，一个是先把最大的热度拿到手，后续依靠主演的粉丝力量继续维持热度，一个则是把重头的往后放，达成一种抛砖引玉的效果，完完全全的两种营销方式。 《帝秦颂》的话……眼下的情况和那些寻常的剧都不大一样，因为它原本仅凭IP和班底、带来的热度就够大，起跑线上就远超一众同期了，片方自始至终都是任性至极，所以会怎么搞还是很难猜测和拿捏的，当时小赵来联络白荇也没说宣传顺序会是什么样。 想了一会儿，白荇砸了咂嘴：“想那么多干什么……” 反正戏也都拍完了，不管片方想怎么宣传，他们也没有话语权啊，等着就行了。 想到这儿，她退出了评论区，准备把手机揣回兜里回教室去小睡一会儿。 退出时，她习惯性地双击刷新了一下官方账号的主页，然后就返回并锁屏了。 只是这么个惯性的一套操作下来，她动作忽然一顿。刚刚余光看见的……刷新后的页面好像变了，是不是有条新动态……？ 那个模模糊糊看到的动态一闪而过，白荇短暂的怔愣过后，再度拿出手机，解锁确认—— @帝秦颂_V：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你好，少年嬴政！@正文_ @百姓工作室 [视频] 不同于常规的影视剧演员定妆官宣时的定妆照，《帝秦颂》直接放出的就是在其他组会被在后续当成物料一样放出的定妆展示视频，以这个来作为演员的第一次正式公开面向大众。 能收获这么好的口碑和高热度，《帝秦颂》的班底工作能力无疑是绝佳的，这份绝佳同样体现在了这展示视频上，无论是打光还是妆造水平，质感都是圈内独一档的存在。 画面中，身量瘦削却挺拔的小少年身着玄色秦王袍服，背身而对着镜头，而后双袖微展、缓慢转身以作展示。 那较之同龄人略显单薄的身躯裹在庄重肃穆而厚重的王袍中，转身时，连头顶冠帽前垂坠的冕旒都只是微微摇晃，足见其动作之轻缓，仪态之端方。可尽管如此，他的姿态却并不显任何僵硬或紧绷、亦没有许多知名演员也会犯的毛病——为了“好仪态”而小心翼翼、刻意地“端”着。 在他这里，他的姿态从容自然到、仿佛这天生就该是他的衣服与身份一样，全无违和感。 随着他转过身，少年的五官也清晰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他的长相大抵是那种传统中的俊俏加上一点“浓颜系”，还没长开的脸，却已具备所有未来可见的特质——眉黑鼻挺、眼眸明亮。只是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严肃而沉静的，虽然这并不破坏五官的漂亮，但却为他尚在成长中的气质平添了几许的肃穆与威严，有种独立高山之巅的冷然。 视频只有这么一个转身的展示，拢共也不过短短的几秒钟，但就是这么几秒钟的视频，让所有点开这视频的网友都无意识地循环播放了至少三五次。 白荇只是错过了一下，重新点开看到了这条官方的新动态后，又看了两遍的小政而已——仅仅这么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动态下就已经有了两千多的评论。 从厕所隔间出来，白荇人都是懵的。 什，什么情况？ 《帝秦颂》官方宣的第一个演员和角色，就是小政和少年嬴政？ 这难道是被当成了抛砖引玉的砖？ ……不应该啊。 有了一夜加一上午的发酵，《帝秦颂》官博这儿蹲守的人如此之多，显然热度已经很高了，这时候不选择把万樟拿出来让热度更上一层楼、也不让没什么人气的角色拿出来吃吃这波热度，反而把小政和少年嬴政当做第一个官宣的演员和角色…… 白荇觉得自己似乎隐约猜到了官方的意思。 这是想趁这个时候，让一个既有噱头，又足够吸引人讨论的角色来把热度维持在一个持中的……既不过分高调顾头不顾尾、也不突然一落千丈直接砍掉一半多的平衡上？ 那这么说来，小政也不能算是砖了，是开门红。至少在片方看来，除了“少年嬴政”本身自带的角色热度外，他本身就很有话题度。 白荇想的也没错。 在她下午安安稳稳坐在教室上课的时候，网上关于《帝秦颂》和少年嬴政的讨论可谓是热闹至极。 先不提少年嬴政这个放在现在本身就很吸粉的人设，只说那条定妆视频，就足以吸引大量的路人观众为此进行讨论。 原因无他—— 实在是太合适了吧？！ 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那小少年往那里一站，简直就是无数文学作品中少年嬴政的汇集体，所有的描述都能完美贴合上去。 而且理论上来讲，即便抛开这些角色人设的加成和滤镜不谈，他往那里一站，这足够漂亮的脸和出众的气度，就完全能成为众多姨姨粉的心尖爱宝，甚至还会有不少的“小女友粉”。 ——这都是在决定把少年嬴政作为第一个官宣角色时，片方就已经能够预见到的场景。 事实也与他们想的并无二致，甚至由于他们对秦正文小演员本人的魅力值预估保守，场面一度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更爆。 就连“啊啊啊小正是吗宝宝哥你等等姨姨姨姨等你长大当你王后”“宝贝真漂亮嘬嘬可惜我家儿子是已经不能成这样了”的逆天言论都出现了不少。 但也有小部分人有些疑惑，比如看到这条热搜后的殊殊，就一直有些懵。 百姓工作室……这不是卫卿的工作室吗？难道这工作室竟然nb到有能送演员进赵三祺组的本事——那卫卿怎么两部全是小短剧啊？！ 晚上，白荇和嬴政面对面坐在餐桌边，边刷手机边喝睡前牛奶时，为那些评论的离谱程度感到震惊的同时，突然想起了己方好像还没发小政参演《帝秦颂》的消息，连忙切出工作室的账号，选了一张小政的单人定妆照发了上去。 @百姓工作室：终于见面了，未来的帝王@正文_ [图片] 于此同时，嬴政也在她的“指挥”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的设备升级后就也注册了自己的账号，但是他光学习就已经把日常时间塞得满满当当了，根本没什么时间玩手机，也没这个兴趣，所以对这些都还是陌生的，估计还没卫青熟练，只能在白荇的一步一教下进行操作。 他打开了登录着账号的App，转发了工作室的那条动态，并自己也发了一条，重新配了一张单人照。 有《帝秦颂》官博的宣传在先，一下午的时间过去工作室账号和嬴政的个人账号就都涨了不少的粉，但鉴于嬴政主页空空如也，粉丝们根本无处抒发心情，便大量地都涌入了[百姓工作室]的最新一条动态下，各种呼吁着能不能照顾艺人快点给艺人曝光度让小孩哥抓住这个机会。 这不点进工作室主页到还好，一点进去，许多人就又呆住了。 【怪不得在帝秦颂那边看到之后就感觉这个工作室的名字眼熟呢……原来是卫卿的工作室？】 【天哪这骑马的大帅哥是谁？卫卿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明星的名字！】 【好帅……被帅晕了】 【你们工作室怎么回事啊大小帅哥都藏着不给人看？？】 【不知道有谁注意到了，家人们，这工作室的账号……甚至连认证都没有……它真的是官号吗？】 【是不是官号看物料不就知道了，别处见过这卫卿骑马的视频吗？再说了，我们能弄错，帝秦颂官方能弄错？】 【什么都不说了，我嫁给卫卿，我小十岁的妹妹嫁给秦正文，完美。】 …… 正当网友们热火朝天在百姓工作室最近那条卫青骑马的动态下方聊天的时候，关注的提示音响起，工作室发新动态了—— 【我啊啊啊啊啊啊小正真的好好看啊啊】 【我宣布他就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嬴政了，就算正片播出后演技不好也无所谓，我会溺爱！】 【为什么不能像西方那样用一个演员演从小到大所有人生阶段？用时光打磨不就好了，这不比找其他人更好。】 【算了吧还是，这可是我等了好久的秦朝正剧，演技烂的话还是别沾……我想要完美的剧。】 【秦始皇还是找个实力派老演员比较好，小孩儿是新人，演个少年就已经是资源飞升了，这可是赵三祺组里出去的，只要不是太拉跨，以后肯定一路畅通，还不满足啥呢？】 【我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照片还不显，就下午那个视频，他看镜头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是祖龙出现了，有人懂吗？】 …… 讨论经久不息，只不过等小政的动态发布后，大多数人的讨论地点从工作室的动态下边转移到了那边，然后继续叽叽喳喳。 白荇切回自己之前潜水学习的号，在被窝里刷了好一会儿，看到吹的夸的就美滋滋点赞，看到不好的就撇撇嘴直接略过，最终实在是怕再熬就起不来了，才遗憾放下手机。 嬴政倒是没看这些，虽然也很关心剧集的播出效果是什么样子，但对于旁人的评价，他现在确实不太在意了——有那个为完全影响不了他的评价而情绪动摇的时间，还不如多背两个公式。 学习还不够忙的啊？ 第二天，嬴政步履轻松，忍笑和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白荇在公交车上告别，进入新一天的学习。 只是今天，走在校园中，许多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与之一同的，还有窸窸窣窣的讨论。 嬴政全若未察，神色自若地进入了班级。 60-70 第61章 校园明星的烦恼 这种隐约的注视, 在一上午过去之后，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午饭时间, 嬴政依旧照常前往食堂，买好自己需要的餐食后寻了往日习惯坐的位置坐下。没过一会儿, 一队三五人的学生端着餐盘走过, 其中一个拿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伙伴, 冲嬴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被他捅到的男生随着看过去，正看到嬴政一个人在吃饭，动作不急不缓，看着斯文至极，颇有点赏心悦目。 他咋了下舌，一偏头, 无声示意：走！ 于是，在嬴政夹了一筷子米饭入口时，身边陡然一黑, 几个学生在他周围坐了下来。 他抬目扫过一眼，都不认识，脸生, 应该不是班上的。便就视若无睹，继续吃自己的。 却听离他最近的一个男生开口：“你是那个这两天网上很火的秦正文？” 平心而论, 一部无关偶像无关情爱无关搞笑无关动漫等等一切流行元素的传统普通历史向电视剧,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在初高中学生们的群体里引起太大的水花的，毕竟学生们大多数时间都要跑在学校里, 和枯燥的学习作伴, 所以能够引起注意和讨论的，基本都是某种意义上能做生活调剂的趣味性较高的话题和内容。 但, 同样的，要是学校里出现了什么八卦，但凡只要有一个学生知道了，那么很快，他们整个班级、附近的班级、乃至整个年级再到整个学校，就基本都知道了。毕竟和前者的道理同等，八卦乃调剂。 所以，对于《帝秦颂》的官宣，学生们或许并不在意，但若有哪怕一个学生发现，身边的同学是在网上广受关注的电视剧《帝秦颂》的演员，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也就半天时间，“秦正文”“一十六班那个学生”等词汇已经被接近半数的学生“广泛传播”并讨论了。 这波学生来找嬴政，也就纯属是八卦心作祟，说不上友善，但也绝对没什么恶意，单纯是想看看风云人物以及乱七八糟的八卦心理。 嬴政咀嚼着米饭咽下，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应声，其他几个学生却“哗”地炸开了，各个兴冲冲的：“我就说为什么他不剪头发，原来是演员啊。” “难怪在十六班，忙着拍戏呢，哪有时间专心学习。” “噫，我要是能童星出道，我也不学了。” “就你？噗，也不看看你那熊样，还不如让你爸努努力多赚点钱给你投资一部剧，不然谁找你拍啊。” 他们讨论起来热火朝天，吃饭这件事反而成了附带的，口沫横飞中，他们的饭还没下去一半，嬴政已经端起空了的餐盘，起身离开。 他身边正说话的男生一愣：“……啊？” 就这么走了？ 同伴笑：“哈哈哈，让你一直说，人家吃完了，走了都没打算跟你打个招呼。” 男生皱眉：“总觉得他不爱搭理我们啊。” “你这不废话。”同伴道，“这种人哪个没自己的脾气啊？人家以后是大明星，理我们干什么。” 另外的男生也嘿嘿一笑：“我女朋友在十六班，上节下课的时候我去找她打探过，她说这人平时就不喜欢搭理人，清高得很，所以肯定不是我们的问题。” “……”男生夹了一大筷子面条入口，砸吧砸吧嘴，没再多计较。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几个对这个“传说中”的“演员”的兴趣也就散得差不多了——反正看也看过了，传得再神乎其神，其实也就一个鼻子俩眼，除了长得好看点头发长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又不是什么大美女明星，人也冷冰冰的，怪无趣。 几人没理会离去的嬴政，自顾自又聊起了别的。 嬴政也确实没把他们放心上，连带着回到教室后，以及下午下课间隙、窗户边上围来的一波又一波男生女生，他也都视若无睹，从容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他一旦没了反应，其余人的兴趣应该也持续不了多久。 原本该是这样的。 所以嬴政便也没把在学校被围观的事说给白荇听。 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走向却并不如他想的那般。 某天，早上来到教室后，他把拿出早读课本时，却从桌子里掏出了一盒精致漂亮的糖果巧克力以及散发着香味的信封。 ——[正文亲启] 看着那信封上隽秀稚嫩的字迹、以及这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个女孩儿会用的信封，嬴政：“……” 来自十岁小少年的沉默震耳欲聋。 虽然古代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情窦初开”了，但问题这里是现代，他的这个年纪，按理还在小学啊！ 面无表情把信封和糖果塞回桌子里，嬴政无视它们，淡定进今天的学习。 一天时间，除了被各种围观和指指点点，倒也还算得上风平浪静。 只是之后的几天，几乎每天来到学校，都能从桌子里发现各种各样的小甜点和信，很快就把桌子塞满了。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嬴政有点头疼。 这天，桌子里终于没再出现新的东西，他总算松了口气。 到了下午放学，嬴政收拾好书包，一边默背陈太丘与友期行的课文，一边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背到不知道第几遍的“非人哉！”时，他脚步一顿。 平时几乎只有他自己会在的站台处，如今多了两个同样穿着龙清校服的学生。 察觉到他的到来，当中一个高个女生朝他看过来：“秦正文？” 旁边，小个女生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纠正道：“嬴！秦是艺名的姓氏……” 后者咳嗽一声，状似无事发生一样生硬改口：“哦，嬴正文？” 见嬴政不答话，她又拔高声音：“你说话啊。我妹妹给你送的信，你为什么不回？糖和巧克力也不吃，她今天都没得地方放了——怕下毒？” 嬴政：“……” ………… 女孩缩在她身后，一直没露头，只会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再飞快缩回去。 见嬴政还不说话，那姐姐不由“嘿”了一声：“怎么的，看不上我妹妹？你过来好好看看，我妹长得宇宙无敌好看，全龙清最可爱——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知道不……躲什么，不是你要我过来带你找他的吗，你出来给他看看啊！行行我替你说……咳！那什么，知道你是演员哈，演员最容易在学校里受到校园暴力了知道吗？但你要是跟我妹谈了，我做主，这六年里龙清没人敢欺负你。” 嬴政：“……” 看女孩还在从姐姐身后探头偷偷瞧他，他叹了口气。 “抱歉。”嬴政看向女孩，一本正经，“我还小，家里不许早恋。” 姐姐撇嘴：“家里怎么管得着你在学校？” 熟悉的公交车由远及近，缓缓靠站停下，嬴政指了指后车窗处笑眯眯朝他招手示意可以上车了的白荇，淡定地对女孩道：“……喏，这是我姐姐，每天会监督我。所以真的很抱歉。” 他越过两人上车，擦肩而过时，对两姐妹道：“东西我都没动，信也没拆，明天请来我的班级收回吧。” 姐妹俩就这么目送着公交离去，姐姐看看身边的妹妹，挠挠脸：“这回死心了吧。” 女孩咬着下唇，脸蛋红红：“他都没拆信……不愿意让我丢脸吗？好有风度。” 姐姐：“……” 她虎着脸：“什么风度，明天我去把东西都拿回来——那可是你姐我的零花钱买的！” 车上，白荇遥遥看着后方的两个龙清学生，好奇：“你的朋友？”不等嬴政回答，她又道，“哇塞，竟然送你到车站，第一次见欸。以后可以带回家里来吃饭。” 好感动，小政竟然也有朋友了！ 嬴政：“……” 他不着痕迹移开视线，不跟这已经明显华夏传统家长附体的白荇对视，到底没把真实情况告知。 像这次这样网络的名气逐渐衍生到线下的情况并不少，这档子事过去之后，《帝秦颂》官方也终于公布到了最后出场的大男主万樟的定妆照，在这之后，万樟随之发出的和小政的“双政合影”，再度掀起一片热潮。 而这波由青年实力派影帝万樟带来的热度，使得嬴政在学校里的人气也又上了一层楼，除了各种意外搭话的和告白/做朋友的邀请外，学校里甚至据说还有了嬴正文的粉丝小组——虽然人数不多，也大都是女生，是由当初那个妹妹招呼着建立的“地下组织”，平时也就搜索搜索网上的“秦正文”物料、又在小群里互相聊着各种和小政的“偶遇”，以及听来的消息等。 当然，这种人气是“暗戳戳”的，最起码基本完全不跟同学们社交的嬴政本人是完全不知道的，他们也都很礼貌地基本不去打扰嬴政，保持着基本的“追星礼仪”。 但也有不同的。 让嬴政吓一大跳的是，某天，大课间下操时，有个据说是特地从高中部过来的高二学长，在操场把他给拦住了，且一直堵着他不让走，说是万樟的粉丝，让他给点万樟私下的照片什么的，最好是生活中的私照，联系方式也行住址更好，他可以买，价钱都好说。 头一次见识到所谓“私生”威力的嬴政恨不得原地返回秦国，还好最后上课铃和巡逻的学生会成员拯救了他。 后来，在闲聊中得知这件事的白荇很是恼怒，高中的学生闯到初中部，拉着小政不让走这怎么行？这次是一个人，又只是胡搅蛮缠要万樟的通讯方式，下次万一好多人，而且是来找小政麻烦的怎么办？！ 意识到校园明星可能遭遇到的事情，白荇直接拜托了回来休假的卫青去到学校，找到校方说明了这件事，让学校无论如何都要提高警惕，不要让人打扰到孩子们的正常上学，更不允许一切校园暴力的萌芽—— 现在《帝秦颂》还没播，等播出后小政的人气一定更高。所以要把一切扼杀在萌芽阶段。 鉴于无论是嬴政还是卫青现在都是网上有一定知名度的人，虽然这个名气现在都还不是很高，但毕竟也算是“网红”了。沟通过后，校方也怕对方借助网络上的影响力添油加醋抹黑学校，故而了解情况后，再三承诺，一定会大力约束，减少这种情况的出现。 听完卫青的转述，白荇这才放心，此事也才暂告一段落。小政的生活逐渐恢复到了往昔。 而又过了半个月后，结束了新一轮综艺录制的李斯姗姗归来，听闻白荇索要他当初拍的“物料”，便毫不藏私一股脑地全传给了白荇，然后想起来什么，带着手机溜溜达达又回到了大秦——那些同僚们都还没看过这些呢！ 电脑里塞来的足足好几十个G的录像和图片，白荇逐一看过，不由对李斯的拍摄技术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这简直是无师自通的大师级别了吧，这构图这光影这这这，小政在他镜头里或帅气或漂亮或可爱，反正就没有不好看的。 挑着先用工作室的账号发了一条，白荇扔下手机写作业去了。 而等到第二天炫耀够了的李斯回来，刷手机时看到这条动态，毫不犹豫便直接转发了。 @其斤_V：我家小陛下（/星星眼）我的拍照技术（/强壮）//：百姓工作室：今日份小正~[图片] 作为工作室成员里第一个有认证的，李斯的账号使用率很高。 平时他会发一些录制时候的小趣事，加上他自己还会经常性地回复评论，粉丝们也都乐得跟他互动。 此时，这条动态一转，评论区一片哗然。 【我去！李斯和《帝秦颂》，意想不到的联动！】 【我去！李斯和《帝秦颂》，意外合理的联动！】 【我竟然一直没发现这两个名字的关联！天啊李斯该去演李斯啊！】 【沃日日日……等等等我的脑子需要转一转】 【我越想越觉得这tm我们叔叔不就是天选李斯吗！】 【不行我觉得不行，叔叔太搞笑了李斯可是丞相肯定不能这么搞笑要是他去演我肯定会出戏】 【叔叔喊的是“我家小陛下”欸？他自己也代入李斯了吧！】 【感情李斯你也在追星秦始皇啊！】 【我觉得他说的“我的拍照技术”更让我捉摸不透……众所周知这是工作室发的物料……】 @其斤_V 回复：啊我没说过吗，我也是百姓工作室的（/酷） 【？？？】 【！？】 【啥？】 第62章 吃点好的吧 “李斯转了秦始皇照片”的消息很快就在网上引起了小部分的“轰动”。 不知道是哪位看热闹的网友, 就这么掐头去尾地把整件事含糊过去了，还搞了这么个有误导性的词条。 然而只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标签，就让无数一头雾水但想看热闹的网友抱着猎奇心理点了进来, 然后，又哭笑不得地吃了一肚子算不上瓜的瓜离去。 ——原来是那个模拟人生的“李斯”转发了《帝秦颂》少年秦始皇演员的物料啊。 还当是什么《帝秦颂》魔改历史到这种地步呢……吓了一跳。 另有无数史圈同人佬在相关词条下发出怒斥：就不会好好说话吗？有必要搞这种“秦始皇李斯”的噱头吗！ 搞得他们还以为又是什么穿越梗呢……真是浪费感情！ ——欸, 等等……等等, 这样拉郎/搞创作好像也不是不能拉来着？ 这不是可以写个穿越转世梗什么的嘛？ 像是[跨越千年来到现代, 宿命般邂逅你，继续认你做命定的君王、做你忠实的信徒]什么的……即便是娱乐圈，即便你还小，但我也要和曾经一样，在你身侧一起闯，建立独属于我们的娱乐帝国什么的——毕竟影帝也是帝啊！ 什么是大秦的君臣羁绊啊？！ 这就是啊！！ 哇噻, 等等，不说还不觉得，这么一说, 竟然意外地带感欸？ 意外点进这一词条的史圈大手子们，起先的怒火过去，不知是谁最先发现这一“好磕”的华点后, 创作欲纷纷被点燃。 紧接着，很多秦始皇中心的历史粉、大秦帝国粉、秦始皇李斯君臣向的粉, 乃至秦始皇李斯的cp粉, 都马不停蹄以“小演员秦正文”和“李斯”为参考原型、历史上的秦始皇李斯为精神中心，开始了一轮创作。 白荇是迟了好久好久才看到的这些内容, 来源还是李斯本人的“随手”推荐。 彼时他正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 自顾自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面的白荇好奇他这是在看什么, 就问了一句。 李斯四下看了看，确认了嬴政在楼上写作业没下来，这才轻舒一口气，而后炫耀似地，把他正在看的那篇同人推到了白荇的聊天窗口，又状似不在意地咳了一声：“粉丝@我看，就随便看了看。嗯，文笔还不错，没想到现代还能有人能写出这样富有‘古韵’的文章。” 疑惑的白荇点开那篇《政斯君臣向：负韶光》的博文，随便扫了两眼，就沉默了。 行，行。 她眼神古怪地觑向一派坦然的李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斯……错了，应该早就想到了。 榨好果汁路过的杨玉环随意地瞥了一眼白荇手机，突然“噢”了一声，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随着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白荇和李斯一起点开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 【来自玉奴的分享：《忠犬纪：文书与战甲与龙（注：始皇x蒙氏兄弟君臣向同人）》】 【来自玉奴的分享：《be：我寄人间雪满头（嬴政王翦君臣cb向）》】 【来自玉奴的分享：《如果我们曾相遇（嬴政白起，跨越时空，介意慎）》】 【来自玉奴的分享：……】 …… 李斯：？ 收起手机，杨玉环单手抚了抚脸颊，眼睛亮亮，丢下一句话后端着果汁悠然离去。 “还好收藏了……不然还真不好找——哎呀，是这么回事，这种文章我之前偶然也刷到过，觉得很有趣，不知不觉就越刷越多了……这几篇写得都很感人，我觉得比负韶光那个写得好~喜欢的话看看这些吧，吃点好的~！” 李斯：…… 他退出App锁上屏幕，锁屏画面是一张同人佬根据秦正文和斯叔叔形象画的同人图——他看了一眼图，而后把手机揣回兜里，端上饭碗转去厨房，背影深沉。 “我吃饱了。” 白荇：……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回头看看啊，斯相他快碎了！ 这诡异的“拉郎”秦朝君臣在网络上越来越火，甚至带动了不少其他秦粉。i政党中，不喜欢李斯这个“叛徒”跟秦始皇搭边“蹭热度”的部分同人佬甚至连夜创作起了其他君臣的搭档同人，誓要把李斯这人的热度压下去。 什么“政非”“政苏”“政……”乃至“政（大）秦”、政梦女，还有政和其他朝代的历史人物的拉郎等等的古怪tag都出现了，一时间百花齐放，连带着《帝秦颂》这个本来跟同人甚少能搭上边的正剧向电视IP都蹭了一把，秦正文万樟的“双政”水仙向都多了好多同人创作——谁规定的只能李斯“穿越”现代、我们秦始皇就不行？万樟就是秦始皇穿越，谁搞创作谁说了算！ 《帝秦颂》那边的宣发部坐收这波天降的热度，笑得嘴都咧开了，赶忙又加了不少的手段再背后推动一把，让这把同人火烧得更旺了一些。 白荇对此倒是没什么异样的观感，毕竟哪怕只是现代的演员，各种产出水仙向梦女向的唯粉、磕cp的cp粉等都不少，搞同人的当然也多。 连同人都没人搞的话，那才反倒是糊得没边了，有产出就代表着受喜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好事。 嬴政对此也不在意，虽然说来原因有点令人发笑，但他真的很忙——忙着学习。 快期末考了，他简直比平常还要忙。从早上睁眼就开始默背知识点、一直到晚上入睡前的最后一刻，都也还在学习。各种复习和背诵几乎是一刻不停，这种学习的劲头，达到了一种简直让白荇这个高中生都时常自愧不如、默默感慨“不愧是卷王”的地步。 而在期末考终于要来临时，白荇收到了来自一个很久不联系的人的消息。 【要放寒假了吧？姐姐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80》要上映啦！】 沈偏爱的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巨大的“爆”字，红底黄字，超市促销样式的视觉效果，一眼看上去喜庆至极。 【还有，为了赌波大的，我们决定赶寒假的档期，把《藏娇》一起同步上映~！】 距离暑假的杀青过去也有小半年时间了，短剧终究不比传统电视剧，制作周期会很快，沈偏爱这边其实已经算是“姗姗来迟”了，但即便如此，白荇也没想过，她竟然决定把两部剧同时放出来。 毕竟，哪有自己的作品和自己的作品做竞品的啊？ 但沈偏爱这人本就大胆果敢，她既然决定了这么做，就说明没人能改变她的想法，且她心中肯定有自己成算的。 白荇惊讶过后，乖乖巧巧发消息过去。 【好久不联系呀偏爱姐姐，最近辛苦啦。是呀快放假了，赶在假期上映吗？那肯定会有很多人看的！】 沈偏爱发了个兔兔点头的表情包。 【我也这么觉得，毕竟我们是主打爱情的苏爽短剧，基本适合全年龄观看，假期肯定有下至初中小妹妹上至上班党的妈妈阿姨来看的。】 【热度我不担心，赚回成本是绝对的，关键就是想赌一把，看看我的两位女主演还有我们的大男主青青能被捧到什么地步~小白白，青青火了之后可不要忘了姐姐我啊，以后还有剧找他呢。你是经纪人，我们可说定了哦。】 剧还没上，就开始想着火了之后的“御用大男主”了，沈偏爱这开玩笑似的轻松态度成功把原本对“青哥的剧要上映了”有些担心的白荇心中的紧张都消减了不少，她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不由莞尔。 【好，我是经纪人我说了算！青哥要是大大火了，下个通告还是姐姐你的！（小黑喵嗷呜.gif）】 把这件事和卫青提前通了个气，卫青表示收到后，工作室众人的生活再度恢复了往常。 而就在家里两位初高中生都结束了考试、正式步入假期的时候，《我在80开农场》和《藏娇》同步上映的消息也正式被偏爱工作室公布了出来。 与之同样突然的，是一起直接被全网放映出的前几集。 《80》和《藏娇》都是有专门的上映平台的，和大多数短剧一样，采用的是前几集在几乎所有视频平台免费播出，后几集需要到专属的App付费购买、打包会便宜的销售策略。 不同的是，它的定价很便宜，其他短剧一部全看下来不知不觉就要花费百来元，这两部直接买一部全集的话，只需要二十来块，而两部一起打包，则会再一起打折扣，且还有官方出品的特典花絮赠送，可谓是一降再降的价格、优惠至极的力度。 原本只喜欢看古装剧或只喜欢看年代剧的观众见到这样的优惠活动，也基本都会犹豫之后，多花那么几块钱，连带另一部完整的剧一起解锁——这可是官方正版！这么一搞，比许多盗版的价格都便宜了，不买才是亏了啊。 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喜欢看年代剧/古装剧了呢？而且反正就那么几块钱，不看也不亏啊。 有这么个“大跳水”的价格，两部剧上映的第一天，据沈偏爱的朋友圈动态看，就已经差不离地把投资的资金给赚回来了。 白荇原本是不必买的，有沈偏爱给的免费名额，但本着支持自家艺人的心情，她小手一挥，给工作室众人都发了现金红包，让大家每人都把这两部剧给买了下来，小小支持了一波“销量”。 然后，属于百姓工作室寒假的第一顿聚餐，就是在家里一边吃烤肉一边看剧的时光中度过的。 作为演员本人，卫青对两部剧的剧情都滚瓜烂熟，再加上一点些微的尴尬，看的时候本身就少了很多的期待感，白荇也看过很多遍剧本，但毕竟没见过成品，她跟其他几人一起，全神贯注地看剧，烤肉这件事几乎就只有卫青一个人在做了。 等酣畅淋漓地刷完总时长接近三个钟的《我在80开农场》后，李斯吃得肚子浑圆瘫沙发上、嬴政回房预习下学期的内容，卫青任劳任怨地收拾碗筷，徒留白荇和杨玉环，两人叽叽呱呱讨论着刚刚的剧情，感叹着女主角好漂亮男主好强剧情好爽—— 她们甚至还溜达到了厨房刷碗的卫青身边，一左一右地簇拥着这位“男主”，稀罕地上下打量着。 杨玉环感慨：“活的祁溯林啊……” 看着紧绷的卫青，白荇想笑，又怕这一笑让青哥钻地缝，只能辛苦忍住，配合杨玉环地点头：“嗯呐，帅的嘞！” 卫青抿抿唇，喉头滚了滚，尴尬地垂下眼：“……让一下…我把碗放回去。” 杨玉环摇头：“祁溯林不刷碗，这方面来说，没我们青哥贤……体贴。” 白荇忍笑忍得很痛苦，在卫青求助的眼神中，抱着杨玉环的胳膊强行把人拉上了楼：“好啦好啦，我也觉得我们青哥是最体贴的好男人——不过环姐姐，我们还有一部没看呢，走走，这次不带他们，咱俩回房间看，看看青哥演的汉武帝和陈阿娇的故事！” “金屋藏娇是吧？好呀。”杨玉环果然来了兴趣，顺手端了一盒水果捞，两人一起上了楼。 见她们离去，卫青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现在算是懂了，为什么烟烟她们之前说，演员最难的是在家人面前一起看自己的作品了。 收拾完餐具和桌子，卫青倒了杯清水在单人沙发落座，缓了缓神。半杯水过喉，他又顿住。 但是…… 他看向沙发上瘫着的李斯。 为什么这位跟他们一起看模拟人生的时候就很从容？ 思忖片刻，卫青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自己果然还有的学啊。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闭目养神瘫着的李斯冷不丁地出声。 “卫将军啊……” 卫青一怔：“嗯？” 李斯打了个嗝，翻身坐起，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有没有看过‘同人’？” 卫青：“什么？” “就是以我们为原型，创作的一些作品。”李斯解释，“就比如你们陛下的‘金屋藏娇’，不就是同人来的吗？你可以去搜搜你们陛下的名字，相关的肯定很多。” 见卫青还有些疑惑，李斯肚子里坏水一氲，嘿嘿道：“还能搜搜你们陛下和你的名字，顺便再搜搜他和其他臣子的，没准你会发现啊……” 卫青更茫然了。 李斯幽幽：“你们陛下最宠的臣子另有其人呢。” 卫青：啊？ 第63章 花瓶卫某 不过最终李斯还是从《藏娇》这个一看就是虚构严重的同人作品中得知了, 卫青本人就是那位可以当之无愧被称为最受汉武帝宠信的臣子。 毕竟，在这个以汉武帝和陈皇后为男女主的故事中，作为反派出场的卫皇后卫子夫, 就是因为刘彻对卫青这个“卫子夫的陪嫁弟弟”爱重至极、不愿他这个做弟弟做臣子的伤心的缘故……而数次被原谅。 李斯没能坚持把《藏娇》看完，因为看到这儿, 他就忍不住啐了一声。 汉武帝最看重的臣子是谁已经无所谓了—— 怎么可能有皇帝为了个臣子而对后宫的女人宽容或宠信或如何如何的啊, 那可是皇帝！ 皇帝本就万人之上说一不二的, 又不是什么必须用自己身体和感情去做筹码权衡维系前朝君臣关系的不值钱的存在——要是真到了那一步，要用对某位后妃的宠爱来笼络臣子、那这皇帝还算皇帝吗？ 这什么剧本啊，杜撰情况太严重了吧！！ 杨玉环亦深以为然。 虽然这剧编写的陈皇后故事很凄美，还让她掉了些眼泪，但帝王家是什么样子的，她再懂不过了。这几滴眼泪, 那是掉给完全杜撰、现实中绝不存在的帝王家真挚的爱情故事的。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有些朝代中或许会出现这种情况吧，但这剧男主角是谁？ 是汉武帝啊！ 那位“恶毒女配的弟弟”、“受宠信的将军”又是谁？ 是卫青啊！ ——且不说汉武帝这出了名的要了命的“独断专横”者, 到底会不会在卫子夫做出剧里那些一看就很离谱的事情后、还看在卫青的面子上选择原谅她；就说万一他真的直接因为那些事而厌弃了卫子夫吧……那卫青这个人，是那种会因此背叛汉武帝、或与汉武帝生出龃龉的人吗？ 这都不用去问卫青，只凭她对卫青这些天的了解就知道, 完全不会。 他甚至是那种万一发现卫子夫真的要为了争宠争权而选择做不好的事后、会规劝自己姐姐的人。 再说了，卫子夫也没剧里那么蠢…… 一个能在汉武帝后宫存活到那种时候、甚至在自己的儿子选择造反夺权时毅然选择陪同支持的女子, 能是什么恋爱脑上头、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很清纯实则手黑心大无脑的蠢货小白莲吗？ 看完《藏娇》, 杨玉环为那个付出一腔真心和所有但最后下场凄凉的皇后掉完眼泪、从剧里的故事中脱出后，对卫青这个现在年纪上小于她、实际上早她不知道多少年出生的小伙子产生了大量的怜爱。 哎呀……多好的青啊。 卫青却无所谓了。 反正该尴尬该不自在的, 在演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了。 万幸的是这部剧陛下看不到, 姐姐也看不到。 吁…… 而就在了解内情的人都为故事的离谱程度感到糟心的时候，网络上, 对于《藏娇》的观后感，却是大片大片的好评，甚至在热度上还要碾了《我在80开农场》一头。 华夏人骨子里是热爱皆大欢喜大团圆的圆满结局的，但《藏娇》这个剧怎么说呢……虽然是悲剧结局，可金屋藏娇的典故实在是太有名了，这个“真实的历史故事”原本就是be，要是生硬he了反而不像话，而且《藏娇》的剧本，虽然是悲剧结尾，但是剧情发展真称得上一个“狗血泼天”，又狗血又酸爽，味道很足，即便是套路，也有好多地方让人忍不住跟着落泪。 再者，剧中的服化道完全没有任何的违和之处，一点也没有网络小短剧的廉价感，男女主那往那一立就是“质感”两个字的脸更不必说，把人圈得死死的，就连卫子夫，都是个拥有绝佳小白花气质的小众女网红来演的，无论是哪个部分，都把网友们圈得死死的。 更重要的是，它真的很便宜……特典里甚至还有卫卿扮演的汉武帝少年时期在外微服游荡时骑马打猎的镜头——这可是真骑！ 卫卿会骑马很多人都知道，也见过，但……这可是穿古装骑啊！！ 贵公子劲装加身，窄袖束腰，发冠高束，原本温润的眉眼在妆容加持下横生凌厉，拉弓时飒然之气裹挟满满的张力，几乎要突破屏幕，直击人心。 这还不好评？！ 唯一不太完美的，可能，呃、就是，嗯……卫卿的演技，好像是差了点。 虽然广大网友从颜控的小妹妹到女大和阿姨、从中二小弟弟到男大和叔叔，都很喜爱这剧里比较破圈的几个镜头——比如男子气概十足的骑马和狩猎等，但所有人都没法夸出口的一点就是，演技好像确实不太好。 ——男主角刘彻，像个贵公子、像个斯文官吏、像个大将军、像各种人，独独不像个皇帝。 电脑前，殊殊三刷着《藏娇》，飞快地记下几个适合剪辑的镜头锚点，又忍不住叹气。 唉…… 卫卿这个气质，真的缺少王者气。 虽然她已经很满意剧的效果了、也很满意卫卿的这张脸这个人，更看得出来他有在努力了！ 但是他真的不像个皇帝…… 而且和《80》有的共同的一个问题是，他在说情话的时候，一点也不自然，看得出来很紧绷……大帅哥没谈过恋爱吗？照谈恋爱的时候演就行啊。而且这只是营业而已，紧张啥啊！！ 算了，他都已经这么完美了，该知足！还要什么啊？ 三刷完毕，殊殊打开好友小群，一口气码出百来字的观后感，再打开个人主页，找出几张珍藏的之前拍到的卫卿《藏娇》期间的照片，发布。 倏地，她刷新动态的手一顿，热搜上，一个陌生的词条挂了上来。 #卫卿演技差# 点开，高居上方的是几帧《藏娇》和《80》的剧中截图，配之慷慨激昂的批判、从演员演技差到短剧演员差制作差再上升到内娱完了，该营销号三言两语间拉一干当红小生下水，拉踩手段十分娴熟且引战手段无比顺畅，最后的回归主题总结中，更是干脆直接地给卫卿定性盖章为“花瓶”—— 再看评论区，各大小生的粉丝果然怒了，下场怒喷什么无名之辈也敢来碰瓷云云，怒火冲头之际，火气无疑要冲着被当做拉他们哥哥下水的源头、也就是卫卿而去。 【这年头木头也能演戏了？】 【什么吃藕男啊脸上科技感这么重也敢吹内娱高质量新人】 【五五分身材别来碰瓷一米八身高腿长大帅哥】 【还卫卿，呵呵，想蹭卫青热度想疯了吧】 …… 卫卿从颜值到身材比例到演技乃至到名字，都被他们喷了个体无完肤、可见所谓的小说中常见的“连黑子都无法喷的颜值”是根本不存在的。 一旦黑子想骂人，眼睛都可以闭上只当看不见，相信哪怕对着两米高的篮球明星，也能骂出“虚报身高”“五短身材”的话来。 殊殊：…… 她忍着气去看了一眼卫卿主页，再看了一眼百姓工作室主页，都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名誉权”等的内容。 再看那些人还在骂，甚至又衍生出了一个“内娱木头演技”的热搜词条上来，甚至里边还有个别人士拉兔兔下水的，殊殊怒了。 惹到卫卿和兔兔，你们算是惹到棉花了。 ——但是惹到她，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她袖子一挽，呸了两声，群里招呼一声姐妹们，然后登上小号，手指飞舞，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反黑走起！ 什么？卫卿还没有后援会？ 更怜爱了。 姐妹们，替内娱珍稀物种优质萌新帅哥找场子的时候到了！快来，从零开始替卫帅哥把后援会拉起来！反黑搞起来！ 这两部剧的上映，卫卿粉丝又多了不止一茬，大量的粉丝涌入圈子，其中不乏是别圈跨过来的，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追星经验。 于是，这场反黑风波被搞得很像那么回事，连带粉丝后援会，也搞得有模有样。 接下来的几天，网上简直那叫一个腥风血雨。 但在白荇他们这边，却是与世隔绝的岁月安好，工作室成员除了回各自朝代的时候，都齐聚在家里，进行着和谐友爱的讨论。 无他，主要是白荇又在琢磨招募新人了。 赶着寒假的潮，白荇终于又有时间来陪新到的艺人进行前期工作了，加上手里刚好有招募令没用，所以最近一直在琢磨招募新艺人的事。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卫青两部剧上映，人气大涨，又能发工作室群体艺人的红包了。 那既然要发红包，所有艺人都能抢，为什么不等多来一个之后再发呢？薅公司羊毛不嫌多嘛。 但，今时不同往日，工作室初具规模，招募人也得考虑方方面面，寒假只有一个月，还要过年，这时候再去星悦镇不太实际，所以杨玉环认为要再来一个不走演员路线的，李斯也这样觉得，但综艺的话——他已经是了，也不太想让人这么快来跟他分一杯羹，一个工作室里的，同类型的不能太多吧？ 嬴政倒是无所谓，所以他这几天也只是凑个人头，多是抱着书本坐在白荇身边当背景板听他们聊。 “我觉得，要是从工作室的资源分配来看，最有效的不是去考虑各个朝代有谁是什么类型、再挨个分析谁来的话能走什么路子……这种既复杂也不一定有效。” 讨论了好几天没结果，白荇头大如斗，干脆摆烂道：“不如直接从根本上来解决。” 拿个小本子把卫青杨玉环这相对靠后朝代的两位同事提议的人员一一列举、并在白荇的同意下查找相关内容并分析的李斯闻言抬起头。 白荇眼睛一睁，整个人弹坐起：“性别啊！” 工作室现在四个艺人，但是三男两女-众所周知，男女艺人在资源上基本是不会冲突的，所以要是真从那虚无缥缈的“资源分配”来考虑，那还不如直接就从性别出发好了。 这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让李斯怔了怔，旋即，他恍然：“是哦！” 最近他没少往秦朝跑，习惯了不论男女都一起干活的大环境，这一时间竟还真的钻了牛角尖，没想起来可以直接从性别上入手。 他舒了一口气，丢下本子：“那招募吧！” 白荇瞅他一眼：“现在？” “都决定了方式，那还等什么，寒假就这么一个月，宜早不宜晚啊。”李斯道。 说的有理…… 白荇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开App。 杨玉环连忙坐近了些，想详细观摩一下是怎么“抽奖”的；嬴政也放下了手中的下册课本，连带着正襟危坐的李斯，把空调调高了一些又坐好的卫青，都齐刷刷盯向了她的手机。 被“寄予厚望”白荇掩唇咳嗽一声，设置筛选条件时都有点紧张了。 性别女，年龄二十以上…… 李斯：“既然要女子，那就抽个好相处的。” 千万别是陛下的母亲那……这半句他没说出口，含糊停顿绕过去，继续补充，“看着是柔柔弱弱的普通女子，但心思太多，有时太没逻辑还拎不清，实在有点烦的……” 真的不是很想跟这样的人共事。 闻言，杨玉环瞟了他一眼。 这是嫌她“柔柔弱弱”“心思太重”又“不好相处”吗？ 她轻轻笑了一声，揶揄道：“那不如邀请则天陛下来。” 这个倒是一点也不柔弱，而且“好相处”得很。 李斯好奇：“则天陛下？” 此时，白荇已经要按下确认招募的按钮，听他好奇，便点点头，抽卡同时给这位相较武周也是“古人”的同事做了个科普：“嗯，武则天，我们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 李斯：“啊？” 本不关心的嬴政和卫青也纷纷侧目。 白荇却不再说了，因为招募的卷轴展开，室内熟悉的光芒闪烁了起来。 那团各色的光芒闪过，最终，停顿在了耀眼的金色上。 随着一道人影缓缓出现在渐熄的光晕中，白荇低头，念出了手机上的字。 白荇：“武……武、呃。” 【恭喜获得新艺人：武曌（武则天）】 【星级评定：★★★★★】 【恭喜获得超稀有艺人，您就是幸运之星，获得追加奖励！】 【恭喜达成里程碑，招募三位五星艺人】 看着那团光晕中的轮廓，杨玉环掩唇，低低惊呼：“……啊！” 正好奇那位“女帝”的李斯也意识到了这是谁，不由瞪大眼睛。 嬴政唇角弯起。 嗯……白荇她还是这么的、言出法随？ 第64章 祖母还是曾祖母？ 在场众人中, 除了白荇和嬴政，再没人见过这样耀眼而刺目的金色光芒了。 从白荇那喃喃的“武”字透露出的信息中，李斯和杨玉环震惊于这位新到同事的身份, 又忍不住为那闪闪的金光目眩。 眼见光芒渐渐散去，那高挑的人形轮廓逐渐清晰, 李斯嘴角一抽, 对这种说谁来谁的现状颇有些不可置信之感。 他压着声音小声询问：“难道这真的是, 那个……女皇帝？” 白荇沉重点头，人已经向着那位新出现的人影走去。 “武……您好，我是白荇，这里是唐千年后的世界。” 不知道这来的到底是哪个时期的武则天，所以她也拿不准该称呼皇后还是天后还是陛下还是什么，更说不定这是唐朝来的还是武周来的, 但为了避免说武周对方不知道，白荇干脆采取了无论哪个武则天都会知道的“唐”来做介绍时间的“锚点”。 而她这一声出口，那位自散却的光芒中终于露出完整面目的武曌也正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看不出具体年岁的美貌妇人。 很雍容华贵的美。 虽然杨玉环也是雍容华贵的美貌, 但二者却有着大大的不同。 若说杨玉环是娇贵的花、是美绝优雅的雀，双瞳含情自若剪剪秋水，那她就是高悬的月、巍巍的崖, 自带一股艳却冷的清泠。 当她抬起双眸望来时，淡淡的威严便风般扑之而来, 令人不敢亵渎。 只一眼, 白荇和杨玉环便都猜出，这绝对不会是做皇后之前的武则天、甚至绝对不会是没有接触权利之前的武则天。 和杨玉环一样久居高位养蕴而出的气质, 和杨玉环完全不同的冷然和威压。 那种气场, 绝不是皇后之下、或久居深宫，只全心成为另一个人精心豢养的金丝雀般的玩物、全无眼界之人可以拥有的。 而武则天视线扫过室内众人, 在嬴政和杨玉环身上都稍稍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了面前这个、唯一开了口的女孩身上。 她审视了片刻白荇，细而黛黑的眉一挑：“千年之后？” “是的。” 白荇乖巧点头，她手上一晃，随着武则天一起到来的“艺人伴生礼包”（手机设备各种证件资料等）已经到了手上。 有一有二有三，她现在处理这种“接待新员工”的事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了。 把属于武则天的手机拿出来，打开公司App页面，白荇刚准备把手机递给武则天，却被身边的杨玉环挡下了。 她拿过白荇手中的手机，亲自双手捧到了武则天面前。 白荇不明所以，猜可能她是见到了自家“长辈”有点拘谨，但也不介意，顺着她的动作向武则天解释道：“请先看看这些。” 从误触了那团金色的光团子后的眼前一黑，到随之而来的晕眩感再到如今这陌生的地界陌生的人，一连串的变故下来，现在的武则天整个人其实都处在一种高度的警觉状态中，但她毕竟心理素质过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简单地就失了稳妥，并没有露出什么太大的波动来——在情况未明时，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涵养是每一个身居高位的人都应该拥有的。 于是，她面色不变，淡定接过杨玉环手中材质不明的小方块，在与这几人保持一个安全恰当距离的前提下，垂目去看那小方块上的行行文字。 另一边，嬴政对新同事已经失去了兴致，他重新坐回去预习自己的课本，卫青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他少见地得空，便也拿上手机，翻看着社交平台上自己的账号，以及各种@他前去观看的消息等；至于李斯——他简直太感兴趣了，于是趁着武则天去查看新手员工须知的空，又悄咪咪拉着杨玉环，询问起了武则天的相关故事来。 他很笃定：“你认识她、你们还有关系——你们有着什么关系？” 杨玉环难得沉默。 李斯：“怎么不说话，在想着糊弄我？你可千万不要啊，这都以后是同事了，不得坦诚相待啊？好歹我也得知道她是什么人，才不至于之后有什么冒犯不是？” 杨玉环：“……没想糊弄。”她只是有点纠结。 ——这她到底该叫武则天曾祖母还是祖母？ 虽然武则天还做过太宗陛下的才人、她自己又做过李隆基的儿媳妇，但这个真论起来的话实在太远，所以就舍了则天陛下和太宗陛下之间的关系吧，直接从高宗陛下论。 可……从高宗陛下论，是论她是李隆基的女人、还是李隆基的儿媳？ 杨玉环是真的在纠结。 李斯却不晓得这些事，他见杨玉环不出声，心里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于是只好去找白荇：“小白啊，我能搜一下吗？” 身在异时空，去了解历史，要么是从旁人口中要么是从旁人手（机）中得知，比如别人搜了给他看之类，刨除掉这些，要主动探寻的话，还是得经纪人准许，不然总会被莫名的规则给“击败”。 白荇正等武则天接收信息，闻言便也没拒绝，点头道：“好啊。”反正以后都是同事，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 李斯便乐呵呵回沙发上玩手机（查资料）了。 半晌后，他放下手机，满脸震惊。 “此女……”他看向仍在蹙眉翻阅公司文件的武则天，心中惊异。 这女人竟是这样的角色？ 适时，武则天浏览完毕，重新抬起头，然后便看向恰好在打量她的李斯，眉心微微皱起。 “我知道了。”旋即，她转向白荇，道，“先留下看看。” 白荇一喜。 虽然原本没想到要招募武则天，但武则天来了也很好啊，这可是五星，又是千古唯一的女皇帝，她当然很满意。 于是乎，白荇忙引着武则天回房：“武……呃，先跟我来吧，我这里有全新的衣服，您先挑一套换上，方便行动。” 武则天颔首，随她一起上楼：“称姐姐便可。” 确认了此处对她应当没有威胁，又非大唐那般的“朝代”，先前初见时的威压便被收起，她声音不大，也没有侵略性，但音色轻柔，又有此番刻意的控制，听来竟添了几分轻和。 显然在不需要“撑场面”的私下里，她也不是那么个时时刻刻都维持着女强人形象的冷艳御姐。 正苦恼着称呼难选的白荇顺杆就爬，很不知道什么是客套，笑眯眯就接：“哎，好的武姐姐！” 她从柜子里翻出为新来的女艺人准备的衣服，让武则天自己选择，然后自己蹬蹬蹬下了楼，把空间都让给了武则天，以免对方不自在。 白荇重新回到楼下，李斯看武则天没有跟着一起，便立刻拉着白荇开始八卦：“她真的亲手废了自己的儿子们、夺了儿子的皇位？” 白荇想了想，点头。 差不多吧。 李斯“嘶”了一声，连陛下都没想过要废公子扶苏呢……！ 他又问：“她丈夫在时，便是他们二人一起处理国事，这也是真的？” 白荇又点点头。 是啊。 唐高宗生病，那确实是让武则天代为处理朝政的，两人一起的时候还有个“二圣临朝”的典故呢。 李斯又抽了口气。天哪，他们陛下和汉武帝这两个他已经听过的了解过的也都没有过这种事啊？ 哪怕杨玉环——从由她那里偶尔听来的只言片语来看，也能知道她就纯粹是个被他们皇帝养在深宫的菟丝花、可观赏可解闷但也仅此而已，哪有这“协同处理朝政”的权利啊！ 他喃喃：“这样的女子，他竟也放心任她为后……”又放心让对方干涉朝政。 这武则天的丈夫、或者还有武则天本人的手段，看起来都绝对不容小觑啊。 他脸上的震惊太明显，冷气抽得太夸张，连嬴政都不由地分了眼神过来，多听了两耳朵他们在聊什么。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吧，我反而还觉得这挺好理解的。”白荇回想了一下学过的内容，简单地解释道，“唐朝那会儿——开国皇帝就不说了，开国元勋们基本都是唐太宗的忠实拥趸，唐太宗能力太强，用实力让这一干功勋们心服口服，他能压得住这些人。但是唐太宗毕竟是千古少有，而且死的也挺早……就比始皇晚那么一丢丢，他死的时候，那些开国元勋们基本都还在当用之年呢。新皇帝即位、虽然新皇帝不算弱，但是在重臣眼里，毕竟还年轻……而且只要有比不上他爹的，那在他们眼里就是‘差之千里’，反正挺难控制的。” 被猝不及防的“就比始皇晚那么一丢丢”给捅了一刀的李斯重重咳嗽几声，哀怨地瞪了白荇一眼，这才又点点头，示意继续。 这确实很好理解。 代入一下，假使陛下去世后，某位公子即位、不管是哪位公子，都是比不上陛下的——他也是“重臣”，他很能想象到那些重臣们的想法，在这样的“后辈”面前，身为功勋且长辈、难免会有有想要把控朝政的想法，即使他们并没有反叛之心。 但这种“把控”的本身，在皇帝眼中，就是绝对“僭越”的“掣肘”了、是足以令他感到不愉快且想要摆脱的东西。 白荇继续说道：“皇权不振——这就是当时即位的唐高宗的处境。但其实这种情况从汉末的晋朝开始就一直存在了，隋朝的时候皇帝就有心打击这些功勋、贵族世家集团，他们的各种政策比如科举啊都是为了这个目的的，但是这种情况一直都没太大改变，唐太宗的时候是他实在太强，而且手底下的大臣、那些贵族世家们，都是跟着他本人一路起来的，所以倒没太明显，可是唐高宗就不行了……那些元老们是‘长辈’，把他的权利分去了不知道多少。作为皇帝，他不会乐意的。后来他要废了自己原来的皇后、立武则天为后，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打击那些元老世家贵族——这件事上，他们夫妻两个是‘政治同盟’。” “所以啊，”白荇道，“从这儿就能看出来，他们俩本身就不仅仅只是夫妻那么简单，他们之间除了感情，还有政治立场。所以后来的让武则天涉政，也很好理解了……” 李斯点头。 如果大环境是这样的话，那确实。 这个唐高宗本身就是辛辛苦苦收回的权利，怎么可能会甘心因为自己生病就把权利再放回到那些臣子手中、能为他分忧，两人无条件统一战线的，也就只有身为他妻子的武则天了。 只不过皇权毕竟是皇权。李斯幽幽地想。就算一开始他是放心的，在后来……也未必会真的有那么放心了。 就是不知道这夫妻俩后来成什么样了……他刚刚搜的武则天生平里，只写了她原本是唐太宗的后宫，后来成了唐高宗的妃子，再后来成了皇后，然后二圣临朝，然后废了自己儿子，然后自己做皇帝，然后禅位，然后去世——详细的并没有写多少。 “他们之间会生龃龉。”他笃定。 虽然他没当过皇帝，但了解皇帝啊。 “是。后来唐高宗有一段想废后的时期……但武则天尝过权利，想要更多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死之后，才会有后来那些。” 白荇没否认：“其实现代大家都说，他们这一对完美诠释了至亲至疏、是所谓的又亲密又猜忌又疏离又爱——毕竟感情掺杂了政治嘛，总之就很复杂的。” 李斯啧啧两声，正要说话，却见白荇身边，杨玉环一直在挤眼睛，他一愣，再往白荇身后看去——一换了身暖白针织毛衣休闲长裤的女子正站在那里。 她长长的发被挽在颈侧垂下，纤长的眉眼微微动容，眸中若有所思。 她本就不是傻子，在政治上更不是。所以所谓的“龃龉”，也是她早就猜想得到的事，何况李治之于她、他们之间——现在的相处中便已经见了端倪。 至于李治死后，她会做什么，其实也不难猜测，区别只在于猜不到具体会到什么程度而已。但她没有现在就询问的打算。一切都是未知，也才更有趣不是么。 只是、他们之间原来会到那一步啊。 废后……么。 白荇也意识到了空气的安静，循着他们俩的视线一抬头，正看到武则天收好情绪后略一挑眉、含着笑的双眼。 “……咳、咳咳！”背后说人，还被人抓了个正着，她猛地呛咳起来，吓得杨玉环连忙又是递水又是拍背。 武则天却不在意这种“背后说人”的“冒犯”，她从容绕过白荇等人所坐的联排长沙发，到一张单人沙发上落座，姿容挺拔，态度却随和。 白荇忙道：“……以后就都是同事了，大家都互相认识一下吧！” 她是看着武则天的，于是话音落下，武则天便微微一笑：“好。” 她短暂回忆了一下刚才资料上看到的自己相关的姓名等内容，道，“我是武曌，来自龙朔二年。” 李斯拿出手机飞快搜索置换：龙朔二年是公元几年。 得出结果后，再一计算——好家伙，大秦一统八百多年后！ 龙朔二年……白荇也摸出手机飞快一算，好家伙，虽然才三十多岁，但已经是皇后、且在代管朝政了！ 但是再往后——她看一眼手机，想叹气。唐高宗也快想废后了啊…… 武则天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在做什么，说完后，矜淡地拿起杨玉环殷勤斟倒的果汁，抿上几口。 那厢，白荇已经整理好心情。 她推了推李斯的胳膊：“武姐姐已经介绍完了，到你了。” 作为刚刚和白荇一起“背后说人”的人，李斯却并不觉得尴尬——这小他八百多岁呢！ 他拿捏好架势，端坐肃容：“李斯，大秦丞相。” 武则天一顿，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化。 竟然是李斯？ 看来这个所谓的“千年之后”，还是有些可靠的。 李斯介绍完，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卫青才看过来，礼貌一点头：“卫青。” 武则天眼神更微妙了。转而，她对剩下两人也有些好奇了起来。 ——是那个卫青啊。 有李斯有卫青，那其他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吧？ 却见那个半大孩子道：“嬴政。” 武则天刚要震惊，就听白荇身边、那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年岁的女子绞着衣服，小心翼翼望了她一眼，很是紧张地开口。 “祖、祖母……” 武则天：？ 第65章 到底拍什么 对于此刻的武则天而言, 很难说到底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上下的孩子说自己是“秦始皇”冲击更大、还是被一个无论怎么看都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叫“祖母”更该让她为之感到震撼。 祖母…… 她来自龙朔二年，如今岁三十有余、将近四十。 虽然已经不算“很”年轻、照理来说也完全是可以做祖母的人了，但——也不至于能拥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同岁的“大孙媳”啊？！ 即便则天陛下心理素质过硬, 这会儿也难免有些恍惚了。 这…… 这就是跨越时间的力量所带来的奇迹之旅吗？ 感谢邀请，她的感想是：真的很难以想象。 这场短暂的祖孙会晤结束于白荇的呼唤：“大家饿不饿呀, 是不是该吃饭了？” 于是乎, 在白荇从手机上预定了一家市中心比较有名的自助餐厅后, 以六人为整单位的小团队倾巢而动，集体换衣出了门。 和其他所有艺人们刚刚到达现代时一样，外界的一切对于武则天来说都是新奇又震撼的，一路走一路看，在李斯小声抱怨“怎么车还不来啊堵路上了吗”的时候，武则天已经眼花缭乱到忘记了他们此一行出来的初衷, 近乎“进大观园”般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只不过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她也只不过就是很随意地四处看看，并没有什么流于表面的震惊。 注意到这一点的白荇, 不由暗自感叹。 不愧是大佬们，到现代后都是这样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淡定样子。 唯二两个不太平静的，一个是看什么都惊赞的杨玉环, 一个是上节目后故意夸张的李斯。 直到抵达目的地，几人分两辆车下来, 和白荇杨玉环同乘的武则天仍有些不真实之感。 她见过的好东西可谓不计其数, 但也从未有哪怕一样是像今日这样“奇游”的所见所闻般，若没见过、连想都想不到的存在。 杨玉环始终跟在武则天身边, 稍稍落后那么半步, 进到餐厅寻找到预定的桌次入座后，她主动起身, 打算引着武则天去往陈列着各类菜品的地方去取菜。 “这里的食物种类丰富，天南地北的生鲜蔬果肉类河海物……还有主食饮料甜品等，都很齐全，祖母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选食物——”她开场白般地介绍着，手里端着个空盘子，“或者告诉我，我来替您取。”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武则天，在听到这小意温柔的“祖母”后，又默了默，才一点头，重新坐了回去：“不必，依照你的喜好随意挑选即可。” 这家自助餐厅名气较高，店内的桌别也从二人到四人六人八人一应齐全，白荇定的是个六人的位置，此时嬴政李斯卫青等轻车熟路地去拿菜了，位置上便只有她们三个还在。 看杨玉环领了命令似地离开这里，武则天道：“……白荇。” 白荇捺下没忍住迸开的笑，乖巧开口，主动答惑：“咳……她是杨玉环，武姐姐你和高宗李治第四个儿子李旦的第三个儿子、李隆基的贵妃。” 李旦，虽然对这个名字陌生，但若说她的第四个儿子，那不正是她于今夏才诞下的幼子吗？直到这时，武则天才明了过来这个“孙媳”到底是哪个孙子。 只是不等她说话，白荇又继续说出了下半句未完的话：“然后在做李隆基的贵妃之前，她是李隆基的儿子李瑁的正妃。” 武则天：…… 武则天：？ “李瑁早逝？还是他过于荒唐、她不甘于此？”武则天略略凝目，“——她的意愿吗？” 话语缺头少尾含义不清，听起来有点像是在不悦于杨玉环的意思，但，白荇却意外地能get到武则天想表达什么。 她想了想，摇头：“李瑁身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杨玉环最后被赐死的时候李瑁都还活着，还被李隆基命令去安抚人心了——意愿嘛……环姐姐如果自己能做主的话，那也说不定会做出什么选择吧？” 回想着刚刚杨玉环的样子，武则天很难给她下定论说、这是一个很有自己主意的女子。 ——那么也就是说，在儿子还在的时候，这个叫李隆基的孙子便强行把儿子的正妻抢回宫中做了妃。 尽管从未了解过这个“遥远”的孙子、李隆基的为人，但仅凭这一点，武则天本能地就对他有些不喜。 待的众人都选好了食材回来，热热闹闹开始吃的时候，武则天对精心烤肉涮锅等侍她吃饭的杨玉环摆了摆手：“莫、不要再称我为祖母了，与白荇一同，暂称武姐姐吧。” 毕竟她俩单看外貌完全没年龄差，真以这祖孙相称，给旁人听见了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杨玉环一愣，随后颔首。心中的弦也不着痕迹崩断了。 天知道她一直有多么紧张……虽然已经在努力从过去的身份中脱离，但真到了有相关的人、还是这么一位辈分远高于她，地位也远高于她，且深深让李隆基为之忌惮深怨的人，她还是会紧张，整个人不由自主便重新陷入到了过往的情绪和状态中。 现在，武则天这句轻飘飘的的话，却好像清风一般，轻而易举拂去了笼罩着她的尘霾。 杨玉环终于松了口气。 在他们工作室这边，一向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即便嬴政卫青并不是话多的人，但李斯还在，这“场子”是绝对不会冷下来的。 只认一位陛下，又自认是皇帝之始、最皇帝的皇帝的最可靠左膀右臂的大秦丞相李斯，对别的皇帝当然是不存在什么敬畏之心的；鉴于对“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的好奇，一顿饭中，他跟武则天搭话最多。 对话的最初是单刀直入的：“你准备走哪条路线？” 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武则天：？ 新同事不理解状况，小陛下和经纪人就在身侧，身为元老的李斯义不容辞地担任起了解说的重任，借此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听他滔滔不绝地从“艺人”是干什么的开始，再到“艺人完成任务后可以获得什么奖励”“艺人可以做的任务有哪些”，一直到“艺人有哪些分类”“我们工作室众人都是什么路子”讲了个口沫横飞仔仔细细，武则天堪称飞速地了解了她来到这里需要做什么、能够获得什么。 她心中的欲望渐渐蓬勃，眼中神采也愈盛。 饭吃到一半，“中场休息”时，武则天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刚刚李斯所说的“任务”。 【任务·初级：请在经纪人的带领下，接取并完成通告x1】 【任务时限：三天】 【任务奖励：开放艺人·武则天账号关联功能；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 “滴——” 刚一点开任务系统，还未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手机中便有提示音响起，引得其他几位正吃水果解腻的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检测到经纪人不便完成该任务，任务更换中……” 经纪人·白荇猝不及防被cue，怔愣过后也连忙翻出自己手机的公司App，查看武则天的任务。 【任务：为艺人·武曌（武则天）初步选择今后发展路线、并完成作品x1】 【任务时限：三天】 【任务奖励：开放艺人·武曌（武则天）账号关联功能；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 作为艺人的第一个任务，不是经纪人的，自然没有“艺人生活资金”奖励，其他的奖励项目和所有艺人的第一个任务都一样。 [账号关联]——这个词语及含义刚刚都已经听李斯详细说明过了，武则天并不为此感到陌生，至于大转盘…… 终究没有亲眼见过其中的奖励，就算李斯描述得很吸引人，但她终究还是有着一丝怀疑态度的。 几乎每个艺人最初都要经历这个阶段，但这跟旁人都没有关系了。 等到任务完成，见到奖励，艺人自己就会知道这个转盘有多好了。 “选择发展路线啊……”白荇脑袋歪了歪，“武姐姐，你有什么想法吗？” 武则天思忖片刻：“有一些。” 从刚才李斯所讲述的内容来看，无非就是演戏、综艺、还有短视频等路子，虽然具体这都代表着什么又要做什么，她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问题在于，这个“任务”的完成时间，也只有三天，从决定方向到“作品完成”，总共只有这三天，没有太多时间让她去一一思考了。 “既然是‘初步’选择，”她道，“便从最省时的开始吧。” 不止思考和选择要快，完成作品也要快，所以综合下来，最省时的就是目前最合适她的。 听她这么说，白荇也没什么意见：“好。” 旁边，卫青缓缓开口：“省时……拍戏恐怕是不够的。” 要试镜，要定妆，要读剧本，要演出——所以就省时而言，做演员拍戏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杨玉环也道：“综艺应该也不行。” 要拿到嘉宾名额、这对于一个纯素人来说有多困难就不提了，然后还要赶去节目组，然后才是录制，对于一个刚来到现代的新人来说，这个也不合适。 李斯把给嬴政剥的开心果都堆到小碟子里推过去，无所谓地出主意：“那就短视频呗。短视频也有很多种类呢，有的需要的前期投入时长比较久，有的却很简单。找个简单点的先把任务完成就行了。” “可行！”白荇认同。 那么然后—— 除了初来乍到的武则天，其他人都默契地看向了杨玉环。 说到短视频，就现在而言，这里的人中，对这个领域最熟悉的也就要数杨玉环了吧？ 武则天不明就里，但也从善如流，跟着看向了杨玉环。 杨·亚历山大·玉·身负重任·环突然被所有人寄予厚望，张了张嘴，下意识把萦绕脑海的想法说了出来：“那……那就拍个变装视频吧？” 要说短视频，文娱类教育类动物类等分类多如牛毛，而以他们这些人现在的设备配置团队等来说，能做的其实并不多。 像是手工艺类或情景故事类，做是能做，但都很耗时间；前者是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投入制作再展现技术，后者则要分得更多，有的小故事是写好套路情节随时随地可以开演，但一不小心就会很尬，情节好点故事有趣点服化道再考究一点——那就成了短剧，像卫青那种，一样很花时间。 那剩下的，游戏区之类并不涉猎、日常唠嗑等又不适合武则天，至于跳舞等，杨玉环反正是不好开口说让武则天来做这些的……想来想去，还是变装类最方便了，只要有颜值，那哪怕在自家房间里就地取材，选个带感的bgm，然后随便一拍就能行。 而且……呃，说句私心的，她其实从看到武则天的时候，就想看看她穿龙袍的样子了…… 她相信，没有任何女子会不对武则天这位女帝好奇、并产生钦慕之心的吧？ 再加上现在短视频平台变装视频这么火爆……万一就红了呢？那岂不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所以嘛，嗯嗯。 就是想看她拍变装视频嘛……虽然不好意思说想看女帝装。 她话出口，在场几人都随之一想，而后竟全票通过了这个提议。超出杨玉环预料的是，在后续回到家后的讨论中，“女帝变装”竟然还是被提出来了——白荇提的。 吃饭时，她很直截了当地问了武则天想不想知道以后，却并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武则天只是不置可否地轻轻放下又揭过，白荇也没多说，跳过话题说起了其他的。 直到回到住处，工作室众人再度讨论起要拍什么的时候，她才说了一句：“颜值区变装，既要反差大，也要气质贴合够惊艳人才好……武姐姐，你要不要试试女帝变装？” 武则天顿住，良久之后，她唇角微微掀起，泠然中含着丝缕欣然。 “可。” 决定了要拍的内容，接下来就是拍摄地点和服装造型等了。 既然是女帝，那肯定是要用专属的女帝服饰的，对于现代人而言，古代女帝究竟穿什么，其实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武则天只要回到过去，穿来一套既符合古代的时代背景，又比较威严庄重的服饰即可，可惜，她并没有时空权限—— 同样来自唐朝的杨玉环也没有。 那么剩下的人里，回倒是能回，但是让三位男士回到过去……再穿一身女子袍服过来吗？未免太……咳。 所以，采用真·古代服饰的选项便被划去了。 现代途径，去定制肯定来不及，网购也同样时间不够，剩下的……最合适的也只有线下店了。 可惜据白荇在洛城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了解，这里似乎是没有什么“汉服店”的。 没想到会卡在这一点上，众人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刷短视屏最多的杨玉环轻声细语提议：“有很多适合‘出片’的名胜古城和风景胜地，当地都有租赁服装的造型机构，也有专门的摄影。” 几个“见世面”最多但偏偏完全不了解这些的穿越人士与土生土长但也一问三不知的现代人面面相觑，深觉已经落伍。 于是，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比较和考量。然后，白荇手指点点，拿下六张车票。 “既然假期了，那我们大家就一起去旅游吧！” 她嘿嘿一笑，神秘兮兮：“西安，可是个好地方啊。” 第66章 花谁的钱 如果就像上次从星悦镇回来时候那样, 其实卫青嬴政李斯这些已经开通时空通道的艺人是不必要买票的，只用回到所属的朝代，等白荇这边到达后, 再通过时空通道来就行了。 反正他们穿越时空的“锚点”，是白荇。 但白荇还是直接拍板, 把全员的车票都买了下来。 ——既然要旅游, 那就得完完整整吧？省了路上奔赴目的地时候途径的风景, 这旅行就不圆满了，多遗憾。 她既然定下，其他几人也都没什么意见，赶着夜临时回到自己所属的朝代，跟那边的上司或家人下属们交代了一下，第二天一早, 便都齐齐汇聚了小别墅门口。 时已至寒假，洛城在华夏版图上处中原地带，不南不北的, 虽不如北方延边那么寒冷刺骨，却也比南方沿海区要温度低得多，赶早出门时, 大家都裹上了厚厚的保暖棉衣羽绒服。 白荇作为本次“旅行工作”的发起人，出发前给工作室的众人拍了张集体大合照, 无比爱重地收藏进了单独的相册里。 而后, 六人小团队便整装踏上了前往西安的旅途上。 毫无疑问，武则天初次见到高铁, 也被惊了一惊。 是的, 这次白荇购了高铁票，不仅仅是为了省时间选择更快更舒适的交通方式, 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之前说过的、星悦镇……它没有高铁站啊！ 但是西安就不一样了，作为古代国都大城现代旅游大城，这里什么都有。 李斯不是第一次乘坐高铁，他后续的拍摄录制都是节目组报销车费，所以不止高铁，连飞机都坐过了，但嬴政没有啊。于是，李斯便堪称“鞍前马后”地殷勤为嬴政介绍着高铁上的一切。 卫青和武则天便都借机听着，杨玉环则是从网上刷到太多了，对此并不很感兴趣，反而在自己座位上高高兴兴摆弄着手里的相机——这是个全新的，她买了好几个月了，但一直没怎么用得上，就那么放在柜子里，难得有用得上的时间，得先回忆一下……曾经收藏过的“旅行拍摄教程”“出门玩怎么拍才不像‘游客照’”都是什么来着？ 他们聊着，嬴政从包里翻出带好的饼干和牛奶，填补着没吃早饭空空如也的肚子，还分给了白荇一包。 正志得意满跟卫青和武则天讲述这“高铁”究竟有多快的李斯一看，便道：“哎呀小陛下，您要是饿了，叫份盒饭给您就是，何必——” 嬴政抬头看他，幽幽地，不吱声，旁边白荇想到什么，尴尬地摸摸鼻子，十分诚恳：“好吃吗？” 李斯：“……” 差点忘了这茬了。 好吃吗？那当然是好……算了，他说不出这种违心话！ 不过白荇也道：“没事，很快就到了，总共也就两个小时多一点，一个时辰的事儿，我们下车了再好好吃一顿，西安好吃的据说很多。” 李斯拍拍口袋，又支棱：“嗯，大家放心，放开了吃就行。这次出来伙食费我给包了，算我们陛下请的！” 前几天他录制当期节目的酬金到账了，这玩意儿不是积分，对他们陛下和大秦来说没什么用，所以除了留一份出来给小陛下凑学费生活费以外，还是可以拿出来请客的——反正还会继续工作，还能继续赚钱，他花起来很豪横。 白荇点头：“好的。那能不能把住宿……” “不行。”李斯果断。 卫青笑着看他们开玩笑，又道：“住宿我来吧，还有旅行中如果需要买什么纪念物的话。” 这次轮到白荇摆手了：“我就是跟斯相开个玩笑。” “让我来吧。”卫青咳了一声，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才对白荇道，“是这样的，有件事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说……” “啊、什么？” 卫青的位置在白荇正前方，他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偏过头，靠紧椅背对着白荇的方向道：“我有一张现代一日游体验券……” 白荇点头，卫青旁边的李斯也侧首：“你准备用了？” 卫青点了点头：“一直没使用，是来到这里后也没有合适的去处，我们都在工作和学习——昨晚与陛下汇报了工作室要旅行的事，便决定了要使用这张体验券的事。” 李斯道：“谁来？” 此言一出，连白荇身边的嬴政也抬起了头看向卫青。 卫青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样子，但还是答道：“陛下。” 这不是个很意外的答案，白荇早有所料，所以便只应了声好，没多说什么。别人朝代的事，她一个小小经纪人，本就不该干涉。 反倒是李斯悠悠出声：“喔~还以为你把长汉歌的内容告诉你们陛下之后，他会把这次机会让给那位冠军侯呢——来这儿用先进的医学技术检查一下身体不是很好么？要是我们陛下……” 卫青早已习惯了他对大汉皇帝的“敌意”，也不介意，只对白荇解释道：“之所以现在才使用，也是因为没有定好使用者。陛下原属意去病来，但去病拒绝了。” 其实也跟他有点关系，是他推荐霍去病拒绝的。 去病的早夭只要用心，有很大概率能避免，但无论如何，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能由陛下来。他是大汉的皇帝，是天子，他可以不究，但臣子怎可僭越。 而且他明白的，大汉所有人都明白的——以陛下的性格，有这样的机会，他一定是非常想来看看的。 最后，他道：“……之后陛下会来与我们同游。这次的住宿与其他花销，便让我出份力吧。” 券上的一天时限是从抵达到24小时后，所以，过夜也是会的。 而且万一陛下想买什么……嗯，别人的钱，花着也不自在。 虽然，这要是给白荇知道了，多半要疑惑“猪猪陛下他真的会不好意思吗”，但不管咋么说，在卫青的角度，自家陛下的花销，他来负责的话，心里会放松很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荇也没有再拒绝。 那边，原本没怎么关注他们在聊什么的杨玉环，也终于从相机里分出神来，举了举手：“祖、……武姐姐的拍摄所需费用，交给我。” 他们这么分啊分的，白荇眨了眨眼：“那我……” 众人肯定：“是的，你安安心心玩就行了。” 白荇：好感动。 只是，这份感动维持到下车后、六人人手一个肉夹馍，排排坐在路边座位上，吹着寒风远观不远处气势恢宏的城楼时，就被喷嚏取代了。 高铁站出来，白荇拦了个出租，跟司机师傅说让把他们送到一个“有代表性”的地方，然后，就被扔到了这里。 火车站。 “这儿新建没多久，出门就是上朝，每天路过都是上朝，太有代表性了。”收了车费，司机师傅扬长而去。 白荇：…… 到底是谁倒霉地坐高铁来然后被送到火车站啊。 于是，几人在附近沿路逛了逛，鉴于都有点饿，就路边随便找了家夹馍店，一人买了份招牌夹馍，然后——排排坐，看城楼。 冬日寒风吹过，肉夹馍的热气很快就散去，李斯咬下一大口，嚼吧嚼吧，含糊不清：“什么上朝，太能想了。” 想着平时上朝时的情景，一会儿是因为一些意见不合吵得面红耳赤的同僚，一会儿又是在陛下发怒时全体噤若寒蝉的气氛，再到个别不怕死的“谏臣”千方百计上谏的画面，卫青嚼着嘴里的肉，没吭声。 武则天也没说话，她双手捂着热乎乎的肉夹馍，并没有吃、她的素养让她做不到其他几个来这里够久所以可以那样坦荡路边吃饭的事，但很显然，她认知中的上朝也跟这街道上被来来往往骑车开车的人充斥的画面不同。 杨玉环也没吃，但她在抱着夹馍暖手的时候，朝白荇递了个眼神：先别吃了，讲讲。 白荇接收到，一大口下肚，才道：“其实他们说上朝也没问题，这里随便逮个古建筑那都可能是真的古建筑。” 察觉到其他几人都看过来，她狡黠一笑：“我不是说了么，西安是个好地方呀。因为西安还有个名字呢。它在过去，叫长安啊。” 卫青武则天杨玉环俱是一愣。 西、……长安？ 白荇擦擦嘴，又灌下一大口水：“虽然汉长安和唐长安不在一块，但也差不多，现在都算是在西安的。” 李斯恍然：“哦，原来是他们的皇城啊。” 看他好像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白荇歪歪脑袋：“顺便一提，咸阳离这里，就十来分钟的火车车程。” 李斯：“……！” 白荇却没说完，顺手给吃完了的嬴政递了餐巾纸，她才又坏坏道：“等我们给武姐姐拍完，还可以顺便去秦始皇陵参观一下。斯相啊，你的机会到了。” 嬴政擦嘴的手顿住：“……” 李斯：“……” 他瞪了眼白荇，起身把嬴政手中的包装袋接过，准备一起去丢掉，白荇也笑嘻嘻把自己的递过去，李斯一并拿了，扔完后回来，又幽怨地瞪了一眼白荇。 机会，什么机会。 白荇的意思是，他可以亲自“去秦始皇陵前谢罪”了！ 啊啊啊，怎么会有人这么坏啊？！ 扎心没完了是吧！ 杨玉环笑眯眯补刀：“虽然斯相你那个时空的始皇还未曾……你可以用行动赎罪，但是这始皇陵里的，可是真正死后被你……的始皇呀！你作为始皇现在最信赖的左膀右臂，当然不会对另外的自己的罪过毫不在意的是吧？请加油呀~我会为你拍视频作证，你确实已经请罪了的！” 李斯头大如斗。 旁边，武则天若有所思：“那茂陵……” 白荇小鸡啄米：“也在。三宝的都能去看一下，有茂陵博物馆。” 茂陵……三宝？ 杨玉环虽然不太清楚茂陵那边那么多人到底都说谁，但能从白荇嘴里说出来的“三宝”，估计也就是那几个。 于是，她贴心地替自家女皇陛下开的头向卫青李斯等人解释：“卫将军和霍将军陵墓就在离汉武帝陵墓最近的地方。” 卫青：“……” 李斯总算是有点平衡了。 又听白荇道：“环姐姐也没说完，不光秦始皇陵和茂陵在长安附近，乾陵我们也能去看看，那儿不光有合葬的李治夫妻俩，还有武姐姐的无字碑呢。” 武则天：。 杨玉环：“……” 抱歉，祖母，是她思虑不周了，想跟别人开玩笑，果然也要考虑玩笑会不会回旋镖到自己人身上啊！ 能把这些陵墓都拿来当景点，该说不说，现代人，果然平等创飞所有皇帝们。 谁能幸免。 几人吃完说完，这风也吹得差不多了，每个人鼻子都红红的，冻的。 白荇拍拍羽绒服上坐出来的褶皱，收起手机。 “不管之后去哪玩，今天先把工作做了——去给武姐姐找个妆造店吧。” 这次再拦出租，他们就有经验了，嬴政等男士车辆还是“跟上前边那辆”，白荇她们的女士车辆已经改成了更细致更详尽的“去能做妆造租汉服拍片子的店铺”。 等前后两辆出租停下，白荇等人从车上下来，都陷入了短暂的僵直。 一条看似普普通通的街道，这没什么，但——如果路上来往的，都是穿着汉服裙袍的男男女女呢？甚至其间还会有挑着仿古小担子做生意的小商贩。 如果不是那些车辆和手机等设备，以及现代的商铺招牌，从车上下来的一瞬，他们就会以为误触了时空通道、离开了现代去到了陌生的朝代。 呆滞过后，卫青心中大定。 这样就好办多了。 这样的话，陛下即便是到达这里，来不及换衣服，也不会显得突兀…… 但是—— 他拿出手机，对联系人窗口中、刘彻询问到了吗可以去了吗的消息进行措辞后的回复。 可以是可以了，但是希望陛下过来的时候还是尽量穿普通一点的衣服，千万别为了气势穿龙袍朝服……无论如何，那还是会很招眼的。 回复完，卫青把手机锁上，跟白荇他们一起踏上了街道，寻找合适的店铺。 很快，几人便锁定了一家服装等看着还不错的，只是店铺小小，六人一窝蜂挤进去，屋里简直满满当当，于是几人只好兵分两路，女士留下男士离开——自行找地方打发时间。 卫青三人一合计，附近找了家开着空调的饮品铺子，等了个空桌，入座各捧一杯热饮等候。 等待时，嬴政照例掏出自己的课本，开始预习大业，李斯想了想，也拿出了随身的笔记本，开始唰唰唰写着什么东西、他昨晚回去同僚扔给他的公务，反正有时间，就加一下班呗。 卫青左等右等，琢磨不出自己干点什么好，刚把手机拿出来，准备看看个人账号的后台私信，就听到旁边有道惊喜又怀疑的声音传来：“你……是卫卿吧？！” 收到责任深重、远行千年后长平侯的消息时，散了朝会后又特地精心换衣拾掇了一番的刘彻早已收拾完毕。 昨晚决定了今日要使用旅行券，他甚至连夜把已经睡了的小霍从被窝里揪了出来，依照他舅舅每次回来后透露出来的“现代人”的审美来挑了衣服饰品，就等今天的消息呢。 这会儿看到回应，刘彻很淡定地对侍者一摆袖，找出已经到他手里的券，确认使用。 下一刻，他周围的环境陡然一变。 入目，一个英朗俊美的人正与他面对面，那人身着低调的玄色汉制华服，眉宇有神，双目炯炯，就好似活的一样，而刘彻一蹙眉，对面那人影眉心也一皱。 刘彻立时明悟，眸现欣喜——这是卫青说的现代的镜子！ 四周，光滑如水的镜、白皙反光的石，还有照得整个小空间都亮堂无比的灯。 刘彻打量了一下周围，心中大定。 看来，他已经到了。 那么，这是到了哪里？他们大汉的长平侯呢？ 观察中，确认了个应当是“门”的东西所在，刘彻对镜好好整理了一下衣服（顺便欣赏帅哥），而后，神色一整，略现外放的喜色顿时不见，他整个人的气质沉了下来，沉肃端庄，推门而出。 他既然通过旅行券来的，那降临处应该不会离旅行券的“所有者”太远才是。 出了卫生间，刘彻四下一扫，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就在几步外的位置坐着。 还没来得及走近，下一刻，他就听到—— “我真的很喜欢啊啊你的汉武帝太帅了！” 刘彻：哦？ 第67章 比美来的 饮品铺子中, 虽然现在还没到中午，但也几乎是满座了，连卫青他们先前到场, 都是等了才有空桌的。 现在，随着认出了卫青的路人粉丝几句没压着的嗓门, 好多桌的顾客都关注着这边——吃瓜和围观总是天性里的……咳。 至于卫青本人, 他在短暂的“被突然事件打失神”的状态结束后, 迅速调整了情绪，冲那位粉丝微微一笑，温和应声：“是我。” 粉丝得了这肯定的应答，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激动地一把抓住身边同伴的胳膊，很是努力地压抑住了喜悦的高呼, 才勉强不那么扰民地兴冲冲继续表白：“我真的很喜欢啊啊，你的汉武帝太帅了！！” 感受到李斯眼神中似笑非笑的揶揄，卫青表情尽可能地不动声色, 和煦春风般又是一点头，带着营业的微笑：“谢谢你的喜欢，能得到你的喜欢, 是我的荣幸。” 虽然还没正面迎接过“粉丝”的冲击，但卫青已经提前为自己培训过了“如何有礼貌地面对线下粉丝”技能, 虽然内心深处是有点尴尬的, 但他处理起这种场面，倒也还算是信手拈来。 谁知, 听完他这句话, 那位粉丝当即拉起了同伴的胳膊，往脸上一糊——竟然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卫卿真的好温柔我绷不住了……” 卫青：“……” 怎么还哭了, 他哪里做的不好还是说错了什么吗？ 他有那么一点无措地看向李斯和嬴政，后者却也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有点爱莫能助，一时局面僵住了。 粉丝呜呜着，在同伴无奈至极的“你别拿我袖子擦鼻涕！”声中，含糊地说着什么。 “呜呜呜，卫卿这么好，汉武帝却那么坏……白长一张帅脸了，害得阿娇那么可怜……QAQ” 这“大逆不道”的话给卫青听得简直如坐针毡。 即便再不会安慰粉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轻声劝慰：“故事是故事，不是真实的，陈皇后和汉武帝之间的故事也不是那样的……不要太为此伤心了。” 他自以为劝得够真挚够真诚了，谁知那粉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含着泪埋进了同伴怀里：“完了，完了完了，一个这么好一个那么坏……好割裂啊我该怎么面对他们啊！” 周围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渐渐多了起来，其他顾客中也有刷到过《藏娇》的，即便没看过，被同伴一科普，便也知道这“把人家惹哭”的小伙子是个小演员了。 眼看场面开始难以收拾，周围甚至开始有讨论“《藏娇》男主/历史上的汉武帝是不是真的很渣”的声音了，卫青感觉自己都要满头大汗了—— 人一急，便也能急中生智了。 眼前灵光一闪，卫青脱口而出：“要不要合个影？”说完，看那粉丝有点怔地抬起头，似乎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突然提到拍照的样子，他连忙解释，“还是第一次线下遇到看过我剧的人，想留个纪念。” 粉丝这才一点头，恍然大悟：“是啊，合个影吧！那什么……能不能顺便帮我签个名？” 只要不再提陛下，什么都好。卫青松了神，毫不犹豫地应下。 粉丝那边是同伴给拍，他这里就拜托李斯帮忙充当摄影师了。 “咔嚓”声后，卫青顺手拿起李斯临时放在手边的笔，在粉丝递来的本子上写了个名字。 “写的真好看……天啊，这是为了还原剧里的设定吗？我会珍藏的！” 粉丝高高兴兴收下那张小篆签名，依依不舍跟卫青告别。 “再见啦卿卿~我们之后还有事，但会继续关注你的作品继续喜欢你的——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卫青微笑：“……谢谢。” 送走粉丝，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但，一口气还没出完，旁边的李斯就拿胳膊肘捅了捅他。 李斯压低声音：“嘿，别这么快松懈啊——那边那个人盯你半天了，别也是你粉丝吧？” 什么？还有吗。 卫青浑身一震，忙抬头看去——他刚刚全神都在面前的粉丝身上，根本没空留意周围！ 往卫生间去的转角处，一个无比熟悉的人站在那里，他个子很高，一身质地上佳的窄袖便装，腰间挂着数串叮了啷当的饰品，现在，正好整以暇抱臂而立，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这边。见卫青和李斯留意到他，他眼中兴味更浓，一抬眉，上挑的眼尾都带了些促狭。 李斯嘀咕：“……不对啊，这么烧包，难道不是粉丝，是来跟你比美的？不然他冲我们抛什么媚眼。” 卫青：“……” ——什么抛媚眼！你还是不要再说话了吧！！ 头一次，他真心觉得自己这个同事话实在太密了。 无视李斯疑惑的眼神，卫青艰难地站起身，离开位置，走到刘彻身边，微微低下了头——深呼吸，轻声问安。 “陛下，您来了。” 刚刚自家这位将军是怎么游刃有余应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的还历历在目，现在——刘彻打量着现在面前这个温和顺从的人，又摸摸下巴。 虽然那些话很莫名，还有很多陌生的词，但他其实听明白了。 一开始，还以为那两人在说喜欢他——卫青说过，他被后世称为汉武帝。 后来再听，才知道是喜欢卫青“饰演”的汉武帝，而不是喜欢他这个汉武帝，至于饰演，想必就是先前他命他去出演的“那部剧”了。 又到后来，那人甚至说，“卫青这么好”“汉武帝那么坏”—— 但果然卫青还是卫青啊，就算隔着时空，在君臣礼节上也做得完美到、毫无可以指摘的地方。 这应对和维护堪称是完美了。 刘彻心里明镜似的。 但，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一回事，就算暗暗给长平侯记了一笔好，也不代表不能调侃一下。 面对长平侯的问安，他似笑非笑：“你这么好，汉武帝那么坏？” 卫青：“……” 他始终微低着头，闻言，又往下垂了几度，要再次认错。 逗也逗过了，反应也看到了，还是这么拘束有礼，挑不出一丝错处。刘彻习以为常地摆摆手：“好了，说了多少次，仲卿，在朕面前不必这么拘谨——朕时间有限，还不快赶紧介绍一下这里的新鲜事物？”说着，他自己往卫青来时的方向走去，“位置是在那边吧？” 卫青应是，又去柜台给自家陛下点单。 他俩这做派，嬴政和李斯当然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位“比美来的”男人是谁了。 刘彻自若地走到卫青原来的位置坐下，四下一看，笑着对同桌其他两位打招呼。 “想必这两位就是秦皇和李相吧？” 李斯“呿”了一声，继续做自己的事。 ——汉朝的皇帝，谁爱搭理谁搭理去。 嬴政则是想了想“秦皇”的称呼，没立即回应。毕竟……严格来说，他现在还不是秦始皇。该怎么回答呢？ 刘彻完全没在意李斯的态度，反而笑吟吟地又打量了一番嬴政，道：“哎呀，想不到啊，大名鼎鼎的暴君，小时候是这么一副惹人怜的样子……啧，秦国那些人对你也太不好了，不给饭吃吗？怎么还是小小的。”他煞有介事，“该多吃些，不然到不了该有的身长。” 嬴政：“……” 说谁长不高呢？ 果然，汉朝的皇帝，谁爱搭理谁搭理！ 李斯也又替自家小陛下瞪了一眼这上来就讨人厌的汉朝皇帝。 卫青端着几杯口味不同的热饮和小食回来时，见到的就是喜气洋洋每个毛孔都在抒发着喜悦的自家陛下，和两位气压低得反常的同事。 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老老实实善后·青把小食放到桌上，炸得滋滋冒热油的鸡块推给李斯，芋泥土豆团子则是放在了离嬴政近的方向：“不知道小白那边还要多久，先吃一些吧。” 李斯哼哼着，看在自己这个同事对自家小陛下还算有礼的份上，打算给他一个面子，暂时不去计较这汉朝皇帝的无礼了。 刘彻也才懒得管他作何感想，反正区区一个秦臣而已，早就入土了。他注意力全在面前各式各样的吃食上，很是新奇。 虽然尝过卫青从商城中用积分购买的个别食物，但积分毕竟重要，怎么能全用在吃东西这种事情上——现在，是可以放开了尝的吧？ 挨个尝遍，每个的味道都很好。 刘彻很满意，他尝上一口咖啡，想到什么，又问：“‘小白那边’在做什么？” 卫青诚实道：“为工作做准备。”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早些时候。 打发走了三位男士，白荇三人在店里左看右看，仔仔细细寻找着适合变装后“女帝”的服装。 可惜，虽然店中服装五颜六色花里胡哨各式各样，但或清冷或娇美或仙气或飒然，能跟“威严”“霸气”搭上边的始终寥寥。 无奈之下，白荇和杨玉环轮番上阵，跟店长小姐姐描述着想象中的服装样式颜色造型，最终，小姐姐从后台自己的衣柜中取出了一套、据说是他自己的衣服—— 那是一套从形制上论跟汉服八竿子打不着的衣服，如果非要说，那似乎更贴一些Lolita。 纯黑的面料，隐隐有着暗色的提花印纹，边缘处匝着金银的线，为服装整体带来的沉郁庄肃增添了一丝华贵。 上身为抹胸款，下半裙长及小腿，从头到尾的黑，外边还附带一个同色同料子同手工艺的小披肩。 店主小姐姐叹气：“我这儿实在没有那种很霸气的女款汉服……但听你们说想找个有点像女皇的，那要不就试试这个吧？反正，女皇也没有规定国家……就当是架空玄幻国度的女皇也可以吧？” 杨玉环眼睛一亮，扭头看向白荇。 白荇想了一下，点头。 的确是这个道理。 大不了就当是我们女帝穿越到其他混沌玄幻位面也当上了女皇呗！ 武则天作为一个新来现代的人，她们聊的东西她都不了解，没有什么插入讨论的余地，干脆就不说话，全心全意地相信经纪人。顺便自己在店里闲逛，琢磨着这些陈列的事物。 既然定下了大基调，那接下来的就更好说了，围绕这个再继续去寻找搭配就好了。 只是到了化妆的时候，却又有了分歧。 店长小姐姐很是无语，欲言又止：“你们……真的要自己化妆吗？” 自告奋勇担下妆造重任的杨玉环肯定地点头：“是的。”她安慰道，“放心吧，不是白白借用化妆品——就按照店里给做全套的套餐结账。” 店长小姐姐张了张嘴：“……我不是那个意思。” 问题是，她开的是个妆造店啊，不让她来给做造型？ 那这是干嘛啊……就穿个衣服？可是一般会化妆做造型的汉服同袍们不都会自备衣服吗，真的很少见来店里但只借一身衣服——顺便用化妆品、但要自己化的？ 太神奇了吧这几位顾客…… 抱着新挑的搭配裙子斗篷的白荇挠挠鼻子，她刚刚也没想到杨玉环会说她来给武则天化妆，但……嗯，她说都说了，作为经纪人，当然要替艺人善后了。 她把店长小姐姐拉到一边，小声解释：“我们是临时决定要来这里的，所以没带衣服……但是小姐姐你放心吧，我这位姐姐是专业的，不会浪费店里的东西的……” 那边，杨玉环已经拉着洗完脸的武则天开始涂打底的水乳了——这是她自己带的。 人家都已经开始上手，店长小姐姐只能应下。 末了，她还是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要是化不好，可以随时叫我——我也不是怕浪费东西，主要是怕耽误你们时间，也耽误我生意……” 白荇连连点头：“嗯嗯！” 说话间，店里又有其他游客进来，小姐姐上前招呼，白荇把斗篷放下，交代一声后，出门去给武则天到商店里找搭配的鞋子去了——这里主要还是汉服妆造店，想穿现代风的话，是没鞋子配的。 好在这虽然是古装街，但附近也有商场，白荇腿脚麻利，各家鞋子专卖店一逛，迅速按照武则天的鞋码挑了一双搭配那身衣服很好看的黑色高跟鞋。 带着战利品飞快赶回，推门时，白荇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店了。 原本就小的店里塞满了人，并不是自家几位男艺人到了，全是其他顾客，围得水泄不通，她挤都挤不进去。 里边，店长小姐姐的惊叹声传出：“……好神。” 第68章 你们不会没试过吧？ 阵阵惊叹从围观旅客口中传出, 白荇费劲巴拉终于挤到了前排。 梳妆台的镜子前，一个身着黑色裙子的女性正端坐着，镜中映出的影子里, 她黛眉细飞平熨，鼻挺唇朱, 脑后, 漆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高高盘起, 让人仅凭那小山般的发包就能联想到，若是头发全部散下，该会是什么一副垂落的墨色瀑布。 而这青丝这般颜色，也不敌女子长睫掩映下的一双漆眸，那样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本该柔媚含情, 此时却平冷幽静，含着丝缕看透世事的清醒——或许是不大习惯这样只着少许衣料的打扮，虽然外边裹着羽绒服, 但她与镜中人对视半晌，还是稍稍垂了些头，冷色被角度遮去, 唯余纤长的颈犹如天鹅顾影，优雅中带着丝缕恰到好处的慵懒, 无形中便似族群中卓然而立的首领, 从容有余。 此时，见到武则天, 白荇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会那样感叹了。 杨玉环的确巧手。 武姐姐的妆容不怎么重, 分明并非浓墨重彩的妆容，却把她的优点全然渲染烘托, 没有遮住任何一点，并非寻常变装爆改的妆容般“以妆盖人”，而是完全在以她本人做中心基石，每一笔都是在她本人的底子上做锦上添花之用，整体下来，便是恰到好处地修饰着她美艳又清冷的独特气质，一丝一毫的突兀都没有，仿似天成。 在这样的妆容修饰下，武则天原本三分的冷被渲出了七分，原本便七分的美艳更是被生生托出了十分的效果。 清冷又艳丽，不失高贵典雅，属于一代女皇的冷艳与威严便盈然而生。 白荇听到，有的顾客甚至在拉店主小姐姐询问：“这位是店里的化妆师吗？做一套这样的得多少钱啊。” 还有人在问：“这位小姐姐接不接爆改装啊？什么样的都能接吗，男的行不行？” 外边寒冬腊月，屋里，店主小姐姐满头大汗。 “大家大家，这是我们店里的顾客，不是化妆师，化妆师的话是我，想做造型可以找我来，我们有造型册子，随便挑选……随便挑选！还请不要给其他顾客带来不便。” 遗憾声中，围观的顾客被疏散，走的走、找店主询问的找店主询问，总算不再围着武则天和杨玉环讨要联系方式、询问能不能约妆。 白荇哭笑不得，走到了自家两位姐姐身边。 “化好啦？” 杨玉环正拿着湿巾纸擦手，闻言眉毛扬起，很是高兴地看向白荇：“怎么样？” 连武则天也有些小期待地看向了她。 白荇左右看看，嘴巴都抿不下上扬的角度，狠狠比了个大拇指：“太顶了！” 两位来自唐朝的女性对视一眼，纷纷莞尔。 闲话说完，白荇将鞋盒递过去：“挑了一双，武姐姐先去换上，试试这样的高跟习惯不习惯，不习惯的话我们就再想法子，大不了就拍摄的时候只穿一下，不走路。” 盒子打开，就一眼，武则天便抬了抬眉，眸中划过喜爱之色。 店里温暖的灯光照耀下，那双鞋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一瞬便晃得人眼晕。 ——鞋子是细跟，脚踝处的绑带和鞋子后围处垂着一圈缀着钻的流苏，灯光一晃，脚步一动，那排长长的银色流苏便闪出熠熠光芒，很是抓眼。 该说不说，果然女生最懂女生的喜好，挑的东西都是在喜好上蹦迪。 武则天起身，换上鞋子，又带上了给裙子配的斗篷，扶着杨玉环的手臂，走到了全身镜前。 ——她本就不矮，又加上这样一双高跟，显得更挺拔纤长了。 美人黑裙黑衣黑鞋，唯有唇红如血，偏生又皮肤白皙，极致的对比之下，连本该寡淡的黑白都显得浓墨重彩了起来，这种向来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女巫”一般的搭配，奈何她气质端庄，什么难以捉摸的妖冶神秘都被浑然天成的威严压下，反显出些高高在上令人不敢直视的睥睨。 白荇小尾巴似地跟在边上，呆呆看了武则天很久，喃喃：“这是什么中西合璧大混搭的中华女皇啊……看来国外的元素也敌不过我们本土的气质。” 虽然穿着Lolita风格元素的衣服，踩着新时代的高跟，但怎么看都还是个中华的美女。 她宣布，这波中外对对碰，华夏女帝完胜！ ——绝杀！ 欣赏完美女，白荇连忙把羽绒服重新给武则天披上：“我们接下来还是要拍外景，外边没暖气，很冷的，姐姐先穿上别感冒了。” 那厢，杨玉环找店主付款结账完毕，过来时手里又拿了个小盒子。 那是一对镶着绿宝石的耳饰和布满钻的皇冠。 她道：“店主租借给我们的，说这个免费，让我们玩好拍好。” 暗暗给这位小姐姐记了个好，三人这才离开带了这么许久的店铺。 白荇提前在群里发了个消息知会男士组那边，收到了李斯的“（/OK）”回应。 双方在叫车的地点集合，刘彻的出现，毫无意外让白荇几位女士都没预料到——不是惊讶于他会来，而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及时，还以为要再等会儿到景点呢。 “这便是仲卿经常提到的接引人了吧？”面对白荇，刘彻笑得爽朗，言语间虽仍有些“礼贤下士”的向下意味、但却不失亲切，友好意味浓重。 没想到历史书和网络上那个“霸道任性”的汉武帝竟然这么友善“和蔼”，白荇虽然身受现代教育、从内心深处并不认为皇帝生来高于旁人，但仍难免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可是那个猪猪欸，这么亲和的？ 她点点头，回以一个礼貌的笑：“你好，我们也常听青哥提起你。” 刘彻笑容更胜，招呼过后，他又转向杨玉环和武则天，简单打了招呼，客气至极。 两位女性也礼数周全地做了回应，气氛一片融洽。 而，已经见识过这位汉武帝是什么“德行”的李斯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心中暗唾：我tui！ 两幅面孔，玩得真溜啊！ 说话间，等候的车辆抵达，众人便中止了客套的场面应酬，分作两拨，各自上了车。 这次的拍摄地点定的是一个由白荇临时在分享平台上的攻略里寻到的小众地点—— 那位博主是个当地的COSER，经常会po出一些无人发现的小众拍摄地，白荇到处翻找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她的动态，顺藤摸瓜点进主页，便找到了这里。 这是个基本已经废弃的厂区，坐落于极度偏僻的郊外，再往外走一小段就能到附近的村落，可以说已经完全远离了市区的繁华，所以果然便人迹罕至。 放他们下车的时候，两位司机还都很亲切地询问了，要不要直接包下他们今天，省得等他们想回去的时候打不到车。白荇想了想，没有拒绝。 让两位司机师傅在这边等候，白荇一行循着地图上定位的地点朝那厂区摸了过去。 外边无疑是很冷的，西北风呼呼地吹，没两分钟白荇鼻子就被吹红了，她想了想，找杨玉环用积分从平台商城里买了两条围巾，一条给武则天裹上，另一条则是分给了穿一身单衣便敢来现代的汉武帝。 ——古代秦汉是什么气候，现在又是什么气候，不注意真的可能伤身的。带着感冒回古代，那可是大病了。 卫青见状，刚下定决心打算也用积分买件羽绒服——他身上穿的有，商城里就也能购了，却被刘彻制止。 “积分重要，莫要浪费。” 卫青便只能作罢，只是思考片刻，他又去找杨玉环，转了两千过去，让对方给代购一件。 杨玉环乐意之至，很爽利地就买了。 刘彻穿上羽绒服，倒是若有所思地又看了杨玉环一眼。 于是乎，一行人这才完完整整地，全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去往厂区的路并不好走，虽然没有了各种茂盛生长的野草植物，地上零零碎碎的石块沟壑却也得时刻注意着，走不快。 一直走了约莫十分钟，那遥遥可见的厂房才算正式出现在了面前。 抵达拍摄地，有拍摄经验、大约知道该怎么找镜头的几人立刻原地分散，寻找起了适合的角度和背景。 刘彻没跟卫青一起，反倒在白荇身边，好奇地看她摆弄手里的手机——白荇正用手机相机当取景框，四处扫着。 刘彻虽然身体好，但毕竟冻了大半天，这会儿揣着手，捂着杨玉环好心送他的一张暖宝宝暖手。 身体一暖和，就有了看闲事的心情，打量着白荇四处挪动的手机，他道：“此物仲卿也有。” 卫青虽然有，但在大汉时，连手机都只偶尔拿出来，除了一开始能够穿越时空回到大汉时，把手机献给他让他把玩过——但他不是“机主”，用不了，也就没了兴趣，还给了卫青。 所以，卫青这个连手机都不怎么玩的，就更别提会试这些功能了，而他不试，刘彻也就无从得知——这看着很好玩的功能，他根本闻所未闻。 “这等功能，在大汉可也能用？”观察了一会儿，刘彻发问道。 白荇一愣。 能不能在汉朝用手机的相机功能？ 她停了一下，回答道：“应当是可以的。” 小政一直在做的支线不就是在秦国拍的吗？连现在还在坚持呢，偶尔回去一次就会拍一下。 闻言，刘彻眼睛一亮：“当真？那可能用于旁人身上？” 拍别人？ 白荇挠挠头，这倒是没想过。毕竟小政那边，知道他能穿越时空的，好像只有他一个，最多也就再多一个以为他是“与仙人相会”的阿古。所以小政的视频里从来没出现过其他人。 “不知道啊，应该……可以？”她不确定地道。 他们的艺人们每个都忙得不行，真的没人会去没事试这种呀？ 刘彻笑道：“无妨。改日一试便知。” 他兴趣浓重，心中想法甚多。 如果在两千多年后的这里，是能够靠长相和外貌、或者故事等来获得旁人的喜欢，从而获得财富，转成积分——就像刚才杨玉环“代购”的那样。 就算这种的“转换”受那个所谓“公司”的限制，根本不能换像‘大转盘’的奖励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等，只能换一些对于改变大局来说无足轻重的小东西，服饰、生活用具、食物等等——这小小的“手鸡”，对他们这些千年前的世界来说，用处也已经足够大了。 比如行军时，若能有从商城购买的方便食品，无论是他吃过的“方便面”还是“压缩饼干”…… 刘彻心中自有成算。 而，即便是试到最后，这功能并不能作用于旁人，只能用于卫青，但——他还不了解卫青吗？ 他的长平侯，在大汉时，才是最具有魅力的时刻，无论是军营还是朝堂抑或生活。 在大汉，他是皇帝，他有着至高无上说一不二的权利，那么在大汉，他就有的是法子让卫青自身的魅力完全、或者说加倍地体现。 往好了想的话，万一这功能可以作用于其他人，那大汉人才济济，即便这样的“离线”拍摄会存在时间差和“信息差”，但只要能拍，还怕不能有更多来引人瞩目的内容吗？ 在这之后，拿来现代，使用这些来收获更多的喜爱、也就是可以折算成金钱的，再然后，金钱不就可以折算成积分物资了？反正那个女子也不打算回到过去，积分完全无用，不如折成这里的金钱更好，而仲卿，除了日常生活所需，根本对这里的金钱也没需求，岂不两全其美？ 而无论这个“折算比例”是多少、只要能转换成积分——这可是独立于卫青任务及工作之外的额外积分获得，多少都是赚的。就算折算比例很小，但只要大汉出力够多、也能最大限度地惠及大汉了。 而且而且而且，凡事都可以谈判嘛，对吧？ 这可是真的双赢……刘彻琢磨着，打定主意，这次回去就让卫青试一试这个拍摄的功能。 万一真的能拍别人，那退一万步，他这个陛下也不是不能亲自“出镜”啊—— 他的汉武帝才是最帅的吧？ 仲卿再帅，还能越过他这个汉武帝本尊吗？ 他这边思绪飞飞，那边，浑不知自己（的积分）已经被盯上了的杨玉环拿着相机招手：“小白，你看这里怎么样？” 白荇小跑过去，看向杨玉环相机的取景框——杂乱堆积凸起的建材石块们错落摆布，形成了阶梯一样的小山坡度。 杨玉环指尖点点最高处的尖尖：“这里的石头我上去看了，刚好是个相对平稳的平台，能站得很稳。” 白荇点点头：“很好啊！” 其余人闻声也都围过来，观看后都没有异议。 “——是不是少点什么？”刘彻也跟着瞟了一眼，出声。 李斯甚是无语地一咬腮帮子，没好气看过去：“我们都是有过拍摄经验的，没觉得少什么啊？这里视觉效果很足。” 刘彻瞥他一眼：“视觉效果还能更好。”他的语气完全听不出被质疑的气恼，反而很是愉悦。 要是给汉朝那些熟悉他脾气的人见到这一幕，估计要一个个吓得飞起：陛下怎生如此反常！ 然后就能意识过来：……快跑，事出反常，必定有妖啊。 但李斯不是那些汉臣，他只是很烦这个皇帝——明明卫青那么好相处一个人啊。 他不给面子：“那你倒是说，少什么了？” 看其他人的视线都集中力过来，刘彻很是满意，他把手里的暖宝宝翻了个面，笑道：“少了侍从啊——如果是要拍身居高位者，怎么能没有侍从来……唔，‘烘托气氛’？” 众人面面相觑。 李斯瞪卫青：你跟他说的要拍女帝？ 平时报告你自己的日常就算了，同事的工作内容你也透露？！ 卫青无辜且茫然：……没有啊。 担心陛下对“女帝”有排斥，所以他什么都没跟陛下说啊。 但陛下那么聪明，仅看他们的架势，猜到了也不足为奇吧。 武则天这个正主倒对“被透露工作计划”没什么想法，她羽绒服里是露腿的裙子，冷得不行，身上贴了好几个暖宝宝。 嬴政同样捂着暖宝宝，对这些官司都不感兴趣。 白荇又打量起场地。 不得不说，刘彻的提议很好。女皇站最上方，侍从分居两侧，最好也都穿黑衣，这么拍下来确实很帅很排场。 她眨眨眼：“确实有侍从更好，但是……我们从哪里找侍从？” 刘彻笑眯眯，扫过其他一干人等：“这不是吗？” 众人：啊？ 就算是真的缺，但这也太天马行空了吧！ 小政不算，他们刚好四个，能一排两个，但……好歹也得统一服装造型吧？ 白荇遗憾：“……怪我们准备得不够充分。现在我们这样，根本不行的。” 刘彻摇摇手指：“非也。”他道，“现在也可以。” 李斯无语：“说得容易，我们没带衣服啊。难道就这么站上去？” 刘彻继续摇头，这回是看着他的：“那就要看你的了。” 大家俱是一怔。 看李斯的？ 却听刘彻道：“据我所知，被关联人是可以限时传输一些过去之物来的，只要不变卖。” “你能联系秦始皇吧？找他要些衣服不就行了。你们秦朝黑袍子最多了不是么？” 李斯：“……” 刘彻讶然：“你们不会没试过吧？” 李斯：“……” 第69章 去哪里玩 刘彻这次是真的惊讶, 不是开玩笑。他从没想过，连他们最“不玩手机”、在这种地方堪称“质朴呆板”的长平侯都知道的新功能，还有别人不知道。 可能是他语气中的“震惊”太不假思索, 李斯脸色几变，最后又瞪了一眼卫青。 ——你们竟然试出过这种新功能！ ——什么时候？ ——还有, 你竟然瞒着兄弟？！ 受到他不加掩饰的谴责, 卫青咳嗽一声, 尴尬地转开视线。 其实也没什么吧……就是陛下某次给他发消息，问吃的什么饭，得知了他在吃海鲜粉，赏了一壶水过来解腻——虽然可能是陛下当时在吃饭，两两相比较之下有点小小不平衡，就那么赌气似地把赏赐“随手一发”, 没想到还真成了。 虽然再虽然，一壶水到这边只剩个壶了，茶水丁点不见, 而且因为不是他穿越空间时亲自随身带过来的，一到时间那壶自动就回到了过去，但有此一事, 他们也成功开发了一种新功能。 又因为这功能太没用了……他也没觉得是什么值得跟别人说的事。 没想到现在…… 咳。 还好，他最多也就被同事埋怨两天, 不是什么大事。 有卫青做和事佬, 李斯原本就是因为“恼羞成怒”而生出的怨气来得快散得也快。 很快，在刘彻“秦始皇不至于那么小气, 连点衣服都不借吧”的讶然下, 李斯做好了心理准备，拜托小政打响了秦始皇的视频电话。 刘彻这回是连环惊讶了。 他不解地朝卫青提问：“他为什么要拜托那小子打？怎么不自己打？” 就算都是绑定的秦始皇, 也不至于连个电话都让人家打吧？ 怕被怪罪？那为什么还自己在镜头前啊，也不像啊？ 卫青：…… 呃。 他抿抿嘴，努力斟酌了一个尽量不伤害同事的说辞：“他的手机没有视频通话权限，但这种事，打普通电话可能不太敬重陛下……” 他总不能说，李斯不是五星，不能打视频电话，只能打普通电话吧？ 刘彻脸色更精彩了。 只是他这次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在李斯全神贯注在准备等下怎么跟陛下开口的事上，没听到他们这边的咬耳朵，不然估计真的要恼羞成怒了。 秦。 近数月来，皇帝陛下一改平时恨不得日夜不休轮转的习惯，不仅缩短了熬夜处理政务的时长，还在午饭过后增添了消食散步，回来后则是要小憩片刻，而后下午再精神满满地进行新的公务。 今日，照常的小憩结束，侍者正服侍皇帝陛下洗脸醒神，可不知怎的，往日少有言语催促的陛下今天却突然一顿，夺了干净的面巾，直接挥手遣散了众人。 ——殿内。 将所有人屏退后，嬴政回到位置坐下，把擦完脸的面巾丢到手边，眉心微微皱起，严肃地调出了小光幕。 【您收到来自好友[嬴政]的视频通话请求，请问是否接听？】 刚刚没听错，确实是视频通话的提示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嬴政稍稍凝目，沉着应声：“接。” 那个少年的他可从未在这个时间段打来过电话，难道是有什么无法处理的突发状况？ 他心中微沉，看着那方小光幕上“正在连接中”的字样。 下一刻—— 熟悉的脸出现在对面。 “陛下——！” 嬴政一怔。怎么是他？ 然而，听完他的左丞相李斯恭敬谦恭问安过后、和盘托出的一切“内情”，嬴政额角微微一跳。 就，为了借几件衣物？ 嬴政：…… 他还未说话，电话对面，一张陌生的脸挤了进来，看着神情很是不计尊卑—— “秦始皇吗？你好啊。” 随后，嬴政便看到，他的丞相大人对那人怒目而视，狠狠移开了手机。 “陛下见谅，是臣失职，让无关人等闯入——还请陛下准允臣之请求……” 不知道他那边在搞什么，这突然挤进来的人又是谁，但既然李斯不说，少年的他也不来解释，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无足轻重罢了。 那边，那个男子似乎还想挤进镜头来搭话，被李斯“以死相抵”给牢牢防备着——嬴政也懒得搭理，便只颔首：“可。” 几件衣裳而已，小事。 何况无论是少年的他还是李斯，在那边都帮他帮大秦良多，有此机会可以襄助对方，也算举手之劳了。 电话挂断，嬴政命人取来玄色衣袍数件，依照李斯所说的方式，尝试着给“投送”了过去。 现代。 看着果然能够取出的衣服，白荇几人大喜过望。 分配衣服时，卫青有些担忧地望了眼刘彻，对方却全然没有他担心的那样对这种纡尊降贵“扮侍从”的事有什么不满，反而看着颇有点兴致勃勃，甚至还琢磨起了诸如“秦朝的袍服与大汉的有何不同”的问题来。 玄色的袍服被套上了身，众人照先前决定好的那样站好了位置——由武则天做c位的女皇，白荇刘彻卫青李斯等四人扮做侍从，两两各居一侧，杨玉环和嬴政分别用相机和手机来充当摄影师和灯光师。 一切准备就绪，扮做侍者的四人背朝观众，武则天也一样，背对着镜头。 杨玉环扬声：“3、2、1——” 随着她声音的落下，武则天身披斗篷，挥袖转身。 手机电筒努力的照耀下，她的面容也几乎要隐进了厂房内的昏暗中，画面之中，亮眼的几抹颜色、只有一点唇红似血，加之反射着灯光的灿灿醒目宝石与皇冠。 转过身后，武则天下颌微抬，踩着美丽的高跟，从碎石上缓步而下，裙摆与脚踝处的流苏一同，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即便是往低处走，也不似是从神坛下凡，反而像是踏碎了一地顽古如石般的陈规滥俗，昂然高傲。 “好了，拍完啦！！” 杨玉环一声喊出，顾不上观看成片，优先走上前扶住了武则天，把羽绒服给她披上。 刚刚最后的那部分，是武则天自己加的。 原本那些石头上就不平稳，杨玉环担心会站不稳还特地去亲自踩过，试探后才确认最上方的是可以站的。但没想到，武则天踩着这样细的高跟鞋，还要从上边走下来。 虽然画面很震撼，但真的很危险。 就不说她算是第一次穿现代的高跟鞋了，就说万一哪块石头不稳当了呢？ 好在结果是好的，她不仅安然走了下来，且步步坚定，铿锵有声。 完全充当背景板的几个人，在杨玉环再三确认了成片的效果，确实完美无缺之后才把身上的袍子给脱了下来，交还给李斯这个严格监督着“大秦事物”不能有失的负责人抱着。 东西规整完毕，将要离去，被套套衣服埋着的李斯又强行拉着卫青和嬴政，给他们也在这地方拍了几组“街拍”大照。用他的话说就是，来都来了，只拍一个也太浪费了。 白荇无奈临时担起了“大秦总管”的职责抱上了衣服，闲人一个的刘彻就借此机会，去跟两位美女艺人搭话闲聊，顺便了解一下自己想知道的事去了。 等这厢所有事情搞完，几人才循着来时的路，回到了两辆车的旁边。 期间，刘彻捏着暖宝宝，跟自家长平侯悄悄咬耳朵。 “你这女同事，美则美矣，性格也这么难以对付。言谈间滴水不漏，看来也是十分熟悉朝堂之上那些人的说话套路——放在朝堂上，那些家伙还不一定有她顶用。”原本有些小小情绪的话，说到最后，竟还显出些微微的赞叹。 “陛下慧眼。”卫青笑，看来陛下的套话之旅是稍微不那么顺利啊。 这应该是说武则天了——那倒确实是的。 毕竟以女子身份能做到皇帝，单从这一点看，她的能力就已经压过了九成九的男子了。 陛下有“惜才”之感，也属实正常。 这次白荇没有再中途拐道，她直接把定下的酒店告知了司机，打算径直回酒店，稍作休憩。 到达时已到了傍晚时分，送他们下车，直到又开出去很远，男士乘坐的那辆车，司机还有些疑惑。 “奇怪……去的时候有那些衣服吗？” 而且明明从那厂区上车的时候，那男人抱了一堆衣服，怎么刚刚下车的时候又不见了？ 这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难道真是他眼花了不成？ 却说酒店之中——白荇此行预定了三间房，都是标间，在前台办入住时，负责住宿的卫青同志大方升级，把白荇她们那套改成了套间。 他的原话是：“三人居住，太挤了也不好。” 至于其他的，嗯，李斯嬴政一间，住标间当然没什么问题，刘彻卫青一间，住标间也没什么问题—— 即便是标间，刘彻也很是新奇了。 洗完澡出来，他换上卫青去附近购买回来的男装，看哪儿都是兴致勃勃的，卫青为了让他不那么无聊，还打开了电视，教他怎么用遥控器，于是，刘彻窝在房里看了老大一会儿的电视。 另一边，白荇和杨玉环出门，采购了一堆晚饭，然后叫了卫青嬴政他们一起来到她们的房间里，一起吃饭，小小聚个餐。 “明天先去哪玩？”李斯端了一碗炒面，库库往里放辣椒。 白荇没第一时间吃饭，她在做临时的旅行计划，闻言，她也抬起头，征求道：“我们之前说的几个地点，都能去，但是彼此之间离得有点远，大家想先去哪里呢？” 其实先去哪后去哪原本是没什么区别的，反正这才过去第一天，假期嘛，多待几天也没关系，他们迟早玩过来个遍。 但现在，汉武帝在这里，二十四小时制度的话，明天中午之前应该就要离开了，所以……得参考一下看他想去哪里。 毕竟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只能游览一个地方了。 所以白荇虽然是在问大家，但却是看着刘彻的。 这一桌子的吃食，刘彻是吃什么都新奇，于是每样都尝一点，很是不亦乐乎。接收到白荇的询问，他吃上一口蘸满辣椒的羊肉串，无所谓道：“哪里都行。” 他反正一无所知，确实哪里都行。 桌子另一边，李斯突然出声：“还是得玩尽兴了才好啊，毕竟汉武帝难得来一次。” 没想到他这时候这么贴心，刘彻讶异看他一眼。 卫青一怔，敏锐察觉到李斯想说什么，但阻止不及，对方已经开口了。 “来都来了，不去一趟茂陵，多可惜啊。第一个景点，就定在茂陵吧。” 嬴政瞥他一眼，心知肚明这是在蹿火，却也没阻止，自顾自吃自己的。 “小白不是说还有博物馆吗，我也很想看看，那博物馆里都展出了什么，会不会有茂陵的陪葬品呢？” 李斯狐狸似地笑眯眯。 刘彻：？ ——去哪“旅游”？ 他看向卫青。 卫青沉默——茂陵确实成为了“旅游景点”，这不是他能左右的。 白荇摸摸鼻子，也看向刘彻：“这……”还得看他的意思。 刘彻满脑门子官司，嘴里的肉都不香了：“行，那就茂陵。” 他倒要看看，这里能把茂陵弄成什么样的参观景点。 他应下，白荇便继续做攻略。 杨玉环始终事不关己，抱着手机给武则天找下饭视频。 “有电视，应该能投屏，我找部剧投上去，边吃边看……” 众人继续各吃各的，屋里气氛终于重新平和下来。 却听李斯又悠悠开口：“看《藏娇》吧，刚好我还没看过。” 卫青倏然转头。 ……没得罪你吧！？ 第70章 卫将军莫怪 如果李斯能听到卫青的腹诽, 一定会毫不在意地回：你是没有得罪我，但是你家那个讨人厌的陛下得罪我了啊。 君臣一体，君上讨人厌惹了报复, 臣子被殃及也很正常吧？ 但是很快，随着《藏娇》一集一集的播放, 李斯却茫然发现, 他原先所想、这只是“殃及”了卫青的想法竟然全部是错的。 他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这个学人精朝代的皇帝, 竟然如此、如此……如此不要脸面？ 明明《藏娇》编排的是他的故事，他却非但不生气，还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下肉的速度一点也不见慢。 更过分的是，吃着吃着，看着看着, 他还会时不时歪头跟卫青点评着什么——如果没听错，他说的甚至是些诸如“此处你说情话时语气应再温柔些”“这衣裳不如朕予你的”“仲卿啊，这是诉衷肠不是面对政敌, 怎能如此板着脸”等等的荒谬内容。 说的什么狗屁话，没看你家臣子已经快把脑袋埋地缝里了吗？！ 合着这报复只报复到了卫青这条小小“池鱼”身上，人家正主一点也不觉得哪里难堪, 还挺乐在其中。 卫青的尴尬和无奈让李斯这个“始作俑者”身为人臣的同理心大膨胀，恨不得冲上去揪着刘彻的发冠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身为一国之君！ 脸面之于你, 是什么很不值钱的东西吗？！ 可惜, 他跟人家汉朝皇帝不熟，做不出这种“直言上谏”的举动, 只能更加不忿这皇帝, 顺便把怨念转换成对自家同事的心疼，默默给卫青多撕了两大块烤鸭。 一顿饭罢, 卫青和李斯还有白荇一起收拾东西，剩下的人都被他们以碍事之名“赶走”，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最终，几人一合计，嬴政回房学习，杨玉环带武则天出去逛逛这里的夜市，刘彻则是拍拍屁股，回房继续看电视。 冬季天黑的早，一顿饭吃完，夜色已渐浓，但时间却还早。 收拾东西时，卫青故意拖慢了一些动作，期间还愣是跟着李斯去嬴政那里待了一会儿，回到房间后，刘彻正在看不知道什么台的新闻——没看到《藏娇》，卫青送了一大口气。 刚才吃饭时商量今晚的安排，白荇表示自己今天奔波了一天，有点累；李斯那种年纪大了（此处省略李斯脏话）的也很疲惫，跟白荇一样表示自己想在住处休息，处理一点只费脑子不费体力的事情；嬴政则是根本不用问，这位现在几乎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几人都通过了不加其他集体安排的提议。 剩下的人里，杨玉环武则天她们仗着新鲜出去玩了，卫青想了想，看时间还不算晚，就也问了自家陛下想不想出去玩，毫无意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于是乎，两人就也这么出门了。 有卫青这个在现代生活了一阵子的人跟着，叫个车去当地有名的热闹的地点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俩人在司机师傅的带领下，顺利抵达了所谓网红聚集地各种拍摄直播的“钟楼”等地点，热热闹闹逛了一会儿，再打车转到下一个，又是什么所谓的“不夜城”“雁塔”之类。 虽然有的地方因为时间原因结束开放了，但外边总归是能游览，还有不少节目什么的，跟那么多游客一起观看，也算趣味盎然。 虽然现下天气冷，但大城市毕竟是大城市，即便会少一些人，但夜间的繁华基本是受不到什么大影响的。人群聚集处，无论四季，该有的热闹一点也不会少。 直到夜半，君臣俩兴尽回归酒店时，在走廊上遇见了同样挽着手满载归来的祖孙俩。两两相遇，俱是互相比了个闭嘴的姿势，各自回房休息。 虽然玩到了大半夜，但第二天一早，却全没有人影响行程，皆是早早就起了。哪怕是本就不习惯这样的早起、昨晚还玩到大半夜才回的杨玉环都神采奕奕。 白荇只能摇头唏嘘。 ……可能这就是旅游带来的神秘力量吧。 于是，在去酒店餐厅简单用过早饭后，众人离开酒店，正式开始了抛开一切工作的旅游。 昨天拍摄的素材并不能立刻发布，得简单做一下后期剪辑一下再加点特效和音乐什么的，但眼下又忙又累，还要忙于旅游，就先暂且搁置一边了，现在还在三天时限内，只要能在时限内完成，就不会影响奖励。 武则天对此也没有意见，在白荇和杨玉环关心地问起时，还很“心大”地跟她们开玩笑，说反正她天天忙政务的话家里的丈夫也要猜疑，不如杳无音讯失踪几天，让他好好着着急。 至于一国之母直接消失几天，重新出现后会有什么不利的谣言和猜测，这些在“武则天是来到了未来”这个事实前，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事实嘛，不管其中有什么误会，只要武则天能对李治展现出她真正能够跨越时空的“神通”，那一切谣言便不攻自破，他也会千方百计地与武则天消除隔阂。 毕竟在唐朝初期能做皇帝的就没有傻的，更别说是这个哪怕白荇虽然不太清楚具体历史、只在课本上学过一点的学生都隐约知道有个外号叫“大唐白莲花”的李治了，在事实面前，对于利益的衡量肯定更拎得清——哦对，没有傻的那句还要再加个限制，除了李渊。 一行人包车直接到茂陵。途中闲聊的时候，在卫青询问之后几天能否继续包车、想要个名片的时候，司机师傅还很好奇地询问，既然有这么多的计划，为什么不租个车自己开呢？ 卫青李斯尴尬诉说没有驾照，引得初次得知想要开这种很威风的车只需要考一张证就行了的刘彻不禁扼腕。 可惜他能只来一天，不然一定要试试考张证来开车风光一下！ 万一以后仲卿能够在商城买辆车回大汉呢？ 那就能直接开着去汉匈边境让那些匈奴骑着马在后头拼命追了！再者，就算不能开到关外，就在长安城里开开，也很爽啊？ ——他当然知道想要开车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既要燃料又要维护还要路，想在大汉开无异于天方夜谭。但那又怎么了，不就想一想而已嘛，见过这么多的新事物后，谁规定的不能让他想想了？ 坐副驾的嬴政一直旁听着他们的聊天，无意间从后视镜里瞥见刘彻脸上一闪而逝的不甘心，他悠悠想：嗯，考个驾照确实不错，等年龄够了，他可以去顺便考一张。 反正他多的是时间。 李斯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还跟司机聊的热火朝天。 后边那辆，杨玉环和武则天也一直在聊各种趣事，欢笑不断。 两辆车里气氛都一片融洽，茂陵景区离西安市区也不过四十公里的路程，路上并没有耽搁太久。 等到了目的地，白荇惊讶地发现，自己这趟竟然没晕车。虽然提前吃过晕车药，但她是那种吃了晕车药贴了晕车贴也会晕车的人，这回可算是真的例外了…… 白荇忍不住想：难道真的是旅游带来的神秘力量？……也作用到她身上了？ 胡思乱想不过转瞬即逝，下车后众人再度汇合，嬴政很自然地便站到了她身边，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荇连忙摆手，然后跟其他人一起打量起了这里。 茂陵景区很大，其实这一大片山都算是茂陵，。 按照事先搜索好的攻略，一行人先去买了门票。 李·不说话会死星人·斯哈出口白气，搓了搓在寒风里冻得冰凉的手，揶揄：“采访一下汉武帝，来到自己的陵寝还要买票，是种什么心情？” 刘彻正眺望面前这看起来陌生至极的景致，猝不及防得此一问，瞥了一眼李斯，没搭话。 呵，区区秦臣。 你问了，朕就一定要答吗？ 旁边，杨玉环习惯性跟他拌嘴：“没关系，我们之后去秦始皇陵也要买票。” 李斯一噎。 嬴政幽幽望她一眼：你们的争斗，扯他做什么？ 杨玉环这才意识到无辜牵连了小政，不好意思地递了一小罐昨天出门买的彩色水果软糖过去。 嗯……来到这里之后太安逸，彼此之间没什么大的隔阂，不会因为身份地位什么的一句话就丢掉性命什么的，她都忘了从前即便得宠、但在皇帝面前也几乎刻在骨子里的谨慎，话比脑子快的毛病都给养出来了。 得了实质性的好处，嬴政把糖取出两块，一块给白荇一块塞自己嘴里，然后重新拧好盖子放回随身的包里，这才无谓地撇开视线。 白荇吃了糖，却嘿嘿一笑，完全不像是在护犊子地护犊子道：“姐姐说的对，始皇陵也得买票，但是始皇陵和华清宫挨得很近，据说还有汤池能去看看，我们到时候可以安排在同一天！” 这回，轮到杨玉环幽怨了。 卫青好无奈地看着他们斗嘴。只能说，凡是跟什么秦汉唐跟长安有关系的古代皇室成员，到这儿来就没有不被创的是吧。 ——然而事实是，当一行人拿着门票却没有先进景区，而是跟着攻略前行，站在了“汉大将军大司马长平侯卫公青墓”前时，卫青才明白，即便不是皇室成员，也会被创。 虽然按理说，这里也属于茂陵，且那个碑前，还立有“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茂陵陪葬墓”的石牌，但不管怎么看，这里都太过荒凉了。 不仅被墙给圈到了外围，碑上各种风吹雨打岁月痕迹，更有许多即便已被尽量擦去掩盖、仍旧能够看到的涂画痕迹。而眼下时已至冬日，周围土地上只有一些已经枯了的草，烘托得此处更为荒凉。 没有刚刚在那边景区门口处看到的、虽然淡季仍旧有的三两所谓“游客”踪影，墓前也没有什么鲜花果实，只有一片破败。 放在之前，李斯该是要调侃一句“怎么让自己的爱将死后落得如此地步啊”的，但此时，目睹这一切，他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行人都气氛凝重。 刘彻更是锁着眉，表情沉沉。 还是白荇出面，从包里翻出一包上车前买的面包，塞到了正看着石碑发呆的卫青手里，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们来看卫将军，身上也没什么其他东西，只有这点，希望卫将军不要介意，姑且收下吧！” 卫青一愣。 旁边，嬴政也跟着白荇的脚步，翻了翻兜，拿出一包口香糖，塞到卫青手里。 “莫怪。” 卫青：“。” 杨玉环眨眨眼，跟武则天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共同拿了点糖塞给卫青：“莫嫌。” 卫青：“……” 李斯也想塞，但是他翻了翻背包，除了本子和笔，基本什么也没有，于是想了想，道：“省着点，等会儿还要去见汉武帝呢。东西都给大将军了，皇帝陛下等会儿吃什么？” 刘彻：“……” 他这回是真被噎到无话可讲了。 冰冷凝滞的气氛重新松快起来，卫青摸了摸刻写着自己称谓的碑，心情却很平静。 陛下允他陪葬，已是莫大的荣耀。 只是时过境迁，谁也想象不到自己的陵墓会遭遇什么。 几人又待了一会儿，白荇捡了捡周围不知道从哪吹来的垃圾，这才离开。 而等几人有意避着指引上“霍去病墓”的地方，先去了汉武帝茂陵的时候，大家的沉默振聋发聩。 和先前卫青的碑差不多的石碑上，汉孝武帝陵墓几个大字静静躺着。而其上，显示着这是清代才额外立的标识也极为明显。 加上前方另一座差不多的石碑，两座汉武帝的碑周围——都是被修平了的草皮，现下枯黄着。 整体环境条件来看，虽然比之前孤独立在荒郊野外的卫青碑好上不少，但要真说到底好了多少，那其实也没多少，就算平整干净了点，也一样没什么游客，看起来一样的“凄凉”。 见刘彻有些怔愣，李斯叹气：“看来也不算是苛待卫青，毕竟皇帝自己都……” 卫青瞪了他一眼。 旁边，白荇和稀泥道：“来来，没游客没导游，我们自己找个解说听听……” 她手机上，是不知道从哪个平台找出来的“解说茂陵”的视频。 “都说茂陵有好几最，那到底有哪几‘最’呢？” 几人纷纷息声，专注听“解说”。 “嘿嘿，其实就看它被盗过的次数，也能知道它的价值——咱茂陵可算是各代盗墓贼最喜欢的墓了！” 刘彻：？？？？ 70-80 第71章 不如学学秦始皇 “众所周知茂陵修建了五十多年, 期间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投入就不尽其数。有传言说，光是茂陵修建时候的费用，就占了汉武帝在位时每年全国税赋的三分之一, 可见它的规模有多么庞大……更别提在汉武帝死后，那里头的陪葬珍宝更是无数, 据说是塞都塞不进去的地步——那大家说, 连我们这些人听传言就都知道的事, 当时朝代离得比较近的人们会不知道吗？所以啊，大家才说，汉武帝的陵寝，非常受盗墓贼的喜爱。” 这解说视频并不是传统中说历史的严肃，毕竟是做网络视频的，需要让更多的观众喜欢, 气氛就不能太凝重，所以语气很是松快。 “——欸，对, 大家确实没听错，就是这么回事，茂陵那真的太引人眼馋了。远的不说, 只说近的，汉武帝死后没两三年呢, 汉昭帝的时候, 就已经有盗墓者忍不住光顾茂陵了，这可是证据确凿的事——那为什么这么说呢？哈哈, 因为又过了不到五年, 就有人在市集上买到了茂陵的陪葬品！” 刘彻：“……” 卫青：“……” 李斯杨玉环也都说不出调侃的话了。 这解说，还哈哈？难道这是什么很好笑的事吗？ 解说的声音依旧松快, 以玩笑似地语气把这些事情科普给现代的观众们：“再往后，汉宣帝汉光武帝汉献帝、甚至晚唐时候的黄巢时期，都分别有盗茂陵的现象存在——能被盗了这么多年这么的久、连唐末期了都还依旧有东西可被盗，单就这一点，就足见汉武帝给自己搞的陪葬品有多么豪华了吧？” 被白荇在之前开到了最大的音量中，那位解说带着笑意为这一段做总结道：“由此可见啊，把坟墓里塞那么多钱干嘛呢？虽然理解想让自己死了之后也坐享财富，但是人都死了，要那些有什么用？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快来挖我快来挖我吗？” 他开玩笑，“要我说啊，还不如往陵墓里高点毒虫毒草的——就看秦始皇陵，那水银，不是至今都让考古学家们束手无策么！哎呀，汉武帝这一点上就不如秦始皇想的周到啊。” 李斯：？ 你解说茂陵就茂陵，挖不到我们陛下的陵寝还很遗憾吗？！ 白荇手忙脚乱地关掉解说视频，众人的视线却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明显处于破防边缘、“想得不如秦始皇周到”的汉武帝身上。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白荇都要唏嘘刘彻眉心皱得快能夹死蚊子了，但现在，她再清楚不过刘彻是为什么低气压，哪里还好心中吐槽。 毕竟对于古人、对于古代皇帝……对于汉武帝而言，听到这种事发生在他死后的陵寝中，简直可以算得上完全的扎心了。 刘彻面沉似水。 卫青面显为难，他本身就不是李斯那样依靠口舌吃饭的人，嘴上功夫并不出彩，这会儿斟酌良久，反复琢磨该怎么劝解陛下。 陛下才驾崩没几年，茂陵就被盗了……还是那么多汉x帝在位的期间，这真的会让他对子孙后辈很失望吧？ 却听刘彻冷笑了一声。 “呵。” 卫青&白荇俱是精神一振，等待着这个“任性”帝皇发脾气。 “——他说的对。” 短短几个字，被刘彻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怨气浓浓，但好的一点是，他的怨气并不冲着在场的任何人，甚至一丁点波及迁怒旁人的意味都没有，只是一双眼牢牢盯着清朝时才重新立下的碑，恶狠狠。 “等朕回去就下令，茂陵全不许用财宝装饰，全用毒草填充……这么喜欢来，那就陪朕一起待着吧。” 分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真这么想，但明显的，他没有为此而在这里发火的意思，其余人也都松了口气。 倒也不是谁就怕了他这个汉朝的皇帝，主要是怕出现吵架，从而打扰了今天出来旅游的心情。 见刘彻终于肯说话，白荇给卫青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上前，一人引路一人引着刘彻就走。 “这里看完了，走走走，去看看下一个。” 其余人也都抬脚跟上。 ——然后。 “……这就是下一个？” 【汉骠骑将军大司马冠军侯霍公去病墓】 霍去病墓前，刘彻面无表情，看向白荇。 旁边，卫青也叹了口气，望着那石碑，情绪有些低沉。 白荇摸摸鼻子：“呃……” 到了这里，他们君臣俩好像确实开心不起来，不管这里修得有多好，环境多不错，但都像是在提醒着他们……霍去病二十四岁就亡了的事。 白荇心虚地咳嗽一声：“放宽心嘛，小霍将军不是已经在养生了吗？而且汉朝的外挂之一青哥现在又有我这么个大金手指，实力肯定非同往日。那小霍将军只要卫生注意起来，打仗方式注意起来，生活习惯注意起来，肯定能多活的！” 旁边，身负着气氛担当重任的李斯看了平时总互相拌嘴的杨玉环一眼，杨玉环心领神会，斟酌片刻，开口道：“哎呀！” 大伙看向她。 杨玉环四下一看，懵懂地发出疑问：“怎么这里修得比卫青和……都气派呀？” 卫青沉默一瞬，小心觑了刘彻一眼，还好，对方没什么异样的表情。他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杨玉环说得没错，霍去病的墓碑所处，既不同于处地偏僻孤傲的皇帝陛下，也不同于甚至被围墙围在了景区外边的舅舅——而是一眼看去，就被精心修缮维护着的所在。 小山一样的墓冢之上，种满了苍松翠柏，台阶直上，阶阶平整，墓碑周围，雕刻着各类式样的栏杆外，也是棵棵植物。 仅凭此等景色，也不难猜出若是到了夏日，此地该是怎样一副生机勃勃的小花园。 见话题岔开，杨玉环才继续道：“你们看，碑前还有花呢？” 几人都看去，果不其然，墓碑前，井然摆放着几小束鲜花，还有些零散的糖块。 刚刚大家注意力都在霍去病这个英年早逝的天才少年将军身上，竟没看到其他的。 “咳。是这样的。”白荇解释，“我们现代还有很多人讨论怎么才能让小霍将军避免早亡的——你们看嘛，喜欢小霍将军的很多啊。” 她指向周围。 旅游淡季，来客不多，虽然买票时看到过一些游客，但方才在刘彻的碑那里就没见到人，更别提在外围的卫青墓了，但眼下、周围，竟聚集着稀稀落落的游客。 ——景区里仅有的一些游客，该不会一半都聚集在了这里，在附近流连着了吧？ 白荇试图用事实宽慰两位小霍将军的长辈。 “让一下。”嬴政突然出声，围在霍去病碑前的工作室众人不明所以，却也都依言照做。 嬴政朝他们抬了抬下颌，示意他们看。 他们让开位置后，两个约莫高中年级的学生结伴站到了霍去病碑前。 那是一男一女的组合，两人各自放下一束花，白荇注意到，那男生竟然还放下了一封信。 放下花束信封后，两人又合掌对着墓碑默默说着什么。 几人默契息了声，想听一下他们说什么。 “还有半年高考了，霍将军千万保佑我考上军校……”这是男生。 女生声音要更小一些：“霍宝霍宝，舅妈来看你啦~” 不大的声音，众人视线却在一瞬间，齐刷刷聚集在了卫青身上。 卫青：？ 我不是，我没有，什么啊…… 女生完全没注意到有这么一群失礼的人在偷听，兀自絮絮叨叨地说话：“嘿嘿，先来看你，再去看你舅舅，不然他肯定要怪我的。马上新年了，我提前来看看你，下次就是明年啦——新的一年，你要开开心心哦~” 众人眼中谴责更甚。 李斯无声挑眉，即便不出声，眼中“你竟然是这样的舅舅”也清晰可见。 连带刘彻，目光都变得有些微妙。 卫青：…… 苍天，这要怎么解释？ 热闹看够，最后，还是白荇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替老实的青哥说话。 “那小霍将军比较小，现代确实很多人喜欢卫将军，就把自己当成小霍将军的长辈了，毕竟舅妈和舅舅喊起来比较顺口啊！”她朝卫青挤眉弄眼，“是吧？” 卫青：……是吗？ 刘彻抱臂，闲闲打量他们：“那怎么不称姨母？” 用这里的话说，他是去病的姨夫，那这些孩子自称也可以说是他的妻、那不就是姨母？ 白荇嘴角一抽：“……您自己听听，这不绕吗？” 喜欢你的那都自认猪猪夫人了，是小霍将军的主母王后，谁还特地借小霍将军再自称啊？而且猪猪陛下，难道您真的认为，以您的风评和性格，现代您的梦女能比青哥的还多吗…… 她强行咽下后半句，没太不给面子。 李斯笑着插进来：“依我看，既然有喜欢卫青的，那喜欢陛下的应当更多。” 白荇没怎么犹豫便接话：“确实很多人喜欢秦始皇。”梦女粉也多。 刘彻：？ 什么意思？ 到他就是“绕”，到秦始皇就是“确实很多”？ 有这么一打岔，三两来回的拌嘴过去，刚才见到天才将军英年早逝的沉闷散去了不少。 白荇低头往兜里掏糖，准备之后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青哥给小霍将军搞点回去吃，就当是来见他一趟，给的礼物了。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哎呀，卫卿？” 工作室几人都循声看过去。 竟然正是在对霍去病嘀嘀咕咕自称舅妈的那个女生。 她看着卫青，表情很是惊喜。 不等卫青回答，她就哒哒几步走近，把同伴也丢到了脑后，直冲卫青面前：“卫卿！你也来看霍宝啦？” 感受着同僚看热闹的氛围，卫青压力骤增。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微笑应对：“是，出来旅行，顺便来看一看去……霍宝。” 白荇忍笑。 刘彻也忍笑。 一众同事都在憋着笑意，生怕一个没忍住，那卫青就真的要钻地缝了。 女生更高兴了。 她掏出手机，先礼貌询问了能不能拍照和录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美滋滋把手机放到自拍杆上，同伴想来替她拍，被她一句“你还不如自拍杆”给怼回去了——然后她把手机对准了自己和卫青。 “记录一下！今天来看霍宝，碰到了微服私访的汉武帝~” 此言一出，“古人旅行团”的大家都虎躯一震。刘彻更是吃惊。 女生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似地，继续拉着卫青：“说起来我们猪猪在这里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卫卿，跟我家卫将军一个读音欸。那就算是陛下和舅舅一起来看霍宝了！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众人：…… 真的不懂你们！ 录完，女生把手机调整到拍照模式，站在卫青身边，眼睛弯弯对镜头比了个心。 一套下来，她收起手机，望着卫青的双眼扑闪扑闪：“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演一下我老公啊！我老公更适合你的气质真的！比汉武帝适合多了，汉武帝……”她一顿，视线定在了几步之外看热闹的刘彻身上，伸手一指，“更适合那种风格的帅哥来演！你没有渣男气场，演起来很吃力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你当墙头的，放心吧！” 美滋滋唠了一通，女生跟同伴结伴离去，据说是“要去看他偶像我老公”了。 目送他们离去，工作室众人脸上表情都极度精彩。 “青哥，你还好吧？没想到这里还能遇到粉丝……呃，好像在这里能遇到汉朝粉才正常。”白荇嘀嘀咕咕。 “我没事。”有了上次的经验，卫青确实感觉自己这次习惯得多，没那么别扭了。 唯一有点别扭的……可能就是那孩子口口声声的“舅妈”“我老公”还有“霍宝”了。 见他确实没之前在饮品店时候的手足无措，李斯也微微松了口气。毕竟是同事，相处得还不错，说一点也不关心是假的——他只是比较讨厌同事在故乡朝代的上司而已！ 几人没再在这里停留，免得等下再碰到什么意外。 卫青看了眼手机，好的，马上就到陛下回去的时间了……怎么感觉这24小时，比24时辰还要累呢。 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刘彻暗自好笑。 渣男气场？那种东…… ——不对，等等。 当熟悉的光芒闪烁，被送回大汉的瞬间，刚才依稀听到、却没被特地留意的一个词语重新从刘彻记忆中涌上来，他脸色一沉。 猪猪是什么东西？ 第72章 新赛道新任务 象征着时空穿越的光芒突然闪起, 几人都没有被吓到，而是第一时间确认周围是否有人、有摄像头，检查完毕后这才都放下心来。 刘彻回到汉朝, 后知后觉刚刚好像被叫了陌生称呼，兀自生气起来, 顺便给卫青连发消息, 询问起了这件事的因果, 卫青大汗淋漓。 然而他走之后，现代旅行团的大家倒轻松了许多。茂陵游览完毕，几人依照计划去到了下个景点。 原本预计要逛的茂陵乾陵始皇陵，从地图上看，分布在三个方向，根本不相干不搭杠。但不管怎么说, 比起几乎算是要越过整个西安城才能到的始皇陵——乾陵离茂陵还是相对要近一些的。 见过无字碑、和武则天一起跨越时空探望了一下丈夫和另一个她，回到市区时，天光已经漆黑。 “我觉得, 要不今晚咱们就别在市区住了……”要下车时，白荇欲言又止，“咱们直接去离始皇陵近的地方找个酒店, 明天逛完直接去车站吧，省时间。” 她的提议被一致通过, 司机师傅眼看着要结束工作, 被迫又延长了工作时间——当然，酬劳也翻倍了, 加班也是美滋滋的。 翌日。 即便李斯并没有真的在始皇陵前跪下道歉, 但他情绪确实比昨天低了好多。 为了活跃气氛，小政在白荇等姐姐姨姨们的起哄下, 和兵马俑们合了个影…… 虽然很地狱，但他其实不介意。 相比较起来，旁边抱着手机哭丧着脸，一脸丧相的摄影师李斯都要比他这个秦始皇介意得多。 最初说要拍照的时候，李斯可谓是大惊失色、大喊“不合礼数！”云云——陛下的陵寝、即便是陪葬陵，都是威严所在，岂是能容忍玩闹的场所？这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是冒犯！！ 但，他一个人的意愿微乎其微，虽然很努力地阻止了，奈何阻止无果。 综上，他虽不愿意让在这里拍照，但在已经决定了的前提下，他又不愿意把给小陛下拍照的机会让给别人……最后只能一边连连念叨“陛下臣失礼了臣罪该万死呜呜”一边替小政和大兵马俑坑拍合照。 而后，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给小政和始皇陵也遥遥拍了张合影，拍完，他自己就陷入了深深的忏悔。 陛下，臣真的对不起您。 ……但是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啊！ 回洛城的高铁上，李斯把手机放到小桌板上，光速拿出本子，开始写认罪书。但他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锁屏墙纸正是他手比脑子诚实、已经给换上的小陛下和大陛下的隔空“合影”。 这一连串矛盾的操作，可谓阴湿至极，把一个心理阴暗的毒唯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 看得小政嘴角抽抽，心中嫌弃至极。 虽然不怎么关他的事，是李斯自己丢人。但只要一想到以后在朝堂之上，所有公卿大臣都知道、他“少时亲自命人找回的肱骨”竟是这么一副样子……小政打了个哆嗦，一阵恶寒。 他收回视线，专心看自己的书，又暗暗在心中下决定——在派出去的人找到年轻的李斯到自己身边后、绝对不能让李斯养成这个性子，不然以后就……噫呃！他又被自己的设想冷到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接下来的路途中，一路顺利。 当大家解决掉晚饭问题、成功到家后，距武则天的任务完成期限只剩了几个小时。 简单商讨过后，杨玉环主动担下为视频做后期的任务，其余众人从善如流各自散去。 白荇洗完澡后出来，手机上已经跳了任务完成的提示，看来杨玉环已经后期完毕，用她之前给武则天申请好并登录的账号发布出去了。 ——吹完头发换好睡衣，她拿上手机，又带上几罐刚刚在一楼热着的牛奶，溜溜达达去了武则天房间。 杨玉环果然也还在这里。 牛奶一人一罐，白荇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在姐姐床边坐下。 “来来来，武姐姐，我们来查收奖励！” 武则天也洗完澡了，这会儿头发都要干了，杨玉环估计是做完才去洗的，头发跟白荇一样，还带着吹了七八分干的潮意，两位大美女都坐了过来，开了牛奶，跟白荇围在一起。 这个任务给的奖励是关联联系人权限、和一次大转盘。 杨玉环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她的转盘都只是随便抽了抽，全然没关心过抽到了什么，这会儿围观武则天领奖励，她比自己抽奖都要有兴趣得多。 白荇先帮武则天把奖励确认领取，然后，把手机放在了她面前。 “武姐姐自己选吧。” 那是关联联系人的页面。 上边，三个备选都闪烁着。 【李治（唐高宗），太平公主，上官婉儿】 其实要深究跟她关系比较紧密的，几个儿子也应该在上边，一些仅有她能使唤的心腹大臣也该、再者，像小政那样、哪怕是已经成为了皇帝的武则天自己也有可能，但不知道平台的运转是怎么个算法，把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给放了上来。 不过，那些选项放谁都不影响，不光白荇知道，连旁边不是那个时代人的杨玉环也知道。 不管是为了之后的权利更大更稳固，还是为了天下朝堂的安定、这跨时空权限的最大应用，亦或是为那点掺杂着权利、变质了一点点但仍旧存在的……说不上具体还有多少的感情，她们面前的这位尚且还是皇后的则天陛下，都只会选那个人—— 于公于私，有那个人在，其他的选项基本都只是添头。 而武则天也果不其然，基本没有什么犹豫地就点击了唐高宗。 事实就是如此，就算撇开他们的夫妻关系，只论现代技术和古代时空，如果穿越者想改变点过去时空的什么，是不是得选那个时代拥有最大权利的、最高级别的领导人？ 就像李斯之于始皇，卫青之于汉武，都是下级往上，只有这样，他们来到现代的意义和收获才能最大化。 “武姐姐，你是五星……绑定后应该能打视频电话了，要先打一个过去报个平安吗？”看武则天选择了关联联系人，白荇贴心地提议。 屋里开着暖气，暖烘烘的，武则天打开牛奶，喝了两口，舒爽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摇头，拒绝了白荇的提议：“不必。” 白荇呆呆：“啊？为什么啊，李……姐夫那边不应该很着急吗？” 武则天：“是，但是没关系，不急于一时。” 白荇：“？” 杨玉环笑着揽住白荇肩膀：“小笨蛋，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你不懂，别问了。” 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武则天看起来也毫不在意，白荇便没有再执着，点了点头，跳过话题。 “那要现在抽转盘吗？” 武则天笑眯眯：“这个要的。” 静心呵护保养的手指轻轻点触手机屏幕，五颜六色的转盘刷刷转动，三朵跨越时代凑一起的姐妹花头对头，一起盯着那小小的屏幕。 “姐姐想抽点什么？”白荇好奇。 秦汉他们都想要种子什么的，唐朝……安史之乱以前，感觉已经相对很富裕了，比较缺什么呢？ 武则天短暂一顿，轻叹了一声：“药。” 药？ 白荇微怔：“姐姐生病了吗？你来到这边有身份证，应该可以去医院。” 杨玉环掩嘴笑话她：“你不是学过历史吗？这个都想不到吗？” 白荇：“……” 哦，原来是为了李治。 ……既然这么在意，那都消失了三天了，还不赶紧联系，就干让李治在唐朝着急啊！！ 白荇的腹诽随着转盘逐渐减速而一起消失，她两眼睁大，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恭喜获得：《从火铳到现代枪——跨越封建见证新时代的热武器发展史：详解火铳制造》！】 “……我去！” 看清那东西，白荇惊得低低叫出了声，引得其他两人都转头。 她抓住杨玉环胳膊：“火铳算是最早的手枪了，姐姐，你忘了吗？就电视剧里那些枪！” 被这么提醒，杨玉环也“呀”了一声。 白荇喃喃：“唐朝后期其实就有在军事上用类似武器的了，但是真正相对完备的火铳的出现还得从宋末和元代说起……” “唐朝后期就有了吗，那武……的时候，稍微努力一点，也能相对容易地做出来吧？”杨玉环琢磨。 白荇沉重：“能应该是能，初级的话我感觉再往前一点的朝代也能，但这种东西比较危险，研发危险、使用也危险……虽然杀伤力不小，但还是得注意安全。” 虽然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这不影响武则天听懂，自己抽到的这个貌似是好东西。 她笑道：“运气很好吗？那我就好好收藏了。” “是……是很好的了。”白荇点头，又忙摇头，“不不不，姐姐你先别收！先拓印一份备份吧！我感觉其他艺人会想借读。” “借读？这个竟然还可以借的吗。”武则天不明所以，但最为最萌新的艺人，她也完全没什么意见，很友好地便同意了。 转盘抽取完毕，联系人也绑了，今晚的重头戏就过去了。 白荇拿出自己的手机，查看起武则天的下一个任务。 【任务：带领艺人·武曌拍摄新作品并上传，累积粉丝数至1w（注：公司会对粉丝群体进行筛查，不支持买粉等行为，一经查出，严格处罚）】 【任务时限：无】 【任务奖励：艺人·武曌量身打造新通告x1，；开放艺人·武曌时空通道权限；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艺人积分200】 【请努力工作！】 【加油！】 看清任务的内容，白荇两眼一黑。 虽然没有时限……但是怎么还会有一个粉丝数要求啊？！难道这就是短视屏赛道的独特要求吗？ 而且还要求是活粉不能买粉…… 至于连作品数量都不规定了，那岂不就是说，如果一直达不到粉丝数，就要一直拍摄一直拍摄一直拍摄？ 天啊…… 白荇心情沉重。 另外两人却似没受她影响似地，也讨论着新任务。 “才1w吗？这很简单呀——哎呀，看来您马上就能回到过去了。”这是杨玉环。 “如此就借你吉言了。喜欢什么类型的钗？下次来给你稍一支。”这是武则天。 白荇：“……” 姐姐啊，你们就不发愁吗？！ 那可是整整1w粉！！ 小政青哥斯相他们那都是时间累积的，有各种曝光和热度维持，才有粉丝源源不断，但什么都没有的、比如发小政生活vlog的那个账号——至今也还在千粉档次徘徊……！ 武姐姐现在只有一条视频，相当于是纯新人，要是迟迟达不到粉丝数量，一直辛苦拍视频用数量堆积倒还是小事……你的政务呢武姐姐！这都出来玩了三四天了！ 经纪人白荇感觉自己操碎了心。 她沉默N久：“要不这样吧……武姐姐，我这儿还有一份为艺人量身打造的通告单，咱们选个直播什么的节目，吸粉会快一点。” 白荇的忧愁不似作伪，倒搅得杨玉环诧异了起来。 她歪头：“小白，你多久没玩手机了？” “啊？”白荇愣愣，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不是天天……” “不是说这种。”杨玉环道，“我是说，那种去各种视频平台娱乐网站什么的做拿些 ‘打发时间’的娱乐？” 白荇抿嘴。 她是高中生，哪有时间。就算想玩也有心无力啊。 杨玉环微笑：“那你肯定不知道，现在网上流行什么了——跟你讲哦，就我在的那个短视频平台，就从四五天前开始，最流行的梗是……变装。” 她揉乱白荇头发：“所以啊，相信姐姐们的实力放心睡觉去吧。” “要是真不行，再用那张通告单也不迟？” 最终，忧心忡忡的白荇还是被劝回了房间，抱着一颗将信将疑的心，拖着疲惫的身体沉入睡眠。 这一晚，她连梦中都是一些卷宗奏在张牙舞爪——再不让她回来就堆积成灾了耽误国事你负责吗！甚至还有个在床上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幽幽叹气。不说话，就只叹气。听得白荇毛骨悚然。 虽然噩梦不断，但可能实在是太累了，白荇这一觉直接到了日上三竿。 半梦半醒间，白荇眯着眼去摸手机，点开app找到武则天的主页。 她得看看多少了，然后才好预估多久才能…… “——天啊！？” 白荇的惊呼，拉开了新一天的帷幕。 第73章 这都不离婚？ “这这这……这么多？！” 衣服都顾不上换, 白荇抱着手机蹬蹬蹬下楼。 旅行结束，卫青李斯一大早就各回各朝忙国事去了，嬴政也回了秦国, 家里现在除了白荇就只有杨玉环和武则天。 白荇把手机摊在她们面前，眼睛瞪得大大的：“难道谁给我们买粉了？” 她只不过睡了一晚上, 武姐姐的号粉丝就已经十几万了？！ “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白荇懵懵的。 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杨玉环噗嗤笑开。 “你看看这都几点钟了, 要是再多睡一会儿，那你醒来看到的估计又要翻倍了。” 她搅拌着手里的自制奶茶，全然不觉得武则天的账号涨粉这么快有什么不对。 现在可是假期，基本上玩手机的大部队人群都已经放假，视频又是蹭的热梗、选的大热BGM，而且最重要的是——武则天的脸和身段在那里摆着, 这才不过十几万粉丝而已，也不奇怪啊？ 白荇被这淡然的解释噎了一噎，勉为其难接受了是自己太小题大做。 “那……任务完成了, 我们奖励收一下，给武姐姐开通时空权限吧。” 武则天莞尔：“好，不过……” “不过你还是先去洗漱吧——”杨玉环哭笑不得, “看这头发都翘起来了。” 白荇后知后觉自己现在的“蓬头垢面”，尴尬撤离现场。 奖励领取, 新的抽奖武则天顺手抽了, 这次没再是什么太让人咋舌的东西，她抽到了辣椒种植vlog, 和小政的佛手瓜一样, 附带了一点种子。 “这也很好了。”杨玉环一本正经，“加到饭菜里, 让高宗开开胃，能吃得下饭身体就不会太弱。” 武则天点头：“有理。” 白荇：…… 你们可千万别折腾他了，病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要忌辛辣的！！ 不过玩笑归玩笑，这一次武则天没再说什么“不急”，时空权限开通后，她就施施然离开了。 偌大的家里，只剩下了白荇杨玉环两人。 接下来的大半天，杨玉环照时照常开启了直播。 请假了三四天，她开播后没有直接开始上课，而是先跟观众分享了一下她这几天的旅途，又状似“炫耀技术”似地安利了一下武则天的视频，才不急不慢地开始今天的课程。 于是乎，守着手机刷新武则天主页的白荇就看到，粉丝又突然上跳了一大截。 杨玉环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白荇却什么都干不进去。她不管干什么，都时不时要刷一下武则天主页，后来干脆放弃，什么都不做了，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看杨玉环直播上课，然后就专心盯着武则天的粉丝数，连吃饭都在看。 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武则天的粉丝数量已经成功翻了不止一倍，大有直接越过50w的苗头。 白荇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唏嘘：“……颜值区涨粉真的不需要太多理由啊。” 第二天，她是被电话铃声给叫醒的。 在学校的时候白荇手机是静音，放假后调了回来，但即便如此，平时除了外卖小哥，也基本没有人会给她打电话，所以听到铃声时，她癔症了好一会儿，才茫然地摸出手机，按下接听。 ——是个陌生号码，没备注，不认识。 “……喂？” “你好，打扰了。”电话那端，是个温柔动听的女声，“请问是明空的经纪人吗？” 听清对面说了什么，白荇打了一半的哈欠被生生卡了回去，怎么赶都赶不走的瞌睡虫也一下子四散而逃、荡然无存。 明空，日月当空，即为曌。 这是武则天在这里的艺名ID。 “……啊，是、是，我是。”听对方提起武则天，白荇手忙脚乱地坐正身体，即便人家根本看不到，“请问有什么事吗？” 难道有什么人眼红涨粉速度和数据上涨幅度，所以故意跟平台恶意举报了她们……这是平台来审核的？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是‘茗山叠’服装工作室，昨天在网络上看到了明空小姐的作品，很是心动，经过工作室讨论，想找明空小姐寻求合作，于是向平台递交了申请、获得了贵方在平台预留的合作联系方式。” 电话那端的小姐姐温声叙述着，“我们‘茗山叠’是一家近几年才起步的工作室，主要方向是汉服、改良汉元素常服，以及汉元素与LolitaJK等其他元素的结合服装。我们的目标是推广华夏传统服装，让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汉服、穿上汉服。” 她语速不快，但咬字清晰，虽然说的多，却不会让白荇有觉得拖沓的感觉：“在看到明空小姐的作品后，我们工作室觉得，无论是外形条件还是气质，她都与我们理想中的模特完美贴合，我们认为，如果明空小姐能够……以上就是我们的情况及初步合作概念，希望能有幸与贵团队达成合作。” 这么一通听下来，白荇彻底不困了，脑子完全清醒。 ——这是天降工作？！ 天啊，果然优秀的艺人从不缺工作。 她兴奋极了。 但在开口时，还是很矜持地咳嗽了一下，压下了声音中的雀跃：“感谢茗山叠工作室对我们艺人的认可，合作的话，我们可以考虑考虑。” 对方的小姐姐显然也很高兴，连温柔的调调都差点没维持住，有一瞬间的走调：“那太好了——咳，我是说，如果能够合作，茗山叠工作室一定会努力达成贵方的要求，并会特别为明空小姐量身设计一款服饰、作为非卖品进行展示和宣传。如果可以的话，面谈时我们可以进一步讨论更深层的内容……” 伴随着她的话音，白荇高高抬起的心却噗地摔了下来。 这是找上门谈合作来的。 模特……模特也不错，而且武姐姐确实还蛮合适的。 但问题是—— 对方小姐姐还在亮诚意：“如果贵方觉得可以进行进一步讨论和了解的话，请问近三天内可以来海市面谈吗？车费食宿我方负责。” 白荇：……唉。 问题就是这个啊！！ 说得是很好，哪里看都很好，诚意太足了，她甚至都想问具体的合作内容了—— 但作为正主的武则天不在啊！ 才刚走呢，走的时候都说了，最早要一周后回来。 意识到双方信息点的僵持，白荇有点为难：“这个……抱歉，能往后延延再讨论吗？” 原本以为能够就此拿下、定下会面日期，没想到白荇突然改口，对方明显一愣：“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白荇叹气：“呃……主要是武、明空姐姐她不在，三五天回不来。” “……冒昧问一句，她是出国了吗？” 三五天都回不来，在国内的话也不至于吧！ ——不管从国内哪里飞海市，往返一趟加起来总共也就几个小时，商谈也顶多谈一会儿，吃顿饭，真想合作的话，再怎么没时间也能挤出来啊。 难道这是不想合作的托词？ 以上种种，虽然很冒犯，但茗山叠的小姐姐还是把疑惑问出了口。 要是真的不想合作，那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白荇没怎么觉得冒犯，但是她还是纠结地组织了一下措辞，才道：“……也不是。主要是，嗯……她回家哄老公去了。” 她努力把武则天的难处说出来，好让对方不要对她们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以免真的杜绝了合作的可能，“就是吧……她老公脾气比较别扭，然后还生病了，什么都做不了，基本卧床休息那种，然后脾气就更怪了，一两天哄不好的。” 茗山叠的小姐姐：“……” “——这都不离婚？！”她失口，“生病了明空小姐姐还对他不离不弃，他不感恩就算了，竟然还好意思闹别扭发脾气、都影响明空工作了！姐姐不工作，他赚钱养家？靠什么看病？吃空气喝西北风去？不知道感恩的狗男人。” 白荇：“……” 这位姐姐，你怎么突然这么生气啊，我们这通电话不是来谈合作的吗？！ “别生气别生气……”她哭笑不得，“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他们家不缺吃穿的，也有仆、……护工照顾，明空姐姐工作就是爱好，没那么严重。” 茗山叠的小姐姐理智回笼：……噢，豪门啊，打扰了。 “咳，不好意思啊，不该拉着你说这么多的。”白荇道歉，“关于合作，能不能……” “放心吧，情况我了解了。”对方努力把情绪收回去，恢复一开始的官方语气，“明空小姐也不容易，我会尽量跟上边沟通，把日期往后延一延，明空小姐定下回来的日子后，可以再通知我，我去安排见面事宜。” 白荇大喜过望：“那真是太谢谢了。辛苦了。” 小姐姐叹气：“没事，大家都不容易。” 电话挂断，白荇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古怪的表情才渐渐收起。 嗯……她这里这么编排唐高宗，不会晚上又梦见他吧？武姐姐都回去了，应该不会了吧！ 为武则天暂时定下了一个合作洽谈，白荇心情很好，哼着歌下楼觅食，又打开了短视频平台，准备顺便搜搜茗山叠这个服装工作室。 “……噗！”她一口水喷了出来。 多、多少粉丝了现在？ 白荇喉咙吞咽了一下，盯着屏幕的双眼大睁。 【明空】 【关注：2】 【粉丝：102.8w】 她揉揉眼，又揉揉眼，屏幕上的数字依旧没有变化。 这才一天两夜过去，就，就……百万了？！ “不是，真能一夜涨粉百万啊？” 白荇震惊了。 “对呀，都跟你说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杨玉环溜溜达达过来，给她烤面包。 心中的震撼翻滚半晌，被白荇压下去，她看向杨玉环，把刚刚接到电话的事跟她通了个气，大致地说了一下。 “我觉得这个还蛮适合武姐姐的。”白荇总结道。 杨玉环无比赞同：“服装模特？很不错呀，确实适合她的。而且还适合长期做，后边可以转向各种汉服集会走秀什么的，往哪边都能发展的。” 面包的香气阵阵散发而出，白荇倒了两杯牛奶出来：“我觉得这个你也能做呀。” 杨玉环笑着摇摇头：“这里的衣服，尤其是网上流行的那些元素，基本都是符合大众主流审美的，我就不去掺和了——说起来，后台那些找合作的消息我都无视了，他们竟然还可以直接找到你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啊，这是第一次。”白荇摇头，“可能是给武姐姐申请账号的时候，我在她后台资料[合作电话]那里填了我的号码吧……之前给你们申请的时候没看到过这个功能。” 闻言，杨玉环检查了一下自己账号的资料，果然发现了个之前没看到过的资料项。她有样学样，把白荇的手机号填了上去。 白荇已经开始往面包上抹酱，看杨玉环还在鼓捣手机，也凑头过去。 只见杨玉环把她的个人简介也多加了一句，放的是白荇的邮箱号。 【合作请联系：1XXX…】 她笑道：“那么多私信，我也不知道真假，就都没理——哎呀，这下就好了，接下来就劳烦大经纪人帮我好好挑工作了。” 让有意向的发邮件，本身就可以筛掉一批浑水摸鱼私信发着玩的路人；然后剩下的合作邀约，再转到白荇那边，让她这个正儿八经的经纪人过眼—— 她是公司认证的经纪人，很多时候古意App会给予她一些特权和便利，比如可以公司的任务系统……她那里的任务会实时变化，这就可以利用起来，在一众邀约中，挑合适的工作非常便利。 白荇没有异议，给艺人挑选合适的工作，这本身就是她的工作嘛。 两人笑闹着吃完了早饭，各自开始了新一天。 临近晌午，白荇写了半天作业，站起来玩手机放松。随手拨两下屏幕，她正在扭的腰和胳膊突然僵住。 【美跃娱乐向您发出了邀约】 【玉奴，您好~诚挚邀请您来参加《她》第三季初试】 …… 美跃娱乐她不熟悉，但《她》、即便她不怎么看流行综艺，也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这是一档可谓火爆全网的女性选秀类节目。不同于常规的女团选秀，它的选手们都是已经小有名气的来自各行各业的女性们，话题度十足。 已经上映的两季，无一不是热搜不断的那种。 而现在……节目组在主动邀请玉环姐？！ 白荇呆了。 第74章 新年 如果要强行类比的话, 那么《她》之于如今内娱的综艺，和前些年大众化的选秀综艺相比，影响力和话题度基本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她》在广大网友们口中还有个别名, 叫[过气艺人翻红手册]，以及[网红转正便捷通道]——就已经播放过的两期来说, 参与到其中的, 无论是有名的没名的或者过气的女星, 来到这儿之后都能小小翻红一下，本就坐拥无数粉丝的网红们更是差不多等于直接进入娱乐圈了。 仅凭这些，就不难看出，《她》对于大多数非当红的女星来说是个多么重要的机会。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挣个参加的名额。 而现在，杨玉环竟也收到了邀请，白荇发自内心为她感到高兴。 ——杨玉环不回过去, 演戏又因当下的畸形审美、而受限太多，所以现在就只能开开直播公开教教课，到手的钱财几乎全是直播的礼物分成, 短时间还好，等一长了，那些基本功的课程都上完了, 她这个免费授课的流量可能会逐渐变高，但收益只会越来越低。 所以她要是能够正儿八经进入娱乐圈广大观众们的视野的话, 当然是绝佳的优选。 白荇当即就去找杨玉环商议起了这件事。 “当然可以啊。”杨玉环没有丁点犹豫, 听白荇讲完，当即就应下了, 随后她又翻看起白荇递过去手机上的邮件, “我看看初试时间是……” “初试时间还在假期，我陪你去。”白荇道。 确实是在假期, 甚至就在年前，是腊月二十九。 虽然深知娱乐圈这个纸醉金迷钱如流水的地方基本可以说是没有过年，可“收到《她》节目组的邀请”的最初的激动过后，白荇看到这时间，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把时间定到腊月二十九……节目组绝对有试探艺人事业心的心思在。 杨玉环思忖片刻，摇头：“不，我自己去吧。” “那怎么行？”白荇瞠目，“这可是你第一次的大工作，我当然得跟着啊——而且怎么能让你自己去那么远的城市？我又不是在上学！” 感受到她的情绪，杨玉环笑着安抚：“没事的，我已经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自己出个门而已，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她道，“而且这一去还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如果要留下来继续录制呢？你是学生，总要学习呀，怎么能一直跟着我——欸，难道你不相信我能过初试？” 说到最后，她冲白荇眨了眨眼睛。 白荇：“那当然不是。这种节目，对姐姐来说小菜一碟，我相信你最低也能留到决赛！” 杨玉环微笑：“好啦，那就这么说定了。 ” 白荇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点头。 白荇腊月二十放的假，放假后招募到了武则天，然后又去西安一趟——现在已经二十七了。 所以说，这个初试的日子……甚至比武则天那边茗山叠原本邀约的“三天”都还要早。 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赶还是能赶上的。 既然决定好了要去，午饭过后，杨玉环就开始着手收拾行李箱。她带的东西不多，也就日常的护肤品化妆品，几套舒适的换洗内搭等，一个大点的行李箱就足够了。 而这时候，白荇正在努力为她抢票。 洛城没有飞机场，出远门只有高铁火车汽车可以选，而眼下正是春运期间，这种远途的票，火车票几乎完全是没有可能抢到的，从软卧到硬座一应俱售空，连无座都没了，好在幸运的是，高铁票还能捡个漏，成功买到了一张退票的，不至于让杨玉环去坐长途大巴。 翌日，凌晨四点半，白荇睡意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下楼给杨玉环做简单的早饭。 吃了饭后，白荇亲自陪同到了高铁站，赶着高铁站开门的时间档，把人送了进去。 看着杨玉环检票进站，她守在进站口处，心里沉甸甸的，总有种孩子要离家远行的担忧，虽然，呃，虽然玉环姐姐是去赚钱的。 那厢，杨玉环已经过完安检，重新拿上了行李箱，白荇仍不放心，她咬了咬嘴唇，豁出去了似地扬声叮嘱。 “有什么事千万要联系我——每天都要保持联系啊姐姐！” 杨玉环好笑地冲她挥手：“知道了，你快回吧。” 白荇仍旧没离开，她顿了片刻，又喊：“还有！外边冷，保护好自己，千万别生病了，别贪玩——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杨玉环哭笑不得：“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不生病不贪玩。” 虽然正值春运期间，但高铁站不比通宵不关门的火车站，这会儿太早了，又刚开门，已经来到的人没多少，这种环境下，白荇她们两人的这种交流就格外地招摇了—— 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这样殷殷切切叮嘱个看起来比她成熟许多的姐姐，就像送孩子去千里之外上学的父母，这反差感，引得检查违禁物品的工作人员小姐姐都忍俊不禁。 有路人有课也觉得好笑，正好在自拍“刚开门的高铁站”，顺便又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送走杨玉环，白荇回到家，开门换鞋丢钥匙一气呵成。 只是一连串动作做完后，她却扶着鞋柜，怔怔愣了好大一会儿。 往常，她这边一开门，家里就有人声响起，有时是杨玉环有时是卫青，一旦她和小政放学回来，只要在家，他们总会来迎。虽然卫青偶尔在家，但杨玉环是从未缺席。 此时此刻，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白荇有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杨玉环走了，那这偌大的家里，就只剩她自己了。 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半年来的热热闹闹，让她都快习惯了这种生活，现在……还真有点怅然若失。 “……矫情！” 拍一下自己脑门，白荇暗暗吐槽自己，径直奔上楼回了房间。 把这几天冷落的寒假作业挨个宠幸一番，白荇连饭都懒得出门吃了，饭点时直接点了外卖。 这回到作业后宫一待就是一整天。 跟作业妃相亲相爱，白荇心神疲惫，晚上也没了玩手机的心情。十一点钟，她跟杨玉环通了个电话确认平安抵达江市、已经入住了酒店后，就把手机一丢，直接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白荇直接在床上睡到了中午。 顶着凌乱的头发从被窝里拱起来的时候，她脑袋都有点发沉了，睡得太多，脑子昏昏的。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十二点。 “……妈呀，我是猪吗，真能睡十二个小时啊？！” 她大惊失色，下意识飞快起身下床，然后想到什么，又缓下来，慢吞吞爬回了床上。 “反正是假期，也没人管我，着什么急……多睡会儿也正常。点个外卖吧，外卖到了再起床。” 赖床，吃饭，写作业。 和今年暑假之前的每一天都一样、完全没什么新意的一天缓缓过去。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这么两天的“深耕”下来，作业的进度可谓是相当可观了。 今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不知道杨玉环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但是由于担心突然打电话会打扰她，白荇全天都克制着询问的欲望，直到晚上回被窝，才发了条消息过去。 【水中荇：怎么样了姐姐？】 【水中荇：还顺利吗？】 杨玉环消息回复得并不慢。 【玉奴：（/莲花）（/莲花）一切顺利~】 【玉奴：初试的通知刚刚下达，已经通过。】 白荇的下一句话还没敲完，她一条语音就发了过来。 “第一次正式录制据说是选手们的集中会面，需要准备才艺展示，录制时间在两天后。” 两天后？ 白荇数了一下，今年有三十，这么算的话，正式录制那天，岂不就是大年初一？！ ……谁家好人把工作安排在大年初一啊？ 这简直太离谱了吧！ 她惊呆了。 然而讶异过后，白荇又皱起了脸。那……玉环姐姐还能回来过年吗？ 仿佛是知道她关心什么，杨玉环下一句便是：“时间太紧张，我就不回去了。”她继续道，“刚好初试完成可以提前和节目组申请要宿舍，我已经在宿舍了——先在这边待到录制完成，再决定下一步的安排吧。” 为了让白荇安心，她还发了自己和窗外景色、和宿舍内部环境的自拍。 白荇回复了“好”之后，盯着安静下来的对话框沉默了许久。 小政和斯相、还有青哥武姐姐他们，都回了各自的朝代。旅行结束后，趁着没工作，他们都回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然后现在，玉环姐姐也回不来了。 看来今年这个年又是自己过了。 半晌，她提起唇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哎呀，武姐姐和玉环姐姐都是不可抗力，这是没办法的——至于小政和青哥斯相他们，过的根本就不是除夕和正月初一的这个年啊？人家的岁首根本不是正月初一。 “年有什么好过的……这么多年没过了，不也一样好好的么。无用的形式主义，该丢！” 说服了自己，白荇把手机一丢：“睡觉！” 日历翻页，腊月二十九离去，时间滚动至了大年三十。 这天，白荇依旧睡到了中午，依旧懒得做饭。但不同的是，今天的外卖软件上，大多店铺都关店歇业了，少数仍在营业的，也都特别标注了[13:00后休息]的提醒。 即将和自己的午餐擦肩而过，白荇手忙脚乱地挑外卖，终于赶在最后两分钟成功下单。 只是经过这一遭，她也没了继续躺床上等外卖的兴致，下楼把这几天都没管的客厅和厨房吧台都区给打扫收拾了一下。吃完饭后，她又拖了拖地，做了个简单的清扫，才回去写作业。 天色渐晚，白荇从知识的海洋中抬起头，活动了一下有点酸痛的脖子，呆坐了一会儿，起身下楼。 她打开投影仪，放上央视一套的画面，又把音响声音调大，听着那边的声音，烧水拆泡面。 等待泡面泡好，白荇端着碗到客厅坐下，慢吞吞搅拌着，放大的画面上，欢天喜地的歌舞已经开场。 ——已经八点钟了。 喜庆的歌声入不了耳，欢欣的舞蹈过不了脑，泡面被搅得软烂，白荇双眼盯着画面，脑子完全放空，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白荇？” 昏暗的客厅里，热闹的歌舞声中，突然出现了别的声音，冷不丁的，氛围足够恐怖，还好那声音够熟悉，才没把正发呆的白荇吓一跳。 她茫然应声：“……啊？！” 鞋底与楼梯接触的声音声声传来，而后走近客厅。 “……怎么不开灯。” 嬴政的声音中有些疑惑还有些无奈，显然，听声音也知道，他刚刚下楼的动作非常小心。 但嬴政也并没有直接开灯，而是走到了白荇身边坐下。 随后，借着投影的光亮，他看清了白荇碗里的东西，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晚上就吃这个吗？” 白荇脑子还在打结。 讷讷无声，没有回应。 片刻后，她“啊”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嬴政定定看了她一眼。 他沉默片刻，才斟酌着道：“嗯……我想看春晚？” 白荇嘴角一抽。 “小政，这种谎可以不用撒，现在春晚好没意思。” “那好吧，是咸阳宫的饭太难吃，吃腻了。” 嬴政眼睛弯了弯，黝黑的眸在这种环境里也是明亮的。 “大厨做的豪华泡面，我也想吃。可以来一碗吗？” 白荇抿了抿嘴，虽然还是想笑话他谎言的拙劣，但心头却悄然爬上一层酸酸的膜，捂得她有点喘不过气，但并不难受，还很想喜悦地笑。 她怎么忘了，他是现代的学生了，放假的时候肯定被老师叮嘱过什么“春节期间的安全”，自然也会知道，春节是什么。 “那好吧。”她学着他的腔调，把手一摊，又道，“泡面已经泡烂掉了——大厨我只能勉为其难，亲自给先秦的小同学露一手了！” 晚会中，主持人情绪激昂地说着喜庆的台词，白荇心中大石粉碎成尘，脚步都是轻快的，切菜煎蛋烧水煮面。 嬴政也没真坐着干看节目，他也走了过来，把刚刚白荇手边的冰可乐塞回冰箱，开始动手热牛奶、泡果茶。 “其实我们这儿有说法，不过初七不让吃面条来着，但是没关系，我没这个忌讳。” 白荇语气轻松，嬴政也无声抬了抬唇角。 “秦也没有。” 等热腾腾的浓汤煎蛋面出锅，投影上已经播放到了某个小品。 开了大灯，屋里亮堂堂的。桌上大大的面碗里，白荇还撒了一把海苔花生碎和熟芝麻，随便一搅，香气扑鼻。 她挽起袖子，烫得斯哈斯哈，嗦得不亦乐乎。 嬴政也没说话，慢条斯理吃着面，一筷又一筷。 两人就这么边吃边看，面吃完后，嬴政又去抱来了一堆零食，刚刚还口出狂言评判春晚无聊的白荇，听个相声乐得捧腹，全然忘了刚才的不屑。 节目一个接一个，零食一袋接一袋。 不知不觉中，再度登场的主持人说起了“让我们一起倒计时”，白荇才惊觉，时间要到十二点了。 原本以为又是无聊又难熬的夜晚，就这么无声无息溜走了。说不清楚心里现在是什么感受，她揉了一把脸。 旁边，嬴政已经开始跟着倒数：“5、4、——1。” “新年快乐，白荇。” “新年快乐。” 还有，谢谢你。 第75章 军需物资 旧岁远去, 新年始伊。 白荇美美睡了一觉，一夜无梦。 没有再赖床到中午，她早早起来, 果不其然碰到了正在客厅中打八段锦的嬴政，于是便也加入了进去。 活动完身体, 吃了早餐, 两人照常告别, 一个回房间做作业，一个换了衣服之后迈入时空通道。 虽然家里仍旧只有自己，但白荇心情却始终都是飞扬的—— 家里虽然只有自己，但她并不是只有自己。 时间缓岿然不移地向前滚动。 武则天回来的时候，杨玉环正在录制中、处于专心训练的断网期。 她这次来，穿着的是一套宫装, 但完全不同于上次穿的那套、诠释着唐朝时期鲜艳缤纷艳丽审美的色彩搭配，而是很素雅，从头面首饰到鞋子披帛统统都很素雅, 据说是从她这里得知了现代的大众审美后、为了穿过来不显得过于张扬，唐高宗特地命宫人赶制的—— “明明已经和他说过，这里的衣物与那时大不相同, 即便是这样做了，也依旧会很招摇, 做来全是无用功。”说起这个的时候, 武则天面上有些无奈，似有些嫌弃, 但眼角唇弧的笑容却显示着, 她应该还是很受用的。 没想到明明已经是掌实权涉争权了的皇后，和已经开始猜忌皇后、卧病在床但心思依旧难猜难测九曲十八弯的皇帝, 他们在这段被所有人评为很复杂的感情中，还是会有这样单纯的甜蜜瞬间。 白荇忍笑配合：“嗯……毕竟姐夫他没有亲自来到这里，不清楚也是正常嘛。” 武姐姐想炫耀，那就炫耀一下吧，她当好自己的小观众就行——这可是正经夫妻cp在发糖！ 寒暄过后，吃饭时，白荇和武则天详细说起了杨玉环的工作。 听闻杨玉环有了这样的工作，武则天很高兴，对白荇给她初步定下了一个模特的工作也没什么异议，反倒很上心，在白荇给茗山叠小姐姐打电话联络时，她还亲自出面，在与对方的交谈中仔细询问了相关的事项。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荇与武则天一同，去了趟茗山叠工作室所在的海市。 春节过后复工返程高峰期，从小地方往大城市去的票实在难抢，无论火车高铁，全都一售而空，而白荇这次也没那么好运，捡不到漏了。 没有直达，就只能转乘了。 白荇与武则天一起，先坐短途高铁去到了距洛城几站外的省会城市，然后转了飞机，直飞海市。 ——这是武则天第一次坐飞机，也是白荇第一次。 飞机起飞时，饶是见过大场面已经初步有喜怒不形于色帝王素质的武则天，也忍不住闭上了眼，死死抓住了白荇的手。 古人如此害怕，但白荇也没好到哪里去。短短一会儿时间，她甚至已经想好了遗书，也牢牢抓住了武则天的手。 下了飞机，两人都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对视一眼，都觉得刚刚的好狼狈，又双双笑开。 这短暂又奇妙的“共患难”经历，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感飞快消失，彼此愈发熟悉亲密起来。 茗山叠的小姐姐就在机场外等候，很顺利汇合了。 之后的谈合作也很顺利，与本人洽谈过后，茗山叠改了先前的计划，在服装模特的合约之外，又添了一部分，直接签下了武则天作为他们服装品牌的代言人。 拿下合同后，茗山叠这边先行把当季的一些新品设计服装以及招牌服装都给武则天准备了起来，直接寄到了洛城的地址去——在合约期内，武则天之后出现在镜头前的日常服装，基本都可以由他们提供。 并且茗山叠还特地给出了一条，一定程度内，只要不太过分、比如都拿去赠送做人情什么的，也允许武则天把这些衣服借给别人穿。 之后的事就是，为已经上市的招牌服饰套装拍摄模特展示图与视频；新品做出来之后，武则天要飞海市来配合服装展示拍摄；工作室要参加业内相关走秀或商业晚会时，武则天也要出面参加——当然，路费食宿等茗山叠负责，走秀和晚会等也会等同于新通告一样，额外给开新的酬劳。 白荇跟随武则天在海市进行了几天的拍摄，拍摄并不是集中拍摄，而是一天拍一会儿，时不时还要换个摄影棚换个实景什么的，零碎且杂。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武则天主动找到了白荇，提出让对方先回洛城。 “不行，我不能把你自己留在这里。”白荇想也没想就否定了这提议。 武则天却道：“你快开学了吧？” 白荇：“还不到呢，不着急的。可以陪你拍完。” “等我拍完时间就太赶了。”武则天点了点她鼻尖，“玉环休息日的时候，特地给我发了消息，说马上要到报道的时间了，让我提点你注意时间，不要到最后火烧眉睫了才赶回去，这种事宜早不宜晚的，你先回吧。” “可是……”白荇被摸的有点痒，抽了抽鼻子，“哎呀玉环姐姐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不是玉环，你完全可以放下心。”直到她想说什么，武则天微微一笑，“若真遇到了什么突发急事难以处理、我大可直接开启通道回到大唐，不是吗？” 有道理…… 白荇被说服了。 两人这么一合计，武则天态度坚决，白荇琢磨过来，便也不再犟，率先赶回了洛城。 很快，报道的日子到了。 这次白荇没有再让嬴政他们跟自己一起，而是让李斯带着小政去龙清报道，和她分路前行，半天时间，两边就都解决了报道相关事宜。 接下来的日子平平无奇。 白荇嬴政上学，李斯偶尔去录制一期节目，武则天和杨玉环时不时也都离开、天南地北地去工作，卫青倒是多数时候不在这边，大都在汉朝。 据说刘彻回去后琢磨着拍摄的事，发现卫青的手机确实不能刻意地去拍别人，只能以卫青本人做镜头中的主角，其他人做陪衬的时候，倒是能入镜，但只有这种时候可以，换种情况，比如想单独拍别人、或让其他人与卫青对话等等都是行不通的，这时候画面中就只会有卫青自己。 说得通俗易懂一点话就是，卫青的手机，在汉朝，只能拍卫青一个主角，可以有群演、群演也可以出声当背景音，但却不能有五官清晰突出的前景演员，更不允许单独有台词什么的特约演员出现，任何想抢主角戏份分主角镜头的存在都会从规则上被直接抹除，不允许拍摄——他的手机相机，要么只拍他，要么就谁也不拍。 在现代时完全偏向经纪人的公司系统，没了经纪人在身边时，倒是知道维护艺人的地位和权益了。 摸索出规则后，刘彻虽然有点失望，但也算早有预料，便不再执着于这手机。 正好，他们最近打算小小出个兵，看看这阵子军营改革的效果，顺便试试经过马镫马鞍加持后的新骑兵威力如何。 因为不是大规模的出征，甚至根本“师出无名”，看起来太像玩闹了，所以即便主将是近来颇受宠的长平侯，也不像是真的要去打什么地方反而像是“演练”，故而这次的出征命令、意外地没有收到太多臣子的抵触，一切进行得很是顺利。 霍去病也得了机会，跟在卫青身边，带着小股骑兵一路向北，到了汉匈交接处。 汉朝不同于秦国、与秦朝比较相似。都是朝廷上下皆知“天恩降临”，出现了拥有能够往返后世神通之人。所以卫青的手机也算是西汉王朝朝堂上人尽皆知的一项“仙物”了。 他的亲兵自然也知晓——出发前，刘彻特地吩咐，如果条件允许，让卫青记得命他的亲兵持镜头，多拍点什么。 卫青受命，出行时便直接把手机给了亲兵保存，简单教授了该怎么操作之后，就专心致志带兵了。 不是卫青真就那么放心把手机给别人，主要是……让他在觉得“哎哟我现在很帅”的时候专门叫亲兵来“拍下我的英姿”实在是太困难了，还不如全交给别人，让他们自己衡量。 时值冬日，北方草原日子难捱，汉匈交界处，前来游击抢掠的匈奴人越发猖狂，频次只增不减，而且抢掠的路线也越来越深入，端得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从破败村镇中问出消息，霍去病气恼，唰地掀开帘帐入内，稚嫩的面庞上全然是愤怒之色。 “……欺人太甚，真当大汉不会灭了他们吗？” 他如今十多岁，随着对未来知晓得越来越多，他的性格也渐渐沉稳，除了在亲近之人面前会显出些调皮活泼，多数时候都是冷肃的，尤其是在军营中，此时，他的失态可谓是极其难得。 想也知道，卫青之所以被封长平侯，正是因为先前在和匈奴的战争中大挫匈奴，收回了河套地区，威名赫赫。 没想到这才多久过去，匈奴人非但不知收敛，反而仍旧这般猖狂。 霍去病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气才怪。 但听完他的汇报，卫青却神情平静，不露情绪。 “……舅舅！”霍去病咬牙，“你倒是说话呀，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卫青倒了一杯热水推过去，敲敲桌面，让他自己来端。 “性命面前，其他都可以放在一边。” “眼下天寒，北方只会更冷，如果生存都成了问题，那即便先前大战失利，也不算什么。粮食、物资，他们没有的东西，就都还是要来抢的。” 卫青翻看着朝中能人以现代地图绘制技巧简易制成的舆图，心中思忖着计划，“我们此次来，并非为了与匈奴人展开大面积碰撞，但正是这些游匪才不好管——前来劫掠的匈奴人并非只有一支，且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会在此时到来，这是先手优势。” “但……若是在冲突中一次没能全歼，放走了一人，那么其余匈奴人就都会收到消息，出击就变做了打草惊蛇。” 霍去病端起水杯，咕咚咚把那杯偏热的温水一饮而尽，又到卫青身边半蹲坐下去，一起看地图。 图上几个从多方探听中得知的已经被抢劫过的村落城池都被标注，舅甥两人就这么盯了一会儿，突然，卫青叹了口气，而霍去病也恰好在同一时间伸出了手：“这几个地方。” 卫青侧目，不带疑惑地发问：“为何是这几个？” “他们的劫掠看似无规律，其实则不然。那么多支队伍，肯定不会都属于同一个部落。匈奴人狡诈凶狠，即便是同族，只要不同部落那也很难和平共处，更不要说分战利品了。所以既然是要为了生存来抢掠，那自然要尽量避开同部落的、往没有己方的人存在的方向去，而且还要避着和汉军起大冲突，毕竟现在他们的目标只是抢物资。有了这些前提，那么他们接下来的方向并不难猜——” 知道卫青这或许是考验自己，霍去病并没有说什么“直觉”这种东西，而是努力地在脑子里把直觉给出的答案丝丝缕缕剖开，一点点分析缘由。 “所以这几个地方都是有可能会是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只要我们一一去探，或许能逐个击破。” 说完，他指着其中几个地方：“舅舅，让我去吧。” 卫青抬眼。 霍去病笑：“既然要歼灭，那舅舅肯定是在想怎么设伏，引人入套，毕竟围杀才是最好的歼灭方式——我来当诱饵。” 有时候外甥太聪明太有天赋了也不好。 卫青叹气。 虽然知道去病未来的成就，也知道去病确实有天赋，但是一想到《长汉歌》里那个饰演去病的少年在临终时的样子、一想到茂陵中的去病墓……再看他所展现出来的才能，卫青就忍不住想叹气。 “好。”他说。 这是去病的愿望和理想，即便他这个做舅舅的再不想他英年早逝，也断然无法做出扼杀他梦想的事来。 霍去病顿时大喜，直接环抱住了卫青的腰，高高兴兴：“谢谢舅舅！” 诱饵，也有多种诱饵法。 眼下最好的一种，就是由一部分军士扮做外出的当地百姓、归来的商人等，引着前来劫掠的匈奴人进入汉军包围圈—— 这不仅考验演技，更考验临危不乱的素质。 最终，在霍去病的计划下，卫青挑出了一支十数人的队伍给他，其中多是看起来偏瘦弱或年纪较小的士兵们，少有青壮。霍去病很满意。 卫青也没有过多絮叨，接下来的安排放手交由霍去病自己去做了。 只是在这之前，他交代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霍去病思考了一会儿，扬起笑脸：“还真有。” 卫青颔首：“说吧。” 霍去病：“这次带的‘暖宝宝’，舅舅能给我们分点吗？一人三个就行。” 天寒地冻，不光匈奴人想不到他们会来，他们其实也想不到——但是有种种现代东西，他们陛下说，舅舅攒了很多积分了，可以够他们出来玩玩了。 暖宝宝就是本次“北征游击”的依仗之一。 卫青：“可以。” 暖宝宝虽然是现代产物，但毕竟小东西，积分要不了太多，出来前他就在陛下的授意下购了几箱，以作军需。 虽然，几箱的数量，放到军队里，一人一个都不够用，但毕竟不是时时刻刻人人都要用，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或者遇到极端天气时，做救急保暖还是可以的。 霍去病小队去做诱饵，不正是执行特殊任务么。 见他应下，霍去病高兴地差点又要扑上去，好在他还知道这里有外人在，很注重自己形象和面子地咳嗽了一声，矜持地道谢：“谢谢舅舅。” 卫青被他这死要面子的做派逗笑，忍不住摇头：“还有吗？” 霍去病想也没想，当即点头：“有。” “方便面，我要三箱，辣口的——”他道，“还有压缩饼干，一人两块。” 卫青：“……” “好。” 方便面，由于高油高盐高脂肪，放在现代都要属于垃圾食品了，但在这里，实在是再好用不过的救急物资和军需，所以陛下命他也购置了一点，而且基本都买了辣味的，因为此次出行是冬日，辣椒暖身。 压缩饼干，作为最适合做应急食品的物资，同理，也准备了。 但是这些毕竟都是现代产物，购置一圈下来，就算再“不算贵”，他的积分也都已经所剩无几。 霍去病这小子，倒是很舍得给自己小队的人要。 看着霍去病高高兴兴带人去领物资，卫青心中无奈。 看来得赶紧让小白给接点新工作了……而且不能挑，给积分的都能做。不然就现在的积分，这次回去就见底了，哪里还撑得住他们陛下这样的“实验”。 叫来亲兵，卫青打开联系人页面，给白荇发了条语音过去。没有仔细交代这边的战事省得她担心，只是简单说了下想要接新工作的意愿，让白荇有空时在邮箱里挑一挑。 做完这一切，他把手机交还给亲兵，自己又去看地图了。 亲兵当即打开了摄像机，对准卫青身影一顿录。 帐外，遥遥有声音传来，不知道谁在呼喊：“都不许浪费！这可是大将军用神通去仙人世界出卖自己所得——拿了的都给我珍惜着！” “大将军卖身供我们打仗，呜呜，我们将军！” 帐里，卫青支在案上的手一抖，差点没稳住。？ 第76章 秦之肱骨 收到卫青的联络后, 白荇在一个周末，就立刻着手开始为卫青筛选起了工作。 她的邮箱里，杂七杂八的合作邀约真的不少。 由于她的邮箱号挂上了各个艺人的主页简介, 所以现在这小小邮箱里被塞来的各种邮件中，不止有找卫青的, 还有找李斯的、杨玉环的、武则天的, 以及少量想邀请嬴政合作的。 而且其内容之驳杂, 也是堪称一句五花八门。 综艺、代言、约拍、采访……甚至还有星探！ 星什么探，都已经被那么多人看到了，都已经有经纪人了，都已经是小明星了，还需要你们来发掘什么！ 白荇撇着嘴把那些“邀请来我公司洽谈出道事宜/为您量身打造包装包您迈入星途”的邮件都给扔到回收站，这才又一封一封仔仔细细筛选起了别的。 这次的主要任务是给卫青选工作, 所以找其他人的就被暂时放到一边，她着重浏览着标题上带有卫卿的。 “青哥说，只要觉得他能完成的就都可以给他接下来, 他急缺积分，但是这个‘都’的度是什么……” 白荇嘀嘀咕咕着，把一封某艺术工作室邀请卫青去做画室人体模特的邮件给删掉pass, 继续打开下一封。 或许是卫青的外表太卓越，高大挺拔, 又健康英俊, 找他的合作要以模特居多，数量上低于模特一级的就是一些短剧的试镜, 剩下的则是零零碎碎什么样的都有。 在看这些邮件之前, 她从来不知道，竟然还能有这么多的“工作种类”, 而且竟然真的如此之、呃，如此之不忌讳，连线下会所邀请他去驻场的都有……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还有什么男士内衣裤模特的，虽然这种工作放在现代人身上看并不过分也不离谱，甚至还能算是变相的“夸奖”与“认可”，但是——不行！ 青哥古人的尊严，她来把关守护！ 最终，白荇挑挑拣拣一下午，筛选掉已经过了期限的，也就留下了几份，誊抄在了本子上。 男士腕表模特，某小众运动品牌的约拍，以及一部古装短剧的试镜，还有个明星运动向综艺的初筛邀请。 这些算是整体看下来，比较适合卫青的了。 记下这些后，白荇想了想，笔尖在短剧那个项目上点了点，又拿起手机，打开了沈偏爱的聊天窗口。 【偏爱姐，晚上好呀？】 沈偏爱回得很快，估计正在玩手机。 【哎呀，小白~怎么啦，这个时候找我想请我吃饭吗？】 【（/大笑）要是偏爱姐姐在洛城，我当然可以请你吃饭呀。】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白荇说起正事。 【是这样啊偏爱姐，青哥这边档期空了，准备接点新工作，现在收到的邀约里，有一部短剧项目……】 沈偏爱当即发了几个标点符号过来，连字都没来得及打。 【！！！！】 【不行。】 对话窗口上方，她的状态一直是[输入中]，显然还有很多话要说。 卫青刚靠短剧打开了知名度，现在才过去几个月啊？还在涨粉期呢，下部短剧绝对是最受粉丝们关注的，这时候要是卫青接了别的剧，那岂不是等于她白白把亲手捧出来的这波流量拱手让给其他组了？ 这本该是自己的现在要送给别人，沈偏爱当然不干。 但有一说一，当时他们确实没签合同，就开玩笑似地随口说了一句——原本想的卫青没这么快想再进组，也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工作狂啊？ 【你忘了吗，当时跟我说好的，卫青下部剧还要拍我的，是我的男主角。】 【小白呀，虽然咱们当时没签合同，但是口头约定了吧？总得仗义啊！】 白荇转了转笔，放下，打字试探。 【我知道呀，所以这不是来找你了嘛。姐姐，咱们这边有新剧的计划吗？没有的话我就只能给青哥接下另一部了，主要青哥现在急需工作。】 【那边给开的条件也不错，而且说是试镜，但人家说只要青哥有意向，就可以定下。我也是想着咱们先前的口头约定，才来跟姐姐通通气……】 沈偏爱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虽然还是一直在[输入中]，但半天没发消息过来。 半晌，她直接弹了个视频电话。 屏幕里，沈偏爱穿着和季节不符的单薄礼裙，妆容明艳，与在剧组时一副邋里邋遢的导演打扮截然不同，所处的环境装潢也精致中透着壕气，沈偏爱端着手机正快速走着，与人擦肩而过时，便带着客气的社交微笑跟旁人打招呼，终于，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呼，可算是溜出来了——小白啊，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消息吓了我一跳，原本偷偷摸鱼玩手机的，都被我妈发现了。”她嗔怪。 这是正在陪家长参加晚会吗？偷偷摸鱼玩手机……倒还真是沈偏爱的风格。 白荇摸摸鼻子：“对不起啊。” 沈偏爱笑了，笑完，她又板起脸，认真道：“我确实有个新计划想拍，但是正在跟我妈这边协商，因为还都没落实，所以没找你聊，不过既然你说了，那我就先跟你简单说说这个项目吧。” 白荇坐正身子，洗耳恭听。 “我看上了一部小说，正在跟作者那边沟通，想把影视版权拿下。”沈偏爱道。 白荇一愣：“影视版权？” 说起来，短剧翻拍算在影视版权里吗？ 沈偏爱微笑：“是啊，影视版权。这本书太火了，有好几些方都想拍，现在我们还在竞价，我盯上的是网络剧的版权，短剧玩过了，这次想玩点不一样的。” 白荇：……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好豪横。说玩就直接拍下版权去玩，她什么时候能这样？ “小说讲的是一对身份差距较大的青梅竹马从校园到社会的成长故事，男主设定中有一米八几，长相属于温柔款的，性格坚毅笃实，让人很有安全感——我认为卫青刚好可以驾驭，甚至可以说他们俩是非常契合的，恰好符合我看小说时候心中对男主的想象。现在既然你提起了，那我就也提前来跟你通个气，这个IP我是一定要拿下的，卫青的片酬我也可以承诺能够给到一个绝对不低的价格——” “就是有一点，版权费几家竞争，叫太高了，所以这边资金上有点小问题，仅凭我能拿出来的是不够的，所以还在努力拉投资……到时候片酬给的可能不及时，或许会拖上几个月，先给一部分，等正式播出后的回血再全部结尾款。” 沈偏爱循循道来，中间对来往跟她打招呼的人还回了几个微笑，说到这里，她脸上没有一点提及“钱不够”的尴尬或难色，而是很坦然地很诚实地：“我们已经合作过一次了，所以这些我不骗你，也不会先跟你说得好好的到时候再千方百计拖，你可以和卫青好好考虑一下，要是觉得可以，我可以明天就让人拟合同寄给你。我知道这样想让你们答应会有点挟恩图报道德绑架，毕竟条件太差了，所以才一直没好找你，但是我可以承……” “——当然可以啊，我们答应。” 白荇干脆的话打断了沈偏爱还在努力想的说辞，她松了口气地摸了摸脑门：“……我还以为沈姐姐不想用我青哥了呢，原来是钱的问题。”她真的差点以为沈偏爱这么久不来找她，是因为看到了网友们对卫青演技的评价，有点嫌弃他了，没想到竟然只是片酬的问题，“这个没事的，合同上写明白就行，我们不急，一年两年后再给都可以，只要合同明确。” 这回轮到沈偏爱愣了。 “真的吗？这可是片酬……” 白荇点头：“嗯，真的。姐姐可以把合同拟好给我寄过来了，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电话时，沈偏爱的脸上都还有些迷幻，完全没想到她深深顾虑的问题竟然解决得这么容易……到底是对方视金钱如粪土还是对方团队真的很信任她？ 沈偏爱哑然，百思无果，最后干脆揣起手机，什么也不想了，雄赳赳气昂昂回到先前所在的厅室，准备继续去磨自己妈妈了——多的不投投少的，总之，一定要从妈妈这里抠出点投资！ 白荇当然不傻，也不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主要还是卫青的需求。 卫青要的只是完成任务和通告等工作的积分，钱真的不是太重要！ 一部电视剧，哪怕只是网剧，收获的积分也绝对不少——啊啊，赚了。虽然不知道青哥到底都花积分干嘛了，但是他的积分大危机终于可以解除了！ 白荇把本子上那部短剧划掉，客客气气回了邮件给对方，然后又依照联系方式依次联系了其他几项工作，敲定面谈详情后，她高高兴兴，把这些工作发给了卫青。 彼时卫青的手机正在亲兵手中，突然感受到震动，吓得连忙双手捧给了卫青，生怕错过什么“仙人指示”。 卫青看完，微微颔首，心中也轻松了许多。 能定下工作，就证明快有积分进账了，当然值得轻松。 至于新剧…… 校园？ 那岂不都是些少年的故事了，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他能演好么。 演技的话，这个再去叨扰同僚就不妥了，要不，多观察观察去病？或者……拜托一下李斯，要来点嬴政的“物料”研究研究？ “阿嚏——！” 远隔数百年的秦国，被他惦记的嬴政以袖掩面，轻轻打了个喷嚏。 主位，秦王子楚看向他：“天气变暖，也要看顾好身体，莫要着凉。” 嬴政微微垂首：“是。” 旁边，赵姬秀眉微蹙，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咸阳宫中，所有人都知道—— 近来，嬴政十天有八天都不在咸阳宫，离秦王子楚越来越远，但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比先前好像要近了不止一点。 但只有子楚与嬴政知道原因。 他们之间原本凉薄的父子情分，在嬴政偶尔“真情流露”的关心与间或拿出的“偏方”中，渐渐回温。 虽然王后赵姬对儿子要求依旧严格苛刻，素来将“教子需严”“不可纵他贪玩”的理念糅在温柔的言语中挂在嘴边，但秦王子楚却仿佛并不在意她的说辞与看法，对公子政、哦，已经是太子政了，很是纵容——最起码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太子政小小年纪，无论要钱要人，秦王子楚都会给予，甚至有时还会帮太子瞒着满朝的人，就那么由着他出去乱跑。 曾有跟踪太子政者，发现对方只是在某处山野种田玩闹，有时还会带着一群人玩树皮泥巴垃圾，嫌弃之余，便也不再跟，对秦王子楚的这份“溺爱”更是不屑。 整个秦国上下，只有秦王子楚自己知道，他这个儿子偶尔露出的一点神通，有多么骇人。 ——这个儿子不是寻常人，而是仙神之力的拥有者，他有着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是嬴政在一步步试探后，逐渐愿意在他面前显露而出的能力。 起初，他还只是拿出佛手瓜，其余一概不多言，后来不知是子楚因察觉到疏离冷落而愧疚、所以给出的疼爱让他稍微有所动容，在子楚面前，他渐渐愿意展现出一些别的“神通”来了。 轻飘飘的、犹如软缎般的“纸”，无火无烛、自己便会发亮的“太阳能台灯”，加了冷水就能自己沸腾的“自热饭”等等。 当显出这些“神通”时，嬴政的眼神是深且静的，就那么黑黝黝地盯着子楚。 他在等待，等待子楚露出惊恐或忌惮的神情、抑或是贪婪与狡诈……他在等，他渴望等到一个确定的结果，无论是哪一种，这样他就可以得到一个结果，不必再摇摆。 可秦王子楚心惊之余，对这个儿子非但没有生出惧怕，反而愧疚更甚，还有那么一丝丝……或许只有他所能察觉到的、隐秘的快意—— 这是他的儿子，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在嘲笑胡闹的儿子。 他体弱，为质的那段时间更是把身体底子都搞坏掉了，现在也是隔三差五便需休息，处理事务一久便会疲累，所以，所有人都在等。 他们在等他死，在等他死后，看秦国大乱。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现在的太子有多么厉害。 他不仅有许多仙人才有的物什，脑袋里更有无数仙人传授的知识与能力——更重要的是，他有野心，有毅力，有自己的坚定……他还能看到未来。 这最后一点，嬴政并没有说，但子楚何其聪明，他自己猜出的。 秦王子楚知道，知道儿子派人去找一个叫“李斯”的人，也知道儿子在与蒙氏兄弟处关系、私下里赐与蒙氏兄弟了一些仙物，还知道儿子不止像与他说的那样在实验造纸、更弄出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在试种…… 秦王子楚知道的很多，远比现在的嬴政自己所计划露出来的还要多。 他可以肯定，等他死后，秦国非但不会大乱，还会更上一层楼。 太子政，这个现在全无锋芒的少年，届时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所有瞧不起他的、瞧不起他儿子的，试图以他们为棋子的，都将大失所望——就连这片纷争的土地，也会被收归统一。 届时，所有人都臣服于大秦，臣服于他们。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秦王子楚就忍不住要畅快地大笑起来。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按照嬴政拿出来的“偏方”去调整生活方式，尽量地多活几年，在这之上，他还要为大秦一统淀下基业，为下一任年轻的秦王多扫除一些障碍，把前进的道路铺得宽广平坦…… 能为下一任年轻的秦王善善后的机会并不多，现在他还压的下一切，他还可以为秦太子撑起一片天——他知道对方在养精蓄锐，看似平庸，实则在努力地贪婪地成长，当然，他也在努力地活。 他们都会努力。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秘密。 这是他的秘密。 秦王子楚微微颔首：“此次离宫，多添几件衣。” 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关怀，即便母亲眼神中仍带探究和不解，嬴政却也依旧淡然，他顺从地应：“是。” 脑海中，却不由地神飞天外。 他没有着凉，也闻到什么味道，怎么会突然打喷嚏，难道像白荇说的那样，有人在背后说他？ 用过饭，嬴政与父母告别，离开咸阳宫，准备回到他在城外的小住所。 李斯已经被找到了，他们初次见面时，李斯面对着他这位秦太子看似恭敬、实则心思飘忽不知道在思量什么——跟始皇时期的李斯相处那么久，这位尚且年轻的李斯基本是眼神一转，嬴政就猜到他在动什么脑筋，更别提手里还握着另一个李斯给出的“把柄”，故而他们交流时，嬴政拿捏这家伙那叫一个轻易。 几番讨论下来，李斯已经擦着冷汗，心悦诚服了。 现在，他回咸阳宫，李斯就在城外安心写策，顺便围观围观造纸之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做好太子登基后的一切准备”——已经在等他登基了。 途中，驱车的阿古中途停下，汇报：“公子，蒙……” “公子，是我！” 不等阿古说完，一个样貌英武的年轻人就跳上了车。 嬴政叹气：“蒙恬，蒙毅没有告诉你，不要在咸阳城中拦我车吗？如需找我，可到城外住处。” 蒙恬嘿嘿：“说了啊，但是王又不会猜忌你，我们怕什么！我这不也是等不及了么！”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四方的本子，递给嬴政，“上次布置的作业，我做完了，不是抄蒙毅的！” 本子是嬴政送的，作业也是嬴政布置的，他这回来，是“交作业”。 见他收下作业本，蒙恬搓了搓手，罕见的有点腼腆，嗫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嬴政也不管他，就由着他在那为难，淡定翻开作业本。 “那个……公子，我……”蒙恬讷讷半天，眼看着已经快到了目的地，他才一闭眼，豁出去地道，“……上次的那个光剑，可以再借我摸摸吗，一下就行！” 光剑，是嬴政在白荇抽到武则天后发的、群体红包中抽到的小玩意儿之一。 他那时抽了一套刀剑大礼包，里边是各式各样的刀剑武器，无论是削铁如泥的大刀还是塑料玩具剑一应俱全。 这把光剑看上去是只有个剑柄，但只要按下剑柄上的按钮，就会有光束射出，还能改变剑光的颜色，很炫。 某次教授蒙氏兄弟和李斯一起学习现代数字的时候，蒙恬和李斯吵架，嬴政懒得劝，空手一招捞出了这把剑，把他们唬在了当场。 蒙恬想上手试试，给他摸了一次，然后就一直心心念念了。逮着个机会就要想方设法讨过去摸一摸。 嬴政瞥他一眼，从道具栏里直接取出来丢了过去。 “只错了一题——之后一直保持这样的正确率，剑就送你了。” 蒙恬大喜。 “放心吧公子，我一定！！” 嬴政嘴角抽抽，眼前这个人，做个数学题跟要了命似的，为了玩具却可以努力学习，跟他历史书里看到的、《帝秦颂》中见到的那个大将军的形象真的是一点也搭不上边。 一个玩具就给他高兴成这样…… 这真的是他以后得用的心腹大将之一？ 嬴政下车，李斯和蒙毅已经迎了上来。蒙恬中途拦车，蒙毅应该是直接驱车到了这边。 这会儿，李斯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对蒙毅简直鼻子不是鼻子的，阴阳怪气溢于言表，蒙毅也懒得搭理他，两人就这么一边对峙一边朝他快步走过来。 嬴政叹息，这么看起来，比起蒙恬，还是李斯更有点那个“权臣”的意思。 那厢，李斯欢欣鼓舞：“——公子，那个机器我会用了，看，这是今天的冰激凌！” 嬴政脚步一顿：…… 怎么回事，一开始不是挺精明计较的吗，什么时候也变成这丢人样了。 ……你们李斯都这样？ 旁边，蒙毅行礼过后，状似随意地开口：“灶房摆了一桌失败的鸡蛋，希望之后不要浪费。” ——当面告黑状。 李斯偏首，恶狠狠用眼刀刮他。 蒙毅丝毫不惧，一派正直。 蒙恬拿着光剑唰唰跳过来：“看剑！” 李斯顿时嫌弃撇嘴，蒙毅虽然也嫌弃，但却不悦看向李斯。 嬴政：…… 这些真的是他的大秦肱骨？ ……太幼稚了。 有没有卫青那样的啊？ 第77章 我们的节目是 连着录制了前两期之后, 杨玉环终于回到了洛城。 薪酬一期一结，她回来时“通告费”就已经到账，甚至比她本人到的还要早, 可见《她》的承办方虽然要求严格条件苛刻相当惹人厌烦，在其他方面却也是相当周到的。 而收到到账提醒的白荇也便顺势得知了杨玉环归来的消息, 放学时高高兴兴带着小政一起去超市大采购了一番。 入夜, 杨玉环拖着行李箱回到住处, 本以为能给大家一个惊喜，却没想到自己反而收获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工作室其余几位得空的都在家里等着她，还准备了一大桌子相当丰盛的晚餐。 杨玉环心中感动，只是这些用语言来诉说就太过浅薄了，她把情绪都埋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在积分和生活上都多给大家一些便利, 加入了这场“欢迎会”。 餐桌间，杨玉环吃着菜，突然想起什么, 随口道：“说起来斯相，我这次参加节目还碰到熟人了呢——我认识她们，她们不认识我的那种, 但是她们认识你。” 李斯一愣，腮帮子鼓动两下加快咀嚼速度, 咽下口中的菜, 稀奇：“不认识你却认识我？不应该啊，现代的人不都该是认识你更多么, 四大美人、长恨歌、贵妃醉酒……” “……停！”见他不仅歪了意思还要继续往心窝子上扎, 杨玉环嗔瞪过去，“不是那个‘认识’。”未免李斯继续这么贱嗖嗖地往人心口上捅, 她也不卖关子了，“叶黛和成姝都在。” 叶黛，成姝，两个相当熟悉的名字。 眼看白荇眼睛都亮了，李斯却还一脸迷茫：“……谁啊？我认识她们吗？” 抽空回来吃顿好饭的卫青好心提醒：“你参加的节目中的嘉宾。” 李斯了然，兴致缺缺：“嘁。” 他没兴趣，白荇却很有兴致，目光炯炯看向杨玉环：“叶黛去还能理解，成姝小鲜花去干嘛，她又用不着‘翻红’——姐姐，她们淘汰了吗？” 她还记得成姝对李斯那总是时隐时现的敌意，护犊子心里作祟，从看完《模拟人生大会》之后，白荇对成姝的印象就降了一大截，成功成为路黑。 “这个嘛，保密——”杨玉环眼睛弯弯，“到节目播出时候自己看吧！” 白荇胃口被高高吊起，却没了着落，很是哀怨地瞅了一眼杨玉环。 学坏了，真的学坏了。 谁知道节目什么时候播啊！！ 万一跟《帝秦颂》一样，到现在还没个影呢？ 但很显然，作为一个相对来说具有一定时效性的综艺节目来说，不仅和电视剧的制作周期不同，也不可能压那么久，杨玉环回来后的不久，《她》的先导片＋第一期就已经正式播出，而此时，杨玉环已经又一次离开了洛城，进行下一期录制去了。 播出时间是周六，白荇抓紧时间，花了周五一晚与周六一上午的时间，成功把作业赶完，下午，正式坐到了客厅中，郑重其事打开了《她》。 这次，她的陪看“嘉宾”是李斯，嬴政忙着学习，整个人都脚不沾地，她不忍心去打扰，武姐姐在外地参加一个线下活动，环姐姐去录制新一期了，青哥又在汉朝，她只能拖着在房里当死宅的李斯来。 听说是看杨玉环的节目，李斯从善如流抱着他的书书本本文件什么的就跟着下来了。 白荇还准备了许多零食饮料，佐综艺用。 点开先导片，两人拆开一袋瓜子——开磕！ 和所有综艺一样，节目的最初，都要有一段介绍节目宗旨和整体大致规则的内容，这些和《她》的前几季没任何区别，早在杨玉环去参加初筛时白荇就已经搜来看过，此时并没有什么新鲜感。 直到选手出场。 被节目组剪辑放在第一位出场的，是一位有着不小知名度的歌手，叫蒲烟。 蒲烟出身十数年前的某界歌手比赛，当时刚十七岁的她凭借独特的嗓音一战成名，只是这成名也如烟花般短暂，那之后没几年，由于各种关于她本人的传闻四处传播，很快，受到这些传言的影响，她甚少再出现在屏幕前，这也是娱乐圈常态。 但不同的是，蒲烟人虽然不出现了，嗓子却仍旧在各处称霸，占着大多数热播剧的ost。 甚至有人说，她的嗓子一出，所有看剧的观众就知道——该燃起来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现在的大多数人或许不认识她的名字、不熟悉她的人，但一定听过她的歌。 本季《她》的选人保密性很高，正式播出前名单一点也没漏出来，如今看了正片大家才知道，原来蒲烟也来了。 如今三十二岁的蒲烟，出场时身穿一袭绣着银色花纹的黑色休闲西装，神情慵懒，短发爽利，狼尾处还挑染了几缕淡淡的灰色。当她手握一柄未展开的竹伞踩着青石砖大步走近镜头时，弹幕数量激增。 【我靠竟然是蒲烟！！】 【蒲烟竟然都来了？节目组这到底都从哪里挖的人啊！】 【好久不见蒲烟了……她还是这么帅，真好啊呜呜呜】 【爱死我烟了，感谢《她》让我再次看到烟出现在大屏幕上】 【好帅好帅这个姐姐我在梦里见过！】 …… ——这次《她》的录制地是在某处古镇，宿舍和演出场地都是直接从当地租的，捂得严严实实。难怪网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露出。 白荇嗑着瓜子，也不由感叹：“听说这个姐姐当初被网暴得很严重，虽然不知道当初是什么样，但现在看，她好像没有受到影响，真好啊。” 书书本本的被李斯放到了一边，他沉迷嗑瓜子，边磕边吃瓜：“为什么网暴她？” “说是有个男的在网上放短信记录，说蒲烟火了不认人，抛弃他还打他，后来被翻出来说是他家暴，蒲烟还手了……”白荇嘀嘀咕咕，“我也没吃太全，就是听环姐姐上次回来提到了这个名字我才去随便搜了一下，她当时就是这样中性的样子，所以一时间被很多人骂，说被家暴是她活该什么的。” “人家怎么样关他们什么事，触犯律法和受害者什么衣服发型没有关系。要这么说，他们嘴这么臭活该坐牢也行了呗？没道理的诡辩——给我一把南瓜子，那个白的。”李斯咔吧咔吧，做了总结，“闲的，抓起来教育一下就不嘴贱了。” 白荇点头：“就是就是。” 随着俩同样“闲的”人的评价，屏幕上镜头跟着蒲烟一同往里走，进入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建筑。 在天井中摆置的石台上领取了任务卡，蒲烟按照节目组要求在卡片上写下了一首歌曲/舞蹈的名字，把卡片塞到箱子里，踩着木质的楼梯上了楼。 “我是第一个吗？”蒲烟四处打量着，兴致盎然地自言自语。 没有人回答她，她也不需要回答。登上二楼，蒲烟伸手推开一扇雕刻着古意纹路的木门，随即，她“呀”了一声。 镜头里，一个坐着的身影讶然抬头看过来。那也是个女性，形貌雍容，气质出众，极为抓眼。看过来时，脸上些微的讶然都透着我见犹怜的味道。 白荇听得很清楚，蒲烟绝对是“哇塞”了一声。 随后，蒲烟走上前去：“你好，我是蒲烟，怎么称呼？”她也没掩饰自己并不认识这人的事，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显得落落大方。 那女性愣怔过后，微微一笑，腼腆地颔首：“玉奴。” “玉奴啊，这名字好听。”蒲烟就在杨玉环身边坐了下来，自来熟地寒暄，“我是个破唱歌的，你是做什么的？” 杨玉环矜持地笑了笑：“会跳一点舞。” 此时，杨玉环的入场画面也被插播了进来。 她穿着简单的唐制长裙，外配简单的罩衫，色彩艳丽，在她身上却不显俗气——她踩着青石板款步走近，白墙青瓦、其间美人身姿婀娜典雅，裙摆摇曳似花，浑成一体。 纸伞挑起望向镜头时，更是美得让人呼吸都一颤的地步，惊艳无比。 弹幕上，层层条条已经刷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姐姐也好美啊啊啊】 【天哪这是什么人间极品！！】 【这两个姐姐风格完全不同，凑在一起却好搭啊，节目组，一公我就要看到她俩合作舞台！】 【妈耶这是我玉奴老师？！节目组好会挖人……真是慧眼识珠，这你们不火谁火！】 【一分钟，我要这个姐姐的全部资料。】 【大美女好害羞啊，她肯定是i人，蒲烟一看就是e人！】 【蒲烟快道歉，你吓到我们美女了！】 【去查了一下，原来是个卖课的主播……《她》还真的是什么都吃啊，这都能要？】 【前边的食不食油饼，我们玉奴老师从不卖课好吗？都是免费的！！】 …… 一目十行扫着弹幕，白荇“噗嗤”笑了出来：“环姐姐这肯定是装的……木楼梯的声音那么明显，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要有人来了！！” 之后，各式各样的美女还在入场，很快白荇就看到了杨玉环所说的成姝和叶黛。两人也都打扮得各有特色，进入房间后，更是和谐地交流，礼貌而有度，一点也看不出两人其实有龃龉的样子，把娱乐圈的场面社交发挥到了极致。 等所有选手都到场，主持人也正式到场。 ——主持人也是个熟面孔。 叶添华穿着板正的中式正装登场，站在这样古色古香的房间中，倒也有几分和谐。 “大家好！”他微笑着看向一众入座的女性选手，在看到杨玉环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而后迅速移开，微笑不变。 “——很高兴与大家相聚在美丽的安庄，我是阿添叶添华！” “各位都已经选择了座位，在座位下方，有节目组准备的卡片，卡片上的数字代表着我们初次自我展示的登台顺序，大家可以……” 叶添华侃侃而谈，屏幕外，白荇哈哈大笑。 “他肯定是想到了上次叫环姐姐上场的事了哈哈哈哈哈……” 旁边，那次几乎是睡了个全程的李斯疑惑：这人是谁？他怎么没什么印象了？ 初次登台自我展示，舞台也是节目组就地在安庄搭建的，就在天井中央，而其余选手们则是可以通过一二两层楼去观看并打分。 ——初次自我展示，是选手内部互相打分的。 来自各界的选手们各自发挥所长，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极尽所能地展示着自己——其中并不擅长歌舞的演员与部分网红们也不例外，只是比起专业的歌手舞者及女团成员来，略有逊色。 杨玉环到场的最早，登台顺序却靠后，等她站在表演区域时，其余选手们多半早已看疲了。 但她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怯场和失望之意，从容淡定地跳完了准备的舞蹈。 一舞罢，弹幕和周围的选手们一起叫起好来。 【刚刚说玉奴是网红所以名大于实的人呢】 【谁还质疑我玉奴老师的舞蹈实力？】 【服了，这么软绵绵的，真的会跳舞吗】 【服了，这么不长眼睛，真的懂欣赏吗】 【有一说一，她跳的好是好，但是这风格也不搭啊。还是成姝那种好一点吧！】 【谁跟你论搭不搭了，就说实力怎么样吧：）】 …… 弹幕逐渐开始腥风血雨起来，白荇却乐悠悠的，因为评分出来了，杨玉环赫然拿到了第六的成绩。 作为一个在这里没人脉也没知名度、出身更是被很多人看不起的“网红”的小透明，能有这个成绩纯属是靠实力。 她这个成绩，恰好比成姝高了一名，比叶黛低了一名。 这让白荇更是爽得狠狠握了一下拳。 “耶！” 李斯瞅她一眼，摇头：心眼太小了！讨厌一个人也不用这么明显啊。 要是白荇能听到他的腹诽，肯定要毫不留情地回怼，并好好掰扯一下到底谁更小心眼。 “初次自我展示已经结束，接下来是第一次公开演出，本次一公的组队规则——刚才在初次自我展示中得到前五名的选手们，自动成为五支队伍的队长，拥有自行组队的权利，队伍人数与表演内容均为自定！” 屏幕上，叶添华笑着串场：“五位队长各处一室，有意向与她们组队的选手们可进入房间面谈，如被接受，则可直接留下，被拒绝，则需另择队伍。自由组队环节结束后，若还有选手未能成功入队，便自动成为第六队，名次顺位最高的选手为队长。组队成功后，请连同所决定的节目一同上报。” “接下来，就请选手们开始组队吧！大家可以尽情游说、邀请心仪的对象与自己组成队伍。” 随着叶添华的声音落下，前五的选手们各自按照指示分散进入了五间房。 蒲烟是顺位第二，房间在楼上，叶黛是第五，在楼下。 她们在进入房间前，都看了眼人群，然后收到了一群选手们的“明示”： “蒲蒲，我等下找你！” “黛姐等我啊。” “蒲烟，我们一起玩玩吧？” “千万给我留个位置！！” “黛黛，你懂的——” …… 叶黛微笑以对，与一些选手交流着目光，蒲烟则是飒然一笑，不置可否，直接关上了门。 等五人都进入房间，选手们也都各自动了起来。 排行第一名的是位海外的女团成员，唱跳实力俱佳，但由于语言不通，即便有翻译存在，去选择她的选手也远不如其他四位多。 其中，又尤以蒲烟和叶黛两人为甚。 只是，敲叶黛门的选手们，有的离开、有的留下了，蒲烟那边，却自始至终没有留下一位。 镜头一幕幕划过，给到大厅人群时，白荇敏锐看到，杨玉环正捧着一杯茶，在角落里坐着淡定喝茶，顺便还吃上几口节目组准备的小点心。 ——大家都是来工作的，这吃的喝的虽然放的有，但对于这些身材管理极其严格的女艺人们来说，最多也就是喝两口水，像她这种大快朵颐吃点心的真的没有。 不是少见，是根本没有，只有她一个。 此举也引得旁人频频侧目，偏偏杨玉环浑然无觉一样，自得其乐地吃吃喝喝，和周围都忙着组队的人格格不入。 观众里，发现她这样的也不止白荇一个，弹幕上，一条条或善意或恶意的发言飘过，但都影响不到屏幕中的杨玉环。 甚至有人猜测“她一点也不着急，是不是存了心想自己当队长？”，毕竟她第六名，组不成队伍的话，剩下的无论有几个人，那她当然就是队长了。 李斯撇嘴：“她肯定懒得当队长。” 白荇深以为然。 环姐姐肯定是懒得当队长的，现在这样，估计也只是因为她不认识那些人，所以在她看来，哪个队都一样。 但其他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估计是不想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网红组队、不想让她当队长，其他人都一股脑五个房间轮着进，反正是不想把自己留下来。 等大家差不多都入了队，只剩大厅里几名往返于各个房间，一点也不挑了，哪个没去的都只管进的，杨玉环才施施然擦了擦手指。 等大家都选完，叶添华重新回到二楼，他看了看手里的名单统计，又看了看大厅里的杨玉环，脸色古怪至极。 ——果然，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有意外啊。 由于剪辑原因，没有看到全部情况，但却看到了叶添华表情的白荇顿时也有点好奇，心里猫抓一样。 到底咋了？ 环姐姐跟谁一队啊？ “请大家回到二楼大厅——” 众人集合，回到一开始的房间落座，这次，大家的位置很明显和最初不同了，组队成功的大家都坐在了一起。 叶添华拿着名单，宣读着：“接下来公布一共组队情况……” 他一一念过去，白荇越听却越觉得怪，直到听到叶黛的名字。 等等，怎么有第一名的、第三名的、第四名的第五名的……偏偏没有蒲烟？ 叶添华：“……蒲烟选手与玉奴选手落单，故自动成为一队，蒲烟选手名次较高，成为队长。” 【啊？？？】 【？？】 【……啥？！】 【蒲烟咋会落单的？？】 …… 白荇和弹幕一样震惊且不懂。 不是很多人选蒲烟吗？ 叶添华神情古怪语气更古怪：“刚刚的组队环节中，蒲烟选手拒绝了所有组队的选手。” 蒲烟站起身，来到杨玉环身边，哭笑不得：“你还真的不敲门啊。” 杨玉环抬眼，疑惑并不解。 “一公我想和你合作，舞台都想好了，是二人表演。”蒲烟叹气，“一直没等到你，我还担心你是去了别的队伍，没你的话什么都行，正准备顺其自然，没想到你竟然落单。” 杨玉环迟疑：“……谢谢厚爱？” 蒲烟幽幽：“不谢，还好结果也算圆满。” 【不是，蒲烟，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妈呀好刺激】 【这是在干嘛啊，我看的到底是恋综还是选秀啊？！】 【所以你就拒绝了其他所有？？】 【这是什么霸气狼狗妹和笨蛋美人姐啊】 【给我捡到了】 …… 叶添华：“……那么你们组的节目是？” 蒲烟看杨玉环：“你有什么想表演的吗，还是听我的？有的话可以尽管说，我的留到下次合作也行。” 杨玉环：“听你的吧。” “好。我们的节目是——”蒲烟一笑，看向叶添华。 “贵妃醉酒。” 第78章 一点点 且先不说这个贵妃醉酒到底是怎么个贵妃醉酒法, 反正画面定格在杨玉环略带惊愕的脸上后，镜头就转开了。 恰好分完组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第一期的节目刚好结束。 所以可以说是一直到最后，白荇都没看到杨玉环对蒲烟口中说出的“贵妃醉酒”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搞得她有点抓心挠肝的。 再看弹幕, 好多观众和她一个感受。 【真是吊足了胃口了我服了】 【很会剪, 下次不要剪了】 【给我看看蒲烟为什么选贵妃醉酒啊让我听听理由啊！！】 【我真是受不了了贵妃醉酒蒲烟你】 【贵妃醉酒啊啊啊啊啊好合适】 【节目组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 但很可惜，不管观众再怎么抓心挠肝，一期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在片尾留钩子，这可以说是所有具有连贯性的电视剧综艺乃至于小说等作品中最重要也最必不可少的一环了。 欲知后事如何？好啊，且看下期分解。 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白荇抱着手机无能狂怒。 李斯瞅瞅她，摇摇头, 直接抱起自己的文件书本，顺带小指勾拎起一袋南瓜子回了房间。 白荇则是冲去了节目的话题里去围观讨论了。 【蒲烟好帅好帅啊啊老公我可以】 【谢邀蒲烟一开嗓我人已经在战场上准备冲锋了】 【叶黛力压成姝这说明什么？你姐姐还是你姐姐啊！】 【能当前辈的肯定是有过硬实力的，成姝不仅不谦虚还总是这么趾高气昂的话, 确实会成小丑，别的都不说了对着Liz她都不知道态度好点，那可是大前辈啊, 真的很无语，希望她之后有所改变吧】 【这次的《她》好惊喜, Liz竟然都给请来了, 还有蒲烟，我晕了要】 【真的没人觉得玉奴其实很出彩吗？而且她可是被蒲烟一眼看上的女人！】 …… 刷了一下午大广场, 白荇没怎么看到关于杨玉环的讨论, 不够满意，晚上进被窝后, 干脆搜索起了玉奴。 【玉奴，好小众的名字，好小众的美女，好冲击的气质！】 【看完了先导加第一期，感觉蒲烟真的好喜欢玉奴啊，这死颜控】 【贵妃醉酒，贵妃醉酒……贵妃醉没醉我不知道，反正我是醉了。蒲烟这大嗓真能唱得了这种？！完全为了玉奴选节目啊，真的太神金了。】 【有奖调查，谁听了这节目名不觉得蒲烟是把玉奴当成杨玉环代餐了？】 【弱弱地说，我也一直把玉奴老师当杨贵妃代餐来着……每次上玉奴老师的课都觉得杨贵妃在给我跳舞，我就是唐玄宗，然后掏出钱包上供都像是在给爱妃赏赐，爽得天灵盖起飞……】 【妈呀把玉奴当杨玉环代餐的给了我新的灵感，她在哪个平台直播啊，我去关注一下，以后也去体验当皇帝】 【白幼瘦看疲劳了，好爱玉奴这种大美女，更没想到她还意外地有点天然属性！我的眼睛和心灵一起被净化了（/祈祷）】 …… 接下来的一周里，她几乎是忙完后得了空就去刷刷相关内容，顺便再去以#明空#为关键词搜搜相关内容，围观着各种对自家艺人的赞美，心里美得直冒泡，连做作业都干劲十足。 又到一周更新日，这次连李斯也不在了，就剩白荇自己，但她的兴致一点也没少，乐颠颠坐在了客厅里，打开第二期、也就是《她》的第一次正式公演。 节目一开始，就是在舞台上，叶添华依旧身着中式正装，站在台中央，微笑开场：“欢迎大家来到美丽的安庄，与我们共赏《她》的美好舞台，我是主持人阿添叶添华。” 舞台是借助了安庄本地的礼堂搭建，规模不大，故而所容纳的观众也有限——而且这虽然说是公开演出，但之前就说了，节目组捂得很严实，参加线下演出的观众们估计都签了保密协议，网上连节目选手都没有透露出来，更别提公演的排名了，是一点风声都没漏。 所以对于这次线上的播放，所有对此感兴趣的观众们都跟白荇一样，在翘首以待，新鲜感和好奇心都十足。 随着叶添华的报幕串场，首个队伍正式登台——但在线上节目中的呈现效果，却是在报幕后，插入了这支队伍从组队到练习到生活的综合剪辑。 和大多数选秀向的综艺节目类似，以这种不在大众前、相对私下的状态来把嘉宾选手们的另一面展示给大家，从而博得更多的关注度、以增加节目的看点话题点等。 首支进行演出的队伍是叶黛率领的队伍。 白荇的投影大幕上，叶黛正坐在房间里，等候前来组队的成员…… 她们演出的节目是一首唱跳占比各一半的综合快节奏曲，很能够展现“女团”的风貌，所以队伍中的选手们虽然不是都顶尖，但也都是相对来说舞蹈和唱功都不是太差的。 从小矛盾不断到练习受挫，她们这支队伍的从零到有的磨合被一点点展现，终于，画面一转，到了正式舞台，五位精神奕奕志气昂扬的女性一起登台，展开了对前段时间联系的成果演示。 一曲下来，ending pose定格，几位美丽的女性汗水淋漓，面上却都带着喜悦的笑，应该是对这段时间的努力很满意。 白荇看着，也被感染到了。为这些女性们的坚韧感慨，跟着现场的观众们一起啪啪啪鼓掌。 然后就是观众投票环节以及评委评分环节，最后二者相加，就成了这支队伍本次演出的总得分。 送走第一支队伍，第二支队伍登台，又是一样的循环流程。 一直到第四支队伍，这是倒数第二的队伍——放在压轴位置的，赫然是海外女团选手Liz所率领的队伍。 她们组的表演内容是一曲极燃又极性感的舞蹈，甚至原唱都正是Liz本人所在的团，第一个音节一响起来，整个弹幕和现场气氛一起轰动了起来，要不是白荇的弹幕设置是四分之一行，早就看不见屏幕上的人了。 看到这段，她连零食都忘记吃了，既震撼于Liz的演出，又忍不住有点担心杨玉环—— 是的，杨玉环还没登场。 从刚刚其他组的赛前画面可以知道，这个演出的顺序是抽取的，杨玉环她们组很遗憾地抽到了最后一位。 原本最后一位出场在观众投票上就有点吃亏，大家看疲惫了，自然投票标准就模糊了，更别说最后一位出场、前边紧挨着的还是实力最强劲的那组。 前一组可是拿出了最燃最炸的舞台，那么到了下一位，这种落差之下，但凡有一点不足，差距就会显得犹如鸿沟。 看着Liz组的最终得票数，果不其然后来居上登上了第一的宝座，弹幕上又各种刷#Liz组今日最佳#的，白荇忧心忡忡。 贵妃醉酒，原本是戏曲，后来衍生出了各个版本的歌曲，不知道蒲烟和环姐姐会选哪个版本，又会做什么改编，但不管怎么改，这个大基调在前放着，它就不可能会变成快歌。 一首慢歌在燃炸的快歌后边，现场有多么吃亏，简直不言而喻。 很显然，不止白荇，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在叶添华报出“下一组登场的是蒲烟组”后，已经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开始刷了起来。 【我倒要看看蒲烟拒绝我们果选这么个小网红能落个什么下场】 【又想让我蒲嬴又觉得希望真的很渺茫……】 【Liz太强了，蒲烟她们运气实在是太差了抽到这个位置】 【来看网红姐一轮淘汰咯】 【好担心玉奴老师啊……玉奴老师不要怕，勇敢上！实在不行就回来继续上课，我会一直关注你的！】 …… 虽然也有不是说风凉话、表达关心的，但无一例外，无人看好。 就在这种弹幕氛围中，画面转了。 “为什么和玉奴组队？” 节目组的采访中，蒲烟抬头看着镜头，毫不犹豫：“因为想跟她合作。” “为什么想跟她合作？” 蒲烟沉默了一瞬，似乎有点嫌弃这问题，手一摊：“还能为什么？想呗。” “为什么选择了贵妃醉酒作为表演曲目？” 蒲烟这次没露出嫌弃，而是很认真地看着镜头，一字一句：“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她很适合杨玉环。那时候就决定一定要跟她合作一次了，而且就表演这个贵妃醉酒，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实现。” “在听到蒲烟说要演贵妃醉酒的时候，你是什么想法？” 画面一转，身穿浅色针织毛衣、长发斜挽在侧肩的杨玉环看起来温柔娴雅，端坐在镜头前。 听到问题，她唇角含着淡淡的弧度：“很意外，没想到她会选择这个……但其实从和她成为一组的时候就已经很意外了，所以这也没什么。” “那么在练习的过程中，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杨玉环唇角的笑意一僵，透出些无奈：“……在一开始，就跟老师有争执了算吗？” 很快，杨玉环口中的“和老师有争执”究竟是什么情况就被镜头转播了出来。 练习室中，身着休闲练习服的杨玉环抱着水杯坐在凳子上，默默看着身边的蒲烟和琴后的指导老师“争吵”。 “贵妃醉酒讲述的是杨贵妃被唐玄宗冷待，约会被放鸽子，心中愁绪万千，羞怒交加，于是对月痛饮，酩酊大醉的故事——你提出的加入一点演绎性的想法很不错，那既然是两个人的合作舞台，她饰演杨贵妃，你扮演唐玄宗不是很合适吗？为什么一定要改成宫女？” 显然之前已经开始争论了，说到这句时，那位老师都要被气笑了，满脸不解。 蒲烟抓了一把头发，虽然表情很歉疚，但态度却很坚决：“杨玉环不该为唐玄宗的一次‘放鸽子’而失望，她在那样的环境里，跟唐玄宗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圈养与利用的关系，她不应该是这么个自怨自艾的形象——就算历史上是，我也希望她不是。” “再说这个演出是面向现代女性的，展现给现代女性的一面应该是自立自强独立清醒的，杨玉环醉酒为什么一定就要是因为为男人患得患失？她就不能是单纯地看到美丽的夜色，心中高兴，所以悠然自酌吗？”她像是没看到老师脸上的无奈，仍旧叙述着自己的想法，“别的我不管，但是在我们这次的演出中，我希望杨玉环无论是为了月色而醉、或是为了欣赏自己的美丽而醉都可以，但就是不能为了唐玄宗。我宁可给她当倒酒打扇子的宫女，也不当李隆基。” 她们两人争不出个结果，最后直接把球踢给了杨玉环。 “玉奴，你了解杨玉环的故事吗？”蒲烟问。 杨玉环一懵：“一点点。” “那就行，那你说哪个好一点？” 杨玉环眨眨眼，又眨眨眼：“嗯……宫女也挺好的。” 于是，这场争执就此才落幕。 【哈哈哈哈这tm什么争论啊】 【蒲烟的点真的好奇怪啊啊啊】 【就是，单纯欣赏美女赏月不行吗，非要加个臭男人干嘛，我支持！】 【但我要是杨玉环听了这些我肯定很感动】 【笑死我了玉奴真的好天然啊我好爱】 【这组的磁场真的好神奇好神奇】 【这什么逆天发言宁当宫女不当李隆基】 【李隆基：谢邀，有被冒犯到】 【只有我挺想看蒲烟演李隆基的吗？】 …… 白荇：…… 她看着她们这边争得你来我往，再看被夹在这争论中的杨玉环本人捧着热水呼呼地喝，然后被cue到时状似茫然地抬头，她简直又想笑又感慨。 别看环姐姐这一派事不关己的，但肯定很感动。 唉…… 她和蒲烟，说起来都是被男性伤害过的人，但不一样的是蒲烟内心极为强大，勇敢还击，捍卫自己的权益，环姐姐则是在那种大环境里……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好在现在可以重来。 这组合，好像也不错嘛？ “——哇塞！” 一声惊喜的感叹，把胡思乱想的白荇注意力拉回。 屏幕上，蒲烟看着杨玉环怀抱琵琶铮铮而乐，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琵琶是她依照杨玉环的要求找来的，交给杨玉环时，顺口询问了是否真的会弹琵琶。 杨玉环微笑：“会一点点。” 现在，一曲听完，蒲烟震惊：“弹得很好啊！” 随后，震惊变成惊喜，她扑上前，一把搂住了杨玉环的肩膀，兴奋至极，“你太厉害了玉奴！我真是找到宝了！” 弹幕上，大片大片飘过的，也是赞叹。 【没想到这姐还有这一手，看起来她们这舞台最后应该也不是太差】 【玉奴姐姐看起来软软的，好好抱的样子（口水）】 【别那么乐观……舞台不光舞蹈，乐器只是加分项，最重要的是唱，蒲烟大嗓子能不能唱这种歌另说，你们谁听过玉奴唱歌？】 【不管不管，玉奴老师就是坠吊的！】 【别急着吹，看完再说】 【蒲烟你放开她！冲我来！！】 【蒲烟你让开，让我上去演一会儿】 …… 随着这一手琵琶的亮相，赛前环节结束，整个画面顿时一黑。 再亮起时，已经转到了舞台上。 亭台水榭，幽月通明。 巨大的纱幕挡在亭前，一个婀娜丰腴的身影隐在纱后，她轻轻举杯，饮下一盏。纤颈螓首微仰，复又似酒意上涌，以手支额，缓缓垂下头去。 蝉鸣流水之声外，万籁俱寂。 蓦地，似有若无的水声潺潺而出，排排宫装侍女莲步轻移，碎步行至亭子外，垂首静立。 “淡月笼纱，皎皎上柳梢——” 圆润的、清亮的，带着点微微戏腔的一嗓平地响起，没有乐声相合，但清唱之下，却更平白撩起人一身战栗。 不同于蒲烟平日里多数的雄浑高亢的“燃”歌，这首歌有些独属于深宫中女性的婉约柔美缱绻愁思，由她唱来，不仅没有了哀怨之情，反倒更多出几分韧性。 意外的合适。 同时，纱帐后的身影也撑桌而起，她慵懒地、轻缓地，走到侍女身畔，从其手中接过一物。 而后，与蒲烟歌声同时响起的，是如珠如玉、起缓渐急的琵琶声。 与此同时，弹幕上大片大片飘过问号，一刹那，弹幕厚度增加了不知多少。 因为，那道身影随未近前，仍旧坐在纱帐后，但清晰可见的投影上，她的姿态一目了然。 ……竟是一手反弹琵琶！ 第79章 《她》 【？？？】 【我靠？！】 【啥玩意啊我眼花了吗】 【66666】 …… 弹幕之上, 一片兵荒马乱。 随着节目往后继续，杨玉环姿势变换，蒲烟的唱腔中, 开场引入部分结束，她也已变回了中规中矩的怀抱琵琶之势, 而与之同样变化的, 是随之显露而出的、愈发精湛与高难度的弹奏技巧——嘈嘈切切, 珠落玉盘，婉转旋妙。 而等切入副歌之时，她终于肯挪动位置，从纱帐后缓步款款迈出亭台，走入舞台正中化作明月的灯光之下。 此时，杨玉环额点殷红花钿, 唇朱眸明，手持酒盏袅袅娜娜而出，身材丰腴腰肢却纤细盈盈, 螓首微仰，莲步轻移，似在微醺中悠然散步赏月, 一派岁月静好。那仙髻上缠挽的彩色纱带在鼓风机的作用下飘飘而起，仿似仙女降尘, 随时会御风而去般。 而后, 随着蒲烟廖然一嗓乍起，她足尖一顿, 而后姿态骤然转变, 酒杯扔出、醉意渺渺，披帛轻纱被豁然抛起, 化作匹练甩扔而出——杨玉环舞起来了。 宽大繁复的裙摆花瓣也似地层层叠叠，旋转时便作昂然绽放态，与发髻上的牡丹发饰辉映，将她衬托成了牡丹仙子，艳丽绝伦。 蒲烟的歌声美却不柔，其中丝缕不够柔软处，恰好被杨玉环的舞给中和，二者此时同时攻向观众们的视觉与听觉，轻而易举便攻城略地、虏获心神。 【妈……我看到仙女了】 【这是真的会啊】 【我总算是真的信了高手在民间】 【她好美好美好美】 【晕了，是我我也不早朝】 【绝杀，绝杀，贵妃醉酒本场最佳】 【我从来没想过蒲烟的声音能这么有女人味】 【怪不得蒲烟一定要跟她合作……】 【我要纯享版，我要反复看！！】 【质疑唐玄宗，理解唐玄宗，成……算了，李隆基垃圾，理解不了，但是杨玉环我带走了！】 …… 震惊混杂着意外的观众们还没从先前亮出的一手技艺中缓过神来，便又被这随后而来的高潮部分给惊呆，无不沉浸于杨玉环的舞蹈之中，心神随之摇曳。 不是没见过杨玉环跳舞，只是没见过这样的杨玉环跳这样的舞。 她在训练室时，身着便服发饰随意，而她基本从不带什么首饰，衣服也都是浅色、平时在直播时，虽然偶尔穿汉服，但她的私服汉服也基本都是浅色，也不怎么爱带首饰—— 这等素淡，虽然便已经很美，但此时此刻，金玉琳琅的朱钗饰品之下、五光十色的裙衫之中，她的美则是被千倍百倍地加持，她最适合这等绚丽之色。 此时此刻，不止美，还多了些让人不敢直视却又不舍得不看的韵味。当她眼眸微眯，身姿轻晃，作醉酒态势时，更是浑然天成的性感妩媚，千娇百灵，娇艳动人。 舞台进行一半，在杨玉环舞着、似要醉过去一般醺醺然倒下时，蒲烟也终于走出。 她上前，托住杨玉环腰肢，把她扶起。 二人对视，一清醒一迷醉，仿似隔着时空的两个灵魂正在对望—— 深宫之中沦为权柄利益奴隶、从身不由己到无奈被同化但依旧命若浮萍的女子，与现代社会中特立独行、无论如何始终坚持自我强大不移的女性，她们无声地交流着。 她们似乎在望着不同时代中、不同选择下的另一个自己。 现场与弹幕，皆是一片惊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磕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哭】 【只有女性最懂女性杨贵妃要是在现代她肯定会幸福的吧】 【这绝对是在卖cp但是没关系我吃下这一口下次不许了哦】 【好配啊啊啊啊】 【……万万想不到原来这竟然是个宣传女性自由的反封建舞台？】 【《她》的意义难道不就是女性自由独立崛起吗？这个舞台编排很符合《她》的核心啊。】 【心中最佳】 【我不得不佩服蒲烟的眼光这玉奴真的是完美杨玉环代餐没有之一】 【从今天起，我就是唐玄宗·女性版，我要封玉奴做皇后！蒲烟去当带刀侍卫吧】 【一想到蒲蒲的经历再想想杨贵妃的故事我就泪崩了】 【好感动真的……】 …… 观众们或许永远也猜不到被她们拿来当杨玉环代餐的人是真的杨玉环，但她们的震撼是真的。 屏幕前的白荇知道杨玉环的真实身份，她的感动也是真的。 “……难怪感觉环姐姐上次回来心情很好，看着比之前更自在了，估计跟蒲烟做队友的时候，从蒲烟身上学到了很多。”她看着台上两人的舞台，心中暗暗想道。 同时，白荇又悄悄祈祷着，如果她的每个艺人来到这里后，都能像这样，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那就太好不过了…… 不止这些先贤们离理想会更近、生命会更圆满，历史中，那些让现代儿女们感到遗憾的事也会少一些了吧？ 一曲落，贵妃醉酒终幕。 它的结束也昭示着这第一次公演的结束。 最后的投票评分中，这个舞台以个位数的分差位列第二，屈居于Liz所带领的队伍之下。 ——贵妃醉酒虽然不是压轴舞台，但却是大轴舞台，作为把场中气氛推到另一个高潮，让全场客人热热闹闹离去的最后一场，它也算实至名归。 而在随后公布出来的单人人气投票排行上，蒲烟赫然位列第一，超过了Liz。杨玉环虽然不在前三甲的行列，但也挤进了前五。 屏幕中，每个选手都在笑，无论成绩如何，镜头前的面貌总要是保持好的，要做好表情管理，免得之后被有心人捕捉到、再放到网上去，给扣上个什么“输不起”的帽子——除了成姝。 成姝所在的队伍排行不低，身在前三之列，但成姝的个人排名在她们队伍却是垫底！ ……这怎么可能？！ 在个人成绩被宣布出来的时候，成姝简直不敢相信，脸上的笑容都差点裂开。要知道，她在个人展示时候的排名，可是位列前几的！虽然队长名次比她高，但身为第六的玉奴不在，那她怎么说也比队里其他人的名次要高，怎么到现在，刚刚一公结束，就在队里垫底了？！ 采访中，成姝泫然欲泣：“我是真的没想到……这落差太大了，很可能我下一次就会被淘汰，当然会很担心啊。” 才明悟过来一公并不淘汰人、认识到之前问杨玉环淘汰情况是多么愚蠢的行为，本该有那么一丢丢尴尬地白荇却是乐滋滋的。 嘿嘿，看不起李斯的自大狂成绩不好，但杨玉环成绩好，她当然高兴啊！ 之前是选手互相评分投票，现在是观众投票，那这时候路人缘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吧？ 人品差，观众缘就差！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节目中，镜头转过切走，变到了赛后的新一轮公演组队情况。 这一轮次的组队规则和先前不同，这次的队伍不再是五支，而是六支，也不再是自由组队，变成了由个人得分前两名分别成为两支队伍的队长，剩下的四名队长则是由其余选手们投票选出。 团队人数也从自由变成了固定数额，分别有246三种可选，每种队列两支，排名前二的两个队长可以优先选择队形组成。 而再之后的队员选择，也分初步的“叫价拍卖”和后期被“流拍”的选手随机选择两步。 但是这一切都跟杨玉环无关，她表演完后到了后台休息区域，就又陷入了万事不关己多看少说的神游状态里。 听完叶添华宣读的新一轮组队规则，她旁边，蒲烟就暗戳戳靠过去开始咬耳朵：“你想几人队？要么还两人？” 杨玉环：“？” 她迟疑一瞬：“你还要跟我组队？” 蒲烟疑惑：“不然呢？” 杨玉环：“……这样会被说成是抱团的。” 蒲烟：“关我什么事？说就说呗，我又不会掉块肉。” 杨玉环沉默片刻：“……那，六人吧。” 蒲烟“啊”了一声：“这么多人吗？两人不挺好的吗。” 杨玉环幽幽：“人多点好，热闹。”人多点好，那样就可以分散视线，减少被说抱团的几率。 蒲烟抓了一把脖子里的头发，点头：“行吧。” ——以上，她们的沟通被全部播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蒲烟那一脸我还想二人世界的表情我笑死】 【这还不是抱团？！别人拉进来给她们当陪衬是吧凭什么啊】 【笑死我了前边的你是已经认可我们蒲蒲和玉奴老师的实力远超其他人了吗】 【虽然我真的不磕但是她们俩真的很天然姐和霸气妹的情绪稳定组合啊，这组合放工作里都是绝妙搭档】 【蒲烟：我三十多了，竟然还能当妹，好感动】 【前边说工作的能不能适可而止啊你的社畜魂出来了你该不会粉李斯吧】 【别地图炮】 …… 节目还在继续，但弹幕上一小部分的观众关注点已然走偏。 白荇原本还打算看看接下来分队情况的，但剪辑之神介入，节目到这里戛然而止。 本就是已经加长了的进度条，在留了个下一期的钩子后，施施然结束。 徒留一群刚被吊起来胃口，就失了目标的观众们。 摸出了节目组的套路，白荇没上次那么恼火了，但也只能唉声叹气关上了投屏。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熟门熟路摸去社交平台，就继续暗戳戳吃瓜围观了。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这一期的《她》就已经横空出世，横扫了文娱版的热搜榜，就连总榜之上也占了不少的位置。 什么[《她》一公]啊，[蒲烟竟然唱慢歌]啊，[Liz燃爆全场]啊，[叶黛还是那个叶黛]啊之类的。 其中与杨玉环她们这个舞台有关的，更是占据了绝大多数。 #贵妃醉酒# #蒲烟玉奴合作舞台# #反弹琵琶# #敦煌壁画走出来了# #国泰民安脸玉奴# …… 等等等等。 而位置最高的，赫然正是—— #天选杨贵妃玉奴# 白荇围观得喜闻乐见喜上眉梢喜不自胜，咔哧咔哧啃苹果，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当晚，她又惊讶地发现，邮箱中，大量的合作邮件轰然涌来，邮箱都要撑爆了。 其中，邀请杨玉环做服装模特的、请杨玉环出席舞蹈活动的、以及请杨玉环做机构古典舞舞蹈老师的数不胜数，更有甚者，还有些一看就是以个人单位的、竟然要高价聘请杨玉环当自家孩子舞蹈私教的。 筛选邮件筛选得头晕眼花的白荇疲惫之余，又忍不住翘起嘴角，真真正正叫痛并快乐着。 仅仅两期综艺节目带来的曝光，就让她彻底打开了知名度。 其中，《她》节目组的策划剪辑、以及提供这个平台机会的功劳绝对不可或缺，但究其根本，杨玉环“一日爆火”的原因，还是在她本人身上。 出众的外貌，古典的气质，淡雅不争的性格，以及绝对的、压倒性的实力。 这一切的融合，造就了今天的这个结果。 而在这样一个“糊即原罪”的娱乐圈中，伴随着人气的攀升，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数的机会，以及逐渐敞开的、向上走的道路。 白荇真心实意地高兴。 这样的话，环姐姐就算是真正地，在现代立住脚跟了吧？ ——杨玉环火了。 即便是这样庞大的网络世界，这也是不可争的事实。 她总算，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第80章 卖个cp吧 学生上学, 工作党工作。 随着武则天和杨玉环都加入了长线的工作，渐渐步入正轨的小小工作室，一切都在照常进行着。 期间, 卫青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沈偏爱那边的电视剧和那个什么明星的运动向综艺, 都还没正式开始, 其余的通告里——几乎总是等接下的拍摄迫在眉睫之时, 他才会临时地赶回来一天两天，去参加完拍摄，又马不停蹄地离去。 然而这样往返，难免透出些匆匆的意味。来也匆忙，去也匆忙，像在赶时间。 直到后来的某天白荇才得知, 原来卫青这时候基本上是相当于身在前线的，只不过考虑到他还要“打工养战”这一点，出发时皇帝批给他当部下让一起带上的将军不少, 所以不需要他事事亲临。 也真是因为这样，他这才有空来赶通告。 对此，白荇深深感到了震撼。 万万没想到, 一个将军竟然既要又要—— 咳……既要上战场又要赚军资。 新概念既要又要。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压榨青哥, 刘猪猪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看卫青最近的忙碌状态简直比李斯都要拼了吗！ 好在她对刘彻的怨念没有持续多久, 春暖花开过去、渐渐步入夏日之际，沈偏爱那边的项目终于确定拿下并进入筹备期了, 与此同时, 那个明星们的运动向综艺的初筛也要开始了—— 卫青回到了现代，他说那边的战事告一段落了, 汉军以小股分兵诱敌加之围剿之势，各类计策层出不穷，让匈奴劫匪措手不及。 此一战极大程度上挽救了今冬边关处百姓们的损失，又俘虏精壮马匹与匈奴部落的壮年若干，统统带回大汉，该去当劳力做苦役的当劳力，充军当军需马匹的也有各自归宿。 战争规模虽不大，但却是让匈奴部落损失惨重、派出去参与劫掠的基本都是族中青壮年，马匹也都是最优的，现在全没了，而且还连食物物资等也没带回去，真真正正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冬，难熬得紧。 守住家园减少损失，同时让对方损失，卫青作为主帅，心情自然是不错的。被皇帝给“勒令”休假养身体时也不推脱，从善如流谢恩，然后转身就来了现代……呃，继续工作。 休息是不可能真正休息的，但可以在现代用食物什么的养一养嘛。 白荇对于卫青的回归很是高兴，也在给他规划着接下来的日程和工作。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项综艺的主办方，在最近又发了一封邮件给她。 并不是在催她去谈合约什么的，因为已经谈过了，这次，竟然是邀请李斯去参加该节目的。 白荇大为疑惑：谁？什么？ 运动？李斯？ 这有哪里有一丁点搭边吗？ 难道节目组天赋异禀，能从李斯那个“邋里邋遢的社畜死宅”人设里看出擅长运动的特质来？！ 一般来说，社畜除了在赶公交挤地铁以及踩点上班打卡时有那么一瞬间的爆发力，其余时候那不基本都是嘎嘣脆的吗——让外在人设是资深社畜的斯相去运动……真假啊！？ “你那什么眼神？”感受到白荇不解之中浓浓的质疑，李斯挽起袖子，攥拳展示虽然看不出来但他坚持有的肌肉，“我们大秦，人人尚武！” 白荇咽下质疑，目移：“……嗯，我知道。” 秦好像确实尚武，只看小政的“战斗力”就能略知一二，但是李斯—— 呃，可能是刻板印象作祟，在白荇的印象里，总感觉李斯是那种……就算吵架没吵过要动手，上阵也是扯头花、并以大肆阴阳怪气的嘲讽为主要输出手段，顺便背地里再狠狠吐口水的大叔形象。 被自己脑子里那个穿着大秦官袍跟同僚怒扯头花的形象给雷到，白荇一个哆嗦，而后赶紧安抚怒气冲冲不服就干、甚至马上就要去拉卫青比试比试用来“证明自己”的李斯：“那斯相，你这次就跟青哥一起去吧，我相信你们！” 而后，她又看向沙发上坐着喝茶吃各种糕点酥饼的卫青，努力挤眉弄眼：“我跟小政在家里等你们……”青哥，务必照顾好斯相啊。 卫青放下茶杯，眼中划过无奈的笑意，点头应下。 白荇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嗯，虽然斯相到底可不可信不好下定论，但青哥无疑是可靠的。 有他俩搭伴前去，白荇是真的没有丝毫担忧了，很快就和对方谈好了合约。 几天后，李斯并卫青两人一起踏上了路途，前往那项名为《青春的秘密》的综艺录制城市。 ——《青春的秘密》是什么？是无论年纪，无视岁月，只要心灵活跃、生活充满活力，就永远是青春。运动，让生命多点活力、让岁月永葆青春。 以上，是这项综艺节目的宣传核心，总结来说，就是“青春的秘密就是运动”，这是一个全新的节目，在此之前，国内只有一些类似于面对素人开放的闯关获奖类真人秀节目、以及或许带了点运动元素的明星参与的真人秀。 但是这种节目，肉眼可见的一个特质就是“累”，所以在招募嘉宾上，策划组秉持着广撒网的原则，在初轮的给拥有一定名气、且一眼看上去就是“体能者”的嘉宾们发出邀请后，二轮三轮的邀请者就变成了“但凡有点名气就行”的低标准低要求—— 这也是为什么李斯能收到邀请的原因。 但即便如此，肯来的明星们也没多少，不说大的，连小的都少，头部明星流量更是完全没有，这导致卫青和李斯到达时，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态度奇佳，好像生怕他们跑了一样。 后续关于合约的交流中，对于他们两个看上去基本完全不搭边的人竟然一起到达、结伴而来，显然策划组也吃了一惊。听完缘由，更是直感叹缘分奇妙——谁能想到这俩人是同一个工作室的？连经纪人都是同一个…… 说起来，对于一个小的工作室而言，这两位的流量应该都不算太小了吧，为什么经纪人不跟着？甚至连个助理都没有？这真的不是在苛待两位艺人吗？！ 卫青和李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不然，两人一定会很震惊：怎么苛待了？这还叫苛待？？能穿越时空的“苛待”欸！ 他们同僚里羡慕这种苛待的不知凡几！甚至连他们陛下都想…… 咳！ 不过吃惊归吃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是很尽职尽责地为他们讲解了一下初筛的规则。 初筛不算入正式节目，最多只是剪辑后、把过关了的嘉宾们镜头裁出来，加入到先导片里。但即便这样，初筛的考核对于大多数明星艺人们而言，也是相当具有难度的。 “初筛的项目设置并不复杂，有两项，一个是长跑，一个是射箭，两项选一个就行，只要能达成目标，之后按照成绩顺位往下，排行前三十的就可以签下正式的合约了。” 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介绍完毕，看向李斯，十分温和：“请问这样能够接受吗？” 李斯：？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当然可以啊。不过你为什么光看我，不看他？” 工作人员干咳一声，移开视线。 李斯：“……” 他眯起眼，不着痕迹瞪一眼卫青。 这该死的以貌取人，这该死的被当陪衬！ 对此，卫青熟练地选择视而不见。 入住节目组安排的酒店，第三天，初筛正式开始。 李斯选择了射箭，卫青跟他一起，也选了这个。 到场的这些嘉宾们，除了真心热爱跑步的，选这一项的比选跑步的要多得多——毕竟省事。而且又是要出现在镜头前的，跑得一身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好看。 再怎么说也是来增大曝光的，是想圈粉的，不是来丢脸的。 准备阶段，选手中一个年轻女孩穿着统一的白T，高马尾一甩一甩地走到了卫青李斯身前，带着跟拍的摄影师，笑吟吟地打招呼。 “你们好呀，第一次见面，我是韩凝，是个演员。”打完招呼，她眼睫闪闪，看着卫青，“你的剧我看过，哇，好上头的！熬夜连追两部，经纪人都快骂死我了。” 她妆容素淡，面容年轻，自带一股甜美的蓬勃朝气，霎是吸睛。 卫青不认识她，但对方这样亲和，他便也很客气地回应了一下：“谢谢。”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地回应，显得冷冰冰的，韩凝眼睛微微放大，又噗嗤一笑，正要继续说话，却被打断。 “韩小姐啊，你好你好，我是李斯。”李斯笑眯眯插嘴，又很自来熟地继续搭话唠嗑，“是吧，我也觉得很上头，就是演技差了点，还得多练啊！” 韩凝错愕。 她万万想不到，圈里还有这种人，能当着面说人家演技差的—— 这也太失礼了吧！ 但她看向卫青，却没发现对方有什么不悦，而是一派淡然的模样，不仅没当场下脸子，且还附和着颔首：“是。” 韩凝：……啊？ 这什么情况？ 李斯嘿嘿一笑：“说起来韩小姐，你还跟我们家小陛下……政拍过戏呢，我一直在等上映。” 韩凝满头雾水。 谁？ 什么啊？ 她原本只是想来找卫卿这种优质大帅哥混个脸熟，等之后的正式录制中，或许可以凭借熟悉后的多多互动而圈一波cp粉，虽然卫卿不是什么大演员，只是不入流的小短剧演员，现在有一点点热度，综艺播完之后未来不定，但就算这样，她卖这个cp，也不会任何损失。 之后要是节目播完，卫卿水花慢慢没了，那就慢慢把cp粉提纯成自己的唯粉；而要是卫卿以后能火，那她也能凭借cp相方再加一波自己的热度……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多出来的李斯，不仅中途插道截断了她跟卫卿的交流，更是把话题拉到了不知道哪里去，她想接都有心无力。 ——“小陛下政”是谁啊？ 她认识吗？！ 是某个合作过的演员吗？ 但是她怎么想不起来啊？？ 还有，这个叫李斯的，你怎么这么自来熟啊？！ ——等等。 小陛下，政，李斯，这几个名字……难道这人是在说那个《帝秦颂》的嬴政的小演员吗？ 想到这个可能，韩凝简直无了个大语。 好你个李斯，哪里来的糊糊——沾着自己名字的光，在我这儿开始蹭镜头卖君臣cp是吧？ 啊啊啊，连个小孩儿你都蹭，还要不要脸了！有没有道德了！素质呢！？ ……可是那个小演员，她有合作过吗？ 韩凝绞尽脑汁，还是没想出个结果。 李斯却不管她记不记得，很是兴致勃勃地就拉着她开始侃，从嬴政的长相侃到嬴政的能力，从历史上的嬴政到现实的小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唠起来就不带一点休息的。 ……单方面卖cp、还是历史cp，都能这么来劲？ 啊，他说的是真的吗？嬴政竟然喜欢吃甜食？ 什……冰淇淋？真tm是信了你的邪！ 听着李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有时候明显上句不接下句地胡诌诌，但仍然不见一点减少的兴致，韩凝茫然无措，她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份热情，无奈地回应起来。 卫青则是一派淡然，很安然地享受着李斯给他营造的不被人打扰的安逸氛围—— 有个能说会道的同阵营同僚，好轻松。 在韩凝的默默无语中，筛选比试终于要开始了。 选手嘉宾们几人成组，每组轮换上阵，一组在比试时，另一组则带好护具做好准备，等上一组完成，即刻接上。 听着现场执行导演的吆喝，韩凝如蒙大赦，匆匆丢下一句“我是第一组，我要去上场了”就跑开了，脚步比来的时候要快上不知道多少。 卫青忍俊不禁，又换来李斯一个白眼。 也不知道他是替谁解围，还笑！果然被他们家那个叫刘猪猪的陛下传染了，没心没肺哦！ 他们俩的顺次在第三组，所以韩凝离去后不久，他俩也都走向了准备区，等待第一组换下来的护具。 这些东西李斯不是很熟，卫青也不熟，但他们凭借暗中对旁人的观察，也算是没出错地带好了。只是李斯动作生疏，怎么看怎么有种滑稽之感。 等到第二组比试完成，他们两人一齐往前一步进入比赛区，也走进了一圈的镜头中。 哨声响起。 多支箭前后射出，冲靶疾驰而去—— 两支，正中靶心。 80-90 第81章 怎么闯关 比赛用的弓和靶当然不是古代的, 但越靠近靶心难度越高得分也越高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参与筛选的嘉宾选手们每人前边都有一个靶子，手中的弓也都是统一调试过的，虽然个人臂力不同, 但姑且算是一个折中的数值，让大多数人都拉的开。 即便如此, 仍然有许多支箭是脱靶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闲余时间去培养练习射箭这么个基本没什么用的纯爱好。 所以在这等基本不脱靶就能合格的情况之中, 能够一击即中、且正中靶心的, 简直堪称是突兀。 所有摄影师都齐刷刷调整设备，场边原本就在怼脸拍各个嘉宾的更是连忙推近，去捕捉两位“神射手”。 ——卫卿。 嗯，这个不意外。 毕竟就算不认识卫卿，光看他的外貌和气质都能知道，这长的就是一张天生擅长各类运动项目的脸。 另一个是—— 呃。 这真的是他的成绩吗？ 围观中的韩凝简直不可置信。 这李斯, 哪里像是和“神射手”搭边的人…… 镜头中，瞬间被许多摄像机对准了的李斯放下弓，揉了揉手腕, 凑上去跟卫青一起退到了卸除护具的位置。 他一边摘，一边夸张地咧了咧嘴：“嘶……好久不拿弓，都生疏了。” 生疏？ 就这轻飘飘地随意一拉就中了红心, 还生疏？ 你是在凡尔赛吗我请问？ 勉强射中靶子的韩凝听到这句，要不是惦记着还在镜头前, 那她真的要极为不雅地翻个白眼过去了。 李斯倒没觉得自己哪里凡尔赛了, 他在周围工作人员以及艺人们好奇又掺杂震惊的瞩目中，泰然自若地和卫青一起离场。 他诚恳地实话实说, 跟另一个朝代的大将军吹牛唠嗑：“想当初, 我可是——” 卫青好笑地接：“打遍朝堂无敌手？” 被这句给噎住，李斯奇异地停顿了一瞬：“……那倒没有, 但是也差不多吧。”担心吹牛皮会吹破，但转念一想这是现代那些人也听不到，他后半句就改了个模棱两可的。 两人私下的对话没有被镜头拍摄，他们这边下场，工作人员迎了上来，很是惊喜地招呼他们去休息。 “没想到二位都是专业的——”能完美中靶，基本不用想就绝对是入围了，工作人员干脆带着他们去谈正式的合约了，“关于初筛的镜头，我们会剪到先导片中，如果有什么剪辑上的问题需要节目组注意的话可以提前沟通。” 很多艺人会在后期上有各种各样的要求，比如要缩头，比如有些对话不要放，比如给加大美颜力度等等等等——这些东西最好都是提前沟通，省去后续再改的麻烦。 好在李斯和卫青都是省事的艺人，他们俩完全不需要任何“特殊照顾”的地方，在签完合约后就直接回酒店休息了。 这种能力强事儿少又好相处的表现，倒是在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心里又狠狠地刷了一波好感度。 正式的第一期录制在两天后。 这两天卫青偶尔出门逛逛，顺便带点饭回来，投喂在酒店当死宅忙公务的李斯。李斯有人投喂，就干脆窝着不动弹，两天都没踏出门一步。 一直到录制当天，他才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跟着卫青出门。 这次的录制地点是在某个水上乐园，嘉宾们剩下了三十位，都穿着统一的T恤，其上套着颜色不同的马甲，齐聚乐园入口处——嘉宾们根据颜色，被分成了两队，蓝色一队绿色一队，入场时就各自站了两边。 李斯卫青两人自然而然被分在了同一队。 在场的三十人里，还有好几位是陌生的面庞，在初筛时都没见过——应该是跑步那边筛出来的。 眼下正是春末夏初，虽然天气已经很热了，但还不到非常离谱的时候，所以即便眼下水上乐园被节目组包场了不能进入，其余区域的游客们也没离去，就那么围在外边看热闹。 “嚯，好多人啊，这都是明星吗？” “不知道啊，他们又不是正脸，看不清，认不出来啊。” “这是在拍啥？” “看见那个没，看那个看那个，身材好好啊——” …… 游客们叽叽喳喳，一时间这看热闹的比乐园入口集合的嘉宾们还热闹。 他们的交流偶尔飘过来，有嘉宾们闻声笑眯眯回头，冲他们打招呼。 “噢噢噢——！” 现场的临时观众们很给面子地回应，旋即，又有不少在问身边的人，“这谁？” 打招呼的嘉宾顿时难堪又尴尬的干咳一声，只当没发生过这些事。 这给李斯乐得不行。直拉着旁边的卫青说闲话，又撺掇：“你也打打招呼呗，我敢肯定，认识你的肯定比认识刚刚那人的多，哎呦，你听你听，又有人说你身材好了，冲这个他们也要理你的——” 卫青觑他一眼，撇开脸，当不认识这人。 很快，节目前期准备完成，主持人登场。 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站到两支队伍的正中，笑容灿烂地对镜头开口：“大家好，欢迎来到《青春的秘密》第一期节目录制现场，我是主持人柳猫/华荷，我们身边的，就是本期节目的嘉宾们——” 无论是主持人还是嘉宾，都是面对镜头，侧身及背对着乐园外围的，这导致游客们并不能看到他们的正面，直到这个环节的一一介绍，大家才从音响中传来的声音里知道这些嘉宾们的身份。 “——接下来这位小姐姐，是我们的韩凝小姐姐！凝凝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随着主持人柳猫的话音落下，韩凝微笑着向前一步，对镜头打招呼，又转身和现场的路人们招手：“大家好呀，我是韩凝~” “噢噢噢韩凝！！” 认识韩凝的并不少，怎么说她也是拍了多部青春偶像剧的小花，知名度是有的，现场路人们给的反应很热烈，这也让韩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三十位嘉宾，一个一个介绍过去，说慢也不慢，毕竟每个人只有一句话，很快，轮到了卫青。 华荷道：“接下来这位大帅哥是谁呢？哈哈，请他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卫青接过上一位嘉宾递来的话筒：“我是卫卿，很高兴来到这里。” 他没有做多余的动作，比如什么额外跟周围的人打招呼，但是他话音落下，周围的路人们却轰然起哄。 “我擦卫卿？那个卫卿吗？” “嗨嗨、卫卿——你转个脸！！” “啊啊啊啊我说怎么看身形就这么帅，原来是卫卿啊！” “他竟然也来参加了，这是什么综艺啊，我回去预约一下。” …… 意外被观众们照顾，卫青这下不得不回过头，跟周围的人都点头微笑致意。 轮次到了柳猫那边的下一位，这边，李斯低声嘿嘿：“我说什么来着？现在看短视频的多，跨越的年龄段也多，在线下，你肯定是要比不少人都火一点的。” 卫青无奈。 他是真的没想到。 很快，镜头又来到华荷这边，李斯拿过卫青手里的话筒，招摇地先四下都招了招手：“哈喽哈喽，大家肯定不认识我，那希望以后能稍微对我有点印象，我是李斯——秦始皇的丞相的那个李斯哈。” “啊，李斯？” “妈呀李斯怎么也在？这到底是什么节目啊，李斯跟韩凝竟然能参加同一个节目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联吧，共同点在哪啊。” 人群的碎碎念中，突然爆出惊天一嗓子：“woc叔叔！？” 随即，那人又嗷嗷：“叔叔快看我一眼，我上班都要拜一拜你的，保佑我准时下班——！！” …… 李斯被这突然暴起的一嗓子“叔叔”吓得一个激灵，讨巧卖乖的打算顿时散不知道哪去了，脚下都是一个趔趄。 不光是因为这一嗓子嗷得太突然，还因为——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华荷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哎呀，没想到这里也能遇到粉丝，这位‘侄子’的嗓门好洪亮。” 周围其他嘉宾也都轰然笑开，卫青也没给留面子，笑着重复了“叔叔”二字，意有所指：“斯相，你的人气也很高啊。” 李斯：…… 还真是谢谢这位男粉了！ 真是意想不到的出圈方式，吓得他都差点飙大秦脏话了！ 一圈介绍完，这个环节中最有爆点的还要数李斯那个，实在是太乐子了，这导致之后的环节中，两位主持人cue到李斯时都采用了“叔叔”的梗。 “接下来我方要派出的就是叔叔啦，不知你们又要出谁来与我们的叔叔进行比拼呢？”华荷笑吟吟。 这第一期定在水上乐园，环节设置就是水上乐园的一些关卡，两方各派出一位成员，谁能用最短的时间度过层层关卡到达终点，就能替自己和队伍各积一分；每人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如果中途落水，就要回到起始点重新开始，再次落水则失败。 这种规则说起来也简单，和曾经的一些专项素人挑战类真人秀差不多，只不过在这里只算是其中一个环节——至于关卡设置与运动类别上，大概可以归属为关卡跑酷的范畴。 前边几轮上场的节目效果都中规中矩，有不少笑点，也有顺利通关的，上场人员是由主持人随机cue，一个两个表现平平的话，就尽量cue个能出效果的来，调节一下气氛，不至于现场太闷。 这会儿轮到李斯被派上场，也是因为先前两个人都太平淡、即便到了终点也平平无奇的表现，所以想让李斯来带动一下气氛。 听到自己被cue，李斯从容出列，对方也派出了一个男生，是个街舞出身的青年网红，叫什么泛滥。 两人出列，在起点处汇合，泛滥笑嘻嘻对李斯放“赛前狠话”：“叔叔，年纪大了就慢着点，安全第一哦。” 李斯抬了抬眉毛，慢悠悠应：“好的，乖侄。” 泛滥脸一绿：…… 谁家狠话是这么放的？ 话不投机，半句都多。简单的狠话环节过去，主持人笑着喊开始，两人便一前一后，迈进了第一关。 这一关是个坡度向下但方向朝后的传送带，传送带上有各种障碍物，有可移动的有不可移动的，还有些随机移动的摆锤等在上方。闯关者需要在前进下坡的同时，避开那些障碍物，以及注意不被突然出现的摆锤等给打下去，还是相当具有难度的。 在主持人喊下开始的同时，泛滥便一股直冲快速冲了下去，李斯则正如他赛前所应的那样，慢悠悠地踩上传送带。 泛滥动作灵敏，反应迅速，手脚也麻利，以帅为主，速度为辅，即便有些障碍物他绕不开，被迫被传送带带着往后退上不少，也仍旧会很快就赶上进度——李斯则不然。 他全程都跟散步一样，身手看着也不算多灵敏，但遇到障碍物就绕，有些时候实在绕不开了，像是迎面来的单双杠什么的，那就直接趴下从下边钻过去，可以说是老年人复健，且风度全无。 泛滥瞥见这一幕，心中暗笑，这人真是不知道什么才是吸粉啊，一点面子都不要的。 就算他们俩同时过了第一关，那又怎么样？这样的过关方式，能被观众喜欢才有鬼了。 轻巧地跳下传送带，来到第二关的水上梅花桩前，他得意洋洋觑了李斯一眼：“叔叔，接下来我就不等你了。” 李斯淡定点头，还让了一下：“行，请吧。” 第二关果不其然泛滥比李斯要快了许多，等李斯过来，他已经在第三关了。 ——不止在第三关，且已经试了不止一次了。 是的，他卡在这儿了。 第三关是个向上爬的坡，坡度中规中矩，不算陡，但很高，且上边还有混着泡泡的水在往下淌，滑溜溜的。 泛滥爬了两次，第一次在三分之二处落了下来，第二次在二分之一，眼下，他在准备攀登第三次。 见到李斯过来，他虽然气喘连连，但还是整理了一下已经湿漉漉、贴在身上了的衣服，扬起一个笑脸：“这一关有点难，叔叔别累到了。” 说完，他就往前又一次冲了上去。 李斯“唔”了一声，点点头，然后慢悠悠后退几步助跑，猛地往前一冲。 这是标准闯这关的路数。 他借惯性冲到一半，前方的泛滥已经在往下滑了，李斯没有丝毫犹豫，抓住泛滥的衣服往下一拉，然后借惯性超前一扑，在泛滥惊愕的注视中，他又往上爬了一截儿。 泛滥被拽下去，很快就滑到了最下方——虽说原本就是要落的，但是这被动的落和主动毕竟是两码事，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要脸，连拉他下马借他的力往上的没品事都做得出来，他有些气结。 狼狈地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泛滥站在下边，没急着再往前，而是准备等李斯滑下来，狠狠嘲讽一波再说。 他看得透，李斯就算拉他了，那也是损人不利己，把自己速度也拖慢了，毕竟闯这关的要诀是“快”，中间借力虽然是能暂缓下滑，但也中断了自己的势头。像李斯这么慢吞吞的，绝对上不去。 他憋着口气盯着李斯，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开始往下滑了。 上方，李斯果然哎哟一声，开始下落，但他并没有因此着急，而是毫不在意形象地四肢并用努力往边上靠——终于，他艰难地爬到了边上，一把抱住了边缘。 这个坡虽然面很宽，但的的确确是个凹字形，两边有凸起的部分，保护他们不会从这掉下去。 现下，李斯就爬到了那凸起的边边——蹭坐了上去。 然后，开始慢吞吞往上爬。 这里没有泡泡水，有泡泡水的只是中间。所以虽然姿势别扭，形容不雅，速度极慢、又有作弊嫌疑，但确实是在往上走。 泛滥：…… 泛滥：？ 哈喽？ 请问您在干嘛？ 您真的一点面子都不要的吗？一点观众缘都不要的吗？ 李斯毫不在意，就这么既慢但稳地走着偏锋向上，什么观众缘，有节目效果就有观众缘——小孩子，还是太天真啊~ 眼看终点就在眼前，李斯心情放松，颇有些得意。 他既要做节目效果，又不能跟卫青的路数重合，看来还是只能走搞笑路线。 哎~真不愧是他啊！ “嗷嗷嗷嗷！！叔叔威武！” 惊天一嗓子乍起，正在龟速上行的李斯身体顿时一歪，啪地摔下了水。 浑身湿透的李斯：…… （大秦脏话） 这观众缘他宁可不要啊！！ 第82章 好消息 最终, 泛滥还是没能舍下脸来“复刻”李斯的通关方式，一直等到落水的李斯重新来到第三关前，他都还在这里踟蹰, 反复实验。 “唉，小孩就是死犟——那行吧, 叔叔先走了, 你慢慢来, 不着急。” 李斯夸张地唏嘘感叹，然后直接攀着两边的凸起部分上去了。 之后的关卡中，虽然设置都不相同，但遇上有些轻易过不去的，李斯就动脑筋找其他“规则外”的路，总之, 虽然过关的样子有点不太好看，但成绩却是很好看的。 李斯站到了终点前，周围的路人观众们哈哈大笑, 纷纷给他鼓掌，而此时，泛滥才刚刚过了第三关——他始终没采取李斯的方法, 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助跑冲刺中，终于登了上坡, 他有些骄傲, 认为自己坚守了底线，总算没有输给李斯。 然而, 等他看到李斯和观众们打招呼, 观众们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在捧场鼓掌, 现场气氛空前高涨，这等热闹中，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这份“胜利”……甚至都没人看到他成功克服了第三关。 哄笑声中，泛滥觉得脸颊都是烫的，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种“清高”，可不就正应了李斯说的那句“犟”么？ 他没再多停留，直接落水，失败上岸了。 接下来的几人里，得了李斯“灵感”的不在少数，嘉宾们个个都走上了“歪门邪道”的路子，把好好的综合型体力闯关搞成了手拿把掐的下限和脑力大赛。 初始时，周围的观众们看得还津津有味的，但很快，新鲜感过去，眼瞧着一个接一个全是这种路数的，他们围观也围观得没兴趣了，开始指指点点动不动再噫嚱几下。 正在此时，卫青出列，走到了第一关前的准备区。 另一边的选手也是个体力型男性，自称阿偲，人高马大，肌肉遒劲，据说是某个网上很红的运动教练。李斯卫青初筛没见过他，估计是跑步那边下来的。 阿偲与卫青二人的赛前环节就很平和，都是点头致意，然后留下一句加油，就各自进入了赛道。 没什么垃圾话，也没火花，平淡寂静。 但当他们迈上传送带，那刚刚星点痕迹都没有的火花顿时就迸裂了开来，噼里啪啦炸得人眼前一片，眼花缭乱—— 只见他们二人仿佛瞬间就化作了两道闪电，离弦之箭一般疾冲而出，划出蓝绿色的弧线，没有丝毫停滞地一路向着终点奔去。 传送带、大摆锤、梅花桩、滑滑坡、活动积木、跨栏转盘……一个接一个，无论是什么样的障碍物，在他们面前都仿佛只是路上的小石子，丝毫不能阻碍前进的方向。 如平地小跑一半，脚步轻巧，行动松快，然后，就这么到了终点。 阿偲在抵达临近终点的一关独木桥时，比卫青慢了半秒，卫青先上了桥，他迟滞一步没停住脚，滑了下水，重头来过了。 所以连带着到终点，他算是一个小失误，落后了卫青将近一圈。 他们两人冲刺的时候，周围起先还在哇哇起哄，到了后来，那叫一个鸦雀无声，只剩下了主持人在惊呼——直到最后，卫青成功站上终点，然后绕到从终点返回集合地，全场寂静，转瞬轰然炸开。 他他他他…… 他身上衣服都还是干的！！ 这是什么逆天身体素质啊？到底是来闯关的还是来随便春游的？ 韩凝听到身边的一个小生演员在喃喃：“感觉就像是特种兵来虐菜了……得亏闯关成功不是放个冰箱当奖品啊……” 她疑惑，侧头：“这是什么梗？” 该小生表情一变，挤眉弄眼矫揉造作地学了起来：“班长，我们冰箱坏了，你去跑个冰箱回来吧~” 韩凝：“……” 懂了，你不用再演了。 看着下去跑了一圈回来还是干干爽爽的卫青，李斯拧了一把自己T恤上的水，简直是要原地化身柠檬精了。 “……你们这些专业的，真可恨啊。” 卫青微微一笑，笑而不语。 李斯：“。” 算了，卫青也没那么可恶。 这要是姓蒙的他们那些人在这儿，听到他发牢骚，估计就要变本加厉开始扯着嗓子炫耀了，退一万步就算他们不介意他的牢骚——那很招摇的嘴脸也烦人得很。 卫青低调又谦虚，很好，很好。 “所以，青哥最后这不还是湿了吗！！你太过分了！” 临近暑假的一个周末，白荇连带嬴政一起，跟李斯卫青在客厅看《青春的秘密》第一期，武则天也得了空，对这节目很感兴趣，一起凑了个热闹。 画面上，卫青额发淌水，衣服也因为湿透了而贴到了身上，肌肉走势起伏被勾勒得清晰可见，若不是还有一层薄薄的马甲，那估计某些变了颜色的芯儿装着的粉丝们就要拿着放大镜爬上去数腹肌了。 镜头下，他拿过节目组工作人员准备的洁白毛巾，简单擦了擦头发，然后伸手随意一抓，细碎的额发刘海随着他甩头的姿势逐渐散开，半遮住了黑亮有神的眼睛，倒衬得下边的鼻梁格外优越高挺。 李斯剥松子儿，剥完一小碟又去剥炒好的花生，都推到嬴政面前，瞥一眼白荇，理直气壮：“是啊，湿了，我推下去的。那又怎么了？他都不介意。” 白荇一边哧溜哧溜欣赏青哥的美颜放送，一边义正词严地怒斥李斯：“他不介意你也不能这样啊！那时候天又不像现在，万一感冒了呢！” “那样的天气还能感冒……你是看不起卫青的身体素质还是太看得上其他全湿了但没生病的我们？”李斯看向白荇的时候，嘴巴嫌弃得都要撇成个下括号，“他不下水，怎么给广大观众们发福利？” 白荇：“……咳！” “那也不行！青哥是古代人啊，当然不能强行跟现代人比啊！你推他下去总要跟他商量的！” 李斯：“嘁。” 武则天嗑瓜子，少见地插嘴：“既然在这里谋生，入乡随俗也是应当。” 李斯：“你看，你武姐姐都赞同了！” 白荇：“。” ……武姐姐，你到底背着姐夫在现代欣赏了多少俊男靓仔了？ 小心李治知道后生气，还不是得你去哄！！ 卫青看他们几人日常拌嘴，想笑又不能笑，毕竟这话题中心人物还是他自己，忍得那叫一个辛苦。 嬴政端着李斯剥好的松子碟，递给卫青，卫青从善如流捏一小撮，果不其然又换来李斯一记眼刀。 在大家的嘻嘻哈哈中，一期节目就这么看完了。 节目看完，刚刚还在吵嘴热闹的人群默契地开始收拾被造得一片狼藉的屋子，收果壳的收果壳，整播放设备的整设备，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收拾完后，又默契地散开—— 这小小工作室的气氛就是这样，闲的时候凑到一起说说笑笑，放松完就又各自去忙各自的事，进入各自的工作状态。 《青春的秘密》中，卫青和李斯都顺利留下了，之后内容的拍摄也照常去。 但和《她》和《模拟人生大会》不同的是，青春的秘密并不是私密拍摄，每次拍摄都会有不少路人围观，各式路透也就层出不穷。 卫青狠狠圈了波粉。 现场的观众们比线上的观众们还要狂热，从他们在线上转述的观看感受里就能看出，线下看，这种本身就是散发魅力的各种运动里，卫卿这大帅哥到底帅得有多么惊天动地、荷尔蒙冲击波化成炸弹的威力之大可见一斑。 而这，也让越来越多的人打算去蹲时间追线下，现在仍然在“兼职帮忙”卫卿后援会事宜的殊殊也在其中。 李斯同样也没少圈粉，不过倒不是什么颜粉身材粉，更多的还是为他“内在美”的人格魅力而折服的，当然，也有小部分是真的很爱这种颓废搞笑宅男挂的粉丝。 所以，每每他们去录制，总是能看到大片的人。 卫青的粉丝以“设备齐全”出名，各种年轻小姑娘身背“大炮”就上阵了，势必要拍到最高清最好舔颜和身材的图；李斯的粉丝，则是也走的“谐粉”路线，叔叔勇敢飞我们努力追的横幅走到哪拉到哪，没少让不明就里的真路人大开眼界—— 总之他们俩往那一站，只要打眼一扫，就能知道哪些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可谓是性格鲜明、道路也泾渭分明。 白荇这个经纪人，就美滋滋坐在家里，足不出户，也能从网上得知自家艺人们的拍摄趣事，顺便还能从艺人那里要点自拍什么的，往工作室账号上一发，固固粉。 日子一天天流逝，又一轮暑假悄然来到。 由于艺人们的工作基本都步入了正轨，加上这次开学她就是高三了，这个假期白荇没有再选择去星悦镇。 沈偏爱那边给了消息，预计十月份、也就是开学后，卫青那边的新剧开机，现在正在接洽各个小花来做女主角。 用她的原话说是：长得是不是顶尖漂亮不重要，主要是看上去一定要和卫青有cp感。 毕竟卫青是现在圈里小有名气的“花瓶美人”，那跟他搭班的女演员，不要求多大咖位，不要求多大流量，毕竟不奢求对方来捧一把卫青，两人能把剧演好才是最重要的，剧演好了，自然有流量。 演技上，过得去就可以，不需要十分苛刻，沈偏爱说得很直白：“偶像剧虽然也需要演技，但说到底，还是剧本最重要，故事动人，拍得有氛围感一点，演技差点也能火——男女主的cp感大过天！” 所以，最近沈偏爱时不时就要来找白荇聊天，让她来一起参谋，哪个女生和卫青cp感最浑然天成。 “卫青的少年气我看了那个综艺，很足很青春很好，也得找真少女，不然撑不起学生装……卫青跟什么样类型的比较搭？” 白荇大汗。她一个小破学生，青哥也是小萌新演员，他们哪里能对搭班的其他艺人们挑三拣四啊！ 可沈偏爱不管，她就是要来问。 到了这时候，她简直跟传说中为了自己作品的完美而“斤斤计较”的艺术家一样，力求尽善尽美。 所以另一个主角的人选，她迟迟定不下来。 又过了一阵子，一条新的消息传来，白荇大大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把她从这份“如坐针毡”的“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是个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 ——《帝秦颂》定档了。 第83章 发布会 《帝秦颂》的档期, 定在了暑期第二个月的晚间黄金档， 从去年暑期起的正式开机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 《帝秦颂》的后期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也算不上太慢。 但对于一早就曝光、备受期待的一部剧来说，《帝秦颂》直到现在才定档, 确实是把人胃口吊足了, 让原本就无比期待该剧的观众们有种度日如年的感受。 起码在白荇看来, 她就已经“等得花都谢了”。 小政是工作室第一个艺人，她的新手五星，在工作室里可谓是资历最久的了，但是到目前为止，小政竟然是粉丝数量最少的那个！ ——仅有的一些粉丝，还是因为帝秦颂官宣演员时的曝光而收拢的一点, 整体数量上比起其他几位来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粉丝活跃度也简直是基本平平了。 小政本人是不急，他不慌不忙地照时照常拍视频做支线, 刷那一点稳定的小小的积分，即便如此，据他说, 他的积分也累积了许多了，因为基本没有需要消耗的地方。 ——他一不掌权二没登基, 秦国大事小事都还不归他管, 什么改革什么推广什么的根本轮不上，所以他主要的时间和重心都还是放在了学习现代知识上。 每天每天日复一日的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中学生活, 对他来说不仅不会觉得烦, 还是难能可贵的每分每秒。他的学习劲头，让老师都觉得欣慰。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皇帝不急太监急。 小政不急, 白荇这边反倒快急死了。 她每时每刻都在盼着《帝秦颂》快快上映，让小政的作品快点和大家见面，这样他的知名度/粉丝数等等什么的都会大幅度提升，才能有空了去接高质量高回报的新通告主线，才能更大限度地积蓄力量嘛。 而且小政这么好，当然要更多人看到他才好啊。 当然，最后这点是白荇的小小私心。 但即便是私心，白荇也没觉得自己哪里想的不对。 ——话题拉回来，现在收到小赵传来的《帝秦颂》终于要定档的消息，白荇简直要热泪盈眶。 小赵那边还问：有没有档期，能不能带小正一起参加线下的剧宣采访等。 白荇琢磨了一会儿，欣然同意。 暑假，又不去星悦镇了，那时间还是有的。 就是嘛……现在的问题是。 【不行啊姐姐，青哥要录节目，档期是满的，我这边过两天也要带另一个艺人去参加线下的剧宣活动了，没有时间呀。】 还是沈偏爱。 沈偏爱已经到了执着地要让她参谋，甚至提出让她飞过去找她、最好带上卫青一起然后现场和女演员站一起看看到底有没有cp感的地步了。 白荇简直汗流浃背。 这种“筛选”，虽然是在择选演员上常见的操作，但根本来说只有制片方有权利这样去挑剔——让他们这些对手演员的团队去挑，即便不是没有这种先例、那也是大咖才能有的待遇，现在的他们来“挑”的话……未免有点太不尊重对手演员了。 这任务真的不能接。 所幸《帝秦颂》这边给了她婉拒的理由，白荇深深叹气，既对沈偏爱这种高要求的认真态度感到敬佩，又哭笑不得。 【演员的话，姐姐不如在选角的时候直接问问对方，看看谁对青哥没偏见……另外姐姐只管挑就是了。】 【你也知道的，青哥脾气好，其实什么样的对手演员都可以，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磨合的。】 鉴于沈偏爱的执着也是为了作品，白荇还是没忍心完全抛给她后看她自己折腾，而是尽量地劝了一劝。 沈偏爱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对于白荇不能带卫青来深表遗憾。 【……唉，没档期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行，我知道了，那我再看看吧。】 话说到这里，姑且算是洽谈完毕。 正式进入假期后，白荇跟终于得了休息、家里留守的杨玉环和武则天嘱咐了一下一定不能多吃冰这种完全废话的内容后，收拾好了行李箱，带上嬴政一起踏上了前往帝都进行线下活动的路。 ——随行的还有李斯。 带上李斯，当然不是剧方的要求。 李斯在《帝秦颂》里根本查无此人，但经不住在听说小政要去“赶通告”后、他死缠烂打坚持一定要跟着啊。 想想他这一把年纪了跟个高中女生面前耍无赖撒娇，也怪不容易的。 白荇很无奈，无奈之下，只能同意。 李斯就乐颠颠跟上了。 他的理由很充分：“小陛下时隔一年终于要进行演艺相关的工作，我是他的助理，怎么能不跟着呢？” “我们小陛下好歹也是《帝秦颂》这样大剧组的演员，出入时怎么能没有助理，这怎么对得起小陛下的身份？！” 说这话的时候，他表情极度严肃，一本正经地向白荇发出谴责，“要是没有助理跟着、经纪人亲自跟着不说还要身兼助理的职责，小陛下的咖位被迫在人们心里降低了，谁来负责？” 白荇：“……” 别说了斯相，不都让你跟着了吗，这她也没多说什么啊？ 师傅，快别念了！！ 高铁上，李斯靠在椅背，半侧过头回来狠狠冲着后排的白荇使眼色：那你还不快帮我说说话，没看从出门开始小陛下一直在生我气呢么？肯定是在怪我自作主张啊！ 白荇：…… 真是服了你们了。 她从包里翻出几小袋吸吸冻，和小政两人一起分着吃了，又搜了部三国的电影头对头一起看了，从出门时就一直在闷闷生气的嬴政这才缓和了神色，但还是不大搭理李斯。 ——原以为是久违的两人出门，结果被迫又带上一个，还是以软磨硬泡方式让白荇不得不同意，一边是笃定了白荇心软会同意，一边又太自作主张、在此之前甚至都没提前和他说？ 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个真的去“怪罪”李斯，但是事情意外地超出了自己掌控，这才是让他感到不悦的因素，所以不高兴的话……还是确实有那么一点的。 但就这么点不高兴，在白荇旁若无事的自然态度下，也渐渐散得不剩什么。 到了人山人海的出站口，三人东倒西歪，眼看李斯自己都被挤成了扁的还努力护着他们俩，那最后一点不悦也没了。 虽然君者心思确实难测—— 但不管是龙是老虎，想捋顺毛也很容易嘛？ 出站口连通着地铁口，三人按照计划换乘辗转，再次出站时，就看到了在出口等候着的小赵。 小赵面带笑容，接他们去酒店安置。 赵三祺和常玲红他们这些主创们也在这里落脚，甚至连包青吴也在。 安置得差不多之后，白荇带着小政还去拜会了一下几位，事先联络了一下感情、顺带了解一下这次的宣传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 再次见到嬴政，常玲红很是高兴：“好久不见啊两个小家伙！最近忙什么呢？” 白荇老实巴交：“……忙上学呢。” 常玲红一愣，旋即大笑。 “哎哟我这个脑子，都忘了，你们还是学生，当然是上学啊！这么说还是凑巧、赶到暑假了你们才能过来？”她揶揄赵三祺，“要是定到别的时候，你连人家小家伙都请不来呢，没档期~怎么样，之后是不是得去还愿了？人家大仙果然保佑你了呀，要不你凑不齐两个嬴政，这发布会可不就坏了！” 发布会？ 白荇呆呆。竟然这么正式！ 赵三祺无语。 虽然但是，只要万樟到场，那还不至于缺了谁就“坏了”，但是确实会少了很多噱头—— 知道老搭档是又怼他上瘾，他配合地翻了个白眼，冲嬴政招手：“还愿就还愿，我还顺便再求一下大仙保佑我们收视第一呢！来小正，这是流程，你拿回去看看。随便翻翻就行，不用紧张，你肯定没问题的。” 嬴政接过文件，点头：“好。” 他这小小年纪但偏偏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常玲红又是一阵母爱上涌，连带着对嬴政的外貌举止气度等都是好一通赞，简直越看越喜欢。 “之前就一直想说了，这长头发真的衬人气质——”她开玩笑，“等我之后给你量身写个本子，就写古代小少爷穿越到现代，在现代读书学习，成为国家栋梁、又回到过去，也成为国家栋梁的故事，你看好不好？” 一瞬间，白荇心跳都停滞了。 妈呀，常玲红姨姨，你是预言家吗？！这哪里是虚构本子啊，这是纪实文学啊！ 嬴政沉默。 他该说好还是不好？ 没想到这种明显的玩笑竟然让这俩很成熟的小的一起闭了嘴，好像真的在思索一样，常玲红也愣了。 “你这是要从正剧编剧转向写女频大男主了吗？” 这下，轮到旁边的赵三祺哈哈大笑了：“而且你这是要压榨童工吗？我们小正还是个孩子呢——长大后国家劳心劳力是应该的，但你让他两头跑，这可真就纯压榨了啊！” 说着，他又话音一转，对嬴政道，“快点，小正，这可是大编剧给你承诺的本子，快谢谢她，把这个事儿赶紧定下来，免得她反悔！” 常玲红瞪他一眼。 嬴政适时道：“那说定了，等以后红姐姐有空了，记得给我写个本子。先谢过红姐姐看重。” 常玲红这下总算没顾得上尴尬，噗嗤笑了出来：“行，冲你这把该喊姨姨的喊姐姐的小甜嘴，我也记得呢。等你上大学，我要是还没封笔，一定给你写。” 寒暄过后，继续说起正事。 “我们组到现在也就公开了演员，其余都处于保密状态。各路媒体还有广大网友都有很多想知道的事，就借着这次发布会正式对外官宣，也给大家提供一个预先了解我们的机会——发布会会有许多媒体方到场，到时候我们会给提问环节。你不用管太多，其余环节基本都是主创和大人们来说，只有这个环节可能会需要你来应付。” 赵三祺是过来人，他教导着：“到场的人鱼龙混杂，虽然大多是我们发了邀请的，但其中也不乏会有一些是专注做营销号为生的，他们只看钱，黑红稿都接的那种，这种人可能会为了噱头来特地刁难演员和主创，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你不用担心，给你的资料后边附带的有可能会遇上的问题，回去之后抽空看一下，简单做下准备有个心理预期就行——到时候会回答的问题就回答，不会的就避开，真遇上难为人的，我们也会帮忙解围。问题有限，不一定真的会有人把矛头对准你这个小孩子，你只要别太紧张，保持放松就OK。” 嬴政认真听着，点头应是。 工作室里从来没有人参加过这种“发布会”，白荇也是头一遭了解相关的事，这会儿仔仔细细听着，比嬴政还要紧张几分。 常玲红好笑：“你到时候在观众席坐着旁听，让跟助理在边上等，给小正拿好东西就行，什么都不用担心，这本质上主要还是给我们的剧预热，不是来给媒体交代的，是我们的主场。” “嗯嗯。”白荇认真听教，“好的！” 学生好学，人骨子里好为人师的劲儿也就越大，几位大佬又细细地叮嘱了一通，这才放白荇二人离去。 回到房间，跟李斯互通了一下信息，知晓这大概是个什么流程后，三人一起研究起了那些文件。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发布会正式举办这一天。 本次发布会采取的是录播形式，地点就定在该酒店的礼堂中，毕竟是帝都的大酒店，这里的礼堂可比星悦镇那些要好上太多了，只说观众席和舞台的设施等就非比寻常。 工作人员布置现场完毕，媒体入场。 许许多多的人扛着专业摄像机进入礼堂会场，有的三两结队一个摄影师一个采访者，有的则是自己一身多兼，很快会场里就坐满了人，一眼看去，乌泱泱的一片，且外头还围着一大片是没有收到邀请也没有“门路”得以入场的。 《帝秦颂》之热度，由此便可窥得一见。 白荇也在提前入场的批次里，她的位置在前排，坐好后四下打量着，远远在侧边门口处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李斯也进来在舞台侧边等着了。 此时此刻，他正在跟一个人很陌生的扛着设备的人说着什么。 白荇疑惑，这是在说什么……难道是斯相认识的人？ “——哎呀李斯！你怎么在这里？” 被叫住的时候，李斯是很疑惑的。他侧头看去，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人，正一脸惊喜看着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这是《帝秦颂》的发布会，难道你也出演《帝秦颂》了？”说完，他自己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对，《帝秦颂》演员公布，没记得有你……啊，我知道了！难道你是秘密参演的客串嘉宾？” 李斯：？ 这谁？ 他不说话，那人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礼貌的，反而越发来劲：“天啊，不会是真的吧？我就去厕所不想走那边的门，竟然这么好运，给我挖到这种一手的消息！”他两眼放光，“请问你扮演的角色是？放心，我等发布会结束再爆！” 李斯皱眉。 扮演什么扮演？ 但如果非要说的话—— 他抬眼，目露得意：“我扮演的是秦正文的助理。” 对方：？ 第84章 太子爷 李斯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一本正经看着对面的人，显得很是认真。 然后，他对着有点被这个意想不到的答案砸懵逼的男人继续道：“问完了吗？那可以走了吗, 这边是工作人员才可以走的通道，受邀外来的媒体不该走这儿。” 男人顶着满脑门的问号, 一脸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不是, 李斯这到底什么意思？ 他在剧里给秦正文演“助理”？ 还是在现实中扮演？ 现实中怎么“扮演”？ 混混沌沌在位置上坐下, 一个想法如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男人忽地眼睛一亮，顿时明悟。 ……等等，难道李斯在拍新一季《模拟人生大会》、他这次模拟的身份是行业内艺人的助理？！ 他无知觉地攥住了拳头，心头却是逐渐火热，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天哪, 这趟不仅拿到了国民大剧《帝秦颂》的发布会入场机会，还挖到了上映后就备受关注的综艺《模拟人生大会》的新料。 赚大发了！ 这完全空想的“真相”被放到网上后会引起什么样的讨论暂时无人可知。 现场留意到李斯在这里的媒体并非只有他一个，主要是李斯就那么毫不遮掩地站在台边, 气质那么独特一个人，很难不让人注意到——而此刻，素来不修边幅看着总有种窝囊劲儿的社畜风大叔, 正昂首挺胸地，斗兽场的斗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 着实让人好奇心高涨。 但很快, 即便是提出离谱猜想的男人，也渐渐没有过多心思放到李斯身上了。 因为这是《帝秦颂》的主场。 在今天的主持人登场控制现场气氛时, 周围就已经彻底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台子上，什么其他发散出来的想法也都被压下, 大家都知道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这毕竟是《帝秦颂》的主场。 “欢迎各位今天来到《帝秦颂》的发布会现场，我是小方。”男主持手持麦克风站在台子上临时搭起的主持台后，模式化地cue流程。 “闲话不多说，接下来有请主创团队登台。” 随着他话音落下，观众席所有媒体手中的摄像机齐刷刷都转向了一侧的登台处，生怕错过哪怕一个小细节镜头。 主创团队以总导演赵三祺打头，主编剧常玲红及总制片人等紧随其后；再之后，是演员代表，饰演嬴政的毫无疑问的大男主万樟，饰演少年嬴政的特别出演演员秦正文，以及……没有其他了。 镜头逐一挪过去，直到看到镜头中缓步登台小少年空无一人的身后，现场的媒体们顿时一阵低声窸窣。 ——[演员代表]。 在一部剧的所有参与演员中，这是一个集个人地位、荣誉性、主创团队认可度、以及方方面面为一体的词语。 大男主万樟是代表之一这是毋庸置疑的，而如果这个代表有好些个，那秦正文能放进来也不是不行，姑且勉强搭个边能算进来。 但……如果说演员代表只有两人，那么除了万樟，另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这小孩儿吧？ 饰演蒙恬的、饰演赵高的，饰演王翦的，这几位哪个拉出来不是业内的演技派演员？虽然知名度和流量可能一般，但论咖位，无论哪个都比这藉藉无名的童星演员要有分量吧？ 剧组的头一次公开对外，庞大的演员群体里，仅有两个的位置，剧组竟然选了个小孩上来。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宣告，他们要捧这小孩了。 但这也不对啊。 对于这个年纪的小演员来说，要是真的捧，不更应该捂得严实，保护得好好的，不让他这么早就来被媒体磋磨吗？ 这种自相矛盾的不知道该说是什么的行径，让在场所有媒体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虽然还厘不清剧组这是图什么，但他们本能地还是立马把镜头对准了那小孩，既录又拍，闪光灯亮个不停，快门声连成一片，形成了夸张至极的声音效果。 观众席的白荇皱起眉。 她担忧地看着台上的嬴政，尽管不是那些相机的“目标”，她也被这快门声和闪光灯搞得眼睛和耳朵快要一起废掉，那被镜头主要“照顾”的小政会有多不舒服简直可想而知。 闪似绵连不断霹雳电光的闪光灯下，嬴政穿着团队统一发放的印有《帝秦颂》logoT恤，跟在万樟身后登台，腰直背挺，步伐均匀，速度不急不缓，除了被灯光闪到时眼神会本能地微微一眨外，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姿态之从容，简直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正随意散步。 许多人心中不由地浮起一个念头：这小孩，看起来倒还真有点东西啊？ 光说在这种情况下能这样不怯场，就已经打败多少同龄人了。 更别提他这仪态和气质，说百里挑一都是夸轻了，一千个人里边也不知道能不能挑出来一个这么出挑的。 于是，就这简单一个初亮相，连正题都还没入，所有在场的媒体人心里就都已经有了杆秤，秤的一头是秦正文，另一头还在衡量，具体要放多重的砝码上去，要走一步看一步，看看他之后的表现、再决定要出红稿还是黑稿路线—— 是的，虽然还没开场，但这些人已经决定要在后续的报道中把一部分的“宝”押在嬴政身上了。 毕竟，演员代表，小少年，出众……不管哪一个元素，都是顶好的噱头。 注意到这一点，已经是人精的赵三祺心中暗叹。 本来让小正来只是想给他涨涨知名度，在大家面前刷刷脸，好让他之后的道路平坦点，也就是小小地“捧”一下，但没想到，他太出众、因为外貌仪态太过优秀，反而吸引了过多的目光，超出了原本恰好的“度”……这场，估计要有很多人把他当做主要目标了。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关注，对于一个新人演员来说，无疑代表着流量和热度。 但，这种关注可是把双刃剑，而且是黑是红都掌握在艺人自己手里，如果把握不好，那绝对会直接翻车，万劫不复。 赵三祺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但瞥见嬴政本人从容的样子，又有些无奈。 人家小小年纪都不担心，自己是在这儿担心什么？ 再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好在这次发布会不设直播，容错率相对比较大。而且大红多喜欢这小子啊，还有他和万樟这些人在，怎么说也能帮一手的。 “接下来请主创团队自我介绍一下吧。” 主持人的发言后，赵三祺定了心神，拿起麦克风。 “我是赵三祺，《帝秦颂》的总导演。” “我是《帝秦颂》的编剧，常玲红。” “……” 逐一介绍过去，轮到万樟时，场中快门声频率明显又快了一些。 “我是万樟，在《帝秦颂》中饰演秦始皇，嬴政。” 万樟微微一笑，随后把话筒递给身边的小政，态度随意中透着自然的亲昵。 小政礼貌道谢，结果话筒：“我是秦正文，在《帝秦颂》中饰演少年嬴政。”声音很稳，不见丝毫的抖。 咔咔咔的快门声此起彼伏，主创团队们介绍完毕，又回到了主持人那里。 “接下来请各位入座吧。” 主持人招呼几人在台上摆好的凳子上落座，才继续道：“有请导演和制片人为我们讲一下《帝秦颂》的制作初衷吧。当初为什么想要做这样一部剧呢？” 主持人问出来的，都是准备好的问题和模板，赵三祺和制片场面地把预先准备好的答案一一说出，无外乎一些艺术上的追求以及历史价值上的追求等，都是些很官方的内容。 下方的媒体人们也不着急，毕竟谁都知道，重头戏都在后头，之后有的是他们发挥的机会，总能问出些真话和真实反应。 “编剧在创作时是什么样的一个想法？” 常玲红：“还原——我的原则从始至终没有变过。在我踏入这行的第一天，我就坚决认为，不管是影视作品还是其他文艺作品，既然是以历史为基调，必须得力求还原。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形式，只要是围绕历史展开的创作，就务必要让它以最真实的面貌出现在我们面前。所以在创作剧本时，我们编剧团队研究了很久先秦时期以及秦朝时期的相关史料，也去实地考察过，剧本的打磨我们花了好多年，其中秦始皇嬴政的人设更是重中之重，为此我们特地……” 她井井有条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白荇认认真真听着，心中柔软一片。 的确，《帝秦颂》剧组可以说是非常尊重史实的，不然也不会在小演员的选择上，因为小政“对嬴政人生经历的感悟”展现出的小细节表演、行礼时礼法的细节、甚至是那些微的小口音等，就大胆选择这么一个新人演员。 因为尊重历史，所以力求还原，所以大胆尝试。 看似大胆的尝试，反倒正是团队谨慎负责的具现。 小政也拿《帝秦颂》的剧本和秦始皇交流过，里边许多地方都是极其贴近真实的。 当然，杜撰也不少，毕竟秦朝实在是太遥远了，史料不可能涵盖所有的事、且史料也有可能说谎。 但这在当下的圈子里，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难怪赵三祺团队能火。 难怪赵三祺团队就是传说中“一听就稳了”的班底。 顺便，借此机会，秦始皇也从剧本里知道了他那个时期之后要发生的一些大事和历史轨迹，让秦朝的偏移进度又默不作声涨了一大截——这些暂且不提。 场面又官方的发言一一结束，终于来到了下一个环节。 万众期待的环节。 “接下来，各位可以尽情向主创团队提出问题——合理的范围内，主创团队会尽量回答大家六个问题。”主持人手持话筒站到前方，看向台下，“有问题的各位请举牌示意，我们的工作人员会为举牌顺序为最先的送麦。” “请各位准备，可以示意了——” 此言一出，观众席各处立刻冒出了数个牌子，数量不算太多，因为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在意识到自己晚了之后没有选择再继续举起，正安心等待下轮。 可即便如此，举牌者也相当可观了。 主持人点了一位，场边的工作人员立刻走上前去递过麦克风。 主持人：“请问。” “我这个问题是想问导演和制片人的。”那是个中年男性，拿着话筒，两眼直勾勾盯着台上，他身边的同伴举着摄像机立马把镜头对准。 “我想问问导演和制片人，选角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标准？为什么会选择一些从来没有听过的演员参演？《帝秦颂》这样大的一个项目，让这些新人来试水，出了岔子就是整个团队和其他演员的心血一起为他们埋单——这样的冒险，到底是为了什么？团队真的认为你们的决策完全不成问题吗？还是说有什么足以抵消这种冒险的其他路在？” 白荇倏地扭头，满脸嫌弃瞪向提问的人。 旁听的李斯更是面色不善。 剧里是有一些新人演员不假，但出现在这里的、剧组里相对比较有名的新人演员，那可不就是小政一个？ 这看似句句在问团队，实则句句不离小政。 明里暗里在说的，都是指小政“走后门”“有背景”、甚至是有人来帮忙善后的资本家孩子。 ——这提问者，简直其心可诛。 要不是场合不对，李斯都要冲上去“啐”了。 这厮简直大胆，他什么身份，敢这么擅自揣测？！ 这问题可谓用心险恶又角度尖锐，不过听他说完，赵三祺那边几位大佬却都松了口气，连带着万樟都笑着摇了摇头，偏头对嬴政说了句什么。 白荇听不到，李斯听不到，观众也听不到，但嬴政听到了，他无奈一笑。 万樟说：这是小菜，不足为惧。 赵三祺没说话，制片人就接过了话头：“不认真听讲，打回去重新观看常老师的课十次——” “组里一切事务都为‘还原’服务，刚讲过的这就忘了？《帝秦颂》是我们的重头项目，是我们无数人的心血，当然不止常老师自己在为尊重历史努力，从选角导演到服装道具老师再到所有人，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初衷，那么你说，我们为什么会用新人？当然是被选上的新人方方面面足够贴合史实啊。” 制片人就是之前试镜时直接跟嬴政说下部剧合作的那位，他眉毛挑起，很是张扬，“至于你所说的其他的，我们不需要什么‘其他的路’来抵消失误，因为——根本不存在翻车的可能。” 那男人还要说什么，主持人已经微笑着插话：“好了，请坐下吧，时间有限，给其他人一些提问的机会——来，请各位准备！” 第二位被选出来，拿过话筒后，看向了万樟。 “请问万樟老师，您的气质和以往的角色，和秦始皇基本没有贴合的地方，演起来一定很困难吧？都是哪些困难呢？而且您一向除了拍戏，不参与任何公开的宣传，为什么这次破例来了？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还有小演员秦正文，让你饰演这么一位千古一帝的少年时期，肯定也很困难吧？” 白荇和李斯脸色更难看了。 特别原因，是想说谁给的太多了？ 还有，什么叫“肯定很困难”？你这个句式是什么意思？只能答是的意思吗？ 台上，万樟也是一愣，没想到这次矛头指向的是他，他摸了摸鼻子，拿起麦：“嗯……是这样的，你的问题太多了，我要是一一回答，要占用大家很多时间，所以挑几个简单说一下吧。” 他沉吟片刻：“困难是有的，只要是新的挑战，都会有困难，这对演员来说是超越自我的好时机，我很感谢这个机会，也才会来到现场。至于秦正文，我认为他的演出很好，也不该被任何人在假想设定的前提下质疑。请观看正片。” 说完，他就放下了麦，没有递给嬴政，而是示意下边可以继续了。 这看似霸道、不给后辈发言机会的举动，在场诸人却没人会真的以为他是欺压后辈。 这是很明显的护。 此念头在众人心中暗暗扎根。 不止是赵三祺他们，连万樟也甘心去捧？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背景这么硬吗？ 哪家的太子爷啊？！ 第85章 态度转变 “请继续进行吧, 下一位？” 万樟带着含蓄礼貌又疏离的笑容发出疑问，现场众人神色各异，各有猜测, 气氛一片诡异。 “大家没有问题要问了吗？” 赵三祺等人也只作没有察觉这气氛一般，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 小正是他们邀请来参加的, 他们态度摆的一直很明确，但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中，仍有人以挑刺的眼光来针对小正，那跟瞧不起他们、把他们组的脸面也踩在脚底下了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们还真的就是故意在给这些媒体没脸。 好在大佬们任性归任性，现场还有个主持人在——打工人不易，这要是把气氛搞僵了, 很难说不是他的业务能力问题，所以必须上前“挺身而出”。 “看来双方的思想碰撞很激烈啊。”主持人笑着缓和气氛，继续推流程, “现在前两个问题已经过去了，还有哪位想向我们的主创团队提问的？时间有限，大家就不要矜持了。” 下方观众席里, 一阵低低的哄闹讨论后，又一波人举起了牌子。 主持人随即点了一位, 是个年轻女性, 她站起身后接过话筒，很有礼貌地向台上各位问了个好, 之后才继续道出提问。 “我的问题是想问小演员秦正文的。” 刹那间, 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移向了她。 不是吧，连这个很有可能有哪家硬后台都不怕、就非得要为难人家太子爷[待定]？竟然还是直接把矛头对准本尊的那种, 简直大胆。 这是哪家媒体啊，快，快看看logo认认门，看看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也有背景…… 嬴政也掀起眼帘望向台下发言之人，灯光都打在台上，下边几乎可以说是一片昏暗，但他没有移开视线，认真的寻找着说话的人，而后安静瞩目，等待对方提问。 这番动作，既给予了对方一定尊重、也显得不卑不亢。 白荇眉毛拧着，转身朝后边看去，心里很不高兴。 这些人就真非得跟我们小政过不去？那她倒要看看，能问出什么个花儿来。 那年轻女性和嬴政四目相对：“请问小演员秦正文，在片场的时候遇到过什么记忆深刻的趣事？剧组里其他的前辈演员们，私下里谁的性格反差最大、又都做出过什么让你难忘的事呢？” 一言既出，全场寂静。 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所有人都“……”了。 白荇：……啊？ 等会儿，她刚刚问了什么。 ……趣事？难忘的事？ 不、不是，这不对啊，不应该啊！ 虽然这种问题出现在这种场合里是再合适不过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是，但是—— 刚刚那些人不都是“指桑骂槐”地借问别人实际上在讽刺针对小政的吗，怎么现在这直接对着小政发问的……却成了这么正常的问题？ 甚至没有一丁点的攻击性，完完全全的友好…？ 众人的焦点中，那位年轻的女性微微一弯唇角，对嬴政点了点头：“可以分享一下吗？” 台上，嬴政颔首：“当然可以。” 沉吟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开口道：“剧组的大家每天的相处都很有趣，每部剧都是由全组人员共同努力创造出的，在剧组的每一天，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而一起加油，这就是最难忘最有趣、也最有意义的事。” 上半句答完，他顿了顿，根据问题思索了片刻该怎么回答，确定了大方向后，才继续说道，“在定妆的时候我和万樟老师就见过面，对他的印象是很和善开朗不拘小节的哥哥。进组之后，虽然我们没有对手戏，但从旁观他拍戏可以看出，他是个很认真很严肃的人——不拘小节的特质并不存在于工作上，工作上是一丝不苟，严以律己。所以反差最大、让我难忘的是万樟老师。” “我回答完了……这样可以吗？” 说完这句，他仍然在看着那提问的女性，眼中一片澄澈，仿佛没有为之前的事感到任何的不高兴，全然真挚透明地遵循着“待人和善”的原则。 提问的女性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温和道：“当然可以啦。感谢你的回答，期待你在《帝秦颂》中的表现！” 所有人：……我靠！ 看明白了，这原来是来卖好示好讨好拉关系的！ 旁的不说，就说那第二个问题，这小子说万樟，完全就是因为万樟在现场吧？敢打赌，换一个人来他也肯定这么说。 就这？就这全是套路空话的回答，也能让她高兴成这样吗，肯定是演的。 再者在所有人都在攻击性全开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家怎么看怎么友好的，那可不就显得清新脱俗了？示好得不要太明显啊。 ——这哪家的人？ 打算剑走偏锋，搞个传说中的雪中送炭路数出来？！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许多家就坐不住了。 不行，怎么能让他们自己这么干？？那到时候岂不是得罪人的全让自家干了，好处别人得了，他们是被当做反派捧别人家的“白莲花”的吗？ 于是不等主持人再次cue，观众席就唰唰唰地竖起来了许多牌子。 主持人心中古怪，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闹哪样，怎么一会儿一个样，但他还是老老实实执行自己的任务，尽职尽责：“请把麦克风递给那位。” 这次站起来的是个年轻小伙，他甫一站起，就兴致高涨笑容大大：“我想问问主创团队的大家，《帝秦颂》有这样优秀的制作班底、又有这样出众的演员们，各位对《帝秦颂》的成绩有什么样的期许？” 说到“出众的演员们”的时候，他特地朝着万樟和嬴政都咧嘴一笑。 其余的各家媒体人：“……” ……你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不仅对秦正文示好，连整个剧组都不放过，这么大的夸赞，简直了。 示好也不是这么示的啊，不知道我们中华民族传统的“含蓄”美德吗？ 像这样明面上就谄媚至极的示好，简直有违老祖宗的审美，和《帝秦颂》团队买的水军有什么区别，和毫无底线的舔狗又有什么区别！？ 唾弃。 唾弃！！ 但很显然，这样的“谄媚”，主创团的大佬们都很满意和受用，赵三祺亲自拿起麦回应了他的问题，还留了一句“等到时候剧播出后，我们可以再聊聊关于成绩的问题”。 直到坐下，那小伙眼角眉梢都还带着笑。 瞧瞧、瞧瞧——不是他说，在座的各位谁得过赵三祺这老架子王这样好的脸色？甚至还当场给了他们一个之后的采访机会！ 谄媚怎么了，舔狗怎么了。 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不就完了么。 至于骂他的，那都是酸话，都是嫉妒。 他喜滋滋的，另一边，下一轮举牌也开始了。 这次站起来的是个熟面孔——李斯的熟面孔。 就在刚刚开场前，这人才拉着他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一面之缘也不算陌生了，那可不就是熟面孔么。 举牌的时候，这人脑子里其实还在纠结——纠结到底是要问李斯相关的问题还是问《帝秦颂》，问《帝秦颂》的话又要是哪种，走黑还是红的偏向。 但脑子和手不共享一套系统，脑子还没想好问什么，手就已经飞快把牌子举了起来，且恰好被主持人叫到了。他是自己来的，现在单肩扛着设备，麦克风只能工作人员帮忙举着。 所以此时，他扛着设备，有点踟蹰。 “那什么，想问问演员秦正文……” 嬴政抬眸，其余人也都看了过去。 来了来了，又是问秦正文的，看看这是个什么牛鬼蛇神，是舔狗还是黑子—— “嗯……”那人被大家这么看着，理智上知道再磨蹭下去就要被主持人再三催促了，他定了定神，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 “想问问秦正文，到底演了几岁的嬴政？是有到登基后的吗还是、额，有和那些秦始皇后来统一天下的……‘助理们’接触过吗？和、和，嗯……”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这一串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是在说什么。 李斯懂，可李斯没有发言权。嬴政隐约懂，但又不能保证是不是自己会错意，在没有听到确切的问话前，也不好答什么。 嬴政忖着，思索怎么开口，却听那人好似豁出去了般突然说话利索了起来： “——我注意到李斯也到现场了，他是来探班助阵的吗？《帝秦颂》是否藏着其他的惊喜准备给到我们？” 他说着，肩上的摄像机也转到了李斯所在的方向，可惜没有光的那边一片昏暗，什么也拍不到，只能又转回来。 观众席的所有媒体：“……” 赵三祺常玲红等人：“？” 白荇/嬴政：“……什。” 大哥，你是真缺心眼啊。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问的什么狗屁话？ 该不会真以为注意到李斯到场的只有你自己吧，都是做媒体的，谁没点自己的挖掘热度的技能和嗅觉啊，但大家这种时候都选择不问，你真的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这儿可是《帝秦颂》的场合啊！！ 先不说李斯的“咖位”够不够得上蹭帝秦颂的这个热度，也不说实际意义上李斯来这儿的这件事爆出去会有多大话题度，只说一点：你在《帝秦颂》的发布会，公开的提问环节，问一个无关的人？ 哈喽？脑子坏掉了嫌参加这么大咖的组发布会的机会太多了吧。 没看主持人脸都僵了吗？ “抱歉，我并不能理解你的问题。” 位置上，镜头中，嬴政神色不变，明澈的双眼中显出些疑惑，但语气仍然有礼貌，看起来有在努力圆场给所有人递梯子了。 “我是少年嬴政，只演到登基成为秦王，后续从少年秦王到亲政、再到之后的一统，都是由万樟老师来饰演的。我在剧中与扮演秦朝未来肱骨的演员老师们没有接触。”他声音平稳，逐一回答，条理清晰，不见紧张，“我的助理确实跟我一起到场了——《帝秦颂》后边有没有惊喜给到大家，这个还是让赵导来亲自告诉大家吧。” 放下麦，手搭在并拢的双膝上，嬴政恢复了被提问前的坐姿，肩背挺拔张开，板正中带着落落大方。 他看着那提问的人，眨眨眼，仿佛用这样的方式来发出疑问：我说完了，你怎么还不坐？ 这番回答和处理，堪称天衣无缝。 这发布会上所有射向他的恶意，没有让他有一丁点外露的情绪，跟没察觉似的，不是真傻子就是太会藏了——很显然，现在来看，能把这些场面一一处理，那他肯定不是傻子，而且还很聪明。 众人幽幽地想。 这小子，看来不仅背景硬，家教不错，人情世故上也很透彻啊？ 赵三祺等人，心中因为这无厘头的问题而产生的些微不悦也烟消云散，主持人自觉没有插话，赵三祺已经拿起麦克风，顺着嬴政递过来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们也不藏了。是的，确实还有惊喜——问题问得差不多了吧？那咱们进入下个环节。”后半句是对主持人说的，说完，他便冲着一个方向一招手。 下一秒，台子上、众人身后的大屏幕上画面便陡然一变，从原先的《帝秦颂》宣传海报换成了个特效动画镜头，动画表演结束，大大的字幕显现。 [《帝秦颂》最终预告] 看清那字，所有人都睁大了眼。 赵三祺的声音同步响起：“既然大家都来参加我们这次的发布会，那这支连线上都没上过的预告片花，就先给大家看了。” 说着，台上几人默契起身，站到同一侧，避免遮挡大屏幕。 厚重钟声响起，嗡地响彻，带动画面—— “这天下大争——我秦国为何不能成为下一个霸主？不，不止要做霸主，寡人，要做这天下的主人！” “我有一儿尚流落在赵……” “政儿，日后，你便是大秦的王。要记得，你身上担着的，是祖祖辈辈、祖祖辈辈的期望！” “……杀。” “自今日起，朕为始皇帝！” …… 一幕幕的画面闪过，一句句的台词拼接，《帝秦颂》终于露出了它的一角。 画面质感惊艳，服化道质量上佳，包括台词、都极富故事感。 虽然没有连贯地讲述某一个事，但却由数个秦王的台词，将众所周知的秦朝的故事基本概括。 观看完这支预告，众人便再也想不起先前的质疑了—— 搞媒体营销的不乏本身就是自身追剧人的存在，这预告很轻易地就勾起了大家看剧的欲望。 毕竟在当下，制作这样良心质量这样高的剧真的少了。 而一闪而过的镜头中，有好几个秦正文的身影，无论是在赵时的流落，还是被托付重任、登基，从预告里看，他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得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虽然是惊鸿一瞥，不足以判断正片里是不是真的也无可挑剔，但这不正好嘛，等剧播了之后再慢慢审判！ 于是，直到这场发布会散去，众人都默契地没再生什么事。 白荇和嬴李二人在帝都又待了一晚，第二天便启程回了洛城。 刚一进家，杨玉环就捧着手机冲了上来。 “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到今天，小政在热搜上挂了一天多了诶？” 又对好姐妹李斯道：“你也蹭上了个！” 第86章 天选 昨天发布会散去后, 白荇其实就有在一直关注网络上的信息。 毫无疑问，《帝秦颂》这场发布会一经结束，随着各大到场的媒体把视频传送到网上, 《帝秦颂》就直接攀上了当下网友们的热谈话题第一。 各类这场发布会的引申词条都上了榜。 其中，作为无心插柳的半个小主角的秦正文, 当然也在榜上占据着一席之地。 而《帝秦颂》官方, 也把那支终极预告公开发布了出去, 与《帝秦颂》达成合作的播放平台也紧随其后立刻发布预告，把话题热度又推向一个高潮。 随着这些围绕这些话题展开的讨论越来越热，秦正文，这个数月前官方官宣演员时小火过一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没什么人记得了逐渐销声匿迹的名字，再度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原来秦正文在剧组里这么受器重。 ——原来秦正文意思有让万樟都甘心做配的强硬背景。 ——原来传说中的太子爷也不全是一无是处，最起码从现在的表现来说, 看起来还是很过得去的。 ——原来…… 那他的戏份会很多吗？ 各种猜测，带动着数个衍生话题的热度与流言都一同甚嚣尘上。 其中不乏听了信了成分不明的营销号们的黑通稿，对秦正文表示质疑的, 也有一部分是从定妆公布时就对秦正文很有好感、甚至成为粉丝的观众们，双方各执一词，再加个看热闹的路人群体, 三方人把带有秦正文的话题标签一直顶在热度榜上。 当然，白荇也义无反顾地批皮进去充了一把“正义路人”。 不过这都是昨天的事了。 今天要赶路, 白荇没有什么时间玩手机, 这也才到了一进家就被兴冲冲的杨玉环告知仍在热搜的现在。 等大家都放好行李各自洗澡收拾完重新坐下来休息，杨玉环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自制的奶制饮品, 托腮坐到桌子一边, 很是唏嘘。 “小政的路也真是坎坷。原本嘛，一来就进了赵三祺的组, 又拍的这么一部大制作的作品，这多顺啊——按理来说也是我们之中最容易火的，结果正儿八经的电视剧的制作周期太长了，跟我们这些快餐的不一样，一直拖到现在……” “结果现在要上了，又是这么的腥风血雨。”亲身参加了这次发布会的白荇深有同感，叹气。 旁边，李斯不以为然。 “小陛下是什么人？要走的那本来就是一条腥风血雨的帝王之路，这些小小风雨，小陛下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你们可别把我们小陛下想得太脆弱了，他现在虽然年纪小，但可是我们里头最强大的。” 刚洗过澡，头发还带着潮意的嬴政刚好下楼，正听到这句，饱含无条件信任的闭眼夸，让他很难不想到自己时空的那些……唉！ 他不着痕迹地小叹了一声，拉开椅子在白荇身边落座，端起面前的水果牛奶，一口气喝了半杯。 周围几人的目光太灼灼，放下杯子后，他不得不发表“感言”：“确实不用过多理会，一切自有事实说话。” 李斯瞟一眼杨玉环，眼神中写满了得意洋洋：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就是最了解我们小陛下的！ 杨玉环撇撇嘴，没理他，但对嬴政却是越看越喜欢。 哎哎哎，果然一切都要看事实啊！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史书中的暴君，相处的时候会是这么一个聪慧冷静又有分寸会体贴人进能扮演小酷哥退是贴心小棉袄的萌王啊？ 白荇则是夸张地揩了揩眼角，欣慰。 “那小政，以后你做了始皇，可千万不要因为那些人说你坏话就打杀他们立威了哦。手段千千万，咱们选个和缓点的，这样历史上就没那么多人骂你了，我看历史的时候心里也好受点。” 嬴政：…… 他幽幽看了眼白荇。 刚“上谏”完，白荇撑不住架子了，原形毕露，嘿嘿一笑：“不说这些，反正能红就是好事。让我看看斯相蹭了个什么。” 闻言，李斯也掏出手机，边上杨玉环慢悠悠插嘴：“还不是他那套蹭热度的老手段，只不过这次跟之前虚头巴脑只能拿名字蹭历史君臣热度的不一样，这回是真的给他蹭到小政本人的热度了……自家皇帝亲自带飞，肯定给他爽到了。” 果不其然，白荇看到，词条中，#李斯.秦正文##李斯.帝秦颂#赫然在列。 同样看到了这些内容，虽然点进去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料”，只有个“李斯到场帝秦颂发布会，疑似与秦正文相识”的猜测，但这也足以让李斯笑容大绽，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滋滋的氛围。 他没反驳杨玉环，反而很认同地给竖了个大拇指，喜色溢于言表：“当然，谁不知道大秦原本就是陛下带飞的？” 杨玉环：……好么，她这么个说法，又给他爽到了。 嘻嘻哈哈中，日历一页页翻过。 白荇除了做作业，时常也会翻看处理自己的邮箱——这个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日课，没放假的时候则是周常。 虽然还没毕业，还有学生的主业，但她始终是个经纪人，总要为自己的艺人们做好该做的事。 近几个月来，杨玉环的热度可谓是工作室中最高的那一个，所以找她的合作是最多的，紧随其后的就是武则天和李斯卫青，小政一直都是最末的那个，但自从前些天自帝都赶回、《帝秦颂》的发布会被流传开来，小政的名气和热度有了显著的提升，邮件里也逐渐开始有找他的了。 白荇很欣喜又新奇地一一打开翻阅，发现这些邮件内容多是一些邀约采访的，广告代言乃至于其他的节目啊戏啊之类的倒是一个也没有。 毕竟小政现在的作品还没上映，眼看《帝秦颂》就要上映，就算有想跟他合作的，估计也都在等《帝秦颂》上映，观望一下具体情况再说—— 就像是小政被放在了天秤上，被当做一件孤零零摆放陈列的“商品”，明明有着无可比拟的外观和一眼可见的价值，仍然无人上前询问、买家和看客他们都在等，等“专业人士”对这件商品进行估价，而后再根据估算而出的价格，再露出购买欲望。 这情况并不难理解。 可即便心里明白，白荇仍然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明明都知道他肯定是块宝了，为什么还是不能相信他呢？他肯定不会让人失望啊。 知道自己这么想很无理取闹，但白荇还是忍不住嘀咕。 “……不见兔子不撒鹰，就算是生意场上的真理，果然也还是让人不舒服。” 嬴政倒是很自若，和白荇一起做作业，听到白荇的念叨，他随口开解：“无妨，等之后他们要买也不会是现在的价格了。” 闻言，白荇眼睛一下子亮了。 是哎！是这个道理。 她哼哼：“那到时候狠狠宰他们！” “好。”嬴政垂目一笑，继续做作业。 这玩笑话，他和白荇谁也没当真。 毕竟，他们始终是“乙方”，又没有背景，哪里有那种权利？说什么宰啊宰的，都是气话罢了，能有机会就很不错了。 ——然而事实总是出人意料的。 此时的他们谁也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甚至是很快到来的某天，白荇的邮箱又一次被塞爆了。 而其中，几乎都是找秦正文来合作的邀约。 他们是乙方不假，却因为己身位置的提高，赫然有了选择和谈条件的权利。 狠狠宰一笔，再不是个玩笑话。 眼下，对此一无所知的白荇心心念念盼着的，还是《帝秦颂》的上映。 很快，八月份的某一天，从还是个饼的时候就一直在溜大家的《帝秦颂》，终于被抬了上来。 白荇这次谁也没叫，自己卡着点带着吃的喝的去了客厅沙发，知道她一直念着这个的嬴政也跟着放下作业一起下了楼，李斯更是不请自来，比白荇还“望眼欲穿”。 此刻，除了因私事和工作而不在的三人，工作室剩下的成员、也就是大秦的全部人员，齐聚了这里。 白荇带着“金牌陪看团”，巴巴守着屏幕，终于等来 了更新。 李斯朝圣般地亲手点开了第一集，肃容端坐，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白荇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都是期待且紧张的。 三个人里，此时此刻，平时看起来最端肃的嬴政反而成了最放松的那个。 “不用那么紧张。”他忍不住劝。 白荇拳头都捏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看什么恐怖片。 “我要看祖龙，别闹。”白荇却没听，反而抓起一包薯片塞他怀里，目不斜视，“自己吃，乖乖哈。” “还有这些还有这些。”李斯也把早就剥好的干果杂烩碟子送到嬴政面前，同样始终保持目不斜视的姿态。 嬴政：“……” 看看手里自己最爱口味的大包薯片，再看看满碟子去了壳且颗颗饱满的开心果松子腰果碧根果巴旦木…… 时常会因为太过受看重的原因而产生一点也不受看重的感觉……到底是谁的问题？ 这种莫名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矛盾感觉，真是该死的让人沉默。 在这种古怪又纠结的氛围中，《帝秦颂》第一集播完了。 广告插入。 室内无人说话，李斯和白荇态度空前专注，连广告时间都盯，嬴政本就不是个多话的，又被他俩提前“交代”过“不要打搅”，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说什么。 就这样，迎来了第二集。 等两集看完，今天首日上映的内容也正式看完了。 李斯泪眼婆娑转过头。 “小陛下……呜呜呜呜……呜呜，陛下小时候真的是太苦了……呜呜呜谢谢小陛下能好好长大成为大秦的王，呜呜！”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要不是还顾及着君臣之别，估计都要直接冲上来拿嬴政袖子擦眼泪了。 嬴政：“……” 微妙，心情实在微妙。 白荇也两眼红红。 前两集，属于大秦帝国的故事还没彻底铺陈开来，只是做一个“打地基”一样地铺垫着前情。 第一集主要讲了秦昭襄王晚年、以及秦始皇幼时在赵国时的故事，卡在嬴政回到秦国时做结尾，第二集结尾时，正是秦庄襄王去世，嬴政登基。 其实原本新电视剧在网络平台上映，首日一般都是4-5集，非会员2集，会员则可以全看，用以刺激观众的消费，但不知道为什么，《帝秦颂》组竟只放两集，无论是否VIP，都只能看两集——这简直是嫌钱多了烧的，很明显，肯定是剧方的主意，也不知道平台怎么同意的这样的要求。 但不得不说，这两集一口气看下来，属于少年嬴政的故事已经相当完整。 两集时间，虽然篇幅寥寥，展示的事件不算多，但得益于编剧的功力深厚、演员的感染力代入感、以及画面的质感制作的精良等，少年嬴政的一切经历已然被勾勒而出。 少年嬴政的形象，也完美地立了起来。 了解那段故事的不了解那段故事的，都能由此对嬴政这个人的成长经历有一定的认知，并对他的性格有初步的了解。 他的坚韧、野心、所有的所有……都已有来源、已现端倪。 所有看完了这两集的观众，都能很轻易地把《帝秦颂》中所呈现出的这个嬴政的形象与史书中的秦始皇联系到一起——秦始皇就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经历，锻造出了这样的少年，这样的少年，成为那样的帝王，简直是顺理成章、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啊！】 网络上，关于《帝秦颂》正片的讨论也毫无异议地直接占据了各大榜单的前排。 而这些讨论中，作为前两集主角少年嬴政的扮演着，当仁不让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每一个聊起《帝秦颂》的人，所谈论的，无一不是秦正文和少年嬴政。 【到底谁在质疑秦正文演技的？能不能现在再出来说道说道？】 【之前声音不是挺大的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有一说一，我说秦正文天选少年祖龙，有人有异议吗？有异议的建议去眼科挂专家号。】 【这不是天选？这不是天选？这不是天选？】 【我靠啊我靠啊他登基的时候我哭得稀里哗啦的为什么啊这不是才只有两集吗只是子楚死了又不是秦始皇死了我怎么就泪失禁了！】 【我懂你啊！！他满怀期冀，渴望又忐忑地看着那个位置，坐上去之后又变得那么坚定，那么自信，肯定在想要不辜负祖祖辈辈的期望。虽然我知道他一定会成功，但是他肯定不知道他的成功要经历那么多……友叛亲离，孤家寡人，我什么都知道，小小的他充满希望但一无所知，这一对比我就蚌埠住了，当时就在屏幕前哭得直抽抽】 【先说好啊我不是秦始皇梦女其次我真的不是秦始皇梦女！秦正文能不能快点长大？姨姨想看你到时候再演一版真正的秦始皇，到时候和《帝秦颂》拼起来珍藏，火化之后跟我一起埋坟里去四舍五入就是跟真的秦始皇同葬了，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男人。最后我真的不是秦始皇梦女啊我只是想把他的影像珍藏而已我有什么错QAQ】 【有时候演员演技太好了我真的会想亖，我没办法不相信他就是嬴政本人，也没办法不把对他演出来的嬴政的怜惜移情到真的嬴政身上……本身不是秦始皇推还有点烦他的独裁，但现在真讨厌不起来秦始皇了啊岂可修！！】 【我只想知道之后还有他的戏份没有，之前不是说他只演到登基吗，这第二集就登基了，之后是不是就没他了？】 【这是第一次，我不想那么快在剧里见到万樟……】 【求问秦正文还有别的作品吗？我等不及帝秦颂的更新了，更新太慢太少了烦死了想吃代餐！！】 【死心吧，他只有《帝秦颂》，我已经快饿死了】 …… 白荇这次根本不用混入其中，只是在看。因为即便她混进去，她一个人的发言也只会像水滴入大海，毫无痕迹——讨论秦正文的太多，根本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与其用小号参与，还不如直接工作室号发一条小政的物料呢。 但，她不下场，李斯却毫无顾忌。 他看完后就抱着手机在自己号上撕心裂肺地为秦正文和少年嬴政摇旗呐喊了起来，顺便还隔空对秦始皇表了一波忠心，大喊“臣誓死效忠陛下！！”云云。 许多粉丝和路人都在评论区调侃他。 “叔叔这是在玩语言cosplay吗？” “哎呦哎呦，搞到真的李斯啦？李相，你对幼年陛下怎么看？是不是很可爱？想rua嘛？” …… “哈哈哈李斯啊你要效忠的果然只是秦始皇不是秦，难怪会在秦始皇死后就用咸鱼盖住他的尸体还矫诏，间接害死了秦王朝啊！你猜秦始皇高不高兴你的效忠？” 原本大家都在嘻嘻哈哈地调侃，李斯也在有来有往地回复着粉丝们，直到这一段出现，他彻底沉默了下来。 沉寂一会儿后，他一反常态地没有随口胡扯，反而很严肃地回复“陛下宽宏，我也不会再辜负他”，这一本正经引得粉丝又是哈哈哈笑闹起来。 而新鲜热乎的秦正文超话里，一条动态默默被加了精。 【快看，翻到了小正其他的……天，这简直是粮仓！！】 第87章 崛起吧小白！ 【你还在苦于看完《帝秦颂》更新后空虚寂寞、找不到小正的其他作品解饿吗？你还在扼腕叹息为什么粉上了一个有祖龙之风却考古无门的萌新小演员嘛？快……快去看这个, plq置顶，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动态里，由于直接放链接怕被和谐掉, 所以那位博主特地在评论区放了图片，图上内容是某平台的某账号个人主页截图。 并附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似是而非的安利推荐, 语焉不详的内容描述, 原地化身土拨鼠的癫狂, 让许多涌入超话的新粉们茫然不解。 ……这是什么啊？ 然而，很快有其他人出现答疑解惑现身说法了。 【妈哎哎哎哎——我的正！啊啊啊啊啊！】 【昏迷了，幸福得昏迷了……将近一百条！！现在让我看到这个，简直是饥荒中发现天降大粮仓，这就是天堂吗？！】 【没看完，只翻到最底下看了第一条, 已经迫不及待冲过来给姐妹们安利了。快去看，都去看！xx站搜百姓工作室，看了绝不会后悔, 错过后悔一辈子！】 虽然同样也有语焉不详语无伦次的感叹，但感叹过后，他们还是很激动地聊起了内容。 且聊天内容中, 对秦正文的称呼也逐渐从“小秦”“正文”“小正”转变成了更亲昵的，一传十十传百, 竟渐渐有了统一之势。 【作为之前看到定妆后就对正宝很期待的老粉, 我要说句良心话——以后再也不说工作室偏心卫卿和玉奴了，老天鹅啊, 谁敢想啊, 这主页全是我们小正宝！！这明晃晃的偏爱？】 【正宝一本正经地种瓜浇菜打拳练剑……四舍五入我和正宝隐居山林了，这是我的小小童养大腿~而且家人们, 这完完全全就是古人啊？！】 【不敢想这视频要是我给正宝拍的我会是个多幸福的小姑娘，我一定会武则天死老公……失去李治的！】 【到底谁给正宝出的这个主意让他去拍这些的？简直是……太智慧了！虽然感觉正宝更适合做祖龙那种高居庙堂的大佬，但这样接地气的内容也好有韵味，有种娓娓道来平淡如水的生活感，这是一个小孩子能有的气质吗？】 当然，也不乏有还没吃饱饭就担心会不会有下顿的。 【这个系列他好像坚持拍了快一年了，以后还会继续吗？千万要继续啊！之前没热度是我们还没看到正宝，今时不同往日，工作室不要放弃——以后的我们绝对去大力支持，赞赏什么的都少不了只请务必定时投喂粮QWQ】 【天哪要是坚持拍下去，正宝这绝对是高个子的料——那以后我岂不是能看到正儿八经高大又俊美还优雅的浓颜系大帅哥天天束着袖子种菜种瓜给我吃？……不敢想不敢想，已经在害羞了。】 【楼上的姐妹想法很好，我不一样，你不敢想，我就敢。所以从今以后我要每天问一遍，秦正文到底什么时候长大。】 …… 忧心忡忡，但不忘给自己画饼。 更有甚者，已经有剪刀手们开始准备动手来根据《帝秦颂》里的片段以及这些vlog视频来剪部“少年祖龙”的传记——特地发动态预告大家了。 眼看被少年嬴政的表现吸引来的大量新粉纷纷涌入超话，又随之加入这个话题，越来越多苦苦求代餐但始终无果的人顺藤摸瓜，发现了这个天降的“粮仓”。 然后，白荇那个负责记录发布小政平时赚积分用的vlog视频的账号消息直接爆掉了。 真正物理意义上的“爆掉”——白荇点开后台的时候，手机都直接卡死了，歇菜了好久，直接关机重启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只要一点开消息页面就卡主，最后还是用电脑登录了后台把消息都清了一遍后，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其中不止有私信里嗷嗷的，主要还是数之不尽的点赞转发以及评论等互动。 加上该网站设置的有赞赏机制，粉丝赞赏也会提示，于是乎，白荇的这个工作室账号，一夕之间，直接平白收入了六位数，还不是底层的那种。给她下巴都惊掉了，久久合不上。 这个账号从小政第一次做支线任务时就一直在发他的作品，断断续续也坚持了这么久了，那些视频说的好听点叫明珠蒙尘，说的现实点那就是一直无人问津，真没想到啊，眼下竟然还能有这种际遇。 邮箱私信全部爆炸，对白荇而言，简直是幸福的烦恼。 幸福着烦恼之余，她又忍不住想： 这真正算得上是一夜爆火了吧？ 小政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啊。 虽然之前在《帝秦颂》官宣演员的时候他因为定妆照小火了一波，但那时候的火、和现在的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当时，吹捧者看着是在吹捧妆造气质外貌，但究其根本，多半还是因为他这么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能跟万樟他们大佬合作同一部戏、又能进入这样大的剧组，那些人给团队面子，顺便夸一波无足轻重的小客串演员而已—— 没看正式官宣后，发现小政不只是个龙套、反而很受剧组看重后，那份称赞就迅速变成了质疑吗？ 可以说在当初，网络上满口花花夸奖小政的、心未必比龙清那些学生们的心真，校园后援会随意拉出来一个小同学都比他们对嬴政的喜爱更真心实意。 现在，《帝秦颂》正式播出了，小政的一切都不需要任何外人再随意猜测，事实摆在面前，实力创造口碑。 他现在的热度，虽然仍有外部因素介入，但基本上都已经是因为他本人了。 见识过武则天的飞速涨粉百万，看过杨玉环李斯的红火崛起，白荇本该“遍阅千帆”，但再看眼下的小政，她心中仍然会抑制不住地产生悸动，并非忐忑紧张的心跳加快，而是带着点微微的酸。 他亲自来扮演历史上的自己，他所享受到的个别黑子口中“谁演谁火”的“人设加持”，本身就是他自己给予的；而少年嬴政被他演绎得如此引人喜爱，连带让不喜欢秦始皇的产生了些改观，也都是他自己的功劳—— 无论是给予嬴政的赞誉，还是给予秦正文的赞誉，都是他该得的。 也是嬴政该得的。 被钉在暴君的耻辱柱骂了两千多年，终于在近些年完成了口碑的逆转，终于有更多人看到了他对于华夏民族的贡献…… 除了秦时的百姓，后来的人、谁也没有权利去责骂他，因为本身就住在由他为华夏打下的地基建造而出的房子里，享受着他作为开拓者创新的一切。 这是近来才有的观点。 ——站在历史的洪流上空俯瞰这条长河，他该得到赞誉。 也果然得到了。 虽然迟了这么久。 虽然迟了这么久。 突然间，白荇就很想让秦始皇也看看这部剧，看看现代视角中的他，拥有着怎样传奇史诗的一生。 心随念动，白荇拿出手机，去古意App里详细地又翻看了一番规则。 ……好吧，不行。 录屏什么的，属于“知识”范畴，不被允许传送。 ——也不是完全不允许，只是要缴税，但这既然属于知识，税自然也是走知识税，这是天文数字。 别说小政和李斯拿不拿得出，就算拿的出，秦始皇也一定不会让他们换，那么多积分，换什么不行，非要这么浪费？ 根据对小政的了解很轻易就推断出了秦始皇的反应，但白荇也没有失望太久，因为很快，她就看到，经纪人等级的介绍描述。 这是一级一级查看的，白荇除了一开始会留意这个，最近都很少看了，在她大学之前，是没有太多时间去专职做经纪人的事务的，所以升级不可避免地会很慢，也就没必要看。 而现在她逐一等级查看，发现高级经纪人再往上，等级升到四星的特级经纪人时，会开放艺人作品的跨时空内部流传功能。 官方给的功能，有“艺人作品”和“内部流传”的限制，自然不用再缴税。 看到这个，白荇又有了目标。 她暗暗下决心，等毕业，一定要努力赚经验，加油升级。虽然她现在——呃，艺人们是接了不少工作，但那些基本上都是对方主动听闻艺人名气后来找的，跟她以及工作室是没多大关系的，支线又基本只有小政在做，等级还在上次小政开始做支线时给她突破到的中级，经验条堪堪三分之二…… 更别说中级和特级中间还隔着一个高级，可能猴年马月的才能到，但有目标就有盼头嘛。 白荇悄悄捏拳。 望梅止渴也有望梅止渴的道理！ 迟早她要让所有艺人都能顺利带自己的作品、同事的作品回到过去，给周围的人看。 要让李治看看武姐姐在现代有多受欢迎、要让刘彻看看青哥在现代有多么辛劳，要让——嗯……斯相就算了，他自己的“述职书”中就事无巨细全跟秦始皇汇报过的，没什么了。 “在看什么？我瞧瞧……等级介绍？” 白荇在吧台抱着手机发呆，李斯路过，好奇地凑上来瞄了一眼，顿时大惊，“——你终于打算崛起了？” 白荇：“……” 她幽怨地瞅了眼瞎说大实话就差把“嫌弃摆烂人”给写到脸上的李斯。 “只要我升到四星，也就是成为特级经纪人，你们就能带自己的作品回到所在朝代了——还是平台提供的资源，画质音质比平台上的SVIP特供还要好……”她幽幽。 李斯又是一惊，夸张地“啊！”了一声。 “那岂不是我就能让他们欣赏一下我在现代为陛下为大秦殚精竭虑粉身碎骨忠心耿耿的英姿了？”他立时便喃喃，“还能给他们看我和小陛下的……不对，我和小陛下没有合作作品。” 想到这儿，李斯倏地抬头，盯向白荇：“以后一定要给我和小陛下接个合作的工作！！” 白荇：“……” 行，不愧是你。 李斯又道：“那你还不赶快升级，卷起来啊！坐着玩手机经验就会自己飞过来吗？” 白荇：“……” 武则天下楼拿牛奶，路过听到他们的讨论，也好奇地加入进来：“什么经验什么升级？” 白荇只好把原委又描述了一遍。 听完，武则天也来了兴趣。 她拆开牛奶，在白荇身边坐下，兴致勃勃又说起别的：“那看来，之后我也要去拍点剧了。” 不然只有走秀和模特照，不够有趣呀。 白荇沉默，好好好，都是乐子人。 “我一定加油。” “不着急，还是等你结束学业，对于现代的人来说，这个很重要吧？”说完，武则天思忖，“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白荇点头：“嗯呐……我没时间做我的任务的时候，艺人做做支线任务，我也有经验。”她道，“我现在的经验基本都是小政的坚持在做的支线给的经验。” 李斯立刻拍板：“没问题，马上把刷任务安排上日程。” 武则天也颔首：“好，我知道了。” 说着，她微微一停顿，又道，“说起来，我来之后，为什么没有新的同事来了？邀请同事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白荇：“……这倒没有，只要有招募令就行。” 主要还是来人太多不好照顾，她现在是学生，大家也都各忙各的，这样子她本身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要是再来很多艺人，都是没有助理、孤身一人踏上去工作的路，她估计就要去找地儿忏悔了，所以才将近整整半年没招募新人。 她看了看道具包裹里连十连抽都足够的招募令，咳嗽。 “你们做的任务已经很多了，我这里有很多招募令了。不邀请新的艺人是担心没时间、做不好新人接引者。不过武姐姐你也算提醒我了，现在在假期，我还算有时间，确实可以邀请新艺人了。” 李斯也去拿了罐茶饮，在白荇另一边落座：“什么时候招？有新艺人的目标方向吗？要做什么准备？需要我们全部到场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扔出来，换来的只有白荇的一个含蓄的笑，证明她确认了可以招新艺人完全就是临时起意。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打算：“现在除掉未成年小政，我们的艺人男女均衡，所以再来一个的话，男的女的都行，年纪的话，可以放宽点，未及冠也行吧，一切交给运气，朝代什么的也无所谓……” “不不，朝代还是很有所谓的！”李斯摇头，“已经来的有的，还是不要再来了，不然重复的话岂不是对其他朝代很不公平？而且你看，像是我或者卫青或者阿武这种，都可以直接绑定朝代的皇帝——” “也对。”白荇缓缓点头，“各个朝代都应该一视同仁，虽然我也很想让始皇陛下或者小霍将军他们来，但要是真来了，那边朝堂上可用的人又少了一个……那筛选的时候就把秦汉唐还有武周都排除吧。” 白荇被说服，低头琢磨起招募界面能不能设置“排除xx朝代”，武则天淡淡觑了一眼李斯，李斯还以一个微笑，不语。 他们现在每个艺人的道路都不同，在这些日子里也知道了还有很多新的各种各样的路，并不担心定位冲突，就算都是演员，还有不同类型的演员呢，李斯和卫青和嬴政去演，根本不会有抢彼此角的情况出现。 所以对于新艺人的定位，他们也都没了太大的要求——用白荇的话说，顺其自然交给天意就行。 反正这次她是真的没有任何预设的期许，也保证不会多说话，就全看命运和缘分了！ “那现在招募？”武则天看她琢磨了半晌，对这个从没见过的功能和系统还是很感兴趣的。 白荇点点头：“现在就现在吧，大家现在都有各自的事，轻易聚不到一起，新同事到的话……慢慢相处总能互相熟悉。只不过……”她看向左右两位，“一会儿来了新的艺人，还需要你们贡献出几件新衣服……而且带他/她熟悉现代的事，也要多费费心了，毕竟现代和古代差距太大，一时不太好接受。” “没问题。” “好。” 两人都应下，白荇便搓搓手，在设置好的条件下，点击单人招募。 熟悉的卷轴徐徐展开，随后，耀眼的光芒斑斓闪出，缓缓定格，呈现出了一种夺目的红。 红色的光芒闪烁而出，很快突破手机屏幕，照得屋里都是红彤彤的。 李斯眯起眼，心中疑惑。 这又是个没见过的颜色，几星啊？ 据上次说，小陛下来时是金色，五星； 上次武则天也是金色，五星； 杨玉环和卫青来的时候他没在，不知道，但杨玉环是【★★★☆☆】他是知道的，估计是说作为“历史名人”，她的评级达不到五星，但作为艺人，她足够的五星的意思——但不管怎么样，这就不是正二八经的五星。 现在不是金色，看来也不足为惧—— 天知道周围人都可以跟联系人打视频、只有他只能语音有多痛苦！唯一一个不是正统五星的人家还不需要打电话。 现在可算有个跟他一样的了，哎~ 武则天是第一次见这场面，托着腮看得目不转睛。 白荇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脑子和心里也一并放空，生怕再影响了结果。 光芒逐渐变淡，一个高大的身形轮廓出现在耀眼的红色中。 第88章 留不留 ——红色, 是白荇见过的颜色。 之前卫青来的时候，就是红色的光芒。 系统没有详说，但经过这么几次艺人的招募, 她心里也大概有了个猜测，估计金色是五星的皇帝, 红色是五星的其他人, 这两个颜色代表的都是五星, 起码就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没错。四星以及伪五星反正不是这两个颜色。 如果真的又是个五星…… 白荇默默然，忍不住自问：运气真的就这么好吗？ 星级应当是公司和平台根据现代的某种标准对古代的这些大佬们进行的一个综合评定，就是不知道这个“标准”究竟是影响力还是贡献度还是个人实力的认证度了—— 但无论如何，能被评为超稀有的五星，就证明此人一定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现代的知名度也一定不小, 最起码她肯定听过。 这样看来，那她这仅有六个艺人、但其中四个都是五星的小小经纪人……运气好得简直离谱了吧？ 眼看光芒中人形出现，她收拢乱飞的心绪, 等待着光芒中的人、也就是她的新艺人，正式出场。 光芒淡去，看身形的轮廓, 身量高、肩背宽，应当可以排除是个女性的可能了。 ……男的也行, 白荇没有失望, 现在的娱乐圈和网络环境，性别什么的基本不影响发展。 只是, 这位会是哪个朝代的、又到底是谁呢？ 白荇心中划过期待。 终于, 室内大绽的红光全部消散，来人的身影毫无遮掩地在几人面前出现。 这是个年轻男性, 身上穿着便于行动的窄袖半衫短打，腰间只用一根简单的腰带系着，头上的发髻证实他的年龄应当是还未及冠，但看外貌，个子很高，皮肤偏黑，眉宇间略现的几分粗放，又显出和年龄不符的成熟。 此刻，他正皱着眉打量周围的几人。 ……这到底是谁？ 既没有穿着各朝代“专属”的衣服，也没有十分特殊的外貌特征，白荇实在猜不出来人的身份。 凭外表判断失败，她连忙低头看向手机，一看之下，整个人都怔住。 【恭喜获得新艺人：辛弃疾】 【星级评定：★★★★★】 【恭喜获得超稀有艺人，您就是幸运之星，获得追加奖励！】 【距离新里程碑[招募五位五星艺人]还差一位，请继续加油！】 辛弃疾…… 白荇吞了口空气，缓缓抬起脖子，再次看向来人。 这个……这个…… 这个头上还扎揪揪的皮肤黑黑的大哥竟然就是辛弃疾？！ ——那个走哪治理哪，走哪哪活，堪称大宋救火队长的辛弃疾？ ——那个醉里挑灯看剑、那个气吞万里如虎、那个白发空垂三千丈……那个明明揣着一身的文治武功、无论做文臣武将都能轻易青史留名、最后却偏偏只能以词人身份流传千古的辛弃疾？？ 词中之龙，豪放派代表之一，两宋万千遗憾中的其中之一……辛弃疾啊。 白荇脑子在一瞬间飞速地转动起来。 现在他还没及冠的话……应该是什么时期来着？回宋朝没啊好像没有吧，金人还没大肆南侵？那他去探过金人领土的情况了？ 完了完了，之前学历史没学多少具体关于他的事，语文课的时候老师虽然没少介绍过辛弃疾，可是……说过的介绍过的基本全是后期的事啊！ 白荇两眼放空：“妈哎……” 她的喃喃声没有被其余几位错过，但见她迟迟不说话，只盯着辛弃疾呆呆地看直勾勾地看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斯忍不住了：“这位是谁啊你倒是说话啊？” 说着，他把脑袋凑到白荇身边，去瞧她手机上的字。 “辛弃疾……五星？！” 只看了一眼，李斯就嚯地抬起头，也加入了直勾勾盯辛大队。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人也是五星？！ 什么辛弃疾，很有名吗？那为什么他在现代这么久就没听过这人？这也能五星？？ 何况这就是个还没及冠的小屁……大孩！ 武则天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再看看被他们直勾勾盯着但仍旧很稳没当场做出什么过激事情只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的当事人，面上兴味更浓。 哇塞，好热闹。 好在白荇很快回过神来，没有让对方等太久。 她飞速取出随着辛弃疾的到来一并到手的五星艺人专属升级追加版资料档案包，拿出手机熟门熟路找到公司App打开，递过去。 “你好我叫白荇，是距离宋朝一千年上下的未来的一名普通人。” 自抵达这里后就未发一言，警觉地审视打量着一切的辛弃疾看了白荇一眼，浓黑的眉微微皱着——这少女所说的话太过离奇，千年后？ 但周围陌生的一切又都很直白地在告诉他，这里确实不是他之前所在的地方了，连带除了这少女以外的另外两人，观样貌气度，也绝非凡俗。 而且这少女好像并无歹意，反而看着自己的时候，隐隐透着点……怜惜？ 古怪，古怪至极。 但既然没有感受到恶意，辛弃疾便把疑惑压在心底，决定暂且先观望，看看白荇递过来的东西再说。 “别站着了，我们坐着聊吧！”白荇招呼着，又去冰箱里拿了饮料出来放到辛弃疾面前。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武则天走到也重新坐下的李斯边上，笑眯眯轻声发问：“是谁？认识吗？” 李斯摇头，面上有点很明显的嫌弃：“叫什么辛弃疾，不认识。你认识？” 武则天却是一怔，旋即摇了摇头：“不认识。” 但是这个名字……怎么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几人再度安静下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突然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这片寂静。 白荇仰头看去，小政正下楼，看到这边的情景后，略一“啊”了声：“好热闹。” 李斯忙起身，端茶倒水让位置。 “这是？”在白荇旁边的位置坐下，小政道。 “新艺人。”白荇小声，然后把手机递给他，上边是搜索引擎检索后的辛弃疾生平。 小政接过，垂眸细看，一看之下就来了兴趣：“竟然是他。” 李斯大惊失色：“您竟认识他？！” 小陛下都认识这人、自己却连名字都没有听过，难道他真的很有名，只是自己太故步自封孤陋寡闻飘得不知所以然了？！ 小政颔首，简单做了解释：“学过他的诗词。” 李斯：“……” 原来如此。 但是更无力了怎么办……要只是个有政绩的文臣或武将，那还有的说，但这要怎么比？ 靠写诗写词传世成为五星，那他难道也要去学学后世这些在大秦时根本不入流的文体、没事时候多写几首，争取也成为日后学生们的教材？ 可，这家伙哪里像写诗词的啦？ 他审视着辛弃疾，有点想摇头，这长的跟蒙恬那种傻子都差不多了，浑身上下透着股不通文墨四肢发达的气质……人果然是不可貌相啊。 嬴政却不知道他心中的小计较，他专心浏览着辛弃疾的生平。本身课堂上，老师有说过这是个忧国忧民、渴望上战场的大词人，但没想到其中情状竟是如此。这再看之下，竟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原来辛弃疾竟是个如此大才！ 另一边，辛弃疾总算看完了公司给出的详细介绍，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很明显有些被魔幻现实砸昏头的感觉。 这简直比“你醒啦，宋昨天就把金给灭了，快去上朝领官职吧！”还要天方夜谭。 更别说这上头说，把他弄来这里是做“伶人”来的，要是回去给祖父知道……他可是要灭金还宋报效故国的啊！ 他放下手机，欲言又止：“那各位……” 既然是来这里做“伶人”，那这些人们……会是谁？如果也是和他一样来自过去的人，那这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真的甘愿做个“伶人”吗？ 李斯原本站在嬴政身边半弓着身，闻言当即站直身子，揣起手，老神在在看向辛弃疾：“李斯。” 辛弃疾点点头，旋即一愣。 谁？ 李斯？ 哪个李斯？ 难道是同名之人？那个李斯怎么想也不能甘心情愿在这儿当伶人啊！ 李斯却已经继续开口，介绍起了他家小陛下：“这位是我家小陛下，始皇帝。” 小政颔首，对辛弃疾和善一笑：“嬴政。” 辛弃疾呆住了。 他忍不住抬起手，挠了挠头。 秦……始皇？ 这李斯看着毕恭毕敬的……应该是没说谎，但是秦始皇，还是这么小不点的秦始皇？ 让秦始皇来做伶人？！ 他感觉脑子有点打结。 事实也并没有给他慢慢接受的机会，一道动听的女声响了起来：“武曌，或者说……你会更熟悉武则天这个称呼？” 辛弃疾：“。” 好好好，秦朝的开国君臣，武周的皇帝……合着这里就他无官无职且最不起眼。 人家皇帝都愿意来这里当伶人，看来这里给的报酬价值当真不菲，但……但！ 身份地位，他没人家尊贵，要说大宋生死存亡之际……那看小不点秦始皇的年龄，他那时候秦国估计也正不太平…… 辛弃疾又抓了一把头发，努力为自己找一个“皇帝们都能接受但他却不可以”的拒绝理由。 好像找不到欸。 真·质朴山东汉子·尚且没及冠·辛弃疾同学，遗憾认清了这个事实。 但，即便事实如此，他也不能留在这里啊，不是说不愿做伶人，做伶人也没什么，毕竟有千年后的报酬，可他的问题真的不在这里——即便可以往返两地，但宋金局势紧张，谁也说不清哪一天金人就突然对宋发起进攻了呢？ 他届时定是要去上阵杀敌的，到时候军中战场情势万变……如果这边还有任务未完、或是他因身处这边而耽搁那边的事宜，岂不是横生枝节？ 但如果他就此拒绝……这样大的机遇与机缘，或许能在宋金之中起到什么了不得的作用也说不定。而且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拒绝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口、这些皇帝都接受，他却拒绝，难免显得矫情。 看得出他在纠结，白荇微微一笑，主动道：“不急，你可以停一两天观望一下。” 李斯撇撇嘴：“我们那时你都说要多观察一阵子的。”怎么现在对着这辛弃疾，就只说一两天了？ 白荇诚实：“因为他那边现在的局势确实应该蛮紧张的，两国隔江而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而且幼安哥还在敌人所属的土地上住着呢。” 李斯：……那好像是挺严重的哈？ 辛弃疾立刻连连点头。是的就是这么严峻！ 差不多一米八的黑皮汉子，这作态显得既憨憨的又有些微妙的可爱。 不过他又有点疑惑：“幼安？我不叫幼安。” 白荇：妈呀，这个时候辛弃疾竟然还在字坦夫的阶段，看得出来真的很早期了…… “咳，我知道，幼安是你之后自己给自己起的字。” 她解释，沉默了片刻，又道，“之所以说一两天，也是因为想让你在这个时间里好好了解一下……宋朝，以及你的将来。了解之后也有时间去思考和抉择，两天不算长，但也应该够了。” “我的……将来？”辛弃疾迷茫。 旁听的李斯大震。 这小伙子不会也跟他一样因为认错了形式被夷三族了吧？！ 这可不行，这种大灾祸，能规避还是规避一下的好。 白荇叹了口气，嬴政这时主动站了起来，把她先前给他看的手机递到了辛弃疾面前。 “看看吧。” 武则天慢悠悠补：“这里是未来，你既然能被召来，自然也能看到时间长河中属于你的未来。” 她虽然没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不妨碍她有所猜测。 辛弃疾被如此照顾，一时间来不及有什么想法，本能地接过手机，垂目。 而后，一切又归无声。 随着他往下滑动屏幕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睛越睁越大，白荇轻轻移开了视线。 唉，有点不忍心。 青哥和李斯，他们都是臣子，不说善终不善终吧，最起码跟对皇帝后仕途也都还算顺利，皇帝待他们也还算好。 但辛弃疾…… 她很难不为此感到惋惜。 武则天跟她咬耳朵：“会留下吗？” 白荇点点头，又摇摇头：“感觉会，但是也不好说……” 她简单把两宋那会儿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李斯也凑耳朵过来听。 还没听完，那边，辛弃疾已经放下了手机。 他两眼放空，双唇嗫嚅，最终，轻轻叹了一声。 “我留下。” 第89章 谁带 “——这是什么鬼朝代？！” 百姓工作室的小独栋里, 听完白荇仔细讲了讲“新同事”来的地方、那个叫做“宋”的朝代，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后，李斯简直叹为观止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说对宋朝的皇帝“惊为天人”也不为过。 “竟如此、如此，如此……呃, 如此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收不住自己的表情, 而且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适合在白荇这等未成年小姑娘面前骂的并不算太脏的话, 噎了又噎，最后只能憋屈留下一句，“……骨骼清奇！” 白荇摊手。 没办法，宋朝的皇帝就是这么骨骼清奇。 武则天也秀眉微蹙，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既恶心又嫌弃的心情。 辛弃疾苦笑。 老实说，他现在还不到二十, 以白荇给他看的那个“未来”来划分阶段的话，那他如今祖父尚在，整个人都还处于人生的第一个阶段、也就是还未归宋……甚至还未参军, 未崭露锋芒。 祖父是个彻头彻尾不忘故国不忘大宋的忠义之士，他自小也都是被这样的祖父带大的，所听所学全都是忠君爱国报效国家, 他自然以为，他会继承祖父的志愿, 为大宋朝、为故国付出一切, 抛头颅洒热血绝不后悔—— 但现在，有人告诉他, 你的未来, 你的一生，都将是在漫长的被辜负之中度过的。 他现下年岁尚小, 虽然每日都在被亲爱的祖父耳提面命传输着故国的事、一腔热血等待挥洒，但毕竟血气方刚……骤然听到这样的事实，说不心寒是假的。 而且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他面色沉郁，板着脸的时候，本就偏黑的皮肤更显得端肃吓人了—— 他接受不了事实，人还在迷茫，白荇太能理解他了。 历史上的辛弃疾，被辜负了那么多次，还不是朝廷一传召就巴巴上赶着去了？ 虽然在晚年也跟皇室赌过气，作品和态度里也透露过那么一点的“玻璃心”，但那只是相对于他的之前来说的，要是看整个人的作为、他还玻璃心的话，就还真没几个人不玻璃心了。 南宋朝，最著名的死心眼忠宋党就要数岳飞和辛弃疾了！当然了，忠君爱国之士何其多，文天祥等大佬也算，白荇只是小小提了两个最为大众所周知的。 ——这样的铁心铜肝辛弃疾，怎么会因为只是简单听了听宋朝的事和他的生平就轻易对故国彻底失望呢？ 不过不急，只要他肯留下来，那日积月累，多跟现代人聊聊宋朝，潜移默化，总能让他认清现实接受现实的。 几人又聊了会儿，着重是听白荇骂了一会儿徽钦二宗和赵构，惋惜了一下岳飞和辛弃疾等人，这才把话题绕回来，说到正事上。 “那辛弃疾要是留下工作，他往哪边发展比较好？”李斯打量着辛弃疾的外表，有点迟疑。 他都没法走颜值路线，这位长得跟大青牛似的……能行吗？看来能发展的路线也很窄啊！ 辛弃疾不懂他疑惑的点在哪，不谈局势不谈战争不谈政务不谈所有他所学的那些事的时候，他人是很好相处的单纯质朴，直来直去，历史上也正因为他太“直”，得罪了不少人。 听闻李斯这么说，他便也很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哪边？都有哪些边？我应该什么都可以，如果需要我的话。”又道，“啊，叫我坦夫即可。” 听这位大名鼎鼎的秦相连名带姓地喊他，总觉得在被骂，怪发寒的。 李斯默默无语。 什么都可以？你确定？ 果然还是年轻人，好自信，他都不敢这么说的！ 要不是还有良心，他差点脱口而出“那你去跟玉环学女团舞吧肯定很吸睛”了。 武则天倒不怎么以貌取人，虽然她也喜欢欣赏长得俊秀的人，但是不影响她听了辛弃疾的事后对此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道：“我认为他说的对，走什么路线都可以——有需要的话，我工作时可以带他去见见相关负责人，为他引荐一下，看看能不能谋个合作。” 话里话外，已经全是溺爱的意思。 李斯忍不住翻白眼。 “就算要带，也不是你带啊，他身材虽然不错，但你那些模特什么的，一般不都需要一张偏俊秀中性的脸吗？” 武则天抱臂：“无妨，我自有我的门路。何况本宫乃一国之母，虽此处不是唐，但既说了，便能做到。” 她少有掺入工作时其他人“辩论”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拌嘴嬉闹也都是杨玉环和李斯，这般“下场”倒是头一遭，更别说连皇后的身份都搬出来了，白荇看得直咋舌。 看得出来，武姐姐是“领导脑”发作了，对优秀的人才生出了提携拉拢之心。 但问题是…… 他又不是大唐的人！拉拢了也没用呀？ 李斯也咋舌，咋舌之余，又有点不服：“带也是我带他比较快吧？最近有新综艺在接触我，你问小白，还是邀请去做常驻嘉宾的，我带他去混个脸熟更容易。” 辛弃疾茫然，还是茫然。 这是在干嘛？大秦的丞相和尚是大唐皇后的武周皇帝为了他做哪种伶人起了争执？！ ……不是，这有什么好争的？ 就在此时，置身事外没插入话题的嬴政跳下高脚凳，上了一趟楼。 再下来时，他手里拿着全新的本子和笔，递给了辛弃疾。 “宋代时已经有纸了，但你应当没见过这里的笔。这套文具送给你，坦夫，闲暇的时候可以来和我一起做作业，我的课本可借你随便观看，其中有各类现代知识入门，学习起来比较容易，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随时问我。” 他笑容态度亲和，语气自然中透着些自来的亲近：“我很喜欢你。二十多岁的年纪便能做出《美芹十论》和《九议》，相信你之才绝对不止那些。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愿意听听你对战国末期秦国的处境有什么看法。如果你身处秦国朝堂、会做何等策论，若把秦国大将军一职予你，又会做何等谏议——很乐意跟你探讨。” 辛弃疾虽然人还是懵的，但却已呼吸一顿。 《美芹十论》《九议》他刚刚在生平里看到了，是他之后的作品。 但这不是主要问题。 主要问题是，现在，一位皇帝、亲自对他说出了……很喜欢你、相信你的才华、想跟你论策，给你封大将军。 这不是他常常梦到的内容吗？ 或许也是那个未来的他，午夜梦回时的期冀。 是，他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南下归宋，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能够施展自己的才华，能够——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得知，这辈子都没能如愿，一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可，刚刚，一个皇帝这样说了。 虽然这只是个还没当上皇帝的小太子，但是……这可是准·秦始皇啊！！ 暴君又怎么了，这个暴君知道土地种地的重要性，这个暴君知人善用，这个暴君爱惜良才，这个暴君他没让国土分裂没折弯骨头跪在蛮人面前！ 这样一个皇帝如今认可了他的才干。 祖父，好想让祖父知道这件喜事！ 啊，秦始皇时期的话，皇帝手腕铁血，那他就可以在军中肆意发挥、战争结束后，还可以替皇帝治理地方，他要是秦的臣子—— 秦的时候，以法治国，以农为本，但对商业不是很看重，可以建议皇帝……等等，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辛弃疾回过神，发现其余几人都在看他，一女一小两位未来的皇帝陛下目露欣赏与亲近；白荇眼睛眨巴眨巴，眼神看着是一片干净，显然什么也没想；李斯、李斯……这位大秦的丞相，好像恨不得要把手里的杯子捏碎了啊。 根本没意识到这位秦相乱发什么脾气敌视他，辛弃疾咳嗽一声，郑重其事接过了嬴政递来的本子，礼貌地行了个礼。 “好的，也多谢您肯教授我这里的知识，我一定会去叨扰的。” 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君臣，用不上君臣那套，虽然这样有点不伦不类……但也足够尊重。 “那说定了，我就住在二楼，不在秦国时就在这里，之后可以随时来找我。” 嬴政完全不在意什么君不君臣不臣的，心情极好，眼睛弯弯，转而看向白荇。 “我们不是有赵导红姐他们的联系方式吗，虽然不好直接上门，但可以多留意一下小赵和那位选角导演的动态，有公开角色试镜的话就替坦夫投一下试试看。他们的作品里应该很容易找到契合坦夫的角色。” 赵三祺常玲红他们那边团队的项目，大都是正剧向的古装剧，那想找个契合辛弃疾的实在不能太容易…… 白荇经他提醒，很容易便意识到了这一点，意识到之后，又忍不住目移，偷偷去瞄李斯。 小政这又送礼又说好听话哄还投其所好，甚至最后还不忘给辛弃疾的工作想办法，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收拢人心真是杠杠的。 以前还有点怀疑，总觉得小政这么个浑身上下都写着“淡淡的”的人，哪里像是能说出“无且爱我”“将军独忍弃寡人乎”这种撒娇的话的人，但现在，她真的信了。 有千古一帝身份的加持，再有拿捏人心的小手段……就听这一口一个坦夫的，就知道这还没长大的小小龙就真的不要太会哄人！ 心里默默替斯相点柱香，她点点头，还是看向辛弃疾。 要说起来，小政今年十多岁，辛弃疾也十多岁，虽然是一个“年龄段”的，但十岁出头和快二十还是差得多，这种“差距”放在他俩身上，甚至还要更明显。 或许小政是在现代养了这一年的缘故，营养跟上，又每天保持喝牛奶，不再像刚来时候那么纤细瘦弱，个子也拔高了，但总体来说还是个皮肤白皙的清隽小帅哥，辛弃疾嘛…… 嗯，看着像已经二十多岁且很成熟可靠的大哥哥了，整个人都显出种外露的“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武将，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是以文词传世。 这么比较……小政还真有种独坐明堂上不直面风霜沾染血污的味道，辛弃疾就是一眼忠率的良才重臣。 但很显然，这种“不沾染”只是物理意义的，小政他既然要坐明堂，那属于他归于他的血污和杀业就绝不会少。 白荇思绪又飘忽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想到哪是哪，片刻后回过神来，才继续道：“我可以留意一下。但现在的问题是，幼安哥哥自己想做什么——” 她还是叫幼安顺口，辛弃疾也没再纠正，反正现在知道了，幼安也是叫他，而且还是他自己起的字呢。 他诚实道：“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了解，但应该都……” 他话没说完，被横中打断，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加入了聊天。 “——嗯？我来的正是时候吗。” 众人循声看去，白荇眼睛一亮：“青哥，你回来啦！” 卫青从一楼房间的拐角走出，显然是刚从时空通道过来，一出来就撞见了这样的场合。 能被带到家里来的，肯定就是新同事了。 他含笑对迎接他的白荇点点头：“嗯，回来了，这位是新同事吧？” 辛弃疾看着这个言语态度中很是温和的陌生男人，心中暗暗琢磨：青哥？莫不是名中有青？若是字，白荇当是像叫他那般字和哥哥一起喊。 历史中名字中带青的…… 他一瞬间能想起来好几个啊。只是不知道这位是哪个青？ “我来介绍一下！”白荇高高兴兴到卫青身边，小挽着卫青的胳膊把人拉到辛弃疾身边，“这位是来自宋代的辛弃疾，是个文武双全的大能人！” “辛……弃疾？”卫青微怔。 那厢，白荇已经说了下去：“这位是来自汉代的卫青，大司马大将军，幼安哥哥你应该听过的！” 辛弃疾：！！！ “卫青？！”他一时没控制住，脱口而出，旋即表情一僵，罕见地有点手足无措起来，竟然是卫青…… “卫将军好，我是辛弃疾——咳，祖父十分仰慕冠军侯，特地为我起了这个名字，所以……” 旁听的武则天顿时恍然。 就说呢，从一开始听到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不么，去病、弃疾，难怪。 卫青也明白过来，他无奈一笑，但无奈中也多了几分亲切。 “那什么，”辛弃疾扭头看白荇，竟有几分赧然，“……工作，能跟随卫将军吗？” 第90章 角色 “……啊？” 白荇有点没反应过来。 卫青也小小地吃了一惊, 这个新同事，在说什么，什么“跟”？ 辛弃疾单手握拳虚抵在唇边：“咳, 方才说的，我最初的工作可以由这里的前辈‘引荐’……那, 不知卫将军可否能带我一同？” 卫青恍然。 他没有做主直接应下, 而是看向白荇。 白荇是经纪人, 这些方面，还是要看她怎么说。 白荇……白荇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有点语塞。 让青哥带当然是可以的，但问题是，青哥的下一部剧，是沈偏爱那边的校园恋爱偶像剧啊？！ 那个沈偏爱选演员选到现在还都总因为演员“没有少年感”而给pass掉的“苛刻”项目……辛弃疾这, 这…… 抛开过于中正的长相，就说他这周身透出的雄浑正气、背着家国大业沉重事的气质，往现代的学校里一放, 简直是格格不入，跟那些花朵儿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啊！！ 白荇想了想，缓缓点头：“……也可以。” “我和偏爱姐联系一下, 看看能不能这几天带青哥过去碰个面，也让她看看幼安哥——能不能有合适的角色什么的。” 谁也没规定工作就一定要演主角吧？ 想当初小政第一个还是一个跑群演的小特约呢！ “这样可以吗青哥？你最近时间上周转得开么。”白荇问道。 卫青颔首：“可以。陛下也知道我这边的工作安排, 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在把我的事务分给别人了, 顺便也锻炼一下去病，我的话基本可以休假。” “！！” 听到某个名字, 旁听他们聊天的辛弃疾身体向前微微靠了靠, 反应过来又匆匆离开，只期冀地望着卫青：“冠军侯他如今可带兵……” “去病？”卫青失笑, “去病还小，现在的话，应该还没你年纪大。陛下知晓了后来的事，不想他过早上战场，有意调整他的生活习惯，也正好拘在身边多看着点。” 察觉到这个新同事似乎很喜欢自家外甥，卫青特地多说了几句霍去病相关：“他呀……爱吃肉爱跑马但不爱静坐喝水也不爱跟不熟的人说话，每每被陛下迫着吃菜打坐时都要闹上好大一阵别扭，然后再被陛下派去为其他军士们念读‘卫生指南’，所以现在每天都嚷着让我多给他买些蛋糕吃，‘不然心情好不了了’——孩子脾性，远没有你成熟呢。” 卫青说话间带着些无奈，听着虽是像在揭霍去病的短，但字字句句间都是难以忽视的疼爱和宠溺，听之让人不由地便在心中勾勒出一副活灵活现的小少年形象，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辛弃疾听着卫青的话，表情逐渐柔和。霍去病，这个只存在于史书中、只有冷冰冰文字记载功勋的人物，如今形象正逐渐丰富、变得有血有肉、有温度起来。 也正是如此，他才越发清晰地有了来到千年后未来的实感——跨越时空的奇迹真的出现了。如若不然，他怎么会和千年前的卫大将军面对面交谈，一起聊起冠军侯呢？ 他真的来到了千年之后。 而且刚才卫将军的话里，那些“卫生指南”“调整生活习惯”等，都是在一个汉武帝已经知道了卫青来到这里的前提下，且他带回去的一些东西，也都被好好地使用着，为汉代应当带去了好些好处。 那么他…… 他带回去给宋朝的皇帝？ 那到底是造福谁？ 大宋？还是大宋皇帝？ 辛弃疾心中生出隐秘的怀疑。 ——他已经开始不信任那从未谋面过的南边的皇帝了。 但若说不带，也是不可以的。他既然留下，那势必就是为了要改变未来的，这里的东西不可或缺。只是，未来怎么改，他还需要摸索思考和实践。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约偏爱姐，” 白荇环视周围，开始“分发任务”：“斯相，拜托你帮幼安哥拍个自我展示的视频吧？就那种试镜时发给选角导演们的，我到时候把幼安哥的资料发给小赵他们那边一份——” 从辛弃疾离开嬴政身边，主动去贴卫青后，李斯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他哼了一声，矜持点头：“可以。我是前辈，应当为后生做些什么。” 白荇抿嘴忍笑，又看小政：“那小政就继续回去做作业吧！要是跟偏爱姐谈妥了的话我们会出趟门，除此之外这些天幼安哥应该都在家里，你想找他可以随时~” 小政点点头，拿上杯果茶，满意上楼回屋。 “我马上就要离开洛城去拍摄了。”武则天主动道，对白荇笑，“斯相拍好资料后，你直接发我一份，顺便多加几张全身照，动作和姿势上考究一下，我到时候直接拿给那边去看看。”考究什么的，是对李斯说的。 她细眉挑起，似乎在询问李斯，这样“难度大不大”“能不能做到”。 换来李斯一个嫌弃的眼神：有什么是他不能的？ 都沟通完毕，白荇这才伸了下胳膊，活动一下坐得发酸的腰，也端上一杯花茶：“那接下来，青哥要是没事的话，就带幼安哥去挑一间房吧，我记得应该还有两间空的……唔，等我跟偏爱姐确认之后再来找你们。” 挑完房，那当然是再随便聊聊天什么的，反正辛弃疾应该很乐意，卫青也并不抵触带新人，两全其美。 任务分完，各人就此散去，吧台区就此清空。 回到房间，白荇抱着手机呈大字状瘫上床，抱着手机组织措辞。 【偏爱姐，我们从首都回来了，选角的事不知道筹备得怎么样了，青哥最近也刚好有空，如果还需要会面的话、、】 打了一半，她又把后几句删掉。 前些天才抱着“正义”“低调”的心拒绝沈偏爱的提议，现在再主动提因为选角的事带青哥去看看，未免太虚伪了。 还是换个说法吧。 她重新打字。 【偏爱姐，我们从首都回来了，青哥也有空，选角有需要的话，可以见一面，我们会尽力配合。刚好这里也有个新的艺人，如果有可能的话，想让你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角色。】 ……有点像条件交换。 那种“给我们新艺人一个机会我们就如何如何”的意味。跟利用沈偏爱对卫青的“需要”、借此“出卖”卫青换来安插新演员的机会一样…… 感觉有点厚脸皮，白荇脸热。 但是转念再想想，在圈里，为了利益列出各种条件交换的也不少见，他们这样，说是小孩子过家家都大了，根本算不上什么。 青哥都没想这么多，她在这儿想什么出卖什么交换呢，纯纯内耗！ 想来想去不想再想，白荇干脆眼睛一闭，直接把消息发了出去。 沈偏爱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档期空了？好啊，那来吧，明天就来吧！】 【有了三个小花在选，还没最终定下来，你们能来最好了，我们见一面。】 两条发完，她那边又停顿了片刻，隔了一会儿，下一条才发过来。 【什么新演员？自带的女主吗？】 【那怎么不早说？】 什么女主啊，辛弃疾给卫青当女主吗？ 白荇哭笑不得。 不过有沈偏爱这么一搅合，她倒也想不起来胡思乱想了，忙发语音条解释。 “不是不是，是个男生，身手很好，人也很优秀，偏爱姐见了就知道了！但是和青哥当初一样，也是个新人，没有什么粉丝流量，纯新人，不知道能不能……” 沈偏爱这次又开启了秒回模式。 【行，那没问题，一个角色而已，就算没合适的也能原创一个，多大点事，还支支吾吾的。】 【[红包]】 【票就不给你们代买了，还得要身份证号怪麻烦的，你自己买。】 【来了再说哈。】 白荇抿抿嘴，心里暖暖的。 她没收钱，而是从古意App里艺人的资料页面直接找出辛弃疾的身份证号，下单了三人的票。 然后下楼，去跟一楼的几位说了这件事。 卫青会意，当即便收拾起了行李。 辛弃疾初来乍到，什么也没有。原本是可以暂时穿其他同事的，但既然要出门，那总不能换洗的也带别人的，于是乎，晚上，工作室的大家又一起出门聚了个餐，欢迎新同事，也顺便给新同事购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和衣物等。 杨玉环在外工作，只能遗憾地在群里远程参与了这次的欢迎会。 第二天，白荇并卫青辛弃疾三人便踏上了去找沈偏爱的路。 和所有来到这里的艺人一样，辛弃疾头一次出门时就被震撼了一波，然后这次出门亲自乘坐现代的远程交通工具时又被震撼了一波。 只不过和其他人不大一样的是，现代的食物和外卖等，辛弃疾虽然也很新奇，却并没有觉得很震撼，究其根本，可能还是因为宋代是这几个艺人出身朝代中离现代最近的一个。 一路顺风，白荇三人抵达沈偏爱所在的城市后，就直接坐上了她派来的车，前往目的地。 这次不像之前那样直接说好了某个酒店或咖啡馆、而是沈偏爱说了她一应负责，便没有事先约好地点，等车进入一道大门，又七拐八拐、渐渐驶入一座山，最后在一座极其华美精致的别墅前停下，看到门口站着的沈偏爱，白荇才合上了下巴。 好吧，沈偏爱这是，直接带他们来她家了？ 不愧是千金大小姐啊！ “好久不见啊，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大忙人~！” 沈偏爱笑眯眯拢过白荇直接压怀里狠狠抱了一下才松开，之后看到卫青，她明显兴致又高了点，然后才转而看向最后下车的辛弃疾。 看清辛弃疾后，她明显一愣。 这位……难道是搞艺术的壮士？ 怎么头发这么长！ 不用办理演员证，白荇就没第一时间带辛弃疾去剪头发，只不过不再扎“揪揪”，变成了直接束在后脑垂下个马尾。 初见之下，视觉冲击还是蛮足的。 白荇介绍：“这是我家一个远方表哥，叫辛安，头发是一直留着的，等之后如果角色有需求，是可以剪的！”这是跟辛弃疾沟通过的。 沈偏爱打量着辛弃疾。 旁边，卫青含笑开口：“幼安，来。” 沈偏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在白荇期待的注视中，卫青便直接一拳袭向了辛弃疾。 “啊——！”沈偏爱惊呼。 辛弃疾神色一整，眸底划过激动和火热，悍然接招，他单腿后撤双膝下沉，凛然横臂直拦卫青的拳头，进而足蹬地面借力前进还以一拳反击。 二人有来有回，不用武器，只用拳脚，短短瞬息之间，就已经过了好几个回合的招式。 拳拳生风，击击凌厉。 过了初时受惊的一呼，沈偏爱逐渐平缓心绪，再看两位在过招的，人都有些呆住了。 “……天哪。” 卫青会骑马她知道，会打她也知道，之前《藏娇》中就小露过一手，让《藏娇》在质感和整体效果上直接压了其他短剧一头，沈偏爱本以为这就已经很完美了，但没想到……卫青竟然还能更能打！ 先前那竟然还是受了限制，现在，有了对手，他“打”起来简直像变了个人。 再说另一位…… 在卫青这种攻势下他竟然还能完全招架，甚至隐隐之中，他还是占上风的那个！ 两人这么一通“表演过招”下来，收了势，沈偏爱啪啪啪鼓起掌。 她看向白荇：“正好有个合适的角色！” 白荇一喜。 “就演男主的体育老师吧！” 90-100 第91章 逆天奖励 男主的……体育老师？ 白荇有点懵懵的, 卫青对这次剧的具体内容也不太清楚，毕竟剧本还没彻底定下来，他没拿到剧本, 就只知晓一个大概，根本不知道里边的“体育老师”是个什么类型的角色。 他们两个都不懂, 那辛弃疾就更不懂了。 见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沈偏爱哈哈一笑, 揽着白荇的肩膀往家里带：“走吧，先进去再慢慢聊——总不能是打算就站在这儿说完之后直接回吧？我这地方虽然小了点，但还是很别致的。” 沈偏爱口中的这处“小地方”，不仅外部有一整座山，连建筑内部，装修得也很是华丽, 处处都是复古的花纹雕刻，连带各类摆件硬装等，有种繁复的美。 几人在客厅坐下, 立即有人端上精致的茶水点心，沈偏爱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吃，别客气, 这是特地从我妈那里借来的大厨的手艺，快尝尝。” 说着, 她从沙发边上的矮柜上拿起一摞文件材料, 递给白荇，“你看看, 这是最近我在纠结的几位演员人选, 让卫青也看看，哪个合眼缘一点, 有个初步的印象——明天他们会带着团队过来，到时候再仔细看。” 莫大的压力顶上来，白荇连连点头。 沈偏爱这才又说起辛弃疾的角色的事，她往后稍稍一靠半倚在柔软的沙发上，笑道：“我们这次的故事背景不是主要在校园嘛，讲的也多是学校里的大事小事，里头有个体育老师，形象设定没定，但是角色性质是个会打的，平时偶尔会教学生们几手，男主算是学得最好最快的——现在刚好有这位辛安，既会拳脚，和卫青也熟悉，再好不过。我们这小破剧组也能省个武指。” 本来么，青春校园剧，用不着武指，但这个体育老师在男女主的感情推进中起了蛮大的作用的，角色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她原先预计的是还要找个武指，哪怕只是为了这么一小段。 现在好了，省钱又省事。 沈偏爱看起来很是满意：“等开机之后，你们互相之间商量招式也方便，很完美~”她转向白荇，“也是你的艺人吗？现在我就可以让人去拟合同，待遇你可以放心，比不上卫青，但会按业内常规水准给。依原先预计的这角色的片酬x1.5算，把半个武指的酬劳也加进去——你怎么说？” 白荇点头：“是呀，我的艺人。可以签，我们也没问题！” 她也明白，沈偏爱虽然说是“业内常规”，但其实还是算了人情在里头的，要么谁会一上来就给一个根本没演过戏的人角色？哪怕只是一个龙套，也不是这么容易的，更别说还是有台词有戏份的角色了。 所以白荇很是感激。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白荇和沈偏爱在说，卫青和辛弃疾旁听，他俩边听边喝茶，一场下来，光茶水就续了两次——实在是不喝茶也没事做了。 一起吃过午饭后，沈偏爱给安排了住宿，她这里客房很多，一人一间，分居楼上楼下，两位男士住楼下，白荇住楼上她旁边的房间，方便一起聊天。 沈偏爱回房下午休，白荇来到卫青房间，辛弃疾也在这里，三人聚首，没了外人在场，也才好查看起任务。 沈偏爱的行动力极强，何况是和演员合作的合约这种都有存档的东西，只用简单更改一下，直接就能打出来用。所以吃饭时，双方就签字达成了合作。 这会儿，白荇拿出手机，辛弃疾也拿出手机，卫青在他身边，不时会简单指点一下怎么操作。 【恭喜完成任务！】 【恭喜完成任务！】 在打开古意App的一瞬间，两人的手机都震动了一下，弹出这么一条提示。 【恭喜完成任务：带领艺人·辛弃疾完成试镜】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至艺人·辛弃疾包裹，请协助收取查看】 【新任务开放！】 【任务：请带领艺人·辛弃疾接取新通告并完成拍摄】 【任务时限：随通告要求】 【任务奖励：艺人·辛弃疾量身打造新通告x1；开放艺人·辛弃疾时空通道权限；跨时代大转盘抽奖x1；艺人积分x200】 【请努力工作！】 【加油！】 定妆…… 卫青有点无奈：“完成这个任务才给开放通道权限，这边的下一个环节不出意外是定妆……但现在演员都还没有完全定下，等定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幼安如果等到定妆的话，或许会太浪费时间。” 白荇也认同。 辛弃疾道：“这个意思是说，如果卫将军这边的工作不进行下一步，我就无法进行这个任务吗？而如果不进行这个任务，就无法回到过去——” “差不多。”白荇道，她放下手机，琢磨，“这边的项目还在筹备中，等确实是不划算的。好在这次的任务没有像之前出现过的那样，把这部剧直接放到任务里，也就是说这个‘接取通告完成拍摄’不一定要是定妆拍摄，也可以去接个别的——或者像武姐姐和环姐姐那样，拍条视频应该也可以。” 思索片刻，卫青认同。 “的确，这样的话要容易得多。” 不管怎么样，对于每一个到底现代的艺人来说，除了环姐姐那种特殊的，都是得把时空通道的优先级放到最先的。 毕竟对于那边而言，他们是突然消失的，避免引起骚乱——可以开启后暂时不回，但这个权限是一定要有的。 好在公司的安排也不是完全的为难人，既然把时空通道作为“萝卜”吊在前方、催促员工快快完成任务，中间也有“通话权限”这个“甜枣”在，不至于让艺人们有种火烧眉毛的感觉从而直接放弃留在这里。 “还好这次的任务完成，关联联系人就开放了，我们先来收一下这次的奖励吧。” 白荇提议。 辛弃疾没有意见，在卫青的授意下，他把手机放到白荇面前。 【任务已完成！】 【请经纪人确认奖励发放。】 白荇点上去，包裹被打开，光芒闪过，奖励一一到账。 App内界面改变，新多出的还是老几样，时空大转盘，积分，商城，和联系人。 “先看看哪个？” 辛弃疾沉吟片刻，指向抽奖：“这个吧。” 经过先前在工作室“据点”时同事们的科普，他已经知道商城里都是他在现代用过体验过的东西，而这里抽到的东西则也可以直接带回去，那就先抽一下吧，有东西在手，等会儿和“联系人”那边沟通的时候才更有取信对方的条件。 白荇没有异议，点到转盘。 经过这么久的任务，嬴政卫青和李斯杨玉环乃至最后到这里的武则天的转盘都已经升级了，其中大多都是中级，正儿八经完成任务最多的卫青的转盘更是已经到了高级，而现在，辛弃疾的还是初级。 无数扇形小格子五彩斑斓，辛弃疾仔细看了看，即便他是来自于相对来说最接近现代的朝代，也认不出上边都是些什么东西。 虽然，现在他还是处于迷茫之中：南边的皇帝无用，选金人做主子更不可能，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他带回去后又要怎么使用——但无论如何，在见到这么多不认识的东西后，他对这个转盘的兴趣，还是不可避免地提升了不少。 在白荇和卫青的鼓励中，辛弃疾点击了抽奖的图标。 指针缓缓转动着，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它上面。 就算已经看过了很多次，白荇和卫青对围观抽奖的热情依旧不减。 他们再清楚不过，这上边的每一样东西，带回去后都会为那个世界带来不小的改变。 而且要是同事们抽到了什么书籍类的，还能拓印后借阅——那每每同事抽奖，他们当然也很喜欢围观了嘛。 指针彻底停下，夺目的金色光芒却骤然闪出。 白荇瞠目。 这什么情况？ 抽奖还会有金光的？第一次见！！ 【恭喜获得：《有这六样食物，古代可以饥荒完美度过！》（特殊类奖励）】 【注：此为特殊类奖励，小概率出现在历史既定·非酋艺人抽奖时。】 【注2：该奖励以书籍形式出现，随艺人任务完成度/历史偏移度而升级，共六个等级，前三等级经验条由任务进度组成，后三等级依据历史偏移度升级，升级后解锁新内容，具体内容详见注3。】 【注3：完美升级解锁后，该书籍内容涵盖红薯、玉米、土豆、芋头、山药、南瓜六种作物种植培育指南，指南为文字描述版+vlog解析，附相关作物各1t、种子200kg】 【注4：目前等级为初始等级1，开放内容为红薯种植指南·文字版，作物100kg，种子5kg】 【注5：该奖励书籍、vlog、作物、种子均可拓印复制（拓印复制本不可作用于原艺人与时空位面）拓印复制本所牵动的历史偏移度将累积于原艺人本身】 【特别提示：特殊奖励数量稀少，望艺人使用慎之又慎，若等级滞留，将有被收回风险（满级后风险彻底消除，请加油升级）】 看完这些内容，不止辛弃疾，白荇与卫青也都怔在当场，久久难以回神。 良久之后，白荇喃喃：“……天啊。” 这真的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工作室五个艺人加起来抽那么多次奖也没见到过这场面啊？ “历史既定·非酋”是什么意思……是说是被既定的历史给盖了章认为是“大非酋”的人才能抽到这个东西吗？ 辛弃疾……好吧，他跟了那么几个皇帝，怎么能说不是个非酋呢？在现在的几个艺人里，他真的可以说是最惨的一个了。 老天让他在选皇帝选效忠的人的眼光上运气差了一辈子，所以在另一方面、比如金手指上，给他开了一扇窗？ 红薯土豆玉米山药芋头南瓜——这不管哪一样，在古代都是救大命的东西。 虽然不能完全代替粮食，但在特殊时候，不管是天灾频发、还是战乱不断的年代，有这些作物，那简直是挽救万万数百姓和生命的大急救包。 两宋交替，宋金对峙那会儿，可不就也在这个范围之中吗？ 更别说这奖励甚至还说了可以拓印复制——不止种植指南，连种子都可以！ 看，在现代度过一年，已经完全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的青哥，都快失态了…… 卫青确实羡慕。 看到种子可以拓印复制后，他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一直很想要这几种东西，尤其是土豆红薯玉米，奈何始终抽不到，现在眼睁睁看着辛弃疾轻飘飘抽出了六合一，即便是他，也羡慕得不能自已。 之前嬴政抽出高产麦种稻种他就很羡慕了，但那次他也只借一下提产秘方，没好意思要种子。 但这次，辛弃疾这个，明确说明了可以把种子复制！ 相对来说，三人之中，最镇定的竟然是辛弃疾这个当事人。 一来，他对这些作物不够了解，除了芋头是原本就产自国内的，其他基本都是明朝年间才传入，二来，他的视线始终盘旋在那几条长长的备注上，尤其是“历史偏移度”、以及最后一条风险警告。 “历史偏移度……”他自语，双目中渐显挣扎之色。 闻声，卫青轻轻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把忠君忠国刻在骨子里的臣子，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东西对于辛弃疾来说，无异于一把顶在他后腰、逼迫他前行尖刀。 这些备注里所涵盖的，是甚至连白荇这个身处现代、见多了历史更迭的现代人都不能立即反应过来的另一层含义。 这几个备注，无异于明晃晃在告诉使用者、鼓动使用者、逼迫使用者，也就是辛弃疾： ——请背叛既定的历史。 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历史偏移度即便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但按照宋朝那些统治者的性格，估计也改变不了太多、偏移度不会太高。 可偏移度不够，就无法升满级。 无法升满级，就会被回收。 所以，摆在辛弃疾面前的，就是简单的二选一： 背叛故国、使用它救更多性命； 或忠于故国，历史重现。 这是个让所有人都会羡慕到嫉妒的奖励，但也是一把只有拥有者才会感到痛苦的刀。 逆天的奖励和优渥至极的权限前，是致命的选择。 它、在代表历史的意志…逼他抉择。 第92章 游说 对于从小接受的就是祖父灌输的“忠于故国”思想的辛弃疾来说,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就算他有经世之才，一时半刻也很难改变这十多年来一直被当做信念的观念。 他没办法立刻做出选择。 卫青深知这一点，所以叹息过后, 他拍了拍辛弃疾的肩膀。 “毕竟你初来乍到，对这里、公司, 历史等都还不是很了解——一时半会间, 公司不会把它回收, 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可以趁这些天多了解一下相关之事，再慢慢思考。” 客观来说，这份奖励很好，好到放在工作室任何一个艺人的手中，都会如获至宝，豁出一切也要去给它升满级。卫青心中暗自摇头。但毕竟人和人的经历是不一样的, 人的信念与追求也不大一样，还是让辛弃疾慢慢自己看吧。 他相信，在看到红薯玉米土豆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存在、到底能救活多少人, 乃至于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它们意味着什么之后，辛弃疾所有的摇摆都会停滞，届时天平会毫无意外地倾斜, 事实会让他做出选择。 仍然身处现代的象牙塔中，没什么“政治素养”的白荇也醒悟过来, 忙道：“青哥说的对, 幼安哥你现在不用太纠结，公司不会太为难人的, 等之后了解一下这几样作物的具体价值, 也给自己一点时间去思考，再做选择也来得及。” 她指指手机屏幕：“现在先进行下一项吧！还有个大项奖励没看呢。” 辛弃疾单手揉了一把脸, 重重点了一下头。 “好。” 剩下的最后一项还没看得“大项奖励”，自然就是关联联系人了。 白荇的操作之下，界面跳转，备选跳出。 和所有艺人的都一样，有三个备选选项。其中除了几乎是臣子“必备”的皇帝，还有祖父。 辛弃疾这次没有犹豫太久，直接无视了其他选项，一点也不纠结地径直选了辛赞。 白荇当然也不会去制止，和他说什么“你祖父没两年就要去世了”这种话，全程没有任何干涉的意思，说到底这都是别人的事情，只能由辛弃疾本人自己来做决定。 一阵震动过后，屏幕中画面一变。 【新联系人：[辛赞]已添加成功！】 白荇把手机塞回到辛弃疾手中：“要现在打电话吗？”她作了解释，“联系人添加成功后，就可以和联系人发文字消息打语音电话了，幼安哥你这个系统还可以打视频电话……也就是能够从这里看到联系人本人，对面也同样能看到你，你们可以‘面对面’交流。” 辛弃疾思忖片刻：“好，我向祖父报个平安。” 白荇跟卫青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微微一笑：“嗯呐，你们肯定也有很多话要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不着急，慢慢聊，我跟青哥就先不打扰了，晚会儿我们去跟偏爱姐聊工作，你忙的话不用来，休息就好——吃晚饭的时候我们会来叫你的！” “晚上我会过来一趟，给你找一些纪录片资料片观看，帮你快一些了解这里。”离去前，教了辛弃疾要怎么打电话，卫青随手带上门，留下一句叮嘱。 目送两人离去，房门被重新关上，辛弃疾定了定神，坐到椅子上，郑重其事拿出手机，按照卫青教的方法拨通了祖父辛赞的视频电话。 【视频正在连接中……】 短暂的黑屏中白字闪过，随后，小小的屏幕上竟真的出现了熟悉的脸庞，连对方眼神中的震惊和疑惑都清清楚楚，进一步了解到“现代”的工具和技术有多么超脱常识的辛弃疾暂且压下这些想法，正襟端坐，双手捧着手机，直视屏幕。 “祖父，我是坦夫……不，没有出事……我现在身处千年后……” 声音和谈话的内容一并被隔音良好的房门拦在客房之内，没有流出半点。 晚饭时，凑巧沈偏爱家的大厨在筹备这顿晚餐中用上了玉米和土豆两样食物，甜糯的玉米粥和排骨玉米汤、以及花式的土豆食物，都让辛弃疾浅浅对这两样作物有了初步的认知。 第二日，沈偏爱约见的几位对手演员团队先后来到宅中，白荇和卫青都到了场，和这些演员们一同与总制片沈偏爱见了一面。 果然如沈偏爱昨晚拿来的资料一样，这几位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小花，在圈里基本没什么水花，没背景也没作品，虽然都是科班毕业，但资历尚浅，外貌条件也都是中规中矩，不管是甜美系还是御系，都没有太出挑太拔尖的。 综合下来，几位的条件都实在算不上好，论名气和流量，甚至还不如卫青这个从短剧出道的野路子艺人。 这就是沈偏爱之前一直在说的：可以不漂亮，可以没流量，演技也不需要突破上限，有下限就行，cp感最重。 很显然，这样的条件，虽然符合沈偏爱的预期，但在圈里，这类艺人想要个机会真的很不容易。一般情况下，都得需要好多年的时间、慢慢积累作品的数量，或者被哪位伯乐相中，肯下本捧，才能有出头之日。 现在的阶段，她们就算能拿到角色，最高也就是个戏份少得不行的女三女四等。 而如今，难得一遇的机会就在眼前。 沈偏爱这里肯直接给出女一，又是个大热言情IP改编剧，搭配的男主还是个现下风正大的男艺人卫卿——如果能拿下这饼，无异于天降的大好事，她们当然非常乐意来试一下争一下。 以上种种，所以，对于沈偏爱这些时日的“难伺候”，她们以及团队都很配合，哪怕她说让她们来跟已经定下来的男主演碰个头看看谁更有cp感，也没人拒绝——说白了，这不就是个有对手演员参与的试镜环节吗？很正常啊。 有这么个大前提，当“难伺候”的总制片沈偏爱提出让他们试穿一下暂时制作的校服，坐在一起的时候，卫青也只能尽职尽责当个花瓶，任由沈偏爱指点着他和对手戏演员来拍照，配合一切安排。 一天下来，几位备选者从言谈到气质，都被沈偏爱摸了个透彻，最终，在把选角导演也叫过来一起看了一下录制的视频和照片后，女主演的人选正式定了下来。 最终她选择的是一位邻家系长相的小花，参演过一些偶像剧，都是没什么台词戏份的配角，主角团都进不去。 虽然演技和外貌都不够惊艳，但她和气质温润的卫青放在一起，实在是很搭——她没有攻击性，卫青就更是一款，连汉武帝那种霸道至极的皇帝都挑不出错处的、天生的包容型性格拥有者，两人气场不互斥，还隐隐有些相溶，放在一起，说是青梅竹马一点也不突兀。 而且，双方在相处时，恰好都有一些对异性的“拘谨”，加上性格中恰到好处的青涩与含蓄，正符合沈偏爱对这部剧整体风格的预期。 青涩的，甜美的，润物细无声地温柔的……虽然双方家庭条件差距较大，但就是在日日的陪伴中，成为彼此习以为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很完美！”沈偏爱做了最终的批注。 彼时白荇已经和卫辛二人踏上了回程的路，看着沈偏爱发来的试镜结果，回忆一下旁观沈偏爱的演员筛选过程，她对这个性格和善的艺人观感也不错。 如今正式定下两位主演，白荇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加上辛弃疾的角色也敲定，此行目的全部达到，她彻底松了口气。 一路畅通。 回到家后，武则天离开，在外的杨玉环归来，加上本就在家的李斯和嬴政，家里人到的也还算齐整。 杨玉环李斯早早买了食材回来，卫青下厨、其余人帮工，在当晚就做了顿土豆红薯南瓜全宴，作配的还有玉米山药等，搞了个“一物多吃”的主题出来。 工作室众人齐聚餐桌，除白荇杨玉环外，其余人可谓是注意力都放在了辛弃疾身上。 “群里看到你们发的消息说了幼安抽到的奖励之后，李斯就央我去陪他买食材了。”杨玉环悄咪咪跟白荇小声咬耳朵，“要不是他不会做，我也不太会，只能等青哥回来，估计迎接你们回来的就已经是全土豆宴了……” 白荇闻言看向李斯，后者正目不转睛盯着辛弃疾，时不时还主动上手给他介绍都哪些是红薯哪些是土豆、又都还有什么吃法，一时忍俊不禁。 辛弃疾还没做出选择，大家就已经坐不住了——这也确实很好理解，毕竟这可是能送给别的同事的种子。 他们几个，谁不眼红这几样号称能暂时代替主食、被称为救饥荒大户的作物？ 估计连小政都在克制，等辛弃疾表态呢。 在卫青找来的“纪录片”里已经大致了解了这几样食物都是什么、又有多恐怖的产量的辛弃疾其实原本就有些惊讶了，如今见识过这些食物的各种吃法，更是哑然。 一顿用心良苦的饭过后，白荇吃得是根本走不动路——天知道一顿连一点蔬菜都没有、几乎纯淀粉的饭到底有多“实在”。 饭罢，李斯端上来一些提前切好的饭后水果，然后坐正身体，对辛弃疾开口：“在了解过你们那个朝代是什么情况后，我其实理解你的苦衷，大家都理解，但是有些话，卫青他的立场和性格都不太好开口，只能我来说。” 他的语气中没有平时的嬉闹，全然是正经：“你应当知道我、我的生平，我的作为。诚然，历史上的我很对不起陛下，也确实因为一己私欲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既然已经知道后果，这次我就不会那么做——你也应当已经知道，你曾预言，金会在六十年后被另一股势力灭掉，事实也正是如此。” 辛弃疾欲言又止：“李相，其实——” “先听我说。”李斯道，“这证明，你的一切‘远见’都是对的，没有采纳你的建议的皇帝和朝堂是废的。如果你不作出改变，历史不变，对你个人而言无所谓，被辜负的只是你的一条性命而已；但对于宋、以及更多像你们一样，生存在原来属于宋的土地上的人来说呢？你和你的祖父心念故国，念的到底是和我想要‘掌握权力’一样……只是名为‘爱国’、实际只是自我满足的一己私欲，还是真正的万千故国人？” 最后这句，李斯说得不可谓不犀利，辛弃疾不再试图插嘴，由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归正人’有多么辛苦，那之后的元朝四等人制度，人更不被当人看——你现在有了真实的历史作为‘预知’的依据，也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你可要想清了，到底是真的爱国爱民，抑或满足自己。爱国爱民的前提，是维护该维护的人，维护华夏正统。” 说到这里，李斯咔嚓咬一口西瓜：“我可以很直接地跟你说，我不是真的这么好心，主动来当知心大哥，我也有目的。咱们现在就开诚布公，我想要你手中的种子，所以只能先来帮你厘清思路——一想到你有可能为了那可笑的朝代可笑的人放弃我们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我就浑身难受，真不希望你钻牛角尖。” 一袭说完，他依旧端坐，卫青脸上有些不忍，嬴政没说话，杨玉环和白荇则是也都没吭声。 辛弃疾叹气：“李相，果然是一针见血。” 到底是忠君爱国还是以“忠君爱国”为幌子的自我满足，太尖锐了。 他想起那天跟祖父聊天的结果，有些无奈。 “但其实，我方才就想说，你们不必劝我。”他道，“在和祖父交流过后，我就已经做了选择。” 那天，他把这里的情况交代后，说起了未来。 虽然，祖父是那种宁可让他舍了性命也要投身理想的人，但在听说了金人最终也被灭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狠辣、更残忍的侵略者，而宋，从始至终没有过任何回应他们期待的做派后，祖父就沉默了。 沉默过后，他重新开口，人也似乎苍老了许多，有种理想破灭后的颓靡。 他说：“……那就暂先搁置吧。” 搁置投宋的事，搁置一切不切实际的事。 祖孙两人进行了简单的商讨，决定等辛弃疾归去后，再详细筹划。 “所以，就目前来说，我已经决定，会好好升级的。”辛弃疾总结。 现在的初步计划是，以家乡为据点，先将一地治理好，再向周边扩大影响。若有可能，在日后宋金冲突起之时，看看能不能从中脱离出来……若有粮，就会有人，有人，就会有自保的能力，再有他，那么训练出自卫军当不是问题。 更不要说，他还有现代、这个巨大的“奇遇”。 再往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总之，这一次，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护住更多的人，力求在华夏正统的巨大浩劫到来之时，留存这一缕火种，不至于全员沦陷。 李斯一愣：“这么说……” “是的，我现在可以分种子了。”辛弃疾哈哈一笑。 李斯：“……你不早说！” “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大事说开，辛弃疾重新开朗起来。 李斯：好像是哦？ 辛弃疾大笑：“现在种子有限，大家均分吧！赶紧种出成果，我也能多一点偏移度了哈哈！” 第93章 孩子要上学 一级开放的种子和数量都不算多, 但即便如此，分发到各人手中时，大家也都如获至宝。 李斯当天下午便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细细研究种植指南去了，之后, 他带着满脑子的信息, 揣上种子, 马不停蹄赶回了秦朝。 卫青也大差不差，新工作还没正式开始，连角色都是才刚定下，他也有空档回去亲自把记在脑子里背熟的相关“指南”和要点告诉陛下，顺便送上种子，剩下的就交个专业的人来就是了。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 武则天和嬴政也会如此做。 眼下嬴政开学在即，武则天又在工作，两人一时都没法离开, 也拿不出大把时间去研究种植方法。 最终他俩一合计，唐朝的纸较之秦国来说更便于书写，所以辛弃疾那里书籍的拓印副本便交给武则天, 让她来做这第一个的借阅人，她远程发给了时空那头的李治, 命人尽快抄出来, 之后还回来，再交由嬴政带回秦国实践记录。 这些事白荇帮不上忙, 也不会主动去提什么意见省得添乱, 艺人们自己安排他们的家国大事，白荇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给大家筛选工作，对接合作邀约。 时至今日，《帝秦颂》也播出了小二十集，即便到了停更日，网络上相关话题的讨论度也不曾停息，片子的整体质量可见一斑。 尤其最近故事内容渐入佳境，第二集结束时嬴政已经登基，现在，万樟扮演的嬴政已经成功解决了吕不韦嫪毐等，正式走上了亲政后一统六国的道路，观众们的热情也日益高涨，持久不下。 在这庞大的观众群体的讨论声中，还有一股声量不小的观点—— 秦正文之后就真的没有戏份了吗？ 【万樟演的是很好，无可否认的实力派，能不好吗？但是，我就是想看秦正文啊！！】 【告诉我之后还有秦正文的戏份哪怕是插叙都行快告诉我】 【两集就下线，他真的会成为我的白月光的……】 【这小子简直跟被秦始皇亲自教过的一样，有祖龙风采啊！】 …… 以上种种。 这也导致，白荇每次得闲打开邮箱时，都会看到又多了很多有意向找嬴政合作的邮件。 她仔仔细细筛选。时效已经过期的就回复致歉后删掉，不合适的也致歉删掉，剩下的—— 拍戏的，综艺的，还有采访的…… 条件待遇都给开的很不错，合作邀请也显得也很真诚，对于这一类，白荇一一单独写致歉信回复。 一整天下来，她脑细胞都要死光了，但再看邮箱，那些邀请几乎全被她给拒绝了。 只留下了个别小小的，看上去流程什么的都会短上很多的代言和采访。 随着秦正文在网上的热度一度拔高、竟真要有些往“白月光”发展的趋势，有剧方不死心，甚至七拐八拐，知道卫卿和秦正文是一个经纪人的艺人后、托了沈偏爱那边的关系，成功要到白荇的手机号，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接到电话时，白荇正端着茶杯坐在电脑前，挤压脑细胞跟一个文具代言的接洽人进行网上交谈，铃声响起，她随手把电话一接。 “你好，白荇小姐吗？” 白荇坐直了些身子，调整嗓音：“是的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少年神侠》的选角副导，诚挚邀请秦正文来试镜——” 白荇差点岔气。 “啊我记得……”她迟疑。 《少年神侠》，她记得，是个以几位出身不同性格不同的少年做主角的落地武侠类的剧。 之所以她能知道这些，还是因为看到了故事梗概——这不是前两天才发邮件拒绝过的那个剧吗？ 对方想让小政演的角色是个富家出身父母双全家教良好脑子也很好、小小年纪一身儿好教养的古韵气质，主角团的智囊来着。 剧是好剧，现在已经很少有这种类型的剧了，角色也是好角色，这人设演出来绝对吸粉，她当时还很心动的。 但因为是电视剧，工作周期太长，所以只能给拒绝了。 小政现在还要上学，在他看来，上学是必要的，工作反而会有很多种去选，所以他现在是不会考虑电视剧的，这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对方真就看上小政了、甚至又来亲自邀请一遍，准备搞个三顾茅庐吗？ 心绪如电，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白荇不等对方回应，便继续开口，先行道歉：“抱歉，很感谢贵方对小政的看重，我们都很高兴，《少年神侠》这部剧我们都很心动，但是实在对不住，小政这边有点问题，没办法前去参加试镜——只能遗憾错过了。如果有可能，希望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近来写拒绝信写多了，她说起来倒也信手拈来。 对方似乎很不能理解：“我们这边，主创团队一致觉得小正很适合这个角色。其实我们并不是找不到演员，只是小正是我们的最优选，此外，相信我们给出的待遇和条件也是圈里少有的优渥，会让你和小正都满意的——白荇小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即便是《帝秦颂》组出来的演员，那说到底也就是小配角，只演了两集，这里可是主角啊！ 对于新人演员来说，在《帝秦颂》这种大组里做配角，出来后如果有了一定的热度和流量，那再拿部差不多的小制作主角，然后往后晋升到大制作的一番——这已经是最顺利的路了，秦正文的经纪人和团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何况《少年神侠》这么好的一个本子！ 无论是题材还是故事，主创团队都可以打包票，是近几年来最别致的剧。 ……他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啊？ 难道要等这波《帝秦颂》的热度过去，互联网的记忆衰退，秦正文重归沉寂，演员和经纪人抱头找地方种蘑菇哭去？ 听得出来对方是真的很想要小政了，白荇叹气。虽然露出“很想要”是谈判中的大忌，但白荇一开始就没打算合作，对方估计也意识到了，所以才这样情绪外露。 “……抱歉，这次《少年神侠》我们真的只能错过了。” “为什么？”对方很费解，“难道是对哪些待遇和条件不满吗？能说说是原因吗？” “不不，不是。” 白荇沉默片刻：“唉，主要是我们没时间啊，孩子还要上学呢。” 对方：“什……？” 白荇摸摸鼻子，咳嗽一声：“我们小政马上初二了，该学物理了，这一科还蛮重要的。现在已经下旬了，马上要开学——他没时间去拍戏的。” 对方：“？” 要不是确认自己耳朵没问题，他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谁家明星/演员在意这个？？ 无了个大语，初中而已休个学请个假在娱乐圈里多正常啊？不想赚钱还是不想出名还是以后不打算往演艺圈发展啊……上学时候就把名气累积起来，到时候高中艺考过得也会轻松很多，就算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已经有资源和名气了不是？ 还真有人因为“我们孩子马上初二了”“物理很重要啊！”的理由拒绝出名和赚钱？ ……真是活久见了！ 这让人无语（主要是对方）的一通电话结束，《少年神侠》这个好饼算是彻底被拒之门外。 白荇想了想，干脆重新拟了一封邮件模板，把拒绝的理由也写上，等之后再拒绝其他合作时把这封复制发过去。 接下来，就又是跟那个文具代言的沟通了，其中还掺杂着跟公司客服的掰扯。 这个代言是小政要接的，找上门的代言不止它一家，有服装品牌、文具、还有一些亲子类的特殊物品，白荇都留了下来，小政自己选中了这个文具。 谈合作时，对方开出的合约中有，除代言费外，以后所有的新品文具都会先给代言人提供多份，只要还在代言期内，他的文具就一应由品牌方出。 代言人有义务使用公司的新品文具，以此做宣传；公司也会适当地在艺人需要时，免费提供数量不等的新品商品。 聊到这儿的时候，白荇跟公司掰扯去了。 她跟公司客服聊的，主要是在“代言”这一项工作类别上——她在争取，说之前武姐姐的衣服什么的，还有现在小政的文具，以后艺人还会代言更多，自己家太小了没地方放，公司给的经纪人工资也太低，不够换新房子的。 所以，她向客服提出的“反馈”是，让公司同意，艺人代言的东西、也就是品牌方提供的那些“商品”，能不能给个允许艺人把它们收入线上道具栏中的权限—— 放到道具栏里的，就都是能拿回去的。 这一点，白荇揣着明白装糊涂，公司的客服小姐姐也没拆穿，反正双方都知道这番掰扯到底是在争取什么。 客服小姐姐跟上边反应了一下，最后给白荇的答复是：可以开通该权限。 但有限制。 储存的种类有上限，最高不过3，但每类中、没有具体数量限制；且不能是食物、药品、知识等具有高昂时空税的类别。 虽然限制不小，但对白荇和现在工作室的大家来说，已经足够了。 有了这边的肯定结果，那边继续跟文具商沟通时，白荇底气都足了。 她道：不需要新品，要换成最基础的本子和笔，最好签合约后就给，顺便一小部分的代言费也换成它们。 文具品牌方同意是同意了，但觉得很莫名，从没听过这种要求，要那么多价格低廉到成本费几分钱的本子干嘛？难道是捐赠？ 两日后，赶着开学前的最后一周，白荇和嬴政两人出门，去往品牌方所在的地方，签合同、拍广告。 签合同时，那位负责人微笑着给了个新便利，如果日后还想要这种文具，可以直接联系他助理，按照成本价给，并且额外附赠一成——并且品牌方也会以品牌以及代言人的名义，往贫困山区捐赠文具。 合作达成，双方都很是满意。 通告拍完，回到洛城后的第二天，品牌方安排的车到了，大量的本子和笔。 签收后，送走送货的几位货车司机、以及帮忙搬货的小哥，在辛弃疾的围观中，小政把那些装着纸笔的大箱子全收到了道具栏中，拨出三分之一线上发给了秦始皇，又额外留下了几大箱，分给卫青。 然后，他带着满当当的包裹回了秦国。 第94章 辛表哥 等他再次从秦国回来, 据说安排好一切了的时候，开学大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这次李斯没能得空，在他絮絮叨叨念了好几天“给小陛下当家长是种莫大的荣耀”、又嘀嘀咕咕“当家长”的种种注意事项后, 是耳朵被他摧残得不成样子的辛弃疾陪着嬴政去学校报的道。 暑假开学，又要交学费和其他费用, 不过这次嬴政拿到了《帝秦颂》播出大爆后剧方给出的新红包, 又有新的代言费用, 总算没再让白荇给垫付。 招待处，接待他们的还是去年接待新生时的那个老师。 据说他今年的工作轮换了，不用去接待新生入学、而是来办理老生续费事宜了。 嬴政两人敲门前，正听到他跟一位同事叹气，口中念念：“唉，这个轮换有什么意义呢？来的还都是去年接待过的那一批……” 嬴政心下觉得甚是有趣, 在辛弃疾疑惑的目光中，简单解释了两句，后者也哈哈一笑, 两人这才敲门。 “请进——啊，是你啊。” 看到走进的嬴政，那老师显然对他还有些印象、或者说非常有印象。毕竟《帝秦颂》才播到临近结局处, 还没完美结局呢，他也每天巴巴守着更新, 能对这位出自自己学校的“大明星”没印象吗？ 嬴政有礼貌地朝屋里的几位老师问了好, 才继续道：“我来报道。” 几位老师对他也很有兴趣，原本就因为是本校学生有点好感, 何况这孩子还这么懂事有礼, 一点也没有娱乐圈大多数人趾高气昂的坏毛病，更重要的是, 出名了都还想着回来读书上学，这真的是太好不过的孩子了啊！ 一时间，他们都心血来潮地凑上来搭了几句话，问起剧组相关的事，还有直接问《帝秦颂》结局跟历史出入大不大的。 嬴政不骄不躁，也不急于把话题拉回正事，条理分明地一一回答过去，看起来就是个素质上佳家教良好的现代学生。 辛弃疾旁观得心中直称奇。 ——原来那个鼎鼎有名的大暴君，也能有这样的一面。 也不知道这些老师们知道这位是真的“秦始皇”之后，有什么想法。估计会很有趣。 被自己的猜想逗乐，他没忍住笑了两声，立时便被瞩目。 “抱歉老师，这是我的家长，来陪我办手续的。”嬴政道。 “不好意思，是我们扯远了——久等了吧，耽误你们事儿了。”被打了岔，当先那位老师连忙笑了下，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什么后撕下两页一沓递给嬴政。 “来，这是你的单子，填一下直接拿给旁边这位老师盖个章就行了，费用去最里边那位那儿交。” 嬴政点头，笑容清爽：“好的，谢谢老师。” 辛弃疾心情微妙。 虽然早就被李斯念叨过“给我们陛下当家长”云云，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亲耳听到秦始皇自己说出“这是我家长”，嗯……果然还是会有种微妙的爽啊。 而且而且—— 秦始皇，嬴政，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辛弃疾已经对他的脾气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历史上那个大的就不说了，就说面前这个小的：平时总是有点淡淡的，说是骄矜也好说是漠然也好，总之对人对事基本都很疏离，除了他对谁有兴趣的时候，也除了面对白荇的时候。 可现在，那位“淡淡的”秦始皇，跟这几位老师打交道的时候，笑容里既没有冷漠也没有矜贵，有的只是跟这个年龄的孩子似地清澈爽朗……和他平时的样子根本毫无共通点。 这大概就是卫将军说的他很想锻炼并拥有的“演技”？ 辛弃疾很乐颠颠地想：李斯一定没见过这一幕。 嬴政填完资料信息，把单子递给他，辛弃疾接过笔，用这几天培训锻炼所学，在需要他签名的地方签下名字。 那位老师看看嬴政，又看看辛弃疾，还是没忍住，又挑开了话头：“第一次陪你来的那个，没记错是李斯？” 嬴政在看辛弃疾写字，扮做一个对家长签字感兴趣的小少年，以便在后者写错的时候及时提醒，闻言，他抬眸，颔首：“是的。” “而且听其他老师说……上次你在学校里被高中部的学生欺负，卫卿来找的校方？” 嬴政眨眼：“是的。” “那……”老师看向辛弃疾，“他们……” 李斯卫卿都是大小有名气的明星，他喜欢看《帝秦颂》，在家看的时候女儿提到过“秦正文”和卫卿还有李斯是一个公司的——她在追李斯的综艺，也看过卫卿的短剧，据说还是被妈妈安利的。 两位这次都不在，又换了一个，难道这也是哪位他不认识的明星？ 嬴政微笑：“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和朋友，李叔和青哥最近都忙，没空陪我，只能让辛表哥带我来了。” ……辛表哥。 辛弃疾心里一抖，笔划都差点歪了。 最后写完，盖上笔帽，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家里现在最闲的——那边缴费吗？那我过去了。” 娘哎，给秦始皇当家长的活有风险啊，被他叫上一句哥哥叔叔什么的，总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呢！ 等一应手续办完，两人结伴离开大楼，辛弃疾才出了口气，他打量起来时没好好看的校园，苍翠芬芳浓荫绿茵一应俱全，赞叹：“这里倒是不错。” 绿植苍苍，想来日后书声琅琅时，身处其中也会别有韵味。 若在居所附近有这么一处地界，每日听书声阵阵，倒也颇有些大隐于市的意味。不知道若是陶公在此，会不会也有一番感触。 嬴政认同：“是不错。” 未来这个社会的栋梁几乎全都是从类似这样的机构中走出去的，这里是整个国家的希望和明天，当然很不错。越是切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他就越有这个发言权。 关于在秦国开设这样广招弟子公开教学、结课考试后便可根据成绩为学子授秦官吏职位的策案已经被拿出来正式在“未来肱骨”中进行讨论了。 相关条件他已一一提出，正在由秦国的李斯丰富细节整理成文，这几年会慢慢完善，待得他登基，整治完朝堂，这些事便都可以立刻投入使用试用。 大秦离这样的“不错”，也近了。 两人就这么明明各说各的但莫名其妙又能合上地到了与白荇汇合的公交站，白荇也报道完毕，仨人接下来乘车去超市逛了逛，购买了些新鲜的食材和平时生活中常备填充冰箱的各类奶制品等，又吃了顿“野饭”后才回到了家。 前几天，自打确定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政策”后，辛弃疾整个人就慢了下来。 不管是生活节奏还是心情上，都慢了下来。 和祖父也通过气儿，那边有祖父照看着，一时出不了什么乱子，他就也不急于做任务了，第一时间先跟着李斯卫青等学习现代的常识和常用语等，尽最快的速度融入现代社会。 虽然大家都忙，但是秉承着“谁在找谁”的方针，他倒也没有闲下来过。 陪嬴政去学校报道也就在这个阶段里。 后来，得知祖父这两年就会去世，在白荇明确的“你可以去搜一下老年人保养指南”“规律生活食养药养等”言语下，他又凭借学会的“小技能”，抱着一楼客厅放着的那台、白荇最初买的二手电脑，搜索查找做功课，认认真真做了两天的笔记，然后在给祖父的电话里，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 虽然不确定能有多少用，但多少有点用吧。 再说辛赞。 辛赞在和来到现代的辛弃疾联络上后，念念不忘了一辈子的事似乎也终于得到了个结果，依稀应当是放下了—— 毕竟，他的孙子确实是没有辜负他的教导，也全然是那么做的，但是却被辜负了。 在执念放下后，他心中仿佛也轻飘飘了起来，对金国安排的职位不再排斥、反正，能尽最大努力照顾好自己治下的百姓，就无愧于天了。 如今听了辛弃疾的嘱咐，辛赞不想让对方担忧，也知晓辛弃疾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他需要有人在他得到现代的技术与知识之前，帮他守住那边的一切。于是，辛赞便也接受了这一切，并承诺一定好好养身体，让辛弃疾务必放心。 心头大石解决，辛弃疾自忖常用语常识等学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转去找武则天和杨玉环这些有“拍摄”经验的取了取经，闲暇时间去各大视频逛了逛，结合自身实际情况，量身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短视频拍摄的计划，从大方向到内容再到需要准备的道具等事无巨细。 他这边正式确定好接下来要拍什么，白荇嬴政那边已经开学好一阵子。 拍摄的时候白荇他们也不在家，武则天和杨玉环倒是都在，两人一个不太懂相关事宜的就端着水果牛奶当看客，一个懂得不能再懂简直是大师的就亲自上阵给指导——镜头该怎么架，取景怎么取等。 等辛弃疾换上一身武则天从代言品牌那里“借”来的汉服，手拎一把长枪站在了天台上时，武则天和杨玉环都非常捧场地鼓起了掌。 长枪是他之前自己出去逛的时候淘回来的，分量很轻——木质的。 售卖的那位老板说，查得很严，是不能卖真家伙的，只能是木头然后上个颜色的。辛弃疾也只能暂时拿它一用，以假乱真一下。 他长发束了个单马尾高高扎起，身上汉服的形制也很别致、说是汉服，其实说汉元素要更贴切一点。靛青色的侠客风装扮，腰里挂了根皮质的腰带，把辛弃疾劲瘦有力的腰身完美勾勒，发束靛带足蹬长靴，虎背蜂腰，力量感十足，长枪一转，架势便扎了起来，配上他本就有些偏硬朗一些的外貌，蓬勃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呼之欲出。 不是当下流行的白瘦纤细款汉服公子，而是线条笔挺遒劲硬朗的粗犷侠客，风格不同，即便素颜出镜，也分外吸睛。 辛弃疾本就不是个“社恐”，两位大美女同事如此捧场，他也爽朗一笑，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手腕一翻，长枪杵地，对杨玉环一示意：“可以开始了。” 杨玉环笑眯眯走到支镜头的架子后：“教都教过了，还要给你当摄影师，之后记得请吃饭哦~”说罢，她点下开始录制。 画面中，辛弃疾灿然一笑，无声一挑眉，以回应杨玉环先前的玩笑要求，而后，一杆简简单单的长枪，在他手中舞出了花—— 不是战场之上追求杀伤的那一种，而是集全力量与美感的“表演”。 这是从他记事起，第一次耍武器、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观赏的。 自幼年时第一次拿起木棍时，祖父的教导便是、他的枪、刀、长槊、短兵……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他要把武艺练得出类拔萃，他要上阵杀敌，他要灭杀金人，他要报效大宋，他要成为百战之军的将、帅，这是他的路。 只有杀人之兵，才能在战场上立住脚，才能有机会站到战场上。 但是，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 观赏性足，他就可以收获更多人的“喜爱”，从而换来更多的超脱空间与时间的东西，从而拯救更多人。 是的，他这次拿起武器，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 若是凭他这样的表演就能够换来万千条生命迎来新一天的希望，那么谁又能说，他的武艺就没有被用到正途上呢？ 第95章 联动 某日, 当下大火的短视频平台上突然横空杀出了一位“军味儿”大帅哥。 当下多数混迹颜值类中的男博主，要么是妆容精致奶油美男、又或腹肌光剑裸/身领带、再或者是干脆不露脸只以身材或拍摄手法出彩的氛围感的神等，大抵可以概括为……包裹在刻意的精雕细琢之下, 特地“卖弄色相”取悦广大女士与特殊爱好人群的类型。 但这位ID为[辛安]的帅哥却不同。 辛安的作品，乍看之下难免有种“哇塞好朴素的拍摄”的感慨, 再看之下, 又会觉得是一位“我靠纯炫技啊！”的大佬, 般般细品后，出淤泥而不染、又或者说天然去雕饰的朴拙感便盈然而生。 特别是他还属于那种风格在当下极其少见的硬汉型，在旁的颜值区大多数男博主都还在以秀身材、亮腹肌、西装奴隶等等卡在审核边缘跳跃的方式、力求以穿得更少来吸引看客时，辛安整个人被一层又一层的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堪称男德班守门大长老，粉丝却仍一夜暴涨。 ——许多观众还忍不住在评论区呼嚎, 各种露骨的玩梗玩笑层出不穷，无论男女，大叫老公主人的不在少数, 也算一种独特的景象。 明明他的视频原本不属于颜值区的，人长得也不算是真的帅哥，但最后不知道怎么的, 愣是被观众们的评论给推到了颜值区去。 这种现象在辛安坚持发了好多条用各类武器“炫技”的视频后，被推得愈来愈高。 不少原本喜欢看武术的观众会艾特他去模仿复刻大热的经典的难度极高的武侠剧武侠小说中的情景, 而吃这一款#型男##硬汉#类的观众更是从这条评论区尖叫到那条评论区, 堪称某不可言说之典范。 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辛弃疾老师的杨玉环和武则天对辛弃疾的涨粉速度以及账号情况都很满意。 辛弃疾也成功完成了一系列的主线任务，成功开通了时空通道权限, 回到宋金时把种子等奖励给留到了祖父身边, 细细交代了如何种植，带着大家一起看了vlog并亲自解说——他没有待很久, 把这些事宜交代嘱咐完毕后，就立刻返回了现代。 他在这边的事业刚起步，正处于需要费心经营的时期。 他原本就是个懂经营的，在针对性地专题研究了一下短视频博主相关后，笔记做了两本，自己便为自己的账号经营制定了策略，一步一步地按部就班，效果也毫无疑问是很好的。 工作室里几个攻略短视频方向的艺人还小小开过几场会，辛弃疾为大家一起定了之后的小目标和小路线，还提出了艺人们互相联动合作的建议，杨玉环武则天等都欣然应允。 此外，出于自己不能吃白饭白蹭“前辈们”和接引人的光，他又加班加点，在请教李斯嬴政后，为工作室的整体发展做了个大方向的规划书。 并没有特别仔细地精确到每一步，因为他说到底也不是十分了解这里，担心自己哪里失误，但即便如此，他也把发展中途的关键点都列了出来，以保证之后的日子里，工作室整体的大方向和小方向上都不会出错。 某日放学后，白荇收到成品《百姓工作室发展策划书》，简直如获至宝，恨不得就此奉为圭臬。 ——这可是那个大宋救火员辛弃疾做的策划书！ 她立刻便把策划书复制打印了好几份，工作室成员人手一份。 辛弃疾顿觉受宠若惊。 本来是没什么的，但在细细了解过历史上的他的未来后，对于这种渴望却不可及的无条件的信任几乎是有点受之坐立难安的感觉。 为此，他又花了不少时间，在细细了解过工作室每人的演艺发展路子后，给每人都量身做了份艺人发展规划。 白荇感动得无以复加。 小破工作室终于有了发展规划了，每个艺人也都有了！这也算是省了个请策划的钱？ 呜呜呜好赚，辛弃疾性价比简直太高了吧。 说起来，斯相当初也没少为工作室做贡献，性价比也很高……她真的是太幸运了！ 这些大臣真的都太好用、太好用了！ ……还有谁是有名的六边形战士来着，等她毕业，一定要加把劲都给请来。 时如流水，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白荇嬴政老老实实上学，艺人们天各一方为自己或一边或两边的事业奋斗着，也算一派岁月静好。 杨玉环在某次回来休假时，得了空闲，终于把和辛弃疾拍一条联动视频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白荇刚好周末，虽然她是高三生，但实在很想凑这个热闹，只能抓紧时间刷完作业，成功在艺人们出门前跟了上去。 他们这次并不在家里拍，而是选择外出取景。 洛城不大，但真要说可观赏的景区公园等，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的。 白荇客串了一天的小助理，跟在两位艺人大佬身后忙东忙西，总算是拍完了这支视频。 两日后，由[辛安]和[玉奴]共创的视频一经上传发布，点赞数迅速便涨至百万。 无数人在震惊感叹：“你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认识？？？” 还有类似“天啊我的新老公和旧老婆联动了世界好玄幻……好的我要正式说出那句话了：——双厨狂喜！”的玩笑言论。 其中，也有好多原本并不属于对方圈子、被大数据监控所以也从未刷到对方的观众们，经由此认识了另一位视频博主，一看之下纷纷点赞；连带着关注对方账号考古完历史视频后一并成为粉丝的也不在少数。 视频不算长，只有不到一分钟，内容是作了古代寻常女子装扮的杨玉环，和同样一袭布衣的辛弃疾，两人在古色古香的亭台中习字念书、弹琴跳舞的情景。 从简介到评论置顶，他们俩没有明说扮演的两人是什么关系，只有这一段全程无台词的演绎，配以一段有杨玉环回来后亲自弹奏的筝曲做bgm。 但就是这么一段视频，观众与粉丝们纷纷创作欲大涨，在评论区大篇大篇地编撰着他们自己所看到的故事。 大片大片的留白，给了观众们抒发看法的空白纸张—— 两人或是夫妻、或是兄妹，或是平民百姓、又或是归家卸甲的将军与静候良人归来的才女，之间发生了各种或作为皆大欢喜结尾或成了只能追忆过去悲剧的开端，总之，打开评论区，高赞区就能看到各种千回百转的故事。 这些“二创”的氛围，其中衍生出的各种梗，也被很多营销号纷纷截取做成自己的作品，为这条视频又带来了一波流量。 更有甚之，模仿他们视频的仿拍等类都出现了不少。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到工作室二位的发展，尝到了联动的甜头，偶尔地、其他人也都会来进行一个风格不同的小联动，不管是出现在微博还是短视频平台，无论是照片还是视频，各种交叉联动层出不穷，让观众和粉丝们直呼惊喜—— 当某次的联动成为小热门，有人模仿以蹭热度时，工作室的大家已经到了下一次的阶段中。 其中，最受欢迎的无疑是卫青和其他几位的合拍。 作为工作室艺人中粉丝最多的之一，他平时偏偏又很少发动态，更少出视频，粉丝们想“吸卿”都得去一遍遍回味之前的剧和路透综艺等。只要卫青没有新工作，就不会有新的物料流出。迟迟等不到新饭的粉丝只能无数次重温老饭—— 连寒假时流出的“卫卿给霍去病扫墓”视频都荣登“卫粉最爱的饭之一”宝座，可见卫粉实在是饿惨了。 现在，因为配合其他人的共创计划，低调到近乎神隐的卫青先后在个人账号发了多条新动态，分别是与辛弃疾杨玉环武则天等拍的视频，又是展示武术又是展示脸的，可给卫粉们高兴坏了，连带着对几位肯“拉上”他们家咸鱼哥哥出面放饭的其他艺人也都爱屋及乌了起来，粉丝量点赞数评论数等排场给得足足的。 工作室的阶段性复盘小会议中，被数据和钱包都涨了一大截儿的同事们围着、“勒令”其以后一定还要继续再联动时，卫青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他心中却也一片温暖。 有这么多人在喜爱着他，这是对他的肯定。说不欢喜是假的。 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的粉丝们甚至愿意为了他去“爱屋及乌”，只为了想更多地见到他，并没有出现大多数粉丝群体中“唯粉就只能爱我们哥哥/姐姐自己，其他家全都是敌人需要‘剿灭’不能喜欢不然就是不忠”的场景，可见大多数粉丝都还是理性的。 粉丝和谐，同事和谐，事业进步，大汉变好——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到现在，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他真的很高兴。 马上到达年末时，沈偏爱那边的新项目也开机了。 辛弃疾发布了一条新的侠客变装舞刀视频，并在简介中标明“近期不会再更新”“有神秘惊喜”“归期待定”的内容后，跟卫青一起离开了洛城。 两位堪称非常之靠谱的艺人结伴出门，白荇没有跟着，也并不担心。 她老老实实在家里上学，并每天晚上在群里看他们发布的工作日常报备，生活规规律律，暖暖的，很安心。 而两人的粉丝们 ，也在之后微博上著名[神图姐]、站姐殊殊的一条画质有点模糊新视频发布后，陷入懵圈，然后彻底沸腾起来。 殊殊本人其实也是懵的。 她万万想不到，就是回到母校来看看老师，还能遇到剧组借学校取景拍摄的事。 更没想到，这个来这儿拍摄的剧组……男主演竟然是卫卿啊！？ 而且旁边跟卫卿说话的那个，好像是最近跟卫卿共创过的某个视频博主，俩人一起舞剑的视频现在还在她手机里存着呢。 可惜她这次回母校，连设备都没带，毕竟万万想不到会遇到这种事啊。 要不是她那位爱看热闹的老师兴致勃勃提议“我们去围观一下？”、要不是她到了现场后觉得那个远远的身影有点眼熟、要不是她临时掏出手机拉近镜头……就真的错过了！ 卫卿这次进组怎么偷偷摸摸……不是，咳——怎么一声不吭的！ 剧组的宣发吃什么的？不知道营销吗？ 拜托校方联络了一下工作人员，沟通之后，确认了这种程度的路透是可以发布的，殊殊便马不停蹄把视频发到了网上。 剧组说要拍摄好久，那等今天回去，她要连夜回家，扛上设备再回来这里。 ——老实又肯干的大帅哥的事业，她必助力！ 网上，殊殊这条有点模糊的视频一天便被万转。 视频里，卫青一身蓝白配色的校服干净整洁，短直发利落清爽，个子高挑比例优越，在一圈工作人员中显得极为醒目，而这个极为抓眼的主人公，手里正拿着剧本，偏头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他身旁的人，放在人群里同样是鹤立鸡群的存在。看装扮像是老师，但丝毫没有老师的威严，这会儿单手插兜，单膝微弯足尖点在台阶边缘上，看起来有些随意的姿态，却不见散漫，反而显得两人之间是极为轻松自然的氛围。 此视频一出，众人哗然。 沈偏爱顺势出现官宣：改编自《温柔予南墙》的同名影视剧正在拍摄中，敬请期待~ 第96章 家长人选 《温柔予南墙》年末开机, 拍摄时间的跨度自然拉到了寒假。 由于一直在拍摄中，卫青和辛弃疾过年都没能回来，白荇原本打算假期去剧组陪同的, 奈何作为高考地狱难度的大省学生，又是高三的寒假, 学校的时间安排很是紧张。假期上下拢共加起来, 也就只给了一周。 甚至学生们放假在家时, 哪怕是大年三十和初一这种日子，也要在固定时刻网课集合大家一起开着摄像头由老师监督自习——种种条件限制之下，白荇哪里也去不得。 辛弃疾其实是能回来的，他的戏份有限，跟卫青这种一番男主不一样，但他个人杀青后, 选择了留下，在剧组给卫青当起了临时助理，顺便好好观摩学习一下演员的表演方式以及剧组的运作方式等等。 而其他艺人们, 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有了默契。 临近年末时，大家便都结束了工作回到住处, 到了除夕晚上更是齐全，连个别回了古代的也都来到了现代。 除了卫青和辛弃疾, 其他几人全都到齐, 李斯和杨玉环提议小小聚餐一下，其余几人欣然配合, 亲自下厨, 包了饺子，又各人俱皆动手, 做了一道独具风格的“拿手菜”出来添桌，白荇结束自习下楼、看到满桌丰盛的菜品以及如此齐全的成员时，人都懵了。 众人旁若无事地招呼她来吃饭，白荇懵懵然跟着落座，吃完后，武则天又开了口：“机会难得，大家一起看看电视吧。” “好呀。”杨玉环附和，又指挥李斯，“武姐姐和小政可以先入座调电视，你去准备零食吧。”说完，她笑盈盈拉起白荇的手，“小白，你来跟我一起准备牛奶花茶。” 白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拉走。 等晕乎乎地跟杨玉环一起准备好自制牛奶花茶，到了客厅时，她端着托盘的胳膊几乎直接僵在当场。 电视上，播放的赫然正是画风熟悉又独特的节目——春节联欢晚会。 “也不知道这个节目好不好看，凑合看看，不好看我们就切《帝秦颂》。” 杨玉环适时接过她手中托盘放到桌上，笑着揶揄，而后，轻轻推了白荇后背一把：“快去坐吧。” 白荇脑子也乱心也乱，但听着身边几人交谈中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乱糟糟的心不知不觉便安定了下来。 她侧头看向身边，嬴政捧着盛有热牛奶的玻璃杯子，专注地仰头看节目，似乎全然没察觉到她的注视一般。 其余艺人也都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完全没把她当做什么“中心人物”，就像是平时的相处一样，随意又自然，毫无刻意。 就算再笨，也该明白过来情况了，何况她又不笨。 白荇神色渐渐温柔下来，眼帘微垂，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已经变作了开朗又活泼的她。 “这个小品好没意思啊，又开始上升价值观！还不如歌舞好看呢。” “哎说起来刚刚那个花里胡哨的舞蹈演出，感觉像是你们唐朝时候的风格哎？” “嘁，那哪个场外陕西会场的，还穿着‘兵马俑同款’跳舞呢。那好看吗？” “……说什么呢！我们陛下的审美当然是最好的！” …… “新年快乐啊，小白。” “——新年快乐。” 终于，节目看完，守岁结束，谁也没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厅，大家打着哈欠各自回房睡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难得睡得沉沉的白荇起床后下楼，才发现客厅已经被收拾干净，原本没事也都待在家里的艺人们，也重新各自离去、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忙碌节奏中。 偌大的住处重归安静，似乎昨晚的一切热闹都是梦。 但白荇知道，并不是。 她脸上带着安宁满足的笑，自若地去准备餐食，又在打开冰箱后，看到被装在保鲜盒中冷藏的饭菜，上边还贴着便签，是小政的字迹：“不要偷懒，热过再吃。” 白荇莞尔，听话地把餐饭取出，加热。 她想，这是她过的第一个，如此热闹的春节。 要是以后年年都能这样就好了。 工作室的大家各自忙碌，白荇也在初四时就开了学，作为高三学生，她可以休息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 连卫青辛弃疾的《温柔予南墙》杀青宴会她都没能到场，沈偏爱遗憾连连，在后续给白荇发的消息中絮絮叨叨，连连说到场了多少位圈里有名的制片人，都是对卫青和辛弃疾感兴趣的，可惜她不在不然好好接触一下，对两位艺人的未来发展大有好处云云。 白荇也很遗憾，但是遗憾归遗憾，这实在是不可抗力，只能哄哄沈偏爱，又在心中暗暗下决心，之后一定会给几位艺人们谈到更好的饼更优质的工作，以作被她这个半吊子经纪人拖累了的补偿！ 冬去春来，夏风渐起。 新学期中，白荇连处理邮件的精力都少了许多，繁重的学业压上来，她每天要刷的题和卷子动辄都是数十套，工作上实在是有心无力。 但即便如此，艺人们的工作也不见少，毕竟，他们都不是只有这一边，原本时空中的生活也是很重要的。 所以到了高考前夕、学校准备的“毕业典礼”举办时，家里闲着的，能去给白荇当“家长”的，只剩下了杨玉环。 白荇有点纠结。 玉环姐姐现在名气真的不小，《她》结束后，她几乎是无缝衔接了一个新综艺，是去某卫视台举办的舞蹈大会做选手，后来又被蒲烟邀请做新歌mv的模特，一连好几首下来，基本成为蒲烟的“御用模特”了。 所以现在，不管是网红方向还是所谓的娱乐圈那边，她都是个很有名的艺人。 让这样有名的玉环姐跟她去学校，还是学校难得的开放日，什么人都能进的那种，场面混乱起来是真难把控——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伤害到了玉环姐，或者引起了骚乱该怎么办？ 杨玉环倒是兴致勃勃，早早就开始挑选当天要穿的衣服，连带还给白荇选了起来，从衣服到配饰到发型，她都精挑细选，再三比较，肉眼可见的期待。 被一起拉来当参谋的嬴政察觉到白荇的沉默，趁杨玉环拎着衣服又回房去重新挑选时，脑袋微微一歪，轻声开口：“怎么了？” 白荇犹豫片刻，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无论是工作室的谁去，都避不开这个问题。”听完她的叙述，嬴政直接点出结果。 白荇沉默。 ……确实，工作室的大家，现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小有名气的人了，连出去吃个饭都必须要点包厢、路上也得戴口罩帽子了，的确没有生脸。 嬴政又提问：“你不想让她去吗？” 白荇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担心出问题，而且玉环姐很想去，我不想让她失望。” “那不如这样，”嬴政思忖片刻，翻出了手机，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把他给你用。” 他的屏幕里，是古意App的道具包裹。被他选中的那一格，是一张[现代旅游一日体验券·新]，屏幕旁边，是点击上去后的物品描述：（可交由古代同时期人员或关联联系人使用。注：仅供一人）。 白荇：“……” 她记得这个，这是上上次工作室发红包时，嬴政抽到的，当时李斯看到嬴政抽到的这个后激动得差点当场就要上蹿下跳的画面还依稀在脑海，直嚷嚷着“小陛下终于也抽到了”“陛下终于可以来了”云云。 可嬴政却把它收了起来，一直没提使用的事，李斯虽然急得抓耳挠腮，但不敢问，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没人会怀疑，嬴政会选择把它用给谁。 至于为什么一直不用，显然是另有打算，或许是没到他心中最完美的时机。 但就在刚刚，白荇亲耳听到，嬴政说：“把ta给你用。” 她是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当然用不着现代体验券，又没有什么关联联系人，也用不上。 那么很显然，嬴政话中的“ta”不会是指代体验券的“它”……这个“ta”是谁，就只有一个答案了——他。 也就是嬴政打算把它赠与使用的对象，秦始皇。 白荇：“……” 把秦始皇给她用是什么说法？ 嬴政却已点开了联系人的对话框，把体验券传送了过去。 并附言：后日上午来。 目睹全程的白荇：“……” 她今天好像被施了闭口咒，怎么总哑口无言呢！ 说实话，嬴政心里是有点不舍得的。 体验券不是限时道具，按照他“非”的程度，能抽到一次，就已经极为难得。他原本打算留到毕业或家长会时，再让另一个自己过来，和自己一起出席。 但现在，白荇所说的也确实是问题，为了她和杨玉环的安全，以及毕业典礼的顺利，他……就给白荇用吧。 杨玉环拎着一件新的衣服美滋滋过来时，白荇还在宕机状态，倒是嬴政对她笑了笑：“麻烦姐姐多挑一件吧，男款的，到时和你们一起去学校。” 杨玉环：“啊？” 另一边，秦。 大殿中一派沉寂，端坐上方主位的皇帝陛下不语，面前一方小小光幕莹莹散发着光亮——正在商议国事的一众臣子们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出声。 那是陛下的“神通”，估计是有了新的消息，陛下正在查看——就是不知道是李斯那厮的消息、还是那厮口中，另一位陛下的消息了。 看陛下如此严肃的表情，估计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难道大秦又将迎来新的种子了？亦或者又是类似制造火药炸弹那种的技术？ 上方，一身玄色袍服的秦始皇坐在桌前，神色冷肃，目光落在面前的光幕之上，略过他自己回复的“好”字，沉凝的眸中划过一丝不解。 ……后日上午来、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这东西，李斯早就说过，是可以让他去到那个神奇未来世界的“道具”。但李斯不知道的是，少时的他曾在某次深夜与他的沟通中，透露过一点想让他在未来某日去陪伴其的打算。 是以虽然李斯时常透露出急急急的态度，秦始皇本人却一点都不着急。 但，怎么现在突然移到了后日？ 思索良久，他关闭光幕。 “后日的集议取消，往后延上两日。” “是。” 还是那句话，早去晚去，都是去。 能够亲眼见一见那个世界的话，无论早晚都可以。 第97章 身份 在白荇的忐忑中,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来到了校方举办毕业典礼的当天。 曾经在小政的手机中见到过的那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祖龙陛下, 终于也亲身出现在了她面前。 当秦始皇踩着金色的光芒落地时，小政正在吧台紧急吃早餐, 两片白馍馍夹了个荷包蛋加肠, 涂了一层厚厚的辣酱——简洁又方便的吃法, 是小政相当喜欢的一种。 他保持着风度极有教养地吃，偏偏速度还很可圈可点。即便当光芒亮起，也没有停止吃饭的动作，赶着光芒散去，来人身形渐显，他终于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最后一口, 和着清茶咽下，一边抽出湿巾擦拭手指，并不怎么关心旁边“声势极大”的场面。 他如此泰然自若, 白荇和杨玉环却做不到这一点，她俩一早就抱着昨天准备好的衣服，备上牛奶面包煎饺蛋羹等早餐, 等候在客厅里了。 头晕目眩的感觉过去，秦始皇站定, 长眸稍压, 以缓和方才刺目亮光带来的不适。 他视线落在率先迎上来的少女身上，神色稍显温和：“小白、是吗？” 白荇连连小鸡啄米点头。 眼前这个威风又高的应该就是祖龙了。 ……总感觉祖龙和小政不太一样, 但要是需要说出具体哪里不一样, 又会觉得两人很像。 就像此时此刻，不管是祖龙还是小政, 对她都是温和的，但不同的是，小政和她相处时要更自然一点。 抛开一切不谈，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位几乎只能让她仰望（物理意义）的人，竟然就是秦始皇，白荇就激动得无以复加。非要说的话，这会儿比一年多前的寒假见到的猪猪陛下的时候，兴奋度可能还要再高上几分。 杨玉环也是有些拘谨，全然不见了这近两年来培养出的“现代惯性”，连跟嬴政对视都不大敢。 “吃饭了没有？”小政丢掉手中的湿纸巾，离开位置，来到秦始皇身边，很随意地问。 秦始皇颔首，微笑：“不用再给我准备，正事要紧——”他看向白荇杨玉环手中的衣服，“给我指一处地方，我去换衣服。” 小政主动接过白荇二人拿着的衣服，带秦始皇去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他们两人的身影一高一低，一前一后，接连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杨玉环才开口，默默出声：“……好像父子噢。” 白荇：“。” 都是同一个人，虽然年纪相差了两轮还要多，但长得像点、性格脾气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很正常吧！ 杨玉环感慨着拿出快粉饼给自己精致的妆容上最后补了一下，又笑眯眯开口：“李斯一定很想看到这一幕，亲眼看到两位‘自推’的究极联动，可惜，他被留在秦朝做事了，可惜呀~”她语气悠悠，满是幸灾乐祸的味道，“现在只能我替他看了，顺便多拍点合照，回头给李斯分享一下。” 他俩这种玩笑不是头一遭了，白荇摇摇头，也不去干涉。 很快，在小政的帮助下，秦始皇换上了准备好的衣服，款款下楼。 他穿的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休闲款西服衬衣长裤，是武则天上次回来时带回的特殊定制款之一，不简单的是，衣服从材质到剪裁，无一不是极其出彩的，只说袖口领口处的扣子，就都是货真价实的玉石，把人的气质衬托得精致华贵。 长居帝位培养出的上位者气质，冷淡矜贵，不怒自威，偏偏装在这样一副壳子里，肩宽腰窄，一双长腿更是被垂感上佳的裤子勾勒得笔直修长……——好在，气质使然，他浑身上下只可远观的味道不仅没被折半分，反而让人又想看又不敢地踌躇起来。 杨玉环一扫之下，便心中啧啧，叹了句“绝”。 这要是放在他们工作室，妥妥的又一特色吸粉大咖。 而有他这样即便不凶都显得冷冰冰的人跟着，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应该都不会轻易与白荇杨玉环等人起冲突。 不出意外，此行必定顺利。 不知道他们俩在楼上说了什么，下来时，秦始皇随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表情，但眼角眉梢都缓和了许多，他在白荇二人身前站定：“——何时出发？” 白荇拎上包：“现在就可以！” 秦始皇颔首。 小政手里也提着自己的书包，很自然地站到了白荇身边：“走吧。” 杨玉环也把粉饼小盒子放心随身的小挎包中，四人一道出了门。 三人带着被拉来现代“抓壮丁”的祖龙同志，亲自体验了一把现代的交通工具。 虽然听李斯和小政都不止一次地描述过，但亲身体验，到底是不一样的，秦始皇心中既惊叹又安定：好在上天还是眷顾大秦的，有如此契机，让他们有了与这样的世界“接轨”的机会。 一路上，白荇都好好地扮演着她[接引人]的身份，低声为秦始皇解释介绍着周围所见的一切，很快，公交车便抵达了龙清站点。 小政先一步离开位置，下车后，将包往单侧肩膀上背了背，朝他们挥手，嘴巴无声动了动。 白荇认出，他说：一切顺利。 她莞尔，又瞥见身边的始皇，似乎神情也温柔了许多，不由心中一动，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此时，被车辆和人流堵得有些拥挤的高中门口，白荇和嬴政杨玉环下了车，正步行越过众人，往学校的方向行去——学校都是这样，一到节假日，或学生放假，都会有这样的路况，需要出动许多交警同志来维持秩序；今天又是学校明说的“允许外人进入”的毕业典礼，人流量当然要更大一些，甚至还有一些当地的媒体等扛着设备跑在最前线来实地采访。 整体人数较之平常，直要翻了个倍去。 嬴政跟在白荇杨玉环身边，在她们的带领下灵活地穿过各类小商贩的摊位，顺利朝校门口移动着，同时不着痕迹打量着四周，难得生出艳羡。 好多人。 ……好多的人。 只是这种艳羡并不能与他人言，他羡过叹过，很快便收了心神。 校门处刷脸打卡处，脱了校服的学生们穿着各种放飞自我的衣服、带着各色的假发与夸张饰品，在或父母或其他长辈的陪同下飞速刷脸，欢欣鼓舞地涌进校园。 白荇今天虽然没有做那么夸张的打扮，但也没穿校服，她穿的是杨玉环精心挑选的小裙子，据说和杨玉环本人身上穿的裙裤是“姐妹装”，二人的衣服在色系上和嬴政的衣装差不多，让人一眼看去便知道这三人是“一队”的。 三人一行顺利进了大门，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期间，杨玉环和嬴政在打量四周，白荇则是敏锐地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频频落在他们身上。 ——好吧，不管是杨玉环还是嬴政，放在人群中，都确实是个极其吸睛的颜值怪物组。 而在快要走到教学楼下时，有几个男生凑了上来，拦住了白荇与杨玉环的去路，“哇”声此起彼伏。 “等下等下，你不是不是那个谁——啊我想起来了，玉奴？” “天哪本人看起来更……” 竟是认出了杨玉环。 白荇皱眉，胳膊拦在杨玉环身前，隔开了这几个有年龄没脑子的青春男高：“麻烦让让，我们要回教室。” 她眼熟这几个，是普通班中进了体育队的，平时饭点总在操场打球，来来往往的都能注意到他们，校园里甚少有人不对其眼熟。 托那人先前一嗓子的福，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驻足停留者亦有，正有引起围观的趋势。 几个男生平时在学校里就随意惯了，没想到白荇这毫不客气，甚至还直接自己化身栏杆挡在了他们跟玉奴中间，不让他们靠近，仿佛他们成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也被激起了脾气——即便他们本来可能没什么恶意，或许只是突然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了网红，有点猎奇的围观心理。 但现在，他们确实很不爽了。 当先一个伸手推开白荇胳膊，其余几人便立刻围圈拢上：“回什么教室啊，哪班的，我怎么没印象？” 反正都马上高考了，学校不会这个时候再处分谁的。 脾气好性格好学习好、平时几乎从来不跟同学们有矛盾的三好学生白荇这会儿快吐了都要。 她一直在担心着带杨玉环出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全程精神都高度紧张，生怕没保护好艺人，让他们受到伤害，也才会在一开始被拦下时就有些条件反射的抵触。 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对方如此做派就没有错——若是不拦不阻止，以这几人的嗓门和做派，迟早会引起围观。 默念数遍打不过打不过，她忍着火气，正要开口，肩膀却被人轻轻拍了拍，杨玉环压低了的声音传来：“你别急……秦皇还在呢。” 她也很生气的，活这么大还没被这种小屁孩拦过路呢，但当下最重要的是白荇的毕业典礼顺利，不能横生事端。 白荇闻言一怔，本能地一侧头，恰好，她身边那位、对现代的一切“礼仪”都不大熟悉的嬴政也琢磨过来这一幕是什么情况了。 随即，他脚下一动，将二位同行者遮在身侧，眉峰微压，黑眸半敛，身上的气势内收中带着些天然的威严，如山如岳、如剑如锋，凌厉中带着十足的压力。 几个男生个子已经够高了，但在嬴政面前，竟然还是有些不大够用，于是乎，嬴政的视线，便微微带了些俯视的角度，淡淡扫过几个男生。 该怎么形容被那双眼扫过的一瞬间、是种什么感受呢？ 几位男生不知道，但很明显的是，就在那一瞬间，他们身上“老子不怕事”的气焰顿时散得一点不剩，浑身上下的毛孔和本能都在叫嚣着，危险，可怕。 嬴政没有说一个字，但就只这么居高临下的一眼，几个毛刺儿刚扎开的架势便直接溃散，互相对视交流眼神，“呸”出一声，似逃般飞快溜走。 白荇松了口气：“谢谢……还好有你在啊政哥。” 政哥？ 嬴政一顿，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随后微微一笑。 “无事。” 顺便，嬴政也很有些兴趣，他想亲自看看，现代的学校到底是怎么样个氛围与运作模式。 三人继续往教室的方向去，上楼时，嬴政忖了片刻，提出问题：“我们是你父母、还是兄姊？” 白荇一愣。 ……糟了，没想过！ 第98章 可以合影吗 白荇思来想去, 终于在进入教室前做出了决定。 叫祖龙爸爸杨贵妃妈妈怎么想还是怎么别扭，而且身为一个现代人，自己心知肚明的情况下, 把嬴政和杨玉环凑成父母，心里说没坎才是假的。 “就哥哥姐姐吧。”白荇道, 然后率先, 迈开步子进入了教室。 嬴政点头, 跟随她进入室内。 白荇他们班是所谓的汇聚着成绩在年级前列优等生的“尖子班”，在普通班由于招生人数问题人员爆满时，他们班仍旧保持着最低人数的小班制。别的班总喊着挤的时候，和各个班级一样大的教室，实际上使用体感就是好上很多——跟其他班级一比，甚至还显得空荡荡的。 所以今天, 就算每个学生都带了1-2个家长来，教室里也没其他班那么拥挤、人都转不开的情况出现，最起码容纳这些个学生和家长们落座, 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无论如何，寻常高中学生的桌椅，让嬴政坐进去, 还是极度地不合适，有种胳膊腿都伸展不开的拘束感。 就像是普通小猫的窝窝, 某日迎来了一个前来做客的巨大型缅因——对缅因而言, 可谓是肉眼可见的委屈了。 白荇为此很是过意不去，嬴政不甚在意, 他打量着四周墙壁上标识牌中写着的“名人名言”, 又转到教室最前方，与钟表高挂同一处的横幅。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善。 大善。 嬴政墨黑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芒。小政去年下半年、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七年级下学期”, 学习了“近代史”，在每日或多或少但总会有那么点的交流中，小政也有把那些事情大致地跟他说过。 这等标语，该是在那段时期中、或那段时期后产生的吧？这是何等的志向。 若大秦每位学子、每位官吏、每位享受着大秦庇佑的人，都能有如此志向，把国放在这等位置上，大秦会变成什么样子，难以想象。 他没留意到、或者说留意到了也不在意——在他打量四周时，教室里也有不少人在打量他。 其他家长自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间教室，开家长会时便来过，所以对环境倒也不是很好奇，反而和其他相熟的家长们聊天的居多；学生们则不同，他们平日里聊天说话的时候就够多了，眼下又没什么新鲜事，自然没什么聊的，加上家长就在身边，也不怎么好放肆地离开位置去玩闹，便都百无聊赖地环顾起周围，寻找自己的“同盟”是否也在遭受同样的困苦。 很快，就不止一位学生发现，平时家长会总说自己妈妈去世了爸爸死了——总之就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状态的白荇，正坐在两位看外表简直跟大家不是一个图层的大人身边。 那个跟白荇说着什么的美女，如果没看错……是网上很火的那个玉奴吧？！还有旁边那个男的，这长相，这气质，这这这这—— 靠了，这是大家不掏钱在现实生活中就能见到的吗？ 白荇从哪搞来的大美女大帅哥啊？ 她还有这号亲戚呢？？ “puspus——”有姐妹对白荇挤眉弄眼，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从而探探这帅哥美女的情况。 奈何白荇专注解答杨玉环关于学校的问题，根本没留意到别人。大家只能无奈作罢，但视线仍旧时不时落到两人身上。 反正现在无聊的很，多看两眼，就当在刷视频平台的颜值区了，饱饱眼福。 没过去多久，老师来到教室，所有私下里的交谈一应归于寂静。 来的是班主任，在场家长们几乎都认识她，所以彼此也没太多废话。简单介绍了一句自己后，她讲起了今天的毕业典礼具体流程，以及待会儿下楼集合后的注意事项等。 差不多讲完，她叫了班长起来，让班长协助指引、带领学生和家长们下楼去操场集合，找到自己班的位置并安排入座。 班长熟门熟路起身到门口，学生和家长们也都从善如流离开位置，跟从班长往外走。 白荇和嬴政杨玉环不争不抢，等差不多大家都走了之后，才不急不慢起身，打算跟在队伍最后走。 哪曾想刚走到门口，还没离开的班主任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们。 “白荇，等一下。” 白荇驻足，两人跟着她停下，一齐看向老师。 班主任走下讲台，来到三人身边。 她先是以一种并不冒犯的姿态略微打量了一下白荇身边的二人，才微微一笑。 “两位是白荇家长？” 嬴政颔首：“是。” 他们仨说好了，有需要出面的，不怎么涉及超出认知范畴的东西就由他来做这个发言者。 “那请问两位跟白荇的关系是？”班主任又是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不是在质疑你们，只是身为学生的老师，要对孩子负责——之前的家长会都没见过白荇家长来，所以有点疑惑。” 这次，杨玉环抢先开了口，关于白荇的情况，这个嬴政不见得知道多少。她温柔笑道：“我们是白荇的哥哥姐姐，原来一直在外地，她妈妈去世了之后，孩子一直都是自己生活，我们也是才知道这个情况，这不是知道要高考了，等着她考完把人带走照顾嘛，之后就跟我们生活了。” 闻言，班主任看向白荇，白荇没说话，只是腼腆地笑了笑，看起来对杨玉环口中描述的“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很是憧憬。 没否认也没肯定，但看姿态，已然是很信任的状态了。 班主任又打量了一下其余两人，思虑片刻后微微放下了心来，看穿着和气度都不像什么拐卖少女或者欺负孤单少女的那种犯罪者和骗子等，应当无事。 她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正好和你们说说白荇这孩子的情况。正好我也要下楼，我们边走边说吧——” 嬴政：“好啊。” 学校管控得很严，除非是特殊情况，比如家长会、以及现在这种毕业典礼等大事，是不准许外人进入的，所以白荇的父亲和继母等即便想要来学校找白荇也无从找起。 这等情况下，班主任自然从没见过白荇的家长。 所以这会儿难得遇上，憋了一肚子关于白荇的学习情况性格情况等话的班主任，拉着嬴政杨玉环两人，说起来就刹不住了，一直到了操场集合处，才意犹未尽地闭了口，去组织起了纪律，维护秩序等。 终于从班主任的“揭短”中逃离，白荇如蒙大赦，但紧接着又在听了满耳朵“你们家小白啊学习是很不错的劲头也很足，但是太死心眼了一点，怎么能因为‘辛弃疾那么惨是不是自找的’这种事就跟同学们差点打起来呢？”、“有时候太较真不是一件好事，大家都是社会里的人，也应该知道这道理，以前孩子没爸妈在身边，难免孤单了点，以后啊，可得多劝劝这孩子”这种话的杨玉环和嬴政饱含揶揄的注视中缴械投降。 、 开场的校长及诸位校领导代表发言过后，进入了小宣誓环节。 白荇从位置上起身，和所有学生们一同，站得笔直，跟随着台上那位年级优秀学生代表，口中高声宣读着高考宣言。 杨玉环坐在白荇身边，抬头仰视着她，心中一片柔软。 认识近两年了，小姑娘这下算是马上可以走出象牙塔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就要长大了。 嬴政和小政不同，没有与白荇共同生活过，倒没有太多类似杨玉环这样的感慨，他听着四周振雷般的声音，心中颇有触动。 只是具体在想什么很难概括——心绪太多，除了他本人，怕是无人能轻易厘清并说出个一二三来。 毕业典礼，其实也算是含了半个誓师大会在内，只不过正儿八经的高考百日誓师早就举办过了，现在这个最多也就算是个动员会鼓励会。 整个典礼分了上下两部分，上部分是高考动员鼓励，宣誓过后，学生们重新落座，也来到了下半部分的内容。开场，又是各大领导及优秀教师代表发表对学生们未来的期待和祝福。 最后，慷慨激昂的学生代表一纸《与未来书》落下最后一个音节，全场掌声轰然。无人机飞上上空，为全体毕业生及老师家长们拍摄了大合影。 喇叭中，校长宣布解散，又是一轮掌声，从声量中也能听出，这次的鼓掌好像比上一轮更真情实感一点。 虽然还没高考，但此时，学生们已经有种脱出樊笼彻底自由的放飞自我之感，嗷嗷叫着冲入人群，寻找好朋友们来合影，家长们望着他们的身影，好笑又无奈。 这些傻孩子，等之后才知道，哪有那么容易自由的？相比之下，学校才是在日后漫长的人生中，最怀念的日子啊。 白荇没冲也没走，一直待在嬴政和杨玉环身边。她本就没什么太好的朋友，成为了经纪人后，生活充实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对这些同龄人中的社交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但是此刻，她也很应景地，带着老师发给学生们的大红花，在相对偏僻的角落，以操场的草坪为底，教学楼和蓝天为背景，和嬴政杨玉环二人来了几张合影。 但即便已经很低调，在给杨玉环拍单人照的时候，他们还是被眼尖的学生们发现，几个女孩子笑嘻嘻走上来，大大方方跟白荇提要求：“你好呀，请问我们能不能跟你爸爸合个影？” ……爸爸？ 白荇脸色古怪。 这几个女生有她眼熟的，是另一个特优班中的好学生，刚刚还上台当学生代表了——很有礼貌的提问，并不冒犯，但白荇也不好做主，只能征求地看向嬴政。得到肯定的回应后，才点点头：“好。” 女生很敞亮地应了，一边招呼姐妹们围着嬴政站好，一边笑盈盈对白荇道：“放心啦，我们不会上手的~实在是太帅了！” 白荇哭笑不得。 政哥竟然就同意了，估计在他的视角中，这就跟看自己的子民是一样的吧？但他是真的不知道，女孩们单纯是馋他的脸和身子啊！ 队伍里，一个有点胖胖的小姑娘没跟她们一起，而是走到了杨玉环身边，支支吾吾，声如蚊讷：“没想到能在学校见到你……玉奴姐姐，我能跟你合影吗？我关注你一年多了……很喜欢你的舞蹈！” “好呀。” 她看起来有点怯弱，杨玉环有心助她放松，按下快门时，便眉眼弯弯：“只喜欢舞蹈吗？” 女生一愣，旋即大急：“不不，不是，我也很喜欢你！我一直很想学跳舞，但当时去咨询，老师说我体脂率什么的不适合走舞蹈特长生，我只能放弃了……但自从认识你，我也有了目标。现在要高考了，不管成绩怎么样，到了大学之后，我肯定会去学舞蹈的！” 听她低低絮絮说着自己的事，杨玉环神色温柔，这或许就是她现在的价值吧？远比做个玩物人偶来得有意义。 末了，她朝女孩伸出手，还回手机，然后足尖点地，轻轻做了个旋舞的动作，笑容明艳。 “你一定可以的。” 青草，蓝天，以及正当中，兀自绚丽绽放的花。 女孩一时看呆了。 周围却又有学生被这动静吸引来，一眼便看到了收势的杨玉环和被围着合影的嬴政，顿时又起一阵哄闹。 白荇心中叫苦不迭。 我的姐姐啊！！ 你又不是在现代生活的第一天，不知道自己的名气吗，为什么小政要特地把秦始皇在这个时候邀请来，不就是怕她们俩来会引起骚动吗？ 现在已经成为人形合影立牌的政哥一个人就已经够招摇的了……你还添乱！ 跳什么舞啊姐姐你是对自己的魅力真的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吗？ 学生们最八卦了，他们里头认识你的绝对不少啊！啊啊啊啊！ 白·虽然还算是萌新经纪人·但已经深刻体会到小说中经纪人面对招摇胡闹的艺人时的苦口婆心·荇：无声发出尖锐的爆鸣。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手一个，拽上自家政哥环姐当即便朝人群外跑去。 离开这里！ 等三人终于从人海中脱出，白荇已经累得不行，胸膛起伏不定，连连喘了好一会儿。 也跟着喘了一会儿，但比白荇状态好太多了的杨玉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错，不太自在地摸摸鼻子，忏悔：“咳，我就是想鼓励鼓励她来着……” 白荇能说什么呢？自家的艺人，她只能溺爱。 身边，这么一通跑下来，三人中最气定神闲的那位大佬，慢条斯理整了整衣服，完全没意识到这份骚乱也有他的一份。 白荇叹气。 等终于缓过来这口劲，她站直身子，看向嬴政：“好了，我这里的事情已经完了，接下来都没事了，政哥难得来一次，有想去的地方或想做的事吗？” 杨玉环也将功折罪似地连忙保证：“我也没事做了，可以陪同！洛城现在我比小白都还要熟悉一点。” 那可不么，她除了工作就在家，平时没少溜出来逛，当然是熟悉得多。 嬴政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么，那还真有一个。 白荇眼睛一亮：“去哪里？” 嬴政停顿瞬间，似在思考，而后道：“龙清中学。” 白荇杨玉环对视一眼，惧是一愣。 却听嬴政道：“我也该去见见他老师，以家长的身份。” 第99章 我是 龙清中学说远不远, 但和走路过去相比，白荇还是选择了乘坐公交。 好歹也是六月份了，就算今天天气还不算太过火, 但要是真走过去……还是会被热个半死的！ 对此，嬴政没有异议, 杨玉环自然也没有。 现在正是半上午, 没到中午, 不算是高峰期，相比较来的时候，车厢中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白荇三人坐在了后门边上的几个位置上，她注意到，随着距离龙清越来越近，嬴政一向稳沉不见多余神情的脸上, 竟难得出现了一丝淡淡的期待。 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到了记忆中年少时的自己，还是想到了如今的小政，此时此刻, 那双深潭般的眸中，多出的一部分赫然正是可以称之为、近乎温柔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出现在这样的一双眼中、这样的一个人身上, 本该是十分违和的，但意外的是, 白荇却并不觉得突兀。 联想到这位的经历, 以及和小政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难以言说的涩感在白荇心中蔓延, 她匆匆收回目光, 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可即便她已经转开了头，属于秦始皇嬴政的神情也总不自觉浮现脑海, 她忍不住想：……如果他年少的时候，也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如此般全身心地交托信任、可以尽情给予关怀不必担心被利用或背叛，如果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对他这么的关心，那他是不是就可以不这么孤独了？ 可惜没有如果。 嬴政心知肚明。 他如今能做的，也就是借着这个“古意公司”的特殊机缘，为另一个年少时候的自己达成些小小心愿，也顺便以此来弥补一下自己心中的遗憾。 曲高势必和寡。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再也不会有谁像这样与他心意相通了。 所以他不想，也不会让他失望。 “前方到站，龙清中学站。” 车厢中，提示到站的女声清晰悦耳，白荇连忙起身，提前走到门边，招呼两位同伴。 下车后没再走多远便是龙清中学的大门，三人一字排开站在校门口处，仰头望着龙清的标识，一时间谁也没动。 良久，杨玉环出声。 “那什么……我们直接进去吗？” ……应该是进不去的吧？ 今天虽然是一高的高三毕业典礼，但一山之隔，山那边的热闹跟这边的龙清却没有丝毫干系，人家这里跟往常一样地运作着。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一派安静，大门也是紧闭的，这要怎么进？ 白荇语滞。 她只想着政哥说想来，所以就带着来了，竟然没想起来，这没是没非的哪个学校也不会轻易放外人进去啊？ ……这是一个现役高中生该有的脑子吗，真是被糊住了！！ 她有些犯愁。政哥想见小政的老师，可是眼下既不是校园的开放参观日，也不是家长会期间…… 似乎察觉到她们两位的沉默和纠结，嬴政侧目，语带询问：“不能进吗？” 白荇抿唇：“……可以！” 政哥这么期待，小政估计也很想，这次来小政根本不知道，那就是个惊喜啊，无论如何都不能扫兴，一定要进去才行！ 她脑子极速地运转，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停在了大门边上的门卫室。 “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她几步快走，扒着门卫室窗口的玻璃朝里看去。 “你好，有人吗，我们是学生家长，想来见一见孩子的老师——” 随着她的声音，玻璃“唰”地被拉开，一张中年人的脸出现在门卫室里。 他没有多说什么，扫了外头的三人一眼，熟练地拿出个本子翻到了最新的空白页。 “哪个班的？” 他很随和，也没有不耐烦，毕竟这里二世祖也多，一般那些不学好的兔崽子祖宗们在学校里犯了事儿，被叫家长是三天两头的事——这里的学生家长们也都是大忙人，不定什么时候有空，所以啥时候到学校的都有，他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把本子搁到桌子上推向窗边，门卫熟稔地随口交代：“让班主任给我打个电话，然后登记一下就行了。” “……”白荇尴尬。 小政的班级她知道，但是“让班主任打电话”这种事……她根本不知道小政班主任电话是多少啊！ 门卫见她这样，也是一愣。 这咋？ 老师没叫，自己上赶着来的？ 但这丫头，看着也是学生吧，啥情况？ 不过既然不是被叫来的家长，跟他就也没多大关系了，他一摆手：“合着没跟老师约好啊？那先回去吧，下次约好了再来。没老师电话我不能放人的。” 杨玉环上前一步：“大哥，真的不行吗？我们家孩子就在这里读八年级，家长一直在外地，难得有空回来看他一趟，你看要不等下课了去帮忙知会一声？” 这么个明晃晃的大美女上来温温柔柔叫大哥，门卫难免恍惚一瞬，但美女归美女，美女不是自己的，饭碗是。 他摇头：“真不行。学校有规定，非假期期间放家长进学校需要学生班主任的电话。” 杨玉环铩羽，和白荇面面相觑。 旁边，一直没出声静观他们这边事态发展的嬴政略一垂眸，思索片刻，而后出声。 “白荇。” “啊？” 嬴政道：“借用一下手机。” 白荇不明所以但听话，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嬴政却没接，他拢拳虚咳了一声：“打给李斯。” 白荇眨眨眼，又眨眨眼。 哦也对，政哥不是小政，他应该不会用手机。但是打给斯相？ ……哦莫。 一刹那，白荇恍然明悟：斯相那里肯定有小政班主任的联系方式！ 天哪，不愧是政哥，这拐弯抹角的方式都能想到。 ……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了解臣子吧。 白荇拨通李斯电话，李斯很快接通。 “小白？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毕业典礼还顺利吗？” 他虽然身在时空另一端的秦朝，但也是能跟白荇之间互相联络的，无非就是没办法联系其他非经纪人的同事与普通人罢了。 白荇：“很顺利！” “那这是……” 乍一收到白荇的电话，李斯还有点疑惑，疑惑完后又忍不住“悲从心来”，立马就要原地跟白荇痛哭一场以纾解自己不能在现代亲眼目睹两位陛下史诗级会面的场合。 “难道是特地来安慰我的？呜呜我跟你说啊小白我的命好苦——” 这一嗓子还没彻底放开，他就听到了他家尊敬的伟大的陛下的声音，淡淡的：“班主任的号码。” 李斯刚要放开的情绪骤然被吓得一噎，打了个嗝。 “陛、陛下…………” 白荇默默把手机递给嬴政，话语权也一并交了过去。 人家秦朝自己家的事儿，她们这种外人还是少掺和。 最终，在自家陛下的威压下，李斯既委屈、又不能表现得委屈，总之十分乖顺地，把来学校给小政办理相关事务时特地私下里记下的班主任的号码贡献了出来。 电话挂断，班主任联系方式成功到手，嬴政目露满意。 旁听旁观全程的杨玉环红唇稍抿，心里悄悄给李斯燃了支香，深表同情。 早跟你说过不能做私生了吧姐妹！ 何况正主还是这么个难糊弄的，早对你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啊……连肯定会偷偷存相关人电话号都知道，真是太可怕了！ 当校园中传来代表下课铃声，白荇拨通了小政班主任的电话。 委婉地表达了在外地的家长难得归来、想跟老师见上一面了解了解孩子的情况的意思后，对面很痛快地便应下了。 再次来到门卫室的玻璃窗前，白荇探头：“那什么……” 刚挂了老师电话的门卫摸摸脸颊，让几人登记了一下，便开了小门放人入内。 他嘱咐：“再有一节课就到吃饭的点了，你们别乱走，直接去老师办公室就行。” 白荇连连点头保证：“放心吧我们知道的！” 有了刚刚班主任给的具体门牌，又有白荇这个正儿八经在学校里摸爬滚打的高中生，办公室在哪里并不算难找，白荇带路，凭感觉熟门熟路就找到了地方。 她屈指敲门：“您好——” “请进。” 屋里的声音很快传出，白荇推门进入，直到这时，嬴政脚下微微一顿，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衬衣领口，又掸了掸本就很平整了的袖子，才跟在二女之后入内。 “老师您好，我是小政的表姐，在隔壁读书，这两位是小政的家长，昨天才到洛城，想来看看您。” 办公室里此时只有一位教师，是个穿着简单深色T恤的男人，意识到他应该就是等待他们到来的老师，白荇非常礼貌但自来熟地上前，充当这个串联人介绍起了情况。 “一高的学生呀？现在竟然有空，是该高考了吧？” 那位老师也很和煦，轻松地跟白荇对话，而后对三人一一点头致意，又招呼他们坐下。 白荇腼腆一笑，不再说话了，把这个场合让给了大人们。 “小正是个很上进的学生，虽然年纪小了点，跟进度有点困难，但那也都是去年的事了，现在，他已经能很轻松地掌握所有老师教给的知识了——这样优秀的孩子，我一直很想见见他的父母，但之前来的都是他的几位叔叔……二位是？” “多谢照顾。我是他……”嬴政此时才开口，他稍稍一停，复道，“父亲。” “喔~！”老师脸上划过一抹果然如此的了然，似乎并不意外，“他和你长得很像——那这位是妈妈了吧？也是位很优秀的女性。” 他也不是跟网络断绝的人，之前来的卫卿，李斯，这次的玉奴，他都在网上见到过，知道都是相当有名气的人。 杨玉环含蓄微笑，不置可否。 妈呀，说她是秦始皇的老婆，她敢应吗？ ……还是微笑吧！ 嬴政也没有再表态，他淡淡嗯了一声后，便把话题带到了别处，问起了小政的情况。 这是老师最擅长的领域，在嬴政有意放开主导权的前提下，他很自然地便接过话题，成为了话题的主导者，说起了小政在学校的情况。 从学习到性格到和老师同学的相处，几乎都能说出来点什么，话匣子一旦打开，更是刹都刹不住。 “……也不瞒家长，我们的班级也是按照成绩分的，我们班是末尾的班级，班上基本都是贪玩的孩子，但小正是个例外。最初确实是因为中途插入、又跟不上进度才被放到我们班的，但那都是年纪小，之前又没有系统学过相关知识的原因。现在，每次的月考中，他总是能以我们班头名的成绩闯进年级大排名，但是，有一点……我想家长应该清楚一下。” 说到这里，老师叹了口气，“小正的偏科很严重……如果偏的是政史地理化生还好，以后高中会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不算是必修，但——他偏的是英语。语数英是考试中最重要的几课，他这样的情况，在之后高考中会吃大亏的。” 白荇心中擦汗。 她能不知道小政偏英语么？但那能怎么办啊！总不能说，秦始皇说他不想学英语看不上西方的“蛮人”语言吧？ 嬴政始终认真听着老师讲述小政相关的内容，听到这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无事。家中不会因为成绩苛责他，能享受上学的愉悦便好。” ——没关系，家里本来就不指望他走高考这条路，所以考好考差都没差，他高兴就行。 虽然嬴政表情没这么说，声音也没这么说，但还是读懂了他潜台词的班主任：“……” 这要换个学习差的孩子家长在这儿，这种暴发户似的发言，他估计早就连着家长一块训了！ 这什么“考不好就回去继承家业”的既视感啊？ 班主任差点被嬴政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弄心梗。 但他再看这位家长，却没看出来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反而很是认真，似乎真的觉得“他开心就好”……惯孩子也不是这么惯的啊！ 怎么回事，明明看着很有涵养的家长，对孩子的教育竟这么不在意？ 再看妈妈——一副完全认同的表情。 就连姐姐，马上面临高考的一高学生，好像也不觉得这态度哪里不对。 老师：…… 你家再如何，孩子也还是要好好上学的，社会上不看学历？ 你们怎么能保孩子以后不在学历上被歧视？ 难道你们家的家业，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那种程度吗？！ 第100章 你做得很好 沉默了一会儿, 班主任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这样的小正爸爸……”他组织了一下措辞，徐徐道，“小正这孩子年纪小小就出演了电视剧, 是个很高的起点，想必未来也不用太过担忧。不过娱乐圈鱼龙混杂, 艺人们时时刻刻都出现在公众前, 难免会收到很多‘审判’的目光, 孩子以后能上一个好的大学，一定程度上也能减少一些来自外界的质疑，你说对吗？” 嬴政没有应声，看着有些沉默。 老实说，他即便知道这位老师的话是对的，也并不认可。因为年少的他未来一定是要回到秦国的, 这里只不过是附带的，在秦国、乃至那整个时空，都没有人敢于质疑他。 但他也知道, 这位老师纯粹是出于好意。所以不想反驳，只能沉默以对。 见状，白荇连忙开口缓和气氛：“是是是, 老师说的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有很多找小政演戏的, 家里都给推了, 就想着让他专心学习呢！” 班主任：“……” 嬴政这个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教书多少年, 教过多少听话懂事但倔的孩子, 在有分歧的时候，不想跟他直接起冲突, 都是这样无声表达质疑的，用态度犟到底。 这种看着听话顺从但实际上就是在用态度表达“你说服不了我”的样子，在学生身上就很难办了，现在怎么连家长也这样？！ “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走那条道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道理总是不会错的。即便是走艺人这条路，内秀也很值得修一下……” 班主任沉默片刻，清楚意识到这是一个过于宠溺孩子、或者是把学习和学历看得太轻的家庭，所以努力把道理掰碎了，结合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慢慢顺着白荇的话往下说。 “我知道小正这孩子性格很好，很沉稳，即便现在因为自己作品的热播，引来很多注视，他也没有飘飘然，还是回来好好地上课，不浮躁不招摇，这很好。所以才觉得他偏科很可惜，如果能把英语成绩提上来，四年后的高考，没准我们龙清还能出个状元呢？那也算是小正履历上很亮眼的一笔了。” 白荇立刻捧场：“对对对，老师说得太对了，我们一定努力劝小政好好学英语。” 杨玉环也试着附和：“……是的是的，我们会的。” 太敷衍了，太假了！ 班主任捂着心口，看向嬴政。 嬴政默默然，半敛下眸子。 班主任：“……” 你怎么回事？ 小正的爸爸简直太过分了，就不能学学旁边两位知事明理的女性吗！就算不认同好歹装装样子啊，这是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吗？！ 白荇哭笑不得。 她敢打赌，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还顾念着老师纯粹是“一片好意”所以才这么劝的，那政哥肯定不是这么沉默，而是要说：“状元？不重要。” 那可不么，状元什么的，对于皇帝来说，算得了什么…… 还好还好，还好政哥还记着这是现代，这位又是小政的老师，很给面子。 看眼时间，距离他们进来时，已经过去了有半个多小时了，外边下课铃声都再次响起，学生吵吵闹闹的声音四起，很是热闹。白荇暗自琢磨，是不是差不多了。 老师见过了，还是以父亲的身份，政哥应该圆了心愿了。而关于小政，该聊的也都聊过，眼下涉及[未来]的话题明显陷入了僵持，作为了解事情全貌，知道两边都有道理且是正确的的人，也很清楚，谁也没办法说服谁，所以干脆地，她拉了拉杨玉环的手，无声道：我们可以走啦。 杨玉环会意，她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然后“啊”了一声：“抱歉，我去趟卫生间。” 班主任这才注意到时间，他放弃了继续给小正爸爸做这丝毫看不到成效的思想教育工作，也起身：“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接下来还有事，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 白荇立即起身：“好的老师，老师有事就去忙吧，辛苦老师陪我们聊这么久了。” “不辛苦，该做的。你也是，马上要高考了，考试不要紧张，这几天注意休息和饮食，别关键时候出岔子——考试的时候平常心就行。”班主任拨凉拨凉的心总算被这懂事的学生给安抚一二，他露出微笑，习惯性地嘱咐了几句。 白荇连连道谢。 班主任欣慰至极，对嘛，这才是正常的啊！旋即，他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学生们都去食堂吃饭了，你们要是想见孩子一面，可以去食堂找找看，不过这会儿食堂很多人，估计不太好找——另外，家长没有饭卡，不能蹭学生饭哈。”最后一句又带了点玩笑，显然是在表态，他没怎么把跟家长的“小小不愉快”带到孩子身上。 嬴政会意，便也颔首：“多谢。日后辛苦多多照顾小政。” 班主任一笑：“应该的。好了，快去吧，一会儿会更乱。” 食堂很好找，在这个时间点，大半学生都在朝一个方向去，另外的则是从那个方向往教学楼走——食堂的方向很好辨认了。 白荇三人跟着学生们走了一会儿，路过窗户时朝里看了一眼，白荇有点犹豫：“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怎么找啊？万一小政吃完回教室了……要不我们去他班附近等着？” “不必。”嬴政却道。 他顺着窗边往食堂门口处走了几步，白荇二人跟上，三人站在凉荫里。 不多时，白荇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随着许多学生们一起走出食堂。 其他人都是成群结队，只有他形单影只。 不等白荇出声喊人，他便好似有所感应一般，鬼使神差地抬眼看向了这边，旋即，眼睛便是一亮，似乎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神采，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他三步做两，走得很是迅速，朝着这边。 直到近前，他才不可置信一般，再三把几人看了一遍，缓缓开口：“……你们怎么来了？”随后，又问，“毕业典礼吗？还顺利吗？” “放心吧，很顺利！”白荇含笑，揶揄道，“政哥说要来向你的老师了解一下你的学习情况，看看是不是考砸了，有没有堕了千古一帝的风采~” 这种话，一听就是假的。 她再了解不过他的学习情况，也无比了解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对待学习的态度？明显就是逗他玩。 小政嗔了她一眼，换来白荇一个鬼脸。 “是我要来看你。”嬴政道，“我来与先生见一面，作为家长。” 他神色间带着些释然。 “你做得很好。” 小政一愣，不知道是被晒的还是什么，少见地有些赧然，脸色微红，讷讷无声。 这时有几个路过的男生勾肩搭背从食堂出来，觑见这边，旋即互相嘀嘀咕咕了几句，凑上前来：“嗳，嬴正文，这是谁啊？” 说着，当中还有一个男生，非常熟练地想扑上来揽小政的肩膀，被小政脚下一挪，亦是非常熟练地闪身避开了。 他“嘿”了一声，倒也没再选择继续扑上来，而是幽幽地开口，熟门熟路卖弄哀怨：“你小子……就算再洁癖，不就搂一下么？好歹也是两年的同桌，在兄弟面前，真是太不给我面儿了！” “哈哈哈，一次两次就算了，多少次了都这样，你快放弃吧别嘚瑟了——人家跟你不熟，你还在这儿跟我们吹，什么秦始皇是你朝夕相对的兄弟啊，给你能的！”旁边几个男生哈哈大笑，惹得那男生大怒，当即就回首掏了一把，几人顿时笑闹起来。 小政叹气，他确实是不习惯跟人肢体接触，尤其又是这些仅仅只是同学、以后注定不会有什么其他交集的，他也有意地在减少交往，本身就不擅长交朋友，更不想留那么多跨时空的牵扯。 但这些正值青春期的男孩们，实在是太难对付了——倒不是说传说中童星们出名后回归学校，会遭遇到的校园暴力那种难对付，而是…… 他们自来熟起来简直了。 基本不用他做任何回应，似乎只要他人在这儿，他们一头热地就能“熟悉”起来。 自顾自地“我们很熟啊关系很好的”，又自顾自地总想“动手动脚”，以至于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在学校里其他班的学生看来，他们班的所有人，都是他这个“秦始皇”的兄弟姐妹——是的，他们的关系亲近到，以后能以他们的样子制作兵马俑的那种。 当然，最后一句只是玩笑话，但不难看出他们单方面成为秦始皇朋友的意念和能力有多强大。 搞得他其实也很苦恼。 这时，几个男生不知道又说到了哪里，嘻嘻哈哈完，转到他们身上，又想扑嬴政，毫无疑问被再次避开。 男生：“……哼！” 小政幽幽地看着他，不说话。 男生被他盯得不自在，无奈摊摊手：“好吧好吧不搂你就是了，你还没说呢，这几位——拉我干嘛？” “……我靠，拉你让你别说了！！你仔细看啊，那个不是那个谁吗，那个跳舞很好的那个。” “我怎么知道是谁？我又不跟你一样，天天刷各种大姐姐。” “……你tm能闭嘴吗！” …… 杨玉环：…… 白荇：…… 小政差点要[扶额.jpg]了，无语地思索着要怎么介绍。 此时，嬴政却率先开了口，他长眉微挑，眼中似有笑容又好似错觉，看向那几个勾肩搭背的男生。 “你们就是他同学？” 被那目光一扫，几个男生浑身一个激灵，不自在地松开彼此互相勾搭着的胳膊，无知无觉地挺直腰板，双腿双脚也并了起来。 “是……是、我们是他同学。您……您是？” 白荇差点没忍住噗嗤笑出来，还好，不然几位男生估计回过神来该找地缝钻了。 但这怎么突然还站起军姿了？梦回军训吗。 嬴政却是很有兴趣，似乎对这种天真到毫无心机的单纯很是满意，眼中笑意真了几分。 他摸了摸小政的发顶：“介绍一下吧。” 小政从没被这样对待过，那手掌大而温暖，轻轻抚上来的时候，他几乎有种晃晃脑袋蹭一下的冲动。 回过神来，他咳嗽一声，无视脸颊的热意，轻轻挥掉嬴政的手，整理情绪后，露出严肃而正经的神情。 他对几位同学点了点头，语气认真：“这几位是……我的家人。” 100-110 第101章 接下来做什么 小政下午还要继续上课, 白荇他们不方便在这里待太久，和小政他们聊上几句，便也就离开了龙清中学。 这一趟, 看似他们只是在同学和老师面前露了个面，什么也没做, 但其实……正是如此。 他们也就是堂而皇之用行动告诉大家小政也是有家长来学校的——是的, 这兜兜转转的, 为的就是这么简单的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目的。 虽然这种“我为小政站场”的行为有点幼稚和没必要，但不管怎么说，小政觉得开心，那就是有必要的。 从龙清出来，始皇帝很满意，白荇也很满意。 杨玉环……杨玉环左看看右看看, 看两人笑得一脸心满意足且高深莫测，她搓了搓胳膊。 有时候真的会被小白身上对艺人无条件宠爱的光环给晃晕呢。 正事告一段落，接下来便到了自由时间。 白荇从现在起到几日后的高考, 都不用再去上学，是个高中三年来除了寒暑假外唯一一个稍长的假期，“高考假”、为期三天。所以也就是说, 她现在是已经可以自由安排接下来的时间了。 于是，站在龙清相当气派的大门前, 白荇手一挥：“走, 环姐姐，接下来咱们俩做向导, 带政哥好好逛逛洛城, 深度体验一下现代的‘风土人情’！”她嘿嘿一笑，“这第一项嘛, 当然是先去大餐一顿啦~！” 杨玉环不假思索：“吃新领广场那家的自助！” 白荇点头：“走着~” 这件事上，她们没有再征求嬴政的意见，嬴政本人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嘛，他一个外来者，什么也不懂，意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当然还是客随主便了。 自助餐，对于正在为了事业适当控制饮食的杨玉环来说，可能是非常亏本的。但是有白荇这个自诩长身体期间的大胃少女、以及如假包换的一米九加成年男性嬴政同志在，她亏的那一部分，两人毫无疑问能帮她吃回来。 嬴政不太吃得惯海鲜的味道，在这一点上，他跟白荇这种净拣着贵的挑的相比，“吃回本”的能力上就又稍逊一筹了，毕竟洛城深处内陆，海鲜这东西，价格贵着呢。 但抛开这些不谈，嬴政这顿吃得很舒爽。 他的餐盘中，多以各类肉食为主，蘸上刷上慢慢的辣椒，空盘的速度只让人叹为观止，另外还附带一些看上去很漂亮很新奇的甜点。那些餐后甜点和水果中，他一个人就几乎把各类点心都尝了个遍，白荇和杨玉环看得直咋舌——果然是小政本人，这口味，跟小政简直一模一样啊。 但是回头得让李斯提醒一下他家陛下们了，年纪小吃甜多会坏牙坏身子，年纪大就更该控糖戒糖了，不能贪多啊！ ……咳，当然，前提是如果李斯敢于“直言不讳”的话。 如果他不敢……那就让青哥提醒小政，小政再提醒祖龙吧。 一顿饭完事，三人都有些撑了。 离开餐厅后，在商场中看到了一排按摩椅，白荇做主果断扫码启动，一人躺了一个，舒舒服服小憩了片刻—— 所幸杨玉环在餐厅时到前台要了个口罩，没人认识她，她也更方便放飞自我。 三人就这么一排躺着，半个人都埋进了按摩椅中，这种画面，可谓是十分接地气。 小休完毕，下午时间，白荇和杨玉环做向导，带嬴政体验了许多现代独有的“项目”，直到天色擦黑，三人才踏着晚霞打车赶回家。 他们到家没一会儿，小政也放学回来了。 不过他回来是回来，却并不能立刻腾出手来跟秦始皇面对面聊天叙“旧”——他还要做作业。 于是乎，在小政上楼前一步三回头地、似乎有些哀怨的眼神中，白荇摸了摸鼻子，招呼嬴政在客厅沙发坐下，打开了投影仪。 “做饭有点来不及，晚饭我们点外卖，吃点清淡的……这段时间，政哥先看看电视吧？” 嬴政看着她手里的遥控器，显然很有兴趣：“好。” 李斯每三月一次的“述职报告”里没少提到这个东西，他们是艺人，多数时候的作品都是可以从这里头观看的，但即便贵为皇帝，他对这东西也只是听过，从来没有缘分亲自观看，眼下难得来到现代，当然很乐意尝试一下。 “看什么？”他问。 白荇眨眨眼，这么问的话…… “政哥有想看的吗？” 感觉斯相那种，肯定会千方百计告诉政哥他在现代都拍过什么的，那政哥突然这么问，难道是想看斯相的综艺？ 果不其然，嬴政颔首：“有。” 白荇心中了然：“好呀，那政哥想看什么？” “《帝秦颂》。”嬴政道。 白荇：“……”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自己心里偷偷想了斯相那么一下，斯相本人和政哥都不知道，但是她就是很想替斯相点柱香呢？太惨了我的斯。 不过嘛，政哥想看《帝秦颂》，这倒是个既意外又不意外的答案。 嬴政：“能看吗？” “当然能了！” 白荇不再胡思乱想，迅速打开播放器，找到《帝秦颂》，打开第一集，点击播放。 随着编钟声悠远响起，画面上，咸阳宫巨大的宫门被打开，属于历史的厚重感即刻扑面而来—— 屏幕中，层层叠叠小字自右向左匀速划过。 嬴政微怔，下意识微微眯起眼，打量起那些字。 【啊啊啊啊我又来刷前两集了，我的政宝，妈妈爱你~】 【三刷留名，我是秦始皇后】 【祖龙呜呜呜我的祖龙】 【爱死我大秦了qwq】 【我是秦始皇，v我50，请你演帝秦颂】 【我正宝的作品，值得珍藏。】 …… 嬴政默默看向白荇，眼中明白写着：“？” 什么秦始皇后，什么政宝妈妈爱你，什么v50？ 白荇尴尬，手忙脚乱关掉弹幕。 “这是那什么……观众们看剧时候的实时感想。现代的大家确实是有点，咳，放飞自我。政哥不要在意。” 嬴政迟疑一瞬：“政宝？” “正宝是指小政，政宝是指小政演的小政。”白荇解释，“都是小政的粉丝，还有历史上秦始皇、也就是政哥你的粉丝。”她挠挠脸颊，“我屏蔽弹幕了……看电视吧！” 嬴政收回在那些奇怪地方的关注，专心看画面。 白荇没有跳过片头，制作精良的片头曲中，嬴政周身的空气逐渐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他在辨认，猜测，这些人，这些画面，都是代表着什么时候什么事什么人。 其中，最好辨认的就是小政的画面了，一闪而过的几个画面中，少年或衣衫褴褛，或身着公子服饰，脸上的神情或坚定或充满野心，亦或是自己在无人处才会显露的悲伤——寥寥几幕，属于他的形象便已跃然纸上；其次好认的便是那个饰演他的不知道叫什么的的男人，倒不是说仅仅几个画面这人的演技就把秦始皇给演出来了，主要是，朝服冕旒，太有标志性了，想认错也难啊。 随着片头曲的结束，正片拉开序幕，嬴政的注意力便更专注，他身体坐得很直，手肘搭在膝上，目不斜视地望着屏幕，白荇看了一会儿，默默拿起个靠枕塞到了嬴政身后。 嬴政没有回头，但道了声谢。 意识到这位看剧估计是不会分心了——那就行，不会觉得这段时间无聊了。白荇便放心离开，去吧台那里找杨玉环，帮忙搭把手做她新研制的花茶牛奶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个多钟后，小政端着自己的水杯下楼，第一眼便看向吧台，没看到人，疑惑地放下水杯，脚步一转，看到了在沙发上坐着，专心致志看电视剧的三人。 大大的投影上，他所扮演的另一个自己，正跪在父的棺前，头微微低着，眼帘垂敛，看不清情绪。周围同样跪着的官吏们，却是各个悲伤满面，或哭或大哭，最前方，母亲以及父的一众女人们也都在抹眼泪——整个堂中，只有他一个人是沉默的、沉默到像是无声无息一般。 拍摄这部分的时候，赵三祺用了一个很奇诡的手法，把画面和氛围渲染得就像他所扮演的嬴政和当下的全世界割裂开来了一样——所有人都在哭，只有他是安静的；所有人都笼罩在阴影中，只有他一个人，跪在正当中，被殿外照进来的光洒了满身。 他就那么跪在那里，披着光，沉默地、执着地，孤独地、倔强地，和其他所有人分属了两个世界。 就像已经既定的未来，他终将会走上一条只有他自己才能走上的道路，他的身边没有人，而现下的这些人，都会化作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 客厅里，三人也都很安静，安安静静地看着画面，像是跟着他一起沉默、生怕弄出大动静会引起画面中的他的注意一般。 小政：“……” 总觉得有点别扭。 虽然也不是没有一起看过《帝秦颂》，甚至那时候还有李斯那个“丢人现眼”的现眼包，看到这儿的时候恨不得涕泗横流、嚎着“我们陛下真的是太苦了啊啊怎么从小就这么苦”什么的——明明那时候该更觉得尴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次，他才格外觉得不自在。 小政也没出声。不想打断三人看剧的氛围，也不想让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更不想让他们注意到自己这时候来了，于是脚下一转，无声无息摸去了吧台后，拉开冰箱，拿出一盒白荇他们下午买的小蛋糕，跳上高脚凳，一边跟着看电视，一边吃蛋糕。 客厅中，嬴政看着画面中小政的“演绎”，直到小政身着一袭秦王朝服，头戴冕旒，一步一步登上咸阳宫的长阶，走到那个位置前—— 他轻轻触摸着这个位置，长长的冕旒垂珠遮挡了五官和神情，能够看到的，只有那微微抿着的唇角，以及坐下时，已经扯平的唇弧。 他坐下后，终于正面朝向了殿中所有的人，冕旒摇晃间，露出隐在其后的少年脸庞。星眸无波，一丝忐忑与不安的痕迹也找不到，平静而淡漠。 看着这一幕，嬴政眉宇间的始终稍拢的褶皱逐渐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抚平。 年少的他都已经释然了未来会遭到的背叛和困难，又有什么好讳莫如深的呢？ 了悟，了悟了。 他轻轻一笑，侧首：“课业完成了？” 吃小蛋糕被抓包的小政：“？” ……早知道他来了？！ 第102章 谁还分得清 晚上, 秦始皇当然被安排在了和小政一间。 其实原本依照白荇的意思，她是想让政哥去青哥或者斯相幼安哥他们的房间住一晚的，虽然有点委屈政哥, 也有点委屈其他几位哥哥，但只要提前沟通过, 应该不是问题, 毕竟他们的房间是现成的, 基本“拎包入住”——实在不行，也可以稍微麻烦一点，反正还有空房，再临时收拾一间出来也可以。 白荇是万万没考虑过让政哥和小政睡的。毕竟小政是学生，晚上要早睡，政哥机会难得来到现代, 晚上可以熬熬夜看看剧啊刷刷现代的简单知识啊看看政治新闻呢什么的，两人作息不太一样，住一起难免影响对方, 不管是迁就小政让政哥被迫放弃对现代的好奇，还是迁就政哥让小政熬夜，都不太方便。 但政哥和小政两位当事人, 却都不约而同拒绝了她的提议。 这下白荇也没了意见。好嘛，拒绝就拒绝, 你们自己安排就行。 杨玉环还提议, 如果嬴政想去看看现代的夜市，即便白荇和小政两个人要早睡, 她也可以做向导陪同的, 但这个提议也被拒绝了。 吃过晚饭，又坐一起看了两集《帝秦颂》, 众人就各自散去了。 白荇杨玉环小政政哥，统统上楼。 临进门，白荇不放心地叮嘱两位大小龙：“不管怎么样，都不要熬太晚哦！” 换来两声保证。 接下来的事，白荇就不知道了。奔波了一天，她也蛮累了，洗漱过后就上床休息了。 其实嬴政和小政也没有熬夜，纯粹是白荇多想了。在小政的手把手“教导”之下，嬴政使用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具完成洗漱环节，换上柔软简单的居家T恤做睡衣，他便跟在小政身边也上了床。 更有甚者，他们俩连话都没怎么说，上床后，把灯一熄，黑暗中，彼此呼吸清晰可闻，两人谁也没出声，就在这种安静却安心的氛围中，小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沉沉睡去了，嬴政亦然。 第二天早上，小别野里大家都起了床，开始新的一天。 早饭吃过，政哥就回到了秦朝。 小政去上学，白荇和杨玉环待在家，各自忙各自的。 时间很快滚动过，到了白荇参加高考这日。 秦始皇回到了秦朝，李斯就得空从那边回来了，他义不容辞承担起了“陪考”的职责，美其名曰“提前演练”，于是，白荇从早饭到接考，他全陪在身边。 白荇很想吐槽，但念在斯相一片好意，也没好意思，但杨玉环就不客气了，在李斯吹嘘着“放心吧我肯定给你陪得服服帖帖”这种狗屁不通的话的时候，她呵呵一笑，闲闲开口：“往返都是公交，用得着你什么？你除了去当个人形立牌晒晒太阳，这么跟上两天还有啥用。” 李斯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许说话！” 杨玉环小小一个鬼脸，笑了笑，没再说话。 李斯也确实不止只是陪白荇这么简单。近来，在辛弃疾大张旗鼓给所有人做职业规划、并且还很有想法地准备做这个又做那个的之后，他其实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单独做点什么栏目项目的，但这都还在构思阶段，一切皆是雏形。 但前天，陛下不是来了现代一趟么，据小白说《帝秦颂》也没看完，那陛下肯定很想看啊，虽然陛下并没有说，但他就是知道！ 所以，李斯还在纸上阶段的策划就直接被他提上了日程，他决定——不管了，为了让小白早点升级，好让艺人作品能带回所在朝代，让陛下早点看完《帝秦颂》的后边内容，所以尽管试吧，成不成都行，反正只要他知名度越来越高，作品被越来越多的人看，累积够量，对小白的经验就是有帮助。 那么他的第一个栏目，就是在自己短视频平台的账号主页，更新一个叫做《街头采访》系列。 这个系列其实是很随机的，他想做的有很多，但思来想去，眼下最方便的，可不就是当下最大的热点、高考么？ 于是乎，陪考的过程中，白荇在考场中挥笔泼墨，他在考场外，顶着大日头各种采访陪考的家长——问题当然不是中规中矩传统的问题，也没像传统采访那样一板一眼的，而是也以一个陪考家长的语气，拉家常似地跟家长们唠嗑，力求搞出不少有趣的东西来。 在提前交卷的学生出来后，他更是一往无前地往前冲，还真真给他拍到了一些很有爆点的搞笑场面。 特别是考数学那场时，有个出来的学生认出来了李斯，当即嗷嗷大叫了起来，叔叔叔叔喊个不停，甚至搓着手要上来“撸斯”，恨不得把李斯从头发摸到脸摸到肩膀摸到腿的那种，口中还碎碎念着“摸摸社畜之神希望保佑我接下来的考试也能样样精通”云云，使得周围家长们纷纷侧目，再三打量这个跟他们唠了老半天、拥有共晒太阳情谊的中年男人。 ——那学生说啥？这是个明星？ 这……也就普普通通，其貌不扬啊？ 倒不如说，这么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也能当明星啦？明星不都是那种精致到头发丝的吗——什么？摸摸这人，能保佑考好？ 快，快来给我家崽子摸摸！ 崽崽崽，你可出来了，快点，这儿有考神！ 赶紧去摸摸沾沾光，文曲星老爷下凡的嘞！ …… 三人成虎的威力，可见一斑。 于是，李斯很遗憾地没能采访到几位，就被层层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最后还是白荇出来，私下找不见他，才从人群中看到了头发都被揉得不成样子的大秦丞相，哭笑不得把人解救了出来。 晚上，杨玉环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差点笑岔气。 李斯也很无奈：“我本来就是只想着蹭点我自己的热度的……”谁能想到事情的发展能这么离谱？ 饶是他智计百出老谋深算思虑万千……、也没那个能耐能想到这个发展啊？ 接下来的一天，李斯到底是不敢这么嚣张了，多少还是做了一点伪装——他做起伪装来，也很简单，只要把头发仔细地梳起来，换身合身的并不宽松的衣服、再把衣服提前熨烫一下，认认真真洗洗脸，打理一下自己，走在街上，就万万没人能认出来他。就算是有粉丝注意到他、觉得他眼熟，也绝对不敢认。 是的，让一个男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成本就是这么低。 以上，来自杨玉环的总结。 但李斯思考之后，没完全采取她的意见，而是折中地，选择穿了件比照他大秦官袍制作的夏款服饰，带上了自己如假包换的大秦丞相帽子，高调至极地出现……咳，cosplay，这也是一种伪装啊。 于是高考的第二天，考场门口出现了一个玩cosplay的男人，一本正经地以古人的口吻采访着家长们，家长们看得稀奇，猎奇心理上来，乐得配合，等学生们出来，愿意陪这COSER玩采访游戏的就更多了，好些个学生由着家长喊了好几遍，也要来跟这COSER合个影再走。 白荇这次早早出来了，就在一边，给斯相看着，顺便维持一下秩序、比如让想合影的一个一个来啊之类的，以免再出现什么骚乱。 只不过她看着看着，也觉得斯相这个“玩法”很好，工作室也可以找个时间团建的时候玩这种cosplay啊或者有设呢么新艺人刚来、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出一些行为艺术类的真人秀短视频之类，也是很好的吸睛手段。 高考结束了，白荇这个当了两年萌新经纪人、基本一直在做艺人们挂件的躺平系经纪人，终于开始毫无后顾之忧地思索起了艺人们工作室的事。 晚上，大家在住处吃了顿自制的涮锅，当做了庆祝白荇毕业的小聚会。 接下来的两天，李斯待在屋里剪他的视频，白荇就抱着电脑窝客厅沙发里，把自己零零碎碎片段式的想法记录下来。 她终于从学业中解脱，可谓无事一身轻，搞完这些，又专注地处理了一下邮箱里找艺人们的工作邀请。 近来，小政一直在上学，除了他原定的时不时就会有的大秦vlog以外，基本没有任何曝光、这种视频也基本只在粉丝群中流传，在广大媒体面前，小政可谓是已经低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青哥和武姐姐倒是一直有工作，但他们的工作也不是以剧等更多人能见的方式呈现，近来的基本都是模特之类，相对来说，热度也没有一个高的提升了，仅仅是维持着平衡的状态。 幼安哥那边，他自己就很有主意，短视频方面发展得很不错，而有了参演沈偏爱那边剧的经验，沈偏爱惦记着给白荇这边卖个好，所以有不少和沈偏爱交好的短剧导演等找上了辛弃疾，请他出面做武术演员——他的事业，也在稳步上升。 李斯和杨玉环这边，就更是中规中矩了，依然在他们各自的舒适圈里，人气很稳，工作也很稳，但曝光却不见得有太多。想杨玉环给蒲烟拍MV，拍摄的时候都是不在众人前的，只有专辑发行后，大家才能看到她—— 对于白荇来说，她想要艺人们更好收益更高，那就要让艺人们加大曝光，这样艺人们工作和流量都更多，酬劳积分等也更多，她同样也就能得到更多经验，用于提升经纪人等级、认识更多的制作人导演等，从而让艺人们之后的工作更顺，生活也更方便，这是良性循环……可是，要怎么做？ 工作室的艺人们，现在的工作其实都是些可有可无的，有了就赚点钱和积分，不至于饿死或无进项，但对于他们的事业提升倒不见得有多少。如果这样下去，他们的才能和优点简直算是被埋没了要。 就好比小政，现在找他拍戏的采访的还有综艺的已经少了很多，这也跟他曝光减少有一定的关系，眼看着暑假又要来了，小政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工作，但没有合适的工作找上门，只能白荇自己去找机会了。 白荇沉吟。想把大家的曝光都提升一个度，该怎么办呢……接点什么工作？ 她陷入沉思，纠纠结结，倏而眼睛一飘，瞟见了她之前记下点子的文档。 “cos…真人秀…曝光……” 白荇碎碎念着，倏地眼睛一亮。 “没有工作适合展现他们的优点，让更多观众和投资方看到他们的优点和长处，那我们自己弄一个不就好了！？” 就像是演员们想要得到什么机会，会事先拍好视频展示自己的外表以及谈吐，模特们想要得到什么机会，就送上模卡等，他们也完全可以自己搞一个作品出来，把他们所有人的闪光点都集中，然后公开发布，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既能取悦观众，给艺人们吸粉，也能让更多的资方看到他们。 多好啊！ 作品就让所有艺人参与，具体形式等回头大家都回来了再一起讨论，集思广益一下。 不过她现在有一点小想法就是，可以掺进去点cosplay，让艺人们以cos的形象出场，就比如玉奴cos杨玉环，卫卿扮演卫青，小政当然就是嬴政了——的这种。 白荇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嘿嘿，这下好了，这下谁还分得清！ 那么问题又来了，还有没有必要再邀请来点艺人呢？ 第103章 惊天动地十连抽 考虑要不要招募一些新艺人——其实白荇这样的想法也不是完全的无的放矢, 更不是什么一毕业就马不停蹄想着来抽抽卡过过瘾之类的，她也是从实际出发的。 实话讲，虽然她先前考虑的情况是真实存在的：几位艺人在现在这个事件点都还蛮需要一个在公众面前、适宜更多观众群体们的曝光机会的……但要是较真地讲, 也没有谁真的是“亟需”的状态。 艺人们都有各自的魅力，这魅力点已经很能够圈拢着一部分的死忠粉了, 最起码维持基本的工作是完全不用愁的。 所以白荇构思筹划一个集体都能参与的、能让更多观众群体都看到他们艺人的这个活动, 其实是很好的带动人气、让并不那么高的艺人获得更多关注的机会。 就比如相对来说粉丝群体要稍微小一点的李斯, 如果和小政玉环姐青哥他们在一个节目里，小政玉环姐青哥他们的粉丝肯定都会来看，那就能顺带注意到李斯这个人，就会有更多人get到李斯这个人的闪光点——这种集体参与的节目作品，不可避免地会具有“大带小”“老带新”的作用。 那这不就正是让初来乍到的新艺人“出道”的好时机吗？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新艺人来，并加入到工作室的集体活动中, 就天然有了个很好的起步啊！ “所以……要不要呢？” 工作室再次全员到齐的[重大决策会议]上，白荇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后，把问题提了出来。 近一年来, 工作室可谓是一年到头也没几次这种能全员到齐的机会，这下是赶着白荇的高考结束，大家都尽量地到场了, 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工作室新阶段的到来, 他们才不要缺席——推了工作的武则天和辛弃疾如是道。 “我觉得可行。” 众人齐聚, 也就正是集思广益的好时机，卫青沉吟片刻, 又稍微提出了点自己的看法：“这样能缩短很多前期起步的时间, 更快提升新艺人的关注度，并回馈到你的经验值上。” “但我还是老想法啊。”李斯道, “招募艺人当然是可行的，但也要注意，不能跟我们工作室现有的艺人们路线重合太多。” 他举例，“就比如玉环善歌善舞，如果再来一位以歌舞著称的艺人，那和玉环的路线就完全重合了，这不利于未来的发展。” 白荇点头：“那当然的。” 杨玉环本人却不在意，她笑吟吟：“来也没关系呀，假使赵飞燕姐妹能来，也未尝不是好事——来再多善舞者，与我也不会是完全重合的，我们始终都是不同的路子。” 赵飞燕姐妹，嬴政李斯卫青都不知道是谁，武则天辛弃疾略一思索，心中却已有八分认同杨玉环的话了。 杨玉环即便在历史中能歌善舞美女的群体中，也是最特别最别致的一个，她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白荇无奈笑了笑：“即便这样，现在我们还在起步期呢，最好还是不要重合，不然到时候资源不好分啊。那我们就确定要再招募新艺人了，下一个问题——招多少个，什么规模？” 她翻出手机，“我的包裹里现在有十二个招募令，十连招五连招也绰绰有余。问题是，招那么多的话，合适吗？如果在工作室的节目中安插那么多新人，会不会引起观众们的逆反心理……觉得工作室是在‘压榨’你们带新人？” 后边这个问题，显然并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极为有可能出现的。 辛弃疾几乎是不假思索：“不必要太多。十人太多，如果想要一次性补强的话，五连就可以。如果艺人太多，为他们各自寻找工作机会规划路线，就需要大量的精力了。” 他看着白荇，目光中是很明显的询问。这么多人，就算你已经高中毕业了，可以暂告学习一段落，但也不能这样把自己往死里使唤吧？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武则天放下茶杯，启唇：“我认为，十连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没有人规定节目中出现的人全部都需要等量的镜头，如果怕观众逆反，适当减少一些新人的镜头或戏份就可以，能够让他们在现有所有艺人的粉丝们面前露脸，已经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何况……我想，对于能够超脱时空而来的新人们而言，即便只有短短的几次出场机会，也足够他们展现自己的风采了，不是吗？” 武则天笑容浅浅，却透着些傲然之意：“至于未来的工作，能者多得，优胜略汰，这样的道理，由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亲自实践书写出的‘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还需要谁来强调吗？如果不能抓住机会，不能给工作室带来好处，为小白带来帮助，那工作室和经纪人自然也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多浪费精力和时间。再不济，那便给他们一份助理的工作便是，我们也可以提供积分，如此，便也不算白来一趟。” 不同的观点，也有一定的道理。 辛弃疾并不完全认同，但也没有反驳，他和其他人一样，把决策权交给了白荇。 白荇有点唏嘘。 武姐姐后半段说的那些听起来不近人情且残酷的，其实某种程度上，正是现在社会中绝大多数企业及公司等的现实，也是娱乐圈中的现实，只不过就是说来并不好听罢了——不论在哪里，不论何时，机会自然不会属于无能之人。 这样的选择确实无可厚非，但她肯定不会很果断地就那么做的。 如果招募来的艺人，确认了双向选择，她肯定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对方的。 若是真的完全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运气、没有能力、什么都没有，实在无法进入娱乐圈，也不想解约，那再退而求次，选择武姐姐所说，给予他们一份助理的工作。 工作室现在的艺人，无论名气，都还是自己跑通告，在娱乐圈里，实在是太过于寒酸了，而且自己实在有很多不便，哪怕只是幼安哥玉环姐他们这些以拍摄短视频为主的，自己拍也很辛苦，总有力所不能及的事，但聘用现代人又不放心，所以才一直耽搁，如果能来几个助理……也是好事。 想到这儿，白荇又纠结地发现，她真的被武则天说服了。武则天给的建议，甚至连退路都有，让她即便十连抽得并不满意，最后也不会损失自己的利益，还能为工作室带来便利。 该说不愧是以上位者的角度来看事情的，幼安哥到底不是高位统治者，在想的还是每个人都尽善尽美、也尽可能让每个人都如愿那种，力求为所有人考虑；而武姐姐想的就是，人尽其用，如何让每个人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这是理念不同，真论起来，没有对错之分。 但其实，武姐姐说的前半段也很有道理。作为历史上选择出的人物，不会有什么真的没能力的人，如果抽到了完全没有特殊能力评级的一星二星艺人，估计多半是像她本人这样的普通人……白荇想，如果她有个机会，可以穿越到未来，为未来的人做助理什么的，既能提供优渥的条件吃穿不愁，还能给积分带未来的东西回来吃穿用，那她万万是要做的啊！ 如此一想，她心中的天平其实就有了倾斜，只不过一时还难以做出决定。 白荇下意识看向一个方向。 那边，接收到她视线的嬴政微微一笑，第一次开了口：“十连抽一下，会很爽的吧？” 白荇眼睛微微睁大。 她是想问他有什么看法的，但没想到，他竟然给出了个这么个……难以拒绝的理由！ 说的也是，和公司签约之后两年了，她最多也就是单抽，两年内招募了六次，实在是很少了，不然也不能存下这么多个招募令——要知道，这东西可并不是随便什么任务就能给的，但就算这样，她也存了这么多，可见“抽卡”次数之少。 十连……确实很难不心动。 嬴政表了态，李斯当然复议，武则天也给了跟票，辛弃疾反对，加上无所谓所以弃权的卫青杨玉环，结果很明显。 于是乎，既确定招募新艺人的决定后，会议的第二个决定也新鲜出炉——招，还要一次招十个！ 有了这个决定，那么下一轮的讨论自然就要往后再推一推了：好歹也是工作室全体成员的会议，要招新，那就等新人来了，一起开呗，省得到时候还要再开一遍，怪麻烦，也刚好给新人点参与感。 李斯提出这一点的时候，所有人无异议。 接下来，就到了这场中途而止的会议的最重点了：招募。 小政的假期时间有限，所有人的工作也都难得搁置，当然要充分利用时间，招，既然说了要招，那今天就招，现在就招！ “要再设什么筛选吗？” 打开招募页面，众人客厅坐了一圈，盯着茶几上的手机，白荇问。 她的手机现在被投屏到了投影上，大家都看着大屏幕上得影像，不用凑上来就能看清。 杨玉环再次表态：“我都无所谓，来什么人都行。”话音刚落，她连忙又补充，“哦，李隆基不行——要是抽到这个，你得退货哦小白！”后半句，她笑盈盈美目中含着些玩笑的威胁，“必须退货！！” 招募规则上写着呢，十连的时候，不会是艺人先到，艺人信息同步到，而是先有艺人“简历”出现，由经纪人确认后，把不想签的艺人退回，剩下的才会到场。 白荇噗嗤乐了：“行，放心吧。” 她很是妥帖地劝：“你看，我新手五星就是小政，再来一个又是青哥，然后还有武姐姐和幼安哥，我欧着呢，哪能真抽出来唐玄宗啊！放心吧姐姐~” 杨玉环矜持地嗯了一声，然后一秒破功，搂着武则天的胳膊笑得东倒西歪在沙发里。她当然知道白荇运气很好，这只是开个玩笑嘛。 那厢，李斯幽幽盯着白荇：“抽到我你的运气就不好吗？” 说了一圈，就绕开了他是什么个意思？ 白荇一口呛住。糟了，忘了这位了！ 卫青辛弃疾这种厚道人自然不会拆他台，嬴政也不会拆自家人的台，武则天则更不会去管别家人，于是，还是杨玉环笑着回了一句：“小白说的都是五星，某不是五星的人，心里没点数嘛？” 李斯愤愤瞪她一眼：“……我记住你了！” 大家又开了会儿玩笑，关于白荇的问题也都随便说了说自己的看法，反正到最后，综合一下，小政的发言恰好能概括全部人的看法：“随心所欲吧，别考虑太多。” 既然都决定要十连爽一爽了，想那么多有的没的限制做什么，其他都不重要，爽就完了！ 只不过有一点还是要先明说的，如果抽到了和现有艺人完全重合的朝代的来人——就比如万一抽到了李斯时期的秦始皇、卫青时期的汉武帝、武则天时期的唐高宗、杨玉环时期的唐玄宗……那不管怎么样，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一定不能签！要非常干脆果断，不让人过来，直接就把“简历”退回的那种。 大家一致确立了规则，白荇便也不再犹豫。 她去洗手间仔仔细细洗了把手，李斯等人则把自己用的各种味道不同的沐浴露香皂洗手液等都拿出来让她用了一遍，最后，白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个什么味道了，腌入味的那种五香吧——什么茉莉花玫瑰花薄荷桃子味牛奶味的，可不就是五香么！ 于是乎，众人瞩目中，白荇伸出五香味的手指，在没有设置任何筛选前提的情况下，大脑放空，点向了[十连招募]的图标。 熟悉的炫彩光芒闪出，一众人都目不转睛，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 白荇也紧张了起来。 大屏幕抽卡……好刺激。 卷轴缓缓展开，各色光芒大绽，最终，定格在了金色上。 虽然是第一次抽十连，但大家也并不难理解这光芒的含义。 ——这并不是说抽到的十个全都是金色，而是其中“品质”最高的那个，是以金色为代表色的、帝皇五星吧？ 对招募结果并不怎么感兴趣的嬴政武则天，在看到这个光芒的时候，注意力也不由地集中了几分。 ……会是哪位？ 很快，展开的卷轴上，十个名字一字排开地出现。 【恭喜收到以下艺人简历：】 【赵飞燕、赵合德、荀彧、周瑜、诸葛亮、李世民、李隆基、赵佶、朱棣、朱祁镇】 【请确认是否签约、点击可查看艺人详细信息！】 大家都还在一一看这些名字的时候，已经一眼看完的白荇已经眼前一黑。 这个抽卡结果……槽点太多了吧？！ 这到底是什么个抽卡啊？！ 连到底是非是欧都好难定啊！！ 第二个看完的是嬴政。 作为已经粗略过完了一遍中华古代史的学生党，他已经是工作室里对“上下五千年”了解第二多的人了。 于是，在大致扫一眼后，看到这几个人的名字就知道都是什么“品质”了，他也有点无奈，并深深理解白荇此时内心的复杂。 虽然并不全部了解这些人，可对于有些人名是无敌熟悉的杨玉环已经带上痛苦面具了。 她恨不得一头埋进武则天怀里：“呜呜呜祖母……” 曾祖父先放一边，你孙子怎么也来了啊？？ 第104章 去留 “我有点晕……” 在其他人并不怎么明白的注视中, 白荇喃喃。 她掐住眉心，深呼吸了好几回合，才平静下来。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谁去谁留了—— “全留是不可能的, 这么个、这么个……&%&*@*#￥的结果，怎么可能全留啊！”她捂脸。 她的反应是有点点激烈的, 引得不明所以的几位艺人都抓心挠肝似地好奇。 虽然杨玉环这个状态肯定是不会再有调侃和好奇的心情了, 但李斯很好奇啊, 除了那个李隆基，他基本还谁都不认识呢，现在一肚子雾水呢！ 于是，他试探着慢慢开口，声音并不算大，避免惊扰到同样正在怀疑人生, 应该是ptsd犯了的杨玉环，向白荇、或其他知情的人发问：“……所以这个‘抽卡’结果，是好还是坏啊？” 谁让他们大秦是这里最靠前的了啊——现在小陛下也上学了, 只有他一个人，跟个“文盲”似的……真的好好奇啊！！ 作为工作室目前这些艺人中，时代最靠后的成员, 辛弃疾苦笑：“……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吧。” 刨除掉并不认识的姓朱的两个, 其余几位, 他基本全都相对熟知。所以这个结果，嗯, 真的让人很难说啊, 尤其里头还有宋朝的皇帝。 “这又是什么说法？说说呗！”李斯原本跟卫青坐在一边的双人沙发上，闻言忙催促着对面单人沙发上的辛弃疾, “是有的很好有的很坏吗？哪几个是劣质品？” 劣质品…… 辛弃疾一噎。 他在心里把这个说法回味了两遍，却发现好像无法反驳，即便是大宋的那位，他也实在没法替他做辩护，解释说“不是‘劣质品’”——这太违心了。 他虽然是忠臣，忠宋党，但……那可是宋徽宗啊！ 更别说他现在已经隐隐有一点叛变苗头……更没办法坚定地替宋徽宗辩解了！ 李斯哪管他在纠结什么，白荇有他们家小陛下护着，那边闺蜜杨玉环正怀疑人生，他都不方便去骚扰，卫青吧，好说话也没脾气，但问题是卫青知道的也不见得比他多多少，那现在这里知道的东西多且又能被他折腾的，可不就只剩下了辛弃疾了么？ 他鼓动：“说说，说说！” 辛弃疾斟酌了一下措辞，在白荇生无可恋的目光中，看向了最前边的两个名字，随即缓缓道：“赵氏姐妹，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失误，在公司评定的星级上，应当是与玉奴相当。” 和杨玉环相当，那就说明是“先天艺人圣体”，虽然作为历史人物评级不高，但依靠本身的特长，也能混到了整体高星的评价。 听到不是五星，李斯心下大定，顺便催促白荇赶紧点击查看一下艺人详情，验证一下辛弃疾的说法：“看看，看看！” 白荇叹气，但依言照做，依次点开赵飞燕赵合德的“简历”查看详细信息。 【艺人姓名：赵飞燕】 【星级评定：★★☆☆☆】 【艺人姓名：赵合德】 【星级评定：★★☆☆☆】 略过性别年龄等信息，所有人很快便注意到了一目了然的星级。 和辛弃疾的判定差不离多少，只有细微的一点区别。 卫青缓缓点头：“玉奴是三颗黑色的星星。” 这证明杨玉环在整体的评定上，比这两姐妹是要稍微高上那么一星的。虽然并不知道评级标准。 但作为艺人而言，五颗星是毫无疑问的。 毕竟可是那位——体轻能为掌上舞的赵飞燕啊！ “那这两位……”李斯琢磨。 搂着杨玉环的武则天在招募结果出来后第一次开口：“留下吧。” 白荇看了看杨玉环，点头：“好。” 这对姐妹花的初步去留决定，辛弃疾便把视线移到了后边的人名，按照朝代顺序来继续解释，但当看到后边的几个名字，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才道：“接下来的……小白可以先查看一下他们的资料吗？我想了解一下他们的年纪。” 他有个猜测。 但是还需要一点事实来佐证。 白荇本身就很纠结这十位的去留，眼下在艺人们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随便交流中，去留问题已经无形中成为所有人投票决定的一项内容，她心头压力松了许多。 于是在辛弃疾提出要求时，她非常配合地就点开了几位的资料。 【艺人姓名：荀彧】 【艺人年龄（约）：37】 【艺人姓名：周瑜】 【艺人年龄（约）：25】 【艺人姓名：诸葛亮】 【艺人年龄（约）：19】 忽略掉其他信息，这几位的年龄可谓是跨越度十分之大了——而且更奇怪的是，他们几个和其他所有的艺人都不一样，竟然没有星级评定！ 所有人都有些疑惑。 “为什么没有星级评定，他们几个应该不至于藉藉无名吧？”李斯不解。 别的不说，诸葛亮这个名字，饶是他不怎么关心除大秦以外的“历史”，都听过啊。 白荇也挠鼻子：“不知道诶……第一次遇到。而且，为什么荀彧都三十七了，诸葛亮才十九岁，这是个什么招人逻辑啊。” 辛弃疾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他沉思片刻，拿出手机，飞快操作了几下，而后在自己“开会”特地带上的笔记本上写写算算，很快，眉心便渐渐舒缓：……果然。 他放下笔，抬眼看向众人：“我想，我的猜想没有错误。” “什么？” 辛弃疾道：“公司，还真是个太过于注重细节、或者说太有追求了的存在啊……既想让艺人们来利用他们的能力改变历史，但在某种情况下，又不想破坏该有的‘平衡’——” 他笑容中有点无奈，“荀彧生年乃公元163年，是他们三人中生年最大的，而周瑜则是175年，诸葛亮是三人中最为年轻的，生年181年，如果我们用他们的生年加上现有招募到的艺人的年龄……是的，这么算的话，他们三人，来自同一年。” 一直扮演旁观者角色的嬴政缓缓开口：“200年。” “对。”辛弃疾颔首。 ——这三国的人物，不来就罢了，一来就是三个，还刚好三方势力各一。 虽然在这个时间点，还并不是他们三个势力独大，也都还没有称帝，但不管怎么说，从这个角度也能看出来，公司在有些细节上真的是很在意了。 白荇和杨玉环，作为这些人里“政治敏锐度”最低的那两个，也都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 白荇忍不住嘴角抽抽：“……所以才有了，这个才19岁小鬼的诸葛丞相啊……” 辛弃疾也是哭笑不得。 他给建议：“所以，作为借用公司提供的便利才能往来两个时空的人，我们最好遵从公司的原则——这三位，要么都留，要么都不留。” 卫青和李斯武则天杨玉环不太了解这几位，白荇便把征求的目光投向了嬴政。 嬴政微微思索，并不踢皮球，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都留下，会很有趣。” 白荇点头，也斟酌着得失。 别的不说，十九岁的诸葛亮，应该还在隐居吧？二十五岁的周瑜，似乎正是孙策去世那一年；而三十七岁的荀彧……官渡之战那一年？ 这么来看的话，公元200年，的确是个很热闹的年份。 有战争就有伤亡，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有了现代的知识介入，会不会拯救一些无辜被牵连的生命？ 三人同时来到未来，会对那个时空带去多少不确定的因素，和难以捉摸的变化呢？ 这个白荇并不能下断言，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确实心动了。 而且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无论如何，他们如果来到了现代，了解到了以后的历史，那么，对于之后的晋朝、对于之后华夏族的动荡，他们一定会做出一些预先的防范。 或许……就能改变也说不定呢？ 心念百转，白荇做出了决定：“留。” 边上，打算等之后白荇或者辛弃疾或者他们家小陛下在艺人们来了之后给他们“科普”他们相关历史的时候再来吃这份瓜的李斯，对于眼下这种对新艺人几乎还是一无所知的状况也并不失望，很兴奋地催促辛弃疾：“继续，继续！” 他有预感，那让白荇头疼至此、让辛弃疾都很无奈的“人物”快来了。 辛弃疾应了一声，先喝了口水，才转向下一位的名字。 这一转，他就沉默了。 这位…… “这位不用说了，肯定是要签的。”嬴政轻轻笑了笑，替白荇做了回答。 白荇立刻小鸡啄米点头。 是的，这位肯定要签的。 不管年纪不管什么，那必然是要签的！只要对方肯留下。 而辛弃疾显然也并不意外这个答案，直接转向了再下一位。 于是乎，这位便连“查看资料”环节都没有，就这么被跳过了。 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发展的李斯左看看又看看，发现除了还是一脸事不关己低调旁观的卫青，在场其他人全都默认了这个答案一般，不由地掐了一把手心。 啊？？什么情况啊？ 这位[李世民]，竟然牛逼到了小陛下都学会抢答了的地步？姓李，跟武则天丈夫一个姓，跟杨玉环前夫也一个姓，还在杨玉环前夫的名字之前，那难道是唐朝的皇帝？ ——不会他就是那个五星吧？？ 很可惜，没人回答他。 大家已经转移了注意力。 “这个pass！” 这个名字，白荇看也没看，直接便道。 杨玉环感动：“……小白！” 白荇大方地一挥手：“作为傻比皇帝，他应得的！” 而后，下一位重磅登场。 “赵佶……”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辛弃疾嘴里都发苦。 看着李斯卫青武则天乃至于确定了李隆基被“退货”后重新提起精神的杨玉环都是一脸求知的样子，他心中也渐渐苦涩。 “这位……我讲个故事吧，用现代的典故来说，叫做……靖康之耻。” 当辛弃疾无比艰难地把这段历史概括了一遍讲述完毕后，李斯已经毫不客气地飙起了大秦脏话，卫青的拳紧紧攥起，杨玉环也是满脸愤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坐直了身子，义愤填膺：“这跟安史之乱有什么区别？两者的可恶简直如出一辙！甚至这个还导致了灭国，更可恶啊！！” “这种皇帝招来干嘛？让他们来这儿享福吗？”她怒斥。 白荇叹气，客观地补充了一句：“其实，这位的书画都还不错，有流传下来的作品，水平很客观。” “那又怎么了，不能留！”杨玉环胸脯起伏，不知道是不是代入了那些靖康之变中的帝姬和王妃，一整个气狠了，“打发回去！” 李斯却有不同的看法，他骂完后，沉吟了片刻，突然一笑：“我觉得留下也行。留下，给个助理岗，供给食宿，不给开通回到过去的权利，仅此而已，我们既多了助理，也能让宋朝缺少一个捣乱的人——能把他留在这里，依照刚刚幼安的说法，守城时，南巡的他不添乱，回去后不在那种时候还跟儿子争权，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凭什么？”杨玉环不乐意，“凭什么他能在现代好吃好喝好享福？” “这可不全是享福啊。”李斯说道，“对于一个万人之上的皇帝来说，来到这里，不会有人捧着他惯着他顺着他伺候他，他还必须要做工作才能换到生活所需的物资，这本身就不啻于一种惩罚了……他留在这边，也可以算作是‘赎罪’了。” 杨玉环沉默了。 她竟然被说服了！ 辛弃疾不方便发表言论，所以只能回避话题，无言以对。 正当李斯以为自己的建议会被采纳时，白荇开了口。 她摇头：“……不，不行。”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看向她。 除了赞同李斯意见、等待她阐述反驳理由的，也有单纯中立，等待她表达观点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现代公民，我们工作室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营利性质小工作室，既然生活在现代，我们就都是这个社会中最普通的一员，我们享受着我们的权利，也要履行我们的义务——如果他们来到现代，他们就也是现代社会的一员，我们并没有资格对别人的人生进行操控。他作为艺人到来，那我们就是同事，并不是‘主仆’，我们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权利。” 思路捋顺，白荇越说越顺，表情很认真，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限制别人自由、剥削别人权益的事，我真的做不出这个决定。即便我也很讨厌很讨厌他。但我的观念在告诉我，要求旁人进行‘忏悔’……我不是警察，不是法官，我并没有这样的资格。” 在古代，在场的艺人们，都是那种可以轻易决定别人生死的“大人物”，但她不行。 她始终是一个完完全全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即便她能理解能包容来自不同时空拥有不同观念的艺人们的观点，但她自己却做不出有悖于从小培养起来的三观的事。 人人生而平等，即便因为各种原因并不能达到完全的平等，但作为公民，拥有的权益是平等大的。 而且她也接受不了自己做出这种几乎是藐视人权的事，要知道，在现代，即便是许多犯人，也是拥有最基本的权益的。 既然生活在这里，就要遵循这里的规则，这是最基本的。 她深呼吸：“所以，如果大家选择让他留下，那么，就要接受他会真正成为我们一员的事实。否则，我们还是把他送回比较好。” 至于送回去之后？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能做到的就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尽可能多做，但她不是神……就像当初如果来的不是辛弃疾，而是岳飞，岳飞执意要回去的话，她也只能尊重对方；再说辛弃疾，如果辛弃疾宁可抛弃掉那份奖励，也要选择忠于宋朝的话，她估计也只能尊重祝福。 ——对于做不到的事，只能尊重历史。 她表了态，李斯和杨玉环思索半晌，也纷纷对她的决定表示了同意，其余人自然相同。 那么，赵佶……毫无疑问要被“遣返”。 再往后，就是两个朱姓的了。 对于这个陌生的姓氏，辛弃疾也并不了解，白荇也没多说，便自己做主，把朱棣留下，朱祁镇退货遣返了。 做完这些，她才又提起精神，看向其他人：“那……现在召请吗？” 第105章 详谈 得到了全员一致的同意后, 白荇不再犹豫，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坐姿，然后, 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了几下。 拒绝合约的统一操作，而后剩下的七位, 名字按照朝代顺序从早到晚排列着, 她在前两位的名字上点了勾选, 又确认[现在招募]。 代表着属于他们星级的光芒闪起，两个妙龄少女一起凭空出现在了客厅中。 飞燕合德两姐妹对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是震惊且疑惑的，随着不适感的结束，刺目的光亮出现，她们下意识眯起眼，很快就明白过来, 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只是不等她们仔细打量四周——就仅仅只是抬了个眼，就愕然发现了周围一圈的……眼睛。 嗯，她们在被一群人围观着。 一群或男或女, 穿着怪异、但无一不是气势惊人…仅从仪态就能判定出绝非寻常人家普通出身的人。 哦，也不是，当中那个和她们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的少女, 看起来就好像要弱上一些—— 这完全称得上惊天的变故，让两姐妹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她们彼此对视一眼, 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难以掩盖的惊恐与慌张。 娇俏姣美还稍带着点稚嫩的两张美人面上, 惊慌之色非但不能堕了美貌半分，还显得她们霎是楚楚可怜, 引人怜爱。 而后, 妹妹赵合德定了定心神，身体稍微往前倾靠了一下, 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姐姐赵飞燕身前一点，壮着胆子朝着所有人行了一礼。 “小女……” “不用紧张！”眼看她礼是行了，但举动间处处局促，一句问候也是斟酌良久说不出，白荇主动开口，“我是白荇，我们没有恶意，可以先冷静一下听我介绍完再说。” 卫青眼眸微动。 ——她行的是汉礼。 或者说，是和他们那时候、和他在做骑奴时，府中其余婢子以及主人豢养的舞女等行的礼是很相似的。 虽然这姑娘打断了自己的话，看似很失礼，但赵合德却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呼……还好，还好这个侍女先说话了，等下听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就好了，身份地位原因，再加上对环境的不了解，作为被动方，她们总归是要比主动方自在一点的——在贵族大户人家里，对待她们姐妹这样的“客人”，一般由侍女婢子等先开口，是很正常的。 赵飞燕和赵合德都心中稍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家的侍女婢子竟然坐在主人中间，但这里这么奇怪，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吧？ 两姐妹就这么恍惚着，却听那“婢子”递来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四四方方的小东西，又道：“这里是汉朝两千年后的世界，你们是被我招募来的，因为感念到你们拥有一技之长，所以想在这里给你们一份可以维持生计的‘工’——”不等她们僵住的脑子仔细理解反应这段话的时间，那小婢子又补充，“……放心，不用你们出卖、嗯……只用学习舞蹈练习舞蹈，用歌舞来展现自己的魅力就可以。我们给出的报酬和你们所能收获的，都是绝对超出想象的。” 赵氏姐妹显然被那个当头一句的“两千年后”给砸懵了，久久难以回神，白荇也有点为难了。 这两姐妹，在历史上虽然结局并不算好，都“自杀”落幕，评价也不算好，但好歹都是宠妃，赵飞燕更是做到了太后的位置，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说服对方。 她踟躇了片刻，见两人迟迟没有反应，又道：“要不……你们先看看手机上公司的介绍？” 赵飞燕不知道“手鸡”为何，但本能地觉得，跟手中被塞来的这个小东西有关，她低头看了一眼，旋即，神色苦恼了起来。 好多字…… 虽然系统转换了字体，让每位艺人能轻易看懂，但问题是，她们姐妹主要是在公主府学习歌舞，字都是找空隙偷偷私下学的，实在是很有限，认不得多少，阅读起来实在困难。 “你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HR了小白，条件和待遇给得一目了然啊。” 李隆基彻底没有了到来的可能，彻底摆脱阴影的杨玉环笑眯眯开口，然后袅袅娜娜起身，拿起了白荇面前属于两姐妹的“资料包”，走到她们身前，塞到了她们怀里，又回眸看向白荇，“她们这边，接下来交给我吧~” 随后，像是笃定了白荇不会拒绝，她一边一个揽上两位本该是大前辈现在却只是小妹妹的小美女，勾带着上楼去。 “走吧，现在作为你们的前辈，姐姐跟你们好好聊聊这里~” 白荇当然不会拒绝，甚至还无比地感谢呢，感谢玉环姐姐伸出援手！ 作为工作室的前辈，她确实很有资格给这两位小新人做“引路人”，更别说她还是了解这两位过往的“后来者”了，再合适不过了！ 赵氏姐妹的事暂时换人操心，剩下的人把目光集中在了其他的名字上。 武则天没跟着杨玉环一起离开，主要也是为了等之后的人。对于一些或熟识或不那么熟识的人，她总是想多了解一些的。 白荇操作手机，旋即，三道人影一齐出现。 她吞了口空气咽下，无意识地又坐直了一点身体。 ……大家全都是名人啊。 中年、青年、少年……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相当赏心悦目的三张面孔一齐出现。 和上一拨的两朵姐妹花不一样的是，明明应该也是刚经历过天旋地转，应该也发现了环境的骤变，但这三位，却没有一个露出像两位姐妹那样明显的慌乱，反而都表现得极为镇定，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审视着环境、与这一圈的人。 当中，长相偏英俊系的青年略一拢手，做了个不拘小节但相当进退有度的礼：“不知此为何地？” 他身上穿着的是普通的衣服，并非箭袖骑装甚至甲胄什么的，只是随意的广袖长衫，显然并不是在外出或“公干”，应当是在家中或其他私下场合中被突然召来的。 李斯好整以暇抱臂往后一靠，不好意思，他现在对这种帅得有点惊人的帅哥没什么“好感”——当然，辛弃疾那种看着跟帅无缘但很会“勾引”皇帝的，也一样！ 这位英俊青年左手边，是位身材修长匀称，白面微须，但无论是头发还是胡须，都打理得极为干净整洁、看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书卷气的中年人，就这么一段距离，白荇都似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见白荇看向他，他斯斯文文一拢手，微笑：“在下亦有此问。” 最右边的，是三人里明明最年轻、却偏偏是最为“不拘小节”的那一位，头发没束冠，但很随意地挽着，有几缕调皮地飞起，不知道是刚刚在睡觉还是什么……连带他身上的麻布衣衫，也是他们几个里最质朴的一位。 他倒是没说话，一双明眸微微一转，便半敛了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地当个旁听的。 白荇也不纠结，直接开门见山：“这里是距离东汉末年一千多年后的未来，我是白荇，是一位普通的经纪人，这是我的工作室，这些是我的伙伴和家人们。” 无论是当初的嬴政还是其他的人，都证明了一个道理，对于聪明人，坦白且真诚，就是她和新艺人沟通最有利的途径。 果不其然，她这句话一说，不管心中是怎么样的千回百转又是在做着怎么样的猜测的三人俱是一怔。 嬴政觑了李斯一眼，很明显看到他脸上的幸灾乐祸，简直有种“与有丢人焉”的感觉。 白荇翻出随着他们三个一起到的资料包，卫青忙上前搭把手，逐一分给了三人，她道：“你们可以拿出手机，查看手机上的信息——就我手里这个，打开默认应该就是公司页面了，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可以看过之后再问我！” 卫青从右到左分过去，贴心地把手机都打开，辅助查看了一下是不是公司给新艺人的页面，又给几人指了凳子的方向，示意他们可以搬过来坐下说。 白荇说，这几位是东汉末年的，结合先前辛弃疾他们的讨论，可见应当是大混乱时代的几势力代表。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间上，200年，大汉应当还没有灭亡，那他们都还算是……汉臣？ 荀彧接过手机，含笑对卫青道谢。 卫青心中思索又叹气，面上却不显，也还以一笑，然后回到了沙发上。 三国三人组便也都搬了凳子来，然后仔细阅读起了手机上的内容。 他们三个都不是刚刚的赵氏姐妹那种不通文的，几乎是很快地，就完整地阅读完了全部的内容。只不过看得快归看得快，要大脑处理其中的信息，还是要耗上一段时间的。这段时间的长短，取决于他们考虑的事情的多少。 毫无疑问，年级最轻的诸葛亮，成为了最早从信息中抽离的人，他很坦然便点头：“好啊，我留下。” 辛弃疾抿了抿嘴，又抿了抿嘴，然后才缓缓道：“……嗯，这需要等他们两位也做出决断才可以。” 诸葛亮有些懵，然后愕然转头看向其他俩：他自己的去留，跟这两位也有关系？这两位谁啊，为什么能干涉到他是不是留在“未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来自同一时空但并不互相认识的三人…… 李斯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但李斯很好心，他慷慨解答了诸葛亮的疑惑：“荀彧，周瑜。” 诸葛亮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他很快收拢好了情绪，人却还是有点小小迷茫。 这两位……嗯，他当然听过。 但听过，不代表他就能猜出来他为什么会跟这两人一起到这里，即便他是难得的聪明人……也毕竟年轻。此时的他，距离出山可都还要差着八九年呢。 很快，荀彧和周瑜也都从信息中抬起头来。 周瑜率先道：“可以。” 上边说，能够先了解一下，磨合一下，然后再仔细决定去留。虽然现在的江东缺少不了他，但如果他能留下，这对于当前的江东来说……也是难得的机遇。 而机遇带来的，就是变化。 白荇松了口气，两人都决定留下，那这事儿大概率能成吧？ 众人的焦点处，三人中的最后一位，荀彧，停顿良久，才徐徐开口：“……怕是有些不便。” 众人一愣。 周瑜最先反应过来，他眉毛微蹙。 伯符月前……他近来忙于江东各事，竟险些忘了这一点，眼下，曹袁对峙应当正到了关键时期…… 辛弃疾微微晃神，而后便飞速拿出手机搜索，旋即对白荇几人解释了原因。 当他话里很随意地说起“正官渡之战呢”的时候，荀彧几人都侧目看了他一眼，情绪莫名。 从这言谈，也能侧面佐证，这里就是[未来]的可信度。 白荇也关闭了度娘的结果。 如果时间是相等的，公元200年的六月，确实正在两者的对峙中，且很快到来的七月中，袁绍就准备进攻许昌了……而且她记得，那时候好像很多战役中，都是荀彧替曹操守着大后方呢吧？那这时候，那边确实好像不太能离得了荀彧。 但，现在这不才六月份嘛！ 白荇不放弃，准备继续游说，她最先给出的条件就是：“如果选择留下，我们会优先帮你完成任务，开通联系人权限和时空通道。” 平台给的待遇也很统一，跟李斯一样，都能打电话，但不能视频。 说到这儿，诸葛亮和周瑜各自短暂思索一瞬，不约而同表态：“可以。” 他们不介意同到但先他，毕竟要想留下，他们几个在某种意义上……就得“同进退”。 话都说到这里了，荀彧又稍微思忖了片刻，才略一点头。 白荇大大松了口气。 “幼安哥……！”她眼睛亮亮。 辛弃疾会意，好笑地点头：“好的，接下来我来详细讲述一下工作室的守则，以及这里的大致情况，顺便衡量一下各位的‘能力’，初步为几位定下个发展路线。”他也起身，拿上三人的身份证等，“说完这些，如果还有时间，也可以再讲讲东汉末年、以至后边三国的未来。” 他在客厅边上往房间去的拐角处：“跟我来吧。” 三人心中都是一动。 三国……啊。 诸葛亮提步跟上，很随意地笑道：“阁下怎么称呼？” 辛弃疾笑：“叫我幼安就好。” 他先一步进门，然后又停留在最后，等人都进了房间后才关上门，“刚刚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艺人，不过都是前辈——哦对，给你们发手机，帮忙搬凳子的那位，就是卫青卫将军。” 说到卫青，辛弃疾脸上带了些发自内心的尊敬：“卫将军真的是位很好相处的人，就像刚刚，细节能看出为人……他对待后辈，都很温柔啊。” 这下，不止打探消息的诸葛亮，连其他两个都是不可遏制的一愣，无意识地互看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问号。？ 卫……将军？ 哪个卫将军？ ……啊？？ 客厅中，并不知道自己成为话题中心的“卫将军”本人摸了摸鼻子，感觉有点想打喷嚏。 他喝了口水，又看向投影。 接下来还有两位。 接下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流程，白荇把两位一起邀请了来。 不同的是，当那位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出现时，一直慵懒斜靠的武则天不着痕迹微微坐直了一些身体。只不过，她仍然保持旁观者的姿态，没有开口。 而另一位，则又是个看起来跟白荇差不多大、或许比白荇还要小上一点的大男孩。 嬴政很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两位，相当有名，甚至在初中历史课本上都留下名字的皇帝。 一个二十来岁，一个十几岁，还是个小屁孩啊……——按现代年龄统计法，今年差不多十二岁的嬴小政同学如是暗暗想道。 而在听完白荇单刀直入的介绍，看完信息，他们都决定了留下。 白荇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武则天缓缓起身，对李世民行了个明显是唐皇室的礼。 然后，红唇轻启：“公爹。” 李斯豁然起身，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原来是他啊！ 武则天没叫李治会叫的阿耶，也没叫父皇，直接叫了能表明确切身份的称呼。 刚迎接完世界观洗礼的李世民又一次被信息量惊呆：“……啊。” 啊？ 第106章 小丈夫大媳妇 对于在场的李斯卫青来说,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位叫做李世民的“艺人”是谁，但是他们对自己现在的同事的背景还是有一定程度了解的。 当武则天从容行过礼，一瞬间, 他们就反应过来了这位是谁。 原来是那个武则天曾经在其后宫、以才人身份‘侍奉’过的皇帝、现在丈夫的父亲——那个唐太宗啊。 明白这一点之后，两人看着李世民的眼中都有些了然, 还有些十分具有他们个人性格特征的其他情绪—— 卫青的好奇被掩在礼节性的距离中, 但李斯的吃瓜心情就毫不遮掩了。 这小太宗看着也才二十来岁, 这会儿生没生武则天她的小丈夫出来啊？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的这样，现在这个三十余岁即将奔四的武则天、和明显尚且年轻的李世民，二人之间确实存在着不小的年龄差和时间轴错乱。 李世民很茫然。 他来自贞观元年，现在拥有的几个儿子里……好像没一个能娶这么大的儿媳的吧？ 把儿子们都拉出来数了一遍，种种猜测都被否决，犹疑不定, 李世民心中风雨大作，凌乱不已。 另一边，他身边, 来自洪武九年、严格来说依照现代年龄算法也才十六岁的朱棣同学也在心中大喊天哪，堪称满头雾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来这里当伶人的吗, 怎么就认上亲了？ 这个虽然看起来很温雅、但来自他“对长辈经验丰富”的直觉已经敏锐感觉出相当不好惹的女性，怎么突然行礼, 还叫旁边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起他就觉得很想亲近并交朋友的男性为“公爹”？ 公爹, 那不是丈夫的爹吗？？ ……难道这男子的儿子，竟然喜欢比自己爹还大的年长女性吗？！ 朱棣震惊地看看武则天, 又看看李世民, 一时间实在把握不住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有离谱的猜测带来的惊骇。 “你……” 李世民虽然很努力地压下震惊、端出一副镇定自若万事皆在掌心的皇帝范儿了, 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吐出了的一个音节还是暴露了他，现在应该是相当的手足无措的事实。 他在心里暗暗嘀咕自己：好歹也是皇帝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现在这么紧张！ 武则天好似没瞧出他的拘谨，依旧很从容地微微一笑，保持着儿媳该有的礼数：“我姓武，是公爹第九子，与长孙皇后之子，李治之妻。”她明艳的面庞上笑意娴雅，“现在是他的皇后。” 此言一出，不止一人呆住了。 李世民，这个一年前才经历过宣武门之变，现在登基尚不满一年，但基本上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的皇帝，品味着武则天的话，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李治？ 谁啊？？ 第九子，第九子…… 他现在哪有第九子啊？！ 而且她说什么？皇后？那岂不是说这个他素未谋面……甚至都没听说过、现在也没任何预兆的儿子成了皇帝？！ 承乾呢？？ 对于去年年末才把李承乾封为太子的李世民来说，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简单处理武则天轻飘飘几句话里带来的冲击。 第九子，他现在自然是没有的。按照现代的历法，李治出生于贞观二年的七月，就算是十月怀胎满了、甚至哪怕怀胎十一月，现在长孙皇后也还没怀上呢。 李世民兀自“风雨飘摇”中，一边的朱棣也没好到哪去。 听到武则天提起“李治”，他甚至反应得要比李世民还要快一点，倏地扭头盯向了李世民。 她姓武，李治的媳妇，这位是她公爹…… 这一排信息往这儿一摆，对于眼前之人的身份，朱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直勾勾盯着李世民，双眸中火热异常，其中含着的情绪之直白堪称滚烫，饶是李世民现在沉浸在新一轮的世界观冲击中，也被这目光盯得浑身颇为不自在，不得不从沉思中抽身，疑惑看向这目光的来源—— 呃？一起来的未来同事？ 四目相对片刻，不等李世民开口，却见这和他一起到来的少年就猛地原地跳了一下，拳头骤然攥起，手臂弯折，连带半个身子都稍微往下弯了弯，并十分不雅地发出了道意味不明的兴奋之声。 然后，他又突地抬头，双目直直望向李世民：“——我可以叫你大哥吗！” 双瞳忽闪，含着比星子还耀眼的光，那是明晃晃的期待。李世民觉得，自己要是拒绝，那光下一瞬可能就会灭得一点不剩。 李世民：？ 不是，这些人都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每一个正常的？？ 察觉到唐太宗陛下似乎要怀疑人生，围观了N久的白荇咳嗽一声，主动解围：“咳……那什么，这位是之后皇朝的某位、嗯……某位皇子，也是皇帝，很崇拜你。” 虽然在关注偶像，但白荇的话匆匆过耳，捕捉到某个词语的朱棣顾不上偶像，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 ……皇帝？谁？ 他？ 太子哥呢？？ 这下，轮到他骇然了。 成功让每位新成员都怀疑人生，白荇很抱歉地摸摸鼻子，坐回了位置，默默看向嬴政。 嬴政不怎么在意地笑笑：“迟早也要知道。早知道早接受早应对。” 也有道理…… 五秒钟不到就飞速被小政安抚，白荇点头又点头。 接下来，李世民和朱棣这两位，，由卫青带回了房间，既大致科普熟悉了工作室的简单相关常识和事情，又在得了白荇的口头明确认同下，借助现代的网络搜索引擎，搜了他们相关的事件并告知了一下。 一个十连抽，工作室新签艺人+7。 李斯溜溜达达去了辛弃疾和卫青房间“串门子”看热闹，客厅里只剩下了白荇和嬴政。 白荇长长出了一口气，很没形象地往后一瘫窝进沙发，双眼放空地望着天花板上。 “我们两年才总共有六位艺人，现在一天就多了七位……”她喃喃着。 她真的能给各位都找到好的资源好的工作、让大家都不白来一趟吗？ 嬴政没搭话，也往后一仰，躺进柔软的沙发靠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两人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安安静静的。良久后，白荇猛地坐起。 她冷不丁开口，却是给自己鼓了把劲：“当然可以！我可是初始卡就是秦始皇的女强人！又不是两年前的小萌新了——经纪人是我的分内事，怎么会做不好呢？！” 一刹那，属于短暂休息时刻的咸鱼气消散殆尽，她转向嬴政：“晚上我们出去聚餐，然后明天白天正式进行百姓工作室·进阶版的第一次集体会议……争取两天内把新人的方向定下来，也把新项目的事谈好，也把荀彧的事情尽早提上日程——尽量不耽误太多你学习的时间！” 嬴政眨眨眼，没说“不用担心耽误”这种话，而是很配合地点点头：“好，那交给你了，我假期作业很多的。”说完，他补充了一句，“晚上想吃火锅。” 白荇拍拍胸脯，斗志满满：“没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白荇没去各个房间串门子，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出几套之前武姐姐送的代言品牌赠的裙子，她要上学，平时是校服居多，根本没时间穿这些，所以都还是全新的——等下给赵氏姐妹先穿着。 做完这些，她翻出当初租下这里时存下的中介的联系方式，确认了一下同小区内还有哪些房子是可以出租的，条件不多，跟现在的房屋格局差不多就行，也要小独栋—— 运气比较好的是，在和现在他们这处房子往前再走两排的地方，就也有一栋相同的小楼是刚好出租的。 和中介越好了看房，白荇立刻出门，去实地转了一圈后，没什么犹豫，当场就签下了个三月的短期合约。 白荇有自己的盘算。如果之后想签长期，那到时候再续约也可以，而且，随着她日后大学地点的转移，工作地点转移，工作室的同伴们多半也都是要跟着搬的，真到了那一天，不止工作室要搬迁，连小政也要转学，这房子当然也是要退的，所以现在没必要签太久，能让新艺人有处住就行。 做完这些，带着租房合同回到家，杨玉环那边已经解决了，她带着赵氏姐妹俩下楼等白荇。 白荇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在吧台处忙忙碌碌的两姐妹，以及靠坐在吧台边上，一点一点教她们怎么使用那些现代用具、顺便煮出好喝的花果奶茶的杨玉环。 “我的衣服她们穿都不大合身，也不能拿……咳，”瞧见白荇回来，杨玉环迎上来，说到一半又冲白荇眨眨眼，一副“你懂”的样子无声暗示，“所以小白，接下来就交给你啦。” 白荇失笑。 她懂，不能拿“祖母”的衣服嘛。 她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几套裙子拿出，让两姐妹挑喜欢的穿。 那几套裙子都是武姐姐合作的汉元素服装工作室做的，算是圈子里相对高档、做工精细用料考究款式别致的代表了，赵氏姐妹看得面露欣喜，各自拿了喜欢的上楼去试了。 楼下，杨玉环笑盈盈递给白荇一杯花茶：“她们决定留下了。” “留下？”白荇抿了口加了冰块的茶，浑身舒爽。 她们本身不就要留下么。 杨玉环微笑，也浅浅喝了口刚刚做出的茶，长睫微垂，望着玻璃杯中随着水四下晃动的花瓣，不知道看到了哪里：“是啊，像我一样的。” 白荇一愣。 像玉环姐一样的……不回去了？！ 杨玉环没抬头，手指隔着玻璃杯去触碰杯中的花瓣：“你或许没有详细了解过她们。据传，赵飞燕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不想养她的父母扔了……最后看她被扔了三天都没死掉，才又抱回去养了。”她声音很轻，莫名却透着些不知从何而起的漠然，“稍大一点，就送去了公主府学歌舞，然后就被安排去勾引取悦皇帝。皇帝看上她了，带走了，听说她有个妹妹也很漂亮，就一起召了。两姐妹风光无两，宠爱无限，连皇后都只能黯然失色，羡煞多少旁人……最后的结局也不愧是姐妹，虽然有时间差，但都是‘自杀’呢。” 白荇微微怔然。 她所熟知的飞燕合德，无非也就是“体轻能为掌上舞”的传说之名，但还真的没有怎么去了解过她们的背景。 弃养、学艺、送人、得宠、死亡。 她们的一生，好像都是在被操控，在旁人提前安排好的道路上，为了换取一些东西。 她们也贪恋权势和宠爱，或许是真的喜欢，又或许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短暂地跳出被旁人随意安排的命运……但也只是她们自己这么以为。 凄然死去时，她们固然会后悔、会痛苦，但在风光无限时，难道她们就没有过哪怕一瞬地会想——想要自由，想要从这样如履薄冰的生活中逃离吗？ 白荇不信。 杨玉环笑了笑，先前的肃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消失了，重新换上了来到这里后就越来越多的真心的、飞扬的笑容：“所以呀，在姐姐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讲述了我自己的经历、又说了她们的未来后，她们就感同身受痛哭流涕……最后决定和过去说再见，开始崭新的自己啦！” “毕竟这里可以说得上是……嗯，以我们匮乏的想象力都想象不到的，最能够让我们活成人的世界了呀。”杨玉环眨了眨眼睛，“就算也常常看到各种各样的事件，但，总归比我们哪里好太多太多了……不是吗？” 这一番话听下来，白荇心中既沉重又动容，动容于玉环姐对两个新女孩子的推心置腹，竟宁可剖开自己的伤口，沉重于她肩上新来的压力。 然而当看到跟她年纪差不多的赵氏姐妹换上了新裙子下楼，既欣喜又因为所受到的教育和成长环境、而并不敢太把欣喜外露，只敢搭着手站到她面前，拘谨地行了个礼，口称“小姐”的样子，她心中的沉重不知不就一扫而空了。 给每一个女孩子一个家……她可以！ “别叫小姐，我们这里不兴这个，叫我白荇就行！走走走，让玉环姐带你们去她首饰盒里挑点饰品，算我俩送你们的见面礼——都打扮得美美的，晚上我们去吃火锅！” 杨玉环嗔了她一眼：“慷他人之慨挺熟练啊？” 白荇嘿嘿一笑：“这叫借花献佛嘛！” 第107章 白婆卖瓜 等三国组跟着辛弃疾一起出来时, 白荇看到，他们都已经换好了这里的服装，估计是辛弃疾提供的——虽然体格上有差异, 但大体上还是可以穿的，也并不显得多违和。 也可以之后再置办新的嘛。 而几人此时情绪都已经收拢得很好, 毫不外露, 只是言谈举止间隐隐还透着些淡淡的惘然和思虑, 显然，辛弃疾估计把关于他们的事都差不多介绍了一点。 白荇心里有了约莫，也不煞风景地再提这种私人向的东西，现在艺人多了，好处之一就是“老带新”的工作链可以发展得更好了……当然，不仅仅只限于工作上的帮扶, 也有带初来乍到小萌新快速了解并习惯再融入工作室环境在内。 接下来的时间，杨玉环带着对吧台那些东西明显还兴致勃勃的两位妹妹，给几人都泡了自制的花果奶茶, 几人又坐着唠了会儿不咸不淡的磕。 期间，三国组的三位时不时总要瞟一眼一楼几位男士房间的方向。 白荇起先还觉得有点好奇，到了后来, 在荀彧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卫将军是何时来到的这里”后，她总算明白了过来, 有点哭笑不得。 嗯……差点忘了, 几位虽然是来自“三国”，但这是后世对那段时期的大致概括, 准确地来说现在还是东汉末年。那身为汉朝“官员”的他们, 对于可以称得上是汉朝最强大皇权最集中时期的那位将军，说没有点期待和向往在身上估计都是假的。 白荇心里乐悠悠地想着, 这再加上当时幼安哥的反应——虽然主要可能是因为小霍将军，但对青哥明显也是很崇拜的。 啧啧，青哥是什么大汉出产的特级白月光啊。 又聊了一会儿，白月光本人和李世民以及朱棣也结束了交谈，来到了客厅。 两位身上的衣服也都已经换了，毫无意外是青哥提供，但此时，不止那两位有一点点世界观重塑的迹象，连卫青都有点恍然。 ——天啊，这两位都是皇帝。 还都是那种，在这两千多年历史中能排到前列的皇帝。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小白这个手气真的是太厉害了。 不过，在了解到这位李世民是和秦始皇一起、跟自家陛下并列“千古一帝”的“龙凤猪”之一后，卫青就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心：一定不能让陛下知道龙凤都成为了工作室的艺人，只有他没有…… 眼看几位新来的艺人在资深艺人的带领下差不多都完成了初步的“了解”，白荇把几人都拉进工作室的群聊，然后在群里艾特了全体成员，“召唤”了还在房间待着的武则天和嬴政下来。 出门吃火锅走着！ 这乌泱泱的一群人，走在大街上那简直是极其显眼。虽然几位相对有名气的已经带了口罩，但剩下的几位也没有一个是颜值拉胯的，尤其又被夜色渲染，朦胧的氛围感中，这一排帅哥美女的组合，回头率可堪百分之百。 避免惹出更大的麻烦，白荇不得不放弃了带领大家去市中心搓一顿的想法，就近在周围的一个小商场边上的美食街找了家火锅店。 夏天天黑得晚，但此时，外边也差不多已经全被夜幕笼罩了。可即便如此，在各式各样的灯光照耀下，也依旧如同白昼一样。 从未见过这等景象的新艺人们看得连连称奇，路过商场外空着的大大墙壁上“我在洛城很想你”的灯墙时，年纪偏小的姐妹花眼中的惊叹更是满溢而出。 虽然她们不认识字，但是这蓝色做底黄色做衬辅以幽幽红色做点缀的光芒，真的很好看。 十几个人的大队伍，一个包间是坐不下的。白荇舍弃包厢，选了三张在大厅角落挨着的桌子，又临得近，彼此之间说什么聊什么，互相招呼一声也都能听得见，加上三桌这根本不小的“客量”，把这一片差不多占满了，其他客人也不大会往这边来，很合适他们。 为了照顾各种口味的艺人们，三桌都是鸳鸯锅，在食物的吸引力下，众人很快就分好了位置，而后点餐的点餐，研究周围陌生东西的研究东西——李斯和辛弃疾两个可谓是相当e的前辈各带了一桌，给萌新推荐着他们觉得好吃的食物，嬴政卫青杨玉环武则天这种老油条，自己就熟门熟路点好了喜欢的菜品，进入了一边等其他人点菜一边刷手机看新闻等固定环节。 华夏“餐桌上谈事”的传统中，大家边吃边聊，饭桌中就决定了明天的安排： 辛弃疾和杨玉环做帮带前辈，为几位新艺人看看形象上有什么需要整理的——比如剃须剪发或着去找个造型师打理并置办新衣等，然后在下午之前，为几人拍出合适的“自我介绍”视频； 卫青武则天则是配合白荇，与各方的人脉，好好聊聊工作室接下来的项目； 嬴政……嬴政做作业。 满足的晚餐后，辛弃疾卫青当晚就带着几位新到的男艺人，一起搬去了新租的房中——李斯不在这个搬宿舍的行列中。 这个原因说来话长，一来，刚一听白荇说要让男士搬去专门的“男生宿舍”，但嬴政因为年纪小，又学业繁忙，所以被默认在了不用搬的行列中，他就振振有词对白荇做出了“我是小陛下助理要跟着小陛下住”的宣言，白荇怀疑，要是强行让他搬，他估计当场就要耍赖了；二来，也是工作室男女比例失衡，那边人数也已经七个了，趋近饱和，留在这边的话房间分配上刚刚也好。 以上种种，他成功捍卫住了自己和小陛下住在“老根据地”的“前辈尊严”，回房时都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的——这是他自己奇奇怪怪的执着点。 对此，白荇一点也不懂，嬴政约莫懂，杨玉环非常懂，且不客气地表示了无语。 至此，喧闹且繁忙的一天终于过去。 第二天一早，男生宿舍的几位就浩浩荡荡赶来了这边，手里还都拎着各种早餐，卫青说，他们都不大睡得着，所以他也就早早起来，带着大家一起去吃了早餐，又给他们这边稍带了过来。 说话时，辛弃疾对白荇笑着眨了眨眼，一副：知道这边肯定在睡懒觉——的样子。 白荇嘿嘿一笑。 赵氏姐妹还不太习惯这种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睡醒睁眼还就有早饭吃的生活，明显有点束手束脚的。 其余几位资历颇深的前辈显然完全习以为常，洗漱完毕，妆都懒得画的武则天穿着身柔软居家服下楼，从容自若地翻了翻那些早餐，选了个鸡蛋出来，慢条斯理地剥开，配着牛奶一起吃了起来，同样素颜朝天且舒适自如的杨玉环在武则天身边坐下，拎起根油条，配着她自己做的很喜欢的咸菜丁入口。 朱棣看得直瞪眼，半晌，他声音有点小地提醒：“那几袋是太宗亲自提回来的！” 白荇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过来，刚坐下就听到这一腔，一头雾水，完全不太懂他想表达什么，杨玉环“啊”了一声，筷子一停，明显疑惑。 不远处、已经知道了嬴政的身份，正试图随意搭话聊天的李世民听到cue他也是一愣，下意识朝这边看来，眼中出现问号。 赵氏姐妹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吃东西，谁也不掺和这种“上位者”的事。 武则天则是稍稍一顿，美目微转，落到朱棣身上，片刻后，露出些了然。 她微微一笑，放下咬了好几小口，但还有大半个的鸡蛋，起身遥遥对李世民行了个礼：“多谢公爹。”说完，坐下继续吃。 李世民：？ 杨玉环懵懵，随后也赶忙起身，学着武则天的样子对李世民行了一礼，口中含糊：“多谢曾祖。”然后也飞快坐下，继续吃她自己的。 李世民：？？ 朱棣却勉强满意地小哼出一声，不再说话。 李世民：？？？ 看完武则天的举动，才终于闹明白朱棣在搞什么的白荇心里无了个大语。 你小子…… 你崇拜偶像是你的事，能不能先看看你偶像的表情体谅体谅你偶像的心情！他像是开心的样子吗！？ 从青哥昨晚给的信息中知道，朱棣现在已经十六岁，虽然比她小一点点，但可是正儿八经娶了妻的——都娶老婆了还这么幼稚啊！ 早餐过后，众人再次齐聚，花了一个钟的时间，短暂开了个小会，围绕工作室的“新项目”各自提出了一点自己的建议，当然，新艺人们都是以围观居多，他们什么不了解，提不出什么有效的建议，参加会议只能说是有了一定的参与感，以及对自己未来大概要做什么有一点简单的概念。 白荇整理总和了一下，然后，杨玉环武则天亲自上手“操相机”，扯出纯色布景，给新艺人们都拍了个简易单人照，然后，大家便按着先前的计划，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大厅重归寂静，白荇把各类点子重整出了一份初步的策划案，然后，保存后缩到最小化，郑重其事点开社交软件。 她最先打开的，是沈偏爱的聊天窗口。 【偏爱姐，新的帅哥美女了解一下？】 配图当然是武则天杨玉环两位堪称镜头艺术大师的大佬给新艺人拍的照片。她俩工作都是一个主打动态一个主打静态，合作起来审美无敌。 沈偏爱消息回得飞快，让白荇时常产生一种“这就是大老板吗都不用亲自干活的时时刻刻都在玩手机”的感觉。 【！！】 【（让我瞧瞧这是什么好东西.gif）】 【新人吗？又是从来没见过的。】 得到了白荇的肯定答案后，沈偏爱都顾不上细细观察这些帅哥美女，立刻就发表了她的即时感言： 【你怎么又发现这么好的艺人苗子了？】 白荇嘿嘿，笑而不语。 她推销着： 【《温柔》早就拍完了，之后有下一部的打算吗~我这不是抓紧时间先来套套大制作人的底，好拉拉关系蹭蹭大导演的光，给自家新艺人找个高高高的起步嘛！】 一番话说得沈偏爱通体舒畅，满意至极。 但她还是道： 【暂时没有下一部的打算。】 《温柔》寒假之后才拍完，现代剧不比古装剧，后期制作要相对快一点，也早就审核下来了，预计想赶今年暑期档播，在《温柔》播之前，她确实没有其他打算。 毕竟，她全部的小金库都扔进去了，还拿了老妈一点投资，得等《温柔》播了看看效果再决定下一部怎么说。 看了沈偏爱的回复，白荇有点失望，但也不算太气馁——本来嘛，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给艺人找工作遭拒绝更是再常见不过，慢慢来嘛。 她也不再说这个，犹豫片刻，转而道。 【那偏爱姐有认识的选秀方面的人吗？】 她把昨晚睡前给姐妹花拍的舞蹈视频发了过去。 【她们两个才十几岁。】 言下之意：正适合参加选秀。 沈偏爱回了个小猫摇头过来。 正儿八经的女团那些，基本都是大经纪公司专门的练习生出身出道的，而且当下确实没什么合适的女团选秀节目。 不过…… 沈偏爱停了一下，往上翻选了一张记录中的照片出来，回复道。 【我倒是知道有个男团比拼类真人秀在筹备，他看起来挺合适啊，会唱跳吗？】 白荇一愣，旋即看到沈偏爱点出的照片，立时眼前一黑。 诸葛亮…… 唱跳？！ 第108章 主题 平心而论, 诸葛亮这张照片拍的确实是很好看的。 而此时的他也不像大众所熟知的那样，被繁重的政务和军务以及看不到边的责任压得日显疲态—— 此时的他，虽身处乱世, 但隐居山林，除了精神和理想上会有些忧国忧民以外, 既不用出去杀猪也不用去卖草鞋,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想学习就看书想访友就溜达想耕种就下下地，又养有小童可以搭把手生活中的事，几乎是没有什么忧愁的。 所以几乎是完完整整的十九岁少年的模样。 比起十六岁的朱棣，他眉宇间已经褪去了那种还稍带着一点的稚嫩之气，五官已然是成人的模样；而比起现代同年纪的大多数男星来说，又自带一股出尘的清俊飘逸, 尤其是在那些男团成员们大多是几乎完全模式化审美出产的现如今，的确很让人眼前一亮。 沈偏爱会在这一排人里挑中他作为例子，并不让白荇感到意外。 但白荇……白荇确实有点大汗淋漓。 在那一刹那, 她脑子里已经掠过了无数个光影重叠的画面，其中，有多个不同版本的三国演义成熟稳重可靠颇为仙风道骨的诸葛丞相, 也有各种同人创作里温润如玉和煦儒雅的孔明先生……然后，所有的画面都产生了变化, 无论是从什么起, 都变成了某字母站中被具现化了的鬼畜视频：HIPHOP嘻哈摇滚饶舌非主流甩头流rapper的葛亮GG，总之, buff叠满了的那种, 哦对，差点忘了, 还得加上沈偏爱建议的“男团”元素。 白荇掩面。 汉昭烈帝在上，我真不是有心这样去YY大汉丞相的，纯粹是被逼迫的…… 不行啊，这真的不行。 胡思乱想打住，白荇强迫自己从现实角度出发，仔细思考了这个提议，然后还是无奈承认：真的不行。 不说现在的诸葛小亮同志能不能接受唱跳这种事，单说时间——沈偏爱既然提及了，节目就肯定是正在筹备中，但诸葛亮现在什么也不会，一张白纸，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都得重头学，这太强人所难。 【不……他不会。】 白荇既庆幸又遗憾地打字回复。 庆幸于有客观因素阻止了“唱跳诸葛亮”这种事，遗憾于不能亲眼看到唱跳诸葛亮……咳，会对这个感兴趣也是人之常情吧！ 【那太遗憾了，不过我是说真的，他还蛮适合做男团的。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考虑一下让他往这边发展。】 【那你顺便把其他几位的资料也简单跟我说说吧，到时候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看着沈偏爱的回复，白荇大为感动，她知道，沈偏爱这多数是看在卫青的面子上，以及跟她前后合作了这么几次、算是有人情的份上——白荇心中给沈偏爱标了个大大的代表善意的红。 【这两位姐妹刚刚已经介绍过了，擅长歌舞，古典舞类，底子很好很扎实，也能学习现代舞，天赋很高，而且年龄都很小。】 她一逐把几位新人的优点特长一一介绍，沈偏爱也道，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帮忙介绍的，最后在“如果下部定下来了会来找你选演员的”的玩笑中，结束了本次的沟通。 盯着聊天记录思考了一会儿，白荇新建了个文档，给几位艺人的未来策划里，把姐妹花放一起、三国三人组放一起，剩下两位各自独立，然后简单记下了几个想法。 接下来，在卫青武则天的参与中，白荇联系了给他们谈合作相关时的一些人员，试图询问近来有没有什么通告需要新艺人的，可惜最后的结果都是失败而终。 关闭社交软件，白荇靠进沙发里，长长伸了个懒腰。 对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虽然有点失落，但完全能理解。 毕竟，除了沈偏爱这种一力包办全部的大小姐，谁也不愿意轻易启用一个一点名声都没有的新人——大小姐可以任性，其他人可基本都是打工人，要考虑的不止自己的喜好，还有其他合作伙伴的想法以及不得不考量计较得失等因素。 即便早有预料，但该有的尝试还是要有的。 现在嘛，尝试过后，就该进入下一步了。 白荇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又点开了一个联系人。 【你好，我是小正经纪人，最近小正有计划参加新的拍摄活动，请问贵方是否有合作意愿？】 对方显然也是个资深打工人，对工作方面的消息回应的十分迅速。 【你好，我们十分感兴趣。】 【请问是什么样的拍摄，以哪种形式进行后续合作，能否具体谈谈？】 不出所料的回答，白荇不由自主带上了点笑容，坐直身体，把初步的策划和对方介绍了一下。 ——这是小正作为代言人的那家文具品牌。 至于现在的合作嘛…… 嗯，谈的主要是个广告植入的方面，小政是代言人，那代言品牌在自家代言人的节目里给点投资、哪怕是单纯为了广告，也是正常的嘛，非常合理。 在武则天时不时从旁指点一二的协作中，几轮有来有往的洽谈，一份初步的合约就此签订。 白荇提出的策划是以长视频、工作室团体真人秀连载综艺方式呈现的节目，初步预期有数期，每期主题都不相同玩法内容也完全不相同的单元向综艺。 这种节目本身的经费需求等比起正式的综艺节目来说并不算大，而加上自家代言人、也就是小政，是这些人员里年纪最小，但人设最独特、人气也相对是最高的那位，代言品牌很大方便愿意给出一份名为植入费的投资。毕竟，这点小小支出对他们而言，根本就连九牛一毛的毛都算不上，光是借小正的脸刷刷存在感就已经很够回本了。 当然了，虽然白荇“不要太刻意的植入”的建议被通过，但对方也明确要求了，节目中涉及的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文创类产品必须全部使用他们提供的，对于这种免费提供东西的条件，白荇欣然接受。 “嘿嘿，第一笔投资拿到了，我们可以正式进入第一期节目的筹备中了！” 卫青被她的喜悦感染，配合地思考了片刻，笑道：“如果按照我们目前的打算，当每期主题和内容都不一样的单元向综艺拍的话，那确实会有很多选项，第一期要吸睛，主题得仔细甄选了。” 白荇点头：“这可算得上是公费玩耍了，选择也很多，等大家都回来，就可以投票选择我们的第一次了！” 武则天则是拿了个本子，随意转了几下笔，开始写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白荇偷偷瞄了一眼，然后飞快移开了视线。 [出国旅行、轮渡、跳伞、潜水、赶海、捡蘑菇、露营、种土豆、剧本杀、密室逃脱、拍土味短剧、模拟男团选秀，打麻将……] 呃，姐姐，你兴趣好多啊！而且这个，兴趣跨度是不是有点大啊…… 还有，怎么感觉有好几个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啊？ ………… 外出的小队回来时，队伍中好几个人的形象已经有了改变。 最为明显的就是几位男士，他们基本都把头发剪短了，蓄有胡须的也都把胡子剃了，虽然在古代这是“美髯”，但在这里，往街上一走或者打开视频软件一看就知道了，更多人的审美还是偏向于干净整洁的面部的。 除了量体购买的全新衣服风格各不相同外，几人的发型也都不大一样。 李世民是清清爽爽的短碎发，跟他本人的气质无比契合，一种阳光开朗帅哥的既视感扑面而来；荀彧是稍长一点、过耳的短发，鼻梁上还架了副细框的眼睛，看起来更斯文了；周瑜是剪了但又没剪多少的那种，不过稍长的部分被编成了辫子，就那么从肩膀垂下耷拉在身前，文艺范儿足足的；朱棣个性得很，给头发小小烫了一下，据李斯说，是他自己“非要”的——说这话的时候，李斯脸上带着浓浓的心累和疲惫。 白荇大惊失色。 连熬夜加班卷生卷死的时候斯相都没露出这种表情，这是怎么了！ 随后，从辛弃疾和杨玉环的从旁描述中，白荇明白了李斯的遭遇，简单概括的话，那就是：熊孩子的威力。 据说这一路，他被朱棣的“个性”折磨得够惨。 遇上大事小事俩人都要辩上一辩，然后就这么辩了一路——当然不是说朱棣辩得过李斯，辩不过的时候，他就架子一摆，明着耍赖，给李斯这擅长暗暗搞事的代表气得牙痒痒，但……打的话，很可能也打不过，毕竟朱棣正年轻，李斯都是“当叔”的人了……咳。 说到这儿，杨玉环没忍住笑了出来，又被李斯白了一眼。 有时候新人太有自己的见地，太执着太拗太犟太天不怕地不怕，对于三好老员工来说，也是一种恐怖啊。 嗯，朱棣，永乐大帝小时候，据说确实是个很有名的…… 对此，白荇只能默默在心里给斯相点个根蜡烛。 感觉大家差不多说完了外出发生的事，白荇正打算提出“抓阄或投票决出第一次团队节目项目”，却听辛弃疾轻轻咳嗽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 “什么？”白荇疑惑。 辛弃疾措辞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个看起来很是苦恼的笑：“我们经过了一家乐器店。嗯……有艺人很感兴趣。”他眼神落在了三国组上。 白荇一愣：“是瑜哥想买琴吗？”还是诸葛亮？ 琴的话，虽然有点贵，但作为必要投资的话……也不是不能负担。 辛弃疾点头，又摇头，脸上的苦恼更明显了。而三国三人显然内部还没达成一致，彼此还在探讨着什么。 这下，轮到白荇好奇了。 不是周瑜想要琴，那是什么？ 此时，很少发言的李世民插了进来，补充道：“公瑾和孔明分别看上了一类乐器，他们在探讨那种乐器更适合演奏他们所熟知的乐曲……文若并不参与。” 荀彧一直在旁观，在当平衡的支点，当稳定三角结构的另一边，当和事佬。 旁边，朱棣也适时插嘴道：“周瑜看上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贝斯？电吉他？我忘记了，诸葛亮喜欢架子鼓。”他咂咂嘴，“其实我也觉得架子鼓好一点，很酷。” 说完，他面露犹豫，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跟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经纪人提要求，最后，还是心愿占了上风：“……要是之后诸葛亮‘报班’去学架子鼓了，能算我一个吗？” 白荇：？ 不是，等等……这哪个适合演奏你们那时候的乐曲啊？哪个都不合适才对吧？？ 辛弃疾苦笑摊手。 白荇：…… 好吧，现在懂了，懂了幼安哥为什么这么个表情了。 辛弃疾叹息：“他们三个以后可以考虑组个乐队……如果朱棣喜欢的话，也可以加入。”后半句是接收到了朱棣狂眨的眼神，又加上的。 白荇：…… 也行。 男团虽然强人所难，但如果他们都对这个感兴趣的话，搞个乐队也不是不行，反正本身都还挺精通音律的，当然，荀彧愿不愿意掺和就是另一回事了……不愿意的话，他当作词或主唱也行。 但如果真的这样，那摇滚琴手周瑜、爆裂鼓手诸葛亮…… 而不登台的时候，前者是个琴时温雅的文艺系美男，后者是个清爽质朴的“忙内”，然后一上场—— 画面和反差感都太美，白荇不太敢想。 不敢想归不敢想，当她敢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思考：诸葛亮传说中能舌战群儒，那他岂不是很适合rap？朱棣去当鼓手算了，他就当好他的rapper…… 不知道他们讨论出了什么结果，总之，最后在白荇的召集下，大家都重新在客厅聚集，围坐成了一圈。 “我们正式开始第一期节目的主题选择吧！”她道。 每人手中都拿到了一张分发下去的纸张，白荇继续说道：“我们早上说的那个节目，大家把想要做的事写下来，然后我们投票表决——” 闻言，众人都没有异议，低头写字。初来乍到的和不认识字的，就拜托其他人帮忙写。 最终，白荇把大家报上来的项目一一统计，整理到了同一张纸上，然后逐一传阅，让大家勾选想要的选项，每人一票。 等到纸张轮了一圈，重新回到白荇手里时，她念出了对勾票数最多的那一项。 “……贫困助学。” 第109章 不愧是我 三天后, 白荇使用各平台的工作室账号，统一发布了“新企划”的预告活动，然后, 所有艺人一同，乘上了外出的列车。 原本从经费的角度出发, 几位能够以白荇为“锚点”进行穿越的艺人们完全可以回到过去, 等到地方了再来, 可以剩下好多车费。 但这次他们可不是全部费用自付了，有“金主”，自然就奢侈了一把，全员一起坐车车。 高铁上，真正见识到了现代交通的艺人们兴奋过后，也都拿自己的账号转发了一下工作室的动态, 和早已习惯现代生活的老艺人们一起，对接下来要做的事简单做出了预告。 这突然的预告让很多粉丝们倍感惊喜，兴奋不已。 尤其是在听说是工作室的统一企划后, 他们纷纷招呼起了认识的同好们，一齐从各方渠道蹲守起了自推的新动态，准备随时在其他同事面前替自推涨涨脸——力求自推排面压过其他所有人, 这是每个追星人的愿望。 而工作室这边，出发前两天, 也就是决定出这次“拍摄”的主题结果后, 大家就立刻分工合作，为新来到的艺人们进行了一条短作品的拍摄——考虑到时间尚且够用、且这些人的特长其实都还挺鲜明的情况下, 每人都录了一条, 完成了初来乍到的第一项新手任务，成功开通了关联联系人功能。 赵飞燕和赵合德基本由杨玉环全权管带了, 毕竟不管是对古典舞或现代舞蹈等技艺的娴熟程度，还是对现代生活的熟悉度，她都是一位相当资深的“前辈”；再加上一些别的因素，比如互相知晓了人生遭遇等、两姐妹都觉得杨玉环很是亲切，很黏着她。杨玉环也很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会让她觉得自己很能够帮助别人、很有价值。 于是，女生这边的一切规划便几乎都是由杨玉环来包管的，她们也并不需要绑定联系人之类的操作，白荇就也从善如流不多插手，分出心神给到其他的艺人，帮大家进行联系人绑定等事宜。 荀彧的联系人并无意外，选的是曹操。 在曹袁关系紧绷战事当头的关卡，他的突然失踪给那边带去了一定的问题，好在联系上之后，曹操很快便稳住了短暂的混乱，并在众谋士一起的小会议上，对荀彧做出了安抚，让他尽管在这边做事，不必担心太多。 完全知晓天下未来走势的荀彧，对于现在自己的上司、未来魏文帝的父亲，心情可谓是有些复杂的。 只不过在沟通交流中，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有些话并不适合电话中说，还是要在日后的生活中慢慢合理地缓和地有技巧地透露才是。 周瑜的联系人也并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选的是江东新任小主公，孙权。 孙权年纪虽小，性格却很稳，心中谋算颇多，有时连麾下一干老臣都摸不透他，能够很好地承担起责任，与周瑜各守一边。对周瑜所描述的“遭遇”，以及略有些忧心那边情况的心绪，他很有自己的想法，电话中便是一个劲地安慰周瑜、让其安心在这边，不要过多担心他，他会努力守住父亲哥哥留下的东西，静待周瑜回去。 诸葛亮这边有一点小小的状况。他的联系人上，三个选项，一个是现在的刘备，一个是未来的他自己，一个是未来失去他之后的刘禅。 白荇本以为他会很纠结地不知道选哪个好，因为不管怎么看，最需要他的，以及他能最大限度“扭转乾坤”的，肯定是后两个选项，但诸葛亮却没有丝毫犹豫地选了现在的刘备。 被有些疑惑的朱棣问及原因的时候，他随意拨了拨手里特地去乐器店转了一圈、借钱买来的吉他的弦，很随意地应了一声：“未来的人的命运是未来的人原本便该有的，我们不该干涉。” 朱棣更不明白了：“那你不应该哪个都不选才对吗？现在的你好像还没到决定要出山的时候啊。”既然是这种顺其自然的心态，那安静待着，闲云野鹤，等刘备出头，亲自来找他，这才是诸葛亮的风格啊不是吗？ 闻言，诸葛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淡定移开了视线，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再解释。 周瑜也买了把吉他，据说这东西可以当做现代乐器里便捷好带好上手的代表之一，就也很感兴趣地拿下了一把，跟诸葛亮各自琢磨各自的—— 见朱棣疑惑，他微微掀起眼帘，很温和地解释了一下：“平台不想让三方势力里哪一方独大，看起来更想让我等在这平衡中找出一条对天下有益的道路——而在这等大局中，其他两方都有了这里的知识和技术支持，如果他迟迟不选，那他未来的主公，被孙曹轻易抹去是毋庸置疑的，那又何来和平有益之说？他之才，自然也没有了发挥的余地。” 新人们这几天里除了拍摄和为新工作准备，就是听“现代知识入门先生”李斯的课，优先熟悉现代的常用词句及改变自己的口语习惯等，大家都不是笨蛋，进度相当可观，学习颇有成效。 再说李世民。 李世民这边，他是真的很犹豫。 他的联系人选项中，有妻有臣还有儿，李世民又是个“我都想要”的代表人物之一，看到这备选后，那叫一个选择困难。而唐太宗陛下选恐发作的场面，白荇看得可谓是津津有味。最后，他迟了大家一晚，回去又睡了一夜起来才做的决定，选了他的太子。 皇太子承乾，时年八岁——虽然年纪太小，但李世民得知未来的走向后，已经决定做出改变，万不可重新走上老路，让自己的儿子走上自己和兄弟的老路……所以，他选了李承乾。 李承乾年纪不大，但有老师，有母亲，李世民考量后认为，自己在这边“打拼”时，传回去的命令等，通过太子，多少也能让他耳濡目染，学到很多东西。 而这份和父亲之间特殊的联系，作为整个大唐、整个天下，最独一无二的牵绊，也应该能够给他尚且小小的年纪小小的心灵植入一颗种子：他是最被看重的，他是独一无二的，他的位置是无可动摇的。 有了[关联联系人]这样的绑定后，李世民认为，无论日后自己再宠爱谁，再宠爱哪个儿子，也动摇不了李承乾作为一个皇太子该有的自信，动摇不了他作为一个儿子和哥哥，对父母兄弟该有的濡慕和信任。 同样，也能让其他儿子们安心做他们自己的王爷，无论再被宠爱，也能时时刻刻认清楚他们没有这样“金手指”的事实，都能够老实本分。 唉，真不愧是我，就是思虑周全啊，这决定，简直完美……完美解决一切家庭和朝堂隐患，真该让耶耶来看看学学，什么是一个好父亲好皇帝啊！——呵，他才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作出决定并付诸现实后，李世民足足如此这般地美了两天。 当然，这就是其他人不知道的小心思了。 至于新艺人之中，最让人震惊和意外的联系人选择，无疑是朱棣。 这小子没有选他爹，也没有选未来的自己，选的是……朱标。 朱棣本人很坦荡：选老朱老朱会飘，知道大明的未来，当然也就知道老朱的“统治”有多少隐患和毛病，他不能再添一把火，让老朱飘得更狠。 “而选太子哥，则是可以告诉太子哥，我没有跟他争位置的意思，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这这回事，但我自己知道，我要问心无愧。而且太子哥据说是病逝的，那我就努努力，争取能让他避开死劫。” 说这话的时候，朱棣云淡风轻，浑不在意，“像这种能带给大明未来东西的大事，交代给太子哥就行，老朱不会猜忌他——他最多只会觉得我不把他这老爹放眼里，等我回去揍我一顿而已。但无所谓，从小到大我什么没经历过，他老朱的打而已，多大点事~早挨惯了。” 初听朱棣如此这般地解释，白荇很震惊。 她没想到，看着嘻嘻哈哈幼稚得很、还计划着去学架子鼓做爆裂鼓手的他，能有这么深层次的考虑。但很快，白荇就意识到，是她浅薄了——无论朱棣表现得再怎么样大大咧咧，也始终是个封建王朝中出来的皇子，更是未来的永乐大帝，怎么可能是表现出来的样子那么简单？ 对白荇逐渐变得“你果然”的眼神，朱棣更是两手一摊：“而且，说实话——现在都能来这里了，我当然更想在这边享福啊？当皇帝多累，就交给太子哥去费心吧，我给他当在这边打猎的‘征未来大将军’。他在那边批折子上朝被那些大臣们折磨，我在这边好吃好喝吹空调看电视……哈哈，想想就爽！” 语气诚恳，情绪真挚，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真情实感。 白荇：……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真的信服了。 如此这般，反正是解决了这档子事。 鉴于朱棣好像真的很喜欢泡在空调屋里玩手机，白荇咬咬牙，把给他拍的几条武术练习的“废片”稍微剪辑加工了一下，统一发给了列表中大大小小的所有制片人和选角导演刷脸熟度去了。 不好意思，见不得有大好青年这么偷懒—— 现在就把工作给你预约上，等之后好好连轴转履行好你“征未来大将军”赚积分的职责吧！ ………… 下了高铁又转火车，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护着各自的行李箱，于露天三轮货车的车斗中排排坐，在坑坑洼洼的城乡土路中，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贫困助学，虽然是公益活动，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助的，一般这种都要找到当地的相关机构提交申请，或找专门开设有这方面窗口的公益机构来做中介对接等，才好顺利开展。 但白荇他们毕竟是小工作室，一切都在起步，也没有什么很规范或很大规模的投资等，只是想用行动为贫困区的孩子们带去一点曝光，让更多人关注到他们，帮助他们。所以，在得到这次的主题之后、白荇综合查找资料，并再三考量，选择了一条最适合他们的路子。 ——她在常玲红的介绍中联络上了一位圈中的资深公益人，并成功通过对方的帮助，和一位扎根基层公益的圈外人士结识，达成合作。 这位公益人是个五十来岁的女性，姓周，眼睛不大，眉毛细且微微上挑，面容因五官特质看上去虽有些天生的难相处，但周身气质却十分温和，轻易便盖过了外表的特点，显得慈蔼无比。 现在，就是这位公益人带着白荇以及艺人们一行，往她所了解、并在努力朝这边介绍并发展新助学金的贫困山村前行。 车身颠簸中，她笑容温和，跟白荇介绍着：“先前说过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张集，是个不怎么通外界的小村子，村里情况有点特殊……” 说到这儿，她看了眼举着手机充当摄影师四下拍摄的辛弃疾杨玉环朱棣等人，笑容更加真切：“很少有人能关注到这里，尤其是你们这……我真的很高兴。” 白荇微笑：“我们也只是想尽一点心意。”话音一顿，她又问，“村子是怎么个特殊法？” 周姐摇头：“唉……到了就知道了。” 白荇点头，不再多问。 终于，在白荇都快被颠吐了的时候，村子到了。 第110章 古怪的村子 张集村位于某白荇叫不出名字的几座山之间, 是个拢共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子。 众人下了车，终于重新站到地面之上，都打量起了这个村落。 和艺人们相比, 白荇对这段“颠簸”的接受度反而是最差的，大家都神色自若地归置起了行李时, 白荇脸色都还有点发白—— 以古代出行的交通方式及路面情况来比较, 现在这点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白荇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不至于让她看起来是拖后腿的那个，很快，也跟着加入了其他人观察周围的节奏中。 “这里……”朱棣有点小小的茫然，“我们没走错地方吗？” 这村子，从进了村起，连通着各家各户的甚至都是平坦的水泥路, 而目所能及的家家户户、都至少是看起来结实又牢固的平房，还有一部分是盖了二层的那种，而这些房子的墙面, 虽然有点风吹雨打留下的斑驳痕迹，也不影响能很轻易就辨认出那刷得雪白的墙。 ……他们不是来“贫困助学”的吗？ 这哪里贫困了？ 李斯也有这疑惑，只不过他更多的是在观察, 让手机的镜头和自己一起，把周围的一切收进, 并没有贸然出声。 这房舍, 拿到他们大秦去，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能住得起的, 而非要比的话, 比白荇当初住的狭小逼仄又阴暗潮湿的地方不知道好了多少，看起来确实实在没法跟“贫困”搭上边。 他知道, 事情有时候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走吧，我们先去把行李放下。”看白荇缓过劲，周姐才开口。 白荇点头，带着一干艺人，跟在周姐身边，往村里走去。 周姐边走边介绍着：“这儿没有直通外边的车，想出去就只能等村里有车的人家要办事时一起，所以平时没必要都很少往外走，各家各户都会协商着，等事儿攒得差不多了再一起去最近的县城。” 她说的车，也就是刚刚白荇他们来时乘坐的三轮货车。 “从这儿到最近的县城单程也得几个钟，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外人会来。我也是之前有一次开着车沿山路胡乱走，走到这儿来才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个村子。” 白荇听着，时不时应上两声，视线则是一直在观察周围。 她留意到，村子靠近大路的这一面建筑的墙面，还用熟悉的红色字样写着标语：持续奋斗，推进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战略有效落实…… 熟悉的风格标语，熟悉的村落风格，和白荇认知中大多数的村子都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此时，她也忍不住微微有些忐忑了起来：不会真走错地方了吧？ “——哎，小光，你怎么又不穿衣服出来玩？” 白荇的思绪被周姐突然的一嗓子打断，她循周姐喊话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几米的路口处有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只穿了个裤衩，蹲着不知道在玩什么。 其他艺人们闻声也都看向这男孩。 “谁光身子了，我这不是穿着么！” 听周姐叫他，叫小光的男孩一抬头，差点往后坐了个屁股蹲，似乎是没预料到突然看到这么一大批人，随后，他弹跳起来，拍了拍屁股，一双眼滴溜溜打量着所有人，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周姨，你这是带人来收购我们村的吗？” 白荇：？ 啥？ 周姐哭笑不得：“什么收购，你又看什么了？” 小光伸手啪地拍到自己脸上，捏下来一只蚊子，笑嘻嘻：“你上次拿来的光碟啊！不都是这样么，突然带了一大堆人往哪去，都是去收购地皮的。然后要是不愿意卖就开始嘁哩喀喳打架——哼哼，收购就收购吧，别打架就行，我以后反正是要当警察的，打架我会抓你们的。” “……看警匪片可不是就学这些的，”周姐无语了一瞬，笑着揉了揉他脑袋，“行了，奶奶在家吗？” “找我奶吗？她在，我去跟她说。”小光“哦”了一声，掉头朝村子里跑去，“奶，周姨来了——” 看他走远，周姐脸上的笑容才落了下来，有点惆怅：“小孩儿，该上学的年纪了，但这边学校因为凑不齐一个班的人数，没开，所以他一直没入学，每天就山里到处野……我来的时候会给他带点绘本啊碟片啊什么的。” 碟片？ 似乎已经很久远的词汇重新出现在脑海，白荇“啊”了一声，旋即明白过来。 所以，这里的村民们大概率是不怎么使用网络的……难怪小孩儿们没有什么娱乐。 白荇真心实意地提出疑问：“那孩子不上学，家长们不发愁吗？” 周姐提了提嘴角，只不过笑容有点发苦：“这个啊……你们一会儿在村里走走就知道了。” 白荇点头，一时间，人群再无其他声音。 一行人在周姐的带领下走到了村子深处，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周姐在门口站着，朝里喊道：“小光奶奶，在家吗？”又朝旁边喊，“李姐，在家吗？” 无人应声。 很快，光着上身的小光跳出门来：“我奶在后边睡觉，李婶去村委会了，奶说让我直接带你们去找！” 说完，也不管他们跟上跟不上，一蹦一跳地走了。 跟在他们后边，嬴政拉了拉白荇胳膊，压低声音：“这村子不太对劲。” 李世民在白荇另一边，听到他的看法，也道：“是不太对，作为一个百户的村落……人太少了。” 从他们进村起到现在，加上那个开三轮的，一共也才碰到了两个本地人，要知道，现在可是大白天，正是做活的时候，哪家村子不是忙得热火朝天的，怎么能这样安静到死寂的地步？这绝不是一个正常村子该有的样子。 “确实……”白荇应，“等下我们见到这里的村长和村民，可以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拐了两个弯后，周姐带着白荇等人来到了本村的村委“服务中心”。 “村长爷！李婶！周姨带人来了——” 听到小光在门外喊的几嗓子，两个人从里边迎了出来，一个是头发花白，拄着拐杖，步履还算稳的男性老者，另一个则是约莫四五十岁上下，瘦却干练的女性，估计这位就是周姐口中的“李姐”。 两人乍一看到这一群人，也有些明显被震惊到，但很快，李姐就把惊讶给压了下来，她走到众人面前，在周姐的示意下，对白荇打了个招呼，伸出手：“你好，我姓李，是张集村的干部。这位是村长。” 白荇连忙上前握手，充分表达友好：“你好，我姓白，叫我小白就行，是一名经纪人，这次来是想带着我的艺人们，帮助一下没学上的孩子。” 周姐说的没错，果然是明星。 听着白荇的介绍，李姐又看了一眼艺人们，心中难以自抑地有了些期待之情：这些人虽然穿着打扮也不怎么富贵，但一眼看去就觉得不是普通人……或许，真的能带来点改变？ 她笑容大绽：“这我听阿周说过了，辛苦咱跑一路了，先休息一下吧！不住一起可以吗？” 白荇点头：“可以。” 村里没有招待所，那安排的住所估计就是村民家，很难集中出来安置他们这一大帮人，估计得各家各户分着匀一下。 村长这才慢吞吞开口：“那小李，带客人们去安排吧。想做什么就放开做吧，之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再来找我就行。” 李姐应声，带着白荇等人离开了“服务中心”。 在之后的安排环节，随着李姐带他们挨家挨户去走，白荇等人才见到了村中其他的村民。 ——这里人真的太少了。 行李和住处安置完毕，安排艺人们自由活动、自行探索，白荇也出门溜达了一圈，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一圈下来，白荇彻底看清了这个村子的一个特质。 不是没有人，是人少。 如果按照一户三口的最低标准来看，那百户人最起码也得有三四百人才对，但这一行下来，即便连带着去了那么多家拜访，所见到的也不过才十数人，而且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连像李姐周姐这个年纪的都少之又少。 至于和小光同龄的……更是只有他一个。 难怪周姐说，这里凑不齐一个班。 岂止是凑不齐一个班啊，连一只手都凑不到。 唯一一个小孩，还是小光带她去看的，那是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姑娘。 趴在床边看那小姑娘的时候，小光沾着各种灰土的脸上满是得意和期待：“等她长大了，我就带她去山上摘果子吃，还能教她怎么在蛇面前逃跑，到时候她就得跟在我屁股后头，老老实实叫老大！” 白荇心中微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酸的。 她想，她隐约摸到了张集村的困境，以及张集村困境的来源。 但察觉到了归察觉到了，她实在没能力做出太大的改变，她不是政客，也不是豪富，能力实在有限，唯一能做到的……或许就是帮助眼前人，让小光和他未来的“小跟班”过得稍微好一点吧？ “小光，你来。”她朝男孩招招手。 “不许叫小光，现在我是警察，叫光sir。”男孩哼哼着，还是乖乖凑来，“什么事啊？” “给你分配几个任务。”白荇也板起脸，神秘兮兮又一本正经，“完成得好的话，下次来给你带会发光的枪，算是组织给你的奖励。” 小光眼睛一亮：“真的？！” 白荇：“那当然，所以你接下来听我的……” 差不多了解完情况，白荇特地找到李斯，又溜达去找了村长。 晚饭大家没有应周姐和李姐的邀请，去蹭村民们的饭，他们翻出自带的泡面面包等速食，潦草解决了一下。 蹲在旁边看他们吃饭的小光看得眼馋，朱棣随手分了他一半面包，俩人就着朱棣翻出的“下饭动画片”一起吃了这顿。动画片是个超人相关的，小光看得嗷嗷直叫，同样没见识的朱棣也嗷嗷直叫，一顿饭下来，关系倒是拉近不少。 工作室的小会议结束，大家都领了第二天的“任务”，然后各自散去。 白荇哪里也没去，她躺在平房顶铺的凉席上，嗅着花露水的味道，仰望星空。 “十室九空……说的就是这种吧？” “大概吧。”她自问自答。 翌日。 上午十点钟，已经迎来假期，正赖床刷手机玩的许多人发现，被忽略的角落，百姓工作室开启了直播。 110-120 第111章 鬼村 “早上好啊, 好久不见了大家——啊哈哈是啊该说是上午好才对！” 张集村，村口，身着简单宽松T恤和格子衬衫的李斯头发还带着睡乱的飞毛, 举着自拍杆，把镜头对准了自己。 在他身后, 是一块用红色笔触雕着“张集村”字样的大石头。 【谁家好人一大早开直播啊？？要不是我妈看不惯我赖床愣是把我叫醒我都要错过了】 【好困……李斯怎么一点也不困的样子, 他不用加班吗？】 【前边的, 李斯加什么班，人家是艺人啊不会真以为李斯是社畜吧】 【这是在哪啊？张集村？啥地方？】 【李斯回老家开直播？】 【不是说工作室全体都有吗，卫卿呢卫卿呢我们家卫哥哥呢！？？】 【正宝呢妈妈两星期没见你了好想你啊啊】 【我愣是被姐妹们call醒来看直播不是为了看这大叔的，我家卫哥呢？】 【贵妃姐姐也在吗？我怎么没看到？】 ………… 开播不到十分钟，直播间已经有了数万观众，而随着时间的推移, 人数仍然维持着一个持续上涨的势头。 “都十点多了还大早上呢？按着那什么、哦哦，清朝的律，卯时就要上朝, 早上五点钟呢……是啊，接下来的时间里将由我来陪大家度过，高不高兴？……卫青啊？他睡懒觉呢——哈哈哈被看穿了, 确实是个玩笑……我们小陛下当然勤政好学，这会儿正在做作、——咳, 不可说不可说！放心放心, 都会有的，不要急不要急……” 李斯单手从兜里摸了块糖出来, 用牙齿咬掉一角包装袋, 把糖块塞嘴里，顺手把糖纸塞回兜里, 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弹幕互动，把身后的场景给镜头展示了个差不多，才抬脚往村里走去。 白荇作为“直播小助理”，贴心地在李斯身边，负责拎包，提供充足的被用充电宝、及时联络下一环节出镜人，确认流程及旁人上镜状态等等事宜，还要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镜头里，也忙得很。 随着李斯朝里走，光着上身只穿着大裤衩的小光出现在画面里，他跟在两个人身边，看着浑身汗淋淋的，应该是刚活动过—— “李四叔！” 大老远地，瞅见李斯，小光嘚嘚嘚跑近，脸上红扑扑的。 “我刚刚带着辛叔叔和四哥去山上探险了！” 李斯嘴角一抽：“是斯，不是四。”纠正了一下发音，他也没深究，转而跟着问起了别的，“探险？那发现什么了？” 李斯问话的时候，镜头也给到旁边俩人，辛弃疾和朱棣估计也是为了运动方便，上身都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背心，这会儿也被汗打湿大半，衣料贴在身上，极显身材。 【我靠我一瞬间醒了】 【感谢我煮恩赐，让我大清早……不，大上午就见到这样的美好身体】 【大辛啊这是！我现在相信卫哥也会出现了，那能不能顺便祈求一下我卫也只穿老头衫给我看】 【有人认识辛安旁边的那个小哥哥吗？好像是第一次见诶】 【没见过的新面孔……李四叔叔，快在线解答一下，这是你同事还是村民啊？】 …… 李斯状似无语地瞥了一眼弹幕，摆出很痛心疾首的样子：“怎能如此肤浅！是同事，叫朱四——什么健气阳光小哥哥啊？一个臭屁自大的小屁孩而已。” 弹幕上，一片片哈哈哈划过，还有说“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没什么感觉的李斯这么一形容我反而觉得好萌”的，收获了李斯一个白眼。 等他跟观众互动告一段落，辛弃疾用白荇递过去的毛巾擦了把汗，道：“一个山洞，好多地窖，估计是早些年用来囤粮和菜用的，现在都废弃不用了。” 朱棣很好奇李斯那边的自言自语，扒着李斯胳膊凑近了去看屏幕，惹得李斯洁癖都要犯了不顾镜头前形象地嗷嗷直叫：“擦干净了再来蹭！！” 弹幕又是一顿笑，倒也渐渐接受了这种日常似的内容，没那么频繁地刷自家推的名字了。 小光看他们笑闹，挠了挠头，似乎是很想加入话题，但不知道能说什么，站在一边踌躇犹豫了一会儿，才大大咳嗽一声：“我带你们去看小妹吧！” 辛弃疾笑着揉了一把他脑袋：“你们去，我去洗洗收拾一下。” 强行把脑袋在李斯身上蹭了一下，“大仇得报”的朱棣也哼哼着跟辛弃疾一起走了：“我也去洗洗，你们先去。” 最终，是李斯和小光一起，还有个隐于画面之外的白荇，三人前往了小妹的家。 路上，小光炫耀：“小妹可乖了，她奶奶说她晚上从来不哭的。” 李斯扫了眼弹幕，似无意挑了一条出来重复：“为什么是‘她奶奶’，不是你小妹吗？” 小光嘿嘿一笑，满脸“你好笨啊”地看了李斯一眼：“这你不知道了吧？我跟小妹不是一个爸爸妈妈啊！”他解释，“小妹她爸爸妈妈回来过年的时候在家里生下她，然后过完年就走了，因为小妹她哥哥还在外地，她爸爸妈妈说什么来着……啊，我记得好像是说是回来一趟不方便，所以她哥哥就没一起跟着回，带小妹走的话刚出生的孩子也不方便，不如留下养养——小妹现在半岁了，一直都是我陪着的，所以我也是她哥哥！”说到后半段，小光脸上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满满的都是骄傲。 听完他的话，直播间的弹幕区一刹那好像安静了不少。 但很快，就再度又热闹了起来，程度较之之前更甚。 【？？？】 【什么玩意逆天父母？】 【刚生完的宝妈都能上路，小孩就不行？真想带小妹一起走那能没办法吗？】 【笑死了真想回来过年还有方不方便的问题？你们都行孩子怎么就不行了？】 【槽点太多了吧这一家人】 【一个孕妇都能大老远回来，儿子就不行？……别太爱男宝了我说。】 【要是真担心儿子，那让爸爸自己先走，妈妈跟女儿在家一起养养，最起码出了月子，再一起走不行吗？】 【重点是这小孩儿，没发现吗他完全不觉得那逆天父母做的有什么不对，到底是天真还是他的观念里这种事是正常的？】 …… 网友们的讨论不知不觉中就从他们期待但还没见到的几位艺人们上转开，挪到了当下看得到的事实上。 李斯不置可否，完全遵守着小会议上制定的“直播准则”，绝不下定论不引导，只摆事实出来，让观众们自行讨论和辨别。 几分钟后，在小光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昨天白荇到过的那家人门口。 刚一走近，那耷拉着的门帘就被挑开，一个穿着纯白棉麻长裙的女孩从屋里走出，她长发编了个麻花辫垂在耳畔，浑身上下没有其他点缀，只腰里系了根红色的麻布腰带。 一见到白荇和李斯，她眼睛一亮，小步移了过来：“李大哥，白……你们是来看小妹的吗？” 拥有无数个称呼但能听的其实没几个·对被叫大哥还是很满意·李斯，高贵矜持地一颔首：“是。” 赵飞燕温柔一笑道：“小妹醒了，在喝奶，玉姐姐带来的，她在里边呢，小合也在，小妹玩得很开心。” 知道了杨玉环的艺名，她们也不好喊玉环姐姐了，便取玉奴之玉字，至于姐妹俩，她们暂定在姓的基础上，一个叫小燕一个叫小合，大不了等之后还可以改嘛，改成同音字之类的，不起眼又独特的方式多的是。 那厢，小光已经“哇”了一声，掀开帘子冲了进去：“小妹，你都喝上奶啦！” 随后赵飞燕跟着进屋，李斯也带着镜头随之走进去，一入内，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就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眼前一花”—— 床边端庄坐着的杨玉环，纯白长裙的赵飞燕，红色短裙的赵合德，再加上床上穿着单衣的小妹，从大美女到小美女，整一个美女集会啊这是！ 大片大片涌出的弹幕开始对杨玉环“诉衷肠”，还有一小部分询问那两位多出来的小美女是谁，李斯把手机递给杨玉环，后者对镜微笑一一解答，又介绍了一下两位姐妹花，让她们也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又转到小妹身上，逗她玩了好一会儿。 小妹确实很乖，不哭不闹的，虽然有点瘦，脸色也泛着黄，但大大的眼睛乌黑明亮，看着人的时候乌溜溜的，笑起来更是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很是讨人喜欢。 观众们被这小姑娘萌化了的同时，对她那素未谋面但不负责任到极点了的父母更是不满，深深表达了谴责。 告别了她们，漫步在村里，李斯又挑着拣着几条弹幕出来，向小光发问：“你怎么一直跟着我，不去跟你朋友们玩？” 听到这问题，小光茫然地停下了脚步：“朋友？你们不就是我朋友吗。” “不不，不是我们这种的。是你的其他的朋友，跟你一样这么大年纪的，那些男孩女孩们？” 男孩很是迷茫地思考了一下，才诚实回答：“……我们这儿没有啊。” “为什么没有？”李斯很有耐心，继续发问。 “我不知道啊，反正我没怎么见过。我见过的小孩儿就小妹一个。奶奶说，我也是跟她那么长大的。”小光想了一下，脚下踢飞一个石子，“我也没见什么人跟生小妹那么地生小孩，也没见过其他小孩。” “那你们村里一直就这么冷清吗？” “冷清？”小光下意识四下看了看，脸上的疑惑更甚，“不冷清吧，平时就这样啊。村里过年会有很多叔叔婶婶回来，但是就他们自己，过完年就又走了。这里一直都只有爷爷奶奶们，还有几个婶婶娘娘。” “你不想走吗？你爸爸妈妈不接你走吗？” 这次，小光犹豫了很久，才慢慢摇了摇头：“想，但是不行。爸爸妈妈说，外边有个弟弟需要照顾，年纪还小，没时间管我。而且我是大哥，我要承担起责任，照顾奶奶。所以我不能走。” 此时，弹幕的流速已然又快了不少，很多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留守儿童？】 【不止吧，这都不止是儿童了，老人们也都在留守。】 【完全没有青壮年啊……连孩子都带走不留下，那这里岂不是就只剩下等死的人了？】 【几个婶婶娘娘……是被丈夫留下照顾公婆的，还是嫌老婆跟着碍事所以丢家里的？细思恶心极……】 【那小光呢？小光的爸爸妈妈就不准备带他走吗？他一个孩子就这么被丢下，好可怜。】 【没听他说么，有个弟弟。估计一开始是父母年纪还小，工作要紧，只能把孩子留下让父母照顾，后来工作稳了，但又有了一个，精力有限，只能照顾一个，那对家里这个自小都没生活在一起的肯定感情淡呗。】 【小光可怜，小妹就不可怜吗？要是不出意外，小妹以后肯定也跟小光一样，就这么孤孤单单地长大了。】 【因为是大哥，要承担起责任……这父母真的可耻到让人发笑，连自己的责任都没尽到，还要求孩子，哄着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只不过是让他们内心少点愧疚的自我安慰吧！】 ………… 【这到底是什么个地方啊？怎么感觉跟外界隔离了一样，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有那么不方便吗？？能让这么多人抛弃家里老父亲老母亲、抛弃孩子，把故乡变成鬼村？？】 李斯脸上笑容淡去，淡淡叹了口气：“也不是特别不方便。自驾的话，从最近的市区过来，山路不好走，要小心缓慢，差不多六个多钟吧，县城的话要近一点，但都没有直通的车。”他道，“这里没有商场，没有医院，没有任何娱乐场所，最近的学校也在县城，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小光一直到现在都还没上过学。” 听完李斯的话，很多人都沉默了。 多数自小生活在交通方便生活便利的大城市的人并不太能理解这种概念—— 五六个钟头的路程，就能困住一代人的一生？ 但，从小县城小城市小地方走出来的人，对这个概念却是再能熟悉不过。 回家时，从市区坐城乡公交都要两个钟才能回到在县城的家里，返程时为了赶车不耽误，往往下午的车一大早就要起床……次数多了，遇上不大的节日，便也懒得颠簸这么一趟，久而久之，确实不怎么回家了。 即便家里有父母，有童年。 村子另外的地方，在看直播的其他艺人们，心中所想的却是：在朝廷大肆征发徭役、兵丁时，遍布天下的留守的村落中，是否也是这样一幅景象？ 十室九空，唯余老弱病残。 不，不大一样。 如果在古代，那大多数时候家中年纪大的人，反而会主动去顶替徭役的名额，这样就可以用自己这一条命，给家里换一个延续的希望。 ……太残酷了。 嬴政把手机塞回兜里，脑中回响的，是昨晚白荇的话：“千万要记住啊！不要再像大政那——” 后边的话没成功说出来，被李斯捂住了嘴巴。 但嬴政都明白。 他敛下眼，然后重新抬眸，走出房间，时间卡得正好，和白荇一行撞上。 “我准备去山上看看树……” 开场白还没说完，一个人影突然飞来。 “中午好小陛下！想去哪里请让我陪您！” 李斯：肃容且狗腿 第112章 一二三上链接！ 【？？谁能告诉我李斯是怎么能同时做到一本正经和狗腿的】 【他怎么真一口一个小陛下啊是在卖政斯吗天啊小政大斯直戳我萌点了】 【受不了了你们看到刚刚小光的表情了吗？哈哈哈哈哈一副“你还有这一面”的不可置信哈哈哈没见过你李四叔叔这样吧】 【正宝！妈妈的正宝！妈妈爱你！！】 【终于等到我正正了, 刚刚李斯说你在做作业是真的吗？这时候还不忘写作业，真是妈妈的好宝宝！】 【这是什么？正，亲一口！这是什么？正, 再亲一口！】 …… 【李斯，看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李斯完全瞧见了弹幕, 但他选择不予理会。 小步快速溜达到嬴政身边, 他微微低下头, 贼拉熟练地把自己放到了恭敬顺从的“秘书”位置，要不是手里还端着自拍杆，所有人都要怀疑，他估计恨不得上手帮秦正文拎（书）包了。 “小陛下，您说去哪来着，山上？刚好, 小光才从山上下来，让他给我们做向导！——小光，快过来, 给你个任务。” 在弹幕满屏“你也知道他刚下来啊”“虐待童工！”的乐子吐槽声中，李斯浑然不觉哪里不对，给了小光一块糖当酬劳, 就催促着小向导上山了。 所谓的“山上”，其实就是沿着村里的主干道, 一直往高往深处走, 等差不多没有什么居住的房屋了，就差不多是到山上了。 这里的山还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纯自然性, 但林子外围, 很明显能看到一些已经死去的树墩子，小光称它们为“不会走的朋友”。 “它们长得都不一样！我还给它们都起了自己的名字, 嘿嘿。” “你可以介绍一下它们的名字。” 隐约搭上变声期边的男孩声音响起，并不熟悉——小光一愣，随后朝说话的人看去。 嬴政背着双肩书包，长发束成低低马尾垂在背后，脸蛋白净，身上衣服脚下小白鞋也都干净得一尘不染，整一个被讲究家庭极其精细养着的孩子、乖乖学生的模样跟这泥啊土啊的环境是那么格格不入。 但也正是这么格格不入的男孩，此时正半弯着身子，一一打量着那些颇有年份了的树墩子，见小光望过来，他语气不变，依旧是那么安安静静的：“我想认识一下它们。” 仿佛确认了他的善意和温度，小光眼睛一亮，无比自然地就接上了话，开始拉着嬴政和李斯，一个树桩子一个树桩子地找过去，一一仔细介绍。 白荇和直播间的观众一样，觉得有意思之余，又忍不住心酸。 得和它们相处多久，才能像这样、连哪里的纹路不一样他都可以信口拈来？留在这里的孩子的日常，或许就只是每日每日重复，每日每日地无所事事。 她昨天跟村长了解过这里。 据说早些年的时候村里也有尝试过改变状况，当时有对夫妻在外头赚了点钱，想着回来做点生意陪陪爸妈，就带动着村里的一些年轻人一起回来，做点贩卖木材的生意，除了原本的成品木材被砍了卖出去，更是买了很多树苗回来自己种，村子里的水泥路也都是那几年跟着回来做生意的他们集资自己找人修的。 但……毕竟能力有限，路再怎么铺，以数家之力也铺不到县里去，生意再怎么做，囿于环境和人脉，也做不到能盘活这整个村子的地步，最后，那夫妻把家底差不多都赔进去了，生意告吹，就又出去打工了，这一走，就再没回来过。 想到这儿，白荇不由地唏嘘。 她拿出自己手机，在群里联络旁的艺人，示意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小光真的好可怜啊这么大了连个朋友都没有】 【以他的性格本来应该有很多朋友的但是接触不到外界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我好欣慰啊】 【呜呜呜我们小政宝也是有朋友的人了】 【巴啦啦能量，时空交叠魔法！四舍五入小时候的嬴政跟同样孤独的现代小孩认识了！】 【唉，秦始皇小时候，跟小光，这都是不容易的孩子啊。】 【正宝这是在努力陪小光玩吧？】 【宝宝好乖好懂事好温柔好贴心好棒！！】 ………… 【等等，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个好帅的小哥哥溜过去了……导播呢？李斯！导播！！把画面移过去我确认一下！！】 【我也看见了，好像还是穿的那种古代的干活的衣服……我敲，好帅一农夫！能让我再看一眼吗】 【什么农夫？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李斯你想不想干了导播怎么当的不想干了那晚饭加苦瓜！】 正在直播间观众们越来越多开始讨论所谓“帅哥农夫”的时候，嬴政和小光也完成了“新朋友”的结识仪式。 李斯忙上前，把从白荇那里拿到的一包湿纸巾递过去：“小陛下！” 嬴政拍了拍裤子上沾的土，接过湿巾，微微颔首，然后抽出一张递给小光，让他擦擦汗，然后自己才又抽出一张擦手。 “小陛下，我刚看到有人往那边林子去了，”李斯很有眼色地赶紧接过纸巾包，笑容满面地建议，“早上卫青不是说有点事要去那边办吗，我们也过去看看？” 【不是我说……李斯你是不是太熟练了？】 【万幸我不是李斯唯粉，不然得心碎当场，这倒贴的样子，唯粉地狱】 【……李斯有唯粉吗？他不是谐星吗，这很贴人设啊】 【卫卿卫卿卫卿卫卿！快去看卫卿！！】 …… 这是计划之中的台词和流程，辛弃疾他们晚上加班加点，依照白荇的意思，一起讨论出流程，然后制定的所谓的“台本”。 虽然是台本，但李斯说起来完全没有棒读生硬背台词的味道，有这么一派发自肺腑大献殷勤的样子在前做衬托，不管说什么，都实在是太自然了。 嬴政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 话很少，但好在也没有什么人说他拿架子，毕竟大多数人眼里，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文静内敛，有这个前提，这种“政斯cos”似的相处模式即便出现在镜头前，也不用改变多少。 卫青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也就再走上一段。 几分钟后，山坡上许多个身影就横空闯入了镜头。 【我靠我靠我靠看到了看到了就是他！！边上那个小哥哥，那个帅农夫！】 【好多帅哥我昏了男色迷人】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卫哥哥QAQ等你等的好苦啊】 【这是什么情况搞这么多帅哥出来福利大会吗？】 【说吧下一步是打算卖货还是什么这个钩我咬定了】 【李斯李斯，呼叫李斯，这都是村民吗还是你同事我怎么之前没见过啊？！】 【肯定不是村民，这个年纪的男的放在张集村是要拉出去打工的】 …… “来了？” 略现清凉又自带一股说不出魅力的女声录入直播，随后，李斯把手机交给白荇，镜头一转，一位美艳逼人的女性站在李斯两步开外，弹幕陡然一滞，旋即翻起了更大的浪花。 无数夹杂着“姐姐好美我可以！”与询问“这位姐姐是谁”的消息中，也有一些是认出武则天的，在这一波接一波的弹幕中高呼起了“女王陛下”，李斯跟武则天寒暄了几句，然后回应起了弹幕。 “嘿嘿，这位是我们的明空大美女啊——对对对，可以叫她武姐姐~”他一边应着，又笑眯眯故意无视了那些询问其他几位男艺人的弹幕，开始跟武则天有来有往地交谈。 “这是干嘛呢？”他问。 武则天打完招呼，就重新在原本就放置着的木藤椅上坐下了：“挑树。”她虽然在镜头前也是走冷美人御姐路线的，但不是内向性格，随口解释了几句，“这里有不少还没长成的树，我来挑一棵自己的，以后（给女儿）做嫁妆。他们说也打算要，就也去挑了。” 李斯“啊”了一声：“这不是村里的树吗？长成了也不是你们的啊，怎么要？” 武则天端起自带的茶杯，惬意地喝了一口在井水里冰好的水：“跟村长协商过了，他说可以买下——你不觉得这很有纪念意义吗？” “什么纪念意义，白白浪费……”李斯嘀咕，“有那时间等树长成，还不如买成品家具呢？” 武则天淡淡一笑：“不懂浪漫的石头。” 然后，就不愿意再理会他了。 满屏的“哈哈哈”中，李斯也颇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走向了卫青他们那边，临走之前，还给嬴政搬来了把折叠起来的小马扎，让他在武则天旁边坐下好好休息一下。 卫青正和一直还没出镜的三国三人组在一起，四人零散地分布在这片树林里。 “你也要找一棵树做嫁妆？”李斯揣着手走近。 卫青看了他以及当着“跟拍摄影师”的白荇一眼，对后者露出了个笑容，才不紧不慢答道：“不做嫁妆，但也打算买一棵。说不定二十年后还可以来这里看看，找到我的树。” 李斯“嘁”了一声，看起来是习惯性地要挑点毛病，但此时他看向了屏幕，发现弹幕风向已经变了。 从刚刚跟武则天聊的时候还有人赞同他“浪费时间浪费钱”的发言，到现在、半数以上竟然都在替卫青说话。 【我觉得卫卿说得对，二十年后故地重游，在一片云已经长成的树林中，找到当年自己买下的那一棵，肯定超级有感觉。】 【时间滚滚而去，我的树还在原地等我……在我没看到的时候，它已经从一颗小树苗长成了可以为我提供荫凉的参天大树。】 【独属于自己的树……好浪漫！】 【不得不说，大帅哥浪漫起来有点难顶啊，我都有点心动了。】 【多少钱啊，有点想买……不知道怎么个流程，李斯能不能帮我问问，能不能让我也订一棵？】 【我也想……不太贵的话，我也想买一棵】 …… 李斯眉毛一扬，看起来是被弹幕噎了的样子，眼睛瞪了几瞪，到底没把剩下的嫌弃说出口，只是自己嘀嘀咕咕碎碎念了几句表示小小的抗议。 “你要是也想挑，我可以帮你挑一棵，或者再去那边找小亮他们看看，他们那边比较有意思。”卫青道。 “有意思？我去看看。”李斯嘀咕着，朝镜头一挥手，“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哦，小亮啊？喏，那个就是。” “哈哈，没错啊，小亮就是刚刚那个你们说的‘帅农夫’，嗯嗯都是我同事，旁边一个是文若一个是小瑜——是吧，名字是好听。” 有一搭没一搭唠着嗑，李斯来到了三国三人组边上。 此时此刻，三人都正忙碌着。 几个大的木桩子边上，三人排排而坐，一人一个桩子——桩子是桌子，他们坐在小马扎上。 都是长手长腿的人，这么坐难免有种窝窝囊囊的感觉，但鉴于几人相当优越的外表和气质，这等“窝囊”也成了委屈，几个帅哥委委屈屈地坐在小马扎上，不但没有一丁点的搞笑，也丝毫不影响美观。 诸葛亮面前的树墩子周围，散落着好多的木屑，“桌面”上，则是摆着数个叠放起来的木块。 白荇带镜头跟李斯走近了，才拍到那些木块快都是巴掌大小的木牌，而诸葛亮正拿着一块木牌，以及一个小刻刀，在木牌牌上雕雕刻刻做着什么。 李斯替观众们发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刚刚就看到你从村里过来，干嘛去了啊？” 诸葛亮微微抬起头，角度卡得恰到好处，一点点仰视一点点侧，相当俊俏的外貌以完美的角度呈现在镜头前，引得弹幕不少人又开始刷索要姓名以及联系方式的消息。 “武姐姐说想要给她的树上挂个牌子，写上名字和日期，我刚好会点木工活，就去问了问李姐，她说可以，还给我提供了一块大的闲置的木板。” 他脸上沾了一点点木屑，却浑似未觉，笑容开朗又清爽，伸手一指旁边，果然有块大大的板子，只不过被切割下了一角。 那笑容晃得无数人都心旌大动，李斯心里不由地暗骂：……好会装！ 还武姐姐？！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小白花？哼，好吧，这条不是千年的，还小。不过狐狸虽小，狡猾却一点不少啊。 ——心中如何想暂且不谈，他面上依旧滴水不漏，恍然大悟似地溜溜达达到了荀彧身边。 “文若这是在？” 荀彧放下手中毛笔，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细框眼镜，温和一笑：“为明空的牌子撰写‘牌文’。” 白荇适时把镜头推近，拍向荀彧面前的那快木牌。 荀彧有一手好字，这种所有人都要使尽浑身解数的时候，白荇当然不能浪费这份才华。 ——毛笔是杨玉环用积分在商城临时买的，这种本就属于古代拥有的东西，很便宜。 眼看弹幕上好多人在惊叹荀彧外貌气度之余转向了他这手字，李斯又走到了同样拿着毛笔的周瑜身边。 “小瑜呢？” 李斯这“倚老卖老”的老前辈架势，诸葛亮年纪小不跟他计较，周瑜则是脾气好，也完全不予计较，随便他怎么称呼，反正就算按现在的年纪算，他也才二十五六岁，李斯都大几十了，确实是前辈—— 听李斯发问，他便把木牌在镜头前一展示：“明空说，想要牌子上有花纹，我给勾勒些纹样。” 展示出的牌子呈小型牌匾状，中央一排俊秀隽雅的小楷，边上则是勾勒着些许干净利落的云纹，虽然制作上还有些粗糙，但整体已然精致典雅。 这时，杨玉环也带着两个女孩上山，逛到了这里，详细了解情况后，也兴致盎然加入了“挑树大军”，还特地来跟李斯掰扯了一下：“听阿武说了，你这个没有浪漫因子的人——哼哼，我也要买一棵，然后让文若他们给我专门制作一个刻着我名字的木牌挂上去，以后谁看到了都知道这是我的树~” 在她带着两个姑娘扬长而去后，弹幕已经炸开了。 【武姐姐这是什么神仙生活，这就是女王吗？帅哥亲自挑树，帅哥亲自刻木牌，帅哥亲自写字，帅哥亲自画画……好奢侈！我也想！】 【说实话我真的心动了】 【李斯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啊去问问价格啊你不想要我还想要呢！！】 【我有个问题，我要是也买了树，以后去这里看我的树的时候，是不是还能看到卫卿的？啊啊啊我要一棵！我要买在卫卿旁边！不能跟他进同一个户口本那我就让我的树跟他的亲密接触！】 【刚刚那个姐妹，你是天才吗？？我也要一棵，我要在我老公另一边！！】 【我也想要……】 【到底什么价格啊？怎么买啊？打村长电话可以吗？村长联系方式呢？】 …… 各种催促下，李斯把眉毛一挑：“要买也是我先买吧，我要把小陛下周围一圈都买了，你们别想了——” 【……】 【……】 …… 【不愧是你】 关键时刻，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的辛弃疾重新上山，他身边还带着李姐和周姐，接替了李斯的“主持人”工作。 “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他面带歉意，诚恳坦白，“这原本就是我们这次来的主题，但是一直没敲定流程，所以我们才先自己尝试了一下，原本打算彻底敲定之后再跟大家说的。既然大家这么热情，那我们现在来详细聊一聊——我身边这两位是公益人周姐和张集村的代表李姐，请她们来跟大家说一说情况吧。” 明说了是来“带货”“卖树”，但他语气诚恳，态度真诚——再加上之前展示出的各种环节的确让人心动，观众们非但没有起什么反感心理，反而在确认了能跟自推买到同一片树、能拥有专属名牌的浪漫后，热情又上一层楼，纷纷催促起来。 周姐站到镜头前，她先是叹了口气，旋即带上笑容，详细跟大家介绍了一下张集村的现状，最后做了保证：“这里的树都是当初各家各户捐给了村里的公共财产，这些年一直是村里的老人们帮忙照顾的，所以大家可以放心购买。买树的钱村里不会给自己花一分，都会拿来给小光还有小妹上学用，攒起来就送小光去县里上寄宿学校，后续收入也都会拿来修路，能多修一点，未来同样境遇的孩子们走出去就会多一分希望——” 她语气坚定，透着老公益人的自信：“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人会担心万一出现为了占便宜故意把孩子留下的情况，也会有其他种种不确定因素。还请大家放心，在各种问题方面，我虽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但有我在一天，就会特别甄别各种情况，让每一份帮助落到确实需要的孩子身上！接下来，请村代表给大家介绍一下‘认购’流程吧！” “大家好，我是张集村的代表。”李姐不大习惯镜头，很是拘谨，但她看了眼周围一圈的人，都在以目光鼓励，她握了握拳，壮起胆子道，“……树木的认购，无论树有多大，只要是还没进入成年期的，都只需要一百九十九元定金，一棵树就能够成为你的专属。一旦购买，就可以挂上你的名牌。牌子上可以写上你的名字和认购日期，还可以写别的……期限二十年。” 这些都是跟白荇他们和周姐以及村长详细讨论过的，她越说越顺：“等到二十年后，如果想要砍下来，那到时候根据树的具体情况估价，补上尾款就可以。如果不想要砍，那这棵树就会一直在这里，除非天灾或着是上头有什么大的工程动向之类的，不会被砍被移动，会一直在，可以随时来看……之后我们村里通网了也会开直播！每天都开，大家可以随时来看！” 【这很好啊，又能跟我家正宝在一起，还能做点公益，好事，我要一棵~】 【之后的名牌都是小亮他们亲手做吗？】 【没听李斯说吗他们是同事，让人家艺人天天守着给你们做木牌，想p吃】 【我想要卫卿亲自给我挑树，文若亲自写字，最好让小正给我挂上牌子……】 …… “嘿嘿，前二十单，可以收获小瑜哥亲自画文若哥亲手写来自小亮哥制作的木牌，前五十单，青哥辛哥挑树！前一百单，环姐姐小燕她们挂牌子~前二百单……嘿嘿，前二百单由我朱四大帅哥亲手来帮你们挂！” 朱棣窜进画面，拖着尚且不明就里的小光一起，笑容灿烂。 “之后嘛，之后就只能天将降大任于小光也了——” “准备好了吗大家——~” 而此时此刻，白荇也终于把摸索好的“上链接”给折腾了出来，在万中期待中把购物链接挂了上来。 【？？？】 【多少名？多少？】 【我明明秒点的？怎么就成三百多了？？】 【这么多人跟我区区一棵树？！】 …… 热火朝天的抢购中，刚刚并未被朱棣提及的李斯坐在镜头前跟大家唠嗑。 “小陛下？小陛下负责给小光他们提供文具啊！我们小陛下代言的文具那不要太好用——” “我负责什么？我……呃。”看着弹幕的问题，李斯沉默了一瞬。 嬴政随手雕着块木头玩，闻言，闲闲插了一句。 “吉祥物吧。” 李斯：“小陛下……” QAQ 第113章 谁是卧底？ 洛城, 小别墅区内。 空调开得呼呼直响，冷气嗖嗖充盈空间，把室内和室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被基本清空、只余下沙发围城圈的客厅内, 杨玉环一袭唐制宫装，优雅坐于沙发中央, 对着摆放好的镜头唠嗑, 姿态随意, 语气悠然。 “张集村暂时停止认购树木啦？哎呀，看来过完暑假小光就可以去上小学了，大家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也不是刻意为之，无心之举，能够帮到他们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对自驾去‘圣地巡礼’有什么建议？” “唔……想去游玩当然可以呀，但是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 那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子哦，不要设置太高的预期。想体验纯粹质朴生活或者想看望一下小光小妹的朋友们可以去，相信村里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但现在天气太热了, 不如等过了这阵子、天气凉爽一些再出门游玩。记得备好充足的手机电量~” 客厅墙壁上，大大的投影显示着直播间的画面，杨玉环看着屏幕上快速弹过的观众消息, 随机挑选着一些进行回答，姣美的面容上笑意吟吟。 “是的, 我们‘团建企划’的第一期已经结束——错过上次直播的也不用失望呀, 直播过程已经剪辑成正式版发布在各个平台的工作室账号上了，想观看或回顾的话随时都可以去看。” “其中还有许多直播时没有的画面, 包含本工作室艺人的‘才艺展示’哦~欢迎留言互动, 说不定哪一次就是恰好使用工作室账号的某位艺人对评论进行的回复呢。” “想见到上次的几位新面孔？好呀，一会儿就来了, 不要着急哦，再耐心一些。” “今天要做什么？哎呀……不如猜猜看？” 助学行动完美落幕，虽然没有掀起太高热度，基本只属于对于现有艺人们粉丝群体内部的一次产出，但无论是白荇还是承担着这次活动一部分策划的其他几位艺人，都对这次的“团建”很满意。 本来么，第一期也就是起到一个抛砖引玉的效果，能帮到人，能做些有价值的事情，就已经很有意义。更别说通过这一次，还把几位新来的艺人们都在观众面前拉出来混了个脸熟，其中，青春靓丽的姐妹花和青春靓仔的诸葛小亮以及朱棣十分醒目，加上之前的个人单支视频，他们的账号粉丝都已经破万。 直播结束，新艺人们的任务也都完成至可以开通时空通道权限的地步，抽奖过后，除了不需要回去的姐妹花，大家都回去了一趟。 中间又休整了几天，现在，第二期企划也正式搬了上来。 【啊啊啊武姐姐来了！也是唐装啊？！】 【我靠美神降临，我的女皇！！】 【都好美好美两位姐姐都好适合唐装啊】 【这次到底是什么主题我更好奇了】 …… 注意到弹幕中新出现的人物，杨玉环回首，果不其然看到武则天正缓步而来。 正如直播间观众们所说的那样，她也穿着一袭唐制宫装，不同的是，她这套是“老公命人专订”让她来“演出用”的、所谓[二圣临朝]的朝服。较之杨玉环身上那套宫妃制式的，要多了不少威严和端庄。 ——当然，不管是杨玉环那套，还是她这套，都是她从唐朝亲自“穿”来的。 把从头上拆下来的满目琳琅递给杨玉环时，武则天转达了来自李治的关爱：“‘多带些，代我赠予那位素未谋面的曾孙媳’——为了这个理由，他给多簪了三对钗。” 镶东珠翡翠琥珀琉璃等等等的金钗，要多华贵就有多重好吗！还多了三对！ 她有充分理由怀疑她那位小丈夫是故意的，不就是说了几句新来的三国几人都很俊俏，又见到了年轻时的公爹吗—— 当然，李治这么使小性子，到底是因为自己见不到耶耶、还是因为多了一点点醋，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看着杨玉环乌发上的簪钗，武则天嘴角不着痕迹微微一抽，脖子酸痛的感觉又要涌上。 好在她收敛情绪的涵养极佳，三两个呼吸间就整理好，随后和杨玉环一点头做招呼，神情淡淡走近，坐在了杨玉环身边。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斯卫青辛弃疾也先后出现，直播间的观众们赫然发现，他们都穿着不同制式的“汉服”，有秦汉风的有宋制的，而且竟然还有风格差别—— 李斯身上的很明显就是文官服饰，卫卿跟辛安，这不就妥妥的将军吗？ 发现了这一点，大家的热情再度翻了一翻，他们大多已经猜测到了这次直播中艺人们或许都会穿汉服，那，对于剩下的艺人们会以什么风格的服饰出现，他们很乐意猜上一猜。 【想看小正穿他第一期vlog里的那套衣服，虽然朴素但是很好看，许愿！】 【正宝绝壁是秦始皇啊啊啊啊】 【都退下吧，我出五百，正宝如果穿秦汉风，我直接砸礼物！】 【那我能不能许愿小亮穿飞鱼服啊……】 【飞鱼服当然是朱小四穿才合适啊啊啊get不到的都没品！】 【为什么一定要飞鱼服啊不能穿普通圆领袍吗话说回来许愿一个文若穿魏晋风的那种！】 【都在许愿吗那我许愿一个瑜哥穿劲装~】 【看来看去怎么没人讨论上次直播后期出现的世民哥哥？是世民哥哥不够帅吗？虽然不姓李，但我要看世民哥哥穿唐代圆领袍！我要代二凤啊啊啊】 …… 李世民，再三犹豫抉择后，艺名还是没有采取白荇调侃式的“李玄凤”“李二凤”“李凤皇”“天策公子”等推荐，选取了改姓的模式，以唐为姓，世民这名字就比较大众了，不用改。 于是，也就有了“虽然不姓李”的说法。 当然，这些都不是事，粉丝们起爱称的模式太多了，以后没准还会拐到“凤”上…… 弹幕的讨论，在嬴政出现在镜头中时，达到了另一波高潮。 嬴政今天的穿着和其他艺人一样，是他本人自己带来的，正儿八经的秦国公子服饰。 这一出现，呜呜呜圆梦了等词汇就已迅速刷了满屏，之前喊着打赏的粉丝也非常守承诺地立即砸了礼物。 嬴政看了眼投影，微笑致谢。 而他到场后，辛弃疾便清了清嗓子。 “欢迎大家来到直播间，我是辛安，这里是百姓工作室第二次集体活动企划的现场。本次企划的主题是‘团建’……嗯，也就是一起来玩一些平时大家团建会玩的项目和小游戏。” 他担起了本场直播的主持人一责：“本次‘团建’分多场，第一场的人员已全部到齐——” 此时到场的人员，加上辛弃疾，总共六人，有对工作室关注过的粉丝已经发现，上期节目里出现过的新面孔全都没有出现……这正是工作室的“老员工”阵容。 虽然有些观众难免失望，但想到辛弃疾所说“第一场”，便也又燃起了兴头：第一场没有，不代表第二场没有啊！于是乎，便也全身心投入到了当前的直播中。 辛弃疾手中拿着一叠卡片，他一撩衣摆站起身来：“我的手中是五张卡片，其中，三张写着同样的内容，一张不同但相近，一张空白，接下来，五张卡片会依次发到各位手中，参与游戏的大家需要依次发言，针对卡片内容进行描述，而后从发言中找出拥有空白卡片和不同卡片的人分别是谁。” 他微笑看向镜头：“是的，第一场的项目是一则游戏——谁是卧底。” “拥有不同内容卡片的两位，即是‘卧底’。” 【我靠秦始皇和李斯和卫青和女皇和杨贵妃一起玩谁是卧底？】 【不是我要代……实在是他们这打扮这名字，既视感太强了】 【我之前玩的都是只有一个不同的或白板的，没想到这里区区五个人就把两个卧底都安进去了，感觉卧底难度直线上升啊！】 【好期待】 【你们说要是小陛下是卧底李斯会不会投啊，感觉以他的狗腿程度很难说啊】 【卡面会给观众看吗】 …… “卡面不会给观众看哦。” 回答着弹幕的提问，辛弃疾把五张卡片依次发给五位参与者。 “三轮发言完毕，大家在纸上写下自己认为的卧底，一位即可。如果卧底被找出，那将接受‘大冒险’惩罚，惩罚内容来自观众弹幕随机抽取，如果卧底成功，即累积一分，可在之后的游戏轮中拥有些许特权。” 卫青、嬴政、李斯、杨玉环、武则天。 听着辛弃疾跟观众解说他们早已知晓的规则，五人从左至右逐一接过卡片。 拿到卡片后，都低头看了一眼内容，然后便将卡片重新扣到了桌面上。 “都确认完卡片的内容了吧？”辛弃疾道，“那接下来，就从左到右，大家依次进行发言吧——和常规玩法不同的是，由于参与人数较少，所以每轮不进行投票，三轮发言后，进行统一投票。” 辛弃疾话音落下，居于最左的卫青便抬起了头。 他头发长长了不少，现下虽然是穿着劲装，但头发却是扎成了个小揪揪，混搭之下有种莫名的萌感。 他略作思索，缓缓开口：“是一个人。” 卫青发言完毕，所有人的注意力便来到嬴政身上。 嬴政微微沉吟：“一位存在于历史的人。” “一位非常有名的人！”李斯道。 杨玉环看了看卫青，又看了看嬴政和李斯，旋即道：“一个男人。” “都这么保守。”武则天扫了一眼前边的一排，轻轻一笑，“那我来缩一下范围——他是一个处于秦汉时期的人。” 【我靠……看他们的表情，我竟然看不出一个有点慌张的，好牛，这就是COSER的素养吗？沉浸于人物的性格之中。】 【这种时候，给的概念和描述越详细，就越有暴露的风险吧？武姐姐好大胆，万一她跟别人的不一样，这不就被直接锁定了！】 【往另个角度想，万一她是卧底，那不是卧底的人听了这个答案，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卧底？毕竟卧底不知道自己是卧底啊！！】 【给的概念越空越广泛的越有可能是卧底吧！白板不知道自己的内容，给的就很概括啊！】 【就算知道自己的内容也不会想给多详细的，就像之前那个分析说的，担心描述详细从而被别人锁定啊！】 …… 弹幕上的讨论各有各的论据，参加游戏的大家却很默契地都没去看弹幕，而是静心参与着自己的游戏。 第一轮描述结束，来到第二轮。 卫青停顿了一瞬，略带斟酌地描述：“他……血脉尊贵。” 他话音落下，嬴政便略一颔首，道：“他身居高位。” 李斯语气笃定：“他很有威严！” 杨玉环再次左右看看，似乎有些犹豫，旋即，有些征求认同般开口：“他……名字两个字？” 武则天细眉一挑：“他是皇帝。” 【笑死我了三个男的说来说去没有一点可用的信息，信息全在两个美女那儿】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她们俩估计都不是白板啊】 【就算是卧底，我也替两个姐姐扛大旗了，不畏畏缩缩！】 【什么畏畏缩缩，这是小心谨慎！！一个劲儿莽也没意义啊？】 【下注了下注了，谁是卧底？我赌五毛李斯，他给的概念都太含糊了完全复制已知信息啊】 …… 各种猜测中，来到了第三轮。 卫青这次思考了很久，才缓慢开口：“他……流传有很多野史‘绯闻’。” 闻言，嬴政侧头看了眼他，才接着道：“他政绩斐然，千古一帝。” 李斯嘿嘿一笑：“很多君臣同人cp！！” 杨玉环张了张嘴，看向卡片，又一沉默，良久后，才踟蹰道：“他……大家以为要即位的儿子没能即位？” 武则天指尖点着桌上倒扣着的卡片，眸中若有所思：“他是‘暴君’。” 此言一出，众人皆看向她，武则天微微一笑，笑着补了一句：“——是历史中以及诸多野史中的描述。” 辛弃疾颔首：“接下来，请大家写下心中卧底的人选吧。” 众人都低头写字时，弹幕一片热闹。 【他们描述的还挺明显的】 【谁白板啊，小正？但他给的还都挺有内容的……但其他人更不像啊】 【李斯好笃定啊，他肯定不是白板了】 【五毛，我押明空卧底，没有理由，玩的就是一个心跳】 第114章 他是卧底！ “结果已经统计完成。” 所有人投票的纸张被汇集到一起,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辛弃疾就重新抬起了头，把视线从五张纸上转开。 “……有三位参与者受到了指认。” 似乎是觉得这个投票结果还挺有意思, 辛弃疾稍微琢磨了一下，说道：“其中, 收到一票的是明空。” 武则天似乎没想到她竟被投了一票, 讶异看向其余几人。 李斯深沉点头：“竟然只有我自己吗？” 武则天有点想不通还有点想笑：“所以理由是什么？” “你在五号位。”李斯坦然, “你身处末位发言，所拥有的信息是最充足的，虽然其中也给出了一些新的信息，但不排除这是你的一次‘大胆尝试’——我怀疑你拿到了错误内容的卡片，因为猜到了正确答案，所以刻意在引导。这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 是很基本的操作吧？” 武则天：…… 还挺有理有据。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卡是什么，她都要被说服了。 不过好在只有一票，构不成什么威胁。她端起茶杯, 轻轻抿了一口，也不再说话，等着辛弃疾继续公布, 用事实说话。 “小政也收到一票指认。” 武则天颔首：“我投的。” 嬴政没有问原因，李斯已经替他问了出口：“……为什么？” “综合多方面的考虑。” 武则天把茶杯搁回桌上：“小政给的描述都很笼统, 都是可以在在卫青的基础上进行的……同义词拓展？比如第二轮, 卫青说‘血脉尊贵’，小政说‘身居高位’——结合之前的内容, 卡面内容是[秦汉时期一位血脉尊贵又非常有名的男人], 这样的人，很大概率是身居高位的, 这不难联想。再往后，通过综合两轮以及卫青在第三轮给出的内容，猜出大家的卡片是什么内容也很轻松……猜出了正确答案，再反推一个概念、也就是‘千古一帝’，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有条不紊地分析：“卫青在首位，给的都是有详细范围的描述，很难作假，即便是卧底、也是有内容的那个，不会是白板。而李斯无论说出的内容如何，从第三轮来看，也是给出了有助于划定范围的‘详细描述’，玉奴自不必提，她给的都是有帮助推理的信息，我也清楚知道我自己的卡面——所以，综合考量下来，我认为，小政拿到的或许是白板。” 无论白板还是错误，都是“卧底”，都可以指证。 杨玉环疑惑：“但小政给的也有内容啊，第一轮他就说了是‘历史上的人’。” 武则天笑了笑：“从炎黄夏商，到今时今刻，都是明日的‘历史’，所以，你我也可以说是历史中的人，我们现在所经历的，都是未来的历史。” 这是布了个小语言陷阱啊？换了概念那种。 杨玉环恍然，而后唰地看向嬴政。 嬴政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安安静静坐着，完全不介意他被这么“分析”。 “咳。”这时，辛弃疾清了清嗓子，宣布道，“剩下的一位，收获了三票。” “他就是……李斯。” 随着辛弃疾的话音落下，李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我？” 杨玉环尴尬举起了手。 “……嗯，有一票是我投的。” 卫青摸了摸鼻子：“嗯，我也。”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最后一人身上，嬴政坦然点头：“我也投了。” 李斯：“……” 他表情异彩纷呈。 【哈哈哈哈哈哈哈压倒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草，但是压倒李斯的就是这最后一根！】 【本来正听他们正经分析呢突然来着么一招笑鼠】 【来来来开奖了，卧底到底是不是李斯——】 …… 弹幕一行行飞快飘过，李斯表情裂开：“为什么是我？我描述得不够详细吗？！” 他就差把答案直接说出来了好么！！ “详细啊。”杨玉环依旧尴尴尬尬，“但就是……太详细了，我很清楚知道你的和我的不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以为卧底不是我就是你，就只能投你了。” 李斯：“……你说清楚。” “本来没确认是你的……直到第三轮。”杨玉环诚恳，“你说，‘有很多君臣cp’，但我的答案这个人，他并没有‘很多’，只有个别比较有名的，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说到这儿，她不着痕迹瞄了一眼卫青，然后飞快收回目光，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李斯表情一僵。 他梗着脖子转向卫青。 卫青默默移开视线。 不语。 ——所以这家伙也是从这里知道我的和他的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你的是嬴政。” 男孩的声音响起，把李斯注意力拉回来，他蹭了蹭脸颊：“……嗯。” 他越想越郁闷：“——他们怎么能不是呢！血脉尊贵身居高位很有名有很多绯……咳！！”碎碎的抱怨渐渐归于无声，李斯非常迅速地闭上了嘴，一副忏悔模样朝说话的嬴政低下了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斯这是说着说着发现说错话了】 【哈哈哈我都忘了他们还在cos，对啊李斯怎么能对秦始皇说“您有很多绯闻”呢哈哈哈哈】 【所以这是正宝猜到了李斯的内容，也猜出了他的跟卫卿不一样，所以投了李斯啊！】 【两个美女的都有点模棱两可，猜不出确定的，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李斯和卫卿，然后二选一选了李斯？】 【谁说这不是一种爱】 【哈哈哈哈哈李斯心碎当场，都说了别当狗啊！】 …… “李斯得票数最高，那么接下来，我们来公布各位的卡片内容是什么。”辛弃疾适时把话题拉回来，扯到了游戏本身上来。 “卫青，玉奴，明空的卡片内容为：刘彻。” “李斯卡片内容：嬴政。” “空白卡牌为小政。” 他环视一圈，微笑：“得票最高为李斯，确实是卧底，所以，本轮游戏普通卧底失败。白板卧底成功。可获得积分，与稍后游戏中的特权。” “接下来……” 在李斯大事不妙的注视中，辛弃疾转向了镜头，“接下来大家可以踊跃提出‘惩罚’项了——我们会在倒数321结束后随机截图，选取图中出现的其中之一做对李斯的大冒险惩罚。” 此言一出，直播间的弹幕滚动速度简直达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看到其中一些比如“cos李斯去秦始皇陵前唱征服”“大喊‘生是社畜死是鬼畜’”之类损得不能再损得内容，李斯一脸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 “你们悠着点啊！小心下轮下下轮就回旋镖到你们‘正主’身上！！” “……哥哥姐姐叔叔妹妹侄女们，手下留情啊！” 武则天靠在沙发上，手指闲闲把玩着另手腕间的镯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议：“小政来倒数吧。” 嬴政也没拒绝：“好。” 他闭上眼，启唇数道：“3、2、1……——” 咔嚓！ 白荇操作截图完成，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太损了…… 她把图片放大到直播间屏幕中，让所有人、以及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能看清上边的内容。 李斯也睁大眼看向屏幕。 图片中的弹幕区，许多条哈哈哈和表情及礼物中，只夹了一条具体的“惩罚”内容，很显然，不用选，它就是这一轮的“中选者”。 而那条惩罚的内容…… 【李斯就这样穿着c服站到秦正文面前，有感情地大声朗读《过秦论》！】 武则天倏地挑眉，扫向端坐的嬴政，卫青辛弃疾等也都是知道这是什么的，有些小小的尴尬。 而本有些莫名的李斯，很快也在身边杨玉环迅速搜索并递来的手机上看到了所谓《过秦论》的内容。 然后，他的脸绿了。 “……要不你们杀了我吧。” 李斯面无表情。 然而最终，满屏的“哈哈哈哈哈”中，李斯还是悲愤至极地默看并通读了一遍《过秦论》，而后，他捧起杨玉环的手机，站到了也刚刚看完还没来得及在课本上学到的《过秦论》的嬴政面前，诚惶诚恐念了一遭。 【李斯怎么念得啃啃巴巴的】 【叔叔是文盲？还是高中没学过《过秦论》啊？当年不要求背诵全文但最起码也熟读了吧，这读的什么鬼】 【他念的很好了啊除了有点唯唯诺诺，断句重音什么都没问题啊？这不明显很熟悉了吗，就是有那么点害怕怕怕怕怕怕小政、不对，应该是秦始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还有人挑刺啊就我一个快笑死了吗】 【我不光笑死了还磕死了，李斯给嬴政念过秦论哈哈哈突然有点想看谁给世民哥哥读谏太宗十思疏！！】 【这个惩罚满分哈哈哈哈哈】 …… 李斯恼忿欲死的氛围中，这场惩罚就此落幕。 即便屋里空调开得呼呼作响，他贴身的衣服也都湿透了，紧紧贴在后背上，难受得紧。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小陛下没有露出一丁点的不悦。相反，看起来似乎还若有所思…… 李斯不由地悚然。 难道，小陛下真的把《过秦论》给听进去了？！ 可是，可是—— “可是”这两个字在他脑子里翻滚了半天，也始终转不出下文来。 思绪百转，李斯默然。 要不，把这篇文记下来，回去带给陛下……请陛下也过目一番好了。 简短的一场游戏结束，杨玉环武则天施施然起身离开，嬴政也退场去临时休息，李斯悄悄溜走，去换衣休整了一番。 工作室的“看板郎”卫青没有离去，和新到场的赵氏姐妹花，三国三人组，还有李世民朱棣八人汇聚，把这片沙发坐了个满桌。 众人的期待中，主持人辛弃疾继续推进直播流程：“第一轮结束，第二轮开始——想必大家在团建时都会玩一些桌游，无论是纸牌扑克还是麻将棋类等……” “正巧，因为我们有几位艺人和三国有点缘分，所以接下来，我们就来玩一把紧张刺激的三国杀吧。” 所谓的“有点缘分”，也就是指三国组，他们的艺名，一个选用文若，另外两个则都是用了原名。 毕竟诸葛这个复姓不好单独拆，而“亮”字则是公开亮过相的，周瑜这个名字也不算少见，由于历史上的他们太过于有名，有同姓的家长很容易给孩子起和历史人物同样的名字。 网友们除了觉得有点好玩，玩梗玩得飞起以外，更多的也都是以为这是艺名，毕竟，娱乐圈中以历史人物做艺名的明星也不是没有。 【三国杀啊？完了我智商有点问题算不好牌看不懂啊】 【抱歉我只知道谁杀我我杀谁……】 【玩什么模式啊，身份局还是33对战？希望别是国战，国战那玩意我脑子真不够用。】 【三国杀很简单啊，普普通通聪明人的游戏罢了】 【聪明人的游戏？那朱小四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感觉文若和瑜哥两位都是老狐狸型……世民哥哥好纯良，千万别被欺负了】 【两位妹妹才会被欺负吧！！】 【我申请场外发身份牌！我卿卿要拿一张忠臣牌！本色出演~】 …… 虽然有许多人说看不懂，但同样的，对此兴致高涨的也有很多，讨论纷纷。 辛弃疾捧出一个大纸盒：“现在刚好八个人，正是一局的标准配置——我们接下来，要玩的是[国战]模式。” 工作室的大家无论“老人”“新人”，来这里之后都十分忙碌，根本没什么功夫去玩游戏，对各类游戏实在是知之甚少，更是从来没玩过这种桌游。也就是第二次的企划抽到了团建主题，各方搜索后发现很多人团建会玩，才确定了这一轮要玩这个。 然后，确认要参加这轮的几位艺人们才又针对性地去了解了一点——当然，都是稍微玩一下线上版本，主要以了解规则和各位“英雄”的技能为主。 ……虽然因为太过萌新被骂了不少吧。 但好歹结果是好的，经过了这么一段，现在都不算是完全的萌新了。 只是这么在镜头前公开玩还是头一遭。 赵飞燕放在腿边的手捏了捏裙摆，有点紧张。不仅是第一次玩，还是跟这些人玩……这些天里，她没少去搜索同事们的“历史事迹”，很清楚这一桌都是什么大人物。 旋即，她动作一顿——坐在身边的赵合德，轻轻勾住了她的手指。 看着妹妹俏皮的眨眼，赵飞燕心中稍安。 嗯，无论发生什么，她们都在一起。 随后，辛弃疾简单解说规则完毕，正式分发英雄卡。 他把手中代表各势力“英雄”们的卡牌“洗了洗”，彻底打乱顺序，然后，依次为八人每人分发了六张。 国战模式是以势力为阵营，同势力玩家默认为同伴，将其他所有非本势力的玩家驱逐出局即为胜利，而每位玩家均拥有两位英雄，初始阶段都是暗置状态，除了玩家自己选择翻开，旁人都不知晓他是哪个势力的哪位角色。 三国杀中的势力只有四个，再怎样，六张卡里也绝对有同阵营的英雄了。 拿到卡牌，周瑜叹了口气，他有两个势力能选，但……偏偏没有吴势力。 手持三张同势力英雄卡牌，诸葛亮斟酌片刻，淡定扣下[司马懿][郭嘉]，把其他的退还给了辛弃疾。 荀彧笑容温和，面前同样放着他的两张卡牌。 此时—— 所有人都[势力不明]中。 第115章 通告上门 身为直播小助理, 白荇老老实实遵循着一个固定机位的准则，没有去具体以某一位艺人的角度代入录制，而是没有挪动机位, 全程保持着一开始的模式，让所有观众都能纵览全局, 从而能够任意地在某人身上倾注注意力, 猜测局势走向。 这场只有工作室成员才知道到底有多“诡异”的游戏就此开局。 排在首位的是朱棣, 和他表现出来的年轻跳脱完全不同，这位“朱小四”从正式进入状态开始，整个人就沉了下来，玩游戏的风格也与大多数人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在所有人都没有亮出势力时，作为一号位，他并没有做出主动攻击的意向, 也没有选择展露自己的势力，摸牌后只使用了一件防具，就结束了当前的回合, 把顺次交给了下一位。 就像……就像一头正在狩猎中的狼，在局势未明、不能保证“一击必杀”的前提下，他低调至极, 一边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不至于让别人注意到他, 从而尽可能以旁观者的角度, 专注而冷静地观察着旁人的举动。 二号位的是卫青，这位素来就以沉稳著称的将军和艺人, 同样没有做出什么大的动作, 他试探性地使用了一张群体范围攻击卡牌，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后, 平稳结束了当前回合。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接下来的两位姑娘都一如此等，不仅没有亮出势力，还都只给自己装备了武器和马匹，保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状态，完全没有展露出任何的攻击性。 然后，顺次来到了五号位的诸葛亮。 本轮的摸牌过后，他看着手中的卡牌，又看了看自己本轮的英雄——势力[魏]，角色[司马懿][郭嘉]，思索片刻，果断拿出一张拥有着能够令人跳过出牌回合效果的[乐不思蜀]，贴给了他下手位置的周瑜，然后，从容结束当前回合。 周瑜：“……” 前边几位都那么谨慎，他本以为这轮截至他的回合前都能安全度过，正准备轮到他时就大展身手的，结果莫名其妙就被这么攻击了一下—— 这攻击倒也没有伤害，就是让他这轮有极大概率不能出牌，直接跳过了而已。 但这却把他的计划打断了。 看一眼一副纯良模样，似乎就只是为了用这种几乎没有攻击性的软控制来试探一下旁人的诸葛亮，再看看自己角色卡中的[诸葛亮]，周瑜轻轻叹了口气，熄了亮出角色从而寻求出牌机会的念头。 他选择再蛰伏一回合。 轮次就这么无事发生地度过，来到了荀彧。 荀彧一如众人猜测的那样，同样完全没有展现出攻击欲望，装备了一张武器后就结束了回合。 ——看来确实无事发生了。 直播间中的观众，乃至于在场的参与者，都不约而同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就在这种安静平和的氛围中，八号位的李世民微微掀起了唇角，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他姿态随意地翻开了身前的角色卡。 [颜良文丑] 颜良文丑，拥有能够以手中卡牌作为[决斗]的技能。 ——如此有攻击性的英雄，既然被亮出来，就证明李世民是有着强烈攻击欲望的。当然，事实也正是如此。 作为八号位，李世民微微笑着，将攻击的对象选定在了相对距离最远、即便下轮要对他进行反击，也最难碰触到他的四号，也就是赵合德。 随后，众人就这么愕然地看着，原本状态完好的赵合德，在他一通毫不手软的连消带打之下，直接香消玉殒了。 ……确实是香消玉殒，赵合德的角色是[孙尚香]和[大乔]。 而此时，由于赵合德根本无力招架攻击，李世民的状态还近乎完好，手牌数也还保持着三张。 当所有人以为这轮就此结束，他会保存手牌、保存防守的能力从而进入下一轮，却见李世民眸中光华流动，兴味盎然地，翻开了另一张英雄卡牌。 [袁绍] 【………………我服了竟然是袁大嘴】 【好烦啊游戏里看到大嘴我就挂机了】 【世民哥哥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好大胆，他这么盲狙，没一点犹豫的，都不怕狙到自己人？】 【世民哥哥的盲狙成功把一位又恶心又控的boss扼杀在了摇篮里】 【大魏呢，大魏快出来制裁大嘴！不然团灭了！】 …… 随着弹幕的种种呼唤，袁绍的群体范围性攻击仿佛化身成了“召唤器”，让场中其他一直沉默暗置的玩家都亮出了势力。 虽然是李世民的攻击，但为了游戏胜利，朱棣还是嘀嘀咕咕发动了[小乔]的技能，将伤害转移给了李世民本人。 赵飞燕樱口微张，有点紧张又有点忐忑地展示出了[贾诩]。 手握两张[桃]的诸葛亮很淡定地吃下了伤害，被动发动了技能，司马懿和郭嘉双双亮出。 周瑜也因使用[无懈可击]而翻开了他的一张[黄月英]。 荀彧悠悠发动技能[奸雄]，亮出了英雄[曹操]。 只有卫青并未做出什么。 【…………6，又一个恶心的组合出现了，司马懿郭嘉】 【诸葛亮玩司马懿鬼知道我笑得有多大声】 【瑜哥竟然是黄月月，我的灵感在告诉我他也是珠联璧合组合，另一张是丞相！】 【我靠看他们玩三国杀我才想起来一直忽略了什么，荀彧字文若，那这个文若难道也是跟小亮小瑜一样，艺名就取的历史人物？那这就是曹荀啊啊啊我哭死！！】 【可惜小合妹妹死太早了不然跟朱小四配合一下感觉吴国这次很有可玩性】 …… 随着牌局的进行，种种讨论声愈发热烈，虽然仍然有许多人看不懂这游戏，也弄不懂规则，但仅凭这些人当前在“cos”的角色以及他们手中拿的英雄、当成“三国人在玩三国杀”来代餐就已经能get到不少乐子。 其中，尤以本身名字就叫诸葛亮和周瑜的两人为甚。 诸葛亮玩司马懿，周瑜玩诸葛亮，任意一个说出去都是聚集无数槽点的存在。 更别说还有不少搞史同的同人党混迹直播间。这些什么趁机大吃亮懿亮什么嘉懿嘉什么曹荀郭什么瑜亮瑜粮的史同人，还有做出“为什么周瑜没抽到孙策啊！！”等不甘发言在内的策瑜党等等，都让这场游戏的直播热度维持得相当不错。 连带直播结束后，这些“拿真人代历史人”的“异端”同人党在各个平台的小基地里都出现了不少的相关讨论和衍生产出。 三国组还没正式有什么工作机会和大作品，就已经拥有了相当一部分的小小热度。 当然，这些暂时还是后话。现在的直播弹幕中，占据主流的其实还是关注着艺人以及游戏环节本身的观众们。 突然，白荇放在手边的手机无声地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发现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手机号，没有选择挂断，白荇关注着直播，判断了一下短时间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便拿起手机，稍微走远几步，按下了接听。 “你好，请问是白小姐吗？” 白小姐…… 白荇几乎还从来没有被这么正式地叫过，虽然在工作室以及各个艺人主页留下联系方式时也有备注说姓白，但在那些联络中，大家要么不称呼她，要么就都还是称呼她为“某某某的经纪人”更多。 于是，她注意力立刻集中了不少，不再留意那边的直播，专心应对电话：“是的我是，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的男声态度很温和：“白小姐你好，我是一位制片人，姓应。正在筹备制作一部以三国背景为载体的鬼怪题材剧目，对贵工作室的三位艺人比较感兴趣，想具体谈一谈相关事宜，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听着对方的话语，白荇稍稍怔愣了一瞬，很快便缓过神来：“暂时不方便，手头还有些事没完成，下午会有空，可以届时再谈。” 虽然工作主动找上门很让人心动，但她却没有一口答应，因为还有不少疑虑。 三国相关的题材，几位艺人，她隐隐有种直觉，对面说的是荀彧他们，但……为什么呢？ 这几人还都是新人，从来到这里后都还没有正式的工作，也就拍了几支视频，然后在工作室的集体直播中出现过，就因为这几眼就被看上了的概率也太低了。 而且，就拿现在的场合而言，如果说只是看了三国组玩了把三国相关的游戏就产生合作的念头，也太轻浮了，这种合作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不靠谱，就算达成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对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仍旧很温和地笑了笑：“好的，那就等直播结束后再谈。毕竟以历史人物为名字的艺人来参与历史相关的游戏，还是相当有观赏的趣味性的——” “同样，他们来演历史人物，也算是另一种‘本色演出’，应该也很有趣。”他开了一句玩笑，表明自己也在看直播，也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一点对这几人的兴趣点在哪里，转而以另一句话结尾，“我要感谢沈偏爱的推荐，才让我能够看到这样一场有意思的直播。下午见。” 白荇隐隐恍然，也礼貌回应：“下午见。” 原来是沈偏爱的朋友啊？ 她没有犹豫，给沈偏爱弹了个电话过去。 “哎？应琏真的找你去了呀？那太好了。”听完白荇的转述，沈偏爱笑嘻嘻道，“我原本就是随便一提，把你发来的那些资料跟兄弟们群发了一下，后来知道你在搞直播，偶尔聚会的时候就也跟他们随口聊了几句。应琏属于关系跟我比较好的那种，见我这两年‘玩得挺热闹’，就也想来影视圈玩玩，我就又介绍了几句，两三句话的事儿——” 她语气闲适，带着点浑不在意的松散，完全没把这种“介绍工作”当成是真的帮了什么大忙，而说起“玩玩”的时候更是无比随意，就像这种来拍个剧什么的是真的只是打发时间的娱乐一样，听得白荇心里好一阵感慨——果然不愧是大小姐。 说完，沈偏爱又是一笑，接着道：“至于你们现在的直播……咳，我其实偶尔也有刷相关。你知道的，毕竟我要给我的《温柔》造势嘛，你们的直播里有我的男主，我当然想他越火越好啊，这样剧播之后我的收益也才更大嘛。所以跟应琏聊的时候，也说了一下直播的事，没想到他真的也去关注了。” 听完始末，白荇对这即将到来的合作有了不少把握，心安许多。 “谢谢你。”她诚恳道。 “多大点事，我也没帮什么，你这么着就见外了啊！”沈偏爱夸张地“噫”了一声，想了想，又替兄弟说了几句，“你就放心吧，他人蛮不错的，就是有点天马行空，你可以接触一下，要是这次合作顺利，之后也可以发展成长期伙伴——那家伙没个定性，真的要是准备在娱乐圈玩，那以后什么类型都会有，能达成长期合作，对你们工作室也没坏处。” 天马行空…… 白荇完全认同这个评价。 就从刚刚应琏透露的一点边角——“鬼怪题材三国故事”，就可以看出到底有多天马行空了。 她不顾沈偏爱的揶揄，再次诚恳道了谢，这才挂断电话。 接下来的团建环节还有剧本杀和海龟汤，但白荇都没有再过多关注。 艺人很多，对直播流程也都逐渐熟悉了，如果出什么小状况，他们完全可以自行解决。 所以，接下来她的重心，放在了给新艺人谈工作上。 果不其然，应琏看上的确实是荀彧周瑜诸葛亮三人。 用他的话来说，只要一想到演员表上会写：[诸葛亮]饰[诸葛亮]，就觉很有趣。 当然，他觉得更有趣的是，诸葛亮荀彧周瑜三人的年龄差，这放在同一个单元里，绝对有意思得很。 经过交谈，成功拿到对方发来的剧本，白荇花了一天时间粗略浏览过一遍，旋即找到几位艺人，给他们也都看了看剧本，顺便大概讲了一下这份工作。 本子暂定名是《诡话三国》、由名字就可见真的很诡。 而且里头大多是人鬼相关以及其他超自然现象的故事，把东汉末年许多事情都以极其夸张诡异的形式给“戏说”了，诡异中又带点光怪陆离的奇幻色彩。 比如剧本中属于江东势力的那部分，周瑜就是个寄居在古琴中的天生“精怪”，需要收集许多尘世的情感与经历才能真正从“精怪”蜕变为更上一层、超脱寄居物与凡体的“灵”，拥有化仙的可能，所以他一直在庐江安静修炼着。 后来，在孙策他们来暂住时，化身成人的周瑜对这位“邻居”身上那股蓬勃又注定短暂的生命走势起了好奇，想关注这人之后的命运发展，所以就与其结交成为了兄弟，而后在相处中，渐渐为其志向所感，真正投身于建设江东的事业中。而后，在对方注定短暂的生命走到尽头时也没抽身而退，反倒是继续坚守了下去。最终，在自己这具人身的生命也走到尽头时，他成功收集到了种种情感，更拥有了真正“踏入凡尘”的经历，成功成为了“灵”—— 再比如，荀彧喜爱弄香，于是，日积月累之下，他制香时常用的某件工具因长久的陪伴和如此日复一日的吸收，成功拥有了灵智。它后续荀彧的人生中也一直有出没，它虽然只是拥有灵智，并不会说话，也不能做出什么事情，但它理解荀彧的理想，懂得荀彧的所有。直到荀彧理想破灭，生命走到终点，目睹了这所有的一切的它也因此产生了许多明悟，至此成为后天“精怪”，得以化身。它以荀彧的名与外貌游走山川江河，将荀彧的名留于各地，最后成为了一件饱含忠国之心的物品，在历史的各个角落出现。 “也许你某次旅行中，在某块溪中石头上发现的不明符号，就是它当年所写下的荀彧之名呢？” 再比如，诸葛亮是一株集天地灵气化身而成的灵草，修炼多年，因为身上的灵气总会被不好的精怪觊觎，而身处乱世，恶性精怪总是极其的多。所以他不得不已隐居闭关来试图封存身上的气息。终于，多年后，他封存成功了，也因此把自己的年龄都封在了最初闭关那年，恰好刘备三顾茅庐求贤，他便正式准备出山…… 虽然白荇从来没见过这种风格的影视作品，也不知道这要是拍出来了到底哪个平台肯收，又有多少人能吃得下这一口完全“歪曲历史”更接近于神话传说的内容，但这都不妨碍她觉得这个本子好像确实蛮有意思的。 “所以，我觉得这个本子可以接。”她对几位艺人道出了自己的看法，“但真正的决定还得你们自己来做，唔……可以回去再仔细看看本子，再决定要不要接，有时间考虑。” “精怪”周瑜放下剧本，跟“先天灵草”诸葛亮以及死后被精怪纪念的荀彧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用考虑，可以接。” 只不过……这剧本确实要多研究研究啊…… 与此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络上了白荇。 【听大红说，你们这阵子好像还挺有空啊？】 【既然不上学，搞什么直播？来拍戏。】 第116章 赵导新作 ——搞什么直播, 来拍戏。 这就几乎等于是在直白地说直播浪费时间，有那时间不如拍拍戏了。 在明知道白荇他们最近在搞直播的前提下，这种话原本该是不礼貌的, 但看到发来消息的人是谁，白荇只是糗糗地摸了摸鼻子, 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赵三祺。 这意外找上门来的, 竟然是赵三祺。 对于这位业界传说的大导来说, 搞直播那可不就是浪费时间么？ 他说，常玲红看到了网上关于他们直播内容的讨论，所以才知道了白荇他们现在“还挺有空”……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白荇心里苦溜溜的：要是大家都各种大戏接到手软，那确实，谁还搞直播啊？ 这从策划到准备到直播到维护, 一套下来不仅累，还没什么收益，而且说不定播多了还会被一些人说他们割粉丝韭菜—— 不还是因为对于他们的当下来说, 直播是最好的选择么！ 一来可以回馈粉丝，让艺人们多多出现在镜头前，活跃一下；二来有可能的话像上期那样, 能做一点好事；三来嘛，就顺便提升一下艺人的曝光率, 让更多人见到他们, 机会也就更多，三国组的新工作就是呀。 而现下, 赵三祺找上门来, 兜兜转转细究原因的话，也还是跟上一次的团建有脱不开的联系。 只不过这些也并不适合多做解释, 她发了个乖巧的表情过去，招呼起了赵大导。 【水中荇：什么风把赵导吹来啦~】 当时她跟小政第一次做群演，就被赵三祺主动搭讪，后来更是主动联络小政，挖他去试镜，但除了这里是赵三祺本人出面，后续的《帝秦颂》相关沟通，就几乎都是赵三祺的助理小赵来对接了—— 回想被赵三祺添加好友的时候，白荇虽然有点受宠若惊，但毕竟是新人，对“赵三祺主动上门”这种事的感触终归不算很深，而有了这两年的经历，现在再看赵三祺找上来，她真是有点百感交集。 思绪万千，白荇摇摇头，继续打字。 【水中荇：拍戏也要有合适的本子呀，赵导难道又筹备大作啦？】 【二十一：不是筹备，是万事俱备，就差演员了。】 赵三祺回了一句，可能觉得打字麻烦，接着发过来的变成了语音条。 “是跟《帝秦颂》差不多同时在筹备的剧，只不过当时大红那边剧本先打磨好，就先启动了《帝秦颂》。现在这边本子组里已经过了，其余也都是现成的，演员到位就可以直接开拍，星悦镇正在布景了。” 从语气就能听出他心情很好，所以也多说了几句，三言两语把情况就介绍得还算详细。 几乎是立刻，白荇就调动起了记忆开始寻找。 和《帝秦颂》同时筹备的…… 赵三祺的代表作有很多，近几部则都是历史正剧，比如能和《康乾霸国》《春秋赋》这种老牌剧并列的《长汉歌》，再比如《帝秦颂》—— 《帝秦颂》当时还没开拍的时候，网上就有各种营销号在拉这个出来做话题，招了不少讨论，但和《帝秦颂》同期的话……白荇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是什么，那时候风头全在《帝秦颂》这边呢，赵三祺他们团队竟然还在准备别的？ 不等白荇回话，赵三祺下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小正有空的话抽时间来一下星悦镇？刚好有个角色。” 白荇并没有讶异于赵三祺上来就点小政的名，毕竟他们之间的合作，也就仅限于小政，对方也就因为挺喜欢小政这个很讨人喜爱的后辈，才会主动上来发起试镜邀请的。 只不过，邀请小政拍戏……她犹豫了一下。 【水中荇：请问这个角色戏份多吗，开机后，演员大概要在组里拍多久？】 小政现在在暑假，确实是有空的。像《帝秦颂》那时候的话，当然是可以去参加的。 可问题是，现在暑假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他们连团建综艺都搞了两期、准备第三期了，这边甚至才刚刚开始筹备试镜。 小政要是进组了，假使拍摄周期还跟少年嬴政那时一样，一个月，也完全来不及。 白荇觉得自己简直都不用想，小政肯定会拒绝的——对他而言，当下最重要的，是上学，是争分夺秒汲取新的知识。 赵三祺没察觉出她的犹豫，在业内人看来，经纪人对于主动向艺人发出的邀请，了解多一点是应该的。 “这次的角色戏份比起《帝秦颂》要多——多很多，而且内容也不是简单的文戏，很有挑战性哦？”他哈哈一笑，“差点忘了哈哈，还没跟你说这次的剧是什么，先简单介绍一下吧。” 听完前半句，白荇心就已经凉了，不仅不少，还多，小政绝对不会同意。 可听到后边，她又不想打断，忍不住继续听了下去。 这可是赵三祺的新剧诶，就算小政不拍，她也很有兴趣提前了解一下啊！听一下……总不是犯错吧？ “这次还是历史大剧——我把文档发你，你可以看看，其他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哈哈。” 【二十一：STSJ_SNLSM.pdf】 听着语音，白荇看了眼跳出的文档，随手打开，然后视线蓦地凝固了。 【亲爱的演员： 本组新项目筹备中，诚恳邀约您来参加角色试镜，以下为项目简介及角色信息。】 【项目简介：】 【本组筹备项目为[古代][历史][正剧]电视剧《盛唐乐》，背景为唐朝，以主角李世民的成长经历将隋末至贞观的变迁呈现，展示出属于华夏的盛唐乐歌。】 【试镜角色：】 【本次邀请您来参与试镜争取的角色为主人公：李世民（少年）】 【试镜内容：】 【1.……】 …… 【角色剧本：】 【1.……】 …… 【试镜日期：……】 …… 【期待您为我们带来震撼人心的表演、与角色互相成就。】 【感谢参与！】 和之前的《帝秦颂》时如出一辙的试镜邀约，但白荇这次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仔仔细细看完，她只看了前部分，准确的说、是看完剧名和内容介绍，就屏住了呼吸。 唐朝…… 李世民…… 这时，赵三祺又发了消息过来。 白荇长出一口气，点击播放。 “虽然对于这个角色来说，小正年纪有点小，但是我从直播片段里看了下最近他的状态，个子长高了很多啊，体格也跟着上来了，看着没之前那么薄了，说是十四五岁也完全可以，演个少年李世民还是可以的——” 不知道是不是对这次的本子很满意，赵三祺谈兴大发，放到别的经纪人身上，能听赵三祺这么“苦口婆心”，估计要高兴得无以复加，但白荇心里却是大汗。 完了，赵导这么看好小政，连年纪都说不是事儿了……小政强行去演，那不是不可避免会有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感觉么…… 而且这要是拒绝了，会不会让他心生嫌隙？但是答应下来，然后去敷衍试镜，这更是不尊重人的表现啊……！ 眼看赵三祺又发了一段几十秒的语音，白荇一边大脑风暴，一边本能地点了播放。 “为什么说戏份多呢，因为我准备把李世民十六岁首次在历史上大放光彩也归给少年李世民的演员，救隋炀帝这可是个大的高光点啊——播出后，这角色对小演员的各方面提升绝对不止一星半点。所以啊，小正要是选上了，还得进武术训练营，哈哈，确实是个挑战吧？但是挑战跟机遇共存啊！我们的武指老师厉害着呢，要是真演了李世民，以后小正出去都可以说是半个武打演员了。” 不是，不是不是……别的就先都不说，赵导，您还记得吗，小政是学生啊！ 虽然对于导演制片人之类的来说，正在上学的演员为了戏请个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很显然……小政并不这么想。 又加戏又训练营的，这种种丰厚的奖励，对小政来说，真的都是“劝退”的点啊…… 正在此时，白荇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连带着满面的愁容都舒缓了许多。 她张了张嘴，又看了看“转文字”的赵三祺消息，萌芽的小小想法愈涨愈大。 【水中荇：赵导，我有个想法……】 “啊，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白荇抿抿嘴，从文件夹里脱出一个文档，并带几段视频，一起发了过去。 【水中荇：小正马上要开学了，他不想耽误学业……所以应该是无法参加这次的试镜了。】 【水中荇：但是对于少年李世民，我这里有个更适合的艺人，年龄适合，也会一点招式！赵导过过眼？】 资料发送完毕白荇才发了消息，赵三祺先最点开了文档，这是一位艺人的资料。 一个特地备注了昵称“朱小四”、大名叫做朱永乐的16岁少年。 而后，他点开了几段视频之一。 男生手持红缨长枪，舞得朔朔生风，一击一收间力道十足，枪影亦如游龙般掠影惊鸿。 即便他穿着普通的T恤短裤，但眉目间的神采以及这手展示也都还是让赵三祺眼前一亮。 没有继续看视频，他看到了白荇接下来的消息。 赵三祺那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有新的回复发来。 “小正这孩子，学业完全可以先放一放嘛，他才十二岁，小学而已，很好赶进度的。” 白荇发了个苦笑的表情。 【水中荇：他比较有主意，我们做家长的也不想强迫他，而且开学就初三了，的确还挺重要的。】 【二十一：初三？】 赵三祺先是一惊，连语音都顾不上，旋即又发了串省略号。 白荇被他这接地气的聊天方式给逗乐了。 【二十一：初三啊……小正这么优秀，那确实是没办法了。】 【二十一：那也行，让这孩子来试试吧。但是先说好啊，可不是只需要会比划两下就行的。对角色的理解和演绎也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还得对那个时期有一定了解。你见过的，我们选演员可是很严格的哦？】 对角色的理解……白荇想到朱棣跟在李世民身边时候的热乎劲儿，她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水中荇：那当然，赵导也放心，我们这位艺人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嗯……角色理解这块应该大概可能也许是不用担心的。 至于其他的，如果等下朱棣得知自己有机会去“饰演”去“成为”太原公子、小秦.王，那其他的要求——额，还用别人操心吗？ 这可是光明正大成为唐太宗的机会，他自己应该就会努力去完成的。 所以，虽然见过上次《帝秦颂》试镜时候的场面，白荇也仍然觉得，不管再严格，朱棣也会毫不怯场且志在必得。 而且，从工作室的角度来看，要是能把朱棣放进赵三祺的组做“出道作”，那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一个起步了，对他以后在娱乐圈混的路也是个大绿灯。 当然，虽然不管利益有多大，小政本身就不会接这部剧，但不管这次的试镜成不成，朱棣能不能拿下角色，他都得请小政好好吃一顿大餐做“酬谢红包”才行。 想到这儿，白荇心里的念头又在蠢蠢欲动。 组织了一下措辞，她打字： 【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其他的角色选定了吗？】 【二十一：哎哟，这是一个试镜的机会还不够，还有人想再塞进来试试？】 白荇本身只是试探，结果被赵三祺这直白的一句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朵有点热。 但，想到跟赵三祺这种层次的导演合作的机会实在难得，能让赵三祺主动找人、且耐下性子听人推销演员的时候更是少有，她作为经纪人，有义务去为艺人争取，于是便也抿抿嘴，厚着脸皮继续回应。 【水中荇：是的！】 她不遮不掩，赵三祺也乐了： 【二十一：行，说吧，看上哪个角色了？】 他没给对方看剧本，但唐朝嘛，谁还不能说出来几个有名有姓的人了。 白荇既然说想让艺人来试试，应该就是像朱小四那样，最起码是贴角色的人，不会很离谱——对于赵三祺来说，合作过也相当愉快的经纪人手里的艺人，这种情况给个试镜机会也不是不行，反正就是试试，试上试不上都是看本事。 可紧接着，看到白荇发来的人名，赵三祺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谁？ 她说想让她的艺人来演谁？ 【水中荇：李世民（/可爱）】 第117章 赶赴帝都 “大家好呀, 今天正式开启我们的团建第N期了——游玩5A景区，以大好河山为画写真第一场。” 直播画面里，身穿米色花边衬衣浅绿宋裤的赵飞燕亭亭玉立, 跟鹅黄裙衫的妹妹赵合德站在一起，相当亮眼。同样穿着汉服的武则天和杨玉环也在画面中, 她们身后是云氲山间, 偶有阵风吹来, 看起来就好像要腾云而起、随时要凌风而去回归天庭的仙子。 赵合德挽着姐姐的胳膊，落在屏幕上得美目微微流转，笑眯眯挑着弹幕应答：“是呀，这次是工作室女性专场，喜不喜欢？当然是骗你们的啦，辛哥有陪我们来哦, 只不过他在给我们做摄影师呢，所以一直没有出镜。” “其他人？行程都排满啦，没空陪我们出来玩, 想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呀？其实是要保密的——好吧，我悄悄告诉你们一点点，不要说出去哦。” 已经相当适应直播节奏的两姐妹, 面对镜头再没有忐忑畏缩之意，不仅姿态落落大方, 应对起观众来也熟练得很, 嬉笑俏皮古灵精怪一样不落。 “刷太快啦，我总得一个个说呀, 慢点刷慢点刷, 我按照顺序来哈……嗯嗯，看到啦小政的妈咪们不要再刷啦——小政他可是我们的大前辈了, 最近几天陪小后辈世民哥哥和小四去面试了~” “卫哥？这个倒不用保密，卫哥的新剧快上了，最近可是忙得很呢，还接了好几项商务哦！我之前有跟着去围观了一场，拍了好多物料~！” “文若瑜哥小亮的话，接下来会有一个合作的作品跟大家见面，据说相当有趣。如果不出意外，马上大家就会收到他们进组的消息了。” “啊，李斯叔叔——嘻嘻，悄悄跟你们一起叫一下，我们要是当面这么叫他会被教育的。大家都知道，我们是新人，很多很多东西都不懂，叔叔作为我们这里最任劳任怨工作能力最强的人，正编写教导我们的‘教材’、忙着给我们查漏补缺还有上课呢。男妈妈？哈哈哈，这是什么说法呀，小心他来训你们哦——他当然会训人了，你们怎么不信呀？狗腿搞笑乐子人？这都是人设和小政限定啦……他训人的时候真的很严肃很恐怖的！” “其实辛哥也有工作的，只不过为了陪我们，他牺牲了很多时间，所以虽然辛哥没出镜，但也不要无视……等等，我们不是出来玩的吗？怎么感觉像在做工作汇报——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去找玉姐姐和武姐姐美美拍照啦！” …… 某行驶中的高铁列车上，靠窗的位置。 姑且看了一段直播的白荇，对那边稍微放下了点心，再忍受不了这时断时好的信号，退出了直播间。 借助团综直播得到工作机会的艺人们各自忙碌，但企划还在继续推行，只是人员不再齐聚。 而没有卫青李斯和自己跟着，即便群里都实时有互通消息和情况，白荇总还是有些惴惴……毕竟没有亲眼看到。 不过眼下来看，她们都适应得很不错。 想到武则天和杨玉环都跟着，也确实出不了什么大事故，白荇心中讪讪自己这真是自找烦恼，旋即，拿出随身的笔记本摊开在前座背后的小桌板上，细细检查本次的出行计划。 ——她这次是单人出行。 跟赵三祺的那次沟通，定下朱棣可以参与试镜之后，她还试着想给李世民讨个机会。 虽然一上去就推销自家萌新演员去演人家绝佳班底绝大制作的一番大男主，怎么看怎么有点冒昧和唐突，还会显得不自量力……这点看赵三祺不可置信的三句反问就知道了。 但，由于对自家艺人是什么来路一清二楚，白荇还是硬着头皮跟赵三祺推荐了一下李世民，又特地临时把李世民塞回大唐，让他换上自己的龙袍朝服各拍了几张照片发过来——就差让他直接录一段上朝的视频了！ 总之，使劲了浑身解数，总算让赵三祺松了口，愿意给一个试镜机会。 要不是赵三祺性格还不错，又对她这边印象好，加上李世民的[真·古董]照片，换任何人来整这档子事儿，他估计都把这种当不自量力的笑话直接拒之门外了。 好在最后机会是拿下了，有了可以参与试镜的入门卡。 白荇对此真是感激不尽。 看清试镜地点和时间后，她当即就要买票，亲自带两位艺人前去。 但—— 时机太不凑巧了，就在买完票当天，她收到了一份快递。 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在七月底的时候，从她的理想院校出发，跋山涉水来到了她的手里。 白荇又喜又忧。 喜的是，她这么多年的学习和努力，总算得到了一个好的回馈，这是她十多年光阴结成的果。 忧的是，她报考时报的是帝都的学校，现在成功考上的也是帝都的学校，但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原本等到开学前夕拎上行李箱直接去就行的，但现在，她身后还有一大工作室的人要安置，当然不能让他们都跟她一样，到了快开学才去吧？到时候又要租房又要安置的，根本没有时间。 所以，拿到了通知书，就意味着她得快点去帝都，做好“先头兵”，提前去打点安置了。 但朱棣和李世民……还有三国组那边……都是和新工作对接的关键时期，她一个人，分身乏术。 三国组那边好说，有沈偏爱这层关系在，随便找卫青或辛弃疾有空时陪上几次就可以了，但《盛唐乐》那里，却完全不能这样——最后，嬴政主动提议，他来“带领”两位去试镜，反正不管是星悦镇还是赵三祺，他都不是第一次接触，相对来说要好一点。 至于其他的方面，有李世民这个靠谱的大人在，又有朱棣这个精力用不完的靠谱“小哥哥”在，嬴政只用负责带着自己以及对现代出门的常识就行，其他都不用考虑。 而三国组那边，由于卫青刚好要去依照沈偏爱的安排做一些剧宣的准备，还有拍一些那边金主爸爸们的商务内容，就顺带陪三人一起了，洽谈完毕，刚好还能让三人跟着他熟悉一下这里的拍摄流程之类。 于是乎，工作室的诸人就这么又东南西北地散开了。 白荇在出门前，就详细列好了这次去帝都要做的事项，一项一项。 在反复确认无误、模拟思考流程后，白荇终于抵达了帝都。 下车后，她按着地图指示乘上了地铁，转乘换乘差不多一个钟，转公交又坐了十来分钟，这才到了最终目的地，和预约好的中介会面。 是的，来到新的城市后，排在首要位置要置办的，当然就是租房—— 对于在帝都租房，白荇见多了被坑被骗的例子、其实一开始并不太想找中介，她有向沈偏爱询问建议，奈何沈大小姐基本没有租房的体验，帮不上什么忙，最后，干脆推了应琏来——应琏虽然也没租房体验，但应琏自己在帝都有不少房产啊，比起她来说总是相关有经验的。 但问题在于，应琏现在也忙着，忙着他的项目，所以他又推了几个中介过来，并附言：靠谱，放心。 两位现下都诸事缠身，但也肯为了她浪费一些时间，白荇心中又给他们都记了个好。 应琏推了好几个中介，白荇选择的是个小姐姐。 每位中介因为公司不同，负责的区域也不同，所以手中房源的类型和位置都是有区别的，她对着帝都地图以及各方搜索而来的消息，综合考量后看中了这位小姐姐这一片区域：离市中心不近，较真地说还算是远的，这让周围的环境相对清净，而虽然如此，周边大型设施却也相当完备，医院商场地铁口什么的，打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生活方面的便利性是足够的。 而且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同等规模的联排住宅，小姐姐这里的比其他几个分散在城市不同方向的房源，性价比都要高上不少。 虽然代价是离市中心更远了，但这恰好在白荇的预期之中。 看到白荇的时候，中介小姐姐明显愣了一下，确认了确实是只有这小姑娘一人后，她才笑着道：“没想到当家做主的这么年轻！”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竟然全让小姑娘来。 白荇笑眯眯：“是呀，我是当家做主的！所以要管好家嘛。” 中介小姐姐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自我调侃“管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迅速熟络起来，前往看房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唠着嗑。 每到一处房源，白荇都仔仔细细检查了各个房间，包括水电通风采光等情况，显得很是“挑剔”，中介小姐姐也看出来了，这是个“懂”的，更加尽心地筛选推荐着新的房。 一户一户看过去，两天后，白荇正式定下了挨着的两套，只不过房屋合同上却不是当天生效，而是往后又延了十天，这是中介小姐姐对于她在自己手里签下这一笔交易而给出的“回馈”，让她能够有时间回去让其他的家庭成员做搬家准备……能优惠一点是一点嘛。 合同拿下，押金和房租交上，白荇依旧住在酒店，把第二项大事提上了日程：给小政找新的学校。 不是帝都本地人，在帝都上学，公立学校基本插不进去，白荇能找的，当然也是私立，可即便想安个插班生进私立，也同样需要很多手续，白荇询问的几家、离住处还算近的，居住证以及监护人的收入证明等都在其中。 又待了几天，中间还托了杨玉环工作时累积的“人脉”、蒲烟给搭了搭线，总算把这件事给办了下来。打点完毕，只等报道时，小政亲自来就能办入学了。 存款见底，深感没有人真是寸步难行的白荇，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洛城，她又用两天时间去摸了摸附近的路线，记下来做成小册子，到时候给工作室其他艺人快速熟悉新环境用。 顺带的，她还去自己未来的学校附近踩了踩点，弄清楚哪个方式方便来回，哪个地方可以约人见面谈事等，为未来四年自己的经纪人之路行好便利，又去乐器班咨询了一下，替工作室几位很感兴趣的男孩大男孩们订了几期的课。 在租房合同即将生效的前两天，白荇总算“打点”好一切，回到洛城。 这几天里，少年李世民的试镜结束，朱棣当天就在群里兴奋地发了好几个红包，当然了，他现在没什么收益，资金都还是借卫青和辛弃疾的。 据朱棣说，他成功披荆斩棘从一众对手中脱颖而出，拿下了本来就该是他的这个角色。 白荇很替他感到高兴，但是她也知道，重头戏还在后头——李世民的试镜，还没正式开始呢。 那三位没能及时赶回来，但工作室的搬家活动却也不能就此停歇，签好合同的三国组替同样不能回来的卫青收拾东西，辛弃疾也连带着给其他同事们都打包了一下，好在新人们来的不久，又有意控制，特地没买太多东西。也就住的最久的白荇和杨玉环她们东西最多，收拾就收拾了两天，然后才陆陆续续都发快递送走。 终于，在八月即将步入下旬之际，白荇办理好退房事宜，和几位艺人一起坐上了离开洛城的火车，正式告别了这座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第118章 世界太小 九月。 虽是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 但天气预报中的温度依旧居高不下，行走在没有遮蔽的地方，额角很快就能渗出汗珠, 脱妆湿鬓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H大，校园干道中, 绿树之下往返的男生女生们, 路过时都会颇有些兴致地扫过操场上享受日光浴的地区——那是属于大一新生的独特体验, 军训。 但很显然，身为当事人群体的新生们，并没有学长学姐们的轻松惬意，苏日安很想偷懒，但在教官审视的目光扫来时，还是一个个都绷着神经, 把军姿站得那叫一个笔挺。 终于，教官巡视满意，在学生们期盼渴望的目光中, 宣布临时解散，原地休息。 “啊——” 临近食堂方向的区域，一位个子娇小的女生大叫一声, 光速跑到了树荫下，而后飞速蔫了下来, 有气无力地拿帽子充当扇子摇晃几下, 嘟嘟囔囔：“真是热得要死……我怎么就不能中暑呢……切，那边是哪班啊, 那个教官人真好, 早早就给休息了，哪像我们……” 她嘀嘀咕咕抱怨了一大堆, 只收获了身边人嗯嗯啊啊的应答，不由收回四处瞧的目光，落到旁边的人身上：“哎哎，白荇！跟你说话呢！！别总玩手机了，理理我嘛，不能冷落我——” “好好好别抢别抢……我回完消息就收起来。”眼看这位就要上手来抢手机，白荇一边架住她的胳膊一边争分夺秒回着工作室群里艺人们询问状况的消息，然后光速把手机塞回兜里，好笑地看向这位不能受冷落的大小姐。 她叫赵可心，是白荇的新室友之一。她们宿舍是四人间，但军训时班级是被打乱的，同寝四人里，白荇跟赵可心分到了一起，有了一起“吃苦受累”流汗晒太阳的经历，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不管是吃饭还是什么都结伴一起，对彼此脾气也算有个简单的了解。 “真要是中暑了，又该喊难受了，别说那不吉利的。”白荇拧开水杯喝了几口凉白开，觉得热气散了不少。 赵可心唉声叹气：“我能不知道么，也就只是发发牢骚啦。”她蔫巴巴的，视线在附近各个教官身上穿梭，而后嘴巴一撇，“——我觉得还是怪教官的原因，他要是帅一点，比如让卫卿来做我们的教官，那光是看着他就够我充电了，完全不知道累是什么！” 白荇捂住了额头，有点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不敢去跟赵可心对视。 是的，这位新室友，是卫青的粉。 而且是根正苗红的女友粉。 从刚进宿舍，归整行李铺床时，她拿出了一张巨大的卫青海报，珍而重之地贴到了床边的墙上，完全不知道自家艺人还有海报这种东西的白荇就如遭雷击。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赵可心倏地回头，跟白荇四目相对—— 然后，白荇就迎来了来自新室友长达半个小时的洗脑安利。 面对赵可心亮出来的种种，无论是自印的大小海报，又或者是自印的小卡自制的手幅等，再或者是她忿忿抱怨“工作室能不能行了怎么这么久都不知道出周边还得我自己搞”……白荇都汗如雨下。 抱歉，全都是她的错。 而有了这番“推心置腹”，赵可心在她面前就完全没什么所谓了，总是无所顾忌地把“卫卿”挂在嘴边。 就好比此时此刻。 歇过来了劲儿，赵可心蔫气散了不少，托腮望着操场中的男男女女，感慨：“哎……要是卫卿做教官，我一定闻鸡起舞，而且没准还能看到他只穿背心，舔舔身材嘿嘿嘿。” 闻鸡起舞是这么用的？ 白荇无奈，暗自在心里回道：刚刚你还拦着我不让我回你家哥哥的消息呢…… 唉，不知道是世界太小了还是他们的人气真的高了，这也能碰到粉丝。 “——集合！” 闲话过半，教官哨响，白荇拍拍裤子，伸手拉起坐着不肯起的赵可心，重新回到了军训的方阵中。 大学生活啊…… “艰苦卓绝”的半个月军训过去，白荇终于得了假期，回到工作室的基地时，杨玉环抱着她翻来覆去心疼了好半晌，张口闭口都是“黑了黑了”，给白荇搞得又感动又想笑。 在她校内军训的期间，李世民那边，捷报也传了过来。 赵三祺团队的新剧，选用了真正意义上的纯新人来做绝对的一番男主，这一消息，在业内掀起了巨大的风波。 ——以赵三祺他们的保密程度，都没能捂住消息的外泄。 试镜出结果的第二天，网上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那几天里，白荇回到宿舍洗完澡瘫上床，顶着浑身酸痛的状态，也都在不停地关注相关消息。 小政的时候，虽说嬴政也是主角，但毕竟是小时候，而且戏份少得很，一番主角是万樟——但即便如此，剧播前的发布会，他还被为难和针对了一下。 现在成为风口浪尖上那个人的李世民…… 白荇很担心。 好在赵三祺团队一看这架势，也不藏了，一改《帝秦颂》时候的低调和保密，直接正式官宣，把一切摊到了明面上来，包括开机仪式，也改成了公开的—— 一副谁不服就亲自来审判的架势。 至于那些明里暗里或建议或嘲讽，让他们换个“稳一点”的演员来演男主的，都被赵三祺本人一条力挺李世民的动态给强硬地赌了回去。 他的原话是：这是从层层试镜中凭实力拿到角色的演员，我们团队都不是傻子，都不会拿作品开玩笑。演员不会换，效果拭目以待。有什么质疑，等剧播出后再说吧。 这种臭石头一样态度，无疑让许多即便知道他脾气、也依旧被搞得很不爽的观众们起了逆反心理，网上铺天盖地地给这甚至还没开机的《盛唐乐》唱起了衰。 即便赵三祺是个成绩很好口碑很好的导演，即便他的代表作都是高分作，但这种“口无遮拦”，一下子让他的“黑粉缘”涨了一大截。 这让针对李世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纯新人的矛头，分出来了许多转向赵三祺他们……虽然很不道义，但这情况的确让白荇松了一口气。 可即便如此，即便聊天时李世民的状态也完全看不出哪里不对，面对这种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接近“网暴”的状况，她还是放不下心。 所以，这次趁周末回来，从杨玉环怀里挣出，她就问起了李世民。 “太宗前几天回来过一次，状态很好呀，没什么问题。现在临近开机，他在这里没待两天，就重新回去准备进组了——不过小白呀，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 给出了让白荇放心的答案，杨玉环笑眯眯捧了捧她的脸，“我们这些人里，什么没有见过呀，区区这点小波折——不会那么脆弱的。” 他们都是从古代过来的，又几乎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除了两姐妹现在还小，但也经历过了生死和阶层的压迫，所以从上到下，真没有谁是会被网上骂几句就承受不住的——更何况是李世民！ 理解了杨玉环的意思，白荇暗忖片刻，深深被说服了。 也是，对于唐太宗来说，估计看现代网友cos魏征去他陵前声情并茂朗诵《谏太宗十思疏》、都比现在因为他要出演[李世民]所以被骂要更容易破防一点。 咳……有点不道德了，怎么能想这个呢。 反正接下来安安心心等李世民拍戏就行，可惜大一刚开学太忙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不知道她能不能有时间在拍完之前去剧组探班。 唉，上了大学时间也不自由啊！ 白荇收起飞到天外的思绪，拉着杨玉环到客厅，跟在这里对着电视上找出的现代舞教程练习的姐妹花汇合。 “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四人坐下，她从随身的包包里翻出一张宣传页。 杨玉环拎起宣传页，扫了一眼：“地下偶像选拔赛……” 赵氏姐妹花齐刷刷抬眼，眼睛晶晶亮。 是她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白荇捧着来自玉环姐姐的爱心花茶：“军训最后那几天是社团招新，我们学校动漫社招新的时候，桌子上放了很多沓宣传页，这是我拿到的其中一沓的，学姐们说是替金主爸爸放的——动漫社有时候会接商演，这是他们某位老板托他们在学校里发放的。” 她道，“我后来打电话询问了一下，那边说不要求必须是‘高校生’，只是在高校里趁机宣传一下，扩大范围而已。只要年纪在21以下，长得端正，能唱会跳就可以、或者这些都不太擅长但资质好学得快也行，这都是参赛者自己的事儿，自己能保证公开选拔演出的时候不掉队就ok。然后选拔模式是由海选到决赛依次递进，不带网上投票，纯粹的线下演出，海选过后的其他赛程，都是当场投票出结果。只要能通过选拔，后续会组成小的偶像团体，根据男女分团，然后参加各处的巡演，光是帝都，就有好多个演出地点，之后还有其他的城市——” 具体的酬薪模式白荇没有说，毕竟这都是成功出道后才涉及的部分，所以目前她也只是简单问了问，判断了一下是否靠谱就过了。 “大概就是这样，你们想去吗？”她看向两位小姐妹。 “——要！” 赵飞燕赵合德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异口同声应了下来，随后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这是她们的机会，也是白荇给她们带回来的，不知道她为此操心了多少，怎么能不抓住？ “那好，我一会儿就去给你们把名报上——你们可以多跟玉环姐学一下现代的舞种，这段时间也可以多看看那些比较出名的女团的舞台，要是觉得不行，自学有点难的话，也可以报个班，针对性地训练一下，这方面只管问玉环姐就可以。” 意料之中的答案，白荇并不意外，她把后续的事项也交代完之后，把宣传页上的海选时间和地址着重又圈了一下，提醒避免忘记。 处理完这件事，白荇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匆匆忙忙早早起床，拾掇完毕后和卫青一起出了门。 ——《温柔》的播前发布会要召开了。 兜兜转转来到目的地，走员工通道进入会场，拐到后台休息室坐下，看着卫青解下了口罩，取掉帽子，又抽出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白荇实打实长出一口气，站在空调口呼呼吹了一会儿。 这天出门还得戴口罩，艺人也真不容易。 ……不过像他们这种，一年四季出门最高规格还只是打车、把穷酸两个字刻牌面上了的小小工作室、还能拥有需要“伪装”程度的艺人的，也真没几个。 “哎呀我看看这是谁呀——这么久不见了，想我了没有？” 含笑的女声传来，沈偏爱人未到声先至，进了屋见到白荇，她讶异了一瞬，旋即就乐不可支了起来：“军训真是磨砺人啊，把我们小白都晒得这么黑了。大忙人原来是忙美黑了呀，多健康的肤色！” 白荇哭笑不得：“就别揶揄我了偏爱姐。” 沈偏爱大笑，跟卫青也打了个招呼后，从助理手上抱着的一堆东西里拿过一件衣服唰地抖开。 白色的短袖衫上，印着一对看起来很可爱的卡通小人。 “这是？”白荇疑惑。 “咱们这次发布会设有直播，这是给抽奖环节专门制作的文化衫。喏，印的男女主角的Q版小人，不错吧？男女主单人和合照版都有——” 沈偏爱笑着解释，让助理把抱着的好几件都放在卫青面前的桌上，“来来，接下来是忙碌环节了——让卫大帅哥在男主单人和双人版上签几个名，限量亲签特供版。” 卫青显然也不知道这事，但他只是从善如流接过沈偏爱助理递的笔，在其拆开的一件件衣服上依次签名。 嗯，卫卿——名字和字都没写错。 非常自觉退到旁边跟沈偏爱坐到一起不打扰卫青签名的白荇，盯着他下意识检查了一下。 没写成卫青，看来青哥这两年也已经熟练了。 看着看着，白荇默默看向沈偏爱：“偏爱姐……” “嗯？” 白荇有点不好意思：“这文化衫有多的吗？” “你想要啊？”沈偏爱会意，“有，要几件？” “三件就行！” 一件工作室收藏，一件给青哥纪念，一件……咳，送给室友。 第119章 开机仪式 “什什什……什么？亲签T恤？！！” H大, 女生宿舍。 赵可心目瞪口呆接过白荇递过去的绸布质袋子，不可思议地拆开，而惊声的背后, 是极其小心翼翼的动作，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她把文化衫摊开平放在啪嗒一挥就给清空了的桌面上, 眼睛瞪得大大的, 确认了上面跟卫卿流传出来的签名一模一样的字迹的确不是印上去的, 而是用油性笔纯手写的，赵可心不可置信地望向白荇。 “我也去直播间蹲了全程，但这奖份额太少了，根本不可能抽到我，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她喃喃，“真的送给我？” 白荇点头：“真的呀。” 赵可心一喜, 美滋滋摸了几下那笔迹，猛地抬头：“——不对啊，你怎么也去蹲直播了, 难道你也喜欢卫卿了……啊，该不会是特地为了我才去蹲的吧？小白你也太好了吧！爱你——！！” 要不是怀里还抱着T恤（亲签版），赵可心估计整个人都要扑过来个熊抱了, 白荇咳嗽一声，稍稍有点隐瞒朋友的良心不安、但也仅仅只有一点点。 她心里清楚, 工作室和艺人的隐私性, 现在的关系还不足以让她口无遮拦地交代出来自己的“半工半读”的职业。 “嗯，我也挺喜欢的。”她含糊两句, 把话题扯开, “班委竞选你要报名吗？” 心爱的珍品在手，心满意足的赵可心极其容易地被牵着鼻子转开了注意力：“参加啊, 我准备竞选一下班长，你不来吗？感觉你很适合团支书呀。” 白荇摇头：“我就不来了，还要打工——会给你投票的，等你当上了班长，要罩着我啊！” “打工啊，那没办法了，确实没时间干这些……”赵可心笑嘻嘻，“放心吧，都收了你的贿赂了，这种小事，必须的。” 两人对视一眼，倏地都笑开。 大一生活的始伊，总是伴随着各种忙碌，除了平时的上课，还有学生会社团以及熟悉新环境和生活节奏等的事情，压得人烦不胜烦不胜其扰，好在白荇既没有报名学生会也没有参加社团，比起每天焦头烂额的赵可心，她要舒心许多。 那点参加学生会给的学分、她权衡再三之后还是没有选择去争取。平时好好学，平时分和考试的分都拿到就行了，被学生会杂七杂八事情支使的时间，放到工作上，二者的回报是完全不相等的。 所以白荇除了必要的时间在学校，其他时候一有时间就跑去陪艺人一起工作，但凡遇上有超过一整天没课的、比如周末，她就会买票天南地北地飞，而稀稀拉拉有课的时候，她会在不耽误课的情况下，选择去陪在帝都本地“打拼”的艺人们——比如已经成功从一二轮海选晋级的赵氏姐妹啊、为成功爆了一把的《温柔》各种做售后采访和营业的卫青啊、以及工作拍摄地点本就更多在这里的武则天等。 在赵可心的视角，同样脚不沾地身不沾床几乎就没在宿舍待过的白荇，跟她是差不多一样忙的，只不过一个忙校内的事，一个忙打工。 她甚至觉得白荇似乎比她还要忙一点，她好歹只是面对老师同学什么的，到了周末的休息日，除了部门聚餐基本都可以在宿舍瘫着，白荇却是越到周末越不见人影。 这就是打工人吗，真的是社会的牲畜啊…… 可每到她感慨慰问的时候，白荇都一脸疑惑：“……还好吧？” 她觉得挺好的呀，每一天都很有趣啊。 对此，赵可心深深地感到敬佩。 能对工作乐在其中的，都是狠人。 别不是白荇最近因为喜欢卫卿所以了解他们工作室之后……粉上李斯了吧？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乎一个学期，临近期末考时，工作室的艺人们不约而同做出了决定，要求白荇好好在学校备考，不许分心来陪他们—— 白荇老老实实在学校过了个完整的期末周。 考试结束后，赵可心热情地邀请白荇一起来一场愉快的“假期旅行”，惨遭拒绝。 白荇摊手：“不是我不想去旅行，实在是没时间……我假期要打工，还要备考……” 去年高考结束后，她度过了十八岁生日，年龄达标，也拿到了高中毕业证，学历达标——那么经纪人证的考取也该提上日程了。 今年的经纪人考试就在五月份，现在是二月份，即将寒假，怎么看都要开始准备考试相关了，而且寒假期间，学生们是放假了，艺人不放啊，卫青和辛弃疾就又都接了新剧，即将开机，她哪里还有时间去旅行啊？ 不出意外地被拒绝，赵可心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谁家好人上了大学还要自己上赶着考证啊？打工打工，年纪轻轻班味儿就这么重！！” 她也没问是要考什么证，反正不是学校强制会要求报考的英语四六级，那就不重要。 白荇也学着她的样子一叹气：“没办法，生活所迫。” “……行行行，那不管你了，我自己去旅行了。” 赵可心嘟嘟囔囔地收拾行李，跟白荇在校门口处挥别时，犹自叮嘱道：“好好学习，等我回来给你带周边！” 车子启动，她从窗户伸手来跟白荇挥别，望着车屁股，白荇短暂疑惑了一瞬：周边？旅行时当地的纪念物周边吗？ 对这份未知的伴手礼有了点小小的期待，她不再多想，拉着行李箱乘地铁回到住处。 《盛唐乐》前些天就已经杀青，李世民还处于被全网盯着找错处的阶段，这阵子连朱小四同学都又接了部武侠的角色进组拍戏去了，都没什么工作敢找他，属实是有点清闲。 大家都知道，他这段时期的清闲只是暂时，等《盛唐乐》播出，不管是红是黑，他的工作都会铺天盖地地来——反正黑红也是红嘛，而且像李世民这样的气度和外表，即便演技稀碎，登上荧幕后也绝对会吸一大波粉。 就是现在这段时间，所有的金主爸爸和资方都跟观众对家等一起在观望，属于不可抗力的清闲。 李世民也清楚，所以他便也顺其自然地享受着这段安宁的生活，自我调侃地称“赋闲”在家，平时多待在唐朝那边，除了处理政务，就是研究从辛弃疾那里分到的红薯玉米土豆等种子，而在现代时就经常是抱着嬴政的中学数学物理化学等课本琢磨，或通过联系人的消息云处理以下政事。 加上正巧卫青工作一个接一个，《温柔》大爆之后，递本子的有好多，白荇挑挑拣拣，给卫青选了部新的，现下正在星悦镇等待开机。而卫青迟迟不在家，李世民就顺带接替起了卫青的“职务”，在这里时会给早上起早上学的嬴政做做简单的营养早餐什么的。 这么安排下来，他的生活也充实得很。 白荇到家时，李世民正在女生住宅这边，充当着被杨玉环拉来给赵氏姐妹的表演做点评的裁判角色，只不过他并不是全神贯注在看，而是一边云处理着政务，一边一心二用地随意看上几眼。 见白荇回来，杨玉环展颜迎上来，笑着把人按怀里揉了揉。 “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又要离开帝都了。” 她最近也接了个新工作，白荇之前亲自去谈下来的，给一则叫做《小小舞蹈家》的综艺做评委。 这节目是一则小孩子的舞蹈类真人秀，请杨玉环去做评委，多少有一点大材小用，但是是去做评委，这能给杨玉环在舞蹈圈里的地位稍微抬上那么一抬，更快取下“新人”头衔。 白荇跟杨玉环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把行李箱随手丢到一边，瘫到了沙发上：“我也是才考完嘛。我记得《小小舞蹈家》的录制在K市是吧？那里天气可好了，环境也美美的，去了刚好可以在那边过个暖冬——” 杨玉环莞尔：“是啊，所以你不跟我去吗？” 白荇叹气：“我也想去，但是K市太远了，我还要备考……唉，最多只能陪青哥去参加一下新剧的开机仪式，就得赶紧回来准备考证的事。” “那倒也是，青那边比较重要，只能分出一点时间的话，他那里你还是去露个面的好。”杨玉环颔首。 卫青跟小政还有李世民不大一样，虽然都是在拍戏，但他之前的作品，一直都是情情爱爱的短剧或偶像剧，所幸基本部部爆，所以人气积攒了不少，趁着《温柔》的热度还在峰头上，正是转型的好时期，白荇这次给他挑的本子是一部正统的战争剧，近现代那个时期的，情报谍战为主的男主本子。 这种剧投资不用太大，只要剧本和制作稍微用点心，很轻易就能出效果，但一旦拍好，演员也会随着受众面的广泛而进入更多人的视野，所以即便片酬不是很高，在看过剧本后，白荇还是敲定了这一部。 男主是个性格温和、但内里自有乾坤的人，为了家国大义成为卧底敌人的间谍，以冷漠和无情做伪装。由于他自身的能力出色，很快被上层注意到，这让他既便于接触到重要情报、也更容易被发现，于是开始了行走在刀尖上与死亡为伴的生活。 女主角是敌对势力的高官，和男主没有感情戏，纯纯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相杀，期间，还掺杂着许多属于人性的小故事，整体的调调严肃又温情，也没有什么降智剧情，算是一部正儿八经的无cp大男主剧。 最终，男主倒在了全面胜利的前夕，把自己的生命做成了胜利基石的一小块石子—— 潜伏者止步于晨曦来临之时。 既灿烂又悲情、充满遗憾的一曲英雄之歌。 白荇对这个本子很满意。 而除了谈合作时是白荇在谈，后续的所有接洽都是卫青本人独自出面，这难免会给人一种“草台班子”的潦草感，所以开机仪式在即，白荇无论如何也得去走一遭。 杨玉环深表理解。 送走杨玉环，又带姐妹花登记了个自主交流的舞蹈教室，白荇给李世民搂了一大波入门的资料书、囊括了各个领域的基础知识技术，以便于他多多汲取知识，随后，抱着她自己的备考资料登上了去往星悦镇的车。 春运期间一票难求，白荇提前订票时返程车票官方还没开启抢票通道，等开售时已经光速卖完，彻底抢不到了，所以她这次去就已经做好了在星悦镇过年的准备。 小政放假了会回到秦国，偶尔往返进行vlog的录制与发布；李斯最近也在大秦泡着，据说那边关于电和新种子的研究都取得了不小的进度，他得去“监督”着；剩下的人里，杨玉环出门工作，武则天跟姐妹花在帝都，除此之外，卫青朱棣辛弃疾都在星悦镇那边，白荇在那边过个年是再正常不过的，也很便利。 陪完开机仪式，她就在酒店住下复习自己的，等有票了再回就行。 今年寒假的安排整体上就是这样。 拖着行李来到卫青落脚的酒店，在套间外间安置好后，白荇与卫青一道，跟剧组方简单碰了个面，对了一下开机的相关流程。 这部剧的导演也不是没名字的小角色，虽然不算出名，但也有评分还不错的代表作，即便一早就知道卫卿的经纪人是个小姑娘，也见过面，但再次见到白荇，还是对她的年轻有几分唏嘘。 小小年纪，带的艺人就有这样的成绩，只凭现在在圈里算叫得上名字的几个，影视舞蹈综艺全面开花，但凡他们不搞事不塌房，她这辈子就有的吃了。 白荇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她保持着谦虚的态度，和合作方从容地交谈着，已经逐渐显露出些游刃有余的气韵。 正式的开机仪式在两天后。 这两天里，除了出面和卫青一起进行些准备事宜，白荇都窝在酒店房间里备考。 终于，时间来到开机当天。 由于请来了当下风头正盛的小生，又请了同样当红的小花，剧组大大方方举行了公开的开机仪式，允许观众和粉丝们入内观看。 白荇作为经纪人，也得替自家艺人表表态，她不知道卫青的粉丝大概会来多少，只能提前跟附近两家奶茶店打好招呼，在当天准备好千杯热奶茶，给顶着寒风也要到场的粉丝们取取暖。 她原本想报两千杯的，但奶茶店说库存的料有限，做不出那么多，只能改成能做多少做多少。 白荇想的是，就算最差的情况、来的自家粉丝没那么多，但其他人的粉丝也一样是扛着冷风来的，喝一杯热奶茶，总归是好的。 卫青也赞同。 开机仪式当天，大片大片前来围观开机仪式的各家粉丝争先恐后涌入场中，挤到前排的许多人一眼看到了台子前方左手边，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排排奶茶，以及旁边的立牌：卫卿请大家喝奶茶~^^ 艺人还没入场，但白荇身为兼职助理的经纪人，在开机仪式正式开始前就站到了长桌后，给在安保人员指挥下排好队的粉丝们发起了奶茶。 噙着笑容跟每一位兴冲冲上前请她代谢哥哥的粉丝致意，白荇脸都快笑僵了，动作也成了机械的拿→递。 直到她再次递出一杯奶茶，一道略微熟悉的、带着点疑惑的声音响起。 “……你，小荇？” 白荇：…… 哦豁。 【END】 第120章 明天 夏日炎炎。 H大女生宿舍。 “——出来了吗出来了吗？” 身材娇小的女生手拿小勺, 抛弃了桌上的冰激凌杯，离开位置挤到旁边人的身边，声音中带着点催促之意, 像是恨不得以身相代。 原本坦然自处的白荇，被赵可心的情绪感染, 此时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些紧张和忐忑, 呼吸不由地放缓了些。 “不知道……我正在登陆。” 她盯着屏幕, 手指在键盘上轻敲，在全国演出经纪人员资格认定考试的平台网页输入了本人的信息，点击、登录。 五月时，她参加了经纪人证的考试，现在终于到了出成绩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赵可心也如此关心……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时间往前倒推一个学期——寒假时，白荇陪同卫青参加新剧的开机仪式, 身负起了助理的指责，给粉丝们现场发放爱心奶茶。 初时，只是在机械的微笑递奶茶动作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白荇觉得有点像、但还不大敢认，直到来人准确无误喊出她的名字，白荇才集中精力正视…… 面前带着洁白兔绒软帽、脸颊都塞在围巾中的“小粉丝”, 可不就正是她那个室友赵可心么！ 一时间，白荇只觉得头晕目眩, 眼前漆黑。 完了, 捂不住了。 “拿完了吗？前面的快一点好吗，后面还有很多人呢——”二人僵持之际, 后边排队的粉丝中有人出声催促。 “……马上马上, 不好意思哈。” 见白荇不回话，赵可心捧着奶茶, 又盯了人一眼，才抬脚离开，“……真奇怪。” 把她的嘀嘀咕咕听在耳朵里，白荇只能先装作不认识地把此事揭过，专注忙碌工作。 到了晚上，社交账号上果不其然收到了来自赵可心的消息，说今天在开机仪式看到了跟她长得一样的工作人员，问她是不是混到了卫卿的组里。 毕竟隔着网络，白荇没太仔细叙说，只先承认了自己白天确实在这里工作，其他的以后再说。 等到了开学，赵可心准备好的“刑讯逼供”“威逼利诱”“三堂会审”都没用上，白荇自己就老老实实摊牌坦白，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彼时赵可心盘腿坐在白荇的床上，两人面对面就这么坐着，听完白荇的话，她怔怔然半晌。 “……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我哥所以想办法混进剧组当了个工作人员，还打算跟你说做私生不好……原来你是我哥经纪人……难怪你能拿到我哥的限量亲签，难怪你能去替我哥应对粉丝……你是他的伙伴啊天啊事实竟然比我想象的还要离谱？不是，你竟然是我哥经纪人？我哥的经纪人竟然在我身边？！我的妈啊我的室友她是我推的经纪人——这世界也太玄幻了吧？？” 赵可心小小的脸上大大的懵圈，是三观重组的惊涛骇浪，“不对啊，明知道我喜欢卫卿，这种大事你竟然还一直都不告诉我——难道你觉得我知道了之后会成为私生？在你心中我是那样的人吗！？” 白荇举手讨饶：“不不不怎么会呢，只是毕竟现在一切都还在起步期，我不想因为我的一些问题影响到艺人……” 而且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说的“旅游”竟然会是去星悦镇参加开机仪式……谁家好人把这个当旅游啊？！这就是追星人的生活吗？ “你说得对。”赵可心思考片刻，深沉点头，“确实不能因为我们的问题影响到艺人，要是同学们知道你是我哥的经纪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不能说不能说。” 她想了想，伸手搭到白荇肩膀上，一脸严肃地跟白荇四目相对：“放心吧，我会保密的，也会给你打掩护，你记得继续藏好，连大春小怡她们也不要说——” 大春小怡，她们的另外两位室友，都知道赵可心是卫卿的单推死忠粉。 “以后要是我哥有什么活动，你尽管请假，我是班长，能替你去跟导员善后——你万万不能让我哥孤身一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半学期我哥的很多工作进行时，你都在学校上课！！太不负责了你！” 白荇：…… 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么发展的。 她狐疑：“你……不想让我带你去见见他？” 闻言，赵可心脸上飞快划过一抹动摇，挣扎良久，她把牙一咬：“——不行！私生行为，不能做！反正你记好就行，也不用用我的喜欢去打扰我哥让他给我签名什么的……工作的时候有事你就去做，我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至此，白荇对赵可心的看法再度上升了不止一个层面。 进退有度，分寸拿捏得很好，不打扰只默默喜爱，作为粉丝，简直完美。 很多经纪公司给艺人招助理都提前说好不要追星的，但要是追星党都像赵可心这种，那这条限制估计就不用要了。 白荇感动不已。 感动完，她又有点不太好意思：“……嗯，我五月下旬就要考试了，这个还是蛮重要的。考不下来的话，我都不能说我是艺人正儿八经的经纪人。” 赵可心一怔：“什么考试还影响你是经纪人了？” 白荇摸摸鼻子：“经纪人证。” 是的，她就是一个无证上岗的人。 赵可心：“……” “我记得不是一直有传言说我哥的工作室只有一个经纪人么，合着你证都没有就带了这么多个艺人？？”她瞠目结舌。 白荇重重点头。 “我高考完才成年嘛，去年下半年的考试在十月份，咱们刚开学。”所以没时间备考。 赵可心：“……” 她翻身下床，顺带把白荇也拖了下去，按在了桌子前：“给我好好备考！不许出去了，晚饭我给你带回来！” 白荇嘿嘿：“好的大佬。” 时如流水，五月份匆匆而至。 考试时，赵可心亲自陪着白荇一起到了考场外，还意外见到了同样来送考鼓励自家小姑娘的杨玉环和武则天，立时被美得惊为天人，直呼真人竟然比视频照片都好看，从此单推人又多了两个墙头姐姐。 现如今，期末周结束，六月见底，大学的第一个暑假到来之际，一个多月以前考试的成绩终于可以查了。 白荇捺下激动，鼠标轻点，新界面加载。 赵可心嘴里咬着冰激凌勺，挤到白荇身边，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 “……合格了！！” “啊啊啊啊你合格了！！” 看清成绩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激动起来，紧紧抱在了一起。 “干得漂亮小荇，不愧是我哥的经纪人！晚上我请你吃饭！！”赵可心激动得原地转圈圈。 白荇好笑：“你不是今天就要离校了吗？” 赵可心大手一挥：“不重要！为了庆祝你正式成为了一名经纪人，我可以再在学校呆一晚，明天再回家！” “那好吧，那你跟我回家吧。”白荇莞尔，“我们在家吃自助烧烤。” “回家？你家在帝都？” “不在。”白荇眨眨眼：“但是工作室在。” 似乎意识到什么，赵可心缓缓张开了嘴巴，半晌无声。 夜幕低垂。 属于工作室的小独栋天台上，烟雾层层袅袅升起，腰系围裙的卫青李世民站在烧烤架后，熟练地翻烤着手中的食物。 旁边的矮座区，荀彧摆弄着各种可以入味的香料，跟身边串串择菜的李斯时不时交谈几句。朱棣则仗着矫健四处窜忙，把熟了的食物端去各个人面前。 不远处的靠椅上，武则天杨玉环手捧解腻的茶，小啜一口后惬意地眯起了眼，身边的赵氏姐妹花正在为下次的巡演控制饮食，不得不避开让人眼馋荤食，手拿根玉米啃得欢快。 临近天台边缘，星星灯带闪闪烁烁，下方搭起的临时“舞台”区域中，周瑜面前搁置着一把长琴，眼眸低垂，随意地拨弄着琴弦，诸葛亮怀抱吉他闲闲靠坐，来了曲远远悠悠的民谣，二曲混在一起，虽意境内容都完全不同，但也意外和谐。 舞台区边上，根本不知道看那边好的赵可心脑袋跟眼睛一起犯晕，有种在做梦的体验，明明在坐着，却总觉得脚下跟踩了棉花似的，飘飘忽忽。 这……这真的是她可以免费参加的吗？这真的是她不用签保密协议就能加入的吗？这真的是她能够随便看的吗？ “当然可以。”身兼向导解说的辛弃疾好笑地开口，而后拍了拍手中的相册集，“还要继续看吗？” 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内心的话给说了出来，赵可心脸蛋热意涌上，羞得无地自容：“……要要要。” 辛弃疾状似没注意到她的窘迫，继续神色自若地讲解着每一张照片的故事：“这是卫卿拍摄第一部剧时拍摄的照片……”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80开农场》是吧！这好像是在农场那边的时候——” “是的。”辛弃疾微笑，白荇特地叮嘱了，这位说不定以后会成为工作室一员的小姑娘需要好好照顾——这么接触下来，确实是很实在的小姑娘。 “那时卫卿与农场的养马小兄弟进行了一场关于骑马的比拼……” ………… 以一张格纹布做垫子，其上摆放着一些零零散散的成品零食及饮料的“地铺区”。 白荇正低头看手机。 “许多都已经烤好了。”嬴政在白荇身边坐下，把一杯冰镇的橙汁递过去，“你不去吃吗？” 玻璃杯壁上渗着些冷意，冰冰凉的触感摄入掌心，白荇摇了摇头、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抱着的双膝盘起，盯着手中杯子看了一会儿，橘色摇曳。 突然，她冷不丁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那……” “记得。”嬴政手臂后支撑着地面，半靠躺下去，仰头望天。 “刚来那天，你给我倒了一杯橙汁。” 他的声音还是那个样子，其中情绪却浓厚丰富了许多，有些悠远。 “很甜。” 白荇眼波微动，也不再说话。 她抿了一口橙汁，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页面。 秦、汉、唐、宋…… 这些她耳熟能详的朝代，偏移度都已经有了极其显著的增长。 比起小政刚来时，她的生活在越变越好，那么艺人原来那些朝代的人们，是不是也都在越过越好？ 白荇百感交集。 从高一那个暑假，找工作意外搭上了古意公司，她的人生就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平凡、普通、孤独、无趣，一切早已习以为常的东西，都在不知不觉中离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家人，跨时空的朋友，是繁忙但温馨的生活，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无处不在的陪伴。 从一个暑假到另一个暑假，彼时她尚是徘徊无依、连生活费都要自己想方设法筹备的小小孤儿，整整三年过去，她已经成为了学业有成、事业大好，小时候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兜有存款心有希望的大人。 放下手机，白荇偏头，看向身边一同席地而坐的小政，依然在看着星空，她也抬起头，望向了布满星子的夜空。 漆黑的夜幕之上，不见孤月，但繁星闪烁。 白荇心底一片温宁。 虽然证件还没有下来，但是比起三年前，所有的一切都不再一样了。 现在的她，正式成为了一名经纪人。 未来的她，会和这个以百姓为名的工作室一起，变得越来越好，带着更多更多的人，走向新的明天。 这是心愿，也是目标。 会实现的—— 她坚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