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上位,我成了暴君的唯一信仰》 第1章 那份名单 文华殿偏殿的茶水房里,楚流徵将泡茶的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忙里偷闲地找了张杌子坐下,用脑子里的系统刷起了最新八卦。 【纯昭仪新得了一本秘戏图,连续三日将自己关在殿中悄悄练习,打算给皇帝一个惊喜。啧啧,听说纯昭仪人如其号,纯欲的脸蛋火辣的身材,那摆起某些姿势来岂不是……咳咳,实名羡慕暴君的好艳福!】 【贵妃娘娘昨夜试用太医院献上的养颜膏,结果今早起来长了一脸红疹,短期内治不好还可能留疤。该!恶人有恶报,让你总是扇宫女巴掌玩,遭报应了吧!】 【长公主驸马用外室……】 才看了个开头,楚流徵突然听到一道略尖细的嗓音。 “流徵姑娘,前边朝会散了,陛下宣召了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并内阁张大学士三位大臣在文华殿议事,茶水可都备好了?” 在顺光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周元德手挽拂尘快步走进茶水房,瞧见楚流徵竟然又在上值的时候坐在杌子上发呆,忍不住想数落两句。 可话都已经到嘴边了,他猛地想起自家陛下对这位的不同来,那数落的话立刻又咽了回去,以致表情略有些扭曲。 “周公公,我当差您放一百个心。” 楚流徵起身,弯腰抚平裙摆上的一点褶皱,抬手指指长桌。 “秋日的天儿燥得慌,陛下这两日又熬夜批折子颇费心神,我特意准备了莲子百合桂圆茶,有清心润肺,安心养神之效。” “诸位常到文华殿议事的大人们,爱喝的茶我也都备下了。今日这三位,户部尚书喜普洱,吏部尚书喜龙井,张大学士喜大红袍,您听听我记得可有错?” “一点儿不错。”周元德脸上露出个满意的笑,“不愧是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人,当差就是妥帖周到,考虑齐全。” 楚流徵牵唇回了个假笑,心中腹诽: 【难怪人能坐稳暴君身边的一把手位置呢。瞧瞧,这一句话夸了两个人,还小小的捧了皇后一把,若是传到皇后耳朵里,岂能不记他的好?】 周元德催促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别耽搁了,陛下和三位大人还等着呢。” “是。”楚流徵从炭炉上提下铜壶来,低头按步骤泡茶。 她十指纤纤,白嫩得跟藕尖似的,同样是泡茶的动作,由她做起来就是比旁人好看。 周元德盯着瞧了两眼,心道就这双白玉一样的手也能引得陛下多看几眼啊。 “咱家记得今日当差的还有晚棠姑娘,怎么不见她?” 听周元德这语气,似要发作。 楚流徵手下动作不停,轻声解释:“她今早起来图省事喝了些凉水,方才突然肚子疼,去如厕了,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刚落,人就回来了。 见周元德站在茶水房里,江晚棠吓了一跳,赶紧屈膝行礼:“周公公好。” 周元德转过身,沉着脸数落她两句,又叮嘱楚流徵一番才迈步离开。 江晚棠朝他的背影吐了下舌头,凑过去亲昵地挽住楚流徵的胳膊:“方才多谢姐姐,不然周公公指不定怎么教训我呢。” 楚流徵递给她一个木托盘,“周公公也是为你好,以后还喝不喝凉水了?” “再不敢喝了。”江晚棠帮着将桌上的琉璃茶盏放到托盘上。 一共两个托盘,皇帝的茶单独放一个,其余三杯茶放一个。 “姐姐,咱们快走吧。”江晚棠端起放着莲子百合桂圆茶的托盘,率先往外走。 楚流徵清楚江晚棠那点小心思,不仅不想跟她争,还特别想抓着她的手感谢一番。 好人一生平安啊! 她低头又仔细记了一遍三杯茶分别是什么,确认没记错才端起托盘跟上。 …… “啪!” 文华殿中,顺光帝萧靖凡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 “陛下息怒。”殿中三位大臣立刻扑通跪下,吏部尚书身体微颤,冷汗直流。 “息怒?”张扬的眉眼一挑,萧靖凡冷哼出声,“一县父母官,不思为民谋利,竟纵容酷吏搜刮民脂民膏,仅在任两年便贪污五万两之多,其治下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若非张迁暗访查出,尔等还要欺瞒朕到何时?让朕如何息怒?!” 三位大臣齐齐发抖,口呼:“龙体为重,请陛下息怒。” 看着底下三根朝堂老油条,萧靖凡心中的怒火直往脑门儿上冲。 息怒息怒,除了让他息怒,这些所谓的肱股之臣还能做什么?! 一个八品知县哪来那么大本事瞒天过海? 他不信这三个老货当真一点都不知情! 【爹耶,暴君正在气头上,来的不是时候啊!】 听到这道熟悉的心声,萧靖凡那快把头发冲起来的怒气猛地一滞,视线移向大殿门口,果不其然看见靠墙站着一道熟悉的倩影。 【这茶到底还送不送啊?暴君气成这样,今天八成是这只琉璃茶盏的祭日。唉,可真糟践东西。】 【三位大人跪在地上,想来也没功夫喝茶,要不我先回茶水房再说?】 楚流徵正要溜,却不想身边的江勇士端着托盘,袅袅娜娜地朝暴君走了过去。 “!!!” 尔康手.jpg 你不要命我要啊喂! 见楚流徵呆站着不动,周元德赶紧朝她使了个眼色:快去啊! 楚流徵:“……” 咬咬牙,去就去! 【啊啊啊!!天杀的暴君,我在长春宫当差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把我调到御前伺候?!】 【暴君火气这么大,贪官背后那串人贪得不比五万两少,若是都查出来,暴君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八卦上那份名单我还记得呢,有浙江布政使鲁嘉瑞、都指挥史钟智宸、台州知府曹君昊、佥事刘……一共十四个人呢,啧啧,贪官可真多。】 一个字没听落的萧靖凡:“……” 谢邀,已经要气死了!! 他猛地抓起琉璃茶盏掷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片飞溅,吓得江晚棠捂着脸惊呼出声,“啊!” 萧靖凡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声道:“拖出去,杖毙!” 立刻便有小太监上前来,堵了江晚棠的嘴,拖着往外走。 竟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 江晚棠吓得满脸泪水,求助地望向楚流徵。 楚流徵垂下眸子,心中微叹。 傻姑娘,暴君长得再俊那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啊。 唉!这个月第三位勇士也没了,她又得换新室友,敢不敢来一个像她一样坚持得久一点的喂! 她不想一个人伺候暴君啊!!! 趁暴君没注意,楚流徵悄悄放下茶盏想溜,冷不防听到一道蕴含怒意的声音:“站住!” 第2章 九族消消乐 楚流徵后颈一凉。 【麻蛋!迁怒不是大丈夫!】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拜:“请陛下吩咐。” 姿势十分标准,让宫里最严厉的掌事嬷嬷来也挑不出一丝不妥。 萧靖凡眯眼瞧着她脸上的假笑,很想一剑给划了。 可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份名单,刚冒出来的那点杀意又消弭无踪。 这女人,留着比杀了有用。 “过来研墨。” 楚流徵很想说,她的职责是奉茶,伺候笔墨是周元德的活,多干活得加钱。 但是,她怂。 她还盼着平安在宫里苟到二十五岁,多攒点养老钱,出宫和这个世界的家人团聚呢。 为了磨墨这种小事就把小命丢了,忒不值当。 楚流徵规矩地走到书案边,将宫装的袖子挽起一截,露出雪白的皓腕,葱白的手指捏起墨条,倒水磨墨。 她低垂着头,一眼都不敢往旁边瞄,磨得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见她好歹没腹诽暴君了,萧靖凡心里那口气平了些,让还跪着的三位大臣起来。 三人都上了年纪,两位尚书还好,张大学士已经五十有四,这跪下容易,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本着同僚情谊,两位尚书大人都伸手搀扶了一下。 三人心知新帝这怒火没那么容易消下去,互相对视一眼,脑子里都在想推哪个替死鬼出来顶罪。 萧靖凡不管三人在想什么,他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唰唰唰写了一张名单出来。 正是方才楚流徵在心声中提到的十四个人中的前十位。 看完手上的名单,三位大臣心中大惊,暗暗变了脸色。 连他们也只知其中一二,陛下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莫非,锦衣卫的人已经渗透到了他们身边? 如此一想,秋末的天儿,三人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这位新帝的手段,当真莫测! 张大学士张彧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陛下,这些人是?” “与刘刚同流合污之人。”萧靖凡似笑非笑地睇了他一眼,看得张彧一颗心跳得老快。 不是因为新帝长得妖孽,容色惊人,而是被吓的。 老人家经不住这么吓啊! 萧靖凡稍微缓和脸色,唇角勾起一抹笑:“此事朕便交托给三位爱卿查办,相信三位爱卿会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 【啧啧,暴君翻脸比翻书还快。】 唇角的笑意一僵,萧靖凡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发誓,等这个女人没了利用价值,他一定要让这个在心里骂了他无数次暴君的女人好看!! 见新帝刚缓和的面色重新变得肃然,三位大臣只以为自己回答得慢了,又惹了这位陛下不高兴。 连名单都拿得出来,他们相信新帝手里肯定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就等着杀鸡儆猴呢,再推托糊弄下去只会引火上身。 三人能坐到如今的官位,哪个不是人精? 为了保全自身,他们也不敢再含糊,齐声道:“臣等领旨,定然尽快查清此事,不负陛下所托。” 萧靖凡满意颔首。 老油条归老油条,办事能力他还是放心的。 他摆手赐座。 见楚流徵忙着磨墨,周元德很有眼色地跑去茶水房亲自泡了杯茶过来,放在萧靖凡手边。 顺光帝开始和自己的肱股之臣议起其他政务。 但磨墨的楚流徵就惨了。 萧靖凡不喊停,她就不能停。 磨墨是个技术活,她磨得手腕都酸了,想着转移下注意力,便悄悄地打开系统,继续看方才没看完的八卦。 【刚才看到哪儿来着?】 熟悉的心声再次响起,萧靖凡话语一顿,轻轻瞥了看似认真磨墨的楚流徵一眼。 竟敢当着他的面开小差,好得很!! 他正想罚人,突然听到新的心声。 【啊!找到了!】 【长公主驸马用外室子替换长公主亲子,并将长公主亲子送到北城二十里外的庄子上。奶娘收了外室钱财,虐待孩子,孩子高热不退,恐小命不保!】 【额滴乖乖,用外室子替换长公主亲子,驸马胆儿挺肥啊。这也算混淆皇室血脉吧?驸马这是活腻了想玩九族消消乐?】 萧靖凡:“!” 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浇到腿上,烫得他一哆嗦。 “陛下!”周元德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查看。 楚流徵也停止看八卦,装作一脸关心地看过去。 三位大臣也急忙上前。 好在秋末的衣裳厚,萧靖凡的腿并无大碍。 若换成夏日的薄衫,这滚烫的茶水浇上去,非得烫出几个大泡来不可。 “滚开,朕无事!”萧靖凡一脚踹开抱着他腿的周元德,顾不上换衣,吩咐道,“备马,朕要出宫!” 他就长公主这么一个姐姐,驸马他怎么敢!! 萧靖凡气得想杀人! 不顾众人阻拦,他阔步往外走,走到殿门口突然回头,目光跟锥子似的落在楚流徵身上:“随朕出宫。” 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变故,有这女人在,他也能及时知道。 楚流徵:“……” 关她什么事啊? 众人都看向她,特别是三位大臣,目光很有些意味深长。 怪道陛下要将人留下来伺候笔墨呢,原来是看上这宫女了。 连出宫都要特意带在身边,可见有多中意。 这宫女气质尚可,长相么,不算多么绝色,但肤色如玉,一张鹅蛋脸,两道弯月眉,杏眸盈盈,唇红齿白,称得上一句婉丽端方。 陛下竟然喜欢这样的,难怪之前送进宫的美人都不能得陛下青眼呢。 风情万种、绝色倾城的不好找,这样的还是能寻摸出来一些的。 现今陛下膝下只得一个公主,他们送进宫的人若是能怀上龙嗣,日后…… 三位大人顿时打定主意,回去就在族中寻摸合适的女子,找借口送进宫来伺候陛下。 楚流徵完全不知道三位大人已经歪楼歪到了天边,并且不久后暴君将会收到以她为标准的一群美人。 她随着暴君来到了长公主府。 新帝即位用的是雷霆手段,杀了不少反对的宗亲,其中便有好几位皇子,因此才传出个暴君的名声来。 坊间传言,长公主曾规劝顺光帝不要太过暴戾,惹得顺光帝不喜,将人嫁了,之后也不怎么来往。 所有人都以为顺光帝与长公主的关系冷淡,甚至说顺光帝早就厌弃了这位长公主。 没有人想到顺光帝会突然带着人杀到长公主府,并且迎面就踹了前来迎接的驸马一记窝心脚,直接将驸马踹吐了血。 第3章 满门抄斩全家桶 【这就是敢背着长公主养外室,还想混淆皇室血脉的驸马?啧啧,长得人模狗样怎么就不干人事呢?】 【靠着长公主的嫁妆养一大家子人不说,还让长公主尽到当儿媳妇的本分,给自个儿亲娘晨昏定省。那婆婆也是个拎不清的,竟然敢给长公主立规矩,不仅天天给长公主脸色看,还让长公主伺候她洗漱布菜,自个儿没长手吗?】 楚流徵一边啧啧一边继续往下翻。 【哟呵,这驸马更优秀。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竟然背着长公主养了三个外室,其中一个外室生的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 【长公主被他假装出来的温柔体贴蒙骗,府里人也帮忙隐瞒,竟然一直以为驸马不在府里的时候都去军营里忙正事。其实人家跑去跟外室你侬我侬,甜甜蜜蜜了。】 【呸,狗渣男,暴君踹得好!!】 楚流徵每爆出一件驸马干的恶心事,萧靖凡的脸色就黑上一分,胸中怒意翻滚,连鼻息都控制不住地粗重起来。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怒喝道:“来人!把这厮给朕拖下去,凌迟!” “凌迟”二字一出,场面为之一静。 随着顺光帝一起来的人都看向驸马,这人究竟犯了什么大错,竟引得陛下如此动怒? 驸马也很懵,光是“凌迟”两个字就让他腿脚发软,差点带着搀扶他的小厮一起摔地上去。 吏部尚书道:“陛下,我朝素来只对穷凶极恶之徒施以凌迟之刑,敢问驸马所犯何罪?” 其他人也很是好奇。 虽然顺光帝在民间有个暴君的称号,但朝中大臣都知道,顺光帝并非滥杀无辜之辈。 这一上来就要对长公主驸马施以凌迟酷刑,怎么着也得给出个理由啊。 楚流徵也疑惑。 【莫非暴君已经知道驸马哄骗长公主一事,特意来给自家姐姐撑腰?】 【可是,我也没看到有人给暴君递消息啊,暴君是怎么知道的?】 萧靖凡:“……” 当然是因为你啊! “纵容亲族欺辱皇室公主,豢养外室三人,且以外室子充作嫡子,妄图混淆皇室血脉,愚弄皇室宗亲。” 萧靖凡的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蕴含无边怒意。 “桩桩件件,数罪并罚,朕不诛了他南阳伯府九族已是顾念先帝旧情!” 众人惊得嘴巴大张,纷纷用一种“你好勇啊”的眼神看着驸马。 驸马一整个面无人色,魂儿都快吓没了。 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难道是公主告诉陛下的? 可是,奶娘是他的人,不可能告诉公主孩子被换一事。 公主生产伤了元气,一共就看了孩子三回。刚生下来的孩子长得都差不多,也没有胎记,公主是怎么发现的? 驸马脑中一团乱麻,越往下想越是惊恐。 莫非长公主府中的眼线没有拔除干净,有陛下的人? “拖下去!”萧靖凡再次下令。 这回没有人再提出质疑。 雁过留痕,这些事情只要查一查就能知道真假。 陛下发这么大的火,显然不可能无的放矢。 不提其他,单单混淆皇室血脉这一条就足够驸马死一千次了。 两个锦衣卫上前抓驸马,忽然一道虚弱的呼唤声传来,“等等!” 众人循声看去,暗暗“哦”了一声。 长公主收到消息从后宅赶来了。 一起赶来的还有驸马的亲娘,南阳伯府老夫人周氏。 自从儿子尚公主后,周氏便被孝顺的儿子接过来住在长公主府里,享受皇家的富贵。 【这就是驸马的亲娘啊,看面相就是个刻薄的,暴君怎么会给长公主选了这么个恶婆婆?】 萧靖凡:“……” 不是他选的!! 周氏这几年凭借婆婆的身份给长公主立规矩,被长公主尊着敬着,整个人都飘了。 她心疼地看了眼被锦衣卫抓着的亲儿子,长公主还没开口呢,她先质问道: “陛下,敢问我儿究竟犯了何罪,惹得陛下一进府便对我儿喊打喊杀。还请陛下给老身一个说法,不然等此事传扬出去,恐有碍陛下仁厚的名声。” 楚流徵眨巴眨巴眼。 【哇哦!老太太很勇嘛,都威胁上暴君了,生怕错过满门抄斩全家桶是吧?】 萧靖凡也觉得新鲜,莫非这老虔婆以为自己是长公主的婆婆,他这个皇帝就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都懒得废话,一摆手:“掌嘴。”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打人光打脸,您是真不客气啊。 周氏也是一愣。 自家早死的老头子不是说为帝者都想有个仁厚的名声吗?这发展怎么不对啊? 她立刻扭头看向长公主,想让长公主帮她求情。 “啪!” 斜侧里一个大耳刮子扇过来,打得周氏一个趔趄,差点坐地上去。 【哟呵,周公公下手挺狠啊,这一巴掌下去,老太太脸都肿了。】 不少长公主府的奴仆惊呼:“老夫人!” 可在皇帝的震慑下,他们根本不敢上前护着周氏。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不绝于耳。 萧靖凡不喊停,周元德就不敢停。 众人听着都觉得自己脸皮发疼。 啧啧,这老太太何必招惹陛下呢? 陛下连亲兄弟都能杀,你还指望他尊老爱幼? “住手!不要打我娘!!”驸马挣扎着想过去,但锦衣卫的手跟铁钳似的,凭他那点子三脚猫功夫,根本挣脱不开。 他朝长公主喊道:“公主,我娘逢人便夸你孝顺,如今你便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受罚吗?” 长公主自然不可能干看着,想要帮婆婆求情,却被奶娘刘嬷嬷拽了一把。 刘嬷嬷冲她摇摇头。 自公主过门之后,这个老虔婆总是对着自家公主挑三拣四。看在驸马的份儿上,公主都忍了下来,还让身边的人不许告诉驸马,以免婆媳不和,驸马夹在中间为难。 如今陛下为自家公主撑腰,打这老虔婆一顿,看这老虔婆以后还敢不敢再借机磋磨自家公主! 长公主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婆婆,但看在驸马的份儿上,她还是不顾奶娘的阻拦,跪在萧靖凡脚边道:“婆母她年事已高,如今也已得到教训,求陛下开恩饶恕她这回。” 【不是吧,驸马做出那些混账事,长公主竟然还帮老虔婆求情?这么圣母的吗?】 【等等!来得这么快,长公主是不是还不知道驸马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第6章 双标不要太彻底 朕帮自己的皇姐踹个混蛋,关这三根老油条什么事? 萧靖凡眸光一沉,正待发怒。 【蛙趣!搞受害者有罪论和道德绑架这一套是吧?三个糟老头子心眼坏得很!】 【张大人,你的小女儿不许夫婿纳妾跟夫婿吵架,跑回娘家哭诉的时候,你不仅亲自上门给小女儿撑腰,还用降职威胁人家。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的小女儿也有错呢?做人不要双标得太彻底哦!】 【闻尚书,你的嫡子当街纵马伤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教育他不要当街纵马,以免百姓效仿呢?合着你家干的事没人效仿,长公主一休夫,百姓们就争着抢着要休夫了是吧?百姓表示勿cue,没你闲得蛋疼!】 【孟尚书,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倚仗权势强纳民女为妾,消息传到你耳朵里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训斥他于礼不合,将他吊起来抽一顿呢?怎么着,你就不怕授人以柄是吧?】 【规矩都是人定的,祖宗的规矩怎么了?聪明人应该继承精华剔除糟粕,现在改了,过个几十上百年,新规矩不就也成祖宗的规矩了?】 【麻蛋!管天管地管人离婚,有这闲工夫,先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再说!】 楚流徵在心里骂骂咧咧一大通,听得萧靖凡怒气渐消。 这女人会骂就多骂点。 若非不想他人发现楚流徵的神异之处,萧靖凡都想让楚流徵当面开怼了。 三根老油条就是欠骂! 不过么,当皇帝还是要有点逼格,不方便这么怼。 萧靖凡也懒得跟三根老油条叭叭这么多。 “朕乃天子。”他冷眼睨着面前的三颗脑袋,帝王威仪尽显,“朕所言便是规矩。尔等若有异议,不妨学学比干剖心死谏。” 张大学士:“……” 吏部尚书:“……” 户部尚书:“……” 一个都不敢接话。 不说他们就没想过死谏这回事,就算他们能豁出这条老命玩死谏,陛下拿比干作比,他们若是做了,岂非变相地骂陛下是草菅人命堪比纣王的暴君? 暴君这个词儿,暗地里蛐蛐两句也就罢了,谁敢真当着陛下的面说啊? 没看连都察院里头最铁的那几位都不敢提暴君这个词儿吗? 长公主府里,众人跪了一地,场面雅雀无声。 只除了…… 【哇哦!霸气侧漏爆爆龙!】 萧靖凡听得眼角一抽,差点没维持住威严的表情。 他清咳一声,冷声道:“秦朗乃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不堪为长公主良配。自今日起由长公主休弃,其子随母姓,入皇室宗牒,日后与南阳伯府再无半分干系。” 长公主大喜过望,狠掐一下掌心才没失态。她朝萧靖凡拜下:“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甭管情不情愿,都跟着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靖凡扫了眼跪坐在地,双眼无神的驸马,眼底划过一抹冷厉之色。 “恶妇周氏毒害公主,证据确凿,令褫夺二品诰命,贬为庶人,斩立决。其子秦朗,罪行累累,罪不容恕,令褫夺南阳伯爵位,斩立决。” 萧靖凡还是稍微顾念了一下已故老南阳伯和先帝的情分,没有真的命人凌迟秦朗。 可怜周氏刚醒,听了顺光帝这话,哀呼一声,又吓得晕死过去。 锦衣卫上前,将母子二人拖出去。 事情还没完,萧靖凡决定给自家皇姐撑腰到底。 他吩咐锦衣卫:“彻查秦朗,其所豢养外室全部浸猪笼,有子者,其子皆打入贱籍,子子孙孙永世不得脱离贱籍。” “彻查长公主府,凡是知情不报者,尽数押入顺天府大牢,审查无误后,择日问斩!” 若非有奴仆帮忙欺瞒,皇姐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驸马的异常? 帮凶也该死! 周元德请示道:“陛下,秦府诸人该如何处置?” 秦府就是原南阳伯府,爵位都没了,自然不能再称伯府。 【哎哟喂,周公公见风使舵够快的啊。这是看出暴君在乎长公主这位皇姐,想趁机卖长公主一个好?】 萧靖凡眉梢一挑,斜了身边的大太监一眼。 周元德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心道:莫非陛下不想处置秦府?他画蛇添足了? 处置当然是要处置滴。 萧靖凡道:“念在已故老南阳伯跟随先帝多年,忠心侍主的情分上,秦府一众从轻发落。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令抄没秦府全部家产,所有人逐出京城,五代以内不可入仕。” 众人暗叹,又抄家又五代以内都不能入仕,秦家算是彻底完了。 * 回宫已经傍晚,走进茶水房的时候,楚流徵才知道内务府已经安排了新的宫女过来。 瞧着面前穿着绯色宫装的少女,楚流徵心道:这回来得还挺快。 “流徵姐姐,我叫翠云,”翠云显然提前打听过消息,从袖中摸出一个月白色的荷包递给楚流徵,小脸笑盈盈的,“我以前在尚衣局做事,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荷包上绣着两条栩栩如生的胖锦鲤,瞧着很是可爱。 “绣得真好。”楚流徵接过来,一入手便发现荷包的重量不对。 自从被调到御前侍奉茶水,这样的荷包她已经收了不下十个了。 银子有多有少,现在手里这个,约莫有二两。 ——在宫里混的,不懂些人情世故,早不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哪能调到皇帝跟前伺候? 将荷包收入袖中,楚流徵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一会儿我将陛下和诸位大人在茶点上的喜好都说与你听,你且好生记着,奉茶的时候不要弄错。” “多谢姐姐。”翠云欢快地答应一声,提着的那颗心可算落了地。 她讨好地笑道:“都说姐姐人好,如今一见,姐姐果然人美心善。”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楚流徵表示自己就是个俗人。 看着翠云那张欢喜的俏脸,她衷心地希望这位能够坚持得久一些,不要步了前头几位的后尘。 第7章 分遗产 为了方便随叫随到,御前伺候的宫女都住在文华殿后的弄云苑中,两个人一间屋子。 楚流徵推门进屋,点亮桌上的油灯,对翠云指了指左边的床铺,“你睡这儿,床上的东西都是晚棠的,她如今不在了,这些东西随你处置。” 江晚棠已经被杖毙,她的被褥枕头全都在原处没人动。 “好。”翠云答应一声,开始着手收拾。 楚流徵则打开墙边的立柜,把江晚棠留下的东西都拿出来。 东西不多,三套衣裳、两根银簪、一对银镯、一个玉扳指,还有五两碎银。 “先别忙活了,过来分东西。”楚流徵朝翠云招招手。 翠云走过来,扫了眼桌上的东西,“这些都是晚棠姑娘的?” 楚流徵点点头,熟门熟路地开始分遗产。 不是楚流徵不念旧情,江晚棠是触怒皇帝被皇帝下令杖毙的,连她的家人都不敢帮她收尸,遗物什么的就更别想了。 即便她楚流徵不拿,这些东西最后也会便宜了别人。 谁拿不是拿? 她还要攒钱出宫养老呢。 楚流徵对翠云道:“衣裳我不要,我要二两银子,一根簪子,一只镯子,还有这个玉扳指。” 翠云多瞧了两眼那个玉扳指。 白玉做的扳指,水头不错,烛光下散发着玉石独有的温润光泽,一看就很值钱。 翠云也想要这个玉扳指,但她初来乍到,不想得罪楚流徵这位前辈。 她乖巧地点点头,将分给自己那份划拉到身前。 首饰和银子不用说,她伸手翻了翻那三套衣裳,发现底下那套还是新的。 翠云将新的那套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发现尺寸还挺合适。 楚流徵瞧了一眼,笑道:“颜色挺衬你。” 在她这里,没有死人衣裳不能穿的忌讳。 穷苦人家出身,有衣裳穿都不错了。 在家的时候没钱做新衣裳穿,她还穿过大哥的旧衣裳呢。 不过,江晚棠这三身衣裳的颜色都偏鲜亮,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属实不符合楚流徵在宫中低调做人,平安苟到二十五岁的原则。 她瞧着翠云还挺喜欢这些鲜亮的颜色,今日穿的就挺扎眼。 比划来比划去,翠云将三套衣裳都留下了,脸上也多了两分欢喜。 楚流徵将首饰和银子放回自己的柜子里,张嘴打了个哈欠。 今晚不用她去文华殿值夜,她可以早点休息。 刚把盆拿上想去打点热水洗漱,关着的房门突然被敲响,“流徵姑娘在吗?” 是小夏子的声音。 楚流徵快步过去拉开门,果然看见门外站着一个身量不高,长得精瘦精瘦的小太监,正是在太医院药房打杂的小夏子。 瞧出小夏子面有急色,她蹙眉问道:“出了何事?” “姑娘,您快去救救巧茹姑娘吧。”小夏子急声道,“半个时辰前,巧茹姑娘被抓进了慎刑司,再不救怕是活不了了。” 楚流徵面色一白,察觉屋内翠云在往外张望,便脚一迈跨出门槛,反手带上房门,带着小夏子走到院中那棵桂花树下。 “你先别急,将事情说清楚。巧茹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会被关进慎刑司?” 小夏子压低声音道:“窦家托人送了张养颜方子给刘太医,让刘太医照着方子调制药膏献给贵妃娘娘。可是,贵妃娘娘昨晚用了药膏之后今早起来长了一脸红疹,使了嬷嬷来问责刘太医,说刘太医害她。” 楚流徵皱眉:“窦家是贵妃娘娘的娘家,刘太医又是贵妃娘娘的人,怎么可能害贵妃娘娘?” “正是这个理儿。”小夏子苦着一张脸,“太医院诸位太医都看过了,那方子没问题,常用确实有养颜亮肤之效。” “所以,问题出在药膏上?”楚流徵心生不妙预感,看着小夏子,“你别告诉我,巧茹就是那个给贵妃娘娘送药的倒霉鬼。” 小夏子点点头,“可不就倒霉嘛。那盒药膏里被人混入了夹竹桃汁,刘太医说他将药膏交给巧茹姑娘的时候检查过,药膏没有问题。” “送药的路上只有巧茹姑娘接触过那盒药膏,华清宫的钱嬷嬷便认定是巧茹姑娘要害贵妃娘娘,巧茹姑娘喊冤,可钱嬷嬷根本不听,命人将巧茹姑娘送进了慎刑司,说要严刑拷打。” “巧茹姑娘对我有恩,我怎能看着她冤死在慎刑司里?我让小允子帮我顶班,赶紧跑来寻姑娘救命。” “姑娘,您与巧茹姑娘情同姐妹,可一定得想法子救她出来啊!” “别急,你让我想想。”楚流徵攥着手左右踱步,悄悄打开系统翻找。 【夹竹桃汁、毒害贵妃……】 【找到了!】 【云妃嫉妒贵妃貌美,得知太医院单独给贵妃送养颜膏而心中不忿,命眼线在贵妃沐浴时往药膏里混入夹竹桃汁,想让贵妃毁容失去圣宠!】 【蛙趣!华清宫里竟然有云妃的眼线,云妃不是走傻白甜路线吗?深藏不漏啊!】 【现在眼线屋里还藏有夹竹桃汁,只要将这消息透露给华清宫的人,等抓到真正谋害贵妃的凶手,巧茹就能无罪释放。】 楚流徵走来走去,眉头深锁。 可是,要怎么才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将消息给透露出去呢? * 【毒害贵妃……】 批奏折批累了出来散步解乏的萧靖凡脚步一顿,转头望了眼不远处的宫室。 这个距离,正好能听到那女人的心声。 那女人竟然想要毒害贵妃,谁给她的狗胆? “周元德……”正想吩咐周元德去抓人,萧靖凡眸光一闪,仔细听完传过来的心声之后,眼前晃过云嫔那张秀丽可人,单纯无辜的脸。 竟也是个蛇蝎美人! 萧靖凡神色冷沉,眸中划过厌恶之色。 这些女人,当真一个比一个会装。 周元德还躬身等着皇帝示下呢,半晌没听到下文,不由抬起头来,疑惑地唤道:“陛下?” 萧靖凡:“附耳过来。” 周元德连忙靠近,听清楚萧靖凡的吩咐后,脸上划过一抹惊讶之色。 萧靖凡冲他摆手:“赶紧去办。” “奴才遵命。”周元德领命离去。 萧靖凡在原地站了会儿,没再听到心声传来。 他脚步一转,往另一条岔道走去。 他不高兴,自然不能让别人太高兴。 第8章 咋就这么会丢东西呢 两刻钟后,金吾卫指挥史吕飞带着两队金吾卫先后闯进闻府和孟府。 闻尚书嫡次子闻纪被两个金吾卫抓着,冲着吕飞大喊:“吕飞你个狗贼!瞎了你的狗眼!敢带人擅闯我闻府,还敢抓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闻尚书匆匆赶来,听到儿子威胁吕飞,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吕飞可是陛下的心腹,也是这小子能骂的? “住嘴!” 闻尚书喝骂住儿子才朝吕飞拱拱手,“吕大人深夜前来,不知我儿所犯何事?” 吕飞回了一礼,面无表情道:“贵公子当街纵马致使两人伤残,此事闻大人不知情?” 闻尚书一噎,这事儿他不都把尾巴扫干净了吗?吕飞怎么会知道? “吕大人,那日家母突然晕倒,纪儿也是担心他祖母才着急赶回来,骑马确实快了些,但无心伤人。” “不巧伤人之后,纪儿也很是懊恼,当即便命人将伤者送去医馆好生医治,也给伤者家中送去银钱补偿,已有悔过之心。” “吕大人也是京中出了名的孝子,还请吕大人看在小子纯孝,心忧祖母的份儿上,宽宥他这回。” “闻大人,下官奉命前来。”吕飞不听解释,依然板着脸,“还请大人莫要为难下官。” 吕飞一个金吾卫指挥使除了奉皇命之外还能奉谁的命令? 闻尚书的脸色顿时比吞了苍蝇还难看,不敢再阻拦,眼睁睁看着吕飞将儿子带走。 “老爷,纪儿呢?”闻夫人穿戴齐全匆匆赶来,却连金吾卫的影子都没看到,也没看到她的宝贝儿子。 “让金吾卫带走了。” 闻夫人急了:“老爷,您怎么能让纪儿被金吾卫的人带走呢?万一他们对纪儿用刑该如何是好?” “你还有脸说!”闻尚书眼睛一瞪,“若非你惯着他,宠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他怎么会为了同人争抢一个花魁便做出当街纵马伤人之事?” 闻夫人表情讪讪:“我这不是心疼儿子嘛,等纪儿回来,我一定严加管教,必不让他再生事。老爷,您还是赶紧将纪儿救出来吧!” “救什么救?陛下亲自下的令,你想让闻家背上抗旨的罪名?” 闻夫人哪里敢? 闻尚书冷着脸:“左右不会死人,顶多挨几板子,在大牢里关两个月,让那小子受些教训也好。” 老管家偷瞄一眼自家老爷光着的那只脚,心道您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连鞋都跑掉一只赶来拦人的究竟是谁啊? “可是大牢艰苦,纪儿怎么受得了?”闻夫人还是心疼儿子。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 “受不了也得受着!”闻尚书看着闻夫人这样就来气。 以前夫人是个拎得清的,不管是操持中馈还是教养子女都是一把好手,可偏偏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嫡次子,一直宠着惯着,不忍苛责。最终娇惯出一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来。 自己收拾小儿子,夫人还总是拦着护着,如今就让那小子在大牢里待着,吃点苦也好长记性。 “此事你别管了,我自有计较。” 话是这么说,但闻尚书还是差人去顺天府打了声招呼。 等老管家领命离开,闻尚书暗骂:谢辉,你最好别犯在老夫手里! 谢辉便是锦衣卫指挥使,负责监察百官。显然闻尚书以为闻纪当街纵马这事儿是被谢指挥使捅到顺光帝面前去的。 与此同时,孟府二老爷也因强抢民女一事被金吾卫抓走,打了三十板子关进顺天府大牢。 孟尚书也赶紧命人去顺天府打招呼,同时在心里暗骂:谢辉,你最好别犯在老夫手里! 连续被吵醒两次不得安眠的顺天府尹在心里骂骂咧咧:谢辉,你个搅屎棍! 天降三口大锅的谢指挥使于睡梦中打了个寒颤,默默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宝宝。 深秋的天儿可真冷啊,明日得让人加床厚被子。 * 皇宫内。 “姑娘,事成了。”小夏子跑来和楚流徵会合,难掩激动地道,“月红听到消息,跑回华清宫禀报了。以贵妃娘娘的本事,应该很快就能将真正下毒的凶手给揪出来。” “成了就好。”楚流徵轻轻吐出一口气,递给小夏子一个荷包,“这事儿估计得明天才会出结果,荷包里有十两银子,你拿着跑一趟慎刑司,打点一二。” 紧要关头小夏子也不和楚流徵客气,先保住人要紧。 他揣了荷包要走,楚流徵却突然伸手将他一拉,二人重新躲回暗处。 不远处,周元德带着一队侍卫急匆匆跑过。 这方向……楚流徵在脑子里回忆了下后宫的布局,最大可能是去云妃的瑶华宫。 大晚上的,周元德不在暴君身边伺候,领着侍卫跑去瑶华宫做什么? 楚流徵立刻打开系统,翻找最新八卦。 飞速略过什么吏部尚书嫡次子被抓,户部尚书胞弟因强抢民女入狱等不重要消息,一直往下翻。 【顺光帝不慎遗失玉佩,命周元德带人寻找,最后在华清宫一个名叫秀兰的宫女柜子里找到,还找到了半瓶夹竹桃汁。】 【查问之下,此宫女称受云妃指使,趁贵妃沐浴时,悄悄往贵妃的养颜膏中混入了几滴夹竹桃汁。】 【顺光帝震怒,褫夺云妃封号,贬为从四品婉仪,责令移出瑶华宫主殿,搬到后殿华音殿抄经自省。】 【蛙趣!暴君竟然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这玉佩丢得也太及时了!】 楚流徵想为暴君鼓掌,咋就这么会丢东西呢? 此事现在已经闹到暴君跟前,即便是为了在暴君心中的形象,贵妃娘娘也会放巧茹一马,说不定还会赏些东西安抚一二。 “小夏子,走,咱们去慎刑司接巧茹。” “啊?”小夏子很懵,“不是明日才会出结果吗?” “听我的没错。”楚流徵拉着他往慎刑司赶去。 与此同时,周元德和一行侍卫来到瑶华宫前,叩开了殿门。 云妃还以为顺光帝来了,特意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妆容妥帖才扶着宫女的手,袅袅娜娜地出门迎驾。 没看到顺光帝那心心念念的身影,云妃脸上的笑容一滞,一双含水妙目疑惑地看向周元德:“周公公,陛下呢?” 周元德没答话,抬手往后一挥:“带上来。” 第9章 操蛋的皇权 侍卫立刻将一个堵着嘴,绑着手的宫女拖了上来。 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云妃心中一跳,面上却更为疑惑,“周公公这是何意?” 周元德取出秀兰嘴里的帕子。 “娘娘救我!”眼泪流过巴掌印清晰的脸颊,秀兰神色哀求,“奴婢都是替娘娘办事,是您让奴婢往荣妃娘娘的养颜膏里下夹竹桃……” “混账东西!”云妃疾言厉色地打断,“本宫从未见过你,满宫之人皆可作证,何人派你来陷害于我?” 她看向周元德,神色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慨和委屈。 “周公公,你莫要轻信这贱婢之言。我自来敬重荣妃姐姐,怎会使人害她?定是这贱婢收了他人好处,故意栽赃于我。” “是否栽赃,陛下自有论断。”周元德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重新堵住秀兰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周元德面上挂着冷笑,欠身对云妃道:“陛下命奴才过来帮婉仪移居后殿,日后就请许婉仪好生在后殿佛堂中抄经礼佛,为陛下和太后娘娘祈福。” “婉仪?”听到这个称呼,许如霜宛若被雷劈了一般,神色愕然中带着不可置信。 不仅降了位份,连封号都没了? 她身子一晃,倒在大宫女身上,眼看着要晕。 周元德冷哼:“婉仪仔细着些,若伤了病了,日后还怎么为陛下和太后娘娘祈福?” 这话一出,许如霜不敢晕了。 谁知道她真晕过去,这死太监会去陛下面前浑说什么? 万一说她对陛下不满,那她还不得直接被打进冷宫,甚至于小命玩完? 厘清利弊之后,许如霜站稳了。 她对周元德笑笑,“午间吹了风,有些头晕,让周公公见笑了。搬居这样的小事哪能劳烦您亲自动手?周公公且在旁边指点着,让我这宫里的人搬便是了。” 她给大宫女春莲使了个眼色,春莲立刻上前,递给周元德一个荷包,“劳烦公公走这一趟,天凉了,请公公喝壶热茶。” 周元德没接,但也没继续为难许如霜,放手让她自己的人搬东西。 维持假笑将人送走,等人走得没影了,许如霜才返回后殿,气得摔了不少东西。 春莲等人跪了一地,不敢吭声。 “窦静婉你个贱人!”许如霜摔碎了一个花瓶,盯着满地的碎瓷片恨声道,“咱们走着瞧!” “春莲!” 春莲立刻起身,扶着许如霜在榻上坐下,轻声安慰:“主子您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子。老爷很快就能收到消息,届时定会在陛下面前替主子求情。” 许如霜轻轻哼了声,心气顺了两分。 她恨声道:“窦贱人惯会在陛下面前卖弄,定是她哄得陛下连个分辨的机会都不给我!” “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等陛下消气了,定会念起主子您的好。” 春莲倒了杯热茶奉上,“主子您且耐心等等,太后娘娘向来更看重主子您。您不妨抄两卷佛经给太后娘娘送去,一则表示您将陛下的话听进去了,二则也让陛下看看您对太后娘娘的孝心。” 许如霜觉得有理,当即命人收拾殿里的一片狼藉,铺开纸墨,熬夜抄佛经。 另一边,还不知道贵妃娘娘帮自己背了锅的楚流徵和小夏子在慎刑司门口站了一会儿,瞧见华清宫的钱嬷嬷领着夏巧茹走了出来。 夏巧茹脸色苍白,似乎没什么力气,让两个宫女搀扶着。 瞧见等在门口的楚流徵和小夏子,她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笑来,“流徵,小夏子,你们来了。” 楚流徵和小夏子快步过去,将夏巧茹从两个宫女手中接过来。 “身上可有伤?” 夏巧茹摇摇头,轻轻捏了下楚流徵的手。 楚流徵心中一凛,明白自己心急之下说错了话。 也是关心则乱,这些话怎么能在华清宫的人面前问? “这位可是在御前奉茶的流徵姑娘?”钱嬷嬷脸容带笑,主动和楚流徵打招呼。 “见过嬷嬷。”楚流徵朝她福了一礼。 钱嬷嬷侧身还了半礼,一双精明的眼在楚流徵身上一溜。 仪态没得挑,这张脸么,比自家主子差远了,如何能入陛下的眼? 听闻陛下待这位有几分特殊,想来只是谣传。 她心中有了底,神情更和善两分,看着夏巧茹轻叹。 “那贱婢奸猾,连累巧茹姑娘受罪了。娘娘也是受那贱婢蒙骗,查清真相后,立刻便命老奴接姑娘出来,就怕姑娘留在里面遭罪。” 夏巧茹忍痛福了福身,轻声道:“荣妃娘娘仁慈,奴婢感念于心。” ——兵部尚书之女窦静婉,去年晋为贵妃时,得赐封号“荣”。 【受害者还要感谢加害者,这操蛋的皇权!】 楚流徵心里暗骂,唇角却噙着一丝微笑,接话道:“宫里的人都知道荣妃娘娘为人再心软不过,素来体恤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定然不会让巧茹白白受这番罪。” 小夏子跟着帮腔:“是啊,我也常听太医们这样说呢。” 钱嬷嬷笑容一僵,话是她说出去的,让两人一夸,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这是在跟她要东西? 钱嬷嬷觑了楚流徵一眼,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但眼皮子这么浅,若能收拢过来,岂非能做娘娘在陛下跟前的眼线? 心思几转,钱嬷嬷打算回去禀过自家娘娘后再作计较。 她拉过夏巧茹的手,亲切地拍了拍:“娘娘念你受了番苦,赐下些补身的东西,我方才走得急,倒是忘了拿,一会儿差人给你送去。” “若身上不痛快,你自请太医院的刘太医帮你瞧瞧,药钱都由华清宫出。姑娘还得仔细将养着,莫要落下病根。” 【啧啧,话说得好听,不就是想给荣妃立个好名声吗?打几棒子给颗甜枣就想让人念荣妃的好?呵呵,说得巧茹进慎刑司不是荣妃下的命令似的!】 夏巧茹乖巧道:“等奴婢大好了,定去华清宫给荣妃娘娘磕头谢恩。” 见这小宫女识趣,钱嬷嬷心下满意,又说了两句关心的话才带着人离开。 小夏子悄悄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和楚流徵一起将夏巧茹扶回住处。 “小夏子,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小夏子也念着药房的活儿呢,将热水打好便走了。 夏巧茹在太医院的药房做事,住的六人间。 比起楚流徵住的两人间,这六人间可就显得逼仄多了。 第10章 提点 夏巧茹的床铺在最里面,其他人都睡了,两人进屋都没人发现。 借着月光,楚流徵搀扶夏巧茹去床铺坐下,轻轻帮她褪去身上的衣裳。 布料牵扯到鞭伤,夏巧茹疼得小声抽气。 “忍着点儿。”楚流徵放轻动作,待衣服脱下,看清夏巧茹身上纵横交错还在往出渗血的鞭痕后,她不禁红了眼眶。 【不到两个时辰,竟然伤成了这样。】 【慎刑司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没事。”夏巧茹笑着安慰好姐妹,“能活着出来已是万幸,这些伤养几日便好。” “哪有你说的这般轻巧?”楚流徵嗔她一眼,在热水里拧了帕子,凑近小声道,“你忍忍,我先帮你清理伤口。上回陛下赐给我的伤药还剩不少,我都带着呢,一会儿给你抹上。” “陛下赐给你的,你自己留着用。”夏巧茹推拒,“我这里有药。” “那药效果很好,抹了不会留疤。” 见夏巧茹还想推拒,楚流徵瞪她:“要是留下一身伤疤,日后出宫你还怎么嫁给你的志杰哥?” 听到“志杰哥”三个字,夏巧茹苍白的脸上浮现两分红晕,随即又淡了下去。 她笑笑:“他要是因为伤疤嫌弃我,我何必嫁给他?” 心知她在嘴硬,楚流徵也没揭穿她,仔细地替她擦洗上药,再用透气的纱布细细裹了,免得药膏沾到衣裳上。 药膏带来的凉意缓解了几分疼痛,夏巧茹穿上衣裳,伸手抱住楚流徵的腰,轻声道:“谢谢。” “跟我道什么谢?”楚流徵拍拍她的头,“当初在药房当差的时候,若非你替我求来药,细心照顾我,我早就发高热死了。” 夏巧茹嘟囔:“可我只救了你一次,你救了我好多次。” “救命还分先后多少呢?”楚流徵无奈,“你就是心思重,这样可不利于养伤,不许再想这些听到没有?” “听到了。”夏巧茹将情谊记在心里,嘴上开始赶人,“时辰不早了,你明日还得在御前当差呢,快回去休息吧。” “你先睡。”楚流徵端起热水盆,“我将水倒了就走。” “好。”夏巧茹受了刑,确实精神不济,也没强撑着自己来。 她侧躺在床上,避免压到伤口,闭上眼在浅淡的药香中安心地睡了过去。 * 回到弄云苑,楚流徵推门进屋,发现翠云已经睡了。 许是在新地方不习惯,听到开门的动静,翠云立刻惊醒过来,看到是楚流徵才放下心,揉着眼咕哝一句什么,翻身又睡了过去。 弄云苑不比药房那边时时备着热水,灶上的热水已经没了。 楚流徵草草用冰凉的井水洗漱一番,打着哆嗦上床睡觉。 晚上没休息好的结果就是,被生物钟叫醒的楚流徵眼下多了两团乌青。 她肤色白,黑眼圈比常人更为明显,看着跟被谁往眼睛上打了两拳似的。 楚流徵几乎梦游一般吃过早饭,拖着步子半梦半醒地到了茶水房,差点和跑出来的小安子撞个正着。 小安子是周元德新收的徒弟,才十五岁,是个机灵讨巧的性子。 他让楚流徵的模样吓了一跳,“哎哟,姑娘这是怎么了?” “昨晚没睡好。”楚流徵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问道,“前边朝会还没散,你急匆匆地做什么去?” 小安子道:“内库刚进了一批墨,师父让我去瞧瞧,若有好的徽墨便拿两块到文华殿来。” 楚流徵点点头,顺光帝喜用徽墨,周元德这个贴心的总管太监当然要投其所好了。 “一会儿我让人给姑娘送两个鸡蛋来,姑娘敷一敷眼睛。” 其实楚流徵已经用鸡蛋敷过了,但别人的好意她也犯不着往外推。 她笑着道谢,并道:“一会儿我可得在周公公面前夸你两句,他怎么就收了这么个贴心周到的徒弟呢,让我看着都眼红了。” 小安子当即笑着自谦两句,也没多余工夫闲话,告辞离开。 将山泉水煮上,楚流徵困乏地揉了揉眉心,由衷地希望暴君今天不要找朝臣议事。 可惜事与愿违,顺光帝不仅宣了朝臣议事,他还宣了一堆。 “今日可得仔细着点儿,别弄错了。”周元德临走前叮嘱一句,目光落在翠云身上。 翠云连忙保证:“公公放心,我都跟着姐姐行事。” “倒挺乖觉,流徵姑娘肯提点你是你的福气,好生学着,学到手了便是自个儿的本事。” 周元德甩了下拂尘,换另一边胳膊抱着,意有所指道:“奉茶便好生奉茶,不该想的别想,不该做的别做。” 翠云面上有点红,似乎被人戳破了心事。 她对着周元德屈身一福:“多谢公公提点。” 见她还算乖觉,周元德又多说了句:“能在御前当差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惜福才能长远。” 翠云:“是。” 训完话,周元德对楚流徵笑笑:“姑娘先忙着,咱家得去陛下跟前伺候了。” 楚流徵欠了欠身:“周公公慢走。” 【周总管虽然喜欢阴阳怪气,看人下菜碟,但宫中人谁不是如此?他还算有几分好心肠,如此提点一番,倒不用我来多嘴,希望翠云能够听进去吧。】 “姐姐,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惹周公公不高兴了?”翠云抬起头,眼圈儿泛红,眼巴巴地望着楚流徵,瞧着很有两分可怜。 【哟,小姑娘挺会演啊,这说哭就哭的,搁我这儿博同情来了?】 【是指望我开导一二还是骂周总管两句啊?我要是骂了,我敢用脑袋担保,不出片刻,这骂人的话就能传到正主耳朵里。】 楚流徵暗暗挑眉,秉持看破不说破,万事留一线的原则,温声道:“周公公也是好意,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任谁也挑不出错儿来。” 翠云点点头,抬手抹了下眼睛,倒也没真的哭出来,乖巧地泡茶去了。 楚流徵轻叹口气,抬手敲敲混沌的脑子,往太阳穴两边抹了点薄荷油,努力打起精神来。 片刻后。 “翠云,可都备好了?” “按照姐姐说的,都备好了。” 翠云有些紧张,端着红木托盘亦步亦趋地跟在楚流徵身后。 今日文华殿内的气氛尚算和谐,萧靖凡正与诸位大臣商讨盐铁贩卖之事。 大方向已经在朝会上敲定好了,如今他们商议的是细节。 第11章 招蜂引蝶 【哟,今儿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暴君的心情还挺好,应该比昨天好伺候。】 听到这声音,萧靖凡抬眼一看,果然是那胆大包天的女人来了。 楚流徵微垂着头,将托盘上的茶水放在书案上,正待返回茶水房端其他茶水,萧靖凡突然屈指敲了下桌面。 换茶的手势。 楚流徵无语。 【盖子都没打开就让换茶,暴君有透视眼不成?】 【收回前言,暴君一如既往的不好伺候!】 心里再如何腹诽,楚流徵还是乖乖地将茶盏重新放回托盘上,返回茶水房沏新茶。 如此往返三趟,等换第四趟茶水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不对劲了。 茶盖都没打开就让换,陛下是故意折腾这奉茶的宫女吧? 可……若是不满意这宫女的伺候,换人便是,折腾来折腾去,何苦来? 只有张大学士和孟尚书两个自认知道内情的人互相对了个眼神。 陛下哪里是不满意这宫女的伺候啊,他这是故意逗着小宫女玩儿呢。 陛下到底年轻,还玩喜欢人小姑娘就伸手扯头花吸引注意力这套。 啧啧,估计没多久这小宫女就得被陛下收入后宫了吧? 从宫女一朝跃上枝头成为皇帝的女人,这小宫女可真有福气。 但凡楚流徵能听到这俩人的心声,那都得喷俩人一脸唾沫星子。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暴君今天肯定吃错药了!不想喝茶不要瞎折腾人行不行?本姑娘的腿都跑细了一圈儿!】 楚流徵强忍着将整杯茶泼在萧靖凡脸上的冲动,第五次将青花茶盏放在龙案上。 【茶换了,茶盏也换了,都是暴君最喜欢的,这回总没问题了吧?】 楚流徵盯着萧靖凡修长如玉的手指,用眼神狠狠威胁那两根漂亮手指。 【你再敢敲一个试试!再敲……再敲我就往你茶里吐口水!!】 萧靖凡没有敲,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说话太多,渴了。 不过,吐口水? 他狐疑地看着手里的茶,这杯里面该不会有口水吧? 茶水微白,澄澈透明,瞧着不太像。 “赏你了。” 以防万一,萧靖凡将整杯茶推到书案边,示意楚流徵马上喝。 楚流徵:“?” 【暴君的脑子果然有坑!!】 正商议的众臣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实则都在偷看二人。 那耳朵一个比一个竖得高。 不知情的在想:陛下看中这小宫女了? 俩知情的在想:啊,陛下果然忍不住了!还是太年轻! 周元德在想:自家陛下最喜欢这套青花茶盏,连皇后和荣贵妃都没用过,竟然赏给一个宫女用。日后他怕是得更敬着点这位流徵姑娘了。 翠云则满眼羡慕地看着楚流徵。 若是陛下能像待流徵姑娘一样待她该多好?她愿意为陛下跑腿! “怎么不喝?”萧靖凡越发怀疑这女人往茶里吐过口水,连眼神都冷了下来。 喝就喝! 楚流徵端起茶盏,顾不上有些烫嘴,埋头喝了一大口。 茶香馥郁,入口醇香,喝完还有回甘,好喝! 正好来回跑楚流徵也渴了,埋着头咕嘟咕嘟,将一整杯茶水喝了个干净,还嚼了两片茶叶吃下去。 【嘿,皇家特供茶,外面花钱都买不到,我这也算是享了一回暴君的福了!】 好茶冲淡了一些坏心情,楚流徵恭敬地站着,等着暴君示下。 萧靖凡脸色有点臭。 竟然没有吐口水,便宜这女人了! 不过,他也没了继续折腾楚流徵的心情,摆手让她再沏一杯茶来。 楚流徵乖乖去了,本以为暴君还要接着折腾,没想到暴君接过茶,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便喝了,没再继续换茶小游戏。 【呼~这疯算是抽过去了。】 她退回到翠云身边站定,时刻关注暴君和诸位大臣的饮茶情况,随时准备添水。 翠云伸手轻轻拉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姐姐,你方才也累了。你先靠着墙休息,添水有我。” 楚流徵打量她,见她的视线每每扫过萧靖凡,眼底都带着两分渴望和羞意,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想。 不会吧不会吧,周公公亲自劝都劝不住,小姑娘这么头铁的吗? 她该不会又要换室友了吧? 她才费口舌教了那么久! 不要啊!! 【暴君长那么好看干什么?一天天招蜂引蝶,净勾引人家小姑娘!】 萧靖凡:? 他,招蜂引蝶? “添水。” 翠云按捺激动,提着小铜壶刚要过去,不料萧靖凡抬眼一扫,目光直直地落在半靠着墙壁摸鱼的楚流徵身上。 楚流徵:“……” 萧靖凡:还是得给这女人找点事情做,免得闲下来胡言乱语。 翠云目光幽怨地将小铜壶递给楚流徵,楚流徵目光更加幽怨地回望她。 妹子啊,不是姐要跟你抢,姐不敢抗旨啊!真的,姐一点也不想伺候暴君! 怀揣着百般不情愿,楚流徵提着小铜壶往茶盏里添上水,刚想回去接着摸鱼,岂料萧靖凡让她留下来研墨。 楚流徵:“……” 【一个人打两份工,加钱啊混蛋!】 萧靖凡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只要这女人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众臣都当自己眼瞎,强忍着八卦的冲动,继续商议正事。 磨墨是个技术活,也是个机械的活儿,楚流徵昨晚本就没睡好,这一圈圈的磨着,忍不住想打哈欠。 当着皇帝的面儿打哈欠那叫御前失仪,要被拖出去打板子的。 硬生生将哈欠忍了回去,楚流徵的眼眶湿润了一圈儿,一双杏眸雾蒙蒙的。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还得打哈欠,得转移一下注意力,干脆刷刷八卦好了。】 打开系统,楚流徵开始翻看最新的八卦消息。 【闻纪觉得万芳楼的花魁比春满园的花魁好看,孟昊君不同意,两人在顺天府大牢里互殴,孟昊君不敌小年轻,被闻纪打掉了两颗门牙。】 【蛙趣!两颗门牙都没了,岂不是连蜡烛都不能吹?】 【等等,这俩二世祖,一个有当户部尚书的爹护着,一个有当吏部尚书的亲哥护着,怎么会被抓进顺天府大牢啊?难不成是两位尚书大人突然良心发现?】 【哦哦,是金吾卫指挥使抓进去的,还是奉了暴君的命令连夜抓的。】 【我就说暴君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俩二世祖干的缺德事,这不就公报私仇了吗?】 第12章 暴君被戴了绿帽子 【啧啧,没看出来啊,暴君还有姐控倾向呢。】 楚流徵偷瞄了一眼认真听大臣议事的萧靖凡侧脸,继续翻下一条八卦。 【谢婕妤养了一只波斯猫,波斯猫跑出去惊吓了皇后,被长春宫的宫人打死了,谢婕妤伤心得哭肿了眼睛。】 【唉,可怜的猫猫,下辈子要是再当猫,千万别进宫。】 【惊!王才人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人设崩塌,竟喜欢半夜起来偷吃臭豆腐,弄得床上都是臭袜子味儿。】 【诶噫~光看字就闻到味儿了好吗?熏得我都不困了,下一条下一条。】 【卧槽!欣嫔……】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前来报喜。”周元德面带喜意,快步走入大殿内,躬身朝萧靖凡一拜。 “今日太医院例行给后宫的娘娘们请平安脉,发现欣嫔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陛下大喜啊!” “微臣恭贺陛下。”众臣跪下齐声道喜。 萧靖凡眉目舒展,唇角往上翘的同时听完了楚流徵的心声。 【……被诊出身怀有孕,但孩子不是顺光帝的!】 【卧槽!卧槽!!暴君被戴了绿帽子啊!!】 还未展露的笑意就这么凝固在嘴角,萧靖凡深吸一口气,“咔嚓”一声,捏断了手里的毛笔。 众人诧异抬头。 ——陛下这是高兴过头了? ——可这脸怎么瞧着有些狰狞呢? 萧靖凡的神情岂止是狰狞,就这副模样上街,十个孩子能吓哭十一个。 他转眼瞪向因为吃到大瓜而惊得忘记磨墨的楚流徵。 被汹涌的杀意裹挟,楚流徵一个激灵,从惊人的大瓜中回过神来。 猛地对上萧靖凡那仿佛想将她大卸八块的目光,楚流徵心中一突,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靠!又不是我给暴君戴了绿帽子,暴君瞪我干啥?】 萧靖凡克制着立刻掐死楚流徵的冲动,将视线转开。 见状,楚流徵轻呼一口气。 【古人都讲究多子多福,皇家更是要开枝散叶。现在暴君膝下就只有一个淑妃生下的公主,刚满两岁,别的宫妃再无所出,想也知道暴君有多期盼子嗣。】 【可惜了,欣嫔腹中的孩子是绿帽产物,也不知道暴君会不会发现。】 【要是发现不了,暴君是不是得给奸夫养孩子啊?】 【蛙趣!这就是现世报吗?】 楚流徵可没有将真相告诉萧靖凡的打算。 先不说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真相这件事,当出头鸟在皇帝面前挣表现这种行为一点都不符合她在皇宫里的生存法则。 她素来是能苟就苟,专心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掐尖不冒头不背锅,只盼望平平安安活到二十五岁出宫和家人团聚。 宫里这些阴谋阳谋啥的,能离多远离多远,她一点都不想被卷进去! 听出楚流徵心声中的幸灾乐祸,萧靖凡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拔刀将这女人劈成两半。 “你给朕闭……” 【虽然不能告诉暴君真相,但我可以扒一扒奸夫是谁……嗯?暴君是在跟我说话?】 楚流徵眨巴眨巴眼,看着脸上没有一丁点喜色的萧靖凡。 【奇怪,暴君又不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以后还得替奸夫养孩子,为什么知道欣嫔怀孕不高兴啊?】 萧靖凡:“……” 托你的福,朕知道得一清二楚! 【莫非暴君不喜欢欣嫔给他生孩子?】 【啧啧,狗男人!既然不喜欢当初就别睡人家啊!】 萧靖凡忍无可忍:“……闭嘴!” 楚流徵:“?” 【我没说话啊。】 【难道……】 萧靖凡眼皮子一跳,以为楚流徵就要猜出真相,脑子里都开始思考备用方案了,却见楚流徵转头往后看,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果然如此!大家都觉得暴君的脸色不对劲呢。蛐蛐两句而已,暴君好小气!】 萧靖凡:“……” 你被人戴了绿帽子大度一个试试?!! “陛下?”周元德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这赏还是不赏啊? 大臣们也一头雾水地看着萧靖凡。 圣上膝下子嗣单薄,有宫妃怀孕理应高兴才是,为何却瞧不出喜色? 萧靖凡才不乐意让众臣看自己的笑话,语气如常道:“今日之事暂且议到这里,张卿,你将今日所议整理出来,明日朝会再议。” 张大学士拱手:“臣领旨。” 待众位大臣离开,萧靖凡尚算平和的脸色唰地阴沉下来,看得周元德打了一个哆嗦。 ——陛下这是想杀人啊! ——谁又惹到这尊凶神了? “去云桂苑。”萧靖凡迈步往外走,周元德忙喊,“摆驾云桂苑!” 走了两步,发现楚流徵没跟上,萧靖凡回头,瞪向那呆站着不动的女人。 周元德多会看眼色啊,立刻催促:“还站着作甚,赶紧随驾啊。” 楚流徵:“……” 她就是一个端茶倒水的,探望孕妇带上她干啥啊? 暴君总不能没人性到让她去云桂苑加班吧? 翠云倒是很积极,奈何顺光帝很嫌弃,冷眼一扫,将小小勇士冻在了原地。 顶着翠云幽怨又羡慕的目光,楚流徵很想说,要不咱俩换换? 能偷懒谁想随驾啊?! 半道上,想起才吃到一半的大瓜,楚流徵重新将系统打开。 【来,让我瞧瞧这位敢给暴君戴绿帽子的勇士姓甚名谁。】 【哇哦!城会玩儿!】 【奸夫竟然是欣嫔宫里的管事太监李忠信,这人是个假太监,使了手段躲过净身,分到了欣嫔的云桂苑。】 竟然还是太监和宫妃的禁忌之恋! 楚流徵激动地往下翻,双眼亮得像八百瓦灯泡。 【难怪这两人能成,原来欣嫔和李忠信在入宫之前就认识了,还是一对儿呢。若非欣嫔被选入宫中,她早就嫁给李忠信为妻了。】 【李忠信痴恋欣嫔,为爱追进皇宫,欣嫔感动落泪,可碍于身份不肯承认心意。二人朝夕相处,最终李忠信还是用爱感化了欣嫔,二人终成眷属,在云桂苑里酿酿酱酱,整日如胶似漆。】 【啧啧,这竟然还是个为了爱情抛弃一切的狗血爱情故事。这两人自己不惜命,就没想过被发现之后家里人会被怎样吗?】 【一个宫妃在皇权至上的世界跟外男偷情,呵呵哒,这两家人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才能摊上这俩拉着九族往铡刀下凑的倒霉货哦。】 听完全程的萧靖凡:“……” 很好,连奸夫都不用查了,直接抓人! 第13章 人彘 【啊!赶上现场了!】 【蛙趣!没图没视频,差评啊!!】 【暴君来了喂,不要耳鬓厮磨玩什么情趣小游戏了,赶紧穿衣服啊!】 萧靖凡:“……” 这该死的女人到底站哪边? “陛下,我家小主刚歇下,奴婢这就去喊小主出来接驾。”大宫女云雀又高兴又惊慌,声音尖得刺人耳朵。 “滚开!”萧靖凡一脚踹开挡路的奴婢,吩咐周元德,“守好此处,不许旁人进来。” 周元德心知不妙,赶紧跟小安子吩咐几句,自己则小跑着追上萧靖凡。 楚流徵很惜命地站在原地没动。 她想吃瓜没错,但她又不像周元德是暴君的心腹,万一真看到捉奸现场,不得被暴君灭口啊? 用系统看文字版一样的嘛。 【哎哟喂,那宫女通风报信还是有点用的,俩人知道暴君来了,忙着穿衣裳呢。】 一脚踹开殿门,萧靖凡阔步进去,一眼便瞧见了殿内衣衫略不整的一对男女。 身后的周元德惊讶地瞪大眼,暗道造孽。 ——竟然和太监厮混到一起,欣嫔这脑子让驴给踢了吗? ——如今欣嫔身怀龙种,也不知陛下会不会饶恕她这回。 正这么想,突然一道寒光掠过眼角,周元德眼皮子一跳,陛下拔刀了喂! “陛下怎么这会子来了?”欣嫔强装无事地扬起笑,突见萧靖凡拔刀,迎上前来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 “陛下万安。”李忠信拜倒在地,细看的话,身体也在打哆嗦。 被这么一提醒,欣嫔立刻拜倒,佯装接驾掩饰方才的僵硬:“嫔妾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起来吧。”萧靖凡唇角挑起一抹笑,话语很是温柔体贴,“爱妃身怀有孕,仔细伤着腹中孩儿。” 听了这话,欣嫔心中稍定,依言起身,面上佯装娇羞道:“嫔妾谢陛下体恤。” 李忠信也跟着起身,垂着头恭顺地站在欣嫔身后。 “你过来。”萧靖凡伸手一指他,“朕有话问你。” 李忠信心中有鬼,被这么一指,心跳瞬间超过一百八。 他咬着牙,近乎挪一般来到萧靖凡面前,“奴才恭听圣谕。” ‘唰——’ 刀光闪现,身下凉意森森。 “啊!” 剧痛袭来,李忠信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身下鲜血直流。 一坨裹着布料的东西恰好滚到欣嫔脚边。 看清那是什么物件儿后,欣嫔尖叫着跌坐在地,不多时身下便见了红。 她捂着绞痛的腹部哀嚎:“孩子……我的孩子……” 萧靖凡一眼都没施舍给她,将还在滴血的刀丢给周元德。 周元德还处在自家陛下被欣嫔戴了绿帽子的震惊当中,差点没接稳。 他捧着刀哆哆嗦嗦地问:“陛下?” 欣嫔这是祸乱宫闱,该如何处置啊? “陆氏交给皇后处置。”萧靖凡眉眼带着戾色,扫了眼痛晕过去的李忠信,“他既然想做太监,那就做一辈子太监。做成人彘,好生养着。” 人彘! 周元德一个激灵,眼睁睁看着一条黑影闪现,将李忠信扛走。 “十二。” 随着喊声,另一道黑影凭空出现,恭敬地跪在萧靖凡面前。 萧靖凡冷声道:“李陆两家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若非看在先帝的份儿上,他非得抄了这两家的九族不可! “不、不要!”欣嫔忍着腹中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身下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陛下不要,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陆家没关系。求陛下开恩,放过陆家吧!” 沾着鲜血的手试图抓上萧靖凡的衣摆,被周元德眼疾手快一脚踹开。 ——什么腌臜物也敢挨陛下的边儿? “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求陛下开恩!” 欣嫔鬓发散乱,涕泪横流,狼狈得再也不见往日半分娇俏。 她不明白,孩子来得这般巧,日子刚好跟敬事房的承宠记录对得上,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为什么会被发现? 陛下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这个疑问,其实周元德也有,不过他不敢问。 他就觉得,日后在陛下面前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伺候,千万别做些不该做的,免得落得跟这俩人一个下场。 顺光帝突然气势汹汹来了云桂苑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多时嫔妃们都赶来了。 不过她们没瞧见萧靖凡,只看到了在云桂苑门口等候多时的周元德。 周元德朝钟皇后一礼…… * 【啊!暴君周身杀气两米八,果然被戴绿帽子这事儿,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楚流徵小心翼翼地跟在萧靖凡身后,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自己能隐身。 萧靖凡现在也很不想看到她,听到心声就糟心得不行,挥手让她退下。 楚流徵赶紧溜。 回到茶水房,她先应付了翠云两句,接着便一边分茶一边打开系统,追看此事的后续。 【顺光帝下令李陆两家满门抄斩。】 【钟皇后赐了陆氏一杯毒酒,云桂苑的宫女太监全部殉主,没有一个活口。】 【啧啧,这俩货真的造孽啊,为了掩盖这桩丑事,不知还得填进去多少条人命。】 楚流徵心有戚戚然,越发坚定了在宫里低调做人的准则。 【钟皇后下了封口令,不许后宫诸人议论此事,否则严惩不贷。】 【李忠信被顺光帝下令做成了人彘,泡在药水里……】 草!人彘!! 是她知道的那个人彘吗? 想起前世曾在某网站上不小心看到过的图片和有关人彘的做法,楚流徵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搓了搓胳膊。 一定!一定!一定不能招惹暴君!! * 虽然宫中勒令封口,但李陆两家一夜之间全家被灭,连荷花池里的鱼都被捞起来杀了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登时,奏报此事的奏折跟雪花片一样飞向皇宫。 大朝会上,有御史弹劾顺天府尹不作为,京中发生如此惨案,竟然不闻不问。 还有御史弹劾五城兵马司无能,凶徒灭杀李陆两家,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也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将锦衣卫也牵扯进此事之中。 朝堂上弹劾声一片,顺光帝却高坐龙椅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众臣表演。 有御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陛下这反应有点不对啊。 有聪明人扭头去看被弹劾的那些人,特别是顺天府尹董毅和锦衣卫指挥使谢辉的反应。 这俩被御史群起而攻之,竟然揣着手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 有猫腻! 此事绝对有猫腻! 这是背后有人撑腰啊! 第14章 那个谁呢? 都说了,能在官场里混的,不管面上如何,内里那都是人精。 虽然钟皇后下令封口,但欣嫔的死讯还是隐秘地传到了某些人耳中。 欣嫔才死,紧接着李陆两家就满门被灭,其中说不定牵扯到什么天家丑闻呢。 渐渐地,大臣们一个接一个地住口。 不说鸦雀无声吧,但确实安静了下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统一看向上首的皇帝。 可真是让他看了一出好戏。 萧靖凡心情不错地换一只手支着头,狭长的眸子懒懒地朝周元德一瞥。 周元德立刻上前一步,扬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张大学士拿着笏板出列,“有关盐引一事,臣……” * 在朝堂热烈商议盐铁贩卖新规时,楚流徵刚从太医院回来。 她早起去瞧了瞧夏巧茹的情况。 许是华清宫的人打过招呼,药房的管事太监允准夏巧茹养好伤之后再去药房当差。 如今夏巧茹每日在床上静养着,有小夏子帮她带饭打热水,不用干活,身上的伤恢复得还不错。 钱嬷嬷确实命人送了补品过来,虽然不多,但也比没有好。 楚流徵担心夏巧茹托人将东西卖了,将钱送回家里贴补,特意劝她该吃吃,该喝喝,把身体养好最为要紧。 夏巧茹舍不得吃,但拗不过楚流徵,只能答应下来。 楚流徵琢磨着得想法子再弄点上好的伤药来,虽然夏巧茹嘴上说不介意留疤,但楚流徵知道她心里定是介意的。 即便不为了旁人,也为了自己瞧着舒心不是? 心里存着事儿,楚流徵烧水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让炉子烫了手,手背上立时红了一大片,还烫起了两个水泡,在她玉白的皮肤上,瞧着很是骇人。 “嘶——” 将手泡在冷水里,楚流徵痛得直皱眉。 翠云担心地瞧着,“姐姐,你这样一会儿还怎么给陛下奉茶啊?” “这不还有你呢吗?”楚流徵偏头看她,“一会儿我跟周公公说,让茉香姐姐替我两日。茉香姐姐是御前伺候的老人了,你安心跟着她便是。” 茉香也是御前的奉茶宫女,当初楚流徵刚调到御前伺候的时候,她还带过楚流徵一阵。 在楚流徵能独当一面之后,便被分了出来,和茉香一起带新人。 御前的奉茶宫女一共有四个人,分为两班,白夜交替。 顺光帝勤于政务,晚上熬夜批折子的时候也得有人端茶送水。 御前伺候的宫女更换得特别快,其中有碰上上位者心情不好拿宫女撒气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宫女自己生了往上爬的心思,攀爬不成反被发作,连条小命都保不住。 仔细想想,楚流徵也能理解那些想往上爬的宫女的心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都说权利是最好的春药,而皇帝就站在权利最顶端,手掌生杀予夺大权,能不引得人往上扑吗? 更何况暴君还长得跟个妖孽似的,才二十三岁,比起那些老皇帝,那对小姑娘的吸引力简直upup,不知翻了多少倍。 自打来了御前伺候,楚流徵便秉持着适当提点,绝不干涉的原则,百分百尊重他人命运。 对江晚棠如此,对现在的翠云也是如此。 周元德得知楚流徵伤了手,特意亲自赶到茶水房来。看着她抹了药还通红的手背,心疼得跟真的似的。 楚流徵只觉莫名其妙,将手往后藏了藏,心里有些警惕。 ——这货该不会看上她想跟她对食吧? 宫里悄悄找对食的宫女太监不少,因着深宫寂寞,都想搭伙做个伴儿。 可楚流徵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她可以和系统作伴,每天吃瓜,一点都不寂寞! “周公公,我这手伤着,若是在陛下面前奉茶,恐伤了陛下的眼。”楚流徵的唇角扯开一抹笑,客客气气地道,“我让茉香姐姐替我两日,等我手上的伤好了再回来伺候陛下。” “姑娘伤了手,自该好生养着。”周元德转头对徒弟道,“小安子,去我屋里拿陛下赏的碧痕膏来给姑娘抹上。” ——自家陛下如今这般看重这位,去哪儿都带着,若是让这双玉手留疤,陛下怕是要剥了他的皮! “不用,碧痕膏那般贵重,我一个小小宫女怎配?”楚流徵连忙推拒。 ——周总管的药是这么好拿的吗? ——虽然她是想替巧茹弄些好药膏没错,但她没打算把自己给赔出去啊。 “都是陛下跟前儿伺候的人,姑娘跟我客气作甚?”周元德却不容楚流徵推拒,铁了心要尽快将楚流徵手上的烫伤治好。 ——万一陛下管他要人,他不给个交待,岂能有好果子吃? 楚流徵推脱不过,只好收下,暗暗琢磨着赶紧找个机会将这人情给还了,可不能让这厮用人情拿捏她。 忧心忡忡地回到弄云苑,楚流徵跟茉香一提,茉香便答应下来。 “多谢姐姐。”楚流徵拔下头上的银簪插在茉香的发髻上,弯眼笑道,“姐姐与这簪子着实相配,就当我送姐姐的谢礼了。” “你呀!”茉香抬指点了点楚流徵光洁的额头,“总是这般客气,谁也不欠。” 楚流徵笑笑:“承蒙姐姐教导,我欠得可多了,是姐姐人美心善不跟我计较。” “就你嘴甜。”茉香仔细瞧了瞧楚流徵手背上的伤,蹙眉道,“这样好看的一双手可得好好养着,留疤就不好了。御前伺候的事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交给姐姐我自然放心。” * 文华殿内,顺光帝觉得今天的耳朵有点清静。 清静得他有些不习惯。 他抬眼环视一圈儿,没瞧见那道熟悉的倩影。 放下毛笔,两指屈起在书案上一敲,薄唇吐出一个字:“茶。” 周元德立刻朝殿外喊道:“换茶!” 翠云端着红木托盘走进来,恭敬地将茶盏放在萧靖凡手边,略带娇羞地瞄了他一眼,端的是媚眼如丝。 萧靖凡皱眉,这谁? 可怜翠云已经在御前当差两日了,竟然连脸都没被顺光帝记住。 “那……”萧靖凡想问楚流徵去哪儿了,可话刚起了个头,突然发现自己不记得那女人的名字。 叫什么流来着? “周元德。”顺光帝决定不为难自己,呼唤自己的大太监。 周元德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手指点点茶盏,萧靖凡问:“那个谁呢?” 哪个谁? 周元德扫一眼茶盏,瞬间了悟。 “回禀陛下,流徵姑娘方才煮山泉水的时候不小心被炉子烫伤了手,恐伤了陛下尊眼,请了茉香姑娘代班,如今在弄云苑休息。” 第15章 不讲武德 伤了? 萧靖凡蹙眉,问道:“伤得严重?” “回陛下的话,流徵姑娘的手被烫红了一大片,还起了水泡,当时疼得眼圈儿都红了呢。” 周元德适时地夸张了一丢丢。 “奴才特意让小安子给流徵姑娘送了碧痕膏去,好生养上两日应当就能痊愈。” 萧靖凡安心了,不严重就行,应该不会影响到“系统”。 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翠云,“新来的?” “奴婢翠云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不等周元德答话,翠云率先抢答,然后对着萧靖凡盈盈一福,玲珑有致的身段儿那叫一个婀娜。 旁边的周元德看得眼皮子一跳,这位是要作妖啊! 萧靖凡没叫起,垂眸睨着翠云特意凹出来的身段,“之前在哪个宫里当差?” 陛下这是关心她? 翠云心中一喜,声音越发娇柔婉转:“回陛下的话,奴婢之前在尚衣局当差,前日才被内务府的公公调到文华殿来伺候陛下。” 她抬眸仰慕地看着面前长相妖孽的男人,眼底的情意快要溢出来,语气带着无限娇羞,“能伺候陛下,是奴婢天大的福气。” 若楚流徵在现场,必须得夸翠云一句勇士。 不知道上回对着暴君说这句话的人坟头草都已经三米高了吗? 周元德在心里念了声佛。 他那番口舌算是白费了,这姑娘尽往死路里钻啊。 翠云对这些事毫不知情,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觉得是那些人脸蛋不够美,身段不够好,入不了顺光帝的眼。 为了今日,她苦练了整整一年,力求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顺光帝的面前。 如今她做到了,陛下都开始关心她了。 今日定是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日子! 只要陛下喜欢她,她就不用再被人踩在脚下,谄媚讨好,伏低做小。 水头更好的白玉扳指,她想要几个就有几个。 楚流徵那样欺压奴婢的贱婢,她一句话就能要了她的命! 只要她能爬到高位,只要…… 心中充满无限希望和憧憬,翠云维持着美丽的高难度姿态,微仰着头,情意绵绵地看着顺光帝,等着男人伸手牵她起来。 可牵手没等到,只等到一张风雨欲来的脸。 萧靖凡面色冷沉:“连规矩都没学好便敢到朕跟前伺候,当文华殿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待的地儿?王进忠这个内务府总管是不是不想干了?!” “陛下息怒。” 周元德熟练地喊人将翠云拖出去。 “既然没学好规矩,送到浣衣局继续学便是,陛下仔细着龙体,气大伤身呐。” 萧靖凡冷眼瞧他,周元德赔着笑,捧上一盏热茶:“改明儿奴才亲自去内务府挑人,保准儿挑个礼仪规矩都好的。” 萧靖凡接过茶喝了一口,感觉味儿不太对。 规矩没学好,连泡茶也不会! 嫌弃地搁下茶盏,他没来由地想起楚流徵来。 虽然那女人总是在心里骂他,但泡茶的手艺确实不错,当值的时候总能送上合他心意的茶点。 “陛下!”初始的惊愕之后,被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架着的翠云开始挣扎。 她辛苦筹谋打点,使了不少银钱才让王进忠的徒弟松口,将她调到御前伺候,哪里甘心就这么被罚去整个皇宫最苦最累的浣衣局? “求陛下饶恕奴婢这回,奴婢一定好好跟着流徵姑娘学规矩,求陛下开恩!” 周元德唇角微动,这眼药上得,不就是在说她的规矩没学好都是因为楚流徵没教好吗?这是想将楚流徵一并拖下水? 他偷瞄着自家陛下的反应。 萧靖凡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拿起朱笔接着批奏折。 翠云被堵了嘴拖出去,不多会儿殿外便再次安静下来。 萧靖凡在奏折上圈画一下,沉声道:“周元德,宣刑部尚书和刑部左侍郎觐见。” “唯。” * “噗——” 习惯闲暇时刷八卦的楚流徵惊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得她直咳嗽。 【不是,我这刚休息不到半天,翠云怎么就被罚去浣衣局了?竟连东西都不让收拾。】 楚流徵拍拍胸口止住咳嗽,用意识拽住无形的进度条往下扒拉。 【奉茶宫女翠云勾引顺光帝不成,反被顺光帝嫌弃规矩没学好,罚入浣衣局。内务府总管王进忠择人不善,被顺光帝斥责,差点被撸了内务府总管一职。】 连最会见风使舵的王总管都被牵连了,翠云这是作了多大的死啊? 楚流徵瞬间觉得自己伤得真是时候,若是她在场,说不得也会被翠云连累。 果然苟着才是王道。 换个姿势躺着,楚流徵继续看八卦。 【纯昭仪亲自炖了滋补鸡汤差人送到文华殿,顺光帝答应今晚去茂华宫与纯昭仪一起用膳。】 哇哦!纯昭仪这是终于将秘戏图练好了,主动约暴君实战? 要是系统能看到视频……咳咳,有视频她也不看,正经人来的。 不过,在临幸后宫这件事上,暴君也算是个奇葩皇帝。 说他不近女色吧,后宫妃嫔还不少,个个都是美人来的。 说他好女色吧,他又放着后宫那么多美人儿不睡,一心扑在朝政上,与奏折相亲相爱,每个月去后宫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若非太后将人请到万寿宫劝了几次,恐怕连一个巴掌的次数都没有。 暴君还有个怪癖,即便临幸了嫔妃,也不会在嫔妃宫中留宿。召幸嫔妃也一样,完事儿就把嫔妃送走。 只除了初一十五留宿在皇后的长春宫中,其余时候,暴君都是单独歇在养心殿里。 守着一宫的美人儿,偏偏过着苦行僧的日子。 这也是暴君子嗣少的原因之一。 想要多收获,那就得多耕耘。 不努力耕耘哪来的孩子?靠脑袋上的草原吗? 咂咂嘴,楚流徵刚想继续看八卦,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她。 “流徵姑娘可在?” 这声音没听过,陌生得很。 楚流徵起身往袖中藏了根磨利的簪子,先凑到门边往外瞧了一眼。 窗纸朦胧,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看穿着,是个身量高挑的小太监。 她拉开门出去,“请问公公是?” 小太监脸上带笑:“姑娘唤我小元子便好,王总管命我来请姑娘去内务府说说话。” 内务府王总管……王进忠? 找她做什么? 楚流徵暗暗蹙眉,莫非是为着翠云被罚入浣衣局一事? 正想问仔细些,突然见小元子抬手一扬,一把粉末兜头朝她罩来。 楚流徵一惊,想屏住呼吸却已经晚了。 【不讲武德啊!】 眼前天旋地转,最终归为黑暗。 一小朵珍珠串成的珠花从发间落下,悄声掉在门槛内。 第16章 大胆狂徒 入夜,明月高悬,萧靖凡心情颇好地从茂华宫出来,坐上步撵往养心殿去。 周元德跟在旁边亦步亦趋地走着,突然衣袖被人往后拉了拉。 他回头看去,是自个儿的徒弟小安子。 他脚步一顿,小安子立刻上前,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师父,方才有个在药房打杂的小太监,自称小夏子的来寻您,说流徵姑娘失踪了。” 周元德一惊,小夏子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跟楚流徵是一路的。 可那位不是在弄云苑养伤吗?怎么会突然失踪? “说什么呢?”萧靖凡侧过头,垂眸睨着二人。 步撵随之停下。 周元德赶紧小跑两步,躬身禀道:“回陛下的话,方才有个叫小夏子的太监来报,说流徵姑娘失踪了。奴才正要差人去弄云苑瞧瞧,许是姑娘待得闷了出去走走,这会儿已经回来了。” 小安子想说,那位夏公公已经将弄云苑周围全部找过一遍,没看见人。就流徵姑娘那稳妥的性子,若是散步,绝不会走远。 但瞧着自家师父的脸色,他明智地把话吞了回去。 师父这样回禀陛下肯定有师父的道理,他学着便是了。 竟然失踪了! 萧靖凡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看着周元德:“去找人,找到人后带到养心殿回话。” 哎哟,陛下果然很重视流徵姑娘啊。 周元德躬身领命,转头吩咐小安子带人去找。 小安子带着人匆匆离开。 萧靖凡想了想,朝空处喊了一声:“十一。” 一道黑影凭空出现,恭敬地跪在步撵边。 “你也去。”萧靖凡道,“把人给朕平安地带回来。” 那女人的系统很有用,不能就这么折了。 周元德震惊,为了找楚流徵,陛下竟然用上了暗卫, 这可是非要事密事不动用的暗卫啊! 竟然派去找一个小宫女!! 这得多重视啊! 流徵姑娘日后定然有一番大造化!!! * “阿嚏!谁在骂我?”楚流徵吸吸鼻子,揉着被麻绳勒得红肿的手腕,一脚将割断的麻绳踹到角落。 头还有些晕,应该是中了迷药的后遗症。 将簪子重新揣回袖中,楚流徵摸索着走到门边,伸手拉门。 拉不动。 果然从外面锁住了。 她叹口气,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打量身处的这间屋子。 旧柜子旧板凳,到处都是蜘蛛网,伸手一抹,桌上的灰能起下一层来。 皇宫里这样的地方不少,毕竟楼阁殿宇众多,没人住的屋子自然不会有人费力打扫。 光凭屋内的摆设完全辨认不出这是哪宫哪殿。 “有人吗?” “外面有没有人,我是御前伺候的宫女,救命啊!” “来人啊!救命啊!” “走水啦!!” “地震啦!!” “help!!!” 楚流徵抓着门扯着嗓门儿喊了几声,可除了从上方破掉的糊门纸灌进来的呼呼风声之外,没得到一丁点儿回应,倒是空瘪的肚子咕咕咕地叫了一声,提醒主人错过了晚饭。 【还是省点儿力气吧。】 楚流徵盘坐在地,打算先捋一捋自己的处境。 那个叫小元子的小太监将她迷晕之后带到了这处废弃无人的宫殿,并将她绑在了殿里的柱子上。 她身上不伤不痛,袖中的簪子也还在,显然那小元子除了将她绑起来之外没对她做什么。 可那小元子废这么大劲儿,就为了将她绑在这里吃灰? 脑壳有包吧! 肚子又咕咕咕地叫了一声,楚流徵就想,莫非那小元子想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活活饿死在这里? 无冤无仇的,咋这么恶毒呢? 【不能坐以待毙!】 楚流徵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儿,弯腰搬起实木椅,以冲刺的速度,用力地朝紧闭的窗户砸了过去! “哐!” “哐!” “哐!” 寂静的深夜里,巨大的砸窗声传出老远。 萧十一耳尖一动,纵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同样听到声响的还有半夜起来偷吃臭豆腐,跑到隐月轩外散味儿的王才人。 “什么声音?”王才人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问陪着自己出来的大宫女春杏,“你听到没有?” “像是砸东西的声音。”春杏害怕地环顾四周,小声劝道,“才人,我们还是回去吧,听说后宫里阴气重,经常半夜闹鬼呢。” 闻言,王才人打了个哆嗦,却板着小脸儿强撑着训斥:“世上哪来的鬼,你不要瞎说。若让旁人听了去,连我都得受你牵连。” 春杏喏喏应是。 王才人再侧着头仔细听,却发现那奇怪的声音没了。 “才人,我们回去吧。”春杏接着劝,眼睛还往四处瞄,就怕哪里突然蹿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来。 “要回你回,我去看看。”王才人忍不住好奇,提着裙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春杏哪敢让她一个人去,心里再害怕也咬牙跟了上去。 * “累死我了!” 楚流徵靠着实木椅喘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看着完全没有损坏的窗户嘟囔,“谁造的窗户这么结实,等出去了,我他爹地给你送一面锦旗!” 刚赶到的萧十一听到这中气十足的骂声,心下稍安。 挺好,人还活蹦乱跳的,能交差。 他纵身跃起,破窗而入。 被飞屑砸了一头一脸的楚流徵:“……” 【我谢谢你全家啊!】 “你谁?”楚流徵胡乱地拍去身上的木屑,警惕地瞪着面前穿着一身黑,戴着黑色龙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子,脚步忍不住往后退。 这他爹的很像传说中的杀手有木有? 萧十一:“主……陛下知道你失踪,命我来寻你。” “你骗鬼呢?”楚流徵继续往后退,悄悄握紧袖中的簪子。 暴君今晚要和身娇体软的纯昭仪大战三百回合,怎么可能会知道她被人掳走这件事? 再说了,就算知道,暴君能特意派人来找她? 可拉倒吧,换个奉茶宫女也就是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 楚流徵一向拎得清自己的位置,她顶多在暴君那里混了个眼熟,重要程度和蚂蚁差不多,完全不值得暴君费心。 萧十一懒得废话,反正他接到的命令是将这宫女平安带回养心殿,至于这宫女的意愿,那一点都不重要。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被点了穴道扛在肩上的楚流徵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杀人啦!” “住手!!”一道穿着鹅黄色宫装的身影脚下一个急刹,抬手指着萧十一,色厉内荏道,“大胆狂徒,赶紧放了这宫女!” 同时不远处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荣贵妃娘娘到!” 第17章 姑奶奶掘你祖坟了! 小安子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荣贵妃坐在步撵上,对面跪着楚流徵和王才人,冷声训话的场面。 他暗暗叫糟,这俩怎么得罪这位不好惹的主儿了? “娘娘,御前伺候的安公公来了。”大宫女祥露走上前,附耳禀告。 荣贵妃转眼看去,小安子笑着上前行礼,“小的拜见荣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荣贵妃脸上的红疹还没好全,戴着面纱,只一双妩媚灵动的狐眼露在外面。她瞥着小安子,“你不在陛下跟前伺候,来这地方作甚?” 小安子如实道:“陛下命奴才来找人。” “陛下真是好雅兴。”荣贵妃支着头,视线在对面两个女人身上溜了一圈儿,问道,“找什么人?” “正是这位姑娘。”小安子不能瞒也瞒不住,看向还跪着的楚流徵,赔着笑道,“陛下还等着流徵姑娘去养心殿回话呢,娘娘您看……” “自然不能让陛下久等。”荣贵妃看向楚流徵,语气带着两分漫不经心,“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是怎么个可人儿。” 【麻蛋!暴君又给我拉仇恨!】 楚流徵依言抬起头。 方才又是被绑又是砸窗的,挽得齐整的发髻早就乱了。 碎发散落在脸颊和颈侧,脸上也灰一块黑一块的,就算有十分颜色那也只剩下三、四分。 就这样的,后宫里一抓一大把,完全不值得多费心。 荣贵妃心中有了计较,摆手道:“起来吧,日后在御前好生当差,若有半分差池,本宫决不轻饶!” 楚流徵很想冲她翻个白眼。 这话不就是在警告她要安守本分,不要对暴君有任何非分之想吗? 呵呵,不是每个人都把暴君当成宝贝的好吧? 她从始至终就没想过爬龙床。 “姑娘快点吧,陛下等着呢。”小安子给楚流徵使了个眼色,楚流徵屈膝对荣贵妃行了一礼,跟在小安子身后离开。 至于还跪着的王才人,楚流徵有心帮忙却帮不上,她自身都难保呢。 好在王才人在荣贵妃眼中属于没有威胁的那一类。 进宫时便是才人,三年之后还是才人,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圣宠在身的荣贵妃娘娘放在心上。 荣贵妃语气淡淡道:“回宫反省三日,再有下回,本宫便禀明皇后娘娘,依宫规处置。” “是。”王才人乖得跟兔子似的,怯声应答。 “回宫!” 待步撵走远,春杏赶紧扶着王才人起来,关切道:“才人,您没事吧?” 王才人蔫蔫儿地摇摇头,扶着春杏的手道:“回去吧。” ——宫里的热闹果然不能随便看。 另一边,萧十一跟鬼魅似的突然出现在楚流徵身后。 楚流徵瞳孔骤缩,差点尖叫出声。 这人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刚才听到荣贵妃来了,将她往地上一扔,嗖地就不见了。 这会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姑娘莫怕,这位小哥是专门护卫陛下的暗卫。”小安子道,“若非这位小哥通知,我还不知道姑娘在照雪堂呢。” 照雪堂? 这名儿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呢? 获救的楚流徵现在有功夫翻看系统八卦了。 【照雪堂……】 【有了!】 【先帝爷在位时,后宫有位吴宝林,住处便是照雪堂。】 【那吴宝林才入宫两月便身怀有孕,很是让先帝宠爱了一阵。可惜好景不长,吴宝林在照雪堂散步的时候崴了脚,一跤将孩子给摔没了,很快连吴宝林也跟着香消玉殒。】 【自此之后,照雪堂里便经常传出婴孩的哭声,众人害怕,不敢往照雪堂去。新帝即位之后,也没有妃嫔住进去,照雪堂就这么荒废了。】 难怪她嗓子都喊哑了都没人来呢,估计都把她当鬼了。 楚流徵接着翻看有关暗卫的消息。 【顺光帝身边共有二十四名暗卫,各个武功高强,神出鬼没,还有独门绝技,只听顺光帝的吩咐。平日没有差事时便暗中护卫在顺光帝身边,排班轮替。】 【哟呵,竟然真的有暗卫这种神奇的存在。】 楚流徵忍不住多瞧了走在身边的暗卫小哥两眼,眼中闪动着好奇。 【那什么,贴身保护的话,暴君和后妃那啥的时候,暗卫是不是得旁观啊?】 【总是看活春宫,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想采访一下暗卫小哥的感受肿么破?】 萧十一就感觉身边这宫女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仿佛将他扒光了似的,看得他手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他忍不住隐回黑暗之前,楚流徵收回目光,低头琢磨自己今天遭遇这事儿。 王才人么,约莫是半夜起来偷吃了臭豆腐出来散味儿,而照雪堂和隐月轩离得不远,王才人凑巧听到了她砸窗户的声音,好奇过来看看,单纯一凑热闹的。 而荣贵妃的华清宫离照雪堂可远着呢,大晚上不睡美容觉跑来照雪堂,楚流徵直觉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是自入宫之后,她从未跟这位贵妃娘娘说过一句话,到底哪里招惹到她了? 她得仔细找找,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荣贵妃、照雪堂……】 【嗯?翠云今天……不,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是昨天,昨天上午去找过荣贵妃。她去找荣贵妃干什么?】 【卧槽!翠云竟然在荣贵妃面前给我上眼药,说暴君喜欢我,想要将我纳入后宫!】 【尼爹!造谣就可以胡说八道吗?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暴君对我不一般,喜欢我啊?暴君故意折腾我,使唤我跑来跑去换茶的时候你是眼睛瞎了吗?】 楚流徵继续顺着相关词条往前翻。 【卧槽!卧槽!翠云你个小婊砸,姑奶奶掘你祖坟了你要找侍卫毁我清白?!】 【人性呢?塑料室友情呢?!】 【合着翠云给荣贵妃准备的惊喜就是送她一个我在照雪堂祸乱宫闱的铁证啊!】 楚流徵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非那侍卫听闻翠云被罚入了浣衣局,害怕事情有变不敢再依照计划行事,她岂不是已经被侍卫给那啥了? 翠云的计划可是让侍卫完事儿就走,只留她一个人等着被抓。 就算她能通过系统知道侍卫的名字,可她那时候都已经因为祸乱宫闱死了,还怎么报仇? 还有更重要的是: 【暴君被欣嫔戴绿帽的事才过去两天,若是后宫再发生这样的事,暴君一怒之下,不得把我也做成人彘啊?】 第18章 千年的王八装什么鳖 想到“人彘”这个词儿,还没怎么呢,楚流徵突然就觉得浑身都痛了起来。 【就差一点,我就被暴君做成人彘了!】 养心殿中正好听到这一句心声的萧靖凡:??? 他什么时候要把那女人做成人彘了? 守在养心殿门口的周元德打眼看到冲这边走来的楚流徵,双眼不禁一亮。 陛下都已经过问两回了,可算把这位找回来了啊! 他急忙迎上去,目光上下打量,语气关切:“姑娘可安好?可曾伤着碰着?” “一切安好,多谢周公公关心。”楚流徵顾不上在心里骂翠云那个口蜜腹剑的小婊砸,这里还有个想跟她对食的大太监要应付呢。 啊!心累!! “陛下等着姑娘进去回话呢,姑娘且先下去整理一番。”周元德招手叫了两个在养心殿伺候的小宫女过来,让她们带楚流徵下去梳妆。 楚流徵想着自己头发散了,衣裳上也全是灰,确实不适合面圣,便跟着两个小宫女去了。 待洗漱一番换了衣裳挽了头发,楚流徵走进养心殿中,跪下给斜靠在榻上批折子的顺光帝请安。 “平身。”萧靖凡抬眼打量她,“方才去了何处?” “奴婢并非自愿离开,乃是受歹人所害,求陛下替奴婢做主。”楚流徵没有起来,反倒跪着给顺光帝磕了个响头。 “奴婢是在陛下跟前伺候的人,那歹人竟敢在青天白日便将奴婢迷晕带走,实在胆大包天!” “弄云苑与文华殿距离如此之近,奴婢生死是小,陛下安危事大,若哪日那歹人也潜进文华殿中,后果将不堪设想。求陛下严查,抓出这歹人,以正宫纪。” 【暴君不在乎我一个小宫女的安危,总要在乎他自己的小命吧?】 萧靖凡冷着脸看她片刻,“起来回话。” 虽然方才已经从萧十一口中听完了事情经过,但他不介意再听这个女人说一遍。 楚流徵起身,垂着头,一副又规矩又乖巧的模样。 萧靖凡道:“将此事从头到尾说一遍,朕与你做主。” ——系统事关重大,背后之人竟敢对这女人下手,活腻歪了吗? 楚流徵心下一松,果然不管哪个皇帝,都不能容忍有威胁自己性命的东西存在。 “奴婢不慎伤了手,本在弄云苑中休息,可突然听到有人在门外喊奴婢,奴婢便开门出去看。” “门外站着一个面生的公公,自称小元子,是内务府的王总管派来的,请奴婢去内务府说话。” “奴婢正疑惑是什么事,想要问问清楚,不料那元公公突然抬手对着奴婢撒了一把粉末。奴婢当时便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被绑在照雪堂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楚流徵适时露出比方才更加红肿的手腕。 不能衣冠不整面圣,也就不能借机装可怜。所以方才她特意没上药,等着留到这时候当证据。 只见雪白的皓腕高高肿起,几道手指粗的血痕十分碍眼。 萧靖凡看得轻蹙了下眉头。 “奴婢试着用椅子砸窗户,窗户没砸破,却引来了那位黑衣服小哥。他将奴婢救了出来,王才人误会小哥是歹人,与小哥起了争执,紧接着荣贵妃娘娘也来了……” 楚流徵一五一十地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没有半点添油加醋,条理清楚。 连她都能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跟一众朝臣玩心眼子的暴君会想不明白? 她根本不用多嘴多舌,说得多了,反倒惹人厌烦。 至于卖惨让暴君为了她发作荣贵妃?呵呵,她一个小宫女还没那份量。 果然,萧靖凡没有过问荣贵妃为何半夜不睡跑去照雪堂,也没关心王才人和暗卫的争执,只问道:“那小元子的脸你可还记得?” 楚流徵点点头,“奴婢记得。” 【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萧靖凡眉梢一挑,化成灰都认得出来,那就好办了。 “周元德。” “奴才在。”周元德应声进来。 萧靖凡伸手一指楚流徵,“你亲自领她去内务府认人,务必将那叫小元子的太监找出来。” “唯。” * 楚流徵跟着周元德走出养心殿的门才轻呼一口气,紧攥的掌心松开,将掌心的细汗抹在裙摆上,脚步轻快地往内务府去。 这时辰除了值夜的宫人之外都睡了,周元德可不管那些,派人将内务府所有人都吵了起来。 大总管王进忠急忙穿衣赶来,脸色十分不好看。 “周公公这般来势汹汹,有意大闹我内务府不成?” 王进忠比周元德长得高,一双细长眼斜斜地睨着周元德,声音比周元德还尖细两分。 楚流徵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内务府的大总管,每一次都怀疑他那双眯缝着的小眼睛到底能不能看清楚东西。 “咱家可是奉皇命而来,王公公可是想抗旨?”周元德底气十足,挺直胸膛,脖子也伸得长长的,跟只备战的大白鹅似的,不愿在王进忠面前落了下风。 ——这老货,仗着资历老便在咱家面前充大头,想压咱家一头。哼!也不看看咱家伺候的是谁! 见周元德不吃自己那套,王进忠眼珠子一转,先软了语气,“周公公哪儿的话?咱家敬着陛下还来不及,哪敢抗旨啊?”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周元德打了胜仗一般扬扬下巴,哼了声道:“把你这内务府所有太监叫出来,排成队站好,让流徵姑娘认认。” 王进忠先吩咐心腹去喊人,然后才看向站在周元德身边的楚流徵,面上带着两分疑惑: “这是怎么了?可是那些不长眼的皮猴子不小心冒犯了姑娘?若是的话,咱家先替他们给姑娘赔个不是。” “王公公言重了,我怎敢受公公的礼?”楚流徵侧身避开这个礼,脸上也带着客气的笑。 【你装,你接着装!千年的王八装什么鳖!就你布在宫里那些眼线,能不知道方才发生在照雪堂那事儿?】 面上笑嘻嘻,心里MMP就是此刻楚流徵的最佳写照。 她方才已经提前在系统里确认过,那小元子确实在内务府当差,专门负责给贵人们养猫养狗。 “昨儿公公差了一位元公公来弄云苑请我到内务府说话,公公可还记得这事?” 闻言,王进忠面露诧异之色,“姑娘想是记岔了,为了半个月后太后娘娘的生辰宴,整个内务府都忙得团团转,咱家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何时差人去弄云苑请姑娘过来说话?” 第19章 三十岁秃顶,四十岁驾崩 楚流徵陪着做戏,皱眉道:“公公当真不曾派人去过?” 王进忠摇头,“姑娘若是不信,大可问问整个内务府的人,看看咱家可有一句假话。” 【内务府是你的天下,你就算说草是蓝色的他们也会齐刷刷点头赞同啊。】 “我自是信公公的。”楚流徵道,“不过陛下让我过来认人,我自该尽心办差。打搅公公安睡,是我的不是,在此向公公赔礼了。” 她屈膝一福,王进忠却不敢全受。 他也不是没听到一些风声,再看周元德对这位客气的态度,说不定这位日后还是上头的主子呢。 三个人客套来客套去说些场面话,在楚流徵感觉口干舌燥之时,内务府的太监终于到齐了。 王进忠板着脸对太监们道:“谁是小元子,自己站出来。” 话音落,当即便有三个太监垂着头站了出来,个儿都挺高,分别是小圆子、小园子、小元子,读音都一样。 王进忠一招手,三人便走上前,在楚流徵面前站成一排。 王进忠转头对楚流徵笑道:“人都在这儿了,请姑娘认人。” “有劳王公公。”楚流徵对他一颔首,然后对三个太监道,“抬起头来。” 三人齐齐抬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视线一一扫过三人的脸,楚流徵心中微沉。 不出她所料,那个迷晕她的小太监用的是假名。 吃瓜系统里面的八卦浩如烟海,但楚流徵是宿主,不记录她的八卦,她只能从别人的八卦上看到一点与自己相关的信息。 而且,只有说过做过的,能被归进八卦的事情才会被系统记录,心里想的不算。 用吃瓜系统查消息固然好用,但有一个缺点,没图片没视频。 若不知道名字便不能跟八卦对上号,而知道假名的话会吃错瓜。 寻常时候倒无妨,左右吃瓜就是图一乐,乐子人什么瓜都吃得下。 但像今天这种情况就乐不出来了。 内务府有小元子不假,可此小元子非彼小元子。 楚流徵心思几转,重新打开系统,翻找出和翠云有关的八卦。 她几乎不跟人结仇,最近想害她的也就这个翠云了。 只有把她绑到照雪堂,翠云的算计才能成,所以那个来找她的小太监肯定和翠云有关系,她方才气急之下或许看漏了。 楚流徵开始往深了挖翠云自进宫以来的经历。 数条八卦飞速略过,关键词印入脑海。 目光忽地一顿。 【对食?】 【内务府看管库房的太监小印子是翠云的同乡,想和翠云结成对食,但翠云不愿意。】 【前日翠云突然主动去找小印子叙旧,称愿意与他结成对食。】 【啧啧,这时间是不是太巧了点?】 “小印子。”楚流徵无意识重复这个名字。 “姑娘说的什么?”周元德耳朵尖,“可是小印子?” “小印子?”王进忠还以为要找的人变了,当即便对众太监道,“叫小印子的也站出来。” 不多时,一个挺矮的小太监从人群里站了出来,细看的话,双腿还在紧张地打摆子。 王进忠命令道:“过来。” 小太监哭丧着脸走过来。 楚流徵打眼一扫便知道这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还是问道:“你叫小印子?” 小太监点头:“回姑娘的话,我叫小颖子。” 楚流徵:“……” 前后鼻音不分也就算了,四声跟三声很难区别吗? “什么耳朵!”王进忠抬手拍了小颖子脑袋一巴掌,没好气道,“叫小印子出来,你站出来作甚?” “小、小印子病了,发热起不来。”小颖子想哭,语气有些委屈,“小的跟他同屋,就是想站出来替他跟您说一声。” “怎么就病得起不来了?”王进忠眉眼一厉,指使两个心腹去将人带过来。 很快人便带来了。 看清那张脸,楚流徵顿时眉眼一弯,“公公可还记得我?” “姑娘说笑了。”小印子一脸病容,微垂着头,“我不曾见过姑娘。” 王进忠看看小印子又看看楚流徵,问道:“姑娘可看准了,当真是他?” ——好歹是他内务府的人,他总得问清楚些,别替别个背了黑锅。 “看准了。”楚流徵敛了笑,眉眼倏地一冷,“害我的人,化成灰我都认识!” 她这一变脸,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位从进来就一直和和气气的,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去过。 如今这冷着脸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威严,让人觉着不好惹。 王进忠便不问了,不管小印子如何求情,都没有半分动容,甚至亲自随楚流徵往养心殿走一趟。 ——不管小印子犯了什么事,他都得在陛下面前把内务府和自己撇干净。 周元德想卖楚流徵一个好,主动接过审问的活儿,在走到养心殿之前,小印子便已经招供。 确实是他迷晕了楚流徵之后将人带走藏起来,等天黑了才走小道扛去照雪堂。 “我只是想帮翠云出口气。”小印子犹带病容的脸上神色愤愤,狠狠地瞪着楚流徵,“都是因为你,翠云才会被罚去浣衣局受苦,是你害她!” 楚流徵:哈? 好大一口黑锅。 分明是暴君罚的人,关她什么事啊? 真就柿子挑软的捏是吧? 楚流徵都想撸起袖子去浣衣局,将翠云拖出来干一架! 个害人精!! 姑奶奶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眯眼盯着小印子,语气不善,“是不是翠云让你这么干的?” 小印子抿着嘴不肯答,王进忠抬手几个大耳刮子下去,小印子才松口。 “是。” 他眼神闪了闪,又补充道:“都是我自愿的,翠云没有逼我。” 楚流徵暗暗挑眉,这句话多余啊。 【真当这小印子有多喜欢翠云呢,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不就开始给自己找退路了?】 动手了才知道后悔,晚了! * 养心殿里灯火通明,显然里头的人还没休息。 楚流徵忍不住抬头瞧了眼头顶的天色,都隐约泛白了。 【暴君这是准备通宵批折子?】 【啧啧,三十岁秃顶,四十岁驾崩,暴君真是棒棒哒!】 被咒早死的萧靖凡:“……” 该死的女人! 早晚有一日朕要你好看!! “进来!” 周元德一惊,陛下这语气不对啊,谁又惹陛下生气了? 他小心地带着众人走入养心殿。 第20章 身体整个被掏空? 众人一番下跪请安之后,萧靖凡抬眼,冰冷的目光落在小印子身上。 方才还能在楚流徵面前硬气几句的小印子直接吓得打了个哆嗦,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去。 不用萧靖凡问,周元德便仔细地将小印子的供词说了一遍。 萧靖凡皱眉。 那个不守规矩对着他凹造型的宫女这么能作妖呢? 差点把他的神奇系统害了,不可饶恕! “连同那个贱婢一起,拖出去杖毙。” 【芜湖!暴君圣明!】 这词儿听着顺耳。 萧靖凡神色稍霁。 【让我瞅瞅暴君今晚跟纯昭仪的战况如何,那本秘戏图到底好不好用。】 “咳咳咳!” 萧靖凡突然剧烈地咳嗽,仿若得了肺结核。 “陛下!”周元德又是拍背又是奉茶,好一通忙活。 楚流徵从刚翻出来的八卦上收回视线,看向暴君。 【这是咋的了?】 【那啥战况太激烈,身体整个被掏空?】 萧靖凡:“……” 好想把这女人的舌头拔了! 等等,他听到的是这女人的心声,拔舌有用吗? 发觉拔舌无用从而恼羞成怒,试图掩耳盗铃不成,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顺光帝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养心殿。 殿门“砰”地在背后关上,看着天际浮现的一缕金光,楚流徵没有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仇人已除,她可以安心地回去睡觉了。 “两位公公先忙,我回去了。” 楚流徵朝周元德和王进忠欠了下身,溜溜哒哒往弄云苑去,从背影都能看出那份轻松悠闲来。 大权在握但劳碌命的两位公公对视一眼,突然有点羡慕是怎么肥事? * “姑娘可算回来了。” 小夏子从弄云苑门口的石阶上起身,快步跑过来,关切地打量楚流徵,“姑娘失踪,把我和巧茹姑娘都急坏了,还好姑娘平安无事。” 他衣裳上还站着露水,显然在这里守了一夜。 楚流徵从周元德那里知道,她失踪这件事还是小夏子先发现的。 “此番多谢你。”楚流徵道,“若非你发现我失踪,我不知还得困在照雪堂多久。” 她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听得小夏子直念佛,感叹道:“幸得姑娘在陛下面前有两分脸面,若是换了旁人,陛下哪会亲自派人去找?” 怎么连小夏子都这般想? 楚流徵叹口气,无奈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咱们只是陛下的奴才,哪有脸面不脸面一说?这话若让有心人听了去,还不得招来祸事?” 经过翠云这遭,楚流徵算是明白了,有人的嫉妒就是来得莫名其妙,她日后在这宫里须得更加谨言慎行才好。 “是我失言了。”小夏子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多谢姑娘提点,日后再不说了。” “你记着便是,宫里人多口杂,一句话能传出八百个意思来,咱们别吃那亏。”楚流徵笑笑,领着他往里走。 “我屋里还有一盒芙蓉糕,你带回去和巧茹分着吃。告诉她我这里没事,让她好好养伤,莫要惦记着我。这盒碧痕膏你也给她带去,让她记着用,等闲下来我再去看她。” 芙蓉糕是御膳房特意孝敬的,惯常在药房打杂的宫人哪里吃过这样好的点心? 小夏子抱着盒子眉开眼笑,临走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在怀里掏掏,摸出一朵珍珠串成的珠花递给楚流徵:“我在姑娘屋里拾到的,也是看到这朵珠花我才认定姑娘不是自己出去,而是失踪了。” 珠花是楚流徵从宫外带进来的东西,是她这个世界的娘亲手给她扎的,自进宫后她几乎每日都戴着,从不离身。 “我还以为找不到了。”楚流徵惊喜地接过来,“多谢你。” “一点小事,哪值得姑娘一个谢字?”小夏子腼腆地挠挠头,“姑娘好生休息,我先回药房了。” 送走小夏子,楚流徵关上门,从柜子里翻出药膏来,抹在手腕和手背上,再用纱布仔细裹好。 屋里寂静无声,门外却渐渐传来打水、说话的响动。 应该是其他人起来了。 熬了一夜,方才还觉得困,这会儿躺上床了,楚流徵却困意全消。 她打开系统翻找,从最新的八卦里看到了自己想找的。 【内务府看管库房的小印子因私怨绑走御前奉茶宫女,被顺光帝下令杖毙。】 【浣衣局宫女翠云唆使小印子违反宫纪,被行刑太监拖出来,当众杖毙。】 都死了。 死了就好。 楚流徵反复看了三遍进行确认,然后翻身爬起来,找出翠云送她的那个绣着胖锦鲤的荷包。 她真的挺喜欢这个荷包的,可惜留着晦气。 将荷包一角在蜡烛上点燃,丢进床边的火盆当中。 火舌舔卷,月白色的荷包在火焰的包裹下,一点点变得焦黑,最终化为灰烬。 楚流徵往火盆里浇了杯冷茶,然后重新躺上床,打开系统翻找。 这场算计,还有一个隐患。 翠云买通的那个侍卫,八卦上提到他叫严康,是羽林卫的一个小旗。 羽林卫是皇帝的亲兵之一,日常负责皇宫内部的守卫。 虽然严康最后因为害怕没有按照计划去照雪堂对她下手,但她却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他能收翠云的钱,若以后再来个白云、红云呢? 她不一定每次都能有这回这般好运。 她得多掌握一些这人的信息,最好将名字和人对上号,有机会除去的时候,她决不会手软。 【严康、严康、羽林卫……】 【有了,羽林左卫有一小旗,名叫严康,烂赌成性,休沐时经常出入城南的聚宝赌坊,是赌坊的常客。】 【原来是个赌徒啊,姑奶奶祝你赌什么输什么,一辈子走背运!】 【可是赌徒怎么能入选羽林卫呢?莫非严康家里有什么背景?】 【找找,找找,哦!原来严康的小姑姑是兵部员外郎曲涛的侍妾,颇得曲涛宠爱,也是靠着这层关系严康才进了羽林卫。】 【嗯?这曲涛竟然贪污粮响,故意采购受潮发霉的便宜米粮混进正常的米粮当中,以次充好蒙混过关。】 【我去!连给士兵买粮食的钱都贪,太不要脸了吧!】 楚流徵义愤填膺,继续往下翻。 【我看看一共贪污了多少……卧槽!!竟然有七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两,这都够曲涛砍一万次头了吧?】 【贪污这么多钱,只靠他一个人肯定瞒不住,绝对有同党。】 【同党、同党……这里!嗯?竟然是他!】 楚流徵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个名字,怎么可能是这个人呢? 第21章 你倒是快说啊 【我要怎么告诉暴君有人贪污粮饷这件事啊?】 文华殿内,养好手伤重新上岗的楚流徵抱着红木托盘冥思苦想。 只要搬倒了曲涛,严康就失去了靠山。到时候她再让人匿名举报严康烂赌和借贷不还,以羽林卫的军规,不可能还要他。 虽然这样不能要了严康的命,但只要他远离皇宫就威胁不到自己了。 贪污粮饷? 书案后,萧靖凡笔尖一顿,冷沉的眼底有杀气闪过。 他抬眼看向靠着墙摸鱼的女人,是谁贪污了朕的粮饷,你倒是快说啊!! 【卧槽!摸鱼被暴君发现了!】 楚流徵立刻站直,垂着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紧张得连心声都消失了。 萧靖凡:“……” 朕又不打你,你倒是快说啊!! 他深吸一口气,屈指一敲桌面:“添水。” 【原来只是茶喝完了啊,吓死宝宝了!】 楚流徵轻呼一口气,提着小铜壶快步走过去,往茶盏里添水。 萧靖凡端起茶盏,一边喝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她,恨不得抓着她的双肩摇晃。 朕都不计较你当值的时候开小差了,你倒是快说究竟是谁贪污了朕的粮饷啊! 朕要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大卸八块!! 楚流徵也在偷瞄萧靖凡,摸鱼被发现的危机解除,她又开始琢磨刚才那个问题。 【曲涛是兵部员外郎,我就是个小宫女,我跟暴君说曲涛贪污粮响,暴君肯定不信。而且我还不能解释我是怎么知道的,说做梦的话以暴君的智商肯定不信,说不定还以为我在胡言乱语,叫人将我拖出去杖毙。】 原来是他! 好得很! 萧靖凡磨着牙,恨不得现在就一刀砍了那个老匹夫! 【右都副御史曹荐是曲涛的同伙,就是他帮忙曲涛隐瞒过都察院和锦衣卫的耳目,不然曲涛贪了七万多两早就被发现了。】 【啧啧,谁能想到朝堂公认的刚直之臣,头最铁的男人之一,竟然是个贪官?我就是告诉暴君,暴君他也不信啊。】 “咔嚓”一声,萧靖凡手里的茶碗碎了。 楚流徵一惊。 【卧槽!我泡茶之前特意检查过,没有裂痕啊,这茶碗怎么碎了?】 “奴婢失职,请陛下恕罪。” 虽然想不通,但茶碗突然碎了这事儿必然是她这个奉茶宫女的锅啊。 【嘤嘤嘤,暴君千万不要杖毙我啊!】 萧靖凡这会儿满心满脑都是那两个贪污粮饷的奸臣,根本没空搭理她,摆手让她重新沏一杯茶来。 【诶,暴君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 楚流徵觉得自己踩了狗屎运,害怕暴君反悔,赶紧脚下抹油,回茶水房泡茶去。 她前脚刚出了文华殿的门,后脚萧靖凡就命人宣锦衣卫指挥使谢辉觐见。 周元德将殿里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关上殿门,自己亲自守在宫门口,以防有人偷听君臣二人的谈话。 谢辉正好有事要禀报皇帝,没想到自己还没张口呢,迎头就是一顿痛斥。 谢指挥使满目茫然。 他听到了什么? 曹荐贪污! 曹荐竟然会贪污!! 这怕不是在逗他?! “给朕彻查!”骂完臣子,萧靖凡怒气全消,往龙椅上一靠,“明晚之前,朕要看到结果。” “臣遵旨。”谢辉跪下领旨。 “去办事吧。”萧靖凡冲他摆摆手,谢辉却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萧靖凡眸光一凛,坐起来道:“说。” “禀陛下,锦衣卫收到消息,京中还有五皇子一党余孽在活动,如今锦衣卫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请陛下示下,下一步该如何?” “一群跳梁小丑苟延残喘罢了。”萧靖凡唇角轻勾,眸中划过冷芒,“全部抓进诏狱,严刑拷问,务必问出五皇子妃与其子的下落。” “唯。” * “姑娘忙着呢?”小安子笑着走进茶水房,身后跟着一个穿碧色宫装的少女。 少女皮肤白皙,眼睛大而圆,翘鼻红唇,下巴尖尖,是个小美人儿。 楚流徵放下检查好的珐琅彩茶盏,脸上也扬起一抹笑,目光落在少女身上,问道:“这位是?” “她叫彩月,师父前儿个亲自去内务府挑的人,规矩礼仪都是好的,日后就跟着姑娘在御前奉茶了,还请姑娘费心教导一二。” 彩月上前,对着楚流徵屈身一福,“彩月见过姐姐,我嘴笨不会说话,但手脚还算伶俐,请姐姐尽管吩咐。” “姑娘太客气了,哪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咱们都是御前伺候的人,以后我做什么你跟着做便是了。” 楚流徵拉着她的手回了一礼,笑道:“奉茶这活儿不用舌灿莲花,手脚伶俐便已是极好。” 彩月点点头,轻声应是。 若换成其他人,见楚流徵如此说,怕是要顺着杆子往上爬,让楚流徵教些什么了,彩月却没接着话头往下说,只微垂着头站在楚流徵身边。 倒是如她所言,嘴不巧。 小安子瞧着这俩人相处得还行,彩月这表现也不像那要作妖的,便放下心,笑着对二人道:“我还得去师父跟前回话,二位姑娘且忙着,我先走了。” “公公慢走。” 待小安子离开,楚流徵简单地跟彩月说了一遍御前奉茶的规矩。 彩月听得认真,一一记下来。见楚流徵十分耐心,便也大着胆子将不明白的地方单独提出来问一遍,瞧着倒是个能做事的。 “方才茶盏碎了一只,万幸陛下宽容没跟我这奴婢计较。以防再出现这样的事,今儿我们要将所有茶盏都检查一遍。” 楚流徵将彩月领到放置茶盏的立柜前,解下腰上的钥匙打开柜子,拿出顶上那套白玉青莲盏来,一边示范一边道: “主要检查茶盏上有没有污渍和裂纹,花纹是否完好,有一丁点损坏的都要放到那边的筐子里,不能再给陛下使用。” 彩月乖巧点头,伸手取下一套粉彩瓷盏来,低头照着方才楚流徵示范的做了一遍,问道:“姐姐瞧瞧我做得可对?” “是这样。”楚流徵用手指划拉了一下一墙的立柜,“我们一人负责一个柜子,每个都得仔细检查,不要图快。若有查不完的,交班的时候我会告诉茉香姐姐,让她们接着检查。” “好。”彩月答应着,将手里这只检查完的放回去,重新取一只茶盏下来。 第22章 牛儿满天飞,为难的是谁 二人一边检查茶盏,楚流徵一边跟彩月说一些注意事项。 比如大臣们分别偏爱哪种茶,顺光帝最喜欢喝何种茶,要配什么茶点,顺光帝对茶盏的喜好,什么时候茶要热一些,什么时候茶要温一些,用什么水泡茶比较好等等,这些她已经跟不同的人说过数十次的内容。 彩月都乖乖听着,不时应上两声,态度认真,手上的活儿也没慢下来。 楚流徵还算满意,但她已经被面上乖巧实则心黑的翠云坑过一次,再看到这差不多款式的难免ptsd。 万一这也是个口蜜腹剑的小婊砸呢? 悄悄打开系统,楚流徵打算查一查这位彩月姑娘的底。 【内务府、彩月……】 【嗯?】 楚流徵目光一顿,这姑娘有点来头啊。 【半个月前,彩月打碎了花瓶,从太后的万寿宫调到内务府。在内务府打杂三日后被安排去御花园洒扫,昨日在内务府被周总管挑中,选到御前伺候茶水。】 这履历……啧啧,哪个宫女打碎了主子的东西不是罚去浣衣局这样苦累的地方? 就算太后仁慈,那犯了错的宫人也进不了香饽饽一样的内务府啊,顶多派去伺候一些位分低的妃嫔,比如选侍、宝林、才人、美人之类的。 还有彩月被罚出万寿宫的时间,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刚好是江晚棠从内务府调来文华殿的时间。 这就……有点巧啊。 楚流徵十二岁进宫,已经在皇宫里待了五年,这五年的经历告诉她,在这个皇宫里,最不要相信的就是所谓的巧合。 从结果往前推,彩月现在来到了文华殿伺候,最初的目的应该也一样。 所以,彩月是太后派来的眼线? 可好端端的,太后娘娘突然派个眼线来御前做什么? 皇帝对此都有忌讳,当今太后又不是顺光帝的亲娘,若让顺光帝察觉此事,二人维持得挺好的母子关系岂非要恶化? 楚流徵琢磨片刻,决定再深挖一下彩月这条线。 太后她惹不起,即便看到什么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倒是彩月,若彩月想要作妖,她可得防备着点不要被彩月给拖下水。 【嗯……彩月是十四岁进的宫,今年十七,自进宫之后便被分到了太后的万寿宫,负责殿内洒扫的活计。】 【这些日常没什么料啊,再往前翻翻。】 【嗯?彩月竟然是官宦人家出身,父亲是泉州府德化县的县丞,母亲早亡,家中还有两个弟弟,都是继母所生。】 【奇怪,好好的官家小姐怎么会进宫当宫女呢?随便嫁个人也比进宫好啊。况且就彩月这模样,当真要进宫,怎么着也能选个秀女吧?她进宫那年,正好是新帝登基不久,大选秀女扩充后宫的时候啊。】 楚流徵不解,继续翻找。 【嗯……选秀……入宫……入宫……】 【啊这!彩月竟然因为害怕暴君的残暴名声,不愿意参加选秀,可家里人非逼着她去,她一着急,便参选了宫女,顺利进宫。】 【这姑娘竟然买通人扮成小太监去家里报喜,到现在她家里人还以为她真的成了顺光帝的嫔妃,在后宫里享福呢。】 【我去!事情不要太离谱啊!】 楚流徵很无语,她是因生活所迫进了宫,这位倒好,被家人里逼得使了个昏招。 就是假装答应参选,当天打扮丑点被撩了牌子回家也比留在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当宫女好吧? 彩月这姑娘到底怎么想的? 【话说回来,太后派这么一个害怕暴君的人接近暴君,真的没有挑错人吗?还是说,太后单纯想让彩月看看暴君每天都在做什么,没有让彩月近水楼台勾引暴君的意思?】 楚流徵翻啊翻,找啊找,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则八卦。 【一个月前,彩月收到家书,她父亲明年春天要进京述职,想让彩月这位宠妃吹吹枕头风,在陛下面前替他美言两句,谋个好官。彩月在回信上答应了。】 楚流徵:“……” 牛哇牛! 彩月这人设立的,都成暴君宠妃了。这封家书要是让后宫里那些妃嫔看到,还不得活撕了她啊。 这当爹的也是心大,都不查证一下的吗?暴君要是对哪个妃子宠一点,消息早就满天飞了好不好? 楚流徵轻轻叹口气,她大概猜到彩月接受太后安排的原因了。 甭管太后有没有让彩月勾引暴君的意思,但彩月本人恐怕存了这个心思,这姑娘是真想成为暴君的人然后帮她爹谋一个好官呢。 唉!周公公啊,你挑走眼了喂! “姐姐叹气可是累了?”彩月偏头看向楚流徵,体贴道,“若是累了,姐姐先去休息吧,这些放着我来。” 宫里老人欺负新人的情况屡见不鲜,彩月不仅见过还被拿捏过,只以为楚流徵也是这样。 左右只是检查茶盏这种轻松活计,她一个人做也无妨。 她不会说好听话,但是可以多干活,如今主动提出来,也想着在楚流徵面前卖个好,日后能多多提点她。 楚流徵却拒绝了到一旁休息这个诱人的提议。 “两个人的活儿怎么能都丢给你一个人干?”楚流徵拿帕子擦了擦茶盖上的灰,盖回茶碗上,幽幽道,“我不是觉得累,只是感叹牛儿满天飞,为难的是谁?” 不要为难她这个小小宫女了啊! 能不能! 就说能不能! 给她来个省心的搭档啊!! 彩月没听懂,一双翦水秋瞳眨巴眨巴,好奇地看着楚流徵:“姐姐所言是何意?” 楚流徵想到她的目的就糟心,牵唇假笑了一下,“没什么,干活吧。” “哦。” * “前面可是流徵姑娘?” 楚流徵刚从太医院探望完夏巧茹回来,转过拐角,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她。 她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瞧见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朝她跑过来。 “公公是喊我?” “正是姑娘。”小太监跑得脸颊泛红,从怀里摸出一封被焐热的信来,“我在陈公公手底下做事,陈公公忙着脱不开身,让我顺路将这封信给姑娘送来。” 陈公公全名陈守平,是御膳房的采办,主要负责出宫采买食材。 楚流徵还在药房当差的时候救过他一回,他便记着人情,每两个月帮楚流徵送一封家书到宫外的悦来客栈,过两日再从悦来客栈将回信带进宫,交给楚流徵。 第23章 造个牛逼轰轰的师门 楚流徵心生疑虑。 家里人体谅她在宫中不易,担心给她惹麻烦,只要她不送家书出去,家里就不会送信来。 这个月她的家书还没送呢,怎么回信先到了? 莫非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想到此,她顾不上和送信的小太监多说,给了二钱银子请小太监喝茶,便揣着信脚步匆匆地回了弄云苑。 今日她值夜,白天不用去文华殿当值。 楚流徵推开房门,发现彩云不在才记起来,昨儿彩云跟她说,今日要去找宫里的小姐妹说话,得晚些回来。 人不在也好。 将门窗都关上,楚流徵在桌边坐下,将信纸拿出来展开,一行行看。 看到一半时,已然面色煞白,手抖得差点没拿稳信纸。 她震惊地盯着那两行字。 大哥不是在尚鸿书院念书吗,怎么会和五皇子余孽扯上关系,还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 诏狱是人待的地方吗?! 她不过才几天没看家里的消息,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楚流徵急忙打开系统翻找,扫过最新八卦时,忍不住一顿,“嗯?” 【锦衣卫查出兵部员外郎曲涛贪污粮晌,指挥使谢辉亲自带队查抄曲家,在密室搜出白银金条近二十万两,曲家满门抄斩,祸及三族。其同伙曹荐、于怀川、王宇、郭名、方时举五人,同罪。】 【卧槽!不愧是令百官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啊,果然不是吃白饭的,我都还没匿名举报呢就查出来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啊!大哥、大哥、楚商鸣……】 【有了!尚鸿书院学子柴志诚乃五皇子余孽安插在京中的眼线,学子楚商鸣与其交往过密,锦衣卫疑其也是五皇子余孽,一并抓入诏狱待审。】 【我靠!我的好大哥诶,你交朋友的水平还是这么烂!能不能交一个稍微靠谱点的朋友啊!!】 楚流徵烦躁地捶了下桌子。 【竟然跟五皇子余孽扯上关系,大哥,我该怎么救你啊!!!】 她当然知道自家大哥不是五皇子余孽,就大哥那情商,不管当线人还是当奸细,分分钟露出马脚,谁脑壳有包发展他啊?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可她没有证据啊。 【证据……证据……靠!那柴志诚已经在书院潜伏三年了,大哥一入书院就跟他成了好友,每日同进同出,还一起去过好几个余孽据点,这要怎么撇清关系啊?】 楚流徵麻爪。 暴君对五皇子余孽的态度一向是宁杀错不放过,大哥要完啊! 楚流徵赶紧看完剩下的信。 “阿姐,阿爹三日前跟刘阿叔去河间府送货,家里只有我和阿娘。阿娘知道大哥被锦衣卫抓走,吓得差点晕过去。我们拿钱去打点,可是锦衣卫不收银子,也不让我们见大哥。” “阿姐,我和阿娘没有办法了。阿娘偷偷哭,不让我写信告诉你,害怕你担心。可是锦衣卫好凶,大哥会死的,我想救大哥,这才瞒着阿娘偷偷给你写信。你别告诉阿娘,阿娘知道了要罚我。” “阿姐,你最聪明最有办法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救救大哥?” “小妹羽欣,敬祈福安,谨封。” 盯着信纸上的狗爬字,楚流徵叹气。 妹啊,你可真看得起你姐,被锦衣卫抓进诏狱的人是那么好捞出来的吗? 不过,那是亲大哥。 是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为了让她不羡慕其她小姑娘的花头绳,忍着两天不吃饭把自己活活饿晕过去,就为了攒钱给她买花头绳的亲大哥。 虽然确实蠢了点,她其实更想吃肉包子来着,但这蠢大哥她拼死也要救啊! 多耽误一会儿大哥就会多受一会儿罪,她这就找暴君去!! 大不了胡诌她是什么隐士高人的弟子,能掐会算可知天下事,应该没有皇帝能抗住这种诱惑。 至于会不会被暴君忌惮从而死无全尸,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拼了! 怕多等一秒自己就会打退堂鼓,楚流徵将信往柜子里一锁,气势汹汹地往前面文华殿去。 她,楚流徵,从今天开始就是神棍了! * “姑娘留步。”文华殿门口,小安子上前两步拦住要往里闯的楚流徵,小声道,“陛下正发火呢,若非急事,姑娘现在最好别进去。” 【不是吧,暴君又不是火山,怎么天天喷火?】 【哦,对了对了,锦衣卫查出曲涛等人贪墨粮响,还贪了那么多,暴君是该气一气。】 【可我大哥的事也很急啊!】 楚流徵勉强忍耐心中焦急,对小安子屈身一礼:“我有急事要禀报陛下,劳烦安公公通传一声。” “姑娘快起来。”小安子赶紧把人扶起来,好心劝道,“姑娘听我一句劝,甭管什么急事都过会儿再来。” 【我也不想莽啊!可我大哥都被锦衣卫抓进诏狱了,眼见着要没命了,我等不了啊!】 “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楚流徵塞过去一个荷包,“我实在有要紧事,劳烦公公现在进去通禀一声,无论如何,我定会记公公这个情。” 小安子哪敢收楚流徵的荷包啊,被他师父知道了,还不得罚他。 他将楚流徵的荷包推回去,“姑娘快收着,什么情不情的,我替你通传一声便是了。” 楚流徵一喜,“多谢公公。” 小安子转身往里走,脚还没跨门槛呢,周元德快步从殿内出来了。 “流徵姑娘,陛下宣你进去。” 楚流徵一愣。 【暴君怎么知道我来了?顺风耳还是千里眼啊?】 【哦,差点忘了,暴君身边有暗卫啊,肯定是暗卫告诉暴君的。】 靠心声知道的萧靖凡:“……” 但凡你少在心里骂几声暴君试试呢? “奴婢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萧靖凡将毛笔一搁,朝周元德使了个眼色,周元德立刻带着满殿宫人退了出去。 茉香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跪着的楚流徵。 ——流徵素来稳重,为何会在此时到文华殿来? 楚流徵完全没心思在意其他人,她正疯狂地在心里打腹稿,力图将自己是隐士高人弟子的身份坐实。 【我得先给自己造个牛逼轰轰的师门,要听起来就仙气飘飘,一秒飞升成仙的那种。就说……就说……嗯……仙侠小说里那些修仙的都是什么山什么派来着?昆吾?太虚?还是昆仑啊?】 第24章 三样神物 【想不起来了,就昆仑吧。】 【我师父是昆仑仙山凌云派的掌门人,而我是他的第四百六十七代亲传弟子。】 【师父算出盛国贪官污吏横行,搜刮民脂民膏,以致民不聊生。她老人家不忍见百姓受苦,特意派我这个亲传弟子下山揭露那些贪官污吏的恶行,救万民于水火。】 【暴君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但是我可以抛出点像红薯啊、玉米啊、土豆这种又好种又高产还能当粮食充饥的作物所在,让暴君派人出海去找,证明一下自己能掐会算的实力,让暴君看到我的价值。】 【如果暴君问我怎么去昆仑仙山,我就说只有有缘人才能找到。】 【如果暴君要我亲自带他去的话……嗯,我就推脱说我必须得完成师门任务之后才能回去,主打一个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好拖到总是熬夜加班的暴君驾崩,到时候我就趁乱带着全家溜之大吉!】 一字不落的萧靖凡:“……” 这该死的女人是真不把欺君当回事啊! 不过,那什么红薯、玉米还有那个土豆到底有多高产? 竟然好种还能当粮食充饥,若是真的,他盛国的子民们岂非又多了一条活路? 终于打完了腹稿,确定找不到什么大的漏洞之后,楚流徵打算开始自己的表演。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 【不就是忽悠一个没什么见识的暴君吗?楚流徵加油,你可以的!fighting!】 没什么见识的萧靖凡:“……” “陛……” “近日锦衣卫抓了一批五皇子余孽,朕听闻里面有你的兄长。”萧靖凡实在不想装成二傻子配合楚流徵表演,根本不给她开始表演的机会。 楚流徵:“?” 【陛下怎么会知道我有大哥,还知道我大哥叫什么?】 【又是神通广大的暗卫告诉他的?】 萧靖凡:当然是因为朕早就派人调查了你的祖宗十八代啊。 可惜楚家拥有系统这种神异能力的只有楚流徵一人。 萧靖凡这一问,打乱了楚流徵的全盘计划。 【这……我还要不要继续忽悠暴君啊?】 当然不要啊! 萧靖凡咳嗽一声,屈指敲敲书案,“念在你泡的茶尚能入口,朕给你一个替兄长分辩的机会。” 【分辩?暴君也觉得我大哥不是五皇子余孽?】 看到希望,楚流徵果断放弃“忽悠暴君”这个不靠谱的法子,先朝暴君磕了个响头。 “陛下容禀,在奴婢进宫之前,奴婢家中穷苦,平日接触的都是和奴婢家境况相似的穷苦人家。只这两年,奴婢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日子才渐渐好起来,兄长也有机会进入书院读书。 在此之前,兄长绝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更不可能是五皇子余孽,奴婢敢以性命担保,求陛下明鉴。” 萧靖凡等了片刻才抬了下手,“起来回话。” 其实不用楚流徵解释,他也知道楚家和余孽没有关系。 楚家早就被他派暗卫查了个底儿朝天,若楚家当真和五皇子余孽有什么关系,楚家人哪里能安稳活到现在? 至于锦衣卫为什么会误抓楚商鸣? 那是因为连锦衣卫指挥使谢辉都不知道楚流徵身怀系统。 不是萧靖凡不信任谢辉,而是此事关系重大,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变数。在他弄清楚楚流徵身上的系统之前,除了身边的暗卫,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倒是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惜命的女人如此看重这个兄长,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来忽悠他这个被她骂了无数次的暴君。 楚流徵依言起身,规矩地垂着头,没有直视天颜。 萧靖凡支着头,一双狭长的眸子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这女人跟后宫里那些女人一样,素来是个会装的。 不过么,还是有一点不同。 这女人比后宫里那些有用。 略思忖一番,他冷声开口:“朕曾在藏书阁看过一本杂谈,上面提到海外有三样神物,分别叫红薯、玉米和土豆,十分高产,人食之能充饥。” “朕允你进藏书阁,若你能在一日之内找出那三样神物所在,朕便下令,放楚商鸣出诏狱。” 楚流徵心下暗惊。 【暴君竟然也知道海外有红薯、玉米和土豆,果然不能小瞧古代人民的智慧啊。】 【虽然车马慢,但人家走得远啊,还能将所见所想写成书流传后世。】 【我现在就能写出三样神物大致所在,可是我没办法跟暴君解释我怎么会知道啊!头秃!!】 【就我哥那读书人的小身板,一天时间都够我哥在诏狱里死去活来三回了。】 楚流徵正琢磨着如何跟暴君讨个恩典,让锦衣卫先别对她哥用刑。 没想到,暴君竟然善解人意地开口了,“朕会下令锦衣卫,一日之内,不对楚商鸣用刑。” 萧靖凡也知道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的道理,左右是误抓的,刑讯也无用。 “谢陛下恩典。”楚流徵在心里乐开了花,她大哥有救了哇! 萧靖凡提高几分音量喊道:“周元德!” 周总管应声进来,目光从楚流徵带着喜色的脸上扫过,听自家陛下吩咐道,“领她去藏书阁。” “唯。” * “姑娘,前面便是藏书阁了。”周元德的笑容里带着两分以往没有的热络,“刚才我同姑娘说的注意事项姑娘可都记住了?” 马上就能救出自家大哥来,楚流徵现在心情很好,也不嫌周元德啰嗦,满口答应道:“周公公放心,不该碰的我一定不碰。” “咱家知道姑娘素来是个知情晓事有分寸的。” 周元德跟看守藏书阁的羽林卫打了声招呼,又领着楚流徵去管事处取了腰牌,看着楚流徵挂在腰上之后才道:“姑娘请吧,若是缺笔墨只管吩咐下头的人拿来,晚些时候我再来接姑娘。” 楚流徵福了福身,“有劳周公公。” 周元德一笑,挽着拂尘转身走了。 楚流徵也转身进了藏书阁。 一进门,木香混着墨香气迎面扑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排列整齐的黄梨木书架。 楚流徵没着急写出三种作物的所在,反而逛起了藏书阁。 以后估计再没机会进来,皇帝的藏书阁啊,她也开开眼。 藏书阁一共有五层,每一层都大得能跑马,其中藏书无数,更有许多珍本画册,非皇帝本人不得阅览。 每一层都有数个宫女或太监看守,想找什么书,知会他们一声就成,不用自己亲自寻找。 第25章 多说两句能死吗? 五层不让上去,楚流徵走马观花地逛完四层。 她就看了看布局,随手从书架上翻了几本书,竟然就过去了两个时辰。 想着暴君给自己的任务,即便她已经知道答案,那也得装一装埋头翻找的样子啊。 楚流徵挑选着拿了些跟海外见闻有关的书籍和木简,全部堆到二层的超大书案上,埋头认真地翻找起来。 一边翻还一边做笔记,力图做戏做全套。 等又过了两个时辰,外面天都黑了,周元德也来接她了,她才从系统里翻出看过的那三则八卦,唰唰唰抄写下来。 虽然也没有具体的位置,但好歹有个方向,以及从盛国出发后大致该怎么行船,能交差。 为了体现是从书本里抄录的,楚流徵以自己有限的文言知识润色了一番,添了些没什么实际意义但能提升逼格的句子进去。 看着手里的三张纸,萧靖凡眼角抽了抽。 字写的还行,就是这内容……狗屁不通! 【暴君怎么不说话?我特意加进去的那些句子该不会被暴君看出来了吧?】 萧靖凡:“……” 顺光帝开动自己聪明的脑袋瓜,看着纸删删减减,将原文还原出来。 见暴君盯着纸,一脸冷肃,楚流徵忍不住心脏狂跳,手心出汗。 【求求了!!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保佑!信女愿意明天食素,保佑暴君千万别问我是从哪本书上找到的啊!】 “这三种神物所在是……” 【啊,问了问了问了!!】 楚流徵紧张地捏紧了拳头,脑子里飞速编瞎话。 “你找出来的,你觉得朕派何人出海寻神物最好?” 瞎话编到一半的楚流徵:“啊?” 【后宫不是不能干政吗?】 【这种国家大事问她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宫女,暴君没吃错药吧?】 【不过,最适合出海的人选么,当然是郑和啊。郑和严选,品质保障嘛。可是盛国没有郑和,好像有个经历差不多的,我记得前不久还看到过,在哪儿来着?】 楚流徵飞速地在系统里翻找。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嗯,这个也不对……啊!找到了!】 【礼部右侍郎范宏,福州人氏,不仅参与过平定南方叛乱和镇压海盗,且外交手腕一流,经验丰富,小时候还随外祖父的商船出过海,会三种外语,简直是出海的不二人选。】 萧靖凡眸光一动,范宏么? 【礼部这几个司务也不错诶,都会不止一种外语呢。可惜身体似乎不太好,出海的话,万一水土不服,可能小命得搭上。】 【出海肯定会遇到海盗,最好选有武力值能自保的,然后要有出海经验,再选个会打仗的将军领兵保护。出海的船么,要……】 【等等,选谁去不选谁去这种大事又不是我一个小宫女能决定的,我操的哪门子闲心啊?】 楚流徵飞快将发散的思维拉回来,想着暴君还等着她回答,便福了福身道: “回陛下的话,奴婢只不过略识得几个字,所知粗陋浅薄,能在书中找到三种神物所在不过是凑巧。奴婢不知朝堂事,还请陛下恕罪。” 抄作业抄到一半的萧靖凡:“……” 这女人多说两句能死吗? 瞧了眼楚流徵分外标准的行礼姿势,他莫名有些糟心,冲她一摆手:“罢了,自去做事。” “那奴婢的兄长……” 萧靖凡道:“楚商鸣无罪释放,十五去办。” 话音落,一条黑影如鹞子一般从打开的窗户掠了出去。 【哇哦!神出鬼没的暗卫小哥!】 楚流徵收回目光,脚步轻快地退出殿外。 “周元德!” 顾不上和楚流徵说话,周元德闻声快步进入大殿,躬身道:“奴才在。” “宣礼部右侍郎范宏觐见。” 周元德诧异地瞧了眼窗外的天色,这都入夜了,人范大人恐怕都已经睡下了。 萧靖凡表示,朕这个皇帝都在加班,你一个臣子睡什么睡,麻溜地滚起来议事! 半夜接到传召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的范大人吸溜了一下寒风吹出来的鼻涕,领旨进宫。 * 另一边,都走到弄云苑门口了,楚流徵突然想起来今天该自己值夜,于是脚步一转,快步往茶水房赶去。 天色已然黑透,彩月已经在茶水房里候着了,正站在桌边分茶。 茉香和另一位奉茶宫女玉坠不在。 听到动静,彩月转头看来,见是楚流徵,赶紧放下茶罐迎过来,笑着道:“没在弄云苑等到姐姐,我瞧着时辰不早,便先过来了。” “是我来晚了,茉香姐姐可有交代什么?” 彩月道:“茉香姐姐只让看着些炉子上的水,没别的交代。” 楚流徵点点头,检查了一下她方才分出来的茶叶,发现每一份的分量都刚刚好。 果然是个手脚伶俐的。 彩月有些忐忑,“姐姐不在,我就先用罐子里那些咱们自己喝的茶练了练手,一会儿就装回去,姐姐莫怪。” “勤学苦练是好事,你做得不错。”楚流徵不吝啬夸人,别人听着高兴,自己也能落个好。 得了夸奖,彩月脸上的笑更多了两分,还浮起些许红云,似乎有些激动。 “咕咕咕~” 楚流徵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这才想起来,忙着在藏书阁装模作样拖时间,她还没吃饭呢。 刚才紧张还不觉得,这会儿倒是饿了。 “姐姐,我这里有红……”彩月把揣在怀里准备当宵夜的红糖饼拿出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安子端着盘雪花酥,笑盈盈地走进了茶水房。 他将雪花酥放在桌上,对楚流徵道:“姑娘忙了这一日还没用饭,正巧御膳房那边孝敬了一盘雪花酥,师父让我给姑娘送来。这夜还长着呢,姑娘可别饿着自个儿。” “有劳公公跑这一趟,替我谢谢你师父。”楚流徵扯出一个笑,顺手拿了两块雪花酥放进小安子手里。 “我也沾沾姑娘的光。”小安子高兴地接了,又说了几句闲话才离开。 彩月默默地将自己的红糖饼揣了回去。 人家有御膳房孝敬的雪花酥吃,比她的红糖饼不知好上多少倍,用不着她来献这个殷勤。 “喏,一起吃。”楚流徵将瓷盘往彩月那边推了推,“周公公体恤咱们伺候陛下用心,咱们也尝尝这御膳房大厨做出来的雪花酥是什么滋味儿。” “多谢姐姐。” 彩月抿着唇,伸手拿了一块雪花酥。咬一口在嘴里,却吃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