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偷看日记后，老朱坐不住了》 第1章 诛九族的日记本 十月七日，天气晴，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十月八日，天气晴，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十月九日，天气阴，今日无事，勾栏听曲……老朱也太抠了，正七品的监察御史月俸才五贯银子，我已经很节俭了，听曲也只听素的，还未过月半，就已花了大半，必须得省着点了，明天就不来了。】 【十月十日，天气晴，勾栏听曲！都察院的同事请客，不来白不来！】 【十月十一日，天气晴，今天太子朱标来都察院了，果然一表人才，这位史上最强太子看起来倒是健壮，好好的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呢？唉！】 【十月……今天是几号来着？算了，不管了。今天老朱请客，在谨身殿吃席，终于见到了马皇后，端庄秀丽，不愧是一代贤后……可惜马上就快死了，应该就是明年四月了，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马皇后一死，老朱就失控了，大开杀戒……看来我得尽快想办法脱身，离开官场了，要不然怕是有杀身之祸。】 砰！ 朱元璋猛地一拍椅案，整个人陷入暴怒。 看着手中日记本里的内容，他眼中带着无尽的杀气，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一旁的小黄门吓得腿脚一软，直接瘫软在地。朱元璋目光阴翳，扫了他一眼，小黄门顿时如坠冰窑，心里叫苦不迭，暗道是哪个活祖宗，究竟写了些什么，能让皇爷气成这样？ 他还从未见过皇爷像今天这样生气。 “好一个周宣！” 朱元璋咬牙切齿地低语。 此人身为大明官员，竟还不知检点，去那污秽的勾栏之所，完全就是一个败类。 而更可恶的是，他竟敢诅咒标儿英年早逝，还说自家妹子活不过半年。 简直胆大包天！十恶不赦！诛他九族都不为过！ 这本日记是他今天一早在寝殿门口发现的，封面歪歪斜斜地写着“日记本”三个字，后面还有一个“副”字，扉页则写着日记本主人的名字——周宣。 他原本只是出于好奇，随手翻阅了一下，哪知道一看之下，差点气得头顶冒青烟。 收回目光，朱元璋强忍着怒气继续看下去，他倒要看看此人究竟还写了些什么。 【今天太倒霉了！路上差点被马车给撞了，还好老子身手敏捷，反应迅速，才避免了一场车祸，老子正欲上前理论，结果发现对方居然是附马都尉欧阳伦的车夫，这家伙不仅不道歉，还朝老子吐口水，是看不起老子这个七品的监察御史吗？】 【妈的！附马了不起呀，看你能嚣张到几时……不过话说回来，欧阳伦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被老朱处死的？也不知道他现在和冯知远开始做茶马走私生意没有，不然高低得参他一本。】 【真是越想越气！看来这京城是不能待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尽快远离这处是非之地了。】 朱元璋面色冰冷，还想走？走得了吗？ 欧阳伦走私？怎么可能？ 欧阳伦是他精挑细选为安庆找的附马，人品绝对没有问题，怎么可能与人勾结做这等通敌卖国的勾当？ 指定是这家伙恶意编排。 他根本不相信日记上的内容。 “皇……皇爷，该上朝了！” 这时小黄门胆颤心惊地提醒道。 闻言，朱元璋冷笑，他今天倒要看看这周宣身上到底有几个胆。 …… 周宣觉得自己很苦逼，穿越什么朝代不好，偏偏穿越到了大明朝，而且还是大明初期，皇帝是动不动就杀得人头滚滚的朱元璋。 好死不死的，他的身份还是大明朝的官员，一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 他人都麻了。 大明朝官员的俸禄是出了名的低，他每月的俸禄只有五两，其中大半还要折算成禄米和布帛，真正到手的真金白银只有二两。 以至于他的日子过得颇为拮据，根本不敢大手大脚。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作为穿越者的必备金手指，他拥有一个系统。 日记系统！ 每写一往篇日记他就能获得一个积分，三十积分可以兑换一次抽奖机会。 “明天是最后一天，终于要凑齐三十积分了，不知道能抽到什么东西……最好是银子，要是能抽中个几百两，明天我就能跑路了。” 周宣站在大殿外面，双手拢在袖子里，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要不是没有谋生的手段，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他就辞官回乡了。 大明朝的官，狗都不当。 心中这样想着，早朝便已开始。 朝堂上有规定，三品以上的大员才有资格上朝，不过也有例外，那便是言官，而恰巧周宣便是一名言官。 跟着众人行礼，高喊完“吾皇万岁”，然后周宣便如往常那样，形如鹌鹑一般站在队伍最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望去，却发现龙椅上的朱元璋面无表情，一双冷眸死死地盯着自己，一副仿佛要吃人的样子。 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随即摇头。 “不可能！老朱怎么可能关注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他怕是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一定是我看错了！” 迅速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回想了一遍。 他放下心来。 “看来是我想多了，老朱看的应该是其他人，那人刚好在我的方向罢了。” 这么一想，他立刻放松下来，默默地低下头，恢复到刚才的状态，装作小透明的样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龙椅上，朱元璋差点气炸了。 从上朝起他便盯着周宣，眼中的冷意已经不加掩饰，任谁都看得出。 没看到众大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结果这家伙倒好，只是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便又老神在在地低下头，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脸上毫无慌张之意。 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第一次见到世上竟有如此嚣张之人。 大殿内，众人见朱元璋神色不对，原本想要奏报的人纷纷吓得不敢说话。 第2章 猖狂的七品小官 j朱元璋彻底没了议事的心思。 “退朝！” 一场早朝草草收场。 “周兄，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早朝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从宫门出来后，监察御史莫恒追上了周宣，在他身旁说道。 “有吗？” 周宣想了想，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前他一直想着其他事，压根就没关心朝堂的情况。 “当然有！” 莫恒脸色凝重道，“陛下今天一出来就盯着我看，看得我全身发毛，你说陛下他是不是想要……” 说到这里，他顿住，用手在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 “你想多了！” 周宣安慰道，“陛下看的肯定不是你！文武百官那么多，官职都比我们高，陛下根本看不过来，哪有闲工夫看我们？跟陛下这种大人物比，我们就像一只蚂蚁。” 周宣转头问道，“你会看你家院子里的蚂蚁吗？” 莫恒摇头。 “那不就对了，就是你多想了。实不相瞒，之前我也以为陛下在看我。” 周宣认真道。 “真的？” 莫恒的神色稍稍缓和。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陛下就算要收拾谁，也是从那些大人物开始，还轮不到我们。” 听到这话，莫恒想了想，彻底放下心来，忍不住赞道。 “周兄，还是你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陛下的心思！今晚回春楼？” “我辈读书人，岂能……”周宣正欲严辞拒绝。 “老规矩，我请客。” “……岂能辜负莫兄的好意！” …… 朱元璋回到书房便开始大发雷霆。 “区区七品小官，竟不把咱放在眼里，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他并未当庭处置周宣，一来并没有证据证明这本日记是他的，二来这件事当众说出来毕竟不光彩，有损皇家颜面。 反正周宣此人跑不了。 发泄了一阵，朱元璋冷静下来，从怀里摸出日记本，继续看了起来。 【今天同事请客，勾栏听曲，突然聊起蓝玉北伐之事。算算日子蓝玉应该快回来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次北伐蓝玉带兵孤军深入，一直打到了捕鱼儿海，大获全胜，俘虏了八万多人，彻底将残元势力铲除，奠定了大明在北方的统治地位，蓝玉也因为此役被封为凉国公。】 【话说本来应该封梁国公的，可惜蓝玉管不住裤裆，侮辱了元朝皇妃，被老朱降罪，最后只得了一个凉国公。】 【凉国公，这预示要凉凉啊！老朱如此明显的提醒，换作其他人，早该收敛了，可惜蓝玉是一个粗人，压根没意识到问题。】 【唉，这蓝玉打仗真是一把好手，然而恃功而骄，为人猖狂，名下的义子只听从他的命令，连老朱的都不听，这不是犯了老朱的忌讳吗？岂能有好下场？】 朱元璋看着这里，眉头微皱，有一次他命蓝玉那些义子退下，那些人却毫无反应，反倒是蓝玉一句话，这些人立刻乖乖执行，此事让他极为不喜，一直记在心里，也因此开始对蓝玉不满。 只是，他当时隐藏得极好，从未表露出来，连蓝玉都未曾察觉，这个叫周宣的小小监察御史，是如何知道的？ 还有，蓝玉北伐的消息还未传回，这家伙如何知道是大捷的？ 就算消息传回来，第一个知道的人也该是他这位大明皇帝。 而且，据他所知，捕鱼儿海位于漠北极北之地，蓝玉是有多大的胆子，竟敢深入到那里去？ 还俘虏八万多人和侮辱残元皇妃，更是无稽之谈。 从日期上来看，这篇日记是七天前写的。 此时他已然断定，这本日记里的内容皆是一派胡言，没有一句能当真。 这样想着，他懒得看下去了，打算待会儿让二虎去好好查查这家伙，定要将其严惩。 “给咱把二虎叫来！”他吩咐道。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声音。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毛大人求见！” “快让他进来！” “参见皇上！” “二虎，你来得正好，咱正要找你……” 朱元璋话说到一半，才想起二虎找自己定然是有要事，便说道，“先说说你的事。” “皇上，漠北大捷，蓝玉将军带人横扫元庭，除了脱古思帖木儿与其子天保奴、知院捏怯来、丞相失烈门等数十人骑马逃跑外，其余一干人等尽皆被俘，缴获牛羊、战马无数，蓝将军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二虎的语气难掩激动，补充道，“这是锦衣卫获得的最新消息，第一时间通过飞鸽传书送回来的。” 闻言，朱元璋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二虎以为他太过震惊才没反应过来，又说道：“蓝玉将军一路行军至捕鱼儿海，终于发现元庭的踪迹，借着风沙掩护，打了元庭一个措手不及，一战定乾坤。” 朱元璋神情惊愕，想到日记里的内容，忙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天前。” “三天……他们俘虏了元庭多少人？” 二虎如实说道：“脱古思帖木儿的次子地保奴等64人、爱猷识理达腊的妃子和公主等59人。吴王朵儿只、代王达里麻、平章八兰等2990人，士兵男女77037人被俘。一共80150人。” 朱元璋神情恍惚，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真的是八万多人！ 日记上的内容竟然是真的。 三天前发生的事，那家伙在七天前便已知道了。 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如果说日记本上的内容都是真的，那他的妹子和标儿岂不是…… 一时间，他已然失了方寸。 “皇上……”二虎轻声喊道，暗道陛下听到这个消息，不应该高兴才对吗，怎么反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朱元璋回过神来，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迫切想要验证日记本上的内容是否为真。 蓝玉的事，万一只是那家伙恰巧蒙对的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立马吩咐道：“二虎！” “臣在！” “立刻着人调查附马欧阳伦，看看他是否有走私行为。今晚咱就要看到结果。” 第3章 深受打击的朱元璋 二虎心中一惊：“皇上，今晚怕是……” “咱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今天晚上看不到结果，你就提头来见。” 附马府。 数百名锦衣卫突然从街头巷尾涌出，将朱漆大门的高大宅邸团团围住。 一身飞鱼服的二虎面若寒霜，翻身下马，随即有锦衣卫从他身后而出，跑到大门前砰砰砰地敲了起来。 “来了来了！”隐约的声音从大门内传出，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催命鬼呀敲这么急……”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里面的人正要开口怒斥，看到来人的衣着，怔了怔，刚说出一个“你”字，便被面前的人猛地一把推开，随即大队人马蜂拥而入。 这人终于反应过来，来不及从地上爬起，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附马府的管家，他一向眼高于顶，这时见一群人乌泱泱地闯进来，便大喝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附马府，你们是有天大的胆子敢强闯这里，不怕被诛九族吗？” “诛九族？”二虎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冷笑，连皇上都不敢说随便诛人九族，一个小小的家仆，开口闭口就要诛人九族，简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管家眼尖，一眼认出了他，脸上忙挤出笑容：“毛大人！原来是毛大人！您带这么多人来所为何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二虎扫了他一眼：“所有人等，全部抓起来，不能放跑一个！” 管家顿时急了：“毛大人，这里可是附马府，你敢乱来，不怕公主怪罪吗？” “把他的嘴堵上！” “放开我！你们死定了，我要禀告公主……唔唔……” 很快，整个府马府的人都被押了出来，包括附马欧阳伦在内，一干人等全部押于院中。 “毛大人，你为何抓我？”欧阳伦被两名锦衣卫绑着双手，挣扎了几次没能挣脱，只能一脸怒气地对着二虎喊道。 “附马，你的事发了！”二虎冷冷地说了一句。 欧阳伦心中一惊：“什么事？我什么都没做过，毛骧你别冤枉好人！” “是不是好人，等入了沼狱自然就知道了！”二虎道。 欧阳伦一听到“沼狱”二字，心下顿时便凉了半截。 “毛大人，有什么好好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大动干戈，你说是不是？”欧阳伦陪着笑。 “本官只是禀公办事。” “那么请问毛大人，我到底犯了什么事？” “待进了沼狱，审问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你……”欧阳伦瞪大眼睛，有些怒道，“此事公主是否知晓？” “公主自会知道。” “毛骧，你就不怕得罪公主吗？” 二虎没有再理会他，右手一挥：“全部带走！” 他自然知道这么做会得罪公主，而且还是陛下最宠爱的安庆公主，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陛下今晚就要看到结果，根本没有时间给他去搜集证据，只能采取严刑逼供。一边是陛下，一边是公主，如果非要选择得罪一方，他也只能选择得罪公主了。 情况紧急，时间昆迫，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也顾不得是否张扬了。 …… 锦衣卫包围附马府，将府上一干人等全部抓进了沼狱，此事很快在京城传播开来。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青天白日之下，又在那么多人的眼底下发生，想不传出去都难。 一时间，整个京城对此事沸沸扬扬。 “周兄，听说了吗？附马欧阳伦被锦衣卫抓进沼狱了！” 都察院内，周宣手握笔杆，表情专注，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情，其实心中却在想着下班后的事。正当他认认真真摸着鱼时，莫恒突然凑到他跟着小声说道。 “欧阳伦？”周宣放下笔，眉头一皱，“他犯了什么事？” “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参与走私，与残元茶马交易……” 听到这话，周宣眉头皱得更紧了：“走私？不对啊时间对不上，不该是这个时候……” 他记得历史上欧阳伦走私确有其事，但距离东窗事发还有好几年。 “什么时间对不上？”莫恒听着他小声嘀咕，不禁问道。 “没什么。”周宣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了！” 虽然他对这家伙没什么好感，但史书上并未记载这次的入狱事件，因此他断定对方不会有事。 “可惜？”周宣疑惑。 周宣冷哼一声，道：“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真要被抓进去了，反而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不过此事估计也就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 “嘘！” 莫恒赶紧捂住他的嘴，“周兄，慎言！这种话可不能瞎说！” 周宣自知失言，连忙朝四周望去，见没人关注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眼下他已决定要走，可不能在临走之前给自己惹上麻烦，这不符合他一惯谨小慎微的原则。 与此同时。 还没有等到晚上，当天下午的时候，二虎便已审讯出了结果，才经过第一道夹刑，欧阳伦便已承受不住，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乖乖交代了出来。 拿着欧阳伦以及几名家仆的供词，二虎匆匆进了宫。 “皇上，附马招了。” “他真的参与了走私？”朱元璋急不可耐地问道。 二虎脸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附马从去年三月开始，派管家周保在各地收购茶叶数十辆车，通过商人冯知远运至北方边疆贩卖，赚取金银马匹共计二十四万余两，到手十六万两……” “砰！” 二虎的话还未说完，朱元璋突然不慎打翻了茶杯，茶杯掉落在地，瓷片四溅，而他整个人则处于呆滞状态，双眼圆睁，一副错愕双无比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仿佛失了魂一般。 二虎一脸担忧，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讲下去。 陛下的反应有些不对，以他对陛下的了解，这个时候应该大发雷霆才对，怎么反倒是这副模样？ 一向威严十足，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今日竟然失神了两回。 附马都尉走私对陛下的打击有这么大吗？ 第4章 跑路失败 区区一个驸马而已，朱元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欧阳伦虽然是他精心挑选，德才兼备，可是历来驸马不得从政，所以他也未曾对此人寄予几分厚望，无非是希望其能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而已。 可是如今欧阳伦走私一事已经坐实，再加上之前二虎截取到的情报，两桩事情加在一起，已经足以证明周宣的日记并非杜撰。 可要是这么说来的话，咱的妹子还有标儿…… 想到此处，朱元璋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身为起于微末的一代天子，朱元璋从不信什么狗屁命运。 他抬头看向二虎，眼中已经不复之前的惊愕，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冷峻，威严。 “欧阳伦现在何处？” “已经被收入诏狱，等待皇上进一步发落！” 朱元璋此时已经恢复冷静，面对二虎的禀报，他只是随口问道：“安庆知道这件事情吗？” “锦衣卫动静闹得不算大，公主如今并不知情，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况且驸马又是皇亲国戚，此事若是闹得太大，只怕有损皇室威严！” 二虎作为朱元璋的心腹，能说的话自然更多一些。 朱元璋略微抬头，看向二虎：“那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二虎不敢妄言！” “说吧，咱恕你无罪！” “依臣所见，应该将周保，冯之远处以极刑，以儆效尤，至于驸马……这是陛下家事，二虎无权过问！” 二虎深知这位当权者的脾气秉性，自然不会过多僭越。 而朱元璋闻言，微微颔首：“既然他是皇亲国戚，那咱就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如今走私之事已经证据确凿，你就把这把剑，带去给他吧！” 朱元璋顺手从墙上取下天子剑，并将其交到二虎手中：“如果他还是个男人，就让他留个体面，如果他不想体面……” “那臣就帮他体面！” 二虎福至心灵，不需要将话讲的太过透彻。 正当他准备请辞告退之际，朱元璋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等等！” “皇上还有何吩咐？” “去把监察御史周宣，给咱叫来……” 周宣穿越过来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可是对于古代这相对匮乏的娱乐环境，却仍旧难以忍受。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成为了勾栏里的常客。 今天有莫恒请客，他自然来者不拒。 两人在回春楼内喝得酩酊大醉后，周宣婉拒了莫恒在此过夜的提议，并急匆匆赶回家中，准备记录自己的第三十天笔记，并借此机会抽奖。 【欧阳伦走私之事一经败露，依照老朱的性格必然是要将其处死，不过老朱向来喜欢惺惺作态，最终也肯定就是赐下佩剑让欧阳伦自杀，要是这位驸马够聪明的话，自己自裁，或许还能少吃些苦头，如若不然，依照二虎手狠心黑的性格，他的下场怕是好不到哪去……】 周宣写完日记，随手拉开了桌案下的抽屉。 本想将日记本放进去，然后美滋滋的抽一次奖。 却不想抽屉刚一拉开，周宣忽然愣在了原地。 只见抽屉里空空如也，他用于备份的副日记本竟然不翼而飞。 发现日记丢失的周宣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仿佛是要炸开一样。 他仔细思索这本日记可能遗失的地点，可是左思右想，却始终没想出个端倪来。 为了确保不出乌龙，他甚至将书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可即便是他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甚至连家里的耗子洞都用火筷子搅了一遍，可仍旧是一无所获。 周宣手里拎着火筷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坏了，这下好日子可真是过到头了！” 他的那本副日记本里，记载的都是些和皇亲国戚，以及外邦交战相关的事情。 里面甚至还涉及到了马皇后以及太子朱标，这两个朱元璋的软肋！ 这本日记若是落到别人的手里，他就算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况且大明锦衣卫独步天下，堪称最强情报系统。 谁又能保证这本日记，如今不会落在朱元璋的手里？ 一想到这位手段残忍的冷面帝王。 周宣尿不湿都快尿湿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去主动出击，没机会再等抽奖次数刷新了，老子现在就得跑！” 周宣想到此处，随即从地上爬起，开始收拾自己的那些财务。 其实所谓财务，也不过就是半吊铜钱，几件衣服，以及那本一旦泄露，就会招致一场九族消消乐的日记本。 他找了块包袱皮，将所有东西包在一起。 为了确保日记本不会再被丢失，他专程将其塞进了衣服前襟的夹缝里。 做好一切之后，他轻手蹑脚出了府门。 才刚跨出一步，便觉得一侧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这一拍势大力沉，直让周宣的身高矮了半截。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几名身穿飞鱼服，腰挎雁翎刀的锦衣卫便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周大人还真是好雅兴，这大半夜的准备干什么去啊？” 一名壮汉来至周宣面前，双手抱臂，目光冷冽，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对方的眼神就像是刮骨钢刀，直看得周宣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周宣后退两步，笑着对其搪塞道：“我看今晚月色溶溶，正是出门观赏的最佳时机，所以……” “所以你就带着包袱出门赏月？” “啊？啊，是啊，我这不是担心寒夜露重，可能染上风寒，耽误了国事嘛，不知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那壮汉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并在周宣面前晃了一晃：“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奉圣上之命，邀请周大人进宫议事，大人，请吧！” 毛骧，就是二虎。 他是朱元璋统御群臣，约束朝纲的一根鞭子。 同时也是人人畏惧，闻之胆寒的一把钢刀！ 一听说对方是奉了朱元璋的圣谕带自己进宫，周宣便知道自己的那本日记十之八九是落到了老朱的手里。 得了，他如今也别盼着系统能给他多少金银，能否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他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系统能够给他一套复活甲，好让他在老朱的刀下留得一条性命吧…… 第5章 君要臣死 周宣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开口对二虎问道：“毛大人，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陛下还没休息？” “陛下操劳国事，日理万机，通宵达旦也属常事，自然不能像周大人这般拥有闲情逸致，您说对吧？” “是是是，指挥使大人说的极是，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您前面带路吧……” 既然无力反抗，那就只能接受。 到了朱元璋面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若是选择此时跑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细细想来，如果那日记真到了朱元璋手里的话，那如今唯一能救自己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远在外邦，正班师凯旋的凉国公蓝玉了！ 不过他周宣心里有分寸，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虽说二虎肯定知道许多关于捕鱼儿海的战事。 不过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怀疑，他并未过多过问，以免再被对方扣上一顶私询内政，里通敌国的帽子！ 周宣心中惴惴不安，随对方一同来到御书房。 朱元璋身穿明黄色常服，头戴束发金冠，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玉如意就摆在桌旁，同时角落处还竖立着一把鞘柄染血的长剑。 一见此景，周宣顿时心头一紧。 欧阳伦，果然自裁了！ 看着步履踉跄，脸色不太自然的周宣，朱元璋颇为嗔怪的对二虎说道：“二虎，咱不是让你恭恭敬敬的把周大人给请来吗？你是怎么办事的！” 听到朱元璋的呵斥，二虎连忙说道：“皇上，锦衣卫对周大人绝无半点失礼，僭越之举，为防止周大人受惊，卑职专程带人等候在府门外，只等着周大人自己现身！” 二虎心中此时可谓是颇为憋闷。 放眼整座京城，除了皇帝的寝宫他不敢闯，哪里又能拦得住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脚步？ 不过是去带一名小小御史，却要自己在府门外等候多时。 二虎能够按捺的住性子，这全凭朱元璋对他的一番交代！ 朱元璋微微颔首，拂袖说道：“既然人带来了，那你就先下去吧，咱有话要和周大人说，你留在这里不合适！” “卑职告退……” 二虎退离书房，只是等候在外。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以审视的姿态看着周宣：“周大人，又喝了吧？” 周宣一听此话，心中便以了然。 他微微颔首，开口应道：“没错，的确喝了几杯！” “你倒是坦诚，也不藏着掖着，可你知不知道，咱平生最恨那些在外摸黑我朝廷名声的乱臣贼子？” “你几次三番出入勾栏，就不怕朕下旨阉了你？” 周宣如今已经看明形势，同时他也深谙朱元璋的性格，此人乃是军武出身，最烦那些趋炎附势，胆小如鼠之徒，如今若想留得性命，恐怕还需另辟蹊径。 他朝前跨出一步，义正言辞的说道：“微臣前往勾栏，恰恰就是为了国家考虑，陛下若要为此惩治微臣，臣不服！” “你不服？” “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个不服法！” “所谓食色性也，微臣觉得天下之人若无所好，那便只会一心想要害人，臣官职虽小，可却也是为民争利之人，若是微臣毫无嗜好，敢问陛下可会重用微臣？” 见周宣反客为主，竟然质问起了自己，朱元璋不禁对其生出几分钦佩之感。 可是他此时仍旧有心要试探周宣，自然不能被对方如此轻易搪塞过去。 他眸光阴鸷，开口说道：“当今驸马欧阳伦，德才兼备，深得朕心，难道他就不是一个表率吗？” “欧阳伦看似忠良，实则暗藏祸心，他贩运茶叶，倒卖铜矿，损公肥私，难道这样的人也配被称之为表率吗？” 周宣虽然不愿置身朝堂这个漩涡当中。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胆小懦弱之辈。 他毕竟是二十一世纪新青年，对于封建帝制并不感冒。 如今眼见着自己日记内容泄露，并被朱元璋当面问询。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与其继续懦弱，徒增笑柄。 那还不如硬气一些，死前也给自己留一个好名声！ 面对周宣的顶撞，朱元璋并未动怒。 他只是满脸玩味的看着周宣：“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拿出来吧！” “皇上要臣拿什么？” “就是你的日记！” 朱元璋说话之间已经将周宣的副日记本甩了出来：“日记本都能分出个主副层级来，看来你周大人还是一个严谨的人物！” 周宣闻言，不再隐藏，当即将怀中藏匿的另一本日记交了出来。 朱元璋一阵翻阅，最终找到了周宣今晚记下的一页。 日记本上墨迹未干，上面字字句句直戳朱元璋的内心。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朱元璋说着，目光再次转向周宣：“是二虎给你透露的消息？” “此事与指挥使无关！” “那就是你未卜先知，能够预测未来？” “皇上可以这么认为！” “可你应该知道，朕从来都不相信那些弄虚作假的妖人！” 朱元璋的目光再度变得凌厉起来，目光灼灼的紧盯着周宣：“你若是真能做到未卜先知，那朕还真容不得你！” 朱元璋有自己的考量。 周宣的价值太过重要。 如果他真能做到未卜先知，如果他落到别人的手上，那必然要对自己，对大明江山造成巨大的威胁。 若不能为我所用，那不如为我所杀。 这就是帝王心术！ 周宣看出了朱元璋眼中的杀意，但他这次却并未退缩。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想做千古一帝，就不该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你是在向朕求饶？” “我只是在劝诫陛下！” “可如果朕执意要你死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呵呵，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能预感到欧阳伦会被朕赐自尽，又能预言咱妹子和标儿命不久长，可你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今晚也要死呢？” 朱元璋说到此处，一把抓起角落摆放的那把染血的长剑，并将其顺势抛到周宣的面前。 “你就用这把剑，自裁吧！” 周宣深吸口气，并未多言，也没有尝试反抗朱元璋的命令。 如今宫内禁卫重重，他要是胆敢做出任何僭越之举，最终必将被剁成肉糜。 况且朱元璋本就是行伍出身，历经生死。 以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岂会是对方的对手？ “该着水死，必不火亡，妈的，老子拼了！” 周宣心中暗付，顺势拔剑出鞘。 随着沧浪一声轻响传出，周宣看着手中剑，却呆呆愣在了原地！ 第6章 恫吓 周宣将鞘中的宝剑抽出，却发现那剑竟只有短短半截。 他颇为诧异的看向面前的朱元璋，却发现对方也正面自含笑的望着自己。 “你以为咱是真想要你这条小命？” 朱元璋说话之间已经走出龙案：“咱不过是要试探一下你的胆量，看你对咱是否忠心罢了，你刚刚若是胆敢向咱求饶，或者干脆不肯自尽，二虎如今就在门外，只要咱一声令下，他就能亲自帮你！” 听到朱元璋的这番话后，周宣不由得长舒了口气。 天知道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要不是早知道这位朱皇帝凶名在外，向来不是一位心慈手软的主。 恐怕他刚刚真的会生出要向对方求饶的心思。 至于说不肯自尽，那更是无稽之谈。 如今这皇宫内外早已经是高手如云，固若金汤。 再加上一个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心狠手辣，向来只听从朱元璋之命的汤二虎。 只要对方有心要致自己于死地，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最终也定是难逃一死。 不过也恰恰就是他的这副坦然姿态，为他保住了一条性命。 朱元璋主动上前，将其搀扶起身：“你倒是和咱说说，你这日记里是如何预测到蓝玉会一路打到捕鱼儿海，又是如何知道他此次能俘虏八万多人的？” 周宣一听到朱元璋的质问，便知道自己日记里的秘密如今已经荡然无存。 不过他可不敢说自己是从后世穿越来的。 毕竟这其中会涉及到诸多事情。 一旦稍有不慎便可能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毕竟他所掌握的那些秘密对于整个大明王朝来说都太过重要。 谁又能保证这位朱皇帝不会为了自己的统治而对自己痛下杀手？ 所谓伴君如伴虎，对方这番变脸的本领，他刚刚已经有所见教。 如今面对朱元璋的问讯，周宣只是恭敬的应答道：“不瞒您说，微臣自幼曾在山中学道，虽然并无什么长进，可却也学得了一身求神问补的本领。” “那日记里所写的，全都是微臣每日打卦问卜算出来的。” “微臣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所以每日里卜算出的卦象都会被我记录在这日记当中！” 周宣伸手上前，想趁着朱元璋不备将自己的那本日记拿回。 孰料他才刚将手伸出，却又被朱元璋一把拍了回去：“朕未起事前也曾在寺庙出家，你以为朕会信你这些求神问卜的鬼话吗？你若真有这个本领，那便给朕算算，朕打算如何处置欧阳伦？” “臣不是已经在日记里面写明了吗？陛下将赐驸马欧阳伦自尽！” “可是朕现在改变主意了！” “没错，您不想让欧阳伦就这样白死，您想借他的事例震慑百官，所以如果臣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准备在为百官封侯的大典上揭露欧阳伦的走私行径，并赐其于宗庙自尽，以成祖宗礼法！” 周宣这番话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剑，直接刺进了朱元璋的心口。 没错，这个想法的确是朱元璋心里刚刚萌生出来的。 因为奉旨宣召周宣进宫，所以二虎还没来得及前往诏狱赐欧阳伦自尽。 而如今蓝玉深入捕鱼儿海的事情已经被确定，这说明他原本拟定给蓝玉的爵位也的确应该按照周宣在日记里所说的那般进行调整。 不过直至此时，他还是认为周宣是在故弄玄虚。 他认为有人提前截获了蓝玉凯旋的消息，并且将之告诉给了周宣。 而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将周宣这个神棍推举出来，好让其借此迷惑人心！ 朱元璋乃是穷苦出身，并不信奉所谓的天道，更不相信所谓的鬼神之说。 这也就是为何周宣扬言自己会打卦问卜的时候，朱元璋会对其嗤之以鼻。 因为在朱元璋的眼里，这压根就是一纸戏言。 举头三尺若是真有神明，又岂会任由元朝鞑子祸乱中原？ 他刚刚的确生出了想借欧阳伦的罪行震慑群臣的想法。 不过这也仅在一念之间。 他以为周宣应该揣测不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却没想到对方一语中的。 竟然真将此事说了出来！ 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诧异的表情，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周宣。 直至此时，他才终于有兴趣审视面前这个年轻人。 按理来说，像是周宣这样的小吏压根就没有资格与他当面谈话。 若不是被这本日记吸引，致使他想刨根问底。 恐怕他至今都不会知道朝中竟然还有一名名叫周宣的小官。 如果说之前的事情只是周宣借机妄言。 亦或者是有人从中作梗，试图将其推举出来。 那刚刚周宣的一语中的就绝非只是推断了！ 他微微颔首：“不错，有点意思！” “承蒙陛下夸奖。微臣不胜惶恐！” “坐吧！” 面对朱元璋的邀请，周宣也不见外。 他撩起衣袍，顺势坐在了朱元璋的对面。 两人如今四目相对，朱元璋又对其问出了一个问题：“既然你能掐会算，会求神问卜，那朕倒是想问问你，我大明日后将会如何？” “太子朱标病逝以后，您会传位于太孙朱允炆，朱允炆错信小人谗言，决意削蕃，惹恼了燕王朱棣，要清君侧。在这之后便是太孙流亡海外，燕王顺势即位，大明远征草原，再创一番盛世！” 听到周宣的这番回答，朱元璋不禁皱起了眉头。 并非是他不相信周宣的这番回答，而是始终对太子之死心存怀疑。 同时他也并不认为燕王朱棣会有篡逆谋反的胆量！ 他一双虎目微微皱起，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周宣：“你应该知道你如今所说的这番话都意味着什么吧！你胆敢妖言惑众，诅咒太子，并在朕的面前离间咱与燕王的父子关系，你就不怕咱派人将你一并打入诏狱，让你也在里面好好吃些苦头？” 面对朱元璋的威胁，周宣只是冷笑一声：“诏狱，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不过微臣连死都不怕，您觉得微臣会怕您的恫吓吗？” “实际上早在您说出这番话的那一刻起，您就已经相信了微臣的推断，之所以要恫吓微臣，不过是您不愿接受事实罢了！” 第7章 出谋划策 周宣此时的态度可谓十分坦然。 而朱元璋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也逐渐相信了他的答案。 太子朱标这些年来忙于国事，身体的确一直欠佳。 至于老四朱棣，早年跟随在徐达的身边，南征北战，的确是颇有几分骁勇气概。 可是要比起朱标，他的根基却仍是太过浅薄。 就算日后朱标真的去世，可是凭借着淮西勋贵的势力，想要拥立一个朱允炆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又怎么会被远在顺天的朱棣夺了皇位？ 朱标毕竟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的长子，而且又是当年起事战乱之时出生。 这些年来，朱元璋对于这个长子可谓倾注了无数心血。 这也就是后世之人为何常说只有朱元璋，马皇后和朱标才算是一家人。 如今事关马皇后和朱标的性命。 朱元璋自然不会再对周宣不利。 他微微颔首，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咱的标儿最终会因何而死？” “四年之后，陕西疫情暴起，届时太子将会假代陛下前往陕西，并于中途染上风寒，久治不愈，暴病而亡！” “那咱妹子呢？” “太子死后，您方寸大乱，有意想拥立朱允炆为帝，却又担心昔日里的勋贵旧部可能会对新任太子不利，故而您才会对这些老臣大开杀戒，想为新任太子铺平一条道路。” “马皇后因为此事，心怀愧疚，气结于胸，绝食而亡……” 对上了，都对上了！ 直至此时，朱元璋心中的所有疑惑都被一一解开。 太子朱标死于风寒。 而后他才会大举杀害勋贵老臣。 马皇后因此胸中气结，绝食而亡。 而朱允炆也正是因为没有这些老臣的辅保，所以才会听信小人谗言，决定着手削藩，最后被燕王朱棣取而代之！ 朱元璋不是傻子，他能理清这之中的因果。 如今种种证据都已经指明自己便是酿成这一切祸端的罪魁祸首。 此时他看向周宣的眼神中明显充斥着几分忌惮。 越是了解的深入，他就越察觉周宣此人并不简单。 他甚至连几年之后的事情都能预测得到。 而且还能将自己心中之事揣测的一清二楚。 如果此人真被别人招揽到麾下，如果此人有朝一日真的要与大明对立的话，那偌大的大明在此人眼前岂不是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只是一时之间，周宣的半只脚便再次踏进了鬼门关。 朱元璋的心中如今已经生出了几分杀意。 而门外的二虎也已经等候多时。 只要朱元璋一声令下，二虎便会当即闯入，便将周宣斩于刀下。 只是这个想法只持续了片刻，最终又被朱元璋强行打消。 他的确可以下旨杀了周宣，这对他来说比碾死一只蚂蚁也困难不了多少。 可是如果他能对此人善加利用的话，那此人岂不是能辅保后世之君，让大明千秋万代，永葆昌盛？ 最主要是他如今已经知道了马皇后和朱标的死因。 他便能够提前规避这些错误！ 他心中的杀意逐渐敛去，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你将这些事情告知给咱，那不就相当于泄露天机了吗？你这假道学就不怕遭报应？” “在大明朝只有一个天，那就是您！” “只要您这片天愿意保着我，那就算是有天大的报应，对我来说也都算不得问题！” 周宣相较于朝中那些耿直的文臣可谓是有着天壤之别。 他们的脾气说好听些那是耿直，说难听些那就是愚蠢！ 身为古代人的他们哪能领会到周宣这话语中的艺术。 周宣仅凭自己这一句话。便让朱元璋的杀心尽消，同时也确定了周宣对于自己的忠诚。 他抓起桌上的两本日记，将其一并丢到周宣的怀里：“你想要些什么赏赐？或者是想加官进爵？” “无功不受禄，臣什么都不要！” “你可是替咱规避了一个天大的过错，难道这还算不上功劳吗？” “这些都是几年后的事情，眼下无从辨别真伪，如果陈真的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向陛下索要赏赐，那您岂不是要心怀芥蒂？” “你这小子果然聪明，竟然能将咱的心思揣测的一清二楚，那咱问你，你想不想远离朝廷，回乡归隐？” “所谓伴君如伴虎，这句老话，微臣刚刚已经有所见教。” “不过微臣现在还不能离开，或者说在大明昌盛之前，臣还不能离开！” “臣相信我与陛下有一点理念起码是相通的，那就是关于天下百姓，臣与陛下都希望他们能够过上好日子，在此事得到实践之前，臣还不能拂袖而去，所以烦请陛下对臣多些容让！” 周宣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成为了朱元璋眼里的香饽饽。 如果他敢在这个时候提议离开，那朱元璋一定会将他吃干抹净，然后杀掉。 毕竟到了嘴边的肥肉不能让其再落到别人的口里。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一旦真被面前的这位大佛顶上，那就算他有天大的本领，也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与其动歪脑筋，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那还不如直接顺应对方的心思。 乖乖留在朝中做个幕僚。 这位朱皇帝虽然残忍嗜杀，可对方却也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魔头。 况且他如今对于朝廷还有用处。 他相信对方不会轻易杀了自己！ 面对周宣的这番回答，朱元璋微微颔首，同时顺手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牌：“这个东西交给你，日后若是有事，可以直接进宫见咱！” “另外你若是真觉得空虚孤寂，咱也可以为你安排几房妻妾，犯不着常去那烟花柳巷，反倒是要受人诟病！” 周宣将那玉牌拿在手中，并对朱元璋深鞠一躬：“微臣多谢陛下厚爱，只是戏楼听曲是臣的爱好，妻妾之事，臣倒是没那么心急。”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说了算，但是记得喝酒不要贪杯，不要给朝廷的脸上抹黑，更不要喝醉了酒，随意把咱的腰牌打赏给那青楼里的姑娘！” “要是被咱知道你在外面有什么不端之举，咱就割了你的二两肉，让你进宫做太监……” 第8章 第一次抽奖 周宣恭恭敬敬保证一番，随后才怀揣着那块腰牌，小心翼翼退出了御书房。 二虎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眼见着朱元璋与周宣二人谈话已毕，他刚想近前去问朱元璋有什么吩咐，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呼唤：“二虎！” “臣在！” “欧阳伦的事情暂且往后搁置一下，你先派人送周大人回府休息去吧！” “臣，遵命……” 夜晚的街道，一片寂静。 一辆马车在街上缓缓前行，而马车的两侧则跟随着几名杀气腾腾的锦衣卫。 周宣坐在车内手中，摆弄着那块玉牌。 直至出了御书房的大门，他才察觉自己的身上竟然出了一层冷汗。 面对这位冷面君王。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只是刚刚片刻功夫，他便已经在鬼门关前几度徘徊。 若不是他胆量够壮，且一直怀揣着不惧生死的勇气。 恐怕如今被送出宫门的就不只是他，而应该是他的一具尸体了！ 回到家中，时间已经到了寅时。 周宣坐在车内已经睡着，又被随行的锦衣卫叫起：“周大人，贵府已经到了！” 周宣坐直了身子，顺手擦干嘴角的口水。 随行的锦衣卫已经被他撩开车帘，正伸着手准备将他搀扶下车。 周宣将怀里的玉佩紧了一紧。 随即在那名锦衣卫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 如今远处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更夫敲锣的声音自远处响起，倒是给这座寂寥的古城平添了几分生气。 “有劳几位大人了！” 周宣对身边的几名锦衣卫一一拱手，以示感谢。 为首的那名锦衣卫闻言连忙说道：“我们也是奉皇命行事，不敢居功，周大人已经顺利归来，我们如今也该回宫复命了，陛下有旨，周大人可以在府中好好歇息两日，不必参与朝会，周大人留步，我等就先告辞了……” 别人眼里畏之如虎的锦衣卫，在自己面前却要恭恭敬敬，甚至颇有几分谄媚之感。 这让周宣的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畅快之意。 刚刚在车上饱睡了一顿，如今他只觉得精神舒畅。 他常常伸了个懒腰，随即又从怀中掏出那块玉牌。 这玉牌晶莹剔透，在晨光下泛着灿灿光辉，一看便不是等闲之物。 周宣手握着这块玉牌，在衣服上猛擦两下：“这可真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好宝贝啊，只可惜我如今被老朱套牢，想离开恐怕是难上加难了，否则仅凭借着这块玉牌，也足够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享用不尽了……” 回到府中，周宣给自己泡了杯茶水，随后又在桌前写起了日记。 他将自己今晚的见闻全都如实写了下来。 而在写日记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一直在等待着系统的刷新时间。 周宣穿越过来以后，虽然也如之前看过的那些小说一样激活了系统，可是他这个系统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拥有刷新时间。 别人的系统都是随叫随到，可他的系统却非要连记三十天日记才能抽一次奖。 不仅如此，而且这个狗系统的刷新时间还被定在了每天卯时，也就是凌晨五点这个功夫。 周宣穿越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他笔耕不辍，兢兢业业，就是等待这次来之不易的抽奖机会。 本以为抽完了这次奖后他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却没想到只差临门一脚，竟被老朱抓包。 他如今已经不再盼望系统能给自己带来多少财富，只希望系统能给自己一个保命技能，好让自己在这波诡云谲的皇宫当中活到最后！ 就这样惴惴不安的等待了一个时辰。 卯时终于到来，同时周宣的脑海当中也如期传来了系统提示。 【日记系统已激活，正在为您重置积分。】 【宿主已经累计三十积分，可以进行抽奖。】 随着系统提示音结束，周宣发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轮盘。 “让我看看，这上面都有什么东西！” 周宣一边念叨着，一边仔细观察系统轮盘。 “强健体魄，提升智慧，强化科技，妙笔随心，还有……” 轮盘上共被分为五个方格，每个格子上面都写有一个奖励选项。 周宣一连看完了四个选项。 可等到第五个选项的时候，他却发现这个选项已经被轮盘上的指针遮挡，压根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周宣心中起急，于是便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拨弄一下那个指针。 却不想经他这么一碰，那指针竟然转动起来。 【恭喜宿主，抽奖成功！】 “操！”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周宣，在听到这句系统提示音的时候仍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他不知道是这个系统设定本就如此，还是自己受到了狗系统的坑骗。 怎么就轻轻碰了一下指针，系统就默认自己抽奖了？ 而且这第五个格子里的奖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指针转速不断减缓，周宣终于看到了第五个格子里的奖励。 “提升幸运？” 这几个格子里的奖励，周宣最想要的就是那个妙笔随心。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奖励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是自己身为文臣，自然是想要和笔杆子有关的东西。 至于强健体魄，提升智慧和强化科技，这三点虽然与他的专业并不相符，可若是能够得到的话却也算不得鸡肋。 至于这个提升幸运，在周宣看来，这似乎是最不起眼的东西。 自己穿越时就带着金手指，这可是妥妥的大男主开局。 难道自己这还不够幸运吗？ “妙笔随心，妙笔随心，妙笔随心……” 周宣此时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双眼紧盯着面前的轮盘，口中不断念叨着自己想要得的奖励。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捉弄自己，就在指针即将在妙笔随心的格子里停下的时候，周宣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也就是这一口气，竟然再次吹动了那根指针，让其好死不死的停在了提升幸运的格子上！ “操！” 周宣忍不住又爆了一句粗口。 紧接着便见面前的轮盘消失，系统提示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恭喜宿主通过抽奖得到提升幸运属性，属性奖励已经下发，下次抽奖需要六十积分，请宿主耐心积累。】 “狗系统，老子和你拼了……” 第9章 东瀛浪人 周宣因为系统的事情郁闷了好久，可最终却还是被迫接受了这个结果。 系统抽奖一旦选定，那就无法退还积分。 至于轮盘上五个方格的奖励内容是否会在每轮抽奖后重置，现在还不得而知。 周宣原本最想要的就是那个妙笔随心，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笔杆子得到重用，最好是能够成为太孙朱允炆的太师或是少师。 朱元璋如今虽然放过了他，可是朱家内部却同样还是一团浆糊。 朱标的命运可能会因为他的穿越而改变。 而如此一来，未来的永乐大帝又该以何种方式登场？ 他是有胆量重新发动一次玄武门之变，还是会选择甘心受自己这位长兄的掣肘，压制？ 朱棣之所以能够一举击败朱允炆，夺得皇位， 主要是因为他的身边有一个精修屠龙术的妖僧姚广孝！ 一想到姚广孝，周宣的脸上便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他竟然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姚广孝那般的谋士。 只不过对方攀附的是四皇子朱棣。 而他攀附的却是当今圣上朱元璋！ 所谓伴君如伴虎，他最好是能给自己找个靠山，这样也好在朝中有些倚仗。 否则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忤逆了老朱的心意，那对方还不得一刀砍了自己，就像昨晚经历的那样？ 朱元璋主动给他放假，让他不必参与早朝以及公务。 这对于周宣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反正如今自己也逃不出老朱的五指山。 那还不如借此机会好好快活一番！ 天将傍晚，夕阳西下。 周宣拿着自己积攒下的散碎银两，准备到回春楼潇洒一番。 至于这些银两花完之后该怎么办？这压根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朱元璋既然想着重用自己，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饿死吧？ 前往回春楼的路上，周宣还一直对系统耿耿于怀。 “狗屁系统，说是给老子提升幸运，老子他娘的哪里幸运了？要是真说幸运的话，那还不如给老子天降一块狗头金……” 周宣话音未落，便听头顶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 他抬头望向门前的匾额，上面题写的正是回春楼三个字。 而楼上此时则是闹闹哄哄，似乎有许多人正在争吵。 他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回春楼，听到楼上传来声音，便又颇为好奇的退了回去，准备借此机会看看热闹。 谁知就他抬头的这一功夫，楼上竟然掉下了一块如拳头大小的金锭子，直朝着他的脑袋砸来。 周宣见此情景，顿时被吓了一跳。 这回春楼虽然总共才有三层，掉下一锭黄金也不至于将人砸死。 可这玩意要是真砸在脑袋上，起码也得头疼几天吧？ 周宣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那锭黄金就好巧不巧的掉在他的脚边。 他弯腰将黄金拾起，先是用衣袖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尘，随后又用牙咬了一口，看着上面留有的凹痕，周宣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来递枕头，正愁着没钱喝花酒，就有人来给老子送钱啊，来来来，都把路让开，爷今天非要一次抱俩不可……” 握在手里的这锭黄金足有一百两，堪比周宣几年的俸禄。 周宣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白得的机会送到眼前，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回春楼门前此时已经被人围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听到周宣的这一声高呼。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了他。 几十双眼睛的注视让厚颜无耻的周宣也不免有些脸红。 就在他准备找补两句，给自己找找场子的时候，前方众人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紧接着竟然真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周宣见此情景，大喜过望。 还以为这些围观群众是被他身上的气度震慑，不由得让出路来。 谁成想他才刚朝前走了几步，便见一道黑影直朝着自己冲撞而来。 周宣下意识的伸手抱住对方，也随着对方的冲撞一连朝后退了几步。 等他站定脚步，看向怀中这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被打的口吐鲜血，连门牙都掉了几颗。 怪不得这里会有这么多人围观，原来是发生了械斗！ 眼见着怀里这个人已经被打成了猪头，而对方似乎仍旧不肯善罢甘休。 周宣朝前跨出半步，对着来人呵斥道：“给老子站住！” “应天府内，天子脚下，岂容你胡乱逞凶，你若是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我这便将你拿去见官！” 吃喝嫖赌是他的爱好。 行侠仗义才是他的本性！ 周宣这一声呵斥不仅震慑住了来人，同时也让围观群众纷纷对其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直至气势汹汹的来人站定脚步，周宣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 那人身高不过五尺半，腰间挎着一长一短两把刀。 脚上穿的是一双木底的拖鞋，走起路来噼啪作响。 身上穿的是白衣配蓝裤，鼻子下方人中的位置还留着一撮仁丹胡。 身材矮小，样貌猥琐，可身手却是十分利落。 刚刚被周宣抱住的这位身高起码要有六尺，比面前这个身材矮小的侏儒起码要高出一个头。 可是刚刚双方对战，此人却被打成了猪头三。 再见这名身材矮小的侏儒，如今却是气势汹汹，似乎压根就不将周宣放在眼里。 面对周宣的警告和拦阻，小侏儒伸手指向了他：“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若是惹恼了我，别怪我连你一起收拾！” 此人这一口汉话说的虽然流利，可是听着却始终夹杂着几分夹生味。 周宣将怀中的猪头三交给一旁的路人。 转而自己抱起双臂，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前此人：“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个扶桑鬼子吧！” “你竟然敢如此轻视我们扶桑帝国的武士，该死！” 早在看到对方这个身高和装扮的时候，周宣便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大明虽然不复盛唐时期万国来朝的盛景，但却也是一个多国家，多民族贸易往来的集散地。 作为大明的邻居之一，扶桑人自然在此多有落足，而面前的这位，想来就是个扶桑浪人！ 第10章 无限幸运 僣这名扶桑浪人说话之间便直朝着周宣冲了过来。 对方这副一往无前的姿态，在周宣看来却是无比可笑。 他双手抱怀，轻蔑一笑道：“不过是一群东洋鬼子，侏儒而已，就凭你也配在我们天朝上邦作威作福？” 周宣刚刚想到自己需要金银。 头顶便立刻掉下了一锭黄金。 那他如今要是想要让锦衣卫帮忙的话，是不是也可以…… 周宣念头一动，斜下里便闪出了一名身穿飞鱼服的壮汉。 那壮汉出现在周宣身后，面容阴鸷，面对朝着周宣冲来，气势汹汹的东瀛浪人，锦衣卫也不废话，抬脚便踹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这身材矮小的东瀛浪人被锦衣卫一脚踹飞老远，胸前也留下了一只巨大的脚印。 他趴在地上，半天没能缓过气来。 而周边的围观群众眼见着锦衣卫插手此事，便也纷纷做鸟兽散，往日里人流如织的回春楼，竟因为这一个小小浪人而被搅闹得门可罗雀！ 而在这名锦衣卫制服了东瀛浪人的同时，又有几名锦衣卫从街角冲出，并一股脑的涌入到了回春楼里！ 回春楼老鸨赵四娘是周宣的老熟人。 她之前就躲在柜台里偷眼旁观，生怕外面的械斗会波及自己。 如今眼见着自己的客人都被锦衣卫给吓跑了。 她又忙不迭从柜台里跑了出来：“周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看我这开门做生意的，怎么就，怎么就招惹上这无妄之灾了！” 赵四娘虽然是回春楼的老鸨，可实际上年纪却并不算大。 此人如今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段婀娜，风韵犹存，只是平日里常爱宰客，还在客人的酒里兑水。 若是换做往日，赵四娘压根就看不上周宣这样的小官。 毕竟平日里出入回春楼的都是达官显贵。 像是周宣这样的小官，在回春楼里简直一抓一大把。 可奈何如今客人纷纷做鸟兽散，除了周宣之外，赵四娘也不认得个能和锦衣卫说得上话的人。 别看周宣好色，可他心中却颇有几分家国情怀。 面对赵四娘的询问，周宣脸色冷峻的对其反问道：“谁让你在店里招揽扶桑人的？” “哎呦，您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回春楼做的本就是陪唱卖笑的生意，这过往宾客全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又哪有往外赶人的道理啊！” 周宣一想到赵四娘平日里踩地捧高的那副嘴脸，心里就不由得一阵愤慨。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便想着整治对方一番。 他转头看向那几名锦衣卫。 随即凑到赵四娘的耳边低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近来浙江沿海多有扶桑匪患作乱，朝廷如今正要对这群东洋鬼子下手，你这店里既然招揽了扶桑浪人，那就等着闭门歇业吧！” 闻听此言，赵四娘顿时苦起了一张脸：“周大人，您这话是哪说的啊？我这回春楼要真是闭门歇业，那您岂不是也要失了一个好去处？” 说到此处，赵四娘已近乎哀求的姿态对周宣请求道：“周大人，要不请您出面，替我说两句？让他们把人带走，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周宣眉头微蹙，颇有些为难的说道：“话我倒是说的上，可是你也知道这群锦衣卫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就算我能舍下这张老脸，可是空口白牙也难将他们劝走啊！” 赵四娘知道周宣这是有意想要讹诈自己，可奈何如今自己没了仰仗，而这群锦衣卫又明显是冲着断自己的财路而来。 正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赵四娘被逼无奈，转而回到柜台里取出了两锭银铤。 这银铤每块都有一百两。 哪怕是对于赵四娘这样的大老板而言，随随便便拿出两锭，那也足以让人肉疼！ 赵四娘轻抿着嘴唇，颇为无奈的对周宣说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烦请周大人出面，替奴家解围！” 赵四娘如今可谓是将身段放的极低，她说话时大半身子都已经贴在了周宣的身上，感受着来自手臂上的柔软触感以及那无孔不入的沁人芬芳。 周宣心中不免有些悸动，同时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 他轻拍了一下赵四娘的丰臀，手握着两锭银铤对其问道：“四娘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周某若是还不出面，那岂不是辜负了美人的一番厚望？” 周宣手握着两锭银铤，来到了那几名锦衣卫的身前。 这几名锦衣卫此时已经将那身材矮小的扶桑浪人捆成了粽子。 眼见着周宣靠近，一名锦衣卫当即呵斥道：“锦衣卫查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周宣只看了那名扶桑浪人一眼，随即开口对其问道：“你们准备如何处置此人？” “这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周宣随手从怀中掏出那块朱元璋赐给他的白玉令牌。 并在这几名锦衣卫的面前晃了一晃：“现在呢，这件事情和我有关了吗？” 一见到这块令牌，这几名锦衣卫便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他们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狂妄，反而纷纷跪倒在了周宣面前：“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烦请大人见谅！” “再问你们一遍，此人准备如何处置？” “此人在闹市街头寻衅滋事，打伤我大明百姓，按律应杖责三十，驱离出境！” 周宣闻言，微微摇头：“这样处理未免太重了些！” 说至此处，他又转头看向那名已经被打成猪头的伤者：“这样的处理方式你满意吗？” 苦主闻言，顿时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过他可不是觉得这种处理方式太重。 而是觉得这种处理方式实在太轻了！ 这位本也是想来回春楼中寻欢作乐。 却不料想自己看中的姑娘竟然被这名扶桑浪人横刀夺爱。 两人因此产生了口角，并引发了一系列的斗富行径。 应天府身为大明首府，富商云集，即便是一个不起眼的路人，其所蕴含的财力恐怕也远超常人想象。 二人在楼上比斗一番，扶桑浪人最终输了一筹。 苦主欣喜，本以为能抱得美人归，却没想到这扶桑浪人竟然愤而出手，打伤了自己。 此人在应天府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被人打成这样，自然不愿善罢甘休。 而眼见着苦主持否定态度，周宣也不免有些无奈：“必然如此，那就从重发落，起码要让这位先生痛快一些！” 闻听此言，那锦衣卫连忙问道：“那大人觉得如何处置才算合适？” “拖出去，砍了！” 第11章 投桃报李 周宣此言一出，几名锦衣卫毫不怠慢，当即便像拖死狗一样，拖着这名扶桑浪人出了回春楼的大门。 赵四娘被眼前这幅场景吓了一跳。 她颤巍巍来到周宣面前：“周大人，那个扶桑浪人，就这么就给杀了？” “要不然呢！” “莫非四娘舍不得他？” 面对周宣略带玩味的审视，赵四娘连忙摆手说道：“没没没，没有的事，我就是没想到……” “没想到周某会有这么大的职权，竟然能驱使的动锦衣卫是吧？” 赵四娘虽然并未说话，可是其心中暗含的想法却已经表露的一清二楚。 周宣面带笑容的对赵四娘说道：“锦衣卫那边我都已经替四娘你说通了，不过日后再招揽客人也得看看高低才行，像是有些够不着身份的，最好还是不要招揽，否则就算不惹是生非，那也堕了咱们天朝上邦的威严！” 赵四娘闻言连连称是，并连说要让周宣留下，款待一番。 周宣本就是为寻欢而来，如今面对赵四娘的邀请，他自然是来者不拒。 他用手轻捏着赵四娘的下巴，语气轻佻对其问道：“四娘处心积虑要我留下，莫非是想要亲自招待本官？” 赵四娘粉面含嗔，轻锤了周宣的肩膀一下：“周大人又在拿我说笑，四娘我年老色驰，自然配不上大人，要让大人留在此处，自然是要让咱们回春楼的花魁姑娘作陪才行……”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刚刚负责监斩的锦衣卫已经重新折返回来。 “回禀大人，那名扶桑浪人已经按照大人的要求开刀问斩，请问大人是否要检查尸体，以查验正身？” 周宣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不用了，那血刺呼啦的东西还让我看什么！直接丢到乱葬岗里喂狗！” 说至此处，周宣又补充道：“记得派人打扫一下街道，免得吓到了往来百姓！” “卑职遵命……” 那锦衣卫领了命令，匆匆退离。 赵四娘见周宣说话竟然如此管用，心中不免对其生出了几分崇敬之意。 要知道，有多少平日里流连此处的达官显贵，在见到这些锦衣卫的时候都束手束脚，活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能够公然使唤锦衣卫，并且让其俯首帖耳的，恐怕也只有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七品官了！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赵四娘开设回春楼这么多年，自诩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物。 可能让她打从心里钦佩的。 周宣倒还是头一个！ 此时那被打成猪头的青年也已经来到了周宣的身边，他脸上的伤势似乎缓解了几分，说起话来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含糊不清。 他对周宣深鞠一躬，开口说道：“在下沈良，多谢兄台搭救！” 听到对方姓沈，周宣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怎么样？没事吧？” “些许小伤，并无大碍，可刚刚若无兄台搭救，沈良的这条性命恐怕就真要葬送在那扶桑浪人的手下了！” 此人不像赵四娘那样尊称自己为大人，反而是将自己称为兄台。 而且对方说话谈吐颇为得体。 俨然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物。 要说明朝初年姓沈的名人，周宣倒还真认得一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号称拥有聚宝盆的巨商，沈万三！ 当年沈万三曾与朱元璋对赌，修建应天府外墙。 结果他自持自己财力超群，其所负责外墙的竣工速度竟然还要早于朱元璋。 而后他又因为花费银两百万，犒赏大明军士而被明太祖朱元璋认定是有取乱之心。并被判处死刑。 若不是有马皇后从中劝阻，最终将死刑改为流放的话，恐怕沈家全族都要被朱元璋屠灭殆尽。 根据周宣的了解，当年沈家似乎是被流放到了云南。 而根据如今的时间推测，此时距离沈家被流放已经过了十五年的时间！ 十五年足以改变许多事情，比如让当年因为流放而失去了全部家产的沈万三再次便为一代富商。 又比如让朝廷忘却对于沈家的刑罚。 让沈家的后人得以以新的身份重回应天府！ 如果换做是之前的话，打死周宣都不会相信自己竟然能遇到沈万三的后人。 可是自从得到了幸运值提升的这个奖励以后。 他已经连续两次愿望成真。 这让他不得不相信系统对于自己的奖励没有藏私。 同时也让他的心中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产生了更多的妄断与揣测！ 随随便便便能拿出百两黄金与人斗富。 可是这样一个人物身边却并无追随。 这只能说明对方是想要隐瞒自己身份，不希望自己在京城中的行迹太过招摇。 种种迹象似乎都表明了此人与被发配云南的沈万三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这让老谋深算的周宣不免对其生出了几分好感。 同时也接受了对方的这个看似并不尊重的称谓！ “兄弟不必如此客气，你既然是我大明子民，那我就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我大明乃是法治之邦，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区区一个扶桑浪人，又有什么资格在我大明境内如此造次！” 沈良闻听此言，不由得拱手说道：“兄台大义，沈良佩服，只是不知是否有幸能邀请兄台共饮一杯，以表谢意？” 面对沈良的诚心邀请，周宣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依我看来，现在喝酒还不恰当，兄弟，你伤的如此之重，现在正应该找个医馆诊治一番！” 沈良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龙遇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我沈良初次进京，竟然会遭遇如此不测，幸得兄台相助，这才能够化险为夷！” 说至此处，沈良探手入怀，摸出了一只宝盒：“实不相瞒，沈某此次进京乃是为了经商，如今身无长物，唯有这一件薄礼送给兄台，至于饮酒之事，的确应该他日再提！” 沈万三号称财神爷，一生收集珍宝无数，即便最后落得了一个抄家流放的下场，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绝不会拿出什么破烂糊弄自己！ 第12章 恶意中伤 看着沈良手中的这只宝匣，周宣心中虽然有些悸动，可却仍是摇头说道：“沈良兄弟实在太客气了，周某身为朝廷命官，为民分忧自然是我分内之责。” “不过区区一点小事而已，你却要以厚礼相赠，我若真收了你这礼物，那岂不是要授人话柄！” 周宣这话看似说的坦然，可实际上却是既要又要。 既想要了沈良手中的这件所谓礼物，又不希望日后有坏名声传扬出去。 赵四娘也是个人精。 听到周宣这番话后，便立刻开口说道：“刚刚那扶桑浪人在此滋事，可着实是将我这回春楼里的姑娘吓个够呛，二位暂且在此闲谈，我先去楼上看看那些姑娘，安抚一下她们……” 赵四娘说话之间已经直奔楼上走去。 而沈良则是手托着木匣，郑重其事的将其放在了周宣手中：“能够与兄台相识，这是周某修来的福分，周某在京城举目无亲，日后恐怕还要仰仗兄台多多提携。” “这件薄礼算不得是什么贵重之物，只能算是你我兄弟此次相交的一点见证，烦请兄台将其收下，也算是小弟略表寸心！” 沈良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宣若是还不肯收，那他可就是傻子了！ 还不等沈良将话说完，周宣便已经将手按在了那只木匣上：“既然兄弟如此有心，那这件东西我就暂且收下了，我叫周宣，不过是大明朝中一个小吏，平日里往来此处，主要也是为了体察民生。” “若是兄弟日后有事相托，那就尽管去寒舍找我，只要周某能够帮忙，周某绝对不会推辞……” 两人寒暄几句，随后各自分离。 周宣先是误打误撞捡到了一定黄金，随后又从回春楼老板赵四娘那里讹诈来了二百两白银。 这笔巨款堪比他几年的俸禄。 让他心中暗爽不已！ 眼见着回春楼内四下无人，周宣又从怀中取出那只木匣，并偷偷打开一个缝隙。 虽然木匣只开了一个道小缝，可是一道光芒却还是顺着缝隙渗透出来，晃的周宣一阵眼晕。 这匣里放着的是一颗如龙眼般大小的明珠。 在阳光的映射下，这明珠晶莹剔透，散发着道道霞光，一看便是一件难得的珍宝。 不过仔细想来，这沈良闲来无事，断不该将一颗如此名贵的明珠随意带在身边。 再看这木匣做工精细，里面铺垫的又都是名贵的锦缎丝绸。 他便知道这明珠怕是沈良特地带在身边。准备送给自己在回春楼里的哪位相好的！ 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总是会展现出极大的表现欲。 这也就是沈良为何既要在京城内隐藏自己的行踪，不想被人察觉。 可又会在回春楼这众目睽睽之地与一名扶桑浪人争风吃醋，甚至不惜与之发生争端！ 怀中揣着如此至宝，周宣再也不敢在回春楼中逗留太久。 还不等赵四娘下楼迎客，他便已经揣着这颗明珠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当中！ 他这住处，往好听处说是宅邸，往难听些说，可能还不如那些富贵人家修缮的狗窝！ 他这宅院位处一座深巷当中，只是一座两进的院子。 院子不仅窄小，闭塞，而且仅存的一块空地放的也并非是假山，鱼池，而是一块前人开垦出来的菜园。 就这还是周宣入了仕途以后，朝廷分发给他的一处宅院。 要不是朝廷对他有所关照，恐怕他直至如今还得流落在外，就凭借他那点微薄的俸禄，别说是逛青楼，喝花酒，恐怕想在应天府租所宅子都不够！ 回到自己的书房，周宣将那只装有明珠的木匣塞进了抽屉里。 为了防止被人窃取，他还专门找了一把破锁将抽屉锁上。 做完这一切后的周宣，躺在床上把玩着那枚金锭。 “一所宅院需要四百两白银，买两个丫鬟需要五十两，我要是在外面买所宅子，剩下的银子还够再买十二个丫鬟……” “嘶，这日子还是挺有盼头的嘛！” 周宣躺在床上进行着美好的畅想。 却不知道如今御书房内，正有人在弹劾周宣！ “陛下，微臣得到消息，御史周宣不仅出入青楼，败坏我朝廷威严，而且还在青楼当中与人争风吃醋，发生械斗。”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命令锦衣卫将与之发生冲突的扶桑武士当街斩首，影响可谓十分恶劣！” 朱元璋翻阅手中奏折，听着对方汇报。 直至对方说完以后，他这才丢掉奏折，开口反问：“李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 “臣……” “你能将这些事情描述的一清二楚，说明你应该也去了青楼，并且目睹了这一切吧？” “臣去青楼只是想要阻止周宣一错再错，以免他继续败坏朝廷风气！” “哼，你这话说的倒是大义凛然，颇有几分侠义之风啊！” “多谢陛下夸赞……” “你们这群文士，都是猪脑子！” 李宗话还没等说完，朱元璋便已经抓起桌上的奏折，兜头朝他砸了过来。 李宗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他一连朝后退了几步，同时颇为不解的对朱元璋问道：“陛下为何要殴打微臣？” “咱打你需要理由吗？” “不，不需要！” “李宗，你好歹也跟随在咱身边多年，应该知道咱的性格，更应该知道咱不是那偏听偏信的昏君！” “你以为咱不知道回春楼之前发生了什么，就只能听从你的一派胡言吗？” “你口口声声说周宣在回春楼与人发生冲突，可咱听说的怎么不是这么回事啊？” 李宗闻言，额头上不禁渗出汗珠。 他也是御史，与周宣同职。 按理来说本不应该落井下石，行不义之事。 可奈何此人入朝多年，却始终未曾得到重用。 如今抓住了这个契机，便想要踩着周宣的脑袋往上爬。 想要借着同僚的错误吃一次人血馒头。 可他哪里知道锦衣卫的眼线遍布天下。 身为天子的朱元璋又岂会偏听偏信？ 回春楼发生的事情，早在第一时间便已经被锦衣卫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 朱元璋没想到身为文臣的周宣竟然会有如此胆量和勇气。 对其的喜爱早已经变得更加深切。 如今见李宗竟然敢在自己的面前抹黑周宣，并意图颠倒黑白。 朱元璋自是勃然大怒，开口呵斥了李宗一番！ 第13章 召见 李宗被吓得站在原地，不发一言，如同鹌鹑一般瑟缩不已。 他万没想到朱元璋竟然会因为自己对于周宣的构陷而如此动怒。 毕竟在他看来，周宣不过是与自己同级的一名小吏而已。 仅凭对方的身份竟敢随意调遣锦衣卫，而且当街杀死了扶桑浪人。 这件事情若是一经坐实，他周宣越俎代庖，欺君之罪必不可免！ 他本想借此机会治周宣于死地。 但他明显不知道周宣如今对于朱元璋来说有多重要。 念在李宗跟随自己多年的份上，朱元璋原本并不打算深究此事。 可眼见着对方几锤子砸不出一个响屁。 只被自己呵斥两句，便吓得如同鹌鹑一般。 心中不免又生出了几分恼怒。 “李宗，咱的脾气你应该了解，要不是看在你跟随在咱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凭你刚刚落井下石这一条罪过，咱就应该要了你的小命！” 李宗闻言，如蒙大赦，急忙忙跪倒在地：“微臣一时语失，多谢陛下容让！” 朱元璋见他这副模样，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冷笑：“不过你也知道咱的眼里向来不如沙子，如今你做出这样的行径，日后若是传到周宣的耳朵里，他的心中岂不是要怀有芥蒂？” “御马监中还缺一个喂马的奴才，不如你先到那里去就几日，等这风声过去了，朕再将你召回宫中任职！” 李宗原本还在因为自己得到宽恕而心中窃喜。 如今听到朱元璋的这番裁断，他顿时脸色惨白，身体抖如筛糠。 想他寒窗苦读十几载。 一朝得中，金榜题名，这才有了如今的官职。 他这个职位在朝中虽不算高，可却也算有些实权。 俸禄虽不算多，可每日里却也常有官员，暗中巴结，送些金银，让他起码能够衣食无忧。 他之所以会构陷周宣，无非是想要借此机会更进一步，并想要将这个潜在的劲敌排挤出局。 可他哪能想到自己自作聪明的这些小伎俩全都已经被身为上位者的朱元璋一一识破。 而如今落得一个被削去官职，沦为御马监喂马奴才的下场，也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他跪在地上频频磕头，看着如同捣蒜一般。 “陛下，请您念在微臣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臣一马吧，臣只想陪在您的身边，不想去御马监喂马！” 只是片刻之间，他的额头便磕的红肿一片。 而面对李宗的这番苦求，朱元璋只是满脸阴鸷对其问道：“李宗，你觉得咱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自古以来君无戏言，你随随便便一句话，便想让咱收回成命，你真当朝廷是你家开的？” 李宗缓缓抬起头来，并与朱元璋那副摄人心魄的眼眸对望。 只一眼，他便觉得一股寒意透彻心扉。 他急忙忙将头低下，不敢再有半点祈求。 朱元璋看着跪在面前的李宗，只对其冷冷说了一句：“是要官职还是要脑袋，你自己选吧……” 对于朱元璋提出的二者，李宗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御马监奴才并无品阶，每月能拿到手的俸禄也无非仅有一二两银子。 可是即便如此，对于李宗来说，却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去处。 起码这样他还能留在宫中，还能吃上一份铁杆庄稼。 若有一日朱元璋顾念旧情，说不定还能将他官复原职。 可如果真因为再三苦求而惹恼了这位朱皇帝，那别说是官职，恐怕连小命都将不保。 等到那时才真是万事皆空！ 李宗领了圣旨，垂头丧气的出了书房。 与他擦肩而过的是刚刚受锦衣卫传唤，来到宫中复命的周宣！ 前一刻两人还是平起平坐的同僚。 可如今二人的身份却出现了天壤之别。 周宣职权再低，可他终究是朝廷命官。 而这昔日里仗着自己有资历，并不将周宣放在眼里的李宗李大人，如今却是垂头丧气，连正眼都不敢再看周宣一眼，直是灰溜溜的逃离了皇宫！ 汤二虎站在御书房的门前，见周宣来到，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然的笑容：“周大人好胆量，派遣我的手下当街杀人，你也算是抖了威风了！” 面对对方的揶揄，周宣只是笑着摇头道：“承蒙关照，承蒙关照，主要还是二虎将军御下有道，这才能让诸位锦衣卫兄弟令行禁止，捍卫了我大明朝身为上邦的威严！” 二虎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可是老朱身边妥妥的心腹。 能和对方打好关系，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周宣这番嬉皮笑脸的回应倒是让二虎对其萌生出了几分好感。 二虎欠开身子对其说道：“皇上正在书房等你呢，快进去吧！” 周宣朝前跨出几步，可随即却又转过身来：“二虎将军，陛下如今可还高兴？” 二虎瞥了他一眼：“你之前当街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陛下是否高兴？反正如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劝你啊，还是早些认命了吧……” 周宣闻言，微微颔首：“得，那下官我就去直面天命了，二虎将军，咱们就此别过……” 周宣对二胡拱了拱手，随后径直来到书房门前：“御史周宣，前来领罚！” “滚进来！” 对于这个显眼包，朱元璋可谓是又爱又恨。 听到对方在门外这装腔作势的一声高呼，朱元璋再难掩饰情绪，只是强憋着笑意呵斥了一声。 周宣此时倒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在不复之前在朱元璋面前侃侃而谈的那副模样。 进得门后，他双手抱拳，并对朱元璋深施一礼：“微臣周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宣撩袍跪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本以为朱元璋会让他免礼平身，却没想到老朱只是坐在椅子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注视着自己。 “陛下，您不让我起来？” “起来？您周大人之前在回春楼的那番话不是说的慷慨激昂吗？您这腰杆子早就已经硬起来了，难道还需要咱免你的礼？” 周宣理解了朱元璋话语中的深意，于是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陛下，微臣此举也全都是为了您啊！” 第14章 惊风 朱元璋闻听此言，冷哼一声：“你驱使锦衣卫当街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来我大明做生意的外宾，你还将我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吗？” “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咱都已经听锦衣卫汇报过了，你周大人不仅当街杀了一名扶桑浪人，而且还敢借机敲诈回春楼的老板娘，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做官的样子？” 对朱元璋的这番指责，周宣顿时叫起屈来：“陛下，这究竟是谁在外面抹黑我的名声？您可不能听信这些谗言啊！” “那你倒是说说，你所谓的谗言究竟是有几分真，几分假？” “臣让锦衣卫当街杀人的确不假，可那也是因为那扶桑浪人伤人在前，而且对方还意图对我不利，您也知道，微臣只是文官，不擅拳脚争斗，若不是有锦衣卫恰好巡视至此，微臣怕是就要遭了那扶桑倭寇的毒手了！” “其次就是敲诈回春楼老板娘的事情，这件事情那更是无稽之谈啊！回春楼因为揽客不周，导致京城内部发生如此恶性的事件，微臣向她索要银两，那也是为了小惩大戒，希望她日后能够长些记性，微臣若是真只贪图那一点银两的话，凭借我这御史言官的身份，想要收些贿赂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周宣说到此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市侩的笑容。 他这话说的虽然并不中听，但却也有几分道理。 如他所说，他这个官职所承担的责任本就是约束群臣，监督他们的行为。 他随随便便一张口，便能颠倒黑白，惹事生非，将死的说成活的，将活的说成死的。 李宗之所以会对自己的官职如此看重，还想着要踩着周宣更进一步。 不就是因为这个职位有油水可捞。 那些做贼心虚的官员常需上下打点，买通言官，这样才能换取自己在朝中太平无虞。 像是周宣这样需要穷到敲诈青楼老板来谋利的言官，古往今来也的确实属罕见。 见周宣和自己插科打诨，朱元璋的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这家伙倒是长了一张巧嘴，既然你说那银子是为惩治而收，那想来就是收给朝廷的了，既然如此，那咱就代表国库将这笔银两收下，你，拿出来吧！” 面对朱元璋伸出的手，周宣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窘迫的笑容：“微臣出来的仓促，并未随身带着银两，要不陛下您先借我一点……？” 君臣二人在书房内可谓相谈甚欢。 毕竟朱元璋也是马上君王，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 在听说周宣命令锦衣卫当街斩杀了一名寻衅滋事的扶桑浪人以后，朱元璋心中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没信错人。 他之前只觉得这小子能预测未来，算是对朝廷有几分用途。 可当他知道了对方为了给寻常百姓出头，竟然不惜杀人的时候，朱元璋这才意识到了此人的重要性。 言官最重要的就是有一条硬骨头。 这就是为何周宣之前敢在御书房中出言顶撞，可朱元璋却还是放过了他的原因！ 若是刚刚李宗也能有如此胆量，敢与朱元璋死硬到底，那他或许也不会丢了官职。 就在两人畅谈之际，门外的二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站住，皇上正在与朝臣议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闻听此言，一个急切的声音立刻响起：“二虎，你别拦着我，是娘娘让我来的！” 朱元璋听到门外的这番争执，当即开口说道：“是玉儿吗？咱妹子派你干什么来了？” “皇上，太孙惊风，刚刚又晕厥了过去，如今许多太医束手无策，娘娘想请陛下定夺！” 闻听此言，朱元璋霍然起身，脸上多出了几分惊慌之态：“咱不是让你们把所有御医全都叫过去了吗？怎么就连那群御医也治不了允炆的病？” “太孙这次病来的太急，宫中那些御医压根不敢使药，皇上，您快拿个主意吧！” “二虎，随咱一起过去看看，咱倒是要看看这群御医究竟是不是吃闲饭的，咱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风魔邪祟竟然敢在皇宫里装神弄鬼……” 所谓的惊风，不过是小孩子犯癔症。 这种病在现代的解释是精神错乱。 可放在古代，这就是纯纯的妖魔作祟！ 周宣穿越之前也算得上是饱读史书。 尤其是对于明代历史，他更是了解颇深。 毕竟这是汉人真正意义上所创建的最后一个封建王朝。 这也让周宣在启蒙时代便对其萌生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可是即便他饱读明朝史书，却也不记得哪本书里记载过朱允炆年幼时曾得过惊风啊！ 周宣只以为这是偶然间的问题。 却不知道早在他穿越过来的那一刻起，蝴蝶效应便已经产生，原本的历史已经因为它的到来产生了偏移和改变。 周宣跟随着朱元璋和二虎，玉儿四人一同来到了马皇后的寝宫。 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历史上有名的贤明皇后。 同时也见到了那个叔夺侄位，给历史留下了一个千古谜团的建文帝，朱允炆！ 此时的朱允炆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 他躺在床上，身体抽搐，正陷入到昏迷当中。 许多御医跪倒在殿外，眼见着朱元璋到来，他们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会因此触怒了这位冷面君王。 朱元璋大跨步走进寝宫，看到躺在床上的朱允炆，当即红了眼：“这群废物，咱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你们，没想到事到头来，你们竟然连咱孙子的病都治不了！” 马皇后眼见着朱元璋又动了杀心，于是赶忙对其说道：“重八，这怪不得他们，是允炆这病来的突然，所以才导致宫中御医一时间束手无策！” “侯俊来，你不是宫中首席御医吗？你给咱开出个方子来，咱告诉你，你要是治不好太孙的病，咱就派人将你满门抄斩，让你全家都给允炆陪葬！” 朱元璋的点名无异于阎王点卯。 首席御医侯俊来听到朱元璋的询问，当即颤声说道：“皇上，治疗惊风的各类药材，臣都已经配比完成，只是如今还差一味药引子无从寻找，这才耽搁了太孙的病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么药引子是皇宫当中找不到的？朕看你就是想要推卸责任！” “是东珠！” “东海明珠，有去邪，镇静之功效，想要治疗太孙的病症，就唯独缺少一颗东海明珠！” 第15章 恰到时机 听到侯俊来的回答，朱元璋更为恼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皇宫之内，难道还有什么是朕没有的东西吗？你们是不是受了何人唆使？所以才想暗害咱的太孙？” 周宣眼见着朱元璋发怒，于是便立刻朝着旁边挪远了一些。 他可怕这位暴怒的帝王会波及到自己。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既然这次的祸事是这群御医惹下的，有什么麻烦就让他们自己担着吧！ 侯俊来听到朱元璋的质问，当即磕头如同捣蒜：“皇上明鉴，并非是臣不想为太孙诊治，而是盛产东珠的小琉球国于我大明并无朝贡啊！” “宫中虽然收藏有其他地域产出的明珠，可是若要入药，这些明珠却都略逊一筹，臣，臣也是被逼无奈啊……” 侯俊来生于医道世家，自幼秉承着一颗仁心。 朱允炆突发惊风之症，若是随意用药，药力不够，那很可能会导致此次诊治功亏一篑，甚至给其留下病根。 侯俊来之所以宁愿承受着老朱的怒火，也一定非要以东珠入药，他所秉承的就是身为医者的谨慎和偏执。 谁料想伴君如伴虎，自己秉承一颗仁心，如今却要遭受朱元璋如此揣测，他的心中不免有些发寒。 眼见这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马皇后也在一旁为侯俊来求起情来：“陛下，臣妾觉得侯大夫此言有理，您当年命人编撰祖训录，可是已经将大小琉球全都列入到了不争之国。”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小琉球国这些年来从未向我朝进贡过东海明珠，您如今仅为一颗明珠便要妄杀忠良，普天之下又岂有这样的道理？” 马皇后字字句句直戳朱元璋的心窝子。 放眼整个大明，又有谁敢对他这么说话？ 可面对自己的这位结发妻房，朱元璋却偏又是敢怒而不敢言。 他脸色涨得铁青，看着马皇后半晌说不出句话来。 最后他转头看向二虎，并对其开口喝道：“调动所有锦衣卫，给我挨家挨户的求购东珠，若有人能进献珍宝，咱封他个万户侯！” 朱元璋对于朱允炆的溺爱可见一斑，毕竟这是他的长孙，同时又是皇太子朱标的长子。 未来明朝大业，必将由此子继承。 也难怪朱元璋会因此大动肝火！ 二虎面对朱元璋的命令，自然是不敢有任何违逆。 他来到侯俊来面前，开口对其问道：“侯大夫，那东珠都有什么特征？你也给我说说！” “东珠往往大如龙眼，晶莹圆润，因其是海中月之精华所化，所以在暗处时常常会有辉光闪耀，灿如明月，其他海域出产的明珠虽然也都晶莹圆润，可是若论辉光，则有所不及！” 元庭末年骄奢淫逸，再加上大明初建之时天下动荡。 这便导致前朝宫中珍藏的那些宝物早已经流落各处，不知所踪。 哪怕是想要寻找一颗能够入药的明珠也是如此勉强，甚至还差点导致宫中御医因此齐刷刷掉了脑袋！ 周宣不懂医术，也不懂得应该如何鉴赏明珠。 在这些事情上他就只是个门外汉！ 不过在侯俊来提起这明珠特征的时候，他也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偷听。 起初他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毕竟连皇宫都不曾珍藏的宝物，又怎会落到他的手里。 可是随着侯俊来讲解的愈发详细，周宣的脑海当中也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这侯大夫口中所说的东海明珠，怎么和沈良送我的那颗如此相似？” 他之前有幸，在回春楼和沈良打了个照面。 他替对方解决了麻烦，还让锦衣卫杀了那个扶桑浪人，为其出了口恶气。 而沈良投桃报李，也将自己原本准备送给歌伎的一颗明珠转送给了周宣。 周宣虽然早就对沈良的身份有所揣测，而且料定了那颗明珠价值不菲。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颗明珠在紧要关头竟然能救朱允炆一条性命！ 倘若这颗明珠真能入药的话，那他岂不是可以借此机会在朱元璋的面前卖宠邀功？ 想到此处，周宣心中已有定夺。 眼见着宫里众人忙的团团乱转。 周宣朝前跨出半步，开口对侯俊来问道：“人命之事可开不得玩笑，是不是只要有东珠入药，就能救得了太孙性命？” “在皇上面前，我不敢擅夸海口，可只要有东珠入药，我起码有八成把握能为太孙祛风安神，保太孙一条性命！” 闻听此言，周宣微微颔首：“二虎将军不必劳心费神了，就烦请您随我一同到寒舍一趟，取来明珠为太孙诊治吧！” 二虎闻言不禁瞪大眼睛：“周大人，此事事关太孙，可开不得半点玩笑，朝中都未曾收藏的明珠，难道会在你的手里？” “如果侯大夫刚刚的形容并未掺假的话，那我的手中恐怕还真有一颗东海明珠，说句难听点的话，如今太孙已经病重至此，就算锦衣卫真的能够在京城搜罗到明珠入药，可等到那个时候，太孙的安危又有谁能保证？” “我们如今只能孤注一掷，希望我手中的那颗明珠的确可以入药安神，二虎将军，事急从权，你还犹豫什么？” 周宣此时虽然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果断和决然。 可是别忘了，他如今可还在朱元璋的面前！ 周宣越俎代庖，竟敢直接对二虎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发号施令。 在场同行的太监宫女闻听此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本以为朱元璋可能会因此动怒，却不料想听了周宣这番话后，朱元璋只是微微颔首，开口说道：“他说的没错，事急从权，二虎，你立刻随他走上一遭！” “侯俊来，你现在立刻与你手下的御医给太孙配药，等到二虎取来明珠，便立刻碾碎入药，若是如此还救不好太孙的病症，咱就让你们人头落地……” 有了朱元璋的口谕，二虎自是不敢再有耽搁。 他骑着快马载着周宣，直奔周宣家中而去。 而此时的周宣，坐在马背之上，心中仍在暗自祈祷：“系统啊系统，你之前一连狗了我两次，希望你这次能给点力吧！” 第16章 记头功 增加幸运值的这个词条，在当日看来虽然鸡肋。 可是经过今天的实测，周宣却也逐渐领悟到了其中的好处。 囊中羞涩时有人送上金银。 苦无晋升之路的时候又有人送上功绩。 如今正愁在朝中没有背景。 可他却又偏偏赶上了太孙重病这件事情。 如果沈良送给他的那颗明珠真能入药的话，那他不仅能够借此机会结识马皇后，同时还能和太子朱标，太孙朱允炆结下一桩善缘。 如果历史可以改变，如果朱标的离世真的能够规避的话。 那这个世界就不再会有叔夺侄位的荒唐历史。 明成祖朱棣的庙号最终恐怕也要落在朱标的头上！ 那他如今献出的这颗明珠就相当于是给自己未来奠定了道路。 再加上有马皇后作为锁链约束着朱元璋。 他还何愁再被卸磨杀驴？ 不过达成一切目的的基础都在于这个系统关键时刻能够靠得住。 如果系统在最后关头狗了自己一次。 如果这颗明珠最后不能入药，或者干脆吃死了太孙。 那他也就别等着朱元璋下旨杀自己了。 干脆自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 机会都已经送到了眼前，如果他还不把握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反正注定这辈子都要和朱家有着斩不断的牵绊。 那还不如干脆找个最稳妥的靠山躺平。 与其做个混吃等死的吉祥物，也总比每日里刀架在脖子上强出许多！ 二虎并不知道周宣心中这一番想法。 否则他肯定会认为对方疯了！ 两人一路疾驰，来到周宣的府邸。 临进门之前二虎还不忘对其叮嘱道：“周大人，你动作务必快些，千万不要耽搁了宫里的事情，太孙能否痊愈，可就全都仰仗着你了！” 周宣微微颔首：“二虎将军尽管放心，待我找到明珠，便与你随宫复命……” 说完之后，周宣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家中。 只留下二虎一人牵着马，站在门前独自凌乱。 只可惜周宣忙中出错，之前只想着将明珠放在抽屉里能够保险一些，却不想回到家中翻箱倒柜，却始终找不到那把破锁的钥匙。 守在门前的二虎听到声音，还以为是周宣家中进了窃贼。 于是赶忙循着声音跑进屋来。 等他进到房门的时候，便见周宣正面红耳赤的拽着一把上锈的破锁，为了能够增加些力气，他一只脚都已经蹬在了桌子的边沿！ “周大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把明珠锁柜子里，现在找不到钥匙了……” “你起来，让我把锁起来！” “那你可不要劈坏了我的桌子……” 面对不靠谱的周宣，二虎着实是有些无奈。 就在周宣叮嘱二虎不要劈坏自己桌子的同时，二虎已经抽出腰间的雁翎刀，一刀将那破锁劈成了两半！ 随着铁锁落地，抽屉也自动滑了出来。 周宣一把将木匣塞进二虎的手里：“你赶快骑马回宫复命，那马一路劳顿，载也不动你我二人！” 二虎将那木匣接在手中，却不知其中是否真藏有明珠。 他本想将其打开，一辨真伪。 可却又被周宣推了一把：“没时间在这里磨蹭了，你要是再不回宫那就真来不及了！” 面对周宣的敦促，二虎也只能放弃了检查真伪的想法。 他随意将明珠揣入怀中，并对周宣开口说道：“如果这颗明珠真能入药的话，那周大人此次必定功德无量，可如果这颗明珠只是噱头，亦或者你周大人弄虚作伪的话，锦衣卫就算上天入地，也绝不会放过你……” 二虎警告了周宣一句，随即转身出门，直奔皇宫。 眼见着送走了这尊瘟神，周宣不由得长舒了口气。 他朝着二虎离去的背影狠狠啐了口唾沫：“呸，要不是老子广结善缘，恰好从沈良手里得了这颗明珠，太孙就等着做鬼去吧，还不放过我，等我得势那天，第一个就要收拾你这个指挥使！” 刚刚一路颠簸，已经让周宣被震的腰腿发麻。 二虎已经拿着明珠回宫复命，他自然也不必再急于一时。 他手托着后腰挪到床边，直接重重的躺在上面：“老朱现在还不一定在宫里怎么发脾气呢，现在回去简直就是自讨苦吃，我还是等那边事情结束了，再去进宫领赏吧……” 周宣献上了自己手中的明珠，随后便怡然自得的躺在床上，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而宫中的氛围，此时正随着朱允炆的病情加重而变得更加凝重！ 几十名御医此时全都被调度了起来。 他们各自对比着药方，并让宫女研磨煎制。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作为药引的明珠却始终不见被二狗带回。 朱元璋在朱允炆的床前急得团团乱转。 就在他即将按捺不住心中火气，准备命人抓了周宣的时候，一名小太监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陛下，二虎将军带着明珠回来了！” 跟随在其身后的便是风尘仆仆的二虎，他手中捧着一只木匣，恭敬的将其捧到朱元璋的面前：“回禀皇上，这便是周宣口中所说的东海明珠，末将刚刚已经命御医院首席侯俊来进行查验，确系无误，可以入药！” 听到这个回答，朱元璋总算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便赶快煎汤熬药，切莫再要耽搁时间……” 时间转眼便已经来到了晚间。 皇宫内华灯初上，寝宫里也已经恢复了往前的静谧。 朱元璋守在门前，寸步不离，只等着里面传来回应。 就在这时，大门打开，玉儿一脸疲态的从中走了出来：“恭喜皇上，太孙醒了！” 朱元璋闻听此言，激动的连连甩手：“好，好啊，你快让开，让咱去看看朱允炆！” 朱元璋话音未落，便听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不行！” “我说妹子，你究竟是在和咱耍什么脾气？咱的孙子，咱怎么就看不得了？” 出言阻止朱元璋的正是马皇后。 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朱元璋才能敛住心性，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要杀人！ 面对朱元璋的质问，马皇后的语气放缓了几分：“不是我不让你见，而是允炆刚刚苏醒，怕被你的龙气冲撞！” “更何况周宣献宝有功，你还未对其进行封赏呢，周宣此次可是救了允炆一命，于情于理，都当记头功！” 第17章 进退有度 朱元璋一听马皇后的询问，这才想起来他似乎也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周宣了。 “二虎！” “末将在！” “咱问你，周宣呢？” “周大人并未和末将一起回来！” 如今朱允炆苏醒，这自然是喜事一件。 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二虎深切的忧虑：自己该不会把周宣吓跑了吧？ 他之前担心周宣造假，蒙骗圣上，所以说话重了一些。 本以为周宣会随后赶来，他便并未多虑。 谁成想如今一下午的时间都过去了，重病的朱允炆都苏醒过来了，可是献宝有功的周宣却还未曾回宫复命。 一想到之前自己曾出言威胁对方，二虎便觉得心里一阵发虚！ 对于这个常陪在自己身边的心腹，朱元璋可谓十分了解。 他微微眯起眼睛，开口对其质问道：“你是不是说了什么重话，或者是直接威胁周宣了？” “末将，末将担心太孙安危，所以警告了周宣几句……” 二虎自知理亏，屈膝跪倒在了朱元璋的面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闻听此言，朱元璋勃然大怒，抬手想打二虎，却被马皇后阻拦：“朱重八，你要抖威风就去你的奉天殿里抖，别在这里大吵大闹，免得吓到了我的孙儿！” 马皇后之所以会出言斥责朱元璋，一来是为了不让朱元璋苛责二虎，寒了人心。 二来也是因为她本就看出了玉儿心系二虎。 自然不愿让自己这个贴身丫鬟为此伤心！ 朱元璋一听马皇后的斥责，这才想起自己的孙儿还在殿内。 他怒气冲冲的直指二虎，开口对其斥责道：“二虎啊二虎，你知不知道你坏了咱多大的事？你，现在就去把周宣给我请回来，他要是真逃出了京城，咱就砍了你的脑袋！” 周宣如今在老朱的眼里简直就是一盏明灯。 如今天下初定，世道纷乱。 就连他这个皇帝做的也不安稳。 那个看似普通日记本里记载的却是连他都想窥视的秘密，那可是事关大明江山的宝藏！ 而这一切，都出自于周宣之手！ 朱元璋最担心的就是二虎的威胁可能会惊走了周宣。 毕竟欺君冒功不是小罪，谁又能保证拿到了明珠就能救得了太孙的性命？ 万一周宣醒过味来，私下潜逃。 那他岂不是平白错过了这个人才？错过了让大明江山千秋万世，延绵一统的机会？ 面对朱元璋的命令，二虎不敢有丝毫迟疑。 可就在他起身准备奔向宫外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突然自二虎身后响起。 这是马皇后居住的坤宁宫，可不是闲杂人等能够随意走动的地方。 二虎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能力果然不是吹嘘来的。 就在身后脚步响起的同时，二狗已经转头望向身后，同时腰间佩刀也被抽出半截。 只要来人胆敢有轻举妄动，这一刀当即就会落在对方的身上！ “二虎将军何必与我刀兵相向？我刚刚可是听娘娘说了，太孙已经苏醒，我的罪名，是不是也可以洗清了？” 周宣原本的确是盘算着在家歇息片刻，便回宫找老朱复命。 可谁料想他这几日太过劳累，以至于昏沉之间竟然睡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外面早已经是明月高悬。 周宣见自己并未被锦衣卫押解进宫。 便知道朱允炆的病情起码已经得到控制。 一想到二虎之前那副张狂的嘴脸，周宣便恨得牙根痒痒。 文武百官都对锦衣卫惧之如虎， 可唯独他周宣不怕！ 他这次回来一来是为了向老朱邀功，二来也是为了借此机会奚落一下二虎，给他些难堪。 周宣向来是个睚眦必报必报的人物。 他可不会将委屈独自咽下！ 面对周宣的讽刺，二虎讪然一笑。 朱元璋见他回来，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容：“你这家伙，好一张伶牙俐齿啊！” “微臣愿意凭借这一副伶牙俐齿，为我大明啃下万里山河！” 说至此处，周宣对马皇后遥遥一拜：“微臣御史周宣，参见娘娘千岁！” “周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本宫刚刚还曾和皇上提起过你呢！” 马皇后待人本就和善，再加上如今面对的又是刚刚救了自己孙儿的恩人。 见周宣伶牙俐齿，谈吐不俗，于是便生出了笼络之心：“陛下对于周大人可谓十分爱护，刚刚得知了二虎出言恫吓于你，还因此大发了一通脾气，此次周大人救人有功，不知你想要怎样的封赏？” 说至此处，马皇后又补充道：“周大人若有要求尽管直说，就算皇上不肯答应，我也一定会答应你！” 朱元璋见马皇后有意要抢自己的功劳，于是便啧声说道：“啧，咱不是说过后宫不得干政吗？你怎么又想替咱做起主来了？” “你要是不肯好好封赏周宣，反倒让他受了委屈，那我这个皇后，肯定是要做这个主，毕竟这是我大明的贤才，又不只属于你皇上一人！” 看着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周宣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马皇后死后，朱元璋性情大变的原因了。 缺失了这样一位伉俪相伴，换做是谁，恐怕都难以承受！ 不过周宣懂得进退，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时主动邀功，更不能狮子大开口。 他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结识马皇后和朱标。 要让自己在宫中多两座靠山。 他要是真在这时显现出功利之心。 那非但不能博得马皇后的认可，还可能会因此受对方厌烦！ 想到此处，周宣心中已有定夺。 他手摸肚腹，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赧然的笑容：“微臣别无所求，也不敢以此邀功，如果娘娘执意要赏的话，就请赏微臣一餐饭食吧，微臣之前在家昏睡，直至如今还没吃饭呢！” 见周宣提出的要求竟如此简单。 不单单是马皇后，就连刚刚还在为二狗担心的玉儿此时都不由得捂嘴轻笑起来。 朱元璋对其投来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加重语气又问了一句：“你为咱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到头来只只想讨顿饭吃？周宣啊周宣，你可真没出息！” 第18章 不受待见的皇孙 今日咱高兴，吩咐御膳房传膳，咱与周卿一同进膳。” 宫中太监无不悄悄侧目，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在陛下口中变成爱卿了，可见飞黄腾达指日可待，需要特别关注才是。 同皇家进膳并不轻松，讲究吃一看二眼观三，规矩大了去了。 周宣完全不懂，直接胡吃海塞。 朱元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并未因周宣不遵礼仪而责备。 一个心机很深的人，必然处处小心，不会授之以柄，在皇家面前如此坦诚，证明周宣没有私心，可放心使用。 “陛下，太子侧妃吕氏求见。” 吃到一半时，门外小太监躬身入内禀报。 “想来吕氏知晓周卿在此，特来道谢的，宣。” 马皇后说了声，片刻之后，一宫装丽人入内，飘飘下拜：“臣妾拜见父皇，母后。” “快起来。” 周皇后起身将吕氏扶起，略显责备的说道：“说了多少次了，不是正式场合，一家人不要有这么多虚礼，你总是不听。” “臣妾是母后的儿媳妇，却也是您和父皇的臣子，该有的礼数哪能少呢，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吕氏颇为懂事的说道。 “你呀，就是太规矩了，允炆如何了？” “父皇母后不必担忧，服药之后，允炆病情有所好转，已睡下了，待痊愈时，臣妾带他来请安。” “咱孙子身子虚，别让他乱跑，等咱有时间去看望他就是了。” 显然朱元璋对太孙宠爱有加。 “吕氏，这位是周宣，太孙的药引就是他找到的。” “周大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有礼了。” 吕氏来到周宣面前，郑重其事的行了大礼。 周宣连忙侧身避开，拱手道：“为君分忧乃是臣子本分，当不得太子妃大礼，万死。” 朱元璋和马皇后本就因为允炆的病情好转而高兴，见周宣不居功自傲，一片赤诚之心，对他更加喜爱。 “别客套了，周卿先吃饭，咱不会亏待你的。” 众人刚落座，一个肥嘟嘟的小家伙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喊道：“皇爷爷，我饿了，他们不给我饭吃！” 对于小胖子的突然闯入，朱元璋微微皱眉，语言严厉了些：“高炽，太没规矩了！” 周宣闻言一惊，这小胖子便是未来的大明仁宗皇帝朱高炽？ 历史上记载的朱高炽是个大胖子，看样子从小就这样，也正是因为过于肥胖，以至于身体不好，在位只有短短九个月便撒手人寰。 但史学界对他的评价赞誉有加，有了他在位的九个月，天下得到休养生息，为好圣孙宣宗皇帝朱瞻基中兴大明打下良好基础。 此刻燕王朱棣分封北平，抵御蒙古鞑子入侵，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均留在宫中。 “皇爷爷，我把吃的都留给两个弟弟了，好饿啊！” 朱高炽捂着肚子，一脸委屈的抱怨道。 “胡闹，你是咱的亲孙，御膳房连饭都不管饱，他们有这胆子吗，分明是你贪嘴，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以后能上马杀敌吗？” 朱元璋呵斥道，对小胖子的态度，和朱允炆形成鲜明对比。 “皇爷爷，我说的是真的......” “够了，以后在宫里，再没规矩的到处乱跑，小心咱打你屁股！” 朱高炽眼里含泪，跪下磕头：“皇爷爷，孙儿告退。” “你对高炽这孩子太过严厉了。” 马皇后没有当场指出，而是在朱高炽离开之后，才轻声进言。 “老朱家马上打天下，咱的子孙不说能像常十万那般骁勇无敌，至少也该像老四镇守边关，鞑子入侵时拎刀就能上阵，你瞧他那肚子，马都上不去，以后继承了燕王爵位，指望他镇守北平？”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 “父皇，其实是臣妾不让御膳房给高炽吃食的。” 吕氏似乎胆怯的开口道：“臣妾担心高炽整天吃，吃坏了身子，所以令御膳房少分发些吃食，饿到了高炽，请父皇恕罪。” “恕什么罪，你做的对，就该让他扒一层肥肉下去！” 得到朱元璋的肯定之后，吕氏的眉宇间闪过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的表情刚好被周宣看到，两世为人，察言观色已炉火纯青，周宣立刻意识到，吕氏是一个心机很重的人。 难怪她坚持按照宫廷规矩要求自己，目的就是有对比，让朱元璋感觉朱高炽是个没教养的孩子。 朱高炽贵为皇孙，她居然不让吃饱，很明显有虐待之意，却利用老朱的心理，成功上岸。 这女人，不简单！ 事关宫闱，周宣不想参与过深，外臣越过这道红线是取死之道。 对历史一知半解的人，以为民族英雄岳飞被害是要迎回二帝，对宋高宗造成威胁，而真正的原因则是在于上书要求皇帝立储。 任何统治者，对外臣插手皇族内部的事，都是极大的忌讳。 “多谢陛下和皇后的款待，臣告退。” 善缘已结，周宣不愿多在深宫停留，当即起身离去。 随引路太监准备出宫时，周宣无意间看到朱高炽嘴里叼着个馒头在前面跑，数名小太监在后面拿着棍棒追。 “太子侧妃有令，不许你吃饭，你这小东西居然敢来御膳房偷，看咱家抓到你，不扒了你的皮！” 小太监们凶神恶煞一般，他们知道朱棣的三个儿子不受宠，朱元璋很少过问，且是太子侧妃眼中钉，自然不会留手。 朱高炽本就肥胖，奔跑时踩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小太监们追上来，棍棒毫不留情的落下。 “别踩坏了馒头，是我留给老二老三的！” 朱高炽不顾疼痛，将仅有的馒头护在身下。 周宣看得皱眉，朱高炽的手足情深令他动容，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明知为朱高炽解围，有可能引起吕氏的敌意，但周宣实在看不下去。 正要开口时，引路太监察言观色，当即抢先道：“周大人什么都没看到，赶快出宫去！” “抱歉，我全看到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不嫌丢人吗？” 周宣冷声喝道：“住手！” 第19章 无数选择 冐小太监们被周宣的断喝吓了一跳，纷纷将手里棍棒背到身后，举目看过来，眼神中立刻流露出不屑之色。 “你谁呀？” 一个小头目撇嘴问道。 “正七品监察御史，周宣。” “呵，咱家当是多了不得的人物，敢来管宫里的事，原来是个区区芝麻绿豆的官，哪凉快哪待着去，没你的事！” 小太监颇为高傲的说道。 “本官身为监察御史，本就有监察天下之权，尔等光天化日之下殴打皇孙，你可知是灭门之罪吗？” “好大的官威啊，不过在宫里可不好使，咱家告诉你，不让皇孙吃饭，是太子侧妃她老人家下的令，万岁爷亲口授权，怎么，你还想抗旨吗？” 和周宣想的一样，刚才吕氏是故意在要朱元璋的话，而后拿着鸡毛当令箭。 “万岁传口谕时，本官也在场，万岁从未说过不让皇孙吃饭，只是让他不要太肥胖而已，你们这样做，分明是矫诏！” 小太监说不过周宣，当起了滚刀肉：“反正咱家有太子侧妃的命令，你敢阻拦，当心惹怒东宫，想想你的前程，周大人！” “我的前程不需要你们考虑，如果再不放开皇孙，本官不客气了！” 周宣没有与东宫为敌的想法，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朱高炽饱受摧残，这是作为人的良知使然。 “我看你是活腻了，孩儿们，打他！” 几个小太监撇下朱高炽，奔着周宣而来。 “好大的胆子，你们这些狗奴才，竟然曲解我的意思，来人呀，把他们绑了！” 眼看周宣要挨揍，吕氏忽然走了出来，一脸阴沉的下令，那几个小太监战战兢兢跪倒在地。 “将这几个欺辱皇孙的奴才拉出去，杖毙！” “啊！太子妃，您不能过河拆桥啊，当时是您说要我们......” 被拿下的小太监极力争辩，一句话没说完，已被掌嘴了数十下，满口鲜血淋漓，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像死狗一样被拖走，片刻后就听到一阵惨叫。 “周大人请不要误会我，万岁的话你也听到了，是要让皇孙不能暴饮暴食，只是我手下这几个该死的奴才曲解，才让皇孙受苦，说起来是我管教不周，恕罪。” 吕氏貌似虔诚的道歉。 周宣暗暗皱眉，为朱高炽出头，刚好被她看到，不知会不会被她记恨，但木已成舟，也不想纠结此事了。 “臣相信太子妃，可恶的是奴才，非您之过，此事若传到万岁耳中，恐对太子妃不利，请您多加管束这些奴才，臣告退。” 一言不合就灭口的女人，周宣不敢与之有过多接触，立刻退走。 在离去时，他看到朱高炽那感激的眼神。 “要不两头下注，万一历史走向不能改变，最起码和燕王一脉也能结下善缘......” 回去的路上，周宣考虑起前途。 原本不想靖难之役发生，朱标堪称历朝太子中的出类拔萃者，或许英武不及朱元璋，却是难得的守成之主，若他能续命，战乱便不会发生，百姓远离刀兵之苦，是个圆满的结局。 但从对吕氏的印象来看，这女人怕是要作妖的，朱标原配太子妃常氏过身，她就是未来的皇后，一个这样的皇后在，始终是个不安稳的因素。 何况为朱高炽仗义执言，这女人必定记恨，日后少不得找麻烦。 “要不，在日记里写点坏话，让老朱废掉这个儿媳妇？” 念头一闪而过，周宣随即否定，一个外臣妄议宫闱妃子，估计脑袋搬家要比吕氏被废来得快。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还要到御史台坐班，刚到府衙，就被叫去开会了。 入内时发现御史台百余言官均已到场，阵仗不小，周宣暗暗担心，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 “御史中丞刘基刘大人到！” 众御史纷纷起身行礼，周宣有点小激动，终于见到刘基了！ 刘基，字伯温，在后世名声响亮，和诸葛武侯一般的神仙人物。 当然，许多事迹多为想象杜撰，真正的刘基也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超级军师，不过他确实足智多谋，并且为人刚正不阿，高风亮节，可以称得上一代名士。 以周宣的品级，轻易见不到御史中丞，今日算是如愿了。 “本官召集诸位前来，乃是一件大事要做。” 刘基开场很直白：“据可靠消息，新晋凉国公蓝玉，私募五百假子，意图不轨，本官明日要上书弹劾，尔等为御史，有监察之责，是否愿随本官一同上书？” 周宣大惊失色，该来的迟早还是要来的。 刘基与蓝玉的龌龊由来已久，蓝玉恃军功而骄，多有出格举动，刘基身为御史中丞，自然多有弹劾，数年来摩擦不断。 不过这仅仅是表象，作为穿越者，周宣知道实际上是淮西勋贵集团和文人集团的明争暗斗，两人不过是被推到前台而已。 淮西勋贵早年追随朱元璋打天下，已成骄兵悍将，如今坐稳天下，自然十分放纵，却也大大的威胁到文臣集团的利益。 天下未定时，彼此还能共患难，如今则是互相拆台，抓到机会便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了解历史走向的周宣，很清楚笑到最后的是文臣集团，一场蓝玉案，淮西勋贵几乎被斩尽杀绝，不过朱元璋深知平衡之术，接着又是一场胡惟庸案，文臣被砍得人头滚滚，不敢造次，勉强达到了朝堂上的平衡。 但百年之后，土木堡之变将勋贵集团全部断送在塞外，此后文臣一家独大，甚至威胁到皇权，皇帝不得不重用阉人，以阉党克制，直到大明灭亡。 周宣自然属于文臣集团，不过他也不想淮西勋贵全部变成老朱刀下的一块肉，无论日后有没有靖难之役，像蓝玉这样能打的将军，还是需要抢救一下。 毕竟北方游牧民族伤了元气，却没有灭绝，休养生息之后就要卷土重来，朝廷若连领军的将军都没有，如何抵御？ 想到这里，周宣上前拱手道：“中丞大人，下官不赞同！” 第20章 文武之争 大明开国不久，一直是武人在打天下，文臣以李善长则以李善长为首，负责军需内政，李善长实际上也是淮西勋贵一脉，所以文臣的存在感很低，也就有了武将压倒文臣的状况。 文人自古自视清高，怎可被粗鄙武夫踩在脚下？ 所以文臣只要抓到机会，就要对以淮西勋贵集团为首的武将展开攻击。 蓝玉私下养五百假子，实际上就是豢养死士，妥妥的谋逆大罪，御史们正愁抓不到机会，有刘基这个领袖牵头，必然声势浩大的讨伐一番。 哪怕不能扳倒凉国公，也能让他受到朱元璋的猜忌。 周宣站出来反对，众人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怎么出来一个叛徒？ 他们不敢招惹一言不合就动刀的武夫，对同僚却是强硬得很。 “周兄莫不是被武人收买了？” “你我皆为饱读诗书之人，竟然为杀胚粗鄙武夫说话，是何居心？” “听闻周兄最近上蹿下跳，与那锦衣卫鹰犬来往颇深，怕是变节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却多为一颗私心。 刘基却面无表情，抬手示意众人住嘴，问道：“你是何人？” “下官七品御史周宣，拜见中丞大人。” 周宣不卑不亢的行礼，最近和朱元璋打得火热，皇帝都不怕了，面对上官自然不会谨小慎微。 刘基颇为满意，少年英才不能为权贵折腰，这才是御史该有的风骨。 “你且说来，为何反对本官弹劾蓝玉？” “天下未定，大明需要蓝玉，也需要武将，请大人以天下大事计。” 周宣郑重说道，并未彻底点破。 刘基绝顶聪明之人，立刻领会其中含义。 别的文臣会有私心，为文臣集团争夺利益，但刘基却不会，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胸中目标是太平盛世，至于文武谁掌握话语权，那是朱元璋操心的事。 “诸位退下，周宣留步。” 会议刚开始就散场了，一众御史不知缘由，见周宣被单独留下，以为刘基要训斥，颇为幸灾乐祸，凡是替丘八说话的，便是大家的敌人，敌人倒霉喜闻乐见。 众人散去之后，刘基整理衣冠，向着周宣深深一揖：“多谢指正。” “啊，大人，下官愧不敢受。” 周宣连忙避开，同样躬身施礼。 “是本官孟浪了，那淮西勋贵以为打下天下，日益无法无天，本官看在眼里，颇为厌恶，尤其是那蓝玉，目无王法，纵容部下行不法之事，甚至不将万岁放在眼里，着实可恶！” 刘基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你说得对，北元依旧横行草原，南方交趾未定，海上还有倭寇作乱，若此刻将骄兵悍将拿下，大明将无人可用矣。” “大人以天下大事为重，下官钦佩。” “恭维的话就不要说了，本官决定不上书弹劾蓝玉，但如此放纵，怕是会有更大的祸事，不知你有何见解？” 小小的七品官，本没资格同刘基商讨，但周宣能够出言制止他的错误，证明此人一心为公，而且远见卓识，堪称可用之人，比其他御史强太多了。 当今文臣可用之人不多，有才者多为勋贵幕僚，刘基发现人才，自然不会错过，其中也有考校之意。 “自古文武如阴阳，阴阳相济则明，阴阳互克则暗，若仅仅为一己之私而文武对立，大明便会从内部崩坏，所以大人切莫挑起事端。” 周宣组织一番，继续说道：“不过淮西勋贵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分了，但此事需要万岁定夺，下官认为，大人不可落井下石，反而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或许能够缓和关系。” 刘基频频点头，却心中疑惑，问道：“听你之意，淮西勋贵难道有祸事来到，你是如何得知？” 周宣当然很清楚了，过些日子蓝玉就要班师回朝，朱元璋出城三十里相迎，结果命军士卸甲时，却无一人回应，直到蓝玉传达军令之后，才纷纷卸甲。 貌似体现出蓝玉治军严格，却也让朱元璋猜忌。 蓝玉的军士，也是大明将士，哪有不听皇帝号令，只尊军令的？ 曾经读这段历史时，周宣认为是蓝玉故意为之，本意是在朱元璋面前炫耀一番，结果玩砸了。 看来蓝玉此人有脑子，但脑容量貌似不大。 “大人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淮西勋贵被万岁宠坏了，迟早会犯错的。” “听君一席话豁然开朗，周宣，本官记住了，退下吧。” 周宣退出来时，其余御史皆以异样的眼神看他，满眼都是仇恨和不屑，连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僚，都像避瘟神一般。 对于他们的态度，周宣并未在意，而是拿出日记本，开始书写起来。 大明若要长治久安，决不能出现历史上文武失衡的情况。 尤其到了明朝后期，连戚继光这样的大将，给首辅张居正写信时，落款都要用上门下走狗这种侮辱性词语，一品武将见三品文官都要下跪，这样的制度，怎会有一支能打仗的军队？ 当然，周宣更不能让祖大寿，吴三桂，左良玉这样的军阀出现，拥兵自重的军队，与大明无任何好处。 这一切的关键在于朱元璋的态度，和处理时的尺度，既不能一刀切，全部推出去咔嚓，也不能太过放任。 周宣相信，以朱元璋的手腕，能够完美处置，前提是有人提醒。 朱元璋再厉害，也是一个破碗开局的乞丐出身，存在着局限性，很多事情看不透彻。 写完日记之后，周宣还贴心的标注题目，论文武制衡。 将日记放在桌下，周宣相信用不了多久，朱元璋就会看到。 果然，入夜时分，日记本已在朱元璋手里，二虎垂手站立一旁，偷眼观瞧下，朱元璋面色阴晴不定，不免为周宣担忧，这小子又出什么逆天言论了吗？ “二虎，蓝玉到了哪里？” “启禀万岁，卑职安插在军中的眼线，一刻钟前刚传来消息，大军距离金陵不足百里。” “传旨，大军不得进城，蓝玉一个人滚来见咱！” 第21章 老朱的想法 陛下，大军凯旋却不得入城，会寒了将士的心，何况随大军还朝的还有燕王殿下，连他也不能入城，殿下怕是会有想法。” 二虎连忙进言。 朱元璋冷哼一声：“他蓝玉立下的功勋还少吗，咱就是要杀杀他的锐气，还搞出将士不卸甲这一套来演给咱看，亏他想得出来！” 显然老朱动了真怒：“怎么，咱给他封了国公还不知足，非要咱给他个郡王亲王才满意，还是直接把咱踹下去，他蓝玉坐咱的龙椅？” 二虎连忙跪倒：“陛下息怒。” 朱元璋冷眼看着二虎：“锦衣卫什么时候学会御史那一套了，还向咱仗义执言了是吗？” 二虎顿时冷汗淋漓，俯首道：“锦衣卫是陛下之爪牙，只懂得忠诚于陛下！” “记住，谏言是文臣的事，锦衣卫执行咱的旨意，除此之外就是哑巴，聋子！” “臣谨记陛下教诲。” 朱元璋拿起日记本，陷入沉思当中，二虎不敢起身，却也好奇周宣到底写了什么，惹得老朱发雷霆之怒。 “这小子的眼光倒是毒辣，连李善长都没想到的事，他居然有先见之明，不知道他和太子能不能尿到一个壶里去，如果意气相投，倒是有机会成为宰辅之才。” 周宣的日记上写得清楚，淮西勋贵日益骄奢，长此以往必将成为大明蛀虫，虽说都是尸山血海滚出来的老兄弟，朱元璋也觉得有必要敲打一番。 “重八，你又发脾气了，二虎，你快起来。” 没让人禀报，马皇后走进密室，见朱元璋脸色铁青，二虎跪倒在地，就知他又发火了。 若是别人擅闯密室，朱元璋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剁碎了喂狗，全天下只有马皇后是个例外。 未发迹之前，马皇后就在他身边陪伴，至今老朱还记得被诬陷关押时，她将刚出锅的饼子藏在怀中，带入牢狱给他吃，她却因此烫伤，至今疤痕犹在。 这份感情，是朱元璋最为珍视的。 因为周宣的到来，历史稍微发生了一点改变，原本洪武十五年病故的马皇后，现在还健在，若是朱元璋知晓其中关系，怕是要给周宣封王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熬夜对身子不好。” 朱元璋柔声说道，这是他为数不多展现温和一面的时候。 “你不是也没睡吗，二虎，不用伺候着了，下去吧。” “谢皇后。” 二虎出去以后，马皇后正色问道：“重八，是不是生蓝玉的气？” “你先看看这个！” 提起蓝玉，朱元璋的火气又上来了，把日记本递给马皇后。 本来周宣所写日记，他视为绝对机密，不过对于马皇后，夫妻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马皇后看了几眼，露出疑惑之色：“御史可风闻奏事，这倒说得过去，可这上面言之凿凿，好像亲眼所见，重八，这其中会不会有蹊跷？” 绝顶聪明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自称确凿的消息。 文臣虽然处于弱势，却一直暗中动作，弹劾过不少勋贵，隐隐有了文武不和的趋势，这正是马皇后最为担心的。 如果日记上写得是子虚乌有，而朱元璋信以为真，不仅仅是蓝玉，整个淮西勋贵集团都会和他心生间隙。 大明远未到太平盛世，还需要勋贵们上阵杀敌，何况马皇后为人很重感情，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她不赞同痛下杀手。 “期初咱也不相信这个周宣，他说是占卜出来的结果，这屁话一听就是托词，不过咱没揭穿他，此人很有眼光，连蓝玉大捷都精准预测，甚至还懂得揣摩上意，猜到咱要封蓝玉国公。” 马皇后惊讶非常：“这本日记是周宣的？” “就是那小子，中午才留他宫中用膳，晚上就给咱一个大大的惊吓。” “我对周宣的印象不错，只当是个年轻有为的少年郎，不想竟有如此本事。” “皇后，你知道他让咱想起了谁吗？” “你那点心思，还用得着猜，肯定是想到道衍和尚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毕竟是夫妻，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子身上，确实有点道衍的影子，只是他比道衍懂得隐藏，大和尚太爱出风头了。” “你想让道衍留在京城，日后辅佐标儿，结果他去了北平，为此你还发了好大的火呢，怎么，又想念他了？” 朱元璋点头道：“咱能打下江山来，功臣中首推李善长，别看前面有徐达，常遇春杀敌，但咱心里清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除了他老李不做第二人想。” 他话锋一转：“但要说起奇谋妙计，除了道衍外，天底下没人能让咱佩服，大和尚太过聪明了，他不愿留在京城，而是去追随老四，咱觉得他有想法啊。” ，马皇后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让周宣去试探一番，把道衍的想法套出来？” “不错，如果他能套出道衍的话，就能证明他日后辅佐标儿戳戳有余了。” 朱元璋沉吟片刻，说道：“老四不是随大军回京了吗，让周宣代咱家出迎。” 马皇后皱眉道：“周宣身为御史，非礼部官员，让他去似乎不太合适。” 朱元璋一瞪眼：“有什么不合适的，咱是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谁敢有非议，先拖出去砍了！” 看着霸气侧漏的老朱，马皇后莞尔一笑：“在我面前，你少耍皇帝的威风，当心不让你进门！” 朱元璋立刻变成霜打的茄子：“天大地大你最大，咱不和你争......” 夫妻携手离开密室。 “二虎，即刻给周宣下道旨意，让他去迎接凯旋大军，然后去找道衍聊聊天，把心得写在日记上，如果言之无物，直接赏他五十大板。” “遵旨。” 这道旨意传到周宣手里时，他正在搂着两个清倌人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马上就要进行人类繁衍的伟大工程，被破门而入的二虎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大哥，不知道敲门吗？下出毛病来谁负责！” 第22章 初见蓝玉 陛下有旨，你明日代陛下出城迎接凯旋大军，燕王与大军随行，命你同道衍高僧交谈，将心得写在日记里。” 两个清倌人穿着清凉，楚楚可怜，二虎却视若无睹，面无表情的传达圣意。 “等会儿，我是御史，又不是礼部官员，怎么让我去迎接？” 周宣莫名问道。 “此乃陛下之意，不得违背，告辞。” 二虎丢下一句扬长而去。 “拆了人家的门，也不留下银子赔偿，锦衣卫如此嚣张，当心我弹劾你！” 周宣气不打一处来，二虎这一脚，把兴致都给踹没了，让清倌人离去之后，才开始回味圣旨。 “道衍高僧？” “姚广孝！” 周宣猛然想起，姚广孝出家之后的法号就是道衍，朱元璋让他找的人，可以说是大明第一聪明人。 对于姚广孝此人，周宣并没有太多了解，偶尔看书时扫过几眼，这个人虽然出家，却有很强的名利之心，历史上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正是此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历史上唯一一次地方战胜中央的靖难之役，姚广孝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日后更是修著了传世之作永乐大典。 除此之外，周宣对他的了解就没多少了，不知老朱让自己去找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会老朱预测到此人会怂恿燕王造反吧？” 周宣仔细一想又不太可能，朱元璋手腕强硬，若发现苗头，会直接派锦衣卫拿人，不需要他这个文臣前去。 “算了，不想了，明日去了便知。” 周宣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 一觉到了天亮，周宣洗漱之后，前往御史台点卯，却见刘基正在等候。 一众御史窃窃私语，本以为周宣背叛文臣集团，中丞大人训斥之后，还得上书弹劾，可现在的情况似乎并非如此，没见中丞大人见到周宣之后非常客气吗？ “这个武夫的走狗，为何得中丞大人青睐？” “不知道啊，莫非他有不为人知的背景？” “哼，还不是投靠了勋贵，中丞大人才会给他三分薄面？” “诸位年兄，我听闻周宣行为不端，时长出入风月场所，不如参奏他一本如何？” “呸，亏你想得出来，你我谁没去青楼消遣过，弹劾他不就等于弹劾自己吗，猪脑子！” “年兄说得是，我等乃是饱读诗书之人，前往风月场所不过是雅致而已，怎可小题大做？” “我听说最近翠红楼又来了几位貌美如花的清倌人，晚上不妨同去。” “妙极妙极，为兄做东！” 在这群不太要脸的御史议论时，刘基将周宣带入屋内。 “本官一早收到万岁严旨，不可上书弹劾勋贵，你可知是何缘故？” 刘基疑惑问道，昨日才和周宣商议过，当下应缓和文武关系，今日便有旨意，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周宣能直达天听。 锦衣卫无孔不入，当初好友宋濂家中邀客，第二日朱元璋便询问此事，宋濂照实说了，朱元璋才笑呵呵的拿出一张图来，上面连每个人坐在什么位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后来宋濂致仕以后，才知贴身管家竟是锦衣卫总旗，一早被朱元璋安排入府，以做监视。 刘基开始怀疑周宣是万岁安插在御史台的耳目。 “此事下官不知，不过万岁给下官一道旨意，要下官出城迎接凯旋大军。” 刘基错愕，朱元璋最忌讳的便是锦衣卫和在外将领勾结，显然周宣不是锦衣卫，不过更为好奇，让御史去迎接大军，于理不合啊。 “既然是万岁交代的差事，你去便是了。” “中丞大人切莫有任何行动，等下官回来之后再作商议。” 周宣临走前特意叮嘱，朱元璋肯定看过日记了，要怎么对待蓝玉，却无从得知，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以免矛盾激化。 自御史台找了匹快马出城，行了大约三十里，官道上烟尘滚滚，旗帜如云，远征大军已至。 周宣打马上前，相距百步时，军中两骑飞马而来。 “止步！冲阵者格杀勿论！” 骑士身披染血盔甲，刀锋雪亮，厉声喝道，百战余生的气质尽显。 “在下御史周宣，奉陛下旨意前来迎接大军，劳烦两位禀报凉国公。” 骑士见周宣身穿官服，虽心中疑惑，还是前往中军禀报。 片刻之后，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蓝玉来到军前。 第一次见到蓝玉，周宣就知这人喜好张扬，那身黄金打造的盔甲着实扎眼。 当朝第一猛将，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蓝玉并不算高大威猛，一双虎目却令人不敢直视，脸上满是倨傲之色，眉宇间仿佛带着怒气。 “下官周宣，拜见凉国公。” 周宣下马行礼。 “来人，将这擅自闯军阵者拖到路边，砍了！” 蓝玉一声令下，立刻有亲兵上前，就要捉拿周宣。 周宣大惊失色，没招惹过这位凉国公，怎么刚见面就想要自己的小命？ “凉国公，下官无意冲撞，只是接陛下旨意行事的啊！” 周宣大声辩解道。 蓝玉瞪眼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奉了旨意，行军途中，进入百步之内便被视作冲阵，如果你觉得冤枉，下去和阎王爷说，别忘了告诉他，要你命的人是我蓝玉！” 亲兵不由分说，拖着周宣就走，他想要挣扎，哪里是这些血战老兵的对手，很快就被制住。 看着亲兵拔出明晃晃的战刀，周宣慌了，再看蓝玉，丝毫没有刀下留人的意思，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似乎非要将他砍了而后快。 “好，杀就杀吧，凉国公杀下官，无非是碾死一只蚂蚁简单，不过下官冤魂不远，就在黄泉路上等你，不但凉国公要作陪，你那五百假子，三千死士，都要与我陪葬！” 周宣不再挣扎，深知蓝玉是杀伐果决的大将，定然不为所动，不如直接把话说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慢！” 蓝玉果然叫住亲兵，跳下马来到周宣近前，冷眼打量着他问道：“我有五百假子的事世人皆知，你是如何得知我豢养死士之事？从实招来！” 第23章 点拨 凉国公，我这人有个毛病，被人用刀架着脖子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周宣昂首挺胸，做高傲状，一颗小心脏却跳得不停，他在赌。 “收刀。” 蓝玉一声令下，亲卫立刻刀入鞘，由此可见治军之严。 “凉国公借一步说话，当然，您若怕下官突然刺杀，就不必说了。” 蓝玉纵声狂笑：“北元余孽我都不惧，还怕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吗，你们不必跟来，走！” 他倒也爽快，将周宣带到路边。 之所以要杀周宣，是因为蓝玉憋了一肚子气。 此番大胜还朝，不亚于当年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受封国公在意料当中，蓝玉幻想着朱元璋亲自出城迎接，其威名传遍天下，以此满足虚荣心。 可眼看就要到京城了，宫里传来旨意，大军不得入城，而且还要他一个人入城滚去见皇上。 这个滚字，让蓝玉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堂堂开疆拓土的国公，居然被老朱这样骂，而自己又没犯错，自然心中不服。 所以当他听说周宣是皇上派来迎接的人，当即决定砍了来人。 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蓝玉是一个优秀的主帅，却没有一丝政治头脑，皇上派人的人，就是有天大的错，也应该交给朱元璋来处置，怎么也轮不到他，妥妥遭皇上猜忌的无脑行为。 而蓝玉听到周宣知道他的秘密之后，心里也慌了，锦衣卫的存在，是悬在所有臣子头顶上的一把利刃，他怀疑周宣是锦衣卫，否则不可能得知军中的事。 锦衣卫知道的事，意味着朱元璋肯定知道了，蓝玉恍然大悟，原来因为这事，陛下猜忌了。 心虚之后，自然不会再杀周宣。 四下无人，蓝玉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我说豢养死士之事，是下官占算出来的，凉国公信吗？” 蓝玉微微皱眉，古人本就迷信，占卜星象很有市场。 不过怎么看周宣也不像有窥探天机之能，能掐会算的不都是白胡子老头吗，哪有他这么年轻的？ “下官还算出，凉国公豢养死士并非为己，而是准备派往云南，协同西平侯，对安南用兵。” “嘶！” 蓝玉倒吸一口冷气，太神了吧！ 自从平定云南之后，蓝玉北上打击蒙元，留西平侯沐英镇守。 安南趁大明江山未固，屡屡侵犯边境，而大明精锐集中在北方，暂无力南下，而且朝堂上文臣皆反对出兵安南，认为安南为蛮夷之地，没有战略价值，征讨不过劳民伤财而已。 农民出身的朱元璋也有他的局限性，同样认为安南是否纳入大明版图无关痛痒，于是搁置了征伐安南的计划。 但蓝玉和沐英却已看出，南疆想要稳定，必须将安南消灭，虽无朝廷支持，两人也在暗中筹划。 历史上蓝玉没有等到出兵安南，就因卷入谋反案被杀，沐英也早早去世，直到永乐年间，才用兵让安南臣服。 这本是蓝玉和沐英的秘密，周宣却和盘托出，蓝玉不得不相信眼前这年轻人的神奇了。 “凉国公请不要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下官，下官害羞。” 周宣稍微装了一下，见蓝玉表情严肃，当即正色道：“下官不光算出这些，还算出凉国公有大祸临头。” 蓝玉表情阴晴不定，低声问道：“我有祸事，多大？” “那么大！” 周宣用手比划了一下：“诛九族，凉国公被扒皮实草，极为凄惨。” 蓝玉大惊：“为何？” “下官修为未到，不能窥探更多天机，不过得天书一本，其中便有凉国公的命运，请看。” 在得到二虎传的旨意后，周宣就做了准备，另开了一本日记，把蓝玉出格的举动都写在了上面，以此来警告他，不要再作死了。 虽素昧平生，周宣对蓝玉还是有敬仰之情的，毕竟汉人能打到贝加尔湖的不多，蓝玉这个当世悍将，有抢救的必要。 蓝玉接过日记本细细看去，额头上已满是冷汗，上面罗列的桩桩件件，当时看来毫无问题，经过周宣提点以后，才猛然醒悟过来，完全就是自己把脖子塞到朱元璋的刀下啊！ “请问先生，还有转机吗？” 蓝玉收起了倨傲，真诚向周宣求教。 “如果我是凉国公，我会让大军原地扎营，单人独骑入城，去向陛下请罪，另外此番大捷，我也不会邀功，而是把功劳全部让给陛下，比如说陛下领导有方，用人为善之类的话。” 蓝玉茅塞顿开，心悦诚服的拱手道：“大恩不言谢，等我入城见过陛下之后，再请先生喝酒。” “凉国公客气了，您身为当世名将，乃大明之柱石，下官不想柱石陨落，影响江山社稷，并未想过有任何回报，当然，若凉国公非要给下官几百万两，下官只好却之不恭了。” 周宣咳嗽一声，颇为不要脸的说道。 “啊，我心急如焚，想要早点去见碧下，先生方才说的话，一句都没听清楚，告辞。” 蓝玉丢下一句，快步转身上马，喝道：“全军原地扎营，不可践踏农田，不可骚扰百姓，违令者斩！” 话音未落，战马嘶鸣，蓝玉直奔京城而去。 周宣愣了半晌，骂道：“真他娘的抠！” “咳咳，先生方才和凉国公所言，贫僧都听到了，抱歉。” 洪亮的声音传来，周宣回头一看，路边草丛里，钻出来一个道貌岸然的和尚。 “道衍大师，以你的身份，还搞窃听这一套，似乎说不过去吧？” “只一眼便猜到贫僧的身份，先生慧眼如炬，佩服佩服，不过贫僧并未偷听，只是刚好出恭于此，无意间听到的。” 姚广孝呵呵一笑，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不重要，偷不偷听的下官也要找大师聊一聊，这是陛下给下官的旨意，咱们找个地方，聊十文钱的？” “贫僧欢喜之极，不过我们不能单独聊，还要请燕王殿下一起。” 周宣觉得这趟没白来，见到了明初的蓝玉和姚广孝两个名人，接下来还要面见燕王朱棣，不知这位未来的永乐大帝，此刻有没有不臣之心...... 第24章 论道 燕王殿下，此乃陛下派来迎接凯旋大军的官员，御史周宣。” 姚广孝引着周宣来到燕王朱棣驾前。 作为镇守北平的藩王，此番蓝玉出塞征讨蒙元，朱棣出力不少，大军得胜还朝，跟随蓝玉入京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站在上帝视角的周宣却很清楚，朱棣之所以来金陵，主要原因在于太子朱标。 朱标的身体自年前就开始恶化，诸位藩王都已得知，有人为之担忧，也有人蠢蠢欲动。 周宣不知道此刻的燕王是否觊觎皇位，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太子健在，姚广孝也有辅助朱棣登上帝位的想法。 姚广孝本身没有当皇帝的欲望，却希望名留青史，故而从龙之功对他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历史上允炆继位，实行削藩政策后不久，他便劝说朱棣起兵，显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姚广孝之所以选择朱棣，是因为太子身边已经有了班底，无论他如何绝顶聪明，即便投效，地位也远不及宋濂，胡庭瑞，范显祖，文原吉等人。 当时第一聪明人，岂肯郁郁居于人下？ 在一众皇子中，他最为看好朱棣，虽说朱棣是庶出，且有一半朝鲜血统，不得朱元璋的宠信，但朱棣的谋略胸襟，文治武功是最像老朱的，也是最有可能在天下有变时得到皇位的那个。 朱棣身材魁梧，常年领军与边塞，有大将风度，只是继承了朝鲜人特有的单眼皮。 他正用这双单眼皮打量着周宣。 大军凯旋，举国欢腾，理应礼部大张旗鼓的举行迎接仪式，而父皇却派来一个七品小官，而且还是御史，朱棣已看出其中蹊跷。 姚广孝眼高于顶，视天下英豪如草芥，却特意引荐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周宣，其中深意朱棣瞬间领悟。 朱棣翻身下马，抢在周宣行礼之前，上前躬身拱手：“周大人，有礼了。” “当不起燕王殿下大礼，下官参见燕王千岁。” 周宣赶忙回礼，朱棣这礼贤下士之风，倒是令人敬佩，难怪靖难之役网络天下英雄，后又开创了永乐盛世。 “但不知周大人一人前来，是否有旨意？” “万岁并未告知下官，不过万岁要下官同道衍大师谈论谈论，大概是想要些心得。” 朱棣看向姚广孝，笑道：“道衍师傅，父皇还是放不下你，不如就留在金陵，如何？” 姚广孝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金陵这花花世界，哪里是贫僧这出家人修行之所，燕王殿下切莫调侃。” “既然周大人得了父皇的旨意，咱也要奉旨行事，找一僻静之地，我也听一听两位高人论道。” 大军开始扎营，三人在几名护卫的陪同下来到一处山顶，席地而坐之后，姚广孝先开口道：“不知周大人从何话题论起？” 周宣早就有了腹稿，说道：“下官虽是御史，却也是个俗人，俗人免不了名利二字，不如就以名利为题，大师觉得如何？” “名利？” 姚广孝面上不露声色，瞳孔却微微收缩了一下，笑道：“周大人和贫道这个僧人谈论名利，是否有些不妥，出家人六根清净，哪里还会钻研名利？” 周宣暗暗撇嘴，若非为了名利，老和尚怎会怂恿燕王造反，还不是想名留青史？ “大师真的做到六根清净了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红尘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阿弥陀佛。” 姚广孝显然不想和周宣谈论这个话题。 周宣笑了笑，问道：“既然大师心中四大皆空，却为何成为燕王殿下幕僚，这也非出家人所为吧？” 不等姚广孝回答，朱棣开口说道：“道衍师傅精通谋略，而今天下未定，我需要他这样的人，帮我处理北平军政，是我厚着脸皮求他出山的，非道衍师傅本意。” “世人皆知道衍大师高深莫测，却也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燕王殿下能请大师出山，可见人格魅力之雄伟。” 周宣貌似恭维的说道，暗暗注意朱棣的表情变化。 朱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立刻摆手道：“周大人的赞美，咱受之有愧，我哪里来的魅力，还不是因为早年认识道衍师傅，有些交情在，他才肯帮我收拾烂摊子嘛。” 周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两人互相打掩护，表示没有串通一气的意图太明显了，实际上或许两人早已密谋过什么。 “说起天下大势，贫僧倒是有些疑问，万岁颁布的军户制，不知周大人是何看法？” 周宣微微错愕，没想到姚广孝会有此一问。 军户制在明初，直到明朝中期，都可以说是比较不错的政策。 因为此刻大明人口还没有爆发，可耕种土地极为广袤，而实行军户制，有效节约了朝廷开支，可谓一举两得。 但坏就坏在大明的继任者们不懂得随机应变，毫无保留的照搬了祖先制度，到了明朝中后期，人口几何倍数增长，土地兼并严重，军户制已经开始崩坏了。 而且老朱对军户有着极为严苛的限制，既不能经商，又不能参与科举，最终军户们在失去土地之后，最终成为流民，流民活不下去的时候揭竿而起，就成了流寇。 “下官认为，当前大环境下，军户制还是不错的，但土地不会随着人口的增加而变多，加上卫所官员会逐渐腐化，若不与时俱进，怕是要成为大明隐患。” 听了周宣的话，朱棣和道衍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都有肯定的意味。 “不知周大人有何解？” 周宣淡然一笑：“两种解决办法，一种便是废除卫所，军户再度为民。” 朱棣摇头道：“此法怕是行不通，父皇在有些事情上固执得很。” 周宣继续说道：“那就只有第二种方法，开疆拓土。” 朱棣精神一振，随即黯淡下来：“中原已在大明掌握中，北方草原不适合耕种，南方瘴气颇多，难以用兵讨伐，开疆拓土谈何容易？” 对朱棣的担忧，周宣只说了四个字：“星辰大海。” 第25章 周宣留不得 下官知燕王殿下雄才大略，却被认知所局限，世上并非只有大明，也不是只有大明才是天朝上国，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无法想象。” 朱棣顿时来了兴致，姚广孝也闪烁异样光彩。 “请先生指教。” 朱棣连对周宣的称呼都变了，完全是一副虚心学习的模样。 周宣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出一个大致的世界地图，指着大明的位置说道：“燕王殿下请看，图上大概就是世界的轮廓，而这里便是大明。” “大明竟如此之小？” 朱棣目瞪口呆，在他的认知中，大明即便不是世间全部，但也是个超级庞大的帝国，在这幅地图上，居然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正是，燕王殿下请看这片大陆，面积是大明的数倍，而且产出极为丰富，黄金白银矿产取之不竭，而且还有亩产十担甚至三十胆的农作物。” “在看这里，与我大明疆域相近之岛，虽岛上沙漠遍布，只有海边沿岸适合居住，但在这岛上，有着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钢铁，煤炭。” “这些广袤之地，有沙漠有丛林，还有大片的草原，土地肥沃到这里的人不需要耕种，就可以衣食无忧，若开发成良田，足以养活数十万万人，更不要说储量惊人的珍稀矿产。” “极西之地，有大大小小数百公国，此地虽然土地狭小，且资源一般，但这里的人却有着超越大明工匠的技艺以及航海技术，而且火器的研制上，已隐隐有超过大明的势头。” 周宣滔滔不绝，讲解着其他大洲的情况。 之所以要告诉朱棣这些，就是想告诉他，大明在世界上不过是一隅之地，如果想当皇帝，那就带上朵颜三卫去拼杀疆域，不要祸害大明。 虽不知效果如何，至少现在要在朱棣心里留下一颗种子，这是周宣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 朱棣消化了很久，才勉强回过神来，却没有说话，错愕的眼神看向姚广孝。 姚广孝此刻虽震惊，但还是显得很平静，显示出良好的心理素质。 “周大人此言匪夷所思，但不知你是如何得知这么多的风土人情？” “天机不可泄露，请恕下官不能回答。” 周宣敷衍着说道，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来自于五百年后的现代人，怕是会被朱棣直接砍了。 对于超越时代的匪夷所思的人或者事，通常会被当成异端，即便明知是真，也不能留下如此妖孽的存在活在世上。 “先生现在为七品御史，前途虚无缥缈，我愿请先生去北平，必委以重任，如何？” 朱棣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拉拢周宣。 “多谢燕王殿下的栽培，但下官胸无大志，不愿劳心劳力，还请见谅。” “不要紧，我有什么不懂的，请教先生，先生肯赐教的话，即便不能共事也感激不尽。” 朱棣并未强求。 “殿下，贫僧见大军扎营已毕，是否巡视？” “好，先生请捎待，我去去便来。” 两人说了声，起身离去。 前往军营的路上，朱棣压低声音问道：“大师对周宣有何看法？” “贫僧无意间听到他点拨蓝玉，便知此子非比寻常，对局势了解之透彻，贫僧亦不能及。” 姚广孝的夸奖出自真心，并无嫉妒之意。 “贫道曾于陛下谈论过卫所制度，本想以此来考校他，若他能看出卫所制度的弊端，便可确定他胸怀韬略，却不想此子乃是经天纬地之才，竟以凡人窥天，实属令贫僧震惊非常。” 朱棣喜上眉梢：“如此大才，如能为我所用就再好不过了。” “殿下不要高兴的太早，您还记得方才他问贫僧如何看待名利吗，其实那是在试探，不仅仅试探贫僧，也在试探殿下。” 听了姚广孝的话，朱棣停下脚步，脸色逐渐阴沉：“莫非父皇知晓了什么？” “殿下不要惊慌，锦衣卫虽无孔不入，但您的暗卫乃是贫僧一手培养，早已将混入北平的锦衣卫盯住，目前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回金陵，贫僧觉得是周宣猜出了端倪，如蓝玉那般。” “他不是说依靠占卜之术窥探到蓝玉的未来吗？” “这等妖言殿下千万不能相信，贫僧虽然供奉佛祖，却从不认为世上真的存在，不过是精神寄托罢了，周宣是假借占卜之名，隐藏他的惊世智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看来他是个懂得进退的。” “正是如此，若他看好殿下，在您招募他时，必然会欣然投效，而他却没有，可见周宣并不看好殿下。” “这是何道理，若大哥在，我绝不会觊觎皇位，但大哥病体沉重，怕是命不久矣，允炆乳臭未干，如何能当得了天下之主，大明在他手里又怎能昌盛？” 朱棣心有不甘的握紧佩剑，恼怒的说道。 “殿下小声点，难免隔墙有耳，周宣此人如不能投效您，必然要将其诛杀，此人留不得。” “大师不会嫉妒他的才华在你之上吧？” 朱棣自然知道姚广孝的胸襟，调侃着问道。 姚广孝呵呵一笑：“不论他有天大的本事，在殿下心中地位，怕是超不过贫僧，这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所以贫僧并不嫉妒，但怕他为允炆所用，将会是殿下的心腹大患。” “大师说得是，但现在除掉未免太可惜了，周宣方才所言，我以前闻所未闻，真想验证真假。” “周宣画的图，已在贫僧心中，等大事成功后，殿下派人验证便是，今日是除掉他的最好机会，如果走出军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请殿下早作决断。” 朱棣也是个杀伐果决之人，沉吟片刻后点头说道：“张玉何在？” 一员虎背熊腰的战将上前，拱手道：“末将在！” “一会儿我邀请周宣观摩军中操练，你展示箭术时，将他......” 朱棣做了一个有力的砍杀手势。 “末将明白！” 周宣还不知道，片刻的功夫，已经上了朱棣的黑名单，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暗杀。 第26章 将相和 禁宫内。 朱元璋面无表情，看着伏地不起的蓝玉。 “蓝玉，咱问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服气，你觉得自己是本朝第一大功臣，咱没有带着文武百官出城百里迎接，没有任何道理，对吗？” “臣，臣不敢。” 如果没有遇到周宣，以蓝玉的脾气，高低要和老朱叫板，但受了点拨的他，知道此刻老朱正在盛怒之下，敢顶撞一下，扒皮实草的下场就不可避免了，所以姿态很低。 朱元璋冷眼观瞧，觉得蓝玉有些陌生，去了一趟漠北，仿佛变得谦逊了。 遥想出征前，朱元璋视察军队时，蓝玉要挟他杀了刘基，和那时的嚣张相比判若两人。 “出去了一趟，又没有遇到挫折，怎么把蓝大将军的棱角都磨平了？” 蓝玉的态度让朱元璋挺受用，之前对他的不满烟消云散，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悍将，还是亲家，感情是有的。 “臣之前死罪，请万岁责罚！” 蓝玉头也不抬，跪在那里撅着屁股，一副诚心领死的态度。 朱元璋走下御座，抬手将蓝玉搀扶起来：“咱和你们是生死弟兄，哪里会有隔夜仇，咱就是生气，同朝为臣，同心协力打下的大明江山，怎么屁股还没焐热就要互相攻讦？” 蓝玉心里捏了一把汗，暗暗感激周宣，要是没他的日记，还不知道朱元璋的心思呢。 原本以为朱元璋靠着武将打下了天下，那些只会耍嘴脾气的文臣在老朱心里没什么地位，故而面对文臣指责只想杀之后快，不想犯了忌讳。 “臣万死，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觉得文臣上不得战场，所以有些看不起，但现在想起来，没有文臣调度，臣这一仗是绝不会打赢的，是臣愚昧了。” 朱元璋微微一愣，蓝玉这个大老粗居然能说出这话来，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随即想到了什么，当即沉下脸来：“是谁在背后指点你，说！” 蓝玉连忙再次跪地：“请万岁明鉴，没有人指点臣，是臣深感圣恩，反省自己的过错，才有此心得。” 不得不说蓝玉是个很有义气的人，没有把周宣供出来。 朱元璋冷哼一声：“让你蓝玉一个人拎刀子冲杀百万大军咱信，没人指点的情况下，你肯低头认错，当咱是傻子吗，还不从实招来！” 蓝玉牙关紧咬：“臣所言是真，确实没人指点臣！” “蓝玉啊，知道当年打陈友谅的时候，咱把最重要的地方交给你镇守吗，就是因为咱知道你的秉性，绝不会做出卖咱的事，你小子倒是够义气，起来！” 朱元璋背负双手，眯起眼睛说道：“御史周宣差点被你泄愤砍了，他和你说了一些悄悄话，然后你就乖乖一个人入京见咱。” “啊，万岁......” 蓝玉惊恐抬头，早听说锦衣卫厉害，不想才发生的事，朱元璋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其实他也是多心了，朱元璋并未监视他，而是命二虎派人跟着周宣，毕竟这个妖孽一样的年轻人，属实不太让人放心。 “既然没人指点你就算了，传旨，把周宣剁成一块块，喂狗！” “万岁息怒，臣说实话，确实是周大人提点了臣，臣醍醐灌顶，才知做了许多错事，此事全是臣的过失，和周大人无关。” 蓝玉慌忙俯首，周宣等于救了他蓝氏一门，若不加以保护，他还是人吗？ “行了，咱不这样逼你，你能说实话吗，你小子这心眼真没长对地方，瞎琢磨个屁！” 朱元璋笑骂着说道：“实话告诉你，听说你养了五百个干儿子，还有三千死士的时候，咱真想砍了你，别看是出生入死的弟兄，这把椅子就一个，谁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弄咱的心思？” 蓝玉大惊，正要辩白时，被朱元璋制止：“后来周宣告诉咱，你那五百个干儿子，都是父亲在军中殉国的英烈，你不忍他们变成孤儿，才将他们收为义子的。” “万岁.....” 蓝玉很感动，除了老朱的宽宏大量，还有就是周宣的仗义执言，若是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后果不堪设想。 “另外你那三千死士，也不是为了谋反，而是给沐英打安南准备的，咱就说你们现在翅膀硬了，要打仗都不知会咱一声是吗？” “万岁，群臣皆反对出兵安南，臣和沐英却知道，安南反复无常，绝不肯轻易臣服，若不去除这个隐患，南疆无宁日啊！” “好了好了，咱还不了解你，一天不打仗手就痒，眼下咱不是不想打，而是没钱打，安南的事缓缓再说，不过咱保证，有你领军的时候，现在心里舒服了不？” “万岁，臣惭愧。” 蓝玉连忙又一次跪倒，这次是真的服了。 朱元璋的驭人之术可谓天赋，三言两语就将蓝玉再次笼络住了。 “陛下，御史中丞刘基上书。” 听到刘基上了奏折，蓝玉的心一沉，两人向来不合，难道他想借机参奏？ “念。” 朱元璋故意让太监当着蓝玉的面念。 “臣风闻新晋凉国公蓝玉私募假子，豢养死士，特奏明圣上，凉国公忠心耿耿，绝无反叛之意，此事应另有隐情，请圣上查明此事，以免引起君臣猜忌，刘基上。” 太监念完上书后退了下去，蓝玉呆立原地，给他整不会了。 死对手刘伯温竟然为自己说话，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你看看，当初是谁想要了他的脑袋来着，到头来他还在为你开脱，可见伯温的心里只有江山社稷，而没有私怨，如果咱是你，就去伯温的府上负荆请罪，抽自己一百二十个嘴巴！” “臣遵旨，出宫之后马上去中丞大人那里请罪。”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这是咱给你的旨意吗，难道你不是诚心实意的？” “啊，臣愚蠢，是臣发自内心的。” “行了，滚吧！” “臣滚了。” 目送蓝玉离开大殿，朱元璋露出微笑：“这个周宣，玩了一手将相和，倒是个好法子，文武之间的矛盾，暂时应该搁置了吧。” 第27章 校场比试 此刻周宣还在等着朱棣和姚广孝，这两人去了半天也没见回来，不免有些怀疑起来。 姚广孝多聪明的人，从只言片语中就能洞悉一个人的想法，莫非谈话时暴露了什么？ 周宣有些后悔，方才话说得有点多了，本意是想劝朱棣不要只盯着大明的皇位，世界那么大，有的是地方可以霍霍。 但无形中暴露出超出时代的见识，尤其在拒绝了朱棣的招揽之后，很有可能会被干掉。 “因日记对蓝玉人生轨迹造成影响，得到抽奖机会。” 系统提示音传来，周宣无奈摇头，现在正处于危机时刻，抽奖有什么用，除非抽到一把加特林，还有可能杀出去......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周宣打开抽奖界面，指针一阵旋转，最终落在了参与奖上。 “恭喜获得百步穿杨体验卡一天。” “我去，难道让我一发入魂，整死朱棣和姚广孝？” 对于抽到的体验卡，周宣很是无语，百步穿杨是个好技能，问题是连弓箭都没有，玩手里箭都不行啊！ “周大人，久等了，大军刚扎好营盘，正在准备操练，燕王殿下请你去检阅三军。” 这时，姚广孝去而复返。 周宣心里七上八下，无论朱棣还是姚广孝可都是狠人，预见到对他们存在的威胁，多半会先下手为强。 周宣四处寻找，既然有了百步穿杨的技能，实在不行就捡块石头，就不信砸不爆姚广孝那颗光头。 “周大人在寻什么？” “啊，没事没事，刚掉了一文钱，不知道去哪里了。” 周宣随口敷衍，想找个凶器都被发现了，这还怎么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尤其是像姚广孝这样的聪明人，有时候就是会想得太多。 大明的俸禄很低不假，可以周宣的品级，俸禄完全可以养活自己，而且还是比较滋润的那种，何况以他的身份，断然不会因一文钱而四处寻找。 难道他是在暗示，此人只能用钱才能收买？ 姚广孝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决定一试。 “方才未谈得尽兴，不知周大人对名利二字如何解读？” 对于姚广孝的试探，周宣显得心不在焉，随口说道：“作为男人，谁不希望名利双收，口口声声把名利视为粪土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种就是蠢货。” “周大人若是蠢货，天下怕全是白痴了。” 姚广孝自认为心中有数了，看来要提醒一下张玉，暂时不要动周宣，毕竟朱棣得到此人，胜算便会增大许多。 带着周宣来到中军，只见朱棣换上一身戎装，显得极为威武，确实有永乐大帝的风采。 “殿下，周大人到了。” 姚广孝向朱棣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 两人默契十足，朱棣稍微错愕，便已明白他要传递的信息。 “张玉......” 朱棣原想叮嘱张玉暂时不要动手。 可周宣一直察言观色，见两人眉来眼去，以为是商议好的暗号，果然招揽不成，便要制造意外干掉自己！ “殿下，下官听闻燕王殿下麾下各个箭术超群，下官想要领教一二。” 不能浪费百步穿杨的技能卡，周宣决定先发制人，至少也要先弄到一副弓箭。 “哦？周大人对弓马骑射还有涉猎？” 朱棣惊讶非常，难道遇到了一位文武全才？ “下官为人很低调的，不敢说自比能射下太阳的后羿，比那飞将军李广应该强一点。” “大言不惭！” 没等朱棣说话，张玉已愤怒的表达不满。 西汉飞将军李广以骑射见长，是后世武将的楷模，周正一个文臣，居然敢说比李广强，岂不是打了在场所有将士的脸面？ 更何况朱棣已下令杀他，张玉立刻跳了出来。 朱棣心里一沉，现在想要让张玉收手，已经没有机会了。 张玉大踏步走下将台，来到周宣面前，冷声说道：“周大人，末将不才，愿和你比试比试！” “不知这位将军尊姓大名？” “末将张玉，燕王麾下游击将军。” 张玉啊！ 这位可是条好汉，靖难之役时，燕王军于河间府被围，朱棣战马都被射杀了，正是张玉将自己的坐骑让给了朱棣，拼死护卫他杀出重围，而自己则力战而死。 朱棣登上大位后，感念张玉之忠勇，破例将他追封为河间郡王，爵位由其子张辅袭成，也就是大明四大国公之一的英国公。 抛开立场不谈，张玉绝对是一个忠义之人，周宣对他还是很欣赏的。 “原来是张将军，久仰。” “不用客气，既然你说自己箭术超群，敢不敢和末将比试，我们在五十步外射对方盔缨，如何？” 张玉还记着朱棣交代的任务，故意用这种危险的比试方法。 周宣错愕：“比试箭术而已，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我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只有在生死一线，才能展现真正的实力，周大人莫非不敢？” 张玉故作不屑的问道，显然是在用激将法。 周宣呵呵一笑：“取弓箭来！” 将台上的朱棣，目中已有焦急，低声对姚广孝说道：“快让张玉认输，既然周宣可以被招揽，不可伤其性命！” 姚广孝却微微摇头：“晚了，以周宣的聪慧，只要殿下叫停，他便能想到我们设下了杀局，心中必然会有芥蒂，再去招揽他，怕是难于登天，不如将错就错，杀之！” 朱棣沉吟片刻，点头道：“就依大师之言。” 很快，有兵丁取了弓箭交给了周宣，并给他戴上了一顶头盔。 周宣很清楚，这是朱棣想假借比试箭术除掉自己，但最终可能会让燕王殿下失望了。 两人站在校场两端，相距大约五十步，几乎同时撘箭在弦。 张玉瞄准的是周宣的眉心，从而造成失手误杀的假象。 虽会遭受责罚，不过张玉愿意为朱棣去死，区区责罚算不得什么，哪怕一命换一命也在所不惜。 周宣看着张玉，心中还是不想射杀这个忠勇的汉子，决定留他一命，借此警告朱棣，想动自己，没那么容易！ 第28章 二虎的危机 张玉屏气凝神，他的箭术在北平燕王军中无人能出其右，五十步射杀周宣易如反掌。 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是因为他知道要一击必杀，不能给周宣留下活口，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然不能补刀，容易给燕王殿下引来祸患。 确定能精准命中之后，张玉松开弓弦，箭如流星，直奔周宣的面门而来。 有百步穿杨技能卡的加持，周宣刚拿起弓箭，就对性能了如指掌，甚至还能同步综合当前空气的温度和湿度，以及风向对箭矢的影响。 而对张玉射来的一箭，周宣都没去看一眼，便已知道箭矢飞来的速度，力量和角度。 双臂用力，弓弦如圆月，只一个起手姿势，就让朱棣发觉周宣的箭术不一般。 常年在军中，朱棣自诩武艺高强，箭术精深，可对比起周宣来，简直就是孩童玩耍。 姚广孝微微惊愕，在某一个方面天才的人很多，可是像周宣这种文武双全的，也是平生仅见。 周宣吐气扬声，弦上箭矢飞出，并没有射向张玉，而是直奔向他飞来的箭矢。 叮的一声脆响，周宣发出的箭，刚好命中张玉射来的箭。 在场将校无不目瞪口呆，若是误打误撞，只能说是奇观，可如果是周宣刻意为之，其箭术已至炉火纯青境界！ 张玉同样惊讶，不过他还是觉得文臣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箭术，无非瞎猫碰上死耗子，周宣的运气比较好而已。 正当他准备再次张弓搭箭时，迎面一支箭已到眼前。 张玉的心沉了下去，哪怕是箭术高手，在凝神一击之后，至少需要休息三息，也就是呼吸三次方能射出第二支箭，否则会严重影响精度，却不想周宣没有任何调整，竟又射出一支箭！ 连珠箭！ 此刻张玉即便想要闪避也是不可能的了，箭矢的动能非人的反应可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箭矢飞向自己的面门。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时，破空之声传来，周宣竟然又射出一支箭，箭矢的速度远比上一支更快，竟然后发先至，正中前一支箭矢，将其击飞出去。 校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在场将校全都和蒙元打过仗，蒙古人号称马背上的民族，以骑射称雄，其中佼佼者被尊称为射雕者，不少战友兄弟被射雕者射杀，现在想起依旧心有余悸。 而周宣展现出来的箭术，远在射雕者之上，人家不但能发连珠箭，而且还能够控制箭矢的力道，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等众人反应，周宣再次张弓搭箭，而这一箭，却是奔着朱棣去的。 朱棣大惊失色，刚要闪避时，箭矢已命中盔缨。 饶是曾无数次上阵杀敌，如此接近死亡，朱棣的额头已满是冷汗，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没有人真的不怕死。 “大胆，周宣，你竟敢袭击燕王殿下！” 姚广孝立刻找到了借口，厉声大喝，朱棣身后亲卫，迅速上前将周宣包围，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把他剁成肉酱。 “退下！” 朱棣已恢复镇定，高声喝令之下，亲卫们纷纷退去。 他将盔缨上的箭矢拔下来，哈哈笑道：“周大人箭术绝伦，佩服！” 周宣心里很忐忑，面上却风轻云淡：“和殿下开了一个小玩笑，只是证明下官指向哪里，箭矢就能到哪里。” 朱棣绝顶聪明，自然听出了周宣言语中的警告意味，笑道：“好，我能看到超群箭术，已不枉此行了。” 他知道如果找借口对周宣动手，那么下一箭射的就不是盔缨，而是他的咽喉。 这时，一骑士飞奔而来，身穿飞鱼服，斜跨绣春刀，赫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二虎。 因他穿着锦衣卫衣服，军营中无人敢拦，毕竟锦衣卫乃是皇帝亲军，对大明军士有生杀之权。 二虎快马来到周宣身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卑下拜见燕王千岁。” “哦，是二虎啊，想来父皇有旨意。” 朱棣暗暗皱眉，此事居然惊动了二虎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可见周宣在父皇心中的分量。 此刻他在后怕，若真杀了周宣，即便有借口，张玉怕是要抵命，而自己也要承受父皇的滔天怒火。 唯一庆幸的是，周宣现在还活着，这就好说多了。 “殿下说得是，陛下命卑下传旨，要周大人火速进宫见驾，因陛下急切，卑下不得已擅闯军营，请殿下恕罪。” “都指挥使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朱棣走下将台，亲自将二虎搀起，随后对周宣说道：“既然是父皇召见，周大人速回京城，改日我再和你把酒言欢。” “燕王殿下，下官告辞了。” 周宣和二虎结伴出了军营，这才松了一口气，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万岁宣我何事啊？” 平复下心情，周宣问道。 二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没有旨意，我矫诏了。” “噗！” 周宣险些没从马上掉下来，惊讶的问道：“你家里有事啊，什么事想不开，要犯下杀头的罪过？” 二虎依旧平静：“看得出来，燕王要杀你，我不能让你死。” “莫非，你欣赏我？” 周宣忍不住菊部地区一紧，紧张询问。 锦衣卫只忠诚于皇帝，二虎却为了救他，不惜做出矫诏的举动，这实在很难解释，除非他是弯的，看上周宣的眉清目秀了...... “我是粗人，但我知道，陛下器重你，所以你不能死。” “幸好不是欣赏我，保住了......” 周宣拍了拍胸口，忍不住问道：“万岁怪罪下来，该当如何？” “我会向陛下请罪，任凭处罚。” 二虎说完就闭上了嘴，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不愧是特务头子，心理素质真好。 “算了，说起来你也救了我一次，干脆我去找万岁说情，万岁胸襟宽广，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二虎微微摇头：“天子亲军，不忠于陛下者必死无疑，我已犯下大忌，神仙难救。” 第29章 泄露天机 周宣错愕，原来二虎为了救他，已深陷死地。 想来也对，本该最为忠诚于朱元璋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无论什么原因，矫诏是绝不可原谅的。 “此事因我而起，我会向万岁说明缘由的。” “不用做无用功，我比你更了解陛下。” 二虎显然生死看淡了，甚至不想挣扎，因为他知道朱元璋的逆鳞在哪里。 “那倒也未必。” 对于能否救下二虎，周宣还是有信心的。 一路无话，二人回到金陵，入宫面圣。 偏殿里，朱元璋面带微笑，却显得很渗人，刚拜倒时，二虎就知道自己死定了，陛下只要这副表情，肯定会有人头落地。 “臣周宣，拜见吾皇万岁。” 周宣行了个大礼。 朱元璋笑着说道：“周爱卿请起，先去殿外等候，咱有事要处理。” “恕臣不能从命。” “你想抗旨？” “臣不敢，但臣知道万岁要处置二虎，所以臣必须在场。” 已经很久没人敢忤逆自己了，就连太子朱标进言时，都需要察言观色，周宣一个小小的御史，居然敢摆出这副态度，朱元璋的怒气更甚，脸上的笑容却更浓了。 “也好，你算是当事人之一，旁听无妨。” 朱元璋看向二虎，微笑道：“是咱给你旨意，还是你自觉点？” “卑下万死之罪，无需陛下旨意，卑下这就回家，将一家老小斩尽杀绝，再把卑下这颗人头一并送上。” 二虎波澜不惊的叩首。 朱元璋哈哈一笑：“你虽然跟随咱多年，可今日犯了大忌，咱想留也不能留，你倒是识趣，咱不能太无情了，十二岁以下的男丁可活，赏你个全尸。” “谢陛下天恩。” 二虎居然露出喜色，觉得这个结果比他预料的要好很多。 这些日子接触朱元璋，还没觉得认知里的印象和历史上杀得人头滚滚的冷面帝王相符，今日一见，老朱能一边带着笑脸，一边轻描淡写的杀人，才知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每个帝王都有被迫害妄想症，因为帝王从来是高危职业，对于身边任何人都要提防，哪怕只有一点苗头，也必须要消灭在萌芽状态。 二虎的行为，妥妥触碰到了老朱的逆鳞，作为权力的野兽，他绝不会容忍身边人打着自己的旗号行事，哪怕这件事是正确的。 “万岁，臣有话说，先请都指挥使大人回避，此事关系天机。” 朱元璋正在气头上，当然不会很冷静，笑道：“你在让咱做事吗？” 周宣感觉背后发凉，因为面前这个老狮王，已经动了真怒，正在逐渐露出锋利獠牙。 “请万岁以江山社稷为重，对了，臣觉得有必要请皇后娘娘旁听，因为臣要说的，是皇家之事。” 周宣不得已用出上帝视角的金手指了，不能辜负二虎的救命之恩。 果然，听周宣提起马皇后，朱元璋冷静了一些，沉吟问道：“到底什么事，你别给咱卖关子。” “臣说了，此事关系到皇家，大明的江山社稷，不足为外人道哉。” “神神秘秘的，以咱二十年前的脾气，早就先给你五十大板了，算了，来人，请皇后。” 朱元璋看了看二虎，冷声道：“你且退下！” “卑下告退。” 二虎躬身退出偏殿，临走时不忘给周宣感激的眼神。 片刻之后，马皇后前来，见偏殿里只有朱元璋和周宣，疑惑问道：“陛下正在和周大人商讨国事么，臣妾不便旁听吧？” 有外人在的时候，马皇后遵循大礼，姿态放得很低。 “皇后，这里没有旁人，就不要恪守礼法了，咱别扭。” “重八，发生啥事了？” “问这小子，他告诉咱有重大机密，要咱请你来一起听，咱自己在这里他不肯说。” 马皇后心中疑惑，问道：“周大人，到底何事？” “万岁，皇后娘娘，微臣偶得天机，却不敢示人，因此事关系重大，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但今日迎接大军时发现端倪，为大明江山计，不得已拿出来。” 周宣拿出笔记本，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龙书案上。 朱元璋和马皇后打开一看，只见最新书写的只有一行字，太子崩殂，允炆继位，天下大乱。 “啪！” 朱元璋拍案而起，将笔记本狠狠摔在地上，他的额头青筋凸出，一双虎目已然血红，恶狠狠地瞪着周宣，怒吼道：“妖言惑众，周宣，你当真咱不忍杀你吗！” 太子是朱元璋的心头肉，近日来虽有恙在身，太医却说过只需调理一段时间便会痊愈，当他看到周宣将儿子写死之后，立刻变成一头嗜血猛兽，要将诅咒儿子的人撕碎。 马皇后也是花容失色，却不像朱元璋那样失去冷静，连忙安抚道：“重八，别动怒，听周大人说下去。” 朱元璋眼睛喷火：“你最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咱将你凌迟！” 老朱的反应在周宣的意料当中，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要继续说下去，已经不单纯为了自己和二虎，更是为了初定的大明江山，天下百姓已禁不起折腾了。 “万岁，若臣有私心，大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引火上身，可真如批言那般，大明动荡，是臣不愿看到的，故而臣冒着杀头的风险，还是据实上奏。” 朱元璋的胸口剧烈起伏，咬牙道：“你说说看，即便太子不幸，天下怎么会乱，是谁搅动天下大乱的！” “臣认为，是四皇子朱棣。” “周大人，不可乱说！” 马皇后连忙阻止，朱棣可是镇守边关的藩王，除非有实证，否则就是诽谤皇族，周宣是要被五马分尸的。 “皇后娘娘，今日臣奉皇命同道衍大师论道，已看出燕王胸怀帝王之志，若太孙登位，如何能震慑，天下大乱绝不是危言耸听。” 马皇后感觉六神无主，忍不住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的这本天书日记，倒是料事如神，不过为了皇家的脸面，咱也只能对不起了，来人啊，把周大人请到诏狱，好生招待！” 第30章 历史走向 啊！？” 周宣大吃一惊：“万岁，臣何罪之有？” “你没有错，但是咱不能让一个妖孽活着。” 这已经不是朱元璋第一次下令杀周宣，但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 一个有占卜未来能力的人属实可怕，无论周宣说的是不是真的，都是不可控的因素，必须要为老朱家的后人消除隐患。 周宣见朱元璋态度坚决，在考虑是不是搏一搏，要不挟持老朱逃出去，找个山沟隐居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人家老朱虽说年岁大了，可也是百战余生之人，还创立了太祖长拳，武力值相当强悍。 就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够不够老朱打都不好说，何况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要还在华夏境内，隐居在哪里不得被锦衣卫揪出来？ “君要臣死臣本不得不死，可是臣认为，太子还可以抢救一下。” 为了保住小命，周宣开起了空头支票。 朱元璋一愣，马皇后见缝插针：“重八，你吓唬周大人做什么，我相信他会保守秘密的，周大人有惊天之能，乃是大明之福。” 她上前将周宣扶起，生气的对朱元璋继续说道：“若周大人不告诉你这些天机呢，你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肯告诉咱们就证明一片忠心。” 朱元璋沉吟片刻，显然更加在意太子的生死，于是就坡下驴，板着脸说道：“这么大的秘密，传扬出去可是要天下大乱的，咱只相信死人能保守秘密，有什么不对？” “我今天就力保周大人了，如果秘密泄露出去，你砍我的头，行不行！” “行行行，在外臣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老朱故作尴尬，其实却和马皇后配合默契，夫妻一唱一和，就将周宣的怨气消除掉了。 “周大人，你别怕皇上，他呀就是那嘴厉害，大明开国以来，除了那几个天怒人怨的佞臣，何曾杀过有功之人？” 马皇后笑着安慰周宣。 周宣暗暗撇嘴，熟知历史脉络的他，怎么会不知道现在老朱还没有变身成为屠夫，是因为老婆孩子都在。 一旦马皇后和太子病逝，朱元璋就彻底丧心病狂了，杀了个人头滚滚，以至于大臣上朝之前都要先写好遗书，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但马皇后的话，却让周宣察觉到了一个细节，在现在的时间节点上，不是应该已经发生胡惟庸案了吗？ 可以说胡惟庸案是大明开国以来第一场大屠杀，即便马皇后极力挽救，朱元璋依旧狠狠地举起屠刀。 不过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胡惟庸案证据确凿，淮西勋贵集团确实有一部分人不满意老朱家做皇帝，形成一股叛逆势力。 作为权力野兽，朱元璋绝不会容忍，所以一番大肆屠杀，淮西勋贵被抄家灭门大半，连李善长这位第一功臣都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可马皇后明明说朱元璋没杀过功臣，这又是怎么回事？ 见周宣神游天外，朱元璋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你小子想什么呢？” “啊，万岁，臣想知道，现在的丞相是哪位？” 周宣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似乎历史出现了偏差，已经和认知中的大明有了出入。 “你好歹是个御史，即便品级有限，总不能连当朝丞相是谁都不知道吧？” 朱元璋也颇为惊讶，正常来说御史监察百官，丞相作为臣子第一人，他没理由不知道，这个问题简直就是白痴问题。 “请万岁明示，这很重要。” “当朝左丞相李善长，右丞相胡惟庸。” “嘶！这不科学啊！” 周宣倒吸一口冷气，现在是洪武二十二年，李善长和胡惟庸一家的坟头草得有一丈高了，在这个时空，居然还没死，而且依旧担任丞相。 忽然，他猛然看向马皇后，这个动作把见惯大场面的皇后娘娘吓了一跳，还从未见过有这么不遵循大礼的臣子呢。 “换做别人，咱早就命人把你拖出去砍了！” 朱元璋气呼呼的说道，这位护妻狂魔见老婆被周宣吓到了，当即就发起了脾气。 “万岁恕罪，臣所知道的，不是这样的。” 周宣始终想不通，为何历史会发生改变，就在眼前的马皇后，应该在五年前就病故了。 因为对明史不是很了解，周宣一直没有注意，猛然想起来以后，受到了极大冲击。 见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朱元璋立刻发现不对，随后对马皇后说道：“这小子有点怪，要不你先回宫去，咱和他单独聊聊。” “好，重八，万一有情况，记得喊禁卫，你不年轻了，千万不能逞强。” 马皇后低声交代一句，担忧的离开了。 周宣还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朱元璋飞起一脚，把他生生踹回到现实。 “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现在皇后走了，你赶紧告诉咱，是不是窥探到关于皇后的天机了，你照实说，若敢欺瞒，咱把你点了天灯！” 面对朱元璋的威胁，周宣却笑了，还好上天不薄，在自己穿越过来之后，能够制衡老朱的马皇后和太子朱标都在，否则最先被砍的人肯定是自己。 “万岁恕罪，臣接下来的话，并非诅咒。” “说就是了，和娘们儿一样做什么？” “其实在臣窥探的天机中，皇后娘娘，本应该在五年前就应该病故的。” “你说什么？” 朱元璋顿时瞪起了眼睛，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周宣缩了缩脖子，生怕被老朱暴揍一顿。 “臣不知是何原因，天机已变，所以很多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这就意味着太子之事会有很大的转机！” 周宣兴奋的说道，马皇后等人的轨迹可以改变，太子自然也可以。 “等等，合着方才你和咱说能救太子，是忽悠咱的是吗？” 朱元璋是何等聪明，从周宣的话里就听出了破绽，原来他发现周皇后的命数变了，才高兴起来，大概之前对救治太子是敷衍，其实并无把握，这小子够滑头的，不揍一顿不老实！ 第31章 两个大佬 那个，万岁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臣一定会努力医治太子。” 周宣一头冷汗，连忙把话题转移到太子身上。 “太子巡视各地，算日子也该回京了，到时你要仔细为他诊治，若太子不测，咱就让你给他陪葬。” 周宣当然知道朱元璋不是吓唬自己，连忙说道：“臣会尽力的。” “不是尽力，是必须！” “臣遵旨。” 上一世周宣没学过医，只是在社区做义工的时候，上过几天医护培训课，疑难杂症或者重症，他是无能为力，不过一般的病症还是能试一试的。 根据明史记载，太子朱标身体确实不太好，在巡视西安的途中亡故的，却没明确说到底得了什么病。 想来在这个感冒都能死人的年代，朱标极有可能是病毒感染，周宣自信利用现代医学的知识，能保住他的性命。 “你说老四要造反，咱是不是先动手，把老四给抓起来？” 见朱元璋问自己的意见，周宣不知如何回答，这是皇家的事，即便丞相那样的外臣都不便给意见，更何况他这个芝麻官了。 “万岁乃是有道明君，请万岁龙意天裁。” “又跟咱装糊涂，你肯定有办法了，给咱说出来，不许隐瞒一个字！” 在聪明人面前，想藏也藏不住，周宣轻叹一声，说道：“臣觉得，天下之大远超凡人的想象，所以臣认为，一山不容二虎，但可以把另一只老虎放出去。” 朱元璋眼睛一亮：“说下去。” “在回宫之前，臣已和燕王谈论过天下，他对前往海外开拓似乎并不排斥，既然此刻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燕王有谋反之心，不能仅凭武断，便给他定罪，这会让天下不服。” “臣以为，为了消除隐患，万岁可以降下旨意，大明藩王如想出海开拓者，只要名义上归属大明，便可在开拓的土地上称帝，和大明兄弟相称，而且不需要纳贡。” 周宣这个想法，不仅是要应对未来造反的朱棣，也是针对整个大明皇族。 明朝后期土地兼并严重，除了乡绅之外，圈地最多的就是大明皇族。 老朱家很能生，光朱元璋就有三十多个儿子，除了早夭的，二十多个儿子都封了王，这些藩王还会继续生，嫡长子承袭爵位，其他儿子因为是皇族，也享受俸禄。 一两代人的繁衍，大明还能撑得住，当宗室人口达到数十万上百万人，就会变成大明财政极为沉重的负担。 而这些宗室仗着身份，在地方上横行霸道，弄得百姓对大明皇室怨声载道，从某种程度上加速了明朝灭亡。 这也是为什么三百年后的李自成攻破洛阳，把福王给烹了的原因，百姓对这些皇室是真的恨到牙痒痒。 眼下大航海时代还没有开启，在美洲，非洲和澳洲，有大片的无主之地，如果大明派宗室去开拓，不但可以解决宗室问题，避免内斗，还能抢先占领资源丰富的大洲。 周宣对洋毛子一点好感没有，那段百年屈辱历历在目，他要从根本上断绝那些洋毛海盗的崛起之路。 把世界地图又给朱元璋画了一遍，哪些地方有什么产出也给老朱讲解过，而后说道：“若大明皇家子孙能够在这些地方建立国家，天下之地，皆为汉人，大明可千秋万代。” 朱元璋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周宣传达的信息完全超越他的认知，让老朱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万岁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臣，臣定然知无不言，请万岁三思之后定夺。” “嗯，咱要好好想想。” 朱元璋农民出身，即便当了皇帝，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一套，在他的认知里，就是最好的生活。 早在数年之前，便有了片帆不得下海的禁令，这倒是冤枉我大清了，野猪皮一家也不过是承袭了大明的基本国策。 禁海令的好处不多，坏处不少。 首先就是滋生了所谓的倭寇，其实倭寇中真正的鬼子十不足一，大多是做海上贸易的世家豪门豢养的家奴。 其次便是大明错过了大航海时代，那么多土地白白让洋毛子抢走，洋毛子靠着掠夺来的资源，完成了工业革命。 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造成华夏完全失去了一个农业国向着工业化转变的机会，自我大清之后处处落后，落后自然要挨揍。 所以周宣的提议，朱元璋并没有立刻表态，这和他最初定下的国策有所违背，而他不是一个喜欢打自己脸的君主。 “启禀陛下，左丞相李善长，右丞相胡惟庸求见。” 就在朱元璋还在思考时，小黄门进来叩首禀报。 “宣。” 两位丞相联袂而来，朱元璋自然要重视，对周宣说道：“你先到一边去，等咱处理完国事再说。” 周宣知道自己微末官职，还无权参与这种级别的会议，乖乖退后站定充当雕塑。 “臣等叩见万岁。” 李善长已年逾古稀，须发皆白，却依旧精神抖擞，声如洪钟，看他这样子，再活二十多年怕是没太大问题，怪不得老朱要先杀他，别看老朱岁数小，真不一定能熬得过他。 他可是大明开国的最大功臣，没有之一，即便徐达，常遇春也不能与之相比。 曾经深得朱元璋器重，所以越发的狂妄，犯下了最让老朱忌讳的错误，结党营私，他是整个淮西集团的大佬。 胡惟庸则是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从面相上看就不像好人。 事实上胡惟庸从底层干起，到现在身为丞相，能力确实有，手段也是极为残忍的。 当初当县令的时候，就发明了扒皮法，经常把犯人的皮挂在大堂上震慑百姓，可见是一个十足的酷吏。 而且此人善于钻营，自从抱上李善长的大腿之后，和淮西勋贵打得火热，隐隐成为这个集团的二号人物，地位甚至在蓝玉之上。 历史上胡惟庸的风评极差，主要原因在于他致力于打压江浙文臣集团，明史就是文臣集团所著，自然要抹黑一番，不过从他迫害刘基致死就能看出，怎么都不能算是好人。 两个大佬同时前来，显然有重要的事。 第32章 纷争再起 两位爱卿不必多礼，何事？” 李善长颤颤巍巍的起身，看似风烛残年，一旁冷眼旁观的周宣却看得出，他的眼神里满是精芒，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万岁，老臣有一事不明，特来领教。” 朱元璋哈哈一笑：“老李啊，咱们多年的兄弟了，你知道咱说话最不喜欢文绉绉的，有啥事直说。” 李善长叹了口气，问道：“老臣只想问万岁，蓝玉是不是咱们从淮西一起打出来的老兄弟？” 朱元璋目光一冷，居然是为蓝玉而来的，想来他知道蓝玉班师回朝遭遇冷待，所以来给蓝玉打抱不平的。 “当然是，蓝玉这小子是咱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咱对他的器重，别人根本比不上。” “既然如此，老臣又要问了，蓝玉此番大捷，史书上都难以找出几例，封狼居胥乃是盖世之功，不知万岁是否认同？” “嗯，咱知道他蓝玉立下大功，比得上冠军侯霍去病了。” “万岁承认就好，但不知您为何不让大军入城，要蓝玉一个人来见万岁，这是否会寒了将士的心，而且老臣听闻，万岁居然派了个御史去迎接，难道是去问罪的？” 果然，李善长是为了蓝玉而来，看上去此事和他毫无关系，但作为淮西集团的大佬，哪怕是朱元璋，对待勋贵不公，他也要站出来所谓仗义执言。 朱元璋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笑道：“咱没让御史去问罪，只是当值朝官中，就这个御史空闲，所以咱才让他去的，老李，你是不满咱的做法吗？” “老臣不敢，但据老臣所知，就在蓝玉班师回朝前一日，刘基在御史台召集所有御史，要以蓝玉私养假子为名进行弹劾，老臣实不知刘基为何这样做，是否嫉贤妒能。” 李善长看了一眼朱元璋，继续说道：“老臣有句不该说得话，天下是咱淮西老兄弟打下来的，轮到坐天下的时候，那些江浙文臣就跳出来，对咱们兄弟百般刁难，是何道理？” 朱元璋微微皱眉，本就知道文武之间不和睦，但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 当李善长站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整个淮西勋贵要对江浙文臣下手了，所以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刘基，因为刘基，宋濂是江浙文臣的代表人物。 “万岁，这里不就有一个御史吗，昨日之事，问他便知。” 一直没有说话的胡惟庸，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周宣，鼠目一转，开口说道。 “咳咳，周宣，你来说说，可有此事啊？” 朱元璋一生都在追求权力的巅峰，但面对淮西勋贵集团的两个大佬，也不得不让步，现在不是动他们的时候，否则就要天下大乱了。 故而他叫周宣，要让他开口证实李善长的指控子虚乌有，所以悄悄的使了个眼色。 “两位丞相大人，下官昨日确实在御史台，而且可以确定，你们所说是真的，中丞大人是让所有御史表态，是否要弹劾凉国公。” 周宣的话让老朱气得差点没掀桌子，这小子明明绝顶聪明，怎么连眼神都看不懂？ 李善长冷笑一声：“万岁可听到这位御史的话了，刘基以莫须有的罪名构陷蓝玉，颇有当年秦桧诬告岳鹏举之故事，难道万岁要做宋高宗？” 因御史大多为江浙文臣集团，胡惟庸本来对御史没有任何好感，不过现在看周宣，觉得此人面红齿白，颇为顺眼起来。 “哦？确有此事吗，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记错了？” “万岁请放心，臣绝不会记错，正是昨天发生的事。” 朱元璋快要气死了，难道周宣忽然变成了猪脑子吗，这么明显的暗示都没发觉？ “此事证据确凿，刘基公报私仇，诬陷忠良，臣恳请万岁严办！” 胡惟庸立刻跟上，高声说道。 朱元璋有些骑虎难下了，始作俑者正是周宣，真想一刀把他咔嚓咯。 “胡大人，为何要严办中丞大人啊？” 周正一脸疑惑的问道。 胡惟庸没反应过来，顺口说道：“当然是因为他陷害凉国公。” “下官只是说刘大人确实召集御史商讨，可我没说过刘大人要弹劾凉国公吧？” “那你说，刘基和你们说了什么？” “中丞大人说，虽然陛下给了御史风闻奏事的权力，但绝不可以滥用，尤其是对朝廷重臣，更是要谨慎对待，有人说凉国公私募死士意图不轨，但凡有脑子都不可信。” 周宣看着胡惟庸继续说道：“所以御史们不能以谣言而弹劾凉国公，不但伤了功臣的心，还会挑起文武纷争，大明江山初定，意图挑起纷争者，不是蠢就是坏。” 胡惟庸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却无从反驳，人家证明刘基为了文武稳定，严令御史不得弹劾蓝玉，而他却来朱元璋面前告状，可不就是非蠢既坏吗？ 朱元璋心里很舒服，原来这小子是在后发制人，点头说道：“刘爱卿此言很有道理，咱听说蓝玉要谋反时也气得不行，还是刘爱卿上书劝阻，咱才明白过来。” “蓝玉造反子虚乌有，而御史们也没有上书弹劾，你们不是御史，没有风闻奏事之权，所以不要单凭猜测，到咱这里来说刘爱卿的坏话。” 胡惟庸急切的想要说话，被李善长用眼神制止，随后躬身说道：“万岁圣明，老臣谨记教诲，日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老李啊，咱看你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有时间在凤阳找个宅子，以后养老用得着。” 朱元璋貌似关心的说道。 李善长哪里听不出弦外之音，却呵呵一笑：“多谢万岁关怀，老臣已买好了宅院，只是天下初定，老臣就是想放手也不行，尤其是那些老兄弟，老臣不看着就容易出乱子，难啊。” 朱元璋笑道：“咱那群老兄弟大多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享享清福不好吗，非要累着。” “大家伙还是想为万岁分忧的吧，既然事情水落石出，老臣告退了。” 第33章 和解？ !w李善长和胡惟庸出了宫，朱元璋看向周宣：“念在你小子方才回答得还算得体，今日咱就不和你计较了。” “臣恳请万岁不要责罚二虎。” 周宣自然没忘初衷，再次跪拜为二虎说情。 “二虎犯下大错，即便咱不想处罚，可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咱不得不处罚，这样吧，削去二虎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职务，命他在你身边充当护卫，每月薪俸不变。” 周宣错愕，老朱对于二虎的惩罚貌似不轻，锦衣卫都指挥使，那可是距离皇帝最近的人，多少银子换不来的差事，说丢就丢了，估计二虎心如刀绞。 不过老朱说让他当自己的护卫，这又是什么操作，难道让二虎贴身监视？ “就知道你小子想歪了，咱用不着监视你，就算监视，也不需要二虎亲自做事。” 被朱元璋揭穿了小心思，周宣有些尴尬：“不知万岁的用意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保护你，自洪武元年以来，共有三十七位御史参奏过勋贵，这些御史总是莫名的掉河里淹死，或者好端端的点火把自己烧死，咱是怕你步他们的后尘。” 朱元璋的话没有说明，周宣却已感觉到后背发凉。 淮西勋贵，多么庞大的利益集团！ 有人不畏强权，敢于揭露这个集团的不法行为，就会被物理超度，可见勋贵们已经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了。 而朱元璋这个人屠居然还能隐忍，想来一方面是在这个时空，马皇后没有去世，还能劝阻住他动刀子的心，二来便是淮西勋贵所掌控的权力，连朱元璋都不敢轻易触碰。 李善长和胡惟庸，这两位淮西勋贵的代言人，目前担任左右丞相，此刻的相权虽不至于威胁到皇权，但作为百官之首，确实可以一呼百应。 何况除了他们，还有蓝玉这个掌管数十万兵马的凉国公，以及数不清的公侯，而这些公侯都是曾经打天下的将军，在朝中人脉极广，的确不能轻动。 即便有江浙文臣集团的牵制，却还是不够，显然已经出现失衡的状态，以至于谁提出反对的声音，就要被灭口。 刚才周宣为刘基解围，已经被李善长和胡惟庸盯上，收拾他这个芝麻官易如反掌，就算制造意外，也不会有人过问的。 朱元璋正是怕这一点，才让二虎贴身保护，毕竟周宣是大才，日后要委以重任，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弄死。 “臣多谢陛下厚恩。” “最近小心一点，不要被人抓住把柄，不然到时候咱也保不住你，带上二虎，出宫去吧。” 周宣刚要告退，忽然想到一件事，正要问时，老朱眼神凛冽：“皇家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臣没打算询问万岁如何对待燕王，臣只是想问，二虎的薪俸由谁给。” “他是你的护卫，当然是你给，难道还要咱花钱给你养护卫不成！”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还以为这小子要对如何处置燕王发表意见呢，没想到问的竟是这种细枝末节，掉钱眼里去了！ 其实给周宣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过问的，老朱家的事，他这个外人怎么可能插手，活着不好吗？ 出宫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二虎。 二虎倒也尽忠职守，那真是寸步不离，即便周宣上厕所，他也要跟着。 “你的指挥使都丢了，不觉得沮丧吗，要不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会儿，别总跟着我了行不行？” 周宣颇为无奈的问道，这小尾巴真烦人。 “陛下给我的命令，就是护你周全。” 二虎的回答简单明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去青楼抱着清倌人睡觉，你也在旁边助威咯？” “不会，只会坐在椅子上看。” “我去你大爷！” 周宣差点没疯掉，要不是考虑到二虎的武力值不是自己可比，早就飞起一脚把他踹个狗啃泥了。 “请问，是周大人吗？” 正准备从宫门前去御史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出现，笑容可掬的上前问道。 二虎时刻注意着小厮，若图谋不轨就会立刻出手。 “我是，你是哪位？” 周宣倒没有在意，淮西勋贵再怎么嚣张，想来也不敢在宫门口动手，所以也就没有提防，何况有二虎在，足以应付任何突发情况。 “在下是凉国公府的管家，蓝宝，奉我家老爷之名，请周大人到府上一叙。” 原来是蓝玉的人。 这时候蓝玉应该已经见过老朱了，也不知这一根筋是如何君前奏对的，不过刚才看老朱的样子，似乎没有生蓝玉的气，八成是过关了。 所以蓝宝请自己，大概率是蓝玉要表达谢意，而不是鸿门宴。 “好，头前带路。” 周宣答应得很爽快，是因为刚得罪了李善长，胡惟庸，必须要找个靠山，而且还不能是朱元璋。 这个靠山蓝玉是最为合适的。 随蓝宝来到凉国公府，其实就是原来的将军府换了一个匾额。 “先生来啦，快请！” 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一般人入不了眼的蓝玉，居然亲自出迎。 “凉国公客气了，下官当不起。” “废话，你救了我一命啊，若是你当不起，还有人当得起吗，你们文人就是虚伪。” 蓝玉大大咧咧的揽着周宣走进府邸。 “先生帮了我，我很感激，不过俗话说帮人帮到底，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刚坐下，蓝玉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周宣错愕，现在的蓝玉声望达到顶峰，更是位极人臣，还能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帮忙？ “凉国公请说，只要下官能做到的，定然尽力而为。” “我请先生帮我牵线搭桥，虽说刘基帮了我，可是我抹不开面子，你在中间穿针引线，将他请出来，我要和他促膝长谈。” 听了蓝玉的请求，周宣以为听错了，他居然要请刘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蓝玉释放和解的信号，周宣乐得见到，于是点头说道：“凉国公放心，下官这就回御史台，和刘大人说明此事，在哪里会面，由下官决定可好？” 第34章 反击 大明文武之争，是造成衰落的根本原因，甚至有些史学家认为土木堡之变，是文臣针对武将勋贵的一场阴谋。 周宣不是阴谋论者，不过从土木堡之变后的结果来看，文臣确实占据了主导地位，而勋贵几乎全军覆没，自此失去了话语权。 从明末东林党为代表的文臣来看，即便真是文臣策划了土木堡之变阴谋也不稀奇。 所以周宣的理想是从根本上消除文武对立，上天既然让他穿越到大明，自然要对得起这场穿越，能不能建立一个理想国度不好说，但可以尽力而为。 从凉国公府邸出来，周宣直奔御史台。 刚一进门，就有几个御史对他指指点点，互相窃窃私语，眉宇间颇为不屑。 周宣并未在意，正要去找刘基时，忽然被一个五品御史喊住：“周宣，留步。” 在文臣队伍中，直呼其名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周宣停下脚步，看向那个正在释放恶意的人。 对此人有印象，他是新科榜眼，名为范建，平日里趾高气扬，自视甚高，很少与品级比他低的御史来往，对上官却极尽谄媚之能。 “原来是建兄，不知道叫住下官何事？” 范建总觉得哪里不对，周宣称呼自己范兄不好吗，干嘛非要用建兄，多暴露性格啊！ “咳咳，周宣，我且问你，据说你回京之后，便去了凉国公府，可有此事？” 周宣错愕，人才从蓝玉那里回来，后脚这些御史就知道了，消息传播的速度一点不比后世慢。 实际上自从朱元璋特批御史言官可以风闻奏事之后，御史们就发动各种能力，论起搞情报，一点也不比锦衣卫差。 当然，其中不乏有御史是真的一心为公，仗义执言，但更多人则是利用这条规则，排除异己，打压其他派系，反正造谣又不需要成本。 即便是谣言，老朱一直看到一个人的差评，对这人的印象也不会太好，这些御史早就把人心琢磨透了。 “下官确实去了凉国公府，不知建兄有何指教？” “承认就好，你可知那凉国公日益骄横，纵容麾下为非作歹，而且还与刘基大人交恶，你身为御史，不弹劾也就罢了，居然还同流合污，折腰于权贵，简直是天下读书人之耻辱！” 御史还有一个职业，那就是职业喷子，周宣不过去了一趟蓝玉家，就被范建一通狂喷。 “建兄，你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你怎么知道我去凉国公府不是为了公事，再说了，谁告诉你刘大人和凉国公交恶的，你挑拨离间朝廷重臣，其心可诛！” 周宣当然不会惯着他，当即就怼了回去。 “哼，强词夺理，明日某必然要参奏于你，你这个勋贵的走狗！” 范建自认为身份高于周宣，不屑与之理论，当即高昂着头说道，余光却看向屏风后面。 方才他看到刘基刚好走到屏风后，所以针对周宣的讨伐，是做给刘基看的。 他觉得周宣出入蓝玉的府邸，就是对御史台的背叛，如此义正言辞的斥责，会博取刘基的好感，中丞大人看重，日后岂不是要飞黄腾达？ 其他御史也纷纷指责起来。 “就是，背叛者可耻，我等羞于与你这败类为伍！” “我若是你，干脆就一头撞死算了，活着也是丢人，圣贤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诸位年兄年弟，我等不可对此等狗贼视而不见，联手将其诛之！” 群情激奋之下，那些御史竟然围拢过来要对周宣动手。 隐身在屏风后的刘基见此情形，却没有立刻现身制止，而是想看周宣如何处理当前局面。 周宣在心里快速估算，敌方御史大约有二十多人，虽是文弱书生，胜在人数众多，群殴他一个不在话下，所以硬刚肯定要吃大亏。 见范建一脸得意的样子，周宣已有了主意，趁着御史们还没来得及动手，抢先一步抓起桌上砚台，对着范建的脑门就是一下。 “啊！” 一声惨叫，范建捂着流血的额头，一脸痛苦的表情。 刚要上前殴打周宣的御史们，被这一幕吓到了，纷纷停下上前的脚步。 周宣没有停手的意思，趁着范建抱头惨叫，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来了招鸡飞蛋打。 “嗷！” 范建发出的声音不像是人能叫出来的，身旁的御史不由得夹紧双腿，感同身受。 周宣欺身上前，抬脚就往范建身上猛踹，不多时，这货身上已经满是鞋印了。 “住手！” 刘基看不下去了，范建固然可恶，但周宣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只能现身制止。 周宣这才停手，微微喘息一阵，心情十分愉悦，原来揍人的感觉这么爽！ “同殿为臣，同朝为官，怎可下如此重手，这样做是不对的！” 刘基极为严肃的训斥道。 起初御史们觉得周宣这次一定会被中丞大人严惩，可听到后面就发现不对了，什么叫下重手是不对的，难道中丞大人的意思是只要不下死手，就可以随便揍？ 不过已经没有御史敢当面和周宣叫板了，这小子下手太黑，专门朝着下三路招呼，谁也不想断子绝孙，还是少招惹为好。 “随我来。” 刘基不理会一众御史，将周宣带到了他的房间。 “众目睽睽之下殴打上官，有人参奏你，也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小不忍则乱大谋。” 刘基低声告诫道，俨然已将周宣当成了心腹。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中丞大人都看到了，他们合伙针对我，若不作出反击，只会觉得我软弱，对我变本加厉。” 后世某教员的名言还是很有用的，刘基仔细一想，觉得颇有道理，对周宣更加刮目相看。 此人不但有眼光，有能力，而且还有胆色，是个可造之材！ “此事我会压下去的，明日朝会保你平安。” “中丞大人不需要为我寻私情，我不在乎谁参奏，无所谓。” 周宣淡然的态度，让刘基心中一动，难怪万岁让他去迎接蓝玉，看来他是万岁看重的人啊！ 第35章 密谈 可是御史们若要参奏你，万岁必然会追究，你该当如何？” “中丞大人莫忘了，下官同样是御史，他们敢对我风闻奏事，下官也会对他们用同样的手段。” 周宣一点也不慌，因为笔记本的存在，任何上书都没有他快，既然那个范建招惹了自己，就先下手为强，今晚就写一篇日记，老朱一定能看到。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刘基更加好奇，此人能够上达天听，怕是不太可能，御史确实能给皇帝上书，但是要层层筛选，像周宣这样的品级，一般都不会呈报给朱元璋的。 “中丞大人，下官差点忘记了，找您有事。” 周宣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说道：“凉国公托下官给您带句话，他想和中丞大人长谈一次，不知中丞大人可有时间和兴致？” 刘基心中一动，今日按照周宣留下的纸条行事，果真得到了万岁的夸奖，说他识大体不徇私，可见一切都在周宣的意料当中。 蓝玉想要见他，这是一个善意的信号，刘基也是绝顶聪明之人，若以此为契机，化解两人的矛盾，对江山社稷都有好处。 “本官有时间，你来安排吧。” “好的，下官这就去安排，对了，中丞大人，下官最近在研究星象占卜之术，偶尔有所得，下官得到天书一行，等一会儿给您送来，是关于您的批言。” 今日见到胡惟庸，让周宣想到了正是此人，用慢性毒药毒杀了刘基，所以才要给刘基示警。 此刻历史走向发生了改变，淮西勋贵集团有两人出任丞相，而仗义执言的刘基则只是个御史中丞，可见江浙文臣集团被彻底压制。 如果刘基再出意外，淮西勋贵一家独大，就连朱元璋都会对这个集团毫无办法，所以周宣认为还是要保护好刘基，至少起到牵制作用。 刘基对星象易学颇有研究，见周宣郑重其事的样子，不觉心中一惊，若是好事，他肯定会当面诉说，当面难以启齿的，自然就是坏事了。 “好，你且去安排吧，本官还有公务要处置。” 周宣出去写日记了，刘基坐回位置上，拿起一封公文看起来，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 这是一位巡查御史所写得公文，上面罗列了李善长等勋贵，如何欺行霸市，巧取豪夺，从百姓手里夺取大量土地的事情。 看着这份文书，刘基沉吟良久，终于轻叹一声，将其撕成了碎片。 眼下淮西勋贵势大，不宜将这些罪证呈送给朱元璋看，何况别人都认为他是江浙文臣集团的旗帜，若将这份文书呈上去，有党争之嫌。 刘基并不想成为所谓的旗帜，但迫于无奈，朝中只有他和宋濂受朱元璋器重，当然，这个器重也是有限的，和淮西勋贵比起来不足挂齿，却也是文臣集团中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本身就刚正不阿，处理过不少淮西勋贵集团的不法之徒，自然而然的成为勋贵的敌人，文臣的领袖，却不是刘基的本愿。 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尤其是在这庙堂之上，没有人能够做到独善其身。 正在想着，刘基忽然发现桌上竟然多了一本日记。 “难道老夫刚才走神时，周宣来过了？” 刘基一阵恍惚，但还是拿起了日记看了起来。 “天意竟然如此，周宣能够窥探天机，是否也能逆天改命？” 许久之后，刘基放下日记，面色依旧苍白如纸。 根据日记上的记载，自己将会死于胡惟庸之手，被他甩慢性毒药毒杀。 这让刘基百思不得其解，想当初右丞相出缺时，朱元璋特意征求过他的意见。 按照能力来说，刘基做右丞相绰绰有余，但他知道朱元璋不信任后来加入的江浙文臣集团，所以才力主举荐了胡惟庸。 一来胡惟庸虽是酷吏，却很有手段，能够胜任丞相职位，其次便是要释放善意，希望淮西勋贵，不要把江浙文臣视为敌人。 却不想胡惟庸竟然是个十足的小人，上位之后非但没有感谢，反而会下毒手！ 刘基对于周宣的日记深信不疑，他是个聪明人，哪怕觉得窥天是匪夷所思的事，不过经过日记的提点，一下就明白这件事极有可能真的发生。 “幸亏结识了周宣，否则吾命休矣。” 刘基一阵后怕，手已捏成拳头，方才周宣的话历历在目，有些人是不能妥协的，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不好欺负，就像周宣揍范建那样。 “来人，去把周大人叫来，本官有事询问。” 小厮前去叫周宣时，周宣正在开心，因为系统提示他，日记已经改变刘基的命运，得到了一次抽奖机会。 眼下没有什么事，这次抽奖暂时寄存，等需要的时候再去碰运气。 “周大人，中丞大人有请。” 周宣来找刘基，心里已经清楚中丞大人明白该如何做了。 “你打算让本官和蓝玉在什么地方见面。” “听说最近京城开了一个怡红院，里面的清倌人色艺双绝，下官安排在哪里如何？” “胡闹，本官如何去得风月场所？” “中丞大人可以以批判的眼光去嘛.......” 周宣坏坏的一笑，低声说道：“在那里和蓝玉见面，不是可以避开很多耳目嘛，谁都想不到您会去那种地方啊。” “咳咳，好吧，老夫就勉为其难的走一遭，不过要澄清一点，绝不是为了找姑娘去的，你可不能给老夫安排，就算安排了，也不能超过三个！” 周宣吃了一惊，刘基年逾六旬了，还能夜御两女，宝刀不老啊！ “下官知道了，中丞大人，下官认为蓝玉还可以抢救一下，所以尽量和他达成和解，至于李善长和胡惟庸嘛，他们陷进去的太深了，已没有抢救的必要。” 刘基目光闪动：“你小小官职，竟然将局势看得如此透彻，日后大有可为，不过现在还不是你出头的时候，不可轻动。” 周宣淡然笑道：“中丞大人放心，下官有分寸，要等到万岁想动勋贵的时候，再给与他们致命一击！” 第36章 密谈大事 b下值之后，周宣和刘基一前一后的出了御史台。 看得出刘基很注重自己的名声，现在周宣几乎成了御史们的公敌，和他走在一起，担心风评不好。 周宣找了个小厮，让他通知蓝玉去怡红院，随后先走一步，去准备两位大佬的会面。 对于青楼，周宣可谓轻车熟路，找到老鸨子，塞给她一锭银子，让她准备一个包间出来，随后站在门口等待。 片刻之后，蓝玉鲜衣怒马的来了，这让周宣不由得皱眉，这位凉国公就是过于高调了，不说要和刘基会面，就是来逛窑子，也不至于把国公的派头拿出来吧？ “先生，我来了。” 隔着老远就听到蓝玉洪钟般明亮的声音。 “凉国公啊，这次是和中丞大人秘密会面，你是怕别人注意不到是吗？” 周宣快步来到蓝玉身边，不悦的低声说道。 “我还不够低调啊，你看看，我就一个人来的，一百亲兵都留在府里没带出来，也没有顶盔掼甲，谁知道我是谁啊！” 周宣很无语，貌似蓝玉对低调的定义，和旁人大有不同。 “行了行了，凉国公少说话，你先进去，我在此等候中丞大人。” “不用等了，我已在此多时。” 周宣和蓝玉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一人摘下了斗笠，正是刘基刘伯温。 但见他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根打狗棍，还有一个破碗，这身打扮妥妥的丐帮长老。 蓝玉哑然失笑：“刘大人，不至于吧，打扮成这样作甚，咱们会面又不里通外国，你过于小心了。” “凉国公太单纯了，若你我会面的消息走漏，明日朝堂上就会炸锅，到时会是什么走向，谁都无法控制，还是谨慎些的好。” “大道理我说不过你，咱们先进去谈正事，而后痛饮三百杯，我就不信了，酒量也不如你！” 蓝玉嘴上说的是斗气的话，但心里已经对刘基没多少恨意了。 依他的脾气，本应和刘基不死不休的，但自从看过那篇至今都毛骨悚然的日记，蓝玉已经顿悟了，为了保全蓝家数百口，以及上万麾下的性命，现在已不再一根筋了。 三人来到包间坐下，周宣给两人倒满了酒，随即端起酒杯说道：“下官虽是微末，但斗胆敬两位一杯酒，喝过酒之后，以往的不快烟消云散，不知两位大人是否赏脸。” 刘基微微一笑，作为一心为家国天下的理想主义者，深知将相和的重要性，何况他不是腐儒，更加懂得变通，蓝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自然借此台阶和解。 “凉国公，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这杯酒老夫先干为敬。” 刘基刚要喝酒，手腕却被蓝玉抓住，这让两人都是一愣，难道他不想和解？ “老刘啊，以前咱看不上你，觉得你只会卖弄嘴皮子，上不得阵杀不了敌，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文人的嘴有时候要比刀子还要锋利，这杯酒我先喝，多谢你手下留情！” 蓝玉没有太多的政治头脑，为人相当简单，倒也很好相处。 刘基展颜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和蓝玉相视大笑，过往种种摩擦引来的不快，逐渐烟消云散。 “两位大人都是窥探过天机的，下官也就开诚布公了，按照正常的天命，两年之后，凉国公就会变成一张人皮，而中丞大人会在今年被胡惟庸毒杀。” 周宣只告诉过他们各自的人生轨迹，当他们听到对方都要被害死的时候，不由得同时一愣。 “凉国公是陛下最为器重的战将，为何被扒皮？” “虽说老刘只被封了一个诚意伯，但也是实打实的伯爷，而且还是御史中丞，有监管天下之责，可谓位高权重，他胡惟庸怎么敢对他下手？” 对于两人的疑问，周宣决定给他们想要的答案，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他要抢救的对象。 “凉国公之所以被杀，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功高盖主，臣强主弱时，主不得不杀臣，臣不得不死。” 蓝玉之死，固然有为人张扬的原因在，但真正让老朱动了杀心的，则是太子中道崩殂，朱元璋日渐年老，担心太孙允炆不能震慑骄兵悍将，于是先下手为强。 站在上帝视角的周宣，自然知晓其中的道理，蓝玉却是一脸懵：“这是何意，什么臣强主弱，我就算封狼居胥了，和万岁怎么比啊？” 一旁的刘基则变了脸色，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了惊恐。 周宣看了刘基一眼，就知道这绝顶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了什么，于是淡淡的说道：“中丞大人明白了。” “先生，老刘，你们俩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刘基心有余悸，压低声音问道：“周宣，这可是天大的变故，不可乱说，你确定是真的？” “请问刘大人，你也看过天命日记，上面写得内容，可有错？” 刘基点了点头，看向急得直挠头的蓝玉，忧心忡忡的说道：“敢问凉国公，何为臣强主弱，即便当今万岁驾崩，太子可否算弱？” “当然不算了，太子是咱看着长大的，别看这小子平日里温文尔雅，骨子里却有他爹那样的狠劲，就是我这个舅舅也得服他。” 蓝玉只是不爱动脑子，却不是笨蛋，忽然瞳孔收缩，露出同样震惊的表情：“你们的意思是说，太子可能会死在万岁前头，太孙继承大统？” “正是如此，所以陛下会在不久的将来，清理掉所有淮西勋贵，为太孙顺利继位扫清障碍，而凉国公首当其冲，只因你在军中威望太高，而且过于张扬，所以你必须死。” 周宣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蓝玉脸上阴晴不定，忽然一拍桌子，怒道：“朱标是我亲外甥，允炆是我亲外孙，我怎会对他们不忠，陛下也太看不起我蓝玉了！” 周宣连忙劝解：“凉国公不要激动，小心隔墙有耳，这话传到陛下耳朵里，可是大罪！” 第37章 应对之法 锦衣卫无孔不入，谁知道他们出来时，谁被人盯梢了？ 忽然，门被人推开，三人吓得魂不附体，抬头看去，只见二虎探进头来：“周大人，我在贴身保护你，其他锦衣卫不会靠近，你们可以放心交谈。” 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二虎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周宣，他，他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二虎？” 刘基只觉得头皮发麻，也就意味着三人说的话，已经被锦衣卫知道了，很快就会禀报给朱元璋，看来距离三人满门抄斩不远了。 蓝玉的手捏住了防身匕首，一脸杀气的说道：“不如先下手，把二虎做掉！” 周宣也是才想起来，身边多了这么一位锦衣卫，不过蓝玉的提议，还是被他当场否决。 “凉国公，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匕首收起来！” 蓝玉怒道：“他是锦衣卫，给他留下活口，咱们三个全家都要人头落地，这时候你还前怕狼后怕虎，难道非要被推出去斩首的时候再后悔吗？” 周宣沉吟片刻，说道：“我相信二虎不会把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何况我们今天谋划的，也不是要造反，而是让大明江山稳固，就算陛下知道，我也问心无愧。” 二虎是个重情义的人，周宣觉得他应该不会出卖自己。 蓝玉还要再说，刘基摆手道：“事已至此，凉国公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而且多做多错，不如听天由命。” “你们这些文人啊，哎！” 蓝玉不满的说着，还是将匕首放回靴筒里。 “凉国公，下官奉劝你一句，你虽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但一定要和淮西的老兄弟分道扬镳。” 经过这段插曲，周宣继续说道。 蓝玉沉默不语，让他彻底断了和淮西勋贵的联系，是要做一番心理挣扎的。 “凉国公想要活命，只能做一个孤臣，你看看汤和以及郭英，他们也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如今却深居简出，从不与人来往，下官断言，无论发生何等变故，二人皆可善终。” 淮西二十四将是朱元璋的老班底，多为同乡，甚至有人是和老朱一起长大的，除了战死了四人，病故了四人外，其余皆享受荣华富贵。 但真正得到善终的，只有汤和，郭英，因为大明江山刚打下来，两人就称病拒出，也不同以往的兄弟来往，就算朱元璋有心收拾他们，奈何太干净，根本找不到把柄。 这话蓝玉听进去了，之前还以为这两个人封了国公以后，就不思进取，只想过富贵日子了，经过周宣的提点，才发现两人是有大智慧的。 “先生的意思是，从今往后，我也和他们一样闭门谢客，甚至上书拒绝凉国公的封赏？” 刘基微微点头，周宣对这些勋贵的分析头头是道，果然是个人才，如果蓝玉归隐，以他的功勋，以及和皇家的亲戚关系，确实可以保全性命。 不过那不是周宣想要的结果，之所以要保蓝玉，正是看到了他那卓越的军事才能，大明边疆并不稳定，北方有蒙元残余做乱，孛儿只斤为名的黄金家族大旗未倒，还需要讨伐。 事实上北方的游牧民族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终明一朝，都在大同，北京一线长期同蒙古人交战，即便明末女真崛起，也有不少蒙古人并入蒙八旗同大明作对。 想要彻底消灭游牧民族的隐患，只有打仗，打到蒙古人彻底臣服，或者彻底灭种，而远征蒙古，没有人比蓝玉的经验更丰富。 二十年以后，朱棣数次发动北伐，却战绩平平，放走了日后大明的巨大威胁也先，正是此人在土木堡，将大明能够野战的有生力量一网打尽。 若当时蓝玉上在人间，大明铁骑或许早已踏破草原了。 “凉国公不能就此退出朝堂，你只需要做两件事即可，第一件事，和淮西勋贵划清界限，其二，无论是淮西勋贵，还是江浙文臣，你都要得罪。” “咳咳，周宣啊，此方法是否不妥？” 刘基有点挂不住了，虽然他不承认，但事实上却是江浙文臣的领袖，周宣让蓝玉与江浙文臣为敌，岂不是给他树立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中丞大人，凉国公想要保命，只能如此，所以你们私下和解，但在朝堂上，还是要互相攻击，不对，只能凉国公攻击中丞大人，中丞大人不能还手。” “此法甚好！” 蓝玉当即拍手，想到可以打压刘基，而他却不能吭声，就觉得浑身舒爽。 刘基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中丞大人要保命，就要隐忍，让文臣觉得你不是靠山，另寻他人才可以。” 周宣正色说道。 历史上的刘伯温还是很有分寸的，当初好友杨宪搬弄权术，被李善长抓住把柄，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而后朱元璋让他出任丞相，他却选择拒绝。 作为江浙文臣的代表，若他做上丞相位置，等同于向淮西勋贵集团宣战，于是果断推辞，反而将属于淮西勋贵集团的胡惟庸举荐给了朱元璋。 刘基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已尽量远离权力中心，依然还是会遭到迫害，而且还是他一手举荐的胡惟庸。 “中丞大人为官清正廉明，从不结党营私，这就是大人最失败的地方，因为你的清高，让你享受清名，自然就有人打起你的旗号，而又无朋党，如同案板上肉，任人宰割。” 周宣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享受了名誉，就得有相应的实力，不然这名声就会成为对手打击的依据，就算在朱元璋那里没有任何把柄，朝堂上其他势力还是不会放过他。 “这就是你带本官来青楼的原因？” 刘基哑然失笑，看来周宣是要搞臭自己的名声。 “这怕是不妥，自污本就是古往今来臣子保命的手段，当今万岁如此聪明，怎会被这些小伎俩骗过？” 周宣呵呵一笑道：“自污也是分程度的，如果今日中丞大人和凉国公，为了区区两个清倌人而大打出手，这个消息又在民间扩散，即便陛下知道这是计谋，也会当做真的。” 第38章 倒霉的范建 不行！” 刘基断然拒绝，他这一生极重名声，文人的风骨便是名重命轻，为了声誉可以连性命都不要，让他如何能这样做？ 有明一朝，文臣将名声的重要性提升到了一个近乎变态的程度，被称为万世楷模的海瑞，因为八岁女儿吃了别人的一块饼，竟被他活活饿死。 现在听起来简直就是人性的泯灭，在当时却是受到无数人追捧的存在，所以在这样的道德体系下，刘基如果做出这等荒唐事，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中丞大人，以你的年纪，至少还能为大明效力三十年，下官实在不想一位有宰辅之能的大臣，被奸佞小人暗害，所以希望您以江山社稷为重，声誉之事，还是留给后世评价吧。” 周宣诚恳的说道，别看在洪武朝之后，会有三杨这样的文臣典范出现，不过在他看来，能力远不及刘基。 三杨为代表的文臣，对于内政的处理自然没话说，不过他们却没有多少军事才能，刘基可是被老朱称赞为吾之子房的人物，历史上有同样评价的，也只有曹操身边的荀彧了。 周宣之所以要救刘基，很大程度是需要他的运筹帷幄，这是李善长胡惟庸之辈不能比拟的优势，也是大明越往后越稀缺的东西。 显然，刘基有些心动了，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颓然说道：“好吧，为了大明江山，老夫也只能背负当世骂名了。” “行了啊，老刘，你们文人就是奇怪，看看我，砍下的人头没有二十万也有十多万了，有人说我是杀胚，可是见过我少过二两肉吗，续命而已，不要太在乎。” 蓝玉洒脱的说道，看得出刘基要牺牲自己的名声，他是很痛心的，但不知为何，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劝说住了日后能为大明做出突出贡献的两位大佬，周宣觉得不虚此行，正要举杯庆祝时，忽然外面一阵嘈杂之声。 “哎呀，范大人啊，周大人正在会客呢，不方便。” “滚开，什么会客，分明是来喝花酒的，本官身为御史，定要揪出这害群之马，你这老鸨子若要袒护，一同问罪，来啊，闯！” 楼下传来范建的声音，刘基脸色一变，他要是冲上来，正撞见自己在青楼，岂不是要完蛋了？ 周宣却眼睛一亮，这个倒霉蛋来得正是时候，笑着说道：“中丞大人，你自污的机会来了。” 刘基黑着脸，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就被范建强行推上前台，这家伙，实在可恶！ “周大人，如何处置，那御史带了十几个家丁，一盏茶，我能让他们爬不起来。” 门外传来二虎平静的声音，十几个家丁而已，不配让他紧张。 “大家都是斯文人，干嘛喊打喊杀的，你先到一边坐着去，我来处理。” 周宣说了声，出了门，刚好遇到冲上来的范建。 范建脑袋上裹着白布，血痕犹在，看到周宣之后眼睛冒火，怒气冲冲的上前道：“周宣，被我抓了个正着，身为朝廷命官，还是御史清流，居然来喝花酒，拿下！” 家丁气势汹汹的上前，周宣撇撇嘴，说道：“慢着，我倒是想问问，大明哪条律法规定我不能来青楼？” 范建想了半晌，好像确实没有律法规定，不过他肯定不能就此放过周宣，冷声道：“好，就当没有律法规定，但你每月薪俸不过五两银子，在这里开个包房，怎么也要二十两。” “建兄对此地的物价，好像比我还清楚嘛。” 范建脸一红，怒声道：“你少废话，只问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分明是贪污受贿，就凭这一点，我也能先行将你拿下！” 周宣呵呵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让建兄失望了，我今日是应邀而来，不是我花钱，你这条用不到我身上。” “哼，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狐朋狗友，他们哪来这么多银子请你！” 从周宣下值，范建就派人盯着他，就等他来青楼之后抓个现行，怎么也不可能让他逃脱。 “我劝建兄最好不要打扰我的这些朋友，他们不喜欢被打扰，惹出事来，怕你承担不起。” “放屁，我身为御史，京城还有我惹不起的人吗，你给我让开！” 范建怒气冲冲的刚要推门，门开了，然后他就看到面无表情的刘基。 “中，中丞大人......” 看到刘基以后，范建从愤怒的小鸟立刻变成了乖巧的猫咪，躬身缩头撅屁股，长揖到地，声音发颤的打起了招呼。 他做梦也想不到，包间里竟然是刘基，这位清流中的清流，居然也来喝花酒，太刺激了！ 就算范建再蠢，也知道自己完了，顶头上司的上司某些不该被人知道的事，现在被他知道了，日后少不了有小鞋穿。 “我就说建兄不要硬闯吧，你说现在可怎么办。” 周宣故意叹了口气。 “下官实在不知中丞大人在此，否则给下官一万个胆子，下官也不敢来......” “好了，不要再说了！” 刘基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既然你都看到了，本官没什么好说的，要不要把本官绑了回御史台？” “不不不，中丞大人日夜操劳，来此放松放松，合情合理，下官刚才胡言乱语，恕罪恕罪！” 范建哪里敢动刘基一根毫毛，连忙说道。 “既然如此，滚吧！” “等一下，老刘啊，我可没有你那么好说话，刚才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周宣的朋友是狐朋狗友，我倒是想看看，到底谁才是狗！” 蓝玉从包间里出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杀气。 当范建看到蓝玉的刹那，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凉国公竟然也在！ 得罪刘基，最多就是在御史台被穿小鞋，以刘基的品性，不会做出过分的报复，但蓝玉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一言不合就动刀的杀神啊！ “我今日没带卫士，否则你们这些人，早就应该人头落地了，别说你是什么朝廷命官，我杀尔等就想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蓝玉忽然话锋一转：“老刘，今天那几个清倌人我包了，如果你再阻挠，我就像打这个御史一样揍你！” 第39章 混合圈踢 范建闻言大惊：“我是无辜的啊！” 不等他争辩，蓝玉一拳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 蓝玉可是沙场悍将，沙包大的拳头落下，连周宣都不由得皱眉，看范建的样子就知道，真的很疼...... 范建一只眼睛立刻肿成馒头，哀嚎声还没出口，刘基已经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别小看文臣，毕竟和老朱打天下过来的，战斗力同样不容小觑。 刘基本是谦谦君子，从未和同僚动过手，今日算是范建倒霉。 因周宣要求他要搞臭名声，本来心情就不美丽，范建这个不开眼的家伙一头撞上来，不打他都对不起刘基心里的郁闷。 更何况既然要搞臭名声，只在青楼喝花酒是不够的，所以顺带抽范建一顿，谁让他冒失的跑过来找挨揍呢？ “中丞大人，你......” 范建连疼痛都忘记了，难以想象刘基竟然会对他动手！ “躺下！” 蓝玉平日里没少被御史弹劾，虽说和刘基握手言和，不过对文官依旧恨透了，这是报仇的机会，哪里肯放过，抡圆了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把范建打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在倒地的瞬间，范建还能感觉到两个牙齿混合着血水吐了出去。 蓝玉和刘基一顿拳打脚踢，把范建的血条打得只剩下一半。 “两位大人，冷静，冷静啊，不能再打了，要出人命的！” 范建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只感觉到有人在狠狠地踹他，同时能听到周宣劝解的声音，心里竟然还有点小感动，相比之下，还是周宣念及同年之谊，好人啊！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周宣嘴上劝着，脚下像不要钱一样狠踢...... 蓝玉和刘基早已罢手，愣愣的看着周宣在那狂踹，心里同时升起一种感觉，这小子又阴险下手又黑，是个狠角色！ 打得差不多了，周宣这才停手，给范建留了一口气。 “两位大人，不就是清倌人嘛，何必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呢，实在有失体统，咱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周宣故意高声说道。 楼上纷乱，早有好事者前来围观，周宣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蓝玉和六刘基在青楼打起来了。 一个五品官被人打得连他娘都不认识，打人者显然来头小不了，这瓜吃得过瘾。 不过让众人费解的是，明明是蓝玉和刘基打架，为什么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而那个躺在地上的却成了猪头呢？ “哼，懒得和你一般见识，走了！” 蓝玉故作气愤的下楼，推开围观者扬长而去。 刘基看着半死不活的范建，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喝杯酒还能碰到他，晦气！” 说吧，拂袖而去。 看来是要周宣处理现场了。 周宣蹲下，查看范建的鼻息，发现他还没死，于是对范建带来的手下说道：“还愣着干嘛，快点带建兄去医馆啊！” “是，是。” 几个手下都吓傻了，明明是来抓周宣的，结果范建挨了一顿胖揍，情况很诡异。 “对了，虽说不是我打的建兄，但是身为同僚，不能见死不救，我贡献十文钱，给建兄买点补品，好好休养。” 周宣大方的捐献了十文钱，然后拍着手离开了。 “周宣此人，还不错......” 范建被手下扶起来，喃喃的说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方才就属他踹您踹得很，妮妮瞧您身上的脚印，都是他的杰作。” 手下一提醒，范建顿时反应过来，极为恼怒的骂道：“好啊，周宣，和我玩阴的是吧，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给陛下上书参奏你，哎呦......” 范建被手下扶着去医馆不提，周宣是出了一口恶气，随后和二虎一起回到住处，拿出日记本开始做起了记录。 “凉国公，诚意伯和解，为大明之幸。” “有御史范建，极近挑拨之能，，意图分化大明文武，挑起对立纷争，为人可恶，当街揍之，乃是为民除害，心中无愧。” “当今陛下圣明无比，定能对文武之事处置得当。” 不忘拍一下老朱的马屁，周宣合上了日记本。 “二虎，我家太小，没地方住，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睡在外面，天为帐地为庐，颇有古人之风，咦，你抱着被子进来干嘛？” “陛下命我贴身保护，你睡在哪里，我就睡在哪里。” 不给周宣抗议的机会，二虎已经将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被褥丢在床上。 “你给老子爬远点！” 想到要和一个血气方刚的抠脚大汉睡在一张床上，周宣就觉得菊部地区一紧。 “抗旨要杀头，我不想死。” 二虎十分固执，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看样子是不打算挪动地方了。 “好好好，床让给你，我打地铺行了吧？” 要不是二虎战斗力惊人，周宣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知道打不过还要打，说好听点叫亮剑精神，说难听点叫没脑子，他可不会拿着鸡蛋碰石头。 考虑到自己身体孱弱，对于二虎这样的高手毫无威慑力，而且健康才是一切的本钱，趁着天色尚早，周宣决定锻炼一下。 围着院子跑了几圈热身，而后开始用后世的健身方法进行锻炼。 起初二虎只是靠在门口看热闹，当看到周宣做深蹲的时候，甚至露出不屑：“扎马步不需要动，你这样做是错的。” “要你管！” 周宣满头大汗，没好气的回应一声，继续健身之路。 深蹲完成以后，又开始做起了俯卧撑，蛙跳，仰卧起坐。 二虎看着看着，目光从不屑到惊奇，从惊奇到惊讶，从惊讶最终变成了震惊。 等周宣力竭，坐在地上喘气的时候，二虎在院子里，将周宣刚才做的项目全做了一遍，震惊说道：“周大人从哪里得到如此有效的锻体之法的？” “我不想霸占我的床的家伙说话！” 周宣很不爽的说道。 二虎忽然一个健步上前，把周宣吓了一跳，这货不会一言不合就要开干吧？ “请周大人教我锻体之术，我愿拜你为师！” 第40章 收徒 不等周宣说话，二虎已经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等等，我好像没答应你，你这么快磕头做什么？” “反正头已经磕过了，现在你就是我的师父，请传授我锻体之术。” 周宣撇嘴：“我若是不传有什么后果？” “我会以锦衣卫的身份，告知陛下你在结党营私，意图谋反。” 周宣惊呆了，看二虎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顿时心慌了，锦衣卫是老朱最信任的特务组织，这顶帽子扣下来，估计老朱都会相信，那么距离被切成卤肉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二虎啊，我看你一直挺老实的，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阴险！” “师父教得好，耳濡目染。” 二虎话不多，怼人的本事却不比任何人逊色，直接让周宣哑口无言。 “那个，为师可不阴险，这叫足智多谋，智商高的表现，智商你懂吧，就是聪明的意思......” “一样的，师父阴险，徒弟狡诈，青出于蓝。” 周宣彻底被打败了，既然二虎都磕过头了，只好把后世的一些健身方法告诉他。 “为师很严格的，来，现在开始深蹲五百，做不标准是要体罚的。” 抓住报仇的机会，周宣开始虐待二虎。 二虎的身体素质极好，可没有接受过专项训练，毕竟现代健身的方法极为科学，针对特定的肌群进行超强刺激训练，饶是二虎在做了几十个深蹲之后，也觉得吃不消了。 “膝盖不要内收！” 周宣在一旁看着，直接就是一脚。 “不要弯腰！” 又是一脚，周宣心里别提多爽了，能随时随地踢锦衣卫，还是个前都指挥使，除了老朱之外，普天之下他是第一个。 虐待完二虎，把二虎累得刚进屋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接着就是一阵鼾声。 周宣撇撇嘴，现在没人和他争床了。 在他蒙头大睡的时候，朱元璋却依旧在偏殿里批阅公文。 马皇后在身边陪伴，这已是多年的习惯了。 “重八，你让二虎去保护周宣，真的只是因为担心他遭遇不测吗，不会是想让二虎监视吧？” “你看你，又诽谤我，咱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就算咱对周宣一百个不放心，他还能造反不成？” 朱元璋农民出身，从骨子里看比起只会吟诗诵经的读书人，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周宣一个文人，还能翻天不成？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对他到底是放心还是不放心呢？” “咱觉得周宣是忠心的，不然老大和老四的事，他怎么会泄露天机，咱之前想过，这些话搞不好是要被我杀头的，他敢说，就证明为咱好。” 朱元璋确实有些年老了，但还不至于糊涂。 “你真这么想就好，我就怕你头脑一热，把这么一位有才能的臣子给砍了。” 有了朱元璋的话，马皇后也放心了。 “说起来，咱现在可是真的担心，周宣说了，太子可能会有意外，咱已经派红翎信使传书，让他回京了，同行的还有太医，想来路上应该不会有事。” 提到朱标，朱元璋满是担忧之色。 马皇后也皱眉说道：“这么大的事，周宣肯定不敢乱说，你说标儿要是有意外，我可怎么办呀！” “没事没事，既然周宣说有转机，那咱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这就是为啥咱要二虎贴身保护他的原因。” 朱元璋是一个不喜欢把话说出来的人，但对马皇后是个例外。 “重八，你为何不早说！” “咱也不知道，过了一辈子了，你还这么想我不是？” 朱元璋有些傲娇的说道：“你丈夫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会嫉贤妒能的，否则也打不下这万里江山了。” “那燕王的事......” 马皇后知道此事她不应该参与，但又怕朱元璋做出过激的举动，决定劝解一下。 “燕王这孩子，打小就没了母亲，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标儿关系极好，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他会有造反的心。” “老大在，老四不会动，不敢动，也不能动，但是老大不在了，允炆成为咱的继承人，老四的心思可就活了。” 朱元璋对朱棣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还是颇为了解的：“何况就算他不动，身边的人也会劝着他动，甚至逼着他动。” “你是说姚广孝？” “这个道衍和尚啊，他甘居于人下，虽无帝王之志，却也想成为一人之下，如果他怂恿老四造反，一旦成功便成为第一功臣，这才是他想要的。” “不过咱现在不想杀他，若是在数月前，咱听到这消息，为了大明的江山，肯定会派锦衣卫将道衍弄死，再把老四圈禁起来，现在嘛，他们遇到对手了。” 朱元璋微微一笑：“咱倒是想看看，到底道衍老谋深算，还是周宣运筹帷幄，在没有真正刀兵相见之前，咱就坐山观虎斗，若道衍都不是周宣的对手，把他留给老大再好不过。” 马皇后没有提出意见，因为在军国大事上，还是要由丈夫做主的。 “我只希望到时，你会留燕王一命，我是真舍不得对他下刀子。” “放心，说不定老四以后能在别的地方当皇帝，尊你为国母太后呢。” 朱元璋看似一句玩笑话，其实心里已有些期待了，周宣的计策倒是有可能会实现。 这时，小太监躬身入内：“陛下，周大人的日记本到了。” “咱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在背后偷偷的骂我。” 朱元璋拿过日记本，看了几眼之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马皇后以为周宣真的骂了老朱，连忙说道：“臣子发发牢骚也是正常的，重八，你别生气。” “这小子拍了咱一通马屁，咱生气的不是他，而是这个范建，本来淮西这些老弟兄，和文臣已经快要势同水火，他居然还来捣乱，明日咱饶不了他！” 朱元璋正在生气，忽然又一小太监飞奔而来：“陛下，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的身子恶化，已不能骑马，正星夜乘车往回赶，太医束手无策......” 第41章 太子病重 什么！” 朱元璋大惊失色，马皇后更是觉得六神无主，一把握住了老朱的手，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 “太子还有多久到京城？” “距离京城还有三百余里，马车行驶不及快马，即便昼夜不停，也需要至少五日。” “那太子还能治好吗，没用的东西，就不能让他们快点！若是耽误了太子的病情，我要他们扒皮实草！” 老朱紧张到暴怒，当场摔了茶杯，吓得一众宫女太监纷纷跪倒在地。 “重八，你不是说周宣说过，他有办法治愈标儿的吗，还不快宣！” 听了马皇后的话，朱元璋稍微冷静了一些，急忙喊道：“没听到皇后的话吗，宣周宣入宫，快！” “陛下，周宣是何人？” “一群没用的东西，御史台七品御史！马上去查他的住处，把他用最快的速度带到宫里来！” 小太监们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就找到了周宣的住处。 “周大人，周大人，陛下有急事召见，速速入宫！” 小太监都快把门给拍烂了，可周宣愣是没听见，因为二虎的呼噜声着实太大了，好不容易适应了打雷一样的呼噜，哪里能听到别的？ “没办法了，撞门！” 几个小太监深知办不好老朱的差事是要脑袋搬家的，干脆几个人合力去撞门。 三两下门就被撞开，没等小太监迈步进去，迎面就是一记铁拳。 别看二虎睡得像死猪一样，但有人闯入的脚步声，却听得一清二楚，当即翻身跳起，将闯入者打飞出去。 “指挥使大人，我们是宫里来的，陛下的急召周大人入宫！” 小太监顾不得追究二虎误伤的责任，声音尖细的喊道。 二虎清醒过来，二话不说将周宣从床上拎了起来，也不管他没有穿外衣，拖着就往外走。 陛下深夜急召，必然出了天大的事，所以要争分夺秒。 “二虎，你这是干嘛，要绑架为师吗？” 等周宣惊醒的时候，已经被二虎横在马上。 二虎没有回答，马鞭直抽马屁股，疾驰而去。 “就算陛下召见，你也得先让我穿上衣服吧！” 大殿里，以最快速度赶到的二虎单膝跪地，不理会正在耳边聒噪的周宣。 周宣只穿着睡衣，在大殿里感觉很冷，恨不得把二虎的衣服扒下来穿上。 “周爱卿，你可算来了！” 朱元璋和马皇后快步入内，拦住了正要行礼的周宣。 “咱儿子朱标病重，正在回来的路上，周爱卿说过有办法医治，所以咱将你请来了。” 听了老朱的话，周宣直撇嘴，当时为了保住脑袋，才大言不惭，谁知太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啊，万一是人癌，神仙来了也没治啊。 可眼下看老朱两口子的样子，若是说自己不行，怕是当场就被送走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太子殿下在何处？” “还在三百里外，回来大约五六天。” 这已是最快的速度了，朱元璋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左右马车的速度。 五六天才回来，估计到了京城，太子也凉透了。 周宣想了想，说道：“万岁应该知道太子殿下走得哪条路吧？” “自然知道，怎么，你有仙术，可以缩短距离不成？” 果然，人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就开始相信鬼神之说了，连朱元璋这样的英雄豪杰都不能免俗。 “臣是凡人，不会仙术，不过臣现在可以快马出京，这样就可以早一点见到太子殿下啊。” 朱元璋一拍大腿，刚才急火攻心，竟然忘记了还有这招，当即说道：“好，咱这就给你令牌，保你一路畅通无阻，来人，快备马，通知沿途驿站，时刻准备好马匹！” 见周宣衣不遮体，暂时又没有多余的衣物，朱元璋只好先找了一个和他身材相仿的小太监，让小太监把衣服给了周宣。 变身成为杂役太监的周宣，和二虎骑上快马，星夜出城去寻太子的车驾。 一路上极尽颠簸，周宣差点没吐出来，不过他知道太子一旦病逝，局势将不再受到掌控，朱元璋会成为人屠，而燕王则会蠢蠢欲动。 一日夜跑出去两百多里，周宣快要散架了，正要招呼二虎稍微休息片刻时，官道上出现了一队车驾。 明黄色的车驾，太子的旗帜，一看就知是太子朱标了。 两人连忙催马迎上，却被前面的侍卫拦住：“让开，太子车驾万急回京，挡路者死！” “我是前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位是陛下钦点为太子诊治的大人，车驾停下！” 二虎上前拦住，高声说道。 见侍卫犹豫，二虎直接将腰牌丢了出去，侍卫看到腰牌，立刻翻身下马，对身后喊道：“车驾停下！” 马车停在了官道上，周宣急忙上前。 “你这小太监好不懂事，太子正在发热，不能见风！” 刚要掀开车上的窗帘，就被一个太医呵斥。 周宣白了他一眼：“我是万岁钦点的大夫，你不让我查看太子病症，难道要抗旨不尊？” 太医吓了一跳，这小太监能有什么本事，居然陛下能让他来为太子诊治？ 但老朱的手段是出名了，太医不敢阻拦，让周宣掀开了窗帘。 只见太子朱标躺在车上，脸色殷红，呼吸急促，意识已开始模糊。 正要抬手试体温，太医又说话了：“即便你是陛下钦点，也不可亵渎太子龙体，可用悬丝诊脉之法，不得碰触！”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周宣正在暴躁中，这太医还非要往枪口上撞，这让他很不爽。 “二虎！” “师父，我在。” “把这个太医拖到没人的地方打，打到他说不出话为止！” “你，你怎可私下对我用刑，我乃太医院四品太医官，啊！” 一阵惨叫过后，二虎拍着手走过来：“打晕了。” “嗯，这个世界清净了。” 周宣抬手摸了摸朱标的额头，发现额头滚烫，分明是在发高烧。 “快，取冰块来。” 随着周宣吩咐，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时下虽是秋天，可气温还很高，上哪找冰块去？ “愣着干嘛，快去啊，耽误了治疗，你们的脑袋就得搬家！” 第42章 点水成冰 这位大人，如今天气还没寒冷到能结冰的地步，没有冰块啊，即便是冬日，金陵也不会结冰，只有富户家里的冰窖里才有啊。” 太子的随从们怕死，但周宣给他们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能跪倒一片。 “对啊，南方的冬天不结冰。” 周宣救人心切，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你们马上快马沿官道寻找，只有硝石就买，越多越好，快去！” 随从们立刻起身上马狂奔，硝石是制造火药的材料，同时也是一味药材，倒是不难找到。 “太子本来就在高烧，还捂这么多作甚，把被子去掉，衣服解开。” 对于周宣的指令，众人极为不解，在他们的认知中，发烧了就要用被子盖好发汗才对，再次受凉的话，怕是会更加严重。 可人家有陛下的腰牌，等于万岁亲临，周宣说出来的话，和圣旨差不多，也就听他的话了。 很快，盖在朱标身上的被子拿走了，衣襟解开后，周宣注意到他的胸口皮肤也是殷红色。 “师父，看得出太子殿下得了什么病症吗？” 二虎极为关切的上前询问。 “八戒，不是，二虎啊，为师不是神仙，哪有一眼就能断出太子得什么病的，目前只能对症下药，先退烧再说。” “退烧和找冰块有什么关系，我不理解。” “不理解就对了，以你的智慧，为师很难和你解释清楚，你话这么多，证明精力很旺盛，那么就由你去寻找水源，记住，要干净的泉水，再找两个盆来。” 打发走好奇宝宝一样的二虎，周宣开始皱眉思索，朱标到底得了什么病？ “咳咳咳！” 朱标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随从连忙用手帕擦拭，却看到咳出来的竟然有血。 “我去，不会是肺结核吧？” 周宣从朱标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和状态，做出初步判断，大概率得了肺结核，也就是肺痨。 “你们几个，暂时不要靠近太子，太子很有可能得了肺痨。” 此言一出，那些随从当时就惊恐起来，他们倒是不担心太子把肺痨传染给自己，而是在这个时代，肺痨就是绝症，根本无药可治。 民间是有治疗肺痨的偏方，用人血馒头作为药引，周宣自然知道这是扯淡，如果太子真的感染肺痨，唯一的救治方法就是抗生素。 上一世的时候，周宣稍微了解过抗生素的生产方法，虽然纯度不高，在眼下全民没有抗体的情况下，效果应该也会不错。 “大人，硝石买回来了！” 这时，出去寻找硝石的随从回来了，一共买了两大口袋，足足有好几百斤。 二虎也回来了，带着两个铜盆以及好几个水囊的泉水。 “大人，您要硝石做什么啊，太子的病症好像不是硝石能治的。” 随从将硝石从马上卸下来，好奇的问道。 “硝石不能治病，但是可以制冰。” 周宣说着，将两个铜盆都放满水后叠放在一起，然后抓起一把硝石丢在了下面的铜盆里。 片刻之后，硝石和水发生了激烈的反应，在众人的注视下，竟然冒起了阵阵寒气。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点水成冰吗，仙术，仙术啊！” 明朝人哪里懂数理化，当他们看到水蒸气开始凝结，上面铜盆里的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冰碴时，纷纷惊呼起来。 二虎的眼神里满是怀疑，他这个师父处处都体现出神奇，从一开始的日记，到后来对天下大势的洞悉，极为有效的锻体之术，现在又露了一手点水成冰，说他不是神仙，谁信？ 虽说已不再是锦衣卫指挥使，他还是想把这惊人的发现汇报给朱元璋，像周宣这样的惊世奇才，一定要让陛下重视。 周正不断往水里加入硝石，硝石遇水反应吸收热量，就可以制造出低温，达到零度以下，上面铜盆里的水就凝结成冰了。 “快，用冰块给太子殿下擦拭身体。” 周宣话音刚落，被二虎揍成猪头的太医扶着车辕，艰难的开口道：“不可不可，太子殿下高热，不可受寒啊！” “二虎，你怎么搞的，不是让你打得他不能说话吗，怎么又开口了，去，把他打到连他娘都不认识为止！” 高烧不退，还要闷在被子里，这是草菅人命，周宣却忘记了，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医学还没有接入到科学当中，存在认知错误是正常的。 二虎上前就是一脚，把太医踹倒，接着沙包大的拳头雨点般招呼下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太医就只剩下哼哼了。 随从们自然更加信服周宣，就这一手点水成冰，已经被他们惊为天人了，神仙传授的方法还能错？ 赶紧用冰块给朱标擦拭身体，随着冰块的融化，带走了过高的体温，没多大功夫，居然真的退烧了。 但朱标依旧很虚弱，不断地咳嗽着，好几次都咳出了血。 “太子殿下的情况很糟糕，马上启程回京！” 周宣俨然已经成为领导者，一声令下，马车继续疾驰。 一路上朱标又高烧了几次，每一次周宣都用物理降温，倒也能让他熬下去。 两日之后，终于到了金陵，朱标被立刻送回皇宫，周宣也去见了朱元璋。 “周爱卿，太子的病真是肺痨吗？” 一进殿门，朱元璋就上前急切的问道，他已得到快马消息，显得六神无主。 “臣不敢欺瞒万岁，太子殿下确实患有肺痨。” 朱元璋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英雄一世，难道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想到周宣的日记，果真应验了。 经历过最初的绝望，朱元璋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这是他的命，咱要立刻捉拿道衍和燕王，来人......” “万岁不可！” 周宣连忙阻止道：“肺痨无药可救，但不代表无人可救，臣可以试试看，尽力保住太子殿下的性命。” 他可不想老朱逼得朱棣铤而走险，给大明带来一场不必要的征战，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 朱元璋一阵惊喜：“只要你能治好太子，朕不吝封侯拜相！” 第43章 再遇朱高炽 老朱都用上朕这个极为官方的称呼了，就是要告诉周宣君无戏言，这句话举杯法律效力。 “救治太子殿下是臣的本分，臣不求回报。” 周宣还想谦虚一下，却被朱元璋瞪了一眼：“屁话，你能治好太子，咱能亏待你吗，别说封侯拜相，就是和咱拜把子都成！” “这就算了吧。” 周宣在心中腹诽，和老朱拜把子的人太多了，最后落得善终的不就一个汤和一个郭英吗，和朱元璋当兄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万岁，事不宜迟，臣这就回去研究药物，希望能够成功。” 朱元璋摆手道：“你回去干啥，咱宫里有得是房子，你先住下来，缺什么找太监要，咱给你特许，需要的东西，就是金山银山，也让人给你弄来！” “宫中女眷甚多，臣一个男儿之身，住下恐多有不便吧？” 周宣并不是担心老朱起疑心，而是对自己完全没信心，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万一碰上一个顺眼的，发生点啥，老朱可能不会杀自己，倒是有可能给阉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咱让你住就住，哪那么多废话，来人啊，给周爱卿准备一间房，好生伺候着。” 周正就这样莫名被带到了后宫。 给他安排的房间不小，太监低眉顺眼的说道：“周大人，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奴婢这就去准备。” “去御膳房，找一些馒头回来，另外准备柴火，砂石和火碱。” 太监疑惑问道：“周大人饿了是吗，御膳房不说山珍海味，寻常珍馐还是有的，不必只吃馒头，柴火砂石火碱做何用？” 周宣撇嘴道：“谁说我饿了，这是给太子殿下配药，记住啊，馒头最好是馊的，那种长了绿毛的最好，快去，别耽误了！” 太监觉得莫名，长毛的馒头吃了只会拉肚子，怎么和治病扯上关系了？ 但陛下吩咐过，一切都要听周宣的，太监还是遵照吩咐去准备。 “师父，你是想炼制琉璃吗？” 背后传来的声音把周宣吓了一跳，回头看时，二虎就像银魂不散一样的跟了过来。 “不用说也知道，是万岁吩咐让你保护我的对吧，这房间大得很，不许和为师抢床！” 周宣立刻扑倒在床上宣誓主权，毕竟这个徒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 “师父放心，我不会和你抢，但不知炼制琉璃和给太子治病有什么关系。” “从我要的东西你就能看出做什么，看来你是个行家啊。” “我家以前就是匠人，专门烧制琉璃。” 周宣眼睛一亮，有专业人士在，总比自己这个半吊子强些。 “那就好，我给你个配方，你按照配方烧制，会做器皿吧，取笔墨来，我花张草图，你马上制造模具。” 周宣即刻动手，很快就将培养皿的草图画了出来。 二虎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器物，器型从未见过。” “不懂就别问，照做就是。” 二虎倒也听话，转身出去了，刚好撞上来送东西的太监。 “周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找了很多长毛的馒头，您看够吗？” 太监捏着鼻子说道，指向一大桶发霉的馒头，那味道确实有点冲。 坏掉的馒头对别人没有用处，周宣却如获至宝，点头说道：“够用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太监走了以后，周宣忍着刺鼻的味道，小心翼翼的将馒头上的绿毛刮了下来，暂时没有培养皿，先放在了茶杯里。 很快就闻到了烧柴的味道，二虎直接在院子里垒起了炉灶，开始炼制琉璃。 实际上周宣给他的配方是制造玻璃的，这个时代还没有制造玻璃的技术，目前只有落脚在澳门的弗朗机人偶尔会带些玻璃器皿来售卖，可谓有价无市。 弗朗机人就是后世的葡萄牙人，现在的欧洲还没有开始大航海时代，离工业革命更是久远，不过在玻璃和火器的制造工艺上，已经开始超过大明了。 大明中后期，以及我大清的前期，所用的红衣大炮，其实叫红夷大炮，因是红头发的洋人制造而得名。 “以后是不是该找一些洋鬼子，帮大明制造火器呢？” 周宣正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好奇的童声：“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皇孙殿下，臣在烧制琉璃。” “挺好玩的，我能看看嘛？” “请皇孙随意。” 周宣以为允炆来了，于是走出去，想和未来的建文帝混个脸熟，结果出来一看，居然是小胖子朱高炽。 “呀，是周大人，上次我还没有感谢您呢，多谢出手相助。” 朱高炽的年纪不大，却颇为有礼，上前拱手行礼，别看常年不在父母身边，倒是很有教养。 这也是未来的大明皇帝，仁宗的庙号不是白叫的，周宣看得出他待人很宽厚，三岁看老，朱高炽的人品日后也错不了。 “皇孙不必多礼，你怎么来这里了？” 朱高炽颇为无奈的说道：“太子妃伯母不让我和允炆玩，也不让别人理我，因为无聊了，才转到这里来了。” 周宣微微皱眉，看来吕氏还在针对燕王家的三个孩子。 按理说朱高炽兄弟三人背景也很硬，中山郡王徐达是他的亲外公，现在的魏国公徐祖辉是他的亲舅舅，吕氏只要不是白痴，就应该不敢欺辱才对。 不过吕氏貌似有恃无恐，小胖子背后是将门，而围绕在吕氏周围的，可是一群文臣。 江浙文臣集团大概感觉到无论朱元璋还是朱标，都不太可能重用文臣，即便尽力平衡，也达不到宋朝以文抑武的局面，故而开始转头下注朱允炆。 这也给了吕氏底气，她对朱高炽等人不好，是文臣乐于看到的，何况朱高炽三兄弟本来就不受老朱重视。 老朱最喜欢的孙子是朱雄英，可惜早夭，因太子朱标的关系，转而对允炆倍加疼爱，至于其他孙子，估计连认都认不全。 看着天真的朱高炽，周宣轻叹一声，老朱家的事还是尽量不要插手的好...... 第44章 青霉素 师父这琉璃配方不对！” 二虎忽然开口，一向沉稳的他，此刻露出惊讶之色。 冷却后的琉璃，竟然呈现出了透明的状态，宛如水晶一般晶莹，和他见过的琉璃完全是两种东西。 “没错，其实这配方不是琉璃，而是玻璃，就应该是这种样子。” 一次就烧制成功了，周宣很高兴，指挥道：“用模具做出玻璃器皿来，我要用来培育药物。” 二虎在震惊之余，还是按照周宣的吩咐，开始制作玻璃器皿。 朱高炽也很惊讶，像他这个年纪，最喜欢新奇的东西，拿着一块冷却的玻璃爱不释手。 “皇孙喜欢这东西吗，要不让二虎给你做个弹珠玩玩。” 周宣见他渴望的样子，于是又让二虎做了几个玻璃弹珠送给他。 “谢谢周大人。” “不用客气，和你两个弟弟玩去吧。” “周大人在宫里住，我可以经常来找你玩吗？” 显然朱高炽对周宣的印象很好，在这偌大的深宫，也没有人陪伴，自然对他亲近。 “行，有时间就过来玩。” “那我先去找两个弟弟了，我会经常来看望周大人的。” 朱高炽礼貌的行礼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玻璃弹珠揣在怀里，小跑着走了。 二虎动作很快，玻璃培养皿做出来了，周宣把培养皿清洗之后，又让太监找来烈酒消毒，随后要太监准备的东西就很匪夷所思了。 “周大人，这么腌臜的东西，也能入药吗？” “废话，我让你找什么你就去找，快点！” 周宣充分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颐指气使的指挥太监。 太监苦着脸走了，好半天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碗。 “这太难找了，还是在宫外找到了一个浑身长满浓疮的乞丐，从他身上弄下来的。” 他这么一说，二虎都觉得有些恶心了，不知道周宣找这玩意儿干嘛。 周宣却如获至宝，这些人体组织液可是好东西，连忙拿过碗来，将浓疮汁水小心的倒在发霉的馒头上。 “去煮一大锅淘米水。” 这倒是不难办，太监不一会儿就端了一大碗煮沸过的淘米水回来了。 周宣把淘米水倒入培养皿中，吩咐太监往里倒适量的菜籽油，接着混合均匀之后，把霉菌和浓疮的混合物倒了进去。 “准备一个木桶，下面有塞子的那种，然后准备草木灰，白醋，水碱。” 太监按照周宣的吩咐，把他要的东西都找来了。 “行了，没你的事了，至少要发酵七天才能有药性，除了等待之外没别的办法。” 太监离去向朱元璋禀报了，二虎疑惑的问道：“师父，这是什么药，为何我从未见过？” “这可是神药，目前大多数病症都可以治，包括肺痨在内。” 周宣没告诉他这其实是简易培养的青霉素，纯度和后世自然无法相比了，不过当代人没有抗药性，用起来效果一样好。 “神药吗？” 若是别的大夫如此夸海口，二虎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谁让他妖言惑众？ 但周宣说出来，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毕竟在二虎心里，师父已经是半神的存在了。 刚收拾好要用的东西，太监匆匆跑了过来：“周大人，陛下宣您入朝。” “我一个七品官，没有上朝的资格吧？” 周宣很奇怪，按照明朝的规矩，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入朝参政，外放官员是四品有资格，但需要先去礼部演礼。 像他这种七品御史，只有给皇上上书的资格，却没有踏足金銮殿的资格。 “陛下已传旨了，您还是快点去吧，对了，官服，官服！” 太监手忙脚乱的拿出一身新官服给周宣换上，带着他往外走。 “二虎，这些药是太子殿下的命，你千万要看好，任何人都不能动！” 临走时，周宣不忘交代二虎，能否彻底改变历史走向，就看这一盆青霉素了。 “这位公公，为何万岁会忽然宣我上朝啊？” 周宣不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问道。 “奴婢不是很清楚，不过在宫外当值时，听里面好像吵起来了，有一个五品御史，好像叫什么建的，把凉国公和诚意伯参了，顺带把您也参了。” “范建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叫范建的御史，好像支持他的人不少，连李丞相都参与了。” 听了太监的话，周宣暗暗皱眉，显然李善长这是在报复。 不得不说这李善长果真心胸狭窄哈，他一个当朝丞相，居然对自己这个七品御史念念不忘，充分体现了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 看来今日的朝堂上不会平静，甚至要掀起大浪来。 来到金銮殿外，殿前武士按律给周宣搜身之后，当值太监前去禀报，片刻之后扯着尖细的嗓音喊道：“宣御史周宣觐见！” 周宣走进金銮殿，这还是第一次来朝堂，不由得好奇的左右看了两眼。 满朝文武分列两班，文臣在东，武将在西，正中一把龙椅，朱元璋面南而坐，这是金銮殿的基本格局。 朝堂上人很多，目测至少在百人上下，其中很多人是来充当背景板的，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就是站在前列的那些大佬。 李善长，胡惟庸站在文臣的队列里，他们身后则是刘基，这也是文臣中的基本格局，武将中站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春风得意的蓝玉。 在两班朝臣中间，跪着遍体鳞伤的范建。 范建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手臂用白布挂着，身上的皮青一块紫一块，看着颇为凄惨，要不是周宣还记得这是他打的，没准真会同情他。 “万岁！” 看到周宣上殿，范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正是此人，伙同凉国公，诚意伯殴打臣，臣三天没下得床，日日咳血不止，身子多半是废了，求万岁给臣做主啊！” 朱元璋面无表情，问道：“周宣，此事为真吗？” “启禀万岁，建兄此言差矣，臣不是殴打他，而是互殴。” 范建闻言大怒：“胡说，若是互殴，为何我伤成这样，而你却一点事都没有？” “谁让你一人要单挑我与凉国公，诚意伯三人呢，送你两个字，活该！” 第45章 朝堂弹劾 万岁，您看到了，周宣就是这个态度，完全无视国家法度，更不尊重上官，这等人作为御史如何能服众，臣请求削去他的一切官职，交由刑部处置！” 范建觉得老朱是真正的大腿，肯定要收拾周宣的，毕竟老朱对官员触犯律法的行为一直零容忍，何况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没亮出来。 朱元璋冷眼看着范建，冷声问道：“你好像没有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咱记得昨夜你就上书给朕了，为何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所奏的内容说出来？” 范建愣了一下，他忽然觉得朱元璋似乎做了什么大决定。 他所奏的内容，稍微有点政治常识的人都知道，除非下定决定动其中一方，否则不会再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出来，否则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万岁在朝堂上提出来了，范建的心思活络起来，该不是万岁是想借着自己的弹劾，对勋贵下手了吧，如果真是如此，自今日以后，便要成为士林领袖了！ 范建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美好的憧憬，身子虽然跪着，但腰杆笔直。 “臣参奏凉国公，诚意伯结党营私！”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众人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凉国公蓝玉，淮西勋贵中的明星人物，才打赢了一场对大明至关重要的大战，风头已有盖过中山郡王徐达的迹象。 诚意伯御史中诚刘基刘伯温，江南文臣集团的领袖，为人清正廉明，且有运筹帷幄之能。 但两人虽为大明肱股之臣，却从来水火不容，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此事满朝皆知，范建居然说两人结党营私，简直笑掉大牙。 只有李善长和胡惟庸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可信的意味，但他们均未说话。 “万岁，范建此人荒谬无比，纯属诬告，请万岁将此人拖出去！” 头一个站出来的是个黑大个，这人最明显的特点是雌雄眼，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长得倒是颇为雄壮。 周宣不认识他，不过从他排班的顺序来看，地位应该不低。 “郑国公此言差矣，御史言官本就有风闻奏事之权，不会因言获罪，何况此乃下官亲眼所见，怎会是诬告？” 范建自觉是万岁要他当马前卒，当即反驳起来，哪怕对方是国公，也要据理力争。 周宣恍然大悟，这黑大个之所以第一个站出来，是因为他是蓝玉的亲外甥，大明第一猛将常遇春常百万的儿子，郑国公常茂。 常茂瞪着雌雄眼，咬牙道：“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凉国公真要和刘大人密谋结党，会让你看到，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有资格参与密谋吗？” 这位郑国公秉承了他爹的性格，瓮声瓮气的质问起来，若不是朱元璋在，怕是先用拳头问候一遍范建再说。 “前几日，下官在怡红院，亲眼看到凉国公和诚意伯从一个包间里走出来，难道喝花酒也要作伴不成？” 范建的话，让所有大臣都惊愕了，他们知道范建不可能说谎，蓝玉和刘基居然能和平共处一室，而且还是一起喝花酒！ 在场大臣全是老爷们，谁不知道四大铁之一，就是一起嫖过娼......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蓝玉和刘基的身上，如果这两个人真的联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要换皇帝了。 不然根本解释不了，两个大明不同集团的领袖，是怎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的。 朱元璋依旧风轻云淡，并未有一丝意外，因为他早已从周宣的日记中，知晓其中缘由。 其实老朱骨子里还是有义气的，之所以在历史上杀了那么多功臣，担心臣强主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是功臣们确实该死。 就拿淮西二十四将来说，除了战死病逝的，以及汤和，郭英还算老实，其余人等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活成了当年最为讨厌的样子？ 李善长作为淮西勋贵的首脑人物，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群臣第一人，本应该知足了，却在淮西老家，用各种手段占据了数百万亩良田，至于别人，也大抵如此。 除了淮西勋贵，江南文臣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战功，不太敢明目张胆的坑害百姓，但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四处挑起对立，只要不是本集团的，全部都是敌人。 老朱何等雄才大略，哪里看不出来，长此以往下去，文臣的集团规模会越来越大，毕竟大明每三年就要举行一次科举，而科举选拔的人才，自然归于文臣集团。 北方连年战乱，南方的情况相对好些，知识分子主要集中在江浙，而江浙人又是极为信奉宗族的群体，既有条件又有动机，很容易形成共同体。 当文臣越来越做大，朱元璋能预感到，他们可不像勋贵那样，只想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是要得更多，甚至会分走皇帝的权力。 读书人通常自视甚高，认为应该与皇家共治天下，甚至皇帝可以当个吉祥物，天下交给他们这些读圣贤书的知识分子才是正道。 周宣也在日记里陈述过了，过分放纵文臣集团的弊端，当然，他是站在高出时代的角度来分析，明末东林党搞党争的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文臣的思维方式实在过于特别，只要你不属于我这个集团，那你就是我的敌人，无论你做的对还是错，我都要反对，这属于政治正确。 这也是东林党人的宗旨，虽然都是文臣，却被东林党人分成了浙党，楚党进行攻讦，若不是天启帝搬出魏忠贤这个大杀器，怕是在天启一朝，东林党就要一家独大了。 崇祯倒是相信东林党，继位就拿下了魏忠贤，结果就是临死前喊出了一句口号，文臣皆该死。 所以周宣虽然身为文臣的一员，但为了大明不重蹈覆辙，还是善意的提醒了朱元璋，别看文臣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不能任其发展，有时候笔要比刀杀人更快，也更诛心。 第46章 刘基自污 ~k朱元璋起初并不是很在意文臣集团的动向，相比于军中人脉关系复杂的勋贵，一帮读书人能成什么气候？ 所以自从大明初定之后，首先收拾的就是勋贵集团，而且需要文臣进行制衡，于是就出现洪武朝文臣越发做大的趋势。 虽说马上打天下，笔墨治天下，文臣在理政方面自然比勋贵强，不过相对于比较简单的勋贵，文臣却更加难以控制，而且所谓的文臣风骨，就是不怕死。 文臣死是气节，故而即便举起屠刀，也要留下一个身后名，当然，这也只是针对自己人，明末我大清入关时，文臣一股脑的投入野猪皮怀抱就是例子。 和一群野蛮人谈风骨，等于对牛弹琴，那时候死节一点意义都没有，文臣才不会做这种傻事，于是就有了钱谦益貌似要跳水殉国，结果找了一个水太凉的理由。 在祸害自己人方面，文臣倒是独一份的，只是现在有朱元璋这样的雄主在，他们那些小聪明和手段施展不出来而已。 当朱元璋看到周宣的日记时，才发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文臣集团是会一直庞大下去的，而勋贵则会越来越少，甚至最终需要攀附文臣才能生存。 他立刻调整了错误路线，才有今日朝会上的碰撞，勋贵要敲打，但文臣更是要敲山震虎，对文臣过于宠溺的结果，很有可能会被反噬。 “常茂，这里是朝堂，咱没让你说话，你跳出来做什么，散朝以后，自己去领三十板子！” 朱元璋冷声说道，这时不能让常茂阻止范建的控诉，因为火候还没到。 “臣万死！” 常茂虽然很不服气，但还是退了回去，他还是很怕老朱的。 “凉国公，诚意伯，你们出来解释一下。” 蓝玉和刘基出班，两人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刘基先开口说道：“万岁，臣有罪。” “当日臣前往怡红院，本是想找几个清倌人饮酒做乐的，不想凉国公也去了，而且非要臣给他让出包间，臣不肯，便吵了起来。” 群臣一片哗然，刘基果然去喝花酒了，这让大家感觉不可思议！ 刘基什么人，清流中的清流，堪称道德楷模，即便文人出入风云场所是雅事，并不会受到道德谴责，但刘基却不同，必须有更为严格的标杆作为衡量标准。 他去喝花酒，就等于颠覆了一贯的正义形象，从神跌落到了凡间。 范建心中一喜，刘基承认了，肯定会被陛下迁怒，他的御史中丞便做不下去了，而自己给老朱递了刀子，怎么也要得到晋升，说不定这个位置就是自己的。 文臣一列中，除了李善长和胡惟庸外，人人都露出了极为愤恨的神色，他们需要一个道德楷模，撑起文臣集团的道德大旗，才能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现在刘基显然已经有了污点，对他们来说，这不但是耻辱，而且也丧失了一面旗帜，虽说他们也经常去青楼，但这不是刘基能去的理由，他实在太令人齿冷了！ 武将们却在偷笑，不就去过青楼嘛，打了一辈子仗，还不能享受享受了，可这些文臣就像讨厌的苍蝇一样，总是盯着私下里的事不放，现在连刘基都去，看他们怎么拿这个说事？ “李相，此事不对头。” 胡惟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对李善长说道。 李善长看了看蓝玉，又瞧了瞧刘基，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这是万岁的局，我们要一言不发，否则就要以身入局了。” “晚辈只是奇怪，为何凉国公会和刘基走在一起，莫非得了万岁的旨意？” 李善长微微摇头，目光落在一旁吃瓜的周宣身上：“依我看，是这小子在牵线搭桥，那日见他时，便觉得此子不凡，现在看来，他能揣测帝心，非常人所及啊！” 胡惟庸的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之意，在机缘巧合之下，三十九岁的他做上了丞相位置，已是大明最年轻的宰辅，而周宣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如果得到陛下赏识，会成为自己的劲敌。 越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人，危机意识就越强，此刻胡惟庸已将周宣当成了最大的对手。 “这小子得到了万岁的支持，甚至和万岁已经通过气了，所以我们今日什么都不做，哪怕是万岁对淮西老兄弟们下手，也要沉住气。” 李善长老谋深算，知道今日朝堂上要掀起风浪，首先要做的就是自己不被卷进去。 “万岁，臣就喜欢那个包间，就喜欢那几个清倌人，有什么错吗，刘基就是不让给我，我一时冲动，就动手了。” 蓝玉颇为不满的说道：“不过臣有分寸，看刘大人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打坏了不太好，所以臣有多恨刘基，就把恨意全发泄在范建身上了，反正他们都是御史，打谁都一样。” “噗！” 范建差点没吐出一口鲜血，敢情自己只是单纯的倒霉吗？ “你们位极人臣，却为这点事大打出手，成何体统，都要受到责罚！” 朱元璋拍了桌子，貌似生气的样子，心里却仿佛一块石头落地。 刘基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不是因为刘基能力不强，为人不好，而是太过完美，完美到毫无缺陷，这正是老朱最为忌讳的。 想当年王莽就是一个完美的人，所以当他篡位时，普天百姓举双手欢迎，甚至不认为造反是错误的事。 朱元璋不担心自己镇不住刘基，就怕自己的儿孙没有这能力，到时为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他处处提防刘基，时刻抓他的把柄。 今日刘基的行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自污，别人可以这样做，但刘基不能，因为他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 如果他肯抛弃这一身洁白无瑕的羽毛，也就不可能造成威胁了，此人还可重用，而且让人放心。 朱元璋此刻心里极为好奇，周宣到底是如何游说刘基，能让他做到这种程度的，人才啊！ 第47章 都是人才 刘大人，这等韵事，请不要放在朝堂上来说！” 一位一脸正气的文臣出班，颇为不悦的说道。 周宣看了他一眼，此人也是陌生的很，毕竟他本就是个七品小官，庙堂之上的大人物没见过几个。 “方大人，此事并非本官想要提及，而是范建所奏，本官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开弓没有回头箭，刘基一咬牙，在自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嘶！” 文臣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甚至怀疑刘基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性情大变，不然怎会在朝堂上说出这样丧失道德水准的话？ “圣人云，食色性也，本官非草木，非出家人，何况家中糟糠年事已高，不能为本官带来愉悦，难道就不能去青楼做乐？” 刘基红着脸，却说得理直气壮，令文臣无不扼腕叹息，这面道德旗帜，算是彻底倒下了。 周宣也大概猜到这个文臣是谁了，他就是被朱棣诛十族的方孝孺。 方孝孺看着刘基运了半天气，才勉强压制下杀人的冲动，喝问范建：“是谁人带刘大人去青楼的，以老夫对他的了解，他断然不会独自前往！” 人之常情，一个本来很好的人忽然学坏了，很自然的认为不是这个人的问题，而是被人带坏了，否则就没法解释。 范建眼睛一亮，报仇的机会来了，当即指向周宣：“是他，下官前往青楼时，看到周宣在里面伺候刘大人！” “喂，话不可乱讲，我只是陪同，没有伺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刘大人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周宣当即反驳，自己可是清清白白一男子，直的！ 方孝孺大怒，直奔周宣而来：“老夫打死你这怂恿刘大人的奸佞小人！” 周宣大惊失色，虽说知道大明朝经常在朝堂上有群架发生，却不想洪武朝就有了。 方孝孺这老头儿战力几何尚不得知，不过终究是个二品大员，周宣揍了他，怕是要惹祸。 正要寻求老朱庇佑时，刘基拦在了方孝孺的前面，抬手就是一巴掌，响亮的耳光把方孝孺都打懵了。 “刘基，你打我！” “本官打得就是你，周宣和本官意气相投，你动他，就是打本官的脸面！” “小人，小人！” 方孝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宣骂道。 周宣耸肩：“我很无辜的好不好？” 文臣们似乎找到了刘基堕落的原因，纷纷指责起周宣来，一时间朝堂大乱。 周宣撇嘴，刘基这报复来得太快了吧，自己给他出主意自污，结果他把自己给算计了，这下周宣这个名字，怕是要成为文臣口中的脏话了。 朱元璋却眯起眼睛，玩味的欣赏着这群人的表演。 “伯温啊，你真的这么看好周宣这小子吗，别人看不出来，咱却看出来了，你是在保护他。” 朱元璋想得一点都没错，刘基担心周宣木秀于林，干脆拉上他一起堕落，一个满身骂名的人，不会遭到陛下的猜忌。 周宣很快反应过来，冲着刘基会心一笑，这算是互相打掩护了。 接下来就看蓝玉的了，是否能让老朱放心，得看他的演技。 “一群腐儒，上个青楼都煞有介事，吃饱了撑得！” 蓝玉果然开始发难，不过他的目标却是文臣。 周宣心中一惊，这货怎么不按剧本来呢，万一跑偏了，自己精心计划不就泡汤了？ “大将军说得不错，这些御史言官就是吃饱了撑的，有事没事就爱乱上书，搞得大家人人自危，其心可诛！” 武将中站出一人，正是蓝玉的副将王弼。 作为蓝玉的死党兼部下，王弼这时候必须站出来表示支持。 “我说定远侯，有你什么事啊，你不能因为个别嘴比裤腰松的御史，就全盘否定陛下的决策，你是何居心啊？” 蓝玉一瞪眼，直接对王弼开炮了。 王弼大惊失色，蓝玉今天吃错药了吗，怎么冲自己来了？ 这顶帽子有点大，他这脑袋可带不了，搞不好会被陛下记恨，前途堪忧不说，说不定哪天小命就没了。 偷眼看向朱元璋，只见皇上满面寒霜，这让王弼心里咯噔了一下，要糟糕！ 没办法，他只能祈求的看向李善长，都是淮西出来的，想来李相不会不管。 本来李善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出面，但蓝玉一句话，把王弼推到了老朱的对立面上，以老朱的性格，如果借题发挥，王弼可能会被当场推出去享受金瓜击顶之刑。 作为淮西勋贵无可争辩的第一人，李善长如果不保护王弼，日后怕是难以笼络老兄弟们的心。 “凉国公此言差矣，定远侯不过是说御史不该风闻奏事，此事虽是陛下所定，但也存在弊端，确实应该讨论一二。” 此言一出，李善长就知道自己站在了老朱的对立面上了，不过他并不慌，一来他是大明开国的第一功臣，有老朱颁发的丹书铁券，二来和老朱关系如同兄弟，还是亲家，所以不怕。 朱元璋目光一冷，正要说话时，蓝玉已上前抓住了李善长的衣襟，厉声说道：“放屁！凡是陛下定下的政策，我们作为臣子一定要遵从，凡是陛下的旨意，臣子就必须支持！” 周宣愣愣的看着蓝玉，这人不简单啊，两个凡是一出，不但得罪了所有臣子，还向老朱表明忠心，高，实在是高！ 朱元璋也怔住了，这话肯定不是周宣教的，因为最近周宣一直忙着给太子治病，压根没出过宫，由此可见是蓝玉自己的领悟。 对于这种觉悟，老朱心里乐开了花，本来蓝玉功高震主，已有取死之相，但今日这话一出口，他已经非常安全了。 但无论勋贵还是文臣，都恨透了蓝玉，这就相当于他给所有人戴上紧箍咒，因为他的言论谁也不能反驳。 敢出言反驳的，绝对会被老朱当场五马分尸。 蓝玉瞄了周宣一眼，得意的笑了笑，其实蓝玉很聪明，只是不太喜欢用脑子，一旦他把心思放在朝堂上，一般人真不是他的对手。 周宣不由得感叹，大明朝都是人才！ 第48章 散朝后 李善长难以置信的看着蓝玉，今天的蓝玉让他感到分外陌生。 以前不说对他言听计从，大事上都以李善长马首是瞻，今日居然当众反驳，实在令人费解。 “凉国公此言荒谬，万岁非圣贤，怎会从无过错，难道明知万岁是错的，也要拥护不成？” 每次上朝总有几个不怕死的，今天的指标用在了范建身上。 原本还幻想着一战成名，日后能成为新的文臣标杆，不想蓝玉搞出了这么一个理论，作为有风闻奏事之权的御史，自然不愿看到。 加上朱元璋似乎没有处罚周宣等人的意思，情急之下，这货跳出来仗义执言了。 朱元璋脸色一变，忽然笑了起来：“你们都看看，这就是咱的御史，有风骨！” 范建心头一喜，老朱当众夸奖自己，这就是资本。 “你上前来，咱要好好端详一下傲骨铮铮的御史。” 朱元璋含笑冲着范建招手，这货顿时就兴奋了，能在金銮殿上被万岁叫过去的人可不多。 李善长等淮西出来的勋贵们，却露出玩味之色，他们跟随老朱多年，太了解朱元璋的秉性了，范建八成要倒大霉。 “臣僭越了。” 范建起身，弯腰低头撅屁股，慢吞吞挪动到朱元璋面前，缓缓抬起头来。 “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是被打得破了相，范卿和咱说说，周宣是怎么打得你？” “万岁，周宣太可恶了，他目无上官，就在御史台，用那么大的砚台打了臣的头。” 范建一脸委屈的样子，总算找到靠山了，自然要控诉一番。 朱元璋随手拿起龙书案上的砚台，问道：“是这样的砚台吗？” “差不多。” “嗯，那就用这砚台......” 范建以为老朱要他拿这砚台打回来，正准备接过来，狠狠地报仇呢，结果下一秒听到老朱的话以后，立刻就实话了。 “咱再打一次！” 啪，啊！ 朱元璋狠狠地将砚台砸在了范建的头上，顿时桃花朵朵开。 老朱可是马上英雄，从年轻时就在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甚至还创了一套太祖长拳，堪比武学宗师的人物，虽说有夸大战力的成分，但这一砚台下去，可比周宣有力多了。 范建被打得七荤八素，跌倒在地只剩下惨嚎了。 朱元璋的目光如刀，冷冷的盯着范建，咬牙道：“你这狗东西，咱怎么就不能成圣贤了，看不起谁呐？” 砰，又是一脚下去，范建直接躺倒。 “咱最厌恶的就是挑拨离间的小人，你居然还敢挑动文武对立，咱都想亲手把你抽筋扒骨！” 轰，老朱猛踹一脚，范建直接被干晕了，口吐白沫的样子，宛如刚上岸的螃蟹。 “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你要弹劾的人是谁，蓝玉，咱的头号大将，刘伯温，他随着咱打江山出谋划策时，你还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呢！” 朱元璋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怒视着已经失去知觉的范建：“来人，把他拖出去，点天灯，范建一家夷灭三族，女眷孩童流放三千里！” 周宣听得一阵恶寒，范建确实可恶，但罪不至死，终究是条性命，还是保一下吧。 正要上前求情时，刘基抢先一步说道：“万岁，臣认为对范建的刑法过于残忍了。” 朱元璋眉毛一挑：“刘爱卿终究是仁慈啊。” “臣惭愧，当不得万岁夸奖，臣认为当留范建一条性命，只需挑断手脚筋，割耳挖眼，最后一刀阉割即可。” “嘶！” 听了刘基的话，大臣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绝不是曾经那个秉公执法，心怀天下的刘基，完全就是彻底黑化了，处置范建的手段，简直比锦衣卫的诏狱还要恐怖。 李善长，胡惟庸对视一眼，他们忽然发现，一向低调行事，不争不抢的刘基，骨子里却是心狠手辣！ 刘基说完之后，抬袖抚去眼角泪痕，自今天开始，他就不是原来的刘伯温了，正如周宣所说，要保住全家性命，就只能做孤臣，黑化是最好的选择。 “刘基这话不对，成为一个废人岂不是更加残忍，臣认为，只需架起火来，在不切下来的情况下，让范建看着自己的命根子被烤熟，然后喂给他吃。” 蓝玉上前建议道。 臣工们只觉得一阵恶心，有几个心理素质差的，几乎要吐了出来，连周宣都不由得侧目，还是领军打仗的将军够狠啊！ 朱元璋见群臣反应，似乎很满意，而后看向周宣，问道：“周爱卿，你是什么意见？” 周宣拱手道：“万岁，臣以为范建罪不至死，抄家流放即可，听说他家颇有资产，还可充实国库。” “就依你之言吧，范建杖责三十，全家流放琼州，永不赦免，家产查抄充公。” 老朱一句话，就让范建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海南人，而且是个身无分文的海南人。 “都没事了吧，退朝，蓝玉，伯温，周宣留下。” 众臣散去，朱元璋走下殿来，看着被留下的三人，忽然大笑起来。 蓝玉和刘基也跟着笑了起来，周宣清楚，君臣三人之间的芥蒂，已经烟消云散了。 “今日咱高兴，你们随我去后宫喝酒。” 周宣撇撇嘴，老朱的心也是够大的，儿子病得剩下半条命，为了笼络人心，居然有心情设宴。 “万岁，臣就不去了，还要为太子殿下配药，耽误不得。” 朱元璋一瞪眼：“太子是否能活是天数，今日你必须去！” 蓝玉和刘基大惊问道：“太子怎么了？” “咱没让消息传出去，太子得了肺痨，正在休养。” 两人更为吃惊，肺痨可是不治之症啊！ “你们不用担心太子，周宣说了，他可以治愈肺痨。” 蓝玉将信将疑的问道：“周大人真有把握吗，这关系到太子的生死，儿戏不得啊！” 朱元璋回头看了周宣一眼，冷声道：“反正他说能治，治不好又能如何，咱也不是神仙，不能和阎王爷抢人命，若太子真熬不过去，咱也只能认了，大不了让周宣陪葬就是了。” 第49章 开诚布公 周宣当场石化，当初说给太子治病的时候，老朱可没有说治不好的后果啊！ “万岁不要吓唬周大人了，臣相信他一定有办法治好太子殿下，臣略懂周易之术，看得出太子殿下乃是洪福齐天之人，定能过这一关。” 刘基连忙安慰道。 蓝玉却一言不发，紧锁眉头看向周宣，太子可是他亲外甥啊，一旦不测，他怎会对得起早逝的姐姐？ “先生，我蓝玉很少低头，但这次你只要治好太子殿下，我愿为你赴汤蹈火！” 蓝玉红着眼睛单膝下跪，以右拳抵住胸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凉国公快起来，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周宣连忙将蓝玉搀扶起来，按照青霉素的培养进度来看，七八天之后便可给朱标用药，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朱标命不好，对青霉素过敏的话，就只能安心给他陪葬了。 当然，这是小概率事件，周宣觉得不太可能发生。 “来，今日我们君臣不醉不归。” 朱元璋让三人落座，先举起一杯酒，对蓝玉说道：“今日咱开诚布公，蓝玉，你小子打仗是把好手，徐达在世也不过如此，咱想着把你留给太子大用的。” “不过你以往嚣张跋扈，而且在勋贵中威望极高，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太孙继位，咱担心他镇不住你，咱动过除掉你的念头，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朱元璋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蓝玉连忙跪倒在地：“万岁，臣万死也不敢有二心，若万岁不信任，咱现在就自刎！” “瞧你说的，起来！” 朱元璋大手一挥道：“咱也不瞒着你，周宣精通占卜，他曾算出咱会扒了你的皮，前提是太子熬不过去，现在看来，有周宣在，太子应该无碍。” 他点手指向周宣：“这小子可是有神通的，太子的随从全都看到了，他能点水成冰。” 蓝玉不由得侧目，庆幸自己相信了周宣的话，做出了改变，否则命运真有可能像他说得那样。 此刻他对周宣更加深信不疑，点水成冰可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这么看来，周宣至少是个半仙之体。 “咱以前猜忌过你，但周宣告诉咱，你这一心为大明江山，咱感动得很，今日把话撂在这里，凉国公一脉，和大明休戚与共。” 朱元璋动情的说道，把蓝玉这一米八几的大汉感动得痛哭流涕。 “承蒙万岁看重，蓝玉愿为大明粉身碎骨！” 蓝玉一边哭着，将酒一饮而尽。 “周宣告诉咱，如果老大不在了，老四会有谋反之心，咱留着你，就是为了防备天下有变，就算老大能熬过这一关，他的性子不适合临阵对敌，咱可就指望你了。” 能说出这番话来，老朱也算是掏心掏肺了。 蓝玉目光决然：“臣必不负万岁所托！”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看向刘基道：“咱也得给你道歉，先生自从跟随咱，没少出谋划策，按理说功劳不比李善长少，可咱有私心，就封了你一个诚意伯，你得原谅咱。” 刘基连忙躬身道：“万岁所忌讳的，臣也知晓，故而特意远离纷争。” “那咱也不放心啊，有时候你不想怎样，总会有人逼着你怎样，身不由己的感觉，咱也清楚得很，不过从今往后，咱要重用你了。” 朱元璋看向周宣：“是这小子推荐得你，他说你有经天纬地之才，是丞相的不二人选，将来咱不在了，你可要好好辅佐老大。” “万岁......” 刘基已感动不能言，这些年他所受得委屈，若说一笑置之，他自认为没有这境界，多少对老朱有些微词，但此刻听他说出来，心里畅快多了。 “胡惟庸是你推荐的，而他却要害你，你没有私心，而他却不以江山为重，高下立判，只是现在撤掉他，会引起麻烦，稍作忍耐吧。”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着，和刘基同饮一杯酒。 周宣暗暗竖起大拇指，虽然真相很残酷，但老朱敢于说出来，作为臣子就应该庆幸，而且会更加忠诚，这就是老朱的驭人之术。 此刻，系统提示音传来：“蓝玉，刘基命运因日记彻底改变，奖励制定奖品一件。” 周宣心中一喜，正要看有什么奖品时，朱元璋拍了他一下：“你小子保住了咱大明的两位柱石，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不抠门。” “啊，臣没想过要赏赐啊。” 周宣一愣神，被朱元璋敏锐的察觉到他在刹那的表情。 老朱阅人无数，通过一个人的表情就能看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周宣明显没有准备，可见他真的没想过要赏赐，证明是一心为公的。 朱元璋很高兴，像周宣这样的臣子，必须要加以培养，不可暴殄天物。 “现在想，要什么咱都可以考虑。” “真没有，不过陛下执意要给，那就赏给臣几百万两银子吧，喝花酒太费钱，臣的俸禄不够......” 蓝玉和刘基大笑，老朱先是一愣，随即笑骂道：“你小子这点出息！” 事君以性情，是臣子最为难能可贵的品质，若周宣要别的，老朱可能会怀疑，可他要银子去逛青楼，一点也不掩饰，反而让他放心了。 “几百万两银子没有，大明初定，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蓝玉这一趟漠北，就花掉了数千万两，咱的內帑都空了，能拿出二十万两就不错了。” 老朱收起笑容，忍不住叹息道。 周宣连忙说道：“臣就是随口一说，万岁不必当真。” “不过你小子岁数不小了，总出入那种地方怎么行，等哪天咱寻一个好姑娘许配给你。” “啊，找老婆啊，臣还小，目前没这打算。” 周宣连忙拒绝，单身一时爽，一直单身可以一直爽，怎能找一个约束呢？ “什么不小了，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好几个了，咱听说你是孤儿，那咱就替你父母做主了，不可拒绝，否则按抗旨论处！” 周宣只能捏着鼻子答应，包办婚姻害死人啊！ 第50章 太孙皇孙之争 好在眼下没有合适周宣的，老朱没有乱点鸳鸯谱，让周宣还能体会一下单身的快乐。 酒过三巡时，忽然一个胖胖的身影跑了进来，哭喊着说道：“皇爷爷救命！” 小胖子朱高炽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撕破了好几块，眼神里满是惊恐。 “咱不是告诉过你吗，在宫里不可乱跑，你把咱的话当耳旁风了？” 朱元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正在宴请大臣，他就这样冒失的闯进来，成何体统？ “皇爷爷，朱高炽抢了孙儿的东西！” 这时，身子已经好转的朱允炆跟着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太监，当然，这些太监没胆量进来，只能在宫门口候着。 “我没偷，那本来就是我的，是你看到以后喜欢，就想据为己有，还让小太监抢夺！” 朱高炽大声争辩道。 “哼，小小年纪就会说谎了，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吕氏出现在宫门外，有些恼怒的训斥道。 原本只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执，她一出现，性质就变了。 “臣妾见过父皇。” 吕氏进来之后，先向朱元璋行礼。 “到底怎么回事？” “启禀父皇，朱高炽偷了允炆的水晶球，却说是他的，还推了允炆，允炆气不过，便带人来追，闯到父皇这里，臣妾告罪。” “不是这样的，那些珠子是我的，是允炆喜欢，让我借给他玩，结果他借了不还我，没办法才抢夺的。” “朱高炽，太孙需要抢你的东西吗，皇宫中奇珍异宝无数，但有哪样是你的！” 蓝玉开始护犊子了，允炆是他外甥的儿子，相比于几乎没有血缘的朱高炽，他自然是偏向朱允炆的。 刘基却摆手道：“凉国公稍安勿躁，两人各执一词，此事还需要问清楚，免得冤枉了其中一个。” 吕氏目光闪烁，随后说道：“刘大人明鉴，这宫中之物，均是父皇特许给允炆，朱高炽身无长物，哪里来的如此珍宝？” 朱元璋沉吟片刻，问道：“允炆，你告诉皇爷爷，水晶球是不是你的？” 朱允炆稍微错愕，回头看向吕氏，见母亲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立刻高昂起头：“皇爷爷，水晶球就是孙儿的，朱高炽赖皮，抢走了不还我！”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向朱高炽的目光极为不善：“拿出来！” “皇爷爷，我......” 朱高炽满眼委屈，朱元璋恼怒道：“咱不记着赏赐过你水晶球，难道是你父亲托人带给你吗？” “父亲不曾托人送东西于我。” “那便是了，这水晶球自是宫中之物，允炆乃是长孙，宫里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拿出来恕你无罪，否则家法伺候！” 见皇爷爷发怒，朱高炽却不为所动：“不给，珠子是高燧，高煦最喜欢的东西，我不能让珠子落在别人手里。” ‘小小年纪就学会抗旨了，长大以后还不得造反！’ 蓝玉怒斥道，他倒是随口一说，但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朱元璋的心里。 朱棣父子将来可是有可能造反的，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喊道：“来人啊，把这孽畜来下去，好好教训！” “父皇，朱高炽虽有错，但他还是孩子，动用家法不妥，不妨交给臣妾，略施惩戒即可。” 吕氏貌似仁慈的说道，但那一闪而过的恶毒，证明朱高炽落在她的手里，少说也要掉三层皮。 “嗯，你把他带回去，让他明白明白做人的道理，咱一辈子清清白白，怎么会有满口谎言的孙子！” 朱元璋极为气恼的说道。 “臣妾遵旨。” 吕氏答应一声，回头对宫门口的太监们说道：“将皇孙请到东宫去。” 见小太监要上前，周宣微微皱眉，起身拱手道：“万岁，臣以为还是再问的清楚一些得好，臣觉得皇孙是被冤枉的。” 朱高炽看向周宣，眼中尽是感激之色。 “周大人，这事你不要管，老四家的孩子，自幼没有人管教，学坏了。” 蓝玉还是坚定的站队，示意周宣别来蹚浑水。 周宣却摇头道：“下官认为，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要放过坏人，皇孙年幼，可能表达不清，万一有误会呢，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蓝玉见周宣一再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点头表示应允。 “皇孙，能否将水晶球拿出来，让我看看。” “哦。” 朱高炽乖巧的说了声，从袖口中掏出几个亮闪闪的珠子。 “咦，这不是我送你的那几个玻璃珠子吗？” 周宣一眼就认出，这些玻璃珠子是二虎制作玻璃培养皿时，顺手做出来的。 “是的。” 周宣好奇问道：“我就在这里，你为何不说出来，让我给你作证？” 朱高炽看了吕氏一眼，小声说道：“我担心周大人为我作证，会让太子妃不高兴，所以没有说。” 不愧是庙号仁宗的朱高炽，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为别人着想，这让周宣很感动。 再偷眼看吕氏，只见她正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盯着自己，就知道又一次被她记恨了。 如果仅仅因为吕氏的恶毒，或许周宣不会公然和她作对，真正让他心寒的是朱允炆，这个未来的建文帝，竟然在朱元璋面前撒谎，想比之下人品就差得远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就学会了撒谎，而且表现出了妈宝男的特质，对吕氏言听计从，倘若当了皇帝，怕是又要有惹垂帘听政了。 “万岁，臣可以为皇孙作证，这些玻璃珠是二虎所制，送给皇孙把玩的东西，不是宫中之物，自然非太孙所有了。” 朱元璋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看向朱允炆的眼神颇有深意。 朱允炆吓得跪倒在地：“皇爷爷，可能是孙儿记错了，因为他的珠子和孙儿的差不多......” 谎话连篇！ 周宣暗暗冷笑，这孩子怕是已经撒谎成性了，整个大明能造玻璃的只有他一人，宫里怎会有其他的玻璃珠？ 不过还是要给朱元璋留面子，周宣笑道：“万岁，这确实是一场误会，依臣看不过小儿的胡闹，就此作罢吧。” 第51章 迷茫的未来 错怪了小胖子，朱元璋有些尴尬，对着朱允炆哼了声说道：“你才多大年纪，记性还没咱好，赶紧玩去吧！” 吕氏的眼神里满是怨毒，却还做彬彬有礼的样子，对朱允炆说道：“快向皇爷爷道歉！” “皇爷爷，允炆错了。” 朱允炆乖巧的跪下磕头。 本来对朱允炆诬陷朱高炽的行为还很不爽的朱元璋，见他这副虔诚的模样，心肠瞬间就软了下来：“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就这么点事，咱不怪你。” 周宣暗暗撇嘴，朱允炆不是应该向朱高炽道歉吗？ “感谢周大人，若没有您仗义执言，大家便要错怪高炽了。” 吕氏居然还向周宣道谢。 周宣摆手道：“太子妃客气，下官只是不想孩子之间有什么误会，毕竟他们日后还要相处嘛。” “父皇，臣妾告退。” 吕氏拉着朱允炆出去，临走时，似乎不经意的看了周宣一眼，只是那一眼，已满是杀意。 碰巧这个眼神被周宣看到，不禁有些后背发凉。 接触过两次，周宣便知吕氏是一个极为阴险恶毒之人，在她的教育下，朱允炆怕是也不会太好。 历史上也正是如此，朱允炆继位之后，立刻将屠刀对准了他的叔叔。 削藩倒是利国利民之策，但他的手段却过于狠毒了，好几个亲叔叔都被他罗织罪名，生生逼死在了自己的封地。 若非朱棣看出造反可能会死，不造反必然会死，大概率也要纠结一番的，可以说朱允炆的骚操作，直接造成了靖难之役。 朱元璋见周宣若有所思，便挥手说道：“朱高炽，咱让你减掉肥肉，你怎么一点也不听呢？” “启禀皇爷爷，孙儿一直在少吃呀，可还是胖......” 朱高炽极为委屈的说道，老朱家从他这一辈开始就有易胖体质，喝水都能长肉，有什么办法？ “万岁，臣现在居住宫中，平时除了配药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倒是有一套锻体之法，也许对皇孙的肥胖有效。” 周宣开口说道，对于这位历史上评价极好的仁宗皇帝，他还是有些感情的，即便不希望朱高炽他爹造反，但也不想这个凡事先为别人考虑的好心小胖子早夭。 “行，朱高炽，你听到了没有，以后每天都要去周大人那里，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然咱可要打你的屁股，玩去吧！” 让朱高炽离开以后，朱元璋看了看周宣，想问的话却没有说出来，独自喝了一杯酒。 蓝玉却有些不满的说道：“周大人，我怎么感觉你偏向皇孙呢？” 周宣笑着摆手道：“此言差矣，下官只是秉承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本来就是太孙错怪了皇孙，难道只是因为太孙是万岁钦点的继承者，便让皇孙受冤枉不成？” 蓝玉撇嘴道：“大道理没错，可太孙也需要树立权威，不然日后如何领袖皇族子孙？” 其实蓝玉这话已经有僭越嫌疑了，一个统兵的大将，插手皇族内部的事务，搞不好就要被皇帝猜忌。 朱元璋倒是没有在意，毕竟蓝玉是朱允炆的舅舅，向着娘家人说话是人之常情，何况他本来就是老朱培养起来留给太子朱标的，能和太子一脉同心自然再好不过。 刘基却笑道：“在下倒是认为领袖皇族，乃是统帅天下百姓，不仅需要威严，更需要公平公正，正如万岁这般，对贪官绝不姑息，百姓才会支持，这才是为君之道。” 正人君子不代表一根筋，相反，像刘基这样的君子，即便拍马屁也不着痕迹。 朱元璋心里很舒服，哈哈笑道：“伯温啊，还是你说话咱爱听，当初空印案时，咱可是没少杀大臣，谁让他们贪墨了百姓的民脂民膏，咱当皇帝，就是要给百姓公道。” 蓝玉也不好说话了，毕竟刘基已经站在了制高点上，如果他敢反驳，岂不是说万岁的不是？ “所以臣认为，周大人说得不错，只有太孙自幼有了公道在心中，他日继承大明江山时，才能善待百姓。” 刘基话里有话，却没有言明，让人抓不到把柄。 朱元璋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将话题深入，君臣之间再次推杯换盏起来，每个人却都各怀心事。 酒宴结束，蓝玉和刘基告退，周宣正要离去时，却被朱元璋叫住。 “周爱卿，你和咱说实话，允炆这孩子到底能不成气候？” 周宣心里咯噔一下，这可能是道送命题。 如果按照历史走向照实说了，朱元璋可能要杀自己灭口，毕竟朱允炆是他自朱雄英之后，最疼爱的孙子，谁知道老朱会不会不顾一切的消除对太孙的不利言论？ 可违心说话，可能历史会再次重演，好不容易才太平下来的大明，又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这也是周宣尽力避免的。 何况看吕氏那态度，已经将他当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若朱允炆上位，周宣极有可能被切成肉片下火锅。 “方才咱见你犹豫，便知你对允炆肯定有所了解，咱要你照实说，不得隐瞒！” “万岁，臣确实为太孙占卜过，可是天机不可泄露，臣本事微末，未曾窥得天机，只是偶尔日记上会出现关于太孙的只言片语，还请万岁自行定夺。” 周宣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敷衍过老朱的致命询问，还能将朱允炆的某些骚操作让老朱提前得知。 朱元璋作为一代雄主，自然不会让江山落在一个毫无能力之人的手里，或许历史就能彻底改变了。 “又是那本天书，好吧，那咱就等着瞧。” “臣告退了，还要为太子配药，离开一会儿臣都不放心。” 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大殿，刚出门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一个怨恨的声音喊道：“你叫周宣是吧，给本殿下站住！” 周宣回头，只见朱允炆带着十几个太监追了上来，每个太监手里都拎着棍棒，一脸不善。 “你们几个，给本殿下狠狠地揍他！” 第52章 太子解围 k周宣错愕，没想到一直以乖巧面目示人的朱允炆，骨子里竟然如此睚眦必报，仅仅为朱高炽说了两句话，他便带人来寻仇，气度未免太过狭隘了。 眼看太监们拎着棍棒上前，周宣有些慌了，别看这些时日在锻炼身体，可面对十几个拿凶器的太监，还是无能为力。 关键时刻，眼前出现小胖子的身影，朱高炽气喘吁吁的跑来，挡在周宣身前，虽然眼神里满是惊恐，却如山峰般巍然不动：“允炆，此事和周大人无关，要打就打我！” 周宣有点小感动，明明躲远点就没事，小胖子还是站出来维护自己，仁宗的庙号不是白来的。 “我正要找你呢，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两个一起收拾！” 太监们自然听太孙的命令，将两人围住便要行凶。 “皇孙啊，你干嘛跑出来白挨揍！” 周宣见这顿揍躲不开了，只好和朱高炽背靠背试图反抗。 “宁天下人负我，我不能负天下人，周大人为我出头，现在允炆来寻仇，我要是袖手旁观，怎么对得起周大人，挨打便挨了，反正我皮糙肉厚，习惯了。” 朱高炽掷地有声，此刻周宣仿佛在他的头顶，看到了神圣的光环浮现。 难怪朱高炽在位仅仅九个月，却是永宣盛世中最至关重要的节点。 首先，朱高炽的能力自然不差，朱棣数次北伐草原蒙元，迁都北平修建紫禁城，每一笔都是天文数字的开支，国库早已空虚不堪。 在财政极度困难的情况下，朱高炽总理内政，不但筹措到了军费以及各种开支，还颇有盈余，已是相当不易了。 朱高炽登位之后，立刻休养生息，仅半年时间国库便充盈起来，民富兵强，这都是他的能力体现。 而且这胖子皇帝的人格魅力也是不容忽视的，辅政的三杨，以及后世有口皆碑的于谦，都忠诚的为他效命，文武百官在仁宗时期空前团结，这都是朱高炽知人善任，为人亲和的结果。 让他当皇帝，自然要好过朱允炆，至少现在看来，太孙并非一个合格的帝王。 周宣已明显感觉到这一点，在是否要给老朱进言，究竟谁才是大明真正的继任者问题上，已经开始倾向于朱高炽了。 何况朱高炽还有一个雄才大略的儿子，宣宗皇帝朱瞻基，被朱棣称为好圣孙，众多子孙中最像他的人，彻底将大明带入到空前的盛世中。 周宣不会因为挨了朱允炆一顿揍而记恨，但经过分析之后，心里已有了答案。 就在太监们准备动手时，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太监们回头一看，纷纷跪倒在地。 “父亲，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太子朱标。 天气不冷，朱标身上却披着皮裘，脸色异常苍白，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咳咳！你们在做什么？” 朱标咳嗽着问道。 朱允炆眼珠一转，立刻指向周宣说道：“这个人在搬弄是非，他说朱高炽更像皇帝，孩儿气不过，要教训他！” 周宣皱眉，没想到朱允炆年纪不大竟如此狠毒，这顶帽子扣下来已经不是挨揍那么简单了，搞不好就要被朱标叫人拉出去砍头的。 而且谎话张口就来，明显是人品有问题了。 朱高炽刚要争辩，朱标却摆手道：“高炽，你不要说话。” 说罢，朱标来到朱允炆面前：“看着我的眼睛！” 朱允炆抬起头来，因为心虚的缘故，眼神明显在躲闪，生怕朱标看出端倪。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朱允炆的脸上，可能太过用力，朱标也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半天，朱标才勉强止住咳嗽，怒气冲冲的教训道：“是不是和你母后在一起久了，所以学会撒谎了？” “孩儿没有......” “你再说一句，我还要教训你！” 朱标怒道：“你可知此人是谁，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若像你说的那样，他觉得高炽像皇帝，会救我吗？” 朱允炆不敢说话了，很自然的往地上一跪，片刻就泪眼婆娑：“父亲，孩儿错了。” “你回去，跪一天一夜，没我的命令，你不准起来！” 朱标看向那些魂不附体的太监，恨恨的说道：“你们是太孙的亲随，平日里犯错不教训便是失职，你们竟还助纣为虐，全部罚俸三个月，到内务府领三十板子！” 十几个太监差点没哭出来，三十板子下去，不死也要残废。 “算了，你们也是不易，板子就免了，罚俸一月吧。” 朱标明显仁慈，觉得处罚太重，于是更改了一下。 “多谢太子饶恕之恩。” 太监们的磕头如捣蒜，罚一个月俸禄不会伤筋动骨，比丢了命强太多了。 “走吧。” 朱标挥手，让朱允炆带着太监们离开了。 “周宣周大人，虽然孤当时在昏迷中，却也知道是你出手相救，否则孤回不了金陵，请受孤一拜。” 朱标挣扎着想要拜下，却因身体虚弱，险些摔倒在地。 周宣和朱高炽连忙上前搀扶。 “太子殿下言重了，此乃臣之本分。” 周宣谦虚的说道。 “等孤的身子好些，再补上欠周大人的礼节，高炽，大伯代允炆向你赔不是。” “大伯不要这样，您养好身体就好。” 朱高炽看着朱标，心疼的都要哭出来了。 朱标含笑摸着小胖子的头顶：“大伯不在宫中，允炆没少欺负你吧，你自小就是憨厚性子，他欺负你你也不和大伯说，今日要不是大伯撞见，你又要被他打了。” 朱高炽憨厚的一笑，挠头道：“我怕说了，有离间大伯和允炆的嫌疑，挨打倒没什么，大伯和允炆因此而心生间隙，那就是我的错了。” “真是懂事的好孩子，等大伯好些了，带你们三兄弟去玩，你先回吧，大伯有事和周大人说。” “大伯一定会好起来的，侄儿告退。” 等朱高炽走了以后，朱标问道：“周大人，可否告知孤实情，孤到底得了什么病，是不是肺痨？” 第53章 难以抉择 一旁搀扶朱标的两个老太监，闻言面色微变，不停的用眼神暗示周宣。 周宣这才明白，原来一直都在向朱标隐瞒病情，毕竟在这个时代，肺痨是绝症，几乎没有康复的案例。 “太子殿下，臣实话实说，您得的确实是肺痨。” “周大人，慎言！” 老太监当即厉声呵斥，额头上青筋凸出，貌似是个高手，如果朱标不在，怕是要出手教训周宣了。 朱标的表情明显变化，似乎是心有不甘，无可奈何多种复杂情绪交织一起。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正常，对老太监摆手说道：“不得对周大人无礼，他只是据实相告，难道周大人不告诉孤，孤就不会死吗？” 老太监眼中含泪，可见和朱标的感情深厚，却极为怨恨的瞪了周宣一眼。 “等等，难道没有人告诉太子殿下，就算您得了肺痨，也不会死吗？” 周宣的话让两个老太监精神一振，瞪周宣的那个当即变了脸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周大人，如你有办法救治太子殿下，老奴愿为你牵马坠蹬，永世为奴！” 周宣连忙摆手道：“大可不必，还是那句话，救治太子殿下是臣子的本分，启禀太子殿下，臣正在研制一种治疗肺痨的特效药，再有个七八天就成了，到时给您用药。” 朱标却有些将信将疑：“孤听闻肺痨无药可救，中者必死无疑，周大人这高深医术，是从何而来？” 周宣穿着官服，朱标一眼便知他是御史台的御史，这御史言官是清流，只从科举进士中选取，显然周宣是举子出身。 朱标虽未参加过科举，却也知道举子的课业有多繁忙，尤其是朱元璋以八股取士，多少人皓首穷经，苦苦钻研四书五经的学问，即便是天才，也难有时间去学医术。 “太子殿下请放心，臣有高人指点，若不能将太子殿下治好，请砍臣的首级。” 周宣信心满满的说道，现在还有两次抽奖机会，另外有一次挑选奖励机会，实在不行就直接挑选青霉素，一针下去还怕朱标不好？ 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朱标倒是有几分相信了，或许周宣的师承是什么隐士高人也说不定，不过依旧没有抱有太大希望，毕竟对肺痨的恐怖，在青霉素出现前都是刻在基因里的。 “你尽力医治即可，至于治不好，那是孤的命，和周大人无关，你们两个切记，孤有个万一，绝不能找周大人的麻烦。” “老奴遵命。” 通过简短的相处，周宣发觉朱标确实是个好太子，他的性格温和，和朱元璋杀伐果决不同，却更有亲和力，会有很多人愿意为他效力。 这一点上，朱标和朱高炽颇多相似，如果他们是一对父子，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周大人尽管去吧，孤要去面见父皇，就此别过。” “恭送太子殿下。” 回到宫里住处，只见二虎正光着上半身坐俯卧撑，肌肉线条堪称完美。 “你吃饱了没事干啊，在这发泄精力呢，作为我的护卫，我在外面差点被打你都不知道，失职！” 周宣没好气的说道，在这宫闱当中，谁都能欺负他一下，也就能拿二虎出出气了。 二虎充耳不闻，又一连做了几十个俯卧撑之后，才起身活动着手臂说道：“师父的锻体之法十分有效，仅两日，便能感觉到手臂的力道更胜从前了。” 周宣白了他一眼：“俯卧撑练得是胸肌，你觉得手臂有力了，只能证明练错了。” “是吗，还请师父多加指点。” “我指点你个脑袋啊，老子刚才说了什么，你都没听见是吧？” “听到了，但可以装作听不见，因为师父研究的药是为太子殿下治病的，眼下我唯一的任务便是看好药物，师父的安全，我爱莫能助。” 周宣差点没把鼻子气歪，虽说二虎说得很有道理，但总是忍不住想去抽他两巴掌。 “算了，谁让为师打不过你呢，你继续看着药吧。” 周宣无奈的叹了口气，面对二虎这个肌肉棒子，似乎有心无力。 “不行，我现在的身体还是太过孱弱了，需要锻炼，至少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才行。” 周宣立刻行动起来，叫太监找了布袋，里面灌满沙子，吊起来当打拳的沙包用，接着又搞了些石锁，中间一根棍子穿起来，就变成了杠铃，又用一些重量轻的石锁充当哑铃。 没一会儿的功夫，这个原本给朱标研制抗生素的药房，就变成了简易健身房，周宣脱了上衣，开始挥汗如雨。 二虎在一旁仔细观察着，等周宣做完了一个项目，他就依样画葫芦接手，一圈下来，两人都大汗淋漓，躺在地上喘息。 这时，小胖子朱高炽探进头来，刚好看到两人彼此交叠的躺在一起，那样子有点容易引起误会......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打扰了。” 朱高炽刚要跑，被坐起来的周宣叫住了：“皇孙来得正是时候，和我们一起。” “啊，周大人，我没有龙阳之好啊，别难为我，再说了，我还是个孩子啊！” 朱高炽快要哭了。 周宣白了他一眼：“你想哪去了，这是锻炼身体，万岁吩咐过我，要帮你减肥，从今天开始，你就按我说得做，我保证一个月内，能让你减掉三十斤。” “真的吗，那可就太好了，周大人，我要从哪里开始做？” “呃，你这体重太大了，先跑步吧，二虎，药交给我看着，你带着皇孙去跑步，围着紫禁城跑五圈，他要是跑不动了，就揍，爬也得给我爬够！” 不能怪周宣心狠，朱高炽之所以英年早逝，主要是因为肥胖引起的三高，为了挽救这位仁宗皇子，只能对他进行魔鬼训练。 “皇孙，不要让卑下难做，快跑吧。” 于是在二虎的督促下，朱高炽开始了漫长且痛苦的健身之路。 躺在地上休息的周宣，再次迷茫起来，朱标和朱高炽都能成为一代仁君，而朱棣又是胸怀韬略的雄主，到底让谁做皇位，真的难以抉择。 第54章 收徒了 大约两个时辰以后，二虎拎着朱高炽回来了，小胖子此刻累到虚脱，身上的汗水把衣服都浸透了，显然体力到了极限。 “皇孙实在回不来，不过在我的监督下，他完成师父交代的课业。” 二虎平静的把朱高炽往地上一丢，朱高炽满眼委屈的看向周宣，嘴唇蠕动着，却因脱力而口不能言。 周宣定睛一看，只见朱高炽的屁股上，罗列着无数脚印，顿时汗毛竖起，质问二虎：“你踹皇孙了？” “嗯！” 二虎有模有样的学着周宣的样子打起了沙包，一脸从容淡定。 周宣怒了：“为何要踹皇孙？” 即便朱高炽不受朱元璋喜爱，毕竟是皇族血脉，何况他爹燕王朱棣，就在城外率大军驻扎，万一得知皇孙在自己手里被虐，不知会不会拎刀来取自己的狗头。 “因为师父交代，要皇孙完成你交代的课业，锦衣卫从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二虎淡淡的说道，直接把黑锅甩给了周宣。 周宣大惊失色，一直以为二虎是个憨厚人，没想到离开老朱以后开始放飞自我，大概他的骨子里是一个非常腹黑的人。 “算了，皇孙，你休息一下，明日再继续。” 二虎扮了黑脸，周宣只能唱红脸，小心的哄着。 “先生，我不累，但是可能快不行了......” 朱高炽的话差点把周宣吓出心脏病来，这个小胖子体质不好，一开始就上强度，真有可能吃不消，要是有个万一....... 周宣不敢想下去了，虽说出了万一，就没有到底支持谁继承大统的烦恼，不过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烦恼。 死人哪来的烦恼？ “在我不行之前，请先生给我个名分，我愿拜先生为师，自幼父王便将我们兄弟留在皇宫，遭受别人的白眼虐待，只有先生对我好，所以，请收我为徒吧！” 朱高炽饱含真诚的眼神看向周宣。 周宣没办法拒绝：“行行行，我答应你，不过皇孙你可要坚强啊，不能有三长两短，不然你父王会把为师剁成小包装的。”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原本半死不活的小胖子，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全套拜师礼仪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别告诉我，我被你算计了，这样的话为师会不高兴的。” 周宣意识到被小胖子套路了，顿时感到一阵不爽。 “师父大才，徒儿早就想向您请教了，今日发觉师父的课业艰苦，为了防止有些人以此做文章，特意拜师，这样就没人能说闲话了。” 朱高炽连忙解释。 周宣微微错愕，小胖子倒是挺会为别人着想的，连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层。 今日彻底得罪了吕氏，而且又身在宫中，免不了有打交道的时候，像她这种性格，必然要找麻烦。 虽说给小胖子制定减肥计划是朱元璋同意的，可是吕氏如果搬弄是非，给周宣带一个虐待皇孙的帽子，这罪名也承受不起。 朱高炽仿佛看到了这种可能性，才要拜周宣为师，这样周宣无论怎么训练他，都是名正言顺的。 “看不出来，你这脑袋瓜还是蛮聪明的嘛。” 周宣不由得惊叹，怪不得小胖子当皇帝时能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智商果然超群，只是被他胖嘟嘟的外表掩盖住了而已。 “哪里哪里，还是师父聪明，徒儿愧不能及。” 朱高炽谦虚的说道。 周宣想了想，问道：“那你想学些什么，或者说，你怎会知道我教你的一定有用？” 朱高炽笑着说道：“因为徒儿看到师父的锻体之术了呀，虽然我不是很懂，但仔细思索之后，觉得比军中的锻体之术更为系统，针对性很强，由此可见师父很厉害！” 周宣暗暗吃惊，朱高炽肯定没有学习过物理知识，单凭着自己的认知，就察觉到出自后世的健身方法的可取之处，这有点过于妖孽了。 莫非朱高炽是传说中的数理化天才，给他一个概念，就能创造一个定理的存在？ “好吧，今日的体魄训练结束了，如果你想学的话，为师可以传授你一些奇怪的知识，能不能学好，就看你的兴趣方向了，因为这些知识有时候很枯燥的。” “徒儿愿意学习，反正在宫里也没人理我，就二弟三弟跟着我，可他们是小屁孩，玩不到一起。” 周宣一阵无语，小胖子貌似有点过于早熟了。 下午的时候，周宣由浅入深的给朱高炽灌输了初级数学的概念，加减乘除开始的，本以为小胖子要学上几天，没想到不到两个时辰，乘法口诀就背的滚瓜烂熟。 周宣发现朱高炽不但逻辑思维能力很强，而且记忆力也很好，确实是能够成为优秀学者的好苗子。 在周宣的教导下，掌灯时分，朱高炽已经开始练习一元二次方程了。 “师父，这不就是鸡兔同笼嘛，之前徒儿在算经上见到过，您的代入法计算起来更为简便，几步就算出来了！” 朱高炽没用一刻钟便彻底掌握，而且能够举一反三，居然能自己给自己出题。 “妖孽，绝对是妖孽，按理说老朱家不应该有这么优秀的数学基因才对，莫不是徐王妃和隔壁老王.......” 周宣甚至怀疑朱高炽的血统是否纯正了。 就在两人做题的时候，门外站了许久的朱元璋脸色阴沉，悄悄离去了。 回到寝宫，朱元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重八，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啦？” 马皇后笑吟吟的走过来问道。 “周宣和朱高炽！” 马皇后一惊：“他们怎么惹到你了？” “咱在外面听了半天，周宣说的是人话吗？” 马皇后以为周宣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连忙说道：“周大人他......” 没等她说完，朱元璋气愤的一拍桌子：“弄个水池，接满水要两个时辰，排空水要四个时辰，然后周宣问朱高炽，又接又排的情况下，何时能把水池接满！” 他狠狠地骂道：“灌水就别排，排水就别灌，又灌又排的不是他娘的瞎折腾吗！” 第55章 升官 作为权力怪兽，朱元璋有着异乎寻常的掌控欲，之所以发脾气，是因为在殿外听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其实不能怪老朱，，毕竟是开局一个碗的丐帮成员，连饭都吃不上，接受教育就不要想了。 当初打仗的时候跟着李善长学了点文化，勉强能把汉字认全，这也就是极限了。 后世经常有自媒体，打着朱元璋对对子的旗号写乱七八糟的东西，稍微有点常识的人就知道不靠谱，你让一个小学毕业都费劲的选手对对子，可能吗？ 当然，老朱对稍微高端一点的数学就更不用懂了，和外星文没有什么区别。 听他发了半天脾气，马皇后掩嘴笑道：“重八啊，你还真是小孩脾气，人家周大人教高炽这些，自有他的道理。” “问题就在这里，咱今天发现了，相对于允炆，周宣对高炽更好一些，他可是有天眼的人啊，难道他更加看重高炽的前途？” 朱元璋沉吟着说道，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马皇后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还在意周大人给标儿的批言呢，觉得他不能当上皇帝是不是？” “咱看周宣确实在尽力配药，以他的才能，保住老大的命应该没问题，这点倒是不担心，可是老四是最像咱的，让他安分下来，怕是也不容易。” 马皇后叹息一声：“这件事说起来我该避嫌的，妹子走得早，老四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说起来和亲儿子也没有区别，他和标儿去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难啊！” 朱元璋哼了声：“他老四敢和老大争，看咱不打断他的腿！” “好啦好啦，老四不是还没有苗头嘛，周大人说了，如果措施得当，可以改天换命的，咱们也别太操心了。” 马皇后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毕竟朱棣不是她的亲儿子，朱标却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让老朱处置朱棣，已是忠厚了。 “要不，明天咱把允炆送过去，让周宣一起教怎么样，他满身的才华，只教打高炽一人有点可惜了，毕竟允炆才是咱认可的太孙！” 想到这里，老朱心里就不爽，别人都削尖脑袋巴结太子和太孙，就周宣对太孙爱答不理，倒是和小胖子打成一片了，颇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 朱元璋不年轻了，他更为在意的就是大明江山能否顺利完成交接，之所以不待见朱高炽三兄弟，也是因为朱棣有雄主之相，这让他感觉到不安。 身在皇家，便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时刻提放，想起来也是够可悲的了。 “不可，重八，你总是这样，虽说你是皇帝，说一句话就是圣旨，可不能总用皇帝的派头压着别人，尤其是周大人这种有真本事的人，懂吗？” 马皇后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朱元璋的润滑剂，如果不是她圆滑的处事原则，朱元璋早就和老兄弟门闹掰了。 “你提醒的对，有本事的人都有个性，不喜欢被束缚，可咱就怕这个啊，万一连皇命都敢违抗了，天大的本事就不是大明之福，而是祸事。” 朱元璋沉吟着说道。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天下英才皆为他所用，当年大明刚刚建立的时候，山东两位大儒不肯入朝为官，切掉拇指明志，老朱一怒之下诛了他们的九族。 不能怪朱元璋心狠，而是当时人心不稳，他必须要举起屠刀，让天下读书人都知道，不忠心于大明，那就去忠心于阎王。 眼下他无比渴望得到周宣百分百忠心，却总觉得难以掌握。 有这种感觉是对的，因为周宣是穿越者，本就没有森严的上下尊卑，君臣父子这么迂腐的思想，何况他本身都在迷茫中，不知大明何去何从，自然也就无法给出忠诚了。 周宣甚至想过，实在难以抉择的话，干脆买艘船出海，去某个不知名的小岛上逍遥快活，了此残生算了，正因为抱有这样的想法，对于老朱就不是特别忠心了。 “重八，待人接物要用真心，在索取之前，多想想给了人家什么。” 马皇后是明事理的，说道：“自从我知道周大人以后，好像你一直在命令他做这做那的，可周大人的品级一点也没变，这怎么能行呢？” 朱元璋撇嘴道：“他给咱办事，还想着升官啊？”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不然呢，满朝文武帮你做事，谁不是有所图啊，当真以为你长得好看，大家都巴不得为你效劳？” “咳咳，怎么说咱也是皇上了，给咱点面子不行吗？” 老朱很尴尬，自从称帝以后，敢当面批评的人越来越少，听马皇后骂他，一时间有点不习惯。 “看见没有，就是你自大的缘故，才得不到周大人的忠心，改改你这臭毛病，不过你放心，到底怎么用周大人是你的事，我不过问，睡了。” 说完，马皇后都没给老朱好脸，回寝宫睡觉去了。 朱元璋仔细一想，觉得马皇后说得很有道理，不知周宣这小子是想要官，要钱，还是要女人。 一想到堂堂一国之君还要贿赂臣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朱元璋哼了声，暂时不去想怎么使用周宣的问题，坐下处理国事了。 批阅了几份文书，朱元璋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因为全是文臣弹劾周宣的。 当然，周宣不贪赃枉法，这些人就是弹劾也抓不到实际证据，无非是从道德上诋毁，说他经常喝花酒之类的私事。 “这群拉帮结派的文臣，咱对他们太温柔了，现在恃宠而骄，开始攻击异己了是吗，行，咱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说自己上官坏话的后果是什么！” 朱元璋大手一挥，一道旨意就拟定完成了，封周宣为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太傅，官居三品。 对于一个七品御史来说，这升迁的速度如同坐火箭，老朱把旨意发下去以后，咬牙说道：“小子，咱对你可大方的很，太子太孙和皇孙就全交给你了！” 第56章 教你了 皇孙啊，你再这样学下去，很快我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教你了。” 两世为人，周宣还没见过像朱高炽这样的妖孽，放在后世妥妥的学霸级别，上午跑完圈以后，连汗都没来得及擦呢，这小胖子就要求学物理了。 原来他听说周宣曾经点水成冰，却不信是仙术，信誓旦旦的表示肯定有合理的解释，于是周宣只能从最基本的物理原理开始讲起。 要知道后世到了初二才开始学物理，需要一定的数学基础才行，没想到小胖子几乎过目不忘，讲过的知识一下就能记住，一不留神就讲到了力学了。 只是说了一个物理概念，小胖子就自己鼓捣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搞了个滑轮组出来，把周宣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师父，您看，这样确实能够省一半的力，按照公式计算的话，就是三组定滑轮加一组动滑轮，减去摩擦力的损耗......” 看着朱高炽趴在地上写写画画，周宣很想把他切片研究一下，看看这小胖子的脑袋里装的是脑子还是芯片了。 “是三分之一，没错，用徒儿制造的滑轮，可以举起三倍的重量，比如徒儿最多能举起三十斤，加装滑轮组以后，就能举起九十斤了。” 朱高炽得到了答案，一脸欣慰的说道。 “为师告诉你一句话啊，叫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即便你算出了答案，也不一定是对的，需要亲自试验过以后才能知晓是否正确。” 周宣故作高深的说道：“想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光有理论没用，明白了吧？” “徒儿明白，这就去搞一个滑轮组验证。” 朱高炽兴冲冲的跑了出去，周宣如释重负，很多基础知识他都要好好回忆一下，实在太费脑子了，何况朱高炽的学习速度又那么快，累人。 “师父，你骗小师弟。” 在一旁打完沙包的二虎，一语揭穿了周宣的小心思。 “放屁，为师怎么会骗徒弟呢，虽说为师不是什么圣贤，但做人的原则还是有的。” 二虎根本无视他这苍白的解释，淡淡的说道：“师父嫌小师弟学得太快，所以才要他动手的，师父其实是个卑鄙的人。” “倒反天罡了是吧，居然敢这样说为师，看我不揍你！” 周宣气急败坏，一套组合拳打了过去，这两天没事做，按照后世的记忆，重新学习格斗技术，情急之下打出的这套还有模有样。 可惜遇到的是二虎，此人身手极为了得，并且在偷学了周宣的训练方法之后，步伐身形更加灵活，居然靠着半吊子摇闪，轻松化解了周宣的攻势。 周宣气喘吁吁，撇嘴道：“为师可没有教过你独门武学，你偷学的吧，是不是想逐出师门了？” 二虎平静的说道：“不怕，逐出师门我依然是师父的护卫，一样可以偷学。” “你想气死我是吧！” 周宣暴怒，正要用尽生平所学教训二虎时，就听到老朱的声音：“咱让你给太子配药，你倒是清闲。” “臣参见万岁。” 周宣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行礼，二虎也立刻单膝跪地：“卑下见过万岁。” “起来吧。” 朱元璋走进来，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听说你在教皇孙？” “啊，皇孙平日里比较无聊，刚好臣无事，就教了一些东西，上不得台面的。” “你别给咱谦虚，周爱卿所学的东西能错得了吗，皇孙和你学习是他的负起。” 老朱的话让周宣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毕竟朱高炽是朱棣的嫡长子，万一因为教他惹怒了老朱，恐怕结局不会很美丽。 “私下教授皇家子弟，可是要触犯刑律的，不过咱知道你一片好心，那就干脆给你这权力，来啊，把旨意给他，让他自己看。” 小太监拿过中旨交给周宣。 周宣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连忙摆手道：“万岁不可啊，臣不过一个七品小官，连跳数级已是犯众怒的事，若是再接受太子太傅的头衔，怕是有人要闹翻天了。” 这旨意虽然可以一飞冲天，却会引人群殴，周宣自然不敢接受。 “不接就是抗旨不尊，直接拉出去杖毙，你自己选。” 周宣苦着脸，不情愿的说道：“那臣只好接旨了，但不知臣主要职责是什么，好像咱大明没有龙渊阁啊。” “以前没有，咱说有以后就有了，这龙渊阁嘛，不参与朝政，就是皇子皇孙上课的地方，目前先生就你一位。” 朱元璋认真说道：“自明日起，包括太子在内，在京所有藩王，宫中全部皇子皇孙，乃至皇亲国戚，都要到龙渊阁学习，咱不定期抽查，若是你教的不好，咱还要罚你！” 周宣大惊失色，老朱这是抽了什么风，居然给自己找了一大堆学生，小孩子倒是可以考虑，太子和藩王又是什么鬼，难道朱标，朱棣这些人都要来上课，教他们什么？ 朱标年逾三十，朱棣也二十好几，已经过了学习文化知识的最好年纪，让他们来上课，不就是等于傻子去听教授讲座嘛。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谢恩？” “哦，臣领旨谢恩。” 周宣无奈的接了这差事，还是搞不清楚老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每个咱的子孙，你都要认真教，教不好不行，走了。” 周宣很是无语，见老朱起身离开，连忙往外送。 “你给太子准备的药如何了？” “启禀万岁，再有三五天便可用药，此药很珍贵，臣让二虎日夜不离的看着，若出了差错，请万岁砍了他的脑袋。” 二虎只觉得后背发凉，师尊的报复心还挺强。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别扯淡了，在宫里，谁敢动太子的药，除非他不想要九族了，咱说过，你只要能治好太子，肯定给你封侯。” “多谢万岁。” 刚出殿门，朱元璋停下脚步，手搭凉棚问道：“那是什么？” “啊，应该是皇孙搞出来的滑轮组，莫非成了？” 朱元璋老脸一沉：“周宣，你给老子说人话！” 第57章 萌芽 mD朱元璋肯定没见过滑轮组，对于周宣的解释自然也就不懂了，这让他非常恼火，老子都是皇帝了，居然还有没见过的东西！ “呃......万岁，这是臣教给皇孙的一点小东西，能够节省力气的。” 周宣只能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 “去瞧瞧。” 见朱高炽玩得不亦乐乎，朱元璋来了兴趣，快步上前，周宣等人治好跟在后面。 滑轮组很粗糙，明初的冶金水平不算高，钢铁产量颇低，小胖子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搞到铁质滑轮，临时用木头削成的，而且没有打磨过，就摩擦力而言，是很不合格的。 不过经过串联，四个滑轮组成的滑轮组，倒是确实可以节省一些力气，不过没有理论中那么有效而已。 看着朱高炽轻松将八九十斤的沙包吊起来，朱元璋的表情变得严肃了。 不懂其中的奥妙，不代表看不出滑轮组的用处，他这个孙子是了解的，平时挪动三十斤的石锁都费劲，今天居然轻松提起数倍的东西，可见这东西确实省力。 见朱元璋来了，朱高炽连忙停下动作行礼：“孙儿见过皇爷爷。” “嗯，玩得不错，咱也来试试。” 朱元璋拿起绳子的一头，稍微用力，重物便轻松的起来了，这让他觉得很惊讶。 老朱是武将出身，自然有力气，不过随着年岁渐长，身体已经远不如从前了，自问单手提八九十斤不太可能，但刚才却很轻松的就提起来了，这东西确实神奇。 “这是周宣教你的？” “启禀皇爷爷，是师父教孙儿的，不过师父只说了一个概念，让孙儿自己动手制作，经过实践之后，孙儿发现了，原来现实和理论有差距，因为摩擦力增大的关系，所以......” 不等朱高炽说完，朱元璋就不耐烦的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师父说什么，咱没兴趣知道！” 周宣在一旁暗暗撇嘴，傲娇的表示老朱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根本就不懂。 “朱高炽，咱觉得你当个燕王世子可惜了，不如去工部任职，就这一手本事，日后修桥筑殿都能用的上。” 朱元璋终究还是有局限的，认为物理学不过就是为了当包工头。 当然，这个时代知道物理学可以改变世界的人寥寥无几，周宣是其中一个。 “万岁，臣认为不妥，皇孙的课业才刚开始，所学不过是皮毛而已，现在就让他去做实事，臣以为会荒废皇孙的天赋。” 周宣不认为雇佣童工是合理的，尤其是朱高炽这样的学霸，还是要多学理论，日后有得是实践的机会。 朱元璋看向周宣：“你说说看，他有什么天赋？” 说实话，老朱一直就不怎么关注朱高炽，本来嘛，老朱家在马上打得天下，生出来一个能把马压死的胖子，以后肯定不能天子守国门，最多就是学些儒家经典，吟诗作对。 老朱的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文人的，没有强大的武力，难道要和鞑子谈经论道，让他们不敢入侵中原吗？ 但明显感觉周宣对朱高炽的重视，朱元璋心里也开始好奇了。 像周宣这样的英才，通常眼高于顶，能让他看重，可见朱高炽肯定有不凡之处。 “皇孙的天赋便是学习能力极强，当然，臣所说的学习能力不是舞文弄墨，而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学问，一般人对此学问只能粗通，但皇孙却是有机会发扬光大的。” 听了周宣的话，老朱都不由得对朱高炽刮目相看了，一个滑轮组，就能节省很多力气，足以证明周宣教授的并非四书五经那种没实际用处的学问。 “现在你是太傅，皇子皇孙的教育问题由你负责，你看着办吧，从今日起，朱高炽每学会一种新学问，都要让咱看看，这东西很不错。” 朱元璋再次被滑轮组吸引，已经考虑推荐给工部使用了。 周宣心中一动，正愁先进知识怎么推广的问题，机会就来了。 想要在大明普及义务教育，以目前来看是白日做梦，不过周宣并不想因此而荒废曾经的学识，还是想要推广出去。 近代工业革命是一道分水岭，自此将华夏的气运一分为二，正是因为西方重视科学，所以才逐渐赶超华夏，为后来凭借船坚炮利打开华夏国门提供了基础。 作为一个爱国青年，周宣不想历史再次重演，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绝对经典，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科学宣扬出去。 给皇子皇孙上课，周宣觉得是个契机，以后无论谁出来做皇帝，也都得从老朱家的子孙中出来，从小培养起科学兴趣，自上而下的推行，也许星星之火真的可以燎原。 周宣曾经想过，为什么近代华夏会落后于西方，答案显而易见，统治者有着迷之自信，认为华夏便是天朝上国，故步自封，甚至迁界禁海，失去了和世界交流的机会。 与此同时，西方已经有了大航海时代的萌芽，正是需要对外探索，推动了科技的发展，因为科技发展，才能远航到美洲，掠夺大量财富。 财富的加持下，科技的发展就会更快，相辅相成之下，形成良性循环，科技水平突飞猛进，国力也会更加强盛。 大明自朱元璋起，在这方面就属于短视的，就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长期以往，不落后才怪呢。 周宣下定决心，要给大明皇室的子孙们，种下一颗探索和科学的种子，至于能长成什么样不好说，至少不会像另一个时空那样不堪，就是他为大明做的贡献。 “把这套东西送到工部去，让他们好好研究一下，这么多人的工部，居然没咱的一个孙子强，这帮孙子吃干饭的吗？” 老朱在骂人，可是脸上却带着笑，因为工部那些大臣们，连他孙子都不如，很骄傲。 滑轮组被送走了，朱高炽有些肉疼，找了好多人和材料，才做了这么一套，还没玩够呢就被没收了。 周宣上前小声安慰：“别哭，一会儿为师教你更好玩的东西。” 第58章 皇后病危 天赋不能浪费，送走了老朱以后，周宣继续给朱高炽上课。 “师父的意思是，这电是可以人为做出来的？”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周宣所讲的一切，朱高炽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是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取一根铁棒，然后用丝绸摩擦，之后用铁棒去吸纸屑，你就会看到纸屑被铁棒吸起来，这就是静电的力量。” 没等周宣说完，朱高炽就迫不及待的做起了实验，连二虎都好奇的探过头来。 “师父，真的能吸起来，太神奇了！” 试验成功，朱高炽高兴的手舞足蹈，随后又问了一个问题：“那打雷下雨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因为天上的神仙上完厕所擦屁股，摩擦出来的静电？” 周宣只觉得一阵恶心，撇嘴说道：“别扯淡了，哪有什么神仙，要是按照你说的，下的雨就是神仙的排泄物了，你口味真他娘的重！” 朱高炽不好意思的挠头：“因为徒儿不懂，才要问师父啊。” “下雨时的闪电是自然现场，下雨的时候是不是天上有乌云，云层摩擦产生的就是电，不过这种电的功率很大，所以才能被人看到。” “真想知道闪电的威力有多大啊。” 朱高炽始终记得周宣的教诲，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曾经有人做过实验，在雷雨天的时候，放一只风筝上天，就能感觉到电流的存在了。” 著名的富兰克林实验，提前好几百年诞生了。 周宣也是随口一说，却不知道这在不久的将来，会给他惹上大麻烦。 又狠狠地灌输了一波知识，朱高炽做好了笔记，回去钻研去了。 二虎继续锤炼他那一身腱子肉，那八块腹肌让周宣羡慕不已，这要到了后世，二虎绝对能吸引妹妹的眼球。 去看了青霉素，现在的情况比较良好，再有几天便成了，只是青霉素需要肌肉注射，注射器是个问题。 “要不抽奖碰碰运气好了。” 系统还有两次抽奖机会，周宣决定试试。 “恭喜宿主，获得尼米燧发枪一支，配五十发子弹。” 头一次抽奖，居然抽到了燧发枪，可周宣却高兴不起来，虽然燧发枪和注射器都是往人身体里打，可是一个是要命，一个是救命，完全南辕北辙。 不过燧发枪倒是有些用处，至少是领先时代的武器，作为防身用再好不过。 尼米燧发枪，起源于欧洲，属于很经典的燧发枪。 现在的的火器全是火绳枪，这玩意儿技术含量太低，每次发射之前，都得拿一根火绳去点引信，因为引信的燃烧速度不同，所以很难做到齐射。 没有膛线的前装火器，本来精度就很低，为了弥补射击精度的不足，才开发出阵列战法，也就是后世戏称的排队枪毙。 但火绳枪的缺陷太过明显，即便摆开阵列，也很难做到齐射，杀伤力更小了。 尼米步枪的出现，才是火器划时代的进化，发射时不再需要点燃引线，而是扣动扳机，利用燧石打出的火花点燃发射药，让齐射成为现实。 二十毫米口径的弹丸，威力也十分巨大，足以穿透现在的任何甲胄，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膛线，属于信仰射击的范畴，打哪指哪。 当然，如果能够大规模装备军队，还是对战斗力有质的提升，至少下雨天的时候，火器不受影响了，就是不知大明的工匠能不能开发出来。 大明暂时没有大仗，对于武器的开发不在优先考虑范围，周宣也就没有在意。 “恭喜宿主，抽取防刺服一件。” 第二次抽奖让周宣很无语，配了枪又配了防刺服，倒是攻守兼备了，可想要的东西却没有得到。 没办法，只能用掉唯一一次指定领取的机会了。 “医疗包。” 看到选项里出现医疗设备，周宣毫不犹豫的选择。 得到医疗包以后，周宣惊呆了，原本以为用指定领取换一个注射器很亏，没想到系统发放的竟然是全套设备！ 手术刀，止血钳，输液用的橡皮管，甚至连血型检测试纸都有，注射器一次性给了十个，还附送一包消毒酒精棉。 这些东西在大明可是独一份的，说不定以后能救命，周宣赶紧将医疗包小心保存好。 有了注射器，给朱标打针就方便了，周宣现在只等青霉素制出来，搞定号称绝症的肺痨。 休息了一会儿，周宣拿出日记本，打算写点东西，一口气三次抽奖都用了，总觉得不踏实，只有通过写日记的方式，来增加抽奖次数了。 忽然，二虎从里屋冲了出来，表情极为严肃。 “怎么了，吓我一跳！” “外面很乱，似乎出事了。” 二虎打开门缝看了一眼，只见宫里乱做一团，宫女太监们像火烧眉毛一样四处奔走。 “不会着火了吧？” 周宣惊讶的问道，按理说不应该有人造反，能让宫里乱成这样的只有失火了。 “没有烟的味道。” 二虎立刻否定，当他发现周宣没有危险以后，也就不再关注了。 周宣还想当吃瓜群众，正要开门时，门猛地被撞开了，朱高炽和他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双双倒地。 “师父，不好了，皇祖母病危！” 没等周宣开骂，朱高炽气喘吁吁的说道。 周宣大惊失色，按照现在历史走向，马皇后已经多活了五年，他还以为可以改变一些东西，却不想突然病危了。 “什么情况？” “我听太医说，好像是肠瘫之症！” 二虎闻言都变了脸色：“肠瘫，是绝症！” “是啊，皇爷爷都快发疯了，好几个太医说已无药可治，就被拉出去砍了。” 朱高炽惊魂未定的说道：“师父那么厉害，有没有办法救皇祖母啊？” 周宣沉吟起来，如果马皇后去世，怕是老朱经受不起打击，很有可能性情大变，成为历史上的那个著名阎王皇帝。 肠瘫，就是中医对急性阑尾炎的称呼，在后世不叫事，大不了做个小手术，可是以现在的医疗手段，根本就无能为力！ 第59章 闯宫 大明没有外科，得了急性阑尾炎之后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患者疼死，或者阑尾发炎感染内脏，导致内脏衰竭而死。 周宣上一世不是医生，别说做手术了，就连鸡都没杀过，但眼下唯一能够救治马皇后的人也只有他了。 为了避免朱元璋暴走，硬着头皮上。 “我倒是有办法，不过成功的把握最多五成。” “五成就已经很不错了，师父快跟我走！” 朱高炽拉起周宣就往外跑。 “等等，我得拿些东西，二虎，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候要用你。” 二虎不明所以，让他杀人没问题，救人怎么可能？ 周宣拿上了刚兑换的医疗包，三人一起火速赶往坤宁宫。 坤宁宫外已是乱作一团，宫女太监们脚不沾地，不停地将各种药物送进去，还有不少太医哆哆嗦嗦的进去，估计他们自己都知道，以老朱的脾气，走进去容易，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见朱高炽来了，守卫在宫门外的武士上前阻拦：“皇孙殿下，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请在外面等待。” “你快去禀报皇爷爷，我师父能救治皇祖母！” 武士却摇头道：“请恕卑将不能从命，陛下严旨已下，请皇孙回去！” 这些武士早就得到风声，据说皇后娘娘得了肠瘫，基本上已经宣告死亡了，皇孙过来说能治，谁都不会相信他，何况老朱正在崩溃边缘，没人愿意去触霉头。 朱高炽很怕皇爷爷，自然不敢多言，乖乖的退了回来。 周宣却心中焦急，皱眉说道：“这肠瘫之症来的很快，若是耽误下去，怕皇后娘娘有生命危险，二虎，咱们不能干等着，闯！” 二虎都吓了一跳，周宣要闯宫，这是嫌自己活的太久吗？ 不论什么理由，敢闯朱元璋的宫门，那都是作死的行为，二虎正要劝他冷静时，周宣已经脉动脚步往里走了。 两个武士见周宣硬闯，立刻上前阻拦，周宣顾不得许多，抬起拳头奔着一个武士的脸就过去了，当即打倒一个。 那队守卫宫门的武士见周宣来硬的，纷纷拔出腰刀，厉声喝道：“擅闯宫门者，立斩！” “都不要动！” 二虎没有办法，为了保住周宣，只能上前冷声说道：“各位兄弟，我不想和你们发生冲突，请让周大人和皇孙入内，否则我刀下无情！” 武士们看到二虎，无人敢上前了，虽说他现在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但余威仍在，谁知哪天官复原职了，他们可不敢招惹锦衣卫。 即便没有官复原职的可能，二虎的战力也是有目共睹，他们这些武士不够他打的。 “指挥使大人，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大罪！” “没办法，陛下命我贴身保护周大人，无论他做什么，我都要保住他，得罪了。” 二虎护着两人走进坤宁宫。 寝宫内，马皇后躺在床榻上死去活来，额头满是豆大汗珠，已快要到极限了。 “万岁，老臣无能，对肠瘫之症无能为力啊。” 几个太医跪在朱元璋脚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 朱元璋面无表情：“既然治不好皇后，要你们还有何用，杀！” “万岁，饶命啊！” 太医们哀求着，被武士拖了出去。 “皇后的病情，没让老大知道吧？” 朱元璋回头看向垂泪的吕氏，沉声问道。 “太子病体沉重，臣妾担心他接受不了，故而没有告诉他，父皇请不要怪罪臣妾。” “你做的对。” 朱元璋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太子得了肺痨，皇后又突然染上肠瘫，即便再坚强的人，，面对突然而来的变故，一时间也是方寸大乱。 “允炆，你祖母快要不行了，快去陪陪她。” 朱元璋有气无力的招呼朱允炆。 朱允炆看了的吕氏一眼，见吕氏微微使了个眼色，立刻就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扑到床榻上哭喊道：“皇祖母，您一定要好起来啊，孙儿舍不得您，孙儿要您长命百岁，愿意用我的阳寿换啊！” 哭声情真意切，让老朱都觉得心中悲凉时，稍微有了一点慰藉，太孙还是有亲情观念的。 吕氏也哭了起来，虽然她在哭，却极力掩饰心底的笑意。 眼下马皇后危在旦夕，太子也身染重病，如果他们都不在了，老朱承受不住打击，怕是也不久于人世，这样一来，儿子就能继位称帝，她也成为皇太后垂帘听政了。 就在这时，朱高炽的声音传来：“皇爷爷，孙儿带师父来了。” 朱元璋豁然回头，他的眼神冷得可怕：“咱不是说过，没有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宫吗，你敢抗旨？” “皇爷爷，孙儿知道师父能救皇祖母，才带他来的，可是宫外的武士不让我们进，只能擅闯了，是孙儿的错，和师父没有一点关系。” 朱高炽将闯宫的罪责都揽下来，足见是个有担当的孩子。 朱元璋心中早就乱成一团麻，听了朱高炽的话以后瞬间暴怒：“放屁，你皇祖母得了肠瘫，你告诉咱周宣能治，他是神仙吗？” 老朱怒不可遏：“你想引起咱的重视是吧，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甚至拿你皇祖母做文章，立刻给咱滚，咱不想看到你！” “万岁息怒，皇孙可不是想表现，而是真的有孝心，肠瘫算什么，臣能治。” 这时，周宣走了过来，强行让自己镇定，故作轻松的说道。 朱元璋盯着周宣，愕然道：“你真能治？” “至少五成把握。” “父皇，周大人这分明就是在拿母后的性命在赌！” 吕后见又是周宣来掺和，立刻怒从心起，上前低声进起了谗言。 果然，马皇后就是朱元璋的逆鳞，看向周宣的眼神已经不友善了：“你打算怎么给皇后治病？” “很简单，只要找一间干净的蚕室，臣用外科之法，将皇后的肚子切开，将生病的部位取出来就好了。” “你大胆，竟然要将母后开膛破肚，父皇，周宣分明是在胡言乱语，请父皇治他的罪！” 第60章 准备手术 “周宣，念在你忠心的份上，咱不与你计较闯宫的事，但若再敢胡言乱语，咱也决不轻饶，退下！” 朱元璋极力压抑心中的暴躁，下一秒就要杀人了。 他知道周宣是个人才，可提出来的治疗方案匪夷所思，简直是嫌马皇后死得不够快，当年在战场上没少见开膛破肚的人，哪个最后能活下来？ 吕氏则得意的偷瞄周宣，几次都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跳出来帮朱高炽，已上了她的黑名单，自然不会放过一切攻击他的机会，现在看来初见成效。 周宣皱眉说道：“万岁，皇后已病入膏肓，臣所提出来的治疗方案是唯一的生机。” “住口！” 不等朱元璋说话，吕氏已做义愤填膺状：“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竟然诅咒母后，而且退一万步讲，母后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还想让母后死无全尸不成，你是何居心！” 这话的杀伤力就太大了，朱元璋一瞪眼，眼神中已满是杀意。 做好了皇后病故的心理准备，可有人要她临终之前还要开膛破肚，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滚出去！” 朱元璋已在暴走的边缘，没有立刻下令武士将周宣拖出去宰了，已算是很克制了。 其实老朱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只要周宣说一句，臣愿用项上人头担保能治好皇后，他也就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让周宣尝试了。 可周宣却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把刀，对于医学专业人士来说，阑尾炎手术甚至都算不上一次手术，三五下轻松搞定。 但周宣从来没接触过，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割错地方是要死人的，何况现在的条件如此简陋，即便手术成功，也未必不会感染，万一熬不过去，还要给马皇后陪葬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所以周宣不会说出老朱期待的那句话。 “既然万岁不想臣为皇后娘娘医治，臣告退。” 朱高炽却拉住了周宣，恳求道：“师父，你不能一走了之，求你救救皇祖母吧！” “你别说话，想害死我啊！” 看着老朱马上就要动刀子的眼神，周宣连忙呵斥朱高炽，万一手术不成功，因为吕氏的谗言，必然会被老朱迁怒，他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父皇，儿臣愿为周大人担保，若周大人治不好皇后娘娘，请砍了儿臣的头！” 燕王朱棣大踏步走进来，目光决然的说道。 对于朱棣的出现，朱元璋并无意外，因为是他降旨，将燕王召回皇宫的，原本是要他听周宣的课程，不想今夜马皇后突发恶疾，也就没有功夫理会他。 “父王！” 朱高炽见到朱棣，满眼是喜悦和委屈，上前行礼之后，激动的快要哭出声来。 朱棣只是给了儿子一个眼神，随即正色说道：“儿臣同周大人接触过，对他的才能深表钦佩，眼下皇后娘娘病重，儿臣以为非周大人不能医。” 周宣不由得侧目，朱棣这么看好自己，压力很大啊。 朱元璋冷眼看着朱棣：“老四，你就他就那么有把握？” “儿臣并无十分把握，但儿臣愿意相信周大人，父皇没有下定决心，无非是觉得周大人五人做保，心里不踏实，所以儿臣愿为周大人担保，以项上人头！” 朱棣目光决然的说道。 朱元璋微微错愕，朱棣常年驻守北平抵御蒙元，很少有机会回京，一别便是数载，这次见面他发现朱棣又成长了，居然已经学会了揣摩圣意。 联想到日记里，周宣对朱棣的见解，朱元璋心情复杂。 燕王是众多儿子中，最像自己的一个，却也是最不可能登上皇位的那个。 无论是不是嫡出，至少别的儿子均是纯汉人血统，而朱棣，可是有一半朝鲜血统的，对于朱元璋这个驱除鞑虏的汉人皇帝来说，血统纯正也是非常重要的。 “燕王，你为他做保，可万一他失手了，难道父皇真能砍你的头吗，所以不要在此说空话！” 吕氏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一句话等于将了朱棣的军。 朱棣冷笑道：“大嫂无须多言，若周大人失手，不用父皇处罚，我会自刎以殉葬皇后娘娘！” “好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死来死去，听得咱心烦！” 朱元璋开口了，他已下定决心，目光落在周宣身上：“需要什么，让太监准备，你们都退下，咱就看着你给皇后治病。” 吕氏眼里尽是失落，拉着朱允炆离开了。 朱棣来到周宣面前，笑着说道：“先生，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你身上了，千万不要让我成为无头鬼。” “我尽力而为。” 周宣心虚的说道，即便心理素质再好，此刻也有些忐忑。 朱棣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随后带着朱高炽出了殿。 “马上将皇后娘娘转移到蚕室去。” 周宣稳定了一下心神，下了第一道命令，在这里做手术显然不行，很容易造成感染。 蚕室通常是宫中太监净身的地方，古人对于感染有一定的认识，所以相对比较干净一些。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蚕室，周宣没着急做手术，而是先取出一瓶医用酒精，将蚕室喷了一遍做消毒之用。 朱元璋平时爱喝两口，却从未闻过如此纯正的酒气，不禁疑惑的问道：“这酒从哪里来的？” “万岁，这不是酒，而是度数很高的酒精，消毒用的。” 周宣随口说着，从医疗包里拿出几件防护服。 “万岁，为了避免皇后娘娘的伤口感染，在这屋子里的人都要穿上这个，隔绝和皇后娘娘的接触。” 老朱满心好奇，这周宣到底什么来头，随手拿出来的东西都是生平未见。 在周宣的帮助下，朱元璋套上了防护服，当然，二虎也不例外。 “有没有懂得麻醉的太医，找一个过来，先给皇后娘娘麻醉以后才能进行手术。” 周宣喊了一声，片刻之后，一个小太监探进头来，犹豫的说道：“周大人，没了......” 第61章 输血 周宣当时就一个杀人的眼神瞪过去，什么周大人没了，真不吉利！ “太医院只有一个太医懂得针灸麻醉，刚被陛下砍了......” 周宣偷眼看向朱元璋，老朱也略显尴尬，骂道：“一群废物，连针灸麻醉都不会，要这些太医有什么用！” “要不是你冲动，把人给咔嚓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周宣心中腹诽，当然不敢当着老朱的面吐槽，医疗包里没有麻醉剂，如何手术的是个问题。 “万岁，卑下愿意一试。” 这时，二虎站出来说道。 朱元璋当即同意：“快去！” 二虎有些犹豫，低声说道：“卑下的方法，可能对皇后的凤体有些损伤，所以卑下不太敢......” “你打小就跟着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现在救人要紧，不管用什么手段，恕你无罪！” 有了老朱的保证，二虎不再胆怯，快步上前，一记手刀切在马皇后的脖颈上，马皇后当即陷入昏迷。 周宣看得目瞪口呆，这方法简单粗暴，但是很有效啊，就是不知道二虎是被扒皮，还是抽筋。 朱元璋见此情形，眼看就要勃然大怒，周宣只能为二虎解围：“万岁请不要生气，暂时要留着二虎，他才是为皇后治病的人。” “放屁，咱还不知道他吗，让他杀人还行，救人，你让他自己说，有那本事吗？” 朱元璋根本不买账。 二虎也惊讶的看向周宣，也不知道自家师父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万岁说对了，臣要的就是他这双杀人的手，二虎，你过来。” 周宣点手把叫过来，问道：“杀人的时候，手会不会抖？” 二虎不知周宣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回答：“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会手抖，杀多了，就卜抖了。” “很好，那人的内脏在什么位置，你都知道吧？” “心肝脾胃倒是知道一些，曾有个敌军夜不收被我擒获，他将情报吞进肚子里，是我亲手将他的肚子破开，将情报取出来，所以见过内脏什么样。” 周宣暗暗心惊，原来二虎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以后尽量不要招惹他，毕竟是个潜在的暴力分子。 “那就行了，一会儿按照我的指示去做，记住，手一定要稳，不然危及到皇后的性命，你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对于周宣的威胁，二虎觉得莫名：“不是师父为皇后治病吗，为何扯上我？” “为师有个毛病，见血就晕，所以由你代劳，万岁，倘若手术出了差错，请狠狠处置我这不成器的弟子，臣绝不袒护。” 二虎瞪大眼睛，总感觉被周宣出卖了。 朱元璋却早已不耐烦，挥手道：“别耽误工夫了，皇后好不了，我让你们都别想好过！” 白耍心眼了，周宣虽然很担心自己的前途，但还是硬着头皮将二虎带过去，指着自己的阑尾部位说道：“看到没有，这里就是皇后的病灶，你要将这里切开，但一定要注意刀口别太大。” 二虎虽然不懂什么是手术，还是拿起了手术刀。 当老朱和二虎看到手术刀的时候，心里就觉得周宣靠谱了。 以大明的制造工艺，根本造不出手术刀来，这把锋利的小刀闪烁异样光泽，一眼便能看出是神兵利器。 “等等，先给要切开的部位消毒，用这个。” 周宣充当起了助手，将酒精棉递给二虎。 二虎仔细的消毒之后，微微调整呼吸，按照周宣的指示，在预定的刀口处划了下去。 锋利的手术刀一下将皮肤切开，鲜血顿时涌出，看得老朱心惊胆战。 周宣立刻用酒精棉进行擦拭，而后用止血钳固定刀口，以免造成失血过多。 “看到了吗，那条就是阑尾，已经有些化脓的迹象了，赶紧切掉。” 不得不说二虎的手确实稳，哪怕是第一次做手术，却能够准确切除阑尾。 将发炎的阑尾取出之后，周宣立刻开始止血，对伤口进行缝合。 朱元璋惊讶的瞪大眼睛，还从未见过这样处理伤口的方式，竟然用针线缝合，简直把人当衣服了。 手术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做完了，将伤口缝合之后，又包扎了一遍，周宣这才发觉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皇后没事了吗？” 朱元璋看着被切除的阑尾，一脸心疼的问道。 周宣摇头：“还没有，虽然患病的地方已经切除了，但不能排除有感染的风险，需要留在这里继续观察，闲杂人等绝对不要入内。” 朱元璋立刻吩咐门外等候的武士：“蚕室五十步内不得有任何人靠近，违者格杀勿论！” “陛下，皇后娘娘有些不对！” 刚把沾满血的手套摘下，二虎就察觉到马皇后的呼吸极为微弱，立刻出声道。 朱元璋紧张的上前查看，果然发现马皇后气若游丝，已到了生死边缘，他怒急攻心，一把拽过周宣，咬牙道：“皇后怎么了！” 周宣先是一愣，随后仔细观察之后得出结论：“皇后上了年岁，又经历了一次手术，怕是失血过多了，得赶快输血才行。” “输血？要牛的血，马的血，鸡血还是人血？” 对于科学小白，周宣实在懒得和老朱解释，刚好还有手术时的残余血液，连忙从医疗包里找出试纸，进行血型比对。 朱元璋不敢影响，伸长脖子在一旁看着。 “皇后的血型是A型，刚好臣的血型匹配，就用臣的血好了。” 周宣将针头固定在橡胶导管上，挽起袖子，消毒之后将针头刺入静脉，另一头则刺进马皇后的静脉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因为两人心跳速率和力道不同，形成了压力，周宣的血液开始流出，缓缓注入到马皇后的体内。 朱元璋惊讶非常，他头一次见将自己的血送给别人的。 很快，马皇后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了些，证明输血有效，不过周宣担心不够，还是持续输血。 直到马皇后的气息彻底平稳之后，周宣才拔掉针头，刚要起身说话，猛然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62章 献药 等周宣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住处的床上了，朱元璋就站在床榻前。 “万岁......” “别起来，继续躺着。” 朱元璋一把将周宣按住，动情的说道：“周爱卿，大恩大德咱不说谢，只要皇后能挺过去，咱一定给你个爵位。” 在大明，有了爵位就晋升成为贵族了，而且还是世袭罔替，这恩典不可谓不重。 周宣却拒绝道：“万岁不必封赏，臣受之有愧。” “你们文人就是太虚伪，什么叫受之有愧，你用自己的命给皇后续命，咱是亲眼看到的，这功劳给个爵位，难道还有人敢反对不成？” 朱元璋瞪眼说道，可见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周宣却笑着说道：“万岁误会了，其实皇后做了手术以后，因为失血过多而产生症状，这时只要用相同血型的血液补充到身体里，病症自然就消失了，并非什么续命之法。” 朱元璋听得一知半解，沉吟说道：“你的意思是只要缺血，找个人把他的血给缺血的人，就好了吗？” “不是的，皇爷爷，师父昨日和孙儿讲过，人的血液有好几种呢，如果不是同样的血型，输进去以后会危及生命，所以要先匹配血型，相同的才可以输血。” 这时，门口探出小胖子的脑袋，怯生生的说道。 “没你的事，回去睡觉！” 轰走了朱高炽，老朱继续说道：“还有这么多门道，周爱卿啊，咱问你，你这些稀奇古怪的学问是从哪里学来的？” 朱元璋对周宣前所未有的重视起来，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年轻的术士，懂得一些占卜之法可以窥探天机，人也很聪明，是个人才。 但现在看来，周宣所掌握的学识，已经远超想象，甚至让老朱觉得他不是大明的人，而是天上的星宿，不然凡人怎会懂这么多前所未闻的学问？ “呃，万岁，如果臣说在梦里学会的，您会相信吗？” 见朱元璋沉默，周宣心虚的补充道：“自从得到天书以后，每日入睡时，恍惚中感觉有人在讲一些新奇的知识灌输给臣，臣也不知道为何会选中臣，可能是神仙觉得臣比较英俊吧。” 这个解释够牵强的，放在后世，怕是连小孩子都骗不过。 但朱元璋相信了，古人的认知终究是有限的，而且没有唯物主义者，天上自然有神仙，神仙的本事凡人肯定接触不到。 不知什么原因，神仙看中了周宣，将学问传授给他，这就解释得通了。 “原来如此，你倒也老实，不怕咱杀了你。” 周宣疑惑：“万岁为何要杀臣？” “这还用说吗，你是个妖孽啊，任何一个帝王，怎会允许你这样的一个妖孽存在，将来神仙将学识都传授给你，你再用这些学识来造反，那还得了？” 看着一脸严肃的朱元璋，周宣却并未害怕，而是笑着说道：“换做别的帝王，自然要和万岁说得一样，可万岁不一样啊，您可是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 朱元璋露出一丝疑惑：“你小子不会是怕咱杀你，给咱拍马屁呢吧？” 周宣连忙摆手道：“当然不是，华夏存续五千年，陛下可曾见过开局一个碗，不是，出身于草莽而夺取天下的帝王？” 朱元璋不认同的说道：“汉高祖刘邦，不就是草莽出身吗，汉光武帝刘秀，同样出身草莽，你当咱真没学问呢？” “那不一样，刘邦虽是民间出身，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亭长，至少比现在的里正地位高多了，那光武帝刘秀更不要说了，一个汉室宗亲的名头，足以一呼百应了。” 周宣正色说道：“万岁年少时曾做过和尚，当过乞丐，起点之低绝无仅有，而又开创大明盛世，驱除鞑虏恢复汉家天下，此等丰功伟业古今罕见，千古一帝当之无愧！” 这话里多少有些拍马屁的成分，周宣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得抬高老朱的历史地位，其次他也是真心是个明粉。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即便强汉盛唐也没有做到，而大明历代皇帝虽说良莠不齐，却都恪守此则，即便灭亡时，崇祯皇帝还以身殉国，这便是大明的风骨。 一通彩虹屁拍下来，朱元璋眉开眼笑起来：“这话听着像拍马屁，可是咱心里舒坦，你小子放心吧，咱都成千古一帝了，连点胸襟都没有，岂不是被人笑话？” 小命算是保住了，周宣连忙问道：“万岁，不知臣昏迷了多久，皇后的情况如何了？” “你昏迷了三个多时辰，现在皇后那边有人守着，风吹草动便会来禀告咱，你放心就是了。” 周宣沉吟着说道：“皇后还在危险期，如果没有抗生素，很难保证伤口不被感染，臣得去看看。” 说罢，周宣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来，直奔培养青霉素的房间去了。 朱元璋暗暗点头，看来这小子是真心想治好皇后，否则也不会拖着病体制药了。 查看过培养皿，此刻皿中的杂质已经沉淀，上面有一层清澈的液体，这便是含有青霉素的药水了，只是时间较短，不知药效如何。 可皇后的病情不容耽搁，周宣找出注射器，抽了一针管以后，对朱元璋说道：“臣过去给皇后用药。” “这是给老大制的药吧，老大身染肺痨，皇后却是肠瘫，为何用一种药？” “万岁有所不知，此药可以称为万能药，可以治的病不下百种，皇后和太子殿下，皆可用此药治疗。” 朱元璋眼中精芒闪烁：“你可愿意将药方拿出来？” “不用万岁说，臣也打算将如何制作此药的方法献给朝廷，有此药，大明将不必饱受瘟疫之苦，将士们也不会因感染而死。” 朱元璋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当年常遇春常十万，那个铁打的汉子，就是因为受了一点小伤，却最终感染而死，如有青霉素这种神药，就可以避免很多相似的悲剧了。 “你献药有功，咱必须给你爵位！” 第63章 因材施教 万岁，非军功不可封爵。” 老朱很热情，但周宣不可能接受，文臣封爵只在开国初期，参与过夺取天下的功臣，确实有资格封爵。 但口子一开，文臣封爵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本来文臣就能够掌握天下舆论，头上再有爵位，很快就会压制勋贵一头，朝堂上的平衡会被立刻打破。 有朱元璋这样的铁腕皇帝在，倒是可以镇压得住，但太子朱标性格温和，不会像他老爹那样磨刀霍霍，极有可能在两三代之内，臣权会全面压制皇权。 通常情况下，一旦皇权被臣权压制，作为皇帝为了制衡，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重用外戚势力，要么扶持宦官集团。 大明一朝，就经历过这个阶段，并且成为衰落的起因。 明初勋贵被朱元璋收拾得服服帖帖，又经历过靖难之役，势力已远不如开国时，加上动荡之后需要休养生息，皇帝需要文臣集团治理天下，所以文臣快速崛起。 永乐时还在北伐，所以勋贵集团还有施展空间，不过自朱高炽之后，文臣在朝堂上的分量，已有压制勋贵的趋势。 明英宗朱祁镇时期，一个土木堡之变，明朝开国时的勋贵几乎团灭，这就造成了文臣一家独大，从而彻底掌控话语权，甚至有了压制皇权的苗头。 所以自朱厚照起，宦官这个原本在大明根本不起眼的集团，开始火箭般蹿升，迅速成为不容忽视的力量，武宗八虎，到天启年间的九千岁魏忠贤，皆是制衡朝堂的产物。 对于勋贵，文臣，或者宦官的是非对错，周宣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但他知道每一个集团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只有平衡才能够稳定，否则将会变成斗兽场，自内部互相厮杀。 这便是一个王朝衰落的根源，所以周宣尽量不去打破目前的平衡状态。 听了周宣的话，朱元璋自然明白他的用意，露出欣慰之色：“你小子，倒是知道为咱考虑，可是你救了皇后和太子，如此大功不封赏，岂不是委屈了你？” 周宣立刻做出一副不用怀疑，我就是忠臣的大义凛然状：“万岁，臣不委屈，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粉身碎骨亦无怨言，当然，如果万岁觉得臣委屈，可以赏个几万两......” 朱元璋自动过滤了后面的半句话，点头说道：“好吧，咱就尊重你的意愿，暂时不给你爵位了，不过你放心，咱记住了你的好。” 周宣愣住了：“万岁，臣是说，可以赏给臣几万两......” “好好好，咱们先去给皇后治病，别的事以后再议。” 朱元璋充耳不闻，这可把周宣给难受坏了，老朱不愧是乞丐出身，抠是真的抠，区区几万两都不给。 当然，老朱的态度出来了，周宣可不敢追着要，人家始终是杀伐果决的雄主，为了几万两丢了脑袋不划算。 来到蚕室，给皇后打过青霉素，周宣又仔细观察一阵，发现马皇后的情况还算稳定，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有了消炎药的加持，再注意点卫生，大概率是不会感染了，周宣也是庆幸，如果没有抽到医疗包，怕是难以做这次手术，难道这是天意，老天派他来改变大明的历史走向？ “万岁，这药的效果如何，目前还不好说，情急之下也只能如此，不过臣认为，暂时不要给太子用，先观察一下皇后的情况，判断药效如何再说。” 周宣把马皇后当成了小白鼠，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嗯，目前看也只能如此了，天色不早，你回去歇息，明日还要给皇子皇孙们上课，去吧。” 朱元璋挥手让周宣退下，独自一人守在马皇后的身边，只有在她面前，朱元璋才是那个真正的朱重八。 周宣心里有点不爽，为了给皇后献血都晕倒了，老朱不给补偿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强迫明天上班，简直把他当成了牛马，没一点人性。 不过既然是给老朱家打工的，也就只能连夜备课了。 对于老朱家的子孙，一时间不知道该教他们什么，像小胖子这样的妖孽，估计几十年才出一个，直接上强度肯定不行。 尤其是太子朱标，还有燕王朱棣这样的，都快三十的人了，让他们从头学基础知识明显也不现实，毕竟错过了学习的最佳年龄。 周宣想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后世不是有一个教育方针，叫做因材施教吗，完全可以照搬！ 立刻拿出日记本，周宣开始写写画画。 太子朱标身体不好，不宜学习太多的课业，但可为其指明大的发展方向，让他有一个对历史走向的概念，这样大明就不会落后于世界。 燕王朱棣胸怀天下，那就让他去祸害别的国家去，主要讲解地理知识，以后能用得上。 小胖子就不用说了，这个妖孽估计要把自己的知识储备给掏空，哪怕他能鼓捣出相对论来，周宣都不觉得意外，毕竟是个天才。 至于小胖子的两个兄弟，朱高煦和朱高燧，周宣也有安排，朱高煦是一个潜在的将军，可以教授他一些新的军事知识和理论，以后无论为大明还是为了他爹打仗都有用。 而朱高燧生平最爱钱财，那就教他经济，有天赋就能为大明培养一个财神爷出来，天赋有限的话，最起码能做个生意富甲一方，也能为大明宗室树立一个自力更生的榜样。 至于太孙朱允炆，周宣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能教他什么，这孩子属于从根上就长歪了，成才就不要了，能走正道就不错，问题在于他深受吕氏影响，不知能不能纠正过来。 写到半夜，本就因为献血有些疲惫，又消耗掉了大量脑细胞，周宣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倒头睡了下去。 睡着不久，这本日记就出现在了朱元璋的手里。 “这小子，对咱的子孙，好像比咱都要了解，等等，为何允炆的名下，只写了一个人字，到底什么意思，咱这太孙不配做人？” 第64章 毛骧 朱元璋看着日记十分恼怒，他最为看重的太孙，周宣居然给忽略掉了，而且还有骂人的嫌疑，岂不是说自己这个当爷爷的也不是人？ 要不是看在周宣有功的份上，朱元璋恨不得马上派人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当面质问他是怎么想的。 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朱元璋发现周宣很不看好朱允炆，这让他有了不好的感觉。 即便周宣在日记里提醒过，大明的继承者很有可能发生重大变故，太子有可能早逝，而朱允炆会被他四叔从皇位上踹下去，不过老朱都没有过于在意。 一方面他不相信自己的子孙，真的做出骨肉相残的事，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的手腕有信心。 如果朱标真的没熬过这一关，朱元璋已经想好了对策，那就是直接举起屠刀，把对朱允炆有威胁的朝臣统统杀一遍，到时太孙继位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 至于燕王朱棣，老朱下不去狠心杀儿子，但他能把朱棣手下的能人都宰了，失去羽翼的鹰，也不会对太孙产生威胁。 只是周宣的态度，似乎预示着朱允炆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而他更加看好，而且正在悉心栽培的却是朱高炽。 从日记上就能看得出来，要教别人什么课程，大多是几句话，可是朱高炽的课程，却是整整三页纸。 什么欧拉常数，什么大气压强，这些知识和大明流行的四书五经完全不着边际，老朱甚至连看都看不懂，不过他却知道，这些学问一定很高深。 老朱很不爽，凭什么老四的儿子就要得到优待，太孙就不可以？ “陛下，您该安歇了。” 这时，毛骧躬身近前，小声提醒道。 现在的毛骧可谓春风得意，二虎卸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以后，他便接替了这个职务，一个太监能够统领天子亲军，本身就是陛下信任的体现。 一直和他争宠的马恩来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现在还在外府呢，在这场竞争中，他已占据了主动。 “你回来了，差事办的如何？” “启禀陛下，奴婢已招募精干番子三百人，正在城郊秘密训练，两月后便可派往各地，以监视外放官员。” “嗯，做得不错，毛骧，咱问你，你觉得太孙好，还是世子朱高炽好？” 作为皇帝的心腹太监，自然是八面玲珑了，毛骧听了这个问题，心里已经开始思索了。 太孙是陛下钦点的接班人，而朱高炽虽为燕王世子，却不怎么受老朱待见，何况燕王常年驻守北平，对于南方人来说，那可是苦寒之地，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前途了。 何况太子朱标病重，消息虽然封锁了，他这个心腹太监自然知晓，据说得了肺痨，命不久矣，那么太孙就是正统，这道选择题当然很容易回答。 “陛下，奴婢认为，太孙性情最像太子，已有人君之相，而世子嘛，恕奴婢直言，怕是不会有什么出息了。” 原本以为这个回答一定会让朱元璋满意，却不想老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毛骧，你是咱的心腹，不要被人情世故左右，明白吗？” 毛骧顿时心头一紧，朱元璋何等聪明，已经看出自己是在选边站队了，连忙低头说道：“陛下教训的是，奴婢谨记。” “朱高炽要是一无是处，周宣又怎会悉心培养，这样，明日你随咱去国子监听课，不要惊动任何人，咱倒是要看看，周宣到底有多大本事，若惊为天人，必要委以重任。” 毛骧暗暗记住了周宣的名字，对他已有了提防。 太监是不完整的生物，所以大多心理上都有问题，如果皇帝宠信别的大臣，会让太监产生不安全感，心理扭曲的便要从中作梗，挑拨离间。 毛骧最近一直忙于筹备大明另外一个特务机构，以平衡锦衣卫，今日才回宫，没有时刻陪伴在朱元璋左右，不想这个叫周宣的冒了出来。 听老朱的语气，似乎对他很欣赏，这让毛骧的嫉妒心大起，作为陛下的心腹，怎能让别人得到帝心？ 要说和老朱一起打天下的勋贵，毛骧不敢相比，比如凉国公蓝玉，他从小就跟着老朱，屡立战功不说，还和老朱是亲家关系，毛骧自然不敢妒忌。 但周宣什么人，在他的印象里，不过是个七品御史而已，处理驸马贪污案时才崭露头角，贪污案结束，本应该泯然众人的，没想到他居然还进入到陛下的视野里，这怎么能忍？ 毛骧的内心活动很激烈，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躬身说道：“奴婢遵旨。” “好了，你先下去吧，咱再陪陪皇后。” “奴婢告退。” 毛骧退出蚕室外，立刻点手叫过一个贴身侍奉朱元璋的小太监。 “老祖宗，您有何吩咐？” “咱家问你，那个周宣到底什么来头，咱家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小太监将他知道的事情和毛骧说了一遍，毛骧暗暗皱眉，救了皇后的命，还要救太子的命，这功劳也太大了，要是发展下去，陛下眼里怕是只有周宣一人了。 “这个周宣，咱家得想办法让你远离陛下才行！” 毛骧的危机意识很强，立刻将周宣当做了潜在的对手，正在想办法对付周宣时，另一心腹太监小跑过来，低声说道：“老祖宗，太子妃召见。” “知道了，咱家马上就去。” 毛骧立刻动身前往东宫，沿途却极力避开人群。 来到东宫，毛骧跪倒在地：“奴婢参加太子妃。” 吕氏连忙起身相扶：“我听说毛总管今日回宫了，许久未曾见面，甚是想念，所以特意请你过来一叙。” 毛骧起来的时候，已感觉到吕氏手里的银票，起身后不着痕迹的将银票揣入袖口，笑道：“多谢太子妃挂念。” “毛总管，你不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可是发生了不少事，你可知一个叫周宣的人，已进了宫当皇子皇孙的老师？” 毛骧心中一动，看来吕氏找自己来，正是商量对付周宣！ 第65章 上课 P“今日陛下问了奴婢一个问题，让奴婢说是太孙好，还是燕王世子好，奴婢想陛下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可能是周宣对陛下说了什么话。” 毛骧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攻击周宣的机会，当即给他在吕氏面前上了眼药。 吕氏微微皱眉，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恨死了周宣，不过在毛骧面前没有表现出来。 “原来如此，多谢毛总管的提醒，看来周宣对太孙颇有微词。” “请恕奴婢直言，这周宣不过是个外臣，他凭什么评价太孙，无非就是依仗着陛下的宠信，若没了这层关系，他什么都不是。” 有些话不用说透，毛骧已经给了足够的暗示。 吕氏点了点头：“毛总管的意思，我已知晓，东宫人多嘴杂，就不留你了，请回吧。” “奴婢告退。” 毛骧从东宫出来，顺手摸了一下银票，很厚的一叠，想来少说也有数万两，这让他眉开眼笑起来。 “站住！”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毛骧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却是太孙朱允炆。 “太孙殿下，奴婢有礼了。” “别废话，我问你，你掌管锦衣卫，肯定有能够伤人的暗箭，速速给我找来！” 毛骧忍不住问道：“不知太孙殿下要暗箭做什么，您不说清楚，奴婢可不敢给您。” “哼，当然是对付周宣了，他和朱高炽联手对付我，还让我挨了父亲的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但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行家，我就找你要暗箭。” 听了朱允炆的话，毛骧眼睛一亮，这是一个好机会啊，完全可以借着朱允炆的手，除掉这个潜在的威胁。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给太孙殿下寻找。” 看得出朱允炆恨透了周宣，如果他真能用暗箭将周宣射杀，想来朱元璋也不会为难他，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毛骧现在不但负责锦衣卫，还在秘密筹备太监特务组织，像朱允炆要的暗杀武器，自然有很多，他很快便找来了一梭袖箭，还贴心的教朱允炆怎么使用。 “太孙殿下，暗箭的杀伤力不算大，除非射中心脏，否则很难致命的，您要报复周宣没问题，可千万不能在箭头上涂抹毒药，会出大事的。” 名义上是在警告，实则在暗示，毛骧说完以后就离开了。 朱允炆眼睛一亮，立刻拿着袖箭跑回东宫，在吕氏的房间里一阵翻找，随后露出得意的笑容：“周宣，朱高炽，你们死定了！” 第二日一早，周宣在睡梦中被二虎给拽了起来。 “还没到中午呢，把我弄起来干嘛？” 带着起床气的周宣，揉着惺忪睡眼不爽的说道。 “今日师父要去国子监。” 二虎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还是很有时间观念的。 想到要给皇子皇孙们上课，周宣只好勉为其难的爬下床，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带着二虎来到了国子监。 国子监里坐满了人，连病重的太子朱标都到了，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咳嗽不止。 “大哥，身子好些了吗，我回京时带来了几支高丽参，据说可以滋阴补气，等下学之后，我派人给你拿过去。” 燕王朱棣也在，他正在关心朱标的身体状况，而且是出自真心，并非虚伪。 早年朱元璋南征北战，马皇后相随左右，自然没有时间照料孩子们，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几乎都是朱标一手带大，感情极为深厚。 朱棣之所以造反，也是因为朱允炆采取了极端的削藩政策，加上姚广孝一再的怂恿，迫不得已才起兵，若是朱标在，朱棣绝不会反，因为他从心里敬重大哥。 “老四，你有心了，我这身子无碍，只是你要离我远些，我得的是肺痨，传染的。” 朱标咳嗽着，尽量和朱棣拉开距离，一个细微的动作，也能看出他对兄弟的保护。 朱棣没有惊讶，他已知道朱标得了什么病，笑着说道：“无妨，听父皇说，周大人不是在配置治疗肺痨的药嘛，相信很快大哥的病就能治好了。” 朱标苦笑：“只是希望而已，古往今来，得肺痨还能康复的，怕是一个人都没有，周大人虽然有本事，我也没有过多奢望。” “大哥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倒是觉得周大人一定能治好大哥，不然我也不敢离你这么近，万一我也得了肺痨，还需要周大人救命呢。” 朱标心中一暖：“老四，谢谢你。” “你我亲兄弟还说这些做什么，大哥，其实我觉得你该回去休息，等身子好了再来上课的。” 朱标摇头道：“活一天就要多学一些东西，对以后都是大有益处的，不可耽误。” 朱棣叹了口气：“咱们兄弟中，大哥最为好学了，我要是有大哥一半的勤奋，也不至于成个半吊子，早就成当世大儒了。” “燕王殿下此言差矣，无论你多么勤奋，都成不了大儒。” 周宣走了进来，淡淡的说道。 一众皇子皇孙都起来行礼，老朱家在这点上教育的还不错，知道尊师重道。 行礼之后，朱棣忍不住问道：“难道在先生心中，我就这么不堪吗？” 周宣笑着摇头道：“非也，今天是我第一次在国子监上课，所以我不打算先教你们学问，第一堂课的内容是，我到底想要什么。” 他看向若有所思的朱棣，说道：“燕王殿下想要的，必然不是成为大儒，因为燕王不需要学问，而是武略，燕王想要的是扫平四夷，开疆拓土，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 朱棣倒也没有隐瞒，朗声说道：“大丈夫当仗三尺剑，统领雄兵百万，一直打到天边去！” 周宣点头道：“志向高远，值得钦佩，但不知燕王可知道，天边有什么？” “这......” 朱棣感觉周宣似乎在抬杠，天边有什么，怕是只有神仙才知道。 “燕王不知天边有什么，你打过去的意义在哪里，开疆拓土，真正的意义在于掠夺资源，若是你连哪里有什么资源都不知道，岂不是像没头苍蝇，所以燕王最好先学地理。” 第66章 离经叛道 先生所言是否言过其实了，天下如此之大，谁人能将山川河海，产出矿物全部烂熟于胸？” 朱棣虽认为周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却觉得他说话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周宣呵呵一笑，看来有本事的人多孤傲，朱棣就是典型例子，正因为他有能力，所以对于超越他的人，心里自然不服气，得拿出点真东西震慑一下了。 “好，就拿燕王殿下镇守的北平来说，燕王可知有何产出，矿物几许？” 朱棣自信的说道：“我在北平已有数年，若连这些都不了解，如何能称称职？” 他整理一下思绪，说道：“在北平城郊六十里处，有一座露天煤矿，密云一带有两处铁矿。” “燕王掌握的情况只有这些吗？” 周宣的问话让朱棣颇为不爽，北平现在依旧是苦寒之地，能有几处矿产就不错了，他难道还怀疑朝廷勘验的结果？ “先生以为呢？” “可是据我所知，仅密云一带，不但有铁矿三处，可产铁矿三十万万斤，另外还有铜矿，金矿，储量虽不高，却足以支持一省之用，另外还有大理石矿，石灰石矿，燕王不知道吗？” 朱棣的脸色一变，他曾专门派人查过周宣，此人并未去过北平，却似乎对那里了如指掌，而且不像信口开河，难道他真如方才所说，天下一切地理都在心中？ “燕王不知道，北平大同一线，拥有着储量大到难以想象的煤矿，蓟州，滦州更是有着丰富的钢铁矿产，足够大明使用数百年之久。” 周宣的地理知识虽然不多，却因为超越时代的学识，已形成完全的碾压之势。 事实上任何一个稍懂地理的人，见识都已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顶尖智者，这是信息时代的红利，不是古人能够比拟的。 朱棣震惊的看向周宣，大同，蓟州，滦州都已是大明的边城，连他自己都没去过几次，周宣居然如数家珍，这是怎么做到的？ “由地理延伸到军事，要开发那里的矿产，就需要大明的疆域向北扩展三百里以上，才能够保证采矿的安全，有了这个战略目标，才能制定合理的战术，燕王现在知道地理的重要了？” 朱棣的高傲不见了，心悦诚服的拱手道：“先生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燕王殿下是一代悍将，将来可是要打到天边去的，地理是必须具备的素质，从今日起，下官便将大明乃至天下地理悉数传授，希望燕王殿下日后能用得上。” 周宣确定了对朱棣的教育方向，若以后大明留不住，就给他一支兵马，让他统领着一路往西，或者往北打，反正不能祸害大明就是了。 朱棣感觉一扇全新的大门正在打开，如果能学习到天下地理，日后带兵西进，或者真的可以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疆域出来。 上次和周宣谈过之后，这颗种子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朱棣对此并不排斥。 此刻朱元璋在毛骧的陪同下，已到了国子监的偏厅，学堂里看不到他，他却能够听到学堂里的一切。 “这小子确实是个妖孽，咱是大明皇帝，可是他比咱还了解大明江山，他给老四上课，就是要他日后开疆拓土用的。” 朱元璋很清楚周宣的目的，他也仔细想过，认为周宣的办法是处理燕王以及大明宗室的好办法，既然大明容不下这群爷，就全都放出去，凭本事抢地抢钱抢娘们儿去！ 涉及到军国大事，毛骧很聪明的没有插话，作为太监，一旦干涉朝政，离死就不远了。 周宣将昨夜写好的课文交给朱棣，目前他只凭借记忆画了北平一线的地图，却比当代的舆图要精准许多，连矿产，海岸都做了标注。 之所以要给朱棣学习这些，是因为将来他要开疆拓土时，需要大量的兵甲军械，就需要大量的煤矿铁矿来炼钢，也算为以后打下基础。 朱棣学得不亦乐乎时，周宣又看向朱标。 “太子身体欠安，今日便不多教授课业了，只是让太子殿下想一个问题，何为民。” 此言一出，朱标感觉不太好，似乎被周宣轻视了，做了二十多年太子，大儒宋濂等人的高足，又怎会不知何为民？ “子曰......” 就在朱标准备引经据典回答时，周宣却摆手打断了他：“太子殿下不要背诵圣人之言，没用。” 朱标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要知道孔圣人在天下文人心中有着不可亵渎的地位，周宣一句没用，就等同于和天下读书人为敌了。 宋朝宰相赵普曾言半本论语治天下，将孔圣人拔高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周宣竟然敢全盘否定，这难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太子肯定认为下官疯了，不过我想请问太子，孔孟是什么时候的人？” “春秋时。” “那现在又是什么朝代？” “大明朝。” “春秋到大明，三四千年过去了，现在的大明，还是春秋时的天下吗？” “自然不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 周宣点了点头：“既然现在的大明，和孔孟时代已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如何拿着几千年的思维，来推断当前的人和事，凡事都在发展，很多以前的道理，并非一成不变。” 对于周宣的理论，朱标并不是很理解，或许和他长期接受传统教育有关，对于周宣离经叛道的言论，天生有一种抵触情绪。 “春秋时还是井田制，现在则是卫所制，根本制度都不同，子曰的道理难道一定还能适用于现在吗，太子殿下为储君，要学会用发展的眼光看世界，这才是为君者该有的素质。” “陛下，周宣大逆不道，竟然教授太子离经叛道的为君之道，其心可诛！” 终于被毛骧抓到了把柄，毫不犹豫的向老朱告状。 朱元璋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咱觉得周宣说得很有道理，咱要是按照孔孟的思想，搞个井田制出来，天下岂不是大乱了，你个阉人懂个球，老实听着！” 第67章 八字相冲 毛骧自讨没趣，心里更加憎恨周宣，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好，陛下这么维护他。 朱元璋没搭理他，还在专心的听着，周宣开始讲治国之道了，这不仅仅是讲给朱标听的，连他都开始好奇，这小子能有什么高论。 不过有一点他是很认同的，那就是与时俱进，这让朱元璋开始反思，太庙的那块祖训碑，是不是有存在的必要。 朱标明显陷入到沉思中，作为老朱钦点的接班人，智慧自然没得说，从周宣灌输的思想中，似乎让他陷入到迷茫当中。 “太子殿下现在应该没有答案，下官知您经常代万岁巡视地方，应该自认为见过民，不过您见到的所谓的民，并非真实，想要制定符合民情的国策，就要深入民间，这才是关键。” “请问先生，什么才是真正的民？” “那就要太子殿下自行领悟了，虽然可能会有很多人反对，但是臣还是建议您经常微服私访，这样才能够看到真正的世界，作为君主，不应该只从官员口中和奏本中想象大明江山。” 周宣想要朱标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就必须要让他看清楚大明江山的发展方向，而民意就是最为直观的体现。 老朱之所以当皇上当的不错，正是因为他就出身于民间，知道百姓需要什么，即便当了二十年皇帝，但社会发展的不快，没有发生根本变化的前提下，他制定的国策依旧可行。 但从朱标这一代开始，就已经逐渐脱离百姓，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上人，一个不了解百姓，不了解民间的皇帝，即便是个好皇帝，也需要大量的能臣辅佐，而非一人的圣明。 朱标还不到三十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如果能够深入民间的话，将来登基之后，想来成就不会比他爹差。 这就是周宣鼓励朱标走出去的原因，位居深宫，遥控天下那一套，在后世的信息时代都不太能行得通，更不要说消息更为闭塞的大明了。 “先生的意思是，孤要时常到民间，军中走动，才能清楚的知晓什么是民？” “太子殿下所言不太准确，一个合格的帝王，不一定非要是个全才，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总好过水平不到瞎指挥要好，您没有军事才能，却非要指挥军队，怎么能打胜仗？” 周宣的话有些不客气了：“太子不会耕种，却不管不顾，要天下百姓都种植稻米，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吗，所以太子需要做的就是知道百姓要什么，您就给什么。” 这个理论对朱标的冲击有点太大了，他一直以朱元璋为榜样，老爹可是把所有权力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自幼也是被老朱灌输同样的思想，而周宣明显是要他放权，这要听谁的？ 偏厅里的朱元璋也有些情绪波动，他始终认为一个雄主，就应该掌控一切，周宣有点妖言惑众了。 毛骧看到老朱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喜，周宣自己作死，碰触到陛下的逆鳞，有他受的了。 “太子是否疑惑，和陛下平日里对你的教导有些出入？” 周宣看出朱标的迷茫，笑着说道：“当今万岁乃是千古一帝，既通晓军事，又懂得治国，而且还有精湛的驭人之术，像这样的全才皇帝千古罕见，说句不好听的，太子不能及也。” 朱标赞同的点头，在他心目中，父皇就是一座难以企及的高山，周宣这话说的没毛病。 朱元璋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眼神里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小得意，周宣应该不知自己在偷听，也就不是拍马屁，而是真心而发，看来在他心目中，自己就是个完美皇帝嘛。 其实周宣还是有点小心思的，只要在这宫里，涉及到老朱的言论，无论好坏都会传到他耳朵里，不当面夸奖朱老板，效果反而会更好。 “太子殿下，现在您要做的，就是先了解什么民，只要懂得这个道理，就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周宣给朱标灌输了一些新思想，就没有继续讲下去，毕竟他还在病中，不适合长时间思考，更不可能立刻实践，还是先给种下一颗种子，再慢慢培育。 给朱标讲完课，朱高炽拿着笔记本过来了，挠头道：“师父，徒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果子成熟以后，会落在地上，人为什么不会飞到空中，是否有一种无形的力在牵引？” “卧槽，都开始研究万有引力了？” 周宣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才教授了他三天的物理知识，没想到成长的这么快，看来注定没有牛顿什么事了。 “你善于思考，这很好，至于你提出来的问题，为师也不太清楚，但我们可以假设，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有这种无形的力，是因为力太小，所以察觉不到，而大的东西，这种力就大？” 朱高炽眨了眨眼睛，沉吟着说道：“这个徒儿倒是没想过，不过徒儿觉得，只要是力，都可以通过计算算出来，徒儿这就去算！” 偏厅里的老朱揉着太阳穴，撇嘴说道：“怎么一到教朱高炽的时候，咱一句都听不明白呢？” “陛下，奴婢总觉得周宣偏心于皇孙朱高炽，是否另有目的？” 毛骧又开始作妖了，他的话很明显，暗指周宣想要讨好朱棣，大臣和藩王勾结，这可是皇帝的大忌。 朱元璋抬手就是一巴掌，把毛骧打得有点懵，连忙跪倒：“奴婢万死。” “你这个阉货，就知道在咱面前嚼舌根，难道你听不出来，周宣这是在因材施教，朱高炽就喜欢钻研这门学问，所以周宣才加以培养，这有什么错，你那心思能不能别总是歪着？” “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乱想了。” 毛骧连连磕头，心里也颇为疑惑，怎么每次自己进言，都能惹陛下不高兴呢，他可是很懂得揣摩圣意的，今天却屡屡受挫，难道和周宣八字犯冲，他就是专门克自己的？ 第68章 突发 你就是朱高煦？” 周宣来到一个年纪比朱高炽稍小一些的孩子面前，问道。 “先生好，我是朱高煦。” 周宣看着未来的金豆子，心情颇为复杂。 靖难之役中，就是这小子跟着朱棣南征北战，屡立战功，确实是一员猛将，尤其是在随朱棣征伐蒙古草原的历次战争中，表现极为活跃，是继蓝玉之后少有对外能打赢的大将。 可惜朱棣总是灌输一些奇怪的思想，比如什么太子多病，你要努力之类的。 这货就是一根筋，还真信了老爹忽悠他的话，立志要取得太子之位，甚至在好圣孙朱瞻基登基之后，还要带着银豆子造反，结局不是很理想，被剥夺了汉王爵位，人也被活活烤死了。 不过现在朱高煦还没有那野心，生得虎背熊腰，确实和朱棣最像了。 “你有什么志向吗？” “披坚执锐，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回答的掷地有声，周宣点了点头，回头对二虎说道：“他就交给你了，先打熬身体，等达到标准以后，我再传授他兵法。” “世子请跟我来。” 二虎正愁没事做，立刻把朱高煦带出了学堂，自然是去做惨无人道的魔鬼训练去了。 “那你就是银豆子，哦不，朱高燧咯。” 这孩子一看就精明的很，不用想也知道是银豆子朱高燧。 “正是学生。” “来，把你面前的笔墨，想办法卖给我。” 周宣上来就出题，看朱高燧是不是真的有经商才能。 朱高燧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先生能否先给学生写下一条座右铭，学生也好时刻警醒自己。” 周宣笑了笑：“我要是给你写，就必须得用笔墨，你就刚好可以推销给我，是吗？” “正是，您猜到了学生的心思了。” 周宣微微点头，银豆子果然很爱钱，也很有办法捞钱，加以培养，未来的大明首富非他莫属。 “把这个看完，有什么不懂的再和我讨论。” 周宣把实现准备好的资本论选段交给朱高燧，这成为他成为一个无良资本家的起点。 接下来的几个皇子皇孙，周宣并没有太多印象，经过简单交谈之后，发现也没有特别的天赋，索性直接从简单的数学开始，教授他们基础算数了。 最后轮到朱允炆，周宣不由得皱眉，到现在也没想好要教他些什么，甚至不知该怎么来个开场白。 朱允炆此刻也在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看着周宣，每次欺负朱高炽的时候，都是他出来捣乱，若不给他点教训，自己这个太孙就太失败了。 “周大人，窗外那是什么？” 朱允炆打定主意以后，故作惊讶的看向窗外，周宣被他吸引，疑惑的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此次机会，朱允炆将手臂抬起，袖箭通过机簧发射，正中周宣的心脏位置。 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是因为朱允炆有恃无恐，即便射杀了周宣，无非就是被皇爷爷一顿训斥，反正不可能给他偿命的。 周宣哪里想得到，朱允炆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对自己下毒手，强大的惯性让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朱允炆，你这是做什么！” 朱标大怒，顾不得体弱，挣扎着起身过来就是一巴掌，朱棣也赶忙起身，前来查看周宣的伤势。 “谁让他几次坏我的好事，还因此被父亲打，我要报仇！” 朱允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愤愤的说道。 “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朱标眼看着袖箭射中周宣的心脏，怕是凶多吉少了，情急之下就要下死手。 “打死我吧，反正袖箭上涂了剧毒，周宣死定了！” 朱允炆戾气很重，看着倒地的周宣，竟然露出得意的笑容。 历史上的建文帝形象，多为怯懦仁慈，事实上却不是这样的，单从对他几个叔叔的手段来看，此人心狠手辣，更不可能放过周宣了。 朱棣听闻袖箭上有剧毒，顿时大惊，连忙喊朱高炽：“快去叫太医！” “不必了。” 这时，周宣揉着胸口站起了身，抽奖得到的防刺服穿在身上，袖箭没有穿透，只是有些疼而已。 “太孙，你我就算有冤仇，有必要要我性命吗，你的戾气太重，我教不了你，你走吧。” 毕竟朱标就在跟前，周宣不能揍朱允炆一顿出气，但这孩子总想要自己的命，也是断然不能留在身边的，干脆让他离去算了。 “让他走，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这时，朱元璋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朱允炆：“孽畜，你可知险些犯下大错吗，还不跪下！” 朱允炆虽然不服气，但还是跪了下来。 “周宣是大明的柱石，你为了一己之私，险些害了一位未来的宰辅，你说，要咱怎么惩罚你！” 朱元璋对朱允炆已是极为失望。 “父皇，允炆虽然有错，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心性不定，念在此因上，您不要责罚了。” 朱棣连忙上前求情，顺势拉了一下正在旁边看戏的朱高炽。 看着平日里没少欺负自己的允炆被皇爷爷痛骂，朱高炽心里非常爽，但看父王正在暗示自己，也连忙跪下说道：“皇爷爷，虽然允炆经常欺负孙儿，但他毕竟是孙儿的堂兄，请您息怒。” 朱元璋对此很满意，连周宣都说燕王非池中物，现在看来老四一家还是很有亲情观念的，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愿意为朱允炆求情，令他十分欣慰。 “周爱卿，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周宣摆手道：“太孙没有要了臣的命，还处置什么，只是臣才疏学浅，教育太孙的事，希望万岁另请贤明，臣无能为力。” 通过这件事，周宣已经彻底放弃了对朱允炆的抢救，有些人是不可能教化的。 朱元璋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失望，像周宣这样的大才，放弃了允炆，意味着他将失去最好的教育，可以说输在了起跑线上。 但朱允炆毕竟要杀周宣，朱元璋知道两人已无法调和，只好叹息一声：“好吧，朱允炆去领三十鞭子，禁足三个月！” 第69章 三小只的计划 老朱的惩罚可谓无关痛痒，但至少态度出来了，作为朱允炆的爷爷，并没有袒护包庇。 周宣也不想深究，毕竟人家才是亲祖孙，难道指望老朱把亲孙子推出宰了不成？ “今天的课业就上到这里，万岁，臣也该回去筹备新药了。” 朱元璋有些歉意的说道：“周爱卿辛苦了，等有了时间，咱去看你。” “臣告退。” 周宣从国子监出来，正好遇到二虎正在狂虐朱高煦。 金豆子都快不成人形了，正在努力的向前爬行，二虎在身后跟着，时不时用小皮鞭在朱高煦的翘臀上来上一下，抽得孩子嗷嗷直叫。 “我说二虎，教育要注意方式方法，毕竟是皇孙嘛，要温柔。” 周宣很不赞成体罚，尤其是像朱高煦这种只有十多岁的孩子。 “皇孙立志成为大将军，可是体质却如此孱弱，那番豪言壮语岂不成了笑话，我要在一月内，让他适应这种训练强度，请师父不要插手。” 二虎却不以为然，认为自己的教育方式没错。 朱高煦艰难的抬起头，委屈巴巴的说道：“学生不行了，求先生今日暂且放过学生，学生愿意给您两颗金豆子。” 周宣大惊，敢情从朱高煦从小就喜欢送人金豆子啊，这外号倒也贴切的很。 “咳咳，你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贿赂，长大了还怎么得了，金豆子全部没收，二虎，加紧操练他，今日的训练量加倍。” 周宣可不能惯他随意发金豆子的毛病，再说了，送给别人多浪费，还不如自己全拿了...... 可怜的朱高煦，一包金豆子都进了周宣的腰包，还喜提魔鬼训练大礼包，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有上吊的冲动。 拿了一袋金豆子，周宣心满意足的回去了，虽说被朱允炆吓到了，这不很快就得到精神赔偿了嘛，不和孩子一般见识。 就在他回去休息的时候，朱高煦勉强完成了训练，正趴在地上喘气，这时，朱高炽和朱高燧都来了。 “老二，快起来，有事做！” 朱高炽平日里非常和善，现在却一脸怒意，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大哥，你没看到兄弟我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吗，要做事你们去做，别算上我。” 朱高煦有气无力的回答着：“你们离远点，挡着我看天空了，啊，真好看，让我死了吧。” “二哥，你起来嘛，刚才你在外面训练，还不知道学堂上发生的事情，朱允炆居然要射杀先生，幸亏先生神功护体，才化险为夷，大哥说要找机会揍他一顿。” 朱高燧也很气愤的说道，别看这是他头一次见周宣，却因为那本资本论，让他对这位先生非常喜爱，这篇文章可谓写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本来朱允炆就没少欺负他们兄弟三人，加上他要伤害最喜欢的先生，朱高燧自然要报仇。 朱高煦蹭一下跳了起来，立刻变得生龙活虎：“走，咱们杀进东宫，揍朱允炆一顿！” 即便受了半天虐，金豆子也没保住，但朱高煦和他的两个兄弟一样，对周宣很佩服。 兄弟三人在宫里不受待见是真的，但宫外的官员们，看到他们都是一副恭敬的样子，也只有周宣和二虎，是真的往死里训练他，反而让他觉得亲切，估计金豆子有受虐倾向。 朱允炆敢动先生，那他不介意把这小子打得满地找牙。 “你们两个冷静点，东宫是什么地方，咱们能随便乱闯吗，要有智慧懂吗，老二，你多准备点金豆子，买通东宫当值的太监，咱们才能进去。” 对于大哥的要求，朱高煦一脸委屈：“没了，都被先生拿走了。” “老三，你的银豆子呢？” 朱高燧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一袋银豆子，撇嘴说道：“这点银豆子怕是不够，不如咱们做点生意，多赚点钱再说嘛。” “这点银子才多少，能做什么生意嘛。” 朱高炽在学习上是一把好手，但说起做生意，就两眼一抹黑了。 “先生教过你什么，能卖钱的。” 朱高燧活学活用：“先生说了，一件东西的价值取决于市场，市场需要，价值就大，所以你要做一种很有用，但最好是绝无仅有的，咱们就能赚大钱了。” “我倒是和先生学了弹力，因为父亲执掌卫府军，本想设计一种弩的，而且先生也教我怎么高效率炼制钢铁，不如咱们做一把这样的弩，卖给兵部如何？” 朱高炽想了半晌，终于有了方向。 “对呀，听说云南要对安南用兵，肯定缺少军械，尤其是厉害的军械！” 对兵事很有兴趣的朱高煦立刻附和。 朱高燧却抱着肩膀沉思，随后摇头道：“不妥不妥，咱们不能把东西卖给兵部，那才能赚几个钱，不如卖给皇爷爷。” 小胖子和金豆子都愣住了：“你不要命了啊！” 他们最畏惧的人就是老朱了，而且老朱特别讨厌商人，和皇爷爷做生意，怕是不管谈成谈不成，三人都得挨一百大板。 “资本论上说了，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就可以铤而走险，有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就可以无视法律，有百分百以上的利润，天王老子都是个屁！” 朱高燧显然深受变态版资本论的毒害，反而觉得风险越大回报越大。 “听我的准没错，咱们快去买所需要的东西，大哥，你负责提供提供制造方法，二哥的体力好，你就负责制造。” 朱高炽白了银豆子一眼：“那你做什么？” “我看着你们做呀，不过别眼红，推销给皇爷爷，还得我去，所有我才是最重要的。” 三个燕王世子达成协议，分工明确，很快就托太监买来了需要的东西。 因为燕王回京，他们在宫中的地位提高了不少，以前不怎么搭理他们的太监，这时候也听吩咐了，很快就全部准备妥当，兄弟三人开始执行计划。 片刻之后，小高炉在皇宫里拔地而起，不停地冒着黑烟，很快整个院落就被彻底笼罩...... 第70章 可怕的发现 回到住处的周宣将防刺服脱下来，箭痕犹在，这让他不禁有些后怕，如果没穿这装备，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二虎皱眉说道：“师父，太孙分明想要你的命，如果没有这件宝甲，必死无疑。” “我也没想到太孙小小年纪，报复心这么重，看来以后他出现的地方，我得多加小心。” 周宣说着，准备把防刺服重新穿上。 “且慢！” 二虎忽然一声喊，把周宣吓了一跳：“你有病啊，大呼小叫什么？” ‘师父，先不要用手碰。’ 二虎说着，小心的接过防刺服，在中箭的部位仔细观察，沉吟着说道：“箭头应该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周宣骇然，急忙凑过去一看，只见中箭的地方虽然只有一个小孔，但小孔周围的布料却已乌黑，分明是某种生物毒素，暴露在空气中氧化反应的结果。 “这很有可能是蛇毒，但究竟是什么蛇的毒，看不太清楚。” 二虎见多识广，立刻就看出端倪。 宫中出现蛇毒，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毕竟在这紫禁城中，人人勾心斗角，随身携带些毒药再正常不过，朱允炆还是很容易搞到手的。 “但这种蛇毒很奇怪，我似曾相识。” 二虎拿出匕首，小心的用尖端挑起一点残余蛇毒，面色极为凝重。 周宣不以为意：“不就是蛇毒嘛，可能是什么稀有品种，你没事闲的，研究这个干嘛？” 二虎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师父有所不知，在十五年前，我曾经见过这种蛇毒，暴露太久就会发黑，至今没有找到是哪种蛇产的毒液。” “那你记忆力够好的，十五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小时候是个神童吧？” 周宣调侃着说道。 “我不是神童，但记忆犹新，因为那时我被陛下选中，作为嫡太孙的亲随，而他就是中了这种毒身亡的！” 二虎的表情阴沉的可怕，一双眼睛已有血丝密布，显然已愤怒到了极点。 “嫡太孙？” 周宣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二虎所说之人，应该是朱元璋生平最喜爱的孙子，朱雄英。 可是让周宣觉得意外的是，明史上记载，朱雄英是得了疾病而死的，为此朱元璋和朱标都很伤心，并非中毒身亡。 不过朱雄英没有按照老朱定下的族谱，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来排字，这也证明他在老朱心目中的特殊地位，早夭时老朱应该非常惋惜吧？ “当时所有太医都说的嫡太孙身染重疾不治，但我却从他的腋下，发现过这种蛇毒，但我告诉陛下时，陛下却不肯相信，此事在我心中积压了十五年，没想到又见到这种蛇毒！” 二虎咬牙说着，忽然跪倒在周宣面前：“师父，我生平从未求人，但今日想请师父为嫡太孙查明真相！” “你先起来。” 周宣把二虎扶起来，皱眉说道：“按照你说的，如果嫡太孙是被人暗害，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最大的受益者，你来说说，嫡太孙一死，谁得到的最多？” “自然是当今太孙，嫡太孙过身之后，他便是大明太孙，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这就对了，不过当时他大概也就一两岁吧，还没有能力暗害嫡太孙。” “师父的意思是说，是他的母后吕氏.......” 周宣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没有证据之前，任何话都不要说！” “明白。” 二虎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旦查证之后确定属实，那么将会迎来一场宫廷动荡，会发生什么谁也预料不到，所以这时就要保持沉默。 周宣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这和他学过的历史完全不同，如果朱雄英真的是被害死的，那么历史上很多人的死亡，怕是都脱不了干系。 首先便是朱雄英，这位老朱最为喜爱的嫡太孙本应该是最合法的继承人，却在二虎口中得知是非正常死亡，根据谁获利最多，谁嫌疑最大的原则，矛头直指吕氏。 接着是朱雄英的生母常氏，她的死因在历史上没有记载，是不是也遭人毒手，就不太好说了。 最后便是太子朱标，按照正常逻辑，既然已经身染重病，就不应该出巡，而朱标却是在西巡途中突然病故的，这其中有没有阴谋？ 怎么分析，吕氏都有动机，嫡太孙朱雄英的死，让原本庶出的朱允炆，成为了合法接班人，母凭子贵，而且常氏的亡故，让她这个太子侧妃一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太子妃。 朱标的病故，朱允炆直接坐上帝位，她又从太子妃直接晋升为皇太后，甚至在朱允炆执政初期，还垂帘听政，据说有一大批文臣都聚集在她左右，权力甚至要超过建文帝。 通过几次接触，周宣基本可以断定，吕氏确实有这样的手段和魄力，但一切都是推测，并没有直接证据，就算写在日记里，老朱也不一定会相信。 这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喊声：“皇上驾到！” 周宣低声对二虎说道：“这件事只言片语也不能对万岁提起，只能暗暗查访，明白吗？” 老朱可是阎王脾气，如果让他确定朱雄英是被人害死，怕会掀起一场比蓝玉案，胡惟庸案还要血腥的大案。 二虎自然知道这点，点头说道：“明白。” 门开了，朱元璋走了进来。 “臣参见万岁。” “免礼，周爱卿，咱是给你道歉来了，朱允炆今日做得太过分，但他终究是咱的孙子，希望你不要追究了。” 老朱的姿态放得很低，毕竟这里没有外人，也该拿出一个道歉的样子来。 “万岁说得事，臣都已经不记得了，万岁日理万机，还惦记着这点小事，臣极为惶恐。” “你呀，就是让咱喜欢得很。” 朱元璋呵呵一笑，周宣的态度让他很满意。 刚坐下，还没容他说句话，忽然惊讶的起身，问道：“宫中走水了吗？” 在一旁伺候的毛骧说道：“启禀陛下，未接到通报。” “若没有走水，那黑烟是怎么回事？” 第71章 皇孙炼钢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道黑烟直冲云霄，却没有人喊救火。 “走，去看看！” 朱元璋当场沉下脸来，很明显是走水了，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宫廷里的太监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行人来到黑烟升起的院落，只见一群小太监在门外候着，却没有要救火的意思。 见朱元璋来了，太监们纷纷跪拜。 “到底怎么回事，走水了不去救火，就在这里看热闹吗，不怕咱摘了你们的脑袋？” 朱元璋厉声喝问。 “启禀陛下，院中没有走水，是燕王殿下的三位世子，正在炼钢。” “炼钢？” 朱元璋明显感到疑惑，一脚踹开回话的小太监，大踏步走了进去。 周宣感觉事情不妙，估计朱高炽是受到实践出真知理论的印象，又在鼓捣什么东西呢。 赶紧追上老朱的步伐，别等会老朱发火的时候拦不住，周宣还是很看重这三个学生的。 刚进院，老朱就看到一座高炉拔地而起，兄弟三人忙得不亦乐乎，每个人脸上都是黑灰，却也顾不得擦，甚至朱元璋进来都没发觉。 “老二，再添点柴火，师父说过，炼钢最好是用煤炭，可是那东西金陵城找不到，以后回北平的时候才多，先将就用木炭。” “老三，你离炉口远点，钢水马上流出来了，小心别把你烫熟咯。” 朱高炽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两个弟弟，一阵煽风点火之后，喊道：“开炉！” 朱高燧打开高炉的小门，一股火红的钢水汩汩流出。 “成了，就说师父的方法有效吧！” 朱高炽手舞足蹈，一脸骄傲的说道。 这高炉炼钢，本来是后世非常落后的技术，还是上世纪特殊年代，全民大炼钢铁时的产物，炼出来的钢质量不过关，没什么太大用处。 可现在是大明，炼钢还需要多名工匠反复捶打生铁，去除杂质后才算炼成，这就是后世所称的百炼钢。 高炉炼钢和百炼钢比起来，在质量上更胜一筹，毕竟高炉中的几层过滤，已经去掉了大部分杂质，使钢材的质地更好。 更为可怕的还是高炉炼钢的产量，并非人力可能比拟的，两个熟手铁匠，一日夜不吃不喝，也无非能锻打出一百斤左右的钢材，而一个小高炉的产量，就不会少于三千斤了。 “快，放进模具里面，要先制造这种叫弹簧的东西，趁热！” 朱高炽负责指挥，朱高煦卖力气，朱高燧作为金主，在一旁看着热闹，分工十分明确。 滚烫的钢水倒入模具中，虽然和后世的模具相比显得极为粗糙，但还是能够制造出可用的弹簧来。 三兄弟托着腮帮子，坐等弹簧冷却。 “老三，这一炉要是再失败，你就得去买木炭和生铁了。” 朱高燧肉疼的说道：“大哥，你能不能闭上乌鸦嘴，不能失败，我已经投入十二颗银豆子，就剩下三颗了。” “反正我是按照师父的话去做的，如果失败了，咱们就打师父的闷棍，然后扒光他的衣服，把他丢到山里去。” 朱高煦此刻千里刀光影，仇恨满胸膛，毕竟被二虎虐了半天，这小子还是有点记仇的。 朱元璋回头看向周宣，眼神中颇为得意，他不怕自己的子孙手段残忍，就怕子孙没手段。 周宣脸色一变，咳嗽一声说道：“朱高煦，我觉得你应该每日负重五十斤，跑上三十里。” 朱高煦大惊失色，三兄弟回头时候，就看到老朱和周宣等人。 三人吓得魂不附体，十分丝滑的一起跪倒，动作整齐划一。 “你们三个小子在做什么？” 朱元璋不是技术男，对高炉炼钢一窍不通，好奇的上前询问。 见两个弟弟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朱高炽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启禀皇爷爷，我们在炼钢。” “炼钢？弄这么个炉子烧着，就能炼出钢来，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当天下铁匠都是废物吗？” 朱元璋并未在意，只觉得是小孩子的游戏而已，倒也没想责罚，孩子嘛，想玩点什么还能算错，只要不把紫禁城给点了，都不算大事。 “皇爷爷，我们真的在炼钢，而且已经成了，您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查验嘛。” 朱高炽现在很有底气，居然敢和朱元璋掰扯了。 老朱也不生气，他讨厌孙子像鹌鹑一样，有点血性才是老朱家的好孩子。 “哦？你这么有自信吗，那咱就派人看看，若是你说得是假话，咱可要打你屁股，二虎，去看看他们炼的钢成色如何。” 二虎上前，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块还未彻底冷却的钢块，抬手敲了几下，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启禀陛下，三位世子炼制的钢材，超过百炼钢！” “嘶！” 老朱倒吸一口冷气，钢铁从来都是政府垄断的产业，民间不得私自炼制，甚至所有铁匠都入了匠籍，毕竟钢铁是一个国家的命脉，兵甲军械都用得上，自然不能让旁人插手。 所以炼钢的方法一直是国家专利，还是不能公开的那种。 朱元璋做梦都想不到，三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孩子，居然能炼制出钢铁来，品质居然还能超过百炼钢，难道老朱家祖坟冒青烟了？ “你们炼的钢，产量有多少？” “孙儿算过了，这一炉大概能产四五千斤，三个多时辰一炉，理论上一天能产三四炉，也就是两万斤左右。” 朱元璋有点站不稳了，一座小高炉就能日产两万斤，大明岂不是用不了多久，便能全面装备钢甲钢刀了？ “周爱卿，这是你教朱高炽的炼钢之法？” 周宣笑着摇头：“启禀万岁，臣不过是教了皇孙理论，想来这炼钢之法，是他们自己摸索出来的。”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装X时刻了，周宣收起笑容，严肃的对朱高炽说道：“为师指出你的几点错误，首先，炼钢最好要用煤炭，木炭的温度不够，炼出来的钢容易氧化，影响品质。” “其次，这黑烟滚滚，说明燃料燃烧不充分，还需要改进，不可骄傲！” 第72章 用药 朱元璋愣在当场，高炉炼钢技术已经将大明的钢铁产量提升了数十倍，周宣居然还说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虽然心情很愉悦，但总觉得想抽这小子两巴掌。 朱高炽认真的做着笔记，将周宣的话一一记下：“师父，徒儿记住了。” “第一次实践，做得算是不错了，等等，你们炼钢做什么？” 周宣疑惑的问道，他们肯定不是吃饱了撑得，必然有某种目的。 朱高燧上前拱手道“先生，请允许学生们卖一个关子，学生所做得事情，是改变大明的伟大事业，不到最后成功时，请恕学生们不能说出来。” 银豆子果然最适合经商了，明着是对周宣说，实际上是给老朱听的。 朱元璋却没往心里去，改变大明这话的口气未免有点太大了，三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能研究出什么来？ “行了，你们继续，记得将这炼钢法送到工部去，咱有赏赐。” 朱高炽和朱高煦脸上一喜，正要谢恩时，朱高燧上前施礼道：“皇爷爷，这新型炼钢法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也是皇孙们为皇爷爷分忧的本分，不敢要任何赏赐。” 周宣不由得侧目，难道三兄弟中最会做人的是银豆子？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朱高燧此刻满眼都是贪婪，明显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别看老朱是一代雄主，不过对于朱高燧的小心思，却没有察觉到，大概过于轻视这些小透明了，当然，孙子们愿意为国分忧，也是乐于看到的。 “行，有这心，咱就很欣慰了，缺什么就找太监要，皇宫里有的还是没有的，让他们想办法找来。” 老朱很高兴，大手一挥，就给了三兄弟很大的特权。 “多谢皇爷爷。” 最高兴的要属朱高炽了，他正愁搞不到那些东西呢，皇爷爷一道旨意，等于得到了通行证，肯定能让朱允炆吃不了兜着走。 从院子里出来，朱元璋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学问，只是教授了一点皮毛，这仨孩子就弄出了新的冶炼之法，未免太骇人听闻了吧？” “臣教授皇孙们的，不过是物理之法，所谓物理，便是天下万物之理，大到日月星辰，小到花销预充，均有定理所在，只要总结出定理，便可了解世间万物了。” 周宣介绍着说道，当前大明的科技水平实在落后，聪明人都会选择白首穷经的学习八股，以荣登庙堂，自然就没有人去研究科学了，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所以周宣趁机向老朱推销起物理来，希望能够壮大科研队伍，以量变引发质变。 朱元璋打仗理政有一套，可对于科学，绝对是个门外汉，他只是觉得好奇，但不认为物理学对大明有多重要，随口说道：“这门学问不错，好好教授皇孙。” 其实在他心里，周宣的学识依旧算是旁门左道，真正有用的还是要四书五经，所以让这些注定和皇位无缘的皇孙们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倒也无妨。 虽说今日惩罚了朱允炆，老朱还是更看好这个太孙，太孙要学的是帝王之术，显然周宣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还是交给黄子澄和齐泰这些大儒吧。 周宣也看得出来，朱元璋并未将自己的学识看得多重要，不然会极力推荐自己教授朱允炆，看来未来的建文帝，在老朱心里的地位，一时半会无法动摇。 “万岁，臣想去看看皇后娘娘，不知用药后的效果如何，臣还需要仔细记录，若皇后安然无恙，便可给太子殿下施药了。” 朱元璋点头说道：“咱也想去陪陪皇后，一起吧。” 周宣回住处拿上注射器，带了一些青霉素，和朱元璋一道去了蚕室。 马皇后还处于昏睡中，毕竟年岁到了，恢复起来不像年轻人那么快。 周宣检查过刀口之后，发现没有出现感染症状，又试过体温，体温也很正常，这也就意味着手术基本成功，最危险的三天过去之后，慢慢恢复将养即可。 给马皇后打了一针，周宣起身对朱元璋说道：“万岁，此药基本已成，可以为太子殿下施药。” “嗯，咱在这里陪皇后，你去东宫吧，让二虎陪你。” 朱元璋担心朱允炆再次对周宣报复，于是让二虎跟随。 两人来到东宫，太监前去禀报，很快朱标亲自出来迎接。 “太子殿下，您身体不适，何必出来相迎呢，臣愧不敢当。” 周宣连忙上前拱手道。 “先生身为太傅，便是孤的老师，老师前来，哪有学生不出迎的道理，先生请。” 朱标的礼贤下士，让周宣有点感动，整个大明一朝，最为合格的太子就是他了，如果没有英年早逝，大明在他的治理下，也一定会有一个盛世。 来到殿内，吕氏走了过来，虽然眼底闪烁着厌恶，但脸上依旧带着亲切的微笑，主动向周宣施礼：“拜见先生。” “啊，太子妃言重了。” 周宣还礼，他也不喜欢吕氏，但面子上的事，两人都已做足了。 “今日允炆偷袭先生之事，孤极为惭愧，已命人抽了他五十鞭子，如果先生不解气，可亲手再抽他鞭子，直到先生出气为止。” 朱标歉意的说道。 周宣心里肯定有气，却也不能真的抽朱允炆，毕竟君臣有别，他要是敢这样做，怕是明天在早朝上，会被群起而攻之。 “太孙不过小孩心性，做事偶尔冲动，臣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太子殿下，还是需要加以管教的，不然肆意妄为，可是为君者的大忌。” “先生的教诲，孤会记得，也会严加管教允炆。” 周宣点了点头，朱允炆是熊孩子，朱标不是熊家长，也不知道能不能管教得好。 “药已成，臣来为太子殿下用药，大概七日后，便可康复。” 周宣说着，拿出注射器抽取一些青霉素，先给朱标做了一个皮试，确定没有过敏反应之后给他注射，青霉素效果不错，朱标的性命大概率保住了。 第73章 齐泰 “明日臣再来给太子殿下用药，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安心静养，先不用去国子监了。” 打完针以后，周宣起身告辞。 “先生所言，孤一直在想，等身体好了以后，便要像先生说得那样，深入民间以知大明百姓。” 朱标是个好学生，自从被周宣灌输新思想之后，便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虽还没有清晰的概念，但周宣有一句话他是非常认同的，那就是为君者一定要知道民之所向。 “太子殿下不要被异端邪说所蛊惑，太子即是未来的天子，天子又怎能抛头露面，为人所知，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揣摩圣意了？” 这时，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一个道貌岸然的中年大臣走进来，躬身施礼道：“臣齐泰，见过太子殿下。” 齐泰在行礼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周宣一眼，以表达对他的鄙夷。 周宣莫名，倒是知道这个齐泰，可是和他素未谋面，不知为何对自己看不顺眼？ 历史上的齐泰本是朱标的老师，在朱标去世以后，就成了朱允炆的老师，可谓建文帝的智囊。 只是这个智囊过于理想化和急功近利，在削藩一事上操之过急，这也是逼燕王造反的罪魁祸首之一。 对于齐泰这个人，周宣并没有太多的负面印象，他和大明当时的读书人差不多，怀着高尚的理想和情操，确实想为大明做些实事。 可读书人的臭毛病，此人也一点没少，都说空谈误国，齐泰就是典型的例子，凭借着一腔热血和热情，挽起袖子就搞削藩，根本没有想过藩王是不是肯就范。 而且据说建文帝那句毋使朕背上杀叔之名，就是齐泰怂恿的，可能他觉得建文帝对叔叔们太狠，有背三纲五伦，所以才给建文帝灌输了心慈手软的思想。 由此可见此人的能力非常一般，甚至在某些关键大事上颇为糊涂，让这样的人决策国家大事，要是能成功才有鬼呢。 “齐师傅来了，孤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太子殿下不必介绍，臣认识周大人，只是羞于同这种败类为伍，请太子殿下将其乱棍打出！” 周宣皱眉，又没吃他家大米，齐泰凭什么对自己充满敌意？ “齐大人，这话从何说起，下官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你。” “哼，当日在朝堂上，你非但不帮御史范建，还落井下石，和勋贵沆瀣一气，真乃天下读书人之耻辱！” 齐泰愤愤不平的说道，那日他也在朝堂，只是见老朱的态度坚决，才没有仗义执言。 由此可见文臣所谓的直言，不过也是要看皇上的脸色而已，毕竟像老朱这样的皇帝，一言不合就会把大臣拉出去咔嚓的。 “就因为范建是文臣，我也是文臣，我就必须得为文臣说话，甚至不惜扭曲事实，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周宣不高兴了，他最讨厌这种非黑即白的站队文化，尤其是朝堂上的文武对立，别看现在文臣处于劣势，但他们一旦壮大起来，搞出来的幺蛾子实在太多了。 甚至大明的灭亡，文臣都需要负主要责任。 “吾为文臣，便要弹劾勋贵，何错之有，哪怕凉国公被冤枉，难道别的勋贵就没有作奸犯科？” 这话就有点强词夺理了，就好比有人说你是个强暴犯，虽然你没有做过，但是你长了丁丁，我就有理由怀疑。 文臣最拿手的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攻击别人，毕竟文臣以孔孟弟子自居，别人只要达不到圣人的境界就是有错，有错就得弹劾。 这可能是因为元朝不重视知识分子，让读书人压抑了太久，好不容易得到了重视，就不惜一切的想要引起天下注意，可以说是一种病态的文化了。 朱标有些为难了，勋贵中的很多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蓝玉更是他的舅舅，可是和他交往亲密的，又大多是文臣，周宣和齐泰吵起来，都不知道该帮谁了。 “两位师傅，能否不要争吵，大家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嘛。” “好，那我们就谈一谈，天子一向应该居于深宫，你为何怂恿太子去民间，那些贱民只会污染太子的思想，这边是大罪！” 齐泰气冲冲的要和周宣辩论。 一开口阶级立场就出来了，周宣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请问齐大人，你每日所吃的饭食，身上穿的衣物，居住的房子，哪一件不是你口中的贱民所产，你读了几天所谓的圣贤书，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 “我乃孔圣人门下，难道和贱民一般无二，岂不是辱没了圣人门第，何况贱民为我等产出所需，乃是他们的本分！圣人门徒应该居于庙堂，为天下计。” 周宣简直懒得和齐泰说话了，他的思想已经彻底固化，在他的认知里，百姓供养知识分子是应该的，知识分子不需要体恤百姓，只要治理天下。 但问题来了，他忽略了百姓才是天下的根本，如果没有百姓的供给，这些知识分子只有吃土的份了。 显然，持这种想法的读书人遍地都是，这也是文臣集团掌控权力之后，迅速腐化的原因，因为他们已经自命不凡了，自然没有和百姓的共情，阶层的断崖只会越来越大。 周宣知道无论到什么社会，阶层是不会被抹除的，但他也不想看到大明的士大夫阶层，同百姓之间出现难以逾越的鸿沟，因为特权阶级的出现，意味着社会衰落的开始。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要扯智者劳心这一套理论，你中毒太深，我不想和你浪费口舌，告辞！” 对于齐泰这种纯纯的书呆子，周宣懒得废话，因为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齐泰还以为自己驳倒了周宣，冷笑道：“周大人不过如此，请你日后不要教太子殿下旁门左道，而且我也会向陛下进言，取消你的太傅的头衔！” 周宣撇撇嘴：“随你大小便，我不在乎，有本事跳起来咬我呀！” 第74章 祭天 “有辱斯文，此等人怎配做太子殿下的老师，太子殿下，臣一定禀告万岁，撤他的职！” 对于周宣临走时的挑衅行为，齐泰异常愤怒，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修养，简直就是破皮无赖！ 他不知道的是，周宣有一个神奇的笔记本，在齐泰没有上书之前，老朱就该收到某人的吐槽了，效果还更立竿见影。 回到住处以后，周宣关起门来写日记，晚上的时候，日记就出现在了朱元璋的手里。 除了处理必要的国事，朱元璋一直都在蚕室陪着马皇后，顺便看看许久没看的日记。 周宣的日记，或许就是上天对大明的评判，所以老朱异常重视。 “这个齐泰，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看来咱对读书人过于宠信了，让他们觉得高人一等，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得治！” 朱元璋接着看下去，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小子，报复心还挺强，居然让齐泰去养猪，还美其名曰体验生活，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嘛。” 略微沉吟片刻，老朱不由得点头：“他这观点咱是赞成的，空谈误国，朝堂上夸夸其谈之辈确实太多了，除了刷嘴皮子一无是处，这样的官员能有多大用处，是时候改变了。” 原来周宣在日记里写下了一些心得，认为读书人不应该脱离生产，比如户部掌管农事的官员，却连种地养猪都不会，还要给天下农民发号施令，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大明面临的问题，和历朝历代没太大区别，当文臣走向庙堂之后，便会脱离百姓，逐渐成为空谈阶层，这种人搞内斗是一把好手，官场之道更是门清，就是不会办实事。 现在的大明，用一个县衙举例，老大自然是知县，通常都是科举出身，读了一辈子的书，却没有任何行政经验，真正在一线办事的，是县衙的师爷和小吏。 小吏没有功名，也就意味着没有升迁的可能，却是大明统治天下的基础，而知县则是混官场，学习怎么迎来送往，到头来人是升上去了，能力却没有任何提升。 这就造成了一个王朝越是往后，能臣就越少的局面。 当然，周宣不认为自己够分量，让老朱来一场彻底的官场改造，目前也只是提醒。 朱元璋底层出身，对齐泰这种看不起百姓的官员恨之入骨，也就注定了迟早要找他的麻烦。 “咳咳。” 这时，马皇后终于苏醒了。 老朱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我的老天，你终于醒过来了，可把咱吓坏了。” “重八，我不是在做梦吧，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马皇后身体还很虚弱，不过那种要命的疼痛感却已消失。 “那帮该死的太医，对你的病症一点法子都没有，多亏了周宣。” 朱元璋喜上眉梢，把周宣给她治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听得马皇后啧啧称奇：“他用自己的血为我续命，这岂不是神仙才有的法术？” “他说了，这不是什么法术，叫什么输血，还说人有什么血型，反正咱也不懂，能把的你救活，咱就得感谢他八辈祖宗！” 朱元璋很是激动，只是听着这话不像是夸奖周宣，倒像是在骂街。 “那我要好好感谢一下周大人了，重八，你不会要给他封爵吧，虽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很有本事，但封爵之事可万万不能提起的。” 马皇后担心老朱头脑一热，赏给周宣爵位，这不是她吝啬，而是会引起朝堂大乱的。 朱元璋哈哈一笑：“你还别说，咱是想给他爵位来着，你猜那小子怎么说，他说非军功不封爵，让咱恪守底线。” “周大人淡泊名利，一心为朝廷，真是个好人。” “是啊，咱肯定不能亏待了他，不过现在提拔他为时尚早，还是要留给老大用的。” 马皇后顿时紧张起来：“对了，标儿的病如何了？” “你放心，那小子把神药鼓捣出来了，今日已经给老大用了，听东宫的太监说，效果不错，今天都没咳嗽几声。” 老朱可谓双喜临门，一生最在乎的两个人都没事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周大人是咱家的大恩人呐。” 朱元璋点头道：“咱打算明日去祭天，你和老大的病都好了，上天对咱家不薄，怎么也要有个表示，咱准备带上周宣一起去。” 皇帝祭天倒是常见，但带着臣子去祭天的就不多了，通常都是当朝宰辅或者心腹，老朱带周宣去祭天，基本上就是对全天下宣告，这小子是老朱的心腹。 “这也太张扬了，你就不怕朝中有大臣吃醋。” 朱元璋冷哼一声：“吃醋，他们吃得着吗，有本事把你和老大的病治好，没本事就算有意见，也得给咱憋着！” 周宣还不知道，一夜之间自己就成了老朱面前的红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传旨的太监就来了，硬生生把周宣从被窝里给揪了出来。 “传陛下口谕，今日陛下要去祭天，周宣随行。” 周宣有点懵：“祭天不是礼部官员干的事吗，和我有啥关系？” “周大人，恭喜啦，以后咱家还要仰仗你呦。” 传旨太监给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后离去了，周宣还在发愣，二虎已经将他的朝服丢了过来。 “陛下祭天，不可迟到。” “我又不是主角，去晚了能怎么样，就是不让人好好睡觉，烦死了！” 周宣还有一肚子起床气，打着哈欠说道。 二虎看了他一眼：“师父，我劝你最好准时，不然你容易被陛下当成贡品。” 这话就一点吓人了，周宣已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当然，防刺服是不能落下的，朱允炆偷袭一次，让他分外惜命。 洗漱以后，周宣一溜小跑的来到午门外，刚好撞上了老朱出宫。 “来的挺及时，你上来。” 朱元璋指着龙辇的一侧说道。 “那个，万岁，臣不敢。” 周宣是真不敢和老朱同乘一车，历史上只有李善长有这待遇，死得老惨了。 老朱一瞪眼：“让你上来就上来，哪那么多废话，想抗旨吗！” 第75章 遭遇刺杀 周宣无奈，上了朱元璋的龙辇，祭天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老朱这次祭天是临时起意，这可把礼部官员给忙坏了，得到消息以后，快马加鞭的去布置，心里颇多怨言，却不敢说出来。 朱元璋什么人，一言不合抡起大刀就造反的主儿，突然想祭天了，还敢拦着不成？ 那边还在布置，皇帝车驾已在路上了。 金陵府的反应慢了一些，刚接到老朱要祭天的消息，赶紧召集兵马静街，但因为正是早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已然出现在街上，想要驱赶走也不是很容易。 巡城守备的兵马稍显不足，兵丁们拼命想要隔出一条路来，还是被大量的人群冲散。 猎奇的心理在什么时代都有，百姓们听说万岁出宫，纷纷跑来看热闹，整条街人头攒动，很快就水泄不通了。 周宣看着混乱的场面，不由得担心起来，老朱身边的护卫不多，看起来有点危险。 “万岁，您看，百姓们过于热情了，您的安全得不到保障，要不先回宫去，明日再说？” 朱元璋却哼了声：“小子，你看不起咱吗，就这小场面，咱还需要回避？” 他颇为自傲的说道：“当年鄱阳湖一战，陈友谅号称百万大军，咱还不是照样带着万余精锐，杀了他一个七进七出？” 周宣默默的听着老朱吹牛，不敢指出逻辑中的错误，毕竟人家正在兴头上，过去泼一盆冷水，还不得惹怒了这位屠夫皇帝？ 鄱阳湖之战，陈友谅确实兵力占优，却不可能有百万大军，其中战兵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万。 所谓的百万，是陈友谅把所有兵丁和家眷全部集中在一起的数量，能打仗的不到三成。 再说了，那时的朱元璋已经是吴王了，怎么可能亲临一线冲杀，陈友谅又不是傻子，只要盯着老朱，让弓箭手一轮齐射，战争就结束了。 所以老朱说什么亲自冲阵，水分着实太大了。 朱元璋似乎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感慨说道：“咱多想再回到战场上啊，那可是真是生死见真章的地方，没什么比玩命更让人兴奋的事了。” 周宣撇撇嘴，屠夫皇帝的爱好就是不一样，人就一条命，好好的不好吗，干嘛非要拼？ 这时，车驾已经走不动了，兵丁全力驱赶百姓，还是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朱元璋也不气恼，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毕竟从布衣到了皇帝，在这么多百姓面前，自然想显摆一下，居然要从龙辇上跳下去，和百姓亲切会面。 在龙辇下伺候的毛骧可吓坏了，连忙阻拦道：“陛下，不可呀，百姓中人鱼混杂，恐对陛下不利。” 老朱一瞪眼：“怕什么，大明立国二十年，难道还有刺客要杀咱不成，少操没用的心！” 毛骧被骂了一顿，却依旧不敢怠慢，连忙回头调集锦衣卫过来护驾，对老朱的忠诚还是有的。 百姓们看到一身明黄的朱元璋，便知是洪武皇帝，众人纷纷跪拜，高呼万岁。 封建时代的百姓对于皇权从骨子里畏惧，下跪不是彩排过的，而是发自内心的认为需要给皇上磕头，这大概是从元朝时留下来的奴性。 老朱心情愉悦，频频向着人群挥手致意，这场面放在后世，基本上可以上晚七点的节目了。 皇上就下龙辇了，周宣也不能继续坐着，跟着老朱下来，尾随在他身后视察金陵百姓。 忽然，周宣感到一阵刺眼，似乎有金属的反光映射在脸上。 大街上没人会带着铜镜出来，而且铜镜的反光也不会那么刺眼，周宣反应极快，立刻就想到了可能是利刃在阳光下的反光。 “护驾！” 周宣大叫一声，锦衣卫本来就神经紧绷严阵以待，听到他的呼喊，立刻往老朱的方向靠近。 与此同时，人群中忽然闪出数人，他们皆蒙着面目，从怀中抽出利刃，直奔朱元璋而来，竟然真的有刺客！ 刺客速度很快，而且分工明确，其中三人拦住冲上来护驾的锦衣卫，两人直取朱元璋。 在一片惊呼声中，刺客已到了朱元璋的面前，匕首直刺他的心窝。 老朱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在没有任何防身武器的前提下，居然还迎着刺客往上冲，看得周宣目瞪口呆。 马上打天下的皇帝就是不一样啊，这种时候还想着进攻，霸道！ 本以为老朱能轻松收拾掉两个刺客，不想也不知是他年事已高，还是身上的龙袍是累赘，才冲了两步，脚下一个拌蒜，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我去，送人头啊！” 周宣大惊失色，这结果怎么也没想到。 刺客已经欺身到了老朱面前，明晃晃的匕首已举起，眼看老朱就要血溅当场，却听周宣身后大吼了一声：“看暗器！” 周宣下意识回头，只见二虎冲了过来，目光决然的抬起脚，一脚正中周宣的屁股，在强大的力道作用下，周宣惊叫着被踹到了老朱身边。 “别人坑爹，你坑师父是吧！” 周宣欲哭无泪，噗通一声趴在了老朱身上，而这时，刺客的匕首刚好落下，刺在了周宣的后心处。 刺客惊讶的咦了一声，周宣听得清楚，居然还是个女刺客。 “你是何门何派，如此身手，居然要做朝廷鹰犬！” 女刺客厉声质问，原来周宣身穿防刺服，这个时代没有任何锐利兵器能破防，所以那一刺被轻松挡住，她以为周宣练的是金钟罩一类的硬功夫。 不等周宣说话，另一个刺客斜刺杀出，对着周宣的脸洒了一把粉末，周宣闻到一种奇异的香味，很快就觉得头重脚轻，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 “不会要对我图谋不轨吧？” 这是中了迷药的周宣，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见周宣倒下，两个刺客立刻将他拽起，匕首抵在他的咽喉上，喝道：“让开！” 朱元璋面色铁青，抬手示意锦衣卫不要上前：“咱放你们走，别伤害他！” 第76章 老朱的仇人 对于突如其来的刺杀，朱元璋异常愤怒，作为权力的野兽，什么都不想别人染指，更不要说自己的性命了。 但刺客挟持了周宣，老朱还是谨慎起来，这小子可是要留给太子委以重任的，甚至能为老朱家服务三四代，不能就这么死在刺客手里，所以他立刻做出决断。 “我们不相信你的鬼话，带上这个狗官，撤！” 几个刺客挟持着周宣，缓缓地向后退。 毛骧似乎看到除掉周宣的几乎，连忙上前对朱元璋小声说道：“陛下，这些刺客不能放走，否则后患无穷，请降旨将其格杀当场！” 朱元璋冷眼看了他一眼：“那周宣怎么办？” “周大人死得其所，奴婢建议将他风光大葬，以示哀荣。” “是吗，那就由你替换周宣好了，去吧！” “啊这......” 毛骧心里的恨意达到了极点，跟随老朱半辈子做牛做马，到头来在他心里的地位，居然比不上周宣，真想下令锦衣卫开启无差别攻击，送刺客和周宣一起上西天。 但考虑到老朱对周宣的重视程度，这个命令一旦下达，怕是自己的脑袋也跟着搬家了，只好缩到一边，免得被老朱当成交换的人质。 “没有咱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冷箭，更不可上前！” 朱元璋咬牙说道，他说得话就是圣旨，锦衣卫和金陵府的兵丁无不遵从，就这样，周宣被刺客挟持着脱离了他的视线。 “毛骧！” “奴婢在！” 等刺客消失在了人群中，朱元璋把毛骧叫过来：“马上发动锦衣卫，追踪这伙刺客的踪迹，一定要将周宣安全的救出来。” “奴婢遵旨。” 毛骧目光闪烁，周宣被劫持走，其中能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谁也不能保证在救人的时候，刺客不会鱼死网破，万一周宣被刺客杀了，和他也没有多大关系，到时找个锦衣卫定罪就是。 可朱元璋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汗毛竖起了。 “如果不能把周宣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自己挖个坑，连同你的九族，一起跳进去，再找人埋了，算是咱的恩典，给你们一家子留个全尸。” “嘶！” 毛骧倒吸一口冷气，一切如意算盘都落空了，吓得他连连称是，跪爬着离开老朱的视线之后，起身对身边的锦衣卫怒吼道：“陛下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快动起来！” 就在锦衣卫满城寻找刺客的踪迹时，周宣被刺客带到了一处荒废已久的院落，随后刺客打开机关，赫然出现一个地道。 一行人通过地道离开金陵城，乘快马狂奔一阵后，来到了金陵城郊的一处山寨。 此刻周宣已经醒了，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捆得像粽子一样，被丢在了一间拆房里。 “二虎你个王八蛋，居然把老子当成人形兵器，等我回去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宣在心里问候了二虎不下五百遍，可是无济于事，身上的绳索比捆猪用的还要粗，根本就挣脱不开，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柴房的门开了，几个汉子将他带到了一个大厅后，肃手而立。 “你是何人，现在是什么官职，师承又是谁？” 好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周宣因为被捆着，回头比较困难，只能用余光观察，却发现一位绝色美女，虽是素颜，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倾国倾城，宛如出尘的仙子。 “你们又是什么人？” 周宣没有被美女的外貌所迷惑，毕竟这可是一群连皇帝都敢刺杀的亡命徒。 “不妨告诉你，我们都是朱重八的仇敌。” 这时，又一位美女走了过来，和之前的美女相比丝毫不逊色。 “这么好的条件，去哪个青楼赚钱不好，非要当反贼，可惜了。” 周宣很为两位美女感到遗憾。 “这位是小明王的后裔，韩灵儿，而我的祖父姓陈名友谅，我是陈婉怡。” 陈婉怡自报家门，周宣暗暗吃惊，原来都是老朱的仇人啊。 当年朱元璋起兵之初，正值白莲教起义，白莲教的首领是韩山童，他的儿子名为韩林儿，也是老朱为了达到政治目的而拥立的小明王。 夺取金陵之后，朱元璋称帝的野心逐渐显露，曾经作为政治口号的韩林儿，便失去了意义，甚至成为枷锁。 于是在请韩林儿前往的金陵的路上，舟船行至瓜州渡，莫名的就沉了，连带着韩林儿一起消失在了滚滚长江中。 朱元璋对完宣称是意外，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小明王不出意外，那才是真的意外。 而陈友谅就更不用说了，可以说是朱元璋的宿敌，双方互相攻伐，最终在鄱阳湖大战中，朱元璋击败陈友谅，而他本人也被流矢命中而殒命。 周宣想不到的是，这两位美女居然是他们的后人，老朱这斩草除根的活儿做的有点粗糙啊。 “现在你已知晓我们的身份，可以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了吗？” 陈婉怡淡淡的问道。 “我叫周宣，是个七品御史。” “你胡说，满口谎言，当心我拔光你的牙！” 韩灵儿的脾气显然不是很好，当即拔剑在手，横在了周宣的脖子上。 周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说道：“姑娘，你的手千万别抖啊！” 陈婉怡淡然一笑，说道：“这位大人请不要把我们当傻子，区区七品御史，能和皇帝同乘一车吗，小女子劝你最好从实说来，不然我这妹妹的脾气不太好，你会吃皮肉之苦。” 周宣撇撇嘴：“好吧，我是太子太傅，从三品。” “又在胡说，太子太傅皆为当世大儒，你年纪轻轻，如何能担当这个职务，姐姐，我看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韩灵儿生气的说道。 周宣颇为无奈：“两位姑娘，我说假话不行，说真话也不行，难道非要我说自己是大内侍卫，你们才会相信吗？” 韩灵儿居然收起了剑，冷笑道：“终于承认了，以你的武功，足以充当狗皇帝的贴身侍卫！” 第77章 将计就计 周宣傻眼了，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有点夸张了，但还没有多少时间打熬身体，后世的格斗技术只存在于理论中，目前的身体基本上用不出来，怎么就成大内高手了？ “既然狗皇帝要你贴身护卫，你肯定能轻易出入皇宫，如果不想死的话，今晚便将我们引入皇宫，刺杀狗皇帝！” 对于韩灵儿的要求，周宣真的做不到，他才搬进皇宫几天，在里面转两圈还迷路呢，更不要说带路了。 何况就算知道路线，也不能引狼入室。 “抱歉，我不能从命。” 韩灵儿杏眼一瞪，手中长剑再次横在了周宣的咽喉处：“你对狗皇帝倒是挺忠心的，那我先送你下去，等着伺候你的主子！” “且慢！” 陈婉怡开口阻止道：“他还有用，先不要杀他。” “姐姐，任何狗皇帝的奴才，都是我们的死敌，而且他根本就不合作，留着有什么用？” 韩灵儿十分不满的说道，看得出她对老朱的恨意深入骨髓。 “你没发现，狗皇帝很在意他的生死吗，所以我觉得先留他一段时间，万一狗皇帝的人追到这里，还可以用他全身而退，你别忘了，山寨里还有很多妇孺。” “姐姐说的是，那就暂且留他一条狗命，把他关到柴房去！” 周宣再次被丢进柴房，性命暂时无忧，可也没有脱身的办法。 “她们极有可能是一个组织，今天万岁祭天，连礼部都没有通知，她们却知晓，看来宫中有她们的内应。” 周宣开始沉思，觉得事有蹊跷。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刺客做了充分的准备，有人拦截锦衣卫，有人专门负责刺杀，没有周密的部署，甚至没有提前演练，几乎达不到当时的效果，也就意味着有人通风报信。 在掌握老朱祭天的路线，以及身边护卫情况的前提下，才执行了这次暗杀。 “会是谁呢？” 周宣想来想去也没有确定嫌疑人，这个人一定很想老朱死，但朱标还活着，其他人根本没有争夺皇位的可能。 而吕氏也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了，虽说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太子妃常氏和朱雄英病故的背后，都有她的影子，却很难和刺客联系在一起。 吕氏的娘家没有什么根基，也就排除了外戚夺权的可能，而她常年在宫里，也不可能接触到像陈婉怡这样的刺客，要做到同步相当困难。 这下周宣有点蒙圈了，幕后之人隐藏得太深，很难猜到他是谁。 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反正想多了也没用，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 不过周宣还是很感激老朱的，要不是他坚持让自己坐龙辇，让刺客误会是个大人物，怕是也留不到现在。 枯坐到晚上，周宣再次被带到大厅，陈婉怡和韩灵儿都换上了劲装，显然是有所行动。 “周大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带不带我们入宫？” 周宣无奈摇头：“真带不了。” 陈婉怡却不气恼，笑着说道：“那就得罪了。” 说着，她来到周宣的面前，捏开他的嘴巴，将一颗红色的药丸塞进嘴里，接着在他后背用力拍了一下，药丸就滑入到肚子里。 “这是我的独门毒药，名为穿肠丸，一日内没有解药，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陈婉怡继续说道：“周大人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若不答应，便将你丢回柴房等死。” 周宣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心里却已经想到了逃出生天的可能。 无比确定刚才吃下的药丸绝对不是毒药，因为这个时代所产出最毒的药就是鹤顶红，也就是后世的砒霜，而且还是很不纯净的砒霜，用银针就能试出来。 后世高纯度的砒霜没有硫化物质，银是吸附不到的，所以用银针试毒的方法其实很可笑。 至于其他动植物中提取出来的毒药，基本上是纯天然，不可能再次加工，这就说明陈婉怡所谓的穿肠丸，根本就不存在让人中毒的功效。 吃虾天然毒素，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胃酸破坏基本结构，变成蛋白质被人体吸收，另一种就是吸附与肠胃细胞，从而引发中毒症状。 无论是哪种，都不可能一天之后再发作，而且就算真的有毒，也不可能存在解药。 试想一下，后世的科技那么发达，都做不到将一块煮熟的肉还原成生肉，更别说现在的科技了，所谓解药，除非中毒后马上服用或许奇效，等到人体吸收毒素，就肯定无解了。 确定她们是在忽悠自己以后，周宣这个理工男马上想到对策，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你们太卑鄙了！” “哼，不用些特殊的手段，你能合作吗？” 韩灵儿冷声说道，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这个细微的表情被周宣敏锐察觉，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好吧，我跟你们合作。” “最好不要耍花招，不然不给你解药吃！” 韩灵儿还在意图威胁周宣。 周宣苦笑：“我都吃了穿肠丸了，敢耍什么花招，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把你们带到地方，就要立刻给我解药，至于刺杀成功与否，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目的是让两人相信，他已经相信所谓的穿肠丸是毒药这件事。 “好，我们这是君子协定，只要我们进宫，就立刻给你解药。” 陈婉怡一口答应下来。 “一言为定，那现在可以给我松绑了吗？” “来人，给周大人松绑。” 绳索被解开，周宣活动着酸麻的手臂，撇嘴说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就你们两个，想杀皇上还是有点异想天开了，他可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悍将，你们未必是对手。” “怕什么，我们有特制迷香，闻者立刻昏迷，不然我们怎么敢把你这个高手放开？” 韩灵儿得意的说道，却不知她的天真，已将底牌彻底暴露。 周宣在心里苦笑，就韩灵儿这智商，当哥反贼都不及格，多吃点核桃吧！ 第78章 入宫 入夜周宣被蒙上眼睛，在一群刺客的押解下，通过地道回到金陵城。 周宣能感觉到地道的存在，虽然眼睛被蒙住，不过体感清楚感知到了阴冷，这不是地面的温度，肯定是有一条悠长且深入地下的通道。 远离了地道所在的院落，接近皇宫时，刺客才将蒙眼的黑布取下。 此刻在他身边，只有陈婉怡和韩灵儿，其他刺客早已隐匿行迹，看得出他们行事极为小心，尽量分散行动，避免被一锅端。 “前面就是皇宫，带我们进去。” 韩灵儿用匕首抵住周宣的后心，冷声说道：“不要以为你刀枪不入就拿你没办法，我这把匕首乃是神兵利器，削铁如泥，足以破掉你的硬气功！” 周宣倒是一点也不怕，只要不砍脖子，防刺服免疫一切穿刺类物理攻击。 “只有你们两个吗，其他人怎么办？” 周宣故作疑惑的问道，想从她们口中套出话来，因为皇宫里必然有他们的内应，为了这次刺杀能够成功，他们一定会分组行动，其中一部分刺客应该会被内应带入宫里。 “别人的是不需要周大人关心，你只要带我们进宫即可。” 接话的是陈婉怡，显然她比韩灵儿精明许多，没有透露任何线索。 周宣撇撇嘴，也只好带着她们往前走去。 “等一等！” 快要到宫门口的时候，陈婉怡忽然叫住他，问道：“今日你被我们劫持，现在大摇大摆的回来，该如何解释？” 周宣笑道：“禁卫知道我武功高强，只要和他们说，我抓到机会挣脱束缚逃了出来，便不会有人怀疑，而你们的身份，我可以说是我的同门，刚好遇到，帮我杀退刺客。” 忽悠模式开启了，却让两位美女不得不信，以周宣刀枪不入的武功，确实有机会逃出来。 “别耍花招！” 韩灵儿警告着说道，同时匕首更加用力。 “一个女孩子，就不能温柔一点吗，我都吃了穿肠丸了，还敢不老实么，放心放心，不会耍花招的。” 周宣尽力安抚两位美女的情绪，她们深入皇宫刺杀老朱，此刻必然极为紧张，细节上的破绽可能会被抓住，以后就没戏唱了。 离着守卫宫门的禁卫还有一段距离，周宣就大声打起了招呼：“几位兄弟，辛苦了！” 禁卫们抬头一看，顿时露出惊讶之色，他们都知道今日陛下被刺杀的事，据说周大人被刺客掳走，怎么突然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不等禁卫说话，周宣边靠近边抢先说道：“今日当值的将军是谁啊？”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高大战将走了过来，赫然是蓝玉。 周宣没想到蓝玉亲自负责宫门守卫，不过想来也觉得合理，毕竟老朱被刺杀，朝野震动，身为大明第一战将，主动承担起皇宫的守卫之责，并没什么不妥。 若换做以前，蓝玉最多会指派副将前来，但自从和周宣接触之后，情商一路走高，为了在老朱面前表现忠心，亲自来站岗了。 当他看到周宣时，也是愣了一下，别人不清楚，他还是知道的，周宣没什么武艺，不可能逃脱刺客的掌控，而且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回宫，其中必有缘由。 “原来是张大哥，辛苦辛苦。” 周宣继续抢先说道，和蓝玉不敢有眼神上的交流，因为两位美女都在暗暗盯着他，一旦暴露，所有计划都白费了，现在只希望蓝玉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 蓝玉可不是真没脑子，否则也不会成为常胜将军，而且他和周宣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默契，一句话就知道其中的含义了。 “哦，周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蓝玉抱拳拱手，余光已瞄向周宣身后的两位美女。 “我是谁啊，陛下身边的四品带刀护卫，那几个刺客一时得手，也只怪我大意，等我清醒过来，只用了五成功力就突围而出，刺客无人能挡。” 周宣貌似自信的白活起来，心里却在发虚，就怕蓝玉领会不到。 好在蓝玉哈哈一笑：“要不说陛下最为器重周大人，祭天时也要将你带到身边呢，平安回来就好，赶紧回宫吧。” 周宣暗暗点头，和蓝玉算是很有默契了，正要往里走时，蓝玉忽然叫住他：“周大人，这两位是？” “哦，他们是我的同门师弟，在我突围时偶遇的，也是他们帮我杀退了刺客的追击，我打算将两个师弟推荐给万岁，为朝廷效力。” 周宣刻意将万岁两个字说得重了些。 蓝玉目光微微闪动，呵呵笑道：“那朝廷又多了两位栋梁之材，请。” 带着两位美女顺利通过宫门，周宣这才松了一口气，仅仅是抓她们，刚才就可以示意蓝玉动手，不过为了找出幕后真凶，还需要把戏继续演下去。 “你在宫中地位不低啊。” 韩灵儿发出由衷的感叹，周宣出入宫门就好像回家一样，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情报，甚至以为他是皇子皇孙了。 “一般一般，大家都是熟人，给面子而已。” 周宣说着向前走去，同时用余光注意身后，果然，他看到暗中隐约有人影闪动，估计是蓝玉派来监视两位美女刺客的。 “你带我们去坤宁宫。” 身后的陈婉怡忽然开口道。 周宣一愣：“去坤宁宫干嘛，皇上晚上不在那里。” “我们知道，因为这次我们刺杀的目标，不是狗皇帝，而是马皇后。” 周宣心头一惊，忙问道：“刺杀皇后？” “朱元璋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们也要让他尝尝这滋味，我会亲手带着马皇后的首级去见狗皇帝，看他到底是不是铁石心肠，会不会痛不欲生！” 韩灵儿杏眼圆睁，充满怒气的说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还会有人对太子下手吧？” “你很聪明，既然我们顺利进攻，大家就算是同路人了，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无论皇子皇孙，只要在这宫里的，今日都会死，一个不留！” 第79章 杀退刺客 我去这是要搞一起灭门惨案啊！” 周宣暗暗心惊，但从这只言片语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老朱一家都被端了，谁的收益最大？ 这个问题出现在脑海中，周宣顿觉不妙，这可能是一件牵扯人数极大，影响范围极广，能让老朱杀得人头滚滚的大案！ “两位姑娘，我很少去坤宁宫，对路不太熟悉啊，要不你们换人呢，我可以带你们去东宫。” 周宣开始和她们周旋起来。 “少废话，赶紧带路，你吃下穿肠丸已经过去半日了，再没有解药的话，很快就会毒发，除非你想死，否则就乖乖听话！” 韩灵儿上前就是一脚，把周宣踹了个踉跄。 与此同时，周宣也不打算再继续钓鱼了，因为牵扯太多，暂时在刺客没有出手之前结束，对大家都有好处。 “别藏着了，动手啊！” 周宣趁势向前一滚，同时大声喊道。 隐藏在暗中的那些大内禁卫鱼贯而出，将两人团团围住，蓝玉也快步赶来，喝道：“大胆逆贼，竟敢入宫行刺，拿下！” “凉国公且慢，她们身上有迷香，让弟兄们不要靠近！” 周宣连忙阻止，来到蓝玉身边，这位身材高大的凉国公，给了他些许的安全感。 “退后，神机营上前！” 蓝玉一声令下，大内禁卫退下，装备了火绳枪的神机营上前，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两位女刺客。 “你敢出卖我们，不想活了吗？” 韩灵儿气急败坏，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周宣砍成肉酱。 周宣笑了笑：“别吓唬我了，你们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穿肠丸，如果我不将计就计，怎么能得知你们的计划呢？” 他回头对蓝玉说道：“至少有多组刺客已入宫，他们的目标是整个皇族，凉国公立刻通知宫中所有禁卫，务必保护好皇族的安全！” 蓝玉对任何场面都司空见惯，但听周宣说刺客要把老朱家一窝端时，脸色也变得极为阴沉，当即对身边副将说道：“放狼烟，示警！” 狼烟冲天而起，这是只有出现万分危急的军情时才会用到的通讯手段。 皇宫中的禁卫们看到狼烟后，迅速行动起来，将所有宫门关闭，守卫住重要宫殿，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 “周大人立了一大功，某一定会向万岁请命嘉奖。” 蓝玉暗自庆幸，若不是周宣的提醒，哪怕朱元璋有铜墙铁壁般的保护，其他宫中的皇子皇孙怕是要遭殃了。 “先别说请功的事了，把她们抓了，审问出幕后主使，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凉国公千万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包括万岁！” 周宣小声在蓝玉耳边说道。 蓝玉微微皱眉：“为何？” “以凉国公的智慧，很难和你解释清楚，还是办正事要紧，抓人啊！” 周宣情急之下，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蓝玉的政治头脑。 蓝玉觉得不是滋味，周宣好像是在骂自己是蠢货，不过眼下没时间和他计较，当即下令道：“留活口，用渔网！” 虽说他的政治头脑不行，但军事才能是一等一的，留活口是前提，还要将其捉拿，用渔网是最为稳妥且伤亡最小的方法。 很快禁卫便找来了一张渔网，陈婉怡和韩灵儿已经没有退路。 忽然，一道火光直窜天空，凌空炸出一朵火花，显然是刺客约定的暗号。 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一下，与此同时，两位美女刺客忽然抛洒出一团粉末。 粉末忽然燃烧起来，形成大量的烟雾，所有人的视线受阻，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等待烟尘散去，但这时，她们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都别愣着了，快去找啊！” 蓝玉大吼了一声，刺客就在眼前消失，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当即抽出佩剑，咬牙对周宣说道：“周大人随某去御书房，保护万岁！” 前往御书房的路上，几乎到处都能听到喊杀声，兵碰撞声，以及利刃刺破皮肉声，还有惨痛的哀嚎声，显然禁卫已经和刺客交上了手。 等一行人来到御书房时，朱元璋正手持天子剑，如泰山般矗立在宫门之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禁卫们和黑衣刺客厮杀。 “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忘装一下？” 周宣忍不住腹诽起来，老朱的心也是够大的，刺客是冲着他来的，不躲起来也就算了，居然原地摆起了造型，显得他处变不惊是么？ “万岁，臣救驾来迟，万死之罪！” 蓝玉上前单膝跪地行礼。 “起来，无非几个毛贼而已，还轮不到我大明第一悍将上阵！” 朱元璋冷声说道，当他看到周宣时，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咱就知道，你一定能平安无事。” “多亏了周大人，臣才能提前知晓刺客的动向，放狼烟示警，这伙贼人别想得逞。” 蓝玉护在朱元璋身前，不忘邀功，当然，首功必然是周宣的，在这方面他并不吝啬。 朱元璋点了点头：“咱没想到，宫里居然还能混进刺客，让咱很不痛快，传旨，所有刺客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蓝玉一愣，正要说话时，周宣抢先一步说道：“万岁所言极是，这种乱臣贼子，就该千刀万剐，快杀！” 禁卫们开始还有所顾忌，但得到圣旨以后，立刻杀心大气，无论人数，装备还是单兵素质都处于绝对优势，很快就将闯入御书房的刺客杀个干净。 “启禀陛下，今夜各宫均出现刺客，因有狼烟示警，所以皇亲们并无损伤，刺客都已被杀退，只有少数负隅顽抗，奴婢请旨，要死还是要活？” 毛骧匆匆而来，跪地询问道，他的身上满是血迹，看来也是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留什么留，统统给咱杀光，斩下首级悬于城门之上示众！” 朱元璋怒气冲冲的丢下一句，转身回御书房，同时说道：“蓝玉，周宣，你们随咱来！” 毛骧刚要上前伺候，却被老朱一脚踹开：“咱和爱卿们说话，有你屁事，滚！” 第82章 三小只的阴谋 李善长不愧是大明第一谋臣，目光确实很长远啊。” 回住处的路上，周宣在心里感叹，人越老越妖，果真如此。 这次刺杀貌似毫无征兆，却能体现李善长的厉害之处，他一定知道太子朱标染病的消息，推断出太孙可能要提前继位。 朱允炆的班底被是朱标的，文有胡惟庸，黄子澄，齐泰和刘基，而武将则是以蓝玉为代表的勋贵。 一旦太子早逝，以李善长对朱元璋的了解，必然会对这些老臣大开杀戒，目标直指勋贵集团，因为淮西勋贵手里有兵权，是非常不稳定的因素，太孙年幼，震慑不住那些骄兵悍将。 文臣则相对缓和一些，可能诛杀几个领袖级人物，而后则进行安抚，此起彼伏中，文臣将占据主导地位，这些读书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付勋贵集团。 以黄子澄和齐泰为典型代表，现在已经开始打出削藩和限制勋贵的旗号，一旦他们入朝主政，勋贵集团的结局可想而知。 所以李善长在刚有风吹草动的时候，就采取果断措施，虽没有成功，依然能体现出他的老辣凶狠，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物。 历史上李善长卷入胡惟庸案时，朱元璋都没敢轻易动他，而那时的李善长，已经卸任宰相，几乎不理政侍寝，即便如此，老朱都找了个有丹书铁券的借口，留了他两年。 直到将勋贵中掌兵的那一批收拾了以后，到了蓝玉案，老朱才对李善长痛下杀手，那都是两年以后的事了。 因为周宣的穿越，历史走向有了些许改变，原本应该赋闲在家的李善长，依旧是左丞相，位居朝堂第一人的位置，老朱想要动他，就更加麻烦了。 周宣也注意到了，李善长和胡惟庸事一个利益共同体，这两人联手的影响力，甚至不比老朱差，加上一群实力派勋贵围绕周围，如此庞大的集团，即便拥有铁腕的老朱也要权衡。 大明初期的矛盾，主要是皇权和勋贵之间的冲突，现在的问题在于由于历史走向的改变，勋贵的势力，已有压制皇权的苗头。 朱元璋哪怕为了权力可以肆意屠杀，却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便有可能群雄四起，到时别说大明能否安稳，就连他的龙椅能不能坐得下都是问题。 周宣对此暂时没有任何办法，本来他就毫无根基，身为文臣，更是一点兵权都没有，总不能凭着一腔热血去让老朱清算淮西勋贵吧？ 回到住处时，二虎依旧在打着沙包，他对武学的领悟能力很强，居然都学会蝴蝶步了。 看到周宣进来，二虎没有任何惊讶，只是淡淡的说道：“师父回来了。” “你倒是很淡定啊！” 周宣的气不打一处来，想要上前去踹他一脚时，忽然发现二虎身上满是血迹。 “师父不必惊慌，方才有刺客逃到此处，被我手刃了十三个，血是他们的。” 原本揍他一顿的周宣，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一口气杀了十三个人，居然还面不改色，称之为人屠都不为过，一般这样的杀胚多是心理变态，周宣觉得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你就不好奇，为师是怎么从刺客手中逃脱的嘛？” “师父聪明绝顶，自有办法脱身。” 周宣撇撇嘴，这算是拍马屁，看在拍得不错的份上，决定大度的原谅他。 “瞎说什么大实话，为师很低调的。” 二虎停下手，指着里屋说道：“三位师弟担心师父，哭了一整天，哭累了都睡着了，师父今夜没床睡。” “三个师弟？” 周宣一愣，往里屋瞧了一眼，顿时怒不可遏的拍起了桌子：“都起来！”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在周宣面前跪成一排。 周宣鼻子都要气歪了：“给为师解释清楚，你们这披麻戴孝是几个意思？” 小胖子先说话：“听二虎师兄说，师父被贼人掳走，徒儿觉得贼人穷凶极恶，一定会把师父烹了吃......” 周宣款要被气死了，什么贼人爱吃人肉啊，八成这小兔崽子馋肉了。 “我不同意大哥所言，徒儿想贼人那么凶残，可能会把师父大卸八块，用石灰把首级腌了。” 金豆子不愧是未来的军中悍将，把周宣的脑袋当成军功了。 周宣气笑了，又问银豆子：“来，你也说说，你以为贼人会怎么对付为师。” “扒了师父的皮做大鼓赚钱，肉切下来卖，骨头熬成汤，摆给早点摊，还能赚上一笔......” 周宣的牙都要咬碎了，冷哼道：“好好好，都盼着为师死是吧，你们三个，先把孝帽子给老子摘了！” 没遇到过这么晦气的事，人还活着呢，三个徒弟都要给自己摔盆了，还不能把他们怎么着，这么有孝心的徒弟，去哪里找？ “师父，徒儿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朱高炽怯生生的上前问道，小胖子看得出周宣在爆发的边缘，不敢靠的太近。 “说！” “如果师父抓到那些掳走你的刺客，会怎么惩罚？” 周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自觉的想起了陈婉怡和韩灵儿，虽然她们是刺客，可是那俏脸，那身段，一刀杀了未免太可惜了。 “脱她们衣服......咳咳！” 猛然惊醒过来，三小只还是孩子，不能灌输不健康的思想，周宣立刻做道貌岸然状：“做人要大度，不能斤斤计较，有人招惹你，不要想着报复，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两闷棍就是了。” “师父教诲，徒儿铭记于心，既然您安全回来了，我们就先走了。” 朱高炽给两个弟弟使了个眼色，三人集体溜了。 周宣莫名，这三个兔崽子怎么怪怪的？ “师父，三个师弟要打着你的幌子做坏事。” 二虎一眼看穿三人的小心思，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们还是孩子，能做什么坏事，再说了，就算闯了祸，以为师目前的地位，也罩得住！” 第83章 报复行动开始 因为得到了老朱的青睐，还要给太子治病，周宣可谓春风得意，至少在朱标没有彻底好之前，老朱都舍不得砍了他，自然有时无空格。 更有恃无恐的却是三小只，他们从周宣的住处出来，立刻回去拿了连夜打造好的复合弩，以及三棱匕首，悄咪咪的来到御书房。 朱元璋心情正在烦躁中，忽然听说三个孙子来了，只当是来问安的，于是命太监把他们叫了进来。 “孙儿们见过皇爷爷。” 看着整齐的跪倒在面前的孙子们，朱元璋多少有些欣慰，老兄弟靠不住，甚至到了要兵戎相见的地步，但至少自己还有骨肉亲情在，三小只还是很懂事的。 “这么晚了，宫里还出了刺客，你们不好好睡觉，跑咱这里来做什么，以后不许这样了。” 嘴上责备着，老朱的脸色却露出难得的慈祥。 “皇爷爷，孙儿们听说宫里有了刺客，于是连夜打造了一些兵器，给皇爷爷防身用的。” 对于朱高炽的话，朱元璋只是莞尔一笑，他们三个没在军中待过一天，哪里懂什么打造兵器。 不过毕竟是孙子们的一片心意，朱元璋还是笑着说道：“有这份心，咱就知足了，拿出来给咱瞧瞧。” 朱高炽从怀中取出复合弩，介绍道：“皇爷爷，此乃复合弩，是孙儿根据师父提供的原理打造出来的，因装有弹簧，上弦时非常轻松，而且力道很强，五十步可破两层铁甲。” 朱元璋原本就当是陪小孩子过家家了，当他听到这种弩在五十步可破两层铁甲时，顿时悚然变色。 征战了一辈子，什么样的弓弩没见过，可复合弩却真是头一次见。 “你说得可是真的？” “孙儿亲自做过实验，百步之外依旧有杀伤力，五十步破两层铁甲，三十步可破三层。” “快拿过来，咱瞧瞧！” 老朱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迫不及待的要朱高炽把复合弩呈送上来。 看着手里的弩，老朱发现和他认知里的有所不同，似乎多了很多零件，上弦试了一下，发现确实很轻便，对着十步之外的柱子发射，弩箭破风而出，至少有半支嵌入到柱子当中。 朱元璋面色大变，修建宫殿所用的承重柱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料，硬度极高，复合弩竟然轻易穿透，威力之强可见一斑。 “这弩是你们所制造的？” “正是，孙儿们炼制钢铁，就是为了打造这种弩，另外孙儿们还未皇爷爷打造了一把匕首，请皇爷爷过目。” 朱高炽又将三棱匕首送上。 老朱惊讶的把玩着三棱匕首，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见惯了所谓的神兵利器，论杀伤力，怕是都没有手中的匕首强。 三棱形状的刀身，刺中之后便会是一个三角缺口，这种伤口很难处理，而且三条血槽，足以将对方的血放干，而且流线型的设计，更加适合穿刺。 朱元璋抬手将三棱匕首插在龙书案上，紫檀木料所制的桌子，竟被轻易穿透！ “朱高炽，这也是你们师父教的？” “启禀皇爷爷，师父他只是给了孙儿一个概念，二弟对兵器有所涉猎，在他的帮助下，孙儿才能制造出来。” 朱高炽没有贪功，把金豆子也一起带上了。 朱元璋看向朱高煦：“怪不得你师父说你能做将军，看来他的眼光比咱还要高明些。” “都是师父教育的好，孙儿惭愧。” 朱高煦打小就是聪明孩子，很会说话。 更聪明的是朱高燧，偷眼看到皇爷爷很高兴，上前说道：“皇爷爷，这兵器是孙儿们的一片孝心，本来是无价的，可是孙儿想让宫中叔伯兄弟都用上这兵器防身，所以......” “吞吞吐吐的，哪像个男子汉，想说什么就说！” “可是孙儿们每月俸禄有限，怕是难以完成此心愿，要不，皇爷爷就买下兵器，孙儿们有了本钱，才好大量制造。” 朱元璋内心很震惊，他以为周宣不太懂军事，不想竟然是个大家，只看这两件兵器，就知道这小子肚子里还有很多货，这也让他有了新的打算。 “银子的事是吧，你们三个都出息了，咱今天高兴，每人赏黄金百两，够你们制造兵器了。” “谢皇爷爷赏赐！” 老朱给的高于预期，朱高燧立刻磕头谢恩，生怕皇爷爷会反悔。 “朱高炽，咱命你将这两种兵器的图纸送给兵部，另外还会有赏赐，你们下去吧。” “孙儿告退。” 三小只心满意足的出了御书房，领了赏赐以后，直奔东宫而去。 “那东宫太监很贪财，咱们一人拿出一两金子来，就能混进去了。” 朱高炽取了三两金子，带着两个弟弟来到东宫门外，故意装作寻找东西的样子。 看门的太监看到他们，顿时露出不悦之色，太子妃交代过，不能让这三兄弟踏足东宫，当即上前驱赶：“三位皇孙，这里不是你们玩耍的地方，速速离开。” 朱高炽上前，礼貌的拱手道：“这位公公请了，方才我们在玩风筝，可是突然断了线，可能飞到东宫去了，麻烦您通融一下，让我们找寻回来，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手伸过去张开，黄橙橙的金子分外耀眼，太监的眼睛直了，少说也有二三两，折合白银得三五百两啊！ 普通太监的月俸不过三两银子，不吃不喝也要积攒七八年才能赚到这笔钱。 “这个嘛，倒是可以通融，不过皇孙们要快一些，别让奴婢们难做。” “这是自然，多谢公公。” 将金子塞给太监，三小只撒丫子跑进东宫。 “我事先问过了，朱允炆住在那间房子里，咱们过去堵他！” 成功混入东宫，朱高煦不愧是未来的将军，很重视战前侦查，已知晓朱允炆的位置，随时准备实施精准打击。 “他不出来怎么办，咱们不能等到天亮吧？” 朱高炽问出了关键问题。 朱高燧嘿嘿一笑：“师父说过，金钱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咱们用金子钓他，不怕他不出来。” 第84章 打闷棍 大哥二哥，把金子都给我。” 银豆子把所有金子要了过来，悄悄接近到朱允炆的住处，拿起一块瞄了瞄，随即丢了出去。 小胖子和金豆子看得肉疼，本就不受老朱重视，平时零花钱少得可怜，银豆子这么个丢法，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 “老三，要不换个方法呢？” 朱高炽忍不住拽住银豆子，心疼的问道。 “大哥有所不知，师父给我的书里说了，金钱不但能够满足人的物质需求，还能满足情绪价值，虽说丢了几百两，可咱们也能报仇了呀，你想想，是不是觉得很解气？” 听了朱高燧的话，朱高炽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道：“嗯，你说得有道理，既然是师父说的，那肯定错不了。” “就是嘛，钱没了还可以再赚，没见咱们就做了两件兵器，皇爷爷就赏给咱们这么多金子吗，大哥多和师父学一些学问，多做点，银子就哗哗哗饿来了。” 朱高燧看着自己的大哥，那胖嘟嘟的样子，根本就是跳动的银子嘛。 成功被银豆子说服，俩人不心疼了，一个拿麻袋，一个拎闷棍，静待朱允炆上钩。 “老三，你丢准点，又歪了！” “放心放心，我是故意的，你们俩做好准备就是了。” 银豆子说着，将一块金子顺着窗户丢了进去。 按理说这么晚了，朱允炆不会出来，不过今日有刺客入宫，动静闹得很大，朱允炆到现在还没睡，生怕刺客会突然闯进来。 他和吕氏学得极为腹黑，但是胆子却异常的小，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吓一跳，性格缺陷明显。 好不容易躺下了，忽然听到了有动静，吓得他立刻翻身坐起，正要喊伺候的太监，却看到一块黄橙橙的金块滚落到床边。 朱允炆捡起来仔细一看，确定是金块无疑，这让他顿时贪念大起。 朱标素来勤俭，不允许他有太多的零花钱，看到金子以后，自然喜不自胜，悄悄的踹入怀中。 这时，朱允炆发现地上还有金子，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一个个捡起来。 没有喊太监来帮忙，生怕被人知道以后，会传到朱标的耳朵里，索性来个闷声发大财，结果捡着捡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外面。 前面还有好几块金子，朱允炆甚至没有想金子是从哪里来的，上前就要拿，结果刚蹲下去，眼前就是一片黑暗，脑袋被麻袋罩住。 朱允炆吓得屁滚尿流，正要大声呼喊时，后脑勺挨了一闷棍，顿时天旋地转，昏死过去。 “老二，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万一把他打死怎么办，可是要闯下大祸的！” 朱高炽吓得不轻，责备起没请轻重的朱高煦来。 金豆子一脸无奈：“最近和二虎师兄练多了，力气大了很多，刚才那下没收住，不过应该死不了。” “快把他扛起来，到后花园去！” 在朱高炽的吩咐下，朱高煦扛起麻袋，三小只跑到了后花园。 把朱允炆从麻袋里放出来，发现他正口吐白沫，人倒是还活着。 “师父说了，对待敌人，要把他扒光了吊树上，你们把他衣服扒了，带绳子了吗？” “带了。” “那就好，把他吊树上！” 朱允炆被扒了个精光，吊在了树上，三小只很是得意，常年被他欺负，今天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别提多爽了。 “快走！” 做完了坏事，三小只正要离开案发现场，忽然听到一声断喝：“站住！” “完了，是巡逻的禁卫，快跑啊！” 朱高煦反应最快，一溜烟就往东宫外面跑，朱高燧慢了半拍，胜在手脚灵活，跟着金豆子撒丫子跑了起来。 这可坑苦了小胖子，朱高炽一身肥肉，虽然最近跟着周宣锻炼，却还没有效果，呼哧带喘的没跑出去两步，就被禁卫追了上来。 “再不停下我们要放箭了！” 朱高炽一脸无奈，只得停下脚步，举起双手表示头像。 “皇孙殿下，你为何在此？” 禁卫警惕的上前，用灯笼一照，发现是朱高炽，顿时疑惑起来。 “那个，我说我尿急找不到茅厕了，你们信吗？” 不等禁卫说话，就听到一声惊呼：“太孙殿下被人吊在树上啦，还没穿衣服！” 这么大的事，很快就惊动了朱标和吕氏，因朱标还在病中，不能受风，只有吕氏出来处理。 当她看到身上披了件披风，后脑勺上一个大包，正在哭哭啼啼的朱允炆时，吕氏的眉毛都立起来了。 “是谁干的，天杀的竟敢对太孙下手，老娘活剐了他！” “启禀太子妃，我等在夜巡时，发现皇孙朱高炽在附近。” “朱高炽！” 吕氏眼里冒火，怒气冲冲的走向小胖子，骂道：“你个小王八蛋，竟敢这样对允炆，老娘看你是活腻了！” 朱高炽开始还很害怕，眼见吕氏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索性硬气起来，高声说道：“平日里朱允炆欺负我们的时候，你为何不管教，现在你儿子吃亏了，倒发火了，早干嘛去了？” “你还敢顶嘴！” 吕氏气急败坏，上来就是一巴掌，小胖子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个掌印。 “来人呀，把这个小王八蛋送到陛下那里去，让陛下好好管教！” 朱高炽被禁卫带走了，吕氏越想越气，一把将惊魂未定的朱允炆拽起来：“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去你皇爷爷面前哭去，哭得越惨越好，一定让你皇爷爷打断小王八蛋的腿！” 朱允炆抽泣了一阵，抬起貌似无辜的大眼睛：“娘，孩儿身上就一处伤，看起来不算严重，皇爷爷未必真的发火，不如让太监多打孩儿几下，尽量打在脸上。” 吕氏眯了眯眼睛，点头道：“还是允炆聪明，你们几个，在太孙脸上打几下！” 太监们手上有绝活，掌嘴时能控制力道，根据情况不同，有时看起来不严重，却能让人疼得要命，有时满脸红肿，实际上却只伤皮毛。 很快，满脸伤痕的朱允炆，一瘸一拐的前往了御书房...... 第85章 戏精 所以，你们就把朱高炽丢下了是吗？” 周宣冷着一张脸，劈头盖脸的质问跪在面前的金银豆子。 “师父，你听我狡辩。” 朱高煦刚要解释，被朱高燧一把拽了回来，他这个二哥太过直肠子了，别把所有事都招了，那样的话估计免不了被师父先收拾一顿。 “师父，我们这是为了保留实力，若是全被抓住，就没人给您送信了，而且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怪罪我们，是怎么把大哥捞出来。” 朱高燧一脸真诚的说道。 “把朱高炽捞出来，你们把为师当成神仙了吗，他可是在东宫被抓的，你们还打了太孙的闷棍，这让我怎么捞？” 周宣气得头晕，此事肯定已经被朱标和吕氏知道了，朱标因为病重，几乎不理会东宫的事，一直是吕氏在打理，她能放过小胖子，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二虎，为师听说你身手不错，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从东宫偷个人出来应该不在话下.....” 不等周宣说完，二虎已走过来，但不知是不是故意，膝盖刚好撞在了桌子上，顿时露出痛苦表情：“师父，我受伤了，行动不便，怕是不能担此重任。” “连你都学坏了是吗？” 看着鸡贼的二虎，周宣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这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周大人，陛下命您即可前往御书房。” “完了，连万岁都知道了，看你们做的好事！” 周宣无奈，只好让金银豆子留在房里反省，跟随着小太监来到了御书房。 “臣见过陛下。” 周宣刚要施礼，被朱元璋气冲冲的拦住了：“你给咱站好咯！” 周宣错愕：“万岁何故发这么大脾气，所谓气大伤身，您要保重龙体。” “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学会打闷棍了是吧，若是当面锣对面鼓的打一架，咱说不出二话来，但小小年纪就如此卑鄙，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朱元璋简直要贴脸开大，对着周宣就是一通骂。 周宣的心悬了起来，看样子朱高炽没挺住，把自己给供出来了。 在来的路上，他就想起朱高炽贼兮兮的问的那个问题了，敢情是用在了朱允炆的身上，而且他还可以用师父教诲来逃避责任，这口黑锅多一半得背在自己身上。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就是这么算计师父，回去得扒他的皮。” 周宣暗暗咬牙，但毕竟是自己的徒弟，还是要维护一下的：“万岁，此事也不能全怪皇孙，他与太孙之间本就不对等，若不用些手段，连打架的机会都没有，反正是小孩子玩闹......” “玩闹？” 朱元璋一瞪眼睛：“朱允炆，你给咱出来，让周大人好好看看，这是孩子玩闹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朱允炆苦着脸，一瘸一拐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只见他的脸上，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貌似是被痛揍了一顿。 不过周宣两世为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至少他脖子上的一片红色痕迹，分明就是吻痕嘛。 后世很多小情侣喜欢玩这个，周宣虽没亲身尝试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原来这小子的惨样是刻意装出来给老朱看的，周宣撇了撇嘴，这孩子还真是腹黑加戏精的合体，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爷爷......” 朱允炆跪倒在地，一脸委屈的样子，刚开口叫了老朱，噗得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朱元璋大惊，连忙上前将好太孙扶起，口中急切的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周宣看得分明，要说朱允炆也是够狠的，明显有一个咬舌头的动作，这口血是他咬破舌头后吐出来的，就演技来说极为逼真。 “皇爷爷，孙儿没事，就不要宣太医了，此事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毕竟高炽是我的堂弟啊！” 朱允炆仿佛忍辱负重，大义凛然的说道。 “好孩子，咱一定会为你做主，打死那个小兔崽子！” 朱元璋完全被他蒙骗住了，正常来说以老朱的睿智不会轻易上当，奈何关心则乱，这是他看好的太孙，潜意识里就不愿意相信太孙会说谎。 “万岁，恕臣直言，称呼皇孙为小兔崽子，从遗传学上来说，对家长不利。” 周宣开始仗义执言了，老朱确实太偏心，他必须为自己的得意门生说句公道话。 朱元璋抬头瞪着周宣：“你还想护着你的好徒弟吗？” “非也，但太孙之言也不过是一面之词，臣想让皇孙出来当面对质。” “放屁！” 朱元璋气急败坏的爆了粗口：“你他娘的若是没有瞎眼，就应该看到太孙身上的伤！” “臣的视力很正常，但臣并未亲眼看到皇孙殴打太孙，所以不能往下判断，请万岁把朱高炽叫来。” 周宣据理力争，不能让好徒弟平白无故被朱允炆算计。 若是以前，周宣还有所顾忌，但自从朱允炆用毒箭射自己，二虎又发现十多年前的疑案之后，对太孙和太子妃的态度就变了，不能让这对母子太过得意。 “好，咱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把朱高炽给咱带上来！” 几个站殿武士将朱高炽带上来，此刻小胖子五花大绑，很像马上要被宰杀的猪。 “师父，救我！” 看到周宣，本已绝望的朱高炽重燃希望，向亲爱的师父呼救。 “你师父能救你吗？” 朱元璋冷笑一声：“咱问你，是不是你打了太孙的闷棍，把他的衣服扒了吊在树上？” “是孙儿所为，可孙儿之前问过了师父，师父说对仇人就应该这样......” 果然，小胖子把黑锅推给了周宣。 若是换做别的时候，周宣一气之下就不管他了，但现在事态严重，老朱发了雷霆之怒，砍个孙子也不算稀奇，所以有帐以后再算，先帮他度过这一关再说。 “咳咳，万岁，这话确实是臣说的。” 朱元璋冷笑道：“承认就好，咱也敬你们是条汉子，朱高炽，你把太孙打成这样，咱赏你一百大板不过分吧，对了，周宣是你老师，也给他五十大板，来呀，拖下去打！” 第86章 明察秋毫 打板子这种刑罚可轻可重，十板子下去就能让人皮开肉绽，二十板子足以让人双腿残废，五十板子能要人命，一百板子基本上就是鞭尸了。 朱元璋所谓的一百大板，和杖毙没任何区别。 见殿前武士上前，周宣急切的喊道：“万岁，且慢！” 朱元璋一瞪眼睛：“朱高炽已经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孙只是承认了打闷棍，并未承认殴打太孙。” 周宣的话，让朱高炽这才注意到朱允炆脸上的伤，顿时明白过来，连忙说道：“皇爷爷，孙儿没有打过他！” “伤痕在此，你还想抵赖吗，如果你强硬到底，咱还考虑饶了你，没想到你竟如此没有担当，那就别怪咱不讲爷孙情面了！” 朱元璋生平最恨敢做不敢当的人，当即眼睛冒火，心头杀气凝聚。 “万岁，现在双方各执一词，您总不能偏听太孙的，容臣问问可好？” 朱元璋见周宣还在为朱高炽说话，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咬牙道：“好，咱就让你心服口服，到时五十大板，一板子都不能少！” 周宣来到朱允炆面前，先拍了一下手，问道：“敢问太孙，确定是朱高炽打得你闷棍吗？” “是，我虽然晕了过去，但醒来时，朱高炽还未跑远，被巡夜的禁卫当场捉拿！” 周宣点了点头，再次拍手道：“皇孙和太孙之间有矛盾是吗？” “很深的矛盾谈不上，但肯定有不少磕磕碰碰，一定是他怀恨在心！” 周宣又一次拍手：“太孙今年多大年纪。” “十四岁，周大人为何问我年纪？” “哦，只是随便问问，那太孙觉得只有皇孙一人所为，还是有帮手？” 朱高炽心中一惊，怎么感觉周宣正在引导朱允炆怀疑两个兄弟呢？ 即便他们确实参与了，朱高炽也没有一点出卖他们的打算。 不过一个细节他也发现了，就是周宣每次问话之前，都会拍一下手，以前师父说话时没有这个习惯动作，难道有什么深意？ “肯定有帮手，我清楚的记得，有人套了麻袋，有人打我闷棍，想来是他的两个兄弟。” “太孙和朱高煦，朱高燧也有摩擦吗？” “有。” “那太孙是否认定他们是帮凶？” “是！” 周宣继续拍手：“太孙脸上的伤，是自己弄的，还是东宫太监弄的？” “自然是侍奉我的太监弄.......” 朱允炆一句话出口，顿时感觉不妙，想要收回却已来不及了，当场愣住。 周宣呵呵一笑，对朱元璋拱手道：“万岁可听清楚了，太孙亲口说了，脸上的伤是东宫太监所为，和皇孙没有任何关系。” 朱高炽眼睛一亮，明明朱允炆一口咬定，自己便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不知师父用了什么魔法，竟然让朱允炆不打自招。 朱元璋更是错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万岁注意到了没有，每次臣问太孙话之前，都要拍一下手。” “嗯，咱看到了，这有何玄机不成？” “臣先拍手，再问一些太孙容易回答，或者愿意回答的问题，几个问题之后，他就会无意识的将诚实作答和拍手联系在一起，等臣再拍手时，他说得就是正确答案。” 周宣解释着说道：“这是臣的学问之一，叫做条件反射，就如养猪时，每次喂食之前敲一下饭盆，半月之后，即便没有喂食，敲盆时猪也会过来。” “哦，我懂了，师父的意思是猪已经将敲盆的声音和喂食联系到了一起！” 朱高炽恍然大悟，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那徒儿每次敲一下饭盆，半个月后师父是不是听到敲饭盆，就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周宣狠狠地瞪了朱高炽一眼，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但会记在小本本上，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算清楚！ 朱允炆虽然腹黑，人也很聪明，但性格极为软弱，被周宣揭穿真相，顿时腿一软跪倒在地，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皇，皇爷爷，孙儿没，没说谎啊！” 朱元璋开始坚信朱允炆所言，但通过周宣的测试，以及他现在的表现，心理的天平已经向着朱高炽倾斜了。 唯一能相信的，就是朱允炆身上的伤，他觉得太孙怎么不会因为要冤枉朱高炽而自残。 “万岁，臣还有一个办法证明，太孙身上的伤不可能是皇孙殴打的，请看。” 说着，周宣挽起袖子，一口含住手臂，用力嘬了一阵，而后抬起手臂，赫然出现了一块和朱允炆脸上的伤相差无几的红色痕迹。 “现在万岁可以相信了吗，您看臣手臂上的痕迹，和太孙的一模一样，总不能说是臣把太孙亲成这样的吧？” 周宣笑着问道，朱允炆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不够看。 朱元璋目光凌厉，落在朱允炆的身上，冷声问道：“朱允炆，你需要解释什么吗？” “孙儿该死，是孙儿丢了脸面，一时间想不开，才想了陷害高炽的办法，求皇爷爷开恩。” 朱允炆面无血色，痛哭流涕的求饶起来。 朱元璋在皱眉，生平头一次有了厌恶朱允炆的情绪，老朱家的嫡亲，居然动不动就哭鼻子，一点霸气都没有，日后怎么震慑群臣？ “不要哭了，像个爷们儿一样给咱站直咯！” 被朱元璋一声厉喝，朱允炆打了哆嗦，下意识站得笔直。 “念在你是初犯，咱且饶了你这次，若是再有什么坏心思，咱绝不会轻饶！” 老朱想了想，说道：“咱记得你被禁足一个月，从即日起延长到三个月，不得任何人求情，你马上滚回东宫去！” 朱允炆哭哭啼啼的离开了。 朱元璋看向朱高炽，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亲孙子，被冤枉的滋味不会很好受。 “朱高炽，咱错怪了你，可以给你些补偿，你说想要什么，咱尽量满足。” 朱高炽连忙跪倒：“孙儿本应该什么都不要的，但眼下孙儿有难，请皇爷爷赐孙儿免打，任何人不得打孙儿，抗旨者斩的那种。” 第87章 偶遇 周宣不由得侧目，朱高炽这个要求的针对性未免太明显了吧？ 朱元璋哪里不明白其中缘由，当即点头道：“咱答应你，有人敢揍你，咱也不杀他，就给他阉了以后，留在宫里当太监。” 周宣只觉得下半身发凉，因为老朱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看着他说的，果然还是爷孙更亲，联起手来对付自己这个外人。 “多谢皇爷爷。” 朱高炽麻溜的谢恩，偷偷对着周宣做了个鬼脸。 周宣倒也不生气，收拾小胖子的机会多的是，老朱只是说不能揍他，又没说不能惩罚，惩罚的方式不是多了去了？ “你先退下，咱有事和你师父说。” 朱高炽溜了，朱元璋看向周宣，说道：“咱要你出城去，组建一支军队，兵员从蓝玉征讨漠北的将士们中挑选。” 周宣错愕：“万岁，臣是文官。” “咱知道你是文官，当年李善长也领过军，大明朝没有规定文官不能掌军。” 对于老朱的信任，周宣却不太敢接受，这位屠夫皇帝越信任谁，谁死的就越惨，这是有史可查的。 当年老朱最信任的心腹是廖永忠，所以将害死小明王的任务交给了他，结果小明王一死，廖永忠就成了替死鬼。 历史上老朱也极为信任李善长，胡惟庸，蓝玉和刘基，结果这四个可是一个比一个死得惨。 周宣知道老朱现在有点风声鹤唳的意思，觉得朝中大臣皆不可轻信，所以他这个有点本事，而且没有任何根基的人，才会进入老朱的视线，但这未必就是好事。 “臣是文官，对兵事不是很在行，怕耽误了万岁的策略，所以臣不敢接受。” 朱元璋眼睛一瞪，冷冷的瞧着他：“你是不是有顾虑？” “臣一心为万岁，为大明朝廷办事，没有顾虑，确实是才疏学浅，怕能力不足。” 周宣心虚的解释，同时很怕老朱发飚，一个抗旨不尊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了。 老朱倒是没有发火，却轻叹一声道：“咱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觉得咱是一个薄情寡恩的人，担心涉及到咱的机密，有一日会被牵连，是吗？” 周宣沉默，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咱这么说和你说吧，最难做的就是皇帝了，你看，跟着咱打天下的老兄弟，现在不安分了，觉得咱给的少了，就要咱一家的命，这个皇帝当的难啊。” 朱元璋仿佛苍老了很多，摇头说道：“老兄弟都不能信了，你还让咱相信谁，你是年轻朝臣中最有能力的一个，而且没有根基，咱才敢相信你。” 他看着周宣说道：“咱信你不像那些老兄弟那样贪心不足，也只有你能办好差事，你回去考虑一下，若不能接受，咱不怪你，到时咱就得先下手为强了！” 这可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周宣暗暗沉思，显然朱元璋要组建一支军队，是要防备勋贵突然起兵造反的，有了这支军队在手，或许老朱还能隐忍，否则历史上的胡惟庸案，可能再次发生。 虽说确实是胡惟庸作死，但牵连的无辜人等着实太多，其中很多人都是精英阶层，这对大明来说是很大的损失。 毕竟大明的文盲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能识字就是高等人才了，更不要说两万多颇有文化的人，还是需要拯救一下的。 “万岁，臣虽不才，但能为万岁分忧是臣的荣幸，但不知万岁要臣组建一支多大规模的军队，如何训练，兵甲军械从何而来？” 见周宣答应了，老朱展颜道：“五万人为限，训练方法嘛，就按照你叫朱高煦的来，兵甲军械已有模板，要装备这些。” 说着，老朱将朱高炽制造的复合弩和三棱匕首拿了出来。 周宣当时就愣住了，朱高炽果然是个妖孽啊，给他讲过弹力的概念，他就鼓捣出了复合弩，讲过压强的皮毛，这货居然做出了阻力最小，压强最大化的三棱匕首！ 若是给他灌输一下原子分子，是不是要比门捷列夫早个几百年搞出元素周期表来？ “万岁要打造一支新型军队，这对臣来说不是很难，臣明日一早就出城去挑选将士。” 朱元璋摆手道：“先不忙，明日你去城外转一圈，寻一个隐蔽的所在，咱先把兵营造出来。” 从御书房出来，周宣就考虑兵营的选址问题了。 首先地方要足够大，其次还必须隐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道路还要通畅。 五万人规模的军队，日常补给就少不了，若是交通不便，数万人怕是要饿肚子。 拿着舆图看了半天，终于选定了紫荆山中的一块谷地。 第二天一早，周宣便带上二虎前往紫荆山实地考察。 信马由缰的出了城，进入紫荆山，周宣对自己的选址很满意，此地有大片的平地，周围山峦起伏，不但能隐蔽兵营位置，还可以让士兵多了训练场地，道路也不是很崎岖，一切都符合。 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去时候，二虎忽然勒住缰绳，眼眸中闪烁警惕，低声说道：“师父，附近有高手在打斗。” 周宣一愣，侧耳倾听半晌，也没有听到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忍不住问道：“你不会听错了吧？” “不会，双方只接触两息，便挥出十几次刀剑，寻常高手都难以做到，双方的武艺都很强。” 二虎说着，便下了马，示意周宣跟上。 周宣跟着他钻入树丛，借着树木的掩护靠近，举目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确实有人在火并。 当周宣看清楚双方人马时，不由得错愕，因为其中一方正是陈婉怡和韩灵儿。 和她们交手的不是锦衣卫，也不是官府的人，而是一群黑衣人，每个人都蒙着脸，一看就是见不得光的。 “那两个姑娘就是入宫的刺客，但和她们交手的不像好人，应该是想杀人灭口。” 周宣很快反应过来，猜出了黑衣人的身份、。 二虎认同：“如果是陛下的人，会留活口，可他们全是杀招，这些刺客危险了。” 第88章 看不出门道 你怎么知道，我看他们不是打得有来有回吗？” 周宣疑惑的问道，粗通格斗的他就是个门外汉，看不出门道来。 “刺客和杀手的人数大体相当，但这些杀手明显是针对刺客的招式进行过针对训练，现在看起来势均力敌，但时间久了，刺客一方必败无疑。” 二虎当起了现场解说：“刺客中武艺最高的就是两个女刺客，但终究是女子，耐力远不及男人，我相信百招之内，她们就会落入下风。” 周宣想了想，低声说道：“咱们不能让刺客被灭口。” “我现在不能去，加入战团之后平衡就被打破，到时杀手落败，我一人无法应付刺客。” “那不是还有我吗？” 二虎瞄了周宣一眼：“师父不算人。” “你给我好好说话！” “对不起，师父在这些人面前和废物没区别。” “用得着那么直白吗？” 周宣气得七窍生烟，这几个弟子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尤其是这个二虎，明明很气人，还干不掉他...... 看了一会儿，果然如二虎说得那样，七八个刺客接连倒地，显然杀手没有留手，招招都致命，很快就只剩下两位美女携手抗衡十余名杀手。 很快，两位美女就多处受伤，一时间险象环生，周宣不由得皱眉，如果她们也遭遇不测，以后就没有人能够站出来指征幕后黑手了。 “上啊！” 见二虎不动，周宣催促起来。 二虎淡定的说道：“师父难道觉得我是智障吗，十余名高手围攻，我毫无胜算，为什么要上？” “看不出来，你特么够精明的！” 周宣一点办法没有，只好动用大杀器了。 从怀中取出防身用的尼米步枪，快速装填弹药，瞄准了其中一个准备对两位美女痛下杀手的蒙面人。 “师父，这火器打不了那么远，即便弹丸能到，也已没有了准头。” 二虎对火器还是很了解的，神机营的火器是当世最厉害的，也无非能打三十步左右，五十步外弹丸就没了杀伤力，更是信仰射击，根本不知道能打到哪里去。 周宣没搭理他，这个凡夫俗子怎么可能知道米尼步枪的强大？ 尼米步枪虽然也是前膛枪，却不是滑膛枪，而是线膛枪，别小看枪管里两道不起眼的膛线，这是能够让弹丸高速旋转的关键。 高速旋转的弹丸，可以有效抵消引力作用，且保持平衡，使弹丸可以做直线运动，用人话讲就是打得远，打得准。 而且二十毫米的口径足以保证威力，要知道这个口径在后世都是枪和炮的分界线了，所以说是尼米炮也不为过。 后世军训的时候，周宣打过手枪，不是那种含义的手枪，是用了两条玉溪贿赂教官，才有了打一梭子五四式的机会。 虽然练不出枪法来，倒也不陌生，周宣深吸一口气，随着呼出的气息，三点一线瞄准以后，扣动了扳机。 一声巨响之后，那个举刀砍杀陈婉怡的杀手应声倒地。 其他杀手吓了一跳，立刻四下张望，想找出偷袭他们的人，可因为距离太远，没有任何发现。 二虎目瞪口呆的看着有条不紊继续装弹的周宣：“师父，这火器为何能打得这么远？” “这个课题应该朱高炽研究，和你没关系。” 周宣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一句话噎得二虎无法反驳。 尼米步枪的弹药属于定制弹，发射火药和弹丸放在一个纸袋中，只需要咬破袋子，将火药弹丸装入就能够继续发射，大大提升了装填效率。 在尼米步枪没有发明之前，一个成熟的火枪手，每分钟能打出两颗子弹已经算是快枪手了，而尼米步枪和尼米弹发明之后，稍微训练之后，就能够每分钟打出三枪甚至四枪。 所以周宣认为后膛枪以目前的技术水平不可能实现的前提下，大批量制造尼米步枪才是王道，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拉膛线的方法。 大明的冶炼工业还不成熟，没办法制造出标准化的枪管，拉膛线的技术更是远在天边，要完成这个目标，还需要大量的研究和实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周宣现在要做的就是救下两位美女刺客，其中有他一点小私心，这么漂亮的女孩，都没和他睡过，死在杀手的刀下太可惜了....... 再次扣动扳机，又一个杀手被爆头，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同伴显然是被火器打死的，可是附近根本看不到发射火器的人，而且这火器的威力未免太大了，能把脑袋打的像西瓜一样炸开！ 在二虎惊讶目光的注视下，打枪打出感觉的周宣从容清理枪膛，填装火药弹药，接着再次射击，一声枪响，又多了一个枪下亡魂。 连续被干掉了三人，那些杀手慌了，火器可不是武艺高强就能抵御的，他们知道遇到了高手，如果执意要杀两位美女，怕是还没有碰到她们，自己这点人就要全部报销了。 “风紧，扯呼！” 为首的杀手说了一句黑话，剩下的杀手顾不得同伙的尸体，纷纷窜入密林中消失不见。 担心会有意外，周宣再次填装弹药之后，这才和二虎上前。 两位美女都身受重伤，互相搀扶着却不能站起，无力的蹲坐在地上，还不忘拼尽全力大声说道：“多谢相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谢就不必了，劳烦两位姑娘和我走一趟。” 周宣举着燧发枪上前说道。 韩灵儿看清来人是周宣之后，顿时柳眉倒竖：“原来是你这个骗子，是你害死我们好多兄弟，我要为他们报仇！” 挣扎着持剑而来，周宣却没有舍得开枪，倒是二虎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上前就是一记手刀，将韩灵儿打昏过去。 “你连女人都打，还是不是人类啊！” 周宣有枪在手，底气就很足了，终于敢当面吐槽一下二虎。 二虎撇撇嘴，没有说话，眼神却一直盯着陈婉怡。 陈婉怡冷笑道：“你想把我们带去什么地方？” 没等周宣说话，只见她身形摇晃一下，昏倒在地。 第89章 救死扶伤 \"“糟糕，失血过多，再不抢救怕是来不及了！” 周宣连忙上前查看，发现陈婉怡身上多达十几处伤痕，其中大腿处的一刀颇深，已伤及动脉，鲜血正在不停地流出。 周宣知道如果任其不管，陈婉怡性命难保，只得先撕下一条衣襟，将伤口绑紧，暂时避免流血不止。 但身上没有带金疮药，也没有任何医疗设备，没有救治的条件，只能先将她们带回去。 “二虎，快点上马，咱们得赶回城里。” 两人将昏迷的两位美女刺客扶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城里，但周宣没有带她们入宫，而是去了宫外的住处，并让二虎去宫里取医疗包过来。 如果带她们进宫，人多眼杂，老朱肯定很快就知道刺客被抓的消息，必然会对她们严刑拷问，不管她们说与不说，都要受到残酷的折磨。 周宣终究是怜香惜玉，不想让她们遭遇非人虐待，至于二虎会不会把消息透露给老朱，他就无法把控了。 等了一会儿，二虎从宫里把医疗包带来了，还顺便拿了青霉素，这是周宣没有想到的。 “师父说过，这种药可以防止感染，她们所受的伤很重，应该需要这药。” 周宣点了点头：“不愧是伺候过万岁的，想得就是周到。” 二虎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没有将此事告知陛下，因为告诉了陛下，她们一定会死。” 没想到这个曾经的锦衣卫指挥使，居然也有人性的一面，他大概预见到她们落在老朱手里，怎么也难逃一死。 而且二虎比周宣更加了解老朱，朱元璋这时候不会和淮西勋贵翻脸，所以她们的结果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被关入诏狱中，等翻脸时将她们推出来指证，然后一起杀掉。 另一种可能就是根本不需要周宣抢救，老朱直接下令处决，免得被勋贵们知道消息狗急跳墙。 所以他们落在老朱手里只有死路一条，而二虎认为她们罪不至死。 为了亲人报仇，本就是人之常情，即便对象是老朱，也是情有可原的，只要保证她们不会伤害到朱家人就行了。 周宣让二虎烧了开水，然后让他出去等着，毕竟两位美女身上全是伤，要彻底清洗就得脱了衣服，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糙汉，不适合留在这里。 洗过手，周宣先给伤得更重的陈婉怡治疗，脱掉她的衣裙后，她身上只有一件粉色肚兜和白色亵裤，完美的身材完全展现在他的眼前。 周宣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只见陈婉怡的肌肤如同凝脂，白皙光滑，洋溢着青春的光彩，身材更是没话说，小腹平坦，玉腿笔直修长，藏在肚兜里的两只小乳猪傲然挺立...... “我是医生，不能乱想。” 周宣强行告诫自己，可能最近没时间去怡红院找清倌人彻夜长谈人生理想，以至于总有一股邪火作祟，差点没把持住。 拿起用开水煮过的毛巾，在陈婉怡身上擦拭清理伤口。 陈婉怡虽然失去了意识，却微微皱眉，显然擦拭伤口引起了疼痛。 “好端端的女孩子，非要动刀动枪，弄得一身伤，何必呢。” 周宣无奈的摇头，拿出针线开始缝合伤口。 陈婉怡身上的大伤口有五六处之多，周宣小心的缝合之后，再用酒精棉擦拭，酒精刺激伤口的疼痛，让她在昏迷中都轻轻地呻吟起来。 那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周宣总是不自觉的联想到那些清倌人丢盔卸甲时的场面，等缝合完伤口之后，额头上已满是汗水了，这过程实在折磨人。 拿出注射器抽了一管青霉素，为了防止伤口感染，必须要打的，但还有一个韩灵儿需要救治，没时间做皮试了，直接将陈婉怡翻过来，将亵裤扯低一些。 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肌肤，让周宣一阵心驰目眩，打针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好不容易打完针，周宣没给陈婉怡穿衣服，满是血污的衣服很容易引发感染，只好先用被子给她盖上。 接着就是给韩灵儿处理伤口了，按照这套流程，先把衣服脱了。 和陈婉怡相比，韩灵儿的肌肤非常紧致，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别有一番风味。 她虽然比陈婉怡年轻一些，可是发育得似乎更好，那对傲人的双峰，几乎要冲破肚兜的束缚，随时会呼之欲出的样子。 “阿弥陀佛，请老天不要这样考验我，其实我的意志力很薄弱的。” 周宣深吸一口气，用毛巾给韩灵儿擦拭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韩灵儿受伤没有陈婉怡多，但有一处伤口却是在小腹，那个地方就显得有些私密了。 周宣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就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思想斗争了一番，周宣还是本着救人的原则，将韩灵儿的亵裤脱了，而后视线尽量避开，清理起伤口来。 总算清理好了，韩灵儿没有太大的伤口，不需要缝合，但为保险起见，还是给她打了一针青霉素。 就在这时，韩灵儿的意识开始恢复了，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见了，接着屁股上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眼泪在无意识的情况流了下来。 打完针以后，周宣开始收拾医疗包，却不知韩灵儿悠悠转醒。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韩灵儿因为力战杀手，已经力竭，此刻就算醒来也没有力气动弹，挣扎着喊道，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受了极大的委屈。 “醒了啊，我在给你处理伤口，最好不要动，否则伤口会再流血的，还有，别想着对我怎么样，你没穿衣服，不能跑出去的。” 周宣淡淡的回应道，虽说看了她的身子，但也是为了救人，情有可原嘛。 “你玷污了我的清白，呜呜呜！” 没想道韩灵儿竟然伤心的大哭起来，这把周宣给弄懵了。 “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我是脱了你的衣服，可也只是为你止血啊，又没对你做什么，怎能凭空污蔑我的清白？” “你胡说，刚才我都感觉到了，很疼，姐姐说，疼得话就是失去了处子之身......” 第90章 冤家 呃.....” 周宣词穷了，貌似明朝确实没有生理卫生课，不过这个误会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你这淫贼，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韩灵儿满眼绝望，泪水止不住的留下。 “韩姑娘，我确实给你打了一针，是字面意思上的打针，没有隐喻好不好？” 周宣急忙那着注射器解释，也顾不得明朝人有没有打针的概念了。 可是韩灵儿似乎已认定了周宣对她行不轨之事，根本不听进他的任何解释，若不是没有穿衣服，怕是先要了他的命了。 “灵儿，怎么了？” 这时，陈婉怡醒了过来，只记得在昏迷前遇到了周宣，醒来时发现外衣离身，却不像韩灵儿那般冲动，接着察觉到伤口被人处理，便想到了是周宣救了她们。 看到韩灵儿哭闹，陈婉怡勉强打起精神询问起来。 “姐姐，这个淫贼把我非礼了，他用奇怪的东西，往我的身体里注入液体......” 周宣直撇嘴，韩灵儿这话，似乎更容易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误会。 果然，陈婉怡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周宣，颇有怀疑的意味。 “那个，我是给你们打针用药，避免伤口感染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周宣再次拿起注射器演示起来，韩灵儿性格直接，比较容易冲动，而陈婉怡则相对沉稳，希望她能够解开误会。 陈婉怡虽然没见过注射器，不过看了周宣的演示之后，倒也明白了个大概，说道：“灵儿，你不要误会，是周宣救了我们，并未非礼你。” “可是姐姐说过，被男人夺走身子会很痛的，我现在就特别疼。” 韩灵儿委屈兮兮的说道。 陈婉怡也觉得翘臀隐隐作痛，这不是她能够解释的，于是看向周宣。 “打针是要把药水注入体内，一般采取肌肉注射，人肌肉最发达的地方就是屁股，一般打针都打那个部位，而且青霉素是消炎药，肯定会引起疼痛的。” 周宣不得不为她们科普一下初级医学知识，这两位美女可都是高手，而且是一言不合就敢杀皇上的主儿，最好不要招惹。 听了他的解释，韩灵儿这才将信将疑，却忽然板起俏脸，冷声说道：“你这狗皇帝的奴才，为什么要救我们，难道想从我们口中得知什么，休想！” 周宣撇嘴道：“我要真想审问你们，还用得着先给你们疗伤吗，吊着一口气不就完了，忙了大半天，我都快累死了，没工夫和你掰扯！” 说着，周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缝合伤口，消毒都属于精细活，确实把他累够呛。 韩灵儿依旧不依不饶：“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你的坏心思，你是想好吃好喝的供养着我们，人过得舒服了就不想死了，就容易被你威胁，告诉你，如果这么想就是白日做梦！” “好吃好喝？你真是想多了，我每个月才拿多少俸禄，咱俩非亲非故的，还要供养你，真把自己当成我老婆了啊，美得你！” 两世为人的周宣，性格已非常沉稳，可这韩灵儿总是能让他生气，本不想和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可是她这脑补的也太气人了。 “好了，灵儿，不要和他争吵。” 好在陈婉怡是明白事理的，即便双方立场不同，但性命的确是周宣所救，心里对他有着一份感恩。 韩灵儿很听她的话，虽然还是气鼓鼓的，却没有再说什么，钻进被子里生闷气。 “多谢周大人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厚报。” 周宣摆手道：“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我只是同情你们，被人利用了还要被灭口，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手相救，不过你们放心，我没有报官，你们安心在这里静养即可。” “你会这么好心？不报官就是图谋我和姐姐的美色！” 韩灵儿又忍不住开始怼周宣了。 周宣白了她一眼：“那你觉得我图什么，你虽然有几分姿色，我多花二两银子，在青楼里也能找到和你差不多的清倌人，别自以为是啊。” “你这个讨厌的淫贼，真不知羞耻！” 韩灵儿杏眼圆睁，貌似对周宣的生活作风非常鄙夷。 “我找不找清倌人，关你屁事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用得着你说三道四嘛，不愿意在这里就出去，反正全城戒严，在搜捕刺客，凭你现在的身体，能逃出去算你有本事！” 周宣没好气的说道，韩灵儿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居然处处针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作为直男的他能惯着吗？ “走就走，贫者不食嗟来之食，我又没让你救！” 韩灵儿气恼的说着，掀起被子就要下床，结果却忘记了她身上未着寸缕，一下春光乍现，惊叫一声后又钻了回去。 她恼怒的喊道：“登徒子，不许看，把脸转过去！” 周宣故意咂咂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大了一点嘛，等过些年就该下垂了，恶心。” “你这个淫贼，气死我啦！” 韩灵儿气得小脸通红，顾不得身上伤口的疼痛，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朝着周宣丢了过去。 周宣没提防，正好被砸中脑袋，却一点不疼，顺手抄起所谓的暗器，居然是韩灵儿的贴身小衣。 “这暗器不错，没收了。” 见周宣作势要将自己的亵裤塞进怀里，韩灵儿大急，慌忙喊道：“还给我！” “你用这东西砸我脑袋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不合适呢，现在后悔，晚了。” 周宣当然不是变态，没有收集原味小内内的习惯，但为了气韩灵儿，还是将亵裤塞进袖口。 “淫贼，恶贼，我和你不共戴天！” 韩灵儿气得浑身发抖，却对他无可奈何，唯一的亵裤都没了，如何能下得了床？ “灵儿，不要闹了！” 陈婉怡适时开口，这才让韩灵儿安分了一些。 “周大人，不知我们的同伴如何了？” 陈婉怡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即便被周宣看了身子，也是因为疗伤需要，并不像韩灵儿那样抓着不放。 “都被杀手灭口了，陈姑娘，你可知杀手是谁派来的？” 第91章 蓝玉有请 陈婉怡对于周宣提出的问题，似乎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只是敷衍着说道：“我们并不知道，以为是官府的人。” 其实周宣看得出来，以陈婉怡的聪明，绝对能看出这些杀手是来灭口的，她不愿意说出幕后的黑手而已。 “周大人，可否回避一下，我们要穿衣服，你在这里有些不便。” 周宣点了点头，随后走了出去。 二虎一直站在院子里，见周宣出来了，淡淡的说道：“师父，窝藏钦犯是死罪。” “我知道，等万岁知道了，治我罪的时候，我会向万岁忏悔，并且要求万岁诛我的十族。” 九族几乎囊括了所有直系亲属，而周宣孑然一身，基本上和一个人砍头没区别，十镞可就厉害了，那是包括师生好友的。 作为国子监的太傅，朱标，朱棣，三小只，甚至太孙朱允炆都是他的学生，二虎这个前锦衣卫指挥使，同样是他的门徒...... “我只是在提醒师父，何必把我也牵扯进去？” 周宣白了二虎一眼：“因为为师不放心你，怎么说在你心里，我这个师父还是不及万岁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卖我？” 二虎淡然道：“这两位女子，将来会是陛下的底牌，所以我不会告发。” “你对陛下果然忠心，那你就看好她们，至少在伤势康复之前，别让她们离开这个院子，外面危机四伏，被官府的人捉拿还好，要是被那些人找到，她们一定会被灭口。” “我知道，但陛下特意交代过，要我保护师父的安全。” 周宣拿出腰间的燧发枪，撇嘴道：“以为师的枪法，天下谁能走近我十步之内？” “师父过于自信了。” 二虎说着话，忽然闪电般出手，周宣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手一送，燧发枪就落在了二虎的手里。 “像我这样身手的刺客，突然发动袭击，师父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二虎平静的说着，将枪交还给周宣。 周宣心中骇然，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有人暗杀自己，肯定不会大张旗鼓，像刚才那样发动突袭，怕是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在还有一件防刺服在身，至少不用太过担心，不过这也给周宣提了个醒，光靠二虎一个人是不够的，需要组建自己的班底。 “周大人在家吗？” 忽然，门外传来声音，二虎微微皱眉，先一步闪身到了门后，然后示意周宣开门。 周宣走过去打开门，只见一个小厮站在门外：“请问您就是周大人吧？” “我是周宣，你又是何人？” “小人是凉国公府里的门人，奉命前来寻找周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周宣疑惑的问道：“他怎么知道我在家里？” “老爷去过宫里，说您外出办事了，等了您许久也不见回来，所以才要小人来家里询问。” “知道了，我这就府上拜会凉国公。” 小厮走了，周宣疑惑的说道：“蓝玉找我做什么？” 虽说蓝玉现在得到了老朱的信任，历史上的蓝玉案不太可能再发生，但终究是统兵的将军，怎么也被老朱所忌惮，所以周宣让他做孤臣。 可他和自己走得太近，以老朱的性格，会不会怀疑他们要成立新的小团体，万一老朱这样想，问题可就严重了。 但蓝玉的邀请，周宣还是要去的，毕竟目前能抱得住的大腿不多，朱元璋算是最粗的那条，可老朱息怒无常，伴君如伴虎，周宣也不敢靠得太近。 朝中能成为大腿的，或者说是利益共同体的，无非就是蓝玉和刘基，所以要搞好关系。 交代二虎看好院子，周宣便去了蓝玉府。 没想到蓝玉居然亲自迎接，而且还带了好几十个干儿子夹道欢迎，更是大开中门，这让周宣险些骂娘。 他知道蓝玉搞这么大阵仗是为了表示隆重，彰显对他的敬重，但排场一出来，那问题就大了去了，国公府的中门是随便能开的吗，那是万岁降下圣旨或者皇亲前来时才能开的。 周宣当即黑了脸，冲着笑脸相迎的蓝玉吼了起来：“老蓝，你又作死了是吧？” 蓝玉身后的几十个干儿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整个大明除了皇上，谁敢对干爹大呼小叫的，就是当今太子殿下，都得客客气气的，一个区区从三品的闲散文官，凭什么？ 几个脾气大的干儿子，已经将手放在刀上了，只要干爹一声令下，别说三品官了，就是让他们造反，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蓝玉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先生多虑了，某敬重先生，才让人搞了这些，又不是结党营私，怕什么？” “凉国公的脑袋是被战马踢过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周宣对于蓝玉确实太无语了，简直就是个猪队友。 “我一再强调让你做孤臣，明白什么叫孤臣么，就是和谁都不来往，当然，你要是想找人打架，打遍全京城都行，除此之外，你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和任何人来往，明白不？” “可是先生又不是别人，你深得陛下信任，有什么关系？” 蓝玉一头雾水的问道，在他看来，当朝第一红人非周宣莫属，没见上次万岁遇刺时，只叫了自己和周宣么？ “越是这样，我们就越应该低调，仗着万岁的信任，想干嘛就干嘛，那叫作死，赶紧让人把中门关上，你的这些干儿子全都散了！” 蓝玉不是没有脑子，只是有时候真不开窍，就得强硬点。 蓝玉自讨了一个没趣，却不敢发脾气，他是打心眼里佩服周宣，几乎是言听计从。 “没听到先生的话吗，都散了，门关上！” 一群干儿子气呼呼的散了，周宣这才从侧门进了府。 来到客厅坐下，周宣还在生气，蓝玉只好陪着笑脸说道：“今日请先生来，是想求先生赐一份兵书，某想尽快筹备山地营，早日平定西南之乱。” 周宣错愕：“万岁有旨意了？” “没有，不过某作为大明上将，自当为万岁分忧。” “分你个头！” 第92章 毛骧使坏 周宣当即就拍了桌子，蓝玉这哪里是在为老朱分忧，分明是在冲老朱招手，并且在说：“砍了我，快砍了我！” 朱元璋是权力野兽，为了子孙的权力不受侵犯，甚至可以亲手铲除掉几乎全部开国功臣。 哪怕蓝玉做的事很对，也是为了大明考虑，但不和老朱打招呼便私自练兵，这绝对是触碰到老朱底线的行为。 蓝玉却还没有转过弯来：“昨日接到沐英的书信，信中说当地僚人蠢蠢欲动，安南更是不断袭扰边境，蚕食大明疆土，作为大明的将军，就应该有先见之明才是。” 周宣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凉国公之所以要秘密建立山地营，是想给万岁一个惊喜，从而得到嘉奖吧？” 蓝玉呵呵一笑：“不愧是先生，某的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看穿了。” 周宣冷哼道：“如果山地营大获全胜，以少量兵力平定西南，万岁一定会嘉奖你，同时也会给你记下一笔，到时候秋后算账，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蓝玉疑惑道：“不会吧，万岁一向赏罚分明，不然这些老兄弟怎么会跟着他打天下呢？” 周宣叹了口气，终于发现勋贵和老朱之间为何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了，根源就在于勋贵们还没有认清角色定位。 以前一起打天下时，那是一个马勺里吃饭的弟兄，即便有上下尊卑，大体上基本属于平等地位。 现在不一样了，大明建立之后，洪武皇帝就不再是他们发小朱重八，而是高高在上不容任何亵渎忤逆的朱元璋了。 可勋贵们还是认为当了皇帝的朱元璋，依旧是那个朱重八，这就是犯了根本的错误。 天底下没有任何上位者，愿意和曾经一起创业的人共享成果，即便漂亮话会很多，谁信谁就傻子。 显然蓝玉就是那个傻子，而在勋贵集团中，傻子大有人在，连聪明一世的李善长都不例外。 “凉国公，我就告诉你一句话，当今万岁，已不是当年的大帅，那时他可以容忍先斩后奏，只要能攻城略地就会得到嘉奖，但现在大帅成了洪武大帝，你若再这么玩，会把自己玩死！” 听了周宣的话，蓝玉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先生提醒的是，一想到打仗，便想起当年跟着大帅南征北战的日子，头脑发热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没有我，凉国公迟早会被扒皮，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最好先和我商量一下，以凉国公的智慧，很多事都看不清楚。” 周宣的话已经非常不客气了，几乎和直接骂娘没区别。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蓝玉居然接受了，而且很虚心的起身拱手：“多谢先生教诲。” “筹备山地营的事，你可以做，我会和万岁先通通气，免得到时候再被万岁猜忌。” “好，某知道了。” “别送我，你刚才那样大张旗鼓的迎接，怕是被很多有心人知道了，这件事就够麻烦，你再把我送出去，就更加解释不清，请凉国公记住，你我可以亲密无间，但人前要保持距离。” 嘱咐了两句，周宣从国公府出来，直接回皇宫去了。 到了用药的时间，马皇后和朱标都得他亲自打针，这段时间基本上离不开皇宫。 打过针以后，老朱把周宣叫到了御书房。 本以为是商议筹备兵马的事，不想刚进门，朱元璋的脸色就阴沉下来，冷冷的说道：“跪下！” 周宣吓了一跳，乖乖跪地问道：“万岁，臣怎么了？” “周大人好大的官威，毛骧，你来说说周大人怎么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一直侍奉左右的毛骧站出来，眼中闪过得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据锦衣卫来报，周大人回京之后，去了凉国公府，凉国公开中门迎接，且携三十六名天罡假子。” 周宣皱眉，按理说老朱不应该派锦衣卫盯着自己才对，为何行踪被锦衣卫知晓了？ 再看毛骧那上挑的眉毛，周宣心中便知分晓，原来是这个阉人搞得鬼。 不知哪里得罪了毛骧，但他现在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同时也是老朱的心腹，如果他成了敌人，怕是以后少不了被穿小鞋。 不行，为了永绝后患，还得先下手为强。 周宣并不慌张，因为有那本随时可以直达天听的日记本在，毛骧做得太过分的话，就多写点他的坏话。 “周宣和凉国公共同商议，要秘密组建一支军队，至于细节不得而知。” 毛骧说完，一脸阴冷的看向周宣：“不知周大人和凉国公密谋筹备组建军队是何用意，不会是因为刺客夜袭皇宫，你们要暗中保护皇城吧？” 他故意将这件事和夜袭皇宫的事联系起来，试图让老朱有另外一种想法，那就是周宣要联合凉国公作乱。 朱元璋没有说话，虽说他不相信周宣和蓝玉是要密谋造反，但上次被刺杀的事，还是让他心生疑虑，不敢太过相信任何人。 至少身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卫是可以相信的，他们带来两人密谋的消息，八成确有其事，这让老朱有些动摇，难道大伪似真，大奸似忠？ 见老朱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自己，周宣知道无论如何解释都是徒劳的，锦衣卫都能探查到蓝玉和自己说组建山地营的事，不可能自己说过什么就探查不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毛骧故意掐头去尾，来蒙蔽朱元璋，让他相信真的有阴谋。 周宣开始思索对策，一旦被老朱怀疑，恐怕以后日记里的信息，他也不会相信了。 “万岁，臣想问一个问题，平西侯的身体是否不太好？” 历史上的沐英，在听闻马皇后去世的消息后吐了血，可见平日里的身体就不怎么好，周宣才有此一问，目的是要老朱相信，他们之所以筹备山地营，是担心沐英身体抱恙以至西南不稳。 “沐英的身体很好，你为何要这样问？” 老朱疑惑的说道，就在这时，一个红翎信使飞一般跑来，高声喊道：“万岁，大事不好，平西侯病危！” 第93章 还能抢救 什么？你再说一遍！” 朱元璋大惊，几步走下殿来，一把抓住红翎信使的衣领，血红着眼睛喝道。 沐英虽为养子，却亲如骨肉，为大明江山甘愿驻守西南荒蛮之地，老朱对他的感情极深，传来他病重的消息，这让老朱如遭雷击。 “自上月起，平西侯听说太子殿下病重，心急如焚，便一病不起，多方用药也无济于事，云南镇抚司特发来急报，请万岁定夺。” 这话已经相当委婉了，朱元璋不是大夫，自然不会给沐英治病，云南镇抚司的意思很明显，沐英不行了，得朝廷再派一方大员前来镇守云南，不然要出乱子。 朱元璋又惊又急，生平遇到无数坎坷困苦皆能一笑置之，而对养子危在旦夕的消息，却六神无主。 “毛骧，此消息必须封锁，绝不能让皇后和太子知道！” 半晌之后，老朱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对毛骧说道。 沐英是马皇后看着长大的，也是朱标的发小，和一家人无异，两人也在病中，万一听到这个消息，悲痛之下病情再有反复，老朱不敢想象。 “奴婢遵旨。” 毛骧连忙说道，心里开始盘算起来，皇上得知平西侯病重，此刻定然急火攻心，脾气自然不好，若再添一把柴火，说不定会直接将周宣拉出去砍了。 “周大人神机妙算，这嘴如同开过光一般，陛下不如请他再来测算一下平西侯的命运。” 表面上是在向老朱推荐周宣，实际上则是强调，周宣就是个乌鸦嘴。 朱元璋猛然想起，上一刻周宣没来由的问起沐英的身体状况，难道他早已算出来沐英病重？ 周宣在一旁撇嘴，毛骧还给自己上眼药呢，不过结果肯定让他失望了。 不等朱元璋问话，周宣拜倒说道：“臣昨日夜观天象，西南方向将星黯淡，故而推测出镇守西南的大将会有此一劫，故而同凉国公商议组建山地营，以免西南动荡。” 虽然不太好，不过周宣还是很感谢沐英病的及时，顺理成章的打消掉老朱的猜忌。 老朱沉吟片刻，周宣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以他的聪明，绝不至于密谋造反，而且他已测算出沐英病重，和蓝玉商讨如何稳定西南就能够解释了。 “详细说来。” 周宣见老朱面色缓和，也就你没那么害怕了，于是提出了早已设想好的策略。 “臣认为，西南山高林密，多有毒瘴气，而且道路闭塞，若是派出大军征讨，将士不习惯气候，补给运输困难，此为难点一。” “西南僚人，以及安南土人，皆世代生活与此，对地形山川极为熟悉，朝廷大军到时，可化整为零遁入深山，伺机袭扰，而我大军无法与之决战，空有一身力气却无从施展。” “所以臣觉得派数十万大军前去征讨西南，性价比并不高，甚至会因诸多因素而败北，严重影响我军士气，此战可能要拖上许久，成为大明的一大负担。” 朱元璋眼睛一亮，之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征伐安南，正如周宣所说，对西南用兵困难重重，他不敢用几十万将士的性命去冒险。 “臣昨日同凉国公讨论过，认为平定西南，不需要数十万大军，万余以山地战为擅长的将士足以，不过兵源要选取西南当地人为宜，加以严格训练，辅助兵甲军械，便可平定西南。” 周宣侃侃而谈，却让朱元璋皱起眉头。 本以为这小子会给他一个惊喜的平定西南方案，不想却只是建立一支万余人的山地营，未免过于儿戏了。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周宣虽是人才，却是个文臣，没有领兵打仗过，对于战争的认识还是太过肤浅。 云南镇抚司拥兵十五万，且多配备火器强弩，已是一支强军，而当地土司却时常反叛，即便沐英亲镇云南，叛乱依旧不断，更不要说安南了。 安南对于大明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家，但毕竟拥有数百万人口，可战之兵不会少于八十万，老朱虽未亲临云南，却也听闻安南国人全民皆兵，妇孺老幼皆可上阵，这力量容忽视。 区区万人就想灭掉安南，在老朱看来是痴人说梦。 不过老朱对周宣的怀疑却打消了，这小子确实是一心为大明着想，没什么私心。 “行了，此事再议，现在要紧的是，沐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又有谁能镇守云南。” 朱元璋基本上认定了沐英会病逝的事实，否则云南镇抚司不会用那样的措辞，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还得选出合适的人选。 蓝玉是大明最能打的将军，但把他派出去，老朱是不放心的，一方面是漠北一战虽打残了蒙元，但黄金家族的血脉未绝，随时可能卷土重来，需要蓝玉时刻准备北上抗击。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蓝玉这人用起来顺手，但他不好控制，云南可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保不齐他在云南久了，自封一个平西王什么的。 若周宣知道老朱此刻内心的想法，肯定会补上一句，历史上确实有个平西王，不过要三百年以后才生出来...... “万岁，臣认为，平西侯还可以抢救一下。” 周宣沉吟着说道，历史上的沐英不会在这个时期病逝，虽说现在历史脉络出现偏差，但大体上还是按照脉络进行，说不定有转机。 朱元璋一拍大腿，才想起来周宣可是精通医术的！ 当然，周宣自己是不承认的，无非就是知道一些现代医学的皮毛，哪里来的精通，真要让他当医生，也是个杀人的庸医。 “周爱卿，朕命你即可前往云南，若能治好平西侯，定有封赏！” “啊？” 周宣差点没抽自己这张多话的嘴，随口说了一句，居然被发配云南了，现在的云南没有香妃，只有瘴气啊！ 可老朱都用了朕这个称呼，也就意味着他的话就是圣旨，自己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违抗啊！ “臣遵旨，但臣有个要求，请毛骧指挥使与臣同行，也好有个关照。” 第94章 出发 虽说老朱没把周宣直接推出午门斩首，却也算是发配云南，这一路山高路远的，地面上又不那么太平，谁能保证没有马高镫短的时候？ 何况就算周宣能平安达到云南，这一来一回也得几个月，远离了皇上，想要再进入视线，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毛骧正在暗暗得意，忽然听周宣说要他一起去云南，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感觉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陛下，这......” 不给他说话的几机会，周宣故意叹了口气，说道：“万岁，臣觉得还是不带毛指挥使了吧，人家明显不乐意去，怎能强人所难呢？” 朱元璋的脸色一沉，只是看了毛骧一眼，就把这货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奴婢没说不愿意去云南，周大人误会了。” “那好，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万岁，臣还有一个请求，请准许臣带上三个弟子，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 朱元璋错愕：“他们还是孩子，你带他们作甚？” “启禀万岁，臣的学问大多注重实践，而三位皇孙自幼生长在深宫中，未曾接触外面的世界，臣想带他们开开眼界，以便更好的教授学问。” 对于周宣的请求，朱元璋自然答应下来，因为他的教学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工部和兵部的反馈已经到了，对朱高炽发明的滑轮组，复合弩以及三棱匕首赞不绝口。 只是简单教授了几天，朱高炽就有了这等本事，作为老朱家的子孙，朱元璋自然希望他们能成才，难得的学习机会，不能错过。 “能不能把允炆也带上？” 朱元璋当然更为在意朱允炆，若能够得到周宣的教导，可就再好不过了。 周宣摆手道：“太孙身系江山社稷，不可轻动，此去云南路途遥远，也不能保证其安全，臣认为还是算了吧。” 当然，这时周宣的托词，他已经放弃对朱允炆的治疗了，怎么可能带他出门长见识？ 老朱倒也没有多想，点头说道：“是了，太孙是咱的继承人，确实不可轻易出宫，此事作罢。” “臣将药交给二虎，让他每日为皇后和太子殿下用药，他们的病情基本稳定，应该无碍了，请万岁放心，臣这就回去准备。” 从御书房里出来，周宣立刻回到住处，将如何注射青霉素的方法教给二虎，让他给马皇后和朱标按时用药。 有一个问题又摆在了面前，那就是陈婉怡和韩灵儿，她们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自己不在京城，二虎也要入宫，她们该如何处置是个难题。 见周宣为难的看着自己，陈婉怡开口说道：“周大人若有公务，不必理会我们姐妹，等伤势好些，自行离去便是。” “那怎么行，你们没人照顾，如何让我放心，不如随我一同前往云南，我这次出的是皇差，州城府县的官员不敢盘查，刚好可以带你们脱离险境。” 周宣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将两位美女留在身边，将来可是对付李善长的有力武器。 以目前的体量，和李善长为首的勋贵不是一个级别的，但周宣预见到，迟早有一天，双方会大动干戈，到时谁能掌握关键证据，谁的胜算就更大，所以他不会轻易放弃两位美女。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们，到底是何居心？” 韩灵儿依旧和他针锋相对，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感觉。 “看你长得好看，行吗？” “哼，还用你说，像我们这么好看的见过么？” “好看的见没见过不知道，就知道像你这么脸大的头一次见！” “你，你说谁？” “谁搭腔就说谁咯。” “你这淫贼等着，本姑娘伤好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打就打呗，反正我知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对救命恩人大打出手，像你这么恶毒的人，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你！” 明显在斗嘴上，韩灵儿不是周宣的对手，一时间气得小脸通红。 “好啦，灵儿，我们听从周大人的安排。” “可是姐姐......” “灵儿，我们不是为自己而活的。” 陈婉怡一个深意的眼神，让韩灵儿不说话了。 “那就说定了，二虎，帮我找一辆马车，安顿好两位姑娘，我得快点启程了。” 二虎很快就找来了一辆马车，车窗都用窗帘遮挡，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车厢里安放了床榻，刚好让两位美女休养。 将她们安顿好，三匹快马就到了，正是三小只。 看得出来他们极为兴奋，从小到大连出宫的机会都很少，更不要说去云南那么远的地方了。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燕王朱棣，以及他的心腹大将张玉。 “先生，为何一定要他们跟随你，他们还都是孩子啊！” 朱棣极为不解的问道，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担心是假的，万一路上遇到点什么事，燕王一脉可是要被团灭的。 周宣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臣相信经过这次长途旅程，三位世子一定会有所成长。” 朱棣想了想，忽然眼睛亮了一下，周宣这个天才肯亲自培养三个儿子，难道他....... 他没敢再想下去，强忍着兴奋说道：“三个犬子就拜托先生了，此去西南路途遥远，我有些放心不下先生的安全，特意请了旨意，让张玉携二十名王府亲卫随行。” 周宣点了点头，接受了朱棣的好意，路上确实需要有人保护，毕竟他的燧发枪不是加特林，还做不到以一敌百。 说话间，毛骧领着十几名锦衣卫也到了，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心里有多恨周宣。 “周大人，杂家来报道了，陛下交代，沿途都要听您的安排，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现在了，难道你想等到平西侯病故了再出发？” 毛骧哼了声，目光落在了马车上，撇嘴问道：“既然是去救治平西侯，为何要马车随行，难道不该轻骑快马出发吗？” “那么远的路，我当然得带两个姑娘随行，你个阉人不知其中快乐吧......” 第95章 粮食问题 毛骧子生平最为在意的就是有人说他少了男人的某些东西，周宣当面的讽刺，让他险些当场翻脸。 “周大人，此事怕是不妥，耽误了平西侯的救治，咱家可是要如实奏明陛下的！” “你是不是忘了，平西侯生病的消息，可是我先测算出来的，本官掐指一算，就知平西侯会安然无恙，用不着你提醒！” 周宣没给毛骧一点好脸色，这可把毛骧气坏了。 现在他可不仅仅是总管太监，皇上身边的人，更是兼任着锦衣卫都指挥使，连在场的燕王和世子们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周宣居然毫不留情，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们几个听好了，虽说我现在不是指挥使，但你们都是我一手带起来的，这一路上必须听我师父的话，否则回来之后，我不会放过你们。” 就在毛骧要拿出指挥使的威风和周宣一较高下的时候，二虎从院子里走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对随行的几个锦衣卫交代起来。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本身对让一个太监当指挥使就非常反感，何况二虎是他们的老上司，于是几个锦衣卫当即拱手道：“卑下尊令。” 毛骧顿时不爽起来，二虎不过是个前任，说话都比自己管用，心理更加不平衡了。 “毛指挥使，上马吧。” 周宣白了他一眼，翻身上马，毛骧见众人都站在周宣这边，也不好发作，只好悻悻的跟着上了马。 “毛指挥使上马的姿态真是优雅，是不是少了那两个东西，不怕硌着，所以特别轻盈？” 周宣貌似好奇的问道，引得众人险些笑出了声。 毛骧摆出一张死人脸，装作没听到，因为这个话题会让他感到自卑。 一行人启程，很快出了京城，沿着官道往西南方向前行。 “师父，这农田长势喜人呀。” 朱高炽看着道路两侧的农田，颇为欣喜的说道。 “这叫长势喜人吗？” 看着农田里稀疏的秧苗，周宣撇嘴反问。 “周大人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文臣，咱家可是种过地的，也就是陛下在位，天下风调雨顺，才会有如此丰收之相，周大人难道觉得有错？” 毛骧终于抓到机会，催马上前得意的说道，顺势拍了一波老朱的马屁，虽然老朱不在这里，但有些话，会有渠道传到他老人家的耳朵里。 周宣撇嘴道：“井底之蛙，这亩产能有两三百斤，就是风调雨顺的丰收了吗，我看还差得远，朱高炽，你要记住，凡事都如物理，都是有迹可循，正如这庄稼一样，同样需要科学方法。” 毛骧冷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大人是农学大家呢，不知你可曾耕种过？” 周宣没搭理他，继续对朱高炽说道：“庄稼长得好不好，最重要的是肥力，人不吃饭会饿，庄稼也是一样的，光靠天吃饭，那是蠢货才做的事，咱们不能学。” 毛骧又差点发火，周宣居然敢暗讽自己是蠢货，好大的胆子！ “师父，那庄稼也吃饭吗？” “庄稼和人一样，都是要吃饭的，不过庄稼要吃的饭，是肉眼看不到的元素，所谓元素，就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东西，庄稼需要的元素是锌，钾，等回京以后，我会给你们详细讲解。” 看到大明的产出，周宣觉得有必要搞化肥出来了，在没有高产作物之前，需要用肥力提升产量，不然一亩地两百斤的收成，怕是不够一个人吃的。 经历过元末乱世，大明初期的人口锐减，不过也有数千万之多，这个数字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呈几何倍数的增加，到时靠亩产两百斤，是不可能养活这么多人的。 所以未雨绸缪，周宣决定给朱高炽这个潜在的科学家灌输元素知识，让他去开发化肥去。 化肥，让周宣想到了一个大明所有人都忽视的地区，西域。 周宣知道西域目前是不毛之地，人烟稀少也没有多少可以耕种的土地，但也是后世化肥的原料基地，绝大部分的钾肥，磷肥，都是产自哪里。 大明除了他，没人意识到西域的重要性，周宣觉得有必要在日记上提上一笔，让老朱重视起来，即便不设置镇抚司，也要设置个都护府，彻底将这块宝地掌握在手里。 想到西域，周宣也想到了那个不太安分的民族，目前虽然臣服于大明，但始终都有隐患，历史上那个民族直到我大清的乾隆时期，才被彻底平定下来，而且过程非常艰难。 这就不得不提信仰的问题了，周宣始终认为，那个民族的信仰过于极端，和西南不服从大明的僚人比起来，那个民族的反复背叛，主要在于信仰。 “对啊，信仰，加上改土归流的政策，应该能让僚人安分起来。” 周宣眼睛一亮，一个策略在心中产生。 僚人的反复无常，让西南始终处在动荡的状态，根本无法以西南为根据地，对安南进行攻略，所以要攻伐安南，就要先平定西南。 历史上自朱元璋开始，一直到明孝宗朱佑樘，才彻底解决了安南的问题，而且还仅仅是安南称臣，并未纳入大明的版图。 事实上安南也是一块很难征服的土地，后世的大漂亮军力世界第一，深陷这块土地十年之久，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的撤走，更不要说战力拉胯的高卢鸡了，没坚持多久就被赶回欧洲老家。 当世轻步兵之王的华夏，也在自卫反击的过程中吃了不少亏，两山轮战更是持续了十几年，可见让安南人彻底臣服有多难。 既然要去云南了，周宣觉得有必要解决一下安南问题。 倒不是因为安南的存在，对大明西南边陲是个威胁，周宣要的是安南肥沃的土地，和高产的稻米，这才是大明攻略安南真正能够得到的实惠。 红薯，玉米，土豆这些高产作物现在还远在未被发现的大陆上，等大明有人登上那片大陆不知要后年马猴了，周宣决定先从安南的稻米入手，解决大明的粮食问题。 这个想法让以后大明百姓骂人时，经常说上一句，就是周宣老太爷让你们吃得太饱了！ 第96章 各有才能 屫“姐姐，与我们同行的有狗皇帝的三个孙子，还有心腹太监，我们拼着性命，应该能杀了他们，也算是为家族报仇了。” 韩灵儿强撑着起身，美眸中隐隐带着杀气。 陈婉怡却摇头道：“不可，周大人救了我们的性命，便是恩公，如果我们对狗皇帝的孙子下手，一定会牵连到他。” “那个狗官救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到现在也不清楚呢，不过可以肯定，他没案好心，极有可能要利用我们姐妹，姐姐何必在意他？” 韩灵儿依旧对周宣持有敌意。 “你不要冲动，我们本就是早就该死的人，死不足惜，但我们若是死了，山寨里的数百妇孺老幼又该怎么办？” 陈婉怡的话让韩灵儿冷静了些，扁着小嘴说道：“都是那狗皇帝，让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居然还有人吹捧他是明君，呸！” 陈婉怡只是莞尔一笑，没在意韩灵儿的小脾气，而是侧耳倾听周宣教导朱高炽。 “周大人似乎对农事很了解。” “哼，听他在那吹牛，我就从未见过庄稼还要吃饭，他说得什么钾啊，磷啊的，一听就是信口胡诌出来的。” 韩灵儿或许和周宣八字不合，或许还在记恨这个变态拿走了自己的亵裤，总之周宣说得一切，她都要反对一下。 “我倒觉得周大人有些才华。” 陈婉怡沉吟着说道：“当日我们伤得很重，若非神医，怕是很难医治，周大人竟用针线缝合伤口，效果也很明显，就凭这一点，便知是杏林高手。” “他的医术精湛又怎样，还不是为狗皇帝的鹰犬？” “话不可这么说，像周大人这样的文人，不在朝廷做事，又有何前途呢？” “姐姐为何总替那淫贼说话，莫不是你喜欢他？” 韩灵儿杏眼圆睁，警惕的看向陈婉怡。 陈婉怡俏脸微红，嗔怒道：“不要胡说，我们不过有数面之缘，怎会对他动心，你将姐姐当成什么人了！” “姐姐不要生气嘛，我担心你把持不住，他毕竟是朝廷的鹰犬，和我们是死敌，千万不能对他动感情。” “不用你提醒，姐姐自然有分寸，好好养你的伤吧！” 陈婉怡无奈的摇头，虽说周宣确实有点小英俊，但谈不到喜欢，应该说欣赏更多一些，她甚至有种感觉，或许周宣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甚至改变大明现状。 周宣自然不知两位美女密谋什么，毕竟车厢的隔音很好，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这一路下来，路边越发荒凉起来，预示着正在远离京城范围。 京城附近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偏远之地了，大明立国已久，百姓却依旧困顿，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生产力低下，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看着一脸兴奋的三小只，周宣觉得有必要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这一代身上。 “为师问你们，在这片荒凉之地，你若是想要让百姓富足，该如何去做？” 周宣决定考验考验一下这三位徒弟。 朱高燧先看向小胖子：“大哥，你会怎么做呢？” 朱高炽想了想，说道：“鼓励百姓屯田，提高人口数量，这样赋税就多了，师父觉得徒儿说的对么？” 周宣笑而不语，小胖子倒是显现出了一些治国的能力，不过还是有相当的局限性。 朱高煦撇嘴道：“大哥说得不太对，你看看这么荒凉的地方，屯田不知要多少年，一个少年长成不也得十几年吗，哪有那么多时间等？” 朱高炽问道：“那你会怎么做？” “这里的百姓怎么发展，我是不关心的，想要钱还不容易，率领一支精锐，去草原上抢一波，那里的蒙古部落里牛羊无数，顺便多抢点蒙古奴隶，不就解决了吗？” 周宣都不由得侧目，这货长大以后肯定是个狂热的好战分子。 不过他说得也不算错，原始资本的积累，通常最为有效的手段就是掠夺，看看近代史上西方列强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了。 朱高燧摇头道：“大哥的想法很好，但是收效时间太久，二哥的想法也不错，只是掠夺财富只是权宜之计，我觉得如果是我的话，就修路。” 小胖子和金豆子同时疑惑的看向朱高燧，让百姓富足，和修路貌似没有一点关系。 “修路算是以工代赈的手段，我不会征发民夫，而是雇佣，给他们工钱，这样人人都会卖力干活，修建速度就会变快，而后路通了以后，粮食作物可更快的转运交易，财富自然产生。” 朱高燧得意的说道：“而且还有一笔长期收益，那就是养路费，路是我花钱修的，平日维护也是我，你走我的路，给些钱财也是应该的，只要路在，这笔钱就断不了。” 周宣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子居然只看过几篇盗版国富论，居然都能想到收过路费了，看来银豆子也是个妖孽啊！ 朱高炽眼睛一亮说道：“还是三弟有眼光，这方法甚至可在全国推广，我正在按照师父的理论，研究新型建材，等研制成功了，也能大大提升修建速度，咱们兄弟可以联手。” 周宣不得不感慨，朱棣家的基因是真的好，生出两个不世出的天才来。 再看朱高煦，仿佛是在听天书一般，他那满是刀光剑影的脑子，很难理解其中的知识。 一直尾随他们的毛骧，则悄悄的到了队伍的最后面，拿出小本本记着什么，他要从大家的言行中，找到某些对周宣不利的证据，到时呈送给陛下。 关于修路的利好，朱高炽和朱高燧讨论得不亦乐乎，让朱高煦难以插话，忽然，他的耳朵动了动，抬头看了看，立刻喊道：“止步！” 周宣吓了一跳，问道：“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师父，前方有埋伏。” 朱高煦面色凝重，指着蜿蜒至山间的官道说道：“方才我听到似有马蹄声，前方密林上空飞鸟盘旋而不落，证明有人隐藏，附近荒无人烟，怕是有伏兵准备偷袭，张玉，列阵！” 第97章 千户胡来 别看朱高煦小小年纪，在此刻却有种三军主帅的气度，从容不迫的命令张玉等人结阵。 张玉所率领的燕王卫队均为身经百战的老兵，随着朱高煦一声令下，迅速上前结成月牙阵型，将队伍保护在身后。 “跟着我，上！” 朱高煦完全兴奋起来，接过张玉递过来的战刀，大吼一声之后，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周宣想叫住他都没来得及，气得他差点骂娘，这小子真把自己当成战神了，居然带头冲锋，这要有个闪失，怎么向朱棣交代？ “张玉，一定要保护好世子的安全！” 无奈之下，周宣也只能大声命令张玉了。 张玉目光锐利，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疾驰而去，很快超过了朱高煦。 周宣这才松了口气，有张玉在，朱高煦应该不会有危险。 喊杀声骤然响起，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归于沉寂，朱高煦浑身染血，从密林中回来了。 “你受伤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周宣紧张的询问。 “是别人的血，学生亲手斩杀了两个，一阵冲锋就杀了三五十人，剩下的都投降了。” 朱高煦兴奋的说道，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天生便是带兵打仗的。 片刻之后，张玉带着一众护卫回来，顺便押解着百余个衣衫褴褛的山贼。 “启禀大人，这些山贼在前方埋伏，已被肃清，斩杀了一些，剩下的都投降了，如何处置请大人定夺。” 周宣打马上前，看着面黄肌瘦的山贼，明显营养不良，怕是连刀都提不起来，不知谁给他们的勇气出来打家劫舍的。 “你们是哪个山头的，首领是谁？” 山贼们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这位老爷，我们是附近卫所的军户，千户大人命我们在此地打劫过往行商，不想遇到老爷这群杀神，请饶恕我们吧！” 周宣皱眉，这伙山贼居然是军户？ 张玉上前，低声说道：“周大人，他们的衣裳虽破烂，但末将辨认过，确实是军户的制式军服，不会有错。” 周宣抬手示意军户们不要吵，点手叫前面一个问道：“你们既是军户，为何如此惨状？” “老爷有所不知，我们卫所虽屯田数万亩，可是千户大人一人便占了九成九，咱们这些军户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听命于千户大人，他让我们干什么就只能干什么。” 周宣暗暗咬牙，这个卫所千户也太胆大妄为了，不但兼并军户土地，还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你们的千户是谁？” “千户大人是胡来。” 周宣差点没从马上掉下去，这个名字取得倒是很贴近，真特么的是胡来啊！ “走，咱们去会会这个胡来，我倒要看看，他能胡来到哪种程度！” 周宣当即决定找胡来算账，没有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容忍这样的害群之马。 “周大人，你这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去问罪，可是要栽大跟头的。” 这时，刚才吓得如鹌鹑一般的毛骧过来了，一脸诡异的说道。 周宣问道：“毛指挥使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家听说过这个胡来，他可是陛下钦封的千户。” 周宣错愕，按理说一个小小的千户任命，根本不需要惊动老朱，毛骧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周大人啊，咱家可以告诉你，这胡来可是胡美大人的亲侄子。” “胡美？” “不错，就是当朝国丈大人，周大人动了国丈的侄子，就不怕后果吗？” 毛骧坏笑着说道：“所以周大人不要为了一时的名声，毁了自己的前程，还是赶路要紧。” 对于胡美，周宣是有印象的，他原本是陈友谅的部将，后来归顺了老朱，战功立了不少，最重要的是老朱看上了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儿，被封为胡贵妃，在宫里是仅次于马皇后的人物。 不过即便是皇亲国戚，这胡来做的事情也太过分了，被毛骧的话一激，周宣有点上头，当即冷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胡来兼并军户田地，指使军户抢劫，罪不容诛！” 说罢，周宣让张玉留下几个护卫守着马车，带上三小只和锦衣卫，在军户的引路下，直奔卫所而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毛骧阴恻恻一笑，这激将法用得妙啊。 此去胡来肯定是要倒霉了，但正中毛骧的下怀，周宣，燕王三个世子都在其中，胡美得知消息以后，必然心中记恨，这样一来，就把他们全部推到国丈的对立面上去了。 “太子妃一定乐意看到这场面，少不了感谢咱家。” 毛骧冷笑着下马休息，心里惬意非常。 周宣也知道胡来是国丈的侄子，动了他就等于和胡美结仇，不过历史上胡美死的可是很凄惨的，老朱给他的罪名居然是扰乱后宫秩序，可见他根本不受老朱的待见。 现在想来，应该是老胡家的人胡作非为，朱元璋明面上要给胡贵妃留些脸面，所以才随意编制了一个罪名，把胡美和他的女婿们赐死了。 来到卫所，周宣看到一排排低矮的茅草屋，不少妇人枯坐在家门前，眼里没有任何光彩，如行尸走肉一般，每个人都是瘦骨嶙峋，显然很久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大明开国到现在，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即便百姓们依旧贫苦，但不至于像卫所这样不堪，可见全是胡来干的好事。 “都给老子听好了，今日交不上三十两银子，卫所就要出十个人给千户大人为奴，到时抽签决定，不想成为奴才的话，就让你们家里的男人多搞银子，怎么个搞法千户大人一概不管！” 两个小旗敲着铜锣，沿着茅草屋穿行着，一边高声喊道。 大明百姓一旦入了奴籍，就相当于变成了牲口，哪怕被主人打死，官府也不会治罪，而且世世代代都要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看得出来胡来巧取豪夺成性，不光盯着田地银子，连人都不放过，着实太可恶了！ 第98章 我叫毛骧 你们的千户何在？” 周宣上前拦住两个小旗，厉声喝问。 小旗被吓了一跳，见来得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华贵，显然不是寻常人，气势上立刻矮了三分。 “这位公子是何人，找我们千户大人有何事？” “别废话，马上带我去见他！” 周宣强硬的态度，让两个小旗更加确定他的身份不简单，或许是哪个上官到此了，赶忙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来到了千户府。 和军户们低矮的茅草屋形成鲜明对比，千户府可谓金碧辉煌，远远就能看到一座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高大的院墙格外气派，门口还有七八个家丁手持兵器在巡逻。 “老周，这位公子要见千户大人。” 小旗自然认得家丁，上前打起了招呼。 家丁们看了看周宣一行人，见他们衣着不凡，不敢怠慢，立刻有人去禀报。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腆着肚子，目测少说也有三百斤的油腻男人，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和他这身材一比较，貌似朱高炽都显得营养不良了。 “在下卫所千户胡来，不知公子是何人啊？” 胡来倒是很客气，上前先拱手，腰却弯不下去。 “我们是.......” 朱高炽正要自报家门，被周宣拦住，他看着胡来说道：“我们是京城来的商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遇到卫所军户抢劫。” “商人啊！” 胡来的笑容顿时从脸上消失，随后挺起胸脯趾高气扬的说道：“我还当是京城来的官员呢，小小的商人居然敢在马上跟老子说话，滚下来！” 周宣冷笑，这胡来还真是一个势利小人。 “千户大人好大的官威，下马以后是不是还要对你磕头啊？” 胡来撇着大嘴说道：“你以为磕头就行了吗，把你们身上的银子还得给老子留下，不然的话，你们得被我丢进山里喂狼！” 周宣冷笑：“千户大人乃是万岁钦封，难道目中没有王法？” “王法？老子说得话就是王法，来人啊，把这群不开眼的家伙抓起来！” 胡来倒是也不废话，直接吩咐家丁动手，数十名家丁手持兵器，一窝蜂的冲过来，声势倒也唬人。 “谁敢！” 张玉一声断喝，抽刀在手，虎目中迸射凶芒，随行护卫纷纷拔出战刀，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些家丁。 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兵，身上散发着浓烈杀气，足以震慑没见过世面的家丁。 见家丁们不敢上前，胡来冷哼一声：“看来你们不是寻常商人，是来故意找茬的，说吧，你们是哪个衙门派来的？” 胡来看上去蠢，实际上还算聪明，一眼就看出护卫们所用的兵器是大明军中的制式兵器，于是猜到周宣等人身份不简单。 “看来千户大人也知道自己底子不干净，担心朝廷派人来查你。” 胡来哈哈一笑道：“这你可就错了，老子不怕任何人来查，即便是锦衣卫来了，也得在老子的地盘上收敛着，我只是想搞清楚，你们是不是我叔父的人，若不是，那就留在这里吧。” 显然胡来动了杀心，他命军户扮做山贼的事还不能曝光，明显周宣等人是为这事来的，必须要将一行人灭口。 周宣看出了他的心思，淡然一笑道：“我们不是你叔父的人，也没打算给他面子放过你，动手！” 朱高煦这个狂热的好战分子，听到师父下令之后，二话不说拎刀上前，瞬间便有一个家丁惨叫着倒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道。 周宣差点没吐出来，场面过于惨烈，一时间接受不了，同时也暗暗对金豆子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立志当将军的人，心理素质真好。 张玉也动起了手，燕王护卫在他的带领下只一个冲锋，就没有一个还能站在的家丁了。 强忍着不适，周宣冷冷的看向胡来：“你可知罪？” 虽说家丁们都被干掉了，胡来却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冷笑道：“我敢认罪，你敢把我怎么样吗，我堂姐是万岁宠信的贵妃，叔父是当今国丈，你哪怕是个京官，还敢杀我不成？” 见他如此嚣张，周宣觉得有必要给胡来上一课了。 “过来！” 点手叫过朱高煦，朱高煦刚上前，周宣一巴掌抽了过去，把金豆子打得有点懵：“师父，学生做错什么了吗？” 周宣没理他，对胡来说道：“你可知道我刚才打得人是谁，他叫朱高煦，燕王殿下的次子，连皇孙我都敢打，难道不敢打你这个万岁的小舅子吗？” “什么？” 胡来第一次露出惊讶之色：“你到底是谁？” “我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毛骧，今日奉皇命来处置你，方才你说不怕锦衣卫是吧，那就让你瞧瞧锦衣卫的手段！” 周宣淡淡的说道，顺便给毛骧挖了一个坑。 来之前毛骧用激将法，哪能瞒得过周宣，胡来这种人肯定要惩治，周宣将计就计，假装被激怒而来，实际上就是要用毛骧的名头办这件事。 一行人都明白周宣的用意，只有朱高煦很委屈，可以显示你很牛X，也不需要打我吧？ 周宣这一巴掌有报复性质，谁让朱高煦当着他的面杀人，把他恶心到了呢？ “你是指挥使大人？” 胡来真的慌了，勉强跪倒在地：“指挥使大人，我有眼不识泰山，饶我这一次吧，我家里有银子，好几十万两都是你的，求你留我一条狗命。” 周宣冷笑着说道：“你的命能不能留下，是万岁考虑的，我只是来惩戒你而已，来人啊，烧上一堆火，在不切下的前提下，把他的命根子烤熟，然后喂给他吃。” 胡来一听，顿时眼睛一翻吓晕过去，这惩罚太恶毒了，根本承受不住。 “师父，他晕过去了。” 朱高煦本来想要亲自动手，可胡来吓晕了，乐趣就少了很多。 “撒泡尿把他滋醒，动手的时候别让我看见，恶心。” 周宣不耐烦的挥手，对朱高炽和朱高燧说道：“胡来说他家有很多银子，这些赃款是要充公的......” 第99章 发财 在千户府里搜了一圈，找到了金银不下三十万两，另外还有古玩字画宝石无数。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千户，居然能敛这么多财，折算下来少说也得有百万两之多。” 朱高燧眼睛放绿光，打小就喜欢钱，可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咳咳，你个倒霉孩子说什么呢，谁告诉你咱们抄没出了百万财富了，看清楚点，分明是二十多万两嘛。” 朱高炽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小声提醒：“师父，是您看错了，确实有百万之多。” 周宣一瞪眼睛：“胡说，为师的眼睛就是称，怎会有那么多，就是二十多万两！” 朱高燧却是秒懂，连忙拽了一下大哥，冲他眨了眨眼睛。 “哦，对，咱们从胡来的家里，一共抄出二十多万两的财富。” 朱高炽不是傻子，当即明白了周宣的用意，立刻改口附和，不过还是有点怕，师父够狠的，要贪下八十万两的财富，被皇爷爷知道了，点天灯都是轻的。 老朱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所以严刑峻法，贪污超过五百两的官员，不论官职大小一律杀头，周宣得长多少颗脑袋，才够老朱砍的？ “将十万两银子装车，送回到京城去，再派两个锦衣卫押解胡来入京，剩下的十几万两的财富，分给卫所军户，这些可都是他们的血肉，发放的时候你们不可伸手！” 周宣义正言辞的对朱高炽等人说道。 朱高炽撇撇嘴，兜里装了八十万，谁还在于这三瓜俩枣的？ “徒儿遵命，这就去发放钱财，另外徒儿想将胡来夺取军户的土地，一并放还下去。” “你做得对，去吧。” 周宣当起了甩手掌柜，让朱高炽全权处理，也是为了锻炼他的能力。 很快，朱高煦兴冲冲的跑了回来：“按照师父的吩咐，学生把胡来的命根子烤了，亲手掰开他的嘴给喂下去了，这货现在还在吐。” 周宣点手让人把胡来带过来，只见他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眼神里却满是绝望，做人的根本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胡来，这是本指挥使对你实施的小惩戒，入京以后，万岁得知你的罪状，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收拾你，到时你就会发现，本指挥使温柔的就像你慈祥的父亲。” 周宣话音刚落，胡来就暴跳如雷起来，血红着一双眼睛狂吼道：“毛骧，老子知道你是个太监，看不得别人有命根子，老子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目的达到了，周宣呵呵一笑：“你当我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是吓大的吗，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告诉你，本指挥使不但要将你押解入京，还要拿你五万两银子做盘缠，咬我啊！” 胡来气得发疯，拼尽全力要起身和周宣拼命，结果肚子上挨了朱高煦一拳，当场就老实了。 “将他押解入京吧，咱们还要赶路呢。” 周宣吩咐一声，几个锦衣卫押着胡来回京去了。 过了些时候，朱高炽回来了：“师父，全部银钱都已发还给了军户，田产也平均分配了，徒儿还让他们写了证词，以后打官司能用上。” 小胖子想的倒也周到，周宣满意的点了点头：“处理的不错，咱们走。” 回去的路上，朱高燧凑近问道：“师父，咱手里有八十万两呢，您打算怎么花，要不借给学生一些，学生想要做生意。” 周宣白了他一眼：“少打这笔银子的主意，为师要给你大哥成立一个科研基金，他无论做什么实验，都少不了用银子买东西，这可是启动资金，不能乱花的。” 朱高燧还不死心：“大哥研究出来的东西，也要卖出去才有价值啊，师父，学生愿意全权负责销售大哥的产品，保证能赚大钱。” 周宣看了看银豆子，这小子的胆子可不小，敢和他皇爷爷做生意，不知道以后资本达到一定程度以后，会不会控制不住。 不过经济型人才是大明稀缺的，既然朱高燧有天赋，倒也可以尝试培养，看他最终能将生意做大到哪种程度。 “行，此事交给你了，不过你记住，底线就是大明的律法，若是被我发现你突破了这个底线，非但要将你逐出师门，还要让你皇爷爷狠狠地处罚你！” 预防针还是要打的，周宣正色告诫道。 “请师父放心，学生谨记。” 商量好了，也回到了车队这里，周宣特意让张玉点了五万两银子出来，亲手送给了毛骧。 毛骧大惊：“周大人，这是何意？” “查抄胡来的家，抄没出了几十万两银子，大部分分给了被盘剥的军户，还剩下一点，这次锦衣卫出力很多，算是辛苦费了。” 看着大包大包的银子，毛骧差点没流口水，别看他是大内总管，还兼任统领锦衣卫，可每月的俸禄也不过二十两。 何况他是老朱身边的心腹，更不敢轻易伸手，日子过得不太宽裕，一大笔财富就在眼前，说不动心就太违心了。 可是对于周宣释放的善意，毛骧还是显得很谨慎：“这，不太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三位皇孙也都分了一份，此乃不义之财，咱们分了以后还能多做善事，岂不美哉？” “咳咳，既然是周大人的一番心意，那咱家就收下了，不过咱家可不会自己留着，还是要布施给穷苦百姓的。” 毛骧又当又立的样子，让周宣暗暗冷笑，他拿了这笔银子，那口锅就得背好。 不过毛骧可不知道周宣的算计，他认为周宣这是买自己闭嘴，没见三个皇孙都是大包小包的嘛，看来这笔银子不想让老朱知道。 拿了好处当然不能吐出来，于是毛骧大方的决定，这件事就不汇报了，毕竟老朱日理万机，哪有闲心过问这种小事。 大包的银子将毛骧压弯了腰，此刻他看周宣忽然觉得顺眼起来，这一路上就不给他穿小鞋了。 收拾完胡来之后，一行人重新上路，往云南方向进发。 第100章 初到贵阳 -#路上，三小只还在沉浸在打土豪的喜悦中，而周宣却忧心忡忡。 卫所制度才实行了不到二十年，就已经出现胡来这种蛀虫了，即便大明初期对贪腐官员的惩治极为凶残，依然有太多人以身试法。 显然胡来不是个案，他不过是仗着有个当国丈的叔叔，过于肆意妄为，而且刚好被周宣撞见而已。 全国数千个卫所，胡来这么大胆的不多，但贪腐的千户，百户肯定不在少数，可见卫所制是大明后期土地兼并严重的根源之一。 当然，因为自土木堡之变以后，文臣占据朝堂主导，读书人的地位空间高涨，得到许多匪夷所思的特权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大明读书人可以免赋税，所以很多乡绅会将土地挂在读书人名下，便可免取大量的赋税，这些赋税即便平分，也比交给国家强多了。 这样一来，能够征收赋税的田地越来越少，而朝廷的收入也会随之减少，在朝廷财政出现赤字的情况下，就只能够加重赋税，最终倒霉的还是百姓。 明末时为何乱民四起，根本原因就是在极重的赋税压力下，普通百姓根本活不下去，只剩下造反一条路可以走。 现在的情况已隐隐有了苗头，因为勋贵集团作死，老朱势必会对勋贵下手，这也就意味着平衡的打破，文臣集团开始冒头，勋贵一倒，老朱就要更加倚重，自然要给特权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大明的读书人太少了，物以稀为贵，无论朝堂还是官府，需要处理政务的人必须要识文断字，所以读书人的地位会越来越高。 周宣已经开始思考如何破局了，正因为大明初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才会造成后期的积贫积弱。 小冰河期算是天灾，北方游牧民族算是人祸，而文臣集团则是内部因素。 周宣暂时解决不了天灾，女真人现在估计还躲在长白山里抓鱼，眼下最为要紧的就是先着手内部。 休息时，周宣拿出了日记本，写下了两个标题，改土归流，摊丁入亩。 按照后世的思维，周宣开始写日记，片刻之后，两个方案就拿了出来，相信不久之后便会让老朱看到。 至于老朱会不会采纳，就不是周宣能够掌控的了，毕竟虽得到老朱的青睐，但还是没有那么重要。 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特别的事，三小只非常失望，打土豪真的能上瘾，正如朱高煦所言，抢劫才是积累原始财富的最快手段。 三小只穷了一个童年，现在找到了赚钱的门路，怎会轻易罢手？ 可惜像胡来这样嚣张的只有一个，往西南这一路上，倒也没有再遇到。 这日已行至贵州境内，陈婉怡忽然叫马车停下，冲周宣招手道：“周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周宣来到车前，疑惑问道：“陈姑娘，何事？” “我与灵儿的伤势已好了，想回京城去，我想咱们走了十几天，风头已过，应该不会再有危险。” 周宣知道她们迟早要走，安全的把她们带出来，就算是完成任务，所以没有强留。 “两位既然要走，我也不留两位姑娘了，不过你们回去以后，一定不要再有任何动作，而且需要格外注意的人，有人要对你们灭口，千万小心。” 陈婉怡点头道：“我们会小心的，周大人，就此别过。” “当天你们把我抓到山寨时，我看那里有很多妇孺，想来日子过得很苦，我能给的不多，这里是五万两银子，你们拿着吧。” 周宣还想和她们姐妹结个善缘，当即奉上五万两银子。 “这太多了。” 陈婉怡刚要推辞，韩灵儿一把抢过：“哼，狗官的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你一个小小文官，居然有这么多银子，一定是贪污来的，呸！” 周宣当即就立起了眉毛：“你拿着我的银子，还骂我，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没有？” “本姑娘就是这样，我可警告你，前些日子本姑娘有伤在身，才没有搭理你，现在伤好了，再惹我不高兴，当心我揍你！” 对于韩灵儿的蛮横，周宣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她武力值高呢，以她们的身手，这一行人中怕是只有张玉能够与之匹敌，好汉不吃眼前亏，自然不能给她揍自己的口实。 “我好男不和女斗，赶紧走吧，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脚下一滑少俩门牙！” “你！” 见两人又要爆发冲突，陈婉怡连忙阻拦住韩灵儿，随后对周宣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周宣拱手道别，心中居然有那么一点不舍，两位美女虽然不可亵玩，但养养眼也是好的嘛。 “周大人，她们怎么走了，难道你听说贵州的僚人姑娘别有一番风味，所以要换换口味？” 毛骧凑上前来，带着一副猥琐的笑意问道。 周宣撇嘴，一个连命根子都没了的老登，居然还在这里对全国各地的姑娘品头论足，这不是瞎操心嘛。 “嗯，过了贵州，咱们就要到云南了，现在她们走了，咱们倒是可以轻骑快马，早日赶到平西侯府。” 一行人开始快马加鞭，当夜便到了贵阳府。 贵阳府虽为行省，却因为地处西陲，并不发达，入城以后，一行人来到驿站换马，只见驿站破破烂烂，马也是瘦不拉几，根本无法骑乘。 “我看还是不要赶路了，今夜就在驿站休息，明日一早再出发。” 周宣也有点累了，于是让驿丞准备房间。 简单吃了点晚饭，周宣准备睡下时，忽然有些肚子疼，看来是水土不服了，出门去寻茅厕时，忽然听到两个驿丞蹲坐在门口，抽着旱烟聊天。 “哎，不知明日马大人要如何惩处夫人，她那么好的人，马大人为什么就偏偏看她不顺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马大人是想建功立业，所以想方设法的逼迫僚人造反，夫人自然就要首当其冲了，我看啊，明日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啊！” 第101章 奢香夫人 周宣顿时惊醒，脑海中忽然响起那首熟悉的旋律，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千水滩。 “对啊，贵阳是奢香夫人的地盘，难道来的这么巧，刚好遇到马烨要对奢香夫人下手？” 这段历史周宣是清楚的，马烨是马皇后的亲侄子，被老朱派到贵阳镇守地方，这孩子总觉得贵阳是荒蛮之地，所以想火速建立功勋，以便及早调离。 于是他不断挑起官府和当地土人的矛盾，最后将矛头对准了奢香夫人。 奢香夫人继承了丈夫的土司之职，在当地土人中威望甚高，结果被马烨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当众脱去上衣施以鞭刑。 按照马烨的设想，受到如此奇耻大辱，奢香夫人必然一怒而反，他早就准备好了兵马，随时可以平叛，这样一来，平叛的功劳就有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奢香夫人为顾全大局，竟极力安抚土人，避免了一场暴乱，只是请人前往京城告御状。 老朱得知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给与奢香夫人极高的评价，并下旨将其接到京城慰问，同时象征性的惩罚了马烨。 自此以后，奢香夫人在西南开垦农田，修建道路，为大明巩固贵州的统治奠定了坚实基础。 当然，后世对奢香夫人的了解，也要归功于某传奇的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曲。 “对于这位奇女子，还是要拯救一下的，至于马烨嘛，他姑姑都是我救活的，不足为虑。” 周宣打定主意，决定帮助这位为大明做出贡献的女人。 第二日一早，周宣让三小只继续睡觉，他带着毛骧和几个锦衣卫，前往宣抚司衙门。 毛骧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周大人，我们不赶快启程，这是要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毛指挥使，我送一个天大的功劳给你。” 有这么一块挡箭牌在，周宣当然要加以利用，顺便让他吸引一下马烨的仇恨。 上次在卫所，毛骧收获了五万两真金白银，听周宣一说有功劳，当即亮了眼睛，贼兮兮的问道：“多少银子？” “这个嘛，一会儿要看毛指挥使的演技了，您演的好，银子就多，演砸了，不但银子没有，还可能引来麻烦。” 毛骧当即就不乐意了：“哼，咱家伺候陛下一辈子了，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会演砸？等等，贵阳宣抚司衙门的总管好像是皇后娘娘的.......” “答对了，宣抚司总管就是皇后娘娘的侄子马烨，咱们这次是去敲他的竹杠。” 听了周宣的话，毛骧顿时大惊失色：“周大人，你不要命了啊，马大人可是皇亲国戚啊！” 周宣笑着说道：“毛指挥使，理论上来说，胡来也是皇亲国戚，不一样让你给收拾了么，那不是还有五万两银子的战利品嘛。” 毛骧瞪眼道：“话可不能乱说，胡来分明是你带人灭掉的，和咱家有什么关系？” “胡来是锦衣卫押送入京的，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如果没有你的命令，锦衣卫怎会行动？” 毛骧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脸红脖子粗的说道：“临走的时候，二虎交代他们听你的，咱家能指挥得动吗？” 周宣笑得更贼了：“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胡美看到他侄子是锦衣卫押到京城的，您说他是找我，还是找你啊，再说了，银子不在你身上嘛，大家可都看见了，就算你丢了也有人证。” 毛骧只觉得自己上了贼船，想要下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心里别提多恨周宣了，五万两银子而已，得罪了国丈大人，明显得不偿失嘛。 可是钱拿了，还是三个皇孙亲眼看着拿的，赖是赖不掉的，除了和周宣在一条船上，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周大人，你好算计啊！” “彼此彼此，胡来这个马蜂窝，可是毛指挥使怂恿我去捅的，不能你光吃蜜了，挨蜇的时候滚得远远的吧，大家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周宣亲昵的拍了拍毛骧的肩膀。 毛骧只觉得一阵恶寒，撇嘴道：“周大人请自重。” “想什么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本人男，爱好女，对男人没有兴趣，对您这位可男可女的，更没有兴趣，这只是表示亲近。” 周宣义正言辞的说道，顺便又骂了毛骧一次。 毛骧直翻白眼，正要反驳时，忽然听到铜锣声响：“贵州宣慰史舍兹，筹粮不利，宣慰司总管马烨大人明正典刑，闲杂人等退让，可远观之！” 数十兵丁押解着一辆囚车前来，车上一位貌美少妇，虽披头散发，却掩盖不住姣好气质，应该就是奢香夫人了。 囚车停在宣慰府门外，一个身穿大明官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眉宇间和马皇后颇有些相似，想来就是马烨。 马烨扫视周围，见很多土人围拢，微微一笑，朗声道：“今日本官要当着大家的面，对舍兹施以鞭刑，土人若延误朝廷大事，以儆效尤！” 囚车打开，马烨命兵丁将奢香夫人带到府门口，厉声说道：“跪下！” 土人们的脸上已有了愤怒之色，在当地人的眼中，除非祭天这样的大仪式才会下跪，否则哪怕见了人皇也无需下跪，马烨强迫奢香夫人下跪，简直就是在侮辱所有土人。 奢香夫人面上无悲无喜，顺从的跪了下去。 “开始鞭刑！” 马烨冷笑着说了一声，随后几个手持牛皮鞭的衙役上前，正要抽打时，被他拦住：“穿着衣服打鞭子怎么可以，把她的衣服脱掉！” 土人们已愤怒到了极点，纷纷向前涌来，嘴里都在喊道：“哪怕你是朝廷命官，也不可如此侮辱我们的部落首领！” 马烨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冷声说道：“怎么，你们想造反吗？” “反就反，你们汉人对我们的首领如此侮辱，我们不服！” 土人们的脑袋里可没有谋逆大罪的概念，顺着马烨的话茬就喊了出来，而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正要命令隐藏在周围的兵丁出来时，奢香夫人忽然开口道：“大家冷静，不可闹事！” 第102章 痛骂 诸位同族，请听舍兹一言。” 奢香夫人虽跪地，神态却无屈辱之状，朗声道：“我们僚人，虽不是汉人，却与大明一脉相承，今大明天子对我僚人恩典有加，我等才有富足日子，请同族不要因我一人而怨恨朝廷。” 她看了一眼马烨，继续说道：“宣慰府总管大人命舍兹筹粮，舍兹并未办好差事，接受惩罚是应该的，同族应以舍兹为戒，不可耽误国家大事，请同族退下，舍兹愿意接受惩处。” 人群中的周宣暗暗点头，奢香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未将个人荣辱放在心上，而是顾全大局，竭力安抚僚人，力求局面稳定。 僚人们听奢香夫人此言，也纷纷后退，他们深知夫人是为大家好，真要和官府爆发冲突，难逃被剿灭的命运。 可马烨却不乐意了，他看到僚人们都在退却，心中顿时大怒，布局了这么久，被奢香夫人几句话就给化解了，自然恼恨非常，督促衙役道：“扒光她的衣服，尽快行刑！” 衙役们心中敬佩奢香夫人，却奈何有马烨的命令，只能违心上前，准备动手。 “住手！” 周宣大喝一声，将毛骧先推了出来：“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在此，谁也不许用刑！” 锦衣卫名声在外，哪怕是当地土人，听到锦衣卫的名号，也露出胆怯之意，纷纷避让，生怕冲撞了锦衣卫大人。 马烨更是惊讶，锦衣卫怎会突然出现在贵阳，定睛一看心中大惊，竟然是毛骧来了！ 他自幼跟随朱元璋，和毛骧相当熟识，自然知道他已兼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任命，虽是皇亲国戚，对这位老朱的心腹也不敢有丝毫托大。 疾步来到毛骧面前，拱手行礼道：“下官不知毛指挥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 毛骧还礼道：“马大人不必客气，咱家也是凑巧经过而已。” “原来如此，毛指挥使这是去往何处？” 马烨拿不准毛骧突然到来是不是冲着自己，于是试探着问道。 不等毛骧说话，周宣抢先说道：“指挥使大人在出皇差，路过贵阳，没好意思打扰马大人，于是在馆驿里住了一晚，我们听当地土人说，马大人好像有什么大动作？” 马烨一惊，难道针对土人的计划败露了？ 毛骧的出现，让他更加坚定的认为锦衣卫已知晓了他要逼反当地土人的所有事情，豆大的汗水顿时布满额头。 他最害怕的人就是姑父朱元璋，此事传到他耳朵里，哪怕姑姑和老朱亲密无间，怕是也要被惩处，甚至有可能掉脑袋，毕竟老朱杀子侄的事没少干。 “啊这......” “马大人，先把人放了，伏兵也先撤，咱们借一步说话。” 周宣的话，如重锤砸在马烨的心上，人家都知道自己布置伏兵了，可见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早已洞悉全盘计划。 “来人啊，先将舍兹放了，宣慰府卫队撤下。” 马烨乖乖听话，按照周宣的要求，将奢香夫人放了，而后撤掉了全部伏兵。 “马大人啊，你想建立功勋，这点我非常理解，可是你不该用计谋逼迫土人造反啊，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见闻都需禀报万岁，您说让我们怎么汇报嘛。” 周宣故作为难的说道。 马烨如遭雷击，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对毛骧和周宣说道：“毛指挥使，这位大人，下官也不想啊，可是我在这西南边陲之地的日子太不好过，只想立功调回京城去，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毛骧本来还挺怨恨周宣把他拎到前台，周宣在后面狐假虎威的，不过看马烨的样子，心里居然还有点受用，孩子吓成这样，随便敲一下，就得哗哗掉银子。 见周宣铺垫的差不多了，毛骧摸着本来就不存在的胡子，也颇为为难的说道：“咱家很理解马大人的苦衷，可这是公事，而咱家又是锦衣卫指挥使，这恐怕不太好办啊。” 马烨虽年轻，却也在官场上混了不少年头了，当即明白了毛骧的意思，立刻将手缩进袖管，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叠银票。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姑父他老人家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就不必惊动了嘛。” 毛骧看着这叠银票，顿时眯了眯眼睛，少说也得有三五万两，又小发了一笔。 正要伸手拿时，周宣却厉声喝道：“马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当街贿赂锦衣卫指挥使吗，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名？” 毛骧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震惊的看向周宣，心想这小子比自己还贪，估计是觉得这点银子不够，还想再吓唬一下，心够黑的啊！ 马烨同样吓了一跳，连忙小声道：“这位大人不要生气，这只是见面礼，以后还有很多孝敬，绝对亏待不了您。” 周宣却义正言辞的说道：“马大人，你以为我们是想要索贿，才站出来阻止你的吗，我觉得你太没出息了，狗一样的东西！” 马烨脸上变了颜色，碍于锦衣卫的身份，他这个皇亲国戚才低三下四，结果被周宣像孙子一样骂，这让他有了火气。 “这位大人，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就是就是，马大人是皇亲。” “亲你个头！” 周宣貌似急眼了，连当和事老的毛骧一起给骂了。 毛骧眉毛都立起来了，这小子入戏太深了吗，分不清楚大小王，敢骂自己的，除了老朱外，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指挥使大人先别说话，我只是非常气愤，马大人作为皇亲，被万岁委以重任，却不想他是一个不思进取之辈，想要立功还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给皇家丢人！” 周宣的毒舌开始喷溅毒液：“我要是皇后的侄子，一定做出一番成绩来让，所有人看到，我当官不是靠着关系，而是自己的本事，像你这种吃不了苦，又没本事的人，赶紧滚回去！” 马烨也是血性汉子，当即瞪起眼睛：“我没本事？” “你有个屁的本事，真有本事会用下作手段刷功绩，真有本事证明给我看啊！” 第103章 画大饼 q马烨气得浑身颤抖，他不是没有理想的人，仗着皇亲的身份躺平，出任贵州宣慰府总管，虽不情愿，但还是来了，不然以他的身份，一句话就可以留在京城。 之所以想回到京城去，也是因为当地土人未开化，难以管教，于是索性准备全部剿灭之后再离开，说起来也算是有份责任心在。 而且从他这手段也能看出来，此人心思颇为缜密，有着和他姑父相似的杀伐果决，所以周宣故意激怒他，并不是想多榨取银两，而是有更多的用意。 “好，你说吧，让我怎么证明自己的能力，要不要我立刻调集兵马，将有可能作乱的土人全部斩尽杀绝？” 周宣撇了撇嘴，说道：“屠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土人，显出你的能耐来了是吧？” 马烨颇为不服气的问道：“那你说，我怎么证明？” “你要真是条汉子，就跟着我们走，去云南边陲，在那里，有你展示能力的机会，问题就在于你安逸惯了，不敢去血肉横飞的边疆。” 毛骧听糊涂了，周宣居然要鼓动马烨去云南，这是几个意思，事先也没商量过啊？ 马烨也是一愣：“去云南做什么？” “镇守云南的平西侯沐英病重，我们是奉皇命前往云南为他治病的，顺便解决一下安南经常袭扰大明边境的问题，初步打算建立一支山地营，缺一员大将，你敢去吗？” 周宣说出了真正的目的，他要马烨去担任山地营的将领。 老朱对于建立山地营还有疑虑，并未批准，周宣决定先斩后奏，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他要去掠夺安南的稻米。 洪武二十年，正是小冰河期爆发的日子，从今年开始，这场天灾长达三百余年，贯穿整个大明历史，所以未雨绸缪，周宣觉得要有足够的粮食储备。 毛骧却听得胆战心惊，出京时老朱可从没给过他们这道旨意，周宣这可是假传皇命，那是诛九族的大罪，连他这个从犯都难逃一死！ 刚要阻拦时，马烨却红了眼睛，咬牙道：“好，就等大人这句话，我就随你们去云南建功立业，任何人都别想改变我的选择，否则我让他血溅当场！” 到嘴边的话，毛骧生生咽回去了，马烨这样子真像是能杀人一样，他要是阻止，当场被砍了多冤枉。 “那就请马大人从当地土人中挑选两千敢战之士，随你一同前往云南。” 建立山地营的要素在于拥有善于山地作战的将士，汉人多生活在平原地区，即便山区的汉人，战力也不如时代居住山中，茹毛饮血的土人，这才是优质的兵源。 马烨有些犹豫：“我在贵州镇守两年有余，和土人的关系不怎么和睦，他们会肯背井离乡，跟着我远赴云南吗？” 周宣笑道：“以前不会，但现在应该会，只需要马大人当众对舍兹道歉，你在土人心中的好感必然上升，而且还有一个办法，反正你不在贵州了，不如散尽家财，送给当地土人。” 马烨一惊：“这不太好吧，我家里有二十多两.......” 意识到说错话，马烨连忙闭嘴。 周宣却冷笑起来：“两年时间，积攒了二十多万两，马大人，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马扒皮啊，你扒当地百姓的皮，就不怕万岁扒了你的皮吗？”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从未在百姓身上占过一文钱的便宜。” 见马烨辩解，周宣厉声喝道：“还敢撒谎，那你告诉我，这二十多万两的财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马烨一咬牙，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们实情，其实我就是往中原卖了一些烟草。” 周宣和毛骧下意识对视一眼，难怪马烨有钱了，原来是在倒卖烟草。 后世的烟民都知道，这东西基本上戒不掉，一个烟民基本上就能贡献一辈子烟草税。 不过在大明，种植烟草却是违法的，因为农耕社会最为重要的是土地，而现在粮食产量很低，需要大片的土地才能养活百姓，自然不允许种植烟草。 烟草的成瘾性，决定了只要形成市场，就要源源不断的供应，可如果商人唯利是图，打量种植，便会挤压农作物的产量，自然不会被允许。 不过周宣却有解决办法，那就是拿到安南那一片一年三熟的沃土，这样在山区种植烟草来创造收入，也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马大人放心，此事我们不会对万岁讲，而且还可以帮你大量种植。” 马烨疑惑的问道：“可是每年都要上交税粮，大量种植的话，可是凑不齐的啊。” “那就要看将来马大人的山地营有多大本事了。” 马烨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秒懂的表情：“大人好建议！” “马大人不要把目光只放在眼前，得长远一些，你想想看，现在收获了土人的支持，山地营的兵源有了，他们能为咱们抢夺粮食和土地，种植烟草能卖银子，税收也会增加。” 周宣的话还没说完，毛骧也察觉到了其中巨大的利益，连忙接口说道：“到时将烟草卖到全国各地，这可是一大笔收入啊！” 周宣笑道：“马大人，你现在还在乎这点银子吗？” 马烨摇头道：“按照两位大人说的，区区二十万算个屁，我这就全部分发给当地土人。” 无论什么时代，大饼都是非常好吃的，马烨显然很喜欢这一口，二十多万两银子瞬间都不香了。 “等等，马大人，你手里的银票我们就收下了。” 周宣劈手将那叠银票抢过来，数了一半塞给了毛骧。 马烨又愣了，按照方才的规划，三人本应该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怎么还动手抢同伙的银子呢？ “这件事上，马大人确实犯了错误，犯错误是要受到惩罚的嘛，这点银子我们没收了，你快去找罗这事。” 毛骧忽然觉得周宣此人的脸皮可能比自己还要厚，若他也入宫当太监，怕是没自己的事了...... 第104章 疟疾 铜锣声再次响起，原本见奢香夫人被释放以后，已经准备离开的土人们，再次被召集回来。 马烨来到奢香夫人面前，大声说道：“本官今日做了一个错误的判罚，舍兹之所以筹粮不利，是因为今年大旱，百姓无余粮，而舍兹念及民生，不忍征收，所以与她无关。” 奢香夫人错愕，马烨一向都不喜欢土人，更不要说屈尊为自己辩白了，难道和那两位锦衣卫大人有关？ 她回头看向周宣和毛骧，见周宣正含笑看着自己，奢香夫人心中已然明了，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周大人，这舍兹虽是个寡妇，倒也有几分姿色，不如尝试一下野味如何？” 毛骧眯起眼睛，猥琐的问道。 周宣撇嘴：“你怎么总把我当成那种人，我是很正派的好不好，不要凭空侮辱我的清白！” “周大人在京城的名声，咱家略知一二，听说你每日都在青楼过夜，不知道清白二字和你有什么关系，咱们算是朋友了，何必在咱家面前惺惺作态呢？” 周宣略显尴尬，却正色道：“我又没干别的，只是在给清倌人上课而已，别乱说啊。” 他上的课程，是后世初中二年级生物下册的知识，有关人体生理构造的那部分...... 不过周宣却对奢香夫人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内心还是很敬重这位促进团结的奇女子的。 “本官在此郑重给舍兹首领道歉，另外念在百姓衣食无着，本官决定捐赠二十万两，分给当地百姓，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五两银子，大家可在宣慰府外排队领取。” 不得不说在任何时代，钱都是好东西，马烨当众给奢香夫人道歉，已赢得了土人的一波好感，这银子一发，他俨然已经成为土人心中的好官了。 在土人们纷纷排队领取银子的时候，奢香夫人已来到周宣和毛骧面前，以土人的大礼表示感谢。 “多谢两位大人，恩情铭记于心。” 毛骧刚要说话，被周宣挤到一边去了。 “夫人无需多礼，今日马大人要随我等离开，这宣慰府需要有人主事，请夫人代劳。” “民女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怕难以担当此任，大人还是另寻他名吧。” “夫人不要推辞，你是土人部落的首领，威望极高，朝廷信任夫人能够管理好贵州土人，授予你特权，凡事均可做主，还望夫人不要推辞。” 奢香夫人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民女遵从两位上官的吩咐，因贵州交通不便，民女可否率领部落开山修路？” 周宣笑道：“自然可以，另外还需夫人做两件事，朝廷要对西南用兵，兵源要从土人中选取，夫人能否帮我们选拔两千吃苦耐劳的族人？” “为国效力理所应当，民女定当竭尽全力，今日便可选拔出两千壮士充军。” “另外一件事，就是让土人大量种植烟草，粮食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们自有办法。” 奢香夫人点头道：“遵照大人的吩咐，来年开春时，便让族人全部种植烟草。”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还需要赶路，具体事项，夫人可与马大人商议。” 辞别奢香夫人，两人又叮嘱马烨一阵，要他尽快率领两千土人赶到云南后，回到馆驿，整理行装再次出发。 西南之地在大明还是未被开发的土地，官道已经消失不见，沿途均为山路，极难行走，这也让周宣认识到，对安南用兵，大军是不可能完全展开的，甚至连补给都很困难。 “周大人，你这先斩后奏，不怕陛下怪罪下来吗？” 路上闲聊时，毛骧忍不住问起，他觉得周宣一定有所依仗，否则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莫非在这个年轻人的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势力存在？ “放心，既然我敢做，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毛指挥使也得做好准备，到时龙颜大怒，咱俩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周宣越这样说，毛骧心里反而越觉得踏实，这小子肯定不想把底牌亮出来，他这么聪明，怎会做毫无把握的事？ 事实就是他真的想错了，周宣这么做，确实一点底气都没有，万一老朱翻脸，没有任何保命的手段。 所以他来拉着马烨入伙，看在他是马皇后亲侄子的份上，或许能逃过一劫。 当然，周宣觉得只要山地营能取得辉煌战果，老朱就不会惩处了。 一连走了几天的山路，终于来到了云南，到了云南之后，官道再次出现了，想来是沐英为了攻略安南，特意修建的道路。 行程加快，两日内赶到了平西侯府。 “快去找个管事的出来，就说奉皇命，太子太傅周宣前来为平西侯治病。” 张玉上前对守卫在府门外的兵丁说道。 兵丁立刻入内，片刻之后便有一群文臣武将小跑出来迎接。 太子太傅虽然是个从三品的虚职，但毕竟是皇上派来的，可以算是钦差，一众官员纷纷巴结问安。 “好了，不要客套了，快点我去看平西侯。” 众人引着周宣来到了病榻前，只见平西侯沐英，正缩在被子里，不停地颤抖着，而他的脸色却是一片潮红。 云南的秋天依旧气温很高，见他这副模样，周宣微微皱眉，这显然是打摆子的症状。 打摆子就是疟疾的民间叫法，症状表现为忽冷忽热，在现代根本就不算什么大病，可是在特效药出现之前，那可是要命的病症。 而且疟疾具有很强的传染性，这些官员们前来探视，下人们就在附近伺候，都有可能传染，通常一个月的潜伏期过后，症状便会显现出来。 “你们所有人回自己家，哪怕出了天大的事情也不要出来，另外通知全城百姓，无事不得上街！” 周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疟疾没有普遍爆发，是因为尚在潜伏期，一旦爆发出来，别说平定安南了，全城能活下来几个人都不好说。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看着周宣身后的几个锦衣卫，只得答应下来，纷纷离去了。 周宣皱眉：“必须尽快搞到特效药才行啊！” 第105章 特效药 平西侯病倒以后，是谁在主事，让他马上来见我。” 见周宣面色凝重，毛骧预感到事态严重，急忙凑近问道：“周大人，这是怎么了？” “平西侯所患的病症是疟疾，就是民间所说的打摆子，这种病有潜伏期，平西侯病了大概二十多天，我想其他人现在也都在潜伏期内，一旦大规模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听了周宣的话，毛骧脸色大变，他可知道打摆子这种病有多要命，在跟随老朱之前，他那个村子就爆发过，全村三百多口，能活下来的不到五分之一。 “这可怎么办，还是让红翎信使将消息禀报给陛下，让陛下的来处置吧！” 周宣白了他一眼：“京城到这里少说也有两千多里，这一来一回耽误多长时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了，万岁又不是神仙，即便禀报了，能有什么好办法？” 毛骧吓得脸色苍白，又开始恨起周宣了，好端端的在陛下身边伺候着，结果他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弄到疫区来了。 “别那么看着我，要不是你在万岁面前多话，我也不会来，你欺负我，我当然要拉着你垫背，咱俩最多算是扯平了。” 毛骧正在焦急，忽然眼睛一亮：“对啊，周大人能医治平西侯，也就意味着可以治更多的百姓，周大人可不能藏私啊！” 周宣撇嘴道：“这不是废话嘛，不然我叫管事的干嘛？” 这时，一个四品官员走进来，施礼道：“下官云南守备司总管陆林，拜见两位大人。” 周宣回礼，问道：“现在是陆大人在主事吗？” “下官一直追随平西侯，侯爷对下官还算信任，病倒之后叮嘱下官，暂时全权处理云南事务。” “那就好，你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将命令下达到所有州城府县，让百姓用生石灰铺洒道路，房舍，尤其是死水的水沟，茅厕这种地方，更要多洒一些。” 陆林疑惑问道：“大人，下官想问，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我发现，疟疾马上就要在云南爆发了，虽说这里地广人稀，交通不便，村落城镇之间的联系不多，不会同时大面积爆发，但保险起见，还是要以预防为主。” 陆林听闻此言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常年在云南，自然知道疟疾一旦传播，会是多么可怕的景象。 “另外，让百姓非必要别出门，一旦发现有人打摆子，立刻向官府汇报，官府也要组织人手，对出现疟疾的地方进行封锁。” “下官遵命，马上就去办。”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疟疾应该在人群中潜伏过一段时间了，除了预防之外，治疗也很重要，你马上通知下去，让在官府当差的人，只要还能动，就去田野间寻找青蒿。” 陆林再次疑惑起来：“大人，青蒿是牛吃的，大量采集那东西做什么？”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周宣一瞪眼：“平西侯府的人也赶紧动起来，想救侯爷的命，就立刻去采摘，越多越好！” 听到他说能救沐英的命，陆林不敢迟疑，即便周宣态度不怎么好也不计较了，当即就命人去寻找青蒿，顺便将周宣的防疫措施传达下去。 青蒿在南方可谓遍地都是，一般是在青黄不接的季节喂牛用，但因为本身有一种怪味，牛不怎么喜欢吃，所以采集的人不多，只当时寻常野草不予理会。 没多久，平西侯府的下人就采了好几筐回来。 周宣亲自动手，取青蒿的叶子和花顶部分拿出去晾晒，晒干之后研磨成粉末，接着便要来烈酒，将粉末和烈酒混合之后，命人放在锅里小火蒸煮。 随着锅里的水越来越少，逐渐出现了淡绿色的晶体，那便是青蒿素了。 只是这种青蒿素还属于比较粗糙的状态，想要更加提纯，就需要用乙醚进行溶液混合之后提纯了。 可现在周宣没办法制造出浓硫酸，也就没有办法得到乙醚，只能用这种粗糙的青蒿素结晶救治沐英了。 品质不好的青蒿素治疗效果自然不像后世那样的特效药好，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将这些结晶喂给平西侯，每日两次，每次一勺，大概三五天之后便会有起色了。” 周宣叫过陆林：“刚才我怎么制作的特效药，你记住了吧，按照我的方法推广下去，如果发现有打摆子的病人，就喂一勺，几日之后就会起效。” 陆林半信半疑，虽说他是万岁亲自派来救治平西侯的，可他只是煮了一点牛都不吃的青蒿，能治好平西侯的病？ “陆大人最好不要怀疑我的手段，马皇后得了肠瘫，太子殿下身染肺痨，都是我治好的，只是我为人低调，不喜欢炫耀而已。” 周宣小小的凡尔赛了一把，明显看到陆林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崇拜。 肠瘫和肺痨都是绝症，人家能治好，说是神医都不为过，陆林甚至没有怀疑周宣所言是否是虚言，毛骧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大内总管，当着他的面，周宣岂能乱说？ “下官明白，立刻就去办。” 陆林匆匆离开，周宣把三小只，张玉以及一众护卫叫过来，说道：“咱们已在疫区了，不知有没有感染，为了预防，你们也吃上这种特效药。” 众人服用青蒿素以后，周宣又命人多熬了几锅，分成若干份，分发给来过平西侯府的官员。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周宣不清楚这种未提纯的青蒿素效果到底好不好。 其实治疗疟疾最好的特效药是奎宁，也就是从金鸡纳树皮中提取的东西，即便不用提取，生吃树皮效果都很好。 不过金鸡纳树远在美洲，离中土十万八千里，甚至除了他和几个弟子外，都没人知道美洲的存在。 “看来是该派出一支敢死队去发现新大陆，大明太需要土豆，玉米和红薯了。” 想到这里，周宣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拿出日记本，写下了今日的标题，论大明皇族开疆拓土的必要性...... 第106章 又做生意 到了傍晚时分，陆林回来了，他的脸上带着惊喜：“大人，您这药神了，侯爷平时到了这时候，忽冷忽热的要三五次，今日一次都没有，睡得很深沉，一看就是要好了！” 对于这个结果，周宣是能够预料到的，现在的人没什么抗药性，所以药效要比后世好得多。 “坚持用药，两三日侯爷就能下床了，不过你得记着，侯爷一个人痊愈，还没到高兴的时候，需要大量的药，官府要日夜不停的制作，然后分发到每一个百姓手里。” 周宣认真的说道：“以前疟疾肆虐是什么景象我不管，但是我来了云南，这次疟疾爆发，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死一个百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瘟疫肆虐的时候，就算一座县城变成死城都是常有的事，要做到不死一人，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大人，您的心情下官可以理解，但做到不死一人，怕是没有可能，毕竟这制作药物也需要成本，不是所有官府都能承担得起的。” 听了陆林的话，周宣疑惑问道：“哪来的成本，青蒿难道不是遍地都是吗？” “青蒿是多的是，可需要用烈酒蒸煮，这烈酒在云南可是稀罕物，您初来乍到，不清楚这里的行情，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粮食酿酒，酒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他这么一提醒，周宣明白过来，自己确实过于理想化了，在京城待久了，觉得别的地方和京城一样，物产虽比不上后世，却也应有尽有。 而在这云南边陲之地，粮食是极为珍贵的，哪怕是野果也会被百姓采摘果腹，哪里会有多余的粮食酿酒？ “这倒是我疏忽了，这样，通知没银子买酒的府衙，不用烈酒也可以，将晾干的青蒿叶子煮水，发现有打摆子的病人，就大量的喝，效果虽差了些，保命应该没问题。” 这个退而求其次的方法，倒是让陆林很是惊喜，对着周宣深施一礼：“多谢大人药方，有此方，我云南百姓免受疫病之苦，全是大人的功劳。” 周宣摆手道：“我无非就出了一个药方而已，全赖云南的官员用命，连三位皇孙都亲手采摘青蒿，毛指挥使亲自坐镇，才能够稳定局面。” 他一点也不贪功，把所有人都算上了，这让大家更加惊喜，尤其是毛骧，没想到自己屁事没干，白捡了一个功劳，虽不是首功，也比没有强多了，看周宣的眼神都要放绿光了。 倒是朱高炽很诚实，悄悄拉了一下周宣的衣角，低声说道：“师父，我们三个一直在睡觉，没有采摘过青蒿啊？” 周宣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小子怎么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呢，亏你还是燕王世子，合着你们三个跟着我跑了一趟，就是吃干饭来了，你皇爷爷知道不得生气啊？” “哦，多谢师父为徒儿们着想，我们确实采摘青蒿了，还摘了好几十车。” 周宣一阵无语，这也过于夸张了，不过写奏折的事有陆林去做，相信他能够很好的平衡各方利益。 “陆大人，我们这次前来，还有一个皇命在身，那就是建立一支山地营，等这次疫病渡过之后，从云南百姓中挑选擅长山地丛林生活的兵源三千人，能不能做到？” 陆林想了想，说道：“三千人没有问题，下官现在就可以张贴榜文，想来报名者应该络绎不绝。” 这倒是实话，平时疟疾爆发之后，通常会一村子一村子的死人，现在官府集中管理，还发放特效药，百姓都念着官府的好，这就是活广告，以前没人愿意当兵，这时候就不同了。 “那就好，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 “徒儿在。” “你们既然来了，就要为大明出一份力，朱高炽负责考察当地矿产，寻找铁矿，研发制造适合山地战的兵甲军械，等兵源齐备时，朱高煦编入其中，协助马烨训练。” 周宣特意把朱高燧叫到身边，低声说道：“云南可是有很多矿产的，你负责将这些矿产脉络找出来，写一份详细的开发书，到时建立矿场，有你一份股份。” 朱高燧眼睛顿时冒起绿光：“师父放心，学生一定会出色完成您交代的事情。” 让三小只去准备，周宣把毛骧叫到身边，低声说道：“毛指挥使，我知道云南有很多铜矿，要不要做一笔大生意？” 毛骧很爱钱，但他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当即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周大人，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心思，铜矿关系到朝廷大计，私采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大明前期，白银还没有大量流入华夏时，主要货币依旧是铜，即便中后期白银大量进入，寻常百姓也很难见到银子，依然是以铜钱为主，所以铜矿对于大明来说是命脉，绝不允许私采。 毛骧知道私采铜矿的利润有多巨大，但他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毛指挥使又小人之心了，谁说要私采铜矿了，我只是要买铜矿附近的土地。” 毛骧有点听不明白了，铜矿值钱，铜矿周边的土地多为深山老林，连庄稼都不长，要来有什么用？ 见他还不明白，周宣只好继续给他上课：“你想啊，开采铜矿是不是需要矿工，有矿工聚集的地方，要不要吃喝拉撒，咱们的地盘上，谁想做生意就得掏钱啊！” 一语点破梦中人，毛骧顿时一拍大腿：“哎呀，还是周大人会做生意，我看成！” “矿山周边的土地多为不毛之地，咱们甚至不需要花钱购买，我不是救了平西侯一命嘛，没准他大手一挥，就把土地送给咱们了，到时打出毛指挥使的旗号，想来水也不敢不循规蹈矩。” 毛骧疑惑：“为何又要打出咱家的旗号？” “因为老朱知道以后可能会生气，没准会杀头，当然打你的旗号。” 这是周宣的心里话，说出来时却是另一个意思：“因为咱需要锦衣卫这个旗号吓唬人啊！” 第107章 纸甲 云南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总会有些地痞恶霸，而咱们又不能长期留在这里，万一有人不守规矩怎么办，当然要打出锦衣卫的旗号，震慑那些宵小之辈。” 毛骧听得频频点头，周宣这话让他感到颇为自豪，毕竟他是锦衣卫的指挥使，锦衣卫的名头就能震慑人心，他的脸上也有光彩嘛。 “成，那就按周大人的意思去办，咱家定然鼎力支持。” 挡箭牌就位，周宣又多了一个产业。 他倒不是很爱财，不过以大明这点俸禄，每个月的俸禄都交给青楼还不够，怎么也要搞点副业，财富自由是每个男人都会追求的梦想嘛。 一连三日，沐英在服药之后，病情都会有些好转，到了第三日，已经有力气起床下地走动了。 “周大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日后定有厚报。” 沐英是个豪爽汉子，直接找到周宣道谢。 周宣连忙摆手：“侯爷严重了，您和凉国公亲如兄弟，而下官和凉国公同样一见如故，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哪里需要客套？” 沐英哈哈大笑道：“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等我病好了以后，和周大人痛饮三百杯！” “侯爷病体初愈，还是尽量少饮酒的好。” 沐英摆手道：“周大人不必为我担心，我这身子骨心里清楚，这一关熬过去，应该就无碍了，对了，我听说，你在京城时，还救治了皇后和太子殿下，是吗？” “一定是陆大人多嘴，此事下官本不想再提的，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何况这也是臣子的本分，当不得炫耀的资本。” 周宣正色说道，其实他就是故意透露，好让沐英知道的。 沐英立刻整理衣冠，随后跪拜下去：“周大人再上，请受沐英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 周宣嘴上谦虚着，可没有一点要避开的意思。 “皇后将沐英视为亲生，太子和我更是亲如手足，周大人救了沐英的母亲和兄长，理应受我一拜！” 沐英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拉起周宣的手，动情的说道：“以后周大人的事，就是我沐英的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绝不推辞！” 铺垫到了这里，周宣知道时机成熟了，于是笑着说道：“下官还真有一件好事，要送平西侯一个大功劳。” “哦？周大人请说。” 沐英已将周宣当做神人，对他所说得大功劳自然很感兴趣。 “下官粗通天文地理，知道在云南境内，有一座巨大无比的铜矿，现在朝廷还不知晓，平西侯如果先一步奏报上去，岂不是天大的功劳？” 周宣的话让沐英惊讶不已，他在云南已有三年，却没听说过有铜矿的事，要知道华夏的铜矿本来就比较稀有，朝廷到处寻找，如真在云南境内发现，确实算他的功劳。 “此话当真？” “当真，就在云南玉龙县境内，下官甚至可以保证，此铜矿乃是大明最大的铜矿，有数百万亩之多，能产铜数万万斤。” 其实周宣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储量，只能说一个笼统的数字。 即便如此，沐英的眼睛都直了，半晌之后立刻喊道：“陆林！” “下官在！” 陆林小跑着过来：“侯爷有何吩咐？” “马上派人去玉龙县，勘察当地的铜矿储量，一旦发现要重兵把守，将附近的守备卫所兵全部调过去！” “遵命！” 陆林去办了，沐英再次抓住周宣的手：“如此天大的功劳，沐英不敢独享，首功当是先生的。” 周宣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下官非云南官员，怎可领受如此功劳，只是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侯爷能否答应。” “尽管说！” 沐英心情大好，就算周宣现在讨要他老婆，也会毫不犹豫的奉上。 “下官想买玉龙铜矿周边的地皮，一旦确定有大量铜矿，官府必然会开采，到时下官可在这块地皮上做些生意。” “我当多大的事，区区地皮而已，我送给先生了！” 果然和周宣预想的一样，没花一分银子，便得到数百万亩的地皮，这笔生意不要太划算。 “下官多谢侯爷了。” 这时，朱高炽顶着一张小黑脸跑过来，兴奋的说道：“师父，徒儿做了山地营全套装备！” “这么快，我来瞧瞧。” 朱高炽把背囊里的装备全都倒了出来。 “根据二弟的建议，山地营需要在丛林山地中行动，甲胄不能太重，而且安南国的兵器不锋利，弓箭穿透力也不强，所以根据您教徒儿的知识，做了一套纸甲。” 周宣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小胖子是用心了，做出来的装备很贴合实际，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朱高煦的参与，毕竟他更加懂军事。 沐英却当是孩童的玩闹，笑着说道：“高炽侄儿，你都这么大了，还在玩过家家呢，四哥要知道你如此贪玩，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朱高炽撇嘴道：“沐英叔叔少看不起人，我制造的装备可是要上战场的，才不是什么过家家的东西，不信你看。” 说着，朱高煦将纸甲拿出来展示。 这套纸甲是用牛皮纸层层交叠起来的，中间还塞了一些动物毛发，以作为减缓动能之用，纸甲自然很轻便，而且样式设计得很科学，周宣只看一眼，便知道能够抵御弓弩刀剑。 看着这套纸甲，沐英却不以为然，笑道：“牛皮纸而已，怎能当做甲胄？” “沐英叔叔不懂了吧，师父说了，其实纸的质地比想象中要坚韧得多，而且因为全是纤维，在阻挡势能方面，甚至比钢铁还要有效。” 朱高炽的话专业程度太高，沐英基本上没听明白，但依旧觉得不靠谱，笑道：“那你敢穿上这纸甲，让我射一箭吗？” “当然敢，我愿和沐英叔叔打赌，如果射穿纸甲，我便给你一千两银子！” 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沐英被逗得哈哈大笑：“算了算了，我怕伤了你，四哥可会找我拼命的。” 朱高炽撇嘴道：“我没说自己穿纸甲啊，让我二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