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是意外》 1、她要回来了？ “你说什么？”田径场边，顾满溪差点没从单杠架上摔下来：“莫千禾要回来了？” 肖慕南疯狂摆手，吓得迅速转头四处乱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长松了一口气，他压低声音道：“瞎嚷嚷什么呢!大小姐的名字还敢直接这么叫出来，幸好没人听见。” “叫又怎么了？”顾满溪撇撇嘴：“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她以为她是皇帝还是公主啊，名字都不能叫了。” “你说咱们这环境，跟在皇宫里还有差吗，也就差直接给个主子奴才的身份了，”肖慕南叹了口气，有点忧伤地看着顾满溪：“溪子，你这脾气，个性是个性，可是个性错了地儿，不适合青松，也不适合莫家。” 顾满溪平躺下来，枕着胳膊看着天空：“我本来也没想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溪子，”肖慕南笑了：“你这想法，我之前也有过，但是太天真了，我们一出生就烙上了属于莫家的印记，从出生起就吃莫家的，住莫家的，爸妈在莫家旗下打工，读的小学、中学、甚至大学都是莫家投资的。” “所以，我们这些人的利益就像解不开的线团一样深深绑定、纠缠在莫家这艘大船上，就和韩国人从出生到死去都离不开三星一样，离开莫家，我们毫无用武之地，相反，顺着莫家这条路走，我们从青松毕业，哪怕进不了莫氏，也可以进一家不错的公司，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老肖，”顾满溪打断他：“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一只被圈养驯服的羊。” 肖慕南愣了愣，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要能好好生存下去，做羊又怎么了。” 顾满溪不再回答，闭上眼睛讽刺地勾了勾唇，多稀奇啊，在21世纪的今天，竟然还有宛若封建余孽一般类似世家门阀的文化，而他们这些人，就好像贵族家里的家生子一般，长辈卖完命，下一代接着卖，一代又一代，永远被这群上位者呼来喝去，压迫与剥削，驱使与利用。 只有她和肖慕南这样，不是上层阶级，却又和上层阶级息息相关的人，才能深刻的感受到寻常人完全想象不到的，所谓顶层豪门的圈子。 什么破圈子，她情愿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你接着说，”顾满溪问：“莫千禾要回来了？什么时候？” “就是明天。”肖慕南想了想：“我爸跟我说的，为了迎接大小姐回国，老爷子特意举办了一场家宴，明天我们都要回去。” 顾满溪不耐烦地皱皱眉：“他们莫家的家宴，管我们什么事。” “没办法啊，莫家庄园的少主人回来了，”肖慕南也跟着躺下：“咱们能不回去伺候吗。” “少主人？”顾满溪轻嗤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看八字是有一撇了，”肖慕南感慨道：“你说莫家三代里，还有谁更得老爷子的青眼啊，论资质，谁能有大小姐优秀，论身份，人也是大房嫡出的独生女儿，大房那是什么人，老爷子跟他死去的发妻唯一的儿子--啧，这么一说，他这么看重大小姐也是有原因的，听小道消息说，这次大小姐回来，等在青松读完大四，老爷子就准备给她个公司练手了。” 听着“大房”“嫡出”这些用词，顾满溪很想翻白眼。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来那老一套。 “溪子，我老早就想问了，”他悄声道：“你怎么一提到大小姐，就是这副反感的样子，不管怎么样，大小姐优雅矜贵，从来不刻薄别人，总比--”他努了努嘴巴示意那一边：“总比，那一位主儿好吧。” 他示意的那边，是不远处的羽毛球场，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被一群人前呼后拥在中间，她此刻正一脸怒意，不知道对着谁发脾气。 肖慕南嗤笑一声，小声道：“谁又惹了我们三小姐了。” 顾满溪撇撇嘴：“谁知道呢，就她那臭脾气，感觉就是一只蚂蚁路过都能把她惹到。” 两人口中的这个女生，是莫家二房的女儿，莫家三小姐，莫芯冉。 这位三小姐在学校里嚣张跋扈，以坏脾气闻名，偏生背景太强，没人敢惹，毕竟是莫家的小姐，谁又敢得罪呢？ “在我看来，这两人都一样，”顾满溪喃喃道：“只不过一个是明着坏，一个是把骨子里的冷血掩饰得很好罢了，都是莫家的人，能有什么善种？” 她从口袋中掏出校徽，那上面恢弘雄伟的建筑上镶刻着闪闪发光的“青松大学”几个字。 不知道的看这名字，估计以为是个霸总小说里面的什么贵族学校吧，但应该也没有人会不知道，毕竟这是大名鼎鼎的青松，多少人趋之若鹜，挤破头都想要考进来的大学。 这虽然是一所私立的大学，其文凭的含金量却不比那些985、211的顶尖高校低，重要的原因就是它背后是由一群掌握社会权力、经济命脉的豪门巨擘共同创办的，拥有青松的文凭，起码以莫氏为代表的那么多大企业大集团都会优先录取。 从青松毕业的学生，相当于一脚踏进了入职大企业的大门。 在这所学校里，达官贵人们的二代如鱼得水的交际着，层层铺撒着属于自己的关系网，普通人家的孩子努力着往上爬，想被伯乐赏识，想出人头地，却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里，只是被人挑选的羔羊，这只肥一点还有点价值，那只太瘦了没什么用，他们审视挑剔着，美其名曰“培养人才”，却只是在利用羔羊为自己的利益添砖加瓦而已。 多搞笑啊，豪门财阀之间互相对抗、制衡，谁也完全垄断不了谁，但又十分默契的维护着属于他们这一阶层的利益，谁都要遵守他们制定的游戏规则。 顾满溪叹口气，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朝着羽毛球场那边围成一团的人群走过去。 几个校服也不好好穿，偏偏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正围着一个快缩成鹌鹑的女孩子，放肆嘲笑着。 那女孩子样貌清秀，通红着眼睛蹲在地上，头上的辫子已经散了，上半身的领口、肩膀湿漉漉的，看样子是刚刚被人泼过水。 “就你个不长眼睛的，也敢往芯冉面前凑？” “知道我们芯冉的鞋子多少钱么？是从法国特意私人订制的爱马仕最新款！就是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女孩子只敢小声啜泣：“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想了事？你哪个系的？！” 顾满溪看了一小会，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无非就是这女孩打羽毛球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飞出了场外，结果羽毛球好巧不巧砸到了正好经过的莫芯冉的鞋上。 在地上掉来掉去的羽毛球自然没有多干净，打到莫芯冉的小皮鞋上，蹭亮的皮质鞋面沾了点灰。 本来莫三小姐今天心情就不太好，这下就捅了马蜂窝。 先是她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她身后的跟班女们立刻见风使舵，上来就围着教训这个倒霉蛋女生。 莫芯冉自持身份，自然不会亲自上手干这些掉价的事情，但她也不阻止，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这场闹剧。 她觉得没有任何问题，谁让她不高兴，那她自然会让谁更不高兴。 顾满溪知道莫芯冉身边跟着的这群女生，都是些中小公司的富二代，家里有些钱，但比起莫氏这种巨舵简直不值一提，他们这种人，天天跟在莫芯冉这一阶层的少爷小姐屁股后面转，想着看能不能为家里的生意搭上点人脉。 她心里对这些溜须拍马的家伙嗤之以鼻。 眼看着一个女生手里另一瓶水就要泼上女孩的脸，顾满溪出声制止：“等一下！” 人群静止了三秒，然后看向声源处。 那拿着水瓶的女生正准备发脾气，抬头看到是顾满溪，张了张嘴巴，还是把要骂人的话咽了下去。 她皮笑肉不笑道：“呦，这不是文体部的顾副部长吗？” 顾满溪没理这人，径直向坐在不远处的莫芯冉走过去，她轻声道：“三小姐。” “顾满溪，”看到她过来，莫芯冉原本还冷着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她轻哼一声：“怎么了？这下知道过来找我了？” 归根结底，惹得莫三小姐今儿不高兴的源头，就是顾满溪。 顾满溪心中哀叹一声，老天啊，不就是找借口鸽了你一顿饭，至于在这大发雷霆还迁怒到别人身上吗？ 早知道就不鸽这祖宗了。 “三小姐，我今天是部里有点事，不是故意拒绝你的，”顾满溪脸上还是笑意满满：“这么点小事，你就别生气了，我等会就陪你去吃饭好不好？” 看顾满溪主动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莫芯冉脸上这才扬起了一抹笑意，她抬抬下巴，冲那些跟班道：“行了，多大点事啊，散了吧。” 2、莫家庄园 那女孩赶忙站起来，跑走之前冲顾满溪投去感激的一撇。 刚刚她在看到顾满溪走过来之前，她就知道自己应该有救了。 这个文体部的副部长，在青松里还是颇有名气的，长得阳光漂亮，性格也开朗，羽毛球、田径、跆拳道等各类体育运动都很擅长，在学生之间很是有些人气。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家人好像在莫家工作，而且她跟莫氏的小姐似乎关系很不错。 每次校内有人被刁难，只要顾满溪在场，她多半会开口解围。 豪门世家的子弟自诩身份，不屑多跟他们眼里的“平民”多交流，因此那些爱欺负人的多半是些家里背景不上不下的小富二代，虽然不怕顾满溪，但多半还是会看在她身后的莫氏给她些面子。 可是今天居然得罪了莫氏的小姐，她万念俱灰的甚至都做好了要退学的准备了，没想到这顾满溪轻飘飘一句话，就让自己脱了身。 看来顾满溪和莫家小姐关系好的消息还真不是假的。 几个跟班女生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孩跑走，到手的乐子没了，无趣地撇撇嘴，却又不敢质疑莫芯冉的决定。 没办法，谁让顾满溪这个明明是“平民”出身的人，却在莫三小姐面前得脸呢？ “顾满溪，”莫芯冉突然道：“我想看你打羽毛球。” 顾满溪舌头暗自磨磨腮帮子，却还是笑道：“好。” 她去换了运动服，又喊来同是文体部的成员一起打。 羽毛球飞来飞去，顾满溪身形灵活，步伐飞快，基本没有丢分的时候。 她打球时候舒展躯体，身形曲线很是漂亮，手臂与小腿上的肌肉纹理紧实又好看。几个回合下来，顾满溪额头上出了微微薄汗，高马尾随着节奏甩来甩去，刘海稍稍湿了点，面色红润着，反而衬得整个人更加阳光清丽。 莫芯冉看得目不转睛。 她最喜欢看顾满溪运动的样子了。 打到三十比十的时候，莫芯冉这才看够，出声道：“可以停了。” 顾满溪喘息着，收起拍子。 一直以来她跟这位莫三小姐的相处之道就是这样的，当她恳请莫三小姐答应她什么事情的时候，相应的自己就得回报，就得做点什么来哄她开心。 在别人眼里或许自己被莫家人这样另眼相看很有面子，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们之间的相处其实并不是平等的。 好在这种破日子她不用忍多久了。 “顾满溪，”莫芯冉直接命令道：“你先去洗个澡，然后陪我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回庄园。” 顾满溪没有疑义：“好。” 莫芯冉盯着她，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回庄园吗？” 然而顾满溪表情平静：“为什么？” “因为——”没看到顾满溪眼神里有多余的情绪，莫芯冉笑了：“因为我的好姐姐，要回来了啊。” —— 在寻城的内环中心地带，却单独隔开了这样一个清幽之区，坐落着一座宛若世外桃源一般的莫氏庄园。 莫氏庄园占地千亩，被广阔的花园和林地所围绕，中间宛若城堡群一般的巴洛克式建筑以米白色为基调，扑面而来精致奢华的宫廷古典之美。 足以看出这座庄园所属家族的底蕴之深厚。 顾满溪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车子缓缓驶入雕梁画栋的庄园大门，经过绮丽的花园、草地以及有着精美雕塑喷泉的人工湖泊。 有一些园丁在修剪照料着花丛，顾满溪从小在这座庄园长大，自然知道光是专职打理庄园里所有植物的园丁就有二十多名。 也有些穿着定制制服的保镖队整齐划一的巡逻着，见到属于莫三小姐的车子驶过来，皆停下脚步行注目礼，并微微鞠躬。 哪怕顾满溪在这呆了快十来年，她都还是要感叹一声：万恶的资本主义。 车子兜兜转转了十来分钟，终于在最大的主楼前停下。 “好了，我得去见爷爷和爸妈，你就先回去吧，”司机恭敬地开车门，莫芯冉下了车，转身对他吩咐道：“你开车送顾满溪过去。” 司机应了。 顾满溪很想拒绝，其实她在这价值数千万的豪车上简直一秒都不想多待下去，但她没法拒绝，莫三小姐的决定，他们这些人只能照着做。 “我给你打电话，”最后，莫芯冉对她又说了一句：“你必须得在五秒之内接起，知道了吗？” 顾满溪笑着应了一声：“我尽量。” 莫芯冉轻瞪了她一眼，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进去了。 关上车门，顾满溪堆着的笑才垮下来。 夭寿啊，伺候这娇纵的三小姐可真累人！ 她此刻不由得有点羡慕能够自己行动的肖慕南，知道她被莫芯冉扣住，那没义气的家伙只留给了她四个字：祝她好运。 好运个屁！ 车子又兜兜转转了十来分钟，终于停下，顾满溪马不停蹄地从车上下来，转头对司机道了一声：“王叔，谢谢。” 王叔朝她笑了笑，没有多说，又发动车子走了。 当主人家的司机，就是有这样的觉悟，沉默是金，一句多余的都不会说。 顾满溪撇撇嘴，继续往里走。 这里的几栋房子虽然依旧精致，比起前面楼房宛若宫殿一般的富丽奢华，要简约很多，也小很多，因为这是莫氏庄园的佣人宿舍区。 顾满溪从小就是在这片区域生活长大。 不过比起那些金贵得要命的建筑，她反而更喜欢这里更简约一些的房子。 可能她天生不是富贵命，一想到如果是自己要在那种一个摆件一幅画可能都动辄上千万上亿的金窝窝里吃饭睡觉，那她简直会过不下去。 进了一栋楼，穿过一道走廊，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正从右侧房间门里出来。 看见顾满溪，那女人喊她：“溪子，你回来了？慕南没跟你一起？” “没呢，他估计还晚点吧。”顾满溪这下脸上的笑容真切多了：“肖婶，我妈下班了吗？” “刚下呢，”肖婶嘟囔着：“这小子，就爱玩，明天就要办宴会了，还不赶紧回来。” “没事呢，肖婶，”顾满溪安慰道：“宴会是人家莫大小姐的主角，庄园里人那么多，哪会在意我们在不在。” 庄园里所有的佣人以及佣人子女加起来有数百号人，宴会的聚焦点全在莫家大小姐身上，他们这些小虾米随便跟分管家请个假就行，哪会管他们真在干嘛。 哦，应该说，肖慕南的爸爸肖叔就是管理食材采购的分管家之一，在庄园的佣人里，还算有些权力。 至于肖婶，是服装组的，专门负责主人家服装的清洗与维护。 顾满溪跟肖婶聊了几句，就转身进了对面的另一张门。 这也是她跟肖慕南处成死党的原因，两家就住对门，从小一块玩到大，熟得不能再熟，那家伙跟以前的初恋啥时候接的吻她都门儿清。 进了门，顾满溪换了拖鞋，这才彻底放松地躺在了沙发上。 这套分配给她家的房子大概有七十平，两室两厅，对于她们就母女两个来说，已经很是宽敞。 这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妈是餐饮部点心组的组长的缘故。 一些资历浅层级没那么高的佣人，可能只能分到双人宿舍。 不过在莫氏庄园里做工，管吃管住，还有不错的薪资，而且干了五年以上佣人的子女，只要不是成绩太差，可能还能分到莫氏投资的中小学免费读书的名额，已经算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了。 顾母从厨房里走出来：“回来了？再等个十分钟，就吃饭了。” “妈，”顾满溪道：“我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去食堂吃不就行了，咱每月不是有餐补吗？你下了班已经很累了，还非得自己做饭。” 她妈是组长，每月的餐补有两千多，这里佣人的食堂菜色也不错，够她们母女俩好好吃了。 “你懂啥，”顾母挥着菜铲子：“自己做饭节省多了，每月的餐补钱咱不用可以提出来存着，一年能存两万多呢！” 而且跟她家交好的肖叔叔管理食材采购，每天一些剩下来的食材，总能分给她们家一些。 顾满溪只能无言地盯着天花板。 饭桌上，除了顾母做的菜，还有一些她从餐饮组带过来的点心。 她夹起一只精致小巧的小笼包，咬了一口，皮薄馅厚，肉汁流过舌头，鲜味十足。 吃一口就知道这是自家老妈做的，顾母有一手相当不错的中式点心手艺，顾满溪耳濡目染，从小也跟着顾母学了些。 “妈，”顾满溪咽下食物，喝了口水：“咱什么时候离开莫家，出去开包子铺啊。” 从好几年前，老妈就一直念叨着，在莫家干够了，就辞职出去开一家包子店，不用再在别人屋檐下看脸色，就是累点也舒坦。 “那怎么也得等你从青松毕业吧，你进青松可不容易，妈对你的指望就是好歹把大学文凭拿到手，以后想干嘛干嘛。” “而且开店不用钱啊，你妈我还在存本钱呢，急啥，反正就这两年的事情。”顾母瞪了她一眼：“怎么感觉你比我都急？” 急，当然急，顾满溪可盼着了，她感觉自己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天天就想着飞出去。 除了迫切想摆脱这压抑人的豪门，还有一点是…… 顾满溪筷子用力戳了戳包子，有仇似的。 那个女人要回来了。 3、东苑花圃 今儿顾满溪起了个大早。 当然老妈比她更早，估摸着五六点就去餐饮部准备了，毕竟今儿有重要的宴会。 她在餐桌上给顾满溪留了米粥和饺子，顾满溪满脸困意的吃完，换了一套莫家佣人专门穿的制服。 不同工种的制服款式不同，不过听说莫老爷子喜欢蓝色，因此所有制服都是以深蓝色为基调，顾满溪这套，是西装马甲式样的，左胸处还印着属于莫家的徽记，一朵绽放的山茶花。 她个子高，身形板正匀称，明明是佣人的衣服，穿在顾满溪身上却穿出了一种优雅的气质。 不过顾满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不是很满意，她越看越觉得自己这样子像酒吧的调酒师。 严格来讲，顾满溪这样的佣人子女不算庄园里的佣人，但除了在佣人自己的生活区，在庄园里其他地方行走的话，总不能穿着乱七八糟的私服碍主人家的眼。 因此他们也有自己的制服。 出了门，刚好看到对门肖慕南也出门。 看着肖慕南身上同样的制服，顾满溪心里宽慰了不少，嗯，还是这家伙更像酒吧调酒师一点。 “呦，溪子，起这么早，”肖慕南挑挑眉：“咋地，你也赚外快去？” 顾满溪：“你不也去？” 庄园里佣人的家属们，虽然没有固定的工作岗位，但在庄园里有宴会、派对等重要活动的时候，有时一些地方人手不够的话，他们可以选择做短活赚些时薪。 时薪一百块到两百块不等，还算丰厚，顾满溪和肖慕南就经常接些小活赚点零花钱。 两人去园丁组组长那领了工具，一齐去庄园东苑花圃那修剪枝叶。 “你们小心点剪，”一个园丁道：“这一片可是大太太最喜欢的一批新培育的花种。” 顾满溪“哦”了一声，肖慕南拿剪刀的动作明显更小心翼翼了。 大太太，就是莫老爷子的大儿媳妇，大房莫正清的夫人，以及……大小姐莫千禾的母亲。 在佣人们眼里，那是一个高贵却有些疏离严肃的女人，很讲礼节与规矩。 庄园的东苑这一整个地方，是专属于大房一家的区域，住着大先生莫正清、大太太郁盈以及大小姐莫千禾。 趁着园丁去另一边了，肖慕南压低声音道：“昨天跟三小姐相处可还愉快？” 顾满溪微笑着，回他一个字：“滚。” 肖慕南哈哈乐出声，幸灾乐祸道：“咋啦？被价值千万的劳斯莱斯亲自送回来，咱可没这待遇啊。” “你再吱一声，”顾满溪支棱着手里的剪刀：“我觉得下一秒这把剪子可以出现在你的头上。” 肖慕南吐吐舌头，做了一个嘴巴拉链的动作。 又剪了一会，肖慕南觉得无聊，又另起话头：“唉，溪子，我听他们说，大小姐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顾满溪不是很在乎地“嗯”了一声。 肖慕南看着顾满溪：“我说溪子，我发现提到三小姐你的反应都比大小姐的反应大，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就这么不喜欢大小姐啊？” 大小姐莫千禾，那可是他们莫家佣人年轻一辈心中共同的女神，在莫家三代所有少爷小姐里面，大家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优雅、知性、睿智又美丽的大小姐。 其他少爷小姐们对佣人们多多少少有些富家哥儿姐儿的脾气，只有大小姐，从始至终的平易近人，对待佣人，也是温言耳语，从不刁难。 可惜的是，大小姐十来岁就去了欧洲读书，比起其他常见的少爷小姐，这位高贵的大小姐，佣人们却很少见到。 这次大小姐回国，他们“迷妹迷弟”们，多少有些激动，只有顾满溪这家伙，提起来就跟欠了她一百万似的。 “不喜欢？”顾满溪笑了一声：“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这种人，怎么有资格说喜不喜欢人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肖慕南张了张嘴，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但他总觉得顾满溪这话……咋阴阳怪气的。 突然一阵欢快的音乐声响起，顾满溪脸上僵硬了一瞬，飞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起。 “不错，四秒就接起了，”那边莫芯冉的语气透着淡淡的愉悦：“有进步。” 顾满溪：“……” 她能不快么，上次她没在五秒之内接起，后来硬是陪着莫芯冉出去逛了一整天街！ 简直“酷刑”！ 莫芯冉问：“你在哪里？” “我在东苑花圃这边修剪枝叶。”顾满溪回答。 “东苑？”莫芯冉语气都沉了些：“去那边做什么？” 顾满溪：“就赚点外快。” “以后不许去。”莫芯冉直接道：“你是我的人，要赚外快来南苑这边，你想赚多少赚多少。” 面对这样霸道的三小姐，顾满溪内心长叹一口气，直接转移话题道：“三小姐找我有事情？” “当然有事，”莫芯冉道：“你过来我这一趟。” 然后不等顾满溪回答，就挂了电话。 看着顾满溪的脸色，肖慕南一脸同情：“又要过去了？” 顾满溪哀叹：“得，我去了。” 肖慕南摇摇头，继续修剪枝叶，他这个发小，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惹到了三小姐，有事没事找上她，溪子避又避不开，简直烦不胜烦。 花圃不远拐角处一个幽静的亭子里。 “禾儿，你在看什么？”一个贵妇人问道。 “没看什么，”她对面的女孩笑了笑：“就是觉得那边的花挺漂亮的。” “嗯，那是我最近挺喜欢的一批花种，品相还不错。”妇人轻抿一口茶，继续刚才的话题：“再说说这次宴会来宾的事情吧。” 女孩微笑：“您说，我听着。” 妇人看着眼前姿态仪容和举止都上上乘的女儿，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来宾里有几个重要的……” 女孩保持着笑容看上去很耐心的听着，期间仿佛无意一般又往那边扫了一眼。 眼波不着痕迹地漾动。 —— “三小姐。” 顾满溪推门进去，就看见偌大的服装间里，莫芯冉正站在镜子前试一套礼服。 旁边佣人小心地帮她整理着衣裙。 “顾满溪！”莫芯冉对她道：“你过来。” 顾满溪慢吞吞地挪过去。 “你看看，”莫芯冉转了一圈，飞扬起裙摆：“我穿这一套好不好看。” “好看，”顾满溪完成任务式地鼓掌：“三小姐天生丽质，穿啥都好看。” 明眼人都能看出顾满溪的敷衍，莫芯冉自然认为是不好看：“你骗我！你心里肯定觉得很一般！” 她不对顾满溪撒气，气冲冲地对着佣人道：“再给我换一套！” 一连换了几套，莫芯冉每次都瞅着顾满溪的表情，却都不满意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脾气更大了，直接一甩手套，冲着服装师：“都是些什么破烂，竟然还敢拿到我面前！” 服装师：“………”冤枉啊，这些可都是最新版的高定啊！ “还有你，顾满溪！”三小姐又对准她：“你对我有意见是不是！” 顾满溪：“………” 无语啊，她哪一套不是用力夸这姐好看的！ 平心而论，莫芯冉身材和长相确实挺不错，但顾满溪现在烦都烦死了，哪里还能发自内心地表达出赞叹之情啊！ “三小姐，”服装师小心翼翼地拿出平板：“这里还有一些款式，您看看有什么中意的，我这边直接让品牌那边加急给您送过来。” 莫芯冉抬下巴示意，服装师捧着平板到她面前，一个一个图片的刷过。 “顾满溪！”她又喊道：“你过来一块看，选一套。” 顾满溪：……不是你的衣服到底管我什么事！ 她不情不愿地靠近莫芯冉，抿着嘴看着一张一张图片滑过去，随意指了一套看着还算顺眼的：“这套吧。” “嗯，这套看着确实还不错。”莫芯冉也觉得可以：“那就这套吧。” 服装师原本想应着，朝图片扫了一眼，结果瞪大眼睛，暗道一声不好。 怎么把大小姐那边的款式给混进来了！ “怎么了？”莫芯冉看她一脸为难，疑惑道：“还不去联系？” “三小姐，”服装师艰难道：“这款……这款是大小姐那边的备选。” 话音一落，空气都凝滞了一秒。 顾满溪：哦豁，要完。 莫芯冉脸上冷得甚至结成了冰碴子，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这句话：“怎么，我看中的衣服，我不能穿？” 在场的佣人们努力的低下头，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顾满溪眼皮抬了抬，当提到“大小姐”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就保持了沉默。 莫芯冉特意转头看了顾满溪一眼，又对服装师道：“我就要这套。” 服装师满头大汗：“三小姐……” 不是，大小姐那边的服装也不归她管啊，到底哪个天杀的把大房那边的图片传进来的！而且，那可是大小姐啊，她还敢得罪大小姐不成！ “怎么了？”莫芯冉笑得讽刺：“我们千禾姐姐一向大方宽容，知道我喜欢，怎么也会让给我的吧？” 顾满溪心里笑了一声。 4、宴会快开始了 气氛正僵持的时候，服装间的门被敲了敲。 门外有男声道：“芯冉？试好了吗？” 莫芯冉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哥，你快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正穿着一声笔挺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带着些书生气。 这是莫芯冉的亲哥，莫家二少爷，莫子成。 莫子成看着妹妹：“怎么了这是？谁又惹你了。” “哥，”莫芯冉嘟嘟嘴：“我就是想要一套看中的礼服！” “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莫子成不以为然：“就这点事值得你不高兴？想要什么衣服直接让人送过来不就行了。” 服装师弱弱道：“二少爷，三小姐看中的那款礼服，是大小姐的……” 顾满溪眼尖地看到莫子成的表情僵硬了一秒。 “你这里多少衣服，”莫子成语重心长道：“非得跟你千禾姐姐抢干嘛，再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喜欢的吧。” 莫芯冉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就想要这套！” “芯冉，”莫子成表情严肃，对她道：“你先跟我过来一下。” 莫芯冉：“干嘛？” 莫子成：“你过来再说。” 看着两人的背影，顾满溪轻嗤了一声，得了吧，莫子成这个表面滴水不漏的人会为了莫芯冉一套衣服去跟莫千禾争？ 至少现在可不是个好时候。 两人进了单独的房间，莫芯冉不耐烦地理了理头发：“哥！你干嘛啊。” 莫子成：“芯冉，你就不能忍一忍？非得这时候闹腾。” “我闹腾？！”莫芯冉语调升高：“我怎么闹腾了啊？！谁不是莫家的小姐了？凭什么她莫千禾得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凭什么什么都先优着她？” “你也知道，”莫子成叹了口气：“莫千禾现在势头正好，爷爷喜欢她不得了，而且今天还是她当主角的宴会，你干嘛非得这时候去触霉头？到时候传到爷爷耳朵里去了，挨骂的只会是你。” 莫芯冉心里也知道这回事，但被莫子成这么说出口，还是气得跺脚。 “气死我了！”她抱怨道：“你说她就不能一直待在国外吗？非得回来碍我的眼！而且她一回来，顾满溪被她抢走了怎么办？” “那个佣人的女儿？”莫子成嫌弃地皱皱眉，本来一个佣人家女儿他甚至都没放在眼里过的，但架不住妹妹天天嘴边念叨，他倒是有了些印象：“不过一个玩物而已，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他就搞不懂，自己妹妹怎么天天惦记着一个佣人家的女儿，那种身份的人，也值得当一回事？ 莫芯冉对莫子成口中的“玩物”有点不满，但还是没反驳：“我就是担心嘛！莫千禾她什么都要和我抢！” “这你就放心吧，”莫子成嗤笑一声：“莫千禾那么一个精明利己的女人，你以为她会自降身份的去跟你争一个玩物啊，你当她是和你一样傻啊。” “哥！”莫芯冉不满：“我哪里傻了。” “好了好了，”莫子成哄道：“我们现在先忍忍，等你哥我到时候打败莫千禾，掌控了莫氏，别说一个佣人家女儿，你就是要啥我都给你弄到手，行不行？” “哼。”莫芯冉这才舒坦点：“好吧，哥你能不能快点争过她啊，我真的多看她一秒都刺眼。” “这事急不来的，老爷子身体还硬朗着呢，”莫子成道：“成大事者要有耐心，有些事要徐徐图之，懂吗？” “行了行了，”莫芯冉最不耐烦他说这些了：“我先走了。” “你也长点心！”莫子成冲着她的背影嘱咐：“有闲工夫去老爷子面前多讨讨欢心，别整天心思放一个玩物上，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莫子成看着显然没把他话当回事的妹妹，叹了口气。 都是莫家的小姐，怎么那个莫千禾城府就这么深，这么难对付，这么棘手呢？ —— 顾满溪趁着莫芯冉离开的时候赶紧开溜。 回去的路上，她已经看到庄园里有不少客人的车子开进来了。 各式各样的豪车，彰显着莫家宴会受邀宾客们的富贵身份。 不过这跟顾满溪没多大关系，她只用在宴会开场的时候站在佣人队伍里随大流鼓鼓掌鞠鞠躬，就能溜之大吉了。 经过走廊的时候，被临面过来的肖慕南抓住胳膊：“还去哪？得过去宴会厅了。” “不是十一点开场吗，现在还有半个多小时呢，”顾满溪看看手表：“宴会又不用我俩参与布置，我再回去躺会。” 肖慕南挑眉：“你想得美！我们得提前去边上站着了。” 顾满溪哀叹一声：“尽会折磨人！” “没办法，”肖慕南耸耸肩：“不多来点人，咋显示莫家的排场。” 两人一路走过去，肖慕南笑着挤眼睛：“咋样？去三小姐那儿吃了什么好吃的？还是玩了什么好玩的？” 顾满溪呵呵：“又发了一通脾气。” 肖慕南再度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 来到庄园主楼旁边的右塔楼，这儿是莫家最大宴会厅所在位置。 宾客们还在贵宾休息室没进来，佣人们在宴会场里忙碌穿梭，上餐具上酒水，进行最后的布置。 专管宴会的李管家，忙着指挥来指挥去，看见肖慕南和顾满溪两个人进来，招呼他们：“你们两个，站两边队伍迎宾去。” 两人对视一眼，准备溜到队伍的最后边，硬是被管家提溜到了前面：“你俩形象好，不站前面，躲那么后面干什么？” 队伍前面的，基本上都是一些长相标致的年轻佣人或者子女，大部分都互相认识，这两人刚好一人一个被提溜到了跟他们同一个大学的陈志勇两边。 陈志勇左右撇了他俩一眼，鼻孔发出一声轻哼。 这陈志勇从来跟两个人不对付，他爸是管卫生方面的分管家，当初跟肖慕南他爸竞争食材采购管家失败，从此结下了梁子，毕竟卫生哪有食材采购的油水多？ 至于顾满溪，陈志勇纯粹是看不惯，天天在三小姐面前巴结个什么劲儿呢？ 顾满溪和肖慕南两人对望着挤挤眼睛，各自朝陈志勇那边做了个鬼脸，几个年轻人站在一排肩并着肩，脾气一上来，都暗自用着力推搡着。 虽然顾满溪是女生，但她一个跆拳道黑带，哪是陈志勇这种菜鸡能比的，挤得陈志勇脸都快红了。 正挤得不亦乐乎，李管家走过来顺手一人给了个爆栗，低吼道：“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闹什么呢！” 三人消停了，却还是互瞪着眼睛。 十一点一到，宾客们陆续进场。 每个人都是精致奢华的礼服，风度翩翩，一举一动皆透露着上流人士的优雅。 顾满溪一个都不认识，但她也不在乎，只机械地跟着队伍对着宾客们鞠躬问好。 “满溪。”基本上这些宾客们对于他们这些背景板一样的人注意都不会多注意一眼，不过一个穿着白色礼服裙的漂亮女孩经过他们时，稍稍驻足，小声跟顾满溪打了声招呼。 “颜部。”顾满溪抬头看过去，点头回应。 这女生是青松文体部的部长颜知意，为人温柔大方，在平时的部门工作中对顾满溪还蛮照顾的，因此对于颜知意，顾满溪倒是观感还挺不错的。 听说她也是某家酒店集团家的千金，不过顾满溪觉得她是难得表里如一都没有富家小姐娇纵脾气的人了。 被平时还算相熟的大学同学在宴会上认出来，可一个是受邀出席的尊贵宾客，一个是站着迎宾的佣人女儿，如此巨大的阶层差距，一般人可能会觉得难堪，但顾满溪倒是感觉良好。 她早习惯了。 顾满溪既对这种上流的富贵生活没有什么艳羡，也知道一些不必要的自尊心在这个圈子里待的话，自己根本没办法待到今天。 所以她无所谓，她知道自己迟早会摆脱这里，她只想有朝一日赶紧离开这出去开店卖包子。 一旁的陈志勇磨磨牙，怎么什么千金小姐都跟这姓顾的认识？ 很快，莫家的人也陆续进场。 莫家老爷子奋斗一生，一手创办的莫氏集团在商界占据着龙头巨擘的地位，一生有过的女人自然也不少，生的孩子包括夭折的快超过十位数，不过能拿上台面的女人，也就他的两任夫人。 第一任夫人是原配，是在莫老爷子还没发迹的时候就成婚了的，跟着莫老爷子一块创业闯荡，吃过不少苦，后来才三十来岁就因病去世了，只留下了一个长子，莫正清。 莫老爷子对同甘共苦的原配感情极为深厚，对于长子莫正清自然也是极为看重，可惜莫正清志不在接班，一门心思泡在了艺术里，一年到头世界各地的飞去旅行，美其名曰获取艺术灵感。 第二任夫人是后娶的，也在几年前去世了，陪伴莫老爷子几十年，生了三儿一女。 二儿子莫正宁，三儿子莫正坤，四女儿莫晓雯，五儿子莫正安。 5、她来了 几个身份上得了族谱的嫡系儿子里，莫正清爱艺术；莫正宁年轻时候生一场大病直到现在身体都不好，如今深居浅出；莫正坤太猖狂曾经飙车撞死好几个人，虽然后来出钱摆平但彻底被莫老爷子厌弃；莫正安更是离谱地染上了毒瘾，直接被莫老爷子眼不见为净的送去了国外。 儿子辈的一个指望不上，莫老爷子只能把目光放到孙辈上。 他孙辈也不少，但论嫡出身份的孙子孙女们也就五个，再比资质能力和优秀程度，老爷子心里能在未来有本事接莫氏班的，也就大房莫正清的女儿，莫千禾，以及二房莫正宁的儿子，莫子成，这两人年纪相仿，莫千禾比莫子成略大几个月。 顾满溪是从小在莫家长大，才彻底搞懂莫氏这一大家子的弯弯绕绕，什么嫡嫡庶庶的复杂程度，很想让她仰天长叹一声：这是什么现代版本的红楼梦吗？ 也亏得莫家不差钱，才能养活这么多姓莫的吧？ 参加宴会的莫家人，来得不少，但是被所有人所关注、所众星捧月的，也就是莫家那几个嫡系。 不过莫家二代里，就来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以及莫晓雯，孙辈倒是差不多都到齐了。 宴会厅是典型的欧洲古典宫廷设计，圆顶的天花板快有四五层楼高，巨大的厅子里充斥着十七、十八世纪的油画、雕塑、壁画元素，工艺精湛又造价昂贵，整个场子以金色、蓝色、橘色为主基调，绚丽奢华。 重金请来的国际交响乐团悠扬地拉着贝多芬g大调奏鸣曲，一踏入其中，便让人有种宛若梦中的纸醉金迷之感。 顾满溪眼珠子在满场悄悄转着，并没有看到某个宴会主角的身影。 “莫老爷子来了。” 在场已经开始轻声交谈的宾客们集体安静，不约而同地朝正门口看过去。 一位年约七旬的老者缓步走进来，穿着唐装，头发虽然半百，但是面色红润，一双精明的眸子炯炯有神，看向众人的目光里，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些上位者的威严。 “老爷子好。” 众宾客纷纷尊敬地问好，佣人们的腰快弯到最低，所有人都对这个叱咤商界几十年的巨擘持以最高级别的恭敬，只有顾满溪边鞠躬边在神游天外。 她甚至还有心思在想：老爷子为啥要在西式古典装潢的大厅里穿唐装？好混搭。 莫老爷子爽朗地大笑：“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孙女的欢迎宴会，原本想着就不烦动大家，小小办个家宴就行，也是大家赏脸，都愿意来捧我家禾儿的场啊。” “瞧您说的，”宾客们纷纷道：“莫家大小姐的宴会，我们怎么可能不来。” “一早就听说您大孙女又优秀又漂亮了，就是一直在国外见不成面，今儿好不容易有机会，我们当然得来凑凑热闹。” 对莫大小姐一叠声的夸赞，让莫老爷子心情很是愉悦地笑起来。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说是说只是莫大小姐回国的一个欢迎宴会，但莫老爷子真正意图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常年在国外的大孙女正式推到台前来。 老爷子对这个孙女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其余孙子孙女，除了莫子成，哪有这个待遇？ 一边的莫子成面上只微笑着，一脸温和的模样，倒是旁边的莫芯冉轻哼了一声。 顾满溪两眼发直，这破宴会到底啥时候结束啊？ 莫老爷子的贴身秘书走过来，弯腰在他面前轻声说了些什么，老爷子一笑，朗声道：“好了，今儿宴会的主角要来了。” 顾满溪的眼皮抬了抬。 大厅里安静了一瞬，正门外的走廊处传来高跟鞋轻轻落地的声音。 本来停下的音乐声正好在这时候再度响起，下一刻，一个女人的身影就这样翩然而至，光彩照人地出现在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里。 她一袭金色长礼服，发髻高挽，弧形优美的抹胸勾勒出动人的曲线，香肩半露，一颗淡红色宝石在精致的锁骨之上散发着幽幽光晕，称托得整个人更加仪态万千。 金色是奢华的，是并不好驾驭的颜色，但女人大概是有那么几分之一的白人血统，五官精致而又立体，浓艳冶丽的外貌让她与金色相得益彰，她的漂亮，并不是那种需要人第二眼去感受的漂亮，而是美到抢眼，惊艳感直击而来，就那么瞬间吸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可明明是这样的浓颜，散发出来的气质又是娴静端庄的。 从小到大的礼仪培养，一举一动的优雅已经深入到骨子里，让人不觉感叹：真不愧是莫家的大小姐。 她裙摆轻扬，脸上挂着一抹弧度刚好的笑意，姗姗而来。 佣人们集体鞠躬：“欢迎大小姐回家——” 顾满溪随大流的弯腰，特意移开视线不想去多看，不过她能感受到高跟鞋声慢慢在接近。 此刻她有点讨厌自己在第一排。 正在来人要经过自己的时候，顾满溪突然感觉自己背后被人猛然一推，一个踉跄，她一个猛子扎了出去。 也就是她身体协调，迅速稳住身子只是往前跨了两步，但就是这两步—— 让来人停住了脚步。 顾满溪盯着对方裙摆处精美的褶皱，有些社死地抬头。 一双清透如琉璃的眸子就这么闯进了她的视线里，那瞳仁偏浅，似乎是茶色，右眼角还有一颗清冷的泪痣。 脑袋有些发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她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了一句：“欢迎大小姐回家。” 此刻她很想在这个世界就这么立刻隐身。 肯定是陈志勇这个王八蛋！ 顾满溪硬着头皮与面前的人对视，那潋滟的眸子盯了她三秒。 明明是三秒，顾满溪却感觉过了三个世纪。 来人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越过了她继续走，那平淡得好像全然没放在心上的反应，让顾满溪感觉在对方眼里自己有多微不足道。 但放在众宾客眼里，也确实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他们还以为是莫家佣人里派个拿得出手的代表出来说这么一句，毕竟顾满溪长相看着也确实挺出众的。 顾满溪退回站位，她撇到一旁李管家的脸在抽搐。 旁边陈志勇发出只有她能听到的幸灾乐祸的笑声，肖慕南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顾满溪朝旁边狠狠瞪过去。 都怪陈志勇！ 莫千禾提着裙子一路优雅地走到莫老爷子旁边，唤了一声：“爷爷。”，又朝在场众人微微颔首，嗓音宛若幽泉击石：“感谢诸位莅临千禾的欢迎晚宴，千禾才刚刚回来，有些不熟悉的地方，日后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众人视线全放在这个久不露面的莫大小姐身上，目光中全部盛着惊艳，这气质仪态，实在是豪门大家温养出来的天之骄女。 郁盈愉悦地看着在场人的反应，对这样的女儿明显很是满意，心里又对跑去国外的丈夫有些不满，女儿回国这样的重要场合，竟然都说缺席就缺席！ 莫老爷子再简短发言几句，宴会正式开始，佣人们端着一道道餐点与酒水鱼贯而入，摆满几张十几米长的餐桌，宾客们依次入席。 在这群爷奶吃完饭之前，顾满溪她们得一直站着。 上流人士们吃饭也有礼仪，不能砸吧嘴，坐得端端正正的，刀叉轻拿轻放，不会发出不必要的声响，在与身边人小声交谈时，还得放下餐具停止进食，专注听完已示尊重。 顾满溪看着都觉得累死了，她觉得这帮人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受罪的。 肖慕南肚子响了一声，顾满溪看过去，他吐吐舌头摸摸自己的肚子，趁没人注意跟顾满溪旁边的人换了个位置，凑过来悄声对顾满溪道：“溪子，你刚刚可是吓死我了，李管家那时候脸都绿了。” “姓陈的给我等着。”顾满溪磨磨腮帮子，一想起刚刚的事就很想钻个洞进去，要不是场合不对，恨不得一闪身给旁边陈志勇一个过肩摔。 她突然感觉到一道很有存在感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朝着视线方向看过去，那边是最中央的主桌，坐着莫老爷子、两位儿媳和几个嫡系孙辈，他们脸上带着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并没有人往她这边看过来。 莫千禾就坐在莫老爷子的左手边，正浅笑着帮老爷子布菜。 顾满溪移开目光，抿了抿嘴。 李管家走过来，拍了拍顾满溪的肩膀，示意她到旁边来。 “顾满溪，”他小声道：“你站去三小姐身后给三小姐布菜。” 顾满溪：“……” 她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莫芯冉的要求。 他们这些少爷太太小姐们，用餐的时候确实也可以让佣人站在身后，帮忙递递毛巾布布菜什么的，但毕竟又不是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古代，大多数人还是习惯自己来，除了……莫芯冉这种故意找事的。 顾满溪长呼一口气，就算对方是故意的，可至少现在，她没办法直接拒绝。 6、大小姐 顾满溪洗了手，朝主桌的方向走去，站到了莫芯冉的身后。 在几位主人家身后站着的，还有莫老爷子和两位夫人的贴身助理，所以顾满溪的过来并没有特别引人注意，毕竟莫芯冉性格本来就娇纵，想找个人伺候用餐，那可太正常不过了。 只有莫子成抬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妹妹一眼。 莫老爷子嫡孙女就两个，所以莫芯冉还是挺受宠的，排位置的时候她排在了莫老爷子右手边第三个，跟对面坐着的莫千禾，稍微抬抬眼就能看到。 顾满溪板着脸，并没有抬头去看对面。 “顾满溪！我要吃那边的烤鸭子，你给我夹，还要包给我吃。”莫三小姐发话了。 明明这道菜，桌子这边也是有的，但偏偏莫芯冉要让顾满溪夹那边的，那边的烤鸭子，正好放在了……莫大小姐的面前。 顾满溪心里很不想去，但她只能去，如果是在私底下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或许还能有拒绝的可能性，但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三小姐发话，她只能顺从。 她端着小盘子，慢慢绕过桌子，挪到了莫千禾身边。 莫千禾脸上笑容一直优雅得体，手中正端起高脚杯，轻抿着杯中酒红色的液体。 顾满溪站在她右手边一尺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她精致的侧颜，以及小巧白皙的耳垂上挂着一只价值不菲的血红色耳坠。 可能是凑得太近，明明空气中都是食物的味道，但一缕茉莉夹杂着玫瑰的香水味却总在她鼻尖很有存在感地萦绕。 屏住呼吸，顾满溪弯腰，用手中的筷子往盘子中小心地夹了一块。 “不，”莫芯冉抬抬下巴：“我要中间那一块。” 手中的筷子一顿，顾满溪面无表情地又准备照着她说的夹另一块时，莫千禾突然抬了抬手。 “芯冉，”莫千禾微笑道：“你要喜欢的话，不如直接把这一盘放你那里。” “谢谢千禾姐姐，”莫芯冉回以甜甜的一笑：“我只需要她夹的那一块就够了，毕竟剩下来的，姐姐还要吃，不是吗？” “没关系，”莫千禾的眼眸里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我不喜欢吃鸭肉。” “我也不喜欢多吃，”莫芯冉语调放慢，一字一句道：“吃多了可腻了，毕竟人要知足，你说是吗姐姐？” “嗯，你说得很对，”莫千禾颔首道：“芯冉，人是要知足。” 看着这两姐妹你来我往，顾满溪无语望天。 莫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孙女互动：“之前禾儿常年在国外，你们两丫头都多久没见面了？记得小时候你俩可天天凑一块的，既然禾儿回来了，你们俩就多多相处，姐妹感情不能疏，知道吗？” 莫千禾应了：“爷爷，我在国外，可是很想念芯冉呢。” “不错，”莫老爷子很是开怀：“有句话不是叫，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吗？说得可不就是你俩。” 顾满溪：“………”老爷子你要不再看看呢？这两哪门子同心了？ 莫芯冉不着痕迹地轻哼了一声，扬声对着顾满溪道：“你还站那干嘛？还不快过来。” 一直努力当透明人的顾满溪：“………” 刚回到莫芯冉身旁，她就又命令上了：“给我包。” 顾满溪硬生生抑制住把整桌食物掀翻的冲动，抿着唇又一个一个的将鸭肉、黄瓜与饼皮包在一块，蘸上酱汁。 坐莫芯冉旁边，三房的五少爷莫子明凑热闹道：“唉？怎么不放葱丝，那多没意思。” “五少爷，”顾满溪答道：“三小姐不吃生葱。” “你怎么回事，”莫芯冉瞪了他一眼：“你姐姐我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莫子明无辜道：“冤枉啊，三姐你这不吃那不吃的，挑食得很，我哪儿记得住啊。” “没关系，你记不住，”莫芯冉有些得意地往莫千禾那撇了一眼，又满意地看了看顾满溪：“总有人能放在心里记住，我的每一个喜好。” 顾满溪心里呵呵了两声。她敢不记住吗？以前她不知道莫芯冉不爱吃生葱，这不讲道理的三小姐硬是让人给她送了一周的生葱，还要求她必须全部吃掉，害得她那段时间感觉自己浑身都是葱味。 她夹着包好的鸭肉，莫芯冉偏偏头：“喂我。” 指尖捏紧筷子，顾满溪左手托着餐巾，将食物递到莫芯冉的唇边。 莫芯冉启唇轻咬，看上去很是愉悦。 “你说你多大人了，吃个饭还要人喂。”二房夫人林芷蓉虽然嘴上说着女儿，但眼神里宠溺却盖不住。 她对这个女儿不比对儿子莫子成的严格，唯一的原则就是宠，在她心里，自家女儿以后只要好好地活在她哥哥的羽翼之下护着，当一辈子的千金小姐就行了。 至于女儿对这个佣人女儿的那点特殊，她这个当母亲的也不是看不出来，但豪门大家的少爷小姐们私底下稍微爱玩点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太过出格，他们长辈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爷爷，母亲，叔母，”莫千禾突然放下刀叉，对着几个长辈们微笑道：“我吃完了，得去整理一下妆容，就先失陪了。” 一会用完餐休息一会，还要举行一场舞会，女孩子们爱美，提前去准备也是很正常的事，莫老爷子挥挥手：“去吧去吧。” 莫千禾用餐巾擦擦嘴角，姿态优雅地起身。 趁着女儿站起时，郁盈轻声耳语道：“等会第一只舞，记得要和以川一起。” “是。”莫千禾微微点头。 “爷爷，”莫芯冉立马不甘示弱道：“我也先去准备了。” “顾满溪，跟我一起去。” 莫老爷子刚点头，她就朝顾满溪勾勾手指。 顾满溪无奈，只能跟上。 可迈出脚步前，她还是没忍住，转头看了看那绰约柔美的背影。 —— “顾满溪，这一套怎么样？” 莫三小姐从来不缺衣服，一场宴会用餐的、跳舞的，不同的场合礼服都能换好几套，而且又很是挑剔，每次换装的时间实在太久。 顾满溪抱着手靠在墙边，怔怔地发着呆，根本没听见她的问题。 莫芯冉看着心不在焉的顾满溪，怒气冲冲娇斥了一声：“顾满溪！” 顾满溪回过神来：“三小姐。” 皱着眉头，莫芯冉脸色有点差，对在场的其余佣人们摆摆手：“你们先出去一下。” 等房间里只剩两人了，莫芯冉开口道：“顾满溪，你在想什么？” “三小姐，”顾满溪无奈道：“我什么都没有想。” “什么都没想？”莫芯冉直直瞧着她：“刚刚在那里，你一共看了她两眼，六秒。” 顾满溪：“………” 她长出一口气：“三小姐，您看错了。” “顾满溪，”莫芯冉笑了：“我再说一遍，你不准跟她有任何多余的接触，懂吗？” “三小姐，你真看错了，”顾满溪转移话题道：“您这套裙子，真的很漂亮，很适合您。” 莫芯冉脸色这才好了点：“这套漂亮？那行，就这套吧……” 佣人们再度进来服侍莫芯冉做妆容，顾满溪扯了扯衣领，突然间觉得房间里很闷很闷，闷到让她有点透不过气。 她只想立刻离开这：“三小姐，我去趟洗手间。” 不等莫芯冉回答，她就飞快地退出房间。 关上门，她靠在墙角有些无力地喘息着。 这鬼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顾满溪还对自己的不争气有点恨铁不成钢，为什么就非得忍不住看一眼那个女人？ 你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过。 平复着心情，顾满溪把这句话一直在脑子里回荡着，她现在只想快点毕业，早点脱离这个让人崩溃的地方。 突然对面换衣间的门打开，有人走出来。 是莫千禾。 她又换了一套月白色的礼服，比起之前金色那套奢华无比的裙子，简约低调很多，但是这样清清雅雅的风格，使得莫千禾那股子高岭之花的气质更为突显了。 虽然顾满溪看她有点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真的很漂亮。 两人双眸正好对视上，顾满溪抿抿嘴，喊了一声“大小姐”，抬腿就要离开。 “顾满溪。”莫千禾突然开口。 顾满溪心一颤。 她喊自己的名字，不像莫芯冉，莫芯冉喊她时，语调永远是拔高的，是快速的，是透着一种不能拒绝的霸道的；但从莫千禾嘴里念出来，语调慢慢悠悠，好像在阅读一首诗一般，语尾似乎带着钩子，明明是不大的音量，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让顾满溪不得不停下脚步。 清脆的高跟鞋声响在地板上，她朝顾满溪这边走过来。 顾满溪只能转身，低着脑袋：“大小姐？” “把头抬起来。” 指尖不由自主地捏紧裤缝，顾满溪顺从地抬头，发现眼前的人只与自己有一步之遥。 她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莫千禾眼眸里依然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好像只是一时兴起叫住了一个不相关的佣人。 安静了几秒，她突然抬手，轻轻理了理顾满溪的领口。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满溪还没反应过来，莫千禾就收回了手。 “你大概不想被李管家骂吧？”她轻声道：“领口歪了。” 7、郎才女貌 莫千禾那平淡的模样，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给一个佣人的女儿整理衣领是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顾满溪只能庆幸此刻走廊里没有其他人。 “谢谢大小——”她张了张嘴，准备道谢，突然被一道男声打断：“千禾。” 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儿走过来，炙热的眼神专注盯着莫千禾，完全忽视了穿着佣人服的顾满溪。 这个男人长相俊朗，一身剪裁得体的高档西装穿在身上，修长匀称，整个人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他信步走过来，站在了莫千禾身旁，如果让旁人看去，只能想到“郎才女貌”四个大字。 “以川。” 比起刚刚的语调，莫千禾此刻的声音柔了很多。 “舞会要开始了，”男人绅士地弯下腰，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这位尊贵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能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莫千禾脸上扬起一抹笑：“当然。” 她将手放在男人手心里，也提着裙子优雅地微微行了个礼。 两人一起离去，对于就站在旁边的顾满溪再没多给一个眼神，全程忽视。 好像刚刚对莫千禾来说，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顾满溪站在原地，无所谓地笑了笑。 刚刚那个男人，叫季以川，是季氏集团董事长家的公子，现在也是季氏的副总。 莫氏庄园的佣人们私底下早把这些主人家的八卦嚼了个遍，顾满溪自然知道，季以川比莫千禾大两岁，也是青松毕业，现在已经慢慢开始接手家族产业。 对于这个季公子，莫家佣人们评价都很高，说他不管是家世、长相、能力都与大小姐极为相配，老爷子与夫人真是给大小姐相看了一个极为合适的联姻对象。 对，虽然两人还并没有订婚确定关系，但所有人心里已经全部默认，季以川就是大小姐以后的未婚夫。 之前莫千禾在国外，季以川一周就经常飞好几趟过去，这事就连郁盈都很满意地夸赞，说以川这孩子体贴，知道疼人。 顾满溪突然感觉一切都无聊得很，她连跟莫芯冉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宴会现场。 这儿的所有一切，都与她实在太过格格不入。 舞会设在另一间依然如宫殿般精美的大厅。 舒缓悠扬的舞曲响起，穿着华丽礼服的男男女女携手步入舞池，他们一边起舞一边谈笑风生，琴声、交谈声、轻笑声与酒香交织在一起，这是名流们又一个和谐却又抱着各自目的去交际的夜晚。 季以川轻轻揽着莫千禾的腰，两人配合默契地踱着步子，怀里的女人姿态轻盈，翩然起舞的模样甚至引来旁边其他男伴的侧目。 他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 嗅着眼前人清雅的幽香，季以川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恋。 “千禾，伯母刚刚和我说了，我们的婚事——” “以川，”莫千禾轻柔地打断他：“这些事情，至少得等我毕业以后再说。” “好。”季以川虽然很想快点把莫千禾娶到手，但他也知道，这个女人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况且毕业以后再谈这些事情确实不过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就成婚确实早了点。 “那就等我彻底接手季氏的时候，”他信誓旦旦道：“我再娶你。” 很多事情他都想好了，千禾也是莫氏的最佳接班人，他们俩到时候一个接莫氏，一个接季氏，强强结合，没有人会再比他们更相配，再生两个孩子，一个姓莫，一个姓季，更好不过…… 莫千禾微微一笑，没有反驳。 —— “溪子，你跑得倒是快。” 天色渐渐转黑，肖慕南一回来，就看见躺在凉亭木摇椅上的顾满溪。 顾满溪已经脱掉制服，穿着一件蓝色大短袖，正咯吱咯吱地摇着椅子，端着一盘青提，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丢。 “呦呵！”肖慕南抢过一颗提子：“我被李管家抓住帮忙到现在，你居然溜回来跑这里吃提子！” “生活，”顾满溪感慨道：“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躺着就躺着，这才叫生活啊。” “你的生活就是躺在木椅子上啃提子？那也太好满足了吧，”肖慕南摇摇头，笑嘻嘻问道：“你咋就回来了？那三小姐居然肯这么早放过你？” 不科学啊？以前哪次不是月上柳梢头了才放她回来！ “滚。”顾满溪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到今天的一连串事情，顾满溪就呼吸不畅，连提子都不想吃了，把盘子丢一旁石桌上：“肖慕南，在这鬼地方我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真的现在就想走。” “走？”肖慕南撇她一眼：“阿姨答应吗？” “我妈，”顾满溪肩膀一垮：“我妈说至少得等我毕业。” 哦，还得等她存够开包子店的本钱。 “那不就得了，大学都没毕业，你想跑去哪？”肖慕南不当回事地拍拍她肩，要走这种话，溪子一天不知道说几百遍，他早习以为常了：“没事，溪子，咱明天就回学校了。” 顾满溪：“……”说得学校里就没有莫家人一样的！ 正聊着，突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一听这专门的音乐，顾满溪就皱眉头，她拿出手机，直接调成了静音，反面扣住不再搭理。 肖慕南竖起大拇指：“牛！三小姐的电话都敢不接。” “不接就不接，”她撇撇嘴：“今儿我再不想搭理他们莫家任何一个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懒得理。” 顾满溪都能预料到电话那头的莫芯冉打不通自己电话又会怎样的发小姐脾气，但她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 “算了算了我们不提这扫兴的，”肖慕南拿出自己的手机：“溪子，我跟你说啊，这次宴会负责摄像的是我一哥们，他给我传了好多照片，一起看看呗——” 他将照片发给顾满溪，一边啧啧感叹：“不得不说这些有钱人哈，长得都人模人样的，拍起来就跟电影似的……” “你们文体部那个部长，”肖慕南看着看着突然脸红了红：“长得是真漂亮啊，还很温柔。” 顾满溪看到这小子头一遭露出大姑娘上花轿的表情，呦了一声，来了精神，拿起手机就滑起了照片。 照片里的人各个衣冠楚楚，脸上洋溢着得体的微笑，在奢华璀璨的场合下，或杯觥交错，或翩翩起舞，确实如肖慕南所说，感觉像是电影剧照。 她看了一眼颜知意，大概是肖慕南私心，让他哥们多拍了好几张，确实是温婉又漂亮。 “喜欢就去追呗。”顾满溪随口一说。 肖慕南一口提子差点没噎在喉咙里：“你在说什么梦话？” “她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人？”他摇摇头：“人家是富家千金，我一个佣人家的孩子，哪怕再努力，这辈子也跟她不可能的。” 顾满溪看他：“你可真看得开。” “不看开能怎样？有些人一出生就到达了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肖慕南感慨一声：“我啊，还是加油以后找个好工作，娶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就满足了。” 对于肖慕南这样现实的想法，顾满溪也不能说他不对，撇撇嘴，手指头继续刷着屏幕里的照片。 突然刷到下一张，她手指一顿。 这张照片，舞池里风度翩翩的男士亲近地搂着怀里女士盈盈一握的纤腰，二人微笑着对视，男士的脸上满是愉悦与得意，因为他的舞伴，是全场最耀眼最惊艳的女主角。 怎么又是莫千禾。 顾满溪无语地把手机屏熄灭，从椅子上起身。 “哎？怎么就走了？”肖慕南还在啃提子，塞了一嘴。 “无聊。”顾满溪呵了一声：“回家睡觉！” —— 顾满溪特意定了个早上六点的闹钟。 因为昨儿没接那姑奶奶的电话，她要是不早点，等莫三小姐起床，直接杀过来兴师问罪，那她就别想消停了。 虽然去了学校也不一定躲过，但能躲几天就是几天，毕竟青松那么大，大家又都要上课，还不在一个系，暂时避避风头还是可以的。 不像她哥莫子成念的商科，莫芯冉在的专业是小语种系，毕竟二房对于莫三小姐，并没有争家夺业的重望，对于专业，只要她自己感兴趣的就好。 不过莫三小姐虽然任性，但顾满溪也听说她在专业上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只能说，都不愧是莫家的女儿吗？ 她左顾右盼地出了生活区，正准备从比较近的东南门出庄园，结果肩膀被人一拍，唬了她一大跳。 回头一看是肖慕南，她差点骂出声：“你是想吓死我！” “我就知道你会一大早的就溜，”肖慕南晃晃手里的保温盒：“早餐都不吃？阿姨特意跑对门让我给你带过来。怎么回学校都不喊我？” 顾满溪夺过保温盒：“喊你？你哪次不是睡到八九点打雷都劈不醒。” 肖慕南吐吐舌头，看着顾满溪跟特工似的，笑死了：“妈呀，人三小姐是狼啊还是虎啊，值得你吓成这样。” “呵呵，”顾满溪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哪天摊上试试就知道了。” 8、平民之光 “不了不了。”肖慕南敬谢不敏：“这福气还是给你吧，溪子你命比我硬多了，承受得住。” 顾满溪正准备一巴掌招呼过去，突然被肖慕南拉住胳膊，往大树后一躲。 顾满溪：“搞什么——” “嘘。”肖慕南指指大门那边：“溪子，那边是大小姐吧？” 提到这个名字，顾满溪顿时安静如鸡，不在意地转了转头：“大小姐又怎么了？” 两人望过去，大门口站着一排保镖，还停着一辆宾利轿车，季以川站在车前，跟莫千禾正说着些什么。 肖慕南八卦道：“那不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季家那位公子吗？” 忍了忍，顾满溪还是没忍住：“还不是未婚夫，他们还没订婚呢。” “那有区别吗？”肖慕南不在意地摆摆手：“反正这两人八字就差那么一撇了，估计等大小姐一毕业他们就会正式在一起了吧。” 顾满溪不说话了。 继续看着那边般配的俊男靓女说着话，最后季以川俯身轻轻虚抱了一下莫千禾，然后上了车。 “哎，真是感情好啊，”肖慕南感叹：“一大早的大小姐就过来送人上车——” 说到一半，他又反应过来：“唉？等等，季少爷昨天在庄园里过得夜啊？啧啧啧……” “那又怎么了？庄园里几百个房间任他选。”顾满溪面无表情，从树后面出来，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哎哎？”肖慕南压低声音跟过去：“你怎么就出来了，至少得大小姐走了，我不想鞠躬啊——” 目送车子远去，莫千禾转过身子。 看到顾满溪临面走来。 她没有再穿莫家的制服，而是穿着一件简单的卫衣，搭配牛仔裤，整个人清清爽爽，让人感觉到一种又阳光又舒服的气质。 一种与莫氏庄园格格不入的自由的气质。 同样的，顾满溪也知道她在看自己。 以两人身份的悬殊，她原本应该停下来，驻足鞠躬，等大小姐先走。 但顾满溪提了提身上的背包，手插着兜，直接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 她现在已经踏出了莫家庄园，身上不再是时时刻刻提醒她阶层的佣人制服，现在的她是一个无拘无束的人，谁的礼节她都不想管。 肖慕南跟在身后，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满溪半点不给面子的越过大小姐，心里喊了一句牛叉！ 溪子平时连三小姐那位主儿都是能忍则忍，这莫大小姐到底是哪里惹了她了？ 不过他可不敢干这种事，只能老老实实停下来，行了个标准的鞠躬礼：“大小姐。” 原本以为大小姐会无视他直接走过去，结果她在肖慕南面前停了下来。 肖慕南瞬间紧张：“大小姐？” “肖慕南？”莫千禾开口道：“这么早去哪里？” 肖慕南：“！！” 大小姐居然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要知道他跟大小姐这辈子之间说的话可不超过三句，居然就这样被记住了名字！？ 他脑子有点飘的开口：“去学校。” 今天这件事值得他回去给大家伙炫耀一个小时。 莫千禾：“去学校要这么早？” 肖慕南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听到大小姐一问就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溪子啦！昨天她没接三小姐电话，起这么早就是为了躲三小姐——” 说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戛然而止。 他差点想捂住自己嘴巴。跟大小姐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这样。”莫千禾挑挑眉，微微点了点头，又越过他走了。 肖慕南：？？？ 就这样？毕竟提到了三小姐，原本他还想着大小姐会不会继续追问下去呢，结果就这样？ 难不成大小姐是一时兴起随口问了一句？ 肖慕南看着大小姐窈窕优雅的背影，总觉得她的步伐比刚才轻快了些。 又看看早就没人影了的顾满溪的方向，肖慕南无奈地摇了摇头。 溪子这性子啊…… 今天她失礼，大小姐却没有计较，除了大小姐为人比较宽和，可能还跟溪子本就跟大小姐认识有关。 至少他知道，溪子跟大小姐，比他跟大小姐熟多了。 就是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这样子？ —— 顾满溪走在回学校寝室的路上。 青松大学校区很大，很多学生在校内骑自行车从这头骑到那头都要半小时以上。 不过时间充足的话，顾满溪更喜欢慢慢走着，青松校内的风景很好，人行道两边种着樱花树，每到樱花盛开的春季，摇摇曳曳的花瓣漫天铺撒，粉色与白色如云似雪，浪漫而又梦幻。 顾满溪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一路走过去，还有不少同学跟顾满溪打着招呼：“顾部长！” 顾满溪笑着回应，其实也有些人她并不认识，但他们很多人都认识她。 在学校论坛评选的青松大学校花榜上，顾满溪自进大学起，就年年榜上有名，而且基本能进前五。 要知道，放在以前前五名基本可都是被富家千金小姐们垄断的。 不过今年的第一名居然是莫芯冉，这让顾满溪很是质疑这个什么榜单的真实性。 大概是对天天找她事的莫三小姐戴上了反向滤镜，在顾满溪眼里，第二名的颜知意可比莫芯冉好看多了。 至于顾满溪，突破了她自己的历史最好成绩，排到了第三。 再加上顾满溪性格随和，又擅长许多运动，去年还破了校内运动会女子百米田径比赛的记录，甚至还在被二代们掌握话语权的学生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因此她在青松的知名度还是挺高的。 某种程度上，顾满溪甚至算得上青松的“平民之光”。 不过当肖慕南把这一大家私下喊她的头衔告诉到顾满溪耳朵里时，顾满溪差点没被雷吐血。 什么鬼称号！ “顾学姐。” 顾满溪正走着，突然被一个女孩子拦住了去路。 她一脸温和：“你是？” 那女孩子长相清秀，此刻正满脸通红，鼓起勇气朝她介绍道：“顾学姐，我是会计系的大一新生……” 其实顾满溪大概知道了她要做什么，不过她还是耐心地听这学妹介绍完，然后再用公式化的笑容问道：“学妹，你有什么事吗？” “顾学姐——”女孩眼睛一闭，手中的信朝顾满溪面前一递：“顾学姐，我很喜欢你！” 顾满溪看着眼前粉红色的信封，心中长叹一声。 她甚至已经拒绝出了自己的一套经验：“学妹，真的很谢谢你的喜欢，能被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是我的荣幸，可是我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哦——” 她一边说着，眼角余光一边瞅到旁边道路上有一辆熟悉的轿车驶过了她们，那轿车车窗好像开着，不过顾满溪没看清里面坐着的人。 看着那轿车尾部，还贴着属于莫氏的家徽。 这个轿车的款式，在莫家只有几个嫡系才能够有资格配备，就是不知道里面是哪个少爷小姐。 保佑不要是莫三小姐。 哦，也不要是……莫大小姐。 顾满溪感觉自己看到她们两个脑袋就会疼。 虽然心中的注意力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不过她面上还是十分随和耐心地把一套拒绝的流程走完，看着眼前双眼通红快哭出来的学妹，她倾身给了个拥抱的安慰：“没关系的，学妹，你这么漂亮可爱，迟早会找到那个你真正有缘分的人的——” “谢谢顾学姐……”女生虽然被拒绝了，但这顾满溪这一抱，还是让她露出了笑意：“你人真好……” 而顾满溪心里只想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是不是眼神有问题！她一个平平无奇躺平摆烂的咸鱼，为什么总有人天天跑过来跟她告白，很闲吗你们！ 轿车里，莫千禾透过后视镜看着远处那两人的拥抱，面色沉了沉。 想到刚刚经过时听到顾满溪说的那句“能被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是我的荣幸”，莫千禾冷哼一声：“果然这种人，就是油嘴滑舌，一点儿也不正经。” 一旁开车的司机手一颤。 咋了？是自己咋了吗？他冤枉啊，他全程可没吭一句话啊大小姐！？ 顾满溪还不知道自己在某位大小姐那儿的印象又差了几分，拒绝完学妹，又信步往宿舍区走。 青松宿舍区分两个级别，一个是公寓区，还有一个是别墅区。 当然，别墅区跟顾满溪没什么关系，那是富家二代们每个月多交大十几万住宿费住的地方。 不过她对公寓区的住宿环境也很满意了，因为基本都是两人一间，有点像酒店标间的布局，比起其他大学上床下桌的几人寝室，已经算非常好的条件了。 青松果然不愧是被形容为贵族大学。 回到宿舍，舍友乔诗宜已经在了，她正躺在床上抱着手机打游戏。 乔诗宜算是顾满溪在学校里除了肖慕南以外关系最好的，她是商学院会计系的学生，而顾满溪，是哲学院。 两人不同专业被分到一个寝室，还是因为刚好都多出来凑在一起的。 她选择哲学系这么一个专业，并不是她有多爱哲学，是因为顾满溪高中时候就不咋爱念书，好不容易进了青松，能够让她选择的也就哲学系这样在青松比较边缘的专业了。 9、迟到 青松大学最好的王牌专业是商科，学子们挤破头想进来的梦想专业也是商科，但是几个商科类的专业分数线都极高，录取门槛也严，哪怕你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成绩不达标一般也不可能进去的。 因此乔诗宜身为商学院学生，也是相当会读书的。 不过正好，别人梦寐以求的专业，却是顾满溪最不感兴趣的，比起商科，她更情愿读哲学。 进什么大公司大企业，她就没那么高的志向。 顾满溪爱好是运动，梦想是开包子铺。 说到开店，其实乔诗宜家里就开了一家便利店，一年的收入比起来可能还不如莫家一位管家的年薪高，算是小康家庭，如果要划分的话，也是划分到青松的“平民”阶层里。 但顾满溪就很羡慕乔诗宜。 她不用寄人篱下，也不用天天战战兢兢，恪守礼节，不用见人就鞠躬，不用被人呼来喝去、随叫随到，而且，她还有属于自己真正的家。 顾满溪觉得她们母女俩在庄园里那房子，充其量只能叫宿舍，因为那是莫家的，并不是他们自己的。 “呦，溪子，”乔诗宜打着游戏还不忘抽空看她一眼：“明天不是还放一天假吗？怎么就回学校了？” “唉，别提了。”顾满溪摆摆手，也躺上了。 她一拿出手机，就看到来自莫芯冉的五个未接来电。 长叹一声，顾满溪丢掉手机，拿枕头蒙住了脑袋。 对不起，她真的不想面对。 今儿起得太早，顾满溪躺着躺着，渐渐地又有了睡意，结果整个人意识都快模糊了，突然被乔诗宜一声大喊给重新惊醒。 顾满溪：“……叫什么啊！” “哇靠，我们学院新转过来一个超级漂亮的女神！”乔诗宜看着手机有些激动。 “哦，”顾满溪打了个哈欠，随口应道：“什么女神。” “等等，”乔诗宜翻着论坛的帖子，已经满满的都被新来的那位刷屏，关于她出现在校园的各种路拍照片，以及她的详细情况科普已经热火朝天：“哇，这女神连路人随手一拍的侧颜都无敌啊——莫千禾，23岁，曾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金融系就读——妈呀这么牛逼的学校怎么转到青松了——现在转到我们商学院企业管理读大四——哦还是我学姐——靠我说怎么姓莫呢，这女神居然是莫家的大小姐！” 顾满溪已经被乔诗宜叨叨得睡意全无。 怎么忘了这位主儿。 她转到商学院了？ 也对，莫氏未来的接班人之一，怎么可能不会去读商科？ 不过青松校区里，哲学院和商学院的教学楼隔得还是挺远的，骑车都得十来分钟，走路更是时间更久，再加上莫千禾肯定是住别墅区那边，如果不是刻意去找的话，她们可能一学期都碰不上几次。 这么一想，顾满溪顿时松了口气。 真希望永远不用看见她。 但是不太可能，毕竟自己还住在莫家庄园里。 心情好了点，顾满溪一跃而起：“出去吗？” 乔诗宜坐起来：“去干嘛？” 顾满溪假动作地挥了挥拍：“打羽毛球去啊！” 宅女乔诗宜又躺了回去：“谢谢不用了。” 以前认识没多久时，无知天真的乔诗宜跟着顾满溪去打了一次球，足足被这家伙拖着拉练了三个小时，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腿直得只能蹦着下楼梯，从此以后乔诗宜发誓再也不跟顾满溪一起去运动。 天知道这看着瘦瘦一女的，一天到晚怎么那么多使不完的牛劲儿！ —— 周一，青松大学收假恢复上课。 昨晚上睡得挺好，顾满溪精神熠熠的起床，站在镜子前换上了校服。 没错，身为一个贵族大学的门面装点，他们是有校服的。 是英伦制服款，女生上面蓝色小西装配领结，下面红色百褶裙，面料高级，一看剪裁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按市场价来说按道理上万一套，但财大气粗的青松考虑到经济条件负担不起的学生，可以选择填表说明家庭情况，通过审核后免费发放，解了很多家境普通的同学买不起校服的窘境。 可是填表的名单又不是绝对保密的，很容易暴露大家的家庭经济情况，尤其是在青松这样阶层分明的校园里。 虽然平时对同学谁家有没有钱，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数，但这样大喇喇地直接把名单摆出来了，那感觉又不一样了。 在某种程度上，对于一些以欺负人为乐的二代来说，这甚至可以称之为“辛德勒的名单”。 毕竟拿捏没什么背景连套校服都买不起的人，简直毫无威胁性。 所以很多人为了避免麻烦，也有选择不填表，凑钱借钱都要自己花钱买的，不过顾满溪当然选择填表。 她就是穷，穷得光明正大清清白白怎么了？ 曾经莫芯冉表示校服钱可以给她出，被顾满溪二话不说的拒绝了。 霸道的莫三小姐被拒绝当然不高兴，但这是顾满溪的底线。 平时容忍莫芯冉对她各种霸道的行为，那是纯粹因为自己妈妈毕竟在莫家做事，但她要是受了三小姐多余的钱，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不过顾满溪挺不喜欢穿裙子的，尤其是这裙子还短过膝盖，这对于一个爱好运动的人来说，实在太不方便。 说真的，她很想给设计这校服的人比一个友好的手势。 什么叫华美却不实。 乔诗宜换完校服，看着顾满溪“嘿嘿”了一声，“咸猪手”就伸过来，摸了她小腿一把：“溪子啊，你这大长腿，我真是看一次感叹一次啊，又直又漂亮，怎么长的——” “滚，一边去。”顾满溪推开她：“你等会几点的课？” “十点的课，”乔诗宜道：“上两节，十二点下课。” “行，那到时候我们十二点半到三食堂门口见。”顾满溪背上书包，朝乔诗宜摆摆手，开门出去。 下楼去扫了一辆自行车，顾满溪骑上，迎着轻拂的微风颇为怡然自得的踩着。 她抬手看看表，从这骑到哲学院教学楼，最近的路程只要十分钟，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嗯，完全够了—— 正这么想着，她一个抬眼，看到了她本来应该要经过的一个路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几个女生众星捧月一样围在最中间走着。 顾满溪车子差点没翻了，夭寿啊，莫芯冉这祖宗怎么也在这条路！ 要是被莫芯冉看到，那她今天都别想消停好过了，更何况还是在她连拒这姑奶奶好多个电话之后。 咬咬唇，顾满溪车头一转，准备绕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没那么近，估摸着要十几分钟，要是赶过去教学楼，八成得迟到。 但顾满溪管不了那么多了，比起碰上莫芯冉，她情愿迟到。 好不容易赶到教学楼，果然安安静静的，都已经开始上课了。 顾满溪抓狂地啊了一声，奔到三楼，她这节是唐教授的《西方哲学史》，唐教授是一个十分严格的老太太，还爱点名扣分，相当不好应付，就怎么偏偏迟这节课的到！ 她站在门后，看了看时间，已经迟到三分钟了。 里面的老太太正讲话在兴头上。 顾满溪子像是个狙击手一样趴在窗台边观察着，这节是别的系也可以选修的公开课，几个班一起的大教室，里面人很多，座位上满满当当的。 再瞅瞅后门，开着。 嗯……这么多人，教室又那么大，偷偷从后门溜进去，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神不一定好使，还真不一定看得见她…… 说干就干，顾满溪挪到后门，瞅准老太太转过身子的机会，猫着腰就往里面冲。 一步，两步，三步……很好，要到座位上了… “顾！满！溪！” 顾满溪身子一抖，老太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嗓门从教室那头传过来。 完了。 她止住步子，僵着身子站起来，挤出一个笑：“教…教授。” “你藏什么藏？躲什么躲？以为猫着腰我就看不见你了？”老太太一手拿着书一手叉着腰：“你没来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不在了！” “你说你这个月迟了多少次到了？”她拍着讲台：“上次考试你格都没给我及！我还没找你呢，你居然还敢迟到！” 顾满溪欲哭无泪地站在那，冤枉啊，她这个月西方哲学史就迟到了今天这一次！老太太你到底记的是哪个月的去了？ 有些认识的同学憋不住，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固然顾满溪脸皮算厚的，也架不住在这么多人的公开课面前被当场处刑啊！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求老太太快点训完放过她。 “你还敢坐最后面！”最后老太太眼睛一瞪，指着最前面某张空位子：“你给我坐前面来！以后每节课都给我坐前面！” 顾满溪：……… 都怪莫芯冉这祖宗，只要碰见她就没好事！ 她不情不愿地抓着包，顶着教室一众人的视线，往最前排的位置挪。 来到老太太指定的位置上，她把书包一丢，慢吞吞地坐下来。 顾满溪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从包里翻课本，老太太死亡视线地再盯了她十秒，这才放过了她继续讲课。 呼……顾满溪终于松了口气。 10、隔壁同桌 顾满溪低头继续翻着书包，越翻面色越不对劲，包里装着好几本书，就是没有…… 靠，她《西方哲学史》的教材哪儿去了！ 看着正滔滔不绝讲着课还没注意到她的老太太，顾满溪心彻底凉了，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迟到还没带教材，老太太这下不把她吊起来抽就算仁慈了。 她一脸土色，正准备找一旁同桌坐的同学借借书：“同学，我没带书，可不可以——” 结果一转头，看到的人差点让顾满溪当场蹦起来。 莫…莫千禾？！ 莫大小姐左手微托着下巴，右手夹着钢笔，正一边听着讲课还一边做着笔记，她已经换上了青松大学的校服，明明是教室里所有人都穿着的制服，可偏偏穿在她身上瞬间更高了一个档次，气质出众得跟所有人都不是一个画风似的。 旁边总有各种艳羡的视线暗戳戳地投过来。 莫千禾仿佛一无所觉似的，淡定地坐着，轻轻撩了撩披散的长发，露出精致又明艳的侧颜。 隔着这么近，顾满溪身子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茉莉与玫瑰的清香。 听到顾满溪的搭话，她盈润的眸子平静望过来。 顾满溪：………如果时间能倒回前一秒，她一定安静如鸡，绝不开口吭出半句声音。 不是，这人不是商学院的吗，跑哲学院这边来上什么课啊？！还跑到最前排坐着，自己还刚好坐她旁边！ 她这什么倒霉催的运气啊？现在跑去买彩票管不管用啊？ 莫千禾淡然地扫了她一眼：“我只有一本书。” 顾满溪总觉得刚刚这女人那一眼透着高傲与一丝鄙视。 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谢谢，我觉得我好像又不需要了。” 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莫千禾提笔写了几个字，又想了想，把书本往顾满溪这边放了点：“可以一起看。” 顾满溪：？？？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愿意跟一介“平民”共享书本？ 她正准备开口拒绝，突然讲台上老太太脑袋一转，目光犀利地射了过来。 顾满溪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往莫千禾那边一靠，手迅速地抓住了摊开的书本一边。 装成一副很认真在看书的样子。 唐教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看着有莫千禾将书本给她共享，这才忍住没说什么。 人家别的学院的都有书，你一个本专业的没有！ 努力缩起身子，顾满溪很想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看到老太太没管她，这才放松了点。 等等，不，还不能放松。 旁边可还坐着一位呢！ 顾满溪所有的感官注意力全放在了旁边这位大小姐身上。 她倒是没有多理顾满溪，全神贯注地听着课，偶尔做些笔记。 毕竟坐在第一排，哪怕是应付，顾满溪也得拿出本子来做笔记，不过她看看本子上自己宛若小鸡啄米一样的字，再瞥一眼一旁那人娟秀端正的笔迹，撇撇嘴，心虚地把本子往自己那藏了藏。 然后她感觉自己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顾满溪捏住笔，皱着眉头往旁边看，莫千禾却依然面无表情，关注度似乎全在课堂上。 书本就那么点大，导致两人实在靠得太近，简直超过了顾满溪心里设定的安全距离，在这种不想靠近又不得不靠近的感受太让她抓狂。 “顾满溪！”老太太又喊了：“给我站起来！” 哀叹一声，顾满溪无奈地起身。 “我问你，《君主论》的作者是谁？” “额……”顾满溪努力回忆着答案，犹豫道：“泰斯勒？” 看到老太太立马要竖起眉毛的表情，她立刻改口：“不对，巴克斯？” 唐教授微微一笑：“很好，完美避开正确答案。” 教室后排响起一些压低的笑声。 顾满溪：“………” 很好，今儿的脸都丢尽了，还是在旁边这个讨厌的女人面前。 “莫同学，”老太太的语气放柔了些，指了指莫千禾：“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莫千禾起身，声音笃定：“是马基雅弗利。” “正确。”老太太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又将炮火集中对准顾满溪：“顾满溪！你看看你！书都学到哪儿去了？人家还不是本专业的都能答出来！这个知识点我讲了多少次了？考试选择题出现多少次了？你还没记住？——” 顾满溪一脸黑线，心中对一旁那女人的“怨气”能冲天了。 一个商学院的，自己的专业课不上，跑她们哲学院来神气什么呢？ “还有我刚都没说你，”老太太还在叨叨：“你这丫头没带书就算了，刚刚总有事没事瞅着你同桌干什么？心思都没在课堂上了吧？我看你是该看看莫同学是怎么学习的——” 整个教室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 顾满溪快把头低到桌子肚里面。 不是，谁总瞅着她啊，老太太你别给我造谣啊！ 莫千禾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用指头点了点下巴，潋滟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满溪一眼。 又没办法申辩，顾满溪一脸憋屈。 好不容易等老太太训完继续回到课堂，又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顾满溪等老太太一走，就蹭地站了起来，迅速提着包离开了位置。 她简直一刻也没办法呆在莫千禾身边。 轻飘飘看了一眼离去的顾满溪，莫千禾慢条斯理地收拾起桌上的书，妥善放进包里。 周围的人悄悄关注着她，在他们眼里，此刻的莫千禾就是一个长相漂亮、气质出众、成绩优秀、性格温和，还能跟人大方分享书籍的富家千金形象，哦，而且还是莫氏的千金。 跟脾气不好的莫三小姐，简直天差地别。 起身优雅地理了理校服裙摆，莫千禾提着手包安静离去。 等这女神级别的人物一走，教室里的众人才送口气，放下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包袱，声音都大了起来： “我的妈呀，这位就是新转来的莫家大小姐？这颜值这气质，简直了。” “我宣布，从此以后莫家大小姐就是我新晋的女神。” “当初我爸带我去国外参加宴会，我还见过这莫大小姐一面呢——” “莫大小姐不是去了商学院嘛？怎么跑来我们哲学院上课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搞经济的会点哲学也很重要的，训练思维训练逻辑……” 也有笑顾满溪的： “顾满溪一过来就在她们家大小姐面前丢了个大脸—— “她不是在莫三小姐面前得脸吗？那跟莫大小姐关系应该不咋样吧，我听说莫家接班人里——” “嘘——不该说的别多说了……” —— 顾满溪板着一张脸去洗手间，打开冷水泼了泼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今儿诸事不顺，出门就没看黄历。 她思绪不自觉地就飘到刚刚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身上，总觉得鼻尖处还飘着那股子茉莉中和着玫瑰的香水味。 摇摇脑袋，顾满溪强行拉断自己的思绪。 不许再想了。 手机铃声又响起，顾满溪拿出来，看见还是莫芯冉，烦躁地直接挂断。 不管了。 到时候要来找她的麻烦那就找吧。 正准备出去，却突然听到卫生间里间传出来一阵嘈杂的女声。 还有哀求声：“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子——” 几个女声笑得张扬： “躲什么躲啊？不就给你剪个头发吗？” “就是，我们戴姐亲自给你剃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看她这副白莲花的样子我就看不惯。” 顾满溪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形，本就烦躁得很，听见这动静更是火冒三丈，直接冲过去一脚踹开了里间的门：“搞什么呢你们？！” 几个女生被唬了一跳，回过头来一看是顾满溪，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那戴姐哼道：“我说顾满溪，你别多管闲事，识相的赶紧出去。” 顾满溪看着蹲在地上的女生，衣服凌乱，头发已经短了一截，地上七零八落的都是断发，她那张秀气的脸上还有几道通红的手掌印。 女生正用力环抱着自己抽噎着。 顾满溪想冲过去将她拉起来，被几个女生挡住：“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她紧紧皱着眉头：“你们这是霸凌。” “霸凌？”戴姐吃吃笑起来：“那又如何？青松干这种事的人还少吗？我跟你说，比我过分的人多了去了！怪叫怪谁让这帮穷光蛋非得进青松呢？” “就是再穷也不是你们欺负她的理由！” 顾满溪直接上手将挡住她的女生格开，她一个练跆拳道的，普通女生自然不是她的对手，被顾满溪扯得一个踉跄。 她将校服外套脱掉，盖在了蹲着的女生身上。 “顾满溪！”戴姐气死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要以为进了学生会就了不起了，不就是莫三小姐手底下一个佣人？你以为人三小姐真把你当根葱啊，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的事你也敢管？” 顾满溪不为所动：“我今天还真管定了。” “戴姐，”她们小声道：“这姓顾的是跆拳道黑带，我们弄不过她。” “那就多叫点人，”戴姐嗤笑一声，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她一个女的再厉害也挡得住几个？我看今天是非得让我把她的脑袋也给剃了——” 突然外面一道娇纵的女声横插进来： “顾！满！溪，你给我出来！” 11、好好待着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顾满溪垮了脸。 对面几个人也脸色一变：“是莫三小姐？” 毕竟莫芯冉在青松大学可是一个大名人，没有谁会不熟悉她的声音。 戴姐狠狠地看了顾满溪一眼，道：“我们先走。” 几个人撤得很快，好像生怕惹到正在气头上的莫芯冉。 叹了口气，顾满溪低头看向还在发着抖的女生：“你没事吧——” 那女生被顾满溪搭话，似乎受了惊一般叫了一声，直接带着顾满溪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一阵风似的跑了。 顾满溪：“………”不是，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莫芯冉站在洗手间门外抱着胳膊，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结果看到几个女生灰溜溜的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顾——” 然后那几个人喊了一声：“莫三小姐！”接着迅速跑开了。 紧接着又一个头发乱成鸡窝的女生跑出来。 莫芯冉再次开口：“顾满——” 这女生更是惊恐地看了她一眼，直接跑没影了。 莫芯冉：“………” 搞什么啊！一个一个的赶着去投胎吗？ 顾满溪知道莫芯冉就在外面等着她，左右望望，青松大学的卫生间很大，也很干净，装修奢华得好像不是个卫生间而是个会客厅，甚至还燃着淡淡檀香的味道。 可惜这卫生间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个后门。 生怕莫芯冉下一秒闯进来，顾满溪直接进了最后一个隔间。 关上门，顾满溪一转身，唬了一跳。 隔间里还有一个人。 因为是最后一个隔间还有窗户，这人正站在窗台边，手中夹着一根女士香烟，一双锐利又灵润的眼，盯着刚进来的顾满溪。 莫千禾？！ 顾满溪现在是深刻地觉得今儿撞了邪。 这叫什么？前有狼后有虎。 她囫囵着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就要转身拉门出去。 “站住。”莫大小姐的语气淡淡，但却就是掷地有声地让顾满溪不得不停住脚步。 “她就要进来了，”莫千禾轻声道：“还是说，你情愿出去触人家三小姐的霉头，也不愿意跟本大小姐呆在一起？” “哪敢，”顾满溪扬着客套的笑：“您两都是莫家的小姐，我当然一个都不敢得罪。” 莫千禾盯着顾满溪的假笑：“那就先待着。” 顾满溪不得不留下来。 莫芯冉久不见人出来，终于没忍住进去。 “顾满溪！”她环绕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可顾满溪的同学明明说了她来卫生间了。 这姓顾的难道是在躲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莫芯冉要气死了，恨不得立马把顾满溪给拽到自己面前来，推开一道隔间的门，没有人，又推开一道隔间的门，也没有人…… 感觉到莫芯冉马上就要找到自己这个隔间来了，顾满溪抿抿唇，准备出去，如果让莫芯冉看到自己和莫千禾待在一块，那她情愿出去被莫芯冉骂一顿。 莫千禾靠近她一步，先她一手直接将门锁了起来。 “我不是说了吗？”她在顾满溪耳旁耳语道：“好好待着。” 青松的隔间虽然要大一些，但也大不到哪里去，空间本来就狭小，因着莫千禾的动作，两人靠得更近了。 顾满溪僵硬着身体，心中已经拉起了一道防线。 实在太近，两人呼出来的气息都交缠在一块，顾满溪能嗅到满空间的茉莉玫瑰花香，以及淡淡柑橘味的香烟味道。 其实很好闻，但顾满溪憋着气，恨不得就此逃离。 莫大小姐平静无波地盯着顾满溪，好像跟人这么近距离地待在一个隔间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莫芯冉果然推了推这个隔间的门，见推不开，拍了拍门道：“谁在里面？” 顾满溪屏住呼吸，有点紧张。 “芯冉，”莫千禾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属于长姐的威严感：“你在做什么？” 莫芯冉拍门的动作一顿：“千…千禾姐姐？” 莫千禾继续追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莫千禾的声音，莫芯冉甚至没来得及多思考，赶紧回道：“没…没做什么，就是上个厕所——” 然后忙不迭地出了卫生间。 怎么在这碰到了莫千禾！？ 虽然她心里很讨厌莫千禾，但眼下既没她哥，又没爸妈在旁边，莫芯冉可不想跟这个狡猾精明的女人对上。 每次对上，吃亏的总是自己。 她简直晦气得不行，顾满溪没找到，结果还遇到这个女人。 都怪顾满溪！ 此时此刻的顾满溪可顾不得三小姐都把气撒在了自己身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莫千禾慵懒地吸了一口烟，清清淡淡的烟雾飘到了顾满溪的脸上。 她退后一步：“大小姐好兴致。” 跑到哲学院的洗手间来抽烟，真闲。 对于在外人面前高贵温柔优雅的大小姐此刻却在这吸烟，顾满溪一点儿也不惊讶。 她早就知道莫千禾是个什么人。 “要不是兴致好，”莫千禾轻笑一声：“还看不到顾同学在这英雌救美了，真是精彩。” 她越过顾满溪，打开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只穿着内搭白衬衫的人：“连校服都贡献出去了？很大方呢。” 顾满溪抿着唇，总觉得这女的话里话外阴阳怪气的。 她语气有些冲的开口：“既然你早在这里，看到她们欺负人为什么不出来制止？” 顾满溪就不信，那几个人看到她莫家大小姐的身份，会不给她面子。 “好问题，”莫千禾煞有其事地“嗯”了一声，然后笑道：“但这不是——有顾同学了吗？” 她笑容明艳，顾满溪却总觉得带着讽刺，站在原地看着莫千禾推门出去，她紧紧握着拳头。 果然，她们莫家人，没有一个不是自私自利、高高在上、冷漠薄情。 莫芯冉怒气冲冲地下楼下到一半，又止住脚步。 不对，莫千禾一个商学院的，为什么会跑到哲学院这边来？ 她心中警铃大作，想到某种可能性，立刻转身回去。 那个隔间的门已经开了，里头空无一人。 莫芯冉气得跺脚。 顾满溪！ —— 顾满溪灰头土脸地回宿舍重新换了一套校服。 她拿着换下来的白衬衫，感觉满满的都是那女人的香水味以及柑橘香烟味。 无语地丢进洗衣机。 看着洗衣机咕噜咕噜的转，恨不得洗掉的是今天一身的狗屎运气。 乔诗宜发来消息：“三食堂咋没看见你？” 顾满溪回复：“刚有点事，就来了。” 三食堂位于哲学院教学楼附近，在青松五大食堂里以南方川湘菜系出名，香辣爽口，倒是挺符合顾满溪的口味。 骑着自行车过去，乔诗宜已经在门口等了。 “溪子！”乔诗宜朝她招手，远远看着顾满溪停下车子，潇洒地从座椅上跳下来，阳光正好照在这人身上，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朝她露着牙笑，明媚灿烂，很是出众。 猝不及防被自家室友的颜值惊艳了一把，绕是天天相处脸都快看腻了，乔诗宜也不得不感叹，这家伙确实长得漂亮。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她呢。 对自家室友的受欢迎程度，她可是深有感触。 甚至还有些女生跑过来问她，要不要跟自己换一个宿舍，甚至还是单人套房。 当时顾满溪知道后，差点抱着自己腿求别换，看在她俩深厚的“室友之情”的份上，乔诗宜硬是抵住了单人间的诱惑。 为此她还宰了顾满溪一周的早餐。 “吃什么？”乔诗宜递给顾满溪一杯果茶：“我今天有点想吃小炒肉。” 顾满溪指指右边窗口：“那就吃湘菜呗。” 三食堂一共三楼，第一二层楼是窗口打饭，价格便宜，菜品其实也挺丰富，大部分学生都会在第一二层吃饭，至于第三层，那是类似于饭店的包厢点菜模式，听说请的都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价格要贵上许多，面对的也是学校里有钱的二代阶层。 她从来都在第一二层吃饭，至于三层，她基本就没上去过。 况且一二层的饭菜味道也很不错。 两人打了饭，找到一个角落的桌子坐下。 乔诗宜吃了一口小炒肉，又喝了口奶茶，满足地感慨：“上了一上午课的焉劲儿终于没了。” 顾满溪翻了个白眼，也夹了一筷子肉。 “你怎么去上个课，”乔诗宜吃饱喝足开始刷手机：“还在论坛搞出那么多帖子来？” “什么？”顾满溪手一顿：“帖子？什么帖子？” 乔诗宜：“你不知道？” 她把手机屏幕往顾满溪面前一递：“喏，你自己看看吧。” 赶紧接过手机，顾满溪刷新了一下论坛，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帖子就是： 【校花榜三与莫家大小姐同框！美女大pk？】 看到这标题第一眼顾满溪就感觉晴天霹雳，她一脸黑线地点进了帖子。 那楼主写着： 【哇哦，今天去上西方哲学，文体部副部长顾满溪迟到，被唐教授训了一顿，还让她坐到了前排位置，你们猜前排她和谁坐在一起了？莫！千！禾！没错，就是莫家大小姐！】 以及几张被人偷拍的照片。 12、找茬 照片里，顾满溪别扭着一张脸，只挪着上半身去莫千禾那边，一副要挨着不挨着的姿势，莫千禾表情淡淡，优雅地托着腮看着黑板，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漫不经心。 两个人共用着一本书。 楼主还补充道：【哦对了，顾满溪没带书，还是莫大小姐分给她共用一本的。】 顾满溪脑门青筋都快起来了，恨不得隔着屏幕把这楼主揪出来摇着她吼：你是我黑粉是不是，凭啥姓莫的拍这么漂亮，我一张张都这么蠢？！ 不对，重点是，你为什么要拍啊？！她半点一点都不想跟莫千禾出现在同一张照片好不好！ 下面的评论回复了快几百楼： 【笑死了，顾满溪怎么这副表情，跟欠了她钱一样。】 【顾满溪是校花榜前三吧？我感觉莫大小姐一来，校花榜可以重新排了，她直接登顶吧。】 【这两人风格不一样，顾满溪是阳光清新类型的，莫大小姐是高贵冷艳类型的，都好看。】 【这两人同框还挺养眼的。】 【啊啊啊莫大小姐是怎么做到这么随便坐着都这么好看的！】 【莫大小姐人好好，居然还跟别人分享教材，换成其他的二代……你们懂的。】 【额，楼上的，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道理你不知道？这些二代其实都是一个德性。】 【楼上big胆。】 【楼上big胆加二，小心有人顺着id地址找到你啊。】 【顾满溪不是莫三小姐的人吗？怎么跟莫大小姐凑这么近。】 看到这里顾满溪差点暴跳如雷：谁是莫芯冉的人啊？造谣！全是造谣！ 还有一层楼的点赞很多，甚至回复了上百层的楼中楼：【只有我觉得，这两人同框……莫名有点配吗？磕到了。】 楼中楼里全部都是加一。 磕磕磕，怎么不磕死你！顾满溪黑着脸关掉了手机，递了回去：“呵呵。” “怎么了？”乔诗宜瞅着她：“咋一副这表情。” 她看了，评论大多很友好啊？都是夸她俩好看的。 “你不懂，”顾满溪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只要跟姓莫的沾边，我就没好事。” 不管是莫芯冉，还是莫千禾，通通都姓莫，要不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她只想离她们十万八千里。 乔诗宜耸耸肩，她确实不懂。莫三小姐就算了，莫大小姐这么温柔漂亮，简直是女神中的女神，她要是有机会跟女神同桌，还共用一本书，她能土拨鼠叫一天。 她感慨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顾满溪差点喷饭：“这福气还是给你吧。” 两人正聊着，突然有人影靠近，紧接着一大碗剩饭剩菜，全部倒到了顾满溪的餐盘子里，滚烫的菜汤溅到了她手上。 顾满溪手一颤。 “顾满溪。” 她俩抬头，桌子旁边站着一伙人。 领头的人是上午才起过矛盾的戴姐，她手里拿着一个空碗，正嚣张地笑着，证明刚刚倒菜的人就是她。 她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正搂着戴姐的腰，脸上也挂着笑。 看来这人是姓戴的男朋友，估计也是哪个混不吝的富二代。 “顾满溪，你以后要是再多管我的闲事，这些剩菜就不是倒你盘子里，是倒你脑袋上了。” 顾满溪嗤笑一声：“怎么？你这是找了一群狗撑腰，过来耀武扬威了？” “狗？”戴姐哈哈大笑：“顾满溪，你也有资格骂别人是狗？你自己不就是莫家的一条狗吗？你以为你是什么，没有莫家，你又是什么东西？”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有些恨恨，要不是还忌惮着莫三小姐，今儿这菜还真是想扣顾满溪脑门上了。 顾满溪被她这话说得脸色一白，捏紧拳头就要起身，被乔诗宜死死抓住：“溪子！冷静！他们人多，别吃眼前亏。” 硬生生忍下火，顾满溪平静道：“爱咬人爱吠的狗是谁？反正不是我。” “你！”戴姐怒极反笑：“你就嘴硬吧——” 她直接抬起一巴掌就想呼下去，被一道女声打断：“戴玲。” 戴玲止住动作，看向来人，扯出一抹笑：“颜部长。” 颜知意盯着她的动作，笑了笑：“我想找我的副部长交代点部里的事，戴玲同学你能行个方便吗？” 戴玲愣了愣，硬生生收起了手。 这颜知意的家世也是青松大学金字塔尖的那一批，谁轻易都不想得罪，既然她发了话，也只能给这个面子。 戴玲心里嗤道，这挺顾的家伙，左一个莫家的小姐，右一个颜家的小姐，还真能贴！ “好啊，颜部长请便。” 她朝颜知意客气地咧出一抹笑，抬抬下巴，又带着后面那群人一窝蜂的离开了。 顾满溪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吃饭的人立刻回收起八卦的目光。 得，顾满溪心想，又要上帖子了。 “颜部，”她勉强笑笑：“谢谢你。” “谢什么，你可是我的部员唉，”颜知意轻笑着过来，她看了看顾满溪被油汤烫得通红的手背：“而且，我是真找你有事。” 顾满溪：“什么事？”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颜知意看看乔诗宜，征求她的意见：“这位同学，可以把你的同伴先让我一下吗？” “可以可以，”被大美女这么温柔地询问，乔诗宜笑得牙花子都快出来了：“尽管拿去，尽管拿去——” 顾满溪：“………”拿你个头啊，我是物品吗？！ —— 两人一直来到别墅区。 顾满溪脚步一顿：“我们……去你宿舍？” “对啊，”颜知意笑道：“请你去我的宿舍坐坐，不可以吗？” “没有，”顾满溪恢复了点心情，又开始嘴贫：“能够有机会光顾颜部长的贵舍，我荣幸之至。” 颜知道被她逗得捂住嘴笑着，凑过来搂住了顾满溪的手臂：“你可真会说话。” 被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身体，顾满溪不自在地动了动，但毕竟是她觉得人很好的学姐，她总不能不管不顾地扯出来，只能接着话道：“颜部，你的宿舍是哪一栋啊？” “快到了，就在那边——” 不远处一栋别墅门口，女生止住了脚步。 她盯着刚刚经过的两个人那靠在一起的背影，目光幽深。 替她绅士打开车门的男人见她久不动作，疑惑道：“千禾，怎么了？” “没什么。”莫千禾移开目光，朝季以川笑了笑，坐进了车子。 季以川被她这粲然一笑迷得五迷三道的，有些雀跃地坐到驾驶室：“千禾，今天去吃西班牙料理怎么样，我订了一家很好吃的餐厅……” “嗯，都听你的。”莫千禾一边回答着，一边看向了后视镜。 那两道人影，其中一个人抬起手捏了捏另一个人的脸。 莫千禾眼眸一沉。 正在滔滔不绝介绍着西班牙菜系的季以川看到她的表情，瞬间卡了壳：“怎么了千禾，是不喜欢吗？” “没有，”莫千禾缓了缓脸色，唇角噙着一抹笑：“很好，非常好。” 另一边，颜知意正在和顾满溪聊着护肤的事情，顾满溪表示自己活得糙，不用任何护肤品。 她惊讶地上手轻轻捏了一下顾满溪的脸颊肉：“哇，你是怎么做到不用任何护肤品皮肤还这么好的啊。” 顾满溪一笑：“运动啊，多多运动出汗对皮肤可好了。” “我虽然是文体部的，”颜知意瞪了她一眼：“可就不代表我爱运动哈，我顶多打打高尔夫。” 高尔夫？顾满溪心里默默地想，反而是高尔夫这种运动，她倒不怎么会呢，因为什么呢，因为这运动，烧钱啊！ 青松大学的别墅统一是米白色的欧式风格，大概隔上几百米才一栋，所以隐私性还是相当好的。 这别墅区因为莫芯冉的原因，顾满溪倒是来过几次，她知道别墅里面甚至还有私人泳池和车库，毕竟这群锦衣玉食长大的富二代，要求高得很，条件稍微差点，都根本过不下去。 进了门，顾满溪换鞋进去，发现颜知意这栋别墅内部的装修虽然精致，但比莫芯冉那种连上千万的收藏品都要摆过来的奢华风简约多了。 相比较起来，顾满溪当然更喜欢这种。 颜知意给顾满溪泡了一杯柠檬水递过去：“随便坐哈。” 顾满溪谢了一声，喝了口水问：“颜部，你叫我来什么事啊？” “哦，想跟你说一声，”颜知意道：“过几天呢我要出国一阵子，所以部里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啦，一些事情，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不用问我。” 毕竟作为副部长，基本就是未来部长的待定人选，很多事情确实可以交给她锻炼起来。 顾满溪点点头：“颜部你放心吧——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概去一个月吧，”颜知意温柔的笑里带着点促狭：“怎么，舍不得我啊？” “是啊，”顾满溪煞有其事地点头：“可舍不得了！” 不过她想，颜部把自己叫到她宿舍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这种事情明明一个电话通知就能到位嘛。 看出顾满溪的表情，颜知意无奈摇摇头，指着她的手背：“你自己烫到了都没感觉？” 她起身去抽屉里拿了个药箱出来：“把手伸出来。” 顾满溪吐吐舌头，伸出手任由对方上药。 颜知意拿着棉签，力度很轻，生怕哪里不到位就弄疼了顾满溪。 “没事的，”顾满溪都看笑了：“不用这么小心的。” 她搞运动的时候，磕磕碰碰的，比这点小伤重的又不是没有。 13、凭什么 颜知意轻瞪了她一眼：“女孩子的手要好好爱护。” 顾满溪看着她细致地给自己涂着药，突然想到了肖慕南。 要是那家伙知道颜知意给她涂药，估计他把自己手往油锅里伸都愿意来换她的待遇吧？ 想着想着，她就笑出声。 颜知意轻嗔她一眼：“笑什么。” 上完药，顾满溪看了看因为药冰冰凉凉很舒服的手背，道了声谢。 她有点感慨：“颜部，你人真好。” 这是她第一次被除了妈妈和医生以外的人上药，明明颜知意也是千金小姐，却愿意做这种在他们二代眼里对所谓“平民”做是“屈尊降贵”的事情。 颜部跟只会对她命令来命令去的莫芯冉完全不一样。 也跟…高高在上的莫千禾不一样。 颜知意笑了一声：“怎么，这就发好人卡了？” 顾满溪没听明白地“啊？”了一声。 “没什么，”颜知意摇摇头，又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自己要注意一点，知道你很正义，但要注意方法，不要硬碰硬，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我知道的。”顾满溪应了一声，颜知意确实有资格这么叮嘱她，毕竟作为她的部长，以前已经有好几次都是这样帮“惹麻烦”的她解围了。 顾满溪想，在颜部眼里，自己是不是个超级不省心的学妹？ 颜知意收拾药箱，顾满溪在别墅客厅里转了两圈，注意力放在了右边的照片墙上。 墙上挂着很多颜知意的照片，生活照、艺术照，穿校服的、穿礼服的、穿运动服的……都很漂亮，但顾满溪的注意力一眼就放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上。 那是在雪山的背景下，一群人的合照。 一看就知道是几个有钱的少爷小姐，全部穿着滑雪服，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重点是合照最中间，是莫千禾。 她穿着一身红色滑雪服，嘴角噙着淡笑，在白雪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唇红齿白，明艳漂亮，微微倾着身子，倚靠在一旁的……季以川怀里。 顾满溪抿抿唇。 “这张照片，”看她盯着这张照片许久，颜知意过来解释道：“是我去年在瑞士滑雪的时候照的——怎么，满溪你对滑雪感兴趣？” “没有。”顾满溪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颜部你和莫大小姐，很熟吗？” “我和千禾啊，还行啊，”颜知意看看照片：“我去欧洲的时候经常和她聚。” 像他们这些非富即贵的圈子，参加的宴会那么多，其实很多二代们都是从小就被长辈们带着互相认识了。 顾满溪想，人脉网，不就是这样一层叠一层的堆加，掌握上层资源的既得利益者们互相抱团垄断，只会让富的更富，普通人却出头更难。 她盯着莫千禾照片里的笑颜问：“颜部，你觉得莫大小姐人怎么样？” “你们家大小姐，你问我啊，”颜知意捂嘴笑道：“千禾人当然很好啊，又漂亮又优秀，性格还很好，如果说我要在这圈子里最佩服一个人，那肯定就是千禾了。” 她感慨道：“而且她跟以川的感情还那么好，听说他们一毕业就会订婚了吧？青梅竹马，天生一对，说真的，我还挺羡慕她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颜知意转头看了看顾满溪：“要是我也能找到这么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就好了。” 青梅竹马？ 顾满溪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是啊，还真是郎才女貌，相配得很呢。” —— 又是一周，顾满溪躲莫芯冉躲得很成功。 除了上课和睡觉时间，她连饭都不在学校食堂吃了，在校外的美食街找了一个课外兼职，这里饭店那么多，一时半会莫三小姐还找不到这里来。 而且顾满溪觉得莫三小姐顶多把她当个消遣，找了她找不到，觉得无聊了也未必会再继续找她，何况人家“贵人事忙”得很。 因着是青松大学外面的餐厅与店铺，大多消费都比较高，所以连兼职费都有三百块钱一天。 顾满溪一边摇奶茶一边想，她的包子铺甚至都想开到这里来了。 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立刻否决。租金贵就算了，以后好不容易逃离青松这些破地儿，难不成她还回来啊？ 不，她得走得远远的。 本来想着能够平静的上课与兼职，至少短时间内会这么过下去，结果她妈打电话来让她周末回庄园。 “而且是以后每周末都要回庄园。”顾母还特意强调道。 顾满溪：“啊？为什么啊？” 顾母：“这是庄园里昨天出的规定。” “凭什么啊！”顾满溪差点没跳起来：“真是管天管地什么都要管啊，我们周末回不回去都要管上了？” “没办法啊，以后不回来的，都要去大管家那请假，孩子不回来的，扣家长的工资。”顾母压低声音道：“我听老肖他们说啊，是有个园丁组的孩子周末跑出去惹事进局子了，大管家嫌丢莫家佣人的脸，这才多加了这么个规定……” 顾满溪感觉自己脑袋都开始疼了，她本来安排得好好的，庄园那里，每个月回去一次看看老妈就够了。 她是真的讨厌待在规矩一堆的庄园里。 “他惹事关我们什么事！”顾满溪哀叹一声：“无语啊——” “你无什么语？”顾母声音大了些：“咋了，多回来陪陪你老妈你不愿意？别说那么多，明天就给我赶紧回来！你妈我还得存本金呢，要是因为你扣工资，你给我试试看！” 挂了电话，顾满溪欲哭无泪。 得，为了她老妈的包子铺早日存够本金，她回去！ 周六一大早，顾满溪不情不愿地回庄园，看到侧门口同样一脸衰相的肖慕南，心里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肖慕南嚎着：“本来今天我将有一场难忘美妙又浪漫的约会！” 顾满溪嫌弃地看着他：“你今年这是第几个女朋友了？” “什么呀！这才第二个！”肖慕南抗议：“别说得我是什么花心大萝卜一样。” 顾满溪呵呵一声：“才第二个。” “总之，”肖慕南继续嚎道：“大管家设立这个规定简直太无聊太没人性了！” 真的是大管家设的么？顾满溪想，她也接触过大管家，那是大部分时间都挺温和的老头子，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小辈，虽然偶尔严厉，但总感觉不会设这种几乎无理、直接一堂连坐的规定。 两人往佣人生活区走，路上也有些其他佣人的孩子背着包回家的。 不过大家的脸上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一脸丧气。 肖慕南乐出了声：“看到大家都这样，我心里好受了点。” 顾满溪心道我也是。 她现在心里更偏向，这个离谱的规定，是不是莫芯冉在背后搞的鬼。 只有这姑奶奶能干得出这种霸道的事情。 想什么来什么，来到生活区侧门口的时候，莫芯冉正抱着胳膊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所有要进生活区的佣人都紧张着，恭敬地鞠躬再小心走过，生怕哪里不顺眼就惹到了这三小姐。 顾满溪止住脚步，甚至在想要不要换张门进去的时候，莫芯冉已经看到她了。 她怒气冲冲：“顾满溪！” 肖慕南同情地看了顾满溪一眼，果断选择溜之大吉。 看着他跑得飞快的背影，顾满溪：！！！好你个没义气的家伙！ 莫芯冉蹭蹭走过来，扯住顾满溪的胳膊：“跟我来！” 没法阻止，顾满溪只能顺从地跟着她，来到一个还算幽静的凉亭里。 “说说吧，”莫芯冉兴师问罪：“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顾满溪干巴巴道：“没听到。” “没听到？”莫芯冉拔高语调：“这么多通电话你给我说没听到？不止不接，你居然还敢挂断我电话！” “那就是在上课，”顾满溪又想了一个理由：“不好接。” 莫芯冉气笑了：“是啊，没时间接我的电话，有时间和别人在课堂上卿卿我我。” “你在说什么？”顾满溪皱着眉头。 “说什么？”莫芯冉拿出手机，刷刷点了几下，直接把屏幕对准她：“你要不要看看？你觉得我在说什么？” 手机上是一张照片，就是那张被人偷拍的，顾满溪和莫千禾坐在一起共用一本书的照片。 顾满溪看都不想看这张照片，移开目光：“那只是我上课的时候没带书，她借给我而已，我也没想到她会来上哲学课。” “我之前说过什么？”莫芯冉脸色铁青：“我不许你跟她接触，你就是这么听我话的？” “我说了只是巧合！”面对这么咄咄逼人的莫芯冉，顾满溪也有了几分气性：“莫三小姐，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点事吗？我干什么是我的个人自由，跟你没关系吧？” 这句话就像一簇火花，瞬间点燃了待炸的火药桶。 莫芯冉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顾满溪！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讲话！你不过就是个佣人家的女儿而已！你在莫家、在学校，能够安安生生，不就是仗着我宠你而已！不然你跟其他人有什么两样？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讲话？你现在好好地跟我道歉还来得及！” 莫三小姐一生气，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能往顾满溪头上丟。 14、一吐为快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讲话？ 你不过是一个佣人的女儿而已。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莫家给你的。 又是这样。这些话不断在顾满溪耳边环绕响起，她已经心累至极。 从小到大，总是有人不断的用这些话提醒自己，注意你的身份。 好像她天生就得低人一等，就得忍受这些少爷小姐的气一样。 顾满溪心头火起，破罐子破摔道：“你烦不烦？” 莫芯冉的质问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莫三小姐，”顾满溪冷冷道：“你觉得我冒犯了你，是把我扫地出门也好，还是让我从青松退学也好，随你的便，行吗？以后佣人的生活区莫三小姐还别来了，不然这些低贱的地方，脏了您那高贵的脚，不是吗？” 一股脑吐出这些话，顾满溪转身离开。 懒得伺候了。 莫芯冉还留在原地，被她这话惹得眼睛都红了，她朝着顾满溪背影喊：“顾！满！溪！你给我站住！” 顾满溪一路不停地回了房，咕噜咕噜大喝了一杯水，为刚刚自己那直接在莫三小姐面前“开大”的举动感到畅快无比。 靠，这么久了，终于一吐为快了。 这种畅快感一直持续到顾母下班回家做饭，还一边高兴地说着这个月又得了多少奖金的事情。 她突然就有些心虚。 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要是把老妈的饭碗子给直接端了怎么办？ 顾满溪夹了一块排骨塞嘴里，瞅着正聊着最近点心组又研发了什么新品获得了大夫人赞赏，聊得正兴头上的老妈，试探地问： “妈，如果哪天……我犯了什么错……导致咱俩个——被莫家扫地出门，你会怎么办？” 顾母眼睛一瞪：“你犯什么错了？” 不怪她敏感，这臭丫头从小到大调皮捣蛋得很，也就上了大学才消停点，不然真是三天两头闯祸，让她脑袋疼得很！ “没有没有！”顾满溪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是说如果！如果！” “那能怎么着？”顾母“嗨”了一声：“我们有手有脚的，还有一技之长，难不成离开莫家就不活了？总得想办法过日子不是？” 听了这话，顾满溪稍微松了一口气，结果气还没松完，顾母又警告道： “不过你皮还是给我紧着点哈，不要给我闯什么祸！你妈我本金还没存到位呢，有啥都等我存够钱再说……” 顾满溪：“………” 妈，已经闯祸了怎么办？ —— 东苑阳光花房里，郁盈正和女儿一起插着花。 她将一束大飞燕插进瓶子里，一边问：“怎么样？去青松还习惯吗？” “挺好的，”莫千禾微笑着拿剪子修剪一株芍药：“学校环境挺漂亮，教授们也都很优秀。” “嗯，青松毕竟是你爷爷那辈人的心血。”郁盈点点头，示意莫千禾把芍药插在合适的位置上，又问：“听说，青松的学生会又要选举了？” “是。”莫千禾开口道：“母亲，您放心。” “我听说这次有些不一样，”郁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不过对于禾儿你，我的确是放心的，大胆去做，知道吗？” 莫千禾眼眸微漾，点头应了。 “怎么样？”说起另一个话题，郁盈脸上浮现起了一些笑容：“昨天跟以川又吃饭了？” 对于母亲对自己的行程了如指掌，莫千禾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诧异，只回答道：“是。” “是要多多培养感情，”郁盈很满意：“听季夫人说，以川那孩子在他们公司里表现不错，很快就要升职了，我看啊，这季家，迟早是要给以川接班的。” “嗯，”莫千禾依然笑着：“以川是挺优秀。” 她换了一个话题：“听说父亲出国了？” “跑去荷兰了，说有个什么艺术展，”本来还高兴着的郁盈，提起莫正清就转了脸色，把茶杯一放：“你爸也是不像话！一天天的不着家，尽往外跑，连自己女儿都不管了！” “母亲，”莫千禾忙宽慰道：“父亲志不在此，您就让他做他喜欢的吧，您还有我呢。” 郁盈这才缓了脸色，说得对，幸好她还有个懂事、听话又优秀的女儿。 她嘱咐道：“只要有时间，还是要多往老爷子那去，你爷爷最宠你了，我听说莫家二房那丫头，倒是天天往老爷子那跑呢，她倒是挺会来事。” 莫千禾道：“好，等下就去。”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郁盈的贴身管家敲门进来：“大夫人，大小姐，老爷子让大小姐去南苑一趟。” 郁盈：“什么事？” 贴身管家压低声音道：“是三小姐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在哭，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了，老爷子说让大小姐去安慰安慰，毕竟是两姐妹，大概比别人安慰有用些。” “这丫头，简直被二房宠得无法无天了，”郁盈轻哼一声：“一天天的尽会惹事。” “好了母亲，”莫千禾起身道：“我去一趟就是。” 南苑，莫芯冉房里。 又大又奢华的套房里，以三小姐喜欢的粉红色为基调，装修豪华得像个公主房，到处挂着摆着名贵的收藏品和艺术画，由此可以看出房间主人在莫家的受宠程度。 不过此刻地板上，已经是碎了一地的花瓶。 “你们都给我出去！” 佣人们有些心疼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这些古董花瓶要是拿出去卖，够他们这些人一家子用一辈子了。 莫子成无奈地退出来，对于正在气头上的妹妹，他也无计可施。 “子成。”一转身，莫千禾正走过来。 “千禾，”莫子成挂上笑：“你怎么来了。” 莫千禾也笑：“爷爷让我来看看。” 莫子成指了指门，示意房间里的动静：“正在气头上呢，千禾你还是别进去了，等下被这丫头不管不顾地冒犯了。” “没事的，”莫千禾往门口走：“自家姐妹，我当然得去看看。” 盯着莫千禾进了房间，莫子成这才哼了一声。 又想到了什么，他沉着脸念出一个名字：“顾满溪！” 莫千禾进去的时候，莫芯冉刚好把里面的佣人全赶了出来。 “芯冉，”她轻声开口：“这是怎么了？” 莫芯冉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莫千禾过来，更气了。 她也不傻，倒不至于对着长姐大呼小叫，只冷笑道：“千禾姐姐，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莫千禾语气宠溺：“我们芯冉心情不太好？” 眼前这个表面无懈可击的女人，对她的态度越温柔亲近，莫芯冉就越讨厌。 爷爷都不在这里，装这么到位做什么呢？ 她直接开口问道：“千禾姐姐，你是商学院的，为什么要去哲学院上课？” 莫千禾的笑容优雅：“芯冉，就算学商，有时候学一些哲学的逻辑思维，总是有用的。” “好，”莫芯冉点头，继续问道：“就算学哲学有用，那你为什么要和顾满溪坐在一起？” “顾满溪？”莫千禾状似回忆了一会这人是谁，这才恍然大悟：“哦，她啊，只是上课的时候她迟到了，教授让她坐前排，前排又只有我那有位置，恰巧而已，怎么了？” 莫芯冉仔细盯着莫千禾的表情，却发现她依旧只是笑容淡淡，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没什么，”最后她笑了笑：“只是顾满溪是我的人，看到她和姐姐在一块，好奇问问而已。” “你的人？”莫千禾意味深长：“是我太久不回来了吗？我怎么记得安家的那位小少爷，以后才会是芯冉——你的人呢？” 她一脸疑惑，好像这话真的单纯只是在表达疑问。 莫芯冉脸色一变：“你！” 安家少爷，是莫正宁在莫芯冉小时候就给订下的娃娃亲，平时莫芯冉最讨厌提起这一茬，莫千禾这句话是精准踩到了她的雷点。 莫芯冉气死了：“那又怎样！我迟早会让母亲把这个婚约取消掉的！” “取消？”莫千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那就祝芯冉妹妹如愿以偿吧。” “我当然会如愿以偿，”莫芯冉靠近莫千禾一步，直面着她，脸上闪过一丝讽刺：“我不会像有些人，为了争权夺利，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轻易舍弃。” 莫千禾依然平静地笑着：“芯冉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你不需要懂，”莫芯冉轻哼一声：“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以及未来，顾满溪都会是我的人，这就够了。” “这样啊……”莫千禾轻叹一声，仿佛像在感慨莫芯冉的天真一般，不过她只点点头：“我知道了，看来芯冉你的心情好了很多，那我也就放心了。” 莫芯冉：“我心情好得很，就不用姐姐操心了。” “既然这样，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莫千禾抬手抚抚她的刘海，一副长姐的模样：“你自己好好的，有什么事可以多来找我。” “谢谢千禾姐姐，”莫芯冉挤出一丝笑：“请便。” 莫千禾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去，唇角勾起的弧度终于收起。 她心中暗叹，母亲说得没错，这丫头确实是被二房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如此天真，天真到有些蠢的程度。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以及未来，顾满溪都一定会是我的人。” 脑子里还回响着莫芯冉刚刚那句话，莫千禾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的妹妹，你知不知道，这个愿望，只怕是永远都没办法实现呢。 15、猪头 闲着没事干，顾满溪跟着老妈跑到了餐饮部点心组后厨帮忙。 她有模有样的穿着厨师服，专门负责打发鸡蛋液，打发一个小时就是三十块钱，然后只用拿着打发器站在那不停搅拌，也不用动什么脑子思考，顾满溪感觉这活干得挺值。 打完鸡蛋，她还在餐饮部转悠了一圈。 餐饮部很大，专门有一栋楼，除了点心组在二楼，其余楼层还有中餐组、西餐组、日料组、酒水组、鲜果组……甚至中餐还分为八大菜系，西餐还分为法餐、美餐、意大利餐、地中海餐……等等，五花八门，眼花缭乱。 甚至比古代皇宫里的御膳房还豪华。 而且除了平时家宴的时候莫家会聚在一起吃，其余时间大都是各吃各的，所以每个组又会细分小组，负责这个夫人的，负责那个少爷小姐的…… 当然，也不是每个莫家人都有这个待遇，有些旁系只能共用，但嫡系……就拿莫千禾来说，据顾满溪了解，光是负责她点心的就有两个小组。 顾满溪想，她又不能吃，就那小鸟一样的食量，要那么多组做什么？ 真是浪费资源。 她溜达到了一楼鲜果组，肖慕南正在那兼职切水果，也是一个小时三十块钱。 看见顾满溪来，他挥了挥手里的水果刀：“快来，帮我切西瓜。” 顾满溪“切”了一声，走过来：“你倒是会使唤。” “早点切完我早点溜出去约会，”肖慕南正切着哈密瓜，小声道：“哥们儿我的幸福生活你不得管管？” “管你大爷。”顾满溪一脸嫌弃，还是洗手消毒，戴上口罩和一次性手套，拿过刀切起西瓜来。 肖慕南拿过盘子，将切过的瓜摆得整整齐齐，神神秘秘道：“知道我切的这些水果是送去了给谁的吗？” 顾满溪翻了个白眼：“爱谁谁。” “是大小姐！”肖慕南激动道：“你想想啊，到时候大小姐吃得可是我们亲手切的水果唉，咱多荣幸啊——” 听到“大小姐”这三个字，顾满溪强忍住踢翻一整个果盘的冲动，“恶狠狠”地给了西瓜一刀：“照我看，你就应该跑去颜家，给人颜知意小姐切水果，到时候颜小姐吃着你亲手切的瓜，你多幸福啊？” 一提到颜知意，肖慕南就哑了火，只小声嘟囔着“你说什么呢”，然后闭嘴切起了瓜。 看到他露出来的耳朵都红了，顾满溪大声嘲笑了一声。 不过切着切着，她一想到这个西瓜是切给莫千禾的，就开始浑身不得劲。 我凭什么给她切水果？ 看着手里的瓜，顾满溪心中恶作剧的念头突然生起。 她拿起一旁的雕花刀，在其中一片西瓜的瓜皮上，雕了一只猪头。 那猪头歪眼吐舌，滑稽得很。 然后趁人不注意，张口轻咬了西瓜尖上的一小角。 看着缺的那一小角，顾满溪偷偷笑了一下，把这片瓜塞进了她切的那盘摆好的瓜里。 莫千禾，看我恶心不死你。 “切好没？”负责送餐的人过来催促了。 “好了好了！”肖慕南脱掉手套，指了指桌上的好几盘子果切：“这里都是大小姐的。” “小伙子干活挺麻利。”那人笑了笑，挥了挥手，后面几个佣人上来，将果盘放进食盒里，一一端走。 “妈呀，切了这么多累死我了，”肖慕南摘掉口罩，伸了个懒腰。 “行了，”他拍拍顾满溪的肩：“哥们儿我先撤了——你干嘛去？” 顾满溪打了个哈欠：“回去补觉。” 等肖慕南走了，顾满溪去将身上的厨师服换回了制服，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人拦住了她。 顾满溪：“干嘛？” 她看着眼前人，觉得有点眼熟，这人不是…莫子成的贴身管家吗？ 拦她干嘛？ “你就是顾满溪？”那管家打量了一下她。 顾满溪皱皱眉：“我是，怎么了？” 这人眼里的轻蔑和不屑，顾满溪很明显就感受到了，她有些反感地退后一步。 当个管家瞧把他给能的。 “找你半天了，”他抬抬下巴：“赶紧去高尔夫球场那。” 顾满溪：“？？去那干嘛，我不会打高尔夫。” 这管家眼睛一瞪：“你想得美你还配去那打高尔夫了？是二少爷找你，赶紧去，去慢了二少爷生气可别怪我。” 二少爷，莫子成？ 顾满溪心里咯噔一声。 东苑这边。 “大小姐，休息一会，吃点水果吧。” 见莫千禾从书房出来，何姐暗叹一声，大小姐可实在是太努力了。 何姐是在庄园里全权负责莫千禾衣食住行的贴身管家，对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她已经有了对女儿的那种心疼感。 别人都觉得莫家大小姐高高在上，却不知道这孩子肩上又背负着多少压力，有多不容易。 她示意佣人们将果盘摆在落地窗前的桌子上，莫千禾平时喜欢坐在这儿喝下午茶。 莫千禾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净了手，坐下来看着窗外。 她住在东苑右角，占了一整栋房子，房子外面是被郁盈打理得精致又漂亮的花园。 花田里有几个园丁正拿着喷壶在给鲜花浇水。 盯着这片粉色的郁金香田，莫千禾慢慢陷入了那年的回忆。 —— 回忆篇。 八岁的莫千禾，已经初步有了豪门大小姐的风范，她要上很多课程，礼仪课、钢琴课、马术课、绘画课…… 母亲对她的要求，都是不一定要精通，但一定都要会一点，要在与其他人交谈时，聊得上来，不能显得很浅薄。 从出生起都是这么过来的，所有人都提醒着她，一举一动要优雅，要符合她莫家大小姐的身份，要做高贵体面的富家千金。 她好像有点累，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这天下午天气不错，趁着阳光正好柔和，她叫佣人替她在郁金香花田里摆好画板，完成家庭教师布置给她的绘画作业。 她想把这片花田画下来。 母亲喜欢花，特别请园林师在东苑设计了一大片花田，各种花卉都有，而莫千禾最喜欢这片郁金香田，就像一片粉色的海洋一般，很漂亮。 莫千禾坐在花田里，拿着画笔与调色盘慢慢涂着。 她想，快完成了。 正要再添上几笔，莫千禾却总感觉一道很有存在感的视线盯着自己。 顺着目光来源低头，她正好对上一双滴溜溜转的明亮黑眸。 “啊——”被吓一跳的大小姐正要轻呼出声，趴在花丛里的那人直接蹿出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嘘！别叫！” 莫千禾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 年纪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小，扎着已经乱糟糟的双马尾，圆圆的脸蛋堆着婴儿肥，眨着大眼睛忽闪忽闪，水灵灵的，很可爱的一个小妹妹，捂住她的小手软乎乎的，还有一种清茶肥皂的香味。 一个小女孩而已，莫千禾放下了心。 “你别叫，”女孩小声道：“我就放开你。” 莫千禾眨眨眼睛表示同意。 女孩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她，自来熟一般地跟她搭起了腔：“你在画画啊？” 莫千禾没回答，只问她：“你是？” 她看着女孩子穿着代表佣人孩子的制服，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我叫顾满溪！满足的满，小溪的溪！”顾满溪爽朗地接话，一股脑地说了下去：“我刚来这没多久唉，我爸在这户人家开车，我妈在做点心！你呢？” “我叫——”其实原本，莫千禾应该让佣人把误闯进这儿冲撞了她的女孩给赶走，但她莫名其妙地就突然很想跟这人聊下去：“我叫，千禾。” 她特意没有说莫姓。 “钱荷？”顾满溪“哦”了一声。 她刚刚打翻了老妈新设计的点心，被怒吼的老妈赶着到处乱蹿，结果蹿到了这片漂亮的花田里。 然后看到了一个漂亮得好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 实在太漂亮了，顾满溪发誓，以前她觉得她们班上最好看的女生都没有她一半漂亮。 盯着多看了几眼，结果就被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发现了。 不过顾满溪脸皮厚得很，大喇喇地摊开双手，掌心里面躺着一支棒棒糖：“你吃不吃糖？” 莫千禾摇摇头，她从小到大基本没吃过这个，这种廉价的糖果，而且是有失千金形象的棒棒糖，母亲是绝对不会让她吃的。 “为什么？”顾满溪惊讶了：“这么好吃的棒棒糖唉！你居然不吃！” 她觉得这个小姐姐太奇怪了，她以前的朋友，哪个不是抢着要棒棒糖吃的？ 莫千禾抿抿唇：“我母亲不让我吃。” “她不让你吃你就不吃了，”顾满溪觉得更神奇了：“那我妈还不让我干好多事呢，她以前不让我爬树，不让我去河里摸泥鳅，也不让我赶鸭子——我还是干啊！” 这对于被爷爷奶奶在乡下养大的顾满溪来说，不让她干这些事简直就是酷刑！ 隔壁二蛋子都能干呢，她凭什么不能？ 莫千禾越听眼睛瞪得越大，顾满溪列举的这些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反正你妈又不在，”顾满溪抛去糖果纸，坚持把棒棒糖递给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偷偷吃了没事的！” 盯着眼前这支橙色的棒棒糖，莫千禾鬼使神差地就接了过来。 16、顾大师 她心跳得很快，这还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不被母亲允许的事情，这种突如其来的叛逆让莫千禾感到紧张，又有点兴奋。 可是她确实好奇棒棒糖的味道。 顾满溪给她鼓劲：“吃吧吃吧！保证好吃的！” 莫千禾在她的鼓舞下，将棒棒糖放进了嘴里。 舌尖上蔓延着甜滋滋的味道，柑橘的果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怎么样？”顾满溪还期待地问着她：“棒棒糖好不好吃？” 其实对于莫千禾来说，这有些过于甜了，比起家里那些精心制作的，甜度刚刚好的点心，真的要迅速逊色许多。 但却别有一种滋味。 可能是小孩会喜欢的味道，也是她不讨厌的味道。 同时心里还有一种冲破了某种束缚的畅快感。 看着顾满溪眼睛亮亮地等待着她答案的样子，她点了点头：“嗯，好吃。” “我就说嘛，”顾满溪很是骄傲：“别人的棒棒糖都是五毛钱一个，我买的一块钱一个的，苦了啥也不能苦自己的嘴啊！” 莫千禾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满溪跳起来：“你笑什么啊！真是一块钱的！” “好，一块钱的，我相信你。”莫千禾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她指尖捏着糖棍，小口吸允着糖果，一边将眼神投向远处的阁楼。 母亲此刻大概在那喝茶。 如果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吃着一块钱一根的棒棒糖，会是什么反应呢？ 莫千禾想，那大概会罚自己礼仪课训练坐姿或者站姿再多一个小时吧。 她将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我吃不完了。” 有些事情，尝试一下就可以了，但要有度。 “没事！我替你解决！”顾满溪拍拍胸口，飞快地抽出莫千禾指尖的糖，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塞进了自己嘴里。 “你——” 看着她的动作，莫千禾不可思议地再次瞪大眼睛。 顾满溪一脸茫然：“怎么了？” 莫千禾耳尖都红了：“这是我吃过的！” 这个人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在她从小到大接触到的贵族式教育里，吃别人吃过的东西，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那又咋了，”顾满溪舔着糖果：“你这么漂亮，我又不嫌弃你的口水。” 二蛋子那挂着一脸鼻涕的，她才会嫌弃呢。 “你说什么呢！”莫千禾的脸更红了，这个顾满溪怎么什么都能说出口！ “你画得什么啊？”顾满溪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画上：“画得这片花田吗？嗯，画得还不错。” 平复了一下被冲击到的心情，莫千禾看她盯着画一脸郑重点评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你会画画？” “那当然，”顾满溪自豪抬起头：“我之前可是班上的美术课代表。” 美术课代表啊，莫千禾想，那一定很厉害吧。 顾满溪围着她的画作打转，一边啧啧感叹：“你这画好是好，就是还差了点灵魂。” 莫千禾来了兴趣：“什么灵魂？” “让本大师来给你添几笔吧，”顾满溪拿起另一只画笔：“你先闭上眼睛，等你睁开眼睛，保证给你个超级惊喜。” 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被她口中的超级惊喜给吸引，莫千禾闭上了眼睛。 是觉得自己颜色没调好吗？还是光影不对？好厉害啊，添几笔就能改变整个画的走向吗？ “好了，”顾满溪的声音里隐隐带着笑意：“可以睁开了。” 莫千禾期待的睁开眼睛，看向画板，突然发现一片粉红色的花海上多了一只歪嘴瞪眼的猪头。 莫千禾：？？？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满溪已经跑出了几米远，她一边笑着，一边回头给莫千禾做鬼脸：“哈哈哈！顾大师代表作！猪之霸王花！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莫千禾气得站起身，教养让她不会骂人，只能跺脚道：“顾满溪！” 她看着顾满溪越跑越远，却依然呲着一口大白牙对着她笑。 微风拂过，粉色的郁金香摇起一层层的浪，就好像真的是一片粉红色的大海一般，调皮的女孩子跑进海浪里，遍地的粉色映衬得她明媚的笑容，更多了一些烂漫。 莫千禾看着看着，眼眸轻颤，又转过头继续看了一眼画板上那只滑稽的猪头。 她突然就轻笑出声。 —— “大小姐？吃点水果吗？” 何姐轻声唤着莫千禾，将她唤回了神。 莫千禾“嗯”了一声，拿起果叉准备随意插颗草莓吃，视线却移到了另一盘的西瓜上。 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西瓜里有一片瞧着似乎有点突兀。 皱皱眉头，感觉隐约看到了点什么，莫千禾伸出指尖拿出那一小片。 果然原本的三角尖缺了一小块，看着还是被人咬过的痕迹。 何姐惊呼一声，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是谁？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偷吃大小姐的东西，而且偷吃就算了，不吃完居然咬一口还敢放回来！ 疯了吧！？ 她脑子里连去质问餐饮部抓出罪魁祸首然后怎么严肃处理的一系列流程都想好了。 莫千禾手腕轻移，目光放到了底下的皮上。 绿色的瓜皮上，正歪歪斜斜地雕刻着一只歪嘴瞪眼的小猪。 一只很熟悉的小猪。 顾满溪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画小猪时，习惯性把猪耳朵画成椭圆的，把猪嘴画成一个倒倒的v字。 莫千禾唇角不自觉勾了勾。 “大小姐，”何姐已经准备过来收盘子了：“我这就把西瓜撤下去，您放心，我肯定立刻查出来是谁干的——” “不用了。”莫千禾开口打断她，眼睛盯着这只对着她挤眉弄眼的猪。 好像透着这只猪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轻哼一声，她正准备放下这片西瓜，手顿了顿，还是移到了唇边。 “大小姐——”何姐还准备说些什么，下一秒却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千禾对着那片明显被人咬过的瓜，轻咬了一口。 何姐差点破音：“大小姐！” 我的大小姐啊，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是被不知道哪个偷吃贼咬过的啊！？ 莫千禾一脸淡定：“怎么了。” “这个——”何姐被震惊到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这个——” “我只是认为，”莫千禾一本正经道：“不要浪费食物而已。” 何姐：………您说这话您觉得我会信吗？ 尽管内心充斥着百思不得其解的震撼，不过大小姐没说什么，她也不敢多嘴，只能纳闷地看着莫千禾优雅地捏着那片瓜，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 她看着大小姐长大的，从前也不知道，大小姐这么喜欢吃西瓜啊？难道是在国外这几年改变的口味？ 嗯……何姐默默记下，看来要通知餐饮部以后多送点西瓜来了。 莫千禾吃完，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手巾擦擦嘴角：“我吃完了，何姐，把这些撤了吧。” 何姐：……不是合着您就吃了这一片啊？ 给她一种大小姐好像就是专门盯着这块被人动过的瓜吃似的。 她双眼发懵地指挥着佣人们端着果盘退下，怎么想都怎么觉得今天的大小姐实在是太奇怪了。 最后何姐左思右想，把这归咎于在国外这几年带来的改变。 她感慨，国外不愧是国外，就是开放啊，大小姐去一趟，人都开始变得不拘小节了！ 佣人们退出去，房间里就留下莫千禾一人，她坐在窗前继续看着窗外的郁金香花田，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沿，好像在等待些什么。 片刻后，一个穿着保镖制服的男人敲门进来。 他恭敬地鞠躬：“大小姐。” 莫千禾轻声问：“她在做什么？” 男人表情不变地阐述：“她去了高尔夫球场，听说是被二少爷叫走了。” 莫千禾眼波微漾。 —— 顾满溪一路丧着脸，跟着莫子成的贴身管家去往高尔夫球场。 她基本从来没跟莫子成打过什么交道，为什么突然会被他叫过去？ 用脚趾头想想，顾满溪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做哥哥的，大概是给莫三小姐出气来了。 她长叹一声，自己不就是想过几天消停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进了球场，远远看见莫子成正拿着球杆挥打着球，身姿潇洒又流畅。 尽管对帅哥没什么兴趣，顾满溪也不得不感叹，莫家人从小养成的仪态气质，确实都是一等一的。 管家领着顾满溪走过去：“二少爷，顾满溪来了。” 顾满溪道：“二少爷。” 莫子成没有理会，只示意球童接着放球，继续挥打着。 他不发话，顾满溪只能站在一边等。 正站着，一旁的球童突然将一个球杆袋塞到了顾满溪怀里。 球杆袋里装满了球杆，有些重量，顾满溪还必须得抱着袋子一直站着，没一会胳膊就得酸。 但她知道，球童当然不会自作主张，肯定是莫子成示意这么做的。 得，果然是为莫芯冉出气来了。 顾满溪认命的站着，大概罚站了快二十分钟，莫子成这才停下，接过贴身管家递上去的毛巾擦了擦汗，打量着顾满溪。 以前虽然总听莫芯冉念叨着顾满溪这个名字，但莫子成从来没正眼瞧过她，今天仔细瞅了瞅这个顾满溪，心里也多少理解自家妹妹为什么会对这人感兴趣了。 长相确实挺漂亮。 17、捡球 可是长得再漂亮，不过一个佣人的女儿，敢惹他妹妹生气，在莫子成眼里那也是没规没矩胆大包天，不好好教训教训都不行。 “你，”他指着顾满溪示意道：“去给我捡球。” 顾满溪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要让她去找莫芯冉，就是让她捡一天球都行。 她正准备放下怀里的球杆袋，莫子成开口道：“就背着袋子。” 背就背。顾满溪将袋子甩到自己背上，论体力，她顾满溪就没怕过什么。 球场很大，在莫子成的要求下，其他球童退场，满场子只剩下顾满溪一个人捡球。 而且莫子成很明显是故意，刚刚之前还打得挺好的球技，现在好像突然不会打了一般，球满场乱飞，一会掉到这里，一会飞到那里，还必须要求顾满溪一个一个捡回来。 顾满溪只能到处跑。 莫子成打多久，她就得跑多久。 运动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折腾，顾满溪喘着气，知道莫子成就是故意在给她找茬，但她没有办法。 人就是明摆着给他妹妹出气来的，她除了忍还能怎么办？ 至少现在，为了妈妈，也为了她自己，顾满溪也只能忍。 她觉得自己此刻像只被人呼来喝去的狗一样到处蹿的模样，在他们眼里瞧着肯定非常滑稽。 突然莫子成挥杆一下，一只球直直飞过来，打到了正在捡球的顾满溪背上。 那球虽然轻，但高速移动的情况下撞过来，终归还是痛得让她没忍住嘶了一声。 “哎呦——”莫子成笑起来：“打偏了。” “二少爷好厉害！”旁边球童还在拍马屁：“打中哪儿不是打啊！” 顾满溪死死握着手中的球，不确保如果对方敢再来这么一下，这只球下一秒会不会出现在莫子成的脸上。 但莫子成显然就是这么想的，他微笑着，拿着杆正准备再挥，一道女声打断了他的动作：“子成。” 莫子成停下，往一旁看过去，看到了伫立在一旁的莫千禾。 她换了一套高尔夫运动衫，马尾高高扎起，露出漂亮的额头与肩颈，只化了素净的淡妆，比起穿着晚礼服时候的冷艳高贵，此刻更多一些属于二十岁出头女孩的青春灵动。 不知道她站了多久。 “千禾？”莫子成扬起笑，刚刚还高高在上的语气一秒切换：“你怎么来了。” 顾满溪拿着球袋走过来，额头上已经汗水淋漓，当她看到莫千禾时，怔了一下。 她怎么来了？ 随后顾满溪心中嗤笑了一声。怎么，是来看她笑话的吗？真好啊，两个高高在上的莫家人，跑过来看一个微不足道的佣人女儿的笑话，自己真是好大的面子。 莫千禾轻飘飘扫了顾满溪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记得以前和子成一起打球的时候，你技术还好得很，今天怎么左挥右挥，哪一个球都挥不好？” “哦，”莫子成笑道：“闹着玩而已。” “那就拿出你的真本事，”莫千禾接过球童里的球杆，走过来：“来陪我打一场。” “荣幸之至。”莫子成有些怀念：“上次与你打球，还是多少年前了。” 莫千禾戴上手套：“这么多年，球技应该更好了吧。” 她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顾满溪：“这是球童？” “不是。”莫子成好像漫不经心，又好像话里有话：“她叫顾满溪，千禾你未必不认识她？现在她是我妹妹手底下的人，做了点错事，罚一罚罢了。” “既然不是球童，”莫千禾没什么不同的反应，只挥挥球杆试了试手感，淡声道：“那就让她走开点，别反而弄乱了球场，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做。” 莫子成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顾满溪退出去。 顾满溪全程面无表情，看也没多看一眼，只闷头往场外走，她卸下球杆袋，准备直接离开，没想到走到通道口，又被一个穿着保镖制服的男人挡住了去路：“大小姐没让你走。” 顾满溪：……… 不是，莫子成把她叫过来的，现在变成莫千禾不让她走？ 姓莫的一个一个的全跟她过不去是不是。 她气死了，想往外冲，这男人挡得跟铁板似的。 顾满溪直接拿出格斗的招式，跟这保镖过了几招，虽然这人只守不攻，但交手几下之后，她便很快放弃。 才几招顾满溪就明白，自己打不过他，没必要费这劲儿。 莫千禾有病吧，放个这么好身手的保镖在这里就是为了拦她？ 闯又闯不过，打又打不赢，顾满溪无奈只能继续往回走。 回到球场，两个人已经打了几杆了。 顾满溪视线不自觉地投向莫千禾。 她现在背对着自己，紧身的运动装勾勒着窈窕的身体线条，随着挥杆的动作，高马尾一甩一甩地擦过白皙漂亮的脖颈，因为这人实在太瘦，顾满溪总觉得透过薄薄的面料，都仿佛能看到她背上凸起精致的蝴蝶骨。 刚刚还觉得莫子成的动作潇洒，但此刻莫千禾挥杆时又流畅又气定神闲的果断，充满着美感的动作对比得一旁的人都显得平平无奇起来。 顾满溪靠在墙边，翻了个白眼。 那小鸟胃，瘦成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居然打起球来还有模有样的。 又是一杆，不远处球童激动喊道：“一杆进洞！” 在场所有佣人都鼓起掌来，生怕落后了似的纷纷夸起来：“大小姐好球技！” “切。”顾满溪嘀咕着：“一群马屁精。” “不打了不打了，”莫子成收起杆：“你都一杆进洞了，我还打什么，千禾，你在国外没少打吧，球技都快可以去参加比赛了。” “夸张了，”莫千禾也将杆递出去，脱掉手套：“在国外的时候跟几个专业球员打了几场而已，学了一些。” 一杆进洞难得出现一次，所以是代表幸运的好彩头，这种时候主人家一般都会给在场球童们丰厚的小费，莫千禾也不例外，她吩咐球场负责人道：“每人一万，到时候告诉财务，从我账上走就是。” 球童们兴奋地欢呼起来，高喊着“谢谢大小姐”，简直天降的奖金，都快有一个月工资高了，这放谁身上谁不乐疯了。 顾满溪心中暗哼：装模作样，笼络人心。 “哦对了，”莫千禾纤手一指：“别忘了也给她一份。” 她这一抬手，指着角落的顾满溪。 见众人目光看过来，顾满溪直接脱口而出：“我不要，又不是球童。” 话音一落，球场都安静了一瞬。 有些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顾满溪。 莫子成皱皱眉头，直接训斥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千禾给你的，你就受着，没有你拒绝的余地，知道吗？” 这话毫不留情，可莫千禾只静静地盯着她，没有反驳。 顾满溪咬着唇，满脑子回荡着：想想包子铺的本金、想想包子铺的本金，硬是忍住了继续对着干的冲动。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宽慰自己，钱嘛，不要白不要，顾满溪，这是对方死赖着要给你的，不是你自己腆着脸要的。 “子成，”莫千禾突然道：“既然不打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倒是还有点事儿，想跟这个有个性的小球童说一说。” 说到“个性”两个字时，她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只当莫千禾想教训教训这个不懂礼的顾满溪，莫子成没放心上：“行，正好我部里还有点事儿。” 经过莫千禾，他脚步又顿住：“学生会选举的事儿——” “这些事，”莫千禾打断道：“到时候再说。” 莫子成看她一眼，脸上是一如既往弧度刚好的笑意，完美又从容。 他笑了一声：“行。” 朝她点点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莫千禾又道：“你们也走。” 顾满溪知道，这个“你们”里面，不包括她。 不一会儿，球场里的人退了个干净。 而莫千禾，从始至终只安静地把视线放在顾满溪身上。 顾满溪避开她的视线：“大小姐，你要和我这个有个性、不懂身份也不知礼的人说什么？” 她故意自嘲地加上了这几个修饰词。 莫千禾朝她走过来，只在她面前一步的距离站定：“你这是在怪我？” “大小姐严重了，”顾满溪不允许自己怯场，强迫自己对上她的眼睛：“我是什么人，怎么有资格怪您。” 莫千禾的眼尾微微上挑，其实是很魅惑的美，目光平和的时候不觉得，但此刻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些别的情绪，那情绪让一双眼眸都更为生动起来，就像一位端庄的少女，下一秒就要化身一只美艳的妖狐，诱惑着无知的书生一步一步踏入她的陷阱。 顾满溪终究还是遭不住这样的眼神，偏过了脑袋。 她总感觉这女的是在戏谑。 “顾部长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听说你在青松，人气高得很呢。” 莫千禾的语气轻轻淡淡，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客观的事实，并没有带上任何个人情绪。 她越过顾满溪：“跟我来。” 顾满溪不情不愿，也只能跟上。 18、二主 顾满溪左右看看：“你带我来你休息室做什么？” 庄园里高尔夫场馆里，每个莫家人都会有自己的专属休息室，以便换衣服、或者打完球整理洗漱，至于莫千禾的房间，在最顶层，还是最大的那几房之一。 莫千禾看了看她：“一身汗，先去洗个澡吧，这儿就有淋浴间。” “我疯了吗？”顾满溪差点跳出去：“我在这洗澡？” “在这洗澡怎么了？”莫千禾已经从衣柜里把一件运动套装递给她：“你嫌弃？” 盯着她手上这套衣服，顾满溪不用看牌子就能知道，一定是动辄上万，她未来可能卖一个月包子都穿不起的昂贵货。 “大小姐说笑了，”顾满溪没接衣服：“是我这种身份的人不配而已，我自己回去收拾就行了，不劳大小姐操心。” 莫千禾叹口气：“你现在汗湿透了，穿过大半个庄园回去，风一吹，很容易着凉。” 顾满溪：“我体质没这么差。” “知道，”莫千禾轻笑一声：“文体部顾部长嘛，体育满分，但体质再好的人，也得注意不是。” “去洗吧，”她晃晃手里的衣服：“等会还有点事和你说。” 莫大小姐听上去是商量的语气，但顾满溪却知道，这是她已经做好了的决定，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 根本跟莫芯冉没有差别。 咬咬牙，顾满溪还是接过衣服去了淋浴间。 这姓莫的怎么回事，自己洗不洗澡都得管上了？ 快速冲了个澡，顾满溪换上了莫千禾给她的衣服，一分钱一分货，高级面料柔软顺滑，穿在身上的确很舒服。 从淋浴间出来，顾满溪看见莫千禾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放着一个药箱，见她出来，伸手指着另一边的沙发示意道：“趴着，露出你的背。” “你干嘛？”顾满溪莫名其妙地捂住自己胸口。 莫千禾：“你刚不是伤了？给你上药。” “谁伤——”话还没说完，顾满溪就想起刚刚莫子成那一球对着自己背的狠狠一击。 呵，原来自己这么滑稽又憋屈的时候，这人就已经在旁边看了。 她抽了抽嘴角：“不用了，您亲自上药，我受不起。”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莫千禾打开药箱，拿出药瓶，语气平淡：“莫子成刚有句话倒是说得没错，你应该记下来，我给你的，你没有拒绝的余地，知道吗？” 顾满溪气笑了：“行。” 看吧，她就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还才不过说上几句呢，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是专属于莫家人的霸道，蛮不讲理，从不允许别人的忤逆。 她心里把姓莫的骂了个遍，破罐子破摔地趴在沙发上，掀开背上的衣服。 莫大小姐屈尊亲手给她一个佣人的女儿上药，她都不介意自己有什么好介意的？ 莫千禾目光在顾满溪光洁细腻的背上流转，眼眸轻颤。 漂亮的蝴蝶骨旁，突兀地出现了一点淤青。 不严重，这么点淤青是运动的时候常有的，放成平时顾满溪都懒得处理的程度。 放下棉签，莫千禾直接将伤药倒在了手心，指尖顿了顿，终究还是触到了她的皮肤上。 顾满溪条件反射地一弹。 妈妈呀，这感觉太奇怪了！ “动什么？”背后莫千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老实待着，你这淤青得上药揉一揉，才散得快。” “您快点。”顾满溪哼哧了一声，抱住脑袋，感受着身后的手在自己背上揉来抹去。 不知道这女的是不是故意的，用的力度轻得跟羽毛挠痒一样，偶尔还用指尖微微滑过，燥得顾满溪很想回头大喊一句：“你没吃饭啊你！” 不过她可不敢，只能咬唇受着。 “顾满溪，”莫千禾又开口：“我倒是想问问，才几年不见，你什么时候成了芯冉的人了？” 本来想说莫芯冉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过话到嘴边，顾满溪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硬是改了口风：“是她的人又怎么样？三小姐可爱还受宠，有她做我的靠山，谁能欺负我？” 庄园里的佣人们，看似各有分工，其实又有许多派系，有很多人为了不受排挤欺负，或者是为了往上爬，会在莫家众多主人家选边站队，像陈志勇就是三少爷这边的，肖慕南虽然自己没站队，可是肖叔却是大夫人那边的人。 所以顾满溪这话，确实也没什么毛病。 本来在背上轻柔涂抹着的力度陡然一重，猛地一下痛得顾满溪差点叫出声来。 莫千禾依然笑得优雅，指尖却暗暗用力：“真的吗？没人能欺负你？我刚刚看见的是什么？那天在洗手间，你又在躲什么？” 不肯吭声叫痛，顾满溪只忍着：“三小姐只是和我闹着玩而已。” “顾满溪，”莫千禾轻笑一声，收起涂药的手起身：“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嘴倔得很。” 顾满溪从沙发上爬起来整理衣服：“大小姐，你叫我来，就是说这种话的？” “我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莫千禾拿着湿巾慢条斯理的擦手：“既然我回来了，你，也该回来了。” “莫大小姐，”顾满溪嘲讽道：“你知不道，好仆不事二主的道理。” 她特意把“好仆”两个字，咬得很重。 “不事二主？”莫千禾靠近顾满溪，伸出手指抵住她的肩膀：“那我问你，谁才是你第一个主？” 顾满溪盯着她，没有说话。 “顾满溪，”莫千禾语气缓和了一点：“有时候适当低一点头，不是坏事。” 她接着道：“到我这边来，我能让莫芯冉，从此不再找你。” 听到这话，顾满溪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莫大小姐，”笑够了，她才说道：“刚刚你说，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变，我看，你也从未变过。” 还是一样的自私，还是一样的冷漠，还是一样的高傲不可一世。 说完这话，顾满溪直接越过莫千禾，快步开门出去。 莫千禾看着她走得飞快的背影，眼眸微沉。 —— 回忆篇。 因为花了快一个小时画的画被顾满溪一只猪头给毁了，再补也来不及，莫千禾只能推说没有灵感，画不出来。 那是莫千禾第一次没有交课后作业。 绘画老师将情况反馈给大夫人，郁盈虽然没有生气，但还是罚她在礼仪课上多练了一个小时。 虽然被罚，但莫千禾心里蠢蠢欲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与刺激感。 她从小到大就是最得体的大小姐，没有哪个佣人在她面前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调皮又鲜活的人。 不但自己皮，还连累得她一块交不了作业。 她把那张画偷偷留了下来，夹在了书本里，每当看到这只猪头，就能想起顾满溪跑走之前那笑得开心的鬼脸。 莫千禾开始更多的往郁金香花田那边去散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可是一连几次都没再看见那人，莫千禾有点微微失落。 她知道她叫顾满溪，也知道她父母在莫家庄园里做工，如果莫大小姐想找她，其实很容易，随便找来个管家问一问就行了。 不过她没有问。 莫千禾想，能再遇到就遇到，遇不到，也就算了。 不过就在她对顾满溪的兴趣就快要消退的时候，这人又蹦哒着出现了。 这天郁金香开得更旺盛了，莫千禾拿着照相机，在花田里随走随拍。 她也上过几节摄影课，拍照这种事情，其实也很考验一个人的审美与表达。 走到一处，发现这儿光线与构图都正好，莫千禾拿起相机，对准那一小片地方。 快门一按，突然一张呲着大白牙的笑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莫千禾惊呼一声。 “钱荷！”顾满溪兴奋道：“又见到你了。” “顾满溪？”莫千禾轻拍被唬得心跳加速的胸口，嗔怪道：“你怎么回事啊，总这样突然冒出来，吓到我了。” “你不懂，”顾满溪甩着自己的双马尾辫：“真正的高手，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 最近老妈在追武侠片，她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莫千禾：“………” 顾满溪看了看莫千禾，今天精致的洋娃娃穿着一席田园风格的连衣裙，头上戴着小礼帽，漂亮得好像误入凡间的小精灵似的。 她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短袖裤衩子，撇撇嘴，老妈嫌麻烦只爱给她穿这种衣服，她也想穿好看的小裙子好不好！ “钱荷，你怎么变得更漂亮了，漂亮得我都想亲一口了。” 顾满溪一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白得吓人，小孩子心里还没那么多顾忌，看到面前的小姐姐脸蛋漂亮又红润，那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她确实很想抱着吧唧一口。 已经习惯了委婉说话方式的莫千禾，还真有点受不住她这么直白，俏脸一红：“你胡说什么呢！” “哇，你在拍照啊！”顾满溪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的相机：“你还会用相机呢？” 在她以前乡下的班级里，也就语文课代表家里有一个相机，因为这个课代表她爸是在镇上开店做生意的，是班上最有钱的。 记得那时候那男生把相机带过来炫耀，她还羡慕了好久。 莫千禾看着她崇拜的眼神：“………” 不是，会用相机有什么了不起的？ 19、蚂蚱 顾满溪期待地问：“钱荷，你能不能给我拍一张？” 莫千禾忍了忍，终究还是没纠正这人把自己姓都改了的名字，点头道：“可以。” “你站这边，不，站这边——再来点，这儿光线更好一些——” 对于拍人物，甚至比起拍景更难，莫千禾要求本身就很高，扯着顾满溪挪来挪去，摆弄了半天。 顾满溪有点抓狂：“还不可以啊？” “可以了可以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合适的构图，莫千禾满意地点点头：“你站好。” 端着相机正准备拍的时候，顾满溪又开口了：“等一下。” 莫千禾顿住：“怎么了？” 顾满溪：“我得带上我的小宠物一块拍。” 莫千禾四处看了看：“什么宠物？” 没看见有什么小动物啊。 顾满溪神秘兮兮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些什么，握着拳头：“在这。” 莫千禾：“？？？” 她手掌一翻打开，掌心赫然躺着一只—— “当当当当！勇猛无敌大将军！” 蚂蚱！ “啊！”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近距离见过这玩意，莫千禾吓得花容失色，手里的相机没拿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镜头直接碎了个彻底。 莫千禾：“……” 顾满溪：“……” “不是，你怕成这样干嘛！”顾满溪把手里的“蚂蚱”又往前递了递：“这是假的！” 再说就算是真的，又有什么好怕的？ “假的？”莫千禾定了定神，这才仔细观察着她手里那只栩栩如生的绿色蚂蚱。 居然是用叶子叠的。 “哇，”莫千禾小声轻呼，兴趣盎然地伸手捏起这只“蚂蚱”，勾起手指挑了挑它的须须：“这是怎么叠的啊？” “你不会啊？”顾满溪瞬间找到了自豪感，钱荷又漂亮又能穿漂亮的小裙子又会画画还有相机，结果终于找到了她不会的了。 她不会叠蚂蚱！ 莫千禾想，自己怎么可能会？要是被母亲看到她叠这玩意儿，估计自己礼仪课得被罚到天明了。 顾满溪自告奋勇：“我教你叠吧！” 犹豫了一会，莫千禾看看花田远处的阁楼，终究还是没抵过内心的好奇欲，点头答应了。 “你放心，顾大师上线，包教包会！”顾满溪拍拍胸脯，从裤兜里掏出几片叶子递给莫千禾：“来，你跟着我的手法来——” 她一步一步，确实讲得很细致，但莫千禾唯一干过的手工活可能也就是插插花，比起顾满溪手指头的灵活，她却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顾满溪急了：“哎呀，笨死了！” 莫千禾：“………” 她哪门功课不是全优，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她笨！ 莫千禾气得跺脚：“我不叠了！” “别啊！”顾满溪好不容易做个老师的瘾，哪里肯半途而废，赶紧哄道：“你最聪明了，我再教你一下，你肯定能学会——” 她直接上手，握住了莫千禾的手：“这里应该这样子——” 这人的手心温温热热的贴上自己的手背，带给莫千禾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毕竟除了几位长辈，还没有人敢这么直接地碰她的手。 莫千禾不自在地挣脱开自己的手：“好了，我会了。” 顾满溪可没管这么多，注意力全在“蚂蚱”上：“那你叠。” 几分钟后，一只歪歪斜斜的“蚂蚱”出世。 “还不错！”顾满溪点头道：“虽然比我叠的差多了，但毕竟第一次，还是值得表扬的。” 莫千禾看着手心里须子一颤一颤、滑稽可爱的“蚂蚱”，也好心情地勾了勾唇。 “哦对了！”顾满溪捡起地上已经摔碎得差不多的相机，咬咬唇：“我弄坏了你的相机，我必须得赔你。” 她顾满溪可不是推卸责任的人，弄坏就得赔，她想起之前班上课代表那个相机，听说要一千元，这对于才七岁的顾满溪来说简直就是天价。 钱荷的相机应该也要这么多钱吧……顾满溪纠结地算着，老爸一个月给她一百块钱零花钱，那她哪怕以后不花钱了都得十个月才能还完，但自己不花钱是不可能的，她还要买零食买玩具……只能跟钱荷打个商量，看能不能把分期还的时间线拉长一点…… 莫千禾看着顾满溪手中的相机，她这个相机虽然比较便宜，但也要快十万，她可不觉得这个只会画猪头叠蚂蚱的小鬼能还得起。 她摇摇头：“不用了，相机是我自己没拿稳摔坏的。” “那也是我吓到你了。”顾满溪纠结得眉头都皱在一起：“打个商量，要不我分期还给你好不好？每个月还你一点……” “我不需要钱。”莫千禾想了想：“你可以换一种方式还我。” 顾满溪：“啊？那你要什么？” 钱都不要唉，那她还能还什么？ “我要你……”莫千禾笑了：“以后每个月，都到这里来找我一次。” 看着眼前活力满满的女孩子，莫千禾想，她还挺有意思的。 或许，这个顾满溪，能带给自己在这每天一成不变的庄园生活里，难得的乐趣了吧？ —— 周末一结束，顾满溪就迫不及待地回到青松。 她身为青松学生会文体部的副部长，其实挺忙的，更何况颜部长还将要不在，一摊子事全放到了自己头上。 顾满溪在文体部群里发消息：“今天下午一点半，部门所有成员在学生会五楼一会议室开会。” 有成员问：“颜部长呢？” 平时这些部门会议，一般都是颜知意组织和通知的。 颜知意回复：“是我让顾副部长发的，我要出国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部里事宜暂由顾副部长代替我全权负责。” 群里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始有人排队回复收到。 看着消息，顾满溪无奈地笑了笑，虽然自己当了快半年的副部长，但她知道部里成员都是看在颜知意的面子上，这才愿意配合自己的工作调度。 因为这很大程度上关系到一个人的家庭背景。 青松的学生会，在学校里的权力很大，大到你的学分、奖助学金、实习企业、毕业答辩，小到你在校园里的生活，住哪个宿舍、食堂吃什么……学生会都能干涉一二。 你进入了学生会，相当于进入青松学生的“权力中心”，能当上学生会的成员，要么能力，要么家世，总之都是被学生会长所认可的，就等于镀上了一层金，因此，学生会成员一般是默认需要受到所有学生尊重的。 所以在青松这样阶级分明的大学里，学生会的成员，基本都是家世背景很不错的学生，因为学校里没有几个人，会服所谓“平民”阶层的管理。 顾满溪是学生会里不多的，甚至当上了学生会干部的“平民”。 这还是她在校运动会里表现特别亮眼，被当时就担任部长的颜知意破格提拔的。 其实顾满溪这人懒散惯了，也没什么当官管别人的爱好，尤其学生会工作还繁杂，实在太不符合她咸鱼度日的人生准则。 但是这一层身份，可以让她方便做很多事情。 因为是学生会干部，她可以享受一般学生享受不到的待遇；有权利去校园里普通学生不能去的地方；她能或多或少地受到别人的尊重，至少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直接欺负到自己的面前；最重要的一点是—— 她能用这一层身份，去干涉一些她看不惯的事情。 所以这份“工作”，至少在她毕业以前，自己都得坚持干下去。 在食堂吃完中饭，顾满溪骑上自行车，赶到了青松最东边的学生会工作中心。 学生会中心占了整整一栋楼，楼前还有停车场，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跑车，有些学生会成员从车上下来进去，也有些成员从楼里出来上车扬长而去。 顾满溪来到自行车区放车，比起那边，这里的区域只寥寥无几的停放着几辆自行车。 经过停车场时，她侧目，结果又看到了那辆贴着莫家家徽的轿车。 脚步顿住，顾满溪真的很想直接转身离开。 不管是莫千禾、莫芯冉还是莫子成哪个莫家人，她一个都不想碰见。 不过学生会这么大，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顾满溪来到门前，掏出学生会工作证给守在门口的保安看了，然后还得自己录指纹开门。 关于这一点，她背地里也吐槽过很多次了，这一层层防守严密的，知道的是一个学生会办公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国家机密项目呢！ 文体部在五楼，占了快有半个楼层。 顾满溪身为副部长，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办公室，算是在整个青松难得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隐私空间，这是她唯一感到还算不错的地方。 她先去办公室拿文件，出来时正好看到从对面部长办公室出来的颜知意。 “满溪，”颜知意朝她柔柔一笑：“手好点了吗？” 啊？什么手好了？ 不说这茬顾满溪都差点忘了，颜知意看她一脸懵逼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直接牵过她的手仔细瞧了瞧：“嗯，快好了，一会开完会去我那里，我再给你上一次药。” 顾满溪：……这些千金小姐们，就都这么喜欢给人上药吗？ 20、这人有点傻 顾满溪收回手，笑了笑：“既然好得差不多了，就不用了，我等会还有事呢。” 颜知意也没强求，指指会议室：“那先去开会吧。” 会议室里的成员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所有人几乎全部把目光放到前面的颜知意身上。 “大家都到齐了，”工作状态的颜知意还是比较严肃的，她坐到会议桌最前面的主位：“那就开始会议吧。” 顾满溪在她的左边位置坐下。 会议内容其实就两项，第一项是颜知意正式宣布她接下来出国后部里一切事宜由顾满溪暂时接管，顾满溪知道她特意还要在会议上强调一次，也是为了给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展开立威撑腰。 “希望我不在的日子里，大家一定配合好的顾部长的工作安排，”颜知意敲敲桌子：“关于各位在顾部长暂管部里这段时间的表现，顾部长都会告知于我，也将纳入各位成员年底的考核之中。” 青松学生会每年年底，都会有一次根据全年工作表现的考核评分，根据考核的结果，来评判是否能继续成为下一年的学生会成员。 这句话确实很有用，成员们看向顾满溪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对此，顾满溪也没有意见，能少点刺儿头，对她来说再好不过。 “第二件事情，”颜知意道：“是关于学校接下来要举办的文化体育节，今年的文体节规模将会比以往都大，投资更多，校方对此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需要部里每个成员都切实参与起来——” 因着颜知意在文体节的时候已经出了国，所以接下来的所有工作安排由顾满溪主要部署。 事关重大，所有人倒也不敢懈怠，刷刷地做着会议记录。 会议终于结束，顾满溪悄悄松了一口气。 以前万事都有颜知意在负责把控，这还是她第一次全权安排部署一次活动。 这对于顾满溪来说实在是有点赶鸭子上架。 出了会议室，颜知意看向她，眼眸里滑过鼓励与赞许：“做得不错啊。” 顾满溪搞笑地敬了个礼：“是颜部长教得好。” “就你嘴甜。”颜知意轻瞪她一眼，两人一齐进了电梯。 “你等下回宿舍吗，怎么回去？” 顾满溪：“哦对，我骑自行车车来的。” “自行车啊——”颜知意想了想：“满溪，我的司机有点事情刚刚跟我请了假，你能带我去别墅区吗？” 顾满溪看了她一眼，心想，颜部不是会开车吗？ 不过这点要求她当然不会不答应：“当然可以啊，不过我怕你坐我车后座不舒服——” 正说着，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 两个人走了进来。 颜知意打招呼：“文会长，千禾？你怎么也在这。” 文洲道：“找千禾有些事儿，知意你刚散会？” 这个气质有些凌厉的男人，文洲，便是青松学生会会长，顾满溪听说他是某个高官的儿子，家世背景也是非常厉害，任学生会长的两年里，相当有威望，别说学生，就连教授们都会对他尊敬三分。 顾满溪知道，文洲甚至有让一个学生退学的权力，甚至他还能参与校董事会的会议，参与校内各项决策的投票，甚至干涉一个教授的任免。 不过这种权力他并不会随便使用，很多人都说文会长为人正派，做事公正，是历届以来最好的会长，但顾满溪却不以为然。 公正？正派？要是他真的如此的话，学校里还会有这么多欺凌别人的现象？ 顾满溪觉得，是文洲身为学生会长，却视而不见。 跟在身后进来的莫千禾，也跟颜知意点点头：“知意。” 至于顾满溪，则被两人华丽丽的无视了。 顾满溪：挺好，她还懒得打招呼呢。 文鸢与颜知意站在一排，聊着一些学生会里的事，而莫千禾，就刚刚好与顾满溪站在了后一排。 电梯空间就这么大，还挤四个人，顾满溪跟莫千禾的距离甚至不到半步，胳膊随便一伸，都要碰到对方了。 她甚至能嗅到旁边人身上的香水味。 甘甜的玫瑰与轻柔的茉莉香，两种花香如此刚好的融合在一起，既不浓烈，但又十分有存在感地在顾满溪鼻尖徘徊。 颜知意其实也有喷香水，是顾满溪很喜欢的木质香，清清淡淡，但此时此刻，她却感觉自己全然只能闻到莫千禾的。 顾满溪非常不自在地往颜知意那边靠近。 她吸了一下鼻子，又马上觉得不合适停下动作，毕竟这个想闻一闻其他人的香水以此来遮盖莫千禾的味道的行为，着实像个变态。 因着她的动作，颜知意一边聊着一边温柔又带着询问地看了她一眼。 顾满溪摇摇头示意没事。 莫千禾从始至终端正地站着，连转头看都没看顾满溪一眼。 “哦对了，”文洲想起什么：“刚还准备跟你说来着，知意，这次文体节的工作事宜，你们文体部全程跟千禾汇报就好，我已经大部分时间不在学校了。” 文洲比他们大两届，其实研究生都已经要毕业了，现在还担着学生会会长的职位只是因为换届选举还没开始，不过他如今的重心已经更多在自己未来的事业上了。 颜知意像是懂了什么，跟莫千禾对视一眼，笑道：“好。” 莫千禾也笑：“知意，多多指教。” “我是指教不了了，”颜知意摇摇头，挽住顾满溪的胳膊示意轻笑：“下周我要出国一趟，文体节的全部工作，已经交给了我的顾副部长了。” 莫千禾盯着她挽着顾满溪胳膊的手：“既然如此，那就请——顾副部长，多多指教了。” 顾满溪勉强地扯开嘴角笑了笑。 不是，莫千禾她是学生会的人吗，啊？她才刚来学校几天啊，她懂个锤子啊！ 请告诉她，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电梯门开，两边分道扬镳，颜知意跟着顾满溪去自行车区。 顾满溪将自行车推出去，一边道：“颜部，我这自行车后座挺硬，怕你坐了不舒服啊。” “没事，你骑慢点就好了，”颜知意看上去有点开心：“满溪，我上次骑自行车还是两年前呢。” 当然啦，顾满溪心道，你们这些富二代千金小姐，出行都有司机，哪里还需要自己费劲巴拉地去蹬车。 她笑了笑：“偶尔骑一骑，对身体好。” 顾满溪跨上自行车，颜知意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侧坐在后座，正准备搂住腰时，一辆黑色的车子滑过，然后缓缓停住。 后排车窗降下，露出莫千禾的脸。 她嘴角噙着笑：“知意。” 颜知意回头：“千禾？” “你去哪儿？”莫千禾眼神只放到颜知意身上：“我送你吧。” “这……”颜知意看了看顾满溪，有点犹豫。 莫千禾：“我们都多久没有见面了？一起约个晚饭，好好叙叙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颜知意自然不能拒绝，她朝顾满溪歉意道：“满溪——” “没事，”顾满溪摆摆手：“你去吧。” 这些千金小姐主儿们最好全走了，她正好早点回宿舍躺平打游戏。 “那，”颜知意起身，伸手扯住顾满溪的衣角摇了摇：“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骑车好不好？” 顾满溪点点头，余光扫了一眼莫千禾，她全程保持着那抹得体的笑意。 好假一女的。 等颜知意上了车，顾满溪不等她们的车子开动，直接脚一瞪，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地跑了。 车上的两人透过车窗看着女孩衣摆飞扬的背影，自由又快乐。 “知意，”莫千禾开口：“似乎很看重顾副部长。” “哦，”提起顾满溪，颜知意的眸子里就溢出柔色：“她是我看好的部长接班人，毕竟我明年就去国外读研了，在这待不了多久了。” 沉默了一会，莫千禾继续道：“知意觉得，顾满溪是个什么样的人？” “满溪？”颜知意想了想：“她这人啊，其实没什么野心，也有点贪玩，一件事呢，你必须安排给她，然后督促着她，她才会愿意做，不过她又很有能力，只要她认真去做的事，她都能做好。” “而且满溪她很善良啊，”说到这点，颜知意脸上浮现起一些佩服的神色：“只要她遇到了她看不惯的事情，她都会挺身而出，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背景，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受到伤害——” 她感慨一声：“你说她这样的勇敢，连我们这样拥有许多的人，可能都没办法去做到。” 正是因为拥有许多，所以做事才更加瞻前顾后，会取舍，会计较得失，从小的精英教育，让他们更信奉明哲保身，也不愿意多管闲事，打破一些潜移默化的规则。 看着说起顾满溪就滔滔不绝的颜知意，莫千禾眼波微漾。 她开口：“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这人有点傻。” “傻吗？”颜知意捂嘴笑：“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呢，不过青松这么大，这样的傻人又有多少呢？” 21、纪舒晴 “对了，”颜知意语气变了变：“千禾，有件事，想请求一下你帮忙。” 莫千禾：“什么事？” “还是满溪的事。”颜知意叹了口气，话语里有些担心：“你也知道，她性格冲动，爱出头的性子经常会惹到一些人，平时有我看着，还可以护一护她，这段时间我不在——” “你想让我护着她？”莫千禾直接道。 颜知意点头道：“是的。” 她想，如果有莫家大小姐在背后给顾满溪撑一把，那学校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敢轻易伤害她了。 至于，莫三小姐…… 额，还是算了，她不去找顾满溪的事儿都算不错了。 “知意，”莫千禾笑了：“你是不是忘了？顾满溪，是我莫家的人。” 明明莫千禾说这话时语气很温柔，颜知意却总觉得感受到了一丝冷意，可看过去的时候，她的脸上又依然是很亲近的笑意。 颜知意愣了一下：“我知道的，不过在莫家上班的人那么多，这不是怕千禾你关照不到嘛。” “你放心吧知意，”莫千禾开口，语速变慢又变轻了些：“别人或许我记不住，不过顾满溪，我可是印象深刻得很呢。” “既然是我的人，我自然是会，好好关照她的。” —— 顾满溪打了个喷嚏。 “咋了感冒了？”乔诗宜往嘴里塞了一块薯片：“听你打了好几回喷嚏了。” “没感冒，”顾满溪摸摸鼻子，继续手里的游戏：“就是鼻子有点痒。” 也有可能是莫芯冉那家伙在背后骂她吧。 乔诗宜看她游戏打得正嗨，疑惑道：“你不是文体部的么？怎么就你这么闲。” 她们班上那学生会的成员一天天的可忙死了。 “闲啥啊，”顾满溪一边发着大招一边应道：“刚刚才开完会回来。” 结果下一秒就被ko，她烦躁地退出游戏：“啧，不玩了——话说回来，文体节马上就要举办了，你就没啥想参加的项目？项目第一都有奖金啊。” 乔诗宜：“奖金多少？” 顾满溪：“至少破万吧？” 青松的文化体育节背后有多少公司企业赞助，完全就不差钱，资金是否充足这回事，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乔诗宜摇摇手里的薯片：“有吃薯片大赛吗？” 顾满溪：“……没有。” “那不就得了，”乔诗宜继续躺平：“我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孩子，跟你这个赛亚人体质的能比？” 顾满溪：“………” 不报就不报嘛，怎么还带打趣人的！ “放心，”乔诗宜宽慰道：“我可能会从我宝贵的小说或者游戏时间里，抽出那么半个小时，到时候去为你的比赛加油的。” “我谢谢您。”顾满溪微笑。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舍友，简直是个超级宅女，除了必要的上课和吃饭，基本上是不乐意出门的，不过照乔诗宜的话来说，自己这叫做规避风险—— “青松随便扔个瓶子都能砸到一个富二代，我越少出去，惹到事儿的概率就越少。” 顾满溪知道，乔诗宜这话虽然听着有些开玩笑，却的确是事实。 在这所学校，没钱没背景的学生，的确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惹上了一个惹不起的主儿。 二人正聊着，乔诗宜突然停下咀嚼薯片的动作，抬手：“等一下——” 顾满溪：“？？？” “是不是有人敲门？”乔诗宜侧了侧头。 “敲门？”顾满溪也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吧——” 话音刚落，门外便出来两声敲门声。 那声音很小，细细弱弱的，好像敲门的人在犹豫着些什么。 乔诗宜摆摆手：“不会有人找我，肯定是找你的，你去。” 顾满溪：……你这话我竟然没法反驳。 过去开门时，顾满溪想过很多人，甚至连莫芯冉都想到了，又很快否决，因为那姑奶奶要真找上门来绝对是踹门，而不是这么小心翼翼又试探的敲门声。 门口却站着一个没想到的人。 是上次在洗手间里，顾满溪护住的那个女同学。 顾满溪诧异：“同学？你……” “顾同学……”女生清秀的脸色有点苍白，看上去有点累的样子，不过状态瞧着好像还是比那天好一点，至少敢与顾满溪对视了。 她笑了笑：“顾同学，我是过来……谢谢你的。” “啊？你说那天的事情吗？”顾满溪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害，真的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啦，你还特意过来谢一趟，太客气了——要不进来坐一会？” “不了，”女生摇摇头，递过手里的一个纸袋子：“我还有一件事，上次你的校服外套给我，我当时忘记还了……你放心，已经洗过了。” “哦，谢谢！”顾满溪接过纸袋，不提醒她都快忘了，她说最近怎么换校服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一件呢。 “对了，”她笑道：“你是哪个专业的，叫什么？认识一下啊？” 女生道：“我是人力资源的，叫纪舒晴。” “哦人力资源，也是商学院啊——”顾满溪感慨道：“那纪同学你成绩肯定很好啦。” “顾满溪……”女生突然喊她的名字。 顾满溪：“嗯？” 女生伸出手臂，靠近一步，就这么浅浅地拥抱了顾满溪一下。 “谢谢你。” 她又道谢了一次，眼眸微弯，脸上浮现了一抹真心的笑意。 顾满溪心中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女生这最后一句道谢，透着些许轻松、些许解脱与些许尘埃落定。 女生离开了，顾满溪却还站在门口的姿势，皱着眉头。 “咋了？”乔诗宜探出一个脑袋：“是顾部长您迷人的魅力又吸引到了一个迷妹上门告白？” “告你大爷。”顾满溪回过神来，关上门。 她看了看纸袋里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将其拿出来挂在衣柜里。 校服上洗得很干净，还散发着淡淡牛奶肥皂的清香。 就像刚刚这个气质秀秀气气的女孩子一样，很适配。 可能真的是她的错觉吧，顾满溪想。 —— 又是一节西方哲学史，自从被上次老太太集火，顾满溪没敢迟到，一来就规规矩矩坐在了前排。 连教材都是她出门前往包里确认了三次都带了。 不过顾满溪才不会承认，对于她来说其实被老太太骂都是其次，主要不想在莫千禾面前丢脸。 她觉得自己最好把莫大小姐当空气，井水不犯河水。 结果到了教室却发现人家并没有来。 白瞎一番心理建设了。顾满溪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一缕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额，不来更好。 也对，她一个商学院的，何必天天过来上选修课。 昏昏欲睡地挨到下课，中途休息时间，一个男生坐过来，脸上堆着笑：“顾满溪，你有参加社团的想法吗？” 这个男生叫李波，是顾满溪的同班同学，平时跟她关系还算不错。 “社团？”顾满溪睡眼惺忪地摇头：“我光是文体部就够我忙的了，还社团呢，我怕不是一个人要分成两半用哦。” “满溪啊，”另一个女同学也凑过来搂着她肩膀，神神秘秘的：“别的社团就算了，这个社团真是，没你不行啊！” 顾满溪：“？啥？” “来来来——”两同学一左一右搂着她：“今儿正好社团聚会，咱们带你去看看热闹——” “唉唉唉？”顾满溪：“我包没拿——” 两人带着顾满溪左拐右转，走了快十来分钟，走到一个建筑面前。 “这不是？”这地方顾满溪还挺眼熟的：“这不是放体育器材的仓库吗？” 她身为文体部成员，这仓库之前还是常来的，这地儿还挺偏，平时除了想过来拿器材的，也基本不会有其他学生来，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地方有什么社团啊？ 难不成是体育器材代购社啊？ 两人领着顾满溪来到后门，李波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片钥匙，就这么打开了门。 顾满溪目瞪口呆地看着：不对啊，这体育器械库的钥匙不是她们文体部管吗？上哪儿搞的钥匙？ 进了楼，几人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废弃教室门口，李波道：“就是这里了。” 他轻轻敲了敲门。 那小心的模样，差点让顾满溪以为这是在进行什么卧底的交接。 门开了一条缝，有个人探头往外看了看，看到李波，又看到顾满溪，眼睛一亮，迅速打开了门。 他们拥着顾满溪进门，李波兴奋道：“同学们，今天的会议，我们请来了学生会文体部副部长，平民之光——顾满溪顾部长！” 话音一落，教室里的人立刻鼓掌欢呼。 什么东西啊！！！ 听到李波这离谱的介绍，顾满溪就很想有转身就走的冲动。 她强忍着嘴角抽搐望过去，发现偌大的教室里，零零散散地坐着二十来个人。 “李波？”顾满溪满脸问号：“这到底是个什么社团？” “满溪，”李波叹了口气：“我知道很突然，但把你请过来，也是没有办法，实话跟你说，我们这并不是个被学校认证的合规社团，说白了只是一个自发性组织而已。” 他敲了敲黑板，顾满溪回头看过去，黑板上用粉笔写着大大的“净土”两个字。 顾满溪念出来：“净土？” “对，”李波点头：“这是我们组织的名字。” “所以……”顾满溪还是不太明白：“净土……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看看，”李波抬手指了指教室里的所有人：“你看得出，在这里的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点吗？” 22-30 第22章 这女人就是来找茬的吧 顾满溪看过去，目光扫过教室里每一个人，所有人与她对视，眼神里带着一些顾满溪没看太懂的希冀与恳切。 额，共同点？有男生有女生，有长发有短发，有皮肤白的有皮肤黑点的…… “所以……”顾满溪还是没看出来：“是什么？” 李波眼睛一眨不眨：“他们，全都是青松大学，普通家庭的学生。” “也就是……”他嗤笑了一声：“所谓的，平民。” 顾满溪心中一跳，隐隐有些预感。 “王楚远！”他突然喊了一个名字：“说说你经历的事情。” 位置前排的一个胳膊绑着绷带的男生站起来：“上周，我不过就是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力山公司老板的儿子，他直接一把将我推下楼梯，他小弟们还对着我拳打脚踢，我去找老师也好，学生会也好，没有一个人理我，都让我息事宁人。” 顾满溪看着他的眼角，还有未消的淤青：“这——” “潘莉！”李波又喊了一个人名：“再说说你的事情。” 一个短发女生通红着眼睛站起来：“我长期受学生会宣传部干事蒋爱文的威胁和侮辱，要求我跑腿、代课、写作业、心情不好拿我泄愤……那天不过是帮她送东西晚了点，她就把胶水全倒我头上，害得我长发只能剪成短发……她父亲是校家长委员会的，很有关系，我没有任何办法……” “朱小青！你也说说！” 李波一个一个点名，在场的人一个一个站起来，诉说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被打的、被骂的、被威胁的、精神上遭受压迫的……无一例外，教室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过校园霸凌的困扰。 “满溪，”李波回过头来看着她：“说到这里，你心里应该也有答案了吧，我们这个组织，是以反校园霸凌为目的聚集的，取名叫“净土”，是想这些霸凌现象能够越来越少，还我们汲取知识的校园一片净土。” 顾满溪动了动唇：“所以你叫我来……” “我邀请顾部长来，”李波深呼吸一口，对顾满溪换了一个称谓：“是想邀请顾部长，加入净土。” 请求而又郑重的话语抛出，顾满溪陷入了沉默。 …… 散会后，教室里只留下李波和顾满溪两个人。 顾满溪想了想：“你觉得我的加入，对于净土很有用？” “当然，”李波点点头：“满溪，你虽然出身也跟我们一样是普通家庭，但你很优秀，你能用自己的能力成为学生会里不多的“平民”干部，某种程度上，你是我们很多人的榜样，是平民之光。” 这高帽子戴下来，顾满溪都要坐不住了：“哪有……哪有这么夸张？” 平民之光这个名字真的很雷人很中二啊啊啊！ 她的自我定义是躺平摆烂的咸鱼好不好？！ 李波接着道：“我们也知道，你用自己的学生会成员的身份，替许多被欺负的同学解了围，你应该也知道，你在学校平民学生里人气非常高吧，满溪，净土才刚刚组建，我们还需要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我们，我们需要一个灵魂人物与精神领袖，而我们一致认为，这个人是你。” 顾满溪沉默。 说实话，如果不是李波说，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有这么厉害，甚至能厉害到成为一个组织灵魂人物的程度。 她能进学生会，是因为她运动能力还不错，也是因为颜知意赏识，在其他方面，甚至于她的专业成绩，在系里都是倒数。 怎么就能成精神领袖了？ “李波，你们的想法很好，”顾满溪终于开口：“但是你别忘了，青松这个学校本质是怎么来的，这所学校根本上就是被掌握财富与权利的那群人，所制定规则下的产物，这样的组织，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做过，你觉得有用吗？很有可能做了这么多以后，还是螳臂挡车呢？” 不怪顾满溪悲观，而是她从小就在莫氏庄园长大，实在是见惯了这些特权阶层的嘴脸。 “不管有没有用，至少我们去做了，能少让一个同学受到伤害，就是少一个。而且……”李波顿了顿，才道：“你说的这一点，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有背景有实力的人，在背后为我们撑腰。” “但是他们那样的人……”他自嘲地笑了笑：“又怎么屑于跟我们接触呢……，只有你，顾部长，你能做到与他们那一阶层的人交好，也只有你，还有劝说到有人支持我们的可能。” 与他们交好？ 顾满溪心道，那你们对我的误会可真是大了去了。 不管是哪位少爷还是小姐，她都从未与他们平等的交好过。 但这种自己才懂的心酸，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在脑海里搜刮起符合的人选。 要有家世，还要人好，还要愿意管这种对自己毫无益处的闲事……想半天她才只能想到一个名字：“颜知意呢？” “颜部长，”李波拿起手里的钥匙晃了晃：“我们不是没找过她，这个钥匙，就是颜部长给我们提供的。” 怪不得，顾满溪恍然，她说他们怎么会有器材库的钥匙。 他继续道：“但颜部长说，颜氏固然是大企业，但是想要在青松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撑起这么大的事儿，她还远远够不上，况且颜部之后专注学业，可能要去国外读研了。” “合适的人选，除非是文家、季家……或者是……”李波停顿了一下：“莫家的人。” “满溪，”李波眼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不是与莫家的几位小姐都很熟吗？” 豁，绕来绕去，原来目的在这里。 他们想通过自己，获得莫家人的支持。 她能跟谁熟？莫芯冉吗，可笑，用脚趾头想想，人莫三小姐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还会“屈尊降贵”的愿意过来管这种事？ 至于莫子成，嗯，她根本不熟。 心中还划过一个人的名字，莫千禾……很快她又迅速pass，这位精致利己的主儿，更不可能。 而且让自己去求她？天方夜谭吧。 顾满溪叹了口气：“李波，我不想泼你冷水，但这些想法，不免有些天真，有哪个既得利益者，愿意掺合这种对自己毫无好处，有可能还会惹他们圈子众怒的事情？” “可能是很天真吧，”李波无奈苦笑：“满溪，我只是邀请你，你愿意加入我们固然最好，但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求你。” “但请求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 顾满溪心乱如麻地走回寝室。 搞什么啊！她一个只想开包子店的咸鱼，怎么就摊上这种事儿了？ 跟看小说似的！ 她对自己很有认知，她顾满溪，顶多做一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游侠”，但真让她正儿八经的，承担起这么重的责任…… 真的有点做不到啊啊啊！ 但是要让她拒绝，心中总萦绕着的那种道德感过不去。 况且……她也是真的很希望他们的校园，真的是一片单纯学习读书的净土。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想让她加入，但至少她跟“净土”的梦想是一致的。 “啊好烦——”顾满溪抓狂地抓抓头发。 本来她可以什么都不想的窝在宿舍打一下午游戏的！ 正烦着，乔诗宜传来消息：“滴滴！溪子，我刚刚进我们公寓楼，看见莫三小姐在我们楼下凉亭那坐着！是不是找你的啊！” 顾满溪猛然止住脚步，一个头两个大，迅速回复：“姐们！要是她找上门，你就说我学生会有事！” 乔诗宜：“行，这滔天的波浪姐们替你挡了，你就安心的去吧。” 顾满溪：“乔姐善良！义气！” 乔诗宜：“好听话留给你迷妹们，今晚回来记得带夜宵。” 顾满溪：“” 她方向一转，径直往学生会的方向走。 这宿舍也是去不了了，只能去她学生会的小办公室躲躲风头了。 提到莫芯冉，顾满溪就想起莫千禾在球馆里对她说的那句话： “到我这边来，我能让莫芯冉，从此不再找你。” 这句话至今还在脑子里回荡，明明是轻轻淡淡的语气，却总能激起顾满溪一肚子火。 到她那边来，来什么？有什么好来的？又是把她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这样那她在莫芯冉身边，与在莫千禾身边，又有什么两样？ 两姐妹都是，自以为是、自大无比、高高在上、不用正眼看人—— 越想越气，顾满溪怒冲冲地刷开门，一路上电梯，脑子里还在搜寻着形容词骂那姓莫的女人，结果来到自己办公室门前时，脚步戛然而止。 说曹操曹操到，刚刚还在心里狂骂的女人，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眼前。 顾满溪？！ “顾部长，我等你好久了，”莫千禾慵懒地轻倚在墙边，一双潋滟的眸子就这么淡淡扫过来：“只不过看顾部长面色，印堂发黑，心神不宁，看样子是遇上了什么心情不美丽的麻烦事？” 麻烦事？ 呵呵，我最大的麻烦事就是你！ 顾满溪哼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莫大小姐留洋几年回来，还会看上面相了。” 莫千禾：“没那么厉害，只是有些人臭脸得太过明显。” “莫大小姐，”顾满溪深吸一口气：“您站在我办公室门口，就是过来找我茬的？” “找茬？我有这么闲吗？”莫千禾扬了扬眉：“顾部长怕不是忘了，你文体节工作的汇报，已经交给我来负责了。” 顾满溪看她：“所以呢？” “所以……”莫千禾敲了敲办公室门，示意顾满溪开门：“我是来检查顾部长的工作的。” 顾满溪：“现在文体节活动还没开始。” 莫千禾：“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很重要。” “”顾满溪冷笑了一声，点点头：“行。” 她把手指放到指纹锁上：“不过我倒是问问，莫大小姐您是学生会的什么职位，才能过来检查一个部门副部长的工作？” “顾部长不需要知道这些——”莫千禾跟着进了门：“只需要知道，被授权检查你工作的人，是我，就可以了。” 顾满溪：“呵。” “那您随便坐。”她径直走过去，坐在自己办公椅上：“不过我这儿又破又小，简直委屈莫大小姐待着了。” 这间办公室大概十平方，应该是顾满溪特意装饰了一番，沙发换成了舒服得快成一团棉花的懒人沙发，上头还歪歪斜斜地摆着几个海贼王的娃娃，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球星海报。 “顾部长，”莫千禾屈指敲敲她的桌子：“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不好意思哈——”顾满溪无辜地摊摊手：“我这儿呢，只有三块钱一瓶的牛奶，或者十块钱一斤的茶叶，实在是拿不出手给大小姐您，要是吃坏了肚子，那我可担待不起。” “我是说，”莫千禾绕过办公桌，站在她面前抬手一指：“这个座位，我要坐。” 顾满溪：“为什么？” 莫千禾抬抬下巴：“我要检查你工作，没桌子怎么检查？” 办公室里除了这张椅子就是懒人沙发，想让她没形象地摊在那种沙发上？想都别想。 本来还想反驳两句，但看着莫大小姐直直扫视过来的眼神，顾满溪莫名其妙地还是怂了一下。 她撇撇嘴，起身让开。 莫千禾勾了勾唇，怡然自得地坐下：“顾部长，请把你有关这次活动的活动流程表、工作部署书、资金申请表、物资表等所有的资料，全拿过来。” 深呼吸一口，顾满溪从书柜里抽出一个文件盒：“你要看啥？全在这儿，快点看吧。” 看完就赶紧地给她出去！ “顾部长，别着急。” 莫千禾打开文件盒，拿起文件，看到上面字迹的瞬间就笑了：“顾部长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个性呢。” 顾满溪：“” 是嘲笑吧？这是是嘲笑吧？她字不就是写得丑了点，那又怎么了！ 她也没说这辈子要当书法家啊！ 她一屁股坐懒人沙发上，抱起娃娃盖住头，眼不见为净。 一张张的文件翻开，莫千禾看得很是仔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让透过娃娃缝观察她的顾满溪心里毛毛的。 怎么了？她的工作，可是颜部长都夸的好不好。 “首先，”半个小时后，莫千禾终于抬起头来，拿起一本文件晃了晃：“你这几样文件，是学生会要盖章的正式文件，但你格式都不对，按规定，标题应该是二号小标宋，正文应该是三号仿宋，哦，行距是固定值二十八号，你说说你对了吗？” 顾满溪：“” “其次，”她指尖又抽出一张纸：“你这个资金拨款表，涉及到钱的问题，请严谨一点，除了阿拉伯数字，请还标上繁体大写金额，会计没学过，总也看过吧？” 顾满溪：“” “然后，”莫千禾最后打开另一本文件：“你这个部署书，错别字太多，田径的径，你打成了经常的经，该用分号的地方，你用了句号，哦，你怎么连你们部长的名字都打错了，颜知意变成了颜织意？” 她轻笑一声：“真想拍给知意看看呢。” 顾满溪：是在挑刺吧？就是在挑刺吧？请问有谁检查工作会变态到一个字一个字的给你挑毛病啊？！特么她又不是在写教材！ “嗯——”莫千禾将文件好好装进了盒子里：“不够严谨、不够细致、不够规范，顾部长就是拿出这种工作态度给我看的？” 她嘴角噙着笑，似乎是在很温和地问着你，但吐出来的句子简直要把顾满溪气死，但偏偏这些小错误也是确实存在的错误，憋得顾满溪一句说不出来。 “哦，最终的宣传海报呢？”莫千禾又问：“给我看看。” 顾满溪平了平气：“在我手机里。” 莫千禾手心向上：“给我瞧瞧。” 撇撇嘴，她解锁手机翻出海报图片递过去，心里早已破罐子破摔。 看吧看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挑出什么刺。 刚接过手机，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两人互相对视。 “三、姑、奶、奶……？”莫千禾盯着来电显示，一字一句地念出来了备注。 顾满溪硬着头皮：“是三小姐。” 莫千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直接手指一滑，接起了电话：“喂？” 顾满溪：“！！！” 搞什么，你怎么说接就接啊！？ “哦，芯冉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盯着顾满溪：“顾满溪？她刚一直在学生会忙工作，现在去上洗手间了呢。” 被迫上洗手间顾满溪在她接起手机的那一刻，早已“心如死灰”。 “我为什么跟她一起？”莫千禾笑道：“跟顾部长叙叙旧，交流交流感情，不可以吗？” 不知道电话那头莫芯冉说了些什么，莫千禾直接挂了电话。 “莫大小姐，”顾满溪几乎快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您真是怕我过得太安生了。” 让莫芯冉那家伙知道自己跟莫千禾待在一快，她接下来还能消停？ “怎么了？”莫千禾无辜地眨眨眼睛：“顾部长要是想过安生点，就考虑考虑我上回跟你说过的话啊？” 无耻！ 顾满溪微笑：“对不起，不考虑。” “那我爱莫能助咯。”莫千禾又拿着顾满溪手机滑来滑去。 “唉唉唉？”顾满溪俯在桌子上想把手机拿回来：“你看什么呢？” “三姑奶奶，是你给芯冉的备注，”她椅子一转换了个方向，让顾满溪扑了个空：“我倒是想看看，你给我备注了个什么，大姑奶奶？” “我能给你备注啥——”顾满溪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等等，她给莫千禾备注的啥？ 不对……她好久就把这女人给拉进了黑名单！ 果然，莫千禾看着手机，脸色沉了沉。 “顾部长，”她半晌才开口：“毕竟我们接下来还要交流工作，加个联系方式，不过分吧？” 顾满溪不敢多吭声：“你加。” 莫千禾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机一齐操作了一番。 突然“叮叮”两声，似乎是来了消息。 莫千禾目光移了移，似乎脸色更沉了沉，再次用更加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看顾满溪。 顾满溪：……不是这种看垃圾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顾部长，”莫千禾将手机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来：“顾部长这么受欢迎，怕不是把心思都放在怎么应付迷弟迷妹们身上了？” “”顾满溪觉得这大小姐说话她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呢？ 莫千禾经过顾满溪身边时停下来，在她耳旁轻声道：“给顾部长一周的时间，把工作内容再仔细修改一遍，要招蜂引蝶，可不差这一时半会吧？” 门被关上，顾满溪一头雾水地拿起自己的手机。 这女人，脾气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解锁手机，顾满溪首先看到了发过来的两条好友验证消息： 顾学姐！我是文学院大一的李艺！很仰慕您，可以加个好友嘛？ 顾部长，可以加个好友吗？我是羽毛球社的社员王翔…… 顾满溪：“” 她说刚才莫千禾怎么话里有话阴阳怪气的呢，是刚刚好看到这些好友消息了吧？ 自己的联系号码在青松里早已经算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有时候一天，她能收到上十条验证消息。 不过她可一个都没通过过啊！招蜂引蝶？这姓莫的是不是误会啥了啊！！！ 顾满溪一脸黑线，恨不得冲出去抓住那女人的肩膀一通解释。 步子都迈出去了，她又停下动作。 算了，没必要啊，顾满溪，你以为你是谁啊？她就是随口嘲笑你一句，还以为她真的会在乎什么吗？ 可能她等会就把你忘到爪洼国了呢，去跟季公子甜蜜双人餐了呢。 这么一想，瞬间恢复理智，顾满溪耸耸肩，又重新关上了门。 躺回沙发上，再点开联系人列表，果然那串她熟悉的号码已经被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还换上了新的备注。 不过这备注…… 顾满溪瞪大眼睛。 不是什么“莫千禾”，也不是什么“大姑奶奶”。 而是——“钱荷”。 —— 回忆篇 自那日顾满溪答应莫千禾每个月见一次面后，她就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她感觉莫千禾经常看着很无聊的样子，所以掏空心思把所有她觉得好玩好吃的给带过去。 不过——感觉事情有点不太符合她的想象。 莫千禾看着顾满溪兜里五颜六色的透明珠子：“这是什么？” “哇靠，玻璃弹珠啊！你这都不知道，”顾满溪炫耀地摇摇袋子：“可好玩了？” “玻璃弹珠？”莫千禾好奇：“怎么玩？” 顾满溪拿起树枝蹲地上，开始解释：“是这样，先画一个圈，再画一条线，然后再这样——” “啊？”莫千禾看着她趴在地上：“得这么玩啊，好脏。” “？脏？”顾满溪：“大家都这么玩的啊，衣服回家洗掉不就好啦。” 以前她和小伙伴们一块玩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讨论过脏不脏这个问题啊？ 本来就是出来玩的，还管脏不脏？ 莫千禾摇头：“不行。”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这样直接趴地上做出这么不雅观的动作。 顾满溪撇撇嘴：“好吧，那我下次再带别的好玩的给你。” “我不能玩，你可以玩啊。”莫千禾压住裙子，小心地蹲下：“我看看你怎么玩的。” 顾满溪：“啊？一个人玩好无聊。” 而且感觉像个智障。 莫千禾瞪着她：“你玩不玩。” 漂亮的洋娃娃嗔视她的样子，还挺有模有样，顾满溪吐吐舌头：“玩就玩。” 她拿着玻璃珠趴下来，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伸手轻轻一扯她裙角，莫千禾本来小心蹲着的姿势，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啊！” 顾满溪大笑：“哈哈哈！这样就已经弄脏了啦，可以玩了吧？” 莫千禾小脸都气红了：“顾！满！溪！” 于是，那天下午，手贱党顾满溪同学——被迫自己往地上摔了一百次屁股墩，来逗红了眼睛的莫大小姐消气。 不过玻璃弹珠虽然pass了，顾满溪可不死心。 笑话，她可是称霸她们村里的游戏王，她就不信会找不到让钱荷感兴趣的东西！ 于是—— “这是什么？” “这是神奇宝贝的卡牌！只要能摔到地上的卡牌翻面，就能赢得更多的卡牌！” “为什么要赢得更多的卡牌？这种卡牌有什么用？” “就……就赢嘛，哪有为什么？！” “啊这样摔东西好没形象，我不要玩。” “” 又或者—— “顾满溪，你几岁？” “七岁啊，怎么了？” “既然你七岁，怎么还没断奶？” “什么没断奶啊！！！这是奶瓶糖！糖！” “糖为什么要做成奶嘴的样子？好幼稚，我不吃。” 顾满溪：这女的怎么这么难伺候啊！摔！ 游戏王第一次在莫千禾这里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自暴自弃：“不来了！反正我带什么你都觉得没意思！” “不行，”莫千禾：“你要来。” 顾满溪梗着脖子：“我不来。” 莫千禾放软语气：“你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于是本来就不坚定的顾小朋友就这么很容易的妥协了。 于是，每月总会有一天的下午，是属于顾满溪的大餐时间。 她觉得这个钱荷太神奇了，总能拿出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什么甜品、汉堡、巧克力，只要自己想吃的，她就总能带过来。 顾满溪羡慕地看着她：“你每天都能吃这个啊！我顶多在生日的时候才能有这么多好吃的。” 不，莫千禾心道，她每天可吃的不是这个，这种高热量食物，她碰都不会碰。 不过她只需要让何姐给食材组通知一声，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看着顾满溪费劲地张大嘴巴，啃一个比她脸都大的三明治时，莫千禾感觉有点幻视她养的那只马尔济斯。 有时候她有一种在投喂宠物的错觉。 虽然顾满溪带来的那些吃的玩的她没有兴趣，但对于这个人，她是真的觉得很有意思，在这座庄园里，好像只有这么一个人，会不把她当成莫家的大小姐。 那些时刻要记在心里的教养与礼仪，需要永远维持住的大家小姐风范，在顾满溪这里，好像可以得到短暂的放下。 她开始期待每个月的这个下午。 —— “一杯茉莉奶绿，不加奶盖，五分糖，少冰！” “一共二十五元！”顾满溪一边点单一边道：“您稍等！” “没事，”女生微红着脸看向她：“你慢慢做，我就是等一小时都不着急。” 顾满溪：你不急我急！ 做完这单，顾满溪取下口罩轻喘口气，终于得空休息一会。 不是，她当初第一天来兼职的时候，也没感觉这家奶茶店的生意这么好啊？ 她对一旁同样兼职的同学发出如上感慨时， 同学笑了：“我的顾大部长，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吗？这里有一半的顾客都是冲着你来的好不好？” 青松校花榜三、文体部副部长亲自给做奶茶，花几十块钱就能办到的事，谁不想来凑这个热闹？ 顾满溪：“” 她说怎么昨天老板又给她涨了一百块钱工资呢？ 现在这么一看，简直亏大发了，还涨少了呢！ 没过多久，点单台前又排起了长龙，看着同学们灼灼看向她的眼神，顾满溪哀叹一声，又认命地戴上了口罩。 太有魅力了，她也很烦恼啊！ “顾满溪！！” 突然一道女声气势汹汹地传了过来，顾满溪拿着马克壶的手一抖。 不是，她瞬间愁眉苦脸，这祖宗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人群安静了一秒，然后不约而同分开，乖乖地给来人让开了一条通道。 莫芯冉冷哼一声，盯着点单台前穿着店员服的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顾满溪了，上次跟她不欢而散本来就不高兴，结果昨天是莫千禾接了她的电话，更是把她气了个够呛。 口口声声要她别靠近莫千禾，她就是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顾满溪无奈地放下手里的百香果：“三小姐。” “你还知道我是三小姐？”莫芯冉扯出一抹笑：“顾满溪，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被莫芯冉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众目睽睽之下质问，还是一种以主人家的身份居高临下的语气，简直就是把她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虽然像她这样在这种环境长大的人，本来就不需要太多没用的自尊心，但顾满溪还是气。 但气完，她又有一种永远撼不动大树的无力感，对啊，她是莫三小姐，你所有的一切都在她们莫家手里握着，又能拿她怎么样？ 她叹气：“三小姐，我在工作。” “工作？”莫芯冉道：“那还好，既然你在工作，那我消费啊。” 顾满溪：“……您想喝什么？” “我喝……”莫芯冉抬头看着墙上的菜单板，手指了指：“这个这个这个……哦，只要有的全部给我点一遍。” 店里所有的饮品一共快四十来款，全部点一遍制作都要一两个小时，没谁会这么点，莫三小姐这是明摆着找茬的。 顾满溪不动：“您喝得完？” “你管我喝不喝完？”莫芯冉睨着她：“你工作还管起顾客点什么了？” “莫三小姐，”顾满溪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店里做生意，脱掉围裙：“我们出去聊。” 这顾满溪逃来逃去逃她这么久，莫芯冉早等着她这句话了，没有反驳，跟着顾满溪一块出了店子。 “莫三小姐，”顾满溪无奈道：“那天我态度不好，跟您说话没注意，现在我道歉，希望您能原谅。” 好汉不吃眼前亏，顾满溪心里虽然憋闷，但在莫氏庄园混这么大，眼力见还是有的，那天是实在脾气上来了没忍住，现在脑子清醒，也知道跟莫芯冉对着干不理智。 至少现在，在她和妈妈还没离开莫氏前，不可以。 看她放低了态度，莫芯冉脸色也好了点：“行了，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那天的事情就算了，不过——” 提到这个名字，她语气冷了些：“我不是说让你别和莫千禾沾边吗？怎么，现在你是把我话当耳旁风了？” “我没和她沾边，”顾满溪解释道：“我只是在和她交流学生会的工作而已。” 莫芯冉盯着顾满溪，看她面色坦然。 “顾满溪，”她道：“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一直都说过，莫千禾这个人，自私精明又利己，别她一回来随便勾勾手，你又被迷了眼——” “不可能！”顾满溪提高音量，被莫芯冉这句话激得脑门上火：“你放心，我比你更知道她是个什么人！” “你知道就好，”莫芯冉这才笑了，抬起手抚了抚顾满溪的脸：“这周坐我的车回庄园，知道吗？” 她得到满意的回答离开，顾满溪无力地紧抓着揉成一团的围裙，缓缓蹲下。 顾满溪，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莫芯冉的警告一直在脑子里回荡。 是啊，顾满溪，那个罂粟花一样危险的女人，确实，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第23章 解脱的笑意 她平复着心情，起身准备进店。 一些人匆匆从店里出来，拿着手机，议论纷纷： “真有人跳楼？” “是啊！就在行政楼那！论坛都刷屏了！” “已经跳了？” “还没呢！坐楼边上，已经有人去劝了！” “妈呀，谁啊？” “好像叫什么纪舒晴，人力资源的——” 纪舒晴？ 听到这个名字，顾满溪脸色一白，想起那天站在宿舍门口，微笑着给她还校服的清秀女孩。 难怪她当时就觉得对方状态有点不对劲，原来—— 她竟然有轻生的想法！ 顾满溪直接一丢围裙，跟店长讲了一声，拔腿就往行政楼狂奔。 她几乎是用尽自己运动会时百米跑的速度，一边跑一边在内心祈祷着。 纪舒晴，千万不要！ 等到她跑到行政楼下，还没喘口气，就听见沉闷的一声响，紧接着传来人群的尖叫与哗然声。 她跳了。 顾满溪双腿发软，支撑不住跪在地上，透过奔跑的人群，看着那里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 看着纪舒晴像凋谢的花朵一般躺在那里，双眼空洞，嘴角似乎还残留着解脱的笑意。 —— 顾满溪浑浑噩噩地走回宿舍。 警车的鸣笛声划破校园，这一路经过的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纪舒晴从楼上一跃而下的样子一直在她脑子里重复。 回到宿舍，乔诗宜也是一脸沉重地在刷着手机：“溪子，你也知道了？” “我知道。”顾满溪点头，脸色苍白，亲眼目睹一个不久前还对话过的同学结束了生命，这冲击对她实在有点太大了。 乔诗宜叹息：“太可惜了，她才二十一岁啊……到底是遇上了什么难事，非得付出自己的命呢……” 对啊，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她选择如此极端的做法呢。 甚至……甚至最后那一幕，出现在纪舒晴脸上的，居然是解脱。 顾满溪很难不联想到，上次戴玲那些人对纪舒晴的霸凌行为。 会不会跟这些事情有关？ 她虽然有所猜测，但这种毫无证据的事情，关系到一条人命，并不能乱讲。 拿出手机在论坛里不断刷新着帖子，顾满溪试图寻找着蛛丝马迹，根本不用特意去找，一版面基本全是这件事情。 连纪舒晴的所有情况都被扒了个底朝天。 【纪舒晴啊，她是人力资源专业的，成绩很好，平时都是前三名的。】 【不过她特别内向孤僻，平时也没什么朋友啊，一直安安静静的。】 【听说她家庭条件不好，家里好像就一个奶奶相依为命吧。】 【啊，好惨。】 【妈呀，当时我就在现场，简直吓死我了，感觉能做三天噩梦了……】 实在看不下去，顾满溪关掉手机，心里上涌着一种早知如此的后悔。 她当时为什么没在意？明明注意到她不太对劲了，为什么不多问问？如果当时她能多关心一句，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纪舒晴轻生这件事虽然跟自己毫无关系，但顾满溪就是压不住心中的那股子愧疚感。 她总觉得如果自己当初多做点什么就好了。 过了一会学生会群里有通知：【请各位学生会副部长以上干部，于下午一点半到达学生会五楼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谢谢。】 出了这么大事，学生会确实得有所反应。 她跟着队形回复了一个：收到。 “诗宜，”顾满溪起身道：“我去学生会一趟。” 乔诗宜探出头：“有啥最新消息记得跟我分享啊！” —— 学生会大会议室里，干部们陆陆续续到达。 顾满溪冷眼看着他们，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脸上看不见半分刚刚逝去一条同学生命的沉重。 也对，这些非富即贵的少爷小姐们，怎么能指望他们为一个半点没有放在眼里过的“平民”难过呢？ 其他人互相打招呼，但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顾满溪。 顾满溪知道，他们看不上自己。 切，她心里嘀咕，一群势利眼，我还看不上他们呢。 也就和她最相熟的宣传部成员郑予过来拍了拍她的肩。 郑予和她相熟，也是因为她的家世在学生会里也是最底层的那一批，不过她爸好歹还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比起顾满溪还是殷实多了。 等人到齐，很多人正围着学生会办公室的成员询问这次会议是不是文会长组织的时候，正门打开，莫子成走了进来。 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 “副会长。”众人纷纷打招呼。 莫子成点点头，走到会议台上，扶了扶眼镜，先扫视了一圈所有人，再温和地笑了笑：“诸位，文会长已经不在学校，学生会选举之前，会内一切事宜由本人代管，今天的会议，也是由我组织的。” 对于此事，台下的人全部没有任何意见。 莫子成，既是莫家嫡系，又是学生会副会长，甚至基本在所有人心里，已经默认了他就是下一任的会长。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今天上午，学校里发生了一件让人痛心遗憾的事情，我们的一位同学——” 大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打断了莫子成的话语。 一道女声轻笑：“莫副会长，开会怎么不通知我？” 莫千禾缓步进来，目不斜视地一路走过来。 在场的人小声躁动了几秒，又很快安静下来，有不少成员表情兴奋，那模样就像看到了平时见不到的偶像，硬生生把那股子激动劲儿给压了下来。 “千禾，”莫子成脸上笑意更深了：“这不是怕你忙，这种会议，我们有一个参加就好了。” “不忙，”莫千禾微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要来，刚好——也是借这个机会，正式见一见各位。” 莫子成恍然大悟道：“也是——” “跟大家介绍一下，”他拍拍手：“文会长亲自任命的，学生会代理副会长，莫千禾同学。” 不知道是不是顾满溪的错觉，她总觉得他那“代理”两个字，咬得很重。 会议室里众人集体鼓掌，对于有一个刚转学过来的人空降学生会高位干部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有问题。 顾满溪心里冷笑一声，因为，她是莫千禾，莫大小姐。 谁又敢有异议呢？ 两个姓莫的，一个副会长，一个代理副会长，看来以后，学生会就是莫家人的天下了？ “好了，”莫千禾轻声道：“子成，继续会议吧。” 莫子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要不你来主持？” 莫千禾笑了一下：“不了，我初来乍到，就先不揽这个活了。” 她随意扫视了一下，似乎是在找位子坐下。 学生会的座位严格按照职位来排，顾满溪作为副部长，原本应该坐在第二排，但是这回她是替代暂时不在的颜知意的位置，因为被调到了最前排。 看到莫千禾目光扫过来，顾满溪头皮一紧，生怕她坐过来，然后又想到自己左右两边都坐了人，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谁知道她左手边坐的一个外联部部长堆着一脸巴结的笑，举手道：“莫大小姐！您坐这里，您坐这里。” 他立刻起身让开，往第二排坐过去。 正好莫千禾的眼神望过来，就这样与抬头的顾满溪对视。 顾满溪：“” 她心里快把那个外联部部长骂了个狗血淋头：就你会巴结，就你有眼力劲儿是吧？ 莫千禾一笑：“好啊，谢谢李部长。” 她这明媚一笑，快把李部长笑得简直是心花怒放，妈呀，之前就见了一面，莫大小姐居然记得他姓什么！ 他忙道：“不客气不客气。” 看到莫千禾对他那一笑，顾满溪更不爽了，呸，马屁精！ 莫千禾一步一步走过来，眼神似有若无地放在了顾满溪身上，又移开，姿态优容地撩了撩头发，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女人坐下来时撩的那一下头发，发尾刚好轻轻扫到了顾满溪脸上。 蹭得顾满溪脸上痒痒的，还嗅到了一缕玫瑰的幽香。 ……故意的吧她。 “好，那我们接下来继续会议，”莫子成拿起继续道：“很遗憾，我们失去了一位优秀的同学，上午发生的事情，是大家谁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刚刚校方跟警方交流，初步断定纪舒晴同学为自杀，至于自杀动机，还在调查之中。”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希望各位干部，切实督促好自己部门的成员，对校内舆情舆论进行管控，一些莫须有的、引起全校恐慌的谣言，要做到及时制止。” 呵，这是来捂嘴来了。 对于一位同学生命的逝去，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惋惜了一下，然后重点就全放在了怎么降低这件事对学校的影响上。 顾满溪没忍住小声“切”了一句。 一旁的莫千禾似乎是听到了她这一声，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 顾满溪：……是她的错觉吗，她永远觉得这个女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长篇大论的官话顾满溪实在听不惯，再加上昨晚上本来就没睡好，她发着呆，眼睛睁不开，有些昏昏欲睡。 挡不住睡意，她脑袋一倾一倾，马上就要往左边那人的肩膀上靠。 第24章 顾部长来一趟我办公室 顾满溪意识渐渐迷糊，台上人的滔滔不绝全部成了催眠曲，脑袋越来越偏，眼看着就要靠上左边人的肩膀上靠—— 突然一根手指伸过来，轻轻抵住顾满溪的脑袋，然后嫌弃地一推。 紧接着她的脖颈忽地猛烈一冰，那刺激劲儿差点没让顾满溪叫出来。 本来都快睡着的人一哆嗦，瞬间清醒。 她睁开眼睛，发现莫千禾正悠悠收起不知道上哪儿拿的一瓶冰水。 所以这瓶冰水刚刚光顾的是自己的脖子。 莫千禾睨着她，那眼神似乎写着：别来沾边。 顾满溪！！ 到底什么小肚鸡肠的女人！劳资根本就没碰到你的肩膀！至于下这么狠手啊！ 她愤愤地抹掉自己脖子上残留的水，本来就不好的心情，被这一冰整得更差了。 憋着一肚子火，又不好在开会的时候嚷嚷出来，她掏出手机，怒气冲冲地给备注为“钱荷”的那位发消息： 【莫大小姐，您很无聊是不是？】 然后对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莫千禾慢慢悠悠地拿起手机，点开瞧了一眼。 本来以为这人会回点什么，结果她就只看了这么一下，又熄灭了手机。 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这简直比随便回条骂人的话都要更戳人肺管子。 顾满溪深呼吸一口气，时刻提醒自己，旁边这人是莫千禾，莫大小姐，是拿捏着自己老妈饭碗的莫家人，如果不想被老妈竹板炒肉的追杀，就先忍一忍，忍一忍。 想想包子铺……想想包子铺…… 嘴里念咒一样嘀咕着“包子铺”，顾满溪强制自己淡定下来。 手机震动，郑予发消息过来：【溪子，等会晚上一起吃饭。】 顾满溪回：【OK的。】 好容易挨到会议结束，她收拾笔记本和资料往包里一丢，刷的起身就想赶紧往外面走。 不过她这一长排的桌子右边靠墙壁，想要出去，得从左边走，而最左边坐着的，是莫千禾。 然而莫大小姐悠然地坐在那，翻着会议发下来的文件，看起来没有半点即将起身的意思。 顾满溪看了看，旁边几个人还坐在位子上讨论着什么，并不着急走。 可是她急着走，还得去兼职那领工资呢。 “莫大小姐，”她咬牙笑着：“您方便让一下吗？我要出去？” 莫千禾没回答，只继续翻阅着文件，连个眼皮都没抬。 “” 顾满溪放弃了这位主儿让开的想法，直接手一撑，打算从桌子上越过去。 她腿都跨上桌子了，结果莫大小姐施施然开口了：“顾副部长。” 动作一顿，顾满溪在桌子上维持着跨越的姿势：“莫大小姐有事？” 努力让回复她的语气好一点，顾满溪感叹，现在的自己真是脾气越来越好了。 莫千禾捏着文件起身：“顾副部长，跟我来一趟我办公室。” 看着她的背影，留下顾满溪还撑在桌子上满脸问号。 不是，她还有事呢，怎么着就得去这女人办公室了？！ 莫大小姐发话，再不情愿也得照做，顾满溪板着脸跟上去，看莫千禾停在电梯前，拿出卡刷开了只有教授或者学生会长才能使用的专用电梯。 呦呵，还真有排面，才刚来呢，专属电梯就用上了。 她跟进去，身子贴着墙，尽量拉开与这女人的距离。 莫千禾轻抱着胳膊站在那，连回头施舍一个眼神都没有，这一副无视的架势，搞得这样刻意动作的顾满溪反而像个多此一举的小丑。 顾满溪：“” 莫千禾的办公室，在顶层，就与学生会会长的办公室紧挨着。 她录指纹开门进去，顾满溪犹豫了几秒，也跟进去，看到快有一个总统套房这么大的办公室，再对比一下自己那鸟窝一样小得可怜的地儿，白眼快翻上天。 代理副会长，这“代理”两个字还没摘掉呢，这待遇就已经安排到位了！ 莫千禾摁了墙上一个按钮，本来关上的窗帘缓缓拉开，阳光投进落地窗洒进来，办公室里变得更加明亮。 “顾副部长，”她指指一旁的沙发，终于开口：“请坐。” 顾满溪：“我就不坐了，莫大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就请您快点安排。” “不着急，怕是要点时间，”莫千禾还是让她坐：“喝咖啡还是茶？” 你不急我急啊！ 她一屁股坐下：“我要冰水。” 不来点冰的，不然自己这火气怕不是要压不住了！ 莫千禾轻笑一声，从冰箱里拿出冰水递过去。 看着递过来的冰水，都是高档玻璃瓶包装的挪威牌子，顾满溪彻底无语了。 啥啊，怎么她办公室配的就是两块钱一瓶的农夫山泉啊？ 连H2O都整出阶级差异了？ 她抬手接过，手指不小心滑过对方的指尖。 凉凉的，有点软。 顾满溪不自觉地磨搓着手指，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 她迅速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冰得透心凉下去，试图让整个人冷静下来。 “两件事情，”莫千禾也坐了下来，将一页文件递过去：“第一件事，这个是这次文体节开幕仪式出席的校外嘉宾名单，你跟组织部与外联部一起商量，安排好嘉宾们的接待工作。” “好。”顾满溪接过文件，涉及到正儿八经的工作，她没有意见。 “第二件事——” 她停顿了一下：“顾副部长，对于学生会工作，似乎很有个人情绪？” 顾满溪：……对不起，她对工作没情绪，对你很有情绪。 “没有。”她否认。 “顾副部长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莫千禾意味深长：“这样可太让人容易看透。” “哦？”顾满溪挑衅道：“既然这么容易看透，那大小姐不如猜猜我在想什么？” “我猜你在想——”莫千禾拉长语调：“在想怎么快点离开这间办公室。” 顾满溪“哼”了一声，这姓莫的还算有自知之明。 “既然您知道，”她已经打算起身：“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第二件事还没有说，”莫千禾抬手示意她别着急，勾起唇：“顾副部长学生会成员守则有没有读过？” 顾满溪：“什么？” “守则第二十五条，学生会成员参加会议时需尊重主持者，不得闲聊、不得睡觉、不得使用手机，违反规定的，年末考核扣两分。” 顾满溪：“”瞧瞧，嘴脸终于暴露了，这是找茬来了。 “我这人，心善，”她微笑道：“就不扣顾副部长的分了……” 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本守则晃了晃：“就罚顾副部长，守则第二十五条，抄二百五十遍吧？” “什么？”顾满溪差点跳起来：“还得罚抄？！” 莫千禾扬扬眉，表示没有听错。 “行，”顾满溪彻底没了脾气，只想赶紧走：“那我下周交给你。” “我说了下周？”莫千禾伸出食指摇了摇：“不许走，就在这抄，今天抄完。” “那不行，”顾满溪抗议：“我还有事呢。” “这是处罚，由不得你拒绝。”莫千禾已经拿出了本子和笔递给她：“除非上课，你还能有什么事？” 顾满溪：“我要去兼职那领工资。” 莫千禾：“那就跟你店长说一声，推迟一天结也没关系吧。” “店长接下来都没空。” “那这工资我给你报销，”莫千禾捏着笔尖敲本子示意她：“抄吧。” 顾满溪：“” 合着这是跟自己杠上了呗？ 她就说怎么刚刚给她发消息回都不回呢，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凭什么啊！开会的时候也不止她一个人玩手机啊！ 叫天天不应，莫大小姐虎视眈眈，顾满溪只能憋屈地拿起笔。 她蹲下靠在沙发边边准备在茶几上写，莫千禾敲敲办公桌子：“蹲那儿像什么样子，好好坐这抄。” 顾满溪又慢吞吞挪过去。 她问：“抄多少遍来着？” 莫千禾：“二百五。” 顾满溪：……二百五骂谁呢？ 刚提笔写了一个字，莫千禾像个小学老师看一年级学生写作业一样瞅着她的字：“或许我错了，应该先给你买本字帖？” 顾满溪： 她就是字丑怎么了！？ —— 顾满溪一直抄到下午四点。 她发誓这两个小时，快把这一个月的字都写完了。 中间莫千禾出去了一趟，临到她快写完才回来，好端端坐在那看着顾满溪抄得一脸痛苦的样子，表情很是淡然。 等她写完最后一个句号，把笔一丢：“抄完了！” “二百五十遍，”顾满溪把本子一摔：“大小姐要不要一条条数数看？免得我偷工减料不是？” “不用了，”莫千禾笑：“我当然信任顾副部长。” 顾满溪揉着自己快断了的手起身：“大小姐，您罚也罚完了，我抄也抄完了，可以走了吗？” “当然，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罚完了，当然可以走。” “哦，对了——”莫千禾走到书柜前，从里面抽出两本本子：“顾副部长难得来一趟，也不好空手回去，那就——送两本字帖给你吧。” 她微笑着，将字帖塞进愣住的顾满溪怀里：“好、好、练。” 顾满溪：“…… 第25章 他们在约会？ 顾满溪黑着脸回自己办公室。 她简直气得够呛。 莫千禾这个女人精明得很，嘴又够毒，还占着身份的高位，每次与她交锋，最后败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只会是自己。 看着自己桌上摆的农夫山泉，她轻哼一声，拿起喝了一口，还是觉得有点甜的大自然搬运工最好喝。 那种水，又贵又难喝，到底谁爱喝啊？ 将两本字帖眼不见为净地塞回抽屉，她翻来莫千禾交给她的嘉宾出席名单。 名单上基本都是从青松毕业的，有名有姓的人物，不是那个官员，就是那个高管，或者*是某个行业的杰出人物。 就这如此广布的关系网，也是青松这所学校及其背后的资本越来越树大根深的原因之一，想要在上流圈子里掺合一脚的人，谁不想来青松镀个金？ 扫了一眼名单，“季以川”三个字赫然在列，而且还是在前列几个，可以看出他身份在出席嘉宾里身份的重要性。 呦呵，倒是方便他们小情侣见面约会了。 顾满溪瞬间失去了兴致，将名单往桌上一丢。 不管了，吃饭！ —— “你说他们开会，我还以为学生会会对纪同学的轻生做出什么解释或者说明，”顾满溪郁闷极了：“结果说半天，全是要捂嘴，要降低影响。” 她气愤地拍桌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种事，这帮人到底有没有共情能力了？” 郑予扒着饭：“不然呢，你觉得那些二代们，谁会把一个不重要的人的死活放在眼里？” 顾满溪心中深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而且，”郑予夹了一块肉：“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顾满溪眼睛睁大。 “你不知道也正常，当年的消息也是被压下来了，我是在宣传部才知道一些内幕的，”郑予叹了口气：“大概五年前？也是有个学生跳楼，甚至连跳楼的地点都一样，都在行政楼。” “当时的说法是那学生有抑郁症，发病了才跳下来的，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了。” 顾满溪抿抿嘴：“那那个学生是什么身份？” “具体的不清楚，”郑予耸耸肩：“就知道是个女生，而且肯定也是普通家庭的学生，听说还领取助学金的，成绩也很好。”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顾满溪摇摇头。 郑予：“青松水深啊，死的又不是哪个大人物家的少爷小姐，谁敢为这事出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呗！” 听着这些话，顾满溪感觉自己心里被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她拿出手机刷着论坛，试图再找出一点关于纪舒晴的消息。 关于纪舒晴的自杀动机，五花八门的都有。 【听说是她这次考试发挥失常，大受打击，一时接受不了才做出这种事情的……】 【啊？不就是一次考试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跳楼啊？】 【而且听说她这次的助学金申请也没批下来，估计是倒霉事儿凑一起了，没想通就冲动了吧。】 【嘘，我听说啊……她经常被学校一些人欺负……多的我就不说了懂自懂。】 【神金，我就是她同系的，前阵子她回家她一趟，听说她相依为命的奶奶病逝了，回来后她整个人状态都不对……】 顾满溪看着一些丝毫不尊重逝者的猜测，恨不得冲进手机屏幕去堵住那些人的嘴。 “溪子！”郑予突然道：“学生会的官号更新了。” 顾满溪：“更新啥？” 她点进官号，就看到学生会三分钟前刚发布的一条通知。 青松大学学生会： 【致全校同学：今日上午九点零五分，我校发生了一件无比沉重且遗憾的事故，在此 学生会倡导全校师生，对纪舒晴同学的离去，致以最深切的哀悼。 校方与警方沟通之后，初步断定纪舒晴同学为自杀，经了解，纪舒晴同学长期患有中度抑郁，加之前段时间考试失利、亲人过世的打击，做出了令人痛心的冲动选择。 对于纪舒晴同学选择离开的原因，校内众说纷纭，请各位及时制止谣言，尊重逝者。 对于此事，校方也会深刻吸取教训，加强全校同学的心理健康教育，如有需要的同学，可寻求学生会心理部帮助，联系方式为】 顾满溪甚至都没看完，不可思议道：“才一天，这事儿就这么定性了？” 一天时间就调查清楚，纪舒晴的自杀动机，就只是她自己抑郁症的原因，那其他原因呢？就顾满溪那天在卫生间看到的，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然你还想怎么？”郑予倒是觉得这个结果意料之中：“你要知道，青松在乎的并不是这个学生是怎么死的，而是怎么平息这件事情，估计不到一周，这件事就能被忘记。” 指尖捏着餐盘，用力捏得快发白，顾满溪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些人，这些事，还真是……烂透了。 —— 肖慕南成功给大管家请了假，这周末不用回庄园，顾满溪一脸羡慕地看着他拿着请假条在自己面前炫耀。 她不服气道：“凭什么你申请就同意了，我申请就不批？” “那没办法，”肖慕南嘿嘿笑道：“每周请假限制人数，不可能批准那么多人的。” “就算限制人数！”顾满溪掰着指头数：“我周一就申请了，周三还申请了一次，你周四才申请的，按照先来后到，怎么也得批准我吧？” 肖慕南摆摆手：“我怎么知道，可能是人品问题吧。” 顾满溪：“” 人你妹啊，要说人品问题，怎么着也轮不到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吧！！ 她气鼓鼓地走出校门，看到一辆标着莫家家徽的车子在不远处停着，突然意识到她好像答应了莫芯冉那祖宗一起回庄园的事情。 很好，本来就差的心情更差了。 车窗降下，莫芯冉瞅着她：“顾满溪！上来。” 心中哀叹一声，顾满溪认命地挪过去。 上了车，莫芯冉道：“你先跟我去吃晚饭，然后再回庄园。” 都行，随便。 顾满溪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驱车来到中心地段，这儿的翡悦大楼是全市最繁华也是消费最昂贵的商场之一，无数奢侈大牌店铺林立，囊中羞涩的人到这儿，都是望而却步。 听说这也是莫氏投资的产业之一。 如果不是莫芯冉带着她来这儿，顾满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想来这种地方。 一踏入商场，扑面而来的就是各类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冲得顾满溪皱了皱鼻子。 直到上了四楼，这种香气才渐渐变淡。 她一声不吭地跟着莫芯冉，随便莫三小姐将她带去哪里，自己只要遵从就行了。 “到了，”莫芯冉看了一眼顾满溪：“顾满溪，今天吃日料怎么样？” 顾满溪：“您安排就好。” 其实她并不喜欢吃日料这些浓油重酱的生冷玩意儿，但跟莫芯冉一块吃饭，不管吃什么对她来说都是味同嚼蜡，没有区别。 这间餐厅快占了商场四楼的三分之一，虽然身在繁华地段，可一踏入就好像隔绝了所有声音，装修幽静禅意，空气中还弥漫中淡淡檀香的味道。 顾满溪想，好像有钱人都喜欢来这种安静得下一秒就马上能出家的地方吃饭，她倒是情愿去大排档，烟火气十足，胃口都好一些。 这家店是会员制，每天招待的客人有数量限制，不过门口的侍应生一看到莫芯冉，甚至都不用查验身份，直接恭敬地鞠躬，将两人请了进去。 “莫三小姐，您订的包间在这边。” 每间包间是用镂空雕花的屏风隔开的，包间里面的料理台后都站着一位专配的料理师。 看见两人进来，料理师微微鞠躬。 “顾满溪，”莫芯冉打开菜单，点了其中一个套餐：“你和我吃一样的。” 她这是命令，不是征求意见，顾满溪没反驳。 莫芯冉净了手，对顾满溪道：“顾满溪，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吃饭吗？” 顾满溪摇摇头，心道你一天一个想法的，全凭自己心情来，她哪知道为什么。 “炙烤河豚白子，请慢用。” 料理师端上了第一道菜，顾满溪全程看着他一会刀一会喷枪一会这一会那的繁复操作了一番，结果盘子里孤零零着小得快只有一个鸡蛋大的白团子，嘴角抽了抽。 就算不是第一次来吃这日料，她也搞不懂这玩意的可吃点在哪里。 吃进嘴里，确实鲜嫩可口，但再好吃也就这样，真没有必要一个套餐上万的砸钱吧。 莫芯冉此刻倒是安静了下来，偶尔倒一小盏清酒，慢慢品着。 顾满溪乐得清闲，正好不用费心思应付这位主儿。 等到菜上到第四道的时候，莫芯冉转头不知道看了一眼哪里，然后笑了起来。 “顾满溪，”她轻声道：“你往右后方看看，那里是不是有熟人？” 顾满溪顺着她说的方向转头，透过镂空的屏风，看到了对面一个包间，有两个人刚刚走进去。 是莫千禾，和季以川。 第26章 给我把脸好好洗掉 季以川绅士十足地替莫千禾拉开椅子，满脸笑意和她说着些什么。 莫千禾也回以他柔和的笑。 顾满溪看了一眼就移回目光，又看向旁边的莫芯冉，她唇角扬起，脸上闪过微微得意。 哦，她明白了。 为什么叫她来这间餐厅？吃东西是次要的，让她看见这一幕才是主要的。 顾满溪戳着一块鱼片进嘴里，明明是鲜嫩的肉，却味同嚼蜡。 “三小姐，”她缓缓道：“您不必这样。” 就算不看到这些，除非必要的工作，她也不会再跟莫千禾这个女人多接触。 莫芯冉想方设法的想让她死心，却不知道其实她的心里，早就已经麻木了。 顾满溪的唯一愿望，就是早日离开。 “我只是觉得好巧呢，”莫芯冉笑道：“千禾姐姐也来了这里，哦，还和我准姐夫一起。” 她特意加重了“姐夫”两个字。 婚都没订呢，就叫上姐夫了。 莫芯冉拿手帕擦了擦嘴，又从包里拿出口红补了补：“走，我们去和千禾姐姐他们，打声招呼。” “啊？”顾满溪拒绝：“您去就行了，我就在外面等您吧。” “不行，”莫芯冉示意她跟过来，把包包往顾满溪手里一塞：“你必须来。” 唉。顾满溪心中无奈，难道这三小姐以为，莫千禾看到自己和她在一块，还会有什么触动不成？ 莫芯冉在包厢门口敲了敲：“千禾姐姐，以川哥哥。” 坐在一起的两人侧头，季以川一看到她就笑起来：“这不是芯冉吗？这么巧也在这吃饭？” 巧吗？顾满溪心道，怕不是莫芯冉特意打听了你们的行程，才在这个相同的时间点跑过来“巧遇”吧？ 莫千禾也淡笑道：“芯冉，怎么不过来一起吃。” 至于站在莫芯冉旁边的顾满溪，她感觉莫千禾就是这么很平淡地扫了自己一眼，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一起吃？”莫芯冉摇头：“不不不，我可不做电灯泡啊，要不然咱姐夫——”她指指季以川：“可不高兴了是不是。” 听到“姐夫”两个字，莫千禾眼波漾了漾。 “哎呀别瞎叫别瞎叫，”季以川表面摆手，其实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现在还早着呢，等以后事儿定了再改口还来得及。” 莫芯冉：“早晚的事儿嘛。” 季以川乐呵够了，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顾满溪身上：“这位是？” 顾满溪：“我——” “她是我同学，”莫芯冉接过话头道：“也是我的——”她暧昧地笑了笑，突然猛地拉过顾满溪的胳膊，在她脸颊上迅速亲了一口：“拎包小跟班啦。” 顾满溪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差点喊出声。 莫芯冉你发什么疯！！！ 她下意识慌乱地扫了莫千禾一眼，发现这人还是保持着浅笑，一脸淡然，好像并没有在意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季以川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饶有趣味的眼神扫了一眼顾满溪。 他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豪门少爷小姐们，有些婚前爱玩爱闹腾的，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笑道：“你啊，都这么大了，也得收收心，别让你姐操心啊。” 强忍住猛擦脸颊的动作，顾满溪被季以川刚刚那像是在看谁家养的宠物一样的眼神弄得及其不适。 虽然他很收敛，但顾满溪还是感觉到了，那种藏在骨子里的轻蔑。 “好了千禾姐姐，”莫芯冉揽住顾满溪的胳膊：“我们就不打扰你和以川哥哥的约会了，先走了，我和顾满溪，还得一起去看电影呢。”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去看电影了？ 顾满溪强忍着火，但她不能在此时此刻发脾气。 “芯冉，”莫千禾终于开口，悠悠地拿起手巾擦了擦手：“今儿太匆忙，等哪天有时间，也叫上安家的小少爷，我们一起吃个饭。” 呵呵，顾满溪想，两对一起吃个饭，double date吗？可真浪漫呢。 莫芯冉表情僵硬了一瞬，咬牙笑道：“这就不劳千禾姐姐烦心了，我跟他，没有千禾姐姐跟以川哥哥这么熟呢。” “顾满溪！”她回过头来喊顾满溪：“我们走。” 顾满溪一眼都没看坐在那里的人，跟着莫芯冉一齐出去，走得飞快。 季以川好笑着感慨：“你这三妹妹啊，性子一如既往的活泼。” “是活泼，”莫千禾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声道：“还是天真？” “活泼又天真嘛，”季以川不在意地随口答道，心思已经放在了约会上：“吃完饭去哪里？要不要去看歌剧？法国菲纳剧团巡演到寻城来了，我可以直接拿票——” “不了，以川，”莫千禾打断道：“我有点累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 “顾满溪！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顾满溪一直快步走到无人的拐角，这才停下来：“三小姐，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怎么了？”莫芯冉一脸无辜：“顾满溪，我们都是女孩子，女孩子之间亲一口怎么了？” “而且你别忘了，”她走近盯着顾满溪的脸看，没忍住笑起来：“你现在是我的人。” 被她笑得莫名其妙，顾满溪烦躁道：“我谁的人都不是。” “你刚刚没看到吗？”莫芯冉轻哼一声：“莫千禾她在季以川面前是什么样子的？她有把你看在眼里哪怕一秒钟吗？” 顾满溪：“三小姐，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 莫芯冉：“我说什么，你自己知道。” “三小姐，”顾满溪无所谓地笑了笑：“关于谁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真的不在意，也不关心，还请您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她直接转身：“什么电影，您自己去看，我先回去了。” 莫芯冉拉住她：“一起回去啊。” “不用了，”顾满溪直接扯出自己的手：“您那车，我坐不惯。” 看着顾满溪冲冲地走了，莫芯冉还是笑了。 要放平时，顾满溪要是敢这么对自己说话，自己早罚她了，不过现在嘛 想着顾满溪刚刚的脸，莫芯冉心情非常愉悦。 嗯，看在她心情好的份上，就原谅顾满溪这一次了。 —— 顾满溪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庄园。 那司机路上跟她闲谈：“美女你在这庄园里面工作啊？” “师傅，”顾满溪一听就笑了：“咱才第一次见面，你怎么就确定是我在这里面工作，而不是这地方就是我家的呢？” “美女啊，”司机哈哈两声：“老哥我啊又不傻，我开了这么久的士，就没看见哪个住这里面的有钱人打出租的，人家非富即贵的，出门不都有司机嘛。” “是啊，您说得对，”顾满溪扯了扯嘴角：“不过是我家人在里面工作。” 司机笑道：“不瞒你说，当年我啊，也在这种富贵人家里当过司机，那工资挣得啊，比我现在跑出租都多。” 顾满溪好奇：“那为什么没有继续做了？” “在豪门里做工，不容易啊，”司机叹息一声：“规矩繁琐，被人呼来喝去，随叫随到，还得点头哈腰，简直把自己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我这人自在惯了，实在受不了，钱少就钱点吧，至少现在心里舒服。” 最后司机总结：“那儿工资再高又怎么啦，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有命赚，也没命花。” 直到下车走回庄园，顾满溪脑子里还想着司机这番话。 他说得没错啊，自在惯了的人，又怎么受得了仿佛鸟笼一样的这种地方。 不过人家果断，能做到说走就走。 她……还不行。 然后又想到刚刚在餐厅里，那个人浑然不在意的样子，顾满溪捂住胸口，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顾满溪，她警告自己，别想了。 来到生活区门口，一个眼熟的穿着保镖制服的人正站在那里，看着顾满溪走过来。 这保镖……在哪儿见过来着？顾满溪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这是那天在球场口拦住自己离开的男人。 这不是莫千禾的保镖吗？ 男人开口：“顾小姐。” “额……”顾满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就没怎么被人这么叫过：“要不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没有搭她这茬，男人只递出手里一个袋子：“这是大小姐让我给你的。” “她给我？”顾满溪盯着袋子：“她给我什么？” “我只是跑腿办事的。”男人摇摇头：“请收下。” 其实顾满溪并不想收，但是她没必要为难一个保镖，只能接过。 “哦，对了，”保镖离开前又加了一句：“大小姐还说，给你的东西，务必请你好好使用，最好多用几次。” 什么多用几次？ 顾满溪一头雾水地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有个盒子包装精致，再拿出来，发现是—— 洗面奶？ 不是，莫千禾给她洗面奶做什么？ 更加莫名其妙了，顾满溪一脸问号的回到房子里，一打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妈。 第27章 这里只有我能碰 “回来了？”老妈磕着瓜子，看剧看得起兴，中途抽空转头瞅顾满溪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老妈愣了愣，然后乐了起来。 顾满溪？乐呵什么呢？ 刚刚从商场一路回来直到庄园里，她总觉得路上有几个路人看自己一眼然后笑了，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想多了，但现在老妈都笑了，好像不是错觉—— “哈哈你那脸蛋子上蹭着什么呢？”老妈笑道：“哪个姐妹赏的？” 顾满溪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直接冲进卫生间朝镜子里一看—— 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红唇印。 她突然记起来，莫芯冉吃完饭后还特意补了一次口红…… 所以她是顶着这张脸一路回来的？！ 顾满溪咬牙切齿：莫芯冉！！！ 这家伙明显就是故意的！ 还有莫千禾，巴巴地送这什么洗面奶来，是为了看她笑话的吧？是吧？ 她狠狠地拧开水龙头，一遍又一遍差点把自己的脸洗秃噜了皮。 ——莫大小姐预料得不错，她确实用上了洗面奶。 不过顾满溪用的是自己的平价洗面奶，至于莫大小姐给的东西，牌子再好再高级，打死她也不会用。 洗漱完，被这一天的破事弄得心力交瘁的顾满溪倒头就睡。 临睡前她想，保佑自己梦里，不要出现任何姓莫的。 —— “顾满溪，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漂亮的女生捏着她的下巴，潋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怒意。 顾满溪被捏得说话含糊：“我肿么了？” “怎么了？”莫千禾冷哼一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竟然还敢让别人亲你？” “别人亲我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顾满溪来了火气，一想到餐厅里两人郎才女貌并坐着那画面就心烦：“你还不是和那姓季的在一块开心得很吗。” 听了这话，莫千禾笑了：“怎么了，顾满溪，你这是吃醋了？” “谁吃醋了？”顾满溪挣扎开：“我一点儿都不在乎。” 莫千禾盯着她：“洗面奶用了吗？” 顾满溪：“我才没用，谁要用你的东西。” “顾满溪，我不管你在乎不在乎，反正你得记住……”莫千禾揪住她的领口扯向自己，手指磨搓着她的脸颊：“你这里——”指尖又移向她的嘴唇：“还有这里——” “都是只有我能碰的。” 话音一落，她轻揽住顾满溪的后脑勺，倾过身子，馥郁的玫瑰香气更近了，一双眸子灼灼地盯着顾满溪。 顾满溪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被定在原地，眼看着那一抹柔软马上就要贴上自己的唇—— “顾！满！溪！” 一道怒吼将顾满溪的整个世界拉回。 她猛然睁开眼睛，呆愣地看着天花板，心还在咚咚的跳。 “都十点了还不起床？我都上了一趟班回来了！” 顾母刷地拉开窗帘，透进来的阳光让顾满溪眼睛眯了起来：“赶紧起来吃早餐！今儿没空给你做，自己去食堂！” 原来是做梦。 她就说怎么可能…… 顾满溪哀嚎一声，拿枕头蒙住了自己的被子。 夭寿啊！你到底在梦个什么鬼故事！ 肖慕南吸溜着面，瞅着一脸倦容的顾满溪：“咋了，昨晚没睡好？” “别提了，”顾满溪呵呵两声：“做了个噩梦。” 梦见死对头要亲自己，应该没有比这更差的噩梦了吧？ “我看你啊，就是压力太大了，”肖慕南摇摇头：“在学校里忙着学生会的事情就算了，一天到晚脑子里还想那么多事。” “没办法，”顾满溪揉揉太阳穴：“该干的事还得干。” “要不等会去东南角电竞房那儿打把游戏放松放松？”肖慕南提议道：“今天电竞房那儿限时对佣人们开放，机会难得啊。” “真的啊。”庄园里的电竞房配置顶级，打起游戏来爽爆了，无奈平时他们都是没机会进去的，只是偶尔会有些对佣人们限时开放的福利，顾满溪还真有些心动。 不过她站起来又坐下来：“还是算了。” 去那儿是东苑和南苑的必经之路，要是又碰上了莫千禾或者莫芯冉，那她还不如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溪子，”肖慕南一眼看出来，幸灾乐祸道：“你到底是怕大小姐，还是三小姐啊？听说昨儿又被三小姐提溜走了？” 顾满溪微笑：“滚。” “对了，”她咬了一口饺子，想到什么：“老肖，你又没有在学校里，听说过“净土”这个社团？” “净土？”肖慕南回忆了一下：“我知道，不过我也是上周才知道的。” 顾满溪：“你怎么知道的？” “哦，”肖慕南道：“有净土的社员问过我要不要加入啊。” “问你？”顾满溪瞪大眼睛：“你加入了？” “他们好像一直在发展人员想壮大力量吧，”肖慕南叹了口气：“说真的，他们成立净土的目的，我能理解，我也很希望青松能够变成他们理想之中的样子，但是，我没加入。” 他摇摇头：“可能我是悲观主义者吧，而且我全家生计都依托于莫家，我不可能不管不顾去搞这些。” “所以……”顾满溪心里闷闷的：“你也觉得他们做的事情是无用功吗？” “我不知道。”肖慕南眼睛里闪过一些迷茫：“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吧，我虽然不能加入他们，不过我把我兼职的钱全赞助给他们做资金了，不多，也是点心意。” “嗯……”顾满溪也在思考自己存的那点小金库贡献出去的可能性。 “还是希望他们能成功吧，”肖慕南无奈道：“青松有些人确实越来越过分了，你是不知道，有天我打篮球扭了脚去医务室，看到了纪舒晴——就是前阵子轻生的那位女生，正好在处理伤口，她那手臂上，好几个用烟头烫的疤——想想都知道是有人欺负她——作孽啊——” 顾满溪筷子都差点掉了：“烟头烫的？” 她想起戴玲那群人那天对纪舒晴做的事，还以为那时候就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心中压都压不住的火：“简直太过分了！他们这是在违法是在人身伤害！医生都不管的吗？！” “学校里的医生你也知道，想要在这干，负责治病就好了，其余的都别管。”肖慕南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所以说，我一直都对纪舒晴的轻生动机有怀疑，她真的只是因为奶奶过世吗？她的中度抑郁又是怎么来的……这些都没有说清楚……” “唉，说这么多也没用，”肖慕南最后无奈总结：“这些事估计又要就这么过去了，再过个一个月，又有谁记得，谁在乎呢。” 顾满溪紧握着拳头，沉默不言。 —— 收假回宿舍，乔诗语不在房间里。 顾满溪脱下私服，打开衣柜，看着挂在那里被熨得整整齐齐一丝褶皱也没有的校服外套，又怔了怔。 沉重又涌上心头，这是那天纪舒晴还给她的那一套校服。 从她对校服的处理方式，就能看得出她是一个很有礼貌也很注意细节的女孩子。 这么优秀的一个女生，却这样…… 顾满溪感觉自己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将校服取下，站在全身镜前穿上。 手无意中放到外套兜里，触碰的纸张触感让她愣了愣。 口袋里有东西。 将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封折叠的信。 顾满溪将信纸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版面清秀端正的字迹。 【顾同学： 你应该很惊讶，我居然给你写了一封信吧？哈哈，其实我也很惊讶，在我做好离开这个决定之前，在我想要最后写一封信倾诉我的所有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你第一个想起的人竟然是你。 顾同学，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我身边很多人都认识你，也喜欢你，他们说，你人很好很仗义，会努力帮助需要帮助的人，那天你在我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出现在我面前，明明你也是女孩子，却那么勇敢地护住我，那是我第一次被人这样保护。 你就像是一束光，突然就这么洒在了我阴霾的世界里。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我不能早一点遇见你呢？可是现在，太晚了啊，太晚了，再温暖的光，好像也驱不走我的噩梦了。 我太累了。 曾经我对青松这所学校是多么向往，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我是多么开心，我想，从此我会通过我的努力，改变我的人生，让奶奶过上好日子了吧？ 却不曾想，我就这么进入了“地狱”。 那天你看到的戴玲他们，从我大一的时候就找上了我，对我进行了长达两年的言语与肢体上的伤害，她们剪我头发、泼我水、撕我书、拿烟头烫我、拿球杆打我、脱我衣服拍我照片……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我，欺负我？ 我想找学校、找老师、找学生会，但所有人都要我忍，他们会说，只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啊，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啊，说我不懂事，说我没必要。 没必要，呵，被这样对待的又不是他们。 我想，再坚持一下吧，再坚持一下，等毕业了就好了，我需要这里的文凭，我还有奶奶，我要她过上好日子。 可是上天在跟我开玩笑吗？为什么奶奶会倒下，会生那样的重病？她一生勤劳节俭，省吃俭用的供我上学，从未做过任何坏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医药费很贵，非常贵，我需要医药费，我需要救奶奶。】 第28章 无力 看到这里，纸上墨迹被类似水渍的痕迹渲染，连字迹都模糊了好几个。 能够想象出写字的人，是怎样流着眼泪，写出这样一封信。 顾满溪咬住唇，深呼吸着，需要给足自己勇气才能继续忍心看下去。 【医药费很贵，我出不起，但我必须要救奶奶。 走投无路，戴玲找到我，说她愿意帮我。 她给我介绍给了李成林，他爸爸是辉李公司的老板，很有钱，他随便一个月的零花钱，就足够支出我奶奶所有的医疗费用。 他说，只要我陪他……他就给我钱。 我知道往前踏一步可能是深渊，但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失去奶奶，我陪了他三个月……每次早上，他总会笑着把现金甩在我脸上扬长而去，而我要跪在地上，将钱一张张捡起来，身上伤痕累累…… 在那一刻，我撕碎了自己所有的尊严。 可是就算是这样，奶奶的情况也在一天天不好，上周下完课，医院打我电话，要我立刻回去一趟，我知道是奶奶出了事，可戴玲她们堵住我，强制将我送到了李成林那儿，只是因为李成林无聊…… 我反抗不了，等结束，我已经错过了奶奶的最后一面。 我想，我大概是没办法坚持下去了。 我想，我这么多年这么努力的学习、生存，想要考上青松，想要进大企业大公司，有意义吗？我迫切地想爬上来，以为上面的风景多么美好，可上面都是一群魔鬼，我们这群羔羊，拼着命，就是为了进入魔鬼的世界吗？ 我想不明白，也不想想了。 结束，是对我最好的解脱。 顾同学，对不起，让你听我絮絮叨叨这么多，我只是想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写下来，能有一个人倾诉，能让这世界上至少还有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最后，再次谢谢你，希望你的人生能够是一片坦途，所愿皆所得。】 看完信，顾满溪面前的卫生纸团快摆满了一桌子。 眼泪止都止不住。 原来纪同学经历了这么痛苦的事情。 顾满溪再次抽出一张纸擦掉泪痕，盯着戴玲与李成林这几个名字，眼睛里的怒火快形成实质了。 这些畜生！ 她真的不愿意让这些人逍遥法外，轻易地就这么过去。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青松这个阶级分明的地方，如果一定要按直白的界限来分级，那么通俗点讲，莫千禾、莫子成、莫芯冉、文洲就是S级，颜知意是A级，那戴玲、李成林这些人就是B等级，而她顾满溪，顶多因为背靠莫家和学生会干部的身份，是个不上不下的C级。 然后接下来还有更低的D级、E级…… 她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去对抗比她高层级的人，为纪舒晴申冤出气？ 又是这样。 顾满*溪抱着脑袋，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 —— 顾满溪去了一趟学生会。 文化体育节还有很多工作要进行，首先开幕式当天的晚会现场还在布置，她作为负责人得去现场监督。 等她在办公室拿着文件准备出去，打开门又看见了款款走来的莫千禾。 顾满溪：“” 怎么自己这里是什么打卡风景地吗？ “莫——代理副会长，”因着纪舒晴的事情，这几天顾满溪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对莫千禾这样的“上流阶层”，也看不顺眼到了极点，她冷笑着：“您怎么又有空来我这里逛逛？” “顾副部长，怕不是忘了，”莫千禾在她面前站定：“上周我就说过，这周还要来观摩观摩你那做得一塌糊涂的资料。” 不就几个错别字，怎么就一塌糊涂了？ 顾满溪忍住脾气：“我现在要去大礼堂监督晚会的布置进程。” “先看完你修改的再去也来得及。”莫千禾越过她推开轻掩的门：“哦，别急，我也会一起去。” 顾满溪：……你自己一个人去行不行？ 进了门，顾满溪从文件柜里抽出一大撂文件往桌上一放：“你想要检查什么？都在这。” 莫千禾自来熟地在顾满溪的办公桌前坐下：“你以后出去工作，汇报的时候也是这样抱一堆有的没的东西让上司自己翻？” 工作？顾满溪心想，她以后才不会去什么企业还是什么公司的汇报工作呢，她顶多抱一屉包子给人顾客的嘴巴“汇报”。 这女人坐在椅子上，明明是抬起头看着站起来的顾满溪，可那气势，顾满溪却总觉得她是在俯视着自己。 “您想要什么？”顾满溪反问：“您那天挑的错儿实在太多，我一时半会没记起来呢。” “记不住？”莫千禾笑了：“你一个哲学院的，记东西应该是强项吧。” 她屈指敲敲桌子：“请顾副部长翻出——五号文件第四页，工作部署书第六页以及经费表第二页——没问题吧？” 顾满溪：“” 这姓莫的脑子怎么就这么好使？！ 一种对比起来自己智商被侮辱的感觉，顾满溪撇撇嘴照着她说的翻出页数，递到莫千禾面前。 莫千禾神色认真地看着，顾满溪瞅着她，总觉得她拿着放大镜在找茬。 半晌她才合上文件：“还不错。” 顾满溪心道，能差吗？那天莫千禾找完茬，她憋着一口气，后来可硬是以挑灯夜读的架势一字一句修改完的。 再被莫千禾找出毛病，她就不姓顾！ 松了口气，顾满溪道：“既然检查了，那就赶紧去礼堂吧。” 莫千禾盯着她：“顾副部长，似乎很怕和我待在一起？” “谁怕了？”顾满溪梗着脖子：“我是着急去布置现场。” “着急什么，是要你去现场钉钉子了，还是去刷墙了？”莫千禾悠悠地坐在那，拿起竖在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 那相框是顾满溪一张打球时被抓拍的照片拼图，阳光又靓丽。 莫千禾眸子漾了漾，刚刚端起来，相框夹层里就那么飘出一张粉红色的小纸条。 她接住纸条捏起来看了看，似笑非笑地又瞅了顾满溪一眼。 顾满溪被这一眼瞅得莫名其妙，啥纸条啊？ 她记得这拼图好像是前几天一个学妹送给她的，每天送她礼物的实在太多，她也就随手放在了桌上，甚至是哪个学妹她都给忘了。 “顾学姐，我喜欢你。”莫千禾一字一句念出来。 顾满溪：“” 莫千禾把纸条放桌上递过去，悠悠感慨道：“顾副部长，你当文体部的副部长实在是屈才了，我看啊，得给你量身定做一个什么桃花部或者公关部，才能发挥你的能耐吧。” 这话阴阳怪气的，她脸上笑着，顾满溪却总觉得语气里含着嗖嗖冷气。 顾满溪不甘示弱：“那还是比不了莫大小姐您，要是真有这么个部门，我充其量只能当个副手，您才是当之无愧的头儿。” 莫千禾起身走近顾满溪，伸出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顾副部长，洗面奶用了吗？” “没有，”顾满溪没躲，存心气她：“大小姐您的护肤品太高级了，我这皮肤糙，用不上。” “顾副部长谦虚了，我瞧你这脸蛋细皮肉嫩的，还挺多人惦记的，”莫千禾笑了一下，指尖移到顾满溪那被莫芯冉亲过的侧脸摩搓了一下：“我看比起你的脸，你的这张嘴才是更硬一些吧。” 距离靠得太近，顾满溪甚至可以看到对方浅茶色瞳仁里自己的倒影。 她终于受不了的后退一步：“莫大小姐，我这张嘴，只对该甜的人甜。” 至于那个人，反正不是你。 莫千禾盯着她半晌：“不是要去礼堂？走吧。” —— 二人来到大礼堂，工人正布置得热火朝天。 莫千禾四处转了转，顾满溪发现她的强迫症或许真的并不是特意针对自己，而是与生俱来的。 “这里横幅挂得角度不对，应该跟对面那张呈水平线，偏了点。” “纸张文件请统一用红色，不要一会白的一会红的，不好看。” “这个座位牌的顺序不对，这两位应该调换一下……” 讲着讲着，莫千禾亲自上手调换座位牌的顺序，换了几个人，突然手一顿，拿起了另一张牌子。 看她表情，顾满溪也凑热闹地瞅了一眼，发现那姓名牌上写着“季以川”三个字。 她没滋没味的咂咂嘴，哦，就这么爱，爱到连名字都得多看两眼的地步？ 莫千禾道：“季总最近升为季氏地产的总裁了，这排都是副总级的，把他往前排两个吧。” “切，”顾满溪轻嗤一声：“莫大小姐怕不是有自己的私心吧？” “顾副部长，”莫千禾淡声道：“还是先管好自己的那堆滥桃花吧。” 顾满溪简直被气笑了。 “滥桃花？凭什么我的就叫滥？” 跟她表白得哪个不是长得漂漂亮亮或者帅帅气气的女生或者男生！ “在我看来，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跟自己表白，就叫滥桃花。”莫千禾探寻的眸子打量着她：“还是说，顾副部长，有喜欢的人了？” 顾满溪张了张嘴，又彻底闭嘴。 第29章 想吃柑橘味蛋糕 “顾副部长，”莫千禾抱着胳膊看着工人们把主题海报牌子挂上去：“你说说看这次文体节的主题是什么？” 顾满溪有点走神：“” 莫千禾：“顾副部长？” 顾满溪心里惦记着别的事，半天才反应过来：“啊？” “顾副部长开会能走神，”莫千禾看着她：“跟人说话也能走神？” “没太睡好，”顾满溪手背擦擦眼睛：“大小姐您说什么？” 莫千禾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心情不好？” 因着纪舒晴的事情，顾满溪这几天心情又矛盾又纠结，确实差得很，但她又没有表现在脸上，绝对不会承认：“没有，我心情好得很。” “既然心情没不好，”莫千禾接着道：“那就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吧，这次主题是什么？” 顾满溪：“是朝阳。” 策划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她又不是没看过，非得多问自己这么一嘴。 “哦，你也知道是朝阳，”莫千禾手指敲敲竖在那的海报易拉宝：“这怎么选的图？你知道这照片拍的是夕阳，不是朝阳吗？” “”顾满溪瞅了瞅，硬是没看出差别：“这不差不多吗？” 莫千禾：“光线不一样。” 对于一个学过画画的人来说，光线问题十分敏感。 顾满溪：你又开始找茬了是不是？ 她深呼吸：“没人会看出来。” 除了这女人，到底是哪个无聊的人会盯着海报还使劲儿辨别这是朝阳还是夕阳啊？！ “没人？我不就看出来了吗，顾副部长，任何工作都是个严肃的事情，不是没有人看出来，就可以对自己懈怠的，”莫千禾挑挑眉：“趁着还有时间，赶紧联系文印室——小心！” 顾满溪正神游天外地任由莫千禾念叨着，突然胳膊被人一扯，她踉跄一步，差点撞眼前人怀里，右手条件反射式往前一撑—— 入手的是隆起的一片柔软。 虽然头顶那没挂稳砸下来的招牌发出了轰隆一声，但顾满溪还是觉得世界一片窒息般的安静。 她机械地抬头，与那水润的双眸对视，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能脚趾抠出一片城堡。 ——谁来救救她，她不是故意的啊！！！ 比起顾满溪尴尬得快冒火，莫千禾表情平静，伸出一根手指戳着顾满溪的肩膀将她推开：“顾副部长，既然精神不好，比起心不在焉的工作，还是回去休息吧。” 她说完这话，转身就离开。 并没有人注意到迈着优雅步伐的女生，被长发掩盖住的耳朵微微红了。 顾满溪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回办公室。 她甩着手，想努力忽视刚刚那一闪而过柔软的触感。 搞什么啊！ 还有刚刚姓莫的那嫌弃的一推是什么意思啊？整得我对她有啥想法似的，大家都是妹子，她有的自己不也都有吗？稀罕吗？ 顾满溪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有点心虚。 呐，也就是Size不太一样而已。 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前，她突然驻足，看见把手上挂着一个小袋子。 袋子里放着一个柑橘味的小蛋糕。 顾满溪愣愣地盯着蛋糕，心绪复杂。 —— 回忆篇 顾满溪很准时，一般约定了哪天的几点，她基本都会提前到，更不会有迟到的时候发生。 莫千禾就挺喜欢她这一点。 可是这次约好的下午两点，莫千禾看着微风轻拂的花田，等了快半小时，并没有任何动静。 她有点生气，还没有人敢让她这么等过！ 看了看腕表，莫千禾决定，再等十分钟，顾满溪要再不来，那她下个月都不要再见她了。 亏她还带着一袋顾满溪很喜欢的零食呢。 十分钟过去，还是没有人影，莫千禾心里划过一抹失落。 算了，回去，不见这个不守时的人了。 她刚走几步，花田里一阵晃动，一个熟悉的马尾辫脑袋冒了出来：“钱荷！” 看到她，莫千禾自己都没有发觉地松了口气：“顾满溪！你迟到了！” “哎呀，特殊情况，真的特殊情况，谅解一下嘛。”顾满溪从花田里钻出来，动作有点别扭。 莫千禾看她走两步就捂住屁股嘶两下：“你……你那里怎么了？” 顾满溪眼睛一转：“我，我摔的。” “你摔的？”莫千禾哼了一声，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没说实话：“本来你就迟到了，现在还说谎，罪加一等，好了我走了。” “唉唉唉别啊，”顾满溪赶紧扯住她：“我就是，我就是，唉，被我妈揍了一顿啦！” 钱荷真是，她不要面子的嘛！硬要她说出来！ “啊？”莫千禾轻呼：“你妈妈揍你？为什么啊？” 被自己妈妈揍这种事情，放在莫千禾身上她连想都不敢想，她母亲虽然对她很严格，但有错误顶多就是礼仪课多罚一个小时或者抄书，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动手打过她。 “唉，很小一件事，”顾满溪摆摆手：“我爸不是在当司机给庄园拉货嘛，我昨儿晚上爬上他货车车厢玩，结果玩着玩着睡着了，还是第二天早上装货的时候才发现我……听我妈说，她找了我一晚上，急死了，害。” 莫千禾：“” 别说她妈妈了，连她听着都手痒想揍了。 “很危险的，”莫千禾皱着眉头：“你怎么，你怎么这么皮啊！” 这人皮得简直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三观。 顾满溪委屈道：“本来我老妈揍我我就已经心情不好了，你还说我——” 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感觉下一秒就要掉出泪来。 “你别哭啊，”怎么还有人能说哭就哭的！莫千禾彻底没辙了：“那你挨打的地方上药了吗？” “上了，”顾满溪雷声大雨点小，酝酿了半天也没酝酿出一滴泪：“我妈打完我又亲手给我涂的药膏，你要看看吗？” 莫千禾脸一红：“谁要看你——”屁股啊！ 看着顾满溪捂着臀可怜巴巴的模样，莫千禾多少还是有点于心不忍，把手里的零食袋递过去道：“你吃零食吗？” 顾满溪接过零食袋翻了翻：“你这里没有柑橘味的蛋糕。” 莫千禾：“？为什么一定要柑橘味的蛋糕。” “因为我从小到大，”顾满溪提起这个就眼神放光：“被老妈揍了，或者心情不好了，奶奶就会买一个柑橘味的蛋糕安慰我。” “我现在最想吃柑橘味蛋糕。” 莫千禾想，我现在上哪儿给你变一个柑橘味蛋糕？ 看她沉默，顾满溪笑着摇摇零食袋：“哎呀没事，等会我自己去买，这些零食也挺好的！” “有，”莫千禾道：“有一个地方有柑橘味的蛋糕。” 顾满溪：“啊？哪里。” 莫千禾：“餐饮部。” “” “你小心点啊！”顾满溪躲在桌子后面，很想把站着的莫千禾拽下来：“别等下被人发现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比她还猖狂，淡定得跟逛自家后厨似的！ 而且她们来的还是餐饮部的点心组，她老妈就在隔壁中式点心间上班来着！要是被她发现来偷吃，刚好的屁股又得开花！ “怕什么？”莫千禾一脸悠然：“别躲了，现在没人。” 顾满溪探头看了看，点心房里还真空无一人：“奇怪啊，都干什么去了？” 莫千禾笑了一声：“哦，我有认识的人在餐饮部，他说点心组的人开会去了。” 只是她不会说，这个会是她让何姐打电话给点心组组长没会硬开的而已。 “这样啊，”顾满溪松了一口气，也大摇大摆起来：“那你不早说。” 莫千禾从容走过去：“你也没问啊。” “妈呀——”顾满溪欢呼了一声，趴在各种冰柜上看来看去：“好多蛋糕！” “你想吃什么，”莫千禾抬抬下巴示意：“自己拿就是。” 顾满溪又有些迟疑：“我们偷吃了，他们不会受惩罚吗？” “不会的。如果你担心——”莫千禾手一指，指着一个区域：“那你就吃这里的，这里都是供给大小姐的，我打听过了，大小姐今天不吃甜点，反正到最后也是点心组的人自己分了。” 顾满溪望着琳琅满目的那一块，惊叹道：“这个大小姐是猪吧？连蛋糕都能吃这么多。” 莫千禾：“” 她来气了：“你怎么这么啰嗦？到底吃不吃！” “吃吃吃！”顾满溪嘿嘿笑道：“不过呢，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只要柑橘味蛋糕。” 莫千禾：“……你还挺专一。” 一个一个蛋糕找了半天，顾满溪：“找到了！” 她小心翼翼取出蛋糕，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地就要一舀，又止住动作：“你吃不吃？” “我不爱吃甜的，”莫千禾摇摇头：“发胖。” 顾满溪莫名其妙瞅了她一眼，就她这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模样，还胖呢？ 既然莫千禾不吃，顾满溪自己捧着蛋糕大快朵颐：“哇这蛋糕，怎么这么好吃！” 莫千禾轻轻蹲下来，看着大咧咧直接坐地上旋风一样狂吃的顾满溪，被她一脸满足的样子感染得也勾了勾唇角。 第30章 两位主都在 “怎么样？”莫千禾看着顾满溪终于放下勺子：“心情有好一点吗？” “嗯……”顾满溪嘴上都沾上了奶油：“有好一点了，还没彻底好。” 莫千禾：“为什么？你自己说的吃了柑橘味的蛋糕就能心情变好的。” “是啊，”顾满溪看着莫千禾白嫩嫩的跟鸡蛋一样的脸，眼珠子转了转：“还差最后一个步骤。” 没完没了了还？莫千禾感觉自己非常好脾气非常有耐心地微笑道：“还差什么步骤。” “还差”顾满溪拖长语调，突然手指沾了一小撮奶油，往莫千禾的脸颊上一抹：“吃蛋糕，不打奶油仗怎么行！哈哈哈哈哈哈！” 惊讶还愣在了脸上的莫千禾：“” “顾！满！溪！！！！” 最后的最后，为平息莫大小姐的怒火，以顾满溪一连往自己脸上拍三个蛋糕收场。 —— 顾满溪打开蛋糕包装，盯了一会，又重新装起来，放到了办公室的小冰箱里。 她已经过了那个吃点蛋糕心情就会好的年纪了。 有一些事情，该面对的得面对，该解决的还得解决。 心里存着事，她思来想去，跑去了四楼宣传部找郑予。 “什么事啊？”郑予掏出钥匙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急匆匆硬要我来学生会。” 顾满溪小声道：“先进去说。”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郑予关上门，感觉此刻两人跟地下接头似的。 “老郑，”顾满溪皱着眉：“整个学生会，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郑予：“？拍电视剧呢？突然扣这么大一顶高帽给我。” “这事很重要，”顾满溪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你先看看这封信。” “这是——”郑予接过信：“谁的啊？” “纪舒晴的，”顾满溪顿了顿，才道：“遗书。” 郑予脸上闪过诧异，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怎么会有她的信？” 她认真地读完这封信，抬眼看顾满溪，脸色变得分外沉重：“纪同学，原来经历了这些事情……” 顾满溪：“我想不通，是真想不通，她原来那样优秀，有着大好的前程，就因为遇上了一堆烂人，活生生把她逼抑郁，把她逼上绝路！” 郑予：“所以你……” “如果我不知道，就算了，”顾满溪盯着那封信：“但我知道了，而且这封信还是她亲手交给我的，我没办法坐视不管。” 在纠结的这几天里，她有想过很多，有想过不如算了吧，纪舒晴写这封信，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她并没有指望你能做什么，你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干什么？ 顾满溪，平时出面见义勇为搭把手就算了，可涉及到这么大的事，涉及到人命，真不是你一个人的能力管得了的。 她将那封信收起来，想忘记，可夜里辗转反侧到失眠。 实在过不去。 顾满溪想，她必须让该被惩罚的人得到惩罚。 郑予问：“你为什么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老郑，”顾满溪斟酌道：“你是宣传部的副部长，应该能通过公众号或者校园报把这封信公布出去吧？” “？？”郑予惊道：“你疯了啊！” 顾满溪无奈地抓抓头发：“我没办法，我想，如果闹大这事，通过舆论施压给校方，会不会就能让校方重视这件事，从而调查清楚呢？” “你这简直就是馊主意，”郑予不赞同道：“纪同学生前经历了什么信里写得清清楚楚，你是要把她遭遇的那些事情对全世界公布吗？她是个女孩子啊！隐私多重要？你这是让她离开后也不安宁。” “为什么？”顾满溪不服道：“她遭受这些，是她的错吗？她努力为奶奶挣医药费，她并不丢人，也并不耻辱，有什么不能说的？明明让人唾弃的是那些欺负她的人！” 郑予摇头：“溪子，你太想当然了，你觉得她只是受害者，你只是单纯的心疼与愤怒，但别人不一定这么认为，你一公布真相，他们立马会去想象她的经历，会去戴上有色眼镜去看待她，甚至拿这事当成取笑的谈资。我想，纪同学也应该不会愿意看到这样子吧？” 顾满溪喃喃道：“就像那么多被侵犯的女孩子宁愿忍下也不肯报警一样吗？” “事实就是如此，”郑予安慰地拍拍她肩：“而且我只是副部长，这稿子估计到我们部长那就给毙了，根本发布不出去，学生会前几天开会，不就是死活想把这事压下去吗？” “老郑，你说得对，”顾满溪有些无力，但也被说服了：“是我考虑欠妥了，我应该顾及到她的隐私的。” 她小心地将信重新收起，转身准备出去。 “溪子，”郑予喊住她：“这事儿太难了，你真的还要管吗？” 顾满溪顿住脚步，手放在门把手上。 “要管，就算结果是被学校开除，我也要尽力去管。” 最后她说。 —— 顾满溪又起晚了。 “妈呀！”她睡眼惺忪地看看手表，表上的数字让她瞬间清醒：“要迟到了！” 被顾满溪鸡飞狗跳的动静吵醒的乔诗宜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看她，她今天的课都在下午，一点不急。 她招着手对着室友火急火燎的背影笑嘻嘻：“祝你好运啊！” 顾满溪百忙之中还不忘对她比个友好手势。 好死不死早上 第1节 又是唐教授的《西方哲学史》。 还差一分钟打铃。 她叼着一块吐司边吃边狂奔至教室门外，看到已经站在了讲台上的老太太，哀嚎一声。 不是还差一分钟嘛！怎么就来了！ 教室里满满都是人头，后排更是座无虚席，顾满溪硬着头皮往前面走。 老太太拿着教案瞪着她，虽然只差一分钟，但毕竟没迟到，忍了忍还是忍下了训斥她的话。 顾满溪一口气还没松完，前排看见的人让她瞪大了眼睛。 前排中间长桌的最右边与最左边，分别坐了两个容貌出众的女生。 莫千禾与莫芯冉。 好死不死还就只有她们两个旁边的位子各自空着，大概是所有人都不敢坐。 莫芯冉又威胁又期待的眼神直接瞪着她，大概在说你敢不坐过来就死定了。 而莫千禾只是轻飘飘回头瞧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浑不在意的模样。 顾满溪：“” 说真的要不是老太太在上面虎视眈眈的看着，她真的很想转身就走。 老太太：“磨蹭什么？还不快坐下？马上就要上课了！” 顾满溪脑子里突然浮现起一个问题：便便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便便，如果一定要你选一个吃下去，你会选哪个？ 咬着唇，顾满溪提起腿，迈步往左边去了。 左边是莫芯冉。 两个她都不想选，但如果一定非得选，比起坐在那个女人旁边，她情愿选莫芯冉。 莫芯冉顶多聒噪了点，还不至于让她有那种窒息般的气氛。 看顾满溪在自己旁边坐下，莫芯冉得意地往右边扫了一眼，发现莫千禾翻着书，连看都没往这边看。 她轻哼了一声，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顾满溪这边，小声道：“顾满溪，做得不错。” 顾满溪抽了抽嘴角。 这祖宗不会以为自己很想选她吧？ 她无奈地写了张纸条递过去：【你不是语言系的吗？怎么来哲学院上课了？】 莫芯冉刷刷回道：【怎么，不让来？她一个商学院的不也来上哲学课了！凭什么我就不能来？】 顾满溪脑门上爬满黑线，合着这两姐妹是杠上了，哦准确的说，可能是莫三小姐，单方面杠上了莫大小姐。 看着老太太开始讲课，顾满溪拿出书本，眼睛装作不经意地往右边瞟。 莫千禾连坐着背都挺得直直的，深刻把“优雅的千金”这五个字表现到了骨子里。 她低头写着字，长发几缕垂了下来，伸出指尖轻轻将其撩至耳后，在顾满溪眼里，这人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被慢放了。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突然莫千禾头一转，顾满溪猝不及防地与那双潋滟的眸子对视上。 顾满溪立刻回正脑袋。 心里懊恼不已，没事看她干嘛啊！ 突然脚背剧烈一痛，顾满溪“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是莫芯冉气得踩了她一脚：“你往那边看什么看！” 顾满溪恨不得踩回去，我爱看哪里关你什么事啊！ 那边被她这声嗷给打断的老太太已经怒吼上了：“顾满溪！你要不想给我好好上课就站前面去！” 赶紧捂住嘴巴，顾满溪讨好地望着老太太摇了摇头。 老太太心气不平地瞪了她一眼。 顾满溪脚还痛着，她总觉得隔着这么远都听见了右边传来的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怎么感觉这样的场面以前也见过一样啊喂！ 不敢再“挑衅”老太太，接下来的时间顾满溪全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老老实实的听着课。 好在旁边莫三小姐，其他方面不靠谱，但课还是认真听的，而且还酷爱举手回答问题出风头，一节课下来，老太太满意地表扬了她好几次。 反之莫千禾，全程安安静静。 看着莫芯冉骄傲抬着头的模样，顾满溪转着笔百无聊赖的想，都是姓莫的，这两姐妹性格怎么就天差地别呢？ 30-40 第31章 她又应该找谁？ 这两姐妹，就好像—— 顾满溪费劲的想着形容，就好像一个是冲天炮，劈里啪啦咋咋呼呼，炸一下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而另一个……就是埋地里的闷雷，平时看不见摸不着的看似毫无威胁性，但只要踩中了，保不齐给你来个大的。 反正共同点就是“杀伤力”都挺大的。 手机屏幕亮了亮，顾满溪悄悄拿起来一看，是李波发来的消息：【满溪，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转头一看，后座的李波正看着她点了点头。 考虑得怎么样了…… 还在坚持让她加入净土的事情。 其实纪舒晴的悲剧发生以后，顾满溪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她从一开始的不太想凑这个热闹，那杆天秤慢慢的变成了向加入净土倾斜。 因为她发现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自己也就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会干部，可能顶多仗着点莫家的脸面，出手解围一下一些实在看不下去的场面，可真正摊上了事儿了，她觉得自己就像螳臂挡车。 管，没这个背景与能力；不管，心里那道坎总过不去。 说真的，有时候顾满溪还真挺讨厌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正义感”的。 安分上课好好毕业以后离开这里不好吗？非得折腾自己。 可她还是没办法视而不见，一道刺总堵在喉咙那儿，不解决这事没办法咽下去。 可能，集结更多人的力量，会更好一点吧？ 她手指在键盘上徘徊了半晌，终于还是发送：【下课我们好好聊聊吧。】 下课铃一响，老太太从不拖堂，收拾收拾教材就直接出去，莫芯冉敲敲桌子：“顾满溪，帮我收课本。” 看着她桌上摊开的几本教材、笔记本，顾满溪虽然很想问一句你自己不会收吗，但一想到这样说之后估计又会没完没了，现在她可没功夫跟这三小姐掰扯，还不如花几分钟给她收一下呢。 她拿起莫芯冉的书包，准备将书叠好收进去时，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包。 顾满溪：“？”她抬头，莫千禾站在面前。 莫千禾：“我来吧。” “千禾姐姐，”莫芯冉坐不住了：“我是让顾满溪收。” “我帮你收不行吗？”莫千禾笑着拿过她的课本：“我做事可比她细心多了，你看，她连书褶都没抚平，就打算给你塞进去呢。” 无辜中箭的顾满溪：“” 莫芯冉冷笑：“我怎么敢让千禾姐姐帮我收拾。” “这有什么？”莫千禾继续微笑：“姐姐爱护妹妹，是应该的。” “不用了！”莫芯冉哼了一声，憋屈地夺过自己的包自己收起来，她又不傻，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指不定什么时候传到爷爷耳朵里去了，敢让他心尖里的大小姐帮着收东西，那就是没大没小，等着挨训吧！ 莫千禾看着她收好包，然后才道：“我们姐妹俩好久没一起吃饭了，等会一起吃中饭。” 刚还准备要求顾满溪和自己一起吃中饭的莫芯冉：“” 她这语气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在命令，莫芯冉想拒绝都没法拒绝。 况且姐姐找妹妹吃顿饭，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说完这话，莫千禾朝她点点头就离开了，全程并没有多看顾满溪一眼。 直到莫千禾不见人影，莫芯冉把包一丢：“啊气死人了！” 顾满溪有点想笑，这么多年了，这两姐妹交锋，莫芯冉就没在莫千禾面前讨到好过。 看着气头上的莫芯冉，顾满溪看看还在教室里等着她的李波，突然唤她道：“三小姐。” 莫芯冉：“什么？” 顾满溪正色道：“三小姐，您对霸凌这件事怎么看？” “什么霸凌？”莫芯冉注意力瞬间被转移：“霸凌？你被欺负了？谁这么大胆子？！我找他算账！” “”顾满溪：“不是我，我是说如果是别人……” “哦不是你啊，”莫芯冉无所谓道：“那就没关系了，别人的事关我什么事。” 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没有半点波动的样子，顾满溪立刻闭了嘴。 她是脑子抽风了才产生一秒拉莫芯冉入伙的想法。 莫芯冉：“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顾满溪背上自己的包：“三小姐，我下节课去三教学楼上，先走了。” 她给李波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哎？顾满——”莫芯冉看着顾满溪走得飞快的背影，更气了。 一个两个的都气她！！ —— “随便坐。” 办公室里，顾满溪递给李波一瓶水，李波看了看属于副部长的办公室，心里感慨顾满溪的厉害，他们普通学生平时想进学生会办公大楼都不容易，满溪还能在这拥有一间办公室。 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找对了人。 李波忙道：“满溪，你考虑好了吗？” 顾满溪点头：“我决定好了，我加入。” “太好了！”李波激动地一拍拳头：“满溪，你的加入绝对是对我们净土的最大助力。” “可是我虽然加入了，”顾满溪道：“我还是很茫然，我们应该怎么做，接下来是什么安排？又应该怎么壮大净土的力量？” 李波沉吟了一会，问了她另一个问题：“满溪，纪舒晴同学……选择离开之前，有没有找过你？” 本来顾满溪这几天就一直想着纪舒晴的事儿，突然被李波提及，她一惊：“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还给了你一封信？” 顾满溪更诧异了：“你怎么知道？！” 她唯一讲过的人就是郑予啊？但郑予又跟李波不认识。 李波道：“因为她离开之前也来找过我……我以前在学校里就注意到她状态不对，还撞见她被人欺负，曾经有问过她需不需要帮助，她奶奶生病前期她还问我借过钱，只是后来还了我钱以后就没再找我了……她走之前，给我写了一封信谢谢我，我是这几天才通过邮递收到的。” 李波顿了顿：“她还向我提到了你，她很感激你，说给你写了信。” 顾满溪恍然，纪舒晴，也许是给曾经帮过她的人都写了信吧。 “她确实给我写了信，”她点头，神情沉郁：“这些天我真的一直在后悔，如果我能早点看到这份信，是不是就能够阻止她了？” “这跟你没关系，心存去意的人，你阻止得了一次，也阻止不了第二次，”李波叹息，问道：“可以给我看看她写给你的信吗？” “这不太好吧，”顾满溪犹豫道：“这毕竟是她的隐私。” 给郑予看，也是想让她帮忙，而且那已经是她斟酌了许久才作出的决定。 “她写给我的信在这里，”李波从裤兜里掏出一封信：“你可以看看，她上面也说了，如果我实在想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可以来问你。” 顾满溪接过李波手里的信，上面的字迹确实是纪舒晴的。 她转身从锁住的抽屉里拿出了信：“你看看吧。” 快速看了一下纪舒晴写给李波的信，篇幅没有写给自己的长，而且大多是一些感谢的话语，很少提及自己经历了什么。 顾满溪想，大概是因为李波是男生，有些事情确实对他难以开口。 她叹了口气，将信递回去，坐在椅子上，等着李波看完自己那一封。 李波越看脸色越凝重。 最后他放下信，眼睛都红了：“必须要为纪同学讨个公道。” 顾满溪苦笑了一下：“怎么讨？” “不如我们把这信公布出去，”李波建议道：“首先必须要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利用舆论的压力让校方处置这些人。” “你这个方法我也想过，”顾满溪摇摇头道：“不合适，舒晴一个女孩子，在她离开以后还要把她的遭遇展示给那么多人看，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波激动道：“这是最有用也最直接的办法！事情力度太小了根本毫无作用！” “我知道，”顾满溪还是坚持道：“但，不可以。” 看着顾满溪不容反驳的眼神，李波还是叹了口气：“行。” 他将手上的信叠好，递回给顾满溪：“满溪，净土的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办好不用你操心，但关于我上次说的……联系一个有背景有实力的人在背后为我们背书的事情……我知道很为难，但还是麻烦你，多费费心吧。” 顾满溪将信重新放进抽屉锁好，听见李波的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道：“好，我知道了。” 李波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挑出了一小枚徽章递给递给顾满溪，顾满溪接过徽章：“这是？” 徽章上面的图案，是一片土地上长了一株刚发芽的草。 “这是净土的徽章，”李波回答道：“我们的成员都会有一个，当然，你平时可以不用别，我们开会或者搞活动的时候别就好了。” 他顿了顿，突然严肃道：“满溪，我以净土社团社长的名义，任命你为净土的副社长，希望我们一起努力，让净土的遂愿得以实现。” 顾满溪：“副社长？” 不是吧，一上来就让她担这么大？ 李波“嗯”了一声：“也是所有社员都同意的，满溪，你是最适合这个位子的，要不是我是发起人，连社长你都做得。” “” 虽然顾满溪感觉这“任命”环节，多少有那么一点熊熊燃烧的热血中二魂了，不过大家肯这么信任她，顾满溪心中莫名地就感觉自己多了一种需要去做些什么的义务。 谁能知道她原本只是想安安分分做条咸鱼毕业呢？ 顾满溪紧捏着徽章，默了一会，还是严肃地点点头：“好，我接受。” 她盯着徽章土上那片草，突如其来的责任感压在了她的心里。 所以，她应该找谁呢？ 第32章 这些事你能做到吗？ 一辆黑色的长款轿车在一家私厨门口停下。 经理早早地等在门口，看见车子过来，忙不迭地上前开车门，殷勤地鞠躬：“莫大小姐，莫三小姐。” 莫千禾与莫芯冉先后下来，两人被侍者引入最里面的包厢。 “这家私厨的主厨是粤菜老字号的传承人，”莫千禾坐下将菜单递给莫芯冉：“一位熟人开的餐馆，我也是第一次来呢。” “还是千禾姐姐点吧，”莫芯冉没接菜单，只看着她：“我吃什么都可以。” “也好，”莫千禾从善如流地点完单，眼神有些怀念：“我们姐妹俩，都多久没有这样一起出来单独吃过饭了？” “千禾姐姐，”莫芯冉笑：“我这人不喜欢忆往昔，只喜欢朝前看。” 莫千禾赞同：“嗯，芯冉说得对，确实朝前看比较重要。” “我只是好奇，”莫芯冉拿盘子上的湿手帕擦干净手：“姐姐最近跟顾满溪走得很近？不然我为什么总在你身边看到有顾满溪呢？” “芯冉，我们两姐妹的聚餐，”莫千禾好像有些无奈地叹息：“为什么总是要提到别人呢？” “别人？”莫芯冉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好笑：“所以在千禾姐姐眼里，顾满溪只是别人？” 莫千禾没有直接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她只是道：“我们姓莫，她姓顾，不是吗？” “我不管她姓什么，”莫芯冉语调拔高了些：“她对我来说，都不是别人。” 莫千禾与她对视，二人眼神交汇，潜藏着某种针锋相对，气氛一时有一些凝窒。 好在侍者很快进来上菜，替她们斟酒，缓和了一下氛围。 “芯冉，”莫千禾拿起酒杯：“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 又是这种说辞。莫芯冉烦躁地皱了皱眉，莫千禾跟她哥莫子成有时候一些方面简直如出一辙，总是这样故作深沉的说一些“你长大了”、“该懂事了”、“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废话，明明也没比她大多少，却偏偏成熟得跟什么一样。 不，她莫芯冉的宗旨是，她想要的就必须要得到。 “千禾姐姐，”她有些不快道：“我只是问你，最近是不是跟顾满溪走得很近。” 莫千禾平淡道：“只是学生会一些工作上的交流，何谈走得近不近？” 她提到“顾满溪”这三个字，一如既往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莫芯冉再次确认，稍稍放心了一些。 “也对，”莫芯冉笑了笑：“确实是我多虑了，这几年顾满溪一直呆在我身边，姐姐你是不了解，别看她看着受气包一样，其实性子挺倔的，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么一百头牛拉她都不会回头了。” 莫千禾垂眸：“芯冉，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莫芯冉勾唇，也拿起酒杯：“我先敬千禾姐姐一杯。” 二人酒杯虚虚一敬，各自轻抿一口。 莫千禾替莫芯冉夹菜：“记得你小时候吃粤菜最喜欢吃这道香茅焗乳鸽呢，吃吃这里的怎么样。” 莫芯冉拿起盘子接了，也不动筷，想起什么：“千禾姐姐，你才刚来青松，就忙起学生会的事情了？” “瞎忙罢了，”莫千禾提起另一个话头：“今天让芯冉你来吃饭，也是为了提前知会你一件事。” “什么？” “前几天爷爷在书房与我聊天，聊着聊着，就提起你了，”莫千禾眼神里带笑，一副很为莫芯冉开心的模样：“他说芯丫头长大了，也该去外面转转了。” 莫芯冉有点没听懂，心里生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爷爷的意思是——”莫千禾顿了顿：“让你去法国交换学习一个学期，已经替你申请了，大概下周就能去。” “让我去法国？”莫芯冉瞪大眼睛：“下周就去？！什么意思？这件事情根本没跟我商量，经过我同意了吗？！” 莫千禾示意她冷静：“所以我提前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莫芯冉一脸不可思议，直接质问道：“是你吧？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爷爷出的主意？你就是不想看见我，想把我支得远远的是不是？” “芯冉，”莫千禾抿了口酒，叹气道：“冷静一点，你难道不了解爷爷吗？爷爷那样睿智的人，难道是能被谁左右意见的吗？” “再说，”她话语里似乎又带上了点伤心：“我怎么会不想看见你，我在国外的时候，也很想念你啊。” “你别假惺惺的，”莫芯冉根本听不进去：“我不去！我就去找爷爷，我不会去的！” “你可以去找爷爷，”莫千禾道：“但爷爷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这是你我从小到大都很清楚的吧。” 莫芯冉眼睛都红了，恨恨地盯着莫千禾。 “哦，忘了说了，”莫千禾又想起什么一样：“爷爷还说，安家的小少爷安城也要去法国读书呢，你们一起去，从小就没怎么相处，正好培养培养感情。” “原来你们的目的在这里，”莫芯冉明白了些什么，冷笑道：“什么交换什么留学是假，跟安家人培养感情是真吧。” “莫千禾，”她直接叫起名字：“你能够为了自己的目的去联姻，我没办法，我不要什么继承权也不要什么股份，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像你一样，像你一样去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莫千禾轻笑一声：“什么都不要？” 她屈指敲敲桌子：“那我问你，你可以每天七点起床赶早高峰挤地铁一路吃着早餐还要一路赶去上班吗？” “我——” “那我再问你，你可以一点工作没做好就被上司责骂被前辈教训还要点头哈腰忍气吞声吗？” “我……” “最后我再问你，你可以买一个几百块钱的东西或者点一个不到一百块钱的外卖都要在心里犹犹豫豫折算价格哪样更实惠吗？” “” 看到莫芯冉彻底沉默，莫千禾叹了口气：“芯冉，你在莫家长大，根本无法想象普通家庭的生活，包括这些事情其实我也是听说，我也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光是听说，我就觉得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吗？你说你什么都不要，可你光是出生在莫家，就已经享受到常人享受不到的一切了，如果有朝一日突然失去这些，你能忍受？” “我……”莫芯冉嘴硬道：“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享受了一些东西，你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莫千禾眼神幽沉，意有所指。 她在这话里话外的说什么呢！其实莫芯冉很想反驳什么，但又实在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愤愤地闭上嘴。 莫千禾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人要到了。” 莫芯冉：“什么人要到了？” “我在国外的时候，与安城有打过一些交道，不论是长相还是谈吐以及能力，都是一个很优秀的男生，”莫千禾微笑着：“因为我俩还算熟，所以爷爷的意思是，让我给你两牵个线搭个桥，应该一会儿，安城就要到了。” “你！” 莫千禾：“对了，这家不错的店，也是安城手里的私产之一呢。” 原本莫芯冉死死捏着桌布控制情绪，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亮，显示有消息进来。 她拿起一看，是母亲林芷蓉发来的消息：【芯冉，好好跟安城相处，这是正事，不要任性。】 笑出了声，母亲的消息，终于让莫芯冉无力再多抗拒，她有点恶心地看了莫千禾一眼：“千禾姐姐，我现在真是庆幸，顾满溪不喜欢你了呢，不然喜欢你这样的人，她又该有多痛苦？” 莫千禾眼神一凝，还是平静道：“喜欢不喜欢的，对于我们，太奢侈了。” “好，”莫芯冉点头：“你够狠，是我不如你。” 包厢门被礼貌的敲响，有道男声在外面道：“方便进来吗？” 安城来了。 莫芯冉一转表情，拔高语调扬声道：“请进！” 她转头轻身对莫千禾道：“千禾姐姐，不是只有你会演。” 安城开门进来，首先对莫千禾打了声招呼：“千禾姐。” 又看到莫芯冉，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莫三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莫芯冉起身迎接：“安少爷，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前的舞会上吧？” “三小姐叫我安城就好，”安城笑道：“上次也就是一面之缘，三小姐记性真好。” 莫芯冉捂嘴笑：“你也叫我芯冉就好。” 生为莫家的女儿，哪有真不管不顾的任性的？她可以在私底下怎么质问莫千禾都没关系，但是在需要维持脸面的人面前，她必须拿起莫家小姐的礼仪与教养。 这一点，莫千禾懂，莫芯冉也懂。 “好了，”莫千禾笑着也起身：“我呢，还是有点眼力见，不打扰你们两个了，你们好好聊，我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 第33章 大小姐，有事想请求您…… “千禾姐，”安城挽留道：“怎么不多留一会，我让厨房再多上几道好菜。” 莫千禾摇头笑：“我可没那么不懂事儿哈，安城，我们家芯冉今天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带着她玩啊。” “姐你就放心吧，”安城自信道：“我正好跟芯冉聊聊下周去法国的事，听说芯冉你是小语种系的？是学法语吗？” “哦，学法语和意大利语莫芯冉回应着，就着法国的话题与安城聊了下去，安城聊得兴致勃勃，并没有主意到莫千禾在开门出去时，这两姐妹在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 莫芯冉的目光里，有厌恶、有无奈也有嘲笑。 莫千禾的目光，只是没有太多情绪的一眼。 看着始终淡然无比的她，莫芯冉心道：莫千禾，你这辈子真就能够完完全全守住自己的心吗？ 她拭目以待。 直到出了包厢门，走近四下无人的洗手间，莫千禾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才彻底消失。 她有些乏力地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有些苍白。 刚刚那句话似乎还在她耳旁回响。 “我现在真庆幸，顾满溪不喜欢你了呢，不然喜欢你这样的人，她又该有多痛苦呢？” —— 顾满溪游戏打得很心不在焉。 肖慕南丢掉手柄：“溪子，咋回事啊你，不在状态啊。” 好不容易今天庄园里游戏房又开放，把顾满溪拖过来打游戏，结果她连输几局，根本不是平时的水平。 “不对，不止是今天不在状态，”肖慕南疑惑：“感觉你这几天心里都藏着事一样。” 顾满溪：“我能有什么事儿。” 她自己确实能吃能睡上课还没迟到，甚至这几天连莫芯冉都居然一次也没有来找过她，可以说的上是一帆风顺，没啥事能让她操心的，除了，净土。 昨天顾满溪去参加了她正式担任净土副社长以后的第一次会议。 社员们看到她来，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而且顾满溪发现，比起那天寥寥二十几人，教室里好像人更多了一些。 李波不好意思道：“放出你的名头，拉人更容易了。” 顾满溪皱皱眉，她还看到好几个以前给她递过情书的同学。 他让顾满溪说两句，顾满溪站上台道：“首先很荣幸，大家信任我，让我担任净土副社长的职位，我也会尽力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在净土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实现我们建社的初衷，还我们汲取知识的校园一片净土。”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希望大家加入净土，是真的发自心底认同净土的理念，而不是因为谁在这里——” 顾满溪目光若有所指地看过几个人：“而跟风过来。” 有几个人心虚的低了低头。 顾满溪：“我的发言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李波上来补充笑道：“副社长说得很好，不过既然大家愿意加入的，我们都欢迎，对净土的理念没那么清楚的，也可以先了解嘛……” 会议结束后，顾满溪对李波说出自己的顾虑：“李波，你说，想用我的号召力来吸引更多人加入净土，但我担心，这样到最后净土变成了什么粉丝后援会一样，有些人根本不是真心想为净土做事的。” “你的顾虑我也有想过，”李波笑了笑：“可是满溪，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净土壮大起来，加大净土的影响力，有些人甚至不需要他做事，甚至只要为净土宣传一句或者发个帖子，都对净土是有利的。” 顾满溪叹了口气：“行，你有计划就好，那我要做什么？” “满溪，”李波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我们净土，现在重要的是把从自己自发组织的社团，得到学生会同意，成为校方承认的社团，到时候无论是活动的举行还是资金的拨付我们都能申请，做什么也更师出有名。” 他将文件递过来：“这是我们的社团申请表，需要学生会在上面签字盖章。” “满溪，”李波有些难为情：“我知道这有点为难，但你已经是净土里不多的我们在学生会的干部了，在这方面你肯定更有人脉，我——” “不用多说了，”顾满溪接过申请表：“我现在是净土一员，这是我该做的，我会想办法让净土通过申请的。” 李波道：“那就拜托你了。” 回忆结束，顾满溪捂住脑袋，哀嚎一声。 肖慕南侧着眼看她，已经开启了下一局：“又咋了？” “没咋，”顾满溪想了想道：“这周怎么这么清净？连莫三小姐都没来找我。” 还有莫大小姐，她本来还想着过来游戏房这边会不会碰上莫千禾，还挺纠结的，结果发现自己想多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肖慕南笑：“咋了，人家三小姐不来找你，你还不习惯了？” 顾满溪：“滚。” 顾满溪：“我只是奇怪而已。” 要放平时，一到周末，莫芯冉必定找她。 “溪子你这消息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灵通，”肖慕南无奈摇头道：“听说下周三小姐就要去法国交换学习一个学期了，现在估计忙着出国的事情呢，哪有功夫来找你啊。” 顾满溪整个人都精神了：“真的假的？” “我亲耳听采购组的小周说的，”肖慕南一脸那还有假：“他表姐可是三小姐的贴身管家，不会错。” “那我得清净好一段日子了。”顾满溪简直想放鞭炮来庆祝，这真的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难得的好消息了。 肖慕南瞅着她表情：“你这儿，我看三小姐平时对你也不差啊，看她要离开你怎么这么开心，怪没良心的啊。” “你可别乱讲啊，我哪儿没良心了，”顾满溪给了他一拳：“我呢，希望三小姐她能顺顺利利是一回事，希望我们之间保持点距离又是一回事。” “你啊，是没跟这些千金小姐相处过，”她叹口气：“她们再乐意跟你亲近，但那种她们自己都没发现的优越感其实是与生俱来的，给你的那种心理压力，真不是开玩笑的。” 在她们面前，顾满溪感觉自己从未放在一个阶层平等交流过。 当然，她也有自知之明，也不奢望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代们能懂这些，她也无法改变，所能做到的，只能是远离。 “谁说的，”肖慕南脸一红，突然结巴道：“颜，颜小姐就不这样。” 顾满溪：“” 好好跟你正儿八经讲着话呢突然间思什么春！！ 顾满溪吸一口气：“行，那咱们就姑且先排除你的——颜小姐。” 肖慕南脸更红了：“什么你的我的……” 说到颜知意，她已经出国一阵子了，顾满溪没敢告诉肖慕南昨天颜知意还跟她打了一通电话，怕这家伙羡慕嫉妒恨得抽过去。 在电话里她还对莫千禾接管她文体部工作感到不满：“颜部，她怎么刚来就担这么大职位啊，她知道什么啊她。” “满溪，千禾很优秀，能力很强的，”颜知意宽慰道：“而且有些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你就照着她的要求做就是，她可能严格了点，但肯定不是故意找你麻烦。” 行，就当颜部长说的，那女人不是故意找自己麻烦。 正说着，手机专属铃声响起了，顾满溪看着显示的“三姑奶奶”，恨不得给自己乌鸦嘴一巴掌。 这破嘴，就不该提！ 肖慕南同情地挪到一旁去打游戏了：“你继续。” 顾满溪：“”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接了：“三小姐？” “顾满溪，”那头莫芯冉的声音还有点哽咽：“你来我这里一趟！” 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顾满溪连回答的机会都没有。 这祖宗怎么还哭上了？！ 顾满溪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起身：“我得过去了。” 肖慕南挥挥手送上永远相同的祝福：“好运！” 顾满溪紧赶慢赶来到莫三小姐房间前，佣人们都在房门口站着，推门进去，诺大的房里就她一个人。 莫芯冉坐在沙发上，大概是哭完了，眼睛红通通的。 “三小姐，”顾满溪走过去：“您怎么了？” 莫芯冉看着她：“顾满溪，你坐过来。” 本来想保持距离的拒绝，但看着莫芯冉刚刚哭过的眼睛，顾满溪抿抿嘴，还是坐在了她的旁边。 “顾满溪，”莫芯冉开口：“我明天就要去法国了，要在那待整整一个学期。” “哦，”顾满溪其实很想保持严肃的，但一想到未来一个学期有可能的清净，实在没忍住勾了一下嘴角，又很快压下：“祝三小姐一路顺风。” 莫芯冉眼尖地瞅见她表情，气死了：“好啊，我走了你，没人烦你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没有，”顾满溪轻咳：“我是觉得三小姐您出国进修，提升自己，是好事嘛。” “好事什么好事！”莫芯冉张张口，本来准备说其实这趟出国是为了撮合她和安城的事，但看着顾满溪，终究还是没说出口：“顾满溪，有时候我想，我不是出生在莫家，只是出生在稍微有钱的家庭里就好了。” 不是出生在莫家？ 得了吧，顾满溪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发出这样的感慨，但就三小姐这一天换一件高定衣服一个包，首饰、手表、跑车等等各种不重样，动不动还要来一场动辄消费几百万一晚的大派对大聚会，“稍微”有钱的家庭还禁不住这样的造。 哦，还有她这高高在上的小姐脾气，不是莫家人，谁会忍她啊？ 当然顾满溪没蠢到说出来，只干巴巴道：“您的起跑线，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线了。” “唉，你不懂。”莫芯冉忧郁地摆摆手，一脸“高处不胜寒”的感慨：“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是没办法体会我的痛苦的。” 顾满溪：“……” 每天从五米大床上醒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主到底哪儿痛苦了跟她说说？！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走了，你也不许去别人那，”莫芯冉强调道：“每周至少要给我打三通电话，嗯，跟我说说你每天做了些什么，如果你想我的话——” 她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一串玫瑰金的手链：“这是我带了好几年的，你戴上，想我了就看看，睹物思人吧。” “”顾满溪拒绝：“不用了，我——” 我不可能会干出睹物思人这么非主流的事情的请放心！！ “不准拒绝。”莫芯冉霸道地拿过她的手给戴上，指了指手链：“这是小绵羊，我属羊的，上面还刻着冉字，就代表着我，你必须戴着，我以后每次打视频给你都必须要看到。” 顾满溪：“……行。” 戴着就戴着吧，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能让她清净点就行。 “顾满溪，”最后莫芯冉一字一顿对她道：“我还要告诉你，莫千禾这个人，很危险，你得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 “这话您见一次就对我说一次，”顾满溪无奈道：“已经说了不下五遍了。” 莫芯冉怒气冲冲：“我说了那么多，你听了吗！” 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都被她抓到跟莫千禾接触多少次了！ 看在她马上要走的份上，顾满溪心平气和：“您放心。” 真是奇了怪了，她顾满溪看上去很像是一个爱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吗？ “哼，你明白就好，”莫芯冉还不忘添油加醋一句：“知道这周莫千禾怎么不在庄园吗，人家正美美跟着季以川他们飞去海岛度假了呢。” 顾满溪：“哦。” 她感觉自己心静如水，唯一的感想是，就两天假还飞来飞去的，也是够闲的。 最后，莫芯冉看着她：“顾满溪，你能抱抱我吗？” 莫三小姐微红着眼睛看着她，难得的不是颐指气使、不是呼来喝去，而是请求与期盼的语气。 这样让顾满溪心里并没有那么抵触。 她想了想，还是张开了双臂。 女孩的怀抱都很柔软，三小姐今天的香水是甜甜的果香味，没那么冲，还能接受。 她头埋在自己肩窝里，顾满溪轻轻拍拍她。 虽然……，但不可否认，自己这几年没人敢欺负，也是受她的庇佑很大。 这一抱，也是感谢吧。 —— 顾满溪抱着社团申请表在学生会顶层徘徊。 一个社团的申请要通过，首先是需要经过学生会长同意的，学生会长签字了，接下来的申请流程基本上就等于没问题了。 现在正儿八经的会长文洲，即将毕业早已经没怎么待在学校，学生会事务基本已经交给了副会长全权负责。 至于如今有资格签字的，也就副会长莫子成，以及代理副会长……莫千禾。 莫子成，顾满溪是一秒都没考虑过，那个优越感至极的男的，能通过这种社团的申请才奇怪，况且因为他妹妹莫芯冉的缘故，他本来就对自己观感不好了。 而另一位选择，莫千禾……好像也没好多少？ 一想到这些事，顾满溪看着手中的社团申请表就烦躁地恨不得撕成两半。 好烦啊为什么两个副会长都偏偏姓莫啊！ 要是全世界二代三代们都是颜知意这样的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顾满溪对着空气，酝酿了一下表情： “大小姐，我有点事想请求您——” 不不……太卑微了，她为什么要在那女人面前那么卑微。 “大小姐，我这里有一个背负成百上千普通学生的期望，燃烧着正义之魂的项目——” 不不……这样子中二得好像神经病，估计会被扭送精神中心。 “大小姐，你要敢不签字我就把小时候你被我拿毛毛虫吓哭的事情说出去哦呵呵呵呵——” 不不不不这样威胁她能签才怪啊可能死得更快的反倒是自己吧摔！ 上帝啊，到底要怎么开口啊？！ 顾满溪在莫千禾办公室门口一会蹲一会走，一会长吁短叹一会抱头，整个脑袋快被自己揉炸毛的时候，办公室门滴的一声突然打开了。 莫千禾轻靠在门框边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看她：“顾副部长，请问你在我办公室门口一会哭一会笑的是想模仿羊癫疯吓人，用来报复我对你工作太严格吗？” “啊？”顾满溪顶着一头呆毛一脸懵：“你怎么知道的？” “……”莫千禾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指指门铃：“我这是可视门铃，有摄像头知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我在办公室里看得一清二楚。” 顾满溪：“” 不是这种门铃怎么她办公室就没有啊？合着连一张门都整上差别待遇了？ 她抽抽嘴角：“所以你就一直看着？” 明明可以早点出来，就偏偏在里面一直看着自己在外面纠结得不行的笑话是不是。 莫千禾扬扬眉：“我不看久一点，怎么确定病症是不是？” 她拿起手机晃了晃：“要我帮你拨打精神中心吗？” 顾满溪：……好歹毒一女的！！ 在即将暴走边缘的时候理智将她努力拉回，顾满溪可还没忘了自己来找她的目的，顺了顺气道：“莫……副会长，我找您有点事。” 莫千禾看着她手里的文件：“公事？” 顾满溪点头：“嗯……公事。” 虽然不是文体部的事情，社团也姑且算公事吧……不然她自己能有什么私事会来找这女人？ “哟，难得看见顾副部长这么勤快，主动来汇报工作啊，”莫千禾不咸不淡地调侃了一句，朝办公室里走：“进来吧。” 顾满溪深吸一口气走进去，老实说，这种要请求人的事情，尤其还是求到莫千禾面前，她还没组织好语言。 莫千禾坐回办公椅，慵懒地托着腮：“说吧。” “是这样的，”顾满溪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申请表递过去：“我最近参加了一个同学们自发组织的社团，我们想申请通过学生会的认证，成为校方承认的社团。” 看了看她，莫千禾接过申请表：“顾副部长挺忙啊，管一个文体部还不够，还有闲工夫参加社团？” 顾满溪咬咬腮帮子：“您先看。” 莫千禾读了第一行：“净土？” 她再看下去，脸上的表情由慵懒变得渐渐多了一些严肃。 “顾满溪，”最后读完，莫千禾晃了晃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顾满溪点头：“我当然知道。” “你是觉得自己很有能力？”莫千禾启唇道：“有能力到跟全世界对抗？” “全世界？”顾满溪重复了一遍：“什么叫全世界？谁又代表着全世界？” 两人陡然沉默了一*会。 莫千禾将表放到桌子上，打破沉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通过这个申请？” 顾满溪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半个理由来。 看着她的表情，莫千禾笑了笑，帮她说了：“你来找我，只是因为能通过这申请的三个人里，文会长不在学校，至于隔壁那位副会长，你更加不熟，所以我是你不得已选择的选择，是不是？” 顾满溪：……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完全吻合。 “我都是你不得已选择的选择了，”莫千禾潋滟的眸子里藏着难言的情绪：“我凭什么要给你通过？我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又是好处。 听到这话顾满溪就心头火起，她脱口而出道：“你们这样的人，满心满眼的就只有好处与利益吗？为什么你们越有钱，同理心就越少？你们就这么自私吗？” 莫千禾：“我们这样的人？” 她起身，朝顾满溪走近，抬手帮她理了理刚刚被揉乱的头发：“顾满溪，这种话，我只允许你在我一个人面前说，知道吗？” 看着莫千禾平静无波的表情，顾满溪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随时乱发脾气的小丑一样，无能狂怒，但又无力改变。 她泄了气：“算了，是我打扰了。” 顾满溪想，莫千禾这里行不通，大不了她就去找其他两个更难的选项，再费力气，也总要都试一试，或者想想别的办法，万一有奇迹呢？ 走过去将申请表拿回来，顾满溪正准备走，莫千禾道：“我有说过我不通过了吗？” 第34章 是情人，不是恋人 顾满溪脚步一顿。 她转过身来，有些惊喜：“你的意思是，你要通过我们的申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还会真高看莫千禾一眼。 “哦，”莫千禾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坐到沙发上：“我也没说我要通过啊？” 顾满溪：“”耍我呢是不是？ 她憋着气，蹭蹭蹭就要往门边走，莫千禾又出声道：“我的意思是，我通过不通过，得要看你的表现。” “看我什么表现？” 要是自己的私事，顾满溪恨不得就这么开门直接出去，但现在这女人又给了一丝机会，为了净土，她还是得耐住性子，听听莫千禾到底要讲什么。 她想，就把莫千禾当成平时应付莫芯冉一样，不管是什么要求，只要不特别无理，自己顺着来就是。 “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了？”莫千禾愉悦地抿了口咖啡：“我说，到我这边来，成为我的人。” “成为你的人？”顾满溪反问：“你的什么人？” 莫千禾眼波微漾：“你想成为什么人？” “我还能成为你的什么人？”顾满溪冷笑道：“仆人吧？还是奴婢？” “佣人够多了，”莫千禾摇摇头：“不差你一个。” 顾满溪：“那你要我做什么人？” 莫千禾抬头与她对视了几秒，缓缓吐出两个字：“情人。” 空气窒息般的安静了半晌。 顾满溪僵在原地，莫千禾倒是神色自若地倚靠在沙发上。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满溪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莫千禾：“还需要我再说第二遍？” 脑子里被她这两个字冲击成了一团浆糊，顾满溪半天才找回来了自己的声音：“你有未婚夫了。” “我只说一遍，”莫千禾语气里带上了一些冷：“我跟季以川并没有确立恋爱关系，也并没有正式跟他订下婚约。” 顾满溪从思绪如麻里还能找到一丝逻辑：“现在没有，那你们以后还不是会订婚。” 季以川是莫千禾的准未婚夫，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顾满溪，”莫千禾唤她的名字，提醒道：“你是不是没搞明白，我说要你做我的情人，不是恋人。” 这句话宛若一盆冷水狠狠将顾满溪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是情人而已，顾满溪，你想哪去了？ 在莫氏庄园从小到大待这么久，你还没弄明白吗，这些少爷小姐们结婚之前找几只“宠物”玩一玩，乐呵乐呵，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宠物”就是“宠物”，你要真把自己当一回事，那就是你蠢。 只不过如今这只“宠物”，换成了自己而已。 顾满溪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快把掌心掐破，她红了眼睛：“莫千禾，你无耻。” 莫千禾微笑道：“你情我愿的事情，为什么无耻？” “你情我愿？”顾满溪扬扬手里的申请表：“你明明是在用这件事情，逼我做交换条件。” “顾副部长，你搞清楚，”莫千禾轻声道：“如果是普通的社团，看在顾副部长的面子上，我应该就帮你签了，可是你这个社团，我要是签了，到时候需要承受多少压力呢？” 顾满溪沉默，她自然知道净土的性质，与普通社团完全不一样，愿意为此背书的人，的确不容易。 “所以啊——”莫千禾拉住顾满溪的手，轻轻将她扯坐至沙发上，俯身盯着顾满溪，指尖在她脸颊处细细磨搓着：“我不该要点报酬么？” 长相明艳漂亮的女人，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五官依然精致得无可挑剔，那浅茶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像晕了一汪多情的秋水，一不小心就好像能被这漩涡吸入了进去。 顾满溪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水味，眼神涣散了一瞬。 好像在梦里时的情形…… 情人，不是恋人。在马上要丢盔弃甲的时候，这么一句话又像一把刀一般扎进心中，让顾满溪猛然清醒。 她推开莫千禾：“我不可能会答应这么荒谬的事情。” 莫千禾微笑着“嗯”了一声：“那顾副部长请自便，我从不强迫人。” 顾满溪起身，理理自己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打开门。 她手撑在门把手上，顿了顿，没回头，只是出去之前又说了一句话：“莫千禾，你现在在我心里，跟莫子成他们，没什么两样。” 门砰地一声关上。 莫千禾盯着门，脸上的微笑淡了一些。 —— 回忆篇 莫千禾回去以后，就叫何姐把庄园里的佣人名单调了过来。 看到庄园采购部司机一栏里，年纪差不多，又姓顾的，只有叫一个叫顾立明的。 她让何姐把顾立明的资料调过来，上面显示他已经在庄园里当了运输司机三年了，至于家庭信息，果然是一家三口，妻子在餐饮部做工，只有一个女儿，名字就是顾满溪。 “问问采购部的人，”莫千禾道：“这个顾立明人怎么样？” 何姐道：“已经帮您问了，采购部的运输组长说，这个顾立明不怎么爱说话，但为人挺老实正派的，人也勤快。” 莫千禾想到昨天顾满溪跟她顺嘴抱怨她爸爸的事情：“我妈又跟我爸拌嘴了，我爸当个货车司机，庄园里好多东西要运，早出晚归的，还危险，上周帮忙搬货的时候差点没被砸到脑袋开花。” 当时莫千禾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 她对何姐道：“罗叔不是要辞职了吗？我去学校的司机，就让这个顾立明先接替看看吧。” 何姐迟疑道：“夫人那里……” “放心，”莫千禾道：“我的司机，我自己还是能够做主的，至于母亲那，我亲自去说，只要背调是家世清白，母亲那就没问题。” 何姐：“是。” 人力部动作挺快的，莫千禾示意完没多久，就在周一的早上，看到自己去学校的车子前看到了一个长相端正的中年男子。 这么一看，顾满溪眉眼那块确实还挺像他的。 顾立明恭敬地鞠躬，帮她打开车门：“大小姐。” 庄园里的司机岗位，也是分好坏的，像他们这种采购运输的，是最辛苦最累的活，而当主人家的司机，是平时他们最羡慕的，工资最高，还没那么累，平时少爷小姐们高兴了还会发些奖金啥的，简直是肥差一个。 但这种司机，可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谁没有一点门路。 所以当人力部通知他来接替大小姐司机的岗位时，顾立明都懵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选中，但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抓住这波机会，好好珍惜这个岗位。 当大小姐的司机之前，甚至还有专人教了他一些需要注意的礼节和事项。 顾立明自然知道这位嫡出的大小姐在莫家庄园里是怎样一个存在，动作上越发谨慎了。 莫千禾看了看他：“不用太拘束。”然后上了车。 坐上驾驶室，顾立明抑制住紧张的心情，为了开这种以前从未碰过的豪车，他甚至还被安排熟悉了这车辆三天。 正准备启动车子时，顾立明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一惊，有些慌张地掏出手机想挂掉，按道理他的手机是需要静音的，但是以前顾立明的职位是运输司机，手机又是需要随时接听的，今天初次一上岗，习惯性地就忘记了关声音。 莫千禾眼尖瞅到他来电显示上“小溪”两个字，开口道：“没事，你先接吧。” 顾立明：“大小姐，这——” 莫千禾：“接吧，我时间充足的。” “谢谢大小姐。”顾立明道了谢，他来之前别人都说他得了个好差，大小姐为人宽和，是莫家少爷小姐里脾气最好的，这么一看还真是个很好相处的主人家啊。 顾立明接起电话：“喂？” “老顾！”顾满溪在电话那头风风火火：“你去上班了？一定记得给我买昨天说好的火影忍者卡片啊？这次出的卡是限量款的！就这几天能买啊！” 虽然没有外放，但顾满溪那嗓门大的，莫千禾坐在后座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已经想象到了电话那头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瞪着大眼睛咋咋呼呼的模样了。 嘴角没忍住勾了勾。 “你这小兔崽子，”顾立明没忍住笑骂道：“急哄哄地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儿？我答应你的事我肯定给买，就是别让你妈知道哈，上次知道我给你买组装赛车还叨叨我来着……” “行了老顾你真啰嗦！”顾满溪嗯嗯应了：“我挂了！” 顾立明听着挂掉的忙音，无奈摇摇头：“这丫头又把手机调回了静音。 车子启动，莫千禾看着窗外景色划过，轻声道：“是顾叔的女儿？” 被大小姐主动叫的这声“顾叔”受宠若惊了一下，顾立明赶紧回道：“对啊，疯丫头一个，调皮得不行，让大小姐见笑了。” “我觉得挺可爱的，”莫千禾笑了笑：“顾叔女儿应该刚来庄园没多久吧？” 第35章 她居然可耻的心动了 “害，确实没来多久，从小被她爷爷奶奶带大的，在乡下野惯了，”顾立明提起女儿脸上满是宠溺的笑：“要不是在城里上学更好，把她接来庄园里我还愁呢，就她那上蹿下跳的性子，唉，惹了她妈不知道多少骂了。” 莫千禾问：“有多调皮？” “那您是不知道啊，”顾立明说起这些就打开了话匣子：“这丫头在乡里爬树下塘的就不说了，刚来那天就玩烟花把她妈给她买的新衣服烧了个窟窿，前几天胆子大得在我那货车厢里睡了一夜，可没把她妈吓出个好歹来哦——之前在我们镇那上学，她爷奶有事没事被找家长，上次听说跟班里一个男生打了一架，理由是她看不惯这男生扯他前桌一个女生马尾辫……” 听着顾立明的滔滔不绝，莫千禾脑子里已经有了非常形象的画面感，没忍住轻笑一声。 顾立明止住声音，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实在说个没完了，生怕大小姐介意，讪讪笑道：“不好意思啊大小姐，说起劲了。” “没关系，”莫千禾道：“您女儿，挺有趣的。” “害，那可是过于有趣了，马上要转到城里来上学，”顾立明好笑道：“也该收收性子了。” 莫千禾问：“去哪里上学？”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想去崇明中小了，”顾立明不好意思笑笑：“最近还在等名额，我才在莫家工作三年，如果有入学名额的话应该会优先工龄更久的，实在分不到，就去别的小学看看。” 崇明小学、崇明中学就是莫氏投资的，算是寻城普通中小学里数一数二的学校，不管师资力量还是校园环境都是一流，莫氏旗下工龄久的员工申请，是可能分配到孩子上学的名额的。 就连莫千禾，也在崇明上学，当然，普通学生是在普通班，而莫千禾，是在崇明国际部上学，说是国际部，其实就是贵族部，入读的都是豪门名流家的孩子，走小班贵族精英教育，一般学生没资格进去，说是说都属于崇明，但实际连教学楼都分开了。 崇明吗？ 莫千禾若有所思，这么有意思的顾满溪，她还真不太想让这人转到别的学校去。 她对顾立明道：“如果顾叔愿意的话，我可以去帮忙问问大管家还有没有名额。” 对于莫家大小姐来说，为庄园里的佣人要一个入学名额实在是件小事，莫千禾愿意开这个口的话，对于顾满溪转学到崇明，其实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顾立明惊喜道：“真的吗？这实在是太，太不好意思了。” 难怪知道他要过来当大小姐的司机同事们都羡慕得不得了，他这才刚上岗第一天呢，就在大小姐这儿得了这样的好处。 他为人忠厚，也没怎么走过后门，这大小姐乍然一给他开了个后门，顾立明不适应到老脸都红了，但是这事事关女儿的入学，他再不好意思，也还是没有出声拒绝。 莫千禾道：“没事。” 她顿了顿道：“反正也顺路，以后上学，也让您女儿和我一起坐车吧。” “大小姐，”顾立明惊道：“这不太好，我家那疯丫头调皮起来没轻没重的，冲撞到您就不好了。” 莫千禾心想，您女儿的皮，她早就见识了。 “没关系，”莫千禾笑起来：“我，很期待呢。” —— “溪子，”乔诗宜打开了一包牛肉干：“我觉得你这几天瞧着憔悴不少是怎么回事？” “是吧我也觉得，”顾满溪无奈地拿出小镜子照照额头，脑门那都上火得长了一个痘痘：“这几天一点儿也没睡好。” “生理期到了？”乔诗宜脱口而出又很快否认：“不对，你这赛亚人体质，生理期跑八百米还拿第一名的时候又不是没有。” 顾满溪：“” 顾满溪：“没事，这几天没睡好。” 本来乔诗宜快要考试学习就很繁重了，她不愿意把太多不好的东西吐露给室友，不仅没什么用处，还徒增多一个人心烦。 她这几天晚上一直做梦，梦到很多很多，梦到纪舒晴从楼上一跃而下，梦到她最后苍白含笑的脸，梦到净土成员们期待看着她的表情，还梦到莫千禾指尖磨着她的脸说出“情人”两个字的模样…… 想到莫千禾让她当“情人”这件事，顾满溪心里就像被一块不上不下的大石头堵得发慌。 她原本就没再对这个女人抱有过什么期待，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提出如此离谱可笑的条件。 而且，而且—— 顾满溪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一下一下均匀的跳动着。 她最不能理解自己的居然是，当莫千禾在提出那样荒谬的条件时，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居然可耻的心动了。 这简直比莫千禾提出这个条件本身还要让顾满溪不能接受。 不能再想了。顾满溪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平复心情，莫千禾这里行不通，那她就想别的办法，总之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所以关于社团申请的事情，她还想找李波聊一聊，共同想想办法。 她发消息给李波：【在哪里？】 李波过了一会才回：【在医务室。】 顾满溪：【？？？怎么就在医务室了。】 李波：【没事，受了点小伤，是找我有事吗？】 顾满溪：【我过来看看。】 她无奈放下手机，觉得青松的医务室大概是全学校最忙的地方。 赶去医务室，看到病房里医生刚好给李波擦出了血的额头上完药。 医生叮嘱了些注意事项才离开，顾满溪看看他额头：“怎么搞的。” “一点小纷争，”李波笑了笑，虽然脸伤着，但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在体育馆打球的时候看到同学被找茬，多管闲事了一把。” 顾满溪懂了，无非就是那些事。 想着净土社团申请在莫千禾那碰了壁，她心里还挺歉意的，自己一手担下来这件事，现在却又毫无进展。 看他乐呵呵的，顾满溪一脸费解：“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啥呢？” “我高兴啊，”李波笑道：“净土的社团申请通过了！能不高兴吗？” “啊？通过了？”顾满溪惊讶：“怎么通过的？” “猜猜我今天从谁那回来，”李波一脸神神秘秘，又很快解答：“莫千禾！她现在是学生会代理副会长！签字一样有用！” 顾满溪：“……莫千禾？”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啊，”李波感慨道：“你别说这个莫大小姐，还真跟其他二代不太一样，为人还挺温和友善的，还是她人主动找到我的呢，不但给我通过了申请，还给了我们社团提了好多建议！” 他激动道：“她这里同意了，接下来的流程就好走了，以后，我们净土就是学校官方社团了，到时候会有资金拨付，听说还会授予我们一些相应的权利……” 顾满溪一边也跟着高兴的同时还是不忘疑惑，她再三确认道：“你确定是莫千禾吗？一千两千的千，禾苗的禾，莫家大小姐莫千禾？” 李波：也没听说过顾满溪耳朵不好啊？ “就是莫千禾！”他重重点头道：“我下午才刚去过她办公室，骗你做什么！哦满溪，其实这事还得多亏你呢，她还说了，还是你在她那提了一嘴她才知道这事，她还挺鼓励我们的，知道纪舒晴的事情后，还说学校里有些人确实越来越离谱了。” 最后他总结道：“莫大小姐确实人不错，和颜部长一样。” 顾满溪：“” 不是你嘴里形容的和我去看到的莫千禾是两个人吗？ 在自己这左一个条件右一个条件的拿乔，还让她愁了这么些天，结果不声不响的就签字了？？ 这给顾满溪一种费了半天力气找手机结果发现手机就拿在自己手里的既视感。 “满溪？满溪？”李波说着说着停下来，唤着似乎在发愣的顾满溪。 “哦，”顾满溪回过神来：“那既然你没有大碍，那我就放心了，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她从李波那出来，径直去了莫千禾办公室。 敲了半天门不见应，顾满溪犹豫了一会，给“钱荷”发消息道：【大小姐，你在哪里？】 等了半晌那边才简短回了两个字：【宿舍。】 也是，现在都晚上快七八点了，不在办公室在宿舍很正常。 不过莫千禾的宿舍，那可是在别墅区。 顾满溪想，她甚至都不知道莫千禾的别墅是哪一栋要不明天再找她算了。 那边消息又发过来【206号。】 得，206号。顾满溪盯着这个数字看了一会，还是过去了。 毕竟现在她一肚子疑惑想问的。 以前莫芯冉有事没事叫她去别墅区，顾满溪对这儿路线还算比较熟悉。 这儿别墅倒是都大差不差，到了206门口，她才发现这栋好像离颜知意的别墅还挺近的。 大门微微开着，顾满溪顿了顿，推门走了进去。 第36章 顾满溪，你还是没有变 客厅里的灯光没有大开，只单独亮着一面壁灯，灯光有些昏黄。 不过却不见人影。 顾满溪换了鞋进去，打量着这栋别墅的内部，比起颜知意那还算温馨的装饰，这房子简直跟个样板房一样没有半点人味。 嗯，是那女人的风格。 她人呢？ 走到沙发前，顾满溪站那半天，正纠结是站还是坐时，头顶传来声音：“顾副部长，是专门来我这里罚站的吗？” 顾满溪抬头，看见莫千禾斜靠在二楼的栏杆旁边，正悠悠往下瞅着自己。 她缓步走下楼梯，身上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浴袍式睡衣，长发披散着，瞧着还有些微的湿润。 一张素净的脸完全未施粉黛，却依旧漂亮得惊人。 此刻顾满溪脑子里莫名其妙闪过一个无关的念头：如果下届校花榜还评选，这女人估计得直接登顶了。 她轻咳了一声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看到莫千禾面色还红润着，一副刚刚出浴的模样，瞪大眼睛：“你刚刚洗完澡？” “怎么了，”莫千禾坐下来：“现在都快晚上九点了，如果不是顾副部长找我，我已经准备休息了，洗澡不是很正常？” 顾满溪指着门：“一个女孩子在家洗澡……那你还开着门？” “开着门是为了等你啊，”莫千禾突然笑了：“怎么，你担心我啊。” “谁担心你了！”顾满溪立刻反驳：“我只是问问。” 莫千禾“嗯”了一声：“放心吧，你觉得在这里，有谁会敢不经同意就瞎闯进我宿舍？” 顾满溪：……那确实是没人敢进来。 “说正事吧，”莫千禾示意她：“顾副部长大驾光临，这么急着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顾满溪顿了一下：“我是想问，那个净土的社团申请……你给通过了？” “通过了啊，”莫千禾回得相当理所当然：“这是好事，我为什么不通过？” “”顾满溪深呼吸一口：“那你之前还跟我说什么条件不条件的！” 闹半天，合着这是在逗我好玩呢？她就因为这句话，辗转反侧了好多天！ “那时跟顾副部长开个玩笑而已，”莫千禾意味深长看向她：“还是说，顾部长对于没有答应我的条件，感到遗憾？” 开玩笑的？听到这句话，顾满溪心中陡然一松，积压在心中多日的沉郁轻了几分，但却总还夹着一丝数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顾满溪：“谁遗憾了？” 遗憾个屁啊遗憾！ “其实我也不是逗你，”莫千禾语气突然认真了一点：“你这社团的性质不太一样，我要通过，可不得认真考虑久一点？” 想到之前莫千禾那句如果她通过了会承受不少压力，顾满溪默了默才问道：“那你签了字……是不是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人啊，谁会没有一点麻烦，”莫千禾起身，从红酒柜里拿出高酒杯和一瓶红酒：“顾副部长，陪我喝一杯吧。” 其实顾满溪对红酒这些东西很不感冒，可她看着莫千禾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樱桃红的液体倒入高脚杯，莫千禾轻握着杯子，红色映衬得她未染蔻丹的指甲更加晶莹剔透了。 顾满溪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她不是很适应。 她清了清嗓子：“大小姐，既然您签了字，通过了净土的申请，我作为净土的副社长，很感谢您，不过呢，我也不愿意欠人什么人情，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一码归一码，这件事是她在莫千禾面前提的，况且顾满溪自己心里也清楚，莫千禾要签这个东西估计要顶着不少压力，她一点半点也不愿意欠眼前这个人的。 莫千禾勾起唇：“条件？条件之前不是提了吗？” 顾满溪：“……除了这个。” “除了这个，”莫千禾微笑道：“其他条件都可以？” “是，”顾满溪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违背道德法律的情况下。”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莫千禾瞪了她一眼，酒杯一放：“行啊，既然你都主动上门来这么要求了，那以后你就随叫随到，你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哦放心，不会让你违反什么道德或者法律的。” 顾满溪有些艰难地问：“就必须得随叫随到？” “不然，”莫千禾看着她，有点好笑道：“你觉得除了你自己本身以外，还有哪一点是你能给我的？” 顾满溪：“” ……话虽然说得相当直接了点，但确实到位，她一没有钱，二没有权，唯一能提供给莫大小姐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免费劳动力。 顾满溪深呼吸：“就没有个时间期限什么的？” 莫千禾：“直到我毕业。” 她毕业，最多也就这么一年了。顾满溪想，或许还能够接受，这一年内，如果真能借助莫大小姐的力量，净土发展起来的几率又会增多一点吧？ 再说……她本来就是莫家的大小姐，哪怕没有这个前提，只要自己一日在莫家，她真要说什么，自己最后还不是得听？ 顾满溪在脑子里列出种种答应她条件的必要理由，是无奈，是为了社团，是不想欠人，却刻意忽视了自己内心深处本来就隐隐的……不想拒绝。 “好，”顾满溪点头：“我答应。” “既然你答应，”莫千禾摊开手心：“把你手机给我。” 顾满溪：“做什么？” 莫千禾：“刚刚才说好的听我的，就忘了？” “”顾满溪抿抿嘴，解开密码将手机递过去：“没忘。” 莫千禾拿起手机点了几下：“以后我的聊天框要置顶，来电要设置专属铃声，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不许不接我电话。” 顾满溪拿回自己的手机，看着已经被置顶的“钱荷”，突然感觉看着优雅淡然的莫大小姐，幼稚霸道起来，似乎跟三小姐也没什么两样。 她“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等等莫千禾出声，顾满溪止住脚步，回头看她。 她走过来，拿起顾满溪的手腕，盯着那莫芯冉留给她的玫瑰金手链看：“这是芯冉给你的。” 顾满溪：“是。” “取下来吧，”莫千禾叹了口气：“这个手链，是她母亲给她的。” “啊？”顾满溪看了看手链：“可是她说了，每次给她打视频都要看到这个手链。” 莫千禾笑了：“你什么时候说什么是什么，这么听话了？” 顾满溪默了默，终究还是把手链取下来了，莫千禾这点确实没有错，要是莫芯冉自己买的也就算了，她母亲给她的，要是被人看见戴在一个……佣人孩子手腕上，总归是不妥。 她朝莫千禾点了点头，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正准备出去时，顾满溪听到莫千禾轻声感慨了一句：“顾满溪，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变。” 本来打算直接出去，听到她这句话，顾满溪还非得问不可了：“哪里没有变？” 莫千禾：“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顾满溪：“” 她咬牙切齿：“我谢谢您哈！” 气得她直接转头砰地一声甩门而出！ 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她虽然考上的是青松分数线最低的哲学系，那也是正儿八经过了一本线自己考上的好吧！她体育又好，成绩也不差，这叫“文武双全”好不好！！！ 客厅重新恢复静谧，莫千禾盯着高脚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最后一点。 她凝着眸，眼神复杂，缓缓补充上了刚刚没说出口的话： “还是一样天真，一样傻。” —— 学生会副会长办公室。 办公室成员王青敲门：“副会长。” 等了一会，里面传来一道男声：“进来。” “副会长，”王青推门进去，恭敬地朝坐在办公椅上的莫子成递上一叠文件：“这是本月学生会的工作汇报。” “嗯，”莫子成头也没抬：“放那吧，我等会看。” “副会长，”王青从文件里掏出几份：“这是近期校内社团的申请，流程已经走完，需要您最后盖个章就是。” 文洲不在，学生会会长印章暂时放在莫子成这里，有许多工作都需要会长印章最后盖章。 莫子成皱了皱眉：“我说了放那就行了。” 几个社团申请而已，还用得着单独拿出来说？ “主要是这里面有一份特殊一点的，”王青抽出一份放在他面前：“您过过目。” “什么特殊的？”莫子成拿过来浏览了一遍，笑了：“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社团？这些人真是爱瞎折腾，我记得以前就搞过吧，最后还不是解散了。” 王青提醒：“您看看签字那栏。” 莫子成翻到最后，看到签字那栏的“莫千禾”，扬了扬眉：“莫千禾？” “对，”王青小心道：“莫大小姐签了字，这个社团已经通过申请了。” “我这位姐姐一向不是精明的很吗？”莫子成笑出声：“怎么也跟着这群乌合之众瞎折腾啊，难道是在青松呆得太闲了。” 在他看来这种社团就是吃饱了没事干，一群天真的愤青，咋咋呼呼一阵子就过去了，本质不会对青松的现状有任何用处，搞不明白这莫千禾怎么想的签了这字。 莫子成不以为然道：“不用多管，她刚来，也就这点事能做了。” 他接着问：“我布置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王青回道：“您放心，进展很顺利，心理部的工作完善已经到位了，还有关于助学金和奖学金也是以您的名义新增了几项，去养老院、孤儿院做慈善义工的活动已经发起了……还有之前跳楼那事，现在已经基本平息了。” 他竖起大拇指：“您现在在全校同学面前的风评和形象，那可是相当的好。” “嗯，你们都辛苦了，”莫子成满意点头，又感慨道：“唉，放以前，我哪里用把精力放在这种事情上，还不是我家那老爷子心血来潮——” 他说到一半又停住：“算了，不多说了。” 拿出印章，莫子成在文件上印了递了回去：“既然莫大小姐签了字，那就通过吧，我这姐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轻嗤一声，莫千禾，你半路转回青松，就剩下这么点时间，又拿什么和他争？ 第37章 那就陪我吧，顾满溪* 回忆篇 “丫头，我跟你叮嘱的话你记住了吗？”顾立明低头再次跟自家女儿确认了一遍。 “记住了记住了！”顾满溪不自在地抓了抓衣领，这是她要转学的学校新校服，跟她以前穿的运动服试样的校服太不一样了，小西装百褶裙，还是“屎黄”一样的颜色，穿起来难受死了。 她在原本的学校呆的好好的，老爸老妈非得要她转进什么崇明小学，还说是什么大小姐帮的忙，要她一见面就得感谢人家。 “见了大小姐一定要鞠躬问好，”顾立明又像念经一样念了一遍：“大小姐人挺好相处的，还让你坐车一块上学，你一定得感谢人家，不过你也不太紧——” 他刚想说“你不用太紧张”，但一看自家女儿又偷偷从口袋里拿出泡泡糖想塞进嘴巴里的样子，瞬间把这话吞了回去：“顾满溪！我跟你讲得全当耳旁风是了吧！都什么时候你还在这吃糖！！” 有时候他真觉得不怪自家老婆揍孩子，就连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手痒痒！ 顾满溪吓得把糖塞回口袋，吐了吐舌头。 莫千禾一出来，就看见了站在车子前的一大一小。 她看着穿着校服的顾满溪，依然扎着麻花辫，老老实实地背着书包站那里，竟然给莫千禾一种她很乖巧的错觉。 “顾叔。” 顾立明赶紧鞠躬：“大小姐。” 然后又想着旁边那小的，怎么半天没动静，刚刚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了要她打招呼吗！ 他刚想提醒，顾满溪瞪大眼睛，喊出声来：“钱荷？怎么是你！” 顾立明！！ 他吓得一激灵：“瞎嚷嚷什么呢？快给大小姐打招呼！” 乖乖，知道你这丫头胆子大，但也没想到胆子这么大啊，见面第一眼就敢直呼大小姐的名字？！ “大小姐，”他赶紧道歉道：“真是抱歉，我们家这小孩刚来庄园不懂事儿——” “没关系，”莫千禾出声，走近顾满溪：“对啊，我是钱荷，姓莫，名千禾，千里的千，禾苗的禾，很惊讶？” 顾满溪愣愣地瞅着她，顾立明轻拍她屁股：“赶紧的！” 回过神来，顾满溪抿抿唇，照着老爸教她的礼仪，鞠了鞠躬：“大小姐好。” 莫千禾眼神凝了凝，点头“嗯”了一声：“上车吧。” 车子行驶，顾满溪和莫千禾一左一右坐在后座，两人各自无言，保持着安静。 顾立明悄然松了口气，小崽子消停下来了就好，他还真怕这丫头在车上不管不顾起来，真搂着人家肩膀称姐道妹的叫人名字。 这位可不是她那群玩泥巴的小伙伴！ 顾满溪偷偷瞟了一眼一旁坐得端端正正的莫千禾，又很快正过脑袋。 怪不得钱荷，哦不，应该是莫千禾，每次都有漂亮的小裙子穿，每次能有那么多好吃的带给自己，还能带着自己堂而皇之的去餐饮部大吃大喝…… 原来她就是这户人家的大小姐！ 顾满溪有点生气，觉得莫千禾骗了她，独自气了一会，又觉得她毕竟给自己吃了那么多好吃的，还跟自己玩，自己不应该这么小气。 这一路上，属实是莫千禾还没开口说一句话，顾满溪就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到了。” 顾立明下车给莫千禾开车门，等莫千禾下了车，顾满溪紧跟着跳下来，他扯住她胳膊小声嘱咐道：“第一天上学，好好表现，不要惹事，还有，记得要谢谢大小姐！” 顾满溪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怎么总觉得她会惹事啊！她这么懂事一小女孩，能惹什么事！ “顾叔，”莫千禾朝顾立明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顾立明：“哎，好的。” 看着自家女儿屁颠屁颠跟在大小姐身后的背影，明明这两女孩没差多大，但对比起来，一个还是小屁孩，一个却小小年纪已经沉稳的像个小大人。 到底人家是豪门家的小姐。 他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让满溪转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不是对的呢？ 莫千禾走了一会，停下来，看着缀在她身后没做声的顾满溪：“怎么了，这么安静？” 之前顾满溪哪次见面不是咋咋呼呼的，这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安静得一句话都没有了。 难不成她也跟其他人一样，知道了自己是什么人就不敢和自己多说话了？ 她盯着顾满溪，心里升起一种难言的失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顾满溪，也跟别的人没有区别了。 没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顾满溪摸摸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状。 莫千禾：“什么问题？” 是思考自己为什么要隐瞒她身份？还是思考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就想着要怎么保持距离了？ “我在思考……”顾满溪拖长了声音，嘿嘿一笑，摊开手掌递到莫千禾面前：“我在思考，是给你薄荷味的泡泡糖，还是柠檬味的泡泡糖呢？” 她的掌心上，放着一绿一黄两块泡泡糖。 莫千禾盯着那两块泡泡糖半晌，突然勾唇笑了。 她捏住绿色的糖晃了晃： “我要，薄荷味的。” “啊，我也喜欢薄荷味，”顾满溪撇撇嘴，看似为难道：“那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吃柠檬味的咯～” “勉为其难？好啊，让给我吃块糖就这么为难？” “我就剩一块薄荷味的了！” “小气鬼，把我之前给你的零食吐出来！” “就不吐就不吐，略——” “顾！满！溪！你给我站住！” “哈哈哈哈哈——” 女孩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空。 莫千禾走了两步，看着已经一溜烟跑到前面撒欢的女孩子，再次笑了。 还好，她没有失望呢。 —— 自那天答应莫千禾要随叫随到，顾满溪就一直提着心等着对方的“呼唤”，她以为会像莫芯冉一样有事没事call她一个电话，结果好多天过去了，却是毫无动静。 顾满溪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深处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净土那边的社团申请通过，李波紧锣密鼓的开始招新，听说倒是招了不少同学进来，她自己上课加上这边学生会的工作已经够忙了，李波的意思是这些工作都交给他就行：“你每次社团会议参加就行了。” 他这潜台词就是自己站那当个招揽人的吉祥物就行了呗？ 顾满溪叹了口气，对这最后走向未知的“净土”捏了一把汗。 莫千禾没找她，顾满溪没啥事也不可能主动去找她，上课也没见她再来哲学院选修，除此之外没啥交集的地方，这么一算，她已经一周多没看见这个女人了。 不看见更好，顾满溪想，她还乐得清净。 学生会大群里，办公室主任发消息：【各位学生会同僚们，这周五上完课学生会集体团建，地点就在争鸣酒吧，由子成副会长个人出资包场！届时请小伙伴们都要踊跃参加，每位学生会成员拥有三名以内入场名额，欢迎带上自己的朋友！收到请回复。】 看着下面一连串的“收到”，顾满溪木着脸也回复了一个收到。 这种团建活动，她其实半点兴趣也没有，但在学生会里，并不是全凭喜好做事，有时候太过不合群，一些工作都很难开展。 去就去，反正这种活动，她大部分时间就是坐在角落吃吃喝喝。 而且活动地方定在酒吧，也是常事，这群少爷小姐们别看平时人模人样，私底下一个比一个玩得欢腾。 不过……莫千禾会去吗？ 那个一举一动连抽烟都贯彻着骨子里优雅的女人，顾满溪其实很难想象她在酒吧里蹦迪的样子。 她将消息转发给肖慕南：【你凑不凑热闹？】 肖慕南回得很快：【不去了，跟你们学生会的一起，不自在。】 得，连肖慕南这种平时最爱泡吧凑热闹的家伙都不想来。 顾满溪无奈笑了笑，收起了手机。 周五下完最后一节课，顾满溪回宿舍换了一套氛围更符合酒吧的衣服，夹克内搭吊带，露出流畅漂亮的马甲线，搭配马丁靴工装裤，瞧着还有些酷。 乔诗语从漫画书里抬起头来，吹了一声口哨：“呦！校花变校草！帅啊！” 顾满溪丢了一个枕头过去：“看你的漫画！” 接住枕头，乔诗语祝福：“祝你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美妙？跟学生会那帮人一块，能是个美妙的夜晚才奇怪！ 争鸣酒吧。 顾满溪一走进去，劲爆的音乐配合着动感的灯光充斥着整个酒吧，一张张桌上摆满着各式各样的酒水，已经有不少人在舞池里贴身热舞，也有不少人大堆小堆的聚在各个包厢，玩游戏行酒令，热闹得很。 学生会所有部门加起来上百号人，再加上各自带来的朋友，有些人顾满溪眼熟，也有许多人她不认识，但至少从有些人玩闹中抽空瞅向她的眼神，顾满溪知道他们都是认识自己的。 还有不少人笑嘻嘻冲她打招呼：“哟！顾副部长！” 顾满溪面上笑着回应，心里却感叹，其实她自己也费解过，她感觉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正常上课下课吃饭偶尔参加一些体育活动的大学生，顶多有个学生会干部的身份，莫名其妙就成为了那么多人都认识的“名人”。 顾满溪四处寻找了一番，没看到郑予。 以往这种场合，她都是和郑予两个人凑一块度过去的。 她发消息：【你人呢？】 郑予：【家里有点事，我请假回去了。】 得，就剩她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了。 旁边一桌有文体部的成员喊她：“顾副部长，坐这儿来吧。” 郑予不在，坐哪儿都无所谓，顾满溪从善如流的坐下，这桌的人没玩什么游戏，估计在喝酒聊着天，看到她来，一杯酒就递了上来：“顾副部长，喝点儿啊！” 顾满溪倒也不扭捏，接过酒杯就朝嘴里灌了一口。 她不爱喝酒，也不喜欢酒的味道，但真要喝起来，她也能忍受住这种涩味喝下去。 看顾满溪喝得爽快，一桌人欢呼起来。 一个男生感兴趣地看着顾满溪：“校花不愧是校花啊，连喝酒的样子都这么养眼。” 顾满溪看了这人一眼，有点眼熟，好像是组织部的成员。 这男的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又轻佻，顾满溪没理，只冷哼一声，喝着自己的酒。 旁边人继续聊起来： “听说今晚的所有消费都是子成副会长个人出资，不动用学生会的款项。” “子成副会长呢？” “你来晚啦，他一开场就来了一趟，招呼大家吃好喝好就走了。” “子成副会长又有能力又有家世，等文会长毕业，我看啊，他是新一任会长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唉？话说另一位——副会长呢？” “你说莫大小姐啊？这位主儿，我上次见她还是在上一周开会呢，人家什么身份，怎么会跑过来跟我们喝酒。” “说的也是……” 听到他们聊到莫千禾，顾满溪扫视了一圈熙熙攘攘的酒吧，没看见那个出众的身影，也对，这种无聊的团建活动，她怎么可能会过来。 人家可是莫家大小姐，不像她这种小虾米，想不参加就能不参加。 “顾副部长，”刚刚那个出声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旁边：“认识一下？本人喻青泽，学生会组织部的，大三企业管理系……” 顾满溪眼神都没给他一眼，面无表情喝着杯里的酒：“不好意思，没听过您的大名。” 大概没想到顾满溪这么不给面子，这男生表情僵硬了一瞬，又笑起来：“没事儿，你没听过我正常，但一定听过喻氏食品吧，对，家父就是喻氏的董事长……” 谁关心你家什么公司你爸什么董事长了？这人话里话外的炫耀感让顾满溪不适的皱了皱眉，这男的有完没完了？ 毕竟顾满溪长得漂亮，而且是能评上校花榜前列的漂亮，以前都知道她是莫三小姐罩着的人，有心思也不敢给自己多惹麻烦，现在莫三小姐去了国外，学生会里一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很多人觉得，人莫三小姐在国外潇洒，天高皇帝远的，等回来的时候，哪里还会记得一个顾满溪啊？ 喻青泽坚持不懈，又递过一杯酒：“顾副部长，赏脸喝一杯呗？” “抱歉，我酒量浅，刚刚喝过一杯就够了。”顾满溪捏着手里的酒杯，思考着但凡这男的敢再凑过来一点，她杯里剩下的这点酒该往他头上倒还是脸上泼。 都欺负到她脸上来了，真当她是hello kitty呢？ “给点面子嘛，”喻青泽酒杯都要伸到顾满溪面前了：“就喝一杯——” “顾副部长。” 突然一道疏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语，也让顾满溪手都快要抬起来了的动作停住。 明明是噪杂吵闹的酒吧，但这道泛着点冷意却并不响亮的声音，却很有存在感的人让这一桌子人全刷的站了起来：“莫大小姐——” 妈呀，这位主儿怎么来了？？ 顾满溪也有点懵，她看着莫千禾站在眼前，这女人不像以往一样穿着各样高定的裙子，也没有穿校服，而是一件简单的衬衫搭配高腰牛仔裤，清爽秀丽女大学生的模样，反而让她眼前一亮。 莫千禾朝他们点点头，眼神在喻青泽面前扫过，最后对顾满溪道：“顾副部长，有点事找你。” 喻青泽一激灵，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莫千禾扫过他那毫无感情的一眼，冻得他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吓得他迅速在脑子里回忆自己之前是不是在哪儿得罪过莫大小姐。 不可能啊！他都没跟莫大小姐讲过话！ 莫千禾撩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见顾满溪还愣着没动作，旁边人赶紧催她：“顾副部长，莫大小姐叫你呢，还不去！” 顾满溪放下酒杯，起身跟了上去。 看她们离开，这几人才开始讨论： “莫大小姐怎么会找顾满溪啊？” “估计是学生会工作的事儿吧，听说莫大小姐管了文体部那块的工作。” “真惨，出来玩还得被抓去汇报工作……” “你是不知道刚刚我都不敢吱声，莫大小姐那气场简直了……” “谁不是呢……” 顾满溪一路跟着莫千禾出了酒吧。 这里是后门，街口更冷清一些，酒吧里头的灯红酒绿与外面天色已然黑下来的街道形成了两种反差，她看着莫千禾安静站在那儿，单薄的背影莫名有些寂寥。 她走过去：“大小姐，您找我什么事？” 莫千禾没搭话，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盒女士烟抽出一根点燃，微启红唇吸了一口。 淡淡的薄荷烟味散开来，烟头处的火光在她指尖明明灭灭，衬得白皙纤细的指节莫名性感。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顾满溪没忍住问：“你是在国外的时候学会抽烟的吗？” “想会自然就会了，”莫千禾缓缓吐出烟雾：“成年人会抽烟，很奇怪？” 顾满溪摇头：“没有。” 莫千禾：“还是说，你看到是我抽烟，很惊讶？” “我不惊讶，”顾满溪看着她：“有人说，抽烟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看着此刻穿着简单的衬衣打扮清丽的女孩，似乎少了某种无形的距离感，她突然就有点想跟莫千禾多说几句，摊开手掌：“大小姐，给我一根？我也有点想试试抽烟的感觉。” “一根？”莫千禾轻笑一声，突然凑近顾满溪一步，指尖一转，将手中的烟蒂递到她的唇边：“就抽这一根。” 微凉的指尖似有若无的贴着顾满溪的唇，她甚至能通过唇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柔软细腻。 顾满溪心加速跳动了一瞬。 她顿了三秒，盯着烟蒂上浅淡的口红印，还是启唇，含住了这半根烟。 唇齿间涌入的除了薄荷烟味，似乎还残留着一些玫瑰香。 莫千禾教她：“吸先一口，然后口吸，鼻呼。” 顾满溪照着她说的方法一试，烟味仿佛顺着喉咙直直冲进了肺里，瞬间呛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咳咳咳——” 笑了一声，莫千禾重新拿过这半根烟：“吸不了就别吸了。” 好容易止住咳嗽，顾满溪眨眨湿润了的眼睛：“这么难抽的东西，搞不懂你们怎么这么爱的。” 莫千禾放进唇齿间最后再吸了一口，掐灭了剩下的烟丢进垃圾桶：“谁说我爱了？” 顾满溪：“不爱那你还抽。” “越呛人，越让人清醒。”莫千禾抬抬下巴示意：“顾满溪，陪我喝酒去。” 她说完这话就往前面走，顾满溪“喂”了一声，指指酒吧门：“不是喝酒吗？门在这，你往哪去？” “谁说我要在这间酒吧喝了？”莫千禾回头看她：“我要找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不可以吗？” 大概是此刻扎着马尾一身休闲服的莫千禾，不再有平时莫家大小姐那高高在上的距离感，顾满溪内心少了许多抗拒，下意识地就跟上了她的脚步。 两人去了隔了一条街的另一间酒吧。 顾满溪看着莫千禾点上来的酒：“这么烈？” “怎么，”莫千禾拿起杯子，晃了晃杯中澄澈的蓝色液体：“你以为，莫家大小姐只会喝香槟啊？” 看着她扬起头饮尽杯中的酒，线条漂亮的脖颈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起伏，本就长相明艳的女人，绚烂灯光明明灭灭的打在脸上，微眯着眸子的模样，太像一位蛊惑人的妖姬。 顾满溪移开了视线：“我可没这么以为，你在国外这么久，大大小小的派对没少参加吧。” “是啊，”莫千禾笑起来：“你还真别说，国外联谊活动挺多呢。” “”顾满溪冷哼了一声，也拿起自己的果酒泄愤似的喝了一口。 烟酒都来，多出息似的，有什么好得瑟的？ 莫千禾感慨：“在国外，离莫家远，自由多了，芯冉之前还不想去，估计待一段时间就不想回来了吧。” 顾满溪：“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莫千禾笑了笑，没答这句话，指着舞池中热舞的人群：“顾满溪，跟我去跳舞吧。” “啊？”顾满溪看了看：“跳……舞？” “怎么，”莫千禾起身：“蹦迪你都不会啊？” 顾满溪被这一激：“谁不会了？不就是蹦迪吗？” “既然会——”莫千禾突然抬手，扯掉发圈，马尾散开来，甩了甩柔顺的长发，在顾满溪被她这一动作分散了注意力的时候，一把牵住顾满溪的手，将她扯入了舞池： “那就陪我吧——” 第38章 顾满溪，我们长大了 DJ打着碟，舞池里的人们随着音乐晃动，好像在发泄着在平日繁忙的都市里行走所背负的种种。 莫千禾抬起胳膊有节奏地轻摇着，慵懒又性感，明明是一样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就是多了一种别样的美感，赏心悦目。 舞池人多，两人面对着面，距离凑得实在太近，近得下一秒仿佛就能贴上对方的唇，顾满溪勉强僵硬地动一动，手脚仿佛不听试探似的，心下懊恼，明明之前跟老肖郑予他们出去玩自己不是蹦得挺到位的，怎么现在跟被点了穴似的！ 大概是顾满溪这样实在太滑稽，莫千禾没忍住笑了出来，又很快收住笑，扯住顾满溪的衣领，让她被迫拉近。 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顾满溪的耳际：“你要不会，就乖乖站着，配合我。” 说完这句话，莫千禾突然双手搂住顾满溪的脖子，似有若无地贴住了她的身体。 顾满溪！！ 她完全忘了任何动作，就怔怔地盯着莫千禾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潋滟的眸子里多了些迷离飘渺，吐息之间都是酒精的味道，但又带着专属于她的花香气，缠绕住了顾满溪的呼吸。 明明音乐那么炸，人那么多，顾满溪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这个一改往日的端正优雅，似醉非醉的女人。 就好像高贵的波斯猫，短暂地化身为无拘无束的小野猫，却似乎更有某种蛊惑力了。 顾满溪心砰砰跳，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这寸空间之中。 终于受不了，顾满溪往后猛退一步，差点没撞上其他人：“你喝多了！不跳了！” 她脸烫着，落荒而逃。 莫千禾停下动作，想着顾满溪刚刚一瞬间涣散的眼神，唇角上扬。 直到逃到酒吧外，顾满溪用手扇着风，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一定是这酒吧里，人那么多，又热，空气质量又不好，对！ 顾满溪跑到商店买了一瓶冰水，莫千禾买完单出来，看着猛灌冰水的她，皱了皱眉：“你刚喝完酒，怕是胃都不想要了。” “热。”顾满溪没敢跟她对视：“喝点冰的降降温。” 莫千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热？酒吧里冷气开得很足啊。” 顾满溪：“……我天生火气旺！” 她平复下来，瞅了莫千禾一眼：“大小姐，士别三日，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怎么，”莫千禾笑：“你受不住啊？” “你别总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顾满溪炸毛：“谁受不住了！我是热！” 莫千禾点头：“行吧，就当你是热的。” 顾满溪：“呵，我看您是真喝多了。” “我就是想到了，”莫千禾眼神有点悠长：“中学时候，我们两个人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 突然提起往事，顾满溪陡然沉默下来。 那时候她才上高一，顾满溪好奇酒吧里头什么样，硬是磨着莫千禾想一块儿进去见见世面。 乖乖小姐的莫千禾哪儿去过这种地方？被母亲知道，她估计得被罚一天！但被顾满溪磨得没办法，而且……她自己本身也好奇，趁着大夫人不在庄园的一天，两人偷偷溜进了一家酒吧。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没待多久就被店员发现是未成年，给轰了出来。 拖顾满溪的福，那是莫千禾第一次被人轰，生了顾满溪整整三天气，可谓是记忆犹新。 顾满溪侧头看了看衬衫牛仔裤的莫千禾，那天的她，似乎穿的也是这样一身装扮，青春靓丽，学生气十足，此时此刻，顾满溪仿佛有点幻视那个十五六岁的莫千禾了。 她脱口而出：“那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说完顾满溪又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闭上嘴巴。 “可爱？”莫千禾眼神闪了闪，噙着笑：“那你又是什么时候，觉得我不可爱了呢？” 顾满溪没吱声，看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滑过来，然后在两人面前停下，司机下车来，恭敬地打开车门等待莫千禾上车。 这样的场面，实在与刚刚像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一般鲜活的莫千禾，太过割裂。 两人似乎瞬间又拉远了距离，莫千禾似乎又变成了那个高贵的大小姐。 她说了一句：“顾满溪，我们已经长大了。” 顾满溪有些恍神。 “上车吧，”莫千禾迈步：“该回庄园了。” —— 自那天喝完酒，顾满溪又有一阵子没看见莫千禾了。 她也忙，忙着上课，考试在即，文体节举办也在即，半点闲不了。 净土那边会议，她去了一次，社员又多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信心满满，好像真相信这事一定能办成似的。 老实说，她自己心里都没底，只能尽自己的力去做，像李波说的，至少争取了莫千禾的支持。 听他说，学生会拨付给社团的第一笔资金与活动室已经下来了。 “还挺丰厚的。”李波兴致勃勃地说。 不管怎样，事情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倒是莫芯冉给她打了几次视频，第一次视频看到玫瑰金手链没戴在顾满溪的手腕上，果然不高兴道：“顾满溪！我留给你的手链呢！不是让你戴着吗！” 顾满溪无奈：“三小姐，你这手链是你母亲给你的，我戴着，实在是不合适。” “你怎么知道是我母亲给我的？”莫芯冉气道：“好啊，一定是莫千禾告诉你的是不是？顾满溪，我一走，你又跟她暗度陈仓了？！” “注意用词啊喂！”顾满溪差点喷出来：“啥叫暗度陈仓啊！！！” 莫芯冉：“我就知道！我一出了国，你就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了，顾满溪，你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收拾你！” 顾满溪：“” 可接下来的几次视频，肉眼可见的看得出莫芯冉状态确实越来越放松，连手链的事情都不追究了：“顾满溪，这里确实挺舒服的！都没人天天管着我注意这注意那了！” ……还真被莫千禾说对了，这妮子确实是有点乐不思蜀了。 顾满溪道：“那你就好好玩。” 有时候她会想，看似精美却如牢笼一样的地方，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想逃离吗？像莫芯冉这样的既得利益者，也会觉得喘不过气吗？ 她把这个疑惑告诉肖慕南，肖慕南停下运球，气喘吁吁的，一脸不解：“啊？怎么可能，我要是投胎到莫家，天天得高兴死，有什么喘不过气的。” “哦，不过想一下也能理解啊，”肖慕南摆摆手道：“待国外天高皇帝远的，长辈都不在，没人管肯定更舒服。” 顾满溪：“也是。” 肖慕南把篮球传给她：“打一局？” “行啊，”顾满溪运了运球，跳起来朝篮筐一投，投了个三分：“不过篮球我可比不过你，记得手下留情啊！” 肖慕南：“好说好说。” 虽然比起篮球这种对抗式的运动，顾满溪还是更喜欢羽毛球一些，不过两人从小就凑一块打球，配合还挺默契，你来我往打了一会，顾满溪抱着球奔走的时候，被一个“小白点”拦住了去路，吓得她立刻止住脚步生怕撞到它。 “这狗——”顾满溪喘着气，盯着地上那小小只毛绒绒的一团，越看越觉得眼熟。 那小狗眼睛亮亮的，和顾满溪对视着。 肖慕南也走过来：“呦，这狗挺可爱的，啥狗啊，这个体型……好像是马尔济斯吧——” 顾满溪脱口而出：“乐乐？” 名字一喊出来，小狗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热情地蹭着顾满溪的腿。 她弯腰抱起小狗，看到它脖子上的铭牌，再次确定了这就是乐乐。 “乐乐？”肖慕南问：“溪子，你认识这狗啊？” “它……”顾满溪任由小狗舔它手：“是大小姐的狗。” “大小姐的狗？”肖慕南恍然大悟：“哦对对对，你这么说的话我印象中记得大小姐好像是有一只宠物狗——唉？大小姐的狗怎么跑这儿来了？” “谁知道呢？”顾满溪皱着眉，有点气：“就这么让它在外面跑，万一丢了或者遇到什么危险了呢？” 她想了想，这儿的篮球场里别墅区就一条路，还挺近的，大概是乐乐顺着这条路一路跑过来的？ 也不知道它去哪儿滚了，全身还灰扑扑的。 “老肖，你自己打吧，”顾满溪摸摸乐乐的头：“我先把它送回去。” “送回去？”肖慕南“啊”了一声：“你要去找大小姐啊？” “神金，我才不是找她！”顾满溪立刻反驳道：“我是去送乐乐回去好不好！” 看着她抱着狗蹭蹭蹭走远，肖慕南一脸懵逼。 不是，溪子咋这么激动？他刚刚也没说什么啊？ 怎么每次提到大小姐，溪子都是这副反应呢？ 肖慕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 现在已经是傍晚，夕阳点点洒下。 女孩抱着狗走在林荫道上，一边摸着它头一边跟它说话：“乐乐，好久没不见了啊，这些年待在国外，有没有想我啊？” 乐乐只热情地舔着顾满溪的手，还趴在她怀里站起来想舔她下巴。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还记得我吧？”顾满溪笑：“你怎么自己就跑出来了？知不知道这样乱跑很危险啊？如果碰到的不是我是坏人把你抓走了呢？” “你主人……”顾满溪说到这里顿了顿：“你主人心也是大，还把你带到学校里来。” 回应她的只有乐乐呜呜的叫声。 顾满溪顺着路一路走到206门口，看着又半掩着的院门，又有些无奈。 知道没人敢进你宿舍，但也不用心这么大吧？！ 她探头探脑的往里瞧，院子里没人，走进去，听到另一边传来簌簌水声。 顾满溪顺着水声一路过去，发现这里是泳池。 她口里的“狗主人”，正靠在泳池边上轻拂着水，随意地盘着丸子头，吊带式样的泳装露出漂亮的天鹅颈与裸肩，性感又莫名清纯。 甚至才撇见那白皙的背，顾满溪就抱着狗转头就走。 有病啊大傍晚的泡泳池里！还不关好门！怪不得狗跑出去呢！ “来了不打声招呼就要走？”莫千禾背对着她开口了：“顾副部长这点礼貌都不懂了？” 顾满溪止住脚步：“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说话。” 莫千禾：“什么叫把衣服穿好？泳装就不算衣服了？” “” 听着像是莫千禾从水里出来的声音：“顾副部长不是曾经号称“浪里小白龙”，泳技那么好，不然下来陪我一起游游？” “谁要跟你游啊！”顾满溪道：“我是来送乐乐回来的！你狗跑出来了都不知道！” 再说你这么点大的破池子，有什么好“浪里小白条”的？她小时候在乡下，那可都是去湖里游的！ 身后的脚步声近了：“你转过来。” 顾满溪：“我不。” 莫千禾：“你转过来。” 顾满溪：“你先穿上衣服。” 莫千禾：“顾副部长难道是害羞了？” 刷地转过身子，顾满溪大声道：“你有的我都有！谁害羞啊？！” 她被激得转过来，才发现莫千禾已经穿上了浴袍，裹得严严实实的。 逗她好玩么？ “我有的……你都有？”莫千禾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顾满溪的胸前：“也许大概吧。” 顾满溪气得抱着乐乐护住胸前，什么意思啊，挑衅是吧？刚刚那什*么眼神啊！？她就是有啊！不大也是有啊！！ 她还在这气，莫千禾眼神已经放在了乐乐身上，宠溺地喊了一声：“乐乐。” 好家伙，这女人跟狗狗说话的语气简直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天差地别。 小顾部长抽抽嘴角，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连狗都不如。 听到主人的声音，乐乐“汪汪”了几声，从顾满溪手里挣脱着就要往莫千禾怀里钻。 “怎么灰扑扑的？”莫千禾没接。 顾满溪看了看：“你自己不关好门，它跑出去弄脏了呗。” “哦。”莫千禾点点头，绕过顾满溪往门里走：“那你去一楼淋浴间给它洗个澡。” “”顾满溪：“凭什么！” 你自己没看好狗，她好心送回来，合着还要她洗，就该她顾满溪的是吧？ “顾副部长没多久前才答应我的条件转眼就忘了？我这要求是违反道德了，还是法律了？”莫千禾微笑道：“况且顾副部长以前也不是没洗过，手法应该还没生疏吧？” 顾满溪：“” “哦，我现在也去泡个澡，”莫千禾紧了紧身上的浴袍，打开推拉门：“在我洗完出来之前，希望能看到一只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乐乐。” 她看着愣在原地，站在夕阳下抱着狗的顾满溪，一人一狗一大一小集体睁着大眼睛瞅着她的模样，实在有点滑稽又可爱。 莫千禾转过身去，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乐乐！你还乱动！”顾满溪一脸怨念地看着自己被甩得一身的水：“连你都不给我面子了是不是？好的不学，一天到晚尽学那个女人！” 她拿着喷头边洗边搓泡泡：“你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乐乐呜呜咽咽的拂着水，小短腿往澡盆外面伸，看着它这小可怜的模样，顾满溪又开始心软：“好了好了很快了，你再忍一忍马上就要洗完了……” 折腾了快半个小时，顾满溪终于抱着吹得干干净净的小狗出来了。 而她自己像刚打完仗一样一身凌乱。 而莫千禾换上了一件吊带长裙，已经收拾得精精致致，坐在了沙发上。 “乐乐一看见顾满溪一出来，莫千禾便启唇轻唤，怀里的小狗像是收到什么指令一样，迫不及待地挣脱顾满溪的手，直接向沙发上女人奔去。 顾满溪：好你个小没良心的，还记得不记得刚刚谁给你洗得澡！ 看着莫千禾一脸温柔地揉着小狗，顾满溪眼波漾了漾：“那我就先走了。” 现在她一身黏乎乎的，难受死了，得赶紧回去洗澡。 “走？”莫千禾头也不抬道：“不如你看看现在外面什么样子。” 看向窗外，顾满溪这才注意到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雨，看着阵势还不小。 “没事，”顾满溪咬咬唇：“反正我身上已经湿了，淋回去就淋回去。” “淋回去？”莫千禾看了她一眼：“然后等你感冒发烧了，我来替你做文体部的工作是不是？” 顾满溪：“我身体素质好得很！淋点雨就生病不可能。” 莫千禾：“你现在还不能走。”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居然还会担心人了？ 顾满溪绝不会承认自己因为她这句话，心中就像小石子投入本来一片平静的池水中，激起了雀跃的小波澜。 她咳了咳：“没事，您不用担心，或者您有没有伞，可以借我一把——” “谁担心你了？”莫千禾莫名其妙的瞅着她：“你没看见外面下大雨，我也出不去？” “所以呢？” 你出不去跟她走不走有什么关系啊？ “乐乐，”莫千禾捧着小狗俏皮地揉揉它的耳朵：“我们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啊？” 乐乐呜呜两声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没关系，乐乐，”莫千禾笑道：“这里有一个现成的人会做饭呢。” 顾满溪算是听明白了，她指着自己：“我做饭？！” “不然我做饭？”莫千禾抬抬下巴示意外面：“还是外面下这么大雨，你让我去食堂吃？” 不是……您堂堂莫家大小姐，想吃个饭不就是一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的事情吗？还用得着她？ 张了张嘴巴很想反驳什么，跟莫千禾对视，又想起之前自己答应了她的条件，又憋屈地把话给吞了下去。 顾满溪抽抽嘴角：“行。” 顾母做点心是高手，做菜自然也不差，顾满溪从小耳濡目染的，多少会一些，只是她懒，在校吃食堂，在家有老妈做饭，很少做而已。 但是莫千禾知道她会做饭。 去了厨房，顾满溪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放了一冰箱菜。 这大小姐又不做饭，塞这么多食材做什么？ 莫千禾言简意赅：“平日有人上门做饭的。” 顾满溪：得，大小姐的生活，原谅她这凡人没法想象。 “您想吃什么？” “你看着办吧，”莫千禾继续逗乐乐：“我的忌口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得很。 不吃动物内脏、不吃肥肉、不吃羊肉、不吃蒜等任何味道重的、不吃芹菜、不吃苦瓜、不吃猪脚鸡爪、不吃木耳、不吃香菜、不吃洋葱、不吃鸭血、不吃胡萝卜…… 顾满溪觉得自己能写一本书，叫《论莫大小姐的挑食清单》。 对于一个啥啥都吃的人来说，她都不知道莫千禾怎么长这么大的。 站在冰箱门口慎重的挑了半晌，顾满溪才决定了今晚的菜单：西兰花炒虾仁、丝瓜蛤蜊汤、清炒豆芽。 全部清淡为主，对于她这一个喜欢吃川菜湘菜的人来说不如直接出家的程度。 莫千禾在客厅里拿出一本书看着，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动静，勾了勾嘴角。 “乐乐，”她揉着一旁自顾自玩着球的小狗脑袋，轻声道：“你想她吗？” 乐乐叼着球，歪起脑袋，黑亮黑亮的眸子与莫千禾对视对视。 这让莫千禾有点幻视某双同样澄澈的眸子。 她轻笑了一声：“你倒是说找就能找她。” 不用任何借口、不用任何理由、不用任何顾忌、不用思考任何东西，因为它只是一只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的小狗狗。 喜欢一个人，它就能扑上去表达爱；讨厌一个人，它就能毫不犹豫地呲着牙汪汪两声。 人的任何矛盾与纠结，都跟它单纯的世界毫无关系。 “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你的呢。” 莫千禾轻轻捏了捏它的耳朵，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第39章 她就不该过来送这个狗 顾满溪端着菜出来，铺上桌布、摆好筷子，装好米饭，准备好洁手巾，“恭恭敬敬”地鞠完躬，再拉开椅子：“大小姐，您请用膳。” 轻瞪了一眼阴阳怪气的顾满溪，莫千禾施施然坐下，看着桌上的菜色：“嗯，还算记得我的忌口。” 顾满溪扯着嘴角：“大小姐，就您这挑食法，我觉得负责您膳食的主厨，年薪没个一百万可过不去。” “顾副部长来做的话，”莫千禾夹起一个虾仁放进嘴里：“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还是不了，”顾满溪笑：“我怕我有命赚，没命花。” “顾满溪，”莫千禾筷子一放：“你很闲是不是？很闲去把乐乐的饭给做了。” 顾满溪：“” 正说着，门铃响了，顾满溪看看莫千禾，莫千禾抬抬下巴，示意她去开门。 顾满溪打开门，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妇女站在门口，看见开门的是顾满溪，还愣了愣，接着又礼貌道：“您好，我是宠物膳食师，乐乐的晚饭时间到了。” 她套上鞋套走进来，先远远朝莫千禾鞠了鞠躬：“大小姐。” 莫千禾微微点点头。 乐乐听见动静热情地过来吐着舌头等晚饭，膳食师拿出背上背着的保鲜包，从里面拿出一盘盘食物：切得规规整整精精致致的鱼肉、鸡胸肉等各种肉、青菜、蔬菜……五颜六色、荤素搭配。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识乐乐是怎么吃饭的，顾满溪还是被这场面震得抽了抽嘴角。 好家伙，在庄园里就算了，在学校里带只狗，膳食师连冒着雨也要上门喂！ 什么叫人不如狗系列？ “顾满溪，你站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吃饭？”莫千禾唤道：“还是说你馋上乐乐的晚饭了？” “”顾满溪被噎了一把，立刻走过去还击：“呦，我还有资格跟大小姐一块上桌吃饭呢？” 莫千禾微笑：“顾满溪，你再啰嗦，信不信我真让你去陪乐乐吃饭。” 顾满溪：“” 不敢再多说话，顾满溪坐下来，安静如鸡地给自己装了一碗饭。 这大小姐食量小，吃了半碗就放筷子，顾满溪看不得浪费，拿过她那半碗饭接着吃。 莫千禾勾勾唇，任她把自己那碗饭拿过去。 直到吃到一半，顾满溪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怎么又吃上她碗里的饭了？！ 实在是某些常年形成的习惯，已经下意识成为顾满溪的条件反射了。 她满脸黑线，把筷子一放：“我吃饱了。” 那边乐乐已经吃完，膳食师收拾好过来告辞：“大小姐，我先离开了。” “嗯……”莫千禾想了想，突然道：“李姐，你是不是没带伞？玄关门口有挂着一把伞，你拿去吧。” 李姐愣了愣，心里嘟囔着自己虽然没带伞，但是有雨衣啊？ 但大小姐说什么，她肯定就听什么，恭敬地点头道：“好的，谢谢大小姐。” 顾满溪在旁边看着，呵，对其他人倒是变成温柔善良又体恤佣人的大小姐了。 她不想多呆，将碗筷收拾好出来，将围裙一放：“大小姐，我也该走了。” 莫千禾倚靠在窗台边，看着窗外完全黑下来的夜色与依然没有完全缓势的大雨，有些无辜：“顾副部长，我刚刚忘了，宿舍最后一把伞，已经被李姐拿走了。” 看着好像刚刚才发现这件事一般露出了惊讶表情的莫千禾，顾满溪无言以对：“” 说你不是故意的，她自己都不信！ 顾满溪顺了一口气：“那我就淋雨回去！” “顾副部长，”莫千禾叹了口气：“虽然我在您那可能是一个冷漠无情剥削压迫的资本主义家形象，但让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淋雨回去，我还没到这种赶尽杀绝的地步吧？” 呵呵，顾满溪想，没想到某些人对自己的自我认知还挺准确的！ “行了，”莫千禾抱着吃饱喝足的乐乐上楼：“一楼有一间客房，换洗衣物柜子里都有，顾副部长不嫌弃的话，可以委屈一晚。” “哦，对了，”她走了两步楼梯又停下来，眼睛里带了些笑意：“明天的早饭，也顺便麻烦顾副部长了。” 莫大小姐挥挥衣袖施施然走上去，只留下顾满溪在原地凌乱。 她就不该过来送这个狗！！ ——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看都不看地滑掉了手机闹铃。 顾满溪睡得迷迷糊糊的想：今天早上好像没有课，能多睡会。 放下心来，意识又很快沉沦。 不知道晕乎了多久，顾满溪闭着眼睛喊了一嗓子：“诗宜，你上午有课吧，还不起来。” 房间里丝毫没有人回应的动静。 顾满溪猛地张开眼睛：不对啊！她昨晚没睡自己宿舍？ 迅速坐起，看着精致简洁的房间，脑子全清醒了，她这是在莫千禾的别墅里。 而且……她还得准备那位大小姐的早餐呢！ 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顾满溪抓狂地抓了抓自己鸡窝一样的长发，战斗一般迅速洗漱收拾齐整了出来，奔赴到厨房。 发现莫大小姐已经换上了校服，施施然地坐在餐桌上，正优雅地用刀子切着盘子里的培根煎蛋。 “顾副部长，你起晚了。” 莫千禾抿了一口咖啡：“是谁答应的要给我准备早餐的？” 顾满溪：喂喂到底是她答应的，还是你要求的啊！ “咳咳，”毕竟在别人宿舍起晚了，顾满溪没反驳，她看着莫千禾的早餐：“那这是您自己做的啊？” 看到莫千禾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瞅了她一眼，顾满溪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人家有随时上门做饭的厨子，哪还需要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亲自做啊？ “顾副部长，赶紧过来吃早饭吧，”莫千禾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吃完，还得跟顾副部长说一件事。” 顾满溪挪到座位上，看着眼前的早餐，发现自己面前的是一碗鸡丝面条加一杯牛奶，跟莫千禾的不同，完全的中式。 因为她不爱吃西式早餐，也不爱喝咖啡。 这点厨师肯定不知道，所以……肯定是莫千禾吩咐的。 顾满溪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的吃了一口面条，她还以为照莫千禾的性子，会让厨师给她多整点顾满溪最讨厌的英国培根与鹰嘴豆。 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餐，顾满溪自觉地去将碗洗了，找了找狗，乐乐正在院子里愉快地玩着球。 莫千禾看着乐乐，突然道：“我在学校的时间更长，所以会把乐乐带来这里养。” 听她冷不防来这么一句，顾满溪“哦”了一声，没所谓道：“挺好啊，小狗就是要离主人近一点。” “但我就一个人，”莫千禾继续道：“有时候不在别墅，有上课或者忙的时候，对于乐乐，一个人管不过来。” 顾满溪想，你还用担心这个？ 她问：“不是有宠物师吗？” 莫千禾：“宠物师毕竟是外人，我不放心，也不喜欢别人多来我的宿舍。” “”顾满溪突然隐隐的有了一种不怎么样的预感。 “我记得以前是谁说过来着，自己是乐乐的后妈？”莫千禾似笑非笑：“所以后妈，不应该对孩子担负起一份责任吗？” 顾满溪：“所以？？” “所以，就麻烦顾副部长，搬过来。”莫千禾轻飘飘的炸出一个响雷：“就住昨晚那个房间吧。”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顾满溪瞪着眼睛：“搬过来？！” 她，顾满溪，搬到，莫千禾的宿舍来？！ 这不是要她命呢吗！！ “对了，”莫千禾一脸理所当然：“除了照顾乐乐，我想留在宿舍吃饭的时候，就麻烦顾副部长多辛苦了，昨晚尝了顾副部长的手艺，记忆犹新，念念不忘，嗯，可以期待。” 什么意思啊，合着她照顾狗就算了，还得兼职你莫大小姐的厨子是吧？！ 顾满溪抽抽嘴角：“您有厨师。” “有了顾副部长，”莫千禾一脸不解：“还需要厨师做什么？” “我——”顾满溪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我手艺粗糙，就会点小打小闹的家常菜，比不了大小姐您的五星大厨。” 莫千禾笑：“不碍事。山珍海味吃多了，我还真就只想吃一吃朴实无华的家常味道。” 顾满溪：“” “顾副部长别忘了之前答应过我的条件，”莫千禾对着全身镜理了理自己的校服领结：“所以，我这不是在请求顾副部长，而是通知。” 顾满溪：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答应那个离谱的条件。 还以为顶多是莫三小姐那样，是她特错大错，这女的比莫三小姐过分多了！ “当然，也不会白让顾副部长提供劳动力，”莫千禾已经对着镜子涂完了口红：“宠物师和厨师该有的工资，顾副部长当然也会有啦。” 顾副部长心气不平，非常有骨气：“我不要！！！” 把她当什么？我才不要你的臭钱！ “真不要？”莫千禾一脸可惜：“好吧，我宠物师月薪一万五，厨师月薪也是一万五，加起来三万，没想到顾副部长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呢。” 顾满溪：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我要！我要！要要要！！ “好了莫千禾满意地看着镜子里打扮精致的自己，转过身看着顾满溪，从包里拿出一张卡。 手指又夹着这张卡，走近一步，塞到了顾满溪的衬衫兜里：“这是我宿舍的房卡。” 她微笑着，愉快地拍拍顾满溪的脸颊：“我去上课了，顾副部长请自便。” “哦，对了，”莫千禾换鞋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在下周五之前，我得看到顾副部长，搬过来了。” 顾满溪： 所以她为什么要过来送狗啊？！ 第40章 小天才电话手表 回忆篇。 顾满溪性格开朗，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转过来没多久，就跟班上大半人熟悉了。 熟了以后，她同桌小莉终于忍不住问她：“满溪啊，你为什么不去隔壁国际部，要来普通班啊？” 顾满溪一脸懵：“我为什么要去国际部？” 现在她可知道这些区别了，国际部的不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吗！ 小莉疑惑：“你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去国际部？” “？？！我家有钱？！” 顾满溪指着自己一脸震惊，苍天可鉴啊，她可是连买个限量版神奇宝贝套装都要攒三个月零用钱的，家父家母标准工薪阶级根正苗红，哪里就叫有钱了？ “班里都传遍了，”小莉一脸你就别装了：“你每天坐豪车上下学呢。” 听懂车的副班长说，那车保守几千万，家里没点矿根本买不起。 “什么呀，”顾满溪无语地摆摆手：“那车是我们家大小姐的，我爸是司机，大小姐顺带我蹭蹭车而已。” “哦——”小莉恍然大悟，但下一秒就更惊讶了：“你们家大小姐！让你坐她的车子？！” 顾满溪：“咋了？” “我爸爸以前也当过别人家司机，”小莉想了想：“那家的小姐可高傲了，别说坐她车了，连看都不多看我们一眼。” “这样子吗？”顾满溪若有所思：“那可能我们家大小姐人比较好吧。” 一想到莫千禾，顾满溪就想哀叹，其实她跟大小姐已经闹别扭三天了。 这两天两人虽然坐一辆车上下学，但基本都是没有任何交流，莫千禾瞅都不瞅她一眼，说起原因，是因为前几天下午她们约好在花田见面，自己却因为贪玩完全忘了这回事，等想起来已经过了快一小时了。 顾满溪简直是想穿越回去扇当时不带脑子的自己一巴掌。 这下好了，大小姐生气了！ 顾满溪最受不了的就是冷战，试图跟莫千禾搭腔几次失败后，她找到隔壁家的肖慕南：“肖慕南，女孩子要是生气了要怎么哄？” 她觉得肖慕南这小子挺会的，每次都把卫生组刘姨的女儿逗哭，但最后又总能把人小女孩哄得破涕而笑，她得取取经。 肖慕南停下打卡包，不假思索道：“送花啊！” 他看电视剧里，女主角生气，那男主角不都是送花嘛！ 送花？这种东西不能吃不能玩的，能有用吗？顾满溪想，要是她生气了，那起码得别人送她海贼王或者神奇宝贝的手办，又或者一袋子大礼包零食才行。 顾满溪问：“那如果是好看到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生气呢？” “那就……”肖慕南想了想：“就送她最好看的花咯。” 想到莫千禾那好几亩漂亮的花田，顾满溪道：“可是她家不缺花。” 肖慕南一脸孺子不可教也：“她缺不缺花是一回事，送不送又是一回事嘛，心意，心意懂不懂？” 行嘛，心意嘛。 顾满溪跑去外面的花店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花的价格这么贵啊？ 一束花动辄几十块钱，够她买多少游戏卡片了。 纠结了三天，还是觉得莫千禾消气比较重要，顾满溪终于从存钱罐里掏出自己存了几个月的小金库，跑去花店买了一束她觉得最好看的花。 大不了她三个月不买玩具了！ 她低头看着抽屉里红色的花，数着时间等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 一下课，顾满溪就捧着花奔去了另一边的国际部。 国际部的教学楼、食堂等等活动区，都跟她们普通班都是分开的，而且如果没有相关的出入证，普通班的学生是不允许进入国际部区域的。 但是顾满溪有证件。 这证件还是有天顾满溪想来找莫千禾玩，结果被保安拦在了门外，莫千禾刚好过来看见，回去就马上跟学校多申请了一张给了顾满溪。 顾满溪感觉自己有了国际部出入证后，那保安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拿着花，站在一棵树下等，这是莫千禾上课出来的必经之路。 莫千禾一出来就看到那傻乎乎捧着一束花的身影，嘴上轻哼了一声，但还是特意放慢了脚步。 顾满溪瞅见她，挥了挥手，然后一脸兴奋地跑过来，这让莫千禾有点想起了自己那只每次看到她就会撒欢冲过来的马尔济斯。 这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大大小姐。”顾满溪喘匀了气，马上承认起错误来：“大小姐，我真错了，我下次绝对再也不迟到了，你就原谅我吧——” 她把手里的花往前一递：“我给你买了花，好看的花，送给好看的女孩子！” 莫千禾努力压住嘴角，其实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但还是想做做样子，正准备开口，看到顾满溪手里的花，脸色一变： “顾！满！溪！” 一听到这个语气喊全名，顾满溪就知道要遭。 为什么啊！明明她刚刚都看到大小姐脸上的笑了！一秒钟之内又发生了什么啊？！ “顾满溪！”莫千禾怒气冲冲：“什么意思啊！你嫌我年纪大是不是！” 顾满溪：“？？？”什么跟什么啊？ “我不就比你大一岁吗！”莫千禾跺脚：“你至于送我康乃馨吗？” 大小姐转身就走，徒留顾满溪在原地一脸懵逼，康什么馨？ “哈哈哈哈哈——”回来后肖慕南抱着肚子笑得疼：“我都知道，康乃馨，那是送给长辈的啊，谁送给好朋友啊！” 顾满溪：“” 她说怎么买花的时候那花店老板还一脸欣慰地夸她懂事孝顺呢！！ 肖慕南笑完以后擦眼泪，才来得及问：“对了，你说的那个漂亮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好朋友是谁，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 顾满溪呵呵一笑：“滚！” 知道自己惹得大小姐更生气了，顾满溪跑到花店找老板恶补了一番花语知识，最后心滴着血动用了存钱罐里剩的最后一点小金库，全部用光买了一束代表好朋友的黄玫瑰。 收到花，莫千禾这才“不情不愿”的消了气。 顾满溪发誓她再惹这大小姐生气她就是猪。 成功和好后，两人中午一块吃饭的时候，莫千禾随便吃了两口，就把筷子一放：“我吃好了。” “啊？”顾满溪从盘子里抬起头来，脸上还沾着饭粒，她看了看莫千禾几乎没怎么动的菜：“你这根本没吃吧！” 她可喜欢这里的饭菜，这儿是国际部的食堂，和跟她们普通班窗口打饭的食堂简直是两回事，是单独的包厢，不用跟同学们挤一块抢座位，菜品丰富，又好吃，一点儿不比她老妈做的饭差。 按规定她是没资格过来这里吃饭的，但莫千禾看她喜欢，直接让她过来，承包了她在学校的中饭。 莫千禾：“反正我就是吃不下了。” 顾满溪觉得太浪费，直接拿过莫千禾的盘子：“我帮你吃掉。” “哎——”莫千禾制止不及，眼睁睁看着顾满溪端过去毫不犹豫扒了一口，脸有点热：“你怎么这么爱吃人剩下的啊！” 上次就是这样，还吃……她吃过的棒棒糖！ “你是我好朋友，我不嫌弃你，”顾满溪一本正经强调道：“别人剩的我可不吃，我只吃你的！” 什么乱七八糟只吃她的啊！这顾满溪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说话！ 莫千禾脸更热了，转移话题道：“顾满溪！你这次月考拿了多少名？” 顾满溪？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倒吸一口气：“班上第……第三名。” “嗯，”莫千禾眉头舒展：“还不错——” “倒……倒数。”顾满溪心虚地又加上一句。 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莫名其妙的对她的学业要求很严格，甚至比她妈还严格，转学过来没多久，莫千禾就看着她一言难尽的入学成绩单，语重心长的对顾满溪说：“你要加油，考上崇明中学部，以后我们还一块上学。” 像这种分配个名额转个人进崇明小学的事，莫千禾作为莫家大小姐，自己就能吩咐人去安排，但是崇明小学部升到中学部，是需要考试的，所以对于这种情况，莫千禾更希望顾满溪是自己能够考进中学部的。 当时顾满溪只想着一块上学的事，非常爽快地点头答应，而现在顾满溪简直欲哭无泪。 搞学习简直太痛苦了好不好！她一点都不想知道鸡跟兔子为什么要关在一个笼子里也不想知道它们究竟有多少只，更不好奇一辆列车过个桥到底要多久！ “倒数”两个字出来，空气安静了一会。 “顾满溪，”莫千禾咬牙道：“我记得你入学考的那次是倒数第八名来着吧。” 这都几个月了不进反退？ 顾满溪缩了缩脖子，心虚极了，老实说，她家庭作业都是借鉴同桌的，上课更是没怎么听过。 莫千禾微笑道：“以后的作业，你到我这里来，当面做。” 本就心虚，对于这个不算太过分的要求顾满溪不敢吱声，点头默认了。 “还有。”莫千禾摊开手掌：“把你手机拿过来。” 手机？顾满溪一头雾水把手机递过去：“要手机做什么？” 莫千禾看着她：“你是不是上课总偷偷看动漫片？” 顾满溪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莫千禾轻哼一声，要不是莫大小姐说话文雅，讲不出粗俗的话，不然她真要说一句，顾满溪你裤子一拖她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经过个把月的相处，莫千禾觉得自己已经多多少少摸透顾满溪的性子了。 她扬扬手机：“手机，没收了。” “啊？”顾满溪如临大敌：“别啊！这是……这是我爸给我让我跟他们联络的！” “到时候我会亲自把手机还给顾叔。”莫千禾瞪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手机是用来联络的？那你怎么用来干别的？” 顾满溪没敢大声反驳，只嘟囔着：“那我跟爸妈联系怎么办？还有——” 她朝莫千禾“讨好”的笑了笑：“还有，我也要跟你打电话发消息嘛。” 莫千禾面色好了一点：“放心，明天我给你准备个新手机，不会让你联系不了的。” “真的啊？”顾满溪一秒兴奋，又意识到不妥矜持道：“这不太好吧？” 顾满溪拿的是爸爸的旧手机，运行已经很不流畅，虽然她也很想换一个新的，可是她也不好意思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没事。”莫千禾微笑道：“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 “嘿嘿，”顾满溪乐呵道：“谢谢大小姐！” 她就知道，大小姐一定不忍心对她这么“残忍”的！ 第二天再跟莫千禾吃饭时，顾满溪就满心欢喜地收到了一个盒子。 “哇！”顾满溪眼睛都亮了：“还真有啊！” “当然，”莫千禾扬起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满溪：“谢谢，大小姐你最好了！” 她一脸期待：“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莫千禾点头：“你拆吧。” 抱着盒子珍惜地拍了拍，顾满溪一脸郑重且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盒子，严格来讲，这算是大小姐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不管是什么款式，顾满溪都决定一定要好好使用。 而且昨天被大小姐收了手机，她在追的动漫最新一集都没看成，昨晚可把她憋得挠心挠肺了！ 不过越拆越不对劲。 这是…… 顾满溪一脸懵逼地拿出一只蓝色的手表：“手，手机呢？” “这就是啊。”莫千禾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手表，又牵过顾满溪的左手，将手表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顾满溪还是一头雾水：“这不是手表吗？” “是啊，”莫千禾满意地点点头：“小天才电话手表嘛，放心，可以打电话的。” 顾满溪！？ “嗯，其实我在老年机和小天才电话手表里纠结了一下，”莫千禾一本正经地用手指点点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状：“但我发现现在老年机看小说或者玩游戏也很方便唉，而且——” 她微微一笑：“小天才更符合你的气质嘛。” 顾满溪：“” 顾满溪：诈骗！这是诈骗啊！还有没有人管管了！绝对的诈骗啊！ “好了，我先去上课了，”莫千禾愉快地起身，拍拍她的脑袋：“好好用。” 顾满溪僵着手点开电话手表，开机页面显示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让小顾同学嘴角抽搐了一下。 通讯录上孤零零地躺着一个联系人。 备注：【钱荷】。 —— 为了搬宿舍，顾满溪在公寓里翻箱倒柜打包了许久，在衣柜最底层翻出的一个铁盒子里，找到的电话手表让她愣了愣。 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摁了摁开机键，时间太久，电话手表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顾满溪盯着手表看了许久，最后又将它放回了盒子里，压到了行李箱的最底层。 乔诗宜在一边嚎：“呜呜呜老顾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看相伴这么久的室友一脸不舍，顾满溪本来还有些感动，结果她又接着嚎：“没有人再给我带早餐，也没有人给我带宵夜，也没有人睡前跑去门口关灯了！” “”顾满溪差点没把手里的书丢过去：“懒死你算了！” 乔诗宜看着顾满溪忙活着，还是感慨道：“老顾啊，你真的要搬到别墅区去了吗？” “不然还是假的？”顾满溪撇撇嘴：“规定周五之前就得搬过去。” “你们莫家那个大小姐，难道还缺做饭的厨师？”乔诗宜还是想不太明白：“而且你还真乐意去了*？” 顾满溪想，她乐意不乐意的，难道对结果有什么区别吗？ 不想多同乔诗宜科普自己与莫千禾之间那点是非曲直，顾满溪只挑了个最无关的理由：“三万一个月，你去不去？” 乔诗宜愣了愣，放下手中的零食袋，神色认真道：“老顾啊，咱打个商量呗。” “什么商量？” “要是还有这种活，”乔诗宜一本正经：“请一定介绍给我！” 顾满溪：“呵呵！” 别介，就您那煮个泡面都能把汤给煮没了的手艺，顾满溪想，那她是在介绍活呢，还是得罪人呢！ 打趣完，乔诗宜才严肃了一点：“老顾，你以后天天跟那种大小姐相处，可跟我们舍友不一样，得随时注意不能得罪她吧？换个比喻，那就是……”她想了想：“伴君如伴虎？” 顾满溪：“倒也没这么夸张。” “也是，”乔诗宜想起顾满溪从小长大的环境，笑了笑：“对于这些你肯定比我懂得多，我这属于瞎操心了。” “不管怎么样，”她道：“姐们的另一张床永远为你留着，要是待得不开心了，咱就回来哈。” 她这向来爱插科打诨窝在自己小世界的舍友，还真难得说几句煽情的。 顾满溪笑了，重重点头：“好！” 所有的打包完，顾满溪宿舍里的东西也不算多，就两个大行李箱，分一趟就给搬完了。 跟乔诗宜“挥别”完，她推着行李箱来到206别墅，掏出房卡刷门进去。 别墅里静悄悄的，莫千禾大概是不在，顾满溪去房间收拾完行李出来，找了找乐乐，它正趴在自己小窝那打着盹。 乐乐听见动静睁开眼睛，欢快地“汪”了一声，摇着尾巴围着顾满溪打转。 “乐乐啊，无不无聊？”顾满溪蹲下揉揉它的头：“那女人又让你一个小狗狗待家里，实在太坏了是不是？” 陪着乐乐百无聊赖的玩了一会，甚至等宠物师上门给乐乐喂完晚饭、顾满溪自己吃完晚饭，天色都晚了，还是不见莫千禾回来。 顾满溪坐在沙发上抱着狗狗，与乐乐面面相觑，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独守空房的“望妻石”既视感。 呸，她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形容词吓一跳，又狠狠打散自己这个想法，什么望妻石啊，等债主还差不多。 直到夜色已经完全深了，还不见人影，顾满溪终于有点担心了。 大晚上的怎么还不回来，难道回庄园了？ 她纠结地看着手机里的号码，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问。 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实在有点太多余，人莫家大小姐的安危，还用得着她来操心？ 看了看时间，顾满溪决定等到十点钟，这人还不回来的话，她就回房睡觉去。 在准备起身时，外面大门终于“叮”的一声响了。 顾满溪迅速捞过一旁啃磨牙棒的乐乐，一副好像装模作样在跟狗玩的样子。 反正就是没有在等人！ 莫千禾打开门，看到客厅里的一人一狗，轻愣了一下。 规定在周五之前搬过来，离期限还有几天，大概莫大小姐也没想到顾满溪动作这么快。 顾满溪装作不经意地抬头，看到特意打扮了的莫千禾，眼神闪了闪。 今晚的莫千禾穿着一席黑色连衣裙，妆容精致，明艳照人的模样，一看就是从什么地方赴宴回来。 莫千禾表情恢复平静，微微弯腰脱下高跟鞋。 顾满溪清咳一声，正打算说点什么时，突然听到一道男声：“千禾——” 季以川从门口进来，小心地护着莫千禾：“你喝了不少酒，头晕不晕？” 看到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莫千禾身边，一身西装风度翩翩，满脸关心的模样，两个人宛若天造地设的样子，顾满溪这些天本来隐约又有些砰砰雀跃了的心，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压下来，狠狠地将所有涌动的因子打散消弭。 某些情绪瞬间冷却下来。 “以川，”莫千禾轻声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呵，顾满溪在心中冷笑，难怪这么晚回来，原来是和未婚夫美美约会去了。 她就早该回房，不该在这等半天。 “那怎么行，你刚喝了这么多，”季以川关心道：“毕竟你一个人在这里——” 正说着，他突然看见了在客厅的顾满溪，说到一半的话卡了壳，转而疑惑道：“这位是？” 40-50 第41章 我都亲自喂你了 “这位是——” 不等莫千禾回答，顾满溪抢先道：“我是负责给大小姐……做饭的。” 哦，原来是佣人。 季以川随意地点了点头，顶多多瞅了一眼觉得这个年轻的佣人长得还不错以外，又很快把注意力放回了莫千禾身上。 莫千禾眼波漾了漾，目光看向顾满溪，脸上看不出情绪。 顾满溪心里笑了一声。这位季公子跟自己还有过一面之缘，现在却完全不记得她，还真是完全没把所谓“佣人”放在眼里过。 季以川跟着莫千禾进来，俨然已经一副“男主人”的态度，直接对顾满溪吩咐道：“你快去给你家大小姐煮点醒酒汤，她喝了酒。” 那命令的语气，让顾满溪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凭什么你让我煮我就得煮啊？ “季以川，”莫千禾突然直呼他的名字，声调变得有点冷：“我喝不喝什么汤，我自己吩咐就好，不需要别人帮我做决定。” 潜台词就是，你越界了。 季以川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大概是没想到莫千禾突然因为这种小事向他发难，而且还是当着一个佣人的面。 “千禾，是我多事了，”季以川忙道：“你别生气，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 顾满溪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想，这是干什么，在她面前上演小女友发脾气然后男朋友哄的戏码吗？ 莫千禾语气缓了缓：“以川，你该回去了，我送你出门吧。” “这——”季以川本还想乘此机会多待一会，但看着莫千禾的脸色，没敢多反驳，点点头：“好，我回去了。” 不想再看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顾满溪眼不见为净直接进了卫生间，莫千禾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别墅门，季以川上车前刚要倾身拥抱一下莫千禾，莫千禾后退一步避开了这个怀抱：“以川，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下。” 季以川动作僵了僵，又笑道：“什么事？” “这边的别墅区里毕竟都是女生，”莫千禾指指周围示意道：“你作为男生，以后还是不要随意进来了，以后要找我的话，就在别墅区门口联系我就好。” 这里的宿舍又不是那种公寓区，而是一栋一栋的独立别墅，季以川其实没搞懂这跟男女大防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放在之前他也来过几次，也没见过莫千禾提过这种事情。 但既然莫千禾都这样说出口了，季以川向来自诩为绅士，当然不会让女生为难，他点点头道：“好，那我以后就在别墅区门口等你。” “千禾，”他歉意地看着莫千禾：“最近我刚接管家里的地产公司，所以挺忙的，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抽出时间来陪你，真是对不住你。” “对不住？”莫千禾扬扬眉，纠正他话里的错误：“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关系，陪我并不是你的义务。” 朋友？ 季以川急道：“我们未来迟早会订婚的，不是都说好了，等你毕业——” “以川，”莫千禾打断他，语气有点严肃：“那是以后的事情，不管我们之后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我们就只是朋友，我希望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你不要以我们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一样自居，这样会让我有点困扰。” 季以川张了张嘴，很想问一句明明他们之间的婚姻都已经是注定了事情，那为什么她就是迟迟不肯答应自己，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呢？ 先恋爱再结婚，不更好吗？ 终究他还是把这话给咽了回去，改口道：“好，千禾，我会注意分寸的。” 他一脸温柔道：“千禾，我会好好等你的。” 莫千禾依然淡笑着，面上看不出对这句“专一深情”的话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指指一直等在车前的司机示意道：“好了，天太晚了，你快回去吧。” 欲言又止，季以川终究还是点点头，上车离开了。 嘴角的笑容消失，莫千禾眼神沉了沉，轻叹一口气，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回了别墅。 进了门，她远远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顾满溪收拾好食材，打开火盖上锅盖，终于能歇口气的时候，一转身就被不声不响倚靠在厨房门口的人给吓了一跳。 “妈呀——”顾满溪拍胸口：“大小姐，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跟猫似的，就不能整出点动静！ 莫千禾扬扬眉，看着那正在煮着的汤，嘴角一点压不住的笑意：“那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顾满溪“哼”了一声：“给酒鬼煮的醒酒汤呗。” “顾副部长，”莫千禾状似惊讶：“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顾满溪差点没跳起来：“听话？听什么话，我听刚那男的话？笑话！”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她咳了一声：“这是我自己要煮的，实在是某个酒鬼酒味太重，熏到我了。” 莫千禾语调拖长的“哦”了一声。 “而且，”顾满溪继续补充道：“拿了工资就要办事！我是看在工资的份上！要是某个醉鬼第二天醒来脑袋痛，那不是我工作没到位？要是被找麻烦扣工资怎么办？” 她一脸郑重其事，坚决把“公是公，私是私”这几个字贯彻到底。 “嗯？”莫千禾状似恍然大悟：“你是说煮给我喝的？” 顾满溪：“这里的醉鬼难不成还是我？” 莫千禾有点苦恼地看着那锅汤：“可是这个好甜，大晚上喝这么甜的东西，会长胖的。” “”顾满溪深呼吸了一下，关上火：“那我等下把这锅汤倒了得了。” 不喝就不喝！可别指望自己还掏心掏肺地劝这大小姐什么您赶紧喝了吧不喝明天会不舒服的——真宿醉了难受死也不管她的事！ “顾副部长，”莫千禾微笑：“你就是这么浪费食物的？” 顾满溪感觉自己脾气都变好了：“那您想怎么样？”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对，她就是这么宽慰自己，这也是她决定要工资的最大原因，要把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就不至于把一些不该有的东西变得不明不白。 “我喝了酒，有点没劲儿，估计连碗都端不起。”莫千禾脸色确实红润润的，瞧着是喝了一些，她还示意地晃了晃手：“所以，就麻烦顾副部长了。” “什么意思？”顾满溪瞪大眼睛，有点听懂了，但又好像没听懂了。 莫千禾水润的眸子看过来，红唇轻启：“喂我——” 如此简短的两个字，偏偏被莫大小姐带着点钩子的尾音，衬托得这两字暧昧至极，也勾得顾满溪立刻红了耳朵。 她直接炸毛：“你爱喝不喝！” 顾满溪蹭蹭蹭绕过莫千禾走出厨房，径直回了房间砰地关上门，趴床上拿过枕头蒙住头冷静了一会。 这女人，到底想干嘛啊！ 还喂……喂她，她以为她是乐乐啊，还让自己喂她！？ 想得可真美！ 看着灶上快煮沸腾的醒酒汤，莫千禾眼波微漾，仍然维持着轻倚在门边的姿势，抱着胳膊，指尖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门框。 心里默数着： 十、九、八三、二、一。 刚好数完最后一个数字，房间门又“蹭”的开了。 顾满溪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走进厨房，关上已经烧开了的汤，又拿出一个碗将汤盛了出来。 她端着碗放到餐桌上，清了清嗓子：“我只是不想自己这锅汤白煮了，您要知道，一个厨师辛辛苦苦做完东西，结果没有人吃，是最难过的。” 莫千禾压住嘴角：“所以？” “所以，”顾满溪拉开椅子示意她：“大小姐坐吧。” 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笑意，莫千禾本就还穿着黑色小礼裙，端庄优雅坐下来的模样，好像面前端上来的不是一碗汤，而是在参加烛光晚宴。 顾满溪站在她身旁，拿着勺子，舀起一勺汤，犹豫了一会，咬着腮帮子将汤递到了莫千禾唇边。 这让她想起来了之前伺候莫芯冉用餐的时候。 但是感觉……顾满溪看着眼前的女人涂着枫叶红口脂、娇艳欲滴的唇，眼神还是晃了晃。 感觉不一样。 莫千禾没喝：“烫，你吹一吹。” 呵，要求还挺多。 大晚上的实在没有力气再跟这大小姐你来我往，顾满溪无奈地对着勺子吹了吹，又递回去：“可以吗？” 莫千禾这才微微张嘴就着勺子喝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 顾满溪微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这姑奶奶又来一句太甜了或者太淡了的折腾她。 正准备再舀一勺继续喂，莫千禾突然道：“你也喝。” “？？？为什么？”顾满溪道：“我又没喝酒。” “那又怎么了，你自己煮的汤，自己都不尝尝？”莫千禾一抬手，勺子就到了她手中，潋滟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狡猾，递到顾满溪唇边：“喏，我都亲自喂你了——” 顾满溪惊恐地瞅了莫千禾一眼，觉得这大小姐怕不是被什么上身了。 第42章 她居然在跟自己服软 之前对她不是鼻子不是眼睛的，今天又“屈尊降贵”的拿着勺亲自喂她喝汤。 莫大小姐的心情简直比阴晴不定的天气还让人难搞懂。 顾满溪甚至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 她盯着勺子上刚刚被沾上的口红印迹，人大小姐都亲自递到自己嘴巴了，再怎么也不能不识趣，顾满溪只能选择张嘴喝掉。 汤的味道确实是甜甜的，充斥着淡淡的果香，却不腻，自己的手艺确实还不错。 “顾满溪，”莫千禾这回没有字正腔圆地叫她顾副部长，而是叫她的名字：“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顾满溪：“我哪里不高兴了？” 莫千禾盯着她：“在我进门的第三秒开始。” 还精确到秒数。 顾满溪回忆了一下，第三秒……似乎刚刚好是季以川进门的时候。 她瞳孔震了一下，矢口否认道：“才没有。” “顾满溪，”莫千禾抬起两根手指放到顾满溪嘴角，撑起了一个微笑的弧度：“嘴角都耷拉成什么样了？你的表情可不会说谎。” 脑袋往后一侧避开莫千禾的手，顾满溪道：“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我都习惯了。” 听到这句话，莫千禾眼中的笑意淡了一些。 “你不开心的时候最喜欢吃甜的，”她又舀了一勺汤递到顾满溪嘴边，小声道：“现在没有柑橘味蛋糕，那就喝点甜的吧。” 顾满溪看着莫千禾，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高高在上的莫大小姐，在跟她服软。 为什么？ 她心中被矛盾的情绪不断拉扯，她必须不断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是莫千禾，是与你两个世界的莫家大小姐，才能托住自己不要沉溺在这个女人如水般的眸子里。 顾满溪觉得自己都快要忘了的时候，眼前这个人却又过来招惹她。 她喉咙有点堵：“大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原本她以为，就算莫千禾回国，两人也不会再有其他多余的交集，但事实却是，两个人一遍又一遍的相遇、接触、靠近，顾满溪无形中一步一步顺着她的节奏走，甚至此时已经住进了对方的宿舍里。 但对莫千禾，顾满溪永远也没有像对莫芯冉那样说拒绝就能拒绝的果断。 她其实挺讨厌自己这种没出息的反应。 良久，莫千禾才出声：“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顾满溪不想承认，她确实不开心，在见到季以川的那一秒，她的心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的不开心，在莫千禾送季以川出门的时候，她甚至会脑补，脑补他们依依不舍的告别，上车前的拥抱……甚至亲吻。 一想到这种有可能的画面，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线紧紧缠绕拉紧，透不过气。 她笑了一声：“我何德何能，让大小姐关照到我的情绪。” “大小姐，我得注意我的身份，”顾满溪继续道：“让大小姐喂一个佣人家的孩子吃东西，我已经够惶恐够越界了。” 莫千禾捏住勺子的手指颤了一下，她垂下眸子：“真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是啊，这些话居然是从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捣蛋鬼顾满溪的嘴里说出来的。 顾满溪笑了：“这些都是莫家从小到大教给我的，不是吗？” 她起身：“我看您都有力气喂别人了，那应该也有力气自己喝了吧，我明天一早还要上课，就先回房了。” 紧咬着唇，顾满溪一步一步走回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一直强撑着淡然的表情才终于涌上一抹苦涩。 莫千禾，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昏黄空荡的餐厅里，莫千禾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 久到碗里本来滚烫的汤都变凉了。 莫千禾继续拿起勺子，舀起汤，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汤已经凉透了，冷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她似无所觉，直到汤碗快见了底，这才端起碗，喝掉了最后一点。 —— 顾满溪一早醒来，看了看时间，才早上七点，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起晚。 不管咋样，既然答应了，她这个厨师工作还是得做到位的。 一进厨房，却发现早就有人在忙了。 “顾同学，早啊，”那佣人笑着跟顾满溪打了招呼：“想吃点什么？听大小姐说你喜欢吃中式早餐？面条，还是喝粥？” “你好……”顾满溪还有点懵：“请问你怎么在准备早餐？” 佣人听她这么问笑了：“我就是负责做饭的啊，大小姐昨天就吩咐我今天过来准备早饭了。” 顾满溪看看四周：“大小姐呢？” “大小姐已经吃完刚刚出门了呢，”佣人道：“你吃点什么？” 在豪门人家手底下做这么久，佣人们多少都是有点眼力见的，大小姐出门前还特意吩咐她，一定要等顾满溪起床以后给她做了早餐后才能离开，她就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在大小姐那肯定多少有点份量。 顾满溪道谢：“随便下一碗面条就行了，谢谢。” 莫千禾这个根本不缺人做饭的大小姐，非得让自己搬过来做什么呢？ 她发消息问莫千禾：【大小姐，您既然有厨师，我还需要做什么？】 莫千禾回：【我说了，我想吃你做的饭的时候，你再做。】 收起手机，顾满溪叹了口气。说实话，现在她都搞不懂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会答应这些事呢？如果她真的拒绝，莫千禾也不可能会强求她，什么条件什么人情……是真的能困住自己吗？难不成……是还心存什么期望不成？ 顾满溪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声。 别多想。 既然不用做饭占据多余的时间也挺好，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挺忙。 原本顾满溪以为，自己都与莫千禾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与她的接触应该是必不可少的多，但大概是两人上课时间错开、休息时间也不太相同，而且人大小姐也不是全然每天都睡在宿舍，这么一算起来，快半个月的时间，两个人居然只见了四次。 更多时候莫千禾待在楼上，顾满溪偶尔在房里，偶尔在客厅逗乐乐玩。 也会有在阳光还不错的下午，莫千禾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翻着书安静地阅读着，顾满溪在院子里抱着乐乐晒太阳。 有时候莫千禾也会说：“顾满溪，我饿了。”或者说：“顾满溪，乐乐又弄脏了，你去帮它洗洗。” 她的语气不是命令式的，她念出“顾满溪”三个字的时候，尾音像是在用羽毛轻挠着你的心，是让人不由自主想听从她的话，是让人下意识不想抗拒的。 顾满溪也确实没有抗拒，她会顺从地照着莫千禾的话，做上一顿清淡符合她胃口的饭，或者抱着乐乐去卫生间冲澡。 两人虽然很少交流，顾满溪却会感觉进入这个别墅，仿佛进入了某种结界，在这个结界里，什么阶级、什么差距、什么纷纷扰扰，好像都会被拒之门外，没有莫大小姐与顾副部长，有的只是莫千禾与顾满溪。 这会让她产生一种岁月静好，如果能够这么一直过下去也不错的错觉。 但踏出别墅，顾满溪又会很快“清醒”，她懊恼着，在心里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她不应该这么“错觉”下去。 她开始尽量避免待在别墅里，好在顾满溪有很多事情，去教学楼上课、去体育馆运动或者去学生会处理工作，让自己忙起来，没有闲功夫去七想八想，就算没有事情，也会在外面溜达到快十点，差不多等莫千禾去睡了，才会磨蹭着回别墅。 不过顾满溪牵挂乐乐，每天总要拉着它在别墅区附近遛一遛。 学校的别墅区里有一个湖泊，遛累了，她就会抱着乐乐去湖边坐一会儿。 “乐乐，”顾满溪轻捧着乐乐的前肢，跟它黑亮亮的圆眼睛对视：“你说，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乐乐“汪汪”两声，舔着顾满溪的手背。 “我有时候觉得，”她自顾自说着：“我在她那儿，跟你在她那儿的角色没什么两样，都是，宠物。” “哦不，”说完这话顾满溪又给自己反驳了：“可能有点抬举自己了，在她心里，我的份量肯定还不如你呢。” 絮絮叨叨地对着乐乐讲了一堆有的没的，她最后叹了一口气：“乐乐，她离开得太久，我发现，我现在已经看不懂她了。” 顾满溪揉揉狗脑袋：“你一直陪在她身边，你懂她吗？” 回答她的只有乐乐吐着舌头哈嗤哈嗤的声音。 手机震动，【钱荷】发过来一条消息：【来我办公室一趟。】 得。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来我办公室一趟”，这太像上司面无表情板着脸对下属的发火前兆，顾满溪有种自己又要遭殃的预感。 是找她去学生会办公室，而不是去别墅，证明是学生会公事上的事情。 “乐啊。”顾满溪抱起乐乐：“你主人来找事了，我先把你送回去。” 将乐乐送回别墅，放到窝里，乐乐滴溜地追着尾巴转了一圈，又冲她“汪汪”了一声。 仿佛在说：祝你好运。 它大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不知道为啥，顾满溪觉着自己居然在一只狗的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 顾满溪：“” 这狗崽子成精了是不是？！ 第43章 就不能……夸夸她吗 顾满溪慢悠悠晃到学生会顶层，发现莫千禾办公室的门微微开着。 得，在这等着自己呢。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推门而入。 莫千禾坐在桌子旁边阅读着几份文件，见顾满溪进来，只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接着看文件。 没打扰她工作，顾满溪自觉地在沙发上坐着等。 原本以为顶多等个十分钟，结果她快坐在那枯等了快四十来分钟，终于坐不住了：“大小姐，您找来我什么事情啊？” 莫大小姐慢慢悠悠，起身走到咖啡机旁边泡了一杯咖啡，又慢慢悠悠给顾满溪整了一杯橙汁，最后端过来，又不急不忙地坐下。 看得顾满溪恨不得夺过杯子替她做。 当她很闲是不是，她还有一大堆事情呢！ 莫千禾将橙汁递过来：“你不爱咖啡，就没给你弄了。” “大小姐，”顾满溪无奈地接过杯子：“我又不是跑来喝东西的。” “跑来？”莫千禾古怪地瞅了她一眼：“你确定你是跑来的？” 顾满溪：“” 好吧，她是特地绕了一条最远的路线，以乌龟的速度行进，中间还和认识的同学半路聊了会天，哦，顺便还遇上了两个不认识的学妹和学弟对她的情书告白。 莫千禾坐过来，手随便一抬，那两封情书就从顾满溪衣兜里到了她手上。 她似笑非笑：“我看顾副部长未来可以出一本书，叫《关于我收到的一百封情书》。” “您叫我过来，”顾满溪板着脸：“就是为了打趣我的？” “顾副部长也知道急啊，”莫千禾依然悠悠地拿起杯子抿咖啡：“我一个小时之前给顾副部长发的消息，从别墅区那边到这儿来，就是爬过来，半个小时也够了。” 顾满溪：合着让自己等这么久，是这小心眼的女人在“报复”自己呢。 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恰巧两人想到一块去了，莫千禾下一秒就接道：“你这爱迟到的习惯，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顾满溪表示冤枉。她从小到大在莫千禾面前顶多迟到不超过五次，还都是小学不懂事儿的时候，这大小姐居然就能记这么久！ 抽抽嘴角，不太想跟她就“迟到”这个问题继续争个没完没了，她把橙汁一饮而尽道：“您找我什么事儿？” “文体节的事儿。” 莫千禾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过几撂文件：“再过一周文体节就要开幕了，你交过来的报告，我都看了，基本没有什么问题，嗯，顾副部长辛苦了，工作有进步。” 真是难得莫大小姐对她的学生工作说几句好话，原本还以为过来又是听她挑刺儿的，顾满溪都做好准备了，结果乍一听这女人夸她，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莫千禾看她愣住，勾起唇：“顾副部长很惊讶？” 顾满溪把她手里的文件拿过来：“怎么，大小姐没检查出错别字了？” “顾副部长，”莫千禾抬眸：“你还觉得，我一直是故意找你茬吗？” 对这句话，顾满溪没吭声，但她一副梗着脖子的样子，显然默认了这个想法。 “顾满溪，”莫千禾叹气：“我只对事，不对人，你觉得我指出来的这些是小问题，但现在只是校内的学生工作，无伤大雅，但以后在未来的职场里、工作中，这些小问题就会变成大问题。” 这些道理顾满溪也懂，也明白莫千禾并不是无理取闹，甚至如果换一个“领导”，包括文洲、颜知意、甚至莫子成来指出她的问题，她都能公是公私是私的接受，但就是莫千禾…… 换成莫千禾，她就是有连自己都无法形容出来是什么的小情绪。 就非得跟她一是一二是二的？ 就不能……夸夸她、柔和一点、宽容一点吗？ 顾满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奇怪了，一边不断提醒自己，要跟眼前这人划开界限，一边要是这女人真跟自己没有任何感情的交流工作，她又难受。 她撇撇嘴，最后“嗯”了一声。 莫千禾看看她的表情，突然伸手轻捏住她下巴：“委屈了？” “没有，”顾满溪移开下巴：“您说得对。” 她问：“那还有其他事情吗？” “哦，”莫千禾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从桌子上拿出一张表：“关于文体节的运动项目报名表，是先交给你初审吧？” 顾满溪：“是啊。”她接过表，看着上面报名栏上写的莫千禾三个字，惊了一下：“你要报名啊？” 她还以为优雅淡定的莫大小姐，是肯定不会掺合这些运动项目的呢。 莫千禾：“我不能报名？” “当然可以……不过你……”顾满溪仔细瞧着莫千禾报名的运动项目：上午短跑加长跑1000米加网球、下午马术加游泳500米…… 她皱着眉头：“怎么报这么多？” “不能报这么多？” “不行，”顾满溪难得强硬了一把，拿出了她顾副部长的气势：“必须删掉一点，这样马不停歇的，你身体根本会受不了的……” “哦，”莫千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也知道身体会受不了啊。” 她不知道上哪抽出一张表：“要不顾副部长瞧瞧自己的报名项目？上午九点长跑五千米，跑完还得去整个接力跑，接力跑完又跑过去跳远了，下午羽毛球就算了，还整个攀岩和游泳，怎么，你是要当青松首位猝死在赛场上的体育英雄吗？” 晕，她怎么忘了大部分报名表已经交过来最后还得莫千禾签字确认这茬！ “我……”顾满溪挣扎着狡辩：“我体质跟你这种娇生惯养的不一样，抗造。” 娇生惯养？ 莫千禾要被她这形容词气笑了：“抗造？你是有三头六臂啊，还是能七十二变啊？” “没办法啊，”顾满溪无奈：“我们学院都是些懒虫，能走就绝不跑，能躺就绝不坐，尤其是女生，运动项目根本没多少人报。” 哲学院那帮家伙，简直深谙了什么叫不爱动的“思想家”！ “实在没人报，那就空着，”莫千禾道：“运动会的初衷是强身健体，而不是强人所难，硬撑着上。” “我……”顾满溪还要倔一下：“报什么这是我的自由！” “行啊，”莫千禾扬扬自己的报名表：“报什么也是我的自由，顾副部长无权干涉。” 看她这样子，大有如果顾满溪敢报这么多，那她也会跟着报这么多的架势。 顾满溪被噎了一把，这女人简直太知道怎么拿捏她了！ 她无可奈何地拿过笔，给自己删掉了点项目：“这总可以了吧？” 莫千禾看了看：“把五千米删掉。” “不行，这个我是真要跑，”顾满溪摇头：“我一直爆发力好，耐力不咋样，去年就没跑成，今年我想挑战一下自己。” 看了看她，莫千禾终究还是没强迫：“那你上午就跑五千米，已经够了。” 顾满溪：“……行。” 删到最后，就剩下上午长跑，下午羽毛球，莫千禾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也拿过笔，将自己的报名项目删到只剩马术。 开玩笑，要不是为了逼顾满*溪，她怎么可能报这么多项目。 顾满溪偷偷瞄着她的报名表：“你会骑马？” 虽然庄园里有马术场，但从小到大的，也没见过这大小姐对马术感兴趣啊？ 莫千禾：“在国外的时候学的。” 看着她的眼神，莫千禾微笑：“怎么，你不信？” “也不是不信，”顾满溪想了想：“就是没见过你骑。” 她是真的无法想象眼前一举一动都永远维持着端庄的女人是怎么在马背上风雷电掣的。 “我的马都送过来，在学校马术场那了，”莫千禾道：“你要不要去瞧瞧？” 顾满溪有点跃跃欲试：“真的啊？” 她尝试过很多运动，但真没骑过马，毕竟马术这种贵族运动，太耗钱，根本不在顾满溪的考虑范围之内，但要是有机会尝试的话，这对骨子里就好动的顾满溪来说，可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真的，”莫千禾站起来：“那就走吧。” “去哪儿？” “马术场啊？”莫千禾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不去马术场，你上哪儿看马去？” “好好好——”顾满溪一脸兴奋，搓搓手跟上。 骑马唉！这可太酷了！小时候陪老妈看武侠剧，那些大侠们策马扬鞭的模样可太让她觉着帅了。 至于……来之前想好一定要跟莫千禾保持距离的念头，已经被顾某人忘到九霄云外了。 莫千禾偏偏头，嘴角轻翘。 —— “这就是你的马吗？” 顾满溪一脸新奇地围着眼前这匹健硕高大，连毛皮都蹭光瓦亮的黑马，啧啧感叹：“好漂亮的马。” 莫千禾摸摸它的头：“它叫菲比。” “哦，菲比啊，”顾满溪对着它笑：“菲比啊，叫这个名儿，看来你是女孩子咯——” 等等，菲比。 不是，她怎么越听这个名字越觉得耳熟呢？ 第44章 这姿势太暧昧了 菲比？ 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来着？顾满溪搜刮着脑子里的记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这不是……她小学时候叫过三年的英文名吗？ 那时候上英文课，英语老师要求她们班上每一个学生给自己取一个英文名，顾满溪在乡下的时候英语成绩都是倒数的，她没有主意，就跑去找莫千禾让她帮忙取一个。 那时候莫千禾正在看书，刚好看到书里主人公有只小狗叫“菲比”，就随口道：“就叫菲比吧。” “菲比？”那时候顾满溪还挺高兴：“很好听！” 于是开心的小顾同学就在英语课上被连叫了三年的“菲比”。 直到有天她一个同班同学没忍住告诉她：自己家有一只狗就叫菲比，每次叫她英文名，他就会想起自己家那只狗。 顾满溪：“” 她总觉得莫大禾是故意的怎么回事？ 好啊，同学的狗不放过这名儿就算了，你养的马也不放过！ 顾满溪抽抽嘴角，跟眼前的马大眼瞪小眼，一声“菲比”硬是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怎么了？”莫千禾忍住了笑意：“菲比挺温柔的，你可以摸摸它，不用担心。” 能够零距离接触它，顾满溪抛下“菲比”不“菲比”的纠结，又开始两眼放光，伸出手小心地附在菲比的脸上，轻柔的摸了摸。 手感滑滑软软的，还挺舒服。 菲比对她没有抗拒，反而顺着她的方向蹭了蹭她的手。 “菲比很喜欢你呢，”莫千禾笑了笑：“怎么样，要不要试着骑一骑？” 顾满溪想试又不敢：“我不会骑。” 莫千禾：“我可以带你骑。” 顾满溪：“……啊？” “走吧，”莫千禾拉过她：“先去换衣服。” 两人各自换了骑装出来，顾满溪有些不自在地紧了紧自己的帽子。 然后她看见对面更衣室里出来的莫千禾。 漂亮优雅的千金大小姐，穿上帅气的骑装后英姿飒爽的模样，实在让人眼前一亮。 她很少见到莫千禾这个样子。 这边莫千禾也看着顾满溪，顾满溪一直很好看，是那种气质阳光型的好看，洒脱又自由，但穿上这样英伦风格的骑士制服，竟然神奇地多了一分……沉稳。 沉稳，想到这个词，莫千禾自己都惊了。 这可是连顾满溪她亲妈从小到大都死活没在自己女儿身上找出来的玩意儿。 要是此刻顾满溪知道莫千禾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居然用这个词形容她，估计得愉快得乐出声来，当然，莫千禾是不可能让她知道的。 她慢慢挪到菲比面前：“我该怎么上马？” 莫千禾缓了缓神：“我先上。” 她先是轻抚了抚菲比，菲比打了个响鼻，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手，然后莫千禾转身抓住马鞍，一只脚踏上马镫，一个扬身就上了马背。 整个动作潇洒流畅，相当具有美感。 顾满溪吃惊地瞅着：“还挺专业啊。” 莫千禾扬了扬眉，冲她伸出手：“你上不上来。” 怔了一下，顾满溪抬头看着她，阳光斜斜照过来，坐在马上的人有些逆着光，精致的容颜半明半暗的隐在光影里，那一瞬间的朦朦胧胧，漂亮极了。 她心突然就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 顾满溪平复了一下心情，清了清嗓子：“那我坐你后面。” “坐我后面我怎么教你？”莫千禾拍拍马鞍前面：“你坐我前面。” 比起莫千禾，顾满溪个子要稍微高一点，她想象了自己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的窝在莫千禾怀里，感觉画面实在有点太美不敢看。 看着她一脸纠结，莫千禾催道：“快点，别让菲比等急了。” 得。 顾满溪认命地拉住莫千禾的手，脚学着她的踩在马镫上，然后借着力道右腿一迈坐了上去。 马鞍上就这么点大，顾满溪感觉身后的人没有任何缝隙的紧贴着自己的背，再加上骑士装本来就是有些贴身的，能感觉到一些柔软的曲线非常明显的—— 啊啊打住打住，顾满溪你在瞎想些什么呢！ 她脸蹭地热了起来，现在只能庆幸自己坐在前面，这女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腿别夹得马肚子太紧，”莫千禾伸手轻拍她的大腿：“放松点，马能感知到你的情绪，你要是紧张，它也会跟着你紧张。” 她双手拉着马绳，以一个怀抱的状态轻拥着顾满溪。 顾满溪感觉自己相当别扭的样子窝在莫千禾怀里，满鼻尖都是背后这女人身上玫瑰与茉莉融合的香气，她还附在自己耳边轻声说着话，呼出来的气息全打在了顾满溪的耳廓上…… 顾满溪注意力全飘到了身后这人身上，连莫千禾口里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副部长，顾副部长……顾满溪！” 听到一声自己名字的嗔斥，顾满溪一个激灵回神：“啊？” 莫千禾气得手指探到她腰那掐了一下：“我跟你说什么了你听了没？” 一个激灵，顾满溪往前躲：“听了听了——” “小心摔下去，别乱动！”莫千禾又赶紧扶住她，好气又好笑：“你满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骑在马上都能分心。” 顾满溪没敢吱声，她总不能说自己在想……你。 “好了，你学我的样子牵住缰绳，夹一夹马肚子菲比就知道要走了——” 瞪了这人后脑勺一眼，莫千禾继续开始教，顾满溪学着她的动作牵住缰绳，一夹马肚子，菲比真的听话地开始跑起来。 “哇哦——”顾满溪兴奋起来。 莫千禾瞧着她兴奋的样子，也翘了翘嘴角。 马背上一癫一癫，促使两人距离越靠越近，顾满溪本来还感受着轻拂过的微风挺舒服，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她们现在的状态。 背后的女人双臂已经搂上了她的腰际，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几缕发丝被风吹得调皮地拂过顾满溪的脸，痒痒的，饱满温润的唇似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脖颈。 这姿势实在有点……太暧昧了。 顾满溪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咳嗽起来：“可以了可以了，可以停了——” 听她这动静，莫千禾赶紧覆住她的手，拉住缰绳让菲比停了下来：“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等下还有一节课要上，”顾满溪不自在地把本来不打算去上的选修课扯出来当大旗：“就先骑到这儿吧。” 莫千禾看着她快红透了的耳垂，轻笑一声，也没戳破，自己先从马背上下来，正准备抬手帮顾满溪，顾满溪手一躲：“我自己来！” 就这么点高度都要人扶，她一个攀岩都麻溜的“运动健将”可太没面子了！ “唉——”莫千禾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她从马背上蹦下来，吓得心都漏跳了一拍，气道：“顾满溪！瞎跳什么呢！这可是马背！” 也就是她的菲比温顺，换一匹马你试试看把腿都给摔断！ 顾满溪清了清嗓子：“大小姐，谢谢您今天教我骑马，我还要上课，就先走了。” 没等莫千禾答话，她就飞快冲回了更衣室。 靠在更衣室门上，顾满溪捂着一直心跳加速的胸口，警告自己：“顾满溪，你冷静点。” 不要被这个女人的表象给迷惑了。 她就是一时兴起，像逗只宠物一样逗你好玩罢了。 不断地给自己心理建设，顾满溪的情绪果然down了一半，换好校服出来，看到莫千禾已经收拾好站在了门口。 “顾满溪，今天我想在宿舍吃晚饭，”莫千禾突然道：“等下完课，你就回来。” 顾满溪点头：“好。” 莫千禾再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走到门口准备离开，又转身加了一句：“对了。” 她微笑着：“你再在外面游魂一样瞎晃悠也不肯回宿舍，那你就试试看。” 顾满溪：“” 没天理了，我在外面散步你都要管！ 两人从马术场分道扬镳，顾满溪去上课，坐在一边的一个同班同学瞅了她好几次，那目光实在太有存在感，让顾满溪不得不侧过头用眼神示意她：干什么？ 那女生欲言又止，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创口贴悄悄递了过去。 顾满溪？？什么东西？ 一肚子问号憋到下课，顾满溪终于能问她：“你给我创口贴做什么呢？” “啊？”那女生指着她脖子：“你不是脖子受伤了——”她边说边朝顾满溪脖子那凑近一看，嘴里的句子戛然而止。 紧接着她尴尬一笑：“搞错了搞错了——” 女生又把创口贴从顾满溪手里抽出来，重新从包里拿了包纸巾塞了过去：“可能你更需要这个——” 顾满溪一头雾水，预感不太好地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往自己脖子那一照—— 果然脖颈处沾上一小块口红印记。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让自己冷静。 肯定是之前骑马的时候……莫千禾这个女人干得好事！ 顶着同学意味深长的视线，顾满溪硬着头皮：“是，是我早上涂口红的时候太急……不小心蹭到了脖子上呵呵……” 同学拍拍她的肩，心领神会地笑道：“没事的，我懂，我懂哈……” 你懂什么啊你懂！ 顾满溪气得抽出纸巾猛擦自己脖子。 你懂什么啊？那个可恶的女人，连她都搞不懂！没人懂！ 第45章 十四岁的莫千禾 回忆篇 十月份秋高气爽天气最舒服，还放大长假，顾满溪本就高兴，再加上是莫千禾的生日月份，她就更高兴了。 今天是莫千禾十四岁的生日，她早早就来了莫千禾的房间，准备给她庆生。 可是莫千禾不仅仅是她的朋友，也是莫家的大小姐，大小姐的生日，从来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是全庄园的事情。 整个庄园都在筹备莫大小姐的生日宴会，听说今天来了很多客人，连她老妈都一大早就起床去了餐饮部忙活。 莫千禾此时也不在房间，听说是去宴会厅里跟着她爸她妈去招待宾客了。 有时候顾满溪觉得，当这个莫家大小姐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就顾满溪一个人闲着，不过莫千禾临走之前，还给她布置了任务： “顾满溪！这已经是假期倒数第三天了，你别最后一天给我临时抱佛脚赶工，今天必须给我做完至少一半作业！” 做完一半作业，意味着顾满溪要在一天内做完两张数学试卷、两篇作文、一篇英语默写。 摔！ 为什么她要在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大好日子里赶作业啊！ 但看着莫千禾不容置疑的眼神，顾满溪可没胆子反驳一句我才不做。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学习方面，大小姐简直比她妈都对她严格。 当然，也是托莫千禾天天耳提面命逼着她做作业、甚至亲自辅导她学习的功劳，顾满溪在去年成功吊车尾考上了崇明中学部。 跟莫千禾的年级第一完全没法比，但顾满溪自己挺满意的。 莫千禾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好歹松口，把顾满溪用了快五年多的小天才电话手表（每一年都有莫大小姐亲赐更新换代新版本）给换成了智能机。 顾满溪摸到光滑的手机屏幕那瞬间，差点激动地泪崩了。 小机，我想你啊！ 不过莫千禾还不忘加一句：“你要是月考没进步，随时换回小天才。” 顾满溪：……好狠的女人。 不过这几年多来，顾满溪已经成功掌握了和莫千禾的相处方式，不管莫大小姐说什么，先顺从地听着，也不要跟她争，这大小姐的脾气就一会的事儿，等她顺好毛了，到时候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好哄得很。 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拆开包装放进嘴里，顾满溪又抓起笔，接着攻克试卷上的数学题。 还是莫千禾已经快给她讲过十遍的绝对值问题。 “正数的绝对值是它本身，0的绝对值是0，负数的绝对值等于它的相反数……” 顾满溪嘴里嘀咕着知识点，最后崩溃地放下笔，数学这种东西到底是谁发明的啊！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中午快一点多了，大小姐的生日宴会是午宴，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差不多是现在进行的时候。 摸了摸放在脚边的礼物盒子，这是顾满溪特意准备给莫千禾的生日礼物和蛋糕，花了她快一个月的时间筹备的，等她参加完宴会回来，自己再亲手交给她。 肚子有点饿，她起身，准备去庄园食堂吃完中饭再回来做作业。 刚好打开房间门，发现一个佣人站在门口准备敲门，手上还端着一盘菜。 顾满溪愣了愣：“这是……” “你好，”那佣人微笑道：“大小姐让我过来布置饭菜。” 饭菜？ 她让开身子，看着一列佣人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盘菜，整齐摆放在餐厅那边的桌子上。 “这饭菜？”顾满溪看了看丰盛的菜色：“是，是给我准备的？” 这房间里现在就她一个人，总不能是这几个佣人吃吧！没想到大小姐在前面招待着宾客，心里居然还惦记着自己有没有吃饭！ 顾满溪有点感动。 “是，请等一下，”佣人点头示意道：“大小姐一会就过来了。” 尽管很饿，不过有她这句话，顾满溪没有立刻坐下来吃，而是乖乖等着莫千禾过来。 不过……她还是嘴馋，没忍住叉起一块鸡翅尝了尝鲜。 好吃。 美食真的会让人心情瞬间好起来，快乐地填补她被数学题逼疯的崩溃。 啃完鸡翅，又等了一会，房间门打开，某位大小姐姗姗来迟。 “你终于来了——” 顾满溪刚抬头准备说话，看到眼前的人，又卡了壳。 快五六年的时间，以前那个漂亮的小洋娃娃出落成豆蔻少女模样，脸上的婴儿肥少了许多，明眸皓齿，盛装打扮，穿着淡白色的礼服裙褶就像一朵被揉开了花瓣的茉莉花，清丽脱俗，已经颇具一眼惊艳众人的资质。 因为顾满溪年纪小，参加不了庄园里的宴会，所以大部分时间她见到莫千禾，要么穿着校服，要么穿着一些简约风小裙子，很少看到这大小姐这么隆重的装扮，一时之间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挪不开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动了几下。 大小姐……好漂亮呀。 看她愣在那里直勾勾地瞧着自己，莫千禾耳朵微红，轻瞪了她一眼，又看到顾满溪的嘴角，有点想笑：“你是不是先吃了？” “啊？”顾满溪迅速摇头：“没有没有，等你回来一块吃呢，我怎么会这么没义气的先吃呢。” “先把你的罪证消灭干净再来说这话吧莫千禾好笑地从包里拿出纸巾，走到她面前抬手扶住顾满溪的肩。 顾满溪后退一步：“干嘛？” “啧，不要动！”莫千禾拿着纸巾拭过她的嘴角：“你嘴角的油都没擦还敢说！” 一秒就被戳穿，顾满溪有点尴尬得移开眼神：“我就是先吃了两口试试合不合胃口。” 此刻她有点庆幸佣人们都在房间外面站着，虽然她和莫千禾是好朋友，但在全体佣人心中光风霁月般的大小姐亲自帮她擦嘴，顾满溪还是有点……不自在。 莫千禾轻哼一声：“顾满溪，你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啊，”顾满溪回过神来：“做了一套试卷，遇到了点难题……” 莫千禾已经在扒拉她的试卷准备检查：“什么难题？” “唉你别看啊我还没做完呢——”顾满溪几步走过去想抢过卷子还是晚了，那张卷子已经到了莫千禾手上。 “绝对值——”莫千禾盯着顾满溪空在那的那道题，皱着眉头气道：“又是这种题！顾满溪！这种类型的题目，我都给你讲了快一百遍了！” “没有一百遍，”顾满溪小心翼翼纠正：“是十一遍……” 莫千禾：“” 莫千禾：“你还好意思说！” “我还要问问你，”她怒气冲冲：“放假前的升旗仪式，你怎么站在主席台那？” 那天莫千禾刚好经过看见普通班的同学们聚在一起升旗，本来没想仔细看，结果却一眼扫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主席台上示众！ 以她对顾满溪的了解，能够站上去的原因，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总不是得了年级第一吧？ 看着大小姐一副你敢说谎就死定了的模样，顾满溪老老实实道：“就是……上语文课的时候想翻墙出去，被年级主任抓住了……” 她声音越说越小。 莫千禾脸都黑了：“出息了，你还敢翻墙。” “你知不知道，那墙快有三四米高？” 以前莫千禾还不理解顾满溪妈妈为什么爱揍她，现在她是深刻感同身受了顾母的感受了，此时此刻就连她自己都恨不得揪顾满溪耳朵：“这么高，你就敢去爬，万一摔下来了怎么办？你能不能长点心？” “没事的，”顾满溪小声嘟囔：“我在乡下爬树比这还高呢……” “我说不行就不行！” 莫千禾把笔一放瞪着她：“顾满溪，下次再让我知道你逃课试试！” 顾满溪：“知道了……” 平了平气，莫千禾这才拿起卷子：“来，我最后再跟你讲一遍这道题——” 欲哭无泪地摸摸自己的肚子，顾满溪心中哀叹一声。 就不能等她吃完饭再讲嘛！ 好容易讲完，还让顾满溪自己做了一遍，莫千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吃饭吧。” 顾满溪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不过她有点疑惑：“你在刚刚的宴会上没吃饭吗？” “谁会在宴会上真好好吃东西啊。”莫千禾摇摇头，她全程都被母亲带着认识各位宾客，尤其是那个季家的少爷，总有事没事找她聊几句，让她想找个时机离开都不容易。 顾满溪“哦”了一声：“那我们两个人就好好吃吧。” 她先把自己准备的蛋糕拿出来，插上蜡烛点燃，笑道：“大小姐，要不要许个愿？” 莫千禾盯着跳跃的烛火，眼前的蛋糕，是一个小小的猪头形状，很滑稽很可爱。 她闭上眼睛，在顾满溪接近跑调的生日快乐歌里合起掌许了个愿。 午宴上的蛋糕塔是餐饮部专门定制的，快有一人的高度，比这小小的一个，要精美华丽许多许多，但她并没有许愿吹蜡烛的环节，只是象征性的切了一刀，然后接下来全部交给佣人负责分盘。 所以，莫千禾认为这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日蛋糕。 是顾满溪送的。 第46章 你要选合适的人做朋友 顾满溪看着她轻轻吹灭蜡烛，好奇问道：“你许了几个愿望啊？” “我许的愿望？”莫千禾想了想：“我的愿望是顾满溪明年拿年级第一行不行？” “”顾满溪艰难道：“你可能许愿自己拿年级第一实现得可能性大一些。” 莫千禾：“这还需要许愿？我已经是了。” 顾满溪：“”行行行知道你脑子好使了！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莫千禾笑：“你不是饿了？快吃饭。” 看了一圈菜色，都是顾满溪喜欢吃的，她愉快地开吃，吃到一半，看到莫千禾就在那喝着一碗汤，侧了侧脑袋：“你就喝汤啊？” “不是很饿，”莫千禾解释道：“晚上还有家宴，我留点肚子。” 顾满溪“哦”了一声，看了看菜色，突然意识到满桌子菜色都是她喜欢的偏辣口味，可莫千禾向来是爱吃清淡的。 所以大小姐根本就是迁就她的口味点的菜。 有些感动，顾满溪道：“大小姐，我等会给你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莫千禾挑挑眉：“不会是给我亲手织的围巾之类的吧？” 顾满溪一听莫千禾提到围巾就想捂住自己的脸，去年生日她想着送大小姐自己亲手织的围巾，歪歪斜斜地好不容易织成，丑到顾满溪根本不好意思让莫千禾戴上就算了，而且洗了一次居然还给——缩水了！！ 丢人呐！ 所以……最后这条围巾的归宿是戴到了大小姐那条马尔济斯狗狗的脖子上。 “不会的，”顾满溪信誓旦旦：“这次的礼物我保证你会喜欢。” 莫千禾挑挑眉：“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正聊着，突然房间门被敲响，佣人进门来鞠躬：“大小姐，夫人来了。” 紧接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贵妇人便缓步走了进来。 莫千禾起身站起来：“母亲。” 这边顾满溪一双筷子夹着排骨，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主要是大小姐她母亲很少会过来这边，她来过莫千禾房间那么多次，从来没遇见过莫家长辈，这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直到听到莫千禾轻咳了一声，顾满溪才反应过来，回忆着管家教她们的礼节鞠躬：“夫人好。” 郁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色，眉头不着痕迹地微皱，又看看顾满溪，问道：“你就是，千禾上学司机家那个女儿？叫什么名字？” 她倒是听说自己女儿近来跟一个司机家的女儿玩得不错，不过郁盈就当个给少爷小姐们逗乐子一般的玩伴，倒也没多在意。 今天才第一次正眼瞧她。 顾满溪回道：“是的夫人，我叫顾满溪。” 郁盈浅淡地“嗯”了一声，转向莫千禾：“过来是同你说一声，晚上去你外祖家吃饭。” “好的，母亲。”莫千禾应了。 再次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顾满溪，郁盈点点头，又转身离开了。 郁盈一走，顾满溪感觉整个凝住的空气都瞬间轻松了。 她长出一口气：“我简直大气都不敢喘。” 比起自己老妈那动不动就拿着扫把揍她的架势，明明这位夫人就是很平和在说话，但顾满溪就是觉得郁盈带给她那种无形的心理压迫感更加强烈，甚至不是一个级别的强烈。 顾满溪不太敢想如果自己老妈也有这种气场……那她连上课都不敢开小差了，不及格的卷子分也别想拿回家签名了。 想到这，她同情地看了一眼莫千禾。 也不知道大小姐从小到大是怎么受得了的？ 莫千禾好笑道：“你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顾满溪迅速摇头，她总不能对大小姐说你妈妈实在太吓人了吧？ “你的生日礼物呢？”莫千禾提醒道：“我等下就要去外祖家了，再不给我可没时间了哈。” “哦，对！”顾满溪一拍手掌，拍过去拿来自己的礼物盒子：“这个礼物，可是我足足准备了一个月的。” 看她一脸神神秘秘，莫千禾也好奇心起来了，接过礼物盒子：“可以现在拆吗？” “拆吧拆吧。” 莫千禾知道顾满溪小金库就不到一千块钱，根据这个价位想象过很多种可能，有可能是衣服、鞋子、洋娃娃、杯子等等，不过只要是顾满溪给她准备的，她都会喜欢，但怎么没想到居然拆出来一本： “漫画书——？？” 不是，她看着像是爱看漫画的样子吗？ 顾满溪指指封面：“你要不要看看这漫画是谁画的？” 漫画就薄薄一小本，瞧着并没有书店卖的那种精美的样子，连装订线都是歪歪斜斜的，莫千禾读着封面：“《猪猪公主与马尔济斯小妹》……顾大师著？！” 她惊讶道：“这是你画的？” “包顾大师原创，”顾满溪拍拍自己：“童嫂无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全球限量一本。” 这几年来顾满溪成绩没长进太多，上课闲着没事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画简笔画的功力倒是长进不少。 前阵子她正思考送给莫千禾的礼物，可莫千禾身为莫家大小姐什么都不缺，正烦恼送什么呢，然后有天看漫画的时候就突发奇想，不如她亲手画一本漫画送给大小姐怎么样？ 她敢打包票，绝对没有人送过这个！ 那确实是没有人送过。莫千禾盯着手里的漫画书，心中百感交集，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她从小到大，实在收过太多贵重的礼物，高定裙子、各种玉石首饰、甚至价值千万过亿的收藏品……面对这些华美的东西，莫大小姐甚至都麻木得无法激起内心一丝波动了，但从来没有收到这样子的，小小的一本，亲手画的漫画书。 顾满溪，简直带给她太多新奇的体验了。 她翻开漫画书读着人物简介：“马尔济斯小妹——顾小溪，可爱善良、调皮爱闯祸、成绩有点差；猪猪公主——莫小禾，猪猪国公主，漂亮优雅，成绩优异，脾气有点不好……顾满溪！你这是在内涵谁脾气不好呢？还有，我凭什么就是猪了？！凭什么你就是马尔济斯了？！” 顾满溪嘟囔：“不是你自己说的我的眼睛像你那只马尔济斯嘛……” 莫千禾瞪过去，都不用看接下来的内容，她就已经自动代入了她们两个人了。 “哎呀猪猪也很可爱嘛，”顾满溪咳咳两声：“反正呢，这漫画讲得就是马尔济斯小妹有天误入猪猪公主家花园以后发生的故事，对了，我这本漫画，这还只是 第1部 ，以后每年生日我都会出续集的！” “还有续集呢？”莫千禾轻哼一声，嘴角还是忍不住上翘：“行吧，你这礼物勉强还算不错，看在花了点心思的份上，那我就收下了。” “那你既然满意，”顾满溪笑眯眯张开手臂：“那我们能拥抱一下吗？” 莫千禾笑骂：“好肉麻。” 嘴上说着，她还是上前一步，轻轻怀住了顾满溪的腰。这人身上一直有一种清爽好闻的洗衣液香气，比香水味好闻多了，莫千禾没告诉过顾满溪，其实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她下巴倚靠在顾满溪的肩膀上，心中悄悄默念了一句：顾满溪，谢谢你，这是我收到最特别的生日礼物。 顾满溪离开后，莫千禾去了一趟郁盈那。 郁盈坐在窗边，面容平静地喝着茶，莫千禾站在一边：“母亲。” 她没答，继续望着窗外，莫千禾也不催促，真就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站了快一个小时。 许久，郁盈才开口：“禾儿，你是莫家的大小姐，要随时记住自己的身份。” 莫千禾没应声，但她知道母亲指得是什么。 莫家的大小姐，竟然跟一位司机的女儿走得这么近，甚至关系好到同桌一起吃饭，实在过于没有规矩了。 郁盈道：“你很照顾她？桌上都是辣口的菜，应该都是她爱吃的吧。” “母亲，”莫千禾轻声道：“只是我不饿而已。” “禾儿，你从小到大都很懂事，”郁盈顿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无聊找几个玩伴一起陪你玩，母亲不干涉你，但这样的玩伴，永远无法成为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应该都是配得上你的身份的，知道吗？” 莫千禾罕见地没有答应郁盈，保持了沉默。 看女儿的反应，郁盈又道：“禾儿，母亲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否则，我想，你可能得要换一个司机了。” 虽然郁盈没有说得那么直白，但莫千禾知道，这是母亲在警告她，如果她继续这样，那顾满溪一家可能都在庄园里待不下去。 “母亲，”莫千禾眼神闪了闪：“女儿知道了。” 郁盈看着女儿乖顺的样子，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禾儿，你向来懂事，一定会成为未来莫家，最优秀的继承人的。” 莫家最优秀的继承人。 这是母亲从小到大在莫千禾的耳朵里念叨的，但同时也是莫千禾自己非常想要达到的。 在某种程度上，她们母女的目标其实一致的。 莫千禾微笑着：“母亲，那女儿就先回去了。” 郁盈点点头：“再过一个小时，就准备去你外祖家。” 点头称是，莫千禾转过身，嘴角的笑意便隐去了。 她想起……刚刚在生日蛋糕前许愿的时候。 她原来以为，自己要许的愿望是和母亲所想的一样，是成为莫家最合格最优秀的继承人。 但就在那一瞬间，看着顾满溪亮晶晶的眸子，她脑子里居然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想要顾满溪永远陪在她身边。 理智的莫家大小姐，仍是强迫自己压下了这个突然涌现的念头，坚持把最合格的继承人这个愿望许了出来。 可是向来游刃有余、非常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莫千禾，眼中也难得浮现起了一丝迷茫。 她……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第47章 前所未有的温柔 虽然上次在马术场的时候，莫千禾警告了她不许再刻意不回别墅以后，顾满溪就尽量让自己自然一点，不要再躲她，别整得自己好像真的多害怕这女人一样，那样确实太没面子。 但顾满溪也是真忙。 马上就要开幕的文体节就不说了，各种流程都需要她审核，有些需要她亲力亲为跑现场，包括开幕式晚会节目的确认—— “钢琴表演，莫千禾？” 顾满溪看着交上来的节目表，睁大眼睛盯着那一栏的字：“这是，莫大小姐自己安排的？” 文体部成员想了想：“好像是颜部出国之前就邀请了莫大小姐表演，听颜部说莫大小姐的钢琴很厉害。” 那确实是挺厉害。顾满溪最清楚不过，从小时候起，莫千禾每天就需要上一个小时的钢琴课。 而且那时候，她还想弹给自己听来着……不过小时候的自己好动，根本静不下心来听完一首安静的钢琴曲，听了三分钟就趴桌子上睡着了。 她还想起当时莫千禾又好笑又好气地说自己是“对牛弹琴”。 小时候没听成，可现在长大了，莫大小姐就算愿意在全校面前表演，也估计不会特意弹给她听了。 顾满溪压下心中悄悄涌起的一些感怀，拿起笔在节目单上签了字：“哦，那就期待莫大小姐在晚会上的亮相吧。” 净土那边，顾满溪也抽空去了一次，他们已经分配到了社团教室，发放的第一批社团资金也到位了，据李波讲，他准备给净土单独设立一个论坛，里面还有专门举报与求助渠道，任何遭受校园霸凌的同学，都可以通过这个渠道反馈给净土。 大方向是好的，不过李波说，还是得快点提高净土在学校的影响力。 顾满溪想，学校里那么多社团，影响力这种东西，只能以小积大，一件件事情去累积，哪儿就能轻易一蹴而就的？ 除了这些，她还要忙着训练五千米跑。 在上次运动会，她与五千米跑的第一名失之交臂是顾满溪非常遗憾的事情，她已经拿了短跑冠军，就很想再拿一个长跑冠军，通过上次比赛，她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耐力不足这件事情。 得练。 已经连续练了几天了，可掐起秒表来，还是比上次第一名差了好几秒。 顾满溪不甘心，决定今天再练一次。 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跑道上，顾满溪匀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稳住，她感觉今天的状态很不错，似乎很有希望打破第一名的记录。 加油，再接再厉坚持住！ 给自己打着气，还剩两圈就要完成目标的时候，豆大的水滴突然砸在了顾满溪肩上。 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阵势还不小。 真是服了。顾满溪有点无语，什么时候下雨不好偏偏这时候下。 但好容易今天状态好，非常有希望破纪录，顾满溪不太愿意放弃，还是咬咬牙，顶着大雨把剩下的两圈跑完了。 冲完线迅速掐表，顾满溪气喘吁吁地看时间：“超过了！” 超了整整五秒！ 她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着，身体心跳很快，全身都湿透了，累得下一秒就能直接躺地上，但心里却很高兴。 真是没白被雨淋，她成功了！ 一跑完，顾满溪全身脏得跟打了仗一样回别墅，探头看看里面，幸好莫千禾不在。 她可不想让莫千禾看见现在落汤鸡一样的自己。 光是看到莫大小姐那“嘲笑”的眼神就够她跳起来了。 乐乐听见动静原本蹭蹭跑过来准备扑到顾满溪怀里，猛地看见她这一副尊容，又止住脚步，原地转了一圈重新回了自己窝。 顾满溪：“” 顾满溪：臭狗，居然敢嫌弃她！ 也不看看这些天都是谁给你洗的澡！ 什么叫狗随主人？这臭狗某些方面还真是和那姓莫的女人一样如出一辙！ 她气冲冲地跑去洗完澡收拾得干干净净出来，这才把乐乐强行抱在怀里：“好啊你这臭狗子，还敢嫌弃我，也不看看谁把你带回家的！” 乐乐“汪汪”了两声，讨好地舔了舔顾满溪的脸。 顾满溪好笑地狠狠揉了一下它脑袋：“现在我干净了你倒是舔上了！” 抱着狗坐在沙发上，原本想陪乐乐玩一会，但顾满溪感觉自己莫名地非常困倦，昏昏沉沉的，浑身有点发软。 她想，大概是自己今天跑多了太累了。 看着落地窗外，已经是傍晚了，太阳西下的余晖笼罩住半边天空，照耀得天边的云都像火烧火烧的一样，非常漂亮。 顾满溪一边意识半清醒着，一边想：好漂亮的夕阳啊，此时此刻那女人会抬头看到吗？ 好像自己又有两天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在做什么呢？今天会回来吗—— 脑子里纷纷扰扰地充斥着那道清丽的身影，顾满溪意识渐渐模糊，到最后一片空白。 —— 莫千禾去了一趟外祖家赴宴，回到别墅区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刚刚下完雨，空气湿润带着些寒意，她身上还穿着露肩礼服，下车时陡然一股冷空气袭来，让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季以川赶紧下车，想将西装外套披在莫千禾肩头，被她淡声拒绝了：“就几步路，不用了。” “这么冷的天，”季以川担忧地看着她：“我说要直接送到你宿舍门口，你又不肯。” “不太方便。”莫千禾笑笑：“不早了，以川，你先回去吧。” 她转身走进别墅区大门，季以川站在原地看着莫千禾单薄疏离的倩影，深深叹了口气。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却总感觉自己与莫千禾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好像怎么也真正走近不了这个人。 季以川甚至没有看到莫千禾在自己面前真正开心的大笑过。 他很贪心，他想同莫千禾做的是心心相印的恋人，而不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不过，季以川想，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莫千禾踩着高跟鞋缓步走进宿舍，一进大门，就听见乐乐的叫声，好像有些急促。 “怎么了，乐乐。”她脱掉高跟鞋，蹲下来温柔地摸摸乐乐的脑袋，乐乐却一反常态，直接上嘴叼住她的裙角，往沙发那边拖。 顺着乐乐的力道，莫千禾往沙发上那边走，这才看见了已经睡得天昏地暗的人。 她轻哼一声：“倒是睡得香。” 悄然走近，坐在沙发边缘，莫千禾细细地打量着顾满溪沉睡的脸。 其实顾满溪这人的长相，正正好长在莫千禾的审美点上，她忘了是谁说过一句话，如果你见一个人第一面，就对这个人的很有好感，那么一定是她的颜值取悦了你。 对于这句话，莫千禾是认同的。 她捏起自己一缕头发，轻轻扫过顾满溪的鼻尖处，顾满溪在睡梦中皱了皱鼻，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有点可爱。莫千禾轻笑出声。 “大小姐……”睡着的人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莫千禾睫羽轻颤，盯着她看了许久，伸出两根手指，先在自己嘴唇上碰了一下，然后又轻轻映在了顾满溪的唇上。 做完这个动作，莫千禾耳根微微红了。 顾满溪的唇软软的，不过有点点干，似乎感知到自己唇上被触碰，她紧皱眉头，无意识地伸出舌想舔舔唇角，却刚好碰到了莫千禾的指尖。 指腹突然被一股湿软扫到，莫千禾猛地缩回手，没好气地瞪了顾满溪一眼。 这人，简直睡个觉都不消停。 她轻轻揉搓着指尖，回想着刚刚的触感，软软糯糯，还有点……烫。 烫？ 莫千禾意识到不对劲，再仔细观察顾满溪，好像脸上是有一些不太正常的红润。 而且脑门上还有一层薄汗。 她立刻将手掌覆盖到顾满溪的额头上，入手很烫。 发烧了。 有点被这烫人的温度吓到，莫千禾有些着急地拿出手机拨打了私人医生的电话：“我这里有人发高烧，现在立刻马上到我宿舍来。” 现在正是天气骤降的时候，生着病还敢不盖被子大咧咧躺在沙发上睡觉，莫千禾感觉自己要被气死，要不是看这人虚弱的模样还挺招人心疼，她是真想一个耳朵把这人给揪醒。 看得出顾满溪很不舒服，眉间一直紧紧皱着，额头上冷汗直冒，身体还无意识地瑟缩着。 莫千禾咬着唇，晚礼服都来不及换，快步走到房间去拿来一层被子替她盖好，又翻箱倒柜的找降温贴，在着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 没办法，她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办法，拿一块毛巾打湿放置在顾满溪额头上降温。 昏睡中的人不停地唤着：“冷……” 莫千禾顿了一下，隔着被子俯身抱住了她，在顾满溪耳际轻声道：“等一等，医生马上就到了，不要害怕……” 如果顾满溪清醒着，一定会很后悔昏睡中的自己没有听到这句话，莫千禾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安抚与前所未有的温柔，是平时的顾满溪，很少在这女人口中能够听到的语气。 是她在睡梦中才能听到的语气。 第48章 信不信我亲上你？ 顾满溪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一会是雪山一会是火山的洞里，忽冷忽热的难受得她很想逃离这个洞，却怎么逃不出去。 正在她快要崩溃之际，突然被一阵心旷神怡的幽香笼罩，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又好像有人轻轻抚过她的额头，带来一丝让她舒适的凉意。 似乎有热源轻轻拥着她，她下意识就朝温暖的地方靠近。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似乎在做梦，一会梦见两个小女孩快乐地奔跑在花田里；一会梦见在绚烂的烟火下，一个少女轻轻覆上另一个少女的唇；一会梦见满天的纸钱，凄凉孤独的墓碑，一会又梦见清丽的女孩把距离拉开得好远好远，眼神变得决绝，毫不犹豫地转身…… “莫千禾！” 顾满溪呐喊出声，猛然睁开眼睛。 她急促呼吸着，入眼的是安着精致吊灯的天花板。 “怎么，”一道女声慵懒地从一旁传过来：“睡着了都不忘在梦里骂我呢？” 顾满溪转头一看，发现莫千禾正坐在自己床边，吓得拿起被子捂住胸口：“你怎么在这？” 莫千禾看着她这一副防“流氓”的下意识反应差点被气得笑出声。 好啊，她一晚上没睡觉忙来忙去的，结果就换来这人醒来一副自己占了她天大便宜的样子！ “我怎么在这？”莫千禾冷冰冰道：“我要不在这，怕是有人把本来就不多的脑子彻底烧糊涂了也没人管。” 顾满溪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挂着点滴。 意识到自己是生病了，果然浑身无力，想要抬起手都累得费劲。 她昨天睡着之前还以为自己是太累了呢。 “我发烧了？” 莫千禾哼了一声：“39.5摄氏度，再高一点我可以直接在你额头上煎鸡蛋了。” 顾满溪：“” 正想坐起来，眼前的女人拿着一把冷冰冰的东西突然伸进顾满溪耳朵里，把她吓一激灵：“干什么呢？” “耳温枪。”莫千禾言简意赅，“滴”的一声，她拿出来看了看温度，面色舒缓了很多：“37.5，降了很多，打完这最后一袋点滴应该就够了。” 顾满溪看着缓缓滴落的吊针，想着或许是莫大小姐把她私人医生给叫上门来了。 不管怎么样，莫千禾都帮了她，顾满溪可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清了清嗓子：“大小姐，谢谢你。” “比起谢我，我看还是你自己长点心吧，”莫千禾悠悠道：“抗造的顾副部长？” 她笑了一声：“就是这样抗造的？娇生惯养的我没生病，生病的却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顾满溪顾大部长？” 顾满溪：“” 这小心眼的女人还真是记仇得要死！ 她咳了两声，实在没力气跟莫千禾斗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人，身上还穿着礼服裙子，顶多在肩上多罩了一件外套，虽然妆容精致，但眉眼间很明显地溢出一些疲倦。 顾满溪回忆起在睡梦好像全程有人在自己额头上轻抚，算算时间那简直是陪了自己一晚上，她有些不敢置信，难不成是莫千禾啊？ 看了看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莫千禾，顾满溪试探着问：“这点滴，谁给我换的啊？” 看现在吊着这点滴已经是最后一瓶，其余架子上还吊着空空的四瓶，肯定是有人守在一边给她换点滴瓶了，这么多瓶，那得守多久啊？ 莫千禾抿抿唇，默了一会才道：“是我的私人医生。” 稍微松了一口气，不是莫千禾就好，让堂堂莫大小姐受累照顾她一晚上，她还真受不起。 瞧着她有些倦的脸色，顾满溪劝道：“大小姐，你是不是也没休息好？我没事了，你别待在这房间了，毕竟我感冒了，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顾满溪发誓自己是真的担心莫千禾累，也是真的怕她被传染生病才说出的这番话，但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了这大小姐，莫千禾语调突然就冷下来：“怎么，你又是嫌我娇生惯养了呗？” 顾满溪：“？？？” 天地良心啊，她可一点半点都没这个意思，这女人能不能讲点理啊！ “顾满溪，我体质好得很，别总把我想得那么弱莫千禾俯下身，一把扯住顾满溪的领带，把她往自己这轻拉，两人的脸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很近。 “你信不信……”她语气有点暧昧，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顾满溪的唇：“我就是吻上你这儿，都不会被传染？” 顾满溪憋着气，与近在咫尺的眸子对视，很想挣开这女人的钳制，却发现自己此时此刻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这女的，干什么呢！ 眼看着红唇越靠越近，顾满溪完全忘了反抗，心跳加速砰砰直跳，甚至说不出自己是慌张还是期待，屏住了呼吸，自己都准备闭眼了，那唇却在还剩半厘米的时候停住了。 门铃也刚好在此刻响起。 “啧，”莫千禾拉开距离，嘴角噙笑，好像有些嫌弃地点了点她的下巴：“一身汗呢。” 顾满溪：“” 大小姐，求您了，我还生着病呢，你再折腾，我这剩下的半条命都要没了。 —— 私人医生提着药箱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没有开门，又按了按门铃。 大门被打开，她看见大小姐……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站在门口。 不同的是眼睛里多了一些红。 她吃了一惊，赶紧鞠了一躬：“大小姐。” 昨晚本来还以为是大小姐发烧了，她急得紧赶慢赶的过来，结果发现生病的是另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烧得都脸色通红了。 她从国外开始做了大小姐这么久的私人医生，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平时情绪很少外露的大小姐那么着急，紧催着她就算了，在自己给那女孩子插针的时候，她还忍不住道了一声：“轻点。” 私人医生：“” 她很想说一句大小姐您多虑了，就这被蚊子叮了一样的感觉还不足以让一个昏睡的病人痛醒！ 插完针，她准备留下来守着点滴，大小姐却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来给她复查。” “大小姐，”医生道：“病人还得有个人留下来随时看着呢，而且也需要换点滴。” 在医生的观念里，现在这里就她们两个，这个留下来照看的人理所当然是自己。 笑话，难不成还让大小姐来不成？ 这个世界有资格让大小姐本人亲自照顾的，估计也就是莫老爷子和大先生大夫人了。 莫千禾：“不用了，你明天再来，这里有人会看着。” 既然大小姐发话，医生只能先回去，她一想，也是，大小姐只要一个电话的事儿，怎么可能会缺照看的佣人。 但此时此刻看着门口礼服裙都有些褶皱了的大小姐，医生心里浮现起一个“惊悚”的猜测：难不成是大小姐本人照顾了她一晚上？！ 不是，那漂亮妹妹到底何方神圣啊？！ 当然她再诧异也不敢表现在脸上，对莫千禾问了好，莫千禾道：“你去看看吧，应该是退烧了。” 至于她……莫千禾在镜子面前有些嫌弃地看看自己，昨儿一晚上照顾病号根本没顾上沐浴，这对于每天都要舒适地泡一个澡的莫大小姐来说简直想都不敢想，直接转身进了浴室。 顾满溪躺在床上被医生检查来检查去，连舌苔、眼睑都瞧了，终于医生宣布：“高烧差不多退了，不过还有点低烧，等会给你开点药，还是得好好休息。” “啊，医生，还要吃药啊，”顾满溪怨念道：“能不吃嘛？” 她最讨厌吃药了！ “不可以。”还没等医生说话，另一道声音直接横叉一杠子进来，带着完完全全的不容置疑。 顾满溪：“” 莫千禾对医生道：“你等会把医嘱一条条仔细写下来，需要注意一些什么，该开什么药就开什么药。” 医生：“好的大小姐。” 喂喂喂，为什么忽视她的意见啊！顾满溪很想问，生病的到底是谁啊！凭什么她吃不吃药要这女人来决定啊？！ “你老实点。”莫千禾瞪了顾满溪一眼出去了。 医生对着顾满溪“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她开完药，想起来莫千禾对顾满溪的重视，好奇问道：“小妹妹，你是青松的学生吗？” “是啊。”顾满溪点头：“哲学院的。” 哲学院的？她本来还以为这妹妹可能是大小姐的同学之类的，所以关系好，但大小姐好像是商学院的，这两也不是一个系啊？ 顾满溪以为她是在纠结两人怎么认识的，没提自己从小就跟她认识的事情，只干巴巴解释道：“我们都是学生会的成员。” “哦，”医生恍然大悟，有些感慨道：“说真的，大小姐对你可真好，我可是第一次看见大小姐这么着急的样子。” 着急？那泰山崩于前都色不变的女人，会因为现在的她着急吗？ “医生。”顾满溪咳了咳，转移话题道：“谢谢您昨晚照顾我。” 第49章 我有稍微改变一点在你心中的形象吗？ “我照顾你？”医生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赶紧摇头，可不敢认领这个功劳：“我昨天晚上就回去了，怎么照顾的你？” 顾满溪：“……啊？” 顾满溪：“不是你照顾的我？” 那莫千禾怎么说昨天晚上是医生在守着她！不是这个医生，还是哪个医生啊！ “不是大小姐亲自照顾的你吗？”医生也疑惑道：“大小姐衣服都没换，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啊。” 张了张嘴，顾满溪发现自己反驳不了。 她知道莫千禾是什么洁癖的性子，能够容忍自己不洗漱不换衣服过一晚上，那得是对这位大小姐多重要的事情才…… 所以真是莫千禾照顾了她一晚上？！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好像还真确实嗅到了一缕似有若无熟悉的香味。 医生提着医药箱走了，徒留着顾满溪还愣在那，依然在堂堂莫大小姐居然“衣不解带”亲自看了她一晚上的冲击之中。 不怪她惊讶，顾满溪从小就认识莫千禾，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大小姐伺候过谁，甚至包括有次大夫人生病，据她所知莫千禾也就是过去探望关心了一会，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会有佣人来照顾得妥妥贴贴。 现在得知守自己一晚上的人大概也许有可能是莫千禾，顾满溪实在有点懵。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莫千禾了。 叹了口气，顾满溪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干什么？”莫千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门口。 顾满溪扯扯衣领：“出了这么多汗，身上黏黏糊糊的好难受，我得去洗个澡。” “不行，”莫千禾果断拒绝：“没听医生刚刚说的？你还有点低烧，现在洗澡有加重病情的风险，等烧完全退了再去洗。” “”看着自己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莫千禾，顾满溪：“凭什么啊！我不洗澡更难受！” “难受什么？”莫千禾觑着她：“某人以前都能在灰扑扑的货车厢里呆一晚，还能上树下塘的玩泥巴，这点算什么？” 顾满溪：“怎么不直接从我穿开裆裤的时候开始说得了！” “也不是不可以，”莫千禾微笑：“不过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 顾满溪：“我出了汗，可臭了，怕熏着大小姐。” “没事，”莫千禾抬抬眼皮子：“就是你三天不洗澡我都不嫌弃你。” 然后她不知道从哪个兜里掏出了一瓶空气清新剂悠悠然喷了喷。 还是玫瑰香的。 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顾满溪：“” 少来！！她身上其实根本就没有——等等，顾满溪先心虚地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确认没有奇怪的味道，重新理直气壮——根本就没有气味好不好？！ 而且，说好的不嫌弃呢？！ 深呼吸一口气，顾满溪原样躺下：“行，我睡觉。” “不行，坐起来。” “！！我躺着都不让了？” “没看见我手里端的碗？”莫千禾抬手示意：“你已经一天半没进过食，不能空腹，得吃点东西，吃完东西还要吃药。” 老天啊，来个妖精收了这个女人吧！ 已经没有了争辩的力气，顾满溪恹恹道：“我没胃口。” “那多少也要吃点，”看她这副样子，莫千禾语气温柔了一点，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替顾满溪塞好两个枕头，又将她扶坐起来：“听话。” 这莫名其妙有点哄人的语气顾满溪耳朵一红。 可恶，这什么语气啊！还真把她当乐乐了啊！ 这下彻底哑了火，顾满溪任由莫千禾动作，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 眼看着莫千禾坐下端着碗拿着勺子就要喂过来，她回过神来又开始瞪大眼睛：“我自己来！” 要从来没伺候过人的莫大小姐喂她吃东西，她还真怕这祖宗手一抖给喂自己鼻孔里去！ 莫千禾扬扬眉，也没强求：“好啊，那你自己来。” 顾满溪看着碗：“啊？怎么是粥啊？” 看着就寡淡无味，一点食欲也没有。 “生病的人只配喝粥。”莫千禾把碗递过去。 嘴上嘟囔着，顾满溪准备接过碗，结果她低估了粥碗的重量，也高估了此时此刻手腕的力气，刚一端上碗就稳不住，颤颤巍巍差点打翻—— 还是莫千禾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扶住。 顾满溪：……发烧醒来后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残废怎么办？ “弱柳扶风的顾副部长，”莫千禾忍着笑：“既然还体虚着，就不要逞强，让我这个娇生惯养的人来帮帮忙吧。” 这女人，就非得阴阳怪气一把是不是？ 莫千禾舀起粥递到她嘴边，顾满溪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张口吃了。 粥里面放了鸡肉丝、胡萝卜、玉米，大小姐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就算是清粥口味也是极好的，顾满溪还算能接受。 她垂着眼，没太好意思跟眼前人对视，机械地张嘴咽下，就只能看见面前捏着瓷勺子的指尖圆润白皙，很是漂亮。 一勺一勺，粥碗很快见了底。 “好了，”莫千禾收起碗，将纸巾递给她擦嘴：“再过半个小时还要吃药，你这两天就别出去了，哲学院那边上课我已经替你请假了。” “没几天就要文体节开幕了，”不上课顾满溪没意见，不出去可不行：“学生会还有好多事我要去处理。” “文体部两三天没有顾副部长也不会解散的。”莫千禾伸手轻轻拍了拍顾满溪的脸：“顾副部长，还是好好养身体吧。” 顾满溪咳嗽一声：“不行，我——” “你再啰嗦，”莫千禾微笑：“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生病的事情通知给你的母亲。” 这话一出，顾满溪立刻安静如鸡。 开什么玩笑！她就是哪怕让莫千禾喂她喝三天粥，也坚决不会让老妈知道她发高烧的事情！简直能被念叨到明年年底！ 然后—— 顾满溪就真被莫千禾硬生生喂了三天粥。 “不是，”她一脸怨色地看着眼前的粥：“怎么又是这个？” 这两天，大小姐的厨子简直是把自己会的所有熬粥绝活都给施展出来了，什么香菇鸡肉粥、山药排骨粥、皮蛋瘦肉粥、虾仁蔬菜粥吃得顾满溪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锅粥。 熬得味道再好也架不住一天吃三顿吧！ 莫千禾吹了吹热气：“粥怎么不好了？营养多丰富，全熬里面了，你大病初愈，就是得补补。” “有没有可能——”顾满溪打着商量：“我能吃点饭菜？有饭有菜的也营养丰富——” “那我怎么方便喂你，”莫千禾理直气壮：“粥用勺子舀就够了，你要吃饭吃菜我还得一筷子一筷子的给你夹？” 顾满溪：“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现在根本不需要喂，能自己吃呢？” 休养了三天，顾满溪觉得自己现在精神得出门就能直接打一套拳，澡都能洗了，凭什么还要被喂啊！ 可莫千禾就是非得喂她！ “不行，我就要喂。” “……为什么？” “因为经过这几天我发现了喂饭的乐趣。”莫千禾一本正经地回答，又舀起粥递到顾满溪嘴巴：“我能决定一个人到底吃几口、一口吃多少、多久吃一口、下一口吃肉丝还是蔬菜，那个人还得乖乖听话，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仿佛就像在喂小猪，哦不——小狗。” 出生二十几年从来没喂过别人吃东西的大小姐表示新鲜极了。 顾满溪：“”有意思个屁啊有意思！ 她一把夺过碗：“我自己来！！” 就说这两天怎么这么热心，搞半天这个女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好了，”莫千禾轻笑出声，不逗她了：“今天晚上就能正常吃饭菜了。” 她伸出手指戳戳顾满溪脸颊上的梨涡：“也是为你好嘛，生病了吃点清淡的总没错。” 莫大小姐又少见的用上了哄人的语气。 顾满溪抬眼看着莫千禾，与她潋滟的眸子对视不到三秒，又很快耳根热热地移开视线。 说真的，要不是刚刚那几句欠揍的话暴露了这人的“本性”，她还真以为眼前的莫大小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实在有点过于耐心与细致了。 大概是顾满溪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就连小时候的她，都很少见到莫千禾这样一面。 早知道以前就让自己多生几次病了。 顾满溪一瞬之间脑子里居然闪过这样一个荒谬的念头。 很快她又在心里自嘲道，想什么呢你。 不管怎么样，莫千禾照顾了她是真的，顾满溪郑重其事地道谢道：“大小姐，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吃点抗病毒之类的预防一下，以防传染。” “我要是生病了，”莫千禾道：“那你就反过来照顾我咯。” 顾满溪：“”哦，合着然后今天你传染我明天我传染你没完了是吧？！ 莫千禾替她理了理掉下来的刘海：“怎么样，经过这几天，有稍微改变一下我在你心中自私冷漠高傲无情的女人的形象吗？” 第50章 顾副部长嘴真硬 顾满溪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你对自己的定位还真是跟雷达一样的准确。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说了一句：“可能吧。” 莫千禾：“可能什么？” “可能……”顾满溪顿了一下，接着道：“可能以前我觉得很了解你，可现在我好像又并没有那么了解你。” 现在她完全看不明白莫千禾，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连她下一步的举动是什么都没办法预料，就像她完全想象不到莫千禾会照顾她生病一样。 她有时候想问，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问，不管问出什么样的结果，又有区别吗？ 现状如此，她永远会是金字塔尖高高在上的豪门大小姐，而自己则是躺平摆烂家境普通一辈子可能就这么平淡过去的咸鱼，她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短暂汇合，然后永不相遇。 “没关系，”莫千禾沉默了一会，眸间飞快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情绪，又溢出些笑：“顾满溪，还有时间，足够你重新了解我。” 还有时间吗？ 顾满溪眼眸低垂，她只知道，像这种鸟笼子一样的地方不适合她，而她，是迟早要飞出去，飞得远远的。 —— 这次一生病，顾满溪总算深刻了解了什么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从来没怎么生过病的人乍然一生病，简直毫无抵抗力，哪怕感冒已经好了，顾满溪还是觉得有时候身子虚软得很，没什么力气。 没力气可不行，等再不过几天，还得参加五千米跑比赛呢。 “你这就是典型的虚空，”视频那边，乔诗宜吧唧吧唧又在啃着薯片：“我懂你这种感受啊，我也不咋生病，有次感冒差点没把我烧死，你得多补补。” 得知了前室友生了三天病的消息，乔诗宜非常热心地打电话前来慰问（看热闹），不怪她，毕竟她是真的很好奇平时赛亚人体质壮如牛的体育健将生起病来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她可没敢告诉顾满溪自己想的啥，不然下一秒就能喜提拉黑。 顾满溪还挺感动的：“你真关心我。” “咱好姐妹的凤体，我当然关心，”乔诗宜凑近视频看了看：“啧啧，瘦了不少呢。” “”顾满溪：“要不您换个词呢？” 乔诗宜想了想：“娇躯？” 顾满溪深呼吸：“……算了。” 天地良心，她是真怕这女的下一秒说出什么更惊悚的词来。 “现在我都没办法吃重油重辣。”顾满溪摇摇头哀*叹道：“这对于我们这种重口的人来说，天天吃清淡的，跟没吃有什么区别？” 乔诗宜同情地瞅着她：“我懂你，没事，嘴过不了瘾，那就眼睛过瘾吧——” 然后镜头一转，桌子上摆着一大盘还在滋油的烧烤与小龙虾：“正好我刚点了烧烤，要不我给你吃播吧？放心，都是好姐妹，咱免费主播不收钱——” 顾满溪死亡微笑着摁断了通话。 她顾满溪发誓。这个月再接姓乔的一个电话，她就一辈子吃不到烧烤，还有小龙虾。 气得脑瓜子疼，刚准备丢了手机，铃声又响起来，才刚发的毒誓，顾满溪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点了接通就骂：“有完没完了，我才不看你那破吃播——” “满溪。” 视频那边出现的俏丽容颜让顾满溪挤在嘴巴的国骂又给憋了回去：“颜部？” “咋啦，”颜知意笑着看她：“火气这么重。” “没事，刚刚碰到个神经病。”顾满溪摇摇头，算了算时间：“颜部，你那边现在是半夜吧，怎么打电话来了？” “也不能大晚上电话打扰你休息吧，当然得你那里白天的时候打，”颜知意关心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怎么了，听说你生病了？” ……她不就是感个冒发个烧，这事儿怎么都跨过大洋传国外去了？ 顾满溪：“我没事，就一点小感冒。” “哦，”颜知意调侃道：“小感冒我们敬业的顾副部长可不至于请三天假吧。” “颜部你这消息是真灵通，”顾满溪无奈：“你放心，文体节的事情我肯定好好弄，不出岔子的。” “你什么意思啊，”颜知意嗔了她一眼：“搞得我好像特意打电话过来催你工作一样！我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学生会的事儿有其他成员呢，别操心，等病完全好了再说。” 顾满溪：“已经好了。” 她想，就这纷纷慰问的阵仗，知道的是得了一次感冒，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生了什么大病呢。 “你啊，看你瘦了这么多，得好好吃饭，”颜知意放柔了语气：“等你去学生会，可以去我办公室，柜子第二层里面有我的餐卡，你拿着卡去食堂上层，多吃点。” 食堂上层是大部分二代去吃饭的地方，装潢精致、价格昂贵，跟一层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顾满溪被莫芯冉带着去过几次，但平时她自己吃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考虑往楼上走的。 “不用了颜部，这段时间……”顾满溪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已经住在莫千禾宿舍的事情说出来：“这段时间……我在家吃。” “好吧，在家吃确实更好，”颜部意笑道：“满溪，我再过一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好好聚一聚。” 顾满溪：“一定。” 挂了电话，顾满溪正准备感慨颜部人是真的不错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顾副部长，一下午业务真是繁忙得很呢。” 抬眼看了倚在门口的莫千禾一眼，顾满溪没搭腔，其实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大小姐的阴阳怪气，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自己只要跟别的人稍微亲近一些，她就不高兴。 那时候她会因为对方这种特殊的占有欲暗自开心，但现在顾满溪觉得，可能她这种占有欲，跟对自家养的马尔济斯的占有欲没什么两样。 看在这两天莫大小姐虽然不太麻利，但还是努力照顾她的份上，顾满溪没跟她互呛，还解释了一句：“颜部正常关心部门成员而已，谁生病了她都很关心的，上回有个成员生病，她还亲自送人家去医务室呢。”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解释这一句。 莫千禾面色好了一点，不过她还是轻哼一声：“谁问你了？” 顾满溪：“”得，是她多话。 “顾副部长，我刚从学生会回来，”莫千禾走进来，扬了扬手中的一沓信封：“猜猜我在你办公室门口看到了什么？大概是得知你生病，你的小粉丝们给你嘘寒问暖写的慰问信吧？” 天知道她睡也没睡好担心这人三天，然后在这家伙办公室门口看见摆着的一大堆慰问品和信，回来后又看到她跟别人“甜甜蜜蜜”打视频的心情。 顾满溪一把夺过那叠信：“我就是收一百封信，也跟大小姐您没关系吧？” 莫千禾看着她：“有关系。” 顾满溪：“什么关系？” “跟我的心情有关系，”莫千禾微笑：“这会让我心情不太美妙。” “大小姐，”顾满溪划重点：“我住过来，答应了负责给您做饭，负责带乐乐，好像没答应还得负责您的心情吧？” “好像是，”莫千禾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觉得顾满溪说得很有道理：“那么现在再加一条，顾副部长，你不许气我，得负责让我开心。” 这完全不讲道理的女人快把顾满溪气笑了：“哟，我一个佣人家的孩子，何德何能，能影响尊贵的莫家大小姐的心情？” “顾满溪，”莫千禾叹了口气：“整个莫家庄园里，只有你敢这么惹我。” 顾满溪：“那我还得谢谢大小姐宽容了。” 莫千禾：“你就不能温柔一点？” 顾满溪：“对不起，温柔这个词自古以来跟我无关。” “你这张嘴……”莫千禾轻叹一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被她这眼神盯得有点不自在，顾满溪移开视线：“我这张嘴怎么了？” 莫千禾突然靠近一步，抬手捏住顾满溪的下巴，拇指指腹在她的唇上轻轻研磨着。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唬了一跳，顾满溪感觉自己嘴唇那都快要烧着了：“做什么啊？！” “我只是好奇，”莫千禾近得气息都快打在了顾满溪的唇上：“顾副部长的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硬。” 双唇似有若无地快贴上，顾满溪实在受不了的大退一步：“不要开这种玩笑！” 莫千禾笑了：“看来顾副部长是纸老虎啊。” 顾满溪生无可恋：“我不是老虎，我是羊。” 是羊入虎口的羊。 心情总算好了些，莫千禾愉悦地勾起嘴角，决定不再逗她，从校服兜里捏出一张卡，放进了顾满溪的衬衫口袋里。 低头看了看，顾满溪：“这又是什么卡？” 莫千禾：“食堂顶层的餐卡，我有独立包厢，每栋食堂都有，挺安静的。” 顾满溪：“” 合着还攀比上了是不是？ 这女人真的，幼稚不幼稚啊？！ 50-60 第51章 她是我喜欢的女孩子 顾满溪摇头：“我用不上。” 这段时间，要不就她自己做饭吃，要不就莫千禾的厨子做饭吃，她都没怎么去过食堂了，哪里还用得上？ “你用不用得上是一回事，我给你是一回事，”莫千禾道：“别人能给你的，我可以给你，别人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 顾满溪一言难尽地看向莫千禾：“大小姐最近在看小说？” “小说？”莫千禾不解：“什么意思？” 顾满溪微笑：“下一句，您是不是还得说，天凉了，该让欺负你的人破产了？” 莫千禾：“” “顾！满！溪！！！” —— 终于在跟莫千禾的斗嘴中占了一次上风，顾满溪觉着自己现在精神头满满，身体备儿棒，马不停蹄去了学生会。 文体节后天就开幕了，颜部把这么大的事儿交给她，有些细节她实在放心不下，必须得做最后的确认。 她跟文体部一名成员一起坐电梯，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眼熟的男生抱着一大盒箱子从电梯里出来，脸上表情焉巴得很。 这男的……好像是那天团建的时候总凑在她面前找存在来着，叫什么？ 好像叫喻青泽？ 回忆起来，顾满溪下意识皱眉头，还以为碰上这男的又会没完没了了，结果喻青泽只瞅了她们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一脸衰相的经过了。 旁边的女生笑：“这喻青泽，最近真是倒霉得很。” 顾满溪不是很在意，只是随口接话：“哦，他怎么了？” “听说啊……”女生先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了莫家大小姐。” “？”提到莫千禾，顾满溪立马注意力集中：“怎么回事？” “我听说啊，这个喻青泽前段时间总因为学生会工作有事没事被莫大小姐训一顿，”女生道：“莫大小姐对他的工作很不满意，说他不胜任学生会成员，这不，甚至还没到年底考核呢，她就已经把喻青泽给开除出了学生会，刚刚看这样子估计是搬东西呢。” “不过这喻青泽也是活该，”她感慨道：“他工作本来就没多负责，有啥事都全推给他们部门其他成员。” 顾满溪：“” 她问：“莫千禾一个代理副会长，还能开除学生会成员呢？” “原则上是要会长同意的，”女生想了想：“不过可能现在会长不在，两个副会长同意就好了吧？另一位也姓莫，莫家大小姐真想开除谁还会反对不成？” 一个无关紧要的成员而已，就算莫子成也会给面子。 顾满溪沉默。 老实说，连她自己都不太能确定的说莫千禾开除喻青泽这事儿跟自己没有关系。 因为从小就这样。 顾满溪长相出众，性子直来直往，喜欢她的人多，但看不顺眼她的人也多，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找她麻烦的人其实挺多的。 庄园里兼职的时候，会有佣人看她年纪不大，克扣她的工资，后来顾满溪会发现，这名佣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庄园里，听说是因为爱占小便宜被管家辞退了。 在学校的时候，有个坐在后面的男生看她长得漂亮，有事没事骚扰她，天天让她做自己女朋友，顾满溪烦不胜烦，准备直接动手揍一顿解决的时候，突然有天这男生主动跑过来道歉，保证再也不打扰自己，还转了班级。 还有次她跟别的同学因为什么事情争论起来，只记得那次明明是她占理，可因为另一名同学是学校什么副校长的儿子，负责的老师偏袒对方，只罚了顾满溪，当时顾满溪还不服气来着，然后没几天，就突然听到了这名老师离职的消息。 一次两次是巧合，但次数多了，顾满溪就是再迟钝也能发现。 是莫大小姐是在护犊子。 因为这事，顾满溪甚至还跟莫千禾吵过架。 当时莫千禾还特别不解：“为什么？明明是这些人欺负你，我保护你有错吗？” “我不需要这种保护，”顾满溪无奈：“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你这样会让我感觉一切都被别人安排好，什么困难都有别人给我解决，那我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莫千禾和她观念完全不一样，她觉得自己明明有这个能力帮她解决，为什么不这样呢？ 最后两人在这一点的沟通上不欢而散。 时隔多年，顾满溪以为莫千禾大概不会再在意她的事情了，没想到莫大小姐，依然是这样。 这让顾满溪有一种兜兜转转这么久，依然还在原地打转的感觉。 谁也无法改变谁。 她无奈地叹息，想起多年前莫千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顾满溪，我只是不想看你被别人欺负而已，一丁点都不想。” 顾满溪却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大小姐，真正能让我受伤的，也只有你而已。 不过现在，她大概也不会再说出口了。 周日晚上，筹备了几个月的文体节正式开幕。 刚好这次文体节又碰上青松大学校庆三十周年，开幕晚会前所未有的盛大，以学生会办公室、文体部为主，学生会全体上下忙碌得不行。 知名校友汇聚，宾客云集，青松停车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顾满溪得组织部分成员们，一个一个把他们迎接进晚会现场。 休息间隙，郑予挪过来递给她一瓶水：“累够呛吧？” 顾满溪接过水：“还好。” “听说你前几天生病了，可得悠着点别太累，”郑予拍拍她：“该偷懒时就偷懒。” “小感冒而已，”顾满溪无奈笑：“怎么个个整得我大病初愈一样。” “毕竟大家都很少看见运动满分的顾副部长生病嘛，”郑予调侃：“稀奇着呢。” 顾满溪：“顾副部长也是纯纯肉体凡胎，不是千年老妖精。” 郑予乐出声：“行行就算你是肉体凡胎，也是品相最好的那一批。” 顾满溪：“” “哎，你可别说，今年这一届的校友阵容可是不得了，”郑予掰着手指头数：“光是我就看见了DG大中华区总裁、恩氏董事长、罗氏总裁、某某局局长、某某部主任……” 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顾满溪：“哦。” 郑予：就这？她可激动半天呢！ “不过也是，”她想了想能想通：“你从小待的地方，天天能见到的估计都是金字塔尖的那批人了。” 顾满溪知道她说的是莫家庄园。 “不知道，没注意，没数过，”顾满溪道：“每次举办宴会，我们累都累死了，哪还顾得上这个总那个总的。” 郑予笑了笑：“满溪，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人挺特别的，身上有一种青松其他人没有的松弛劲儿。”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顾满溪夸张地护住自己：“不会看上我了吧？我可把你当朋友的！” “滚啊！”郑予笑骂道。 松弛吗？顾满溪心想，不，其实她一点儿都不松弛。 “哎，刚刚你是没在后台，”郑予提起另一个话头：“这晚开幕式可太星光熠熠的，我看到好几个乐坛天王天后了，影后施清桐也来了，听说她晚上要致辞来着，她以前也是青松毕业的，真人是真得好看啊——” “施清桐也来了？”顾满溪坐直身体。 晚上的节目单她确认过，没看见有施清桐啊，难不成是校方最后加进去的？ 郑予：“啊，你喜欢她啊？” 顾满溪：“我妈是她粉丝。” 施清桐是拍电视剧女主角出身的影后，老妈平日里最爱追她的剧，看剧无脑认准施清桐，妥妥的铁杆妈妈粉。 她老妈曾经还感慨地说：要是生个像施清桐一样的女儿，那就此生无憾了。 当时的顾满溪听了：“” 老妈你什么意思啊意思是生了她就很有憾呗！ 影后难得遇见，顾满溪想，为了老妈，一会怎么也得找她要个签名。 “你别说啊，”郑予感慨道：“这些明星们真人就是比上镜都还好看啊，那一个个脸小的，精致得不得了，不过照我看，全场最惊艳的，还得是——” 见她拖着半天不说，顾满溪问：“是谁？” 郑予卖了个关子：“等会你就知道了。” “哎，”她看到一辆车上下来的人，推推顾满溪：“看，季家的来了。” 顾满溪转过脑袋，看到一个男人从黑色轿车上下来，是季以川。 郑予正准备起身，顾满溪按住了她：“我来吧。” 她对于季以川的了解，大部分是在庄园里佣人的口中，是家世不比莫家差的豪门少爷，是风度翩翩的绅士，是用情专一的好男人，好像一切都完美得豪无缺点。 但这些仅仅是听说，可上次不过是寥寥几句话，顾满溪就对这人没什么好感。 不过也许是因为某些原因自己对他抱有天然敌意而带来的偏见呢？顾满溪想，她或许可以再接触一下。 她很想知道，同莫千禾有婚约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季总，”顾满溪走过去，伸出手：“您往这边请。” 季以川顺着她的指引走，感觉这女生有点眼熟，想了想，这回总归是认出来了：“你不是千禾宿舍的——” 佣人吗？ 其实他总感觉除了上次在千禾别墅里，还在哪里见过这个女生，可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不过也不重要，一个佣人而已。 “季总，”顾满溪不咸不淡的回答道：“我也是青松学生会的成员。” 季以川微微诧异：“你能当学生会的成员？” 他这种诧异，顾满溪能听出来，并不是一种你一个“平民”学生能成为学生会成员多么不容易的诧异，而是你这样身份的人，凭什么成为学生会成员的诧异。 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 顾满溪皱皱眉。 “想当时我在校的时候，还是学生会副会长呢，”季以川嗤笑一声，自顾自说着：“没想到现在学生会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招进去，简直平白无故拉低青松学生会成员的含金量。 顾满溪确定了，没有敌意滤镜的加成，也不是错觉。 这个季以川就是一个骨子里自带优越感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人还自以为很绅士的富家少爷。 莫千禾未来就是要和这样一个人结婚？ 想到这一点，她感觉自己心里憋闷得很，不上不下的堵着一口气。 “对了，”季以川问：“你知道莫家大小姐现在在哪里吗？” 其实他来学校之前就发消息问了，结果千禾一直不回他，打几个电话也接不通，季以川猜想她可能是在忙。 在哪里？顾满溪想到刚刚忙得马不停蹄的时候莫大小姐也打电话过来问了她这个问题，她一时半会实在没功夫应付这大小姐，说了一句“在忙”就挂了。 听说她节目要弹钢琴，可能是在后台准备吧。 不过顾满溪凭什么告诉他？她直接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你跟她那么熟，你自己打电话问呗，问她一个不讲究的佣人做什么？ 季以川想了想：“那你带我去后台。” “不好意思季总，”顾满溪面无表情地拒绝：“后台现在正在准备当中，无关人员不方便进入。” “无关人员？”季以川猝不及防被噎了一把：“我也是无关人员？我可是青松毕业的，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这场文体节，他们季家还赞助了资金呢！ 顾满溪平淡道：“只要不是学生会现在的工作人员，以及开幕晚会表演嘉宾，就是无关人员。” “你这女——”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季以川正要发作，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自诩为绅士，总不能对一个女生斤斤计较，硬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到了，季总应该识字，认得自己的座位牌吧，”入了场馆，顾满溪抬手指指最前面：“您自己没事走两步，我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季以川简直被气死，指着顾满溪硬是说不出话来。 千禾她这招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顾满溪心情痛快不少。她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善人，这男的不尊重她在先，她顾满溪就得连本带利得还回去。 就算莫千禾在场……那也怪不了她。 她一转身去了后台洗手间，准备洗把脸，正好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迎面走来。 顾满溪瞪大眼睛，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实在是这张脸太熟悉，已经在荧幕上见过不知道多少次。 施清桐！ 她差点跳起来，没成想一进来就能碰见大影后，全身上下摸遍了也没找遍纸笔，后悔得不行，早知道随身带着了！ 老妈，不是你女儿不努力啊！ 没想到施清桐停在她面前，很友善地解了她的困惑：“小妹妹，你是想要我的签名吗？” “啊——”一直都只能在电视上看见的大明星突然这么华丽丽地站在自己面前，还巧笑嫣然地跟自己对话，顾满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是是的，我没有纸笔” “很想给你签。”施清桐苦恼地说：“我也没有纸笔呢。” 顾满溪摆手：“没事没事——” 正说着，她发现眼前这位影后正在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兴味。 顾满溪：“？？？”不是，她也没好看到让一位以漂亮著名的影后看呆的地步吧？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施清桐突然问。 “顾满溪。”她一头雾水地回答了，又觉得不对劲，这年头问明星要个签名，还得报上自己的名号吗？ 听了这个名字，施清桐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她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对面拐角看了看，突然勾起嘴角，凑近一步，伸出手指轻捏了捏顾满溪的脸颊肉：“你很可爱唉。” 顾满溪：“！！！” 问，被姬圈天菜三金影后国民妖精老妈女神捏脸了怎么办？！ 施清桐长相本来就是妩媚动人那挂的，大影后一汪秋水般的眼眸这么近距离朝你放电这谁遭得住，顾满溪脸“蹭”地一下就红了。 老妈呀，真不愧是你唯一的女神，媚起粉来这可太会了！ “我没有纸笔，”施清桐笑着从手包里掏出一叠手帕，又旋出一只口红：“不过我有别的办法。” 她拿起口红刷刷刷，龙飞凤舞地在手帕上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轻飘飘地将手帕抵到了顾满溪的锁骨处：“小妹妹，这是我唯一一张用口红写的签名，好好保存哦。” 又轻捏了捏顾满溪的脸，轻声说了一句：“很高兴见到你。”然后施清桐眨了眨眼睛，越过顾满溪离开了。 还留顾满溪站在原地怔怔捧着那张手帕。 妈，你女神确实人不错。 经过拐角处，施清桐看着站在那不知道多久了的莫千禾板着一张漂亮的脸，就忍俊不禁，这醋坛子味儿，她隔着五米远都闻到了。 她轻轻拍了拍莫千禾的肩，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小千禾，眼光不错嘛。”就施施然离开了。 没错，施清桐第一眼见到顾满溪就认出来了，这是莫千禾在国外的别墅卧室，床头柜相框里那个女孩。 她与莫千禾在国外一场晚宴认识，互相很是欣赏，聊得也非常投缘，很快就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后来施清桐再次飞去国外找她玩，在莫千禾的房间，看到了顾满溪的照片。 一个阳光漂亮的女孩子，乐呵呵比“耶”的模样。 平常人不会想那么多，甚至可能以为是妹妹或者好朋友之类的，但施清桐作为“同道中人”，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没想到莫千禾回答得很坦然：“是，她是我喜欢的女孩子。” 或许是施清桐并不是这些二三代圈子里的人，或许是因为两人认识不久但莫名就是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又或许是施清桐年长一些给人一种姐姐的靠谱感，莫千禾很多事情最爱找她倾诉，也只会找她倾诉。 她会找施清桐喝酒，喝得迷迷醉醉的时候，撑在桌子上，嘴里念叨着一个叫“顾满溪”的名字。 顾满溪，大概就是照片里那个女孩。 今天一见，真人确实比照片上更灵动漂亮。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施清桐有一种直觉，这个女孩子应该也是那种喜欢上了就只会认定一个的人。 可是感情之间的事情……互相喜欢就一定会有个好结果吗？施清桐也不知道，光是想到莫千禾与顾满溪之间天堑一般的家世差距，她就为自己这位好友的感情路多了一些担忧。 但愿她们能克服一切吧。 —— 顾满溪从怔愣中回神，想着成功给老妈拿到了她女神的签名，开心地捧着那张手帕，经过拐角时又猛然止步。 一位穿着月白色长礼服裙的仙女正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顾满溪正准备感慨，在这逼仄的拐角，上一秒遇见妩媚性感的国民妖精，下一秒又碰上了清丽脱俗的仙女，还真是对眼睛友好—— 等等，什么仙女—— 这是莫千禾啊！ 她心中警铃大作，突如其来的求生欲，让她迅速地藏起了手里的手帕，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简直只是条件反射。 “大小姐——” 莫千禾微笑：“你现在换口味了？” “”顾满溪：“什么？” “你耳朵红成这样做什么？”莫千禾盯着她：“怎么，你现在喜欢年纪大的？喜欢成熟的姐姐？” 甚至都不知道反驳哪个字，顾满溪憋了半天才说：“人家也就比我大六岁，怎么就年纪大了——” “好啊你连别人出生年份都这么清楚了！”莫千禾不依不饶：“顾满溪，你想干嘛？！” 顾满溪：“” ……顾满溪有时候会想，姓莫的真的白瞎了她这张讨人喜欢的脸，真的。 莫千禾轻哼了一声：“你刚刚为什么挂我电话？” “我忙。” “再忙也不许挂我电话。” “那你就能挂我电话了？” “我什么时候挂你电话了？” 顾满溪很有逻辑：“既然我不能挂你电话，那就只能你挂我电话，那凭什么我不能挂你电话，你就能挂我电话？” 莫千禾：“” 第52章 这是告白的曲子 莫千禾：“” 差点被她绕进去，莫千禾微笑：“顾满溪，你别在这给我耍无赖。” 这家伙从小就这样，自己一生点什么气她就最爱这样浑水摸鱼绕过去！ 顾满溪：……天地良心，谁耍无赖了？ “大小姐，您到这儿是想解决生理需求吧，”顾满溪让开身子：“要不您过去先？” 这大小姐就有这么闲，犯得着专门跑到洗手间门口堵她吗！ “解决生理需求？”捕捉到关键字，莫千禾扬扬眉，突然凑近，伸出手指轻轻柔柔地划着顾满溪的脖颈：“好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需求，只有顾副部长能解决，要不顾副部长，今晚帮帮我？” 顾满溪：“！！！” 怎么回事，纯洁无比的她居然一秒听懂！ 她一瞬脸爆红：“我说的不是这个需求！” 莫千禾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哪个需求？” 她一脸无辜：“我只是说，这条裙子拉链在后面我不太方便，到时候想让顾副部长帮帮忙，开一开拉链而已啊？” 夭寿啊，拉个拉链那你用这么奇奇怪怪让人浮想联翩的语气干什么！ “”顾满溪：“行，我什么都没说。” Ok，是她不纯洁，是她不清白，是她想多了，你莫千禾最好是单纯天真什么都没想！ “还是说……”莫千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靠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顾副部长想做点什么其他的？” 顾满溪：“没有！” 顾满溪：“你别给我造谣啊！” 看到这人脸熟透得都快成蒸螃蟹了，莫千禾总算神清气爽，好心情地捏捏她温热的耳朵：“你乖乖等着，等会我事情结束了再找你。” “哦，对了，”她正准备走，又转过身子来说了一句：“你知道的，我比你大一岁。” 突然间说什么年龄呢？顾满溪一头雾水：“所以呢？” “所以按照年龄来讲，我也是你的姐姐，”莫千禾眨眨眼睛：“你要真喜欢这款呢，就不用舍近求远了哈。”？？？ 什么意思啊！ 顾满溪有些凌乱地看着轻飘飘抛下这句话后优雅离去的女人。 喂，什么意思啊！？姓莫的，你站住，给我说清楚啊！ —— 晚会节目再精彩也免不了一些冗长繁琐的流程，开幕前校长发完言，得知名校友代表发言，校友发完言，得教授代表发言，教授发完言，还得学生会长发言…… 为了感谢施清桐给她老妈签名之恩，顾满溪特意认真听完了这位影后的发言，不得不说人家演员就是演员，讲话声音好听、吐词清晰，断句的节奏感很舒服就算了，发言内容还风趣幽默，也不拖沓，比起前面几个王婆婆裹脚布一样的发言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等施清桐结束鞠躬，原本前面环节稀稀拉拉的掌声瞬间爆发出了场馆几千人应该有的水平。 顾满溪也用力鼓掌。 结果好死不死施清桐下一个就是季以川，看这男的人模人样地理理西装，顾满溪翻了个白眼，直接靠着椅子背准备打个盹。 正好困得很，没意思的发言还不如不听。 郑予瞟了一眼睡过去的顾满溪，心里默默地给她竖起了一个拇指，牛，换成她可不敢在季家二代发言的时候堂而皇之的睡觉。 大概是真累，顾满溪这一觉还真睡了一个多小时，迷迷糊糊的，耳旁好像有人在发言，又好像有人在唱歌。 主持人报幕：“下面有请商学院的莫千禾同学，带来钢琴独奏。” 盛装打扮的女人坐在钢琴旁边，缓缓从升降台上升起，一袭月白色长裙美得让全场人满眼惊艳。 季以川简直挪不开眼。 他心中压制不住的自豪与得意，这个完美的女人，以后将会是他季以川的未婚妻。 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莫千禾按下第一个琴键，这女人抬起手，却没有下一步动作，目光似乎投向了观众席某一处地方。 郑予一个激灵，总觉得这位主儿的目光是朝自己这边来的，撇见旁边呼呼大睡的家伙，突然福至心灵，猛地一推她胳膊：“还睡！” 看见某人清醒，莫千禾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这才指尖舞动，琴键纷飞中流淌出舒缓的音符。 顾满溪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舞台上打着一束清浅的灯光，坐在钢琴旁边的女人好像月光下的神袛，高贵典雅，此时此刻这一幕，美得甚至都不敢让人轻易肖想。 郑予张了半天嘴才合上：“我那时候说全场最惊艳的人是谁来着？除了这位主儿，还能有谁啊！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顾满溪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连旁边郑予在叽里呱啦嘀咕什么都没注意。 搞搞什么啊，这人，突然这么散发魅力干什么！ 其实顾满溪不是一个爱给自己错觉的人，但她就是觉得这个正在弹琴的女人偶尔抬头的时候那眼神总望着自己。 好像真的不是错觉。 顾满溪十分不自在地抠着身下的座椅皮。 弹琴就认真弹琴，总看过来干什么啊喂！ 一曲结束，莫千禾优雅退场，全场掌声雷动，旁边坐着的一个学生会成员感慨：“我说真的，莫大小姐这首曲子弹的，完全是心里*有人的状态啊。” 她们都是富家小姐，小时候或多或少都上过一些钢琴课，弹的水平可能比不上专业的，但至少都能听懂琴。 只有顾满溪眼神有点茫然：“这什么曲子啊？” 郑予无语：“……不是吧，《致爱丽丝》这么经典的曲子你都不知道！” 她，她应该知道？顾满溪缩缩脖子：“我是乐盲……” 不过有点耳熟，感觉在哪里听过似的。 “”郑予言简意赅：“简单来说，这是告白的曲子。” 顾满溪心又扑通扑通跳了几下。 旁边的人八卦兮兮：“你们说，这位爱丽丝是谁？” “那还能有谁啊，想想谁在场？”另一个接话道：“人季家公子可在呢，还有别的答案？” 听到这句话，顾满溪的嘴角垮了垮。 “虽然但是，”郑予喃喃念叨：“把人高马大的季总比喻成爱丽丝？怎么感觉这么违和呢？” 几个人都沉默了一瞬。 好像是有点违和…… 顾满溪咳了咳，感觉有点热：“坐太久了，我出去透透气。” 她出了场馆，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突然发现【钱荷】二十分钟前给她发来一条消息：【从前没听完的曲子，今天你给我好好听完。】 从前没听完……顾满溪恍然，怪不得她觉得这钢琴曲耳熟呢，原来是……很久以前莫千禾第一次弹琴给她听的曲子。 那时候自己前天晚上熬夜看动漫，听到一半就给睡过去了。 没把莫千禾气够呛。 又回想起郑予刚刚那句“这是告白的曲子”，顾满溪脸蛋儿一红。 她嘟囔着：“什么告白的曲子啊，简直瞎扯淡……” 然后点着手机屏幕，给【钱荷】回了一条消息。 她整个心情就像是汽水糖投进了一杯平静的白水里，咕噜咕噜地简直要压不住涌动出来的泡泡，顾满溪在外面晃悠了一会平复心绪，估摸着晚会应该结束得差不多了，又溜达着回了场馆后台。 后台人来人往，她想着不久前莫千禾说要自己等她的话，准备往莫大小姐的休息室那去，结果看到莫千禾与季以川一同从门里走出来。 顾满溪迅速止住脚步。 那季以川满面春风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莫千禾嘴角也挂着笑，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她心中因为一些事本来要一个个浮起来的粉红色泡泡瞬间落地，浪漫主义文学突然被戳破，下一秒转换成了现实文学。 旁边还有人在啧啧感慨： “莫大小姐和季家公子可真配呐。” “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季家公子估计是要邀请莫大小姐参加舞会了。” 那汽水糖大概是放过头了，原本咕噜咕噜冒着甜水的泡泡越来越酸，酸得顾满溪心里都一颤一颤的，感觉呼吸都酸涩了起来。 她转身就走。 还等什么呢？有什么好等的呢？她都差点忘了，晚会结束后还有给有钱人们交际往来的舞会呢，难不成自己还能留下来当她舞伴不成？现在她就应该识相的走，不要打扰人家一对璧人。 突然很想喝酒，心里的酸酸闷闷，需要用酒精来冲淡。 顾满溪走去商店买了几罐酒，走到别墅区，又不想回别墅，晃悠了半天，最终选择去别墅区里面的湖边吹风。 她现在很需要风来把自己的脑子吹清醒清醒。 拉开易拉罐，顾满溪灌了一大口，这不是啤酒，是她特意选择的威士忌，对于自己这样的酒量白痴来说，喝不了几口就会上头。 其实顾满溪一直觉得“借酒消愁”这种事情听起来真的挺非主流的，但是此时此刻，内心的各种矛盾堆积，又让她非常地想狠狠醉上一场。 最好醉得人事不知，谁都不认识。 第53章 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酒的味道对于不喜欢喝酒的人来说，其实是涩的，是苦的，是冲人的。 顾满溪一边喝一边想，自己真是没出息，还跟小时候一样，但凡生了什么气，莫千禾稍微示好一点，甚至只要勾勾手指头，自己就能屁颠屁颠的原谅。 但是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啊。 现在的莫千禾，顾满溪真的看不懂，为什么她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依旧如常地跟自己相处，还总干一些会让自己产生错觉的事情呢？ 她还讨厌自己，完全无法拒绝这种靠近。 嘴上说得再倔强，对方哪怕一个眼神一声软语，心都能立刻飞扬起来。 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半瓶下肚，顾满溪抓起地上的小石头站起来，胳膊一扬，对着湖面上“打水漂”。 小石头一个漂亮的弧线，成功从水面上擦过去，跳跃、触面、再跳跃，一连漂了三次。 顾满溪“耶”了一声。 她小时候就是“打水漂一级运动员”，放在她们村里都是妥妥的王者。 这也是顾满溪难得能在莫千禾那里找到“优越感”的活动。 还记得她第一次在莫千禾面前展示这一绝活的时候，换来了对方惊叹的眼神：“顾满溪！怎么打的呀？教教我！” 什么都不缺的莫大小姐也有没见过的世面。 顾满溪手把手教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教了许久，结果莫大小姐还是—— 没学会。 “不打了！”莫千禾有点气。 聪明智慧的年级第一也有怎么学都学不会的东西。 想到这儿顾满溪有点想笑，嘴角翘起来又猛然压住，不是，自己怎么又想到她了？ 她心气不平，抓起石头又往湖面一扔，这一下大概是用力过猛，石头直接摔进了湖里，“水漂”失败。 “” 顾满溪觉得自己有点晕乎。 倾斜着身子正要再扔，突然胳膊被人一扯，猛退几步，耳边响起一道冷凝的声音：“顾满溪，喝了酒还敢一个人站在湖边晃，掉下去了我可不救你。” 她转头，看见刚刚一直在脑子里打转的女人就站在旁边，板着一张俏脸看着自己。 顾满溪直接往草地坐下：“我没醉。” “醉鬼都不会说自己醉。”莫千禾瞪了她后脑勺一眼，俯身拿起地上的石块，抬手一扬，那石头居然擦过湖面，打了两漂。 “？？？”顾满溪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在国外的时候学会的，”莫千禾也理了理裙摆顺势坐下：“人在有心事的时候，都挺喜欢坐在湖边，坐久了，自然就会了。” “”顾满溪盯着湖面：“你怎么过来了？不陪季以川参加舞会吗？” “是谁说好了等我然后又不见人影的？”莫千禾顿了顿：“顾满溪，不要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提不相干的人。” 顾满溪：“他也是不相干的人？” 莫千禾：“我不喜欢的人，就是不相干的人。”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顾满溪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其实她好像没有必要问。 但莫千禾看出来了她欲言又止的话。 “顾满溪，”她叹了口气，头轻轻倚靠在顾满溪的肩膀上：“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到底喜欢谁，你还要问我才能知道答案？” 顾满溪没有做声。 扪心自问，她真的不知道答案吗？ 不，她知道答案，可是为什么非得一遍一遍从莫千禾身上确认这件事情？因为她没有信心，她没有信心的，其实从来不是在莫千禾心里，自己和那个季以川到底哪个重要，而是在莫千禾心里，自己和……她想要追求的东西，到底哪个重要。 喜欢是这个世间很美好很浪漫的东西，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再喜欢再浪漫，那也只是调味品，并不能占据人生中很大的比重。 她顾满溪也没有那么自私，没有那么天真，穷丫头与公主相爱的故事，终究只在童话里发生，而现实中的公主，如果真要她放弃整个王国来不管不顾选择自己，甚至穷丫头自己都会惶恐，会不安。 顾满溪没有回答，感受着夜风拂过来的寒意，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将其盖在了莫千禾裸露的肩头：“穿成这样跑湖边来，冷不死你。” 莫千禾拢拢衣服，拿起地上另一罐酒打开：“顾满溪，你知道吗？刚刚你一个人就这样站在湖边，我看着你的背影，突然感觉像是看到了许久以前，你在海边不见人影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你下一秒又这样消失了。” 她笑了笑，扬起脖颈直接将一罐酒喝见了底。 顾满溪心里酸酸闷闷：“大小姐，你现在让我很茫然。” 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彻底放下不可能的人了，可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又丝毫不负责任地过来，随意撩拨她的心弦，几句话几个眼神，就能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崩塌。 醉意上脑，顾满溪近乎自虐式地问：“你未来是要和他结婚的吧？” 她问出这个问题，与其是说要找莫千禾要个答案，不如说是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眼前的人，跟你没有关系。 夜色越来越深，风都沉默了，湖面一片平静。两人之间越静谧，顾满溪就越感觉自己周遭的空气被一寸一寸吸走。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准备说一句“当我没问”时，莫千禾又拧开了一罐威士忌朝嘴里灌。 顾满溪皱着眉头，想阻止她，结果自己都昏昏沉沉地醉意上涌。 莫千禾放下易拉罐：“我从来没说过我要结婚。” 她语气淡淡地，这句话好像飘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又晃晃悠悠地撞进了顾满溪的耳朵。 这话在顾满溪酒精侵袭的脑子里转悠了许久。 她反应半天，努力理解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莫千禾笑了笑，眼神有些悠长：“顾满溪，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我只知道，不努力的话，就什么也得不到。” 一直结结实实罩在心头的雾好像被掀开了一角。顾满溪心又开始敲起小鼓，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感像一颗种子发了芽，然后在心脏的某个角落蔓延。 就好像行走在沙漠太久太久几乎要渴死的徒步者突然看到了远方似乎有绿洲。 她问：“怎么努力？” “怎么努力？”莫千禾喃喃着，转头看向顾满溪，目光微漾。 顾满溪这次没有移开眼神，而是直视着她灼灼的眸子，试图用此刻有些晕乎的脑袋读懂对方复杂的情绪。 莫千禾突然一笑：“先努力……亲上你吧。” 话音刚落，她抬手勾住顾满溪的脖颈，手掌压住她后脑勺，倾身过来吻上了她的唇。 顾满溪想，自己大概是真醉了。 久违的吻，像是被点燃了什么导火索，她不甘示弱地回吻回去，酒味在二人舌尖蔓延，像是热烈的催化剂，让人上头、沉浸，彻底失去思考能力。 温度在两人之间攀升，顾满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被点燃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莫千禾双眸潋滟，微微喘息着，而后松开她的唇，在顾满溪耳边暧昧地轻语一句： “去别墅。” —— 回忆篇 顾满溪最近觉得很不对劲。 不对劲的来源，是关于莫千禾莫大小姐。 真不是她玻璃心，她是觉得大小姐莫名其妙对她敷衍了很多。 在庄园里想找她的时候，有时候甚至都看不见她人，一问佣人就是大小姐去老爷子或者夫人那了，要不就是大小姐出去赴什么宴或者参加什么活动了；在学校找她一起吃饭，结果莫千禾只会说有事给顾满溪一张餐卡，让顾满溪自己去食堂吃。 唯一有机会跟莫千禾多接触的时候，是在上下学的车上，但那时候又有老爸在旁边开车，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顾满溪只能在车上的时候递纸条过去：“大小姐，你最近怎么了啊？” 莫千禾只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回答。 结果没过多久老爸突然对她说：“以后你还是别坐大小姐的车上下学了，我想了想还是太不合规矩，你们学校每天是有校车负责接送的，我给你交了校车费，以后坐校车吧。” 不合规矩？顾满溪想，坐了这么久，突然告诉她不合规矩？ 她现在才发现，如果不是莫大小姐主动，像她这样佣人的孩子想要找莫大小姐说个话都有多难。 直到有一天顾满溪在庄园里晃悠的时候，竟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倩影临面走来，她眼前一亮，正准备上前打招呼的时候，突然发现莫千禾旁边有一个年龄稍大点的男生。 那男生长相俊秀、文质彬彬，莫千禾面带微笑与他边走边交谈着，只朝顾满溪投来淡淡一暼。 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一般的一暼。 顾满溪脚步顿住，打招呼的手放下来，看到那男生投过来疑惑的眼神，她嘴角笑容僵住，然后顿了顿，照着庄园里的礼仪，朝两人鞠了一躬。 莫千禾眸光波动。 “季公子，”莫千禾指着另一边：“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第54章 她要是主动找莫千禾她就是狗 顾满溪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远。 回想着刚刚莫千禾那平淡的眼神，顾满溪越想越难受，她不懂怎么回事，明明快六年的感情，怎么可以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 她感觉自己心拔凉拔凉的。 泥人尚且有三分气性，顾满溪再迟钝也感觉出来了莫千禾在刻意疏远自己，她想，谁怕谁啊，你要是不理我，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非得眼巴巴地跑上去理你？ 顾满溪赌气的想，她的生活可比那个只知道傻读书的莫千禾可有意思多了，玩游戏看漫画打电动干点啥不好？ 于是两人之间过了一段几乎没有来往的日子。 在这一年多里，尽管顾满溪心里再抓心饶肺的，可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哪怕她再想去找莫千禾，都得有骨气的忍住。 一天上学，顾满溪站在庄园侧门口不远处等校车，然后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滑过来，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顾满溪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哼？某人终于后悔了？觉悟了？顾满溪都想好了自己要以什么样的语气开口原谅莫千禾，嘴角的笑容都要挂上了，结果车窗降下来的另一张脸让顾满溪堆起的笑容又垮下来。 不是莫千禾，是另一张有点眼熟的脸。 好像是……顾满溪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莫家的三小姐莫芯冉。 “顾满溪，”莫芯冉看着她：“上车吧，我送你。” 顾满溪：“不用了三小姐，我在等校车。” 莫芯冉：“说了我送你，你不用等校车了。” “三小姐，”顾满溪用她爸说过的话来拒绝：“这不合规矩。” “规矩？”莫芯冉轻哼一声：“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顾满溪：“” 她想，要是这种霸道总裁式的台词要是是从另一位大小姐的口中说出来就好了。 顾满溪叹了口气：“您非得让我坐您的车干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很有意思。”莫千禾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她。 这话是真的，之前她在学校就注意到了，自己那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好姐姐，天天跟一个佣人家的孩子走得近，甚至有次她偶尔路过，居然在那张表情从来跟寡淡白水一样的脸上，看到了一抹绽放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绽放的笑容。 就算莫芯冉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姐姐笑起来是真好看。 于是她开始对顾满溪感兴趣。 她想知道是什么人，能让自己那个表情假得跟洋娃娃一样的姐姐露出这样的表情。 观察了一阵子顾满溪，莫芯冉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对她胃口了。 这顾满溪调皮捣蛋，从来不循规蹈矩，简直跟自己那个好学生的姐姐是两个极端，光是她撞见的，就已经看见顾满溪在升旗台上罚站三次了。 说真的，她挺佩服的，在全校几千人面前神情坦然的示众挨批，真的需要不一般的厚脸皮，牛。（顾满溪：……不是，这是在夸我？） 看得出最近她们疏远了，这是最好的机会，莫芯冉决定把这么好玩的人，从莫千禾身边抢过来。 看着校车缓缓驶过来，顾满溪一甩背包，转身就走：“抱歉，我觉得没有意思。” “？？？”莫芯冉眼睁睁看着她走上校车：“唉——” 莫三小姐第一次尝试什么叫碰了一鼻子灰，差点被气笑。 好！顾满溪！有意思！ 于是从此以后顾满溪就被另一位莫三小姐缠上了。 毕竟对方身份在那，她拒绝一次两次，也不能次次拒绝，不管是庄园里还是学校里，莫芯冉有事没事找上自己，简直让顾满溪烦不胜烦。 顾满溪甚至开始思考，她之前不停找莫千禾的时候，对方不会也是自己这样的感觉吧？！ 不要啊，死缠烂打可不是她顾满溪的风格！ “顾满溪，”学校食堂里，莫芯冉又硬找上了顾满溪一块吃饭：“明天放假，陪我去看电影。” “明天周六，”顾满溪头也不抬地夹着盘子里肉：“我要补课。” “补课？”莫芯冉是真没想到顾满溪居然还这么爱学习：“你为什么补课？你不是年级倒数吗？” 顾满溪：“就是倒数，我才要补课，我要考崇明高中部。” “我当什么事呢，”莫三小姐笑了：“非得那么辛苦的补课干嘛？不就高中部吗？到时候我想点办法，直接把你转进去就行了！” 筷子一顿，顾满溪道：“不用了，我想自己考。” 她又想到了莫千禾。 其实说起来，这补课的课程，还是莫千禾之前给她报的，那时候顾满溪因为自己休息时间被占用，怨念得不行，得莫千禾盯着催着去才去上课，好笑的是，现在莫千禾不盯了，不催了，她倒是老老实实去了。 顾满溪想，都是莫家的小姐，为什么她们两个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呢？莫芯冉会说，这算什么，我完全可以把你转进去，而莫千禾会说，顾满溪，你得自己考。 其实顾满溪并不是一个会给自己找关系开后门的人，但她仍然会想，会想为什么连认识没多久的莫三小姐，都愿意让自己成为那个规则之外的例外，而莫千禾不会。 她会纠结，自己真在莫千禾那里没有一点点特殊吗？ 莫芯冉没坚持明天看电影的事：“那下周末，我们国际部会组织一起去百浪岛度假，我这里有名额，顾满溪，你陪我去。” “不用——”顾满溪刚想拒绝，想到什么：“你们国际部的都去？” “是啊。”莫芯冉：“但他们都好没意思，你要是不去，我可太无聊了。” 国际部实行小班精英教育，中学部所有年级加起来也就百把来号人，他们这样的富家子弟，除了学习，就是社交，这样的团建，说是度假，实际也是人际往来。 莫芯冉一点兴趣都没有。 国际部的都去。顾满溪只是一想到这点，就莫名其妙的应下了这个邀请：“我去。” 她想，自己只是从来没有去海岛度过假而已，大海啊，多有意思，她堂堂“浪里小白龙”，只在乡下湖里游怎么过瘾，她还想去海里冲浪游泳呢，既然有免费的名额蹭，为什么不去？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她想见莫千禾。 对，她是有骨气的。 —— 一周时间是顾满溪掰着手指头数过去的。 顾父顾母得知她要去海岛，操心得不得了，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的叨叨，让她低调老实一点，只要跟着人群与流程走就行，不要调皮捣蛋，不要得罪别人，最重点是：注意安全。 “你给你老子长点心，不要仗着自己水性好就往海里奔，”顾立明耳提面命：“时时刻刻注意动静，浪大了就赶紧回岸上，知道吗？” 顾满溪收拾着一大包装备：“哎呀老顾，我知道我知道。”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她将背包甩肩上拍着胸脯：“保证您女儿，全须全尾的回来，放心吧啊。” 大海呀！她顾满溪来啦！ 顾立明看着顾满溪欢脱的背影，担忧地叹了口气。 好在听说大小姐也去，至少满溪这丫头真遇上困难了，人大小姐也不会坐视不管的，顾立明想。 关于自己女儿坐大小姐的车子上下学的问题，其实顾立明知道，庄园里他好几个同事私底下在蛐蛐，都是被大小姐压了下去，他自己也提过许多次想让满溪坐校车，每次皆被大小姐轻飘飘挡了回去。 上次他又提起，她竟然罕见地没有再拒绝。 大小姐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顾叔，您按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顾立明也算松了口气，赶紧地就把顾满溪安排着坐回了校车。 他想，大小姐对于自家女儿，已经是够关心够体恤了，再多了，只怕不合规矩。 “坐私人飞机啊？” 顾满溪怔在原地，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小型客机，一脸惊叹。 “去海岛，不坐飞机坐车不成？”莫芯冉实在不知道有什么稀奇的。 顾满溪：“”她的重点不是飞机，是私人飞机好吗！ “没事，”她摇摇头，试探着看看四周：“那个……就我们两个吗？其他人呢？” 莫千禾呢？ “其实学校是有包机的，但我们为什么要跟别人挤。”莫芯冉回道：“坐私人飞机多舒服，我们班不少人估计都会选择坐自己家飞机。” 顾满溪假装咳了咳：“那……大小姐呢？” “这是分配给我的飞机，”莫芯冉知道她什么意思，不满地轻哼一声：“人家有人家的飞机，又不会跟我们一起，你在指望什么呢？” “我才没有指望什么。”顾满溪嘴硬着，期盼的心重新落了回去，跟着莫芯冉上了飞机。 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甚至连普通航班都没坐过，就直接坐上了私人飞机。 飞机滑行起飞的时候，顾满溪有点紧张，感觉耳朵嗡嗡的，下意识想伸手牵住旁边人的手，却意识到坐在一边的不是莫大小姐，而是莫三小姐，又瞬间将手缩了回去。 随着飞机慢慢升高，平稳飞行，顾满溪的心情由紧张变为激动。 看着似乎伸手可及好像就飘浮在身边的蓝天白云，再看看底下宛若蚂蚁一般的楼房树木，顾满溪终于有了一种这趟是飞去海岛度假的真实感。 没有莫千禾又怎么样。 顾满溪很有志气的想，她这趟一定要好好玩，玩得尽兴，玩得开心，玩得再也想不起任何人，而且—— 她要是主动找莫千禾，她就是狗。 第55章 她跟在了她的身后 莫芯冉看着眼前的豪华套房，还是不太满意：“怎么这么小？就让我住这种地方？” 顾满溪：“” 学校分配的，这已经是百浪岛最高级最贵的大酒店里最好的总统套房，您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走，顾满溪，”莫芯冉准备拉着她走：“我跟管家打个电话安排一下，带你去住度假别墅，就在海边上，透过落地窗就能看到海景，可美了。” “不用了，”顾满溪拉着行李箱走进去：“三小姐，我觉得这儿挺好的，我们就住这里吧？毕竟是学校团建，什么都按自己的来，也没意思了。” 让她跟莫三小姐单独出去住别墅？她才不要，而且，万一莫大小姐也……住这呢？ 虽然，虽然自己不会主动去找她，嗯，但如果偶遇了，打个招呼也不过分吧？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结果整整一天里都没有看到莫千禾。 在这一天里，顾满溪必须陪着莫芯冉去逛街、美甲，陪着她去按摩、蒸桑拿，还要陪着她去海边晒太阳，然后负责给三小姐抹防晒油。 顾满溪蹲在沙滩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沙子，看看戴着墨镜躺在椅子上的莫芯冉，再看着海边嬉笑玩耍的人群，真的有点后悔跟过来了。 莫芯冉自己不爱去海里，也霸道地不准顾满溪去，必须要顾满溪陪着她，她做什么顾满溪就得跟着做什么。 那她来海岛还有什么意义！ 要放平时，顾满溪才不会这么听话，但现在……不是吃人嘴短嘛。 而且……莫大小姐的影子也没看见一个。 “我那好姐姐，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玩上面，”像是看出来顾满溪的心事，莫芯冉冷笑一声：“这个时候，人家估计不知道在哪里social呢，知道季以川吗？那是季家的人，她最近跟季以川走得可近了。” 季以川……是那天走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吗？ 顾满溪感觉心里堵堵的。 莫芯冉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烦躁：“顾满溪，我外祖生病了，我得提前回去看看。” 她道：“你也跟我一起走。” “我还不想走，”顾满溪软了态度：“三小姐，我从来没来过海岛呢，想多玩一会，求你了嘛？” 实在难得看到顾满溪用这种请求的语气对她说话，莫芯冉顿了一下，终究还是答应了：“那你再多玩一天吧，到时候我安排人来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顾满溪压住喜悦的心情，努力让自己表情自然一点：“到时候我跟包机一起回来。” “顾满溪，”莫芯冉哼了一声：“你给我老实一点，不要总想着去找谁。” “我发誓。”顾满溪竖起三根手指：“我绝对不会主动去找谁，骗人就让我掉海里。” 莫芯冉这才放心地走了。 三小姐一走，顾满溪彻底松了口气，说真的，她眼馋了那个尾波冲浪好久了，现在这祖宗一走，终于有机会尝试尝试了！ 她欢脱地过去找教练，教她怎么拉着绳踩着冲浪板，因为是新手，一开始还翻了不少车呛了不少水，但顾满溪一向在运动方面很有天赋，没过多久，她就能直接脱绳站起来了。 教练都惊叹：“你是我见过上手最快的。” 顾满溪得意洋洋，开玩笑，她“浪里小白龙”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然后她的好心情持续到上酒店电梯的时候戛然而止。 电梯门一开，顾满溪看见了一张自己想了很久的脸。 她愣在原地，看着莫千禾从电梯里走出来，旁边……还是跟着那个眼熟的男生。 那男生很熟稔地叫着她的名字：“千禾。” 莫千禾轻飘飘地扫了顾满溪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顾满溪看着两人走远，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什么尾波什么冲浪全被她抛到了脑后。 他居然叫她千禾？她顾满溪都只能叫大小姐！ 顾满溪感觉自己要气死了，谁啊他，她跟大小姐认识了六年，从小学到初中，那男的谁啊，突然插进来就想抢她最好的朋友！ 凭什么？ 她瞬间觉着自己变成了什么跟踪狂，悄悄缀在两人身后，倒要看看这男的要带着大小姐去干什么。 “千禾，”季以川疑惑地唤莫千禾：“你在看什么？” 他刚刚一直在聊国外某艺术展的事情，但现在看来莫千禾好像不是很感兴趣，注意力似乎一直在别的地方。 季以川反省，是不是自己讲得太无聊了。 “没什么。”莫千禾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小尾巴”，嘴角微微勾起。 “季公子，”她突然道：“我想自己一个人走一会。” “哦哦，好的，”季以川有些怔愣地点头，又笑道：“千禾，别这么见外，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莫千禾微笑：“季公子，请便吧。” 季以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莫千禾想自己一个人走走，他也总不能不识趣地继续凑过去，这太不符合他绅士的风度，只能停下脚步：“千禾，那等下我在酒店等你吃晚饭。” “不用了，我不太想吃。”莫千禾朝身后又扫了一眼，继续朝前走。 顾满溪在后面远远瞧着，看着那男的跟大小姐分道扬镳，心里舒服不少。 这烦人的男的终于走了。 但就算是莫千禾一个人，顾满溪也没打算上前去，她可是发过“毒誓”，绝对不主动找这人，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这么没骨气的，对。 她可没跟着她，这条路谁都能走，不是吗？ 莫千禾嘴角微扬，听着身后的动静，刻意放缓了脚步。 两人走到了海边，隔着大约三十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有出声，好似某种默契一般，一个不回头，一个不上前，只安安静静地散着步。 顾满溪看着莫千禾的背影，她穿着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海风轻轻拂过的时候，裙摆会飘飘扬扬，就像飞起的花瓣一般漾在双腿边。 女孩悠悠走着，连走路的步子都是淑女又优雅，赏心悦目得不得了。 此刻是黄昏，远处的大海金碧辉煌，像一处燃烧的火焰跳动着、卷袭着，忽明忽暗的金色光影映照着前方那人的侧边身子，有一种梦幻又华丽的不真实感。 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附和着顾满溪胸腔处突然猛烈的跳动。 十几岁的少年人，尚且还朦朦胧胧地不明白爱情为何物，就已经提前感知了怦然心动。 她顺着莫千禾踩过的脚印走着，突然有一种错觉，她们两个能这样一直走很久很久。 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顾满溪心里闪过某种强烈的欲望，快走几步，拉近了与莫千禾的距离。 虽然她们之间还隔着几米远，但影子已然快要并排，暧昧地贴合在了一起。 她伸出手，影子也伸出手，试探着想握住另一道影子的手。 莫千禾悄悄关注着身后人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刻意更加放缓了脚步。 影子终于成功拉住了影子。 顾满溪微微松了口气，又心虚地觑了前面的人一眼，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并没有被她发现。 她们就保持着这样刚刚好的距离，安静地走了许久许久。 这样风也温柔海也温柔的静谧时刻，顾满溪向来好动的性子也难得沉浸下来，沉浸在单属于两个人美好的默契里，她甚至就想像地面上牵着手的影子一样，直接上前牵住的那人的手。 然而两个嬉笑着打闹的小孩穿过她们，也撞碎了靠近的影子。 顾满溪猛然从沉浸中惊醒，止住*了脚步。 她差点又要主动了，她才不要。 先不理人的是她莫千禾，她顾满溪再没骨气，也不能主动一回两回三回后再主动 第4回 。 而且还跟那个什么季以川走那么近……想到这一点，顾满溪转身就走。 沙滩人渐渐多起来，莫千禾缓步走着，又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那缀在身后的小尾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凑在一块悄声耳语的小情侣。 刚刚还满满当当的心好像瞬间空了一块。 莫千禾羽睫轻颤。 第二天天气更加晴朗，又是一个在海边玩耍的好天气。 季以川过来邀约她去沙滩晒晒太阳，莫千禾本来不想去，但一想到某个很爱热闹很爱折腾的人有可能在那，思索之下还是答应了。 他很高兴：“千禾，有私人沙滩可以包场，我们去另一边更安静——” “不用了，”莫千禾打断了他：“多谢季公子，但是我觉得沙滩还是人多一些更有感觉。” 莫千禾心中有些无语，如果她想去私人沙滩，她自己不会安排吗？ 没等季以川，她直接先抬步往沙滩边走。 季以川在原地懊恼自己太笨怎么安排得全不符合千禾的心意，回过神来，又赶紧跟了上去。 莫千禾沿着沙滩走，海里有不少人在玩水，她目光搜寻着，终于在某个位置看到了正在开心的玩着尾波冲浪的顾满溪。 她翘着嘴角：“就坐这里吧。” 第56章 顾满溪你妹的！ 听到她这话，季以川这回放聪明了，赶紧指着椰子树旁边一个独立小店子，店前有摆在外面的桌椅：“千禾，那儿有个小餐馆，我们坐那儿吧。” 莫千禾没有反驳，依言走了过去。 季以川松了口气，迅速过去给她拉开椅子，绅士地邀请她坐下。 看着他这一套明明是正常社交礼仪的动作，莫千禾却又偏偏想起了顾满溪，一块吃饭的时候顾满溪就从不给她拉椅子，还对这一套无用的动作表示了费解：“椅子谁拉不出来啊？非得巴巴站那里给别人拉，浪费时间又麻烦，这种行为好智障。” 看着季以川被顾满溪定性为“智障”的动作，莫千禾翘了翘嘴角，理了理裙摆坐下来。 看到她表情缓和，季以川兴高采烈，还以为是自己的殷勤起了作用。 “千禾？你吃点什么吗？”他翻着菜单。 莫千禾：“我不饿，就一杯苏打水就好了。” 她喝着水，眼神又往海那边望过去。 那个穿着蓝色鲨鱼服泳衣的身影还兴致勃勃地踩在板子上，拉着绳子缀在快艇身后，冲到一半又很快放开了绳子。 看得出她很高兴，站在冲浪板上一边保持平衡还一边比着耶。 动作确实很潇洒，不过莫千禾微微皱了皱眉，突然想到这人怎么连救生衣都不穿。 季以川看着莫千禾眼神老往尾波冲浪的那里投，还以为她对这运动感兴趣：“尾波冲浪嘛，我十二岁的时候学会了，很简单，千禾你想尝试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谢谢，不用了。”莫千禾眼神都没移开。 海里那人已经冲了蛮远，莫千禾突然有点紧张，心脏都扑通扑通跳起来，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咬咬嘴唇，正想着要不要去找教练要那家伙穿上救生衣，突然那道身影旁边一个大浪打来。 眼睁睁看着那人被大浪埋没，莫千禾的心脏都快跳停了。 手里的水杯被打翻掉在地上，季以川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女孩就已经起身疾奔。 季以川？？ 他看着慌慌张张奔跑着的背影，很难想象这是那位一举一动都优雅淡然的莫家大小姐。 “安全员！”莫千禾被巨大的恐慌淹没：“安全员呢？！” 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也无济于事，她颤着手拨通电话厉声道：“赶紧叫救援队过来手机定位这里！” 看着那道熟悉的人影完全消失的大海，莫千禾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失去顾满溪的恐惧感，她脑子都空白着，下意识往海里冲。 她已经等不及安全员了。 “千禾！”季以川吓得赶紧过来拦住她：“你干什么！” 莫千禾试图挣脱他：“救人！” “救人有安全员！你去太危险了！”季以川觉得莫千禾怕不是疯了，她是什么身份，那又是个什么人，值得堂堂莫家大小姐以身犯险去救人！ “不用着急，尾波冲浪的时候这种事是很正常的。”他看看四周投过来的视线，再看看此刻焦急得举动都不再符合千金形象的莫千禾，低声提醒道：“千禾！你可是莫家的大小姐。” 周围好几个同学，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去理智呢！不说别的，哪怕传到莫家长辈耳朵里，就对她没有好处！ 已经有几个教练奔过来跳进了海里找人，莫千禾稍微回了一些理智，冷笑着甩开了季以川的手。 形象？形象能有顾满溪的命重要？ 眼看着那几个教练在海里扎了几个猛子都没寻到人，莫千禾心急如焚，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从未觉得每一秒种都如此煎熬过。 求求了。 当她六神无主地在心中祷告的时候，沙滩边的海水突然涌动了几下，一张熟悉的脸从水花中冒出来，然后游动几下回到沙滩上。 顾满溪手里还拿着一只海星，得意洋洋地冲不远处几个教练笑着：“哈哈哈，我就说我就是浪里小白龙嘛！这点小浪怎么奈何得了我顾满溪——” 然后她看着一道倩影朝她冲了过来。 这不是……顾满溪的笑意收敛了一些：“大小姐——” 紧接着她的衣领就被莫千禾狠狠抓住：“顾满溪——”女孩憋红着脸，吼出一句：“你妹的！！” 接着顾满溪被她用力推了一把，身体不稳倒在了沙子里。 不过顾满溪彻底怔住了，她傻呆呆地瞅着莫千禾，平时淡然冷静的大小姐脸色苍白，刘海散落在两旁，双眼通红，正恨恨地盯着自己。 季以川也怔住了，周围的同学全怔住了，他们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刚刚那句粗口……是莫大小姐，那个一举一动永远符合千金礼仪、良好教养的莫大小姐爆的？ 他们甚至有点怀疑刚这句话是不是自己说的，都不敢相信是从莫千禾嘴里说出来的。 顾满溪回过神来，赶紧起身想抓住莫千禾的手：“大小姐，我——” “好玩吗？”莫千禾吐出来的话冷冰冰，避开顾满溪的接触，深呼吸了几口：“顾满溪，你真是好样的。” 她转身就走。 彻底说不出话来，顾满溪眼睁睁看着她走远，其他人也愣在原地，还沉浸在刚刚那一画面的冲击之中。 海岛之行在顾满溪垂头丧气之中结束，她感觉自己又把事情办得更砸了。 不过懊恼之中，顾满溪心中还有一些难言的窃喜，至少她知道了，大小姐并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 她之前发誓绝不“主动”先理会莫千禾，不过顾满溪自认为，在沙滩的时候大小姐那一句“你妹的”，就已经是主动跟她说话了。 所以她也不算没骨气。对。 于是顾满溪又鞍前马后，想尽办法求莫千禾原谅。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没关系，她就天天在大小姐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校车也不坐了，一大早就在顾立明车子那等着，看见莫千禾扫了她一眼不吭声，她就当大小姐默认了直接乐呵呵跟着进了车子。 说真的，顾立明都快要被自己女儿的厚脸皮折服了。 也就是大小姐好脾气！ 实在太气，莫千禾足足冷了顾满溪快一个星期。 顾满溪越挫越勇，大小姐一天不理她她就一天不放弃，终于在有一天从车上下来时，莫千禾松了口风：“中午跟我一起吃饭。”！！一起吃饭！！！ 生怕莫千禾反悔，顾满溪迅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好好好。” 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莫千禾转身走了。 什么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小姐终于肯理她了！ 整个一上午，顾满溪都属于嘴角压不住笑意的状态，盯着墙上的钟表一分一分数着等着中午的到来。 自习课上，她心情极好地哼着歌，一旁的同桌小莉突然开口：“我难受死了，你别唱了。” 小莉在小学的时候就跟顾满溪坐同桌，一起升到中学部居然还跟她一个班坐同桌，算是顾满溪在班上关系最好的同学了。 听到好同学说难受，顾满溪关心地看过去，发现小莉眼睛都红了，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一惊：“你怎么啦小莉？” 有人一关心，小莉眼泪更是止不住，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小声：“没事。” “你都这样了还没事！”顾满溪着急道：“哪里难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小莉捂着胸口：“我心痛。” 顾满溪：“？？？”怎么年纪轻轻就心脏不好？ 她更急了：“心脏病更不能忽视！得赶紧去医院——” “谁心脏病了？！”小莉差点破功：“我是……失恋了。” 失恋？顾满溪懵了。 在十几岁的青葱年纪，在顾满溪还是满脑子的漫画游戏零食与……大小姐的时候，她的同桌居然就已经——谈上恋爱了？ 这实在有点超出顾满溪的“业务”范畴，本来想好的安慰词全失了声，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男朋友，是谁啊？” 她咋不知道自己同桌跟哪个男生关系密切成这样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平时太不关心小莉了？ 小莉吸吸鼻子：“不是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顾满溪想到某种可能，小心翼翼瞅着她：“暗暗恋？” 反正她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小莉：“” 小莉：“满溪，我跟你说实话的话，你……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 其实跟顾满溪认识这么久，她知道顾满溪绝对是一个人品信得过的好朋友，但毕竟……涉及到这方面的事情，她也不能完全确定顾满溪就能够接受。 人家失恋的事情，怎么还扯到跟自己做不做朋友了？顾满溪笑了，保证道：“当然，我们一直会是好朋友。” 小莉松了口气，小声道：“是是我们班学习委员。” “哦，学习委员啊，”顾满溪笑了笑：“学习委员人挺好的啊，她——” 等等。 顾满溪意识到不对劲，瞪大眼睛：“学习委员？” 她们班学习委员，不是，不是女生吗？还是说什么时候班干部又重新选举了她不知道？ 第57章 真的只是朋友吗 “是，你没听错。”小莉点头确认：“我就是交的女朋友。” 顾满溪突然感觉自己脑子嗡嗡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几下。 女生……喜欢女生？ 她张了半天嘴，才憋出一句：“你是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她的？” 这也是顾满溪最好奇的，都是女孩子，那小莉是怎么确定，她对学习委员的喜欢，不是好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那种喜欢呢？ “怎么知道的？”小莉想了想：“就是当你看到她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地很开心；当你跟她相处的时候，你会感觉很舒服；一会看不见她，你就会很想她，她要是不回你消息不接你电话，你就会坐立不安；看到她跟别人稍微亲近一点，都会心烦意乱——” 小莉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顾满溪仔细听着每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描述的时候，顾满溪的脑子里总抑制不住的浮现起一道熟悉的倩影。 她一惊，赶紧打散脑子里那个身影：“这些……这些对好朋友也可以有啊！” 顾满溪急急地说着，仿佛是为了否认什么东西。 说不定，说不定这些只是友情的占有欲呢？ “你要是觉得这些都可以算是朋友之间的喜欢，那就还有一点，”说到这里，小莉脸红了红：“就是就是，有时候你看到她的嘴唇……会忍不住想亲上去。” 顾满溪也跟着红了脸。 她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大小姐那饱满水润的唇——打住打住，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小莉瞅着顾满溪僵住的表情，试探道：“满溪，你是不是不能接受我的性取向？” “当然不会，”顾满溪生怕小莉误会，赶紧摇头道：“我对不同的性取向都没有任何意见，我就是……就是好奇，女生跟女生之间的感情……” 自己班上关系最好的同桌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还表示尊重理解，小莉瞬间心里松了口气：“你要是好奇，改明儿我发几个电影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顾满溪心里跟猫挠似的，还要故作矜持地咳了咳：“嗯，发一两部就够了，我就是看看，看看。” “那放心，”小莉拍胸脯：“姐们发给你的，必然是精品中的精品。” 中午再跟莫千禾见面吃饭，顾满溪心境大不一样，又想起小莉说的那句“有时候你看到她的唇，会忍不住想亲上去”，悄悄扫了一眼大小姐的唇。 大小姐的唇形很好看，加上喝了水，沾上了点点湿润泛着光泽，娇艳欲滴得跟一瓣桃花似的，莫名很想让人蹂/躏一番。 忍不住想亲上去 顾满溪耳边着了魔一般回荡着这句话，满脑子充斥着那片薄薄的红唇。 完了。顾满溪有点绝望地想，好像她是真的想亲上去。 青春期的荷尔蒙简直来得莫名其妙，小顾同学觉得自己守了快十五年的春心似乎要萌动了。 莫千禾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人饭也不吃，自顾自地盯着自己的嘴巴看，一张脸还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忍了忍实在忍无可忍，大小姐筷子一放：“顾满溪！你总看什么看！” 顾满溪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神，咳了咳：“大小姐，你原谅我了吗？” “原谅？你还敢主动提！”莫千禾一想起那天在海边的事情就气血上涌：“顾满溪，我告诉你，你下次要是再敢、再敢做这种神经病一样的事情，下辈子都别想我原谅你！” 她一想到自己那天情急之下骂出的话，就很想把眼前这人给塞饭桶里，礼仪举止从来周全到位的莫大小姐八百辈子也没想到这种粗口能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而且还被那么多同学听到了。 都怪顾满溪！ 顾满溪正想嘟囔一句自己水性好得很，瞅到大小姐快“杀人”的眼神瞬间不敢反驳了，弱弱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那……”她重新问：“这次是原谅我了？” 说真的，她是真的受不了跟大小姐不说话的日子了，尤其是几乎陷入冷战的这一年多里，顾满溪心里惦记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想见见莫千禾，都只能憋屈地一些宴会场合远远瞅一眼，或者在学校门口悄悄等着看她上车。 重点是，顾满溪都不懂自己错在了哪里。 “我可没说我原谅你了，”莫千禾轻哼了一声：“你想让我原谅你，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满溪：“什么条件？” “听说你们普通班下周就要月考了，”莫千禾微微一笑：“我的条件是，下下次月考你进班上前二十名。” 一个班差不多四十人，以莫千禾永远维持着年级第一的水平来看，她觉得要考进班上前二十，就是在考场上倒着立考都能考进去，自己这条件已经是在给顾满溪放水，不，放海了。 顾满溪愁眉苦脸地“啊”了一声，经过她的“辛勤”补课，她已经摆脱了倒数前十，但是突然一下子要她跳到班上前二十名，大小姐这是摆明了没有原谅自己嘛！ “啊什么，你还好意思啊？”莫千禾没好气地瞪着她：“你知道你马上就要中考了吗？你这个成绩怎么考高中部？要顺利升入崇明高中，班上前二十是至少的！” 顾满溪：“” 莫千禾现在已经是高中，对于她来说那些中考题目简直就是闹着玩一样，她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顾满溪连考个高中都这么费劲巴拉，恨铁不成钢地瞅了顾满溪一眼：“顾满溪，你能不能少让我在学习上操点心！” 顾满溪只敢在心里嘀咕：她也没让大小姐操她学习上的心啊。 “好嘛。”她弱弱道：“我尽力。” 莫千禾轻哼了一声，又想到另一件事：“你最近和芯冉……走得很近嘛？” 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小心脏又瞬间提起来，顾满溪非常有危机感道：“没有的事！” “没有？”莫千禾悠悠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不是关系都好到一块去海岛度假了吗？” “我去海岛，那还不是因为听说你也在嘛。”顾满溪小声回答着，其实她自己还想问呢，那这么说的话你跟那个姓季的男生是不是也关系很好？但又怕说出来莫千禾不高兴，终究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还没原谅自己呢。 “大小姐，你放心，顾满溪一脸认真：“我对你的心苍天可证日月可鉴，从始至终都只会专一你一个人——” “瞎说什么呢！”莫千禾匆忙打断顾满溪的“深情承诺”，她红着脸道：“谁让你苍天可证日月可鉴了！” 她起身，撂下一句：“你什么时候完成了条件，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转过身，莫千禾摸了摸发热的脸，嘴角悄悄上扬。 在这段不交流的日子里，顾满溪说想见她，她又何尝不想见顾满溪呢？ 她知道顾满溪会在她学校的门口悄悄等着自己，也知道从来不爱参加宴会的顾满溪会主动兼职帮忙庄园里的大宴小宴，就是为了有机会多看一看自己，但莫千禾也同样。 她会在普通班上体育课的时候非常不经意地经过操场，然后看到顾满溪正精神满满得跑在队伍最前头；也会在庄园游戏房的必经之路制造几个刻意的偶遇，因为她知道顾满溪最喜欢在周末的时候去打游戏；又或者在宴会中与长辈交谈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朝佣人队伍里扫上一眼。 其实她连顾满溪在这一年内长高了几厘米都一清二楚。 她很想她，可却不敢找她，可莫千禾从来没有违逆过自己的母亲。 可是那一天在海里消失不见的顾满溪，让莫千禾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惧。 她开始后怕，回去之后做梦都是顾满溪掉进海里溺水的模样，莫千禾受不了与顾满溪这样快变成陌生人的样子了。 所以莫千禾去找了郁盈。 郁盈不解：“不过一个佣人的孩子而已，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 “不要这么说她，母亲，”莫千禾道：“她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佣人的孩子。” 这话让郁盈皱眉。 “母亲，庄园很大，也有许多人，但我有时候真的会觉得很孤独很无聊，”莫千禾轻声道：“顾满溪，是一个能让我不再那么孤独的……”她顿了顿：“朋友。” 郁盈终究还是退了一步。她没必要因为一个佣人家的孩子，把自己的女儿逼得太紧。 不过她也道：“以川那孩子不错，你要跟他多多往来。” 莫千禾眼睫颤了颤，没有回答，只说了一句：“母亲，我还有课要上，就先走了。” 郁盈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还是一向让自己满意的、端庄大方的体态与举止，没有什么不同，但她总觉得又哪里不一样了。 难道自己的女儿也有青春期的叛逆？ 一边走出去，莫千禾的心一边砰砰直跳。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着，拒绝自己的母亲，心中还萦绕着一种难言的畅快与兴奋。 不过…… 她也想到刚刚自己给顾满溪的定义：朋友。 这两个字被莫千禾说出口的时候，总有一些不对劲与别扭。 她跟顾满溪，真的……只是朋友吗？ 第58章 我没有经验 别墅。 一踏进门，莫千禾又揪住顾满溪的领口，将她推至墙边，再次覆上了温热的唇。 顾满溪没有反抗，她也不想反抗，酒精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地拉扯，加重了她油然而生的渴望，两人的唇舌缠舞着，像是要把分开这几年堆积的种种情绪全吻回来。 这样的场景，顾满溪在脑子里模拟过很多很多遍。 时间已经过去几年，记忆仍然犹新，少女时期的吻是蜻蜓点水的，是浅尝即止的，像是还未成熟依然带着些青涩的蜜桃，而今蜜桃长大成熟，饱满水润得快要滴出汁来，两人谁也不肯认输，第一次吻得这样快要喘不过气，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骨子里。 像是本能一般，顾满溪的手覆上莫千禾的腰，纤细柔软，犹如一条精巧的曲线，勾得她再往上攀登，灵活地扫过，又游走到背面，将礼服拉链扯下。 “等等。”莫千禾突然松开唇，话语有些颤抖。 顾满溪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眸看过去，她的唇瓣有些红肿，泛着湿润的光，却更让人心驰神往了。 莫千禾拉着顾满溪去楼上，进入自己卧房，又把她推进浴室。 将人扯到洗手台旁，莫千禾打开水龙头，让水淋过顾满溪的手指，挤出洗手液，仔仔细细清洗着每一根指头。 顾满溪看着她动作，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中指和无名指要好好洗洗。” 莫千禾手一顿，没好气地说：“信不信我把你这两根指头给剁了。” 讪讪住了嘴，顾满溪在心里反驳，不，你才舍不得呢。 被凉水一激，她被醉意笼罩的大脑清醒了几分，怔怔看着莫千禾自顾自地脱下礼服裙，堆至脚踝边，映入眼帘的白皙起伏让顾满溪脸红耳赤。 “顾满溪，”莫千禾潋滟的眸子也覆上了一层朦胧：“你会吗？” 顾满溪在此时此刻居然没出息地打起了退堂鼓：“我没有经验。” “我也没有经验。”似是看出她的退意，莫千禾上前贴住顾满溪，轻吻着她的耳侧，勾人得像一只引人掉进陷阱的妖狐：“没关系，经验……都是累积出来的。” 玫瑰与茉莉缠绕的香气伴随着吐息喷洒在顾满溪脖颈，本来脑子里还最后坚持着的一根弦彻底崩断，入手细腻滑嫩。 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像是狂风骤雨。 莫千禾手指缠着顾满溪的头发，凌乱呼吸着，天花板上的灯好像有些灼眼睛。 她轻拍顾满溪的头：“把灯关了。” “不要。”顾满溪空出一只手来摸索到莫千禾的手，然后暧昧地挤进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我想看着你，现在的你好漂亮。” 这种直白的话，现在的顾满溪大概只有喝了酒以后才敢说出来。 莫千禾有些羞恼，颤抖着睫毛，任由身上的人吻上自己的眼。 大雨过后又燃起火焰，星星之火很快燃遍了整个世界，莫千禾泄愤似地咬了咬顾满溪的耳朵，本来灼眼的灯光都开始模糊起来。 “顾满溪……”她咬牙切齿。 世界抛起又落下，火焰烧得太猛烈，似乎将一切烧尽了，最后陷入一片茫茫的空白。 —— 顾满溪睁开眼睛，感受着胳膊处的重量，有点没反应过来。 说实话，她以为自己又是做了一场太过真实的梦，但是右手臂都快废了一样的酸痛感让顾满溪的记忆倾刻回笼。 什么叫喝酒误事？ 她现在知道什么喝断了片记不清楚事儿的话全是骗人的，她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连最后时刻莫千禾眼睫毛上颤抖着的那滴泪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行，不能再想。 看着一旁的人还没醒，顾满溪小心翼翼地抽出已经麻了的胳膊，似是感觉到她的动作，一旁的人翻了个身，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背。 背上红痕斑驳，昭示着昨晚的激烈。 顾满溪脑子嗡嗡地下床，被地上凌乱的床单一拌，差点连滚带爬出去。 她囫囵洗了个澡，一出来就奔到自己房间收拾行李箱。 有毒，这栋别墅有毒。 “你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千禾已经靠着门框看了一会了，瞧着她拉着行李箱的举动，一张俏脸陡然寒下来。 “大小姐，我得搬走，”顾满溪甚至不敢看她：“我要是再在这里住下去，迟早要出事。” “能出什么事？”莫千禾裹着浴袍，笑了一声：“顾满溪，昨晚是委屈你了？敢做不敢认？” 顾满溪硬着头皮：“我没有我……喝多了。” 莫千禾：“哦，所以是要把一切推给酒的意思。” “没有，”顾满溪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有要推给酒的意思，我昨晚……很清醒。” 对，顾满溪昨晚真的很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有经历了才会知道，电视剧里演得那些冲动之后把一切推给酒的都是借口，酒精确实会放大一个人的情绪，会让人变得更敢更上头，但是如果心中本身没有这样的念头，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就比如，如果昨晚她面前的不是莫千禾而是莫芯冉……额，那她大概就是喝上一百瓶酒也冲动不了。 但是顾满溪有点茫然。 在她的认知里，这些事情是两个人确认关系后，已经认定对方，心心相印以及感情水到渠成一定程度后才会发生的，可她和莫千禾……甚至一天之前自己还在纠结那个季以川的事情，不过一个晚上，却天翻地覆。 这对顾满溪来说太过断崖式，昨晚全凭着一股冲动与本能，却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 不过，她还是底气不足道：“我，会负责的。” “你会负责？”莫千禾被这话逗笑了，她走过来，看着蹲在行李箱旁边的顾满溪，俯身捏住她的下巴：“顾满溪，你要怎么负责，把昨天你对我做的……在你身上还回来？” 顾满溪咽了咽口水：“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的事，既然她能对莫千禾做，那么莫千禾自然也可以对她做。顾满溪想象了一下莫千禾亲她、吻她然后的画面，脸又开始发烫了。 如果对象是莫千禾，好像，也是能接受的。 捏住她下巴的人轻笑一声。 “顾满溪，你什么时候这么保守了？”莫千禾直起腰，眼眸里重新恢复了平淡：“负责？你要负什么责？这种事情你情我愿，你高兴了我也舒服了，没有谁占谁的便宜。” 顾满溪小声道：“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莫千禾看着她：“你想是什么关系，那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顾满溪张了张嘴：“我” 她想是什么关系？是恋人吗？是情侣吗？ 以前她一直觉得是莫千禾不要她，对于莫千禾来说莫家的一切比她更重要，但现在突然莫千禾把定义这份关系的选择权交给她的时候，她自己却也犹豫了。 顾满溪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得了这一切，承担得了要一位高高在上的千金放弃本来好好的路，跟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谈一场前路未知的恋爱，她根本完全想象不了她们的未来。 光是想想，她就愧疚、她就不知所措，她感受到无边的压力，产生一种类似“近乡情却怯”的慌乱感。 自己会开始衡量、斟酌，再也没有少年时候一往无前，爱能抵所有的勇气了。 “顾满溪，”莫千禾垂着眸子：“没有做好准备的事情，就都不要勉强，昨天是一场小意外，你不需要负我的责，我也不需要负你的责。” 她顿了顿道：“我们都需要时间，把事情想清楚。” 顾满溪紧握着拳，喉咙有些堵：“好。” 此时此刻她心里在被矛盾感拉扯，会因为暂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而松了口气，但也会因为……只能把这一切定性为一场意外而失落。 “你也别搬了，搬来搬去不嫌麻烦，我这儿又不吃人。” 莫千禾准备抬起步子走出去，却突然“嘶”的一声，表情有点奇怪。 那里……有点不舒服。 这小混蛋，昨天真是不管不顾，跟饿了八天的狗崽子似的，也不知道上哪里学来的。 顾满溪以为她撞到了哪里：“怎么了？” “姓顾的，”莫千禾咬牙切齿：“你是真没有经验？你要是敢骗我，你就试试看！” “啊？”本来正儿八经地讲话突然又提到这茬，顾满溪也红了脸：“我真没有经验啊……我真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无师自通吧……” “那你还真是厉害的很。”莫千禾咬牙挤出这句话，又抬步想走，那不舒服的感觉还是让她止住了脚步。 看她皱眉，又看着她有些艰难的走姿，顾满溪这回也懂了，有些着急：“是不是那里……难受？对不起啊大小姐，我是真的没有经验……要不要上点药啊？” 她自责道：“我就知道我那时候太深了，也太快了——” “闭嘴！”莫千禾忍无可忍，通红着一张俏脸，差点把地上的行李箱扣这人脑门上。 光天化日，口无遮拦说什么呢这人！！ 第59章 你衣服湿了 “老顾啊，”乔诗宜放下手里的串，很认真地想伸出手去摸摸顾满溪的额头：“你怎么了，发烧了？脸红成这猴屁股一样？” 两人难得一块约出来吃烧烤，刚吃着吃着顾满溪拿起一杯酒就脸突然就红了起来，红得那叫一个莫名其妙，乔诗宜费解地瞅着她那杯啤酒，这才刚喝一口，不至于这么快就上脸成这样吧？ “没什么，”顾满溪咳了咳：“发什么烧啊，我才发完烧没多久，可别咒我了。” 她只是……看到了酒，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就想到了一些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画面，然后就成功在这噪杂的大排档里脸红了。 摇摇头努力赶跑脑子里的杂念，顾满溪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疯了。 吃个烧烤都能想到一些有的没的。 “不对劲，”乔诗宜瞅着她：“很不对劲。” 这几天只要见到顾满溪，她发现自己这位前舍友状态就跟中了彩票似的，不对，用中彩票来形容不恰当，应该说是……乔诗宜努力想着形容词，应该说是，少女怀春似的。 顾满溪有些*心虚：“哪儿不对劲了？” “瞧你这满面春风一样的，”乔诗宜摸着下巴做侦探状：“我们顾副部长……有情况了？” “什么有情况，瞎说什么呢？！”顾满溪差点把手里的串怼进鼻子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情况了！” “我就随口一说，你激动什么，”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她这副模样，乔诗宜更狐疑了：“那没什么你一天天这么高兴做什么？” “我就是，”顾满溪抿了口酒，有些底气不足：“我就是，文体节嘛，我高兴啊，整个学校都是运动的气息，我能不高兴吗？” 乔诗宜：“” “看，小龙虾上桌了，”顾满溪咳嗽一声，指着刚端上来的盘子：“你不是喜欢吃小龙虾吗？还不赶紧尝尝。” “对哦，这次我点的是新口味，”乔诗宜兴致勃勃地戴手套：“上次的蒜香味道还不错，这回的是十三香的——” 看到乔诗宜注意力被转移，顾满溪悄咪咪松了口气。 真怕她不管不顾刨根问底。 老实说顾满溪自己都不知道回答什么。 这几天因为文体节开幕了的原因，她有大把的理由忙，莫千禾也因为两天后的马术比赛要去熟悉项目，两人其实在一块的频率并不高。 但哪怕就是短暂的相处，顾满溪也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顾满溪觉得真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晚之后，感觉这位大小姐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虽然还是会动不动就嘴毒两下激得自己跳脚，但眼波流转之间，总带着一些说不出的、无法形容的，让人怦然心动的暧昧感。 如果一定要具象化的形容，那就是两个人眼神无意交汇的时候，顾满溪会感觉自己四周就跟出了特效似的，涌起数不清的粉红泡泡。 夭寿啊。顾满溪一边无法阻挡地让自己被这种粉红色淹没，一边暗叫要命，都认识莫千禾十来年了，自己也二十几岁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跟青春期的小女孩一样，这么——这么纯情！ 她还想到那天晚上，莫千禾说得不会结婚的那句话。 为什么不会结婚呢？是她跟莫家长辈说清楚了吗？还是说她对未来有什么别的计划？顾满溪有一肚子疑问，但是她又不敢问。 她既想知道答案，又怕问得太清楚，把浮起来的粉红泡泡戳破了，一切又沦为幻影。 她有些贪念跟莫千禾这样的相处，那栋别墅就像是一个温柔乡，是一个蜗牛壳，能让她把一切不愿意去细想的东西排除在外面，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快乐，即使这种快乐可能是一种短暂的快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顾满溪也成了一个又矛盾又纠结，半点也不干脆的人。 她觉得自己现在有一种“难得糊涂”的逃避感。 果然，顾满溪有点挫败地想，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她只要一碰到莫千禾这个女人，她就完了。 “对了，你不是报了五千米长跑吗？”乔诗宜扒着龙虾壳往嘴里塞：“什么时候开始啊？” 顾满溪想了想日程：“两天后。” 两天后？算了算那个时间段，偏偏刚好是莫千禾比赛马术的时候。 有些小沮丧，真是不巧，本来她还打算去瞧瞧呢。 乔诗宜：“得嘞，到时候一定过来当拉拉队给您端茶送水。” 顾满溪：“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不过您这刚大病初愈的，”乔诗宜有些担心：“马不停歇地就要跑五千米，吃得消吗？” “大概……”顾满溪想了想自己已经好几天没练了，有些没底气：“也许吧？” “得，”乔诗宜忧心满满地啃了一口鸡翅：“你可别让我到时候端茶递水没递成，而是背着你往医务室奔了。” “滚。”顾满溪微笑：“你个乌鸦嘴，快给我呸呸呸！” 不管咋样，五千米跑冠军她一定要拿到手！ 两人吃到晚上，跟乔诗宜散了场回别墅，客厅里还没有人，顾满溪估摸着莫千禾还没回来。 闻着自己身上一身烧烤味，顾满溪皱皱眉头，有点受不了。 她找来换洗衣服，打算去洗个澡。 平时顾满溪洗漱的浴室在一楼，而且一般只有她一个人用，看到浴室门关着，她也没有多考虑，直接握住门把手开门而入。 然而喷涌而出的热气在让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抹曲线勾人的白皙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啊——”顾满溪吓得一声惊叫，下意识打开门就要出去，被一只纤手揪住了衣领往里拖，而后转身将她抵至墙角。 平时清雅的女声都被热气沾染上了温度：“顾满溪，我都没喊，你喊什么？” 意识到自己怀里是触手可及的温热滑腻，顾满溪屏住呼吸：“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我不是故意的——” 水润润的眸子瞅着她：“你想洗澡？” “我等会洗，”顾满溪背紧紧贴着墙：“我先出去，等会洗也行。” 救命啊大小姐，你能不能别这么豪放，本来她意志就不坚定，你这样子——跟在乐乐面前放一根热狗肠一样有什么区别！ “那真是不好意思，”莫千禾勾着嘴角，越凑越近：“我这人澡洗得久，热水也放得多，等我洗完，水重新加热估计又要一会，真是让顾副部长难等啊。” “没关系没关系，”顾满溪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放，此时此刻只想赶紧出去：“我能等，你先洗，等水热了我再洗。” “那怎么行，”莫千禾看似有些苦恼：“你衣服已经湿了。” 顾满溪看看自己被沾湿的前襟，抽抽嘴角，她衣服湿了还不是因为你！ “没事，”她缓了缓气：“我出去换件衣服就是。” 莫千禾：“还那么麻烦做什么？” 她抬手指了指浴缸：“空间足够大，容得下两个人，顾满溪，跟我一起洗吧。” 顾满溪：“！！！”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顾满溪脸肉眼可见的变通红，捂着胸口缓气：“大小姐，您别开玩笑了，饶了我吧。” “我没开玩笑。”莫千禾睫羽轻颤，抬起手指移到顾满溪的脖颈前，解下她第一粒扣子。 感受着胸前的动作，顾满溪脑子里轰地一声，全身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她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红唇微启，一张太精致的脸染上了一抹绯色，以顾满溪贫瘠的语文能力，她只能想到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这句老掉牙却又贴近的形容。 衣服被彻底剥下，两人坦诚相对，莫千禾看着努力拿来毛巾遮挡自己的顾满溪，眸中闪过一抹沉色。 爱运动的顾副部长，真是拥有一副美好又漂亮的躯体呢。 莫千禾伸出手指，似有若无地顺着面前人的人鱼线往下滑。 顾满溪身子颤了颤。 她受不了地赶紧踏进了浴缸坐下：“不是洗澡嘛！” 顾满溪弯着身子，试图把自己的身体藏在水底下，可清水太过一览无余，任凭她怎么躲藏也无济于事。 莫千禾轻笑一声，也坐进了浴缸。 浴缸的空间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两人面对面坐着，膝盖不可避免地碰在了一起。 顾满溪努力拢着腿，别扭地坐着，眼神游移。 两人之间就这么几十厘米的距离，她是真不敢看，那天晚上还能借着酒意“胆大包天”，但现在是清醒的面对面坦诚，顾满溪只敢盯着莫千禾的发顶看。 莫千禾：“顾满溪，你看着我。” 顾满溪还盯着发顶：“我已经在看着你了。” “你这是在看着我吗？”莫千禾声音带着些揶揄：“还是说……你不敢看？” “没有，”顾满溪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怂：“我就是，就是有点不适应。” “你不适应啊，”莫千禾突然一笑，转过了身子：“你要是不适应，那我就背对着你——” 顾满溪正准备松口气，突然这女人靠背贴了过来：“这样怎么样？” 第60章 真就是柳下惠呗 这样怎么样？ 感受着怀里的“异样”，顾满溪都快喘不上来了气了——这样更奇怪好不好！！ 莫千禾往后轻靠，背上感受到湿润的柔软，眼中漾过一抹笑意。 顾满溪面红耳赤，本来水就热，现在简直全身都快热得发烫了：“还洗不洗澡了？” “洗，”莫千禾闭着眼睛，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声音意外带上了一些撒娇：“先让我靠一会嘛，今天有点累。” 很少听到大小姐这样的语气，顾满溪被甜得头昏脑胀，觉得现在莫千禾就是要她立刻把洗澡水喝了她都能乖乖听话。 她不催了，任由莫千禾靠着，伸手环住了怀里人的纤腰，同样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陷入了无言的安静，热水包裹着身体，温暖、舒适，两颗贴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节奏都仿佛同频了。 此时此刻她们不参杂任何杂念，只想享受如此难得的相偎相依。 半晌后，莫千禾开口道：“顾满溪，我不舒服。” 顾满溪睁开眼睛，语气都温柔了：“哪里不舒服？” “我今天骑了马，”莫千禾轻声道：“大腿内侧被磨得有点痛。” “”顾满溪低头谨慎地朝那儿看了一眼，发现细嫩的肌肤上确实磨青了一些瘀痕，皱了皱眉：“那我们快点洗完，我出去帮你上点药。” 莫千禾握住她的手：“你先帮我揉一揉。” 她牵引着顾满溪的手，缓缓放到大腿内侧，低语道：“轻一点，不要太重。” 顾满溪深呼吸：“好。” 是真的心疼这人细皮嫩肉的被磨出了青瘀，顾满溪抛开若有似无的杂念，拿出平时给肩颈不舒服的老妈按摩的态度，认认真真揉着。 平时按老妈她老人家那是巴不得自己力气越重越好，顾满溪怕大小姐痛，还特意放轻了力道：“你放心，我的手法可特意学过的，我妈都满意得不得了。” 手法是真专业，简直专业到真就只老老实实围着大腿那打转。 莫千禾任她揉了半晌，咬唇道：“你真就只按摩？” 顾满溪不解：“啊？还要做什么？” “没什么，不洗了！”莫千禾强行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异样：“你爱洗慢慢洗吧你！” 她甩开顾满溪的手，直接起身，溅起顾满溪一脸的水珠，一裹浴袍砰地一声关门出去了。 徒留顾满溪愣坐在浴缸里：“” 不是，刚才不还好好的么，突然间又怎么了？！ 莫千禾气得蹭蹭蹭上楼。 行啊，她顾满溪真就学上柳下惠了呗！ 心气不平的大小姐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人，明明含娇带俏、漂亮逼人，一向自信的人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姓顾的，从小到大就是能成功地气到她！ 房间门轻轻地被敲响，外面人试探问道：“大小姐？” “你上来做什么？”莫千禾哼了一声：“你不是爱洗澡吗？慢慢洗呗，反正热水够你用。” 敲门声顿了顿，又接着敲：“大小姐，你先让我进来。” 莫千禾过去将门打开，没好气道：“做什么？” “大小姐，我已经洗完了，”顾满溪扬起大白牙笑：“我找你有点其他事。” 莫千禾挡在门口抱着胳膊睨着她：“顾副部长有何贵干？” 顾满溪晃晃手里的药膏：“你那儿不是被磨青了吗？我帮你上点药。” 还惦记着自己腿上那点小伤呢。 抿了抿唇，莫千禾让开身子：“你进来吧。” 顾满溪松了口气，走进来看了看房间布局，虽然很大很精致，却依然跟样品房一样，没有丝毫多余的东西。 见莫千禾直接坐在沙发边没有动作，顾满溪咳了一声：“大小姐，我给你上药。” 莫千禾还气着，抬了抬下巴，冷冷道：“不用了。” 现在她在纠结一件事情，自己是不是对顾满溪根本没有一点……那方面的吸引力？她刚刚都主动成那样了，结果这个混蛋，真就一点半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有？ 所以说那天晚上只是酒精使然？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莫千禾就更气了，但这种事情，她又不可能告诉顾满溪自己在气些什么。 顾满溪看着莫千禾，此时她换成了一件黑色的吊带睡裙，长度只堪堪遮到腿部，露出来的大腿内侧还青着一小块。 不上药可不行。 她突然揽过莫千禾的腰，轻轻压住她，膝盖上前隔开莫千禾的双腿，手上倒着药就往伤处揉去。 莫千禾惊呼一声。 冰冷的药水乍然接触娇嫩的皮肤，让莫千禾身子一颤：“顾满溪，你这个王八蛋！” “嘘，大小姐，”顾满溪软了声音，轻哄道：“听话，让我把药涂了。” 这么温柔的顾满溪让莫千禾一顿，本来推她肩膀的手一下子卸了力气，她咬住嘴唇，头转向了另一边。 顾满溪道：“上了药我帮你揉一下，活血散瘀。” 她的力度不轻不重，其实是舒服的，但揉的地方……实在太过敏感，顾满溪温热的掌心加上药效，本来是大腿淤青那一处发着热，但慢慢地这种热度开始蔓延，蔓延至全身，激发起莫千禾体内难以言喻的燥动感。 莫千禾没忍住开口：“顾满溪——” 喊她名字的语气是微颤的，带着几分软，几分撒娇，又有几分咬牙切齿，顾满溪被这声名字唤得心扑通扑通跳了几下，不由自主抬起眸子与声音的主人对视。 那双潋滟的眸子好似漾起了一层水雾，眼角带着点点绯色，红唇微张，轻易就勾起人一探究竟的欲念。 顾满溪眼神晃了晃，脑子突然空白了一瞬，像着了魔一样，就往前凑去。 莫千禾没躲。 两唇相贴，像是电流在两人之间游移，顾满溪主动撬开莫千禾的牙关，寻找着目标，唇齿间还带着一些薄荷白茶的牙膏味道。 顾满溪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大小姐的嘴唇软软的、嫩嫩的，很舒服，很有感觉。 像是一粒火星溅到了汽油上，瞬间燃起雄雄大火，两人身体都发着烫，莫千禾急促呼吸着，手指无意识磨蹭着顾满溪的耳朵，片刻后道：“去……洗手。” 这次没有醉意上头，顾满溪没好意思说出“我就想看着你”这种话，房间只留下远处一盏昏黄的小灯，微微弱弱地发着光，衬得莫千禾的脸也像蒙上了一层旧港片才有的滤镜，秀发像绸布一般散开，韵味又梦幻。 毕竟没有什么经验，顾满溪有点不得其法，不上不下的隔靴搔痒感让莫千禾秀眉轻皱，她咬着唇，教她：“你慢点，先找到那……”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她是真的很想把顾满溪给踢下去，莫大小姐哪儿受过这种委屈，都箭在弦上了还得自己来指引，实在是……实在是太羞耻了。 莫千禾睫羽轻颤，心中愤愤想着，下次顾满溪要是没练好，就别想上来。 顾满溪没好意思仔细问那个“点”在那儿，她自己摸索着，暗暗感慨，有些东西真是学无止境啊。 一番折腾之后，莫千禾脑袋有点发晕，瞪了这人的发旋一眼，实在没有力气再找顾满溪的麻烦。 顾满溪安静趴在莫千禾身上，脸贴着她的肩窝，也有些乏力，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淹没的同时，又有些想哭的冲动。 六年了。 她想，六年了。 一分开就是六年，久到顾满溪都快忘记了莫千禾的香水是什么味道；久到春去秋来，她只能在梦里怀念那浅尝即止的吻；久到思念像一坛埋藏在地下的酒，刻意用泥土覆盖、用树叶掩藏，可一旦挖出打开，浓烈厚重的酒香就会毫不客气地直冲人的鼻尖，一直冲到心上，冲得人摇摇欲坠。 顾满溪掐了掐自己的脸，有点痛，这是真实的，她是真的满满当当地抱着这个人，抱着这个让自己又怨念又舍不得，又想逃离又止不住想靠近的人。 她记起小时候同老妈一起看武侠电视剧，看到杨过沧桑十六年苦等小龙女的剧情，还相当不解，真的有一个人能惦记另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吗？ 可现在顾满溪是感同身受了，没有十六年，没有杳无音信，也没有要死要活，可光是六年的异国两地，就够她受的了。 她还以为再遇见之后，自己能非常泰然处之的划定楚河汉界，端起姿态潇洒地撂下一句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好好的，结果—— 结果就是，一碰到这个女人就完蛋。 顾满溪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莫千禾感受到肩窝处的湿润，垂首看着像个小媳妇一样窝在自己怀里的人，又抬头，有些无奈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还有像她这样的嘛？横冲直撞折腾完的是她，结果先哭上的倒也是她。 没有问顾满溪为什么哭，她也不需要问，从小到大的默契，能让她很懂顾满溪突如其来的泪点。 莫千禾眼波微漾，抬手轻抚着她的脑袋。 “顾满溪，”她轻声道：“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好不好？” 肩窝处传来蚊子般“嗯”的一声。 双臂搂紧顾满溪的腰，莫千禾嗅着身上人发丝间浅淡的香气，心中泛起绵密的酸涩。 如果可以，真的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再考虑，一直一直这样抱下去就好了。 60-70 第61章 顾副部长持久度不太够啊 五千米长跑项目排在运动会的第三天。 对于全校学生来说， 第三天可观赏的项目实在挺多的，刺激的接力跑、热血的篮球赛、技巧性十足的马术表演……对比之下，耗费时间又长，比拼耐力的长跑就显得无聊了起来。 不过观众席上还是快坐满了人。 乔诗宜抱着爆米花坐在人群中央，左边看看一个男生脸颊上贴着一个“顾”字的贴纸，右边再瞅到一个女生刚刚熄灭的手机屏保是顾满溪一张被偷拍的侧颜照，便知道在场这儿一大半人都是冲着自己那位好舍友来的。 她塞了一口爆米花感慨，不愧是青松校花榜前三、“平民之光”顾大部长的排场。 没办法啊，谁让咱们老顾长着一张魅力四射的张扬脸蛋，还一天天的“行侠仗义”呢？ 看着已经有不少人抱着矿泉水在跑道边上跃跃欲试，乔诗宜看看自己本来准备的水，直接拧开瓶盖自己喝了。 嗯，没关系，看这架势，应该轮不上自己插进去端茶递水了。 一旁的女生跟她对视了一眼，突然问道：“你也是专门来看顾学姐比赛的吧？” 乔诗宜愣了一下：“是啊。” 这么讲好像也没错，要不是为了过来给自己的好舍友加油，她确实懒得过来看什么比赛，早窝在寝室里看上新出的动漫连载了。 女生更兴奋了：“果然，我看你的样子就像是顾学姐的粉丝！” 乔诗宜：“”不是她到底哪里长得像顾满溪这家伙的粉丝了？ “哎，”女生掏出一枚勋章：“你加入净土没？我最近新加入了一个社团，顾学姐在里面当副社长唉！上次社团会议她还来了，给我们讲话的声音真的是又温柔又好听……” 乔诗宜只来得及插上一句话：“没有……” “这个社团还是反校园霸凌的！”女生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又一脸崇拜：“真不愧是顾学姐，正义感十足，以前就挺身而出保护被欺负的同学，现在还建立起了社团，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又心地善良的好人……” 乔诗宜听着这女生滔滔不绝，在她的形容里顾满溪彻底高尚伟岸，被塑造成了一个联合正义力量勇敢对抗邪恶势力的灵魂形象。 乔诗宜：“” 她接着塞了一口爆米花，继续转过头盯着已经在跑道上做准备的话题主角。 嗯，又是学生会又是比赛又是社团，老顾这业务还真挺广泛的嘛…… 顾满溪做着热身运动，观众席上不少同学热情地喊着她的名字，心思却早飞到了另一边的马术赛场上。 太不巧，她的五千米和马术赛是同时进行的。 肖慕南那家伙本来还想过来做个拉拉队，见证死党夺冠，结果得知大小姐在参加另一边的马术比赛，只犹豫了一秒，便果断地润到了那边去了。 他还美其名曰，平时太接地气，得让自己感受一下贵族运动的熏陶。 顾满溪一边想动手揍他，一边自己也忍不住咳了一声道：“那……那你记得录像，让我也感受一下，贵族运动的熏陶，对。” “妥妥的，”肖慕南拍胸脯：“包哥们身上了。” 顾满溪一边拉伸着身体，一边想，那边比赛应该已经开始了吧？大小姐，又是第几个出场呢？等她跑完比赛，会不会还有时间过去看看呢？ 不知怎么的，她一想到莫千禾穿着骑装坐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模样，脸就有点红。 下一秒就要比赛了，还瞎想些什么呢。顾满溪暗唾不争气的自己。 女子五千米长跑，各个学院参赛选手有十来名，因着是长跑项目报名的选手又不多，直接砍了什么预赛初赛直接决赛，一场定胜负，顾满溪排除杂念，半蹲在起跑线处，等着发令枪的响起。 她昨天都在莫千禾面前放下豪言了，五千米长跑冠军她顾满溪必然拿到。 想起昨天晚上一时兴起和莫千禾聊起自己比赛的项目，那女人悠悠地翻着一本书，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就这么喜欢五千米？我怎么觉着，你更适合百米冲刺呢？” 虽然自己短跑确实拿到过冠军，顾满溪还是一边抱着乐乐揉着它脑袋，一边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觉得？” 她是怎么知道的？去年运动会莫千禾在国外，她也没看见自己比过赛啊？ “嗯，经过我的亲身体验，”莫千禾嘴角带笑，仿佛意有所指：“顾部长你，爆发力还行，持久度，啧，不够。” 顾满溪差点把手里的狗丢出去。 什么亲身体验，什么持久度不够，冷不丁地突然间说什么呢这是！ 她涨红着脸：“不要乱讲！” “我说错了吗？”莫千禾语气玩味：“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就这么点耐力，顾副部长还得多练啊——” “啊啊啊啊——”顾满溪大叫着打断，抓着乐乐挡自己的脸：“大小姐，你不要再强调了！” 乐乐汪汪了两声，好像跟着一起在嘲笑她。 “胳膊还好吧？”莫千禾轻移过来，伸出两根指头捏了捏顾满溪手臂：“酸吗？痛吗？还能继续吗？” “我好得很！”顾满溪羞到极点，反而破罐子破摔：“不用担心，你就是今晚想要也没问题呢。” “我说的是你跑步，”莫千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一脸正经，慢条斯理道：“顾副部长想哪里去了？什么今晚想要？” 顾满溪：“” 好好好，这个五千米冠军她还非得拿下不可了！！！ 摇摇脑袋把脑子里有的没的全甩出去，顾满溪屈着身子，平复了一下呼吸。 她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选手，是一个传媒学院的女生，也是上届长跑冠军，听说她以前做过体育生，算是顾满溪最大的对手。 自己必须得跑过这个人。 发令枪一响，顾满溪蹿了出去。 一开始有些人跑得很快，带动得后面的人也不得不加快速度，顾满溪没有凑这个热闹，还是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匀速跑着。 她心想，也不知道这些人着什么急，这可是五千米，又不是五百米，一开始发这么大力，后面岂不是得爬过去？ 观众席传来一阵一阵的加油声，“顾满溪”的名字是被喊得最多的。 广播员开始念同学投稿的加油词—— 【挥汗如雨，珍珠般的泪水滴洒在跑道上，见证着你的拼搏，你的努力！你比老虎还猛，你比豹子还快，去吧，去创造奇迹，去创造巅峰，冲吧，顾满溪！冠军！非你莫属！——商学院肖慕南同学来稿。】 顾满溪一个趔趄，差点没左脚拌右脚，又赶紧稳住身体追赶上去。 她咬牙切齿。 肖慕南这个王八蛋！瞎胡咧咧什么乱七八糟的！ 结果这还是只是个开始。 【顾学姐！你矫健的英姿让我着迷！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勇夺冠军的！——艺术学院李慧慧同学来稿。】 【踏着轻盈的脚步，她近了，近了！她来了，顾满溪！冠军舍我其谁，胜利当仁不让！为我们的健将喝彩！——物理学院张峰同学来稿。】 【雄鹰，在天空中翱翔，猎豹，在草地上驰骋，顾满溪，在跑道上发光！起跑、加速、超越、冲刺！顾满溪，你可以的！——医学院王爽同学来稿。】 顾满溪：“” 乔诗宜吃着爆米花，快笑死在观众席。人才啊，都是人才啊！ 顾满溪一边跑着一边想着，要不自己直接躺地上死了算了，也好过要被这么些“振聋发聩”的广播词折磨。 她咬咬牙，调整着已经开始有些乱了的呼吸。大概是因为真的刚刚生完病，体力还没恢复过来，加上这两天晚上……也没休息好，跑到一半程的时候就已经比之前练习的时候要吃力了。 其他冲到前面的选手也开始慢慢掉队，跑到前面的人数已经变得稀稀拉拉，而最前面的两个，便是顾满溪与那个上届五千米冠军。 有点累了。顾满溪喘着气，发现自己与第一名拉下了些距离。 喉咙间开始上涌铁锈味，脚都变沉重了，还剩一千米，可是顾满溪觉得，这次大概又是不行了。 她苦笑着，果然还是有差距啊。 一条一条广场词念过，每个选手都有，顾满溪的来稿最多，不过现在的顾满溪上气不接下气，连想让广播员闭嘴的精力都没有了。 【顾满溪，好好跑，拿了冠军，带你出去玩。——商学院钱荷同学来稿。】 突然一条简短的广播词响起，直接穿过人声鼎沸的观众席，跨过长长的跑道，很有存在感的钻进了顾满溪的耳中。 “顾满溪，好好跑，拿了冠军，带你出去玩。” 她脑子里自动脑补着那个女人清凌凌的声音说出这话的样子，应该是淡然地抬抬眼眸，而后轻勾着唇，再吐出这句话。 顾满溪感觉自己此刻就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 也不知道哪里又来了力气，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这句简短的话像是什么咒语一样在脑子里转悠，脚步陡然加快。 距离近了。 第62章 大小姐，我厉不厉害 距离更近了。 还差三百米，超过她！ 顾满溪现在满脑子的莫千禾，她发现这女人简直比什么红牛都好使，直接一鼓作气，冲过了原本的第一名。 观众席传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还差一百米。顾满溪全力冲刺，身子越过终止线的时候，哨声响起。 她拿到了冠军。 顾满溪心里高兴，但身子已经脱力，心上那根弦一松，腿便软了，不受控制地直直朝前面倒去。 早就守在终点的不少人手里拿着水，早已经跃跃欲试，正准备奔过去的时候，又集体一愣。 顾满溪倒在了一个柔软馨香的怀抱里。 熟悉的玫瑰花香水味缠绕着她，让她的心都彻底安定下来，突生一种倦鸟归巢的归属感。 “做得不错。” 支撑着她的女人温柔地环着顾满溪的腰，轻叹着抚了抚她的脑袋。 顾满溪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将一切噪杂的声音排除在外，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静静拥抱着的两个人。 “大小姐，”她吸了吸鼻子：“我厉不厉害？” 莫千禾失笑。这让她想到家里那只把球叼到自己面前后一脸求表扬的小狗。 “嗯。”她语气带上了点宠溺：“很厉害。” —— 顾满溪拿着奖杯，慢慢吞吞地缀在莫千禾身后。 一种迟来的羞耻感上涌，想起刚刚自己跑完以后像个小媳妇一样窝在莫千禾怀里，还嗲声嗲气地问她自己“厉不厉害”—— Oh my god，什么叫不忍直视。 对不起她现在是真的很想拿奖杯罩住自己的脸！ 拿出手机看到肖慕南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我靠，大小姐拿了马术表演的第一名。】 【女神啊，女神！是真漂亮、优雅、赏心悦目啊，你没亲眼看到真可惜了，哥们给你录了视频不用谢。】 【视频】 【大小姐没参加领奖唉。而且她刚刚本来第十组出场的硬是改成了第二组出场，也不知道着急去干嘛。】 【哦对了你比赛咋样了？】 所以说莫千禾及时出现在了她五千米跑终点线，是因为她特意跟别人换了出场时间？ 甚至她连奖都没领唉。 顾满溪瞅了瞅手里只舍得喝了一口的“挪威牌高级饮用水”，这是跑步结束后这女人给她递的水。 依然是简洁大方的玻璃包装，以前看见这水，她想的是一瓶水整这么贵也就傻逼有钱人买，而现在看这水……顾满溪觉得，嗯，好甜，果然，贵有贵的道理呢。 （挪威牌：呵呵，什么叫双标，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顾满溪拧开盖子又抿了一口水，悄悄摸摸瞅了一眼前面优雅走着的倩影，然后点开了肖慕南发过来的视频。 视频只有二十秒，画面里的女人穿着笔挺的骑装坐在马上，神情专注，驾驭着菲比表演出各种舞步，时而舒缓，时而跳跃，胸有成竹又气定神闲的模样，潇洒而又具有美感。 就算顾满溪摘下滤镜，也要很公正的说一句，简直是赏心悦目。 大小姐还……挺帅嘛。 视频太短，她一边暗骂肖慕南怎么就拍了这么点儿，又一边重新点开视频，准备重新再看一遍—— “顾满溪，”莫千禾突然回头：“你在后面慢悠悠地做什么呢？” “没什么！”顾满溪迅速熄了手机屏幕，快走几步：“我什么都没看。” 莫千禾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陪我走走吧。” 顾满溪：“好啊。” 为时快一周的青松文体*节，除了各项运动比赛，还有在校园各处摆放的文化展位，电竞、动漫、街舞、美食、摄影等等各类爱好者们各自在每个展位展示着不同的特色，学生们来来往往，大堆小堆、或聚或散的光顾着不同的展位，热闹得很。 两个人缓步走着，天朗气清，微风和煦，今天天气很不错，顾满溪心情也很好。 她嘴角上扬：“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青松最热闹的时候。” “是吗，”莫千禾轻声道：“可惜我一直待在国外，错过了许多呢。” 顾满溪看向她：“你在国外的学校没有这种活动吗？” “有吧，”莫千禾回答道：“但我很少参加。” 顾满溪：“为什么不参加？” “因为，”莫千禾想了想：“没有意思吧。” 没有意思？顾满溪怔了怔：“也是，你是莫家大小姐嘛，什么没有见识过。” 她有些挫败地想，堂堂莫家大小姐，不爱凑一般人的热闹也正常，人家见过的世面可多了，一些小打小闹的东西，哪儿能入得了大小姐的法眼呢。 哪像她，什么都觉得有意思，也爱凑热闹，轻而易举就能被很多东西满足到，她觉得特了不起特稀罕的东西，放莫千禾眼里可能都不过如此。 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一直存在，也无法改变的差距。 顾满溪这句话说得让莫千禾又想瞪她了。 这小王八蛋，总爱在氛围好好的时候说些扫兴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放到右侧一个展位上，突然笑了：“怎么会呢，莫大小姐，也会有没见过的世面，也会有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啊。” 顾满溪：“什么？” 莫千禾：“顾满溪，我们来比个赛吧。” “比赛？” 顾满溪想，她才刚跑完五千米呢，又比赛？ “你过来。”莫千禾牵住她的手，将顾满溪拉到一个展位面前。 这是一个展示折纸爱好的展位，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纸张，还有各类栩栩如生、造型精巧的折纸。 这展位感兴趣的人要比其他动漫、游戏之类的少很多，不过几张桌子旁还是坐着几个正低头认真折纸的同学。 莫千禾拿起一叠纸递给顾满溪，将她拉到桌子旁：“顾满溪，我们来比赛折蚂蚱。” 顾满溪看着手中的纸，笑了：“你还记得折？” “当然记得，”莫千禾挑衅地看了她一眼：“折得慢的，要答应赢的人任意一个条件，不可以拒绝，你比不比？” 顾满溪来了胜负欲：“比啊。” 呦呵，徒弟还叫板上师傅了！在折东西这方面，她顾满溪就是让莫千禾一只手，都能没有悬念的赢嘛！ 她抓着水瓶兴致勃勃地坐下，莫千禾嫌弃地瞅了一眼：“水都喝完了，还拿着做什么，丢掉。” 顾满溪“啊”了一声，有点舍不得地抱着瓶子，这还是大小姐……第一次在她跑完步以后给她递的第一瓶水呢。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嘛，男主比赛，女主递水，然后感情的火花就这么碰撞——多么有意义的一瓶水啊。 额好吧，虽然她也不是什么男主就是了。 看出来她的小九九，莫千禾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我人都在这里，你还抱着一瓶水干嘛？” “好嘛。”顾满溪莫名有被这句话取悦道，压了压唇角，将水瓶放了下来。 莫千禾抽出一张纸：“开始了。” 她灵巧地裁着纸，要比当年第一次折的时候灵活许多，熟练程度看得出平时肯定练习过很多次，速度确实快了不是一点半点。 顾满溪悄悄瞅着，心想着难怪大小姐这么信心满满要比赛。 不过嘛……哼哼，比她还是要差了一点。 她想了想，心里突然生起一个念头，也抽出一张纸折起来。 两人各自争分夺秒。 不到两分钟，莫千禾就快要完成最后一个步骤，结果顾满溪更快一步：“我折完了。” 莫千禾扬扬眉看过去：“折完了？你的蚂蚱呢？” “嗯——”顾满溪手背在身后：“我没折蚂蚱。” 莫千禾手臂抱到胸前，一副倒要看看你折腾出什么的样子：“那你说你折完了。” “我，”顾满溪轻咳一声，将手中的东西从身后拿出来：“我折了一朵花，嗯——”她递了过来，眼神不看莫千禾，盯着她身子旁那棵树，说得仿佛很随意一样：“送给你。” 眸子中微微闪过惊讶，莫千禾心道怪不得这人折蚂蚱怎么还用红色的纸呢。 她先没接：“这是什么花？” “放心，不是什么康乃馨，”顾满溪好像知道莫千禾这话的意思，脸红了红：“是玫瑰。” 莫千禾唇角微勾，这才接过花：“顾满溪，几年没见，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顾满溪没好意思吱声，她可不敢说这是她之前在肖慕南那家伙身上学过来逗女生开心的套路。 不过，一个法子用在很多人身上，才叫套路；只用在一个人身上，那就叫……真诚嘛。 “花不错，我就收下了，不过呢——”莫千禾愉快地晃晃指间的花：“这场比赛，你可是输了啊。” “啊？”顾满溪不服：“为什么？我明明更快。” “顾副部长，请记住我们的比赛规则，”莫千禾微微一笑：“是折蚂蚱，既然没按规则来，就请认赌服输啊。” 顾满溪：“” 无言以对，明明她折的玫瑰比蚂蚱还要更复杂嘛！ “行，我输了，”确实是自己没遵守比赛规则，顾满溪不认也得认：“那你要让我答应什么条件？” “嗯——”莫千禾若有所思地点点下巴：“还没想好呢，先欠着。” 顾满溪：“……行。” 感觉又给自己挖了个坑跳是怎么回事？ “好了，我晚上还有个宴会要参加，就先不陪顾副部长继续逛了，”莫千禾起身，还不忘拿着那朵花：“不过呢，花很漂亮，我很满意。” “至于顾副部长——”她将自己折的蚂蚱放到顾满溪手中，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顾满溪的脸，在她耳畔气声道：“就乖乖在别墅等我回来吧——” 她的语尾带着暧昧的钩子，立刻就钩得顾满溪杂念纷飞，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等、等什么呢。 顾满溪看看大小姐翩然离开的背影，再托起掌心与小小的蚂蚱大眼瞪小眼。 她伸出手指挑了挑蚂蚱须，无奈道： “你也拿她没办法吧，是不是？” 第63章 她喜欢我吧？ 回忆篇。 顾满溪觉得这几天大小姐的情绪怪怪的。 虽然还是正常交谈、上学、吃饭……表面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她就是十分敏感地感觉到莫千禾心情低落了不少。 她跟莫千禾从小到大六七年的相处，这点直觉肯定错不了。 一开始顾满溪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中考刚刚过去，她简直是以摇摇欲坠的成绩勉强升入的高中部，与莫千禾给她要求的预期成绩实在差了太多。 但是又想想如果是因为自己成绩的原因，大小姐只会耳提面命地揪着她耳朵训，然后再要求她把考卷上所有错题摘出来一道一道亲自给顾满溪讲解。 不至于会是这种低落。 顾满溪又不敢直接问，但她这么多年下来跟大小姐身边好几个佣人也是关系不错的，经过打探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陪伴大小姐长大的那只马尔济斯生病去世了。 听说那只马尔济斯是她母亲送给大小姐的，是大小姐最喜欢的宠物。 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顾满溪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她也懂这种宠物去世的感觉，以前乡下爷爷家那条老黄狗没了的时候，自己哭得可惨了，足足伤心了快一个月，大小姐没有哭，在顾满溪眼里已经是相当坚强了。 她想自己要不要想个办法逗大小姐开心一点。 而且顾满溪现在烦恼的还不止这一件事。 自那天起和小莉探讨完关于“女生与女生之间的喜欢”这个问题后，大大咧咧的小顾同学也开始有了少女心事。 回去后小莉给她传来了好几部电影，顾满溪花费了两个晚上看完，看得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从一开始的一知半解，到最后深度怀疑自己对莫千禾的感情。 她看到一部电影里的女主角的台词：“当我们爱上一个人，就像有一百只蝴蝶在肚中翩翩起飞，然后就会飞着、飞着、飞到心上，心花怒放。” 顾满溪盯着莫千禾坐在落地窗旁安静看着书的侧脸，眸间流转着专注的样子，伸出手指捋发丝的样子，感受到顾满溪的目光偶尔瞪过来的样子，都无一例外的，让人觉得美好又心动。 完了。顾满溪捂着胸口，岂止一百只蝴蝶，她这都快要有一万只了吧。 天啊，她真的，喜欢上了大小姐？！ 她花了一周认识到这个事实，又花了一周消化这个事实，最后再花了一周接受这个事实。 她顾满溪打从娘胎里出来第一次动心，心动对象竟然是优雅、漂亮又从容大方的大小姐，顾满溪表示能够理解自己。 大小姐这么优秀，不管是男的女的喜欢上她都很正常吧？ 彼时的顾满溪脑子里还没有太多太复杂的东西，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既然喜欢她，就要对这个人好，就要向这个人表达自己的心意。 十五六岁的顾满溪，是坦荡又单纯，直接又热烈的顾满溪。 既然喜欢上了，她就要表白。 不过她顾满溪可不想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是确定了自己喜欢大小姐，那大小姐呢？喜不喜欢她？如果她不管不顾一表白结果被拒绝了，那多没面子啊？ 嗯，她得先确认，大小姐对她有没有那个意思。 完全没有情感经验的顾满溪只能上网搜索：【如何确定一个人对自己有没有好感？】 网上跳出来一列列的答案，顾满溪看了看，暗自点头，决定照着一条条都试一试。 第一条：【当一个人对你有好感的话，她或许不会主动，但对你的每一条信息都是一定会回复的，而且一定都会超过十五个字。】 顾满溪立刻掏出手机来看聊天记录。 八月十八号： 小顾：【大小姐！我今天中午想喝可乐行不行？】 钱荷：【不准！你说说你这周喝了几次了？碳酸饮料给我少碰！一点不健康。】 九月八号： 小顾：【嘿嘿，大小姐晚安。】 钱荷：【呵呵，你就是说一百遍晚安都没用，开学没多久就又被罚站，顾满溪，你出息了。】 九月二十一号： 小顾：【大小姐，你理理我嘛。】 钱荷：【你今天中午不是和芯冉聊得挺开心吗？还要我理你做什么？】 十月五号： 小顾：【大小姐，生日快乐～希望你新的一年里越来越漂亮～】 钱荷：【现在都零点过一分了！你还好意思说！不过《猪猪公主与马尔济斯小妹》 第4部 画风进步了，还不错，勉强原谅你了。】 十月七号： 小顾：【大小姐，能不能——】 钱荷：【不能，没得商量，那两套数学卷子必须给我做完。】 顾满溪开心地翻着，不管是哪一天的聊天记录，莫千禾都是每条必回，而且全部超过了十五个字。 第一条，合格！ 第二条：【对喜欢的人都会有占有欲，当对方对你有好感的时候，你和其他人亲近的时候对方不会高兴。】 岂止是不高兴—— 顾满溪想想那天不过是因为莫千禾有事不在学校，她又被莫芯冉缠得没办法才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大小姐足足冷了她整整七天七夜。 往事不堪回首。 不行，第二条她还要命，可不敢瞎试！ 第三条：【当对方对你有好感的时候，一定不会嫌弃吃你吃过的东西，或者喝过的饮料。】 顾满溪回忆了一下，平时和大小姐一起吃饭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关注过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得现试。 找了个在学校吃饭的中午，顾满溪特意没点喝的，吃到一半突然指了指莫千禾面前的苏打水：“大小姐，我想喝水。” “怎么没点喝的？”莫千禾没当回事的递过去：“慢点吃，别噎着，我发现你这人吃饭喜欢吃很快唉，能不能每一口仔细嚼了再咽下去，这样对胃一点都不好” 顾满溪一边喝着水，一边发呆。 大小姐又开始了。 平时惜字如金的莫千禾，对于她却特别能念叨，从她做作业认不认真的学习态度、考试有几道错题、上课开没开小差吃没吃零食，管到晚上几点睡、衣服上有没有褶、碳酸饮料有没有喝多，以及现在吃饭嚼几口的问题。 说真的，连她妈都没管过她这么多事。 不过……如果是大小姐的话，顾满溪觉得自己还挺乐在其中的。 毕竟是喜欢的人嘛。 她又悄悄把喝完一口的水杯递过去，莫千禾还在就她吃饭速度的问题念叨。 “好嘛大小姐～”顾满溪撒娇道：“我下次吃饭一定慢一点。” 莫千禾哼了一声，这才作罢：“说就说，别给我来撒娇这套，不管用啊。” 顾满溪：“女孩子撒娇很正常嘛。” “很正常？”莫千禾抬了抬眼皮：“你对其他人也这样？” 感受到陡然沉下来的气氛，顾满溪迅速摇头：“没有没有，我只在大小姐面前这样！” 莫千禾脸色这才好起来，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那我就勉强承受一下——” 喝了喝了！顾满溪在心里土拨鼠叫，大小姐竟然真的喝了她喝过的水！ 要知道，她可从来没见过莫千禾碰过别人用过的东西，更别说吃的了！ 莫千禾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开始乐呵的顾满溪：“跟你说话呢，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呢？” “没什么，”顾满溪盯着她手里的杯子，嘴角笑意越来越大：“我就是高兴，对，很高兴。” 第三条，过！ 第四条：【当一个人对你有好感的时候，跟你互相对视的时候一定超不过十秒。】 趁着莫千禾在这，顺便把第四条一起试了吧。顾满溪想。 “下午你是数学课吧，给我老实点。” 吃完了莫千禾拿起湿巾擦擦嘴站起身：“在让我听到你数学课溜出去打羽毛球，你就给我试试看……” “大小姐！”顾满溪突然喊道。 莫千禾：“？？？”还没来得及问做什么，她就感觉自己身子被轻轻一扯，然后背抵在了墙上，顾满溪伸出一只胳膊，用壁咚的姿势环住了她。 顾满溪小声道：“大小姐，看着我。” “顾满溪你——”莫千禾刚想问她是不是有病，眼神下一秒就对上了一双明亮又清滢的眸子。 她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圆溜溜的眸子里仿佛全部只剩下自己，有点像午后照耀在身上的阳光，很温暖，好像还在静静叙说着心底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莫千禾的心跳加快了一些。 在第八秒的时候，莫千禾移开了眼神，伸出手抵住顾满溪的肩膀想将她推开：“顾满溪你有毛病是不是？” 可说出口的话早已失去了该有的气势，甚至带着一些撒娇式的软。 大小姐没有坚持到第十秒。顾满溪默默数完秒，心底里的小人早已乐得跳起了踢踏舞，她伸出手指突然作势抚了抚莫千禾的眼角：“没有，就是看到这里好像有根断掉的睫毛。” 还敢动手动脚！ 莫千禾涨红了脸骂：“你给我起开！” 顾满溪被推开，暼见大小姐耳垂那一抹红，欢喜得在心里喊了一声： 第四条，过！ 第64章 你愿意赴约吗？ 几条全对应上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大小姐真的对她有好感！ 顾满溪生怕自己哪里误会错了，又仔仔细细将过程全部复盘了一边，最后确定，嗯，对，没错，大小姐就是对她有好感，她们是双向奔赴嘛。 是的，她顾满溪的直觉可一向是很准的，课堂上每次感觉老师要点自己的名了就从来没预感错过，她就是直觉之神。 顾满溪很有信心，她的感觉一定错不了。 既然互相喜欢，那就一定要表明心意！ 在完全还没有任何情感经验的顾满溪脑子里，事情还是相当简单的因果关系，因为我们互相喜欢，所以我们要在一起。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所以她决定要表白。 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对于表白这种事，小顾同学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原本还豪气十足想着要表达心意，可真要正儿八经开这个口，光一想想顾满溪就瞬间红了脸。 “大小姐，我，我喜欢——啊啊啊好难啊！！” 对着镜子模拟失败，顾满溪抓抓快炸毛的头发，连这样都说不出口，更别说面对莫千禾本人了！ 顾满溪决定去找肖慕南取取经，听说那小子初三的时候就早恋了。 找过去的时候肖慕南正坐在凉亭里扯着一朵玫瑰花的花瓣。 “老肖——”顾满溪还没开口，肖慕南突然道：“溪子，我觉得王倩倩喜欢我。” 顾满溪卡在喉咙里的问话戛然而止。 王倩倩她也认识，是隔壁园丁组组长的女儿，也是肖慕南他们班的班花。 顾满溪艰难问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她都不敢跟我对视唉，”肖慕南叹了口气，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每次经过我座位都要看看我，每次我找她发消息都是秒回——怎么办啊，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另一位女孩的表白……” 顾满溪：“” 你确定她秒回你不是因为她是语文课代表而你总不交语文作业吗！ 顾满溪看了看他，终究是没忍心告诉他，前两天她还看到王倩倩跟她班上数学课代表在学校小树林里接吻。 甚至带得连她都对自己产生了一秒怀疑：大小姐是喜欢她的没错吧？！ 不行！她不能因为肖慕南这烂直觉就怀疑自己！ 大小姐对她肯定是不一样的。对。 肖慕南是靠不住了，她得自己想办法。 可是看到莫千禾因为去世的狗狗最近低落的情绪，顾满溪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左思右想之下，她萌生了一个念头。 周日放假，顾满溪将莫千禾叫了出来。 “做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莫千禾本来想在休息天的时候去做个spa放松一下，结果被顾满溪左磨右请，一路拉来了花田。 这片郁金香花田，这两年莫千禾偶尔会过来同顾满溪一块散散步，但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约在花田里一待就是一下午了。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莫千禾还有些怀念。 小时候的顾满溪比现在更调皮更跳脱，上房能揭瓦，下地玩泥巴，一刻也不消停，至于现在的顾满溪……莫千禾转头看看身高已经快有一米七的女孩，身姿窈窕修长，眉眼长开，已经完全褪去了肉嘟嘟的婴儿肥，清丽又阳光的气质，透出十六岁少女应有的满满朝气。 现在……倒是乖很多了。 莫千禾眼角微弯，这段时间因为陪伴自己多年的宠物狗逝去的低落情绪，好像只要一见到顾满溪，就会缓解许多。 “大小姐，”顾满溪有点紧张，清了清嗓子：“我叫你一起来这里，是因为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汪汪汪！！”突然一声细小的狗叫声打断了顾满溪的话。 莫千禾转了转头：“哪里的狗叫声？” 顾满溪：“”不是你就不能忍一会儿嘛明明都已经把小零食给你吃了那么多了就不能打个商量她还准备了一肚子的开场白呢？！ 顺着狗叫声的方向，莫千禾直接走过去拨开了花田，看到一个纸箱子里面趴着一只小狗崽。 “啊！”莫千禾惊讶道：“这里怎么有一只——马尔济斯？” 还是马尔济斯幼犬，瞧着也就几个月大的样子，懵懵懂懂地趴在那里可爱极了。 大小姐顿时“母爱泛滥”：“好可爱！” 这小狗聪明劲儿相当得很，看见莫千禾过来就一个劲儿地往纸箱上趴着要出来，呜呜呜叫唤着就吐出舌头朝她讨好地卖着萌。 一旁看着的顾满溪：“” 什么“势利眼”啊这是，刚刚怎么不见对她这么热情，果然知道谁才是它下半辈子真正的大腿吗！！ 顾满溪走过去将小狗抱出来，揉了揉狗脑袋，又朝莫千禾递过去：“大小姐，这就是我要给你的惊喜。” 她顿了顿：“希望，希望它能陪着你，你能快乐一点，不要难过了。” 其实原本顾满溪还准备了一草稿纸的话，什么“原来的狗狗只是去了天上变成了星星啊”、什么“生命每一场相遇无论长短都是有意义的”、什么“它并不是消失不见它只是化成风化成雨变成了另一种模样陪着你”啦，但话到嘴边，终究只憋出了一句：“大小姐，你要快乐一点。” 这只小狗是她掏出了手里所有存的零花钱，走遍了寻城大大小小的宠物店，最后在一家小店子里一眼看中的。 那时她进门就与它对视上，看着这只马尔济斯黑亮亮的眼珠子，顾满溪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大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莫千禾确实喜欢。 她抱过小狗，揉了揉它的脑袋：“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取名字呢，”顾满溪想了想：“大小姐，它的主人是你，要不你给它取一个？” “你刚刚说，把它送给我是想让我快乐一点，”莫千禾跟手里的小狗对视，小狗正热情地伸着舌头舔她的手背：“那就叫它乐乐吧。” “乐乐，好听！”顾满溪戳了戳小狗的尾巴：“乐乐，你有名字啦！以后要好好陪着大小姐！” 看着顾满溪乐呵呵逗狗的模样，莫千禾眼波漾了漾，嘴角上扬。 她那只养了很久的狗去世了，自己固然有些难过，但自己这段时间情绪不高的更大部分原因，其实还是因为母亲在某些方面给了她很大压力的缘故。 虽然顾满溪误会了她是因为狗狗在伤心，但好像这个误会也没什么不好。 这人笨拙的、想尽办法想逗她开心起来的样子，还真有点可爱呢。 乐乐。莫千禾低头看看手中的小狗，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 被这样一个人选中买到，你很幸运呢。 跟顾满溪分开后，莫千禾抱着乐乐回自己房间，正准备叫来宠物师重新给它洗一个香香白白的澡，手指碰到的硬硬触感让她朝狗脖子那看了过去。 乐乐脖子上挂着一个东西，本来还以为是小狗的铭牌，仔细一瞧才发现不是。 好像是一个……小型录音笔？ 莫千禾愣了愣，取下了录音笔，顾满溪想做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 她点开录音笔，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很快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大小姐……有一个问题，我不太好意思当面问……现在想让小狗替我问一问……那就是——美丽的莫千禾小姐，这周日下午五点二十分在罗曼公园，能和我来一场，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约会吗？” 莫千禾眼睫轻颤。 —— 顾满溪在罗曼公园门口，忐忑地等着。 老实说，她对于大小姐能不能来赴自己的约，并不能完全确定。 因为她约会的时间地点——日期是情人节，时间是五点二十分，地点在罗曼公园，顾名思义，罗曼公园一向是寻城的情侣们选择来一场罗曼蒂克约会的最热门地点。 在情人节，到情侣最爱去的地点约会……顾满溪觉得自己这个暗示已经很直白了。 她给了莫千禾选择的权利，她还在录音里说，如果莫千禾愿意，就直接赴约，如果不愿意，直接不回复也没关系，自己能懂。 要是大小姐没赴约，那就证明自己的直觉是错的，顾满溪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会彻底压下自己萌动的心，以后只做好朋友；如果大小姐今天来了—— 顾满溪心扑通扑通跳，有些激动。 要是来了，那她就能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看着手表，离约好的五点二十分只剩下一分钟了。 莫千禾还是不见人影。 她……是不愿意来吗？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接近，顾满溪的心有些下沉，本来有些雀跃的情绪也渐渐down下去。 她一时之间胡思乱想很多。 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冲动了？其实大小姐对自己根本没有那个感觉，她就只是跟肖慕南那家伙一样，只是自我感觉良好？ 大小姐向来很守时，如果她决定要来，那么就一定不会迟到，在五点二十分之内肯定会到达，如果超过了五点二十分还没有出现…… 那顾满溪觉得自己可以考虑收拾收拾回家睡觉了。 第65章 真正的爱情 还剩十秒。 顾满溪在心里倒数着，情绪彻底低下去，其实已经没有抱着什么希望了。 十、九、八——得，感觉真的可以打道回府了。 六、五、四——顾满溪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网上看点东西就真当圣旨了？万一人家大小姐真的对你没那个意思呢？ 三、二、一…… “顾满溪。” 泉水一般清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一阵香风袭来，顾满溪的眼睛突然被一道柔软覆盖。 有人蒙住了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嗅着熟悉的香味，顾满溪感觉心里像是有烟花在绽放，点点喜悦迅速放大、涌出，快要把她整个心房淹没。 她真的突然很想不管不顾地转过身去把身后的人抱在怀里，终究还是忍下了这个冲动，只笑着道：“我猜——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最聪明的人吧？” “哼，”身后的人放下她的手：“你就会说好听话。” 顾满溪转身，看着面前的女孩。 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了的，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画上了精致的妆容，清新又典雅，让人眼前一亮。 顾满溪心里又欢呼了一声，网上还有一条是怎么说的来着？如果一个人对你有好感，那么对方和你约见的时候一定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为此顾满溪也穿上了自己最好看的一条JK小裙子，她自己不太会化妆，还特意请隔壁法餐组长吴姐的女儿给自己化了妆。 两个气质各有千秋但同样漂亮的女孩子站在一起，甚至都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顾满溪，”莫千禾看着她，目光微漾：“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顾满溪嘴唇动了动：“我知道。” 她感觉自己说这话时语气都在打飘，明明跟莫千禾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但此时此刻的心情还是头一回，实在有点太过紧张。 “好。”莫千禾像是确认了什么事一般点点头，轻声道：“那还不开始你安排的约会？” “咳，”顾满溪清了清嗓子：“首先呢，让我们先去吃饭——” 为了这场约会，她在网上搜索了无数攻略：第一次约会应该做什么？与喜欢的人过情人节有什么流程？女生和女生约会应该做什么？ 顾满溪信心满满，她一定要给大小姐一个完美的约会。 约会吃什么？攻略上说，当然是吃烛光晚餐。 其实顾满溪相比起来更爱吃路边的大排档，但既然是和大小姐的约会，她肯定要以大小姐的喜好为先，重油重辣的大排档直接被顾满溪排除了在外。 她选来选去，太贵的餐厅动辄几千上万，她想去也去不起，还是在她自己平时兼职存出来的小金库能承受的范围内选了一家西餐厅。 遗憾的是普通的餐厅很少有烛光晚餐的服务，不过这点小问题，难不倒顾满溪。 顾满溪主动上前替莫千禾拉开椅子：“大小姐，请坐。” 莫千禾笑看她一眼：“你不是说这种替人拉开椅子的行为很智障很没有必要吗？今天怎么自己也做了。” 顾满溪：“” 她不过就是年少无知的时候随口瞎咧咧了一句，大小姐怎么每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 她清咳了一下：“为了大小姐，就是当智障我也愿意！” “就爱贫嘴。”莫千禾轻哼一声，还是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坐下：“今天你别叫我大小姐。” 听着这个称呼，简直时时刻刻不在提醒自己的身份，今天莫千禾不想做什么大小姐，只想当一个简简单单的莫千禾。 顾满溪：“那我叫你什么？” 莫千禾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自己想。” 这种事还需要自己来教她？ 如果要她自己想，那她很想叫眼前人一句“女朋友”。顾满溪心里嘀咕着，终究还是没胆子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快速喊了一声：“千千禾？” 明明是很简单的两个字，可顾满溪说出口的时候嘴皮子跟打了结一样还结巴上了。 莫千禾有点想笑，轻轻嗯了一声。 夭寿啊！顾满溪在心里喊，连叫个名字她脸蛋都能红成猴屁股，等下那一堆表白她到底该怎么说出口啊！ “千禾，咳，你等一等，”顾满溪拿过背上背着的小包掏着什么东西：“我还有准备。” 然后莫千禾就眼睁睁看着顾满溪从包里掏出两根大红喜烛。 莫千禾：“” 她艰难地问：“这是什么？” “烛光晚餐啊，”顾满溪将红烛插在桌上，拿出打火机点上，又有些不好意思：“这家餐厅没有这项服务，我就自己准备了，哈哈。” 她在网上看了示例照片，搞不懂其他人为什么要用那种白蜡烛，放乡下那就是给死人用的，多不吉利啊，顾满溪给换成了红蜡烛，红色多好，喜庆，大小姐看了肯定更高兴啊！ 莫千禾手指死命捏了捏桌布，才抑制住抄起蜡烛往姓顾的脑袋上抽的冲动。 冷静，她对自己道，冷静，你眼前的人是顾满溪，是干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的顾满溪。 于是精致的白桌布上傻乎乎地杵着两根超大号大红喜烛，莫千禾瞅见服务生上菜时那明显忍着笑意的眼神，真的生怕下一秒顾满溪就从包里掏出一支唢呐吹上了。 她深刻地怀疑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也成了同样的智障。 “大小姐，我给你切牛排。”顾满溪倒是感觉十分良好，自告奋勇地拿过莫千禾的盘子给她细致地切起肉来。 莫千禾强迫自己忽视那两根红蜡烛，把转移力放到顾满溪身上。 很少见顾满溪这样精精致致的打扮，经常扎着的高马尾放下来，长发微卷了卷垂在肩膀上，竟然多了一分成熟的韵味，好似将熟又未熟的青桃，散发着属于这个年纪女孩子的专属魅力。 顾满溪，真的很漂亮呢。 莫千禾眼神沉了沉。 她一直都知道顾满溪长得好看，不然也不会第一眼就看她那么顺眼，但在此时此刻莫千禾竟然突然萌生出了一种占有欲，一种想把她藏起来不想让其他人窥视这么漂亮的顾满溪的占有欲。 “大小姐，切好了。” 单纯的小顾同学可不知道某个人已经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将自己欣赏了一个遍，献宝似的将牛排递回去：“吃吧吃吧。” 莫千禾叉起一块放进嘴里。 说实话，本来这种平价西餐厅的牛排，对于莫千禾这张只吃神户、奎宁等顶级食材的嘴来说，实在是又老又难嚼，但或许是心境使然，莫千禾居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她看着兴致勃勃叉肉吃的顾满溪，没有告诉她，其实她前几天也和季以川吃了饭。 莫千禾不想去，但母亲的要求，她不得不去。 季以川定的餐厅，是昂贵的专属游轮，吃的食物是专请顶级大厨上船来制作，每一个流程都是精心安排、用钱才能堆积出来，放在其他女孩子身上，可能觉得已经足够浪漫，足够诚心，但莫千禾就是觉得，如坐针毡。 而此刻，滑稽的大红喜烛、平价的食物、餐厅窗外噪杂的人流……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面前这个女孩子变得可爱起来。 这场约，她本不该赴，可她还是来了。 吃过了饭，顾满溪又带着莫千禾去看电影。 网上的约会流程都是这样的，吃完饭再看一场电影，然后趁着电影院昏暗的环境，两个人慢慢地—— 顾满溪脸热了热，迅速打散自己的想法。 不行，还没到那一步，别把人家大小姐给吓到了。 这是一部国外经典爱情电影，顾满溪不懂电影，她就选了一个评分最高的，她也没那么多钱豪气的包场，但是她抢到了影院最中间最好的两个位置。 她想尽自己的能力给莫千禾最好的约会体验。 电影画面很唯美，主人公都很漂亮，但对于顾满溪来说却有些不知所云，她对除了跟莫千禾相关以外的所有情感故事都不感兴趣，满心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莫千禾的身上。 她一直瞟着莫千禾放在椅子上的手，想着应该趁一个什么样的时机，自然又不突兀的握上去。 这也是攻略里试探对方的小细节之一。 莫千禾却看得很认真。 她没想到顾满溪会选择这样一部电影，一部经典的重映电影，《傲慢与偏见》。 电影里达西和伊丽莎白一步一步打破门第与阶级、傲慢与偏见，试探、相知、相爱。 爱情与社会阶级之间的碰撞，让莫千禾很容易幻视到了……自己身上。 只考虑金钱的婚姻是荒谬的，不考虑金钱的婚约是愚蠢。 很清醒，又很现实的一句话。 爱情与面包，好像从来都是一个选择题。 在莫千禾陷入沉思的时候，顾满溪的手还在那徘徊，怎么着就是没胆子伸过去牵住她。 看看人家主人公们脑袋靠在一起都快吻上了！ 眼看电影即将结束，片尾曲都要响起来了，顾满溪准备心一横直接将手握过去时，莫千禾突然轻声说了一句：“顾满溪，真正的爱情，其实是配得感。” 顾满溪手一顿，没听明白：“什么？” 莫千禾叹了口气：“不是门当户对，而是势均力敌，你知道吗？” 顾满溪：“什么？” “没什么，”莫千禾摇摇头，伸手牵住了顾满溪一直没敢牵上来的手，笑了笑：“电影结束了，我们走吧。” 第66章 顾满溪，通关！ 电影结束，顾满溪一路还想着刚刚莫千禾那句“真正的爱情，是配得感”的话，不过想了一会还是没想太明白大小姐想表达的意思，便不想了。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罗曼公园附近有一条江，叫恋恋江，网上说，每年情人节九点整的时候，恋恋江对面会放起最绚烂最盛大的烟花，而在这个时间一起看烟花的情侣，会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虽然……自己和大小姐完全称不上是情侣，但顾满溪还是私心着，想和她一起看烟花。 长长久久的寓意太美好，也太吸引她。 两人一直走到恋恋江畔，夜里的城市灯火通明，映照得江面上也波光粼粼，因着是情人节，江旁边一路上还应景的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又浪漫又漂亮。 这天时地利的，简直就是个表达心意的大好时机。 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顾满溪手心里都快沁出了汗。 她悄悄看看时间，离九点还有十分钟。 走到江边一个角落，顾满溪停下来道：“大小……千禾，我们在这儿吹吹风吧。” 莫千禾从善如流地勾勾嘴角：“好啊。” 顾满溪都查好了，这片地方是等会看烟花的最好观赏角度，她还提前约好了一个卖花的小贩，让他快九点的时候准时出现在这，那时自己将在烟花在天空燃起的时候，向眼前的女孩子送出一束漂亮的玫瑰花…… 简直完美！ “顾满溪，”莫千禾看着江景，江面上还有情侣划着小船在慢慢悠悠约会。她突然冷不防问道：“你这是在网上做了多久攻略？” “啊，也没多久，三天吧——”顾满溪下意识答了，又猛然反应过来，赶紧摇头：“不不不，我才没有，我自己也是想了的嗯，不全是网上——” 她生怕莫千禾觉得自己全照搬网上的觉得敷衍，那可前功尽弃了！ “好嘛，”莫千禾抬手笑着捏捏她的脸：“网上看的就网上看的嘛，只要花了心思，怎样都是好的。” 如果是其他人，对于这样的约会套路，莫千禾只会评价一句毫无新意，但换成顾满溪，莫千禾又觉得，嗯，果然没有经验、青涩、却赤忱的孩子，才是最可爱的。 莫大小姐就是如此双标。 顾满溪看看时间，还剩两分钟。 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她在脑子里不断演习着等会要表白的话，顾满溪觉得这将会是自己会永远铭记的一刻。 正紧张着，手机震动了一下，顾满溪拿出来一看，是本来约好的卖花贩子发过来的消息：【顾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我出了点小车祸，花车全翻了，鲜花怕是送不到了，等下我会把花钱重新退给您……】 顾满溪：“” 她恨不得从手机屏幕里把小贩揪出来揺：不是吧！关键时刻你给我掉链子！！！ “怎么了？”莫千禾看看她的脸色。 “没什么。”顾满溪勉强笑了笑，安慰着自己，没事，哪怕没有玫瑰，等会还有烟花呢，烟花就足够漂亮了，也能弥补一下…… 还剩一分钟。 突然一点凉意掉在了顾满溪额头上。 不不是吧？ 顾满溪一种不好的预感，抬手摸摸脑门，是湿的，豆大的雨滴一滴一滴快速落了下来。 顾满溪：“”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江上本来悠闲划着船的小情侣惊叫着躲雨都不知道往哪里躲，那男生瞧着一脸挫败的样子，估计也是因为突然而至的大雨毁掉了约会正心情不好，顾满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可能比这个男生还灰败。 搞砸了，全搞砸了。 天气预报没说下雨啊？为什么会突然下雨？这是连老天都在阻止她吗？ 顾满溪沮丧着，迅速脱掉外套想挡在莫千禾头上：“大小姐，我们离开这去躲雨吧。” “等等，”莫千禾拉住她：“还有五秒钟。” “——什么？”顾满溪正疑惑着她这句话，突然远处“砰”的一声，巨大的烟花一圈一圈升起，在夜空中盛放，五颜六色绚烂的火光，哪怕是下着雨也遮不住此时此刻的漂亮与震撼。 “情人节晚上九点整的烟花，哪怕是下雨也会准时升起的。” 莫千禾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一扯顾满溪的衣领，将她拉近自己，芬芳的气息喷洒在顾满溪的脸上：“磨磨蹭蹭，连个手都不敢牵，我今晚都等了多久了？” 话音一落，她便覆上了自己的唇。 顾满溪瞪大眼睛，看在近在咫尺的女孩闭着眼睛，睫羽轻颤。 她发丝已经湿透了，但唇上温热又柔软。 烟花在天边炸响，同时也在顾满溪的心里炸响。 顾满溪，通关！ —— 最近可以用中了彩票来形容顾满溪的状态。 自情人节那一吻之后，顾满溪觉得自己和莫千禾便心照不宣地进入了某种更深入的关系。 她们会在午后散步在学校的后山，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覆上怦然心动的一吻，会坐在草地上互相依偎着静静坐上一中午；会在阅览室，莫千禾坐在窗边翻着英文典籍认真阅读，而顾满溪会坐在旁边撑着下巴认真看着她的侧脸；也会在庄园宴会的时候，两人的视线穿过杯盏交错的人群，心领神会地交换冒着粉色泡泡的一眼。 自习课上，小莉受不了地放下笔：“满溪，你到底在傻笑什么啊？” “没什么，咳，没什么。”顾满溪收敛笑意，她刚刚只是突然想起了昨天软磨硬泡着莫千禾去酒吧玩，然后两个人因为年龄没达到十八岁被老板轰出来的事情。 “顾满溪！”那时候莫千禾差点气得揪她耳朵：“都怪你，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轰！” 生起气来的大小姐脸蛋红红的，真可爱。 顾满溪实在没忍住，倾身过去轻轻啄了一口她的唇。 “顾满溪！不许亲我！”莫千禾想锤她，这就在街边酒吧大门口呢，就敢这么大胆！ “你太可爱了，”顾满溪眼睛亮亮的：“我没忍住嘛。” “哼，反正我是不会再和你来酒吧了！”莫千禾气鼓鼓撂一下句话，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还不跟过来！不是说要和我去游乐园坐摩天轮嘛！” “来了来了！”顾满溪忍着笑跟上。 想着昨晚的事情，顾满溪的笑容就止不住，小莉受不了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疑惑着自己这位同桌最近怕不是真中彩票了？ 顾满溪拍了拍她道：“小莉，我真得谢谢你。” 小莉：“？？？” 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之前失恋后随便几句话就让自己这位同桌陷入了人生第一春。 顾满溪悄悄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着莫千禾发过来的消息：【等我回来后，要检查你的试卷，要是再像上次一样错一半你试试看。】 哀叹一声，顾满溪回了一句：【遵命。】 大小姐最近去了她外祖家，要待上好几天，顾满溪想她得紧，两人之间消息就没断过，但她发现自从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后，大小姐就对自己的学习更加严格了。 甚至周末都在她的要求之下报了好几个辅导班。 顾满溪虽然挺喜欢大小姐这么关心她，但对于一个本就不爱学习的人来说这强度着实有点痛苦了，她小声抱怨了几句，被莫千禾听到后，她问顾满溪： “顾满溪，你以后想做什么？” 乍然有人问她这么一个问题，顾满溪懵了懵：“我？我应该是……” 她想了半天：“我以后想开个包子铺吧。” 自己老妈是做点心的高手，她最大的梦想是开一家规模不错的包子铺，那自己的梦想，就是继承这间包子铺，并发扬光大！ 听了这个回答，莫千禾用一种顾满溪没太看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顾满溪，我以后，想成为莫家最优秀的继承人。” 这是莫千禾第一次与顾满溪探讨她自己未来的目标，顾满溪听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哦——那很棒啊，大小姐你这么优秀，成为继承人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论身份，她是长房嫡出的大小姐；论宠爱程度，听说她在莫家老爷子那里也是无人能比的掌上明珠；论优秀程度，那也是门门功课都是第一，顾满溪想不出她不能当继承人的理由。 看顾满溪的表情，莫千禾就知道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叹了口气：“就不说以后的事，就说考大学吧，你想考哪个大学？” “大学？”顾满溪觉得自己才高一，哪里有这么多概念：“考上哪个去哪个咯。” 莫千禾盯着她：“我希望你去青松。” 顾满溪知道青松，也知道这所大学的难考程度，简直比985、211的公办重本都要高，她连语气都弱了下来：“青松，我怎么可能考得上？” “我以后大概是要去青松的，”莫千禾问她：“顾满溪，你不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顾满溪：“我我当然想啊。” “那就对了，”莫千禾抚了抚她的脸：“顾满溪，我希望你也考上青松大学商学院，和我一起，我们一起成为最优秀的人，好吗？” 与莫千禾灼灼的眸子对视，顾满溪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莫千禾很满意地倾身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真乖。” 然而顾满溪心里却有点茫然。 她，真的想考什么青松大学商学院吗？考上做什么？开包子铺？那顾满溪觉得，她还不如去新东方呢。 第67章 不要再和大小姐来往了 下午放学回家，老妈还在餐饮部加班，顾满溪换了鞋进家门，看见顾立明坐在餐桌旁边，叫了一声：“老顾啊，你怎么在家啊。” 作为大小姐的私人司机，跟着大小姐的行程出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说起来顾满溪都有点羡慕顾立明这个工作了，莫千禾只要出门要用车，老顾就能跟着一块，虽然也有其他司机轮班，但是大小姐最喜欢坐的还是老顾开的车。 她喊了顾立明，顾立明却没答声，气氛有点奇怪。 顾满溪走近：“老顾？” 顾立明坐在那，指间难得夹着一根烟，一副神情沉重的样子。 “你怎么还在室内抽烟啊！老妈看见得骂死，”顾满溪放下书包：“怎么了啊老顾你，这一副掉了钱的样子。” “大小姐司机的工作，我在管家那辞了，”顾立明突然道：“从明天起，我还是去货运部开货车。” “啊？”顾满溪非常不解：“为什么啊？大小姐司机工作多好啊？不比你辛辛苦苦开货车好多了？工资还比你开货车高呢！” 而且大小姐还不像其他的少爷小姐，眼睛放天上，就没把佣人司机们放在眼里过，大小姐对佣人从来就平易近人，尤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对老顾还格外尊重，顾满溪想不出庄园里还有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好什么好！”顾立明把烟头狠狠熄了，突然激动道：“好到都快把自己女儿给毁进去了是不是！” “老顾，”顾满溪没明白：“你说什么呢？” “我昨天晚上，”顾立明缓缓道：“在何家大排档喝酒，何家大排档，永春路52号。” “你在哪喝酒关我什么事——”顾满溪语气慢慢弱下，心里一咯噔，永春路？ “路易酒吧，也在永春路吧？”顾立明笑了一声：“可太巧了不是，就在何家大排档对面呢，知道我昨天晚上看到什么吗？” 昨天顾立明与几个同事约出来吃烧烤喝酒，本来出了店门想在外面抽根烟，却远远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也看到了让他备受冲击、也无法接受的一幕。 看到了什么？ 顾满溪不太敢想下去，她昨晚在酒吧门口…… 吻了莫千禾。 她知道顾立明不太可能单纯因为自己去酒吧的事情生气，因为老顾对这些事情比老妈宽容很多，能让老顾气到工作都辞了的程度，只能是—— “你和大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顾立明艰难地来了一句。 顾满溪沉默。她知道老顾看到了。 两人全部陷入了安静，像是在进行着某种倔强的对峙。 “满溪，”顾立明长长叹息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你长大了，也会有喜欢人的心思了，爸爸很高兴，就算——”他顿了一下：“就算你喜欢女孩子，爸爸，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顾满溪没吭声，她知道老顾还有下文。 “但大小姐……”顾立明语气坚决：“绝对不行。” “为什么？”顾满溪不解：“大小姐也是女孩子，你不是能接受吗！” “这根本不是性别的问题！！”顾立明拍桌子：“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你知道莫家是什么概念吗？你这简直就是在瞎胡闹！” 顾满溪不服：“不管她什么身份，我们互相喜欢！” “互相喜欢？”顾立明笑了：“我的好女儿，你还太小了，根本不懂，他们有钱人家，哪有什么比利益更重要的真情？大小姐，确实比起其他人性格更好，但你别忘了，她依然是个莫家人！她们这样的人，找几个玩物解解闷逗逗乐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顾立明这话一出来，让顾满溪脸都白了。 看着顾满溪的脸色，顾立明放柔了语气，扶着她的肩道：“傻孩子，爸爸的话虽然说的难听了点，也是想让你清醒，爸爸不想让你以后受伤，而且就算大小姐可以不管，夫人呢？老爷子呢？莫家这样的人家，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 “爸爸换了工作，不会再接触大小姐，”顾立明摸摸顾满溪的脑袋：“你以后，也离大小姐远一点吧，听话。” 顾满溪怔怔地回房。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昨晚在街上心血来潮的一吻，就让老顾逮了个正着。 夭寿啊，这东窗事发也太快了吧！ 早知道……早知道就忍住不亲那一下了。 顾满溪现在满心的是被父亲发现的慌乱与懵逼，以及对昨晚自己不管不顾行为的后悔。 至于顾立明口口声声让她远离大小姐的话…… 她第一个心动、第一个接吻、第一个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说远离就能远离啊？ 她顾满溪又不是机器人。 但是顾立明的感受，她也不能不考虑。 没过几天，莫千禾就开始奇怪：“顾满溪，顾叔为什么突然辞职了？” “哦，也没啥，”顾满溪故作轻松道：“我爸那人啊，糙，他说自己开不惯豪车，还是开货车自在，也不用天天穿西装打领带的，这不，还是回去开货车了？” 莫千禾狐疑地瞅着：“是吗？” 顾叔都当了自己这么多年司机了，开得好好的，突然又不习惯了？ 顾满溪迅速点头：“是啊是啊。” “好吧，”莫千禾没多想，又问她：“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啊，我好几次找你，你要不就不在，要不就来得特别晚——” 她抱着胳膊轻哼：“什么意思啊？这才多久，这就腻了，烦了？顾满溪，你是不是看上其他人了？” 她可知道，自己那位三妹妹，可还有事没事打着顾满溪的主意呢！ 天地良心，还腻了烦了，她还怕大小姐对自己腻了烦了呢！ 顾满溪这些日子，既不想听顾立明的远离莫千禾，但是又不能让老顾发觉自己还在跟大小姐来往，费劲儿做起了“暗渡陈仓”的地下工作，每次盯着顾立明出门运货跑车了，她才能有机会溜过去找大小姐。 每次她都要庆幸一把，幸好大小姐身边的佣人都嘴严，这么久了都没传到老顾耳朵里。 也就是在学校里的时候，她不用这么辛苦。 顾满溪道：“我怎么可能腻？大小姐你一天比一天更漂亮，每天都让我眼前一亮，就是再过一百年都不可能腻嘛。” “就你会说好听话，”莫千禾压下嘴角，指间用了点力捏住顾满溪的脸：“我看，你这张脸，也不遑多让啊，让我猜猜我们顾班花，今天又收到了多少封情书？” “什么班花，”顾满溪被捏得说话含糊不清：“大少姐，泥皱会埋汰窝（大小姐，你就会埋汰我）。” “哦，对，我说错了，不是班花，是校花吧。”莫千禾哼了一声：“听说你可不止在班上，在整个学校都有不少追求者呢。” 顾满溪性格开朗随和，加上即将度过青春期的女孩子慢慢长开了，这张招摇的漂亮脸蛋越发显出存在感，已经在学校收到了不少男生，甚至是女生的情书。 “有你在，谁还能当校花嘛，”顾满溪说到这，心里有点突然酸溜溜的：“你才是真正的受欢迎。” 这是互相吃醋上了。 莫千禾看看她：“我可没收到多少情书。” 这是实话。这也并不是因为莫千禾不够优秀、不够漂亮，而正是因为她光芒太盛，光是莫家大小姐这一身份，就足够多少人望而却步，半点都不敢生出念想。 顾满溪想到了之前：“可是你有一起吃饭的人。” 她说的是季以川。 以前她们之间没挑明，顾满溪是没资格也没身份问，但现在两人都是这种关系了，顾满溪觉得自己也可以将一直梗在心里的那一点稍微摆出来了。 要让莫千禾知道，自己并不是不介意，也并不是不会吃醋。 莫千禾沉默了一下。 之前在母亲的多次要求下，自己确实和季以川接触过一段时间，但是这种并非自己本意的交流，让莫千禾很难受，浑身不自在的难受。 每次和季以川相处，对方确实风度翩翩、礼仪到位，也见多识广，从来不会冷场，但莫千禾就是无比想念和顾满溪在一起的自在、舒服。 她捏了捏顾满溪的耳朵，软了声音：“我不会和他吃饭了，你放心。” 难得见大小姐这么哄她，顾满溪心里舒服了，翘起嘴角：“好嘛，我相信你的。” 乐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在顾满溪脚旁边转圈圈，顾满溪抱起它揉了揉脑袋：“大小姐，我们一起给它洗个澡吧。” 莫千禾：“我没试过。”之前这种活都是专门的宠物师干，莫千禾确实不知道从何下手。 “没事，我们一起。”顾满溪抓起狗爪子亲了亲乐乐：“当妈的怎么能不给自己宝宝洗澡呢，是不是？” “妈？”莫千禾笑了：“我是妈，那你是什么？” 顾满溪想了想：“那我就是……后妈？” “后妈——”莫千禾被她这称呼逗乐了：“哦，那我倒是想问问，妈和后妈，不是情敌关系吗？” “当然不是了，明明是——”顾满溪突然凑近，猛地倾身啄了一口莫千禾的唇：“情侣关系嘛。” 莫千禾！！ “顾满溪！！！” “哈哈哈哈哈哈——” “亲过狗的嘴你来亲我！” “自己亲娃儿，怎么能嫌弃嘛！” “你给我起开——” 第68章 大小姐……你理理我 顾满溪觉得，自己送给莫千禾乐乐是最正确的决定。 比如她们可以一起给乐乐洗澡自然而然促进感情，又或者可以用带着乐乐去散步为由一起牵牵手聊聊天，还能在……两人吵架莫千禾生气的时候，缓和气氛。 顾满溪与莫千禾在某次月考小测之后迎来了第一次正式的吵架。 本来就没多上心学习，在陷入恋爱把一门心思全放在莫千禾身上之后，小顾同学的成绩成功迎来了大退步，班级倒三，创下历史新低。 莫千禾看着顾满溪的成绩单，那一脸冷意，空气都快结出了冰碴子。 顾满溪有些心虚地低头。 其实这段时间大小姐看自己学习看得挺紧的，什么作业什么试卷都是三令五申要求自己及时写完，还会把一道道错题挑出来给自己讲解一遍。 但是学习这种东西，别人都只是助力，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上心，顾满溪自己没当回事，莫千禾就算是天天把她绑在身边学习都没有用。 莫千禾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顾满溪，你到底有没有用过功？” “也是……也是学了的，”顾满溪声音越说越小：“就是学不进嘛，脑子不行。” “不要找借口，你脑子聪明得很，”莫千禾盯着她：“你就是完全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上课应该没少开小差吧？我给你说过的话全部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 这样凌厉的质问让顾满溪轻轻皱了皱眉。 “等下我再给你一套卷子，尤其是你的理科！怎么能做到及格都难！”莫千禾缓了缓道：“你这套卷子要是做不到八十分以上，以后你就别来找我了。” 因为要在顾立明眼皮子底下找莫千禾，这段时间顾满溪压力本就大得很，她被这冷冰冰的一句话点燃了什么引火线，直接炸了：“你到底这么管着我的成绩做什么？天天就是学习学习学习，我妈都不管我学习！你倒是没完没了！” 顾父顾母对顾满溪的最大愿望就是开心健康的活着，顾立明只要顾满溪人品没问题，顾母稍微严格一点，也顶多就是希望她能考上一所大学就行了，这种的家庭氛围，注定了顾满溪身上懒散又乐天派的性格。 顾满溪有时候都搞不懂，她们两个在一起到底是谈恋爱的，还是搞学习的啊？！ 还是第一次听到顾满溪这样跟她说话，莫千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顾满溪！” 话说出口顾满溪就马上意识到说重了，有些后悔：“大小姐，我——” “你就只想着眼前，完全没考虑过以后吗？”莫千禾语气寒得发冷：“顾满溪，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答应我的一起考进青松，我却看不到你有半点要兑现承诺的样子。” 顾满溪急急道：“对不起大小姐，是我冲动了，我不是故意——” “你现在别跟我说话。”莫千禾失望地看了顾满溪一眼。 于是，两人开始陷入了莫千禾单方面的冷战。 顾满溪一筹莫展，她发现大小姐这次是真生气了，以前用过的哄人手段全不顶用了，虽然允许自己靠近，但一直对她爱理不理的样子，已经快要半个月了。 虽然她很想学电视剧里霸道总裁不管不顾直接吻上去的方式，但是她也只敢想象，要是真这么做了，只怕这辈子都别想莫千禾理自己了。 “大小姐，我真的错了，那天是我态度不好，我猪油蒙了心才瞎说八道……” 莫千禾抬了抬眼皮，表情平淡地看着书，没有任何回应。 “大小姐，你理理我嘛，我们都多久没出去散步啦，今天要不要出去走走……” 莫千禾转过身子，自顾自地端着一杯咖啡坐在窗前看向外面的花田。 “大小姐，我发誓我已经在努力做卷子了，我迟早会拿八十分的——” 这下莫千禾终于轻飘飘看了她一眼，顾满溪以为有戏，立刻坐直身子讨好地笑笑，结果人家就看了这么一眼就再也没给过她眼神。 顾满溪：“” 她简直恨不得穿越回去打烂自己那天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而且顾满溪本就因为莫千禾不理她着急，结果更烦的还有顾立明。 周日一大早，顾母就起了。 “你们两个把粥喝了，就那么点全喝干净别留了，”顾母取下围裙：“我今天餐饮部加班，可能要很晚才回。” 她又对顾立明道：“昨天休假我去山上拜了拜，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你等会出车带上，我最近这心里总不得劲。” 顾立明摆摆手：“不得劲什么？我都开了多少年车了，把心放肚子里。” “老马失蹄知不知道，”顾母瞪了他一眼：“我看那新闻啊，出事的不都是些老司机！得意忘形！” 等顾母出了门，顾立明放下筷子，脸色沉下来：“顾满溪，你昨天又去找大小姐了是不是？” 顾满溪一口粥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在心里哀嚎，她都这么小心注意了，还特意专选老顾出门的时候才过去找莫千禾，怎么还是传到了他耳朵里！ “我只是去学习探讨，问问题的，”她扯了个借口：“大小姐成绩那么好，是我学习的好榜样。” 而且也确实……她跟莫千禾待在一块的时候，一半的时间都在“被迫”学习。 学习学习，又是学习。顾满溪烦躁地想，就是因为学习的事情才闹了这么大矛盾，她这辈子怕是栽学习身上了。 “那也用不着去问大小姐，”顾立明脸色好了一点：“你要是乐意学习，爸爸给你请辅导老师都行！不管你是学习也好，做什么也好，都不要再去找她了，知道吗？” “行了行了，就你那点工资还给我请老师，可别折腾了，”顾满溪敷衍应了：“老顾你烦不烦啊，赶紧出门吧，别等下出车来不及了！” 顾立明无奈地白了自己女儿一眼，抓起车钥匙换鞋：“反正你给我老实点啊，现在是我给你瞒着，哪天要是我不瞒了，让你妈知道你的事，不得打断你的腿！” 顾满溪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等顾立明一出门，顾满溪立刻从沙发上翻身而起。知道知道，知道个屁！ 大小姐还生着气呢，不过昨天瞧着态度好像稍微松动了一点，所以她今天必须得趁热打铁赶紧和好，让她不过去找大小姐，根本做不到。 “大小姐——” 这次莫千禾正坐在窗边插着花，慢条斯理、优雅闲适，可惜就是不理人。 顾满溪蹲在桌子边趴着看，看得眼热，拿起一支花想凑凑热闹插进去，结果手伸过去就给挨了一下。 她迅速缩回手，看着明明给了自己一下却还面无表情的莫千禾，手背虽然有点痛，但心里却欢呼起来。 这不也是理她了嘛！ 再接再励。顾满溪清了清嗓子：“大小姐，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莫千禾依旧不回答。 顾满溪没气馁，自顾自*道：“小猪、小牛和小养一起去了便利店，小猪、小牛都被打了，但小羊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一片安静，莫千禾拿着小剪子剪着枝叶。 “因为便利店二十四小时不打烊呀，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满溪自己乐了起来。 莫千禾嘴角轻轻抽了抽，不着痕迹地瞪了这人一眼。 完了，大小姐的表情看上去更冷了。 顾满溪笑着笑着没了声，弱弱地瞅着莫千禾寒意十足的脸，心想不行，她还得再想个办法。 正僵持着，乐乐不知道从桌底下哪儿冒了出来，爪子扒住了顾满溪的腿。 “乐乐啊——”顾满溪笑着准备抱起它，让可爱的小狗缓和一下气氛，然后—— 等等，这狗……有点不对劲。 紧接着乐乐前肢扒着顾满溪的腿，半站立着，然后屁股快速耸动了起来。 顾满溪：“” 莫千禾：“” 两人对视一眼，顾满溪笑容僵在脸上，莫千禾终于破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满溪：“啊啊啊啊啊啊王八蛋你别弄脏我裤子！！！” 臭流氓的坏狗，居然发/情发到了她腿上来了！！ —— 顾满溪万万没想到自己和莫千禾缓和是因为一只狗的发/情期。 好嘛，虽然代价是弄脏了一条裤子，但能看到大小姐终于露出笑容，她也心甘情愿了。 她抱着乐乐，内心复杂，一边想揍狗，一边又想谢谢它。 莫千禾看了看顾满溪生无可恋的表情，回想到那冲击的一幕，又有点想笑：“过几天得让它绝育了。” 本来莫千禾想着让她私人的宠物医生直接上门来给乐乐噶了，但顾满溪见到大小姐好不容易因为这事儿跟她讲话了，怎么会放过亲近的机会，赶紧道：“大小姐，养宠物如果什么都交给别人做好了，会失去很多乐趣和意义的。” 莫千禾秀眉轻皱：“那要怎么做？”难不成还要让她亲自噶？ 顾满溪笑：“我们自己去宠物医院，给乐乐进行挂号看医生等等一系列的流程，这才叫参与它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嘛。” 莫千禾有点被说动了，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看她真的认真考虑起事情的可行性，最终松口答应，顾满溪大大松了一口气。 好吧，其实都是借口。 实际顾满溪心里想的是，这样的流程更费时间，一来二去的，不就又有机会跟大小姐多多说话的机会了？ 乐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可一定得理解你后妈啊！ 第69章 接下来……小孩子不能看 宠物医院。 乐乐被带去观察室里被医生检查，留下两人坐在走廊上。 “怎么样？”顾满溪兴致勃勃道：“自己亲自上宠物医院挂号感觉有意思多了吧？” 莫千禾勉强“嗯”了一声。 顾满溪在心里哀叹，本来因为乐乐还能跟自己有来有往交流几句，现在乐乐不在，大小姐又对她开始爱理不理了。 什么时候自己待遇居然都比狗差了？！ “大小姐，我也是第一次陪狗狗绝育呢哈哈哈哈——”顾满溪努力不让场子冷下去，没话找话。 莫千禾阖着眼闭目养神，一副根本没有想要陪她唠下去的模样。 顾满溪：“” 医生抱着狗出来道：“状况还不错，可以现在就动手术。” 乐乐朝着莫千禾呜呜了几声，显然很想回到主人的怀抱。 莫千禾接过它，先是安抚地拍了拍狗狗，问医生：“大概要多久？” 医生：“半个小时左右。” “乖，别怕，”莫千禾温柔地抚抚乐乐的头，她轻声道：“一会就出来了。” 顾满溪在旁边看得非常眼热，有一天她居然开始羡慕起一只狗，还是即将被噶的狗。 莫千禾签了手术同意书，正准备把乐乐交给医生的时候，顾满溪拦住：“等一下！” “怎么了？”莫千禾疑惑看了她一眼。 顾满溪一本正经：“我们得演戏。” 莫千禾：“？” 莫千禾：“演什么戏？” “据有经验人士建议，”顾满溪看着手机刚刚搜出来的《狗狗绝育的十个必考点》：“在孩子绝育之前要跟医生演一场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是坏人抢走了你的戏码，以防孩子伤心和记你仇。” 莫千禾：“” 医生：“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客户。” “好啊，”莫千禾将狗塞她怀里：“你演。” “我演？”顾满溪愣了愣：“你才是乐乐的主人啊。” “你不是后妈吗？”莫千禾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没事，我可以对乐乐讲，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后妈做的，要记仇就记你的不就行了。” 顾满溪： 顾满溪：“算了大小姐，我觉得这个建议也不是非得必要实行——” “演。”莫千禾抬抬下巴，直接命令。 医生忍笑：“需要我配合吗。” 顾满溪生无可恋看天：“……要。” 于是，医院走廊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客户经过时都会看见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哀嚎着跟白大褂抢着狗：“不要啊乐乐——别噶啊——是坏人要抢走你啊——不关你妈的事——哦也不关你后妈的事啊——” 乐乐一脸懵逼。 莫千禾退避三尺，生怕别人觉得她和这家伙认识。 顾满溪一边假嚎着，一边抬眼偷偷瞄着这女人，眼尖地看到大小姐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行行行，丢脸也值了。 她不抢了，任由乐乐被医生抱走，转回身讨好地朝莫千禾笑笑：“大小姐，我演的怎么样？” “嗯，”莫千禾压住嘴角：“差强人意吧。” “所以……”顾满溪试探问：“大小姐，你不生气了吧？” 说到这个，莫千禾嘴角的笑意又隐去了，看了顾满溪一眼：“我没有生气。” 顾满溪：“” 蒙谁呢？这么大半个月的冷战，这还不叫生气，什么才叫生气？ 莫千禾道：“我只是在思考。” 顾满溪：“思考什么？” “思考——”莫千禾顿了顿，继续道：“思考我这么强求你是不是不好，思考我对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这话反而让顾满溪心里咯噔一声，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如果一个学生连老师都不想管了，那就证明这个学生彻底没救了，眼下大小姐这句话就让她生出了一种这样的既视感。 她赶紧保证：“我会好好学习的！大小姐，我都说了我自己在做卷子了，一定会考上八十分——” “顾满溪，”莫千禾叹了口气：“我并不希望你是因为谁的要求去做这种事情，我希望你是发自内心的去愿意提升自己，硬被别人压住去做的事情，是并不会有什么好效果的。” 哄了这么久，说来说去还是回到原点，顾满溪也累到有点无奈了：“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看着顾满溪的态度，莫千禾有些失望：“你还是没懂。” 没懂什么？顾满溪有些抓狂，她到底要懂什么啊？她真是不明白了，谈个恋爱怎么就一定得这么麻烦，冒出这么多问题？ 害怕自己一出口又是语气不好，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了，顾满溪压了压情绪，缓和语气开口：“大小姐，我——”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顾满溪摸出手机，一看是自己老妈打来的，点开接了：“喂，妈，我现在——” 电话那头不知道急促说了些什么，顾满溪瞪大眼睛，手机从手中滑落。 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夜色彻底暗下，青松校园里一片安静，不复文体节白天人来人往的热闹。 别墅客厅里只亮着一盏灯，乐乐在旁边卧着打盹，顾满溪拿着一本书在翻阅。 是一部很经典的作品，也是多年前自己与莫千禾在电影院看过的 第1部 电影《傲慢与偏见》。 顾满溪爱画画爱运动有一堆爱好，却不是很爱看书，一行一行的文字要看下去，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头两个大，但大小姐好像特别喜欢这本书。 时间过去太久了，当初看电影心思一大半也在莫千禾身上根本没好好看，剧情差不多快忘光了，她从茶几上拿过这本书，本来想好好瞧瞧这本书有趣在那里，结果一打开全部的英文体让她两眼一黑。 好家伙，还是看的原版。 彻底放弃了阅读的心思，她无意中翻到其中一页，看到最上面用钢笔写了一行中文字，字迹清雅灵秀：【真正的爱情，是精神上的势均力敌。】 顾满溪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 最后她合上书，抱着乐乐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乐乐，今天还挺累的，”她任由乐乐舔着她的下巴，喃喃道：“不过你主人今天出现在终点线，我还蛮开心的。” “六年没见她，我感觉她变了，”顾满溪叹了口气：“也或许没变。” 但不管莫千禾变没变，顾满溪觉得，自己大概是变了。 以前的顾满溪热枕勇敢、真诚直接，想到什么就敢做什么；现在的顾满溪，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既想要这，又舍不得那。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任由很多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发生了。 顾满溪知道，自己在放纵自己。 今天上午跑五千米，下午又比赛羽毛球，折腾了一天，实在有点累，顾满溪洗了个澡，准备回房，想了想又重新坐回了客厅。 既然答应了要等，就得等。 等着等着，顾满溪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莫千禾开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狗集体顺着一个方向并排躺在沙发上的样子。 有点滑稽，也有点……温馨。 她脱掉高跟鞋，提着礼服裙摆走过去，轻轻蹲在顾满溪旁边。 看着顾满溪沉睡的脸，莫千禾不满地刮刮她的鼻子。 王八蛋，说好的让她等自己，就是这样等？ 刚刚从宴会上回来，本就喝了一些酒，莫千禾有些上劲，俏脸微红着。夜晚和酒精，每一样都能使人的欲念放大，而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以及顾满溪搭在脸旁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更是让这种欲念达到顶峰。 乐乐早就醒来，欢快地盯着她吐舌头。 莫千禾伸手蒙住它狗眼睛，又将它身子强行转了个方向。 她轻拍狗屁股：“走远点，接下来的事情，小孩子不能看。” 顾满溪做着梦，梦见一个熟悉的漂亮女人，纤细的手臂环着自己的脖子，呵气如兰，她感觉两人的唇已经贴上，温热柔软，玫瑰香气里还带着淡淡的红酒味道—— 唉，不对啊，她不是在做梦吗，怎么触感这么真实？ 猛然睁开眼，梦里的女人近在咫尺，俯在自己身上，轻闭着眼睛，正做着同梦里一模一样的事情。 顾满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被人吻醒。 一吻毕，顾满溪气喘吁吁，脑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大小姐——” “嘘。”莫千禾的气息打在顾满溪的耳侧：“洗手了吗？” “洗是洗了，可是——” 顾满溪想着莫千禾今天又是比赛、又是出去参加宴会的，大概已经很疲惫了，所以并没有想过这事儿，刚想问问她累不累，莫千禾突然伸出手指在她脖颈处打转： “怎么，顾副部长今天太累，体力跟不上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换一换也不是不可以——” “谁累了？！”顾满溪突然搂住她腰际，身子一转，两人便换了个位置，她低头笑道：“本来是担心大小姐，既然大小姐都没问题，我还能有问题？” “顾满溪！”莫千禾轻呼一声，手抵着她肩，强撑着架势道：“先说好，到关键时候，再敢慢慢吞吞故意吊我，你就试试看。” “好嘛，”顾满溪用膝盖轻轻隔开莫千禾的腿：“大小姐，这次我们来点不一样的。” 顾满溪给莫千禾讲了个不一样的故事。 故事里，天微微亮，游人行走在花园里，看到漂亮又娇艳的玫瑰花绽放在枝头，刚刚下过一场小雨，还带着一些晶莹剔透的晨露。 轻轻拂过微风，刮得枝桠随风而动，枝头的玫瑰花瓣也轻轻舞动。 游人驻足，轻扯过枝桠，对这朵最漂亮的玫瑰花献上最炙热最虔诚的一吻。 “顾满溪——”莫千禾死咬着唇。 王八蛋，到底哪里学来的故事。 这故事情节太过激烈波折，实在……实在让她有点承受不住！ 第70章 让我去见顾叔 第二天醒来，顾满溪低头瞧瞧怀里的人，精致优美的锁骨线条处，斑驳的印着点点红痕，一直延伸到脖颈处，存在感非常显眼。 她脸红了红，昨晚……实在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尽量不吵醒莫千禾，顾满溪轻身起床，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今天的日子被她用黑笔重重画了一道圈。 心里突然陡然生出一种愧疚感。 这样的日子，她本不该……但昨晚还是任由自己被本能和欲念趋势，放纵了下去。 顾满溪觉得，自己只要一遇见这个女人，什么理智什么冷静都能够全部被抛之脑后，那种与她肌肤相贴的时候带来的灵魂深处的颤栗感与满足感，十分强烈地吸引着她，就像罂粟一般欲罢不能，让顾满溪彻彻底底着魔、上瘾。 简直是一败涂地。 顾母打来电话：“今年就你去吧，妈就不去了，你替妈，跟他多说说话，这么久没去了，应该也挺孤单的。” 顾满溪应了：“好。” 她其实知道，妈是不想伤心，直接逃避不去了，对于老妈这样的选择，顾满溪只能尊重。 她换上了一套全黑的衣服出了房间，看到莫千禾也穿着一套全黑的女士西装下了楼。 不过她的脖颈间还缠上了一块丝巾。 按理来说莫千禾是没有戴丝巾的习惯的，顾满溪想到了什么，脸不由得红了红。 估计是为了遮挡……自己的杰作。 顾满溪看着她：“你这是……” “叔叔的生日，”莫千禾顿了顿，轻声道：“我也想去看看。” 顾满溪沉默了一会，还是道：“不麻烦大小姐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莫千禾眼睫微颤：“我想去。” 对上她潋滟的眸子，那双眼睛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顾满溪心紧了紧，闭了闭眼又睁开，以一种几乎尘埃落定的语气道：“好，我们一起去。” 她想，有些坎，也确实是时候去直视，去面对了。 莫千禾去车库选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开了出来，对顾满溪道：“坐副驾驶。” 让大小姐亲自开车她来坐，顾满溪多多少少有点不适应，她在大一暑假的时候也是把驾照拿到手了的：“大小姐，要不，我来开？” “你来开？”莫千禾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你今年上路了几次？” 顾满溪：“零次。” “”莫千禾：“上来吧，别说了。” 对不起，她现在还不想英年早逝。 顾满溪坐上车，看到昨天自己折的玫瑰花就插在了车窗下方。 一张纸叠的花而已，她还以为莫千禾可能顺手扔了呢。 “顾满溪，”莫千禾突然开口道：“你还是第一个坐上我副驾驶的人。” 顾满溪心道，当然啦，有几个人会敢让堂堂莫家大小姐亲自给自己当司机呢？ 她半晌挤出一句：“那我很荣幸。” 莫千禾笑了一声：“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一句话吗？你说，如果你有自己的车了，那么第一个坐上你副驾驶的，必须是你喜欢的人。” 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顾满溪回忆了一下，时间实在太久，跟莫千禾说过的话也实在太多，她已经没有了印象。 但顾满溪想，莫千禾的记性却很好，好到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她似乎都能记住一样。 她咧咧嘴：“大小姐，我就是到现在也没有自己的车，所以根本不存在谁坐副驾驶的问题了。” 她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学费是老妈给的，平时零花钱收入都是自己左一个兼职右一个兼职赚的，也就够自己吃穿用度，买一辆自己的车这种事情，对于顾满溪来说太过遥遥无期了。 想想大小姐车库里那好几辆动辄千万的豪车，顾满溪又一次自嘲的想，没错呢，自己跟大小姐之间的差距，就是如此天壤之别。 莫千禾轻声道：“没事，我有车就够了。” 顾满溪转头看向她。 自从重逢以后，莫千禾仿佛变了一些，总会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让顾满溪浮想联翩的话。 但她想问不敢问，她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愿去想，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相处。 在山脚下，莫千禾停下车，去花店买了一束雏菊，然后又去买了香烛纸钱。 顾满溪心情有些沉郁，她看着莫千禾手里的祭奠用品，突然问道：“大小姐，你有烟吗？” 莫千禾看了她一眼，从车子储物箱里掏出了一盒女士香烟，又抽出一根来：“只准抽一根。” 顾满溪正准备接过，莫千禾手挪开：“你会点烟吗？” 她道：“我帮你。” 莫千禾指间夹着烟，放进了自己唇间，又掏出打火机点燃。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是被这个女人做出了一种别样的性感。 她吸了一口，烟头火光现起，又将烟递过来，放在了顾满溪唇边：“喏。” 顾满溪就着她的动作张嘴叼住烟头，学着以前莫千禾教她的要领深吸了一口。 辛烈的烟味直冲肺腑，不习惯这种味道的她很快就猛烈呛了起来。 莫千禾看着她用力咳着，眼波漾了漾，却终究没有开口阻止她。 没有像第一次抽烟时那样放弃，顾满溪又坚持着，边呛边抽了下去。 她被呛得眼睛通红，眼角都冒出了泪花。 莫千禾没忍住：“顾满溪……” 顾满溪撑起一个笑：“没事，我能抽完。” 从眼角的点点泪光很快变成了泪流满面，顾满溪一边抽噎着，一边固执地抽完那根烟，烟雾缭绕起来，似乎这样就能挡住她的表情不被人看见，但莫千禾却连她的泪痕都看得一清二楚。 顾满溪抹了把脸，还要笑：“这烟太呛了，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嗯，”莫千禾点头应着：“是烟不好，你才刚抽，我不应该给你这么烈的。” 两人都默契地把这场突如其来的眼泪推给了是因为烟太呛。 “好了，”顾满溪笑了笑，将剩下一截的烟头熄灭：“我可以了，我们上去吧。” “等等。”莫千禾道。 顾满溪停下看着她。 莫千禾从车里拿出来湿巾，抽了一张，走近顾满溪，抬起了她的下巴。 她轻声道：“见叔叔，哭着鼻子可不行。” 湿巾轻柔地贴上顾满溪的脸，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眉眼都温柔下来的女人，指间熟悉的香气冲淡了她原本蒙着一层灰的心情。 “好了，”莫千禾细致地替她擦干净了泪痕：“现在干干净净的，很漂亮。” 顾满溪鼻尖一酸，又有点想哭，莫千禾看见她表情，指间稍稍用力掐住她脸颊，掐得顾满溪嘴都被迫嘟了起来：“不许再哭。” 她牵住顾满溪的手：“走吧。” 上山的路不长不短，十分钟时间，两人就已经走到。 这儿很多墓碑，每个墓碑下都长眠着一个故事，顾满溪带着莫千禾，经过一排两排，最后在一个修建得简简单单、没有太多繁杂装饰的墓碑下停了下来。 照片上的男人长相标志，但笑起来的样子有点憨厚。 顾满溪把花放上去，点燃了香烛还有纸钱。 莫千禾也安静地献上花，拿过一叠纸钱烧起来。 原本顾母叮嘱顾满溪要多跟她爸聊聊天，可是此时此刻顾满溪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半晌，她才说出一句：“老顾，大小姐来看你了。” 莫千禾上前一步，从肩上取下挎包，从里面掏出了一瓶酒。 她道：“顾叔，还记得以前我跟您说，一定要请你喝最好喝的葡萄酒，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我终于给您带来了。” 顾满溪的开朗性格，基本都是从顾立明那继承过来的，老顾性格风趣，也特别会聊天，他开车的时候不会像其他司机那般沉默寡言，偶尔会与顾满溪插科打诨、互怼互侃，莫千禾话不多，但也很喜欢听他们聊天。 对于莫千禾来说，那段上下学路程的记忆是美好又令人怀念的。 有次顾满溪不在车里，两人聊起了红酒，顾立明眼带羡慕地感慨，有些酒只能在杂志里看到，他要是这辈子能尝一口罗曼尼康帝酒庄的酒就好了。 当时莫千禾就答应说，有机会一定带给顾叔喝。 顾立明笑呵呵的，还有点不好意思：“那我也是沾上大小姐的光了。” 命运难测，却没想到，当时说的有机会，变成了这样站在故人墓前的有机会。 莫千禾准备打开酒瓶，顾满溪眼疾手快制止，她看着酒瓶上1945的年份，哪怕不懂酒也知道莫千禾能拿出来的肯定价值不菲：“大小姐，这个很贵吧？” 确实贵，一瓶数百万的贵。 隔开顾满溪的手，莫千禾坚持打开了木塞：“这是我答应顾叔的。” 顾满溪沉默着，看着她手一挥，将满瓶的葡萄酒果断地倾洒在了地里。 莫千禾洒完酒，看着照片上的男人：“顾叔，对不起。” 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山上的风声在沙沙作响。 半晌后，顾满溪打破沉默：“大小姐，你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该说对不起的从来不是你。 她烧完最后一叠纸钱，站起身：“走吧，下山。” 70-80 第71章 不用担心，有我在 坐进了车里，顾满溪准备系安全带，莫千禾道：“等一下。” 她侧过身子从后座拿过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橘黄色的小蛋糕，递给顾满溪：“吃了吧。” 顾满溪盯着她手上的蛋糕，是柑橘味的。 她咬咬唇：“什么时候准备的？” 莫千禾笑笑：“买花的时候。” 顾满溪倔强道：“我现在心情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是，你心情很好，”莫千禾语调竟带上了一些哄：“是我想让你吃。” “怎么了？”莫千禾笑着晃晃手里的蛋糕：“现在顾副部长嘴巴挑剔到柑橘味的蛋糕都不喜欢了？” “才没有。”顾满溪夺过蛋糕，打开就往嘴里塞：“柑橘味的蛋糕永远的神好吧。” 莫千禾嘴角轻翘，看着眼前人大口大口地咽着蛋糕，有点幻视小时候婴儿肥的小女孩，在餐饮部悄悄摸摸狼吞虎咽的样子了。 蛋糕是甜的，很甜，甜得顾满溪又有点想哭。 她吸吸鼻子，反正，刚刚怪烟，现在怪蛋糕。 “回去吧。”顾满溪道。 莫千禾发动车子，顾满溪转头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她想，自己大概是迈过去这道坎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对大小姐过来祭奠老顾会有些许抗拒，虽然她清清楚楚的知道有些事情不关莫千禾的事情，但她就是无法避免的去想，去想如果没有这样就好了，去想事情发生都是自己的原因，去想许许多多。 但今天顾满溪发现，自己好像释然了。 她可以不再那样让自己陷入无边自责的情绪里，也能平和地与莫千禾一起过来祭奠老顾了。 时间果然能让人释怀很多东西。 就像一只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被久违的挪开，顾满溪松了口气。 回到别墅，乐乐依然跑过来热情地围着两人打转，顾满溪刚想着，从山上下来要不要去洗个澡，突然乔诗宜打过来了电话。 呦，老乔啊，约打游戏还是约烤串啊？ 顾满溪挑挑眉，接了：“大宅女终于想起来找我了？” “我打电话过来可不是跟你斗嘴的啊，”那边乔诗宜的语气有点急：“你那封信是啥情况啊？” 顾满溪：“什么信啊？” “妈呀你还不知道啊，”乔诗宜道：“你赶紧去学校论坛看看吧，纪舒晴生前是不是给你写了一封信？” 顾满溪心里咯噔一声：“你怎么知道？” 乔诗宜：“我怎么知道？全校都知道了！不是你参加的那个净土社团发布的吗——” 匆忙挂断电话，顾满溪脸色都变了，赶紧登上学校论坛，点开了净土社团的官号，半个小时之前赫然更新了一篇动态。 标题更是显眼惊心：【纪舒晴的死亡真相？！是他们，一手促成了她的离去！】 然后下面贴上了纪舒晴那篇手写信的照片。 最后净土社团以官号的名义提出：【反对校园霸凌！我们净土社团，将代表所有深受校园霸凌威胁的同学，强烈要求校方严惩戴玲一干人等，还纪舒晴同学一个公道！】 下面的留言已经超过千楼，全是不敢置信与义愤填膺： 【我就说纪舒晴好好的至于轻生吗？！原本被他们欺负得这么惨！】 【严惩！必须要严惩！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别想压下去。】 【戴玲他们几个人最喜欢欺负人了，不止纪舒晴，我认识好几个同学都被她们欺负过。】 【满溪学姐好勇敢啊，敢于曝光敢于发声，她果然不愧是我一直崇拜的学姐！】 【净土社团好像也顾满溪组织创建的，她是副社长，理念就是反对校园霸凌！多有意义的一件事！我已经在申请加入了！】 【我也申请了。】 【申请加二。】 【申请加三】 顾满溪白着脸，满心被焦急与疑惑充斥。 到底怎么回事？ 而且，纪舒晴写给她的信怎么会被曝光出来！明明那封信她好好的锁在—— 想到什么，她立刻换鞋准备去学生会。 “顾满溪——”莫千禾看着她的脸色，正准备询问，顾满溪匆忙道：“大小姐，我有事得去一趟学生会。” 她夺门而出，用最快的速度骑车赶去了学生会大楼，又拔腿跑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顾满溪喘着气，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抽屉，有一封信确确实实还好端端躺在那里，可是—— 她取出那封信，打开才发现竟然是当初纪舒晴写给李波的那封。 原来……被掉包了！ 顾满溪回想着那次李波来找自己，问自己要了纪舒晴的信看，李波也把纪舒晴写给他的信给了自己看……然后，信就趁着顾满溪不注意，被他调换了过去。 李波！ 她满眼怒火，直接冲到了社团教室。 李波正好从教室里出来，看到顾满溪快步走过来：“满溪——” 顾满溪直接揪住他的领子，挥起拳头就想揍下去：“李波！！” 李波自知理亏，支着脑袋没有躲：“你打吧，满溪，我拿了你的信，是我的错。” 顾满溪拳头没有挥下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过了，我们要提高净土的影响力！”李波有点激动：“只有这样子做，才能够引来全校的关注！现在的舆论已经完全起来了，我们就可以向校方施压，要求处置戴玲他们，还舒晴一个公道！” 顾满溪松开他领子，语气很冷：“你这样是完全不管纪舒晴的隐私！你凭什么把她经历过的事情对外公布？你有想过她一个女孩子离开了……都要被人茶前饭后的讨论吗？”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李波道：“我相信如果能够让该得到惩罚的人得到惩罚，舒晴自己也一定会愿意的。” 顾满溪皱眉：“你的做法实在太激进了。” “不管什么办法，有用就好！”李波劝她：“满溪，现在全校的目光已经放到了我们净土身上，现在你的影响力很大，有很多“平民”同学崇拜你、喜欢你，他们现在都想加入净土，我们只有集结越来越多的力量，才有那么一些可能实现我们的理念。” 顾满溪无言地看着他，直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半晌，她道：“你如果再不经我同意自作主张一些事情，那我就会退出净土。” 李波：“不会了，我只会做这一件事情，我们还需要你，满溪。” 顾满溪浑浑噩噩地走回别墅，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上网去看，她知道论坛里全部肯定都是这件事情，所有人都会在讨论纪舒晴的遭遇，可能同情她、可能可怜她，也有可能用其他异样的眼光看待她。 李波说因为这件事现在有很多人崇拜她，认为她是敢于挑战不公的代表，但顾满溪一点也不想要这个关注度。 是她没有保存好纪舒晴的信。 是她让一个已经离去的霸凌受害者还要成为所有人的谈资。 顾满溪现在满心的自责与愧疚。 郑予打来电话：“你怎么还是把信公布出来了？” 顾满溪：“我——” 她能怎么说？信并不是她想要公布的？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事实就是纪舒晴的信已经被公开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遭遇与痛苦。 她道：“是我对不起舒晴。” “对不起不对不起的先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做，”郑予冷静替她分析：“既然已经公布了，就不能让这封信白公布，现在校内舆论全部在关注这件事情，可以利用舆论，给学校施压。” 顾满溪：“我现在暂时不想说这些。” 她挂了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每个人都能理智地认为既然信已经公布就得要好好利用，就她自己被自责的情绪左右拉扯，是，她也知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利用现在的影响力去做对的事情，是最好的、最合适的，可顾满溪心里就是……很不得劲。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可此时顾满溪有点想到了那个牺牲一人救万人的选择题，现在净土做的事情，就是牺牲纪舒晴的隐私，来实现他们反抗不公的理念。 这样做对吗？ “顾满溪。”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顾满溪抬头，莫千禾正站在别墅门口看着她。 那熟悉的窈窕身影，让此时此刻的顾满溪突生了一种心安感。 刚刚纷乱复杂的情绪似乎*都缓解了许多。 顾满溪吸吸鼻子：“大小姐。” 莫千禾抬步走了过来，温柔地抚抚她的脸，将她拥在了怀里。 顾满溪额头抵在莫千禾肩膀处，鼻尖满满都是属于她的香味，让顾满溪整个人都舒缓很多。 她伸手环住莫千禾的腰际：“大小姐，我——” “不用说了，”莫千禾轻声道：“我都知道。” 顾满溪有点委屈：“那封信真的不是我公布的——” “我知道，”莫千禾轻轻拍拍她的脑袋：“我都知道的。” “不用担心，有我在，”她的声音稳稳的，让人心中无端生起一种信任和力量：“我会以学生会副会长的名义，跟学校交涉，让该得到惩罚的人付出代价。” 顾满溪闭上眼睛，紧紧拥抱住了这个女人。 第72章 她或许该重新认识一下大小姐 顾满溪站在教务楼外等着。 她看看时间，莫千禾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 不知道进展怎么样了。 拿出手机看看，学生会群里，办公室主任突然发布一则通知：【一个小时后，全体学生会干部于学生会办公楼三楼大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没有特殊情况不可缺席。】 要开会？ 能让学生会办公室发这样全体召开的紧急会议通知，除非有会长或者副会长的授权。 文会长早就不怎么管学生会的事情了，至于莫子成，听说他已经出国去其他大学进行为期一周的交流访问，现在在学校的副会长就莫千禾一个人。 是大小姐要求召开的会议吗？ 正想着，莫千禾就从楼里走了出来。 顾满溪：“大小姐——” “已经和几位校长商讨完了，”莫千禾安慰道：“不用担心，听我的。” 顾满溪点点头。 莫千禾牵住她的手：“走吧，去学生会开会。” 顾满溪感受着掌心柔软细腻的触感，有这样的大小姐，就像突然有了主心骨一样，靠谱又心安，让自己感觉像立刻有了后盾一样，不再慌张了。 “等会开会的时候，”莫千禾轻声道：“你说两句，就说你知道的。” 顾满溪：“好。” 来到会议室门口，顾满溪松开两人握紧的手：“大小姐，我们分开进去吧。” 莫千禾看看她：“不用。”然后就扯着顾满溪的胳膊，直接推门而入。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听见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你去吧。”莫千禾鼓励地拍拍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顾满溪深吸一口气，站上会议台。 看了一圈底下坐着的人，所有的学生会成员神态各异，每个人脸上都有或疑惑、或沉重、或不耐烦、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各种表情。 “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过那封信了，”顾满溪沉声开口道：“没错，那封信确确实实是纪舒晴同学写给我的，也确确实实是纪舒晴同学亲历的遭遇。” 她扫视一圈全会议室：“一个花季的女孩子，一个优秀、漂亮，原本有着大好前途的女孩子，因为校内欺凌换上抑郁症，最终一步一步走向了令人痛心的结局，而那些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还在逍遥法外。” “李成林、戴琳、陈淼、唐竟力……”顾满溪一个一个念着这些名字，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他们都是侩子手。” “我作为净土社团的副社长，愿意承担引起这次舆论给学校造成的相应影响，但也请学校，不要忽视这件事情，请尽快还纪舒晴同学一个公道。” 抛下这句话，顾满溪走下了台。 会议室里众人交头接耳，小声骚动起来。 莫千禾接着上台，音量并不重，但却透过话筒响到了每一个的耳边上。 “近来校园内的欺凌现象，实在有点过于常见了，以至于事态严重到了甚至有同学轻生的地步，这是我们每一位学生会成员的失职。” “净土社团的创建理念与初衷，是我们值得去支持与推扬的，经过与校长的商讨，我们决定给予净土社团相应的权利。”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净土社团开通举报渠道，以后若校内再有相关欺凌现象，每位同学都可向净土举报，净土经过调查属实以后，有根据情况大小扣除相应学分的权利，如果情节十分严重的，净土可向学生会反馈，必要时校方将会考虑予以开除。” “纪舒晴同学的事情，请学生会办公室牵头，联合各部门在一天之内确认清楚，如果情况属实，校方将会对李成林、戴玲进行相应处理，并移交警方调查。” 顾满溪看着站在会议台上气场全开的莫千禾，感觉她仿佛全身都在发着光。 大小姐永远都是这样的，优秀、自信、冷静、有能力，举手投足之间满满都是让人信服的魅力。 顾满溪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 会议的结果，在场没有任何人有疑义。 对于校内一些欺凌现象，平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是第一次舆论闹这么大，甚至受害同学亲笔遗书都公布出来了，每个同学都在等着要求一个交代，学生会不可能不再对此做出反应。 而且眼下文会长和莫子成都不在学校，莫千禾的代理副会长就是学生会最大的领导者，再加上她莫家大小姐的身份，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对她的决定提出质疑。 况且李成林、戴玲这些人，虽然家境还可以，但家里也就顶多是一些中型企业的规模，对于学生会大部分成员来说，属于可往来可不往来的类型，犯不着为了给他们说话而让自己招惹上一堆事。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 郑予的新闻部动作很快，经过莫千禾同意之后，很快就在学生会官号上公布了本次会议视频，并宣布对纪舒晴事件进行全面的调查。 同学们纷纷留言，很快就刷了几千贴： 【太好了！终于要对欺凌者进行处置了，大快人心！】 【李成林、戴玲，你们就是让别人失去生命的侩子手！】 【天啊，净土社团好厉害，居然争取到了这样的权益，以前学校也不是没有过这样反校园霸凌的社团，最后下场都是解散，原本以为净土也会这样，简直就是让我刮目相看。】 【净土的副社长可是满溪学姐！她不会让净土轻易解散的，她可是咱们平民之光！】 【我也觉得这次有戏，听说净土背后有莫家大小姐的支持……听说社团申请就是莫家大小姐通过的。】 【毕业校友过来说一句，我以前也受过校园欺凌的困扰，当时真的是太难过了……希望净土好好搞，真正的还青松校园一片净土。】 【不管怎么样，我决定要申请加入净土了。】 【话说只有我觉得莫家大小姐站在会议台上的样子好飒好有魅力吗……简直女神……】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顾满溪关掉手机，心潮有点澎湃。 事情好像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原本她对于净土只是尽力一试但并没有一定能成功的心思，而这一回，真的让她看到了希望。 因为有大小姐在，好像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满溪，”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你在里面吗？” 这个声音…… 顾满溪几步上前打开门，看见颜知意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 “颜部！”顾满溪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颜知意故意道：“这是不欢迎我回来啊？” “怎么会，”顾满溪笑道：“咱们文体部成员都巴不得你回来呢，可想你了。” 而且干了部长的工作以后，她才知道之前的颜知意有多忙多不容易，而且担的责任还要比顾满溪这个副部长大多了。 颜知意笑了笑：“所以文体部成员里，也包括你嘛？” “啊？”顾满溪愣了愣，又很快笑起来：“当然，我也很想你回来嘛。” 颜知意：“不请我进来？” “哦！”顾满溪让开身子：“请进请进。” 她给颜知意端上一杯水：“原本我还以为你得下个月才能回来呢。” “得回来了，”颜知意抿了口水：“马上学生会就要选举换届了，我还得回来交接，看你当上部长呢。” 顾满溪有点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当部长也无所谓啦，感觉我的能力也不一定胜任这份工作。” 她感觉自己大部分都是赶鸭子上架，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就当个副部长，对顾满溪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怎么会呢，”颜知意勾起嘴角：“我可觉得你是最合适的。” 顾满溪：“那是颜部你看得起我嘛。” 对于这个从大一以来一直就照顾自己、提拔自己，还教会自己很多经验的学姐，顾满溪心里一直都是十分感激。 “满溪，”颜知意顿了顿：“你还好吗？学校论坛里现在关注的事我也听说了，你……有没有受影响？” “我很好，”顾满溪点头：“颜部，你不用担心，我不怕受影响，现在学校已经作出了反应正在调查，我们有很大可能还给纪同学一个公道，我很开心。” “满溪，你很勇敢，”颜知意叹了口气：“我们很多人都无法像你一样勇敢。” 她提起净土：“没想到你当了净土的副社长呢，一开始他们还来找过我，寻求过我的帮助，我要出国没办法参与太多，只能给他们提供一下活动地点。” 顾满溪笑：“现在净土已经成为学校官方认证的社团了。” 而且还拥有了活动资金、社团教室以及相应的举报权力，一切都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满溪，”颜知意有点犹豫：“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顾满溪：“哪里不对劲？” “我也没想出来，”颜知意摇头：“可能只是一种错觉吧。” “不用担心，”顾满溪安慰：“现在一切都越来越好，我们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果，学校已经要处置戴玲那些人了。” 颜知意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嗯”了一声。 “嗯，我知道，”颜知意拉近距离，微笑着想要摸摸顾满溪的脑袋：“我也对满溪有信心，满溪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呢——” “知意。”突然一道清凌的女声响起，打断了颜知意的动作。 本来因为颜知意的凑近还有些别扭的顾满溪，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抖，赶紧拉开距离，朝门口看。 她刚刚没有关门，莫千禾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大小姐嘴角噙着笑，笑得很优雅，对颜知意点了点头，又用看不出情绪的一眼扫了一下顾满溪。 顾满溪被这一眼看得皮都紧了一下。 虽然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她就是觉得……大小姐在生气怎么办？ “啊，千禾，”颜知意起身：“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莫千禾走进来，姿态端庄悠然：“准备同顾副部长交流交流工作。” “哦说起这个，”颜知意想到什么：“我还得感谢千禾你呢，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文体部的事情应该没少麻烦你费心吧。” “份内之事，”莫千禾笑笑：“况且我们的顾副部长能力又强，人又好，善良又博爱，什么事都能办得妥妥贴贴，哪里还用我来操心呢。” 她特意把夸顾满溪那几句优点咬字加重，听得顾满溪耳朵一凉，不由自主地就往莫千禾那里挪步过去：“大小姐——” 看着顾满溪的下意识动作，颜知意眼睫颤了颤。 莫千禾没理她，只对颜知意笑道：“知意，好久没见你了，哪天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天。” 两位千金大小姐互相对视着，顾满溪站在两个人中间，明明两位都是很得体的微笑着，相当和睦的样子，但顾满溪就是觉得头皮有点发紧。 什么东西啊，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有点心虚啊喂！ “当然可以，我和千禾你也是好久没叙旧了。”颜知意轻笑着：“好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继续聊。” 顾满溪松了口气：“那颜部，到时候我把这段时间的工作总结整理了给你送过去。” 颜知意：“不用着急。” 等颜知意一走，莫千禾直接走到门边，咔嚓一声将门反锁上了。 顾满溪背后一凉：“干干嘛？” “顾满溪，”莫千禾抱着胳膊往沙发上一坐：“我想喝酒。” 不是吧，大白天的就突然想喝酒？ “我这里有咖啡还有茶，”顾满溪道：“你要是想喝点什么，要不我给你泡杯咖啡——” “不要，”莫千禾不容置疑地打断她：“我就想喝酒。” 顾满溪抽抽嘴角，她又没有在办公室喝酒的习惯，现在上哪儿去给你找酒去！ 莫千禾好整以暇瞧着她，一副不管她就是要喝酒你赶紧给我想办法的样子。 这女的开始无理取闹了。 无奈摇摇头，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给她买点酒，顾满溪突然想起以前肖慕南来自己办公室溜达侃大山的时候好像还留下过一瓶酒。 她打开小冰箱，最底层放着一罐威士忌。 拿起来，看看生产日期，还没过期。 顾满溪晃晃易拉罐：“只有一罐威士忌，你喝不喝？” 莫千禾抬抬下巴：“喝。” 她将威士忌递过去，大小姐看了一眼没接，顾满溪收回来，想了想，将易拉罐拧开，又拿出一个杯子，将酒倒进杯子里，“恭恭敬敬”递过去：“您请。” 莫千禾轻哼一声，这才接过杯子。 她也不说话，就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酒，顾满溪看得心颤，这威士忌度数可不低，没几口就想阻止她：“好了好了，尝几口差不多行了，等下不是还要沟通工作吗。” 莫千禾躲开她的手：“你也陪我喝。” “就这么一罐，”顾满溪伸出手想接过酒杯：“你要我喝，那我只能喝你杯里的。” 几口就已经上劲，莫千禾脸颊有点红了：“不许喝我的。” 顾满溪无奈放下手：“那我怎么陪你喝。” 她现在真切的发现，女人不讲道理起来还真是不讲道理哈！ “怎么喝……” 莫千禾又抿了一口酒，突然扯过顾满溪的衣领，覆上了她的唇。 “唔——”顾满溪瞪大眼睛，感受着温热的柔软贴上来，然后有液体被渡进了口腔，软软的舌也缠舞了上来。 酒精味充斥着口齿之间，明明才一口酒，顾满溪就觉着自己仿佛已经醉了。 莫千禾轻咬着顾满溪的唇，直到酒渡完，她才松开，在顾满溪耳际轻贴着喘息：“这样喝……不好吗？” 她说完话，唇又落下，落在了顾满溪的下巴、脖颈，再慢慢往下滑去，每一寸都激起了顾满溪不由自主的战栗。 顾满溪全身都在发热，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意识到莫千禾想做什么，她断断续续道：“大小姐这这是在办公室。” “没关系，”莫千禾的声音也染上了炙热：“我刚刚锁了门，而且……学生会办公室的隔音，很好。” 顾满溪最后挣扎：“那我去洗手！” “不，”莫千禾的指尖轻轻划着顾满溪的脖颈：“这次该洗手的是我。” “顾满溪，你不乖，”她轻叹着又覆上顾满溪的唇：“我要惩罚你。” 顾满溪咬唇闭着眼睛，浑身发烫，感受到什么，没忍住轻嘶了一声。 莫千禾停下动作：“很痛？” “大小姐，”顾满溪喘了一口气道：“我发现有些事情还真要点天赋。” “什么——”还没等莫千禾问，她突然身子一转，就被顾满溪反压了上来。 “所以……”顾满溪手往下探：“这种费力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吧，就不辛苦大小姐了。” “啊——”本来还想反抗，却被猛然拿捏住的莫千禾瞬间失去了力气，涨红着脸娇斥：“顾满溪！！” “嘘——” 直到天色有些发暗，莫千禾终于没忍住将人踹了下去：“可以了！！” 她腰软得快起不来，没好气地瞪顾满溪一眼：“你属狗的是不是！没完没了了！” 顾满溪有点无辜：“不是大小姐你先说的惩罚嘛。” 莫千禾气死了：“我说的不是这种惩罚！” 她说的明明是要—— “哎呀，都一样啦，谁做得更好谁来嘛。”顾满溪又俯身轻吻住她的耳际：“还有时间，再来一次——” 莫千禾咬牙切齿：“顾，满，溪！！” “唔——” “不许那样——” —— 纪舒晴的事情在整个青松里传得沸沸扬扬，论坛里满楼满帖的全部都是问校方要一个答复，群情激愤，多少人义愤填膺。 【多少人看着呢，赶紧麻溜点的处置该处置的人吧！】 【校外都开始有人在关注这件事了，青松再不给一个合理的结果，迟早臭了自己的名声。】 【听说现在学生会是莫家大小姐在管，她已经和校方商讨过了，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先等等吧。】 【莫家大小姐就是我女神，听说净土也是她通过的，真的又漂亮又优秀人又好啊。】 【莫家两个副会长，莫子成和莫千禾，好像人都挺不错唉，子成副会长也是，替同学们争取了很多奖学金、助学金……】 【经过这件事以后我还是觉得莫大小姐人更好怎么回事。】 【楼上加一，我也同感，以前这种事情其他二代只会不吱声，谁会插手啊。】 第二天学生会官号终于发布了处理结果： 【致全体师生：经学生会调查，该信确实为纪舒晴同学生前亲手所写，纪舒晴同学的遭遇属实，对于李成林、戴玲、陈淼、唐竟力等人恶劣行为，校方将予以开除处理，并移交警方。对于校内霸凌的行为，本校是坚决禁止的，如以后发生校内霸凌现象，欢迎各位同学向净土社团或学生会举报。】 至此，净土社团“一战成名”。 越来越多的学生选择申请加入社团，反校园霸凌的情绪在学校内空前高涨。 以前建立过的类似社团，从来未曾成功过，这还是第一次以平民学生为主的一方在这方面赢得了话语权，净土很快成为了很多平民学生心中一种反抗成功的标志。 有了净土社团，他们心中像是有了某种主心骨和后盾。 也确实在这件事后，至少在明面上，明目张胆的欺凌行为少了许多许多。 除了净土，莫千禾的声望也不断攀升。 大部分人都觉得，净土社团的成功，离不开莫大小姐在后面的支持，莫大小姐就是上层阶级的一股与众不同的清流。 顾满溪看到不少夸莫千禾的言论，心里还挺高兴的。 原本她以为以莫千禾冷淡的性子，对于这些与她无关的事不会关心，却没想到她亲自因为这件事去与校方沟通，顶着得罪一部分人的压力，替他们争取到了最满意的结果。 以前她觉得莫家人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的，哪怕是莫千禾，但现在顾满溪觉得，自己可能对大小姐有些偏见。 顾满溪想起自己那时窝在大小姐怀里，大小姐令人心安地说着“不用担心有我在”的情景，让她脸都红了红。 本来对莫千禾心里最后那点小别扭都消失了。 她想，或许自己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大小姐。 第73章 什么都不准想，陪我 郑予来顾满溪办公室找她：“恭喜啊溪子，终于成功给纪同学讨了一个公道。” “有什么恭喜的，”顾满溪苦笑道：“这是用纪舒晴的命换来的。” 郑予叹气：“不管怎么样，现在学校对霸凌这种现象重视了很多，这是好事。” 顾满溪：“大概吧。” 可是顾满溪想不通，非得用一条命来换取学校的重视吗？要是在这之前，学校就能采取有效措施，那么纪舒晴还会走到这样的结果吗？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非常严重的后果，才知道亡羊补牢呢？ “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吗？”郑予道：“学生会换届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 顾满溪不以为然：“我知道啊，那又怎么了，换就换呗。” 她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个，文体部的部长，她要是能成功当上那就当，当不上也没啥，顾满溪一向都是随缘，对于这些东西并没有那么热衷。 郑予接着道：“那你知道学生会的会长是怎么选举出来的吗？” “学生会全体成员投票选举啊，”顾满溪搞不懂她为什么问这个，会长的选举那就跟自己更没有关系了：“你问这个干嘛。” “今年不一样！”郑予激动道：“根据我的第一手消息，今年的学生会会长选举，是全校学生进行投票！每一个学号一票，过几天网上投票渠道就会开通了。” “哦，”顾满溪还是淡定道：“投就投呗。” 不管是学生会投票还是全体学生投票，以她看来，莫子成担任会长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历来都是这样，副会长接任会长，从来没有变过，还有谁会跟他争。 郑予抛出一句话：“你不知道这次莫大小姐也在会长名额的候补里面？” “啊？”顾满溪这回惊讶了：“她不是代理副会长吗？也能选会长？” “代理又怎么了，”郑予看她一眼：“人家可是姓莫，一个候补的名额还是有资格的。” 她接着道：“如果是换成以前全体学生会成员投票的惯例，以子成副会长在学生会里几年的经营，势力早已根深蒂固，莫大小姐这半路空降进来的，肯定没有优势；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可是全校投票啊！” 顾满溪想了想：“可是莫子成在全校的形象也挺好的。” 说起这个，她还挺佩服莫子成这个伪君子的，她自己是在莫家庄园从小长大，自然见识过莫子成这家伙的真实嘴脸，但他在众人面前是真的特能装，装得风度翩翩、亲和大方，也不会自降身份去干什么欺负同学的事情，前阵子还设立了一连串的什么奖学金助学金的政策，之前还有声音说什么如果子成副会长能担任学生会长，只会让青松越来越好。 好个屁。 那种人要是上任了，估计又是一个只会在上层圈子里笼络人心、不把普通学生放在眼里的文洲。 “你傻啊，”郑予道：“要是之前不好说，现在经过净土的事儿，莫大小姐在学校里的呼声可高了，好多同学都很崇拜她！而且……这不还是有你嘛，你可是咱们的平民之光啊，你要是支持莫大小姐，多少学生会跟着你的意见啊。” “呸，什么平民之光，不许再说这个雷人的词儿！”顾满溪呸呸完，还真有点心动：“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小姐有很大可能被选上会长？” “当然，”郑予点头：“你想想，让莫大小姐当会长，总比让莫子成当好吧，莫大小姐现在这么支持净土，等她成为会长，话语权只会更大，不过前提是，得莫大小姐愿意，不要放弃候补名额。” “得她愿意啊……”说到这个顾满溪都不确定了，在她看来莫千禾应该不是爱管学校里这么多事儿的，她能愿意吗？ 郑予道：“所以得你劝劝莫大小姐了，我看你不是跟她蛮熟的吗，你可以去问问她的态度。” 顾满溪想了想：“我试试。” “得快点啊，”郑予提醒道：“后天投票通道就要开始了。” —— “你总看着我做什么？”莫千禾莫名其妙地放下叉子。 顾满溪目光微动：“看你看你好看。” “顾满溪，”莫千禾笑看了她一眼：“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我这哪是油嘴滑舌，”顾满溪信誓旦旦：“我这是说实话而已，不信你出去随便问一个同学，问问看我们莫大小姐好看不好看。”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莫千禾一眼看透她：“欲言又止半天了，有什么就说。” “也没什么，”顾满溪轻咳了咳：“我就是想问，学生会长选举的事儿，你参加不参加啊？” 莫千禾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平时也没见顾副部长多关心我的学生工作啊。” 顾满溪：“……我就好奇问问。” “哦，好奇问问啊，”莫千禾叉着盘子里的意面：“那我就不参加咯。” 顾满溪差点站起来：“为什么不参加啊？！” “不参加怎么了，”莫千禾一本正经：“当会长多麻烦啊，多了那么多事儿，怎么还有机会陪你。” “什么呀，”顾满溪被这女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甜得脸上一红，嘟囔着：“什么陪不陪的……” 这大小姐怎么回事，出国几年，现在居然都能从她嘴巴里讲出这种好听话了！ 莫千禾勾起唇角：“所以你想让我竞选会长？” 顾满溪顿了一下，然后肯定地点点头：“想。” “不过，”她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愿意，那就不选。” “好啊，我选。”莫千禾轻声道：“你想让我选，我就选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满溪：“又有条件？！” 不是吧，左一个条件，右一个条件，这大小姐提条件提上瘾了是不是？ “不是让你为难的条件，”莫千禾潋滟的眸子看着她：“这周五请个假吧。” “请假做什么？” “你忘了我当时在广播词里说什么了？”莫千禾提醒她：“你如果长跑拿了第一名，我就带你出去玩，现在我也该兑现诺言了吧。” 顾满溪嘴角都压不住了：“你当真的啊？” “不然还有假的？”莫千禾瞪她一眼：“我总不至于这点事情都要耍赖吧。” “真的，没有其他人吗？就我们两个？”顾满溪再三确认。 莫千禾微笑：“你再啰嗦就取消。” “不不不，”顾满溪赶紧摇头，生怕她反悔：“就这么定了！我马上就请假！” 跟辅导员打完电话，顾满溪才想起问：“所以我们去哪儿玩啊？” 莫千禾没直接回答：“你只管带着你自己来就是了。” 接下来的时间，顾满溪整个人都有一种很亢奋的状态。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拨开云雾了，纪舒晴的事情顺利解决，净土社团也成功地发挥了作用，现在论坛言论大部分都是支持他们的， 连校内的欺凌现象都肉眼可见的减少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最重要的是，顾满溪感觉自己又重新认识了大小姐。 她想，大小姐与莫家其他人真的不一样。 当初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幼稚、太不成熟，也不够坚定，才把大小姐越推越远吧。 本届学生会会长选举由全体学生投票的消息一经放出，引起了全校的热烈讨论。 以前学生会的选举完全跟他们没什么关系，这还是第一次由全校同学来决定会长的任命，实在是有点新鲜。 候补有好几个，但呼声最大的，还是莫千禾与莫子成。 【那我肯定选子成副会长啊，他都当了副会长多久了，肯定对学生会工作很有经验啊。】 【子成学长好帅！我一定要选他。】 【千禾学姐差哪了？女神中的女神，我不管，我肯定选我女神。】 【加一，我是净土的社员，肯定要选莫大小姐。】 【上面的我也是，经过纪舒晴的事情以后，我对千禾学姐好感比其他二代好太多了。】 不管议论声多纷纷杂杂，投票通道在第三天晚上准时开启。 顾满溪用自己的学号登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果断投给了莫千禾，然后把自己投票的页面截图，直接实名发帖在了论坛里。 十分钟后，净土社团的官号转发了她的帖子，以表示对莫千禾的支持。 这下论坛里热闹了，很多平民学生纷纷站队表示要投莫千禾。 【我对这些没咋接触过的二代一个都不了解，但我了解满溪学姐啊，满溪学姐选的人，一定不错。】 【我有预感，如果是莫大小姐上任，会让我们青松的校园环境变得完全干干净净，再也不会有那些破事。】 【对不起我无条件跟风顾满溪。】 投票趋势莫千禾与莫子成两个人你超过我，我超过你，十分焦灼，直到坐上了去往闲云镇的列车，顾满溪都还在留心关注着投票情况。 一只手伸过来抽出了她的手机：“不许再看了。” 莫千禾摁掉手机屏幕：“从现在起，这三天其他什么事儿都不准想，安安心心陪我。” 第74章 她有女朋友 顾满溪笑了笑：“好嘛。” 闲云镇，便是她们两这次出行的目的地。 这个地方在江南地区，以漂亮的山水风景小有名气，原本顾满溪以为大小姐选择要去旅行的地点，可能是类似巴黎或者纽约这样的繁华大都市，又或者是巴厘岛、马尔代夫这种的知名海岛，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江南小镇。 而且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大小姐居然会选择以列车的方式出行。 顾满溪跟着她来到火车站的时候，人都惊呆了。 她还以为自己会到什么私人飞机坪呢。 莫千禾觑着她：“你那什么表情。” 顾满溪左右看看：“飞机呢。” “什么飞机？”莫千禾指指火车站标牌：“我们这次是坐火车。” “火车？”顾满溪张大嘴巴：“你居然坐火车？” “怎么了，这么吃惊干嘛，”莫千禾没好气道：“难道我不配坐火车啊。” 顾满溪解释道：“没有……我就是没想到你会坐火车，火车好几个小时一直坐在那，很累的。” “你忘了你以前说过的了？”莫千禾叹了口气：“你以前说，你想要与喜欢的人坐着火车去闲云镇，看看山水，逛逛小镇，自己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么一说，顾满溪才有点印象。 可是当初说这话的时候，她好像才初三呢。 顾满溪记得那时候是班上有同学从闲云镇旅游回来，给班里分享买来的特产，还拍了很多非常美的风景照，中午她同莫千禾吃饭的时候提起这茬，*还羡慕地说，以后一定要跟喜欢的人一起去闲云镇，哦，还得坐火车。 她当时其实只是随口一句话，没想到大小姐又给记住了。 顾满溪有点感动：“大小姐……” “怎么了，”莫千禾抱着胳膊：“你这个样子，是不想去闲云镇了，还是说——我不是你喜欢的人？” “不是！”顾满溪涨红了脸否决，嘴里小声嘟囔着“你说什么呢”，赶紧道：“那我们还不快进去嘛。” 火车这种交通工具，顾满溪小时候还算坐过，莫千禾就不用说，人家出行要么是豪车要么是私人飞机的大小姐，估计连火车边都没挨过，本来顾满溪还想着自己好歹比莫千禾多了些经验，可以领着她走，没想到人大小姐换票、过安检、候车等一系列流程，都做得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顾满溪来照顾。 而且中间顾满溪差点进错站口，还是莫千禾抬手把她拉回来的。 顾满溪搞不懂了：“你怎么那么清楚坐火车的流程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莫千禾戴上墨镜，奇怪地看她一眼：“照着指示牌做不行了，我是没经验，又不是傻。” 顾满溪：“” 什么意思啊，合着是进错站台的她傻是不是！ 上了火车，顾满溪负责将自己拿着的大包小包行李安置好，莫千禾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窗边的位置朝外望。 列车轰隆轰隆开动。 坐了一会，莫千禾嘴角微弯：“有点意思。” “当然，我一直觉得坐火车比坐飞机有意思多了，”顾满溪接茬道：“坐飞机除了蓝天就是白云，坐在火车上，一路上能看到不少不同城市的风景。” 除此之外，还有形形色色的乘客，以及，推着车子的大妈边吆喝边售卖饮料和零食。 “哎呀这小姑娘可真俊呐！”经过顾满溪的时候，大妈突然停下来一嗓门差点喊得她一激灵：“瞧瞧这眉毛这鼻子，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 大妈好听话不要命地往她身上堆，感受着周围人投过来的视线，绕是一向厚脸皮的顾满溪都有点受不住了：“您别说了——” “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都喜欢在我这买点巧克力啊糖果啊，”大妈热情地推销着：“美女都爱吃甜甜的，心情好啊，小姑娘要不要来一点——” “我买我买我买！”顾满溪忙不迭地抄起一盒巧克力，只求她别说了：“多少钱？” “不贵，本来四十块钱一盒，小姑娘这么俊，就三十五吧……” 然后顾满溪用余光看着旁边座位的大小姐，只见她戴着墨镜，身子果断地完全转向了窗边，露出的半张侧脸唇角微勾，一副幸灾乐祸又生怕沾边的样子。 顾满溪：好一个没义气的！ 大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愉快地推着车走了，顾满溪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大概是大妈这一嗓子吸引到了别人的视线，很快就有一个隔壁过道的男生递了一张纸条过来给顾满溪，上面写着：【小姐姐，你真的很漂亮！请问能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无奈地摇摇头，顾满溪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准备礼貌写一句抱歉，结果旁边一只手伸出来夺过了她的笔，直接在纸条上刷刷写道：【不可以，她有女朋友了。】 顾满溪一边看着，一边心扑通扑通直跳。 这女人什么意思啊，一会喜欢的人，一会女朋友的，到底只是拒绝别人的托词，还是…… 男生打开纸条看完，惊讶地瞅了两人一眼，莫千禾摘下墨镜，扬扬眉直接搂住了顾满溪的肩膀，像是在宣示什么主权。 顾满溪全程像个小媳妇一样窝在她怀里。 看到莫千禾的脸，男生又愣了一下，视线不由得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最后放弃地移开了眼神。 “连坐个火车，”莫千禾在她耳旁低语：“顾副部长都能招蜂引蝶啊。” “什么啊，”顾满溪申辩：“是刚刚那大妈一嗓门喊来的。” 莫千禾轻哼一声：“我要吃巧克力。” 顾满溪拆开盒子，递了一块巧克力过去，莫千禾没接。 “啧。”顾满溪懂了什么，无奈笑了一声，拆开包装纸将巧克力露出来，又递到了她的唇边：“请吧，大小姐。” 莫千禾这才轻启贝齿，咬住了巧克力一小角。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咬住巧克力时，对方软软的舌尖轻轻扫过顾满溪的手指，留下一片湿润。 顾满溪惊得抽回手，不自觉撮磨着自己手指，感觉被触碰的指尖都变得痒痒的。 她烫着耳朵看过去，只见这女人愉悦地勾了勾嘴角。 好吧，这女的她绝对就是故意的！ “搞什么啊，”顾满溪压低声音：“这可是在火车上。” “火车上怎么了？”莫千禾一脸无辜：“我就是吃个巧克力而已，火车上不能吃巧克力？” 盯着这个可恶的大小姐那饱满水润的红唇，顾满溪有苦说不出。 她心里被勾得痒痒挠一样，如果不是在列车上，顾满溪是真的很想亲上去。 莫千禾的脑袋靠过来，轻轻倚在了她的肩膀上。 顾满溪动了动：“大小姐——” “嘘，别动，”莫千禾止住她动作，轻声道：“我有点累，想睡一会。” 顾满溪不动了。 大小姐似乎真的很累，静静闭上眼睛，没一会呼吸就变得平缓匀速。 在这样轰隆噪杂的车厢环境里都能这么快睡着，她是没休息好吗？顾满溪这么想着，悄悄调整了一下动作，想让肩上靠着的人睡的更舒服一点。 低头看着眼前人精致的睡颜，顾满溪心中被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充斥。 她自小同莫千禾一块长大，自然知道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从小到大过得是一个什么日子，可就是这么位主儿，愿意因为她小时候随口一句话，就能忍受在噪杂的火车上坐上十个小时的时间。 顾满溪脸颊也轻轻靠在莫千禾的头顶，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满溪还是被莫千禾推醒的：“到了。” 她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外面的已经完完全全是江南小镇的风景了。 莫千禾站起身，顾满溪也想跟着起来，腿上传来的感觉让她“嘶”的一声。 莫千禾：“怎么了？” 顾满溪：“腿麻了。” 莫千禾：“” 她有点无辜地抬头看着莫千禾，表示等一等再让她缓缓。 心中轻笑一声，莫千禾轻勾嘴角：“我有办法解决。” 顾满溪：“什么办法？” 莫千禾突然俯下身子，撑住顾满溪肩膀，一副作势就要吻上来的样子。 顾满溪：“！！！！” 她蹭地一下站起了身，我的大小姐，这可是在人来人往的车厢里呢你想干什么！ “这不就好了？”莫千禾停了动作，拍拍顾满溪的脸，悠然地迈出过道：“腿麻，就是要多动动嘛。” 顾满溪动动腿，发现经过这么一刺激还真不麻了。 “”得，大小姐比按摩师还管用。 她无奈地扯下行李：“等等我啊！” 两人出了火车站，已经有民宿派来的司机在门口接了。 司机是个大姐，热情地过来帮忙抬行李：“哎呀，来两个这么俊的小姑娘！” 顾满溪惊喜：“你订的民宿啊。” 她还以为莫千禾可能会订个连锁五星级大酒店什么的，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订民宿。 看出顾满溪的想法，莫千禾挑挑眉上了车：“不然呢，谁来闲云镇住酒店啊。” 顾满溪一边感慨，一边跟着上了车。 说真的，是真的不能怪她喜欢大小姐啊。 谁让这女人每次都能准确戳中让自己心动的点呢？ 第75章 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随着车子的行驶，以前只能在照片上欣赏的闲云镇就这么在两人眼前徐徐展开。 遍地的建筑全部都是白墙黑瓦，搭配木制的门窗，一种古朴雅致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再行驶一阵子过桥，有一条小河映入眼帘，长长的不知通往哪个尽头，河面上波光粼粼，柔和又清澈。 这样一副宛若水墨画的地方，感觉连天空都变纯净了。 顾满溪打开车窗，深呼吸一口，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湿湿凉凉的感觉，让整个人都心旷神怡。 这个地方好像有什么结界，在进入的那一刻，好像就能倾刻之间把所有繁杂的琐事与烦恼抛之身外。 司机大姐热情地介绍着：“你们这几天来的天气不错，晚上都有星星看的呀，可以来划船，躺在船上看星星，那滋味美得很啊——” 大姐讲话的语气也带着些江南水乡的腔调，软软糯糯的，还挺好听。 顾满溪和莫千禾对视一眼，不由得笑了。 车子行了大概二十分钟到达民宿，也是经典的白墙黑瓦建筑式样，大概不是专门的节假日，客人并不多，民宿老板热情地将两人迎进门，里头只有一桌女生在吃饭。 民宿老板也是位阿姨，笑意吟吟，瞧着亲切和善的样子，很容易就能让客人心生好感，一看就是天生干这行的面相。 阿姨自我介绍：“你们叫我贺姐就好了！” 不等两人回答，贺姐就自顾自絮叨起来：“我们客栈啊，就主打一个随性自然！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可以随时让厨房做，想要什么，到一楼来喊我一声我随时都在哈——哦对了，先送你们去房间，让我看看——” 贺姐翻着本子：“哦，对，莫小姐，你们定的是一间大床房！在三楼，请跟我来吧。” 贺姐嗓门不小，当她嘴里说出“大床房”的时候，顾满溪甚至感觉坐在那一桌的两位女生客人偏头看了她俩一眼。 顾满溪发现自己最近真的很容易脸红。 她俩跟在贺姐身后上楼梯，顾满溪压低声音在莫千禾耳边道：“怎么是大床房……” 一间房就算了，她还以为至少是个两张床的标间吧，结果这大小姐甚至掩饰都不想掩饰，直接订了个大床房。 真不是错觉，顾满溪刚刚都看到那位女客人八卦的眼神了，感觉人家特懂。 莫千禾倒是挺淡定：“大床房怎么了？反正不管订几张床，都是要睡在一张的。” 顾满溪迅速闭嘴。 这女人怎么回事，跑到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来，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进了房，贺姐帮她们行李把放置好：“有事儿就叫我啊！” 顾满溪打量着这间房，也是古色古香的装潢设计，墙上挂着古典的钟摆，书桌上还像模像样地放着几簇花，房间里还燃着檀香，气味清淡好闻，整体来说让人很满意，不过唯一让她不懂的是，大床的床单被子都是大红色的，被子上还绣着两只鸳鸯，整得好像什么洞房花烛夜的喜被一样。 一想到自己晚上还要跟莫千禾躺在这张床上……顾满溪迅速移开了眼神。 打住，她这次来真就是很单纯来旅游的，可没想什么其他不得了的事情。 莫千禾换了一身轻便点的衣服：“我们出去走走吧。” 闲云镇不算特别大，但是各种小路小巷也是错综复杂，要完全转悠一圈也得要个大半天。 两人没有目的地，就凭着直觉随性走着，漫步在青石板路上，每一块青石都古朴厚重，刻上了道道小镇历史的印迹。 她们经过民居、经过茶馆、也经过卖特产的小店，还有零零散散摆着的小摊小贩，一路走过来，顾满溪怀里已经抱满了吃的。 莫千禾看她啃着一根糖葫芦，无奈道：“你到底是来吃的还是来玩的。” “吃和玩不冲突嘛，”顾满溪笑着将糖葫芦递到她嘴边：“要不要吃一口？” “我才不要，”莫千禾偏过头：“幼稚。” “呀！”顾满溪嘴里的糖葫芦还没嚼下去，就指着前面惊呼：“蒿子粑粑！” 一个头发半白瞧着大概古稀之年的老婆婆正挑着一根担子晃晃悠悠走过来。 听见顾满溪的声音，她咧开嘴笑：“小姑娘眼睛真尖咧，就是蒿子粑粑。” 老婆婆打开篓子的白布：“要不要来两个？两块钱一个。” 莫千禾往篓子里看去，全部是用类似粽叶的深绿色叶子包裹住的方块。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粽子？” “不是粽子，是蒿子粑粑！”顾满溪解释道：“是用青蒿做的，乡下特产，在寻城很难见到，吃起来会有一种蒿子的清香味，很好吃的。” 顾满溪也是因为小时候她姥姥会做才吃过。 不过姥姥已经过世，她就没什么机会能吃到这个了，顾母虽然会做很多中式面点，但也很少会做这种乡下特产。 “奶奶，来五个！”顾满溪直接道。 老婆婆笑眯眯地递过去：“小姑娘还挺能吃呦，我这粑粑挺管饱的，可别撑着了。” 顾满溪：“没事没事。” 她先给莫千禾：“试试吧，大小姐，味道不错的。” 莫千禾接过粑粑，打开叶子，里面包着绿色的青团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闻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她轻咬了一口，软软糯糯，口感清甜，还挺符合莫千禾的口味。 莫千禾点点头：“好吃的。” 顾满溪也吃了一口，对老婆婆夸道：“奶奶，您手艺真不错。” 老婆婆笑道：“我这辈子啊，也就这门手艺了。” “您都这个年纪了，”顾满溪好奇问：“怎么还挑担子出来卖东西啊。” 这个年纪的老人，不都儿孙满堂，在家里颐养天年了吗？ “得养家糊口啊，”老婆婆虽然感慨着不容易，但是面上却不见悲伤春秋的样子：“孙女儿要上大学了，我得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把学费挣出来。” 顾满溪跟老婆婆聊了几句，才知道她跟自己孙女相依为命，她儿子儿媳早逝，从小就靠这门手艺将孙女拉扯大，现在孙女马上要上大学了，生活费和学费，都得紧着存出来。 不过老婆婆瞧着还挺高兴的：“我现在靠卖这个啊，一年能挣个一万多呢，可不错了。” 年收入一万是个什么概念？ 莫千禾沉默，有时候甚至还不如她的一顿饭钱。 她是商学院的，了解经济形势，自然知道全国收入的贫富差距，也知道其实底层有很多年收入才堪堪破万的家庭，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识又是一回事。 看着老婆婆将白布盖上，用辛苦地准备将担子挑起，莫千禾出声了：“我将您剩下的全买了吧。” “我这一篓子里好几十个呢，”老婆婆笑着摇摇头，依然将担子挑了起来：“知道小姑娘你是好心，但是能吃下多少就买多少吧，剩下的这些老婆子我慢慢卖，总能卖完的。” 望着婆婆挑着担子佝偻的身影走远，顾满溪笑了笑：“人奶奶有自己的坚持呢。” “是啊，”莫千禾觑着她手里那一大包：“所以你可不能浪费人家婆婆的手艺呢，一下子就要了五个，买了多少，就得吃多少啊。” 顾满溪：“” 怎么办，之前一路走过来吃了太多，现在她吃了一个就已经饱了。 莫千禾勾着唇，一副我才不管你你自己看着办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顾满溪欲哭无泪，最后将手里的食物全分给了大概是放学打打闹闹跑过的几个小学生。 她指着前面的柔美身影：“你们都过去对那个姐姐说一声，姐姐你好漂亮，这些吃的就全给你们吃了。” 这实在太容易了，几个小孩轮着过去朝莫千禾喊了一声，接着又嘻嘻笑笑地跑开。 莫千禾原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嘴角笑容扩大。 顾满溪，你都是哪里学来的招数。 最后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瞧着有些调皮，跑到莫千禾面上大声说了一句：“姐姐，你好漂亮，能不能做我女朋友！”，紧接着做了个鬼脸，又迅速跑走了。 顾满溪！！哪来的臭小子，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莫千禾看着顾满溪的脸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满溪，”她道：“你还不过来。” 顾满溪硬着头皮走过去：“小孩子不懂事。” “这就是你用三块粑粑两根糖葫芦换来的表白？”莫千禾笑看她一眼：“我看有些人呐，可是比小孩子怂多了。” 顾满溪假装听不懂：“大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莫千禾抬头示意已经快要黑下来的天色：“那司机大姐不是说这儿晚上最适合一边划船一边看星星了？走吧，陪我划船去。” 顾满溪走了两步：“你会划？” “我不会啊，”莫千禾抬指轻轻勾了勾她下巴，又往前：“这不是有某人吗？某人号称浪里小白龙，连大海都能征服，划船这种小事，更是不在话下了吧？” 顾满溪：“” 不是，她发现这女人是真记仇，多少年前的旧账，还是说翻就能翻！ 第76章 纯洁的实际行动 “左边，左边——太过了——” “傻不傻啊，你向左划是往右转！该向右划。” “怎么一直在原地打转？” 顾满溪把桨一放，气喘吁吁地看着坐在船头好整以暇靠着，嘴里还不停指挥着的女人：“不管了，就让它飘着吧。” 爱去哪去哪，反正看星星哪里都一样。 而且她发现有些时候想象中的画面与实际操作起来真的很不一样，本来想着慢慢悠悠在小河里划着船看星星又悠闲又浪漫，结果现实是她一脑门子汗都快划出来了，结果船才晃晃悠悠动了几百米。 莫千禾伸脚轻踢踢她的腿：“我们浪里小白龙同学生气啦？” 顾满溪脸一讪：“别叫这个雷人的名了。” 不过是她小时候武侠剧看多了随口瞎扯的中二名字，这女人怎么能记这么久！ “我没力气嘛，”莫千禾语气软了点：“不然就帮你一块划了。” 顾满溪瞅了她细瘦的手臂一眼：“那还是不用了。” 就这小胳膊小腿的，她还真不忍心。 “看，”莫千禾指着天空：“星星出来了。” 顾满溪跟着抬头看，天色已经快黑完全了，已经有星星若隐若现的冒了出来。 莫千禾道：“再等等。” 两人再安静等了一会，夜空就像一根根蜡烛被点亮一般，数不清的星星冒了出来，一股脑铺满了整个天空，璀璨发亮。 这样乍然抬头一望，会让人的心灵都油然而生出一种震撼感。 顾满溪怔了半晌，才感慨：“好美。” 这样的星空在寻城，基本没有机会看到。 她掏出手机对准夜空拍了一张：“没白来。” “什么意思，”莫千禾听见这话：“你的意思是没看见这星星就是白来了呗。” “没有，我说错了！”顾满溪危机意识特别强，大概是从小到大培养出的反应：“我的意思是，跟大小姐一起，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很有意义。” 莫千禾轻哼了一声。 “大小姐，我给你拍一张吧。”顾满溪兴致勃勃地拿手机镜头对准莫千禾，就着星空背景咔嚓来了一张。 照片里的人还没来得及收回嗔怪的目光，秀眉轻皱着，嘴角又微微勾起，刚好有夜风拂过吹起她几缕发丝，头顶是漫天的星星，映衬得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好像盛满了星光。 “好看，实在太好看了。”顾满溪信誓旦旦道：“我觉得我这张照片简直可以去拿奖了。” 莫千禾接过手机看了看，勉强道：“有进步。” 她想起高中时候有次要顾满溪给自己拍张照，结果她快一米七的个头，硬生生被这家伙给拍成了一米五，差点没给她气死。 今天这个夜景，没给她拍成倩女幽魂，她就满足了。 顾满溪：“你漂亮，怎么拍都好看。” 莫千禾轻瞪她一眼，油嘴滑舌的，还是小时候那副德性。 “我都不想回去了，”顾满溪笑了起来：“这里的生活太宁静太美好了，哪有在城市里那么多烦恼啊。” “那只是你刚刚好只看到了美好的一面而已，”莫千禾冷静地分析道：“但实际上，住在这里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烦恼与不容易，就像刚刚那个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起早贪黑的出来卖东西挣学费，她这完全就是生活压力所迫。” 还不止这位老婆婆，她们这一路走来，看到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挑着担子出来卖些东西，有卖自己织的小玩意的，有卖豆花的，有卖糖人的……都佝偻着腰，手皱得跟树皮根似的，一看就是常年劳动所致。 这个地方虽然靠旅游业拉动了一些经济，但家庭贫困的人还是有很多，而且刚刚还听那糖人老板说，这儿的小孩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基本都外出打工了。 经济基础达不到，那也是苦中作乐而已。 顾满溪反驳：“可是老婆婆看上去很满足的。” 莫千禾道：“满足不代表不辛苦不累。” “”顾满溪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肩膀一垮：“大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浪漫。” 这女人思维实在是理性得可怕，非得要在气氛好好的时候说些现实的东西！ “你想要浪漫，”莫千禾看着她：“我也可以浪漫。” 顾满溪：“什么？” “你过来点。”莫千禾朝她勾了勾手指。 顾满溪从船另一边慢慢移到了这边：“什么事啊？” “顾满溪，你说——”莫千禾嘴角带上了点笑意，背景的星空映衬得她本来就潋滟的眸子更璀璨了：“还有比在星空下面接吻更浪漫的吗？” 没等顾满溪回答，她就伸手勾住顾满溪的下巴，轻轻地覆上了自己的唇。 之前也不是没有吻过，但此时此刻，星空、河面、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峦、轻轻拂过的微风、偶尔响起蝉鸣，一切的一切构成的元素，好像都放大了这种怦然的心动感。 顾满溪感受着唇上温度的柔软，心脏快速跳动着，身上的每一处荷尔蒙都在叫嚣着不能输。 她闭上眼睛，轻搂住眼前人的腰，热烈地回吻着。 确实，没有比这浪漫的事情了呢。 —— 顾满溪躺在床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她发现这间民宿真的很有问题，大床房被单弄成鸳鸯喜被的模样就算了，连淋浴间都只是隔着一块毛玻璃。 潺潺水声传来，顾满溪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一道若隐若现的曲线藏在模糊的玻璃之后。 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反而更让顾满溪束手无措了。 而且她想到刚刚自己先进去洗的澡，难不成大小姐在外头看见的也是这样的…… 救命啊！ 水声停了，感觉里面的人要出来，顾满溪迅速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装睡。 天地良心，她顾满溪发誓，这次出来玩，她真的心思非常单纯，一点半点都没有想到其他地方去，毕竟来之前她甚至都以为两个人是分别住两间房。 灯暗了，熟悉的玫瑰馨香袭来，顾满溪感觉到大床右边的位置陷下了重量，刚刚洗完澡的人也躺了下来。 小镇的夜晚要比城市更加安静，安静得几乎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明明也同床过好几次，顾满溪却不知道怎么今晚就那么紧张。 她知道两人都没有睡着，不过安静的沉默了一会。 大约过了十分钟，又或许是十五分钟，莫千禾突然道：“顾满溪，你要是再继续装睡下去，今晚都别想有机会了。” 顾满溪睁开眼睛。 好吧，不装了，摊牌了。 她一个转身手撑在莫千禾上方，小声道：“其实本来我没想过的。” 莫千禾搂住她脖子：“没想过？那你就给我下去。” “不要，”顾满溪低头轻轻啄了她唇一口：“谁让你这么香，我都睡不着了。” “哦，”莫千禾故意道：“所以怪我？” “不，”顾满溪笑了笑：“怪我。” 她抬手轻轻勾掉莫千禾的睡衣带，身子往下面移下去，移到一半的时候又被莫千禾抱住了脑袋。 飘忽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过来，有些闷闷地：“不许……那样了，你给我上来。” 顾满溪很轻易就挣开了莫千禾的手，她好像只是象征性地抗拒了一下，又或者是已然失去了力气。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要求：“慢点……” 窗外夜色已经深得浓厚，好像有月光洒在窗棂上，一点点微弱的光线打在床头。 闲云镇的夜晚实在太静，只有青蛙偶然呱两声或者是河水流过的潺潺声，这样静的环境，一切多出来的声音都会很有存在感。 实在不知道这间客栈的隔音效果好不好，莫千禾只能紧咬唇努力压住声音。 顾满溪……这才几次你就如鱼得水了。 莫千禾没有坐过过山车，但她想自己大概能够体会这种感觉了。 高高冲上去又落下。人好像有些晕。 不过莫千禾坚持保持着脑子里的清醒，借着微弱的月光抬眼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 还有二十秒。 她在心中倒数着，右手移到枕头下摸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顾满溪额头正抵着她下巴专心致志着，突然一阵凉凉的触感绕过她脖颈，怀里的人在她耳边轻声道：“顾满溪，生日快乐。” 怔了一下，顾满溪低头，看见自己脖颈间挂上了一个铂金色的项链。 吊坠是小小的一束用红宝石制作成的玫瑰花，精致又小巧，十分漂亮。 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是了，顾满溪才突然想起来，好像零点就是自己的生日到了。 这阵子忙来忙去各种事，她都忘了自己还有生日了。不过大小姐选在这个关键时刻给礼物……顾满溪是真有点佩服，上一秒还雨疏风骤的，下一秒画风就成温情时刻了，她甚至还没从状态中抽离出来呢。 莫千禾轻笑：“我们寿星向来只记别人生日，是不是自己生日都忘了？” 顾满溪捏住脖颈间的项链，心中被复杂的情绪充斥，到最后全化为满满的感动：“大小姐，谢谢你。” 她没有扫兴地问这项链有多贵，因为这是大小姐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原来……大小姐特意抽出三天时间陪她来闲云镇，是为了度过自己的生日。 “我可不要口头上的感谢，”莫千禾继续搂过顾满溪的脖子，抬头咬了一下她的上嘴唇，挑衅道：“要谢我，就拿出点实际行动。” 为了准时过零点，她硬是半路终止了顾满溪的动作，不上不下的，难受死了。 顾满溪轻笑着重新覆了上去：“乐意之至。” 这只是一个中途的小插曲，夜还长着呢。 第77章 她真的很喜欢你 顾满溪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天已经大亮了，床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卷着被子，另一位不见人影。 她摸出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都快十点了，这个时间点，估计大小姐早起了。 没办法，实在是昨晚折腾到太晚。 想到这个顾满溪整张脸就热了，昨晚大概是心情太激动，真有点不知节制了，说起来顾满溪还挺佩服大小姐的，同样也是折腾那么晚，怎么她就不用睡懒觉呢。 揉着自己酸痛的右手臂，顾满溪想，难道大小姐她……腰就不酸吗？ 再瞅一眼手机，聊天框已经塞满了很多祝福她生日的消息，有老妈、有肖慕南、乔诗宜、也有同学、学生会同僚、净土社员以及很多不知名的号码，顾满溪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在学校里早已经不是秘密。 不过一睁开眼睛就能收到这么多祝福，她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顾满溪洗漱完下楼梯的时候，感觉整个民宿都静悄悄的。 怎么回事啊，都这个点了，至少也会有客人在楼下吃饭或者聊天吧。 顾满溪一边疑惑着，一边刚下到一楼，突然“砰”的一声，礼花飘了她满头。 “生日快乐！” 客栈老板贺姐还有员工以及几个客人，全部鼓掌朝她祝贺起来，脸上洋溢着笑意。 顾满溪惊讶了几秒，赶忙道：“谢谢大家——” 怎么都知道她生日，难道是大小姐说的？她人呢？ 正这么想着，莫千禾推着一个蛋糕走了出来：“顾满溪，过来许愿。” 不仅如此，她身边还站了一个让顾满溪惊讶的人，是上次一面之缘的—— “施施清桐小姐？”顾满溪诧异得捂住嘴。 “小满溪，”施清桐朝她抛了个媚眼：“我们又见面啦。” 顾满溪看看两个人：“你们认识啊？” “不但认识，还熟得很呢，”施清桐粲然一笑，伸出手拥上莫千禾的肩：“我就在隔壁镇拍戏呢，听说你们都在，还是满溪生日，当然得过来凑凑热闹。” 贺姐也在旁边笑：“平时只能电视上看见的大明星，突然出现在店里，可没把我们几个吓一跳呢！” 她在心里感叹：果然漂亮姑娘就是跟漂亮姑娘一起玩的啊，这三个人个顶个的，都美得跟仙女似的！ 顾满溪一边跟施清桐打着招呼，一边敏感地盯着施清桐搭在大小姐肩上的手。 莫千禾淡定地挪开了肩膀。 施清桐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笑了一声：“以后叫我清桐姐就行了，我虚长你几岁。” 顾满溪顺着喊了一声：“清桐姐。” 对于莫千禾认识施清桐，顾满溪也没那么惊讶，毕竟以莫家大小姐的身份，认识谁都不奇怪，顾满溪在心里感叹，谁懂啊，有一天自己居然还能跟全国闻名的影后称姐道妹的，老妈要知道她女神过来给她女儿庆祝生日，不得羡慕死？ 莫千禾观察着顾满溪的表情，看到她眼神只放在了施清桐身上一会儿，又很快把注意力转在了自己这里，心里这才舒服了。 之前看顾满溪主动要施清桐签名，莫千禾还以为她可能是施清桐的粉丝，就把刚好在隔壁拍戏的这位朋友喊了过来，不过帮助她追星是一回事，乐意顾满溪把注意力全放施清桐身上那就是另一回事。 还好顾满溪表现，嗯，还不错。 莫千禾开口道：“过来吹蜡烛吧。” 蜡烛燃起，贺姐把灯一*关，放起了生日快乐歌，顾满溪在众人的歌声里走过去，看着桌上的蛋糕，本来扬起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不是，这哪里买的蛋糕啊，歪歪斜斜的，奶油都没抹匀称，感觉就像是被揍了两拳，也……太丑了吧？ 莫千禾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轻咳一声：“镇上物资有限，将就着吃吧。” 顾满溪心里嘟囔一句，什么镇子物资有限到连个像样的蛋糕都拿不出？ 她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道：“希望老妈身体健康，希望大小姐……实现她想要的东西。” 轻轻吹灭蜡烛，众人欢呼着，灯光重新亮起的那一刻，顾满溪跟莫千禾对上了视线。 明明耳边都是祝福声，但顾满溪就是感觉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两个人。 “生日快乐。”她看见大小姐用唇语再次对她说了一句。 “大小姐，”顾满溪也用唇语回了一句：“谢谢你。” 可以说，今天这是她这几年过得最热闹也最开心的一个生日，顾满溪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莫千禾的安排。 而且并不是浮夸的、奢华的、让顾满溪坐立不安的派对或者饭局，只是在一个朴实的小镇上，一个简单的蛋糕，一群友好的陌生人，对她说上一句衷心的祝福。 而这恰好是顾满溪更喜欢的。 施清桐拿出两瓶酒：“这么好的日子，特意带了我珍藏的好酒，大家今天都来喝一点儿。” 顾满溪切开蛋糕一一给在场的人分了，分给莫千禾的时候，这大小姐抬了抬下巴：“咳，我就不要了，不爱吃奶油。” 然后她自顾自倒了杯酒跟施清桐喝了起来。 耸了耸肩，看着盘子里不知道一坨什么玩意儿的白色，她也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把这奇形怪状的东西给大小姐吃，顾满溪自己舀了一勺小心翼翼放进嘴里，幸好的是味道还算过得去。 她松了口气，真怕明天要拉肚子。 贺姐招呼道：“我让厨房做了不少菜，都是这里的特色菜，大家别嫌弃啊，今天是小顾美女的生日，都得吃好喝好啊！” 大家热热闹闹吃了起来，莫千禾喝了一点酒，加上昨晚上又没睡好，跟顾满溪说了一声，就起身回房去休息了。 施清桐看到莫千禾走了，对顾满溪道：“小满溪，我们聊聊？” 面对平时在电视上看见的大明星，顾满溪还是有点小紧张：“哦……好的。” 两人来到安静的后院，坐在凉亭里。 施清桐开口道：“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是……”顾满溪怔了怔：“大小姐提到的吗？” 她想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没有直接回答，施清桐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你喜欢千禾？” 刚见面两次的影后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大小姐，顾满溪差点被噎住。 不是，她有这么明显吗？ 顾满溪踌躇着开口：“我” 虽然大小姐说施清桐是她的朋友，但她不确定能不能向一个外人坦白有关感情方面的私密事。 “你回答不回答我都看得出来，”施清桐笑着摇摇头：“我可是演员，很会关注一个人的表情变化，小满溪，你刚刚的眼神，就几乎没从千禾身上移开过。” 顾满溪没吭声，相当于默认了这个说法。 轻笑一声，施清桐换了个问法：“那你觉得，千禾喜欢你吗？” “”这姐姐怎么尽是问一些好难的回答的问题。 顾满溪半晌才开口：“应该喜欢吧。” “应该？”施清桐笑了：“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顾满溪沉默。她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她感觉自己永远在对方喜欢不喜欢她之间拉扯徘徊，会有百分之八十的瞬间，顾满溪会确定莫千禾喜欢的就是自己，但依然会有百分之二十的瞬间里，她会怀疑、会动摇，大小姐真的有喜欢的人吗？对大小姐来说，最重要的又是什么呢？ 施清桐叹了口气：“你觉不觉得今天的生日蛋糕有点丑？” 话题跳跃得让顾满溪有点没反应过来：“是是有点……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这个丑蛋糕，”施清桐接着道：“是千禾做的。” 顾满溪惊讶得不行：“真的？” “嗯，”施清桐点头：“她五六点钟就起来，尝试了好多次，做了三四个失败品，才终于做了一个像样的出来。” 实在有点难以置信。顾满溪知道莫千禾那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一个，平时庄园里的佣人伺候仔细得就差直接动手喂了，让莫家大小姐动手做蛋糕，顾满溪想都不敢想。 她分的清哪个是盐哪个是淀粉吗？ 而且居然做出来味道还不错。 知道了那个蛋糕是莫千禾做的，顾满溪心彻底偏了，哪里丑了？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她甚至有点后悔刚刚没有多吃一块。 施清桐继续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千禾是在什么情况下吗？” 顾满溪摇摇头。 “那是在国外一个派对上，她坐在角落，一个人喝着酒，我看她喝醉了，过去关心情况，她伏在桌子上，嘴里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顾满溪。”施清桐说出她的名字：“在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 感觉自己的脑门被人狠狠敲了一下，顾满溪满脑子嗡嗡作响。 她在国外是这样的吗？ 顾满溪以为，莫千禾在国外，潇洒又自由，一定过得开心快活，那个季以川每周时不时地就飞过去陪她，陪她滑雪，陪她看海，这六年来顾满溪从未与她有过联系，她一直以为，大小姐一定把自己忘到了九霄云外。 施清桐道：“所以，把应该两个字去掉吧。” 千禾，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小满溪，”她感慨道：“我虚长你几岁，也有过些情感经历，自然知道喜欢的人恰好也同时喜欢你这件事，有不多容易。” “都说爱能抵万难，但是在爱里，如果没有一往直前的勇气，没有面对一切的决心，两个相爱的人最后走散可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施清桐拍拍顾满溪的肩：“所以，我是真的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顾满溪有点恍惚。 第78章 这就是你不想见我的理由？ 回忆篇。 殡仪馆的氛围向来是沉重又严肃的。 灵堂里摆满了花圈，遗像里的男人穿着西装，脸上憨厚地笑着，其实这只是张入职庄园需要的工作寸照，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一定没有想过照片会用来做自己的遗像。 顾满溪两眼放空地站在中央，几天几乎没有合眼，让她脸色苍白憔悴到吓人，她呆呆盯着遗像，怎么也不愿相信几天前还这样笑着的人，却永远成了定格。 一旁的顾母被几个同事搀扶着，哭得已经发不出声音。 来吊唁的客人来来往往，大部分是庄园里的员工，顾立明平时人很不错，在同事之间风评很好，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扼腕叹息，叹息这样随和的一个好人，怎么就这样去了。 顾立明是那天出车的时候出的事。 老顾驾驶技术好，开车也小心，其实上路没什么问题，就是在帮忙装车搬货的时候，他本来踩在高高的叉车上，结果脚下一滑，直直跌落下来，后脑勺狠狠砸向了水泥地。 本来这样的高度不一定会摔死人，但实在是砸地的角度太不幸运了。 顾满溪和顾母在手术室外颤抖着手等了快一天，莫千禾直接动用关系请来了全市最顶级的外科专家，然而手术室门一打开，等来的还是歉意的一句“我们尽力了”。 才一夜之间，顾满溪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颠覆了。 一直陪着她的莫千禾本来想握住顾满溪的手安慰，但顾满溪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她手一抖，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只记得了顾立明出门前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要离大小姐远一点。” 莫千禾看着她抽回的手，目光颤了颤。 经过几天的痛彻心扉，再不接受也得接受，逝者已逝，家属还得撑起来，完成最后体面的葬礼。 乡下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已经很不好，完全受不得这样的打击了，顾母甚至都不敢告诉两位老人他们儿子已经故去的事实，连葬礼都选在了殡仪馆。 顾满溪机械地与前来吊唁的客人鞠着躬，每个客人都一脸沉重地拍拍她的肩，要她坚强一些，告诉顾满溪，她已经快要十八岁，日子还要继续过，要懂事地跟她母亲互相支撑起这个家。 而顾满溪大脑放空，已经没有力气再作出多余的反应。 她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等她醒来，会发现老顾依然坐在餐桌边愉快地夹着他最爱的猪耳朵下酒，一边朝她笑。 吊唁第二天，穿着一身黑的莫千禾出现在灵堂门口。 其他庄园的员工看到大小姐，都准备下意识朝她行鞠躬礼了，被莫千禾摇了摇头制住了动作。 他们都知道顾立明生前当过大小姐好几年的司机，所以大小姐出现在这吊唁也是合理之中，不过众人心里还是在感慨，大小姐确实是莫家几位少爷小姐里最有情分的，一位司机意外去世，对于这么大的莫家庄园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事情，更不用说主人家亲自来吊唁。 莫千禾看着站在灵堂中间的顾满溪，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色，心抽痛了一下。 每天上学下学跟顾叔也相处了几年，她也很为顾立明的意外离去而难过。 她很担心顾满溪，知道顾满溪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吃东西也是随便对付两口。 看着顾满溪快摇摇欲坠，脚步踉跄了几下，莫千禾几步快走过去扶住她：“小心。” 顾满溪抬眼，看见莫千禾的脸，下意识挣开了她的手。 莫千禾一愣。 “大小姐。”顾满溪嘴唇嗫嚅了几下，移开了与她对视的眼神，与对其他来吊唁的客人一样，朝她鞠了一躬，又将三柱香递给她，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莫千禾看了她一眼，接过香。 等吊唁完插上香，一旁的顾母虽然悲痛，但毕竟是大小姐亲自过来，给足了顾立明身后的体面，还是强撑着过来招呼：“大小姐，谢谢您过来瞧我们家老顾。” 莫千禾面色沉重：“请节哀，保重身体。” 顾母眼圈又红了。 离开灵堂前，莫千禾看了顾满溪一眼，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同顾满溪多讲话，脚步顿了几秒，终究还是出去了。 顾满溪咬着唇看向她的背影。 葬礼结束后，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但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顾满溪都陷入一种无比自厌的情绪里。 她根本不适应家里少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每次吃饭摆筷子她都会习惯性摆上三双，直到看上墙上挂着的遗像才恍然惊醒。 以前欢声笑语的饭桌，如今只剩下她和顾母相对无言。 顾满溪一直在不停的想，如果她当初没有和大小姐在一起，那么老顾就不会离开安全舒适的贴身司机岗位，选择跑回货运部发车搬货，她感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因为自己。 如果没有这件事，老顾就不会死。 中间横亘着自己父亲的一条命，顾满溪现在已经无法用平常心态来直视自己与大小姐之间的的感情。 她开始逃避，逃避与莫千禾的一切，在庄园里避之不见，上学下学也刻意错开时间，一到下课顾满溪就会躲起来不见人影，让莫千禾根本没有找她的机会。 顾母敲了敲她的房门进来：“大小姐，在楼下等你。” 顾满溪把头埋进枕头里：“妈，你就说我出去了，不在家。” “你就不能见一下？”顾母不懂：“她都来了几次了，好歹是大小姐，把人就那样晾那不好吧？” 顾母知道自己女儿和大小姐认识，却没想过这两感情居然好到这种程度了，竟然让大小姐几次过来找她还被拒之门外，这事儿说出去庄园其他人都不敢信。 她也不知道两人之间闹了什么矛盾，本来大小姐亲自上门来顾母就已经很惊讶了，结果顾满溪还说不见就不见，差点都让顾母觉得谁才是这个庄园里的大小姐了。 顾满溪求道：“求你了妈，帮帮我。” 顾母叹了一声准备出门，顾满溪头又从枕头里抬起来：“不了，妈，我下去吧。” 她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 顾母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人家找上门，避着不见总归是不礼貌的。” 顾满溪先去镜子前将自己整理了一番，这阵子在顾母的硬压之下，她一日三餐还是好好吃了的，但每天晚上总是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顾立明蒙着白布被退出来的样子，以至于镜子里的人脸色憔悴得不行。 出门下楼，莫千禾就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 说起来，她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敢见莫千禾了。 看见大小姐的第一眼，顾满溪的心还是会不受自己控制的怦然跳动。 她挪着步子过去：“大小姐。” 莫千禾看着她，眸子里有些情绪：“我找了你五次。” 她莫千禾这辈子，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哪怕是老爷子、是她父亲母亲，也不可能会让她连找这么多次还避之不见，只有她，顾满溪，让莫千禾屡屡吃了闭门羹，还要担心这人的状态。 她也知道顾满溪经历了父亲去世这么大的事，情绪上有很大波动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她不理解的是，顾满溪为什么偏偏只不见她一个。 顾满溪垂眸：“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莫千禾盯着她：“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我——”顾满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实在说不出口。 莫千禾看着她，本来就瘦的人，现在更是瘦成了一张纸样，眼圈下还泛着乌青，一副憔悴得不行的模样，本来想质问的心又有些软了：“没有好好吃饭？” 顾满溪：“吃了的。” “那还瘦成这样，”莫千禾皱着眉头，本来想伸手碰碰她的脸：“是不是这段时间太辛苦了？好好的——” 顾满溪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触碰。 话音戛然而止，莫千禾的手僵在半路，气氛一时都尴尬地凝住了。 “大小姐，”顾满溪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开口道：“我爸早就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选择从你贴身司机的岗位重新调回货运部，也是因为想让我们彻底远离。” 她说完这话，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不再敢抬头看莫千禾的表情。 两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或者说是对峙。 就这么一句话，就足够让莫千禾明白了顾满溪在矛盾着的所有事情。 大概过了快一分钟，莫千禾终于开口：“所以这就是你不想见我的理由？” 顾满溪指甲都快掐进手心里，她咬着唇“嗯”了一声。 “知道了，”莫千禾轻声道：“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 看着她转身离开，顾满溪站在原地，双腿像被灌了铅一样，无法迈出任何一步。 她感觉自己有点耳鸣，脑门一直嗡嗡响着。 等到莫千禾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顾满溪全身一软，瞬间失去了力气，不得不撑着凉亭柱子支持身体。 顾满溪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正一抽一抽的痛着。 第79章 喜欢不等于适合 顾满溪觉得自己大概是前十年的日子过得太好了，才会在倾刻间被这些噩梦找上门来。 老顾去世已经几个月，顾母已经慢慢从悲痛之中走了出来，至少已经完全恢复了从前的生活，上班、下了班偶尔跟同事打打牌，该追电视剧就追电视剧，也偶尔会笑了。 顾满溪在一旁看着，至少对顾母现在的状态松了口气。 至于她自己……也开始强迫自己习惯家里少一个人的日子。 白天顾满溪会在同学、老师面前装成没事人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事儿看不出；但每到夜晚躺在床上，她依然会失眠到辗转反侧，翻身到半夜才疲惫睡去。 自那天跟莫千禾见完以后，顾满溪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与她有过来往了。 虽然顾满溪已经竭力让自己不要出现在有大小姐的场合，但在一个庄园难免总会有见到的时候，上个月老爷子过寿，是所有佣人和佣人子女都要参加的宴会，她就看到了莫千禾。 大小姐穿着华美的礼服，依然是那么高贵优雅，漂亮得惊人，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她永远都是发着光的存在。 顾满溪只能低着头强迫自己不要看过去，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抑制不住心痛。 从前会对自己喜怒嗔乐、会揪着自己耳朵喊“顾满溪！”的女孩子，如今对于顾满溪又是那个高高在上、隔着天堑距离的莫家千金。 活该，她对自己道，顾满溪，这些都是你活该受的。 顾母敏感地觉察到自己女儿的情绪，虽然看着没事，但自从那天见了大小姐以后，好像更不对劲了。 她还是没忍住问：“你和大小姐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 顾满溪沉默了一会没作声，她不可能说出事实，但她又很想倾诉，最后才喃喃说了一句：“如果老顾没有从大小姐的贴身司机调回货运部，他就不会出事了。” 顾母皱着眉头：“你这是怪大小姐把你爸调回了货运部？我记得是你爸自己要回去的。” “没有，我怎么可能怪她。” 这些事情跟大小姐没有关系，顾满溪怪的是自己，她迈不过心里这道坎。 顾满溪嗫嚅道：“我只是……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这些事。” 人一旦钻进牛角尖里，就会完全出不来，顾满溪满脑子都是如果不是自己，老顾的意外就不会发生，她就是南美洲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从而导致了接下来一连串的龙卷风。 而且，父亲生前最后的遗愿居然是，让她远离大小姐，虽然顾满溪并不是一个愚孝到非得听父母话的人，但中间横亘着的是父亲的死，她真的完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若无其事地跟大小姐一起下去了。 心结就此产生，回不去了。 “那你还是在怪大小姐的意思，”顾母摇摇头：“顾满溪，你应该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你因为这个与大小姐完全没有关系的原因迁怒，从而影响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友情，很没有道理。” “你爸的死，完全就是意外，而且你别忘了，以前你爸本来就是货运部的司机，只是大小姐把你爸调过去了而已，如果当年大小姐没有调走你爸，你爸就还会是货运部司机，你怎么保证过去这些年里，他就不会摔下来发生意外？以你爸爬到高处还没有任何安全措施，连个安全帽都不戴的意识来看——”说到这里，顾母的语气里带了点怨：“我看，迟早出这种事！” “妈！”顾满溪赶紧打住她的话：“爸都走了，你就别说这话了。” “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顾母语重心长：“顾满溪，这么久了，妈妈不想再看你继续这样了，你爸已经走了，我们娘俩的日子还是得过，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打起精神来，你爸也不会乐意见到你一天到晚这个耷拉着脸的样子的。” 顾满溪只能道：“我知道了，妈。” 是啊，按理智，顾满溪非常清楚老妈说的这些道理，可是心里生了坎，谁来教教她，又到底该怎么迈过去呢？ —— “溪子，”肖慕南停下羽毛球：“你现在情绪都不稳，还是别打了。” 顾满溪看他一眼：“你都能看出来？” 她想，连肖慕南这种神经快粗成三尺宽的人都能看出来自己的情绪，她现在是有多明显啊？ “什么叫我都能看出来，你都不知道刚刚你打球时你脸有多臭，”肖慕南指指球拍：“而且你以前接球，十个里至少能接中九个，现在连五个都难接。” 一看就状态不对劲。 肖慕南也知道自己这发小大概是因为顾叔叔离去的事情难过，想了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要不聊聊八卦？” 顾满溪无语道：“什么八卦。” “大小姐的八卦啊！”肖慕南丢了拍子：“我是真没想到啊！大小姐还真跟季家那小子联姻啊，我看那季家少爷小白脸一样也没多帅啊，简直一朵鲜花插在——” “你说什么？”顾满溪当头一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谁联姻？” “你不知道？”肖慕南诧异道：“听说大小姐要跟季家少爷联姻啊，而且大小姐好像马上就要出国留学呢，不知道季家少爷会不会跟着去——” 顾满溪感觉自己脖子都被狠狠掐住了，难以呼吸：“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我听分管家亲口说的，”肖慕南强调：“整个庄园都传遍了！溪子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唉？你去哪啊？” 整个身子都浑浑噩噩，顾满溪迈开腿跑，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去见她。 她要亲口问问她，这些事情是不是假的，这才几个月而已，她们过去的一切就全成了泡影了吗？ 跑到莫千禾房间门口的时候，外面连一个佣人都没有。 顾满溪大喘着气，推开房间门，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依然像以往很多时候一样，端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桌旁，眺望着窗外的花田。 她走进去，在离莫千禾几步前站定脚步。 莫千禾回头，用淡淡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来了。” 她的神色一点都不意外，好像一早就知道顾满溪会过来找她一般。 “你……”顾满溪张了张嘴，本来满肚子的质问到现在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她能说什么？一开始先远离的是自己，现在又巴巴跑过来以什么资格问她？ 莫千禾替她说了：“是，我要出国了，联姻的事情，也是真的。” 顾满溪深刻地感受了什么叫做如坠冰窟。 她深呼吸着，突然笑起来：“所以我们之前的事情都是笑话，是吧？” 莫千禾看着她：“联姻的事情，是我母亲做的主。” 顾满溪倔强地绷着脸，想让自己至少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但是你也没有拒绝。” “拒绝？”莫千禾笑着摇摇头：“顾满溪，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成熟长大。” 在这个世界，只有有本钱和实力的人，才能有拒绝和反抗的余地。 “你总是这样子，”顾满溪听见这话就来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嫌我幼稚，嫌我长不大，我感觉我在你面前，永远是一个小孩子。” “顾满溪，你知道吗？”莫千禾叹了口气：“其实在以前很多瞬间，我都会有什么都抛掉，什么都不要，就和你一起走的疯狂想法，或者我们一起努力，未来多大的困难都去克服吧，总能有个结果的，可是很多次，你又成功的让我这种想法摇摆、消失。” “我监督你学习，你不耐烦；我要求你上进，你只想玩，我问你有没有考虑过未来的事情，你的眼睛里全是一片茫然，你学习全是因为我高兴，而不是因为自己想努力，顾满溪，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什么都不用考虑只需要谈恋爱的剧情，只会在童话里发生？” 顾满溪唇色发白。 莫千禾眼神里只剩下平静：“我们这样的感情，未来会承受多大的压力，要走下去又需要多大的决心与毅力？顾叔去世我也很难过，而你却因此却犹豫了、退缩了，我不禁想，就这一件难事我们都跨不过去，未来呢，未来还有你母亲，还有我父母亲，还有好多好多人，是不是每次都是这样子？你的态度，让我没有信心，顾满溪。” 一句一句话震得顾满溪脑子嗡嗡作响，她嗫嚅着：“大小姐……”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真正的爱情，不是门当户对，而是势均力敌吗？”莫千禾轻声道：“是精神上的势均力敌，是共同努力的势均力敌，可是很多时候我说话，你都听不懂，你其实很聪明，却从来没有考虑太多事情。” “当然，”她笑了笑：“我也懦弱，我也退缩，我也不纯粹，我有我自己要去达到的目标，我现在是懂了，喜欢不一定合适这件事情。” “明天一早我就动身出国了，”莫千禾最后道：“顾满溪，你走吧。” 顾满溪被莫千禾这一番话砸得晕头转向，灵魂像被彻底抽离，耳边只回荡着喜欢不一定适合这句话。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像一只提线的木偶一般，机械地转身离开。 等门关上，莫千禾身子一晃，手撑住了桌子。 她想起上周郁盈找她，少见地叫了自己的全名：“莫千禾，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桌子上摆着一叠照片，全是她，与顾满溪。 母亲什么都知道了。 这还是莫千禾第一次在母亲那看到如此失望的眼神。 郁盈直接道：“季家那小子不错，我与老爷子商量过了，有些事该订下就订下。另外，过几天我会安排你出国，好好在外面想清楚了再回来。” 最后，她提醒道：“禾儿，你不要挑战母亲的容忍度。” 莫千禾自然懂，以自己母亲的手段，她有一万种方式能让顾满溪一家子彻底没有容身之处。 没有实力的人，就只能妥协。 “顾满溪。”莫千禾用气声念着这个名字。 顾满溪，我们抵抗不了的，至少现在。 第80章 有点想要……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顾满溪和莫千禾踏上了回程。 从山清水秀的闲云镇抽离，又回到喧嚣的城市，转变实在太快，顾满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留在那小镇子上还没来得及跟上来。 “大小姐，”她真诚对莫千禾道谢：“谢谢你。” 陪她在小镇闲逛，陪她吃蒿子粑粑、陪她划船看星星、还亲手做蛋糕，陪她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顾满溪心里清楚，这里的很多事情，都只是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莫千禾其实是为了陪她而已。 “打住。”莫千禾抬手：“你谢我做什么？我自己也舒服了，享受了。” 她把“舒服”、“享受”两个词儿咬很重，顾满溪一瞬间就想歪了，脸都热了，大白天的说什么呢？ 施清桐要赶回去拍戏，当天就跟她们分道扬镳赶回了剧组，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却一直在顾满溪脑子里挥之不去。 顾满溪想，自己应该对两个人的感情有信心一点，她不应该再把自己裹到蜗牛壳里面，享受短暂的快乐，有些事情，该面对的还得面对，还勇敢的还得勇敢。 她打算，等学生会选举的事情告一段落，就找莫千禾好好表明自己的心迹，她有决心，她不再退缩害怕，她会好好努力，努力成为一个和莫千禾“势均力敌”的人。 回到学校，经过几天的发酵，学生会长选举的事情已经满校风云了。 学生们基本分为两派，一派莫子成，一派莫千禾，在论坛里打得如火如荼。 她当初截图投票的帖子一直飘在论坛第一页，已经快有一万多楼了。 顾满溪也努力动用着她平时积累的人脉拉着票，反正她是绝对无法接受大小姐输给莫子成那个眼睛放头顶的家伙的。 好在经过前阵子的事情，净土社团在学生里的影响力很大，传说中“净土背后的女人”——莫大小姐跟着风评大涨，投票也隐隐有占优的趋势。 至于风暴中的主角，莫千禾小姐，只悠哉悠哉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书。 顾满溪抬头看她一眼，感觉自己操碎了心，低头又继续拿着手机奋斗。 投票结果在周五晚上八点出来。 周五当晚，顾满溪抱着枕头，紧张得都不敢拿出手机看结果。 她莫名想到了去年风靡全国的一档出道成团选秀节目，眼下就给她一种pick的“女儿”马上就要争C出道的既视感。 好紧张！ 莫千禾看她一眼：“怎么激动得跟你自己选一样？” 顾满溪：“要是我自己选，我倒不会这么紧张了。” “顾满溪，”莫千禾喊她名字，突然道：“你是愿意让我当学生会会长的，是不是？” “当然了，”顾满溪奇怪她干嘛问这么个问题，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我能不愿意吗我。” 她不乐意让大小姐当，难不成还让莫子成当啊。 可是莫千禾刚刚那个复杂的眼神让她有点没懂。 什么意思？ 正想着，郑予打来了电话：“溪子，赢了！莫大小姐投票赢了！” 顾满溪惊喜道：“那大小姐当会长就是板上钉钉了？” “肯定啊，刚刚学生会都出公告了，校长和文会长都盖了章。”郑予道：“下周莫大小姐就得走马上任了。” 顾满溪赶紧挂了电话，点开学生会的公告： 【致全校师生： 为时一周的学生会会长选举投票活动于今晚八点整正式关闭投票通道，本次投票秉持一学号一票，绝对保证公正公平公开模式。 经过后台数据统计，候补者莫千禾同学，以百分之六十的投票比例排名第一，经校长、文会长及学生会办公室确认，正式宣布任命莫千禾同学，为新一任青松大学学生会会长，将于下周一正式接任会长职权，在此恭喜莫会长，同时感谢积极参与本次投票的所有同学以及所有候补成员。 青松学生会将在莫会长的带领下，继续为全校同学提供更好更高效的学生服务工作。 青松大学学生会】 顾满溪欢呼了一声。 其他学生会干部名单也出来了，她看到了文体部部长那一栏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不过她对于自己能不能当上部长并不那么在意，她的关注点全在大小姐终于成功担任会长这一件事上。 青松大学的学生会，就是校园版本的豪门人脉场，当上会长，意味着未*来拥有许多权利与拥趸者，真不是那么容易走上那个位置的，除了卓越的家境，还要出众的能力与素养，历任学生会会长，最后基本都成为了各自家族产业的第一继承者。 顾满溪很为莫千禾开心，而且她打胜的对方还是大小姐的老公式对手，莫子成。 她笑起来：“大小姐，以后要叫你莫会长了。” 莫千禾睫羽轻颤，眉间闪过一丝复杂，又有一些恍惚。 她拿过顾满溪手机：“不要看了。” 顾满溪笑道：“我开心嘛——” “顾满溪，”莫千禾移到她身边，捧住她脸颊，命令道：“吻我。” 虽然顾满溪不知道大小姐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想接吻，但这种要求，她自然是乐意之至。 她笑着迎上去，双唇轻触，却没想到莫千禾抓着她领口，吻得比以往更热烈更投入。 顾满溪都差点缓不过气来了，她推了推：“大小姐——” 莫千禾抬指轻轻抹掉顾满溪唇上沾上的口红印，吻往下滑，滑到了顾满溪的脖颈，像羽毛轻触一般游走着。 那地方太敏感，顾满溪呼吸有点急促，她全身开始发热，突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渴望。 她呼吸不稳道：“大小姐……要不你来……” 她，她有点想要。 莫千禾停下动作，眼波漾了漾，突然解开了自己的衬衣扣子褪下衣物：“你来。” 漂亮标志的白皙曲线就这么展现在眼前，顾满溪看着一旁早已趴过来好奇地看着两人的乐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坐起身，按下了别墅客厅的窗帘按钮。 落地窗的窗帘徐徐合上，遮住了投进来的光线，客厅变得昏昏暗暗，顾满溪这才放了心。 莫千禾轻笑一声，重新覆上了自己的唇。 —— 周一，学生会所有成员集体召开大会，会上正式举行学生会会长职权交接仪式。 久未出现的文洲也出现在仪式上，他将象征学生会会长的徽章从自己身上摘下，转交递给了校长。 校长姓杨，快六十岁的年纪，已经担任青松大学校长十来年了，看着一派笑意吟吟的和善样子，但其实学生会高层心里都清楚，杨校长其实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担任一个吉祥物的角色，很多学校大事真正做决定的，是他背后的校董事会。 校董事会里有各个家族的势力，至于校董事会的董事长，自然是莫家老爷子。 杨校长将徽章郑重地别在莫千禾领口，低声道：“千禾小姐，你这样子，有点老爷子当年的风范了，老爷子一定很欣慰。” “杨伯伯，”莫千禾轻声回答：“您谬赞了，我离爷爷，还差远了。” 杨校长笑了笑，将会长印章交给了莫千禾。 会场响起轰鸣般的掌声，顾满溪坐在观众席，也用力地鼓着掌。 她胳膊肘兴奋地怼了怼一旁的郑予：“郑部长，看看咱们的莫会长，气场十足，天生就是干领导的料啊！” 这次学生会选举，郑予也成功当选为宣传部部长。 郑予淡淡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顾满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唉？我们的莫子成副会长呢，”顾满溪左右看看：“怎么没出席会议？” 郑予想了想：“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请假了。” 身体不舒服？顾满溪笑了一声，真不舒服假不舒服？这次他会长竞选失败，而且还是输给了大小姐，心情能舒服才怪呢。 不过莫子成不爽，她就爽，当初他将高尔夫球往自己身上砸，顾满溪可还记着呢。 小肚鸡肠的男人，就他也配跟大小姐比。 “等会还有团建呢，大小姐，哦，莫会长出钱包场，”顾满溪愉快道：“一会喝一点儿？” “唉，我就不去了，”郑予扶扶额头，一副很疲惫的样子：“这些天没休息好，等会回办公室补个觉。” 顾满溪看着她脸色，确实是不太好：“那好吧，你好好休息啊。” 郑予看了一眼台上在跟校长合影的莫千禾，“嗯”了一声。 会议散场，顾满溪在莫千禾的办公室门口等着。 莫千禾从电梯里出来，看到顾满溪，刚才还在众人面前公式化的笑容一瞬间变得柔和，她朝顾满溪走过来：“怎么在这里？” 顾满溪牵住莫千禾的手：“等你一起去团建啊。” 她都想好了，等团建结束，她就跟大小姐好好坦诚自己对于两人感情的决心，她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我有点事，等会再去，”莫千禾抚了抚她的脸，柔声道：“你先去玩吧，少喝点酒。” “如果还有那天那种事，”莫千禾顿了顿：“你想怎么做怎么做，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顾满溪知道她说的是那天喻青泽搭讪她的事情。 “好嘛，”顾满溪有点撒娇地晃了晃莫千禾的手：“我这也是抱上莫会长的大腿了？” “不好吗，”莫千禾笑起来：“一般人我还不给抱呢。” 顾满溪：“哦，所以我不是一般人？” “你说呢？”莫千禾拉近距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一般人能让我这样？” “哎呀！”顾满溪轻呼一声，慌忙左右看看：“这还是在走廊呢。” 她捂着嘴，有点害羞：“我先去团建了！拜拜！” 莫千禾眼神温柔又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最终轻声叹了口气。 80-90 第81章 什么才是真心？ 酒吧里，不少同学在舞池里蹦着迪，顾满溪缩在角落百无聊赖，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杯中的果酒，郑予不在，她连个说得来上话的也没有，哪怕是文体部的成员们，也是客气地过来跟她敬了一杯酒就离开，完全一副表面之交淡如水的同僚样子。 她看看时间，这团建都快进行到一半了，还没看见大小姐过来。 顾满溪本来还打算等着大小姐一块回去的，现在她都快忍不住想动身离开了。 正准备给莫千禾发个消息问问，突然一个电话弹了出来，不是大小姐，是三小姐莫芯冉。 有点头大，顾满溪本不想接，想了想还是起身去了酒吧门外接了，之前三小姐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她怕自己再不接，莫芯冉能直接从国外杀回国。 “三小姐，”顾满溪道：“有事吗？” “当然有事，”莫芯冉在电话那头质问道：“你是不是又跟莫千禾混到一起去了？” 什么叫混，说得可真难听。 顾满溪皱皱眉：“三小姐，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跟谁往来是我的自由，您不能干涉我——” “你就是天真、单纯！”莫芯冉突然激动道：“她现在当上了学生会长，春风得意着了吧？顾满溪，你以为她在乎你吗？她从始至终就是在利用你！” “你再乱说，”顾满溪有点生气了：“我就挂电话了。” 莫芯冉问：“你是不是参加了个社团叫净土？” 顾满溪止住动作：“你也知道？” 她记得莫三小姐出国之前根本不关注这些。 “你要是想知道事情真相，知道莫千禾这个女人的真正目的，你现在就去她办公室。”莫芯冉撩下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顾满溪，她可是莫家大小姐啊。” 听着电话挂断的声音，顾满溪盯着手机屏幕，心里莫名其妙突突打起了鼓。 她迈出脚步，又缩回去。 不是，三小姐的话你也信？她从小就跟大小姐不对付，就是胡说八道，带了偏见而已。 顾满溪想转身回酒吧，还是没忍住停下。 要不，要不就去看看？只是去看看而已，证明三小姐说的话是假的，而且大小姐这么久没过来，她只是去办公室找大小姐而已。 顾满溪这么想着，还是招手打了一台出租车。 对，只是去看看。 来到学生会大楼，大部分成员已经出去团建了，楼里空空荡荡，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顾满溪看着电梯楼层一层层往上攀升，心中那种忐忑感更重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就好像，好像有一种预感，等会要面对的，一定不会是她想要的。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顾满溪的忐忑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小步挪去莫千禾办公室门口，发现门微微合着，开了一条门缝。 正准备推开门，里面传来了一道男声。 顾满溪顿住手，这是，莫子成的声音。 —— 办公室里，两人在对峙。 “厉害，”莫子成冷笑起来：“果然是莫大小姐，这手段，我真是自愧不如，行，你赢了，莫氏科技的股份你拿到手了，爷爷该对你很满意吧？” 莫千禾平淡道：“各凭本事罢了。” 时间倒转回莫千禾刚回国的那天。 那天晚上，莫老爷子将莫千禾与莫子成两个人叫来了书房。 莫老爷子摆弄着茶具洗着茶，看了孙子和孙女一眼，这是他在孙辈之中，最看好也最看重的两个人。 莫千禾与莫子成安静地等待着。 等一杯茶砌好，莫老爷子才缓缓开口道：“老头子我年纪大了，有些担子，也该慢慢交给你们来担了。” 此话一出，两个人神态各异。 莫子成笑道：“爷爷您还年轻着呢，哪里用说这种话。” “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啊，”莫老爷子呵呵笑起来：“你们两个，都是优秀的孩子，但有些东西啊，却只能给一个。” 他看向莫千禾：“禾儿，你转回青松的手续，管家已经给你办好了？” 莫千禾点头：“是。” “爷爷给你俩一个考验。”莫老爷子抿了一口茶，平静地抛出了一个响雷：“今年的青松学生会选举，如果谁能当上学生会会长，我就给谁，莫氏科技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毕业后，直接接管莫氏科技。” 莫氏科技！ 这可是莫氏旗下最支柱的产业之一，能拿到莫氏科技的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相当于已经把莫氏科技的控股权拿在了手里。 如果拿到莫氏科技，无疑是以后竞争莫氏接班人的最大助力。 谁能拒绝这种诱惑？ 莫子成简直要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已经是学生会副会长了，而且在学生会多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和拥趸，成为下一任会长，已经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莫千禾一个半路转过来的，连学生会都不熟悉，论优势，他绝对比她多。 莫老爷子看看莫子成，再看看莫千禾，孙女表情平静，至少面上看不出情绪。 “我跟学校董事会讨论了，”他接着道：“今年的选举方式，会改为全校同学集体投票。” 莫子成激动的心情降下了一点。 全校投票？ “你们俩，不准动用除学校范围外的任何家族势力和人脉，”莫老爷子补充了一句：“为表公平，禾儿也会拥有跟子成同样的副会长职权。” 最后莫老爷子语重心长道：“掌控人心，才是当权者最应该掌握的，知道吗？这是我对你们的第一道考验。” 他是乐于孙辈们良性竞争的，莫老爷子认为，只有经过竞争脱颖而出的最优秀的孩子，才有资格成为他的接班人。 选举结束，莫千禾成功担任学生会长，也成功从爷爷那里拿到了莫氏科技的股份。 她赢了。 “我确实自愧不如，”莫子成嗤笑一声：“我经营人脉、形象，各种活动、奖学金、助学金搞一堆，又哪有你厉害？让郑予指使李波成立净土，利用纪舒晴的轻生给你塑造一个力挽狂澜的高尚形象，还拉来平民学生里风评最好的顾满溪为你摇旗呐喊，真是好手段！” 青松大学的话语权，虽然基本掌握在二代三代手里，但如果从人数上来说，还是普通家境的学生占多数，所以如果是全校投票，那么平民学生的票仓简直太重要了。 莫子成万万没想到，他做一堆，却比不了莫千禾这一手，她让净土，以反霸凌为旗号，还在纪舒晴事件发生后，校内反霸凌情绪最巅峰的时候站出来，成为一个主心骨，给了多少同学一个希望？莫千禾虽然没有直接参加净土，但却是她让净土社团通过申请的，这又收获了多少人的好感？ 他早该想到的，净土真的对青松这样的现状有什么改变吗？不，不会的，只会照样是昙花一现，但就是这昙花一现，就已经足够莫千禾利用舆论翻盘。 希望的力量是可怕的，他搞那一堆只是锦上添花，莫千禾却是雪中送炭，人心啊，舆论啊，他这位姐姐真是把控得太妙了。 而且二代圈子她也没得罪，因为她最终需要对付的，也只不过是戴玲、李成林这种不重要的角色而已，至于学校里真正豪门二代，又哪会真把净土放在眼里。 毕竟莫大小姐只是批准了一个社团而已，二代圈子里，谁会因为一个社团跟莫家小姐过不去呢？在他们眼里，纪舒晴的事情被爆出来后，校内舆论空前，文洲、莫子成都不在校，莫大小姐作为代理副会长，出来解决平息也是应该的。 只有莫子成有苦说不出。 他回庄园还被爷爷批了一顿，说他做事浮于表面，抓不到事情本质，远远不及莫千禾。 呵，那他确实是不及她，除了莫千禾，谁还能想出这种招。 莫千禾轻声道：“我只是把爷爷的教诲听进去了而已。” 门外的顾满溪听完全程，如遭雷击。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什么意思？这一切，全是大小姐为了拿到股份筹划的？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脑子，都被一根铁棍子重重搅着，疼得快要炸开了。 弄清楚吧，今天就把一切弄清楚个彻底。 冲去郑予办公室，她拍开门红着眼睛质问：“你是大小姐的人？” 郑予先是一愣，然后无奈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顾满溪连火都发不出来了：“郑予，我把你真心当朋友的。” “我没办法，”郑予叹了口气：“当初我爸爸的公司濒临破产，是大夫人拉了一把。”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顾满溪无力道：“什么净土，什么反霸凌，都是骗我的？只是为了她赢得选举而已——” “但是大小姐没有想过把你扯进来，”郑予直直道：“李波有正义感，却为人激进，还与纪舒晴关系不错，纪舒晴的事情，一开始是打算让他作为切入点爆出来的，是我自作主张，把你扯了进来，满溪，利用你的，是我，该说对不起的，也是我。” 一个普通的李波，哪会有“平民之光”顾满溪有影响力呢？而且顾满溪，还有纪舒晴最长的一封信。 因为她自作主张利用顾满溪的事情，大小姐对郑予发了很大的火，但既然顾满溪已经被扯进来了，局也不能停。 不然连大夫人都不会答应。 顾满溪苦笑：“如果纪舒晴没有轻生呢？” 郑予缓缓道：“那么五年前，还有一个同学跳楼。” 只是引起的效果，肯定不会有最近才发生的纪舒晴事件强烈，可是无论怎样，都要抛出来一个爆点。 顾满溪彻底懂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第82章 确实应该结束了 顾满溪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想要当会长，可以跟我直说，我不是不会帮她。” “直说？”郑予笑了：“直说什么？直说她要当会长，需要利用纪舒晴的事情，需要利用舆论，你会答应吗？” 顾满溪无法回答。她不会答应。 她能接受公布纪舒晴遗书的初衷是为了惩罚霸凌者、还纪舒晴一个公道，但不能接受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利用这件事引导舆论，赢得选举。 虽然结果都是让霸凌者受到惩罚，但出发点不一样，性质就不一样。 “大小姐一直想把你摘出来，”郑予叹了口气：“当初你找到我，说要公布纪舒晴的事情给她讨个公道，我阻止了你，却换成让李波瞒着你公布出来，是因为我知道大小姐不会答应。” 如果当初是顾满溪自己亲手公布出来的，却让纪舒晴的遗书成为了引导舆论的筹码，哪怕只是无意，顾满溪也会比现在自责一百倍。 郑予道：“可能你不会认同我们一些做法，但大小姐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顾满溪唇色发白，颤抖道：“我现在根本不懂，什么才是真心了。” 郑予急道：“可大小姐——”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顾满溪打断了她，直接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看着顾满溪走远，郑予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大小姐这么努力争权，也是为了能够有实力去争取你们未来在一起的可能性啊。 郑予都没有跟顾满溪说，在她上大学的这几年里，大小姐远在国外，有多关注她，又暗中替她清走了多少看顾满溪不顺眼的麻烦，一开始就不属于莫家继承人候选的莫三小姐，震慑一些二流三流的背景足够了，但对于同一阶层来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好使。 比如大一的时候有文家的一个嫡系，看上了顾满溪想追她当女朋友，大小姐得知了消息，硬是半夜飞回了国，特意请文洲出面，这才打消了那个嫡系的想法。 大小姐，或许真的冷漠，或许不择手段，但她唯一不冷漠的人，就是你啊，顾满溪。 —— 顾满溪闷头直冲别墅，跑到自己房间，拿起行李箱就开始匆匆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她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只剩下一个念头：离开这儿。 拖着行李箱往外走，顾满溪又猛然顿住了脚步。 是莫千禾站在门口。 两人无言的对视半晌，顾满溪笑起来：“恭喜莫会长啊，成功拿到了你想要的股份。” 莫千禾眼波颤动了一下：“顾满溪——” 顾满溪抓住行李箱就想越过她走，被莫千禾一把抵住她肩膀：“别走，先说清楚。” “说清楚？说清楚什么？”顾满溪看着她：“说清楚我是怎么被瞒得团团转的？说清楚你是怎么利用纪舒晴的事带动舆论赢得你的选举的？” “我半路才回青松，没有优势，”莫千禾冷静道：“这是我短时间内快速赢得选举的最大可能性。” 听了她这话，顾满溪有些无力：“又是这样，这些永远都是你排在第一位考虑的东西，是吗？” “莫千禾，我们六年前分开后，我想了很多很多，我确实应该端正自己的态度，我每天都很努力很努力学习，我基础薄弱，你想要我考青松，我费了好大劲，才堪堪擦过录取线，原来菜鸟逆袭一飞冲天这种事情，好像是在电影里才会发生，我想要跟上你的步伐，但有时候又很无力，如果你是一个年薪百万甚至千万的普通优秀的人，那我还能说服自己，我只要奋斗，有一天总能和你一起并肩，但我们之间隔着天堑啊，谁能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有资格与永远高高在上的你在一起？” 顾满溪一股脑说完这憋了许久许久的话，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莫千禾软了语气：“我会解决的，我都会解决的，我拿到了莫氏科技的最大股份，莫氏科技的控股权就是我的，而跟季家生意合作最深的就是莫氏科技，我有把握在不影响与季家的合作关系的前提与季以川退婚，等我以后有了更多的实力，我们俩是完全有可能的。” 她隐忍了六年，暗自经营自己的人脉，却在长辈面前温顺听话，已经重新成为那个让郁盈骄傲又放心的乖巧女儿，在她回国之前，郁盈和莫正清就陆续分给了莫千禾，他们夫妇旗下几家分公司的股份，现在她又拿到了莫氏科技这样的支柱产业。 退一万步讲，就算以后她对于莫氏继承人的位子没有争成功，她也有大量股份在手，始终会有一席之地，而不会任人拿捏。 以前莫千禾羽翼未丰，但现在她有实力了，她能护住顾满溪了，等顾满溪一毕业，她还能把顾满溪安排进莫氏，让她在商界崭露头角，让她未来的路一片坦途。 “所以，你就能不择手段，为了拿到股份什么都能做？”顾满溪话赶话：“纪舒晴她又跟我们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扯她进来？净土那么多同学，抱着全心全意的希望加入进来，满满赤忱，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利用他们昙花一现的假象？” “不择手段”四个字从顾满溪嘴里说出来，杀伤力实在有些大，狠狠地扎进了莫千禾的心里。 “是，”莫千禾眼睛也红了：“我就是这样，我也是莫家人，我不择手段，我自私自利，我精明利己，我从小就是在这样的教育与环境中长大，我必须要争，要不择手段的争，我跟你看不上的其他二代其实没什么两样，我人生中唯一的意外，就是喜欢上了你，顾满溪！”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莫千禾用尽力气喊出来的。 她抓住顾满溪的领口，覆上了顾满溪的唇，眼泪流到两人的唇角，苦苦涩涩的。 顾满溪任由她咬着自己的唇，一动不动。 “大小姐，我好累啊。”等她松开了，顾满溪才喃喃道：“我们俩，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知道，你觉得我开包子铺的想法没出息，但人的梦想真的有大小之分吗？我一日三餐两人四季就很满足很满足了，我不需要穿几万的高定衣服，也不需要住几千万的大房子，我不需要司机，出门几块钱的地铁就可以让我去想去的地方，可你不一样，你的一顿饭钱，有时候就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你有你的追求，你想要达到的目标，可我也有我自己想过的生活，你不理解我的“没出息”，我也无法认同你的部分做法，我现在大概是知道了，喜欢不等于合适这句话。” “所以——”顾满溪艰难说出接下来的话，感觉有针在一根根扎着自己的喉咙：“所以，我们该结束了，大小姐。”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误闯进公主花园的小丫头，陪着公主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闹，一起长大，公主收获了小丫头满心满眼的热情赤忱，小丫头得到了公主从不给予外人的温柔，可她们又是两条渐近线，曾经无限靠近，但却始终会永不相交。 顾满溪拖着行李箱越过她，莫千禾没有再阻止她。 “顾满溪。”她又念了一声。 顾满溪微顿一下，还是开门出去了。 一滴泪划过眼角，莫千禾自顾自喃喃道：“我没有觉得你没出息，你考上青松，我一直很欣慰呢。” 可是顾满溪，或许，我们确实应该结束了。 —— 顾满溪冲回庄园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狠狠大哭了一场。 从小到大与莫千禾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花园里认真画画却被她吓一跳的莫千禾、揪着她耳朵命令她必须认真做作业的莫千禾、在上学的车后座与她悄悄牵手的莫千禾、在宴会上光芒四射却偷偷与她对视交换笑意的莫千禾、在星空下与她接吻的莫千禾…… 她拿出脖颈处挂着的玫瑰花项链，握得死紧死紧，强烈的痛意从手掌心传来。 很美好，却又耀眼到很灼人。 顾母在房间外敲门：“作孽哦，怎么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了跟妈妈说说——” 敲了半晌，房间门终于打开，顾满溪扑到顾母怀里，大哭出声：“妈——我们走吧——求你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顾母一怔，眼框也红了。 她没有问为什么，抬起手轻抚女儿的头，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好，我们离开这。” 当下定了决心的时候，离开就成为了一瞬间的事情。 顾满溪办了休学，顾母辞职，一切手续办好，所有行李收拾好才不过三天。 两人大包小包的站在庄园后门，等着租好的车来母女俩接去高铁站。 “你爸的墓在这里，”顾母道：“每年还是得回来一次的。” 顾满溪“嗯”了一声。 出租车开了过来，她们将行李放置好，顾母先开门上了车。 顾满溪顿住脚步，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静静伫立的华丽庄园。 然后再不回头地上了车。 再见了，莫氏庄园。 再见了，这里所有的一切。 再见了……大小姐。 第83章 还要再等三年吗？ 回市是一座很有松弛感的城市。 这儿气候不比寻城湿润，比起江南的雅致秀丽，各处景致也显得粗线条很多，不过却别有一番大气壮阔。 一行人从车上下来，全部是都市白领的经典打扮，往一家酒店里走，领头的是一位穿着灰色长风衣脚踩高跟鞋，气场十足的漂亮丽人。 这大美女实在有点太吸睛，引得路人都频频回首。 “钱总监，这伙人实在太滑头了，”大美女旁边的一个戴眼镜女生愤愤道：“尤其是那个王总，说这说那的就是不说到正事儿，真是浪费我们今天的时间！” 而且她还没说呢，那个老男人眼神总往钱总监身上放，色眯眯的，什么东西嘛！ “钱总监”笑了笑：“他们有备选，想让我们再让一个点，不可能，这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没事儿，明天再会会他们，实在不行，那就是他们不诚心合作，我们也有备选，总不能白跑回市一次。” 眼镜女生小金有些崇拜地看着“钱总监”的背影，怼怼一旁的同事感慨：“这不是小说里走出来的嘛，冷艳气质大御姐，妥妥男主角心中抹不去的朱砂痣啊——唉，你们说钱总监有没有男朋友啊？” “应该没有吧？”同事耸耸肩：“反正钱总监来我们公司半年多了，我就没见她身边出现过异性，一门心思全扎工作里了。” 这个钱荷钱总监，是半年前空降他们公司销售部当总监的，本来对于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一来就当他们顶头上司还有点不服气，不过很快这位钱总监拿下的几个大单子就让一组的人闭了嘴。 人家不是花瓶，是真有本事。 这次他们一组人跟着钱总监来回市出差，大家心里还是有底气的，有钱总监在，几个单子里至少总能拿下一个回去。 不过公司里也有风言风语说钱总监跟他们老板之前就认识，长得这么漂亮，谁知道会不会有点什么…… 呸，小金觉得，都是屁话，根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一帮八婆闲得无聊。 钱荷，哦不，莫千禾，打开房门，脱掉高跟鞋往沙发上一倒，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刚刚在酒桌上喝得有点多了。 点了杯蜂蜜水解酒，手机铃声响起，莫千禾看了眼显示，点开接了：“唐总？” “别介，您可别叫我唐总啊，我可受不起。”那边男声哎呦了一声。 “唐深，”莫千禾懒得跟他打嘴仗，直接叫他名：“你打电话过来就是给我斗嘴的？” “我是想问问，”唐深在那边长吁短叹：“我的莫大小姐！你怎么跑回市去了？这出差的事儿哪里用得着你啊，你要是磕着了碰着了，我可负不起责啊！” 知道这姑奶奶跑回市出差的消息，唐深直接从他新交的小男友被窝里爬出来打了这个电话。 莫千禾忍住白眼：“我用不着你负责。” “你在我这上班，我不想负责也得负！”唐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我说莫大小姐，您想体验上班族生活，呆在公司里也是一样嘛，干嘛天天跑来跑去的，还有你能不能少喝点酒？公司单子再多，你那金尊玉贵的身体弄坏了我也赔不起——” “你再啰嗦我就挂了。”莫千禾眼皮也不抬道。 “得得得，我不说了，您可快点回来吧。” 唐深无奈，他跟莫千禾是在国外留学时，在一场派对认识的好朋友，虽然都是二代，他家的公司大小也就是个中型企业，跟巨擎一般的莫氏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就是不知道这大小姐哪里想不通，自己家公司不去，跑来他手里的公司上班，还让自己要求人事隐瞒她的真实来历，连名字都给改了。 本来唐深还说要给她一个高管的职位，也被莫千禾拒绝了，一开始还说要从普通职员做起，在两人扯皮之下，终于松口答应担任中层的销售部总监。 莫千禾还警告唐深，不许插手她的事情，就当之前不认识她。 他眼睁睁瞧着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天天挤地铁上下班，租的也是普通的三居室，差点没把唐深给吓死。 干嘛呢，这是，仙女下凡体验民间疾苦啊？ 你说要是在公司挂个闲职坐坐办公室也就算了，偏偏这大小姐还真努力工作上了，每次知道她出去谈生意唐深就提心吊胆。 别人可不认识她是莫家大小姐，要是哪天什么没眼睛的冲撞了她怎么办！ 而且有次自家副总经理因为工作上一件小失误训斥了莫千禾，唐深得知后更是差点没掐人中晕过去，乖乖，连他都不敢对这大小姐说一句重话，他下属倒是威风上了！ 没想到莫千禾倒是挺淡定，她还说：“工作上失误，被上司训是应该的。” 嗯，应该的。唐深捂着胸口，他的心七上八下也是应该的。 挂了电话，莫千禾丢了手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要不是在公司上班必须要有熟人帮忙隐瞒来历，她甚至都不一定会选择来唐深的公司。 小金在房间门外敲了两声，喊道：“钱总监，我们订了一些点心，过来吃吧？” 刚刚在酒桌上都光顾着喝酒了，根本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回了酒店，一个个的饿了。 莫千禾打开门：“谢谢，不用了，你们吃吧。” “吃点吧？钱总监你刚刚也没吃多少啊，”小金劝道：“我们点的是回市很有名的一家点心铺的包子，评分很高很好吃的，一点儿也不油腻。” 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莫千禾本来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但听到“包子”两个字，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吃一点。” 小金有点惊喜：“好啊好啊。” 她过来找钱总监也只是惯例问问，并没有抱着她会真过来吃的期待，因为钱总监吃得清淡、胃口也不大，这个时间点已经是夜宵了，她平时更是碰都不碰。 进了小金的房间，同事们围坐在桌子旁边，桌上摆着几个精致的包装餐盒。 “哎，钱总监，”看见莫千禾进来，他们赶紧站起来招呼：“过来一起吃。” “没事没事你们坐，”莫千禾笑了笑：“我就是过来瞧瞧。” “来吃点吧，”另一个同事小卢热情安利道：“这家小满点心铺的包子我可喜欢吃了，尤其是蟹黄汤包，那汤汁鲜简直了，我每次来回市都要点——” “小满点心铺？”莫千禾重复这个名字。 小卢：“对啊对啊，来吃点吧，保证合您的胃口。” 莫千禾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走到桌边，拿过餐盒袋子，上面印着“小满点心铺”五个字，上方还有一个logo。 看到logo的瞬间，莫千禾眼波颤动。 是一直简笔画的歪嘴瞪眼的猪头。 椭圆形的猪耳朵，倒v型的猪嘴。 “顾满溪，你以后的理想是什么？” “我想开一家包子铺。” 尘封许久的对话就这么突然从记忆中涌了出来。 眼眶有点微热，莫千禾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桌子旁边坐下来：“有什么好吃的？” “这个这个，叉烧包、虾饺、小笼包、还有蟹黄包都好吃——” 莫千禾接过筷子，夹起一个虾饺放进口中。 鲜鲜嫩嫩，半点不油腻，确实好吃。 她不自觉又多吃了一个，然后放下筷子：“能跟我，讲讲这个小满点心铺吗？” “小满点心铺啊，”小卢笑道：“好像是这几年在回市开起来的，开了好几家分店，我打包票，这绝对是回市、不，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店子了，每次我来回市都一定要点这个。” 莫千禾问：“生意好吗？” “当然了，”小金接话道：“有一次我去这家店里吃过，好家伙排着队还得叫号呢。” “钱总监喜欢？”小卢笑道：“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店里吃吃呗？” “哦，我就是心血来潮问问，味道确实不错。”莫千禾站起身笑笑：“你们慢慢吃，我有点困了，就先回房了。” “好，钱总监今天您真辛苦了，早点休息。” 莫千禾走回房，靠在门上，摊开手掌看着手里刚刚顺手带出来一只小包装袋。 Logo的猪头还是歪嘴瞪眼地看着她。 调皮的模样，有点幻视那个人。 “顾满溪……”莫千禾小声念着这个名字。 三年了。 她们分开又有三年了。 原本以为六年已经是极限，却没想到又再来一个三年，人生有几个九年？莫千禾已经不想把这三年，又变成六年。 那时候顾满溪休学、辞职学生会，走得很迅速，莫千禾不是不知道，可她没有去阻拦，因为当时的她自己也没有想通一些事情。 就算把顾满溪拦下，也不过是继续重复原样罢了。 她想起顾满溪走后的有一天，颜知意找到她，说想和自己聊聊。 “千禾，”颜知意直接问她：“你应该看得出，我也很喜欢顾满溪吧？” 她用的是“也”字。 莫千禾点了点头，她当然能够看出来。 第84章 你们家老板在吗 颜知意接着道：“满溪善良、开朗、勇敢，她对看不过眼的事情，一直都能很勇敢的站出来，有人觉得她冲动、不自量力，但我却觉得，她有一颗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 莫千禾沉默，顾满溪，确实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连班级里的女孩子被男生扯头发，她都要冲上去揍他。 很莽撞、也……莫千禾唇角微微翘起，也很可爱。 “我承认，确实有点被这样的满溪吸引到，”颜知意大方地笑笑：“不过，那次我们三个人都在办公室的那天，你没注意到吗？满溪她的眼神一直放在你身上，那眼睛里，满满的喜欢，连我都能看出来。”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没戏啦，”她开玩笑道：“该退出就得退出，不过两情相悦的两个人，的确更配呢，我想，满溪她连对不相干的陌生同学都能那么热心，那对她喜欢的人，又是怎样的热烈呢？” 热烈…… 是啊，热烈。莫千禾心微微抽痛，是她，亲手提起一桶冷冰冰的水，将那人这份满溢出来的热烈给浇灭了。 “知意……”莫千禾苦笑着，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看着她的神情，颜知意懂：“我知道，我们这样的出身，注定了在很多方面有很多拘束，我们享受了优渥的条件，被安排了一条看似坦途的大路，却也失去了很多自由。” 说到这里，气氛一时之间都有些低沉了。 “千禾，我跟你说一个秘密，”颜知意突然神秘道：“其实我这次出国，是瞒了家里，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去学习企业管理了，但其实我是去报了法国一个摄影大师的研修课程。” 莫千禾惊讶：“你——” “是的，”颜知意笑笑：“其实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不是接管什么企业，而是成为一名摄影师，走遍世界每一个漂亮的地方，记录下值得记录的风景。” 听到她这话，莫千禾有点恍然。 “其实我之前很怕的，非常怕，”颜知意叹了口气：“我害怕，看到父亲母亲失望的眼神，害怕失去优渥的生活，我拥有的一切物质享受都是因为我是颜家的女儿，我害怕这一切因为我的不听从而被剥夺。” “可是比起这些，我好像更受不了被安排的人生，我凭什么要永远活在别人的期望之下，”她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到国外的两个月里，我抛掉了我以往所有的生活习惯，我一边上课，一边去兼职，只允许自己一个月用一千美元，我做过咖啡厅店员、自己搭公交车、坐地铁，吃五美元一顿的盒饭……我突然发现，好像以前在我看来想都不敢想都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莫千禾默了半晌，终于轻声道：“知意，你很勇敢。” “说不上勇敢不勇敢，”颜知意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做了一道选择题，选择了一个对我来说更重要的答案而已。” “千禾，”颜知意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比我更优秀，我相信你也迟早，会做出来这一道选择题的。” 选择题。 莫千禾想，经过这三年，她或许已经做出来了这一道选择题。 她重新把眼神放回包装袋上，那只亲切的小猪淘气地吐着舌头，莫千禾勾起唇，伸出手指戳了戳猪头。 “调皮。” 吐出来两个字，语气中带着点宠溺。 她蹲身从行李箱底层里掏出一个仔细包好的盒子，又将盒子打开，盒子里放置着四本漫画书。 漫画书用透明的书皮珍惜的包好，封面上的画风与颜色线条一本比一本进步，无一例外都写着《猪猪公主与马尔济斯小妹》，顾大师著几个字。 小心地翻开书，莫千禾又从头开始阅读起这早已经烂熟于心的漫画，尽管非常珍惜保存，但毕竟已经好几年的时间，纸张都已经微微泛黄了。 什么时候能等到 第5部 呢？ 莫千禾轻声叹了口气，虽然她已经有了答案，但自己还有机会，做出这一道选择题吗？ —— 回市的嘉水北路是美食一条街，其中十字路口旁边有一家店铺，是个大概两百多平米的三进门面，招牌上有个可爱猪头logo，上写“小满点心铺”五个圆体艺术字。 因着不是饭点，在店门外等待叫号的客人少了些，大概等个十分钟左右就能进店。 “小姐姐，用餐吗？几个人啊？” 门口负责招呼客人的店员韩媛媛瞅见正站在店门口抬头望着招牌的女人，眼睛一亮，机灵地上前询问。 乖乖，好漂亮的大美女！ 她每天在这店门口招呼客人，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人不知道见了多少，就算看到一些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但这位美女还是成功地让她心里哇塞了一把。 这气质、这长相，站在人群里跟明星似的，甚至完全不输她家老板！ 要知道，她家老板已经是韩媛媛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数一数二漂亮的女生了。 莫千禾点点头，被韩媛媛指引到一个靠窗的好位置。 “您可以扫码点餐，”韩媛媛介绍道：“也可以直接跟我点，这里是菜单。” 翻了翻菜单，莫千禾发现这菜单都与平时餐厅的不大一样，看得出大概是老板亲自设计的，一道道面点都画成了Q版模样，旁边还贴着食物的照片，整体风格非常可爱。 她问：“有推荐的吗？” “您吃螃蟹吗？”韩媛媛道：“吃的话强烈推荐我们这儿的蟹黄包！那可是在整个回市都有名的……” “那就来一笼蟹黄包吧。”莫千禾关上菜单。 “好咧，”韩媛媛笑道：“您等个五分钟左右，我们上菜很快的。” 等待的时间里，莫千禾转头看了看整个店子的内部装潢设计。 是以橘黄色为基调，整体装修非常时尚年轻，活跃明亮的色彩能够让人一看就心情很好，食欲大开，各个角落到处都是漫画的元素，墙上有Q版画的菜单，也有吃汤包注意不要烫伤的温馨提示、要上洗手间请直走左拐等等各种全部是用漫画画出来的。 二百多平的店铺，每一个座位都坐满了客人，这还不是饭点，可以想象饭点时生意又该有多红火。 莫千禾嘴角微微翘起，挺像模像样的嘛。 包子端了上来，韩媛媛介绍：“您可以先用吸管插进去喝一点汤汁！不过得小心烫啊！” 将吸管插进汤包里，莫千禾小心抿了一口，温热的汤汁涌入舌尖，鲜味十足，调料味却不重，蟹黄的风味很好的保留下来却半点儿不腥，而且这汤汁连喝几口都不会让人感觉有油腻感。 作为招牌确实很拿得出手。 莫千禾问：“请问你们老板在店里吗？” “啊？”韩媛媛一惊，她本来还等着这位美女客人眼睛一亮夸好吃呢，怎么突然就问上老板了？找麻烦的？ “老板她现在不在，”她赶紧道：“是包子有什么问题吗？您可以直接跟我说……” “哦不是，你误会了，包子很好吃，”莫千禾想了一下说辞：“是因为我以前是你老板的……同学，很久没有联系了，出差来回市就来看看。” “哦同学啊，”韩媛媛更热情了：“您也这么漂亮，我都要怀疑我老板她以前上的是不是电影学院呢哈哈哈！要不要我给老板打个电话？她应该快回来了——” “不用了，我就是顺路……路过，”莫千禾迟疑了一下，笑笑：“你们老板做什么去了？” 韩媛媛：“哦，她去送餐了。” 莫千禾：“送餐？你们老板亲自送？” 这种外卖，不都是跟外卖平台合作，由外卖员负责配送吗？ “平时是店员负责送，今天是周六，店里忙的时候她会搭把手，”韩媛媛解释道：“我们老板对食物品质要求很高的，她说外卖平台的骑手负责的订单太多，等食物到客人手里估计都凉了，味道大打折扣砸了我们的招牌，我们自己送，直接送过去食物到手还是烫的，当然——” 韩媛媛笑了笑：“配送费肯定高一点，不过不影响，想吃的客人就会点。” “哦，”莫千禾又问：“那你们的外卖是在——” “在小程序上点，”韩媛媛有眼力见地拿出手机点开给莫千禾开：“看，就是这种，在小程序里搜小满点心铺，也可以关注我们公众号，我们公众号有时候会更新我们老板画的漫画哦，都是跟包子有关的幽默小故事，哈哈。” “好，”莫千禾点点头：“明天你们老板还会送餐吗？” 韩媛媛想了想：“明天是周末，店里人手忙不过来，肯定也会送的，不过她一般都送咱们这儿总店的。” 莫千禾继续拿起筷子：“我知道了，谢谢。” 看莫千禾结束了话题不准备继续聊下去的样子，韩媛媛知趣笑道：“那您用餐，有需要叫我。” “嗯，我没事，请去忙吧。” 莫千禾坐在那二十分钟，虽然到最后已经凉了许多，她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吃完了包子。 第85章 她为什么会出现？ 胃里撑得很，这已经到了她饭量的极限了。 起身买完单，在店员们热情地送客声中，莫千禾抬步走出了门。 她回头再看了看，看见店门墙头贴着招聘信息。 招店员，底薪五千一个月。 刚刚大致数了数，店里已经有七八个店员了，这样人手都不够，能够推断出来这店子生意究竟有多好。 莫千禾勾唇。 顾满溪，你终于实现了你的目标呢。 大概在莫千禾走后过了五分钟，一辆摩托车在店门口停下。 戴着头盔的女人从车子上跨下来，取下头盔一甩长发，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非常舒服的长相，气质阳光，但又透着股子雷厉风行。 在门外排队的有相熟的客人跟她打招呼：“顾老板，送完单了啊？” “嗯咧，”顾满溪笑道：“这单挺远的，跑南街三环那去了，不过是一个公司的集体订单，不亏哈哈。” 她进了门，先去洗了把手，她今天也就早上随便吃了口，忙了一下午错过饭点了也没来得及吃饭，可饿死了。 负责后厨的小郭将员工餐递给她：“老板，你这再忙，饭也得记得吃啊。” 一旁的韩媛媛也叹了口气，她算是小满点心铺刚开业时跟着顾满溪最早的那个员工，亲眼看着顾满溪是怎么从一个几平方的小店子，一步一步做大，打拼成现在这样的规模，她有多努力，很多时候忙起来连饭也顾不上吃，韩媛媛是真怕自己这老板年纪轻轻的胃落下什么毛病。 顾满溪饿极了，往嘴里塞着饭，还不忘问店里的事情：“这几天都没人来招聘吗？眼瞅着人手是真不够了。” 自己当起老板来，才知道招人这事儿是真不容易，不是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行的，得身体健康、手脚利索的、能耐得住性子应付客人的，还得干得稳定长久不是心血来潮干个短期工的，招来招去能招几个满意的就不错了。 “有是有啊，”韩媛媛摇头：“就是没中意的，来了好多个。” 韩媛媛现在差不多算总店的店长，招人这事也是她打眼瞧着，这几天来的人，一个是染着红毛打着唇钉左青龙右白虎的大汉，她们又不是招古惑仔可别把客人给吓死，一个是一坐下就点根烟二大爷一样坐那仿佛他是面试人的而不是面试的，还有一个甚至是还没成年的高中生跟父母闹矛盾了离家出走跑出来…… 就没几个正常的。 顾满溪安慰道：“没事，慢慢招，总能招到。” “哦对了，”韩媛媛想起刚刚那个过目难忘的大美女：“老板，刚刚店里来个你的同学呢。” “同学？”顾满溪一惊：“什么同学？初中的高中的大学的？” “啊，她没说啊，”韩媛媛哪会想着问这么多：“她就说跟你很久没联系了，出差到回市顺路来看看，好漂亮一个大美女呢，老板你以前读的是不是电影学院啊咋都这么漂亮……” 顾满溪嚼着嘴里的鸡肉，突然有点没滋没味，安分了许久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跳起来：“什么美女？大概什么打扮你还记得吗？” “就……很漂亮很有气质的美女啊，”韩媛媛书读得不多，哪有那么多词汇形容一个人，费劲回忆着：“打扮啊，我想想，穿得还挺好的——” 顾满溪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我瞧着那外套牌子得要个几千块吧——”韩媛媛来店里以前有在服装专卖店做过店员，对于衣服牌子这块还是敏感的：“打扮得很不错啊，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顾满溪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是她多想了。 几千块的衣服，连那位的宠物衣服都不止这个价，她怎么可能会穿，几万块钱的价格对于那位来说都算节俭了。 真是的，你在想什么呢。顾满溪自嘲地笑了笑，那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哦，”顾满溪接着吃饭，不在意地点点头：“那可能是我的哪个中学或者大学同学吧，没事。” 吃过饭，又有几个外卖订单进来了，顾满溪提起几个保温袋：“媛媛，招人的事情还得麻烦你费费心了。” 她要管好几个店子，实在没有办法每件事情都面面俱到。 韩媛媛：“包我身上！你就放心吧老板！” 顾满溪笑了笑出门，将保温袋放在摩托后座的保温盒里，重新骑上车，准备戴头盔时，本来藏在脖颈间的项链从衬衫领口处掉了出来。 她动作顿住，看着颈间的玫瑰花项链，眼神放空了一秒。 抬手握住项链，还带着些自己体温的热。 顾满溪垂眸，重新将项链放进了衬衫里。 —— 次日，韩媛媛正在门口招呼着，又看到了莫千禾。 “哎呀，”她惊喜道：“大美女你来啦！” 莫千禾微微一笑：“还记得我呢？” “怎么可能不记得！”韩媛媛夸张道：“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呀！” 领着莫千禾坐下，她笑问：“今天吃点什么？” “小笼包吧，小份就好，我吃的不多。”莫千禾顿了顿：“你们老板，在店里吗？” “哦，她又出去送餐啦！”韩媛媛答道：“您没有我们老板的联系方式吗？要不您多等一会，或者您有事可以留个电话，等她回来了我转告她！” “没事，你去忙吧。”莫千禾笑笑。 这次莫千禾比昨天又多坐了十分钟，半个小时是她在心中给自己预设的一个底线，超过半小时，她就走。 时间一到，莫千禾起身。 店内人声鼎沸，她缓步走着，穿过一桌甜蜜帮忙互相夹菜的小情侣，穿过一桌头发半百相约着出来吃点心的老夫妇，穿过一桌碟子被小孩摔碎大呼小叫训人的家长，又穿过一桌穿着校服旁边还放着作业的高中生，最后止住脚步。 一道身影在店门口出现。 莫千禾眼波颤动，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交谈声、喊叫声、点单声……一切的一切，好像全部沦为了背景。 顾满溪拎着头盔进店内，临面走来的女人让她大脑空白了一瞬。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如水的眸子哪怕是隔着五米远的距离，也依然很有存在感地促使顾满溪心房的加速跳动，这已经是一种完全不受自控的生理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顾满溪甚至有点分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因为在三年里，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她强压下一刹那涌上来的所有情绪，还能控制着表情的平静，一步一步朝女人走过去。 莫千禾看着顾满溪，原本及肩的头发更长了些，好像更瘦了，仍然是一如既往的阳光又漂亮，但是气质之间又多了许多沉稳，那双永远飞扬着的眉眼，也沉淀了下来。 情绪不再摆在脸上，反而多了份引人探知的魅力。 顾满溪一步一步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莫小姐？”先开口的是她。 “真是好久不见，”顾满溪脸上扬起微笑：“您是过来用餐？一位吗？店里有包厢，可以让店员给您安排一个。” 莫千禾的心沉了沉。 她并没有装作不认识自己，她依然热情地挂着笑，但是这份笑，透着生疏，透着客气，公式化地好像只是在招待光临这个店子里的任何一个客人。 那双看向自己永远止不住亮晶晶的眸子没有了。 莫千禾开口，语气有些干涩：“我用完餐了。” “哦，”顾满溪恍然大悟：“真是谢谢您的惠顾，希望小店招待得您还满意。” 顾满溪礼貌地朝莫千禾点点头，抬步就要经过她，莫千禾没忍住喊她：“顾满溪。” “莫小姐，”顾满溪止住脚步：“还有事情？” 莫千禾睫羽颤了颤：“我想和你聊一聊。” “聊什么？”顾满溪依然微笑着：“是莫小姐对我们的餐品有什么意见？还是对服务有什么其他要求？您如果有想要反馈或者评分的，都可以去我们的平台哦，我们这边随时会有人负责关注动向的。” “没有，”莫千禾道：“没事。” “好的，”顾满溪点点头：“我还有一些单子要送，您还有事情，可以随时咨询我们店员。” 莫千禾又道了一声“没事”，再看了顾满溪一眼，抬步出了店门。 顾满溪没回头，继续拎着头盔，脸上依然平静如水，很均匀地迈着步伐，一步一步走回了休息室。 直到门一合上，连手中的头盔也拿不住摔在地上，强行撑起来的架势瞬间崩塌，顾满溪像被一秒抽空了力气，双腿一软，背靠在门框上顺着滑了下来。 她直接坐在了地上，用力捂着胸口。 “哎呀！”本来坐在沙发上抱着盒饭吃的韩媛媛差点没跳起来，饭盒一扔就几步跨过来扶住顾满溪：“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不是胃痛了？我就说你要好好吃饭嘛迟早胃出毛病，怎么都痛到地上了！！” 顾满溪理不了她，只喃喃念着：“她怎么会出现？” 韩媛媛：“啊？谁？” 红了眼眶，顾满溪紧抓着韩媛媛的袖子：“她为什么会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她终于尝试着开始新生活，终于要下定决心将一切彻底割舍的时候又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够一出现，就轻而易举地一瞬间就击溃她好不容易一砖一砖垒起来的心墙？ 为什么啊？ 第86章 顾满溪，我有点晕 酒吧里灯影交错，音乐震动，大大小小的人群凑在一起推杯换盏，尽情发泄着白日里生活中的压力。 其中一个卡座里，坐着三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气质出众的漂亮女人。 “哎呀钱总监，”小眼睛男人眯着眼睛笑着，使得本来就小的眼睛更加小了：“昨天酒桌上就知道钱总监酒量不错，今天特意邀请您来这里尽情喝一场，想喝什么尽管点啊，全记我账上。” “王总，”莫千禾笑了笑：“喝酒只是助兴，咱们重要的事情，还得是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这个不急嘛，”王总给她倒酒：“倒没成想钱总监今天一个人来的？一见到钱总监，就觉着您年轻又能干，王某可惜啊，这样的优秀人才，怎么我公司里就没有呢！” 旁边王总的下属也捧哏：“就是就是，钱总监这样的人才，我们几个啊，要多多跟您学着点呢。” 莫千禾拿起酒杯：“谈跟王总的生意，我一个人足够了。” 小金几个本要跟着她一起来，被莫千禾全派去先谈另一家的单子了，小金不放心本要跟来，被莫千禾拒绝了。 王总觉得这个钱总监实在很知趣，其实他本跟另一家愿意多让出一点的公司确定好了合作，对于昨天的饭局本打算见一面就算了，但是这个气质脱俗又漂亮的总监，强烈地引起了他的征服欲。 今天钱总监一个人来，他已经默认这女人是上道了。 他笑眯眯又得寸进尺地坐近了一些距离，手就要往她肩上伸：“我王某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了——”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莫千禾侧过身子躲开了他的动作：“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哦，”王总止住手示意：“您接。” 莫千禾低头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滑开轻声道：“喂？” 听到手机那头的声音，她唇角微勾，轻声道：“麻烦你送进来吧，卡座1205号，谢谢。” 挂了电话，莫千禾朝王总道：“不好意思，点了一个外卖。” “啊？”王总有点懵了：“什么外卖？钱总监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在这点的，这酒吧什么下酒菜的都有——” 莫千禾吐出两个字：“包子。” 王总：“” 不是，谁大晚上的在酒吧喝酒点外卖还点包子吃啊？！ “哦——”他努力接上话题：“确实，我们回市的确有几家的包点味道不错，改明儿我带钱总监去江天阁吃点心怎么样？那儿的点心绝对是整个回市最高档的——” “不用了王总，”莫千禾道：“我只爱我点的这家店子的点心。” “这样啊，”王总脸上尴尬了一瞬，又自顾自笑起来，抬起手就又要往莫千禾肩膀上搭：“没事儿，钱总监在回市多留几天，这儿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哎呦——” 突然一个包装盒直直飞过来，砸在了王总的胳膊上，硬生生打断了他的动作。 “谁啊！”王总愤怒地站起来，看着面前的人：“你哪来的，有病是不是！” 顾满溪冷冷地盯着这个男人。 她刚刚在电话里就觉得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不过酒吧背景太噪杂，也就够她听清楚卡座号，等顾满溪循着号码找过来，却看到卡座里坐着的莫千禾。 还没等顾满溪反应，她就看到那老男人的咸猪手马上要搭上莫千禾露着的肩头了，那一瞬间，她脑门直接气血上涌，想都没想就将手里的外卖盒甩了过去。 什么东西啊，他也敢碰她肩膀！！ 看到顾满溪，莫千禾微微低头，嘴角的笑容勾起又很快隐去。 今天是周日，顾满溪会亲自送餐，莫千禾在店里的时候观察了，她们总店有加上顾满溪一共有三个负责送餐的，她点外卖，会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碰见顾满溪。 这里是唐深的熟人开的一间酒吧，如果来的不是顾满溪，莫千禾也能自己全身而退。 不过，看来她的运气还不错。 王总被包装盒砸了一通，流出来的汤汁还洒在他西装上，正气得暴跳如雷大喊要投诉，莫千禾抓起沙发上的手提包起身，眼神都不再给这人一眼：“我看王总这样子，是丝毫没有与我们合作的诚意，以后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了。” 刚刚还公式化的笑容一秒变得冷漠，莫千禾出了卡座，直接抓住还愣在原地的顾满溪走了。 直到两人出了酒吧，顾满溪才想起挣开自己的手：“莫小姐！” 她深呼吸一口气，刚刚看到那幅画面的冲击力还在心头萦绕，她有一肚子想问的，比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几个男的是谁？为什么你堂堂莫大小姐会和几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瞧着还有点猥琐的男人喝酒？那几个男的摆明看着不怀好意，他们又是哪里来的担子敢碰莫千禾？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腔疑问卡在嘴边，到最后只是化成了一句叹息，顾满溪只问：“莫小姐，你晚上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又恢复了白日里那一脸公式化的模样。 莫千禾眼神闪了闪，突然道：“顾满溪，我有点晕。” 她高跟鞋一个踉跄，看着就要往前倒。 “唉唉唉——”顾满溪吓了一跳，身子比脑子先反应直接就上前一步搂住了她。 “好晕啊。”莫千禾喃喃细语，在顾满溪脖颈间呼出暧昧的热气，闭上了眼睛。 顾满溪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莫小姐？莫小姐？” 喊她也不回应，闻到莫千禾身上久违的玫瑰香露味，顾满溪心空跳了一拍，不过还有很浓的酒气，又让她火冒三丈。 搞什么啊，一个女孩子和几个瞧着就不怀好意的男人喝酒还喝醉了！ 顾满溪无奈抬头望天。 本来已经下定好决心跟这个女人彻底桥归桥，路归路，不再纠缠下去，但此刻这个情况，她是绝对不可能丢下莫千禾不管的。 她一只手撑着莫千禾，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喂，媛媛啊，我等下不回店里了，店里的事情你先看着点，对，有点事儿……” 将怀里的人调换了个姿势，换成背在身上，顾满溪招手拦了个出租车，连送餐过来的摩托车都直接扔酒吧门口没拿了。 顾满溪半年前用存下来的积蓄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不大，就八十来平方，但她很满足，这是她人生中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第一个房子。 从出租车上下来，顾满溪又背着莫千禾上了电梯。 莫千禾下巴放在顾满溪的肩颈处，悄悄睁开眼睛看了这人的侧脸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脑袋一偏，又朝她的脖子近了几厘米，呼吸打在顾满溪的耳际。 顾满溪腿一软，差点没把莫千禾扔下去。 她赶紧稳了稳背上的人，又气又急，又不能真扔了。 这女人，简直喝醉了都不消停！ 开门将她背回家放在沙发上，一套动作下来已经累得顾满溪气喘吁吁。 店里事忙，她从天天运动的频率下降到偶尔想起来才运动，连背个九十斤的女生都累成这样，顾满溪觉着自己体力是真下降了。 帮她褪去高跟鞋，顾满溪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女人，莫千禾穿着露肩的黑色连衣裙，此刻随着动作吊带已经有些滑下来，完美的身材曲线连衣裙也掩盖不住，因为喝了酒脸颊红红的，精致的容颜染上绯色，脆弱又动人。 顾满溪不受控制地看了她五秒，又赶紧移开眼神。 顾满溪，她对自己道，出息点。 本想直接将莫千禾搬回客房床上，给她盖个被子就得了，但顾满溪转身想出去时，又看着床上轻皱眉头睡得很不安稳的女人，还是没忍住心软了一下。 她端来一杯解酒的蜂蜜水，拿着热毛巾，蹲在床边为莫千禾擦脸。 入手的皮肤光滑细腻，有毛巾抚过时，这女人还会可爱地嘟嘟唇，顾满溪擦着擦着，眼神柔软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又板着脸。 她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正擦着，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顾满溪没防备地与她对视上，水润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朦胧，眼角还残留着一抹欲色的红。 “顾满溪……”莫千禾用气声念着她的名字，伸出手搂住顾满溪的脖子。 红唇就要靠近。 顾满溪眼神涣散了一秒，又很快清醒，挣开了莫千禾的胳膊。 “莫小姐，”她平静道：“既然您醒了，就自己来吧，浴室这间房间自带的，一次性衣物和洗漱用品我都给您拿过来。” 她走了两步，没回头：“哦，床头柜上有蜂蜜水，您喝了吧。” 房间门被关上，重新留下一室的静悄悄。 莫千禾咬着唇，刚刚顾满溪的眼神与语气，就像在对待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莫大小姐曾几何时在顾满溪身上受到过这种待遇。 哪怕是三年前刚回国顾满溪还对她阴阳怪气的那段时间，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还是不自觉地带着能让莫千禾一眼看透的喜欢。 可现在莫千禾觉得，自己看不透她了。 转头看着床头柜上的蜂蜜水，莫千禾端起杯子，看着水中飘荡着的半片柠檬片，心绪缓了一些。 莫千禾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以前喝蜂蜜水，都会习惯让人放半片柠檬解腻，而且是只放半片。 她轻抿了一口，入口清甜，热热的水温不冷不烫。 刚刚好。 第87章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莫千禾一觉睡得竟然很安稳。 这大概是她这么久以来，睡眠质量最好的一次觉，莫千禾从床上回归意识的时候，微微有些讶异，昨晚临睡前，她还以为自己又要辗转反侧好久才能睡着。 起身出了房间，客厅里静悄悄的。 她走到主卧前，试探着敲了敲门，没有应答。 应该是出去了。 也对，她现在是开店子的，又是包点店，一大早上就要去店里很正常。 莫千禾沉了沉眼眸，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 打量了一下整个房子，不大，布局就是很简单的两室两厅，原木色调，装修也不是特别繁杂昂贵，门口贴着对联，墙上挂着几张动漫海报，客厅桌上还插着花，放着零食和水果，满满的都是烟火气。 跟莫千禾以往那没有人情味的样板房完全是天壤之别。 她……有在好好生活呢。 莫千禾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笑意，拿起包走向门口，发现大门处贴着一张便利贴。 便利贴上是顾满溪的字，字迹依然有些散乱没有框架，但看得出已经在一笔一划努力写得工整。 【莫小姐，给您煮了粥，热在灶上，您愿意的话可以吃。离开前麻烦您帮忙把电断了，谢谢。】 还是一副公事公办非常不熟的语气。 莫千禾轻骂一声：“小混蛋。” 扯下便利贴，手顿了顿，她还是将便利贴好好折起，放进了自己的手包里。 转身去了厨房，灶上热着一碗粥，莫千禾打开盖子，是虾仁玉米粥，份量不多不少，刚刚好够自己的食量。 莫千禾拿过一个勺子，舀了一小口放进自己嘴里，还是以往熟悉的味道，许多回忆涌上来，让她睫羽轻颤。 她拿出手机，给锅里的粥好好拍了一张照做纪念。 然后轻哼一声，重新拿上盖子盖了回去。 她也生气呢。 不是要装不熟吗，她可以主动，但不可以卑微，她莫千禾才不吃“不熟的人”煮的东西呢。 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还是有点不舍，没忍住又回过身来重新揭开盖子。 再吃一口。 对，最后一口。 毕竟是她……三年来第一次给自己煮的粥呢。 顾满溪。莫千禾盯着锅里色香味俱全的粥愤愤地想，等以后，等以后，她一定要这家伙给自己煮一百道弥补！ 天已经完全大亮，等她回到酒店，小金等在她门口差点跳起来：“钱总监！” 莫千禾：“小金。” “钱总监，您去哪啦！”小金她们昨晚谈完生意回酒店，半天没看见莫千禾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要是过了一晚上再看不见人，她都要琢磨着报警了！ “哦，昨天遇到了老朋友，叙了点旧，就没回酒店” 莫千禾说着有点不好意思，昨天一见到顾满溪，她就什么都抛到了脑后，连发个消息报平安的事情都忘了。 “进来说吧，”莫千禾拿房卡刷门进去：“王总那边我们不用跟进了，对方并没有合作的诚意，早已确定了其他公司。” “嗐，我就知道，”小金呸了一声：“那个老色鬼，一看就不怀好意，瞧着您色眯眯——” 反应过来自己多嘴了，小金一惊：“没有，钱总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莫千禾笑笑：“你说得没错，那个王总就是别有用心。你们那边呢？生意谈得怎么样了。” “我们这边没问题！”说起这个小金就高兴：“这家公司是诚心要合作的，对于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我看这个单子是有很大可能拿下来的，到时候我们可以再来一趟。” “很不错，”莫千禾点点头：“既然这样，小金你是组长，你就全程负责这个单子的跟进吧，到时候的销售提成，也算你的。” “啊？”小金忐忑指着自己：“我啊？” 莫千禾“嗯”了一声：“对，是你。” “啊我不行的，钱总监，”小金赶紧摆手：“大局还得您来把控啊，我就是一跟在后面做事的，我听您的……” “小金，”莫千禾拍拍她的肩膀安抚：“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一直觉得你很有能力，我这个销售部总监的位置，下一个大概率就是你的。” 小金一惊：“钱总监！我可没这个意思，销售总监当然还是您当得最好……” 等下上司还以为自己觊觎她这个位置呢那怎么行！ “我啊，”莫千禾笑着摇摇头：“我总有一天会不在这儿啊。” 小金彻底懵了：“您不在这儿，去哪儿啊。” 莫千禾轻声道：“去做，我想做的事。” 小金越发听不懂了，莫千禾笑了笑：“好了，不多说，回市的事情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公司吧。” 一小时后，一行人上了商务车，小卢问：“唉？钱总监呢？” “哦，”小金答道：“钱总监刚刚说出去办点事，司机师傅，等会车子开到嘉水北路街口那儿停一下接她就可以了。” 司机应了。 车子行驶到嘉水北路街口停下，小金放下车窗，看向不远处那道身影，抬手挥了挥喊道：“钱总监，上车了！” 莫千禾伫立在那，远远看着顾满溪从店门口出来，骑上摩托车又开走。 “来了。”她应了一声，转身上了车。 顾满溪，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整个上午，顾满溪一边在后厨做着包子，一边心不在焉。 “唉唉唉老板！”另一个厨子小刘赶紧推了推她：“你这是盐！刚刚放过了！再放会咸的！” “哦哦，”顾满溪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瞧我这记性。” 小刘侧头看了她一眼：“您是不舒服？”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一上午的顾满溪，只有四个字那就叫做魂不守舍，好多次小刘喊她，她要不就是没听见，要不就是迟钝到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顾满溪：“没有。” 小刘接过她手里的活：“这后厨的事情还是让我们来吧，您大概是这阵子太累了，去休息休息。” “行，那就交给你们了。”顾满溪也不勉强，脱了厨师服摘了口罩出去了。 她是状态不对，但她不是累，而是她满脑子里都是…… 总而言之，顾满溪的整颗心已经飞到自己家里去了。 她起床了吗？都这会儿了，肯定起了吧。她还在吗？锅里热的粥有没有吃？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她会不会身子不舒服？自己是不是有点做得太过分了，留一个宿醉的女孩子待在家里…… 越想越待不住，顾满溪直接对韩媛媛说：“我出去一下。” 出了店，她直接跨上摩托车一溜烟冲了出去。 回到家里，静悄悄的，顾满溪先去了客房，床上铺得整整齐齐，干净得好像从来没有人来人过一样。 她眼睫颤了颤，又去厨房。 灶上的电已经关了，但锅里的粥却还是放在那里，没有动。 明明莫千禾看到了便利贴，来了厨房，可她就是没有喝自己煮的粥。 顾满溪心沉了沉。 她是在怪自己吗？怪自己太冷漠，怪自己像对待一个毫无关系的普通熟人一样对待她。 没事儿，这不是你本来就想要达到的目的吗？ 顾满溪心中被两种情绪拉扯。一边告诫自己，对，就该这样，没有结局的事情不要再拉拉扯扯了，另一边又在忍不住的失落，她真的走了吗？她是不是已经彻底对自己失望了？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回市？自己还能见到她吗？ “顾满溪，”她盯着锅里已经完全凉透了的粥，对自己道：“别想了。” 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一些熟悉的玫瑰香水味，顾满溪打开窗户，任由凉风吹了进来，吹散了最后一点清香。 趁着周一周二生意稍微清闲一点，顾满溪回了趟乡下。 乡下只剩下奶奶一个老人了，本来创业前期，顾母是跟着顾满溪一起打拼的主力军，但现在生意慢慢稳定下来，奶奶身体也大不如前，身边离不开人照顾，因此顾母就回了乡下定居，留下顾满溪在市里继续看店。 饭桌上，奶奶精神不济吃了几口就去休息了，顾满溪跟顾母聊着最近店里的事情。 “打住，”顾母打量着顾满溪的脸色：“你先别说店里的事情，你这脸色怎么回事？又失眠了？” 顾满溪低头：“没有啊，我很好。” 顾母觑着她。自己女儿什么样她一个当妈的能不懂？她这样的状态，又有点像刚来回市那时候了，整个人都不对劲，晚上也睡不好，跟她讲话也是心不在焉的，人在这儿，魂却不知道飞哪里了。 本想着终于走出来了，结果怎么一阵子不见又成这样了？ 叹了口气，顾母给她夹菜：“你啊，也老大不小了，总这样一个人不是办法，有些事情啊，也该相看相看了。” “妈！”顾满溪一惊：“您说什么呢！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 她店里有个店员就天天头疼她家父母给她催婚呢，一天天的相亲推都推不掉，顾满溪本来还同情她来着，她自己可不要感受这种待遇！ “瞎说！总一个人可怎么成！谁在这世上活着不得要个伴！”顾母瞪了她一眼，又清了清嗓子：“不过呢，你妈我也不是什么保守思想的人，你要真喜欢女孩子呢，也不是不可以——” 顾满溪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第88章 新来的店员 顾满溪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妈，”她咳了起来，有些心虚：“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顾母提高音量：“你当你妈我傻的啊！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裤子一脱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顾满溪捂脸：“妈你饭桌上说什么呢！” 顾母不管她，自顾自道：“你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当初什么样我看不出来？眼睛都简直要粘那姓莫的小姐身上下不来——” 提到这顾母又止住话头，看顾满溪瞬间低落了的脸色一眼，软了语气：“行了，妈不是封建的人，你要真喜欢女孩子，我也能帮你瞅瞅有没有合适的……” 虽然因为女儿喜欢女生，她自己也经历过不少心理斗争，但看着自己孩子那阵子的魂不守舍，顾母又开始心疼，算了算了，还有什么比自己女儿的幸福更重要的呢？她现在只求有个体贴知心的人能陪着她，都不拘男的女的了…… “妈，你就别瞎掺合了，”虽然有被自己的那点秘密却被老妈全看出来了震惊到，但顾满溪一听她提起莫千禾就焉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顾母冷笑：“有数，有数个屁！你看看你瘦的！想起当初你那消沉的样儿，我就情愿我从来没去过莫家！” “妈，”顾满溪顿了顿，自己主动说了出来：“您是不是很反对，我和她……” 她没说名字，但娘两都知道是谁。 “反对？”顾母轻哼一声：“你俩还用得着我反对吗？” 真的不用这么扎心的，妈。 顾满溪恹恹地说：“也是。” “你的事情啊，我是管不了了。”顾母最后叹了口气：“我不管是反对也好，支持也罢，终归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既然你现在已经拿了注意，那就朝前看，别再东想西想的。” “是啊，”顾满溪垂着眸子念叨道：“朝前看……” 看她那样，顾母摇摇头，放下筷子回忆起当初来：“想当年，我跟你爸啊，也是瞒着家里人跑出来结婚的，这才有了你。” “啊？”还是第一次听这事，顾满溪惊讶：“真的啊？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我家里人不同意呗，”顾母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现在提起顾立明，也不会想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流泪了：“那时候我家里父母，都是在工厂里上班的铁饭碗，你爸他家啊，就是乡下务农的，我爸死活不同意，嫌他家太穷了，我俩就攒着两百块钱偷偷跑啦。” “你们你们，”顾满溪憋出一句：“还挺叛逆哈。” 顾母笑了笑：“那时候年轻嘛，不懂事，脑子里就没想过其他的事儿。不过也这么过来啦，我那边亲戚朋友里，有的人说我当年的选择对了，老顾这人老实，对老婆也好，如今我这日子过得也不错；也有的人说我选错了，不到五十就没了伴，孤儿寡母的可怜呢。” “那您觉得呢，”顾满溪问：“当年的选择是对是错？” “不管对错，总之都是你妈我的选择，我不后悔，”顾母道：“别人的评价只是别人的，过日子的终归是自己，冷暖只有自己知道，我肯定不后悔啊，最起码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女儿。” 冷不丁地听到老妈夸自己，顾满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从小到大这么久，自己跟老妈的相处都是拌嘴式，几乎没有听见她老人家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整得她脸都红了红：“您怎么说着说着说我头上了，哪儿优秀了。” “就是优秀！”顾母突然来劲儿了，一拍桌子：“我女儿哪里不好了？长得又漂亮！性子又活泼！还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创业开起这么大店子！咱们乡里不知道多少邻居羡慕我呢！” 她语气里带着认真：“在你妈心里，我女儿，配得上任何人，你就不比任何人差，知道吗？” “妈……”顾满溪鼻子一酸，差点又要哭。 她知道老妈什么意思，老妈什么都懂，全程看在眼里，却也不逼她，不问她，默默陪了她这么久，直到现在才透露出做母亲的一点内心情绪。 在当妈的眼里，自己的女儿才是最好的。 顾母摸她脑袋：“感动了？” 顾满溪点点头：“嗯，好感动……” “既然感动，”顾母突然扬起笑，推了推桌上的碗：“那就把碗洗了吧乖乖？你老妈我在你王婶家的麻将马上就要开始了三缺一呢就得过去了——” 顾满溪：“” 不是我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呢您就给我说这个？！ —— 在乡下呆了两天，慢节奏的农村生活让顾满溪终于缓和了被那人勾起波动的心。 期间韩媛媛打电话过来说起招聘的事情，说有个条件很不错的：“就是那天说的您那同学，长得很漂亮的，她说她有过当服务生的经验！” 顾满溪上学的时候实在有过太多认识她但是她自己却不认识的所谓同学了，她不是很所谓，不过还是顺便问了一句：“你不是说她外套几千块钱一件吗，怎么还要来当店员。” “哦她好像遇到困难了吧，听说丢了工作，”韩媛媛道：“我觉得这小姐姐挺好的！不过既然是您同学我还得问问老板你意见。” “你全权做主吧，”顾满溪随口道：“只要你觉得合适的，谁都行。” 韩媛媛：“好咧。” 这会儿答应得爽快，很快第二天踏进店门的顾满溪就想穿越回去堵住自己的嘴。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在自己店子里看到了莫千禾，还穿着店员服！ 看着那位大小姐在客人之间扬着笑容熟练地上菜端盘子，顾满溪额头青筋都要炸开了，她把韩媛媛拉到角落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韩媛媛看着老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一脸懵：“她就是我说的您那个同学啊？我昨天不是问了您嘛，您说可以啊。” 顾满溪：“” 她有点后悔昨天没多问一嘴叫什么名字。 不是，这能怪她吗，几千块钱的衣服、遇到困难、丢了工作，这几个元素汇聚到一块儿，任顾满溪想破了头都想不到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莫家大小姐啊！ 顾满溪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表情平静一点，到莫千禾面前：“莫小姐，我想和你聊一聊。” “老板，叫我千禾就好，”莫千禾柔柔地挂着笑：“怎么了呢，现在还有客人需要我招呼呢。” “没关系，”顾满溪对着收银台坐着的店员喊了一声：“佳佳！你来招呼客人。” 顾满溪直接拉住莫千禾的手将她带到了休息室，莫千禾顺着她的意思走，没有反抗。 将休息室门一关，顾满溪转身：“莫小姐，你这样子玩觉得很有意思？” “顾老板在说什么？”莫千禾无辜道：“什么玩？我是在认真工作。” “认真工作？”顾满溪笑了：“莫家大小姐纡尊降贵跑到小店里来当服务生认真工作？莫大小姐现在喜欢这么逗人玩了？” 莫千禾看着她：“莫大小姐？现在这里已经没有莫大小姐了，我只是莫千禾。” 顾满溪不懂：“什么意思？” “很好理解啊，”莫千禾轻飘飘道：“我被扫地出门了。” “什么？”顾满溪大脑都空白了一瞬，良久才找到自己声音：“什么叫扫地出门了？” 莫千禾：“字面意思。” 顾满溪实在有点被冲击到：“为什么？！” 谁敢将莫老爷子的嫡亲孙女，莫家继承人之一，堂堂莫家大小姐扫地出门？ “因为我退了跟季家的联姻，”莫千禾轻飘飘地直接扔出一个炸弹：“还跟老爷子出柜，说我喜欢女生，这样的理由够吗？” 顾满溪瞪大眼睛。 她感觉自己被这大小姐一鸣惊人的炸弹直接轰了个找不到北。 “你……”顾满溪不可思议地喃喃：“你疯了。” 不是要当莫家最优秀的继承人吗？不是有自己想要达到的理想和目标吗？不是有属于莫家大小姐的野心和抱负吗？努力了这么久，筹划了这么多，眼看就快要够到了，现在全推倒不要了？ 顾满溪想不通。 “所以啊，我要工作，得养活自己，”莫千禾抬眸看她，微微一笑：“那天你在酒吧看到我，是因为我在谈一个单子啊，但我把这个重要的单子搞没了，所以工作也丢了，所以我说我陷入了困境，临时找个服务生的工作，有错吗？” 单子搞没了……顾满溪想起自己那天冲动丢的那个包装盒，脸上讪讪，所以是自己的举动让她丢了工作？ 有点心虚，她顺着就接话：“没有错——” 不，不对，顾满溪反应过来道：“你就算当服务生，那么多店子就偏偏跑到回市我这里来？” 莫千禾叹了口气：“因为你们店子待遇好，底薪高啊。” “而且还是老同学，”她瞅了顾满溪此刻还有些茫然的脸色一眼，接着道：“看到老同学陷入了困难，顾老板搭把手帮助一下不应该嘛？” 顾满溪：“” 你确定只是老同学？！ 第89章 只是关心员工而已 顾满溪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感觉自己就好像在看一部狗血淋头的电视剧，跌宕起伏，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就叫出柜了？ 什么就叫被扫地出门了？ 莫家人心这么狠的吗？到底还是莫家嫡亲的大小姐啊，就因为一个性取向就？ 顾满溪艰难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莫千禾直直看着她：“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这么做。” 顾满溪：“你的股份呢？你的分红呢？” 再不济，好歹是莫家的大小姐，也不至于沦为到只能打工的地步吧？ 莫千禾轻飘飘道：“冻结了。” 顾满溪：“” “算了，”莫千禾突然垂下眸子，脸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脆弱：“看样子顾老板好像不是很欢迎我，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强人所难留在这里，我现在就离开——” “等等，”顾满溪止住她动作，吸了口气：“我也，我也没说让你走啊。” “啊？”莫千禾故作期盼道：“顾老板的意思是要留下我？” 顾满溪：“……留下吧。” 说完这话，顾满溪转身，惩罚似的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头。 没出息，她对自己道。 说真的，她并不知道莫千禾说的话是真的假的，她也没法冲回寻城去确认，但顾满溪光是想象一下莫千禾真的漂泊在外面连工作也丢了又或者还要去别的店里低声下气当服务生，她就受不了。 就算一开始再坚定好要跟莫千禾划定楚河汉界的念头，她也不可能放任一个回不了家的女孩子在外面不管。 看着顾满溪开门出去，莫千禾轻轻扬起唇。 还是那么容易心软呢，顾满溪。 于是一整天，顾满溪在店里开始了干啥活却啥都不安生的状态。 她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抹身影，看着那女人扬着笑容招呼客人、走来走去端盘子递杯子，还真像模像样地干起了活。 什么意思啊，这女人为什么这么熟练啊？韩媛媛说她有干过服务生的经验，难不成她还真的有经验啊？ 这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满溪咬了咬唇。不知道为什么，店里任何人干活顾满溪觉得都没问题，毕竟她是出了工资换劳动力，店员干这些服务工作都是应该的，包括顾满溪她自己，也是什么都能干，但是她看见莫千禾辛苦地跑来跑去，还要好声好气地跟别人说话…… 她真的有点受不了。 大概十几年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了，在顾满溪眼里，莫千禾就是应该被追着捧着呵护着的公主，身娇肉贵的，哪里能干这种事？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她喊了一声：“佳佳，你去堂里招呼客人，让莫小……让千禾去前台收银。” 佳佳应了，跑过去跟莫千禾换位置。 莫千禾踱步过来：“才刚来第一天，顾老板就放心让我收银。” 顾满溪看着眼前的女人，明明是最普通的棕色店员服，穿在她身上就跟什么高定奢侈大牌一样，瞬间高级了不知道几个level。 有些气质真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她移开眼神：“你是学金融，专业对口。” 莫千禾笑了：“学金融好像跟算账收银没关系。” “让你收你就收。”顾满溪没忍住说了一句，又轻咳一声：“我才是老板！” “哦，顾老板，”莫千禾点点头：“当然，您是老板，都听您的。” “你别误会。”顾满溪强行解释了一句：“我这只是人力合理分配而已，没有别的私心。” 莫千禾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我也没说其他的啊，难道顾老板有私心。” “没有！”顾满溪强行冷道：“不聊了，你就做你的吧，我去分店看看。” 直到踏出店门，顾满溪一直绷着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她无奈地跨上摩托车，却又发了一会呆。 自己在莫千禾面前总是会下意识就短了一截气势，以至于她都快忘了两个人里谁才是老板，谁才是员工了。 不过……就算搞清楚了又怎么样？那么自己还真能像对待一个普通员工那样对待莫千禾吗？ 顾满溪又叹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办呢？ —— 直到总店快打烊了，顾满溪才姗姗回来。 看到莫千禾拿着抹布在那擦桌子，她又是心一抖，身体比脑子快地下意识向前去抢过了抹布。 莫千禾看着她：“怎么了？” “我，我来吧。”顾满溪看着手里的抹布，又有些懊悔自己动作怎么这么快：“你去算今天的账就好了。” “顾老板，”莫千禾笑看她一眼：“没弄错的话，您才是老板，我才是店员吧？” 顾满溪讪讪地顿住手：“我知道。” 莫千禾牵起顾满溪的手，又从她手里将抹布拿回来：“我跟店里其他所有的人一样，都只是一名普通的店员，什么活我都可以做。” “所以——”她突然凑近，在怔住的顾满溪耳畔用气声道：“请顾老板，不要太关注我哦。” 另一边也在擦桌子的店员一脸懵地望着两个人。 顾满溪倒退了两步：“我只是担心你擦不干净，既然你可以，那你就擦吧。” 她转身回休息室，看到已经在换下店员服的韩媛媛，想到了什么：“媛媛。” 韩媛媛一边套衣服一边：“啊？什么事啊老板。” “我想问问，”顾满溪咳了一声：“那位新来的，晚上住在哪里啊？” “哦，你说千禾啊，”韩媛媛笑起来：“她不是您老同学嘛，怎么叫这么见外，她住我们宿舍啊，她在回市又没房子。” 顾满溪一愣：“我们宿舍？” 小满点心铺的总店加上分店的员工，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不过也有几个外地的，顾满溪为了这几个员工，特意租了两套四室两厅的房子，让她们合租着住，地址就在距离总店三站地铁的小区。 “她住宿舍？”顾满溪不敢置信地重复问了一遍：“真住啊？” “住宿舍咋了，咱们宿舍条件挺好啊。” 韩媛媛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要不是本地的，她肯定也住宿舍啊，现在租金也不便宜，一个月五六千的薪水，如果还要租房子的话那也太不划算了。 顾满溪：“她怎么回去？” 韩媛媛：“坐地铁啊，再方便不过了。” 顾满溪：“” 韩媛媛不知道自家老板是怎么了，过来找她问一些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放以前来新员工的时候，也没看见她关心得这么细致啊？ 到底是老同学不一样啊。 顾满溪闭了闭眼，心中两种声音在交战。 一种声音说，算了吧，不要管她，她就是大小姐心血来潮体验平民生活，等过不了两天她就能受不了地回庄园去，人家好歹是莫家嫡亲的大小姐，莫家哪会真不管她啊；另一种声音说，她怎么能住宿舍呢？跟那么多人合住在一起？她以前一间房都快有一套房子那么大的主儿，住一晚上都受不了吧？ 她出了店门，骑上摩托，想眼不见为净地先走。 店门打了烊，韩媛媛跟莫千禾挥手：“那我就先走了千禾！你一个人大晚上坐地铁小心啊！” 总店基本都是本地人，也就莫千禾一个需要住宿舍的，韩媛媛的家，更是走路十几分钟就可以到。 莫千禾点头笑：“放心吧。” 两人分道扬镳，莫千禾朝右边地铁站走去。 她眼神往后方一个隐秘的位置瞟了瞟，勾了勾嘴角，假装没看见。 顾满溪感觉自己像是在做贼。 她将摩托车的速度降到最慢，以龟速缀在某人的身后，力求不发出一点儿动静。 顾满溪安慰自己，她这只是身为老板对于一个员工的正常担心。 毕竟从店子走到地铁站需要一些距离，又是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自己不放心是很正常的。 现在正是秋天转向冬天的过渡时节，一到晚上温度就会大幅度下降，顾满溪瞅着前面那个女人的身影，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衫，非常的不满意。 大晚上不到十度的温度，就穿这么点儿？ 顾满溪恨不得冲上去把自己穿的外套盖那人身上。 没有，顾满溪想，她不是关心她，自己只是不想自己的员工上班第一天就生病而已。 一路矛盾纠结着，直到看到莫千禾进了地铁站，顾满溪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别看了，你该回去了。 顾满溪这么告诉着自己，结果还是没忍住调转摩托车，去了跟家不一样的另一个方向。 晚上的地铁站人没有那么多，起码不用挤来挤去，莫千禾在车厢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想到刚刚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还自以为藏得很好的顾满溪，莫千禾就有点想笑。 都当老板的人了，怎么还是有点傻？ 但实际上，自己已经习惯了坐地铁或者坐公交这种交通方式，她已经很久没有配备司机专车出行了，甚至有时候，莫千禾反而觉得这样更自在一些。 顾满溪还下意识把她当成那个莫家大小姐，可是她现在只想要顾满溪把自己当成莫千禾。 只是莫千禾。 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中白天趁顾满溪不注意拍下的一张侧脸。 照片中的人正坐在店门口的摩托上发呆，有阳光打下来，洒在这人的头顶，虽然街上人来人往，但画面背景却模糊着，就像莫千禾只能看到顾满溪一个人。 莫千禾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屏幕上那人的脸。 第90章 跟我走 莫千禾下了地铁，又朝一个方向往宿舍小区走。 这里的地铁站离小区倒是只有几百米，门口还有保安，走几步就到了，对于一个人下晚班的女孩子肯定安心得很。 莫千禾想，顾满溪当初租宿舍的时候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吧？虽然这种交通方便近地铁的小区租金肯定更贵，但无疑是更安全的。 店里的店员基本都是女孩子，顾满溪不但提供住宿，甚至连安全方面都考虑到了。 这并不是她一个老板的义务，或者她大可以选择一个租金更便宜地理位置更偏的普通*公寓楼，毕竟对于很多店老板来说，能够给提供住宿就不错了，成本自然是能省则省。 可顾满溪还是选择了最好的。 她总是这样，对于他人给予最大的善意，温暖又细心。 以前莫千禾高高在上，虽然心系顾满溪，但两人天然位置的不一样，能让她忽略很多细节的东西，现在换一个角度看，莫千禾又看到了更多的，不一样的、鲜活的顾满溪。 也是她错过三年的顾满溪。 直到走到宿舍楼下，突然暗处有一个人影动了动。 莫千禾眼眸漾了漾，打开手机手电筒往那儿照了照。 熟悉的女人身影靠在墙角，光微弱地照过去，露出她半张精致的侧脸。 心底早就有了答案，莫千禾并不意外。 顾满溪看过来，两人先是静静对视了半分钟，然后顾满溪终于打破了安静，一步一步走过来：“跟我走。” 莫千禾：“去哪里？” 顾满溪抿抿嘴：“我家。” “可是我的宿舍在这里。”莫千禾故意道：“我只是一个店员，去老板家里做什么？” “既然你知道我是老板，”顾满溪深呼吸一口气：“那你就听老板的，我才看见这么不听老板话的员工。” 莫千禾轻笑一声。 “好啊，”她缓缓道：“我当然会好好听老板的话。” 顾满溪抬脚：“那就走吧。” 莫千禾没动：“我还有行李箱没拿。” “在上面哪间房？”顾满溪止步，作势要进去：“我去给你拿了。” “不用上去。”莫千禾轻声道，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号牌，直接往楼下的储物柜走过去，拿号牌一刷，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行李箱。 她就没有上去过，因为莫千禾知道，有某个人在，自己没有上去的必要。 顾满溪：“” 她感觉自己跳进了一个坑，还是自己主动跳的。 深呼吸一口气，顾满溪上前拿过她的行李箱，推到摩托车旁把箱子绑到后座，又递过去一个头盔：“戴上吧。” 莫千禾看着那个头盔：“这个……” “放心，新的，”顾满溪知道她要说什么：“没有人戴过的。” “不是新的也没关系，”莫千禾笑了，接过头盔：“如果是顾老板戴过的，我也很乐意接受呢。” ““顾满溪闭嘴，默默地骑上摩托，又将头盔戴好，这才对她道：“上来吧。” 这摩托车是那种机车式样，还挺高的，莫千禾骑过马，坐上一个摩托来说对她不算什么，她长发一甩，潇洒地跨上了车，贴近了顾满溪的身体。 不等顾满溪说，她胳膊一伸，就直接搂住了顾满溪的腰。 顾满溪身子一僵。 背后一整个带着体温的柔软贴上来，腰间被女人的胳膊紧紧箍着，顾满溪非常不自然，可是她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乘坐摩托车这样的姿势确实最安全。 莫千禾的下巴倚在顾满溪的肩膀处，红唇离她的脖颈很近。 她闻到顾满溪身上熟悉的清香气，又特意贴近轻嗅了一下，暧昧地耳语：“顾老板，你身上好香啊。” 顾满溪差点没把摩托车扔了。 她涨红了脸：“快把头盔戴上！！！” 莫千禾“哦”了一声，这才将头盔戴好，又立刻重新搂上顾满溪的腰，透过后背感受着前面的人一瞬间乱了节奏的心跳，她得逞地上扬起嘴角。 闭上眼深深喘了几口气，好容易淡定了点，顾满溪这才发动车子。 她咬着唇，愤愤地想。 这个女人，三年不见，现在怎么还耍起了流氓啊！ —— 顾满溪替莫千禾将行李箱拎上楼，莫千禾跟在身后。 两人进门，顾满溪指指两间房：“你想睡哪一间，都可以。” “都可以？”莫千禾饶有兴趣道：“我想睡主卧也行？” 顾满溪顿了顿：“可以，我可以给你换一床新床单。” 其实按道理来讲，主卧那间反而更小一点，还没有配套的浴室，这才是真的客卧，可顾满溪不喜欢睡很大的房间，才特意选了小的那间做睡房。 “还是不用了，我还没这么不懂事儿，”莫千禾看她一眼道：“还是我那天睡的那间房吧，挺好的。” 顾满溪听了，把行李箱给她放到了这间房里：“这房间里的床单被套你上次睡的就是新的，只有你一个人睡过，放心。” 她挑起一根熏香点燃：“熏香就放在床头柜子里，一整盒，你需要用可以拿。” 莫千禾以前就有在房间里点熏香助眠的习惯，顾满溪一直记得她这个习惯。 熏香缓缓燃起，缕缕馥郁幽甜的清香味发散开来，莫千禾嗅了嗅，发现是玫瑰味的。 “顾老板，”莫千禾唇角微扬：“现在也喜欢上玫瑰味的了？” 虽然顾满溪很喜欢莫千禾身上的香气，但她自己用的喜欢用的是那种柠檬或者薄荷比较清新的味道，因为她觉得玫瑰这种馥郁的幽香不太适合自己。 听她这样问，顾满溪尴尬地清咳一声：“偶尔换换味道。” 她能说是自己在选熏香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就下单了这个味道吗？这样说出来反而更奇怪了，整得自己好像……放不下睹物思人似的。 顾满溪转移话题道：“浴室房间里就有，毛巾浴巾牙刷之类的都有新的——” 她想到什么，突然对莫千禾说：“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莫千禾看着她匆匆开门出去，又转头看看床头柜上寥寥燃烧着的熏香，眼神晃了晃。 半小时后，顾满溪就回来了。 夜间外面的温度低，在外面折腾了半小时的她身上带着丝凉意，大概是一路着急过来，还微微喘着气。 顾满溪手上拎着一个袋子，包装还挺高级的，莫千禾打眼瞧着，好像是一个意大利牌子，这个牌子的护肤日化用品还挺有名的。 顾满溪将袋子递给她：“里面有沐浴露、洗发水和护发素和精油，大晚上的只能买到这些，你将就着用吧。” 她知道莫千禾以前用的这些，都是最昂贵最大牌，一小瓶就动辄数千甚至上万那种，顾满溪自己用的都是百来块最平价的牌子，毕竟涉及到亲肤的东西，她怕莫千禾用不惯自己的，特意出门去比较高档的日用品店跑了一趟。 虽然没办法买到莫千禾以前用的那种，顾满溪也只能尽量买好一点的了。 不过这种牌子一瓶也要上千的。 莫千禾接过袋子看了看，好像也是玫瑰香的。 “其实几百块钱的沐浴露，也有玫瑰味的。”她垂下眸子，看不出情绪，又补了一句：“我很早就用了。” 听到这话，顾满溪的心莫名抽痛了一下。 那是一种心疼的痛。 明明所有人，甚至连她老妈用都是用的平价牌子，顾满溪都觉得很正常，可是这事儿放在莫千禾身上，她就受不了。 理智告诉顾满溪要远离，可是某些习惯，甚至已经成为一种生理性质的条件反射了。 顾满溪移开眼神道：“买都买了，你就用吧。” “好啊，那我就当顾老板给的员工福利了，”莫千禾笑起来，晃晃手中的袋子：“谢谢……贴心的顾老板呢。” “你好好休息吧。”顾满溪抓起摩托车钥匙：“我明早上来接你。” “等等，”莫千禾扯着她胳膊：“你去哪？” 顾满溪抿了抿唇：“我去宿舍住。” 空气沉默了三秒。 莫千禾语气有些颤：“我有传染病？” “没有。”顾满溪皱起眉头：“不要乱说。” “这里有两个房间，”莫千禾眼角多了一抹红：“顾老板情愿自己的房子不住跑去住宿舍，都不愿跟我共处一个屋檐下，除了我有病以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不是，”顾满溪默了几秒道：“就是，不合适。” 莫千禾无言了几秒，转身去了房间，又拉出来了自己的行李箱。 这下轮到顾满溪拉住她了：“你做什么？” “用不着顾老板走，”莫千禾冷笑一声：“您是老板，我是员工，该住宿舍的是我，我还没有那么不知礼节，把主人家挤走，自己在这里——” 她慢慢吐出四个字：“鸠占鹊巢。” “我没有这个意思，”顾满溪咬唇：“我只是没想好——” 莫千禾还要往门口走：“行啊，那就等顾老板想好了再说。” 顾满溪紧握着拳头站在那里，背对着身子，听着莫千禾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换鞋、开门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冲过去抵住了门。 “我想好了，我住这里。” 眼神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笑意，莫千禾松了手，又转身回房。 “行了，早点睡觉吧，顾老板。” “哦，麻烦还把我行李箱搬进来一下，谢谢。” 90-100 第91章 老板中彩票了？ 第二天莫千禾起床，依然是做得清淡丰盛的早餐摆满了一桌子，顾满溪替她将餐具摆得端端正正，然后对她道：“快来吃吧。” 大概是一早上，顾满溪还没来得及装起白天的刻意疏冷，眼角眉梢还带着些没来得及褪去的温柔，让莫千禾那一刻有些幻视，想起在别墅里的很多个早晨。 两人各自不说话的吃过早饭，莫千禾重新洗了脸，在客厅墙上挂着的小镜子旁涂口红。 顾满溪攥着钥匙站在玄关旁边等着她，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莫千禾，看着她倾身微微张开饱满水润的唇，口红在唇上擦过带起一片鲜艳的红，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垂下来，明明是简单的动作，一举一动却总带着一种优雅的性感。 “看什么？”莫千禾抿了抿嘴唇，突然开口。 顾满溪反应过来，移开视线：“没什么。” 莫千禾手指摇着口红笑：“顾老板，要不要涂一点？” “我？”顾满溪摇摇头：“不用了。” 她没有天天化妆的习惯，就算化妆，也是涂一些眼色浅淡些的唇釉，几乎不会用这么张扬的颜色。 “没关系，”莫千禾握住她手，将顾满溪轻轻扯到镜子前：“偶尔试一试也好啊。” 不等顾满溪拒绝，她已经锁住了自己的下巴，被迫轻轻抬头，面前的女人精致的脸在眼前放大，红唇轻启：“放松。” 顾满溪不由自主微微嘟嘴，莫千禾笑了一声，有点被她这样可爱到：“嘟这么高做什么？都能挂油壶了，轻轻微张一下就好了。” 在这女人笑声中，顾满溪又丢脸地放松嘴唇，最后选择直接闭上眼睛不看。 只要一和莫千禾接触她就能脑袋发懵。 莫千禾看着顾满溪闭眼一副任人蹂/躏的样子，眼眸沉了沉，目光凝在她微微轻启的唇上。 顾满溪的唇色没那么红，但很润，唇形很好看但有些薄，都说薄唇的人薄情冷漠，放在顾满溪身上，这个说法好像也没有那么准确。 她又凑近了几寸，近得呼吸几乎打在顾满溪的唇上。 顾满溪闭上眼，其余感官反而放大，感受到鼻尖温热的幽香靠近，指尖不由得磨了磨裤缝。 她只是在涂口红而已。顾满溪告诉自己。 莫千禾轻轻眨了眨眼睛，加重手指的力度，口红从顾满溪唇上从左到右均匀的抹过。 顾满溪不是明艳妩媚的长相，而是阳光清丽挂的，素日里化一点淡妆就很适合她，所以莫千禾几乎没有见过顾满溪涂这么正的红色，而今涂上，平添了一抹别样的昳丽。 不再是那个扎着双马尾露出牙齿傻笑的小姑娘，也不再是那个球场挥洒汗水学生气满满的运动少女，莫千禾恍然发觉，顾满溪的眉眼之间都完完全全成熟了，多了一种女人味道的成熟。 “好了。” 莫千禾松开她下巴，眼波漾了漾。 顾满溪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极不适应，抿了抿唇想动手去擦，被莫千禾阻止：“别擦，好看的。” 不自在地转过身子，顾满溪开门：“走吧，该去店里了。” 韩媛媛清早负责打开总店的大门，看着店员们一个个跟她打招呼进店，准备新一天上班的事宜，再看看时间，快七点了，除了后厨人员上班更早以外，店里外堂的店员都是这个点上早班。 离七点还有一分钟，新来的千禾小姐姐还没到。 虽然她个人主观上觉得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就算迟个到自己也能轻易地原谅全世界，但毕竟这不是她的店，韩媛媛很怕老板那儿会介意。 虽然顾满溪很好说话，但毕竟刚来两天就迟到也不好吧？ 而且说是老板的老同学，可昨儿韩媛媛打眼瞧着，这两人之间总隔着种距离感，要熟不熟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呢。 好了，一分钟过去了，七点了。 韩媛媛已经在给莫千禾找理由，肯定是新员工刚来还不熟悉，可能在宿舍还没赶过来，或者水土不服—— 然后她就在店门外看到老板悠悠停住的摩托车，以及摩托车后面载着个眼熟的身影，一瞧身材就是个美女。 美女从摩托车上下来，摘下头盔，一甩长发。 韩媛媛：“” 得，还担心啥迟到啊，人家跟老板一块来的！ 顾满溪进了店里，看韩媛媛一眼：“咋了？” “没咋。”韩媛媛迅速摇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莫千禾，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品出一种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居然很配的感觉。 “准备营业吧。”顾满溪吩咐着，转头对莫千禾道：“你……还是收银吧。” 莫千禾挑挑眉，没意见：“行。” 店里每个人都在已经岗位各就各位，客人陆续进来，明明是工作日，今天的生意倒是络绎不绝，顾满溪招呼着客人，总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莫千禾身上。 站在收银台前的女人对每一个过来买单的客人扬起笑容，耐心地回答一些问题，明明是穿着店员服站在前台当收银员，可却总让顾满溪想起她当初站在学生会议台上从容优雅的模样。 顾满溪虽然也长得很漂亮，但是毕竟在这里这么久了，客人都已经习惯了，甚至熟客都能叫她一声“顾老板”寒暄几句，可是又突然出现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美女，养眼得不得了，这下是兴奋了。 不少客人忍不住悄悄摸摸看上一眼，但至少还算含蓄，可有一桌瞧上去是高中生打扮的男生，十几岁的年纪还不知收敛为何物，一整个痴迷的视线直接落在莫千禾身上。 顾满溪看得直皱眉。 心中的不爽感快喷出来，她直接大跨一步，站在收银台前挡住莫千禾，阻隔那几个男生的视线，又用威胁的眼神狠狠瞪了回去。 再看信不信把你们这群臭小子赶出去！ 几个男生被这恶狠狠的目光一瞪，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 咋回事啊，这美女老板姐姐以前可和善了，今天突然一副欠她八百万的模样，是吃炸药了？ 莫千禾一边收着银，一边注意着旁边顾老板的小动作，嘴角勾了勾。 “顾老板，”她故意道：“你挡着客人了。” 顾满溪“哦”了一声，让开一个位置，准备买单的大婶笑得灿烂：“哎呀，好俊的姑娘！” “姑娘啊，你是新来的嘛？”大婶热情道：“多大了啊？有对象了吗？” 听见这话，顾满溪瞬间竖起耳朵。 这大婶她认识，就住附近小区的，是店里的熟客了，最大的爱好就是给人介绍对象，店里的小姑娘快被这大婶“祸害”了个遍，包括顾满溪自己。 “罗婶，”顾满溪赶紧道：“她不找对象。” “人家姑娘都没说话呢！”罗婶恨铁不成钢地瞪顾满溪一眼：“小顾啊，婶子给你介绍你咋都不要就算了，姑娘啊，你可千万别跟你老板学啊，来，姑娘，跟婶子说说……” “我啊，”莫千禾笑道：“我二十六了，还没对象呢。” 罗婶一拍手掌：“该找了该找了，来来来，”她就要掏出手机：“婶子我这里有几个适龄的小伙子，条件都很优秀的，要不瞅瞅——” “婶子，”莫千禾笑看了一眼在旁边黑着脸的顾满溪，若有所指道：“我虽然没有对象，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顾满溪心中突地一跳。 罗婶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她讪讪道：“有喜欢的人了啊？那婶子也不多事了。” 对象是不介绍了，紧接着她又开始语重心长：“不过女孩子家家的，再喜欢也不能太主动了啊，不然对方就不知道珍惜了哈！知道不知道？婶子这都是经验之谈啊。” “是啊，”莫千禾轻笑一声：“我再主动，别人装傻也不行呢。” “装傻？哎呦，”罗婶一拍大腿：“装傻就更不行了，明显就是吊着你嘛！这样的对象可不厚道哈！千万不能上赶着了——” 顾满溪听得耳朵快冒烟，这“含沙射影”的话实在让她有点没办法不对号入座。 “没关系，婶子，”莫千禾轻声打断她，微微一笑：“以前她主动，现在换我主动，很公平呢。” 女人的语气虽然淡，甚至在店里噪杂的背景声中一不注意都听不见，但顾满溪就是很清晰清晰地听见了这句话。 她闭了闭眼，喉咙有些堵。 临近中午，韩媛媛坐在休息室里，准备按照往常的惯例订盒饭。 他们店里的员工餐都是订的盒饭，大概二三十元一份，有荤有素，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伙食，就连员工自己都很满意了，对比隔壁炸串店员工一顿饭钱才十块钱的预算，顾满溪已经是非常厚道的老板了。 顾满溪本来进来拿东西，看到韩媛媛想起来：“是不是在订饭？” 韩媛媛点头：“是啊，今天想吃什么菜啊老板。” 一想到自己店里平时的员工餐，虽然味道还不错，但大家伙都是重盐重辣的口味，油多调料给得也足，下饭是下饭，但对于吃不惯的人来说…… 顾满溪咳了咳：“以后换了吧，都订西街那家味来私厨的餐。” 那家私房菜的食材好，味道清淡却好吃，负责烹饪的也都是拿得出手的大厨。 韩媛媛差点没拿稳手机。 她没记错的话那家私厨的价格点外卖的话人均得过百了吧？！ 第92章 副驾驶第一个 韩媛媛惊道：“你中彩票了啊老板！” “中什么彩票，”顾满溪瞪她一眼：“瞎说什么呢。” “没中彩票，那就是生日？”韩媛媛掰着手指头：“不对啊，老板你生日不是今天啊，店里也没谁生日啊，唉？也不是啥节日啊？今天什么日子啊？” 店里上十个员工，订个人均过百的餐，一顿饭加起来就得过千，再加上这种高级私房菜的包装费配送费也贵……光算一算韩媛媛就想为自家老板的钱包捏一把汗。 “不止今天，”顾满溪划重点：“我说的是从今天起，至少这个月，都订这儿的餐，知道了吗？” 韩媛媛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自家老板一眼，上前摸她额头：“没发烧啊。” 不是，就算老板你家大业大好几家分店生意也不错，也不能这么造啊！您开包子店呢还是慈善堂呢，啊？！ “去去去，”顾满溪扯开她的手：“你就当我嘴馋行不行！我就想吃这家的菜！别磨叽了，要你点就点。” 顾老板面无表情地转身出去，实际心里在滴血。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那种几十块的盒饭，就是莫千禾自己敢吃，顾满溪也不敢让这大小姐吃，就她那养尊处优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廉价东西的肠胃，她是真怕那女人今天吃了明天就能进医院。 但大家都在，都是自己的员工，她也不能只给莫千禾一个人搞特殊吧？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顾老板只能选择牺牲自己可怜的钱包了。 顾满溪庆幸的想，幸好老妈不管店子了，不然能把自己吊起来抽。 于是乎中午休息时，整个小满点心铺的员工看着有菜有汤有点心还有水果的满满一桌子菜，还以为在做梦。 “难怪昨天佳佳跟我说，咱们店员工餐挺不错的。”莫千禾眼中带笑，意味深长叹道：“今天一看，确实很不错呢。” 佳佳埋头装饭：别看她她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伙食还不错可不是说的是满汉全席哈！ 顾满溪“咳”了一声，拿起自己那份饭，一声令下：“别愣着了，吃饭！” 店员们面面相觑，眼神各自交流： 等一下，他们记得店子昨天营业额是破万，不是破十万吧？ 老板发大财啦？ —— 顾满溪在卫生间洗手，正打着泡沫，从镜子里瞅见莫千禾从外面进来。 她也不说话，就轻倚在门框边看着顾满溪。 “怎么了？”顾满溪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低头看着水龙头：“你要洗手？” 莫千禾走过来几步，突然抬手以一种从背后拥抱的姿势将自己的双手插进顾满溪的衣兜里。 顾满溪僵住身体，没有回头：“你干嘛？” “手冷，”莫千禾脸埋在她背后，声音带了点委屈：“刚刚洗了一波碗。” “你怎么洗碗，”顾满溪不动了，语气放缓了些：“你负责收银就够了。” 她在想自己好像还有两个暖宝宝放在休息室柜子里，等会要不要给莫千禾拿过来。 “大家都干活，就我不干，”莫千禾语气飘忽，语尾的钩子像根羽毛一样在顾满溪心上挠：“我有什么理由？除非我是老板娘。” 水龙头被顾满溪猛地一下扯到了最高温，冲出来的热水烫得她嘶地一声。 “小心点。”莫千禾把手从她衣兜里拿出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好嘛，其实我是想看看顾老板的口袋是不是都瘪了。” 顾满溪知道她说的什么，强调道：“是我最近有点上火，想改善伙食吃清淡点，跟你没关系。” 不打自招的顾老板真的让莫千禾有点想笑。 “好，”她也不反驳：“跟我没关系。”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顾满溪早已习惯了莫大小姐的怼人模式，突然如此好声好气地说话，顾满溪一时半会还不适应，无言地扯了张抽纸擦掉手上的水渍。 说真的，她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抖那个啥M，以前莫千禾使唤她做这做那，顾满溪反而觉得没什么，现在这大小姐这么软脾气地跟她示弱，自己反而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莫千禾说正事儿：“我过来找你，是想跟顾老板请个假。” “可以，”顾满溪立刻点头：“你想请就请。” 倒没想到顾满溪答应得这么爽快，莫千禾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反而有点被气笑：“顾老板就这么好说话？如果我要请一个月呢？” 那就更好了，顾满溪心道。 她说：“你就是请两个月，三个月，半年都行。” 最好是直接回寻城去，继续当回她的莫家大小姐，也免得……免得留在这里，勾得她心神不宁，一举一动都被这个女人给牵绊。 顾满溪觉得自己这几天整个人都完全不在状态。 莫千禾盯着她：“你就不问问我请假去做什么？如果我是去相亲呢？去约会呢？” “那……”顾满溪握着手心紧了紧：“那也是你的自由。” “顾满溪！”莫千禾没忍住叫了她大名，又闭眼缓了缓：“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只请一天，要去一趟容城。” 容城离回市不远，开车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顾满溪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去容城做什么？” 莫千禾看了她一眼：“接乐乐。” 顾满溪：“乐乐在容城？它为什么会在容城？” “顾老板不是随便我吗？”莫千禾抱着胳膊觑着她：“干嘛关心我的狗在哪里？” “”顾满溪张了张嘴又闭上。 抑制住瞪她的欲望，莫千禾缓了声气道：“我之前上班的公司在容城，也把乐乐带过去了，现在好几天了，也该把它接过来了。” 顾满溪道：“我有车，我送你去。” 莫千禾看她一眼。 “不然你坐高铁吗？”顾满溪解释道：“宠物不能上高铁，你不好回来。” “坐出租也可以。”莫千禾故意道。 坐出租？顾满溪想，坐出租要大半天的时间，谁知道那个出租车司机靠不靠谱？莫千禾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还带只小狗，她可不放心。 “就这么定了。”顾满溪坚持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 顾满溪把车子从地下车库开出来。 这车子是一辆黑色的城市suv，是她在去年买下来的，花了小十几个，不算特别贵，但是还挺好开的，不过顾满溪平时就在回市几个店子之间跑，骑骑摩托就够了，也就回乡下的时候有机会开一开车。 莫千禾从来没见过顾满溪坐在驾驶室开车的样子，倒还有点新鲜，打开门坐上副驾驶：“顾老板驾驶技术有进步了？” 顾满溪启动车子：“放心，起码不会让我俩出事就是。” “顾老板，”莫千禾突然问：“副驾驶还坐过其他人吗？” 冷不防听她问这个问题，顾满溪愣了一下：“没有，你是第一个。” 一般情况下，顾母喜欢坐在后排半躺着，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人坐过顾满溪的车了。 莫千禾勾了勾唇，显然对这个答案有点满意。 顾满溪打开导航，准备选一条路线，莫千禾眼尖地点了其中一条，顾满溪看了看：“这条路线没有高速，花的时间会更多。” 莫千禾：“但是风景漂亮。” 这条路线，有一条很长的公路，沿途的风景特别优美，尤其是中间还会经过一片枫叶林，在国内都小有名气。 顾满溪没有意见，打转方向盘照着这条路线的方向行驶。 两人都不说话，开着开着远离热闹的街区后，气氛更是陷入安静，顾满溪有点不自在，伸手打开了电台。 电台里刚好在讲述情感故事的投稿。 一个女孩子在低落的倾诉：“主持人，我都追到他的城市了，他还是对我爱理不理的，我赌气说我要去找别人了，他还说随便我，怎么办啊，他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 主持人语重心长：“小姐姐，对方这样子明显是没有对你上心的，虽然很遗憾，但是女生一定要知道及时止损——” 顾满溪刷地一下又关上了电台。 莫千禾瞧她一眼。 她道：“顾老板有共鸣？” “没有。”顾满溪握紧方向盘盯着前方：“我是女生，跟那男的不一样。” 莫千禾“啧”了一声，意味深长：“性别虽然不一样，但是行为有点眼熟。” “哪里眼熟了？”顾满溪反驳道：“那男的肯定不会送他女朋友去接狗，可是我会——” 意识到自己一股脑说了什么，顾满溪立刻懊恼地闭上嘴。 瞎说八道什么呢！ “哦——”莫千禾点点头，拉长语调：“女朋友啊——” 顾满溪彻底安静如鸡。 什么叫说多错多。 莫千禾笑一声，决定暂时放过她：“我睡一会。” 她闭上眼睛一会儿，好像真的陷入了沉睡，顾满溪这才敢转头看看她，看着她一如既往精致的侧颜，呼吸悠长，却不是很舒服的靠在车窗上。 顾满溪想了想，先将车停在路边，从后面拿了个小枕头，又用手掌小心地将莫千禾的后脑勺托起来，再将枕头塞进去。 这样睡得会舒服一点。 大概行驶了两个小时后，到了莫千禾说得那条漂亮的公路，顾满溪才空出手拍拍她提醒：“枫叶林快到了。” 莫千禾睁开眼睛。 其实她并没有睡着，顾满溪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可是她还是装成睡着了，感受着只有在这个时刻顾满溪才会全面释放出来的温柔。 让她很怀念的温柔。 第93章 又喝酒？ 她们出门的时候是吃完中饭，现在到达枫叶林公路这里是已经临近傍晚。 远方的天空还是清澈的蓝，但落日已经开始给这片蓝幕染色，亮眼的金色很有存在感又和谐的加入，夕阳余晖像水笔刷一般铺洒在公路尽头，给马上要达到的枫叶林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莫千禾感慨：“好美。” 顾满溪放慢速度，驶入这片枫叶林。 现在已经是晚秋时节，大片的枫叶落在公路两侧，没有人刻意清扫，整条路一望无际全是被铺上的枫叶，只露出中间一小截路面的颜色。 看她喜欢，顾满溪将车停下：“要不要下来走走。” 莫千禾笑起来：“好啊。” 两人下车，踩在枫叶上，鞋底传来“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音。 “你知道吗？”莫千禾难得说起她在国外时候的事情：“我在国外读书的学校附近，也有这样一片枫叶林，我经常会去那里走走。” 顾满溪问：“你喜欢枫叶？” 她知道莫千禾喜欢茉莉，喜欢玫瑰、喜欢郁金香，喜欢很多很多花，但不知道她还喜欢枫叶。 “我没有喜欢枫叶，”莫千禾摇摇头：“可是有时候，确实也只有这样的事物才能具象化地代表我的心情。” 顾满溪没有再开口问莫千禾是什么心情。 【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顾满溪再迟钝，也听过这首耳熟能详的歌词，她怕自己再多问一句，话题就收不了场。 两人站定脚步，刚好起了一阵风，又揺得树上的红叶纷纷落下，落在两人的头顶、肩上、脚下。 莫千禾伸手摊出手掌，接住一片枫叶，突然也扯过顾满溪的手臂，让她抬手接住了另一片。 “这两片不错，”她愉快地说道：“可以留下来做一个标本纪念。” 顾满溪嗯了一声，学着莫千禾的做法将手里的枫叶夹在了手机背面。 “有点冷。”莫千禾突然道。 看着她又穿得单薄的针织衫，顾满溪有点无奈，她想了想道：“车上有个外套，我去给你拿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 莫千禾话音刚落，就扯着顾满溪的风衣，将自己裹进了她的怀里。 她下巴轻靠在顾满溪的肩膀处，双臂搂着顾满溪纤细的腰，感受着对方温热的体温，还有怦然跳动的心。 “都说秋天适合思念，”莫千禾在*顾满溪耳边喃喃道：“可是我觉得，秋天更适合拥抱呢。” 顾满溪轻怔了半晌，终究还是把手搭上了她的背，配合着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 不能怪我。顾满溪想，大概是此情此景真的让自己醉了。 感受到顾满溪的动作，莫千禾轻轻翘起唇角。 她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一起看过的一个剧吗？” 没有回答，但是顾满溪知道，因为莫千禾不爱看剧，还是那时候的顾满溪左缠右缠，才会偶尔跟她去庄园的放映室里瞧一瞧，所以两人一起看的剧很少，关于枫叶的就更少。 顾满溪记得，莫千禾也知道她记得。 因为那剧里说：若是能徒手抓住飘落而下的枫叶，那么，与一起走路之人的爱情就终将实现。 庄园里没有枫叶，但，现在有。 —— 天色渐晚，车子进入容城市内，莫千禾指引着顾满溪去自己租房的小区。 顾满溪想到什么：“你就将乐乐自己一个狗留在家里？” “怎么可能？”莫千禾瞪她一眼：“我可不是什么扔它不管一走了之的后妈，我把她寄养在宠物店几天，现在店员应该已经送回租房了。” 她特意加重了“后妈”两个字，顾满溪有些讪讪，当时她确实走得坚决，连乐乐咬着她的裤脚都没能留住。 看到莫千禾租住的小区，顾满溪有些惊讶，她以为至少会是个环境幽静的高档小区，但是却是个普通的居民小区，烟火气息十足，小区门外还有水果摊贩以及淀粉肠摊贩在叫卖。 跟着她走，进入一栋居民楼，居然还是现在很难见到的步梯房。 看出顾满溪的惊讶，莫千禾笑了笑：“很有人情味，不是吗？” 两人步上四楼，顾满溪看着莫千禾从包里掏出一片钥匙，插孔转动门锁，铁门吱呀一声打开。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以前这大小姐哪里住过这种房子。 “顾老板，”莫千禾倒是很自然：“请进。” 顾满溪进门，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不大，跟自己回市的房子好像还要小一点，因为是租的，装修设计基本都还是房东留下来的风格，已经过时的中式红木风格，也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莫家庄园的风格。 但是比起以前莫千禾别墅里几乎没有一丝人味的样板房，反而多了一些生活气息。 对于顾满溪来说，庄园塔楼里的优雅千金就突然成为了住在老旧居民楼的打工女孩，这前后变化实在有点太过于割裂了。 她有一肚子问题想问，最后却只道了一句：“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莫千禾：“不久，半年吧。” 顾满溪睫毛颤了颤：“那半年前呢？” “半年前？”莫千禾随意道：“可能是某个咖啡馆楼上的公寓吧，那时候我在做咖啡店员。” 顾满溪彻底不说话了。 “哦，”莫千禾看了看门口：“乐乐还没有送过来。” 差点都忘了这茬，顾满溪问：“那什么时候送——” 正说着，门铃响了。 莫千禾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她开门从店员手中把乐乐接过来，乐乐几天不见主人想念得紧，愉快地舔着莫千禾的手。 “乐乐——”顾满溪不由自主上前一步。 乐乐听见动静转过头去，看见是顾满溪，惊喜地朝她叫了两声。 莫千禾把狗递过来：“你抱抱它。” 顾满溪接过乐乐，万分怀念地摸着乐乐的头，乐乐扒拉着她的肩膀使劲往她怀里钻，尾巴快摇成了一个电风扇。 “它很想你。”莫千禾淡声道：“你走了以后那一周，它兴致都不是很高。” 顾满溪低头不语，只轻轻地用手指挠着小狗的头。 玩了一会将小狗放下，她道：“那我们现在带它回去吗？” 莫千禾指指窗外的夜色：“天都黑透了，你要开夜车？咱俩想出事也别带着乐乐啊。” 顾满溪：“” “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莫千禾看她一眼：“不过我只铺了一张床。” “没事，”顾满溪抿唇：“我可以睡沙发。” 莫千禾唇角动了动，撂下一句：“随你。” 气氛一时又陷入沉默。两人无言地各自洗漱，莫千禾给了一套顾满溪她自己的睡裙，是那种吊带式样，有些性感，顾满溪从没穿过这样的款式，但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穿上。 莫千禾坐在沙发上，看着顾满溪从浴室里出来，眼波漾动。 本就身材好的漂亮女生，穿什么其实都好看，因为运动，顾满溪的肌肉线条特别漂亮，肩颈、锁骨、再到大腿……无一不透着一种健康的性感。 读书时期总还带着些学生的稚气，现在也已经完全褪去，蜕变成为现在这个拥有了成熟吸引力的女人。 莫千禾指指茶几上放着的一瓶红酒：“顾老板，陪我喝杯酒吧？” 又喝酒？ 顾满溪现在对喝酒两个字已经有点ptsd了，她作为没几口酒就能醉掉的极差酒量，是真怕自己第二天醒来又会面对什么无法收拾的场面。 本想拒绝，但她看着这女人坐在沙发上，客厅灯也只开半盏，就这么隐在暗角处，周身竟有丝丝落寞。 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地又变成：“就喝一点。” 莫千禾拍拍沙发：“你坐过来。” 顾满溪抿抿唇，依言坐过去。 拿出两个高脚杯，莫千禾给她倒了一杯酒，紫红的酒液在杯底晃动，映衬得她手指白皙修长。 顾满溪接过喝了一口。 说真的，顾满溪不常喝酒，也完全对酒这种东西没有研究，她甚至喝不出上百的红酒与上万块红酒的区别，就是这样她也能喝出来，口中的酒味道香醇，口感顺滑半点也不涩，一品就知道是好酒。 没忍住她就多喝了一点。 莫千禾转着高脚杯，突然道：“其实这酒，还是我刚出生那年，我父亲从国外带回来的，一直收藏在酒窖里，我将它带了过来。” 顾满溪捧着杯子，感觉像在捧着古董：“那这酒快有二十几年的年份了？” “嗯，”莫千禾盯着她：“我父亲当初说，这酒是给我结婚的时候准备的，想让我与心悦的人一起喝。” “”顾满溪突然感觉手里的酒有点烫手。 莫千禾看她反应，轻哼了一声，倒没逼她继续这个话题。 顾满溪干巴巴地移开注意力：“那……你给我讲讲你父亲吧。” 也就是莫千禾的父亲，莫正清。 她从小到大在庄园待了这么久，莫千禾的所有家人，大夫人、老爷子、兄弟姐妹、叔叔婶婶，其实顾满溪都见过很多次，因为总会有时不时的宴会要举办，他们总会出席。 但就是大先生，莫正清，顾满溪很少见到他。 第94章 这女人四处点火 在顾满溪印象中，那是一个非常儒雅的男人，但不爱像其他男士那样穿西装打领带，一年到头在国外飞，几乎不参加庄园里的宴会，但一参加宴会，有时候甚至直接衬衫牛仔裤就出席了，格格不入得像个异类。 顾满溪有时候都不敢相信优雅端庄的莫大小姐居然有一个这样……随性的父亲。 “我父亲啊……”说起这个来莫千禾眼神多了些复杂：“我父亲，应该是让我母亲很烦恼的存在。” 倒没想到她会这么开场。 “从我小时候记事起，我父亲就一年到头在世界各地飞了。”莫千禾笑了笑：“他虽然对我很好，但却很少陪我，在庄园里待不过一周又要出门，不过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 她抿了一口酒，继续道：“我父亲跟我母亲就是家族联姻的，门当户对。当年我父亲身为长房，其实是最有资格成为继承人的，但他偏偏爱上了艺术，他喜欢自由，喜欢无拘无束，可我母亲不一样，她想嫁的是莫家最优秀的接班人，在她眼里，我父亲就是一手好牌打烂，我小时候，他俩总是吵架，我依稀记得那时候我父亲对我母亲说，他快喘不过气了，他说这座庄园就像是一座牢笼。” “后来……”说到这莫千禾顿了顿：“后来我母亲就放弃了我父亲，她把精力，全放在了我身上。” 从想让丈夫成为莫家接班人，变成了想培养女儿成为莫家的接班人。 顾满溪心道，难怪。 小时候连顾满溪都很怕那位大夫人，她高贵又严肃，说话声音很轻柔但却又很有威严，实在太过一丝不苟，对待莫千禾十分高要求的严厉。 顾满溪想，或许真的不能怪莫千禾有那样的目标，因为她有一个有执念的母亲，从小就承载着自己母亲所有的期待与厚望，所以她的压力可想而知的有多大。 她觉得以前的自己，考虑地更多还是自己的感受，因为她父母都很宽容，所以顾满溪没有压力，她一直从自己的角度去看待莫千禾，不理解莫千禾，觉得她太看重利益，现在回想起来，顾满溪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 她从未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莫千禾身上背负着的东西。 顾满溪没头没脑地突然冒出一句：“对不起。” “不要说，”莫千禾笑看她一眼：“我不喜欢听对不起。” 顾满溪借着喝酒的劲儿掩饰脸上的讪讪。 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其实去年，我有飞去国外去找我父亲，”莫千禾继续道：“我问他，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会对我失望吗？” 她停顿了一下，顾满溪没忍住问：“他说什么？” “他说，”莫千禾笑了笑，模仿她父亲的语气：“失望？开什么玩笑，你这才像我莫正清的女儿！” 顾满溪哈哈哈笑起来：“我可太喜欢大先生了。” “哼，”莫千禾突然语气一变：“连大先生都喜欢，就是不喜欢大小姐。” 顾满溪：“” 顾满溪闭嘴默默喝酒，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还是别的什么，脸上漾着一抹红。 莫千禾目光凝了凝，看着眼前人像荷花瓣一样透着粉的脸蛋，拉近了一些距离。 酒劲有些晕晕乎乎的，但顾满溪还是敏感地感觉到眼前的女人眼神灼灼，气氛突然由忆往昔到微妙的暧昧转变。 她软软地半倒在沙发上，吊带从肩头滑下来，平时黑亮的眸子里染上氤氲，又无辜又天真。 莫千禾想，她是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诱人。 想让人狠狠……采颉。 女人轻抬手指，很顺利地就勾下了顾满溪的本就松垮的肩带，柔顺的衣料往下滑。 顾满溪被酒精侵袭的脑袋还有些迟钝，就感觉自己胸口一凉。 “你……你干嘛。”她说得断断续续的，下意识抬手护住自己。 莫千禾喉头滑动，睫羽轻颤，眸中划过一道幽深。 她直接覆下，吻住了想念已久的唇。 “唔——”顾满溪已经晕头转向了，凭着本能抵着莫千禾的肩膀想挣扎，却竟然提不起任何力气。 这女人开始四处点火。 顾满溪咬着唇，大概是位置的转变，此刻身上的感觉有点陌生，但……还可以。 “顾满溪，”莫千禾在她耳边轻喘：“其实这三年，我还是学了一点别的东西的。” 此时顾满溪像是躺在一支在海面上的独木舟上，一波浪又一波浪接力打来，打得独木舟左右摇摆，控制不能。 风浪越来越大，船支一阵激烈的颤抖，仿佛快要散架。 顾满溪仰着头，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倒转。 一旁的乐乐蹲在沙发旁歪着头，在她的视野里，它的身影都模糊了，只剩下黑亮的眼珠子里盛满了好奇。 “乐……乐乐。”顾满溪无力的提醒。 她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别让它看。 莫千禾抬手一扬，吊带裙直接飞到了乐乐脑袋上，遮住了它的视线。 “好了，安心了，”她轻咬着顾满溪的耳朵：“再来。” 再来。顾满溪瞪大眼睛，费劲抓住沙发布。 再来几次了？她受不住啊！ —— 顾满溪躺在沙发上绝望的想，酒确实是个坏东西。 有想过喝了酒会出事，但没想到“出事”的是自己。 她感觉自己腰软得抬不起力气。 莫千禾从浴室出来，翩然来到沙发，居高临下地望着软瘫着的她，瞧上去心情很不错：“给你放了洗澡水，去洗洗吧。” 身上确实黏黏糊糊的不舒服，很有必要洗个澡，虽然顾满溪一动也不想动，还是凭借着意志力扒拉着沙发坐起来。 “嘶——”某处传来的异样感让她没忍住。 看她这样，莫千禾赶紧想扶住她，顾满溪一抬手，不肯露怯：“不用，我可以！” 她梗着脖子，努力让自己走得平稳，走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莫千禾噗嗤一声笑出来。 热气弥漫的浴室，顾满溪褪去衣服，看着自己身上暗示着激烈的痕迹，大概是被水温染的，脸红了个通透。 她咬唇，愤愤地拿起毛巾，可恶的女人，等下次她一定还回来—— 等等。还什么还啊，没有下次了！ 她一开始的坚决去哪里了！ 顾满溪，你出息点。她对自己道，你们之间的问题，可不是上个床就能搞定的！ 洗完澡出来，身上好歹清爽了一点，莫千禾在餐桌那边喊：“过来吃早餐。” 顾满溪过去，看见餐桌上摆着两碗面，问了句：“你点的外卖？” “顾老板，”莫千禾摆筷子：“虽然我比不上你的好手艺，可是在外面这么久，我下碗面条还是会的。” 盯着那碗面，竟然瞧着卖相还挺好，顾满溪觉得这感觉有点神奇。 这还是第一次，她起床然后莫千禾给她做早餐。 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顾满溪坐下来，拿筷子挑起面放进嘴里。 原本她都做好了准备，不管这面是什么出人意料的味道自己都会好好地把这碗吃完，但吃了一口还是让顾满溪惊讶了，居然很好吃。 “你不用这个表情，”莫千禾没好气道：“我自己也要吃的，不至于下毒。” “没有，”顾满溪笑了一声：“很好吃。” 她想起以前，她老爸老妈过日子的时候，两人都会做家务做饭，也不固定谁做什么，都是谁下班有空就谁做，搭配得非常和谐，其实这是很多伴侣再正常不过也再平凡不过的相处方式，但却从来不能放在顾满溪与莫千禾身上。 因为两人天然位置的不同，顾满溪从没敢奢望过这样一种相处模式，她可以为莫大小姐当厨子、当宠物师、当任何角色，但大小姐甚至喂她喝一碗粥，顾满溪都会诚惶诚恐。 这是十几年来在莫氏庄园长大已经养成的下意识心理。 但是现在，顾满溪坐在这里吃着莫千禾亲手下的面条，她有些感动，但心态却平和了许多，她不再诚惶诚恐。 她终于走出了大小姐与佣人女儿的角色，她们之间的交流变得平等。 莫千禾给乐乐喂完早饭，顾满溪看着乐乐从以前的“满汉全席”变成现在的一袋狗粮，但依然摇着尾巴吃得欢快，她感慨地摸了摸狗狗的头：“孩子不挑，还挺好养活。” “它挑什么？”莫千禾轻哼一声：“我这可是宠物店最贵的狗粮。” 顾满溪看着她，莫名有种“当妈的再漂泊，也要尽力给孩子吃好的”的既视感。 她莫名有点忍不住笑，咳了一声：“好了，我们该带乐乐走了——你这房子怎么办？” 莫千禾道：“怎么办？后天租期就到了，当然是房东接手了。” 顾满溪：“”这女人还真是半点退路都不留。 “以后我就没地方住了，”莫千禾似笑非笑：“只能拜托顾老板好心收留啦。” 顾满溪无言，抱着乐乐出门。 “害，”这女人还在后面叹气：“这可怎么办呢？以后要是惹顾老板生气了，我不会被扫地出门吧？” “呵呵，”顾满溪抱着狗：“不会的。” 不会的，您多虑了，真有这个时候，主动滚出去的只会是她，顾满溪。 第95章 一日三餐两人 原本顾满溪要继续开车，被莫千禾抽过了车钥匙，让她去坐副驾驶。 “你昨晚……”她的语气有点意味深长：“疲劳驾驶不好。” 顾满溪！！ “我才不累，”她咬唇反驳：“应该累的是你吧！” 毕竟昨晚她又，她又没动手！ “累的，”莫千禾看她一眼，嘴角上扬，意有所指：“我有经验，很累，腰还软得没力气，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个人不怜香惜玉的原因——” “啊啊啊你别说了我累我累我累！”顾满溪红着脸迅速蹿上了副驾驶。 这女人瞎说八道什么呢！ 而且，说她不怜香惜玉……一想起昨晚，顾满溪就咬牙切齿，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莫千禾轻笑一声，摸了摸后排乐乐探过来的脑袋，发动了车子。 回了回市后，顾满溪就突然这么过上了两人一狗的生活。 她们一起上下班，顾满溪骑着摩托车，莫千禾坐在后座搂着她，天气慢慢变冷，莫千禾会把围巾展开罩住两个人挡风，有时会在她耳旁轻语，但风呼呼吹着，还隔着头盔，顾满溪其实根本听不太清她在说什么，但两个人的体温，确实要比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温暖。 大部分时间是顾满溪做早餐，但是有时候莫千禾也会做，基本是面条，或者会煮粥，因为大小姐只会这两样，甚至有时候还会翻车，稀粥熬成了硬饭，但顾满溪其实吃得还挺开心的。 闲暇时候的傍晚，她们也会牵着乐乐去散步，从公园这头走到那头，公园里有一条湖，不大，也就半个足球场的面积，两个人有时会捡起石子在湖边比赛“打水漂”，莫千禾水平进步了不少，导致两人各有输赢，乐乐蹲在旁边无奈地舔着爪子，可能觉得自己这两个因为几块石子笑弯了腰的主人特别幼稚和无聊。 又或者她们会赶个清早去菜市场买菜，莫大小姐就算是在自己住的日子里也从未来过菜市场，但好歹现在分清了葱和韭菜，顾满溪会教她怎么把四块钱一公斤的丝瓜给砍成三块钱。 莫千禾不懂：“三块钱和四块钱，有区别吗？” 就一块钱而已，还非得费这个嘴舌和气神去砍价？ 顾满溪点头：“有区别。” 莫千禾：“什么区别？” 顾满溪答道：“心里更舒服。” 莫千禾：“” 天气渐冷，房子里没有配备暖气，顾满溪从网上淘来了一个烤火箱，是可以把脚放进去，然后再盖上一床被子的设计，莫千禾没见识过，觉得挺神奇，尝试了以后才知道，这简直比暖气还舒服。 两人窝在沙发上，脚贴着脚烤着火，电视里放着一部随机选的老电影，悠闲又惬意。 实在懒癌发作，两人谁都不想起身去做饭或者下面条，就这么窝一下午，肚子饿了你推推我，我戳戳你，最后一致决定点外卖。 接着两个人会因为是点一家二十元配送费但有个满五十减十五的券的店铺，还是只要五块钱配送费但是没有任何满减券的店铺争论起来。 “信我！”顾满溪信誓旦旦：“我自己就是做生意的，这二十元的配送费肯定不是白给的，你信不信到手的包装盒都会高级些——” “可是我想吃另一家店的蒿子粑粑。”莫千禾眨巴眨巴着眼，还带着点委屈：“所有店铺就这家有。” “”顾满溪一秒转变阵线：“好，那我们就点这家。” 然后莫大小姐得逞地偷偷笑。 日子平淡又充实地过了快一个月，顾满溪有种不真实的幻觉感，这种一日三餐两人四季的日子，以前只有在想象之中才会拥有的日子，居然现在正在进行着。 天气愈发冷，包点铺这种热食店子的生意更好了，汤包点的人很多，一边吃包子，再一边吸一口热乎乎的汤，打工人们一整个被迫早起的早上都治愈了不少。 莫千禾依然占据着收银岗位，顾满溪倒是前堂后厨的跑，人手不够的时候还要骑着车跑去外面送餐，忙得飞起。 下午客流少了一些，店里员工们停下来喘口气休息，顾满溪从外面送餐完回来进了休息室，人还没歇气，就看见后厨的小方在莫千禾身边徘徊。 “莫姐，”小方才二十出头，长相标标致致的，拿出手机试探道：“方便加一个联系方式嘛？” 店里其他同事都在旁边起哄。 小方对于这位新来的漂亮女同事，可以说得上是“一见钟情”，听说她比自己大三岁，还是单身，之前他在后厨，莫千禾在前堂，分工不同几乎很少交流，也没有机会加联系方式，但是经过他一个月的暗暗关注，发现莫千禾虽然话不多，但是性格温柔和善，见人笑三分，再加上同事的怂恿，他决定主动出击。 莫千禾愣了一下。 店里的店员，她只加了韩媛媛一个的联系方式，确实也只加店长一个就够了。 正准备拒绝，莫千禾余光瞟到了正进门来的顾满溪。 她笑了，话到嘴边改了口：“为什么要加我联系方式？” “因为——”小方腼腆地笑：“想跟莫姐交个朋友，认识一下——” “不用了。”一只手直接伸过来夺过了手机，顾满溪微笑着：“小方啊，你莫姐她有对象了，突然加异性不合适哈。” 小方：“哈？” 有对象了？不是说她没对象吗！ 他灰溜溜地接回手机：“不好意思莫姐打扰了。” “热闹好看吗？”顾满溪环顾一圈，发现，店员们都八卦地瞅着这边，难得板起脸：“该干嘛干嘛去。” “顾老板，”莫千禾啧了一声：“好凶。” 顾满溪收起脸上摆出来的表情：“他们啊，太闹腾了，有时候不凶点根本不行。” “我有对象了吗？”莫千禾若有所思：“顾老板，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这是善意的谎言，”顾满溪咳了一声：“既然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就得劝退小方，免得让他以后伤心。” 莫千禾冷哼一声，突然生气：“顾老板真是好为人着想呢。” 她撂下这话，一转身就开门出去。 顾满溪：“” 不是，怎么刚还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呢？！ —— 打了店里要打烊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出了门，顾满溪看看天：“我没带雨衣，不能坐摩托车回去了。” 莫千禾打着伞遮在两人头上：“那就坐地铁吧。” 顾满溪看了看她的穿着：“你等等。” 然后又跑回店里拿了一个小袄子：“现在温度太低了，穿上。” 她一看到莫千禾才穿着一件薄毛衣，还是露肩的就无奈，出门前说了多少次了，今晚会降温，结果还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幸好她多留了个心戴了个外套。 “啊，”莫千禾秀眉轻皱：“不要，这样搭配好丑。” 顾满溪：“……现在大晚上的，街上都没多少人，没人会看的。” 莫千禾：“可你会看。” 猝不及防被撩了一把，顾满溪感觉冷风吹着都止不住脸热，她想了想，将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了递过去，然后将袄子换上：“搭风衣总不会丑了吧？” 接过风衣，莫千禾“嗯”了一声，这才愿意将外套穿上。 风衣暖暖的，还带着顾满溪留下来的体温，将原本要钻进骨头缝里的温度隔绝在外。 不想让莫千禾打伞冷着手，顾满溪接过伞，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只将手里的暖宝宝递过去：“拿着吧，暖暖手。” “我不要暖宝宝，”莫千禾摇头：“怕烫。” “不会的，这已经没那么烫了——”顾满溪还没说完，莫千禾就牵着她的手，一起伸进了她的袄子兜里。 “顾老板，”莫千禾手指在顾满溪手心挠了挠，带了点小抱怨：“好啰嗦。” 顾老板不说话了。 顾满溪想，什么时候她俩的角色调换了，操心啰嗦的变成她了？ 今晚是周六，所以晚上的地铁不像以往，人还挺多的。 地铁驶过来，车厢里乌压压的有不少乘客站着，两个人挤上去，周围很多男生，顾满溪下意识把莫千禾护在了一个角落。 两人近到一低头就能吻上去。 “顾老板，”莫千禾拿指头轻轻戳着她的肩膀：“为什么不是我护着你？” 顾满溪小声道：“旁边好多男的。” 不想让他们肢体接触到你。 “可是怎么办呢，”莫千禾在顾满溪耳边轻语道：“我也不想漂亮的顾老板被人碰到呢。” 她伸手一搂，直接圈住顾满溪的腰，将顾满溪往自己怀里带得更近了。 “顾老板，”莫千禾轻笑道：“我发现我现在真的很喜欢坐地铁。” 高效、安全、方便，还……浪漫。 顾满溪觉得自己都一把年纪了，两人连坦诚相对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还是很容易就被这女人撩得面红耳赤。 这到底是谁的问题？ 再浪漫也只有两站，直到下车，莫千禾才遗憾地松开顾满溪的腰。 她可惜道：“好短哦。” 顾满溪顿了顿，故作随意地牵过她的手，重新放回了衣兜里。 第96章 你又要欺负我 两人牵着手顶着风雨回家，一开门，乐乐已经扒在自己窝那里睡了。 顾满溪刚准备去摸摸狗头，突然想到什么，哎呀一声，赶紧进去自己房间。 里面传来一声哀嚎，莫千禾也走进去，发现里头的窗户没关，床上的床单被褥全部湿透了。 “完了，”顾满溪苦着脸：“早上忘记关窗户了，雨水全漂进来，床全湿了。” 莫千禾问：“有备用的被子吗？” 顾满溪想了想，脸更苦了：“没有。” “哦呵，”莫千禾笑起来，抱着胳膊倚在门框：“这么说，顾老板今晚要靠我来收留了？” “谁说的？”顾满溪嘴硬道：“我可以睡沙发。” 莫千禾：“你连新被子都没有，怎么睡沙发？” 顾满溪噎了一下：“我可以，拿个大棉袄盖一盖。” 大棉袄？莫千禾差点被气笑，亏她想得出。 “顾老板要是感冒了生病了，别人会不会心疼不知道，但难受的可是自己，”莫千禾瞪了她一眼：“行了，我们都是一起睡过沙发的关系了，一起睡一张床又怎么了？” “顾老板，”她走过去，抬指勾了勾顾满溪的下巴：“大气一点行不行？” “”提到一起睡沙发，顾满溪就感觉腰有点软。 大气？她大气一点的后果就是被人……压！ 顾满溪移开下巴：“一张床就一张床。” 谁怕谁啊？她今晚怎么的也要守住阵地，绝对不可能再让这女人把场子给夺了过去。 莫千禾笑看她一眼：“先收拾床吧。” 她过去想拿起被子，被顾满溪先一步：“我来吧，全湿了。” 毕竟湿透的被子冰得慌。 止住动作，莫千禾也不跟她争，重新靠回墙边，目光在顾满溪房间里打转。 她自从住进这里来，就没进过顾满溪的房间，现在发现她的房间居然比自己那间小，装修也很简约，墙上依然贴着大大小小的动漫海报。 床旁边还有一个书桌，书桌上面镶嵌着一个书架。 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书？莫千禾挑挑眉，还有点微微诧异，要知道以前的顾满溪，一看书就头疼，就连教材都是自己压着她啃下来的，几乎很少见到她主动阅读的时候。 她走近，抬头看着书架。 第一排是漫画书，这很正常，这大概是以前的顾满溪唯一喜欢看的书。 第二排居然是一些中外名著，还是以前莫千禾跟顾满溪提到的一些她很喜欢的书，比如《活着》《红与黑》《瓦尔登湖》以及她看过了很多次的《傲慢与偏见》。 莫千禾眼波晃动，又移到第三层，居然是一些企业管理类和经济类的书籍。 视线再下移，看到书桌上摆着一个相框，看到上面一张熟悉的脸—— 正准备细看，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只手“啪”地一声把相框盖上了。 “床收拾好了！”顾满溪匆匆道：“我们出去吧。” “干嘛，”莫千禾想拿开她手：“我还没看着呢。” 顾满溪耳朵有点红，手死压着相框不放：“咳，没什么好看的，就我妈一张照片，出去吧，房间里都湿了，等下我还要拖一拖地——” “哦，原来是顾姨啊，”莫千禾笑看她一眼，决定放过她：“行吧，你也是，顾姨的照片有什么好藏的。” 她转身的时候嘴角止不住的笑。 顾姨？ 哼，忽悠她傻子呢，她虽然没仔细看清楚脸，但也能大概看出来，这张照片是她们当时在闲云镇划船的时候，顾满溪在星空下给她拍的那张。 算了算了，她不戳穿她，顾老板，要面子呢。 看莫千禾出了房间，顾满溪这才松了口气。 她悄悄将相框拿起来，看了一眼照片上，星空下言笑晏晏的女孩子。 分开多年还在房间里摆着前女友照片，结果还被当事人差点当场发现这种事什么的……实在太脚趾扣地了好不好！ 顾满溪将相册藏在了书桌抽屉的最底层。 窗外雨势更大了，刷刷的雨声还带着偶尔轰隆的雷声，两人将房间的门窗全部关紧。 莫千禾已经洗漱完半倚在床头，看见顾满溪磨磨蹭蹭地进来，笑了一声。 她啧了一声，打量了一下顾满溪保守的睡衣：“今年生日要不我送你一套睡衣吧。” 顾满溪抿唇：“不用了。” 还送睡衣呢，那晚穿着她的吊带睡衣，顾满溪甚至都没穿在身上超过一个小时。 她掀起被窝一角躺下去，抬手把灯关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窗外依然雷雨声作响，虽然盖住了枕边人的呼吸声，但是淡淡的玫瑰香味还是在顾满溪鼻尖环绕。 应该说，整个枕头、被子，都全部是莫千禾的香味。 其实准确来讲，今晚才是两个人分开三年来再次躺在一张床上，至于沙发上那*一晚……顾满溪自己都是迷迷糊糊昏睡过去的。 “顾满溪，”莫千禾突然道：“我有点冷。” 顾满溪想起身：“那我去打开电热毯。” “才不要，”莫千禾道：“不习惯用那个。” 顾满溪：“那我去给你拿个热水袋。” 莫千禾：“不要。” 顾满溪：“要不要开空调？” 莫千禾：“闷。” 顾满溪：“那要不要——” “顾满溪！”莫千禾提高了语调，大有她再多说一句就生气了的架势。 顾满溪一个转身突然挪过来，双手搂住莫千禾的腰，将她抱在怀里：“那要不要，我抱着你？” “哼。”莫千禾轻扯着她的耳朵：“还不算太没救了。”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只能看到对方一个模糊的面容，呼吸交错着，很容易就双唇触碰在了一起。 一个吻晕头转向，顾满溪又被压在了下面，感受到女人的唇又要往难以言说的地方移，她咬着唇：“你又要……欺负我。” 原本好好的气氛，结果顾满溪突然这么委屈的一句话，让莫千禾“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满溪？？ 她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顾老板，”莫千禾在她耳垂处轻咬：“你好……受啊。 顾满溪！！ 这还得了！她胳膊用力，一个翻转，把两人位置调换，眼里还带着笑的女人被顾满溪压回了身下，势必要证明自己的不服气。 “我只是，”顾满溪强调：“让你而已！” “好啊，”莫千禾勾住她的脖子，挑衅道：“那顾老板就给我证明一下你的实力，看看三年过去，是我青出于蓝胜于蓝，还是顾老板实力大涨？” “你别后悔。”顾满溪低低说完这句话，脑袋往被子里埋了下去。 莫千禾抑制住快要忍不住的声音，眸子里划过一抹得逞，果然激将法这招，用在顾满溪身上百试百灵。 她才不要青出于蓝胜于蓝呢。 虽然偶然“欺负”一下顾老板也不错，但莫大小姐还是觉得，嗯，躺着更舒服。 三年没有过，还怪想的。 莫千禾配合着顾满溪的动作，手指紧紧缠绕着她的发丝，唇间终于溢出浅浅低吟。 就是，嗯，辛苦顾老板了。 窗外大雨倾盆，也比不得房间里的雨疏风骤。 客厅里的乐乐半夜清醒，灵敏的狗耳朵机警地听着门后的动静，除了雨声还有其他的声音。 听着听着本来蹲起的身子又放松的趴下继续睡觉。 哦，没什么，是它主人的声音。 —— 第二天两人集体睡过了头。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窗外已经是阳光明媚，莫千禾微微睁开眼睛，推了推旁边也正迷糊着的人。 顾满溪睡眼惺忪：“你先起。” 莫千禾：“你先。” “你先起，我后起。” “不，你先起，我跟上。” “” 顾满溪手臂还搂着莫千禾的腰：“你不是要起来洗澡。” 莫千禾语调慵懒：“晚一会也没关系。” 冬天的被窝有种魔力，牢牢的吸引住每个不愿早起的人，莫千禾闭着眼睛，一边质问着自己莫千禾你的自制力全跑哪去了，一边心安理得地接着窝在顾满溪的怀里。 又过了一会，莫千禾推推：“真得醒了，我们得上班去了。” 顾满溪啧了一声，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手机给韩媛媛发了个语音：“今天我跟千禾都请假，不来店里了。” 然后继续抱着莫千禾：“接着睡吧。” “顾老板，”莫千禾埋在她怀里轻笑了一声：“这是特权啊。” “那是，”顾满溪半梦半醒：“这就是咱奋斗的意义啊。” “嗯，”莫千禾：“有道理。” 于是两人又睡了一个小时回笼觉，这才陆续起床。 莫千禾居然腰不酸也不软，反而神清气爽地从浴室出来：“顾老板，有进步啊。” “其实还好，”顾满溪端着两碗馄饨放在桌上，感慨道：“只是现在成熟了，更懂得了克制的道理。” 比起以前的横冲直撞，顾老板更耐心细致了，也更知道了什么叫见好就收。 莫千禾忍不住笑：“我从来没听过成熟的人会主动cue自己成熟。” 顾满溪耸耸肩：“事实摆在眼前。” 她就是进步了不是！ 第97章 顾老板在某些方面还是不错的 吃完早餐，顾满溪道：“正好趁着今天不去店里，我得回乡下去看看我奶奶和妈妈。” 自从莫千禾过来这一个多月，顾满溪就没有回去过了，昨天顾母还打电话过来问，自己怎么这么久不回乡里。 “你自己在家，”顾满溪想了想：“陪着乐乐也行，去店里也行，或者想出去逛逛，我叫媛媛陪你——” 莫千禾打断她：“我多大谱啊，还把要上班的韩店长扯过来给我做向导。” 顾满溪：“没事，我给她加工资。” 莫千禾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瞎闹腾。” 她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 “啊？”顾满溪惊讶：“你确定？” “嗯，”莫千禾点头：“都到这里了，怎么也理应去跟顾姨打声招呼的。” 其实比起顾立明，莫千禾跟顾母的接触没有那么多，但毕竟在庄园里这么多年，又是顾满溪的母亲，两人还是讲过一些话的，包括顾立明出意外那段时间，也是莫千禾动用关系，从请专家抢救到后事的处理，都有她在背后帮把手。 顾满溪顿了一会，道：“好，你想去我们就一起去。” “嗯，先陪我出去一趟吧，”莫千禾换鞋准备出门：“第一次上门，我得去买点礼品。” “不用，”顾满溪摆摆手：“人去就行了，还买什么东西啊，我妈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 莫千禾瞪她一眼：“阿姨不介意，我不能失了礼数，哪有两手空空去见长辈的。” 顾满溪缩了缩脖子：“你买，你买！” 最后两人逛了半天，给老人提了几盒补品，然后在顾满溪的建议下，给顾母买了一套精美的玉制麻将。 莫千禾其实非常半信半疑，还是顾满溪信誓旦旦：“你信我！我妈现在就没其他爱好就麻将桌上这点事！你这礼物绝对正中她下怀。” 她敢担保今天收到这礼物，明天老妈就能马上带着这套麻将去她那群麻友姐妹面前炫耀上。 顾满溪开车一个多小时，七转八绕走了一段乡间路，莫千禾从车窗外看着炊烟缭缭的村庄，兴致十足地瞅着鸡鸭大鹅在地面上跑来跑去，还有一些穿着碎花棉袄的老大妈一人搬着把椅子蹲在村口嗑瓜子。 十几串目光射过来，顾满溪硬着头皮开车窗，一一打招呼：“唉，李婶，哦，王姨，对对对，今天回来了——” 礼节性/交际完她立刻关上窗一踩油门：“赶紧逃。” 莫千禾看着顾满溪像被鬼撵，不解地问：“你干嘛？” 在她看来，不就是几个阿姨吗？瞧着还挺热情的。 顾满溪无奈：“我的大小姐，您是没深切地体验过咱农村文化，那村口啊，就是咱们年轻人回乡必遇的一道终极大boss，虽然没有物理伤害，纯纯法术输出！” 莫千禾：“？” 不玩游戏的大小姐：“说人话。” “人话就是，”顾满溪叹气：“就是一条狗路过，都得被八卦几句。” 莫千禾：“” “更恐怖的是，”顾满溪心有余悸：“她们知道你单身，就会围着你给你介绍对象，什么这个村做公务员的刘先生，那个镇上当医生的张先生——” “哦——”莫千禾意味深长：“那么顾老板，又有看中的哪个先生？” 顾满溪背后一凉。 “我不喜欢什么先生。”她非常及时道：“你懂的。 “我不懂唉，”莫千禾抱着胳膊，就是要她说出来：“哦，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顾满溪突然指着车窗外：“哇？你看，那里有只猪！？” “谁要这时候看猪啊！！！” 莫千禾差点破功，简直要被顾满溪这个看不懂氛围的家伙气死。 姓顾的，她还没有一只猪重要是不是！ “唉？”顾满溪眯着眼睛：“我怎么觉得那只猪后面跑着的人有点眼熟？” “哼，什么眼熟——”莫千禾没好气地看过去，也顿了一下：“——额，好像是有点眼熟？” “喂——”跟在猪后面那微胖的女人挥舞着一根擀面杖，边跑边急得大喊：“前面的，帮我拦下猪啊——” “等等，那不是——” 再仔细瞅了一眼，两人变了脸色，异口同声： “顾姨？！” “我妈？！” —— 最后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只三百多斤的大母猪给赶回了猪圈。 一阵兵荒马乱，顾满溪看看自己，头发衣服全凌乱跟刚打完仗一样，再看看同样没好到哪里去的莫千禾，欲哭无泪。 谁懂啊，第一次带人家上门，结果让人家帮忙赶猪！ “妈！”顾满溪怨道：“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别养这些鸡啊猪的，你好好打麻将不行吗！” 非得整这么多鸡飞狗跳的在家里！ “超市买的肉哪有自己养的好吃！”顾母瞪了她一眼，端着水盆出来，又换了笑脸迎上莫千禾：“大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您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这，还让您看笑话了，快过来洗洗吧……” “怎么会，我觉得很有意思，”莫千禾接过热毛巾擦了擦脸：“还有，顾姨您别叫我大小姐了，就叫我千禾吧——” 顾姨：“这怎么能行——” “能行的，”莫千禾笑笑：“顾姨，您是长辈，叫我名字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顾母在莫千禾面前多少还带着点以前在莫氏庄园已经习惯了的拘束，顾满溪哎了一声：“我的老妈，人家让你叫你就叫嘛，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 “就你厉害。”顾母又瞪了她一眼，这才扬起笑喊了一声：“千禾。” “哦，”莫千禾拿过礼物：“这是给您和奶奶带的一些补品，小心意。” “哎呦来就来嘛还带东西——”顾母接过礼盒，很敏感地瞅了几眼其中一个盒子：“这是——” 顾满溪在旁边插了一句：“麻将。” 顾母脸上笑容更灿烂了：“那我先去做饭，你和小溪可以四处逛逛，这乡里乡下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不嫌弃就好。” 莫千禾：“那我来帮您搭把手——” “不用不用！”顾母哪敢让她来啊：“你们玩去你们玩去吧——” 顾母进了灶房，顾满溪过来说：“走吧，带你去我房间看看？” “好啊，”莫千禾嘴角笑容扩大：“那我还真要看看，咱们上能爬树掏鸟窝、下能下河抓泥鳅的小顾同学，小时候到底住什么花果山水帘洞呢？” 顾满溪：“……洞没有，就一间房。” 顾家的房子是很有年头的砖瓦房，是复式两层，一楼二楼加起来有个两百平方，中间还有个大院子，院子中央还有一口井。 莫千禾经过井时，看到摇水泵，有些好奇：“是用这个打水吗？怎么打的啊？” 顾满溪笑了一声，农村里各种很常见的物事，放在见多识广的莫大小姐面前，也成了新鲜事了。 她道：“我教你。” 她拿来一个桶子，又拿了一个瓢舀了点水，往摇水泵里倒：“现在泵里没水，得先倒点水进去，把水带起来。” 握着柄揺了两下，感觉很快要出水了，顾满溪退后一步将位置让给她：“你来试试。” 莫千禾接过柄，试探着揺了揺：“怎么没水。” 顾满溪：“再用点力。” 又加重力气摇了几下，莫千禾惊喜道：“我感觉到水压了。” 正说着，水流就从泵里冒了出来。 莫千禾有些兴奋：“出来了！” 顾满溪很给面子的鼓掌：“庆祝莫大小姐第一次使用摇水泵，成功！” “少来。”莫千禾优雅地白了她一眼，放开手柄：“行了，去你房间！” 顾满溪的房间在二楼。 推开一张红木门就是她的房间，中央一张款式很老旧的雕花床，还铺着很经典的碎花床单，墙壁上墙皮都有些斑驳了，上头水彩笔各种涂鸦的痕迹，画的花花草草、车子房子，还有一个熟悉的小猪头…… 床头上方还贴着已经完全掉色的各种武侠剧以及还珠格格里紫薇和小燕子的海报。 顾满溪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很无聊的一个房间。” “哪里无聊？”莫千禾掏出手机，还对着墙上那顾满溪过去的“真迹”咔嚓来了几张：“我们顾老板的童年生活还挺精彩的嘛。” “说是童年，那也只是八岁以前，”顾满溪纠正道：“八岁以后，不都是跟你一起。” “怎么办呢？”莫千禾表情淡定地说着撩人的话：“就是八岁以前的顾老板，我也不想错过呢。” 顾满溪红着脸强行闭上嘴。 现在这女人，张口就来，真是越来越可恶了。 莫千禾又瞅到墙上贴着的唯一一张奖状，感兴趣地走过去： “顾满溪小朋友，你在二年级下学期热爱劳动，表现突出，被评为劳动之星，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这样被她念出来有点羞耻，顾满溪赶紧打断道：“不要念了！” “顾满溪小朋友，”莫千禾感叹道：“没想到你还是劳动之星呢？小时候这么爱劳动啊？” 顾满溪咳了一声：“安慰奖罢了，那时候每个人都会有一张奖状，我成绩不好，又不够乖，老师只能硬给一张劳动之星。” “安慰奖吗？”莫千禾突然勾唇一笑，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顾老板不要妄自菲薄，我觉得，你在某些方面的劳动，当之无愧得这个奖呢——” 她语气特意加重了“某些方面”四个字，顾满溪就这么华丽丽的听懂了。 第98章 顾姨是不是知道了？ 顾满溪：“！！！”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平静地做到一开口就不正经啊！ “不要乱说！我这是非常纯洁的劳动之星！”顾满溪涨红了脸迅速反驳。 “顾老板真奇怪，”莫千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没说这不纯洁啊，我的意思是顾老板做饭特别好吃，在厨艺这方面的劳动技能特别出色，请问顾老板想到哪里去了？” 看着“一脸单纯”的莫千禾，顾满溪：“” 得，又是她吃了这个哑巴亏。 发誓不再跟她斗嘴，顾满溪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就没占过上风，她咳了一声：“正好说到奖状，要不我带你去我小时候上学的地方转转吧。” 莫千禾从善如流：“好啊。” 不管是去看什么，只要是有关顾满溪的事情，她都会很感兴趣。 两人出了屋，顾满溪推来一辆自行车：“距离还有点远，我们骑车去吧。” 莫千禾看着自行车：“就一辆吗？” 顾满溪：“嗯，就一辆，你坐我后座吧。” “不要。”莫千禾摇头：“我来骑，你坐我后面。” 顾满溪：“你又不知道路。” 莫千禾：“你指路不就行了。”……行吧。”顾满溪让步，莫千禾坐上自行车，她跟着跨上后座，手抓住莫千禾的衣角。 莫千禾转头：“搂紧点。” 不过犹豫了一秒，顾满溪就搂上了前面人的腰。 手臂圈紧纤细的腰，顾满溪脸颊轻轻靠在女人的肩膀上，发丝飞扬在她的脸上，勾得她痒痒的，满鼻尖全部都是熟悉的馥郁幽香。 她指了一条路：“往那儿笔直走，遇到第二个岔口右转。” 自行车慢慢悠悠晃着，莫千禾在前面骑，顾满溪在后面晃着腿，村里的乡间小道有些不平，一颠一颠的，颠得顾满溪屁股都快麻了。 顾满溪有点庆幸，原来坐后座这么颠啊，刚幸好没让莫千禾坐这儿。 两人骑车经过各个屋舍，远远地有婆婆或者婶子坐在门口跟顾满溪打招呼：“溪子啊，回来了啊——” 然后又好奇地瞅一眼前面的莫千禾。 顾满溪一一应了招呼回去，一路上脸都差点没笑僵。 莫千禾想到顾满溪那时候开车进村口说的话，突然笑起来：“你说，我们这样骑车过去，又会在她们那被八卦成什么角色呢？” “嗯——如果你是男生，可能顾家丫头找了对象的消息明天就能传遍整个村，”顾满溪想了想，回答道：“不过你是女生，可能她们只会觉得，顾满溪带了个比她还漂亮的闺蜜回村。” 莫千禾拖长语调：“闺蜜啊——” 顾满溪迅速强调：“我是说她们会说的，不是我说的。” “那你觉得，”莫千禾突然停下自行车：“我要是在这里亲你一口，她们还会觉得我们是闺蜜吗？” 顾满溪：“？？？” 她迅速环顾四周，差点想捂嘴：“你要干嘛？” 光天化日之下，别乱来啊！ “哼，开玩笑你也当真。”莫千禾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怎么还没到啊？” 这风吹的，骑得她脸都要冷僵了。 “快到了，”顾满溪拍拍她：“就在那。” 五百米处有几栋不高的建筑楼，风格样式都很老了，灰灰旧旧的房子，也就墙面翻新刷了一下漆，一张大铁栏杆门伫立着，旁边的小房子里还坐着一位看门的老大爷。 门上有个招牌上标着：石桥小学。 说真的，莫千禾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朴实的学校。 她想起自己读的崇明学校，应该快有这所小学几十倍那么大了吧。 “因为学校旁边有一座石头桥，”顾满溪指指不远处的桥：“所以才叫石桥小学。” 莫千禾：“”好“因地制宜”的取名法。 “走，”顾满溪牵过她的手：“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去大门边，学校正在上课，校园里安安静静的，铁门锁着，小屋子里的门卫大爷在睡觉，睡得香得很。 顾满溪本来想喊醒大爷，被莫千禾阻止：“别了，让人家睡，我们就在外面看看就好了。” 反正，她抬头看了一眼，这学校小得站在外面就能一览无遗了。 “好吧。”顾满溪遗憾道，本来还打算带她去看看自己上课的教室呢。 一旁还有几个摆摊的小贩，现在还没放学正清闲着，看见两个人就招呼：“美女，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 这边油炸路边摊，莫千禾是肯定不可能吃的，顾满溪摇摇头：“不用了。” “等下，”莫千禾问：“你小时候吃过吗？” 顾满溪：“当然，那时候的淀粉肠，五毛钱一根，可好吃了。” 莫千禾：“那我要吃。” “啊？”顾满溪看了那边一眼：“别了吧，油炸的，不健康。” “你能吃我不能吃？”莫千禾哼了一声：“我就要吃你吃过的。” 她抬步往那走，顾满溪愣了一下跟过去，扫了一眼摊位上的卫生情况，松了一口气，还好，蛮干净的，小贩也是个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大婶。 大婶看出她的心思，笑起来：“放心吧美女，我卖给娃娃吃的，肯定不能黑良心的。” 顾满溪：“就来一根吧。” 拿到淀粉肠，莫千禾吹了吹，小咬了一口，挑挑眉：“还不错。” 然后她把吃的往顾满溪面前一递：“你吃掉。” 嗯，她确实不爱吃油炸的，她仅仅是想尝试一下顾满溪吃过的东西而已。 顾满溪：“” 我就说你吃不完吧！！ 两人站在学校围墙旁边，莫千禾眼尖，瞅到墙上一点痕迹。 她凑近看，上面的字已经斑驳不清了，旁边还画着一只熟悉的猪头。 字依稀还能辨认出来：顾满溪到此一游。 莫千禾“噗嗤”一声：“顾满溪，你怎么到处画猪啊。” 顾满溪：“。”鬼还记得自己这是哪年哪月刻上去的！ 笑看她一眼，莫千禾从地面捡起一块小石头，也在她那行字旁边费劲刻上：莫千禾与顾满溪，到此一游。 “好了，”莫千禾拍拍手上的灰：“这行字会不会再留二十年。” 顾满溪：“会的，这所学校不倒，就会。” 莫千禾：“我不会让它倒的。” 顾满溪：“啊？” “好了，”莫千禾拉住她：“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屋里，顾母已经炒了一桌丰盛的菜。 她端着一盘水煮鱼：“回来啦，快去洗手吃饭。” 奶奶从房间里出来了，坐在椅子上，人已经有些糊涂了，笑嘻嘻地握着莫千禾的手：“乖孙女，越来越俊哦。” “奶奶，”顾满溪无奈道：“我才是你孙女。” “奶奶没说错啊，”莫千禾对着老人喊了一声“奶奶”，又对顾满溪哼了一声道：“现在，我也是奶奶的孙女。” “不对，”她又纠正了一下：“是孙女婿。” 顾满溪：“？？？”她下意识反驳：“是孙女媳妇才对——” ——不对，对个屁啊，她差点都被莫千禾给绕沟里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顾满溪涨红了脸，奶奶她老人家还在这呢！ 奶奶只是一直慈祥地笑着，乐呵呵的：“都好，都好。” “你说，”莫千禾悄悄在顾满溪耳边道：“我们这也算不算得上长辈同意了？” 顾满溪：“” 吃饭的时候，顾母一直用公筷不停地给莫千禾夹菜：“来，千禾，多吃一点，这里的鸡肉、猪肉啊都是我们乡下自己养的，还有这鱼是邻居郑哥去水库里钓的，可鲜了” “妈！”顾满溪看着莫千禾碗上快堆成一座山，忍不住了：“你让她自己夹行不行！” “又没给你夹——”顾母正准备瞪她，莫千禾轻柔地笑道：“没事，顾姨，我喜欢吃。” 顾母道：“你看看人家千禾！” 顾满溪：“” 正说着，一只鸡跑进了内堂，顾母哎呦了一声，赶紧放下筷子去赶鸡：“怎么又进来了，等下又拉在这！” 见顾母出去，莫千禾赶紧把自己的碗塞顾满溪手里，又将顾满溪的碗抢过来，用口型道：“快给我吃掉！” 顾满溪：呵呵，合着撑死的是她，好人倒是让你做了！ 两人吃过饭，没打算在乡下过夜，准备回城里，顾母不舍得给她车子塞了一后备箱的乡里特产，还嘱咐顾满溪要做给莫千禾吃。 顾满溪：“知道了，妈。” 她都怪怀疑谁才是她老妈亲女儿了！ 她进了车里，顾母拉住莫千禾：“千禾，我跟你说几句话。” 莫千禾笑：“您想说什么？” “小溪这孩子呀，不成熟，性格就跟小孩子一样，做事冲动，也别扭……” 顾母一开始就数落了顾满溪一大堆缺点，听得莫千禾都快皱眉头了，才道：“不过她现在也成熟点了，而且她性子执拗，认定了谁，那就是谁了……” 最后她说了一句：“你们俩啊，可得好好的。” 直到坐上车，莫千禾还在想着顾母的话。 “顾满溪，”她若有所思：“你说，顾姨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 顾满溪开着车：“你才知道？” 顾满溪：“她八百年前就知道了。” 莫千禾：“……啊？” 第99章 去做你想做的 大概是在乡下受了凉，莫千禾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就发起了低烧。 顾满溪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后悔昨天大冷天的带她骑车兜风。 “没什么，”莫千禾拢着一床被子：“就是有一点点没力气，发冷。” 从抽屉里翻出退烧药，顾满溪端着一杯水进房间：“先把药吃了。 莫千禾：“能不能不吃药。” 顾满溪态度坚决：“不行。” 大概是生了病的人都变脆弱了，莫千禾有点委屈：“你好凶。” 顾满溪噎住：“我哪儿凶了。” “我不管，”莫千禾哼了一声：“就是凶了。” “好嘛，是我凶。”看在莫千禾现在生病了的份上，顾满溪不跟她斗嘴，缓和了语气：“你吃药，等病好了，我们出去看电影怎么样？” “不想看电影，”莫千禾道：“我要是吃药，你就答应——晚上和我睡一间房怎么样？” 除了那天雷雨夜……其实这两基本都是分开房间睡的，因为顾满溪知道，如果要是让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那她们晚上基本都不用睡了。 “我——”顾满溪噎住。 “行了，逗你的，看看你那什么表情，”莫千禾哼了一声，接过药和水杯：“怎么着，一起睡还委屈你了？” 她吃了药，看着顾满溪守在床边：“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你病了，”顾满溪奇怪道：“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莫千禾：“你不去店里了？” 顾满溪：“我不放心。”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莫千禾重新躺下：“今天是周末，店里本就人手不多，你还不去。” “那我也得留下来陪你。”对于顾满溪来说，肯定是莫千禾的身体最重要。 “你陪我干嘛？陪着一块传染感冒吗？”莫千禾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赶紧去吧，我想睡一会，别打扰我。” 顾满溪犹豫了一会：“那我先去店里看看，你要有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 莫千禾慵懒地“嗯”了一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摆了摆：“退下吧，小顾子。” 顾满溪：“” 你这几天宫斗剧看多了是不是！ —— 周末人确实多。 尽管在店里招呼着客人，顾满溪心还是飞到家里，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不知道莫千禾身体好点了没有。 她去了休息室，准备给莫千禾打个电话，韩媛媛开门进来：“老板，外面有人要找你。” “啊？”顾满溪点着莫千禾的聊天框，头也不抬：“谁啊。” 韩媛媛道：“说是姓莫。” 顾满溪随口道：“姓莫？难道是莫千禾啊。” 那祖宗不是在家躺着呢嘛。 “不是，但是有关系，”韩媛媛想了想：“她说她是千禾的姑姑。” 顾满溪一怔。 姑姑？莫千禾的姑姑？顾满溪回忆了一下，莫千禾能称得上姑姑的就一个，那不是莫家的四房小姐，莫老爷子的女儿，莫晓雯吗？ 顾满溪跟这个四房小姐没怎么接触过，也就庄园里一些家宴的时候看过她几眼，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她结过婚，然后又离婚了，生了一个女儿。 她赶紧问：“她在哪里？” 韩媛媛：“她在二楼的包厢。” 韩媛媛心想，千禾的姑姑外貌也好出众啊，她们一家子颜值都这么高吗？而且那气场强的，她在她姑姑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毕竟是长辈，还是莫千禾的长辈，当然不能怠慢，顾满溪立刻上楼，看见一个四十来岁年纪的女人，坐在窗边的角落正抿着茶。 莫晓雯长相明艳大气，莫千禾与她还有三分相似，顾满溪很早的时候就觉得，她们姑侄俩长得有点像了。 她走过去，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莫小姐。” “你可以跟千禾一样，”莫晓雯笑了笑：“叫我一声姑姑。” 顾满溪顿了顿。她这是什么意思？ 莫家四房小姐，大老远从寻城跑到这里来，除了因为莫千禾不会有其他缘由，顾满溪上楼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想过她是来带莫千禾走的，却没想过莫晓雯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你别紧张，”看到顾满溪的表情，莫晓雯放柔了语气：“你坐吧，满溪，我就是想找你，聊一聊。” 顾满溪坐下：“您想说什么？” “千禾那丫头，”莫晓雯笃定道：“在你这里吧？” 顾满溪沉默了一会，才道：“是，您过来，是想带她走？” “带她走？”莫晓雯笑了一声：“我只是她姑姑，可没这个本事。” 她喝了口茶，接着道：“我是想跟你聊聊，关于千禾这三年怎么过的。” 没有作声，这话正中顾满溪的心坎，其实她也好奇莫千禾这几年的事情，为什么她会变化这么大，又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事情。 “她是不是跟你说，”莫晓雯道：“她被莫家赶出来，股份和分红也没了，无处可去？” 顾满溪：“是。” 莫晓雯笑起来：“你信？” 顾满溪沉默。 “其实连你也不信，”莫晓雯直接道：“她无论怎么样都是莫家的大小姐，没有人敢会让她落到那个地步。” 听到莫晓雯这样说，顾满溪并不意外，或者说，其实她内心深处已经隐隐猜测到了，不过莫千禾既然这么说了，顾满溪也就……放任自己这么“信”了。 她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这丫头胆子大啊，”莫晓雯感慨：“三年前直接去找老爷子摊牌，那态度倔的，还真把老爷子气了一阵，我们莫家，我就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孩子。” 顾满溪抓紧手心：“她还真说了。” “不过她这三年也是不容易的，”说起来，莫晓雯有点心疼：“她不回庄园，就一直在外面，也不用莫家的分红，做过很多工作，咖啡师、便利店员、销售……住上千块钱租的房子，坐地铁、乘公交……我们莫家的少爷小姐，哪个像她这样吃过苦的？” “老爷子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生过一阵气也就消了，我去找她回来，她不回来，”莫晓雯顿了顿，接着道：“她说，她想换一种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 顾满溪紧紧咬着唇，莫晓雯每说一句话，她心中满溢的心疼就更加一分。 她知道莫千禾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知道大小姐，是想试着从自己的处境去理解自己。 突然想到郁盈，顾满溪问：“那大夫人呢？” “大嫂……确实是要固执一些，”莫晓雯无奈地笑笑：“但女儿在外面三年，再大的固执，也得给心疼让路，哪个当妈的，不会爱自己女儿啊。” 顾满溪胸中酸涩，喉咙像堵了块铁，可是大夫人的让步，却是大小姐做好了什么都不要了的准备，破釜沉舟吃了三年苦换来的。 “现在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变差了，精力也大不如前了，”莫晓雯叹了口气：“莫氏，终究还是要交给年轻人的，千禾，就是老爷子最看好的接班人。” “最看好的？”顾*满溪还以为经过这种事，大小姐肯定是被莫老爷子放弃了的：“那……那二少爷呢？” “子成？”提到莫子成，莫晓雯不想多说：“那就是个不省心，自以为是，去年卷到个高官案子里，老爷子费劲才把他摘出来。” 顾满溪：“” “满溪，我知道，你很喜欢千禾，也应该了解千禾，知道她真正想去做的事是什么。”莫晓雯起身，话尽于此：“我会在回市待一周，当然，我不会逼她，也不会逼你，时间到了，我就会走。” 莫晓雯离开，留下顾满溪依然坐在那，坐到茶凉。 —— 这个月小满点心铺的销售额破了开店以来的记录，为了庆祝，顾满溪特意组织所有总店和分店的员工们来了一场团建。 综合店员们的意见，顾满溪包场了一家烧烤店，任大家吃个尽兴。 “我给你烤点青菜，”顾满溪特意自己动手烤了几串不放辣的菜递给莫千禾：“你感冒才刚好，少吃点重口的。” 莫千禾接过串：“我本来也不爱吃重口的。” 望着那边已经开心地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的店员们，顾满溪笑了笑：“本来想着要不要换个清淡点的店子，但他们都喜欢吃烧烤，所以才选了这家。” “幸好没换，”莫千禾想瞪她：“这可是大家的团建，你要敢因为我做这种事，可扫兴了。” 顾满溪：“这不是没换嘛。” “怎么回事啊，顾老板，”莫千禾吃了一口青菜，拿叉子虚指着她：“这几天，心里装着事？” 顾满溪看她一眼：“你不也装着事？” 莫千禾沉默了一下。想到了姑姑昨天给自己发的消息，她说，她来了回市，她还说，爷爷身体大不如前了。 因为莫千禾刚病好，顾满溪没给她倒酒，就倒了杯橙汁放她手里：“以果汁代酒，喝点吧，我们聊聊。” “有点中二了，顾老板，”莫千禾笑了一声：“好啊，想聊什么？” 顾满溪也跟着笑了两声，又沉默了几秒，继续道：“这几天我回忆了一下这些年，我其实好像从来没有正式的跟你说过这句话——” “所以，我必须要说了。” 莫千禾：“？神神秘秘的，有话直说啊。”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直视着莫千禾潋滟的眸子，一字一顿道：“莫千禾，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在噪杂的烧烤店，莫千禾有些愣住了。 她脸上都飞上了一抹红：“我——” “你先听我说，”顾满溪继续道：“我想，或许以前的我，并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她看向店外沉下来的夜色：“你之前说的，真正的爱情，不是门当户对，而是势均力敌，我大概到现在才真正的懂得了一些。” “我想，曾经的我，太天真，太幼稚，我只向往童话里一般真挚的爱情，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过于理想主义，我们两人之间，一直都是你在向我兼容，是你一直在为我们的以后操心与考虑。” 莫千禾眼眶有些红，喃喃念着她的名字：“顾满溪……” “谢谢你，千禾，”顾满溪轻轻抚上她的脸，认真地对她说：“谢谢你，从来未曾放弃过我们的感情。” “这三年来，你做的事……我很感动，很自责，也很心疼，”顾满溪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样子，是想理解我的处境，但我却从来未曾去理解过你的处境。” “我想开包子铺，我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实现了我想要的，可是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莫千禾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对于成为莫家接班人，除了有她母亲本身的期盼，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是有种这样的野心和魄力的。 她努力学习各类金融知识与企业管理，了解家族各类生意，拓宽各类交际圈人脉，如果没有她自己本身也感兴趣的原因，其实是很难坚持下来的。 不然她大可以像莫芯冉一样，当一个什么都不用去管的富家千金，照样能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母亲固然生气，也没办法逼她什么。 她没想到，顾满溪竟然看了出来。 “你应该知道，我也开始读书了，”顾满溪笑了笑：“阅读啊，真的能让人看到很多故事，思考很多东西，除了真正的爱情，是势均力敌以外，我还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真正的爱情，不能失去自我。” “我有我想做的事，”顾满溪突然俯身过来，轻轻拥抱住了莫千禾：“千禾，你也应该去实现你想要做的事了。” 爱人先爱己。 莫千禾放弃一切，三年里在外漂泊兼职，尝试普通人生活的酸甜苦楚，是爱她顾满溪；但她应该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去施展自己的能力，她也应该爱她自己。 顾满溪轻声在她耳边道：“我会一直等你。” 莫千禾的眼角有些湿。 【正文完】 第100章 最幸运的意外。 机场。 这次回去，莫晓雯选择的是普通航班，所以跟莫千禾一块回去，也是一齐坐普通航班。 “走吧，千禾，”莫晓雯看看手表：“快要登机了，该进去了。” 莫千禾“嗯”了一声，看了看顾满溪聊天框半小时之前发过来的一句“一路顺风”，眸光漾了漾，没有回复，熄灭了手机。 她穿着风衣，提着行李箱起身，正准备跟上姑姑，突然听到身后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 莫晓雯笑了一声：“得，看来我得带两个回去了。” 愣了一下，莫千禾似有预感地回头，看见顾满溪背着包，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顾满溪在她面前站定笑道：“终于赶上了。” 莫千禾：“你——” “我过来是想说，”顾满溪咳了咳：“我那天的话，我后悔了。” 莫千禾秀眉轻皱：“什么意思？” 什么后悔了？说喜欢自己的话后悔了？莫千禾拎着行李箱盯着她，大有顾满溪敢说这话这行李箱下一秒就能罩她头上的架势。 “我说我一直等你，这话，”顾满溪道：“我后悔了。” 莫千禾脸色变了变。 “怎么等嘛！才一个小时不见我就受不了了！我再也不说大话了！”顾满溪哀嚎了一声，一秒哭丧着脸：“我离不开我女朋友！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叫入骨相思知不知——” “你闭嘴！”莫千禾行李箱都丢了过来赶紧捂她的嘴，感受到路人八卦看过来的视线脸都红了，机场里大庭广众的瞎咧咧什么呢？！ “我没抢到头等舱，只能坐经济舱了，”顾满溪从地上扶起行李箱，用笑嘻嘻地拿过莫千禾的手牵住，十指相扣：“走吧，我们一起去，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去面对，好不好？” 莫千禾转头，看着顾满溪明亮又真诚的眼睛，那双眸子满溢着认真与坚定。 她问：“你想好了？” 顾满溪点头：“想好了。” 莫千禾：“不怕？” 顾满溪再摇头：“不怕。” 莫千禾也笑了，十指用力扣了回去：“好。” 一旁被晒瞎了眼的莫晓雯：“”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看自家侄女撒狗粮！ —— 重新回到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庄园里，顾满溪感觉自己的心态不一样了。 从前她觉得这里是牢笼，压得让人喘不过去，现在她能够平和地看待，在她眼里也就是一座风景漂亮、占地很大的华美庄园而已。 老爷子的贴身管家从书房里出来，看着顾满溪道：“顾小姐，老爷子让你进去说话。” 莫千禾道：“就让她一个人？” “大小姐请放心，”管家俯身道：“老爷子只是想找顾小姐聊几句而已。” 顾满溪捏了捏莫千禾的手：“我没事，让我进去吧。” 她跟随贴身管家进了书房，刚进门，管家便关门退了出去。 书房很大，房间里熏着檀香，老爷子戴着眼镜，坐在正中央的沙发处正看着一本书。 顾满溪走过去，轻声喊了一声：“老爷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与这位一整个莫氏庄园的掌权人，白手起家的商业巨贾单独相处，顾满溪有些紧张，但她更紧张地并不只是因为莫老爷子的身份，更是因为，他是莫千禾的爷爷。 老爷子淡淡“嗯”了一声，抬手示意她坐。 顾满溪坐下，想着自己要不要先开口。 “顾满溪。”老爷子缓缓开口：“晴明风日雨干时，草满花堤水满溪，好名字。” “您说得太有诗意了，”顾满溪笑了笑：“其实这名字是我爷爷取的，取这个名也只是因为我出生那时候家门口有一条小溪，我爷爷喜欢去那钓鱼。” 顾满溪想，都是长辈，莫老爷子给人的感觉却与大夫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大夫人的威严存在感特别强，目光扫过来，给人的压迫感特别足，但是老爷子反而收敛了一身的气场，只是安静随和地坐在那里，就让人不自觉地恭敬起来。 莫老爷子放下手中的书，收起笑容，用审视地眼神看了顾满溪一眼：“顾满溪，我叫你进来，其实也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顾满溪握了握手心：“您说。” “你，”莫老爷子缓缓道：“有什么资格配得上我的禾儿？” 很现实，却也必须要直面的一句话。 空气安静了半晌，顾满溪咬咬唇：“如果我说，凭我爱她，是不是太空洞也太虚无了？” 她取下背上一直背着的小包，从里面掏出几叠文件：“老爷子，这是我这几年来，赚下的所有资产、存折，我有六家店铺，所有存款以及不动产和门店加起来一千两百万左右。” 她又拿出另一叠：“这是我关于自己门店的未来发展计划书，现在门店客流稳定，发展可观，所以我有计划拓张门店以及加盟模式，下一步我将在寻城运营分店。” “老爷子，”顾满溪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这些东西加起来，甚至还不够莫家的九牛一毛，但已经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了，我想说，我爱她，虽然我不是天才，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有优渥的条件，但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去努力让自己，能够稍微配得上她。” 她一股脑说出口这些话，莫老爷子沉默着，拿起顾满溪的几份企划书翻阅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脸色。 顾满溪心里很紧张，她这两年努力看商业方面的知识，固然对自己的事业有了很多想法，但她不确定自己这点东西，在莫老爷子眼里看来会不会特别可笑和不自量力。 直到空气都要寂静到窒息了的时候，莫老爷子突然出声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儿女孙辈不少，禾儿，还真不是第一个喜欢上与她家庭差距太大者的莫家人。” “那些人是怎么做的？”他数起来：“一个，受不了这么大的阶级差距，忍不了这么大的压力，直接放弃离开了，懦弱、敏感又自卑。” “一个，不管不顾直接说服我那侄女跟他一起跑路，什么也给不了，就跑外面吃苦，可是两人生活水平差距太大，终究感情被消磨，一拍两散。这种行为，不负责任，不想后果，无知又任性。” “还有一个，更是完全只贪图富贵，目的不纯，不提也罢。” 顾满溪一边听着，心里有些沉。老爷子说这些给她听，是什么意思？ “不过你——”莫老爷子转了脸色，突然笑起来：“你这丫头，还是第一个——”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还是第一个拿着这些东西过来跟我争取和谈判的人。” “不是和您谈判，”顾满溪弱弱地纠正：“我只是，想跟您表达我的决心。” 莫老爷子将文件重新叠好，递还回去：“你们的事情，我不会支持。” 顾满溪的心猛然一沉。 “但是——”莫老爷子话锋一转：“我也不会反对。” 顾满溪：“” 您老别说话大喘气啊！ “我年纪大了，”莫老爷子摇摇头：“那丫头倔得很，三年跑外面不回来，还真跟我们犟上了，我啊，也是懒得管你们的事情了。” 顾满溪：“老爷子……” “你出去吧，”莫老爷子摆摆手：“让那丫头进来。” 抑制住心里的小激动，顾满溪准备起身出去，莫老爷子又喊住她道：“小顾啊，你知道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 顾满溪顿了顿，果断道：“我知道。” 莫老爷子：“你说说。” “我最大的优势，”顾满溪一字一顿道：“是因为千禾，足够喜欢我。” 她不蠢，知道自己这些什么承诺这些什么企划书，如果不是因为莫千禾，在莫老爷子那里就是一张废纸。 因为千禾足够坚定地选择她，所以在嫡亲的孙女如此固执的态度面前，莫老爷子只能选择退让一步。 年纪大了的人，更珍惜亲情了，原配妻子唯一留下来的孙辈，老爷子难道还真因为这些事，就不认这个从小看重到大的孙女了不成？ 莫老爷子笑了一声：“孺子可教。” “老爷子，您放心，”顾满溪郑重道：“您的意思，我都懂。” 她再也不要辜负千禾的这份坚定。 出了书房，莫千禾上前来，一脸关心：“爷爷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老爷子，挺好的，”顾满溪笑了笑：“你爷爷让你进去呢。” 看着顾满溪的神情，莫千禾大概懂了，她也笑起来，轻抚了抚顾满溪的头发：“那好，你先去东苑安顿，我等会过来找你。” 看着莫千禾进书房，顾满溪感觉自己一直压在身上的某些东西彻底消失了。 原来，有些事情，一旦去做了，会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出了门，顾满溪往东苑走，走在久违的庄园里，正感慨着，突然从背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顾满溪！” 听到这个声音，顾满溪条件反射地想迈步子。 她强迫自己转过身来，“友好”地打招呼：“嗨——三小姐。” “哼，”莫芯冉走过来，瞅着她：“你不用这个表情，现在的我，才对你没什么意思。” 顾满溪松了口气：“没有的事。” 她心里简直开心地想笔个耶，莫芯冉说啥，说对她没意思了！这姑奶奶，终于想通了！！ 见顾满溪脸上差点止不住笑，虽然对她没那个意思了，莫芯冉也有点气：“你这什么意思啊！跟我多摆不上台面似的！” “没有没有，”顾满溪迅速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很好，我们完全可以成为朋友的。” 莫芯冉缓了脸色：“经过这几年，我也想通了，可能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在意，更多的是因为我对我那姐姐的胜负欲，我从小就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她得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是最受宠的，于是我什么东西都想跟她争，包括，”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她喜欢的人。” 顾满溪心道，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 “哼，不过，我还是有点佩服她的，”夸起莫千禾来，莫芯冉还是有点别扭的不情愿：“她有手段，靠着计谋打败了我哥，居然还能吃苦，能跑到外面去打工三年。” 莫芯冉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儿上，她输得心服口服。 顾满溪问：“那……你呢？” “我没办法像她那样，”莫芯冉抿抿唇：“我在国外的时候，尝试像她一样在餐厅打了半天工，我就受不了了，我过不了这种苦日子。” 顾满溪笑了笑：“你也没必要过这种日子。” “我现在跟安城已经在尝试着交往了，”莫芯冉继续道：“我以后大概率会照我父母给我安排的道路，与安家联姻，继续过我莫三小姐该过的日子。” “你……”任性胡闹的莫三小姐，居然老老实实地听从了长辈们的联姻，顾满溪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那你喜欢那个安城吗？” 莫芯冉只道：“他人确实还不错。” “至于喜不喜欢——”她笑了笑：“对我来说，合适就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那姐姐费劲巴拉地选择了跑出去吃苦，而我，只想舒舒服服当我的三小姐。而且，我也没有这么一个值得我这样去做的人。” 她对顾满溪的那点喜欢，还不足以让她跟莫千禾一样什么都不要，直接破釜沉舟。 顾满溪道：“也不一定。” 说不定未来的以后，你也能遇见一个让你这样去做的人呢。 “哼，但这可不代表我就完全认可她了，”莫芯冉抬起下巴：“我哥只是犯了点错，爷爷让他反思来着，等我哥吸取教训，未尝没有再跟她一争之力。” 顾满溪笑了笑：“只要公平竞争，都是好的。” 莫芯冉缓了脸色，盯着她看了一会：“顾满溪，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这……”顾满溪犹豫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答应，莫芯冉再哼一声：“逗你玩呢，谁稀罕抱你啊，真是！” 她蹭蹭蹭走远，顾满溪心情复杂，莫名有一种一直看着任性的小姑娘长大了的感觉。 “三小姐，”她轻声道：“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 莫千禾：“爷爷。” 莫老爷子不作声，自顾自摆弄着茶几上的茶具，茶汤都洗了几遍了，就是不见他喝。 她只能耐心地等着。 “哼，”莫老爷子终于把茶杯一放，在茶几上磕出清脆的声音：“出去这么久，也舍得回来了？你还认得我这个爷爷？” “爷爷，”莫千禾认错：“对不起嘛。” “你这丫头啊，犟得要命，一声不响跑出去，生怕我们逼你，”莫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我和郁盈，一个是你爷爷，一个是你母亲，还真把我们当洪水猛兽了？” “爷爷，我出去，是想去尝试一下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莫千禾过去抱住莫老爷子的手臂软声道：“以前我一直在莫家，要什么有什么，看似见多识广，但这三年来，我经历了很多以前经历不到的事情，也学到了很多。” 以前她就是关在象牙塔里的公主，虽然锦衣玉食，但却有些过于不懂人间烟火了，也不知道，原来普通人的日子过起来，也有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鲜活幸福感。 “我看啊，你出去这三年，也不是坏事，”莫老爷子缓了语气：“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苦过来的，跟那时候你奶奶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识过，吃了多少苦，才挣得这么大家业，我看你们这些少爷小姐啊，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就像子成那小子！”他恨铁不成钢：“一点优势就急于求成，沾沾自喜，空读了四年大学的理论知识，就像空中阁楼，一点儿落不到实处。” 说着说着，老爷子都在想自己要不要换个教育方式了，生的几个儿女没几个能立起来的就算了，看好的孙辈，也是说捅娄子就捅娄子。 说起莫子成，莫千禾没有开口评价。 原本她三年前放弃一切离开莫家，莫子成又有了很大优势，她还想着莫家大概率是要被他接手了，却没想到他不知是得意忘形还是什么，竟然扯到别人谁都不想沾的高官贿赂案子里面了。 有些机会给他，他都握不住。 “莫家的接班人，我不怕她叛逆，就怕她没有主见、随波逐流、没有担当，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你奶奶年轻时候的影子了。” 提起原配，莫老爷子眼神有些怀念，最后叹道：“我虽然说不反对你，但也不会支持你，至于你母亲那……” 提起母亲，莫千禾眼神颤了颤。 “你母亲那，三年了，她也是松了点口了，不过她暂时不想见你，就……再给她点时间吧。” “是，爷爷，”莫千禾垂下眸子：“我知道。” 莫老爷子无奈地拍了拍孙女的肩。 他这大儿媳妇哦，有些方面确实也是忒死板了。 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自己来吧。 —— “猜猜我是谁？” 一阵清香袭来，顾满溪的眼睛从身后被手捂住。 顾满溪好笑地扯下她的手：“大小姐，我要是真认不出来，你不得生气啊？” 莫千禾轻哼一声：“好啊，左找右找找不见你，原来是自个儿跑到这花田来了。” “我就是有点怀念了，”顾满溪手掌轻轻拂过一片片的郁金香：“以前小的时候，觉得这片花田好高好高，高到我都可以躲在里面睡觉了，现在一看，原来才到大腿这儿啊。” “你还敢说，小时候你惹我生气，自顾自跑到这花田里藏着，”提起这茬莫千禾就生气：“我来找你，你还敢蹦出来吓我，差点没吓哭我！顾满溪！” 顾满溪：“”不是姐姐，怎么十几年前的旧账还带翻的啊！ 她弱弱地解释：“小时候不懂事嘛。” “所以现在懂事了？”莫千禾挑着她下巴：“听说我们顾老板，还打算把事业发展到寻城来？生意做好大啊，我都快要高攀不起了。” “高攀？”顾满溪笑着握住她的手：“大小姐又漂亮又优雅，随和又大方，是我高攀你吧？” “那还是比不上顾老板，心地善良又能干，白手起家，”莫千禾眼角带笑，揶揄道：“我可还没辞职，现在，我是员工，你还是我老板，到底谁高攀谁呢。” 顾满溪：“我们这是商业互吹上了？” “不可以吗？”莫千禾想了想，意味深长道：“我前几天看过一本书，上面有句话还说的挺有道理，它说，伴侣之间，要经常互相称赞，给予情绪价值。” 提到“伴侣”两个字，顾满溪有一种又复杂又有些酸涩还有些甜蜜的滋味满溢心头，同时还有一种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恍然感。 她道：“说容易，我们浪费了整整九年；说不容易，可是当我们真的去面对的时候，又好像没有想象的可怕。” “这怎么能是浪费呢，”莫千禾摇摇头：“这不是浪费，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成长。” 换成十七八岁年纪的她们，就算没有分开，强行在一起，最后的结果也会是不欢而散。 对的人，终归会在对的时间点，交出一份对的答卷。 “好了，我们不要煲鸡汤了。”顾满溪神神秘秘地捂住自己的兜：“大小姐——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莫千禾瞅了她那兜一眼：“刚一直看你这兜鼓鼓囊囊的，什么东西啊。” “当当当当——”顾满溪从兜里刷地一声掏出来：“《猪猪公主与马尔济斯小妹》最终章！上线！” 莫千禾轻呼一声，惊讶道：“你什么时候画的！” 顾满溪笑眯眯地递过去：“你看看嘛。” “嗯，封面还不错，画风又进步了嘛，”莫千禾煞有介事地点评上了，一翻开书，表情变了变：“怎么是空白的？” “顾满溪，”莫千禾斜睨着她：“耍我？” 顾满溪赶紧道：“你再翻翻。” “翻什么，这不都是空白的，你——”莫千禾翻到最后一页，停了下来，表情都怔住了。 最后一张纸上，贴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钻戒。 莫千禾笑看了她一眼。顾满溪脸有点红。 她咳了咳，伸手将戒指取了下来：“大小姐，这样的最终章，你不满意嘛？” “顾满溪，”莫千禾轻压唇角的笑：“你给我搞这些啊。” 顾满溪：“仪式感嘛。” 顾满溪：“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哼，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莫千禾伸出左手：“答应你一下吧。” 看着这大小姐一副明明很高兴，还要努力表现得很淡定的样子，顾满溪忍笑，捧住她的手，将钻戒小心地套进了无名指。 “尺寸刚刚好唉。” “顾满溪，”莫千禾盯着自己的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求婚？” “这个嘛——”顾满溪咳了一下：“你想怎样理解，就可以怎样理解——” “不许给我打太极！”莫千禾气得有点想揪她的耳朵：“小时候不是挺敢的嘛，现在净给我打太极！” 现在可真太讨厌她这个毛病了！ “好！我直说！”顾满溪闭着眼睛一鼓作气：“我就是想和你去国外结婚，就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怎么了嘛？” 她真的真的，不想再经历下一个九年了。 她好想大小姐。 她好喜欢大小姐。 “没怎么，”莫千禾轻笑一声，用戴钻戒的那只手钻进顾满溪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紧扣：“这么巧啊，我也想啊。” 顾满溪睁开眼睛，嘴角的甜蜜压都压不住。 莫千禾嫌弃地捏住她鼻子：“笑得好傻。” “这么说，”她想了想道：“我也有一个想做的。” 顾满溪：“什么事？” “我想，搬出庄园，”莫千禾想了想：“然后，我们一起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好啊，”顾老板大气道：“我来付首付。” “你付首付？”莫千禾哼了一声：“好啊，那我来还月贷咯。” “啧啧，”顾满溪揶揄：“大小姐打工三年，归来还得按揭。” 莫千禾不甘示弱：“顾老板创业三年，照样还是房奴。” 两人对看一眼，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好幼稚。” “幼稚的是谁啊。” “刚刚谁还说要互相称赞来着，你又给我斗嘴。” “我这叫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你先开始的。” “明明是你先！” “好嘛，我先。”顾满溪往花田四周看了一圈：“大小姐，我还想做一件事。” 莫千禾：“说。” 顾满溪：“我，可以亲你吗？” “顾满溪，”莫千禾冷笑一声：“你要是再给我这么啰哩啰嗦，你下辈子都别想亲我——” 顾满溪立刻上前搂住了她的腰，俯身贴上了那片樱红的唇。 “唔——” “嘘——” “怎么就松开了？” “好像有人经过——” “别管——” 莫千禾睫羽轻颤，贴在顾满溪脖颈之间，细细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 顾满溪，你确实是我的一场意外。 不过，却是我这辈子，最美丽，也最幸运的意外。 ——正文完—— 番外 第101章 有始有终 番外 青松大学董事会。 “我们各公司各企业的发展，离不开各个阶层各类人才的贡献，青松大学创立之初的理念，是为了发掘人才、培养人才、吸引人才，而不是富家子弟寻找优越感的斗兽场，希望诸位董事都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要因小失大。” 莫千禾坐在主位，清雅的声线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 在座不少董事听了，默默点着头。 “莫总说得有道理，”一位朱董道：“青松的招牌不能砸，这几年学校里的校内风气是该正一正了。” 如今这位莫家大小姐，已然从莫家老爷子那里挑过了莫氏的大梁，这两年莫氏在她手上，越发蓬勃向上了，这位新任莫家接班人，现在在董事会说话的分量很重。 她让助理发放一沓文件：“这是青松大学反霸凌承诺书，将会对有关校内霸凌的校规校纪进行相关完善，以及董事会将直接开放举报渠道，尽量杜绝校内霸凌现象——关于是否签订该承诺书，请诸位董事举手投票。” 文洲接过文件，直接举手：“我签。” 签不签这个承诺书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但现在文家和莫家合作紧密，莫千禾这个面子，他是肯定要给的。 季以川深深看了莫千禾一眼，也举了起手。 自从他与莫千禾的婚约解除后，他便与其他企业的千金成了婚，家族联姻就是这样，季家与莫家生意往来那么多，他们两家之间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婚约没了就撕破脸面。 生意场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 他也恨过，想不通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败给了一个女人，但好几年过去，也终归释然，他也接过了季氏的班，不可能因为一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就不管不顾。 跟莫氏的情分，他还是得维护。 还有部分董事看着眼色，看到文、季两家都举了手，也跟着举了起来。 莫千禾看了一眼全场：“支持票占大多数，决议通过，请诸位董事，现场签订承诺书，青松的招牌，需要我们共同去维护，谢谢大家。” 会议散场，莫千禾下楼，后头季以川几步赶上来：“千——莫总。” “季总，”莫千禾扬起公式的笑：“有事？” 季以川看着莫千禾充满距离感的笑容，心中洋溢着淡淡苦涩。 好像一直是这样，莫千禾，从来未曾对他真心的笑过。 “也没什么，”季以川道：“就是听说，莫总快新婚了，跟你道一声喜。” “谢谢季总，”提到这事，莫千禾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一些：“就在下周，届时会发给季总请柬，欢迎季总参加我们的婚礼。” “哦，”季以川苦笑一声：“我公司有事要忙，就不去了。” 莫千禾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交流的意思。 季以川释然地叹了一声，知趣道：“那你先忙，莫总。” 看着季以川走远，莫千禾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对于她来说，季以川只是人生中一个普通的过客而已，以后跟他唯一的交集，也只会是生意中的合作。 “哼，莫总，好忙啊，”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过来：“大情人节的，还跑过来开会开到这么晚，真是大忙人呢。” 莫千禾眼中闪过笑意，看着倚靠在车前等她的人：“那还是比不过顾老板啊，大清早的就从床上爬起来跑店里去视察，到底是谁没把这个情人节放眼里啊？” 自知理亏，顾满溪咳了一声：“这不是情人节搞活动嘛，各个门店统一推出了情侣套餐——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吃啊。” 莫千禾轻哼一声：“谁要跟你去吃。” “情侣套餐，不跟我吃，你还想跟谁吃啊？”顾老板打开车门：“请吧，莫总，情人节剩下的时间*，总得全交给我了吧？” 莫千禾勾唇：“好说。” 顾满溪问她：“会议通过啦？” “通过了，”莫千禾点点头，语气有些彷徨：“其实我也没底，这样做，又会不会真正对青松的现状带来改变。” “肯定会有改善的，”顾满溪握住她的手安慰：“至少我们努力去做了，能做一些是一些，不是吗？” 莫千禾笑了：“是。” 车上，两人聊着婚礼的事情，莫千禾：“明天还要去试一下婚纱，我们上次看的款式，我还是有一点不满意。” 顾满溪：“行。” 莫千禾：“妈是不是周末来？我们要不要直接去回市接她？” “不用，”顾满溪开着车：“她说她想自己来！我给她买了机票了，头等舱，你放心。” “还有知意那边，”莫千禾接着道：“她说我们婚礼那天她刚好在瑞士举办摄影展，没办法过来了，只随了礼金过来。” “摄影展啊，”顾满溪有些遗憾：“那可太不巧了，按道理，我们也应该去捧场的。” “没事，”莫千禾道：“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顾满溪犹豫了一下：“昨天母亲找我回了一趟庄园。” 莫千禾：“她找你麻烦了？” “没有，”顾满溪想了想：“她说，她还是想抱孙子，等我们结婚了，不管谁怀，总得给她生一个。” “”莫千禾无奈地扶住头：“她就这样，不用管她。” 顾满溪：“你呢，你想要孩子吗？” 莫千禾：“不想。” 她莫家不少堂姊妹都有孩子了，每次家宴都吵吵闹闹的，喜欢清静的莫千禾头疼死了。 “好，”顾满溪道：“你要是不想要，我们就不要，以后要是想要了——”她顿了一下：“想要了，也得是我来生。” 莫千禾：“为什么？” 顾满溪：“生孩子太痛了，我可舍不得你生。” “什么意思啊，”莫千禾没好气瞪她一眼：“难道我就舍得你生了？” “算了，未来的事情，咱不争了，”顾满溪笑道：“亲爱的莫总，我们到了。” “这是——”莫千禾看着车窗外：“罗曼公园？” “是，”顾满溪下车，为她拉车门：“莫小姐，我们能不能来一场，有始有终的情人节约会？” 莫千禾笑起来，将手放在她手心：“奉陪到底。” 流程与第一次约会那天一样，两人用了一场正儿八经的烛光晚餐，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晚上快到九点钟，两人漫步到恋恋江畔。 顾满溪想起那天的自己：“真是傻透了。” 莫千禾似笑非笑：“确实傻。” 但也傻得可爱。 “还是这里，”在最佳观赏位置站定，顾满溪看着手表数时间：“情人节晚上九点的烟花，依然会准确升起。” “如果，”莫千禾故意道：“等下九点钟，还是下雨了，怎么办？” 顾满溪：“不可能！我看了天气预报！” 这几天都是大晴天！怎么可能说下雨就下雨啊。 莫千禾挑挑眉，没有反驳。 “还剩二十秒。”顾满溪看着手表的指针转动。 “是顾小姐吗？”一个花贩子抱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过来：“您订的花到了，请签收一下。” 顾满溪：“是我，谢谢。” 签收了花，顾满溪得意地扬起眉毛：“看吧，鲜花准时送到了，今天的约会，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她将玫瑰一递：“莫小姐，这么多花，还是玫瑰最衬漂亮的你。” “顾老板，嘴越来越甜了哈。”莫千禾浅笑着接过花：“所以，你这是在表白吗？” 顾满溪：“我天天都在对你表白唉。” 莫千禾：“昨天的是昨天的，今天的今天的，那怎么能一样。” “还剩十秒，”顾满溪等着指针转最后十步：“在烟花升起的那一刻，我——” 正说着，突然一滴冰凉滴在了她额头，顾满溪脸色一变。 雨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顾满溪：不是吧？？ “砰！”烟花猛然升起，绽放在夜空之中，亮光正好映衬着顾满溪一脸“哀怨”的脸。 莫千禾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等什么呢？” 顾满溪反应过来，笑了一声，上前一步吻住了她的唇。 也许，老天也觉得，在雨中的烟花下接吻，比较浪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