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崽死遁疯批权臣跪求当爹叶婉宁谢泊淮小说超前更新最新章节》 第1章 抓奸 清明刚过,细雨绵长。 叶婉宁从马车上缓缓而下,云芝替她打着伞,犹豫道,“姑娘,您可要想清楚,这门一开,您和姑爷就没回头路了。” “敲门吧。”叶婉宁的薄唇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回头?她想得不能再清楚了。 她今日,就是特意来抓奸! 小厮“砰砰”敲门,不一会儿,有婆子开门,没好气问“是谁”。 云芝上前拿出房契,“我家姑娘是这处宅院主人,今日特意来收回宅院,还请你们速速搬离。” 婆子大抵是不识字,对着房契看了又看,眉头紧皱地小跑回去,随后有位妙龄少女跟着出来,看到叶婉宁,眼尾颤颤,刷地落下眼泪。 “婉宁妹妹,你这是?”许竹苓期期艾艾地望了叶婉宁一眼,拧紧手帕。 叶婉宁没动,再看到许竹苓,目光冷冷,“这处宅院是我当初借给周钰的,现在我想收回,你也不必如此看我,让你住这两年,真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她与周钰是娃娃亲,后来周家败落,叶家秉持道义,没有悔婚。在周钰上京赶考时,还出钱出力。后来周钰高中状元,许竹苓来投靠,说是周钰表妹,叶婉宁看她可怜,便让许竹苓借住在此。 谁曾想,这两人哪里是表兄妹,竟是一对奸夫淫妇。 上辈子,周钰借着叶家根基,在官场站稳脚跟后,便过河拆桥,陷害叶家到满门抄斩。 至于叶婉宁,则是被周钰幽禁后院,得了脏病,名声尽毁。 她还记得,临死前也是这么个雨天,许竹苓扶着孕肚来看她,笑容得意,“妹妹还真是有骨气,硬生生撑了那么久。你要见夫君?可夫君不愿意见你啊。” 那会的叶婉宁,只知道周钰与许竹苓早有首尾,却不知道叶家是周钰所害,更不懂自己的脏病是周钰故意为之。她以为周钰被蒙在鼓里,想要在闭眼前见周钰一面,拆穿许竹苓的蛇蝎面目。 但许竹苓看着她,笑得更畅快了,“妹妹还真傻,你是不是觉得,夫君误会了你,其实你没有红杏出墙,是被人陷害?对,你确实没有红杏出墙,你的脏病是夫君让人故意去妓院找来妓女的衣物,只有你名声毁了,他才能名正言顺休了你,还不影响他的声誉。” “至于叶家,那也是叶家活该,夫君要上位,就得给右相看到诚意,叶家一直和右相不对付,叶家便是夫君给右相的投名状。” 许竹苓看叶婉宁愣住,低头摸着隆起的小腹,“你看,你输了,我赢了。我现在是周家主母,枫哥儿成了周家长子,往后你的位置,都会由我来代替。妹妹,你安心去吧,用你的死,再成全夫君的名声一次。” 一个眼神,两个婆子走向叶婉宁。 叶婉宁却突然大笑,癫狂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她满身脓疮,婆子们都怕被传染,迟疑地停住。 “可是许竹苓,你真的赢了吗?”她颤着腿,朝许竹苓扑了过去,没等婆子们反应过来,手中的碎瓷片猛地朝许竹林脖颈划去。 瞬间,鲜血迸出。 许竹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捂着脖颈倒下。 叶婉宁已经用尽力气,瘫坐在地上,耳边的咒骂越来越模糊,真是可惜了,没让周钰一起下地狱,实在让人遗憾。 等她再次醒来,发觉自己重生了,离婚期还一个月,还可以挽回一切,一番谋划后,带着人到了这里。 “妹......妹妹,你这是何意?”许竹苓怯怯抬头,微风吹湿她的鬓角,更加楚楚可怜。 叶婉宁冷笑,“三日前,你上我家和我祖母说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妹妹你别误会,我是怕你多想,才想着去和叶老夫人解释一番,我与表哥清清白白,绝无男女之情!”许竹苓言之凿凿,甚至举手发誓,“或许是叶老夫人多心了,我一个弱女子,靠着你和表哥才不至于流离失所,怎么会想拆散你与表哥?” 顿了顿,她似乎不甘心,却还是直直跪下,“无论如何,惹妹妹生气,便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找叶老夫人,更不该让你们误会,求你别赶我走,我是浮萍一样的人,离了这里,只剩死路一条了。” 宅院虽僻静,却也有人经过。 他们在门前说话,闹出了动静,有人停下观看。 附近的街坊都认识许竹苓和叶婉宁,瞧她们这样,有人开口,“叶大姑娘,你也是个没了爹娘的,怎么这般铁石心肠?我看许姑娘好得很,平日里见谁都是客客气气,怎么到了你嘴里,便十恶不赦呢?” “就是,叶大姑娘你的心胸也太狭隘了!” “哎,真是可怜啊,没爹没娘的孩子,就容易被人欺负。这事咱们不能做事不管,今日你们叶家不说出个所以然,咱们就去官府说道说道!” ...... 有人帮许竹苓说话,就有帮叶婉宁的,“这处宅院本就是叶家的,叶家想收回就收回,许竹苓白住还住出道理了吗?” 但很快,这人就被其余人讨伐,“你也太缺德了,叶家又不缺一处宅院,何至于把人往绝路逼?” ...... 眼看围观人争吵起来,好在叶婉宁早就料到这一幕,给云芝使了个眼色,云芝飞快扯下许竹苓腰间的钱袋。 叶婉宁打开钱袋,拿出一枚玉佩展示给众人,“我叶家是不缺一处宅院,但我好吃好喝地供着许竹苓,她却觊觎我的未婚夫,这枚玉佩便是物证,谁家表妹贴身带着表哥的玉佩呢?” 这话一出,众人噤口。 附近的街坊都清楚,是叶婉宁收留了许竹苓,现在好心没好报,反而养出一个狐狸精,当即有妇人捡石子丢向许竹苓,“不要脸的贱货,做出这种亏心事,就该把你抓去沉潭。亏我方才还帮你说话,呸,真是瞎了我的眼!” 人群议论纷纷,全在骂许竹苓恩将仇报。 许竹苓愣愣懵住,方才她与表哥在府里幽会,才想着到门口拦叶婉宁一会儿,凭她想破脑袋,都没料到叶婉宁是来赶她走的。 至于玉佩,她一直贴身带着,叶婉宁怎会知道? 只是还没理清思路,连着几块石子砸在身上,这下是真疼得掉眼泪,许竹苓红着眼眶摇头,“不是这......” “那又是哪样呢?”叶婉宁打断许竹苓的话,到了这个地步,她不会再给许竹苓喘息的机会,“城南的说书先生诋毁叶家,我也派人查了,是你给的好处。我是真想不明白,我何时对不起你呢?” 一声质问,带了上辈子的怨气,让许竹苓的脸色白了又白。 许竹苓非常后悔,若知道叶婉宁是来找事,她应该把人带进去,有表哥在,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当着那么多人,她被搜出玉佩,名声是彻底毁了。 “误会,都是误会!”许竹苓忍着痛,跪着上前,哭得梨花带雨,不管怎样,绝对不能当众承认自己对表哥的心思。 她这番模样,倒是引来男人的心疼,“许姑娘面相端正,我不信她会做出这种事,肯定是有误会。叶大姑娘可别血口喷人,污蔑姑娘家清白,可是要遭报应的!” “报应吗?” 没等叶婉宁开口反驳,远处传来一声冷哼。 众人回头,瞧见镇抚司的谢泊淮骑马而来。 镇抚司受命于天子,有先斩后奏之权,是京城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谢泊淮身形高大,墨色的眼尾轻轻上挑,看不出神色,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叶婉宁身上,“叶大姑娘,许久不见了。” 叶婉宁暗道不好,虽然不知自己何时得罪过谢泊淮,但谢泊淮曾当众说过她有眼无珠。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像谢泊淮这种大忙人,应该只是打个招呼,不会多管她的闲事。 只是她才行礼应了一声,便看到谢泊淮跳下马背,径直朝她走来,“方才听了一嘴,我倒是没想到,天下眼瞎心黑的人如此之多。”谢泊淮停在台阶下,转身看向帮许竹苓说话的人,“既然这位兄台心疼许姑娘,不如你把人接家去?” 他敛去笑意,深色官服压迫感十足,叫人脖颈微凉。 这可是一位,杀人不眨眼,凶名远扬的主。 第2章 诛心 谢泊淮一开口,把人吓得发颤跪下,冷眼扫去,无一人敢大口喘气。 连叶婉宁也在揣测,谢泊淮为何说这些话? 那人不敢应谢泊淮,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叶婉宁。 四目相对,在谢泊淮泼墨般的眸子里,叶婉宁看不出他的心思,只好暂且作罢,转而让人把说书先生带上来,“人证物证都有,是不是误会,我并不介意去府衙走一趟。” 一听要报官,许竹苓更慌了,疯狂给婆子使眼色,可婆子被云芝挡住去路,她现在求助无门,只能哀求地给叶婉宁磕头。 “是我不好,我不该惹妹妹生气,你想怎么指责我都行,可是这玉佩和说书先生,我也不知......” “要说你也不清楚是吗?”叶婉宁把许竹苓看得透透的,俯身浅笑,“你还是只会这一招,可你哭给谁看呢?你我在这门口闹腾那么久,怎么不见周钰来帮你说一句话?” 她们心里都清楚,周钰就在府里。 这次过来,叶婉宁做了十足的准备,就算许竹苓出来拖延时间,她的人也会堵住所有门,不让周钰逃走。 这一次,她要赢,而许竹苓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许竹苓哑口,一时想不到话来辩驳,听叶婉宁下令丢她东西,她才擦着眼泪起身,“妹妹,你与表哥婚期在即,你这般赶我走,不怕伤了你们的情分吗?” 话刚说出口,许竹苓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叶婉宁的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提及周钰,心底窜起滔天恨意,但这会她面上却淡淡笑着,“我与周郎是打小的情谊,像你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又干出无耻的事,你觉得周郎会为了你,责怪我吗?” 杀人要诛心,叶婉宁是世家嫡长女,许竹苓只是个村长之女,一个天一个地,就算周钰心中再喜欢许竹苓,也会在明面上支持叶婉宁。 进了宅院,云芝立马带着人去搬东西。 小厮给叶婉宁搬来木椅,她刚准备坐下,看到谢泊淮主仆也进来了。 或许是看出她眼中的意外,谢泊淮体贴地道,“说起来,你我两家还是远亲,今日你有难事,我怎么也该帮着坐镇一会。叶大姑娘不用与我客气,我这人不讲究,哪里都能坐。” 说着,他跨过长廊,随意地坐下。 叶婉宁却是坐不住了,远亲? 叶家与谢家,那是隔着几代祖宗的姻亲,她都数不过来,是旁支姑祖奶,还是姑祖奶的姑姑嫁到谢家。早就没了往来,哪里谈得上亲戚? 可谢泊淮都坐下了,叶婉宁又不能把人赶出去,毕竟谁人不知,宁愿得罪街边的狗,也别得罪镇抚司的谢泊淮。 他这人,心狠手辣,还记仇。 叶婉宁是实在想不通,谢泊淮哪来的闲情逸致,偏要掺和她的这点事。 不管是前世,还是过去十八年,她与谢泊淮都没私交。前世她出嫁后没多久,谢泊淮便带兵去了边境,半年内立下赫赫战功,却也死在战场上。 这样一个人,是她万万开罪不起的。 “有劳大人辛苦了。”叶婉宁请谢泊淮进屋坐,谢泊淮说不用,这时云芝来传话,小声说周大人在后院,看了谢泊淮一眼,她带着人冲去后院。 宅院有三进,不算太大,叶婉宁刚见到周钰,便听他出声指责,“我不知竹苓对我有心思,但她是我表妹,就算为了我的面子,你也该把人带进府里说话,为何在门口发作起来?” 周钰父亲早逝,由寡母拉扯长大,中举后便由叶家安排,进入京城的书院读书,吃喝开销都是叶家出钱。他与叶婉宁本应在三年前成亲,但叶婉宁爹娘相继离世,婚期便一拖再拖。 去年周钰高中状元,所有人都夸叶家仁义,若不是看重情谊,也不会得一个状元郎当女婿。 以前背地里拿叶婉宁说笑的,如今都夸她命好,叶婉宁更是一心待嫁,亲手绣嫁衣。 现在她还没问周钰为何在此,周钰反而先发难,让人不由好笑。 是她上辈子猪油蒙了心,才没看出周钰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她突然想到周泊淮对她的评价,确实有眼无珠。 “我本来是想进府说话,但许竹苓拦我在门口。”对着周钰,叶婉宁有太多仇恨,但这会还得沉住气周旋,“周郎不问清楚,开口便是责备,莫非是你们情投意合?” “胡说!”周钰大声反驳,“我行得正,坐得端,你怎好把我当无耻小人?” “是吗?那你为何在这里?”叶婉宁发出灵魂拷问。 在叶婉宁与许竹苓争论时,周钰已经想好借口,“今日休沐,我本想去找你兄长喝茶,正好经过此处,便进来看看。我与表妹从无私情,方才我没出去,就是怕你误会,你莫要多心。” 表哥来看看独居的表妹,好像也说得过去,捉奸得拿双,叶婉宁没把人捉奸在床,确实无法证明两人的关系。 不过这也是叶婉宁意料之中的事,前世叶家满门抄斩,她自己也落了个名声尽毁,不得好死的结局。重来一次,她不打算让许竹苓和周钰那么轻松去死,得让他们先体验绝望。 “好,我相信你说的。”叶婉宁拧帕子擦擦眼角,适当示弱,“我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周郎年轻有为,许竹苓对你心生爱慕也是正常,但她不该诋毁叶家,这里是不能让她住了。你若是心疼她,便把她接过去吧。” 周钰没中状元前,一直借住在叶家,他的宅院是去年中状元后买的,那会许竹苓已经住在这里。因为周母没来京城,让许竹苓搬过去,孤男寡女的,周钰怕影响自己,便没让许竹苓搬家。 况且,周钰自以为叶婉宁对他百依百顺,绝不会对他起疑心,从没想过会出这种事。 现在让他接人过去,就算叶婉宁信他,外边人也会编排他和许竹苓不清不楚。 他和许竹苓从小一起长大,靠着许家接济,才得以读书中举,许竹苓在他这里,是不一样的。 但再独特的女人,也不如周钰自己的前程重要。 “不必了。既然她心思不纯,我会派人送她回老家。如今老家的匪盗已平,为她购上几亩田地,算是我报答许家对我的恩情。”周钰目光诚恳,“婉宁,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破坏了我们的情谊。” 叶婉宁忍着恶心,点头说了句好,两人刚走出屋子,许竹苓哭着扑了过来。 “表哥,救我!” 叶婉宁巧妙地闪开了,看都没看许竹苓一眼,但周钰知道,他必须在两人间做出选择。 周钰能在京城立足,离不开叶家的提携,这是同僚都知道的事,所以结果显而易见。 第3章 孩子 表妹,你糊涂!”周钰甩开许竹苓伸过来的手,主动站到叶婉宁边上,“叶家对你恩重如山,你怎能传叶家不好?” “不,我没有,表哥你听我解释。”许竹苓心凉了半截,其实叶家那些流言,是周钰让她传的,但周钰现在这个态度,明显是要她来顶罪,“真的是误会,你是知道的,我从小连杀鸡都不敢看,哪里......” “够了,你死不悔改的样子,让我太失望了!如果我知道你是这种人,两年前我就该送你回村里。”周钰做出痛心模样,说出他的决定。 他很清楚叶婉宁的处事,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女孩,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叶婉宁能来这里赶人,说明忍耐到了极限。 这一次,是他疏忽了。 悄悄地瞥了许竹苓一眼,他希望许竹苓聪明点,现在说送走,并不是真的要送走,只是做戏给叶婉宁看。 稳住叶婉宁,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他与叶婉宁的婚事,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许竹苓听到要送她走,哪里愿意,可接到周钰的眼神,她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今儿个,是她大意了,不曾想叶婉宁还有这种手段,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跪下磕头,临走前,许竹苓不忘自己人设,“这段日子,感谢婉宁妹妹和表哥的收留。我只是个弱女子,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无法辩解,但我相信,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此次回乡,怕是难再见面,祝愿你们平安顺遂。” 听听,这话多有意思。 暗示自己是清白的,却还是感恩叶婉宁的收留,并大方送上祝福。 若是上辈子的叶婉宁,真会心软把人留下,可现在,她就像看个小玩意一样。 难见面?怎么可能,周钰还是很看重许竹苓的,不然怎会休了她之后,娶许竹苓为正妻。 可是再看重有什么用,女人于周钰而言,不过是用来上位的垫脚石。 看收拾东西的婆子过来,叶婉宁不客气道,“东西都收好了,那就滚吧。” 许竹苓的脸色白了又红,她感觉今天的叶婉宁很不一样,以前的叶婉宁不会骂得那么直接,有什么不满,也得兜几个圈子来暗讽。可人还是那么一个人,那张高高在上,不受人间烟火的脸,一点都没变。 再多的不甘心,许竹苓只能走人。 周钰待着不舒服,心里想着怎么安排许竹苓,匆匆告辞。 等叶婉宁回到前院,却看到谢泊淮还在,很是意外。看谢泊淮穿着官服,今日应该当差才是,怎会那么空闲? “叶大姑娘,你就那么信得过周钰?”谢泊淮突然开口。 叶婉宁作出不解模样。 “也罢,本官公务繁忙得很。”谢泊淮没刨根问底,行到院中顿了顿,听到软软的一句“大人慢走”,薄唇哼了一声,边上的青山下意识缩紧脑袋。 主仆二人出了宅院,青山大气不敢喘,他与主子一块长大,知道大人是生气了。可生气的缘由是什么,他琢磨了半天,却没头绪,小小声地试探,“三爷,您不是不喜叶大姑娘吗?” 谢泊淮侧身,“谁与你说的?” 青山下意识接话,“前两年,右相夫人的寿宴上,您不是当众说叶大姑娘有眼无珠么。当时都吓坏小的了,叶大人虽然过世了,但叶家根基深厚,叶家人可宠叶大姑娘了。”他知道主子得罪的人多,但怕太多了,哪天真被人报复。 谢泊淮的目光只在青山脸色顿了顿,翻身上了马,“有空想这些事,看来你还是太闲了,回去后劈一车柴,再去营地跑十圈。” “啊?”青山不懂哪句说错了,但主子已经骑出几丈远,只好加快赶上。 而叶婉宁在让人烧艾叶,“多烧一点,去去晦气。明日叫来房牙子,尽快把这里卖了。” 吩咐完后,叶婉宁坐上回叶家的马车。 其实这几年,叶家并不算好过。 叶家人丁单薄,父亲这一辈只有两兄弟,二叔做官平平,这几年在户部籍籍无名。五年前父亲去世,刚弱冠的大哥撑起整个家族,肩上的担子太重,不容许他出一点错误,以至于二十几岁的年纪,看着老了十岁。 二哥连着两次都没中举,正闹着要南下做生意,可士农工商,他们世家出身的子弟,哪能看他入商贾。祖母是以死相逼,怎么说都不答应。二哥干脆不去书院,整日喝酒逗猫,连带着拖累了婚事。 在叶婉宁下边,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弟弟年纪尚小,看着倒是乖巧,但两个妹妹也都及笄,正是要相看人家的时候。 可叶家沉寂了几年,还得维持世家面子,这几年都是入不敷出,过得捉襟见肘,这也是叶婉宁来收回宅子的一个原因。 “哎。” 思绪到此,叶婉宁长叹一声,马车正好停在叶府门口。 刚进家门,祖母身边的冯嬷嬷迎了过来,“老夫人派老奴在这里候着,二哥儿出门寻您去了,您没碰上吗?” 叶婉宁摇摇头,“二哥找我做什么?” “自然是去给您撑腰,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也想不到,那许竹苓竟是个坏的。”冯嬷嬷很是气愤。 驱赶许竹苓的事,叶婉宁提前和祖母说了,现下有了结果,她跟着冯嬷嬷去了德容院。打帘进屋,先瞧见了两位妹妹,她们满脸担忧。 二妹妹婉玉拉住叶婉宁胳膊,“祖母说这段日子诋毁叶家的流言,都出自许竹苓,大姐姐该带上我才是。如果我在,得当场给她两耳光!” 三妹妹婉华眼睛红红的,“大......大姐,你没被欺负吧?” “我是有备而去,哪能被欺负?”叶婉宁笑着给妹妹擦了眼泪,“好妹妹,快别哭了,你姐姐我好着呢。” 带着两个妹妹进了里屋,祖母病着,叶婉宁怕祖母着急,先说了事情经过。 叶老夫人是被许竹苓气病的,前几日,叶婉宁回老宅祭祖,许竹苓上门问安。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与周钰一块长大,有着不错的情分。叶老夫人没了儿子,心里记挂着几个孙辈,看出许竹苓的不一般,焦虑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病了。 等叶婉宁回来,只说让祖母放心,她必不会受人欺凌。 谁都不知道,从老宅祭祖回来的叶婉宁,是重生的。她带着云芝谋划一番,今日一早带人出门。 “这下祖母可以放心养病了吧?”叶婉宁笑着拉住祖母的手,她是祖母看着长大的孩子,与祖母感情深厚。 叶老夫人松了口气,却没完全安心,“我们与谢家没有来往,谢泊淮为何掺和你的事?” 叶婉宁摇摇头,边上的叶婉玉语出惊人,“大姐姐,谢指挥使是不是看上你了?” 叶家长女,才貌双全,早在叶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叶婉宁便美名远扬。可惜婚事已定,不然叶家的门槛早被人踏破了。 “别瞎说。”叶老夫人当即维护孙女,“你大姐姐向来循规蹈矩,和谢泊淮都没见过几次。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你们几个往后见到谢泊淮,离他远些才是。他如今是天子近臣,我们不做趋炎附势的事,但也别把人得罪了。谢泊淮这样的人,叶家不适合来往。” 叶婉玉赶忙捂嘴,不敢多说。 叶婉宁是差点笑了,其他人她不能保证,但谢泊淮肯定对她无意。两年前宴会上的事,她还记忆犹新。 安抚好祖母,叶婉宁带着妹妹们离开。她与周钰的事,她自己解决就好,祖母的身子经不住任何辛劳。 回到院子里后,叶婉宁派去跟着许竹苓的人来传话,“大姑娘机智,周大人去见了许姑娘,并没有把许姑娘送走,而是安排在另一处宅院里。小的趁没人时翻墙看了看,还见到一小孩,估摸着三四岁,冲着许姑娘喊娘。” 第4章 听墙角 没等叶婉宁开口,云芝先急了,“许竹苓竟然有孩子?” 跑腿的叫福生,他也很震惊,只是说到这里,他迟疑地看向主子。 叶婉宁早就知道有这回事,“继续说。” “那......那孩子还喊周大人爹。”福生当时吓坏了,差点没站稳,大姑娘让他盯着许竹苓,谁曾想听到这种事。下个月就是大姑娘和周大人的婚期,叶家早就忙活起来了。现在出了这种事,让大姑娘怎么办才好? “什么爹?”云芝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福生没听错,当即要去找大哥儿,让他们给姑娘做主。 叶婉宁喊住云芝,“如果我要闹,大哥和祖母必定会为了我退亲。但这么打上门,谁能证明那孩子是周钰的?到时候周钰死不认账,我们又该如何?没证据确凿,我们这样闹起来,叶家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她了解周钰,不死到临头,周钰都不会放弃抵抗。 祖母心疼她,必定会为她退婚,可祖母的身子,已经受不了这种操劳。若是直接退婚,以周钰的为人,肯定会倒打一耙,反而揪着叶家说不好。毕竟这么婚事对周钰非常重要,他不会轻易放弃。 枫哥儿的事,她上辈子就知道了。一开始是周钰带回来,说是恩人的遗孤,想认为养子。叶婉宁没有自己的孩子,看枫哥儿乖巧可爱,便把孩子记在名下,悉心教导枫哥儿。 殊不知,枫哥儿是许竹苓和周钰的私生子,在她被囚禁时,枫哥儿对她吐口水,“你才不是我母亲,你整日只会逼着我读书写字,你给我找的先生更讨人厌。我母亲说了,你就是个毒妇,让我乖乖忍一段时间,我才喊你当母亲。现在你被休了,我再也不要忍你了!” 枫哥儿甩着捡来的树枝,不顾曾经的母子情分,狠狠抽打叶婉宁。 她对这个孩子,记忆深刻。 云芝哑口,愣了好半天,哭了出来,“可是姑娘,那您怎么办啊?如果周大人真的和许竹苓生了孩子,您还嫁给他吗?”她心疼主子,好不容易盼到能成亲,却出了这种事,叫人怎么能不委屈。 “当然不嫁。”叶婉宁耐心地提云芝擦眼泪,“我都没哭,你怎么哭上了?如今我提前知道,这是好事,你应该替我庆幸。我自问对周钰一心一意,但他如此负我,说明他不值得我再为他付出。” 这些年,周钰吃叶家、用叶家的,靠着叶家的关系才能拜得名师,叶家愿意付出这些,是把周钰当成未来的女婿。 但周钰拿着她的钱,养别的女人孩子,实在欺人太甚。 叶婉宁让福生继续盯着许竹苓,“你什么都不用做,记录她每天做什么就好。云芝你擦擦眼泪,把我二哥喊来。” 周钰已经是状元郎,要对付周钰,不能光靠叶婉宁一人,她二哥这几年交了不少朋友,正好派上用场。 另一边,周钰和许竹苓关着门说话。 枫哥儿正在午睡,许竹苓看着儿子酣睡的模样,很是心疼,“往后我不能出现在周家了,表哥要把枫哥儿记在叶婉宁名下,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枫哥儿?” 说着,许竹苓伤心落泪,她今日受了不少委屈,看周钰过来,顺势靠在周钰怀里。 “你不要想那么多,你是枫哥儿生母,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不是和你保证了,不会让叶婉宁有孩子,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必定会把枫哥儿视如己出。叶婉宁这人虽然一板一眼,没什么意思,但她出身名门,有她教养,枫哥儿必定能受益匪浅。”周钰搂着许竹苓,轻声安抚,“至于你我,都等了那么久,再多些耐心吧。” “可是我......我怕叶婉宁不肯罢休。” “不会的,叶婉宁骨子里有着世家大族的高傲,而且她最相信我,我说送你回老家,她绝对不会派人去查。”对于拿捏叶婉宁,周钰非常有自信。 许竹苓还是不甘心,但她全家都死在盗贼手下,除了周钰,再没有其他依靠。她知道周钰喜欢听话的,她乖巧地点头,“我都听你的,这段日子我会好好待枫哥儿。” 看许竹苓那么顺从,周钰很是满意,抱着人开始温存。 其实他对叶婉宁也动过心,但叶婉宁与他之间,总像有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好友说是他自卑,因为出身贫苦,所以面对叶婉宁无法放松相处,时时刻刻都得端着,怕被叶婉宁看穿底气。 但他不认同好友的话,周家也曾发达过,且以他自个的本事,想要重振周家并不难。 他对自己很自信,叶家不正是看出他的潜力,才没悔婚。说来说去,叶家并不是表面的仁义,实际虚伪得很。 怀中温香软玉,周钰还是喜欢上位者的姿态,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许竹苓都会说好,因为许竹苓只能仰仗他而活。这种仰望,让他的内心得到十分的满足。 屋内很快传出男欢女爱的动静,谁都没注意到,窗外闪过两道人影。 青山跟着主子拐进小巷,嘴里念叨不停,“原来周大人和许竹苓真有一腿啊,早上周大人还发誓呢,果然男人的话不能信。大人您说得对,叶大姑娘真是识人不清,要是嫁给周大人,往后她有苦头吃。” 还是他家大人好,到底心疼他,没真的让他跑圈砍柴,又带着他出门。只是没想到那么凑巧,竟然听到周钰的墙角。 “大人,您说咱们要不要知会叶大姑娘一声?”刚问出口,青山又摇摇头,“还是算了,叶大姑娘与周大人婚期在即,就算咱们说了,一来叶家不会信,二来信了也不可能退亲。他们可是娃娃亲,感情深厚着呢,最多是去母留子,好些大户人家都这样干。诶三爷,您怎么突然停......停下?” 见主子看过来,青山心中咯噔,他是又说错什么了吗?怎么主子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你也觉得,她与周钰感情深?”谢泊淮突然停住。 “肯定啊,周大人在京城读书的几年,都住在叶家,他们是未婚夫妻,平日里不用太避嫌。就算是石头,相处这么几年,也会感情不错吧?”青山理所当然地回答。 谢泊淮转身加快步子,“你现在就去营地跑二十圈。” “啊?不是爷,小的又......好的三爷,小的这就去。”青山觉得自己很委屈,主子明明说不用跑了,为何突然又加了十圈? 但主子发了话,青山不敢不从,就当训练了。 送走主子后,青山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主子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怎么今日留在叶家宅院看热闹? 不行,回去后他得找书砚问问,他脑袋好用。总得问个清楚,免得下次再说错话。 等青山跑完二十圈,回到谢家却没看到主子,书砚拍着他脑袋说傻子,让他有话待会说,先去找主子才是。 此时晚霞如火,谢泊淮正站在酒肆的楼顶,望着的方向,正是叶家。 第5章 护短 妹妹莫怕,哥哥我来了!” 还没看到二哥人影,叶婉宁先听到他二哥的声音。她才起身,便瞧见二哥风风火火地迈过门槛。 叶明岳身高八尺有余,生得俊俏,这会却板着脸,“今日你也太不讲道义了,去找许竹苓,该带上我才是。我都听说了,许竹苓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亏她识趣跑了,不然我得提着她丢出宅院!” “二哥哥别生气,对付一个许竹苓,还用不到你。”重生后看到家人,叶婉宁心生亲切,等云芝上了茶后,才轻声叹气。 “妹妹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为难的事?”叶明岳倾身过来,坐不住了,“有事你就说,你二哥哥我天不怕地不怕,谁要是欺负你,我一定帮你出气!” 叶婉宁小声说了枫哥儿的事,“我原以为是许竹苓一厢情愿,不曾想,我们叶家看走了眼,她与周钰竟然连孩子都有了。二哥哥你别激动,祖母身子不好,大哥哥公务繁忙,这件事,我只能先找你商量了。” “还商量什么,他周钰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咱们打上门去,直接退了这门亲事便是。妹妹别怕,咱们家是不比之前了......” “但周钰也不是以前的周钰了。”叶婉宁打断了二哥的话。 如今的周钰在翰林院当值一年有余,不仅得右相重用,还得皇上喜欢。反观叶家,已经没人身居高位。若是周钰咬死不认许竹苓和孩子,反而污蔑叶家,叶家是有理说不清。 屋内静了下来。 叶明岳握紧拳头,往常他就不喜欢周钰,觉得周钰心眼太多,做人做事太过圆滑,时常要人琢磨。果不其然,周钰藏了那么多事。 “哼!”叶明岳重重地呼气,再去看妹妹时,才发觉妹妹过于冷静,“妹妹可是有主意了?” “周钰当面保证,即刻送走许竹苓,但他却把人藏在京城。”叶婉宁分析道,“我身边不过一个福生跑腿,没什么能用的人,这件事,还得二哥哥你帮我办才行。周钰这人,我是不愿意嫁了,但退亲,得把罪责都推到周钰身上,才能减轻对叶家的影响。” 叶明岳瞬间明白,“这事你放心,我保证把这个事办得人尽皆知。就算周钰真狠心,还是不肯忍下许竹苓母子,那我就给许竹苓创造机会,让她缠着周钰不放。她全家都死了,周钰是他的救命稻草,绝对不会放手。” 在酒楼那些地方厮混久了,叶明岳听了不少肮脏事,从没想到,自个会用上,这些手段。但为了妹妹,要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兄妹俩商定后,时候不早了。 临走前,叶明岳不忘叮嘱,“其实谢泊淮这人,并不像传言的那么可怕,妹妹见了他,寻常往来便好。” 叶婉宁点头应了好,送走二哥哥后,才感觉能放松一些。 一晚过后,周钰上门道歉,叶老夫人还在气许竹苓的事,面对周钰淡淡的。 但周钰这人会装,在德容院待了一刻钟,便把叶老夫人哄笑了。 面对未来孙女婿,叶老夫人不好太拿乔,看到大孙女来了,便让他们俩去园子里逛逛。 叶婉宁知道,这是祖母给她和周钰缓和的机会。 “婉宁,今日你见我,不似往日热络了,可是还在气表妹的事?”周钰走到前面,拦住叶婉宁。 叶婉宁没说话,静静看着周钰。 “虽然我与表妹一同长大,但我只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对她从没有过越界的心思。我也按照你的意思,把她送回老家,你莫要生我气了,行吗?”他尾音带了些许恳求,是少有的温柔。 叶婉宁忍住恶心,不动声色地错开周钰伸过来的手,“不是按我的意思,是她本就不该留在京城。” “是是是,你说得对。”周钰见叶婉宁今日有些难缠,只好耐着性子哄人,“过几日,我母亲要到京城了。表妹的事,我会说成是她思乡心切,自己要回去。母亲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我相信你会愿意配合我的吧?” 又来了。 每次周钰要叶婉宁做什么时,总会把叶婉宁高高架起,以前叶婉宁脑子没转过弯来,现在却看得明明白白。 “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不然以伯母对许竹苓的疼爱,用不了多久,又会找理由把人接回来。到时候你是接,还是不接呢?”叶婉宁露出一个体贴的笑容,“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可别误会了我,免得到时候你难做人。” 周钰以为叶婉宁一定会答应,刚弯起的唇角僵住了,准备好夸叶婉宁大气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半天没给出反应。 叶婉宁懒得和周钰周旋,看到妹妹们在远处,只给周钰留了个背影。 周钰心想叶婉宁看着沉稳,实际还是有小女儿心思。也是,叶婉宁应该不高兴,这样才代表她心里有他。 心思这么一过,周钰重拾信心,追叶婉宁去了。 只是还没到叶婉宁身边,就看到叶家三姐妹全绷着身子,转头发现了谢泊淮。 谢泊淮是天子近臣,不少人想要讨好的对象。周钰也曾和谢泊淮示好过,但谢泊淮把他拒之门外,从那之后,他更想往上爬,待他日后官至一品,好好打谢泊淮这些人的脸。 昨儿遇见谢泊淮,周钰就想不明白,谢泊淮什么时候那么闲了,竟然会参与叶家和他的事? 周钰没想明白,一晚上翻来覆去,后半夜才睡着。 再次遇到谢泊淮,周钰不敢多打量,匆匆瞥了一眼,便去看与谢泊淮同行的叶明岳,“二哥好,谢大人好。” 看到周钰,叶明岳心里窜起一股怒火,想到妹妹的话,又只能憋着,阴阳怪气地哼了句,“我再好,也不如周钰你好,你可厉害呢。” 周钰面色讪讪,他知道叶家人都护短,但叶明岳当着谢泊淮这个外人阴阳他,让他脸面有些挂不住。 谁知,谢泊淮跟了句,“周大人,你那位表妹,可送走了?” 第6章 姐妹 很平常的语气,却不知为何,周钰感觉有股扑面而来的凉意。 “送走了,昨儿个便送走了。”周钰谨慎回答。 “真送走了吗?”谢泊淮眸如幽潭,轻飘飘问完,看周钰不可察觉地颤了颤,敛去神色,转而和叶明岳说先走了。 叶明岳瞪了周钰一眼,叫上几个妹妹,一同离开。 周钰后背出了薄汗,快速回想昨日安顿许竹苓的经过,确认小心再小心了,才稍稍松口气。 谢泊淮与叶家往来并不深,周钰在叶家这几年,没听叶家人提起过,想来谢泊淮是另有事找叶家,他在心中默默安抚自己。 等气顺了,周钰带着小厮去了叶家库房。 从周钰到叶家起,叶家按照家中几位公子的定量,同样给周钰月银。后来他考试、拜师等费用,都从叶家公中出。 尽管中了状元,周钰有了自个的俸禄,叶家还是会按月送银钱贴补。今儿正好是叶家给钱的日子,周钰让风染去领钱,只是等了一刻钟,风染气愤归来。 “大人,管事的说您与叶大姑娘成亲在即,若还是按月给您银钱,对外说出去不好听。为了您的名声,往后没有月钱了。” 确实,这种事传出去,周钰会得个吃软饭的名声。 周钰面颊滚烫,觉得叶家这么做有道理,但心中又不太爽快。 从他进翰林院后,上下打点、与同僚交际......处处都要花钱。光是右相生辰时,他送的礼就超过一百两。光靠他那点俸禄,哪够人情开销? 周钰野心很大,奈何周家家底薄,拿不出钱支持他。 罢了,他与叶婉宁下个月完婚,到时候夫妻一体,没了叶家的月钱,叶婉宁也会拿出嫁妆贴补。叶家看中叶婉宁这个嫡长女,就算这几年日子再拮据,叶家也会给叶婉宁准备丰厚的嫁妆。 这么一想,周钰舒服许多。 在他走后,有丫鬟去找了叶婉宁,说了风染去领月钱的事。 叶婉宁与两个妹妹一同喝茶,二妹妹叶婉玉不加掩饰地“啧”了一声。 叶婉华则是好奇问,“大哥哥不是说,周大哥和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周大哥在哪,月钱都不会断吗?” 叶家大哥清楚周家情况,在周钰到叶家时,便开始给月钱,主要还是为了维护叶婉宁的面子,免得周钰囊中羞涩,让叶婉宁被京城人笑话, “是我的意思。”叶婉宁端着茶盏,小口抿着,“周郎已经入朝为官,总不好让人传他吃软饭。” 外边人倒是没说过这话,毕竟这是叶家和周钰之间的事,他们不说,旁人也不知道。现在叶婉宁自个提起来,丫鬟们都往她这瞥了一眼。 叶婉华心思单纯,没有多想,叶婉玉忍了又忍,憋着语气道,“早该停了的,他自个都领俸禄了,哪里缺这点银钱。” 叶家这几年进项少,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多一个人要开支,府里更要勒紧裤腰带,包括叶家几姐妹,一年里难得做一件新衣,更别说胭脂水粉那些。 爹娘在世时,他们兄妹都过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这几年出门做客,姑娘们又爱比较,弄得叶婉玉都不爱出门了。 听出二妹妹有怨气,叶婉宁心中难受,妹妹们都到了相看的年纪,京城里都是人精,不拿出点好的排场,相看时就要低人一等。 “昨儿收回的宅院,我已经找房牙子去卖了。等拿到银钱,咱们每人添置一套衣裳先。”叶婉宁道。 “这哪成?”叶婉玉当即红了脸,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周钰,才想吐槽一句,并不是想要大家补贴回来,“这是母亲留给大姐你的陪嫁,你自个儿的产业,哪能拿出来公用。我只是嘴快,没有其他意思,衣裳不衣裳的,我不需要那个。” 何氏过世前,把产业都分配好了。虽说婉玉和婉华是庶出,但她是个心地好的,给每人都分了一处宅院,用作以后陪嫁。 “好妹妹,就算咱们都长得如花似玉,还是要打扮打扮的。”叶婉宁了解妹妹性格,笑着拉住妹妹的手,“这是我当姐姐的心意,你可不能拒绝。等做了新衣裳,我带你们出门去,说不定良缘就来了。” 叶家三姐妹都生得好,婉玉眉眼利落,婉华可爱玲珑,若不是叶家不似从前辉煌,提亲的人早就踏破叶家门槛。 饶是叶婉玉,都被说得害了羞,抽出手道,“我才不想嫁人,我就要在家中赖一辈子。” “好好好,那我给婉华相看。”叶婉宁刚说完,便看到三妹妹脸红得能滴血,小小声地让她别说了。 看着灵动活泼的妹妹们,叶婉宁眼眶微湿。 真好。 大家都还好好的。 前世她被周钰害得染脏病,名声尽毁的时候,是这两个妹妹冲到周家,平日里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婉华,再害怕,也跟着婉玉来找周钰要人。 周钰伪善不肯放人,说不管怎么样,他与叶婉宁夫妻一场,还是愿意给叶婉宁养老。 叶婉玉为了见她这个亲姐姐,顾不上世家礼仪,冲到厨房拿了刀,逼着周钰带路。 那时的叶婉宁面容憔悴,听到开门声,以为是送饭的婆子,直到妹妹冲过来,她才想到躲闪。 “别!别过来!”叶婉宁缩在床脚,“会......会传染的。” 婉玉却没听她的,还是想过来带她走。 可婉玉的夫君来了,直接把婉玉给扛走了,婉华也被强行拽走。 后来她们如何了,叶婉宁并不知道。 她被关在院子里,什么消息都传不进来,但她能想到婉玉和婉华并不好过。有她这么个“红杏出墙”的大姐,她们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更别说她们还来周家大闹一场。 叶婉宁的宅院卖得很快,第二天房牙子就带着买家来按手印。拿到钱,叶婉宁喊来了绸缎庄的老板,给家中每个人都挑了布料,剩下的全买了京郊的一处荒地。 夜里没有旁人时,云芝表示很不理解,“姑娘买那些荒地做什么?便宜是便宜,但什么都种不了,您手上的银钱本就少,往后不是更没钱开销了吗?” “瞧你眉心皱的,小小年纪别总皱眉,你且等着吧,我不会让这笔钱打水漂的。”根据叶婉宁前世的记忆,和亲的隆玉公主马上到京城了,皇上对她有愧,让她自个挑一块地,为她建造公主府。这位隆玉公主不喜热闹,偏偏挑中京郊的地,挑中的便是叶婉宁现在买下的地。 届时,八十两银子的荒地,能给叶婉宁带来八百两的回报。 老天都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总要好好利用,让家人日子过好些才是。 在叶婉宁计划下一步怎么挣钱时,谢泊淮站在刚买来的宅院里,青山不解地左右看看,拉着书砚退后几步,小声问,“你说咱们大人买宅院做什么?他都没成家,就想分家了吗?” 书砚给了青山一个白眼,不想多说,奈何青山没懂。 “就算买宅院,以大人的本事,也该买处阔绰点的,这里哪能配得上大人?”青山刚问完,就看到主子转身看来,赶忙抿紧唇瓣。 月色昏暗,衬得谢泊淮的轮廓更加分明,眼中掠过危险的暗光,薄唇微动,“有那么多问题,看来还是太闲了。” “没有!”青山疯狂摇头,两只手捂住嘴巴,“我......我再不多嘴了!” 谢泊淮瞟了青山一眼,大步出了院子。和亲匈奴的隆玉公主即将归京,近来城中有不少探子细作,正是他最忙的时候。 追着细作进入一处宅院,屋内烛火闪烁,映出一道丽影,谢泊淮这才发觉,自个到了叶家。 “谁?” 叶婉宁刚准备吹灯歇息,察觉到有风灌进屋里,单薄的里衣随风轻摆,她警惕地握紧匕首。 第7章 吃软饭 云芝去睡了,屋内只有叶婉宁一人。 重生后,她有了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会半夜闯进叶家的,必定不是善茬,她挪到门后,一点点拉动门栓时,屏风后踉踉跄跄出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啪嗒。” 门开了,叶婉宁想都没想地转身要跑,却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谢......” 没等叶婉宁说完,谢泊淮把人拉到身后,拔剑挡住细作的进攻,又随手把门关上。 细作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在顽强抵抗。 谢泊淮原是要抓活口的,看到细作冲着叶婉宁去,一剑捅进细作的胸膛。 刹那间,鲜血溅了一地,叶婉宁白色的裙摆也多了些红点,她惊得靠住门,连呼吸都忘了。 死人了,还是谢泊淮动的手。 叶婉宁不是头一回看到杀人,但再多的经历,也难以在这会平静。 “谢......谢大人,您这......这是?” 她强装镇定,深呼吸时,胸前随之起伏,忘了自己只穿了里衣。 谢泊淮微微皱眉,“抓个细作,不曾想到了叶大姑娘这里。”扛起尸首到窗边,又停下,“今晚惊扰了姑娘,来日再还姑娘一份人情。” 叶婉宁想说不用了,她恨不得这件事没人知道,谢泊淮抓的细作,肯定事关重大。她一个姑娘家,大半夜被两个男人闯进闺房,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可谢泊淮来得快,去得也快。 过了好一会儿,叶婉宁才平复心情,喊来云芝一起清洗地面。 云芝得知谢大人刚在姑娘屋里杀了人,后怕不已,“这个谢大人太可怕了,不愧是活阎王。还好姑娘没事,但这事,他会帮忙瞒着吗?” 想到谢泊淮临走留的话,叶婉宁长叹一声,“应该会吧。” “往后奴婢还是睡外间守着您,这细作也是该死,哪里不能躲,偏偏躲您闺房来。”越说,云芝越生气,看主子的里衣脏了,心中默默祈祷谢大人别往外说。 这一晚,叶婉宁睡得很不踏实。 她梦到谢泊淮带兵出征,最后站在尸山上,尽管满身是血,还不肯放下手中的剑。在他头顶,盘旋着一群秃鹫,迫不及待地想分食那些尸体,扑面而来的压抑让她醒来时,大口地喘气。 云芝端着茶进来,“姑娘可是梦魇了?” “没什么,我缓一缓便好了。”叶婉宁喝完半盏茶,气才顺一些。 叶家的家务,都是叶婉宁的大嫂林氏在打理,林氏性子偏柔,好在叶家人口不多,管理起来还算简单。 去给祖母请安时,叶婉宁正好遇到林氏带着女儿萱姐儿过来,萱姐儿才三岁,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到叶婉宁便笑。 “快让大姑姑抱抱,看看萱姐儿有没有瘦了。”叶婉宁抱起侄女,一同进了祖母的正屋。 祖母还在梳洗,叶婉宁同林氏一块坐着,林氏笑着说起叶婉宁陪嫁的事。 “虽说母亲都给妹妹你安排好了,但周钰今时不同往日,我与你大哥哥商量了,从我们房里再给你拿八百两当陪嫁。”林氏说话温柔,人也是笑盈盈的,这八百两是她从陪嫁里拿的。家中妹妹人都不错,特别是婉宁,在她管家时帮了不少忙,她想帮帮这个小姑子。 叶婉宁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大哥不过是从六品的小官,这些年贴补家中已经够多了,她哪里能用大嫂的陪嫁银子,“大哥大嫂的心意我领了,母亲给的陪嫁已经够我用了,周郎不是那种市侩的人,这八百两银子,我不能要。” “我与你大哥都说好......” “我知道你们心疼我,但日子是要自己经营的。咱们是一家人,不说客套话,家中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这次我出嫁,大嫂给我八百两,以后二哥和妹妹们成婚,大嫂还有吗?”叶婉宁放下萱姐儿,拉着嫂嫂的手,“而且你们也清楚周家情况,带太多陪嫁,又要让人说周郎吃软饭了。” 家中兄妹多,林氏能拿出一份八百两,已经是凑了又凑,再拿不出其他的了。 她是想着,与夫君一母同胞的只有大妹妹,就算她多给一点,也是正常。 听婉宁为她着想,林氏心中难受,他们叶家也曾风光过,到底是她不善经营,没有法子让钱生钱,日子才越过越艰难。 两人说话间,叶婉玉姐妹几个来了,林氏不好再说陪嫁的事,大家一块用了早膳,叶明岳神秘兮兮地拉着叶婉宁出门去。 “我找了几个兄弟,把周钰用林家月钱的事说了出去,他不是自诩清高么,每月都去书局临摹字帖送人,今日我特意安排了人,妹妹待会准备看好戏就好。”叶明岳笑嘻嘻挑眉,很是期待。 叶婉宁戴了头纱,跟着哥哥到书局雅间,没过多久,听到楼下传来笑声。 透过木窗缝隙,她看到周钰刚坐下,便有几人围了过去,有两个叶婉宁曾见过,都是她二哥哥的好友,大哥哥口中的纨绔。 “周翰林好雅兴,每月都来临帖送人,还是你命好,有林家这种岳家。” 周钰不解抬头。 “诶,我听说你从到京城起,林家就给你月钱,难怪你从不缺银子花。我可太羡慕你了,林大姑娘貌美如花,又能拿钱补贴周家,这种未婚妻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他们这里说话大声,引来了其他好奇的人围观。 众人都知道周钰曾借住林家,也知道林家一直帮扶周钰,但不清楚具体怎么帮,给了多少钱。 眼下周钰成了状元郎,是京城里的风光人物,谈到他与林家的密事,大家都想听个乐子。 周钰顿时面颊如火,平日里他想立个读书人的矜贵人设,对外都是一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态度,现在当众被说拿林家月钱过日子,不就是说他吃软饭么? “金兄哪里听来的胡话,林家是对我有恩情,但读书考取功名,还得自个努力才行。”这话是说,他有今日,主要还是靠自己。 金自观几个都是世人眼中不务正业的纨绔,时常被拿来与周钰比较,今日能让周钰难堪,谁也不肯放过机会。特别是金自观,他父亲与周钰是同僚,每每对着他,都是摇头叹气,拿周钰来贬低他。 “周翰林说得没错,不过你吃林家的,住林家的,要是没有林家,你既不能拜得名师,还得为生计头疼,总要花去不少心思。你别生气啊,我这是羡慕你,也想有吃软饭的机会呢。”金自观呵呵笑了起来。 有些事,大家心里清楚,但不会当着面说,这是给人留面子。像金自观说得那么直接,明显是找茬。 但众人都有八卦心思,想听金自观说更多,同时觉得金自观有辱斯文,果真是个纨绔。 周钰放下脸来,“金自观,你是何意?” “淡定,我一个没功名的纨绔,不过是嘴碎了点,能有什么意思?”金自观达到目的,转身就走,“大家都散了吧,我们可没周翰林有本事,围着他又学不来他的本事。我爹可是放了话,就算我饿死,也不许我贪女人的钱财。” “金自观!”周钰从面颊红到脖颈,尽管店小二打圆场让他别计较,可那么多人都听到他拿林家月钱,如何堵得住众人的嘴? 待是待不下去了,周钰只能端着他读书人的傲骨,留下一句“罢了,我不与这种纨绔计较。”,咬着牙走了。 二楼的叶明岳看得爽快,乐呵呵地和妹妹邀功,“我这兄弟会说吧?你看周钰那脸色,比猴屁股还要红!我保证,不出两日,就让这事传遍京城!” 第8章 挣钱 金公子口舌确实好。”叶婉宁关上木窗,由衷夸赞。 “那可不。”叶明岳颇为自豪,“世人都说我们不学无术,是京中纨绔,但他们哪知道我们的好,金自观能说会道,许三郎精通音律,伍老幺于木工技艺更是绝了。” 说到好友们,叶明岳满脸笑容,顿了顿,又把话头扯回周钰身上,“我已安排说书先生,让他们随意编排周钰的事,咱们先弄臭周钰名声,再捅出许竹苓的事,让他没有招架之力。” “多谢二哥哥费心。”叶婉宁也是这么想的,“周钰能在我们面前装那么久,说明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二哥哥别小看了他,他费尽心思想出人头地,不会轻易放弃的。” 叶明岳说他明白。 兄妹俩一同走出书局,远处传来马蹄飞驰,两人同时停住。 是谢泊淮带着镇抚司的人经过。 看到谢泊淮,叶婉宁不由想到昨晚的事,世人说他杀人饮血,是杀神转世。昨晚的谢泊淮,血溅右脸,却淡定从容。 确实让人害怕。 许是她多看了一会,谢泊淮转头看来,叶婉宁忙上了马车。 “昨日谢大人上门,二哥哥还没说怎么回事呢?” “他是来找大哥的,隆玉公主即将归京,城中不太安稳,他有些事问大哥。”马车徐徐往叶家去,叶明岳掏出两张银票,“听闻妹妹卖了宅院,虽然不知晓妹妹的用意,但这一百两是我自个攒的,都给你花。” 叶婉宁很惊讶,“二哥哥哪来那么多钱?” “你安心用着就是,爷们有爷们的来钱路子,总之是正经的。”瞧了眼窗外,叶明岳叫停马车,“天塌下来,还有我与你大哥哥撑着呢,妹妹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嫁周钰,以后也会有更好的夫婿,哥哥们保管不会让你吃苦!” 怕叶婉宁把钱还回来,叶明岳飞快下了马车,拐过一条街,到了一家钱庄。 他没功名,也没私产,自然存不下余钱。一百两是他向几个好友借的,为了还钱,偷摸摸找了个账房先生的活干。 一个世家公子,能把头颅低成这样,可见家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叶婉宁看中手中的银票,眼睛酸酸的,谁说她二哥哥是纨绔,在她这里,就是顶好的人物。 这一百两她先替二哥哥收着,日后挣了银子,再翻倍给二哥哥。 好在老天对她不错,两日后,隆玉公主如前世一样,挑中叶婉宁买的荒地。 房科的人到叶家,叶明岳代替妹妹出面,把文书那些办了。 前后不过六日的时间,叶婉宁把八十两银子,翻了十倍。 连叶家人都好奇,叶婉宁怎么会想到买那块地。 一家人坐在一起,叶婉宁给出提前想好的解释,“福生有个表叔精通果树花卉,我想经营一项生意,正好那块地便宜,才心动买下。能被隆玉公主看中,是误打误撞了。” 她这么说,其他人不疑有他。 钱是她卖了嫁妆换来的,叶家兄妹都不会眼红,只有成姨娘说了句,“大姑娘好福气,下次再有这种事,与妾身说一说可好,妾也想......” 只是还没说完,叶婉玉转头看了过去,成姨娘素来怕这个女儿,立马住了嘴,那么多人在,嘀咕都不敢嘀咕。 “大姐姐别听我姨娘的,她不是个有生意头脑的,还是让她留着钱养老。”叶婉玉向来直接,她也看得清,自个和姨娘都没做生意的本事,还不如不去做。 成姨娘听得委屈,她还不是为了女儿的嫁妆考虑,叶府不如以前辉煌,多点嫁妆,说不定能相看更好的人家。但女儿已经开了口,她是不敢再说了,只是心里盘算着,还是得想法子钱生钱,不然日子太紧巴巴。 叶婉宁浅浅笑着,她不是为了自己挣钱,故而众人散了后,她跟着林氏去了大房,拿出挣的八百两银票。 林氏不解,“妹妹,你这是?” “前几日出门,我听闻南边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想来今年米价又要上涨。”根据叶婉宁的记忆,再过十天,粮食开始涨价,最后翻了三倍不止,“大嫂不要与我推托,先听我说完。这些年大嫂管家,也知道叶家的情况,咱们还是未雨绸缪的好。这八百两银子,你拿去买粮食,若是日后粮价涨了,咱家还能挣点钱。即使没涨,自个留着慢慢吃就好。” 林氏说不能要,“这是你卖嫁妆的钱,我不能要。” “什么嫁妆不嫁妆,这些年,大嫂你私下贴补家里的,不都是从嫁妆里拿的吗?”叶婉宁按住大嫂的手,“我马上出嫁,往后顾不到家里,但家中照拂我那么多年,我也该为家里做点什么。大嫂不要再和我推辞了,我手里另外留了余钱。” 林氏还在迟疑,叶婉宁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带着云芝先走了。 说留了钱是假的,叶婉宁已经找了钱庄借钱,让福生另外去买粮食,叶家现在太缺钱了。京城里的世家,活得便是一张脸面,从上到下都得用钱打点。 想要日子过好点,哥哥们能轻松点,她得多挣钱才是。 家中辛苦养她多年,该她想法子出力。 在她安排福生借钱时,正好被谢泊淮碰见。 青山认出福生,嘴比脑袋快,“大人,叶大姑娘怎么那么缺钱?”刚卖了宅院,听说卖地挣了不少,怎么还来钱庄借钱? 谢泊淮眉头微拧,叶家的情况他知道一些,从叶沛荣过世后,日子日渐拮据。只是叶婉宁马上要出嫁,变现那么多钱做什么? 难道又为了周钰? 谢泊淮还在思索,听到钱庄里有人正好谈到周钰。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位大名鼎鼎的状元郎,竟然是个吃软饭的。人还没娶进门,便吃叶家、用叶家的,叶家自个都不咋样,还月月给周钰月钱。”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大家伙都在说这事呢,说周家落魄,周钰到京城时,连像样的衣裳都没,一路讨饭来的京城。叶家仁义,不仅没退婚,还供周钰读书,请名师。” “可我看周钰,并不像个缺钱的啊,我有位亲戚和周钰在同一个书院读过书,说周钰有时还请客吃饭,衣裳旧了点就不穿了......” “所以我才说叶家好,为了周钰,花了不少钱!” ...... “大人,您不走吗?”青山看主子愣住,小声问了句。 谢泊淮离开钱庄,没等青山跟来,径直上了马。 次日叶婉宁和妹妹试新衣时,外院的婆子慌张地跑进院子,“不好了,云芝你快进去和大姑娘传个话,周大人昨夜被打了,说是都下不来床了。” 第9章 事发 I云芝手里捧着茶水,听到周钰被打,先是愣住了,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忙点头,趁着转身时偷偷笑了下。 真是畅快。 得谢谢打人的好汉,帮姑娘狠狠出气了。 屋里的叶婉宁姐妹听到婆子的话,还没等云芝开口,叶婉华被吓哭了,“天子脚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叶婉玉同样气愤,在她们这里,还不知道周钰与许竹苓的关系,任然把周钰当成未来姐夫,“报官,一定要报官!” “妹妹们别激动,周郎是朝廷命官,他被人打了,衙门的人肯定在查。”叶婉宁猜不到谁动的手,上辈子没发生这种事,但她心中同样兴奋,“我去周家看看,你们千万瞒着祖母,她老人家受不了惊吓,等我去周家确认周郎伤势后,我自个去回话。” “大姐姐放心,我们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叶婉玉给妹妹递了帕子,“快擦擦眼泪,你这般爱哭,以后找个厉害的婆家,岂不是天天抹眼泪?” “啊?”叶婉华圆圆的眼睛呆住了,叶婉宁让二妹妹别吓唬人,带着云芝往周家去。 此时的周家,许竹苓收到消息后,放心不下周钰,偷偷跑了过来。 看着床上脸肿成猪头的周钰,许竹苓心疼地抹眼泪,“查到谁干的了吗?” 周钰脸疼得发麻,他昨晚与同僚吃饭,马车突然坏了,想着路程不远,干脆走路回去,结果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套了麻袋就打。 那些人抢了他的钱,扒了他的衣裳,若不是打更人发现他与风染,在街上吹一宿的冷风,不死也得烧坏脑袋。 他身上倒是还好,就是脸挨了好几拳,这会不想说话,和许竹苓摇了摇头。 “太嚣张了,皇城里竟然殴打朝廷命官,实在无法无天。”许竹苓让人拿药来换,风染进来后,小声说大夫还在等医药费。 重新安顿许竹苓要花钱,周钰平日吃穿也要用好的,原想着到了领叶家月钱的日子,结果叶家不给了。突然出了这种事,周钰伤在脸上,得用上好的药才能不毁容。 一下子,周钰拿不出医药费来。 风染也被打,但比周钰好多了,窘迫地看着主子。 许竹苓看看周钰,再去看风染,掏出钱袋,“我这里有些银钱,表哥的伤要紧,你快拿去给大夫。”看风染出去后,许竹苓让周钰放心,“表哥可能没听说,叶婉宁运气好,买的荒地被隆玉公主看中,挣了许多钱。下个月成婚,她肯定会带过来。” 说到这个,许竹苓心里犯酸,她并不觉得自己比叶婉宁差,只是投胎不如叶婉宁,不然以她的容貌性情,肯定会比叶婉宁多人倾慕。 等叶婉宁嫁过来后,她一定要亲自给叶婉宁下绝子药,才能安心。 周钰囊中羞涩,连医药费都得许竹苓来付,面子上过不去,摆了摆手,示意许竹苓先回去。 “我还是留在这里伺候表哥吧,风染手笨,哪里有我仔细。”说着,许竹苓给周钰掖了掖被角,“姑母马上到京城了,若是让她看到你这样,姑母会着急上火的。” 听此,周钰没再反对,“枫哥儿呢?” “我让奶母看着,不会有事。”许竹苓扫了眼屋子,她很少来这里,想到叶婉宁即将成为周家女主人,心里又妒又恨,面上却还要装出大度,“听闻大户人家嫁女,都会提前把嫁妆送到夫家,叶家何时送嫁妆来呢?” 周钰也在想这个事,周家没有家底,不说以后官场上的打点应酬,就说下个月成亲用的银钱,他现在都拿不出来。他是新科状元,不少人盯着的对象,若是婚宴太寒酸,岂不是被人笑话? 他想结交的,都是京城权贵,下了喜帖把人喊来,总得招待得舒舒服服。 这事他和叶家大郎暗示过,叶家大郎心疼妹妹,立马主动说会送银钱来办婚宴。离婚期只剩下二十余日,却还不见人送钱来。 怎么回事呢? “应该快了。”周钰想了想,叶家大郎这个人沉稳靠谱,不会说话不算话。 “可惜表哥成亲,我不能到场。”许竹苓哽咽着。 周钰拉住许竹苓的手,安抚道,“我与叶婉宁没有感情,不过是靠她和叶家在京城立足。等我站稳脚跟了,叶婉宁没了利用价值,肯定会想法子休了她。绝嗣的药我已经弄来了,大夫说慢慢加,保证不会被人发......” 一句话还没说完,风染急冲冲跑进来,“大人,叶大姑娘来了。” 听到这话,许竹苓“刷”地站了起来,想要离开,却听到叶婉宁走到门口,赶忙躲床后去。 叶婉宁刚进屋,就发现风染神色慌张,按理来说,风染应该带她进来,结果先跑来找周钰。 扫了眼屋子,倒是没什么铁别的。 只是这屋里,多了些香粉的味道,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婉宁,你......你怎么来了?”周钰心虚。 “听说你被人打了,我担心你,赶忙过来看看。”看着周钰脸肿得不像样,叶婉宁心下爽快,“查到是谁做的了吗?”这可是她的恩人啊。 周钰说没有,“衙门的人已经去查了,想来是些地痞,赌钱吃酒没了钱,才一时冲动抢钱。你不用为我操心,不然我会心疼的。” 叶婉宁:......这话太恶心人了。 不过她想着许竹苓能藏哪里,对着周钰敷衍地说了句“应该的”。 周钰有心事,没太仔细观察叶婉宁神色,“对了,大哥说会帮忙操持婚宴,他可曾与你说过,何时派人来?” 叶婉宁心中冷哼,周钰自个没有钱,指望叶家拿钱。家中心疼她,怕她婚后被人说道,东拼西凑拿钱办婚宴,周钰还要往好的挑,前世大哥甚至去借钱,只为了给她撑面子。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大哥近来忙,不曾与我说这些。” 周钰想皱眉表示不满,奈何眉头疼得厉害,看叶婉宁在走动,一颗心悬了起来,怕叶婉宁发现异常,赶忙说他没事,要休息了。 但叶婉宁已经发现了许竹苓,再多的算计,都不如老天爷送上门的机会。 只是她正打算喊出来时,院子里来了人,过了会,谢泊淮带着青山进了屋子。 “近来城中不太平,听闻周翰林夜遇抢劫,本官特来问问情况。”谢泊淮一本正经地看着周钰。 京城里有什么大事,镇抚司的人都会到场,最近城里细作多,谢泊淮会上门问话,倒也正常。 只是为难了叶婉宁,她是女眷,不好和谢泊淮他们待在一个屋子里,如果在这会揪出许竹苓,好还是不好? 心思快速过了一遍,虽然谢泊淮不好惹,但没有外人在场,周钰和许竹苓的事便闹不大。 不闹大,如何弄臭周钰的名声? 现在院子里都是镇抚司的人,事情闹起来,这些人肯定不会替周钰遮掩,毕竟周钰还没厉害到,让镇抚司的人给他面子。 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叶婉宁刚做好打算,谢泊淮却突然拔剑掷出。 锋利的剑锋划破帘帐,随着一声尖叫,长剑“咚”地插进木梁。 许竹苓被吓得浑身发抖,顾不上躲藏,浑身发软地瘫坐在地上。 第10章 翻脸 周钰最先反应过来,许竹苓躲得好好的,谢泊淮此举让他如何与叶婉宁解释。 他沉下脸,恼羞成怒,“谢指挥使,你在我房中拔剑,这是做什么?” “镇抚司办事,需要向你解释?”谢泊淮冷眼扫过去。 嚣张。 目中无人。 谢泊淮一句反问,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只剩下许竹苓压制不住的哭泣声。 青山眼睛瞪得像铜铃,主子这是多讨厌周翰林?昨晚揍了周翰林,现在直接动手,半点面子都不给周翰林。要是周翰林因此上折子弹劾主子,主子又要被骂了。 周钰气得说不出话来,谢泊淮是御前红人,最得皇上信任。余光瞥到叶婉宁,脑袋疼得厉害,思绪转了又转。 叶婉宁不会放过机会,错愕地质问,“周……周郎,你不是说把许竹苓送走了?她怎么会在你屋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清不白,还特意躲藏,更让人无法相信他们是清白的。 “婉宁,你听我解释。”周钰知道要哄着叶婉宁,可当着谢泊淮的面,他若是姿态放得太低,岂不是让谢泊淮笑话? 拖着身上的疼痛,周钰坐了起来,“谢大人,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没有陌生面孔,能不能请你先出去?” “周钰,你是想遮掩什么吗,才让谢大人出去?”叶婉宁作出伤心模样。 有谢泊淮在,周钰的话才有传出去的手段。 周钰急了,“我为人做事问心无愧,哪有要遮掩的?送表妹的马车出了意外,我才让表妹在家中住两天,怕你多想才没说。我与你那么多年的情谊,在你面前,我从来堂堂荡荡,现在你信不过我是吗?” 叶婉宁早就见识过周钰的一张巧嘴,“不是我信不信得过你,事实就摆在我眼前。要说马车坏了,你大可以把人安顿在客栈,明知道许竹苓对叶家使坏,你还如此维护她。我与你,无话可说!”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叶婉宁转身要走,许竹苓跪着出来。 “妹妹别生表哥的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表哥一时心软才收留我,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别因此坏了你们的情谊。”许竹苓缓了过来,知道今天这事得她来担着,表哥的前程也是她的希望,就算心里再讨厌叶婉宁,也不能因此坏了叶婉宁和表哥的婚事。 顿了顿,许竹苓擦了擦眼泪,“妹妹与表哥婚期在即,若是传出点什么,对你们叶家姑娘名声也不好。” 叶婉宁已经走到门口,她没有回头,“被人捉奸的又不是我,少污蔑我叶家名声。许竹苓,你那么喜欢周钰,我把他让给你就是。” 话毕,叶婉宁带着云芝离开。 快到周府门口,青山喊住了她。 “叶大姑娘,您等等。”青山大口喘气,跑得太急,忘了主子交代的话,先说起自己的想法,“您方才说得太好了,哪个好姑娘会恩将仇报,许竹苓就不是个好的,周翰林同样……哎呦喂,小的说远了。大人让小的来和您说一声,镇府司捉拿细作与您无关,不用把今儿的事放在心上。” 若不是主子交代了,不让他多嘴,他都想把许竹苓和周钰有孩子的事告诉叶大姑娘。 “好的,替我谢谢你家大人。”叶婉宁刚和周钰翻脸,现在还有事要办,匆匆告别后,带着云芝上了马车。 “姑娘,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和老夫人说,您想退婚了?”云芝激动道,从知道周钰和许竹苓通奸,她等这一天太久了。 叶婉宁说还不到时候,“世人对女子苛刻,就算我把周钰和许竹苓捉奸在床,旁人只会说周钰风流,骂许竹苓狐狸精,却不会劝我退婚。大部分人眼里,周钰还是个良配,有功名,有前程,人还生得俊俏。要想退婚,我们还得添一把柴。” 主要是祖母的身子经不得气,叶婉宁得把事情定下来,再缓缓告诉祖母。 “姑娘是想拿枫哥儿说事?” “我派人给周母传话,说了许竹苓的事。虽然我许久没见周母,但这位极其护短,算算脚程,今日会到京城了。”叶婉宁的马车在路边停下,对面便是许竹苓母子住的宅院。 没过多久,有管事的去拍门,把里面的人赶了出来。 奶娘抱着枫哥儿,一脸懵逼,“你们家把房租给我主子,契约上按了拇指印的,怎么就反悔了呢?” “这是我们家的房子,租不租由我们说了算,谁也没想到,租房的会是个外室,坏了我家风水不说,我家夫人都嫌脏。”管事的带着一群家丁,把许竹苓的东西丢了一地,“麻溜地滚蛋,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外室? 有人听到,好奇问怎么回事。 管事直接答了,“我家夫人说了,宁愿房子空着没人租,也不能租给外室。” “夫人好有骨气。”路人夸道。 奶娘带着一个丫鬟,哪里是一群男人的对手,看着满地狼籍,打算先去找主子。 而叶婉宁再次看到枫哥儿,是一点同情都没有,她安排人给主人家传话,说许竹苓是别人养的外室。主人家最讨厌外室,才会来赶人。 她了解周钰,为了自己,其他人都不重要,就算是亲生儿子,真到了关键时刻,周钰为了保全自己,也不会认枫哥儿。 但周母不一样,能嫁给周父,是她娘家给周父出了赶考的钱财。她本人没什么见识,说话做事就是个普通村妇样子,对于枫哥儿和许竹苓,她是十分看重。 要不是周父给周钰定了娃娃亲,周母是想让许竹苓这个侄女当儿媳妇的。所以奶娘带着枫哥儿去周家,周母肯定会留下枫哥儿。 “让福生去王家说一声,奶娘抱着孩子去了周家。”叶婉宁道。 王家是租房子给许竹苓的人,王老爷和叶家大哥相熟,两家时常有来往。故而王老爷年轻养外室的事,叶婉宁听说过。 王夫人吃过外室的苦,最痛恨外室,若是知道许竹苓是周钰的人,必定会把这事传出去。 叶婉宁要借王夫人的嘴,不仅坐实周钰和许竹苓的关系,还要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第11章 平妻 周钰卧房。 许竹苓还跪在地上,屋内不知静了多久,她怯怯地抬头看去,“表哥,叶婉宁她会不会……” “不会的。”周钰深吸一口气,“她心里有我,不会与我退婚的。叶家虽然比不了以前,但叶家旁支众多,他们不会因为这个事,就让叶婉宁和我退婚。但你……还是先回老家去吧。” 不等许竹苓反应过来,周钰叫来风染,“你送表妹去驿站,即刻出发。” 他累了。 不送走表妹,叶家那里无法交代。 许竹苓哭了出来,老家没有亲戚,周母也要来京城了,这么回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清楚周钰的野心,他们的那点情谊,怕是撑不了多久。 一定不能回去! “表哥,不如你把我安排到城外?”许竹苓保证,“以后没有你的吩咐,我绝对不来周家。你别让我回去好不好,我一个弱女子,没人护着我,要我如何安身立命?” 周钰歪过头,他是打定主意,要送走许竹苓。 任由许竹苓哭泣,周钰都没心软,过了好一会儿,周钰才去拉许竹苓,“表妹,你向来最懂我,现在不是我要你走,是情况不得不让你走。你还信不过我吗?我都是为了咱们的以后,你别让我为难。” 话说到这个地步,许竹苓知道周钰动了气,“我……我都听表哥的。” 顺从,才是周钰最喜欢的。 许竹苓擦了眼泪,“表哥要照顾好自己,枫哥儿那,我想见见他再走,可以吗?” 周钰想说没这个必要,看许竹苓哭红了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他们没想到,奶娘抱着枫哥儿来了。 周钰当场发火,“谁让你把枫哥儿抱过来?” 枫哥儿吓了一跳,哇哇大哭,许竹苓赶忙把儿子接到怀里。 奶娘说了被赶出来的事,“王家一点情面都不给,当着其他人的面,直接说姑娘是外室。我也是没办法,不来周府,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周钰和许竹苓都没料到会有这种事,房子是周钰找人租的,他没有出面,可奶娘一路抱着枫哥儿过来,肯定有人看到。 来不及多想,周钰让许竹苓抱着枫哥儿一起走,叶婉宁已经怀疑他了,绝对不能让叶婉宁看到枫哥儿。 许竹苓被推着离开,一步三回头地想为儿子说话,她走可以,但枫哥儿是表哥的血脉,他得留下。 就在这时,许竹苓看到走进院子的周母,或许是没料到周母能来得那么及时,许竹苓愣住了。 周母衣着朴素,脸上沟壑横卧,看到许竹苓脸上的泪痕,皱眉问,“怎么回事?” “姑……姑母!”许竹苓委屈地哭了出来,枫哥儿又一块哭,心疼得周母跳脚。 “我的乖孙儿,快别哭了,祖母心都要碎了。”周母抱住枫哥儿,让许竹苓快说怎么了。 许竹苓颤颤回头,周钰走到了门口,他们都知道,许竹苓母子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几人回去坐下,许竹苓说完近日发生的事之后,周母拍桌道,“这个叶婉宁,还说是大家闺秀,我看和个泼妇没两样。竹苓一个弱女子,说赶出来就赶出来,她眼里还有没有周家了?” “母亲,您先别激动。”周钰身上还有伤,坐着难受。 “你让我怎么平静得下来?”周母深吸一口气,开始捋袖子,“竹苓可是我娘家唯一的血脉,她被人欺负了,我还要忍气吞声?我不同意送走竹苓母子,有本事叶家就来退婚,我倒要看看,他们叶家怕不怕人说道?” 离开自己儿子,周母不信叶婉宁能找到更好的人。 母亲的见识浅薄,让周钰很头疼,但面对母亲,周钰又不能强硬起来,只能好言好语地劝道,“又不是走了不回来,不过是回去休养一段时间,母亲别生气,您也不想因此影响我的前程吧?” “不过是点风流韵事,怎么就影响你前程了?”周母不觉得是大事,“你已经高中状元,是叶家配不上我们家了,干嘛还小心翼翼哄着叶婉宁?要我说啊,干脆借此机会和叶家摊牌,等叶婉宁进门后,便让竹苓当平妻。叶家不同意更好,你直接娶竹苓便是。” “母亲,您得为儿子的名声着想啊!”周钰心累,遇上许家的事,母亲便是这般不讲道理。看许竹苓抱着枫哥儿不出声,周钰无奈道,“不论如何,表妹和枫哥儿不能住在周府,我会给他们另外安排住处。母亲还不肯听儿子的,儿子干脆辞官回乡好了,免得在京城被人笑话。” “你怎么回事?”周母觉得儿子一定是被叶婉宁蛊惑了,以前乖巧孝顺的儿子,竟然会威胁她。这个叶婉宁不得了,她迟早要去会会! 关于许竹苓和枫哥儿的去留,最后还是周钰安排他们去了驿站,至于什么时候走,周钰没说,许竹苓心里松了口气。 而王家那,王夫人得知奶娘抱着孩子去了周府,她是个率性的人,年轻时夫君偏宠外室,差点因此休了她。后来还是她娘家厉害,在官场上压制住夫君,她才没被赶出王家。自此,她对外室这类人物,是恨之入骨。 王夫人见过叶婉宁几次,很喜欢叶婉宁这种端庄大气的闺阁小姐,想到叶婉宁马上要和周钰成婚,尽管觉得不妥当,还是让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希望叶家听说后,能去查一查,若他们还是要结这门亲事,就当我瞎了眼。”王夫人和贴身嬷嬷道。 “可是夫人,如此一来,您不是得罪了周家吗?” “我怕他吗?我活了几十年才弄懂一个道理,什么面子里子,都不如自个儿快活最重要!”王夫人没把周钰放在眼里,一个没有家世的状元郎,等他身居高位,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年。 王家放了话出去,次日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这次不止叶明岳知道,叶家除了老夫人,其余人都知道了。 叶婉玉气得牙根疼,想去周家质问怎么回事,可流言还没被证实,怕姐姐听到伤心,难得地收起性格,小心翼翼地派人去打听。 林氏也怕叶婉宁想不开,一早过来看叶婉宁。 只是林氏刚进屋,话都没说,婆子来传话,说周夫人来了。 “想来是为了周钰的事,特意来和妹妹解释。妹妹在这里等我,我帮你去会会她。”林氏安抚道。 “我与大嫂嫂一块去吧。”叶婉宁和林氏浅浅笑着,她大嫂太柔弱,对上泼辣的周母,肯定要吃亏。她早就猜到周母会上门,要的就是周母来闹,别人才会说是周家不可理喻。 第12章 泼妇 对于周钰林氏还报了一些希望。 周钰在叶家生活的这几年,谦逊有礼,看着实在不像会做混账事的人。 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外边人只说那外室的奶娘带着孩子去了周钰府上,或许是相熟而已。 林氏不希望流言是真的,大妹妹和周钰的婚期在即,要是真的,让大妹妹怎么办? 退了婚的姑娘,只能往低处找,更别说叶家在朝中没有厉害的人撑腰。 余光瞥见大妹妹,林氏很心疼,进屋前小声安抚,“妹妹你别着急,一切有我和你大哥哥呢。”她是大嫂,平日里不顶事就算了,这种时候一定要撑起叶家的脸面。 看大嫂强装镇定,叶婉宁心中叹气,周家这些麻烦事,她得快些解决了才好。 二人进了正厅,周母抬头看了过来,林氏正经行礼,叶婉宁在边上虚虚地躬了下。 周钰不让周母过来,说他自个儿会来叶家说清楚,但周母心疼儿子,趁着周钰还没出门,赶忙让人套了马车。 她对叶婉宁处处不顺眼,什么大家闺秀,能去宅院门口赶人的,就不是个有教养的。 叶家人还没说话,周母先摆起款来,端着架子道,“昨儿我刚到京城,听说了一点事,不是我小心眼,是我们两家要成为儿女亲家。今日当着婉宁的面,我就直接说了,你有什么事不可以关起门来说吗?何必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竹苓是我许家的姑娘,我许家丢人了,你有什么脸面?” 林氏以为周母是来解释流言和道歉的,没想到,周母一上来就指责妹妹,饶是她脾气再好,这会也放下脸来,“周夫人,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大妹妹按规矩办事,哪里会没脸面?” “按规矩?真按规矩,她就不该去闹,别说我儿和竹苓没什么,就算真有什么,她也该大度接纳竹苓。一个没过门的姑娘,如此善妒,不是没教养是什么?”周母并不觉得儿子和侄女做错了什么,“今日我来,就是与你们说清楚,不要在意外边的流言。我娘家只有这么一个侄女了,我不可能把竹苓送走,婉宁接受不了,这门亲事就算了。” 她以为,叶家听到这里便会怕了。 这年头,谁家姑娘在成亲前被退婚,名声就坏了。她儿子中了状元,应该是叶家巴结他们,没了叶婉宁,还能成全儿子和侄女,这是多大的好事。 周母打心眼里看不上叶婉宁,语气里也没了尊重。 林氏脸红了又白,他们叶家还没提退婚,周母却先提起来? “周夫人,你是认真的吗?”林氏胸口憋着一口气,但退婚是大事,她不敢贸然应下,“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周钰的想法?” “有差别吗?”周母哼了一声,今天叶婉宁不给他们周家道歉,她绝对不会要叶婉宁这个儿媳妇。 林氏:“你!” “不曾想,流言竟然是真的。”叶婉宁见大嫂败下阵来,轻声叹了句,“周夫人说我没规矩,我倒是不懂了,没成亲就养外室,这算是什么规矩?” “什么外室,我不是说了不是吗?”周母不承认。 “那您闹什么呢?”叶婉宁继续反问,“按理来说,平常人家出了丑事,第一时间都是来道歉。您反而来我家闹,是自个儿心虚了,想要在气势上先压叶家一头,让我们被迫接受是吗?” 只要叶家对外申明,周钰没有养外室,叶家还愿意和周家结亲,流言就不算什么,用不了多久,会被新的谈资给取代。 “你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周母快站起来,习惯性抬头想去指叶婉宁,意识到这不是在村里,又哼了一声坐下。 叶婉宁冷笑,“您心虚什么,您自个儿清楚。您说我善妒,这个我可不认。我们叶家的教养,也不容许你来质疑,既然周夫人觉得叶家配不上周家,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强扭的瓜不甜,周钰在我叶家这些年的吃吃喝喝,我会算清楚,派人送到周家。” “婉宁!”林氏急了,赶忙给大妹妹使眼色。 叶婉宁安抚似地拍拍大嫂的肩膀,“我知道大嫂心疼我,可你也看到了,周夫人吸引维护娘家侄女,话里话外都看不上我,就算我嫁过去,你觉得我有好日子过?还有一点,从头到尾,周夫人都没明确表示,周钰和许竹苓没有孩子,你看啊,不否认不就是默认了吗?” 林氏哑口,皱眉沉思。 周母忍不住站了起来,“叶婉宁,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周夫人敢不敢发誓,用周钰的前程和子孙发誓,如果周钰和许竹苓有孩子,周钰会官场失意、断子绝孙!”叶婉宁带着恨意说出这话,看着周母,想到上辈子被蹉跎的日子。 前世的周母,同样对她百般挑剔。 她以为可以日久见人心,只要自己坚持孝顺,总有一日能感化周母。 事实证明,是她想错了。 夏日被罚站,小日子泼冷水,动不动发火让叶婉宁罚跪。只要叶婉宁开口辩解,周母就用孝道来压叶婉宁。 那时的周钰,总会在事后马后炮,“婉宁别和母亲计较,她只有我一个儿子,所以对你的期望大了点,她是为了你好。” 为她好? 现在想来,都是笑话。 看着周母要吃人的眼神,叶婉宁不甘示弱地加重语气,“周夫人,您敢吗?” “叶婉宁,我要撕烂你的嘴,你竟然敢诅咒我儿子!”说着,周母朝叶婉宁扑了过来,但被几个婆子给拉住。 到了这会,周母被彻底激怒,叶婉宁达到目的,让婆子们把周母丢出去。 周母是来摆架子的,却受了一肚子气,被丢到叶府门口后,指着叶家牌匾破口大骂,“你当你们还是以前啊,一家子破落户,还敢诅咒我儿子,也不撒泡尿看看你叶婉宁什么样子!就算我儿子养外室,那也比你强,他可是新科状元,你们叶家没一个顶事的!” 一口气骂完,周母才发现四周围了人。 好些人都听说了周钰养外室的事,又有人说,周钰的外室是前几日被叶家赶走的表妹。现在听周母这话,大家对此深信不疑。 “都看什么看?”周母还没意识到事态严重,在村里时撒泼习惯了,特别是过去一年,从儿子中了状元后,她在村里都是横着走。 有看不下去的人,开口道,“我说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儿子吃软饭,还养外室,你还好意思在这里骂街?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种母亲,难怪周翰林能干出这种事。” “就是,真是可怜叶家大姑娘了,才貌双全的一个人,竟然配了个陈世美。” “叶家倒霉,摊上这种亲家,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瞧见泼妇骂街。所以说啊,结亲还得是门当户对,叶家当年太仁慈了,周翰林父亲死的时候,就该退了这门亲事!” …… 众人越说越激动,叶家大门紧闭,叶婉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周母嗓门再大,也盖不过一群人,一口气快上不来时,周钰来了。 周钰还没靠近,听到众人在说的话,差点气晕过去。他不让母亲早早来京城,便是这个原因,母亲出身太低,没什么见识,现在果然闯祸了。 硬着头皮挤进人群,拉住母亲要走,却听母亲和他哭诉,“我的儿啊,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被叶婉宁那个贱人欺负死了!这门婚事不要也罢,她叶婉宁配不上你!” 周钰两眼一黑,脚下一踉跄,若不是风染扶住他,他就摔在地上了。 母亲当着那么多人说退婚,完了,这门婚事是真要完了。 第13章 翻脸退婚 周家母子离开后,在门后的福生去了德容苑回话。 外边的流言,林氏他们可以拦住,今日周母来了一趟,老夫人那便瞒不住了。 正好进展差不多了,叶婉宁和林氏一同去德容苑,没过多久,叶婉玉姐妹也来了。 叶婉宁缓缓说了见周母的经过,一边观察着祖母的神色,“这些日子,外边流言四起,但孙女与大嫂想着流言还没证实,暂时别让祖母跟着操心。今日周夫人上门一趟,孙女是看清楚了,周家并不是个好去处。” 话音刚落,婆子进来说福生来了。 叶老夫人方才气晕一次,抿了两口参茶才有点精神,“让他进来回话,我倒要看看这个许氏,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福生进屋后,先看了叶婉宁一眼,才小心翼翼回话,“周夫人的意思是,流言是真的,但那又怎么样,退了婚正好,可以让周翰林和许姑娘成婚。在门口骂咧咧了好一会儿,是周翰林把人给带走的。” “她个无耻泼妇!”叶老夫人出身世家,说不出肮脏字眼,拍着胸口用力喘气,边上的冯嬷嬷帮忙顺气。 “祖母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叶婉宁蹲在祖母跟前,“您应该往好处想,在嫁给周钰前看清他们一家的真面目,这是好事。不然等孙女嫁过去,岂不是要天天以泪洗面?” “我的婉宁诶,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你爹娘过世后,你便长大了不少,小小年纪帮着打理家事,别人怎么说你,你都忍着。我想着周钰中了状元,你总算熬出头了,结果周钰是个黑心肝的!”叶老夫人抱着叶婉宁痛哭。 其他人同样落泪,叶婉玉说不能就这么放过周家,“以前我就觉得周钰这人假假的,他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却连孩子和外室都有了,怎么对得起大姐?我看啊,不仅要退婚,还得让哥哥们去找周钰要个说法,这么多年用在他身上的钱财,全都还给我们!” 林氏拉拉叶婉玉的手,示意她别拱火了。 叶婉宁却赞同道,“二妹妹说得对,我们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去。” “这样好吗?”叶婉华胆子最小,向来是个没主意的。 叶婉宁说没什么不好,“周钰能做出这种事,咱们还要顾及他的脸面吗?之前叶家愿意供他读书,是把他当未来女婿看待,既然要退婚,应该把这些钱都要回来才对。如果周钰不给,咱们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他周钰是怎么偷人又吃软饭的!” 说完,叶婉宁让人去找哥哥们回来。 叶老夫人哭了几次,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拉着叶婉宁的手道,“咱们家占理,不怕和周钰退婚,可你以后怎么办啊?” “祖母不用替我担心,日子是自己过的,若是没有合适的夫婿,我带着云芝去庄子上住,并不会耽误妹妹们成婚。大哥大嫂都是宽容的人,不会少我一口饭吃。”叶婉宁早就想好退路。 叶老夫人却说不行,“让你去庄子住,我如何对得起你爹娘?是周钰有眼无珠,不懂得珍惜你,咱们先和周家退了亲,祖母一定帮你找个更好的夫婿!” 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好在叶婉宁的家人不是迂腐的老古板,他们疼她、爱她,愿意为了叶婉宁去和周钰翻脸。 等叶明岳和叶明德回来后,听说了周母上门闹事,沉稳如叶明德,都气得砸了茶盏,“欺人太甚!” “退婚,一定要退婚!”早就知道周钰真面目的叶明岳,配合地道,“周钰那个王八蛋,抢劫的人应该打废他才是!” 说周钰,周钰就到了。 门房说周钰到了门口,要亲自给大姑娘道歉,并和叶家人请罪。 叶老夫人说不见,“不用他请罪,我们叶家担不起!” 叶明德是一家之长,从大家族上考虑,还是让门房把人带到前厅。 叶明岳想都没想,先跑去前厅,等叶婉宁他们赶到的时候,周钰蜷缩在地上,叶明岳不解气地又踹了两脚,“让你欺负我妹妹,真当我叶家没有人是吗?” 周钰疼得呕吐,毫无形象可言。 看二哥哥打得差不多,叶婉宁才过去道,“二哥哥别气了,打他都浪费你的力气。” “婉宁,我……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周钰不是他母亲,他很清楚想要快速往上爬,需要一个好名声。现在能挽回他名誉的,只有叶婉宁,他跪在叶婉宁面前,“是我糊涂,是我错了,但我与表妹从没情谊,孩子是醉酒后的意外。我从没想过接受表妹,我的心里只有你。叶家对我大恩大德,我哪里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之前的那些事,包括我母亲今日上门,我都不知情的!” 周钰说他可以对天发誓。 叶婉宁垂眼时,只有滔天恨意,“周钰,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更不会相信你的话。你要算个男人,大方认了自己做的事,别再来找我纠缠。” “不,我不能没有你。”周钰用力摇头,“我可以对天发誓,此生绝不纳妾,只会有你一个女人。表妹和孩子,我也会远远送走,至于母亲,她生我养我,我应该在她跟前尽孝,你能体谅我的吧?” “不能!”叶婉宁态度坚决,“从你母亲辱骂叶家起,我就不可能把她当成长辈看待。周钰,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说完,叶婉宁转头去看她二哥。 叶明岳立马会意,拖着周钰往外走,“从今往后,别让我看到你,不然见一次,我打一次!” “二弟!”叶明德让叶明岳注意形象,但叶明岳不在意这个。 叶婉宁拿出准备好的婚书和信物,交给大哥,“辛苦大哥替我跑一趟了,除了退亲,周钰这些年用叶家的,也得让他还回来。” “你我是亲兄妹,不说辛苦这种事。”叶明德看着亭亭玉立的大妹妹,明明懂事乖巧,别人说到都是夸的,却遇到周钰这种混账。他心疼妹妹,面上不敢表露太多,怕妹妹有压力,“你放心,周家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我也不会顾及双方脸面了,该拿回来的,都会讨要回来。” 叶婉宁“嗯”了一声,这次的事,彻底惹恼大哥哥,他和二哥哥都不会轻易放过周钰。 此时的叶明岳,把周钰丢上马车,正好遇到谢泊淮主仆骑马经过。 谢泊淮勒住缰绳,刚停下来,便听路人问叶明岳去做什么。 “去周家给我妹妹退婚,同时要个说法!”叶明岳坐上车辕,有他在,不管是周钰,还是周夫人那个泼妇,都别想讨到好处。 退婚?谢泊淮看着叶家的马车,掉转了马头。 “大人,您去哪啊?镇府司在东边呢!”青山不解地追了上去。 第14章 要钱 周家。 周母很不服气地拉着许竹苓哭诉,“你表哥变了,他不听我的了。叶婉宁有什么好呢?她哪都不去你啊!” 许竹苓心里也是这么认为,但她来了京城后,见识过许多繁华,知道世家大族不仅看自个的才能,还有身后家族的势力,“姑母别生气,表哥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他是猪油蒙了心,非要说叶婉宁好,真是个不孝……” 周母还没骂完,院子里乱哄哄的。 许竹苓走到窗边看了看,瞧见脸上更肿的周钰,急忙忙跑出去,“表哥,你怎么了?” 叶家兄弟看到许竹苓,特别是叶明德,瞬间变了脸,“废话少说,今日我把信物带来了,你们先把婚书拿来,我们两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大哥,我……”周钰还想争取一下,结果他母亲从屋里跑出来,哭天喊地地抱着他,“我的儿啊,是叶家把你打成这样吗?报官,咱们得报官,天子脚下,叶家无法无天!” “母亲!” 重重的一声,周钰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周母愣住了,向来听话的儿子,竟然对着她吼,错愕地看着儿子,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周钰深吸一口气,“母亲,您就别闹了。您知不知道,您再这样不讲道理,我所有前程都完了!” “你……你在怪我?”周母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周钰,你有没有良心,你幼年丧父,叔伯都不愿意供养我们母子,是我千辛万苦把你带回娘家。如果不是我和许家,你能考中状元吗?” 周钰头更疼了,他无力再劝,给许竹苓使了个眼色。 许竹苓过去搀扶周母,却被周母一把推开。 叶明岳把信物丢给周钰,“我们没时间在这里听你们母子吵架,先把婚书拿来,咱们再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听到叶明岳要钱,周母又不哭了,刷地跳了起来。 “这些年,周钰用我家的钱,是不是得还回来?”叶明岳没好气道。 “凭什么还给你?”周母不肯,“是你们自愿给的,现在又来要回去,真他娘的不要脸。口口声声说世家大族,没想到连这点钱都要计较,我呸,你们才是一群无赖,坏了我儿子名声,现在还来挑拨我们母子关系,一家子黑心肝的杂种!” 叶明德是读书人,没听过那么脏的话,叶明岳淡定许多,“我说周夫人,你开口闭口都是污言秽语,谁给周钰丢人,你不清楚吗?你们周家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多不要脸!” “谁不要脸了?小兔崽子,你说谁呢?”周母捋袖子就要打人,直到周钰大喊一声。 “够了!” 周钰忍无可忍,“竹苓,你把母亲带回房间去。”他眼神阴鸷,若不是亲生母亲,周钰早就动手了。 许竹苓头一回看周钰脸色那么阴沉,尽管周母再不愿意,还是把人拉走。 周钰看着叶家兄弟,“大哥二哥,你们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对婉宁是真心实意。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与婉宁青梅竹马,是从小到大的情谊,你们能不能……” “不能!”叶明岳打断道,“就你母亲的泼妇样,我也绝对不会让妹妹嫁到你们周家,麻溜点把婚书拿来,别逼我们自己动手!” 话说到这里,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周钰心中那个恨啊,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退婚已成定局,和叶家也撕破脸了,周钰让风染拿来婚书。至于还钱,那是不可能的,他没有这个钱,就算有,也不会给叶家。 叶明岳确认婚书没有错,再算了算周钰应该还的钱,“一个月五两月银,书院的束脩,和其他的开销,这些年加起来,你还我五百两银子就好。你放心,我们叶家做事从不占人便宜,你花的只会多不会少。” “五百两?”周钰皱眉,“叶二,当初是叶家自愿供我读书,并不是我主动要求的。你们送给我的钱,现在却要回去,这就是世家做事的气度吗?” 顿了顿,周钰反讽,“还是说,叶家已经穷到,没有这五百两银子,就过不下去了?” 叶家确实缺钱,周钰清楚叶家的情况,故意这么说。 既然撕破脸,便没必要给叶家留面子。 叶明德脸颊涨红,按理来说,叶家确实不该计较这点钱。但周钰做事过分,不要回点什么,他对不起死去的爹娘。 叶明岳不在乎名声脸面,“我们会供你读书,是因为把你当未来妹夫。如果是普通退婚,这五百两我们也不会要,但你干出那么多不要脸的事,如此羞辱我妹妹,我就一定要回银子。周钰,你是没钱,拿不出来吗?” “是又如何?”周钰破罐子破摔,“难不成,你们敢动手抢吗?” 都是有官职有身份的人,叶明德不好下令抢,而且他们去搜,周家也没这个钱。 在叶明德为难怎么办时,谢泊淮带着人进来了。 刚进院子,谢泊淮道明来意,“殴打周翰林的地痞已经发现,他们死在破庙里,这些东西是他们身上找到的,周翰林看看是不是你的?” 人已经死了? 周钰瞥了一眼,点头说是。 谢泊淮把东西还给周钰,却没离开,转而问叶明德怎么在周家。 叶明德不愿意多说家里的事,叶明岳不怕事大,快速说了遍退婚的事,“指挥使大人评评理,他周钰拿着我们叶家的银子养外室,连孩子都有了,我们是不是该把这个钱要回来?” 与谢泊淮一同来的有十个人,他们没想到能听到叶周两家秘事,一个个看着面色淡定,心里都在嘀咕。 周钰面红如血,刚刚是在他自个儿家里,不管他怎么耍赖,都不会有其他人听到。叶明岳这个无赖,为了拖他下水,连叶家名声也不管了。 “大家一起说说,我来要钱,错没错?”叶明岳看向众人,“反正啊,你周钰一天不还钱,我就天天缠着你。我去衙门告状,去敲登闻鼓,反正我没事干,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叶二,你……你就不怕败坏夜里名声吗?”周钰咬牙道。 “我自个儿做的事,和叶家有什么关系?”叶明岳不喜读书,名声好坏,他都无所谓。 “我觉得要还。”谢泊淮突然插了一句。 所有人看向谢泊淮。 第15章 好龙阳 叶明德和周钰都没想到谢泊淮会管这事,不是说镇府司很忙吗? 今日阳光颇好,落在谢泊淮脸上,比往常多了几分温润,他看着周钰,“为官做事,讲究一个问心无愧。周翰林,近来京城关于你的流言够多了,你该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人。” 不然捅到皇上跟前,皇上会怎么看?同僚们还愿不愿意和周钰接触? 不说别人,就是叶家,周钰已经得罪得透透的。 周钰满头是汗。 叶明岳立马附和,“是啊周钰,我是见不到皇上,但我大哥可以上折子。知道你没钱,那就把宅院抵给叶家。” “不行!”周钰当场拒绝,没了宅院,他们一家子住哪里? “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叶明岳拉着他大哥要走,“大哥,我们先去官府报案,看看他周钰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城立足。” 周钰着急拦人,但他一身伤痛,追不上叶家兄弟。 周母在屋里听得着急,推开许竹苓跑出来,指着谢泊淮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与叶家的事,要你来管?” 此话一出,连叶明岳都停下脚步。 谁人不知,镇府司的谢泊淮,就是阎罗王转世,光是周母这句话,谢泊淮杀了她都可以。 周母是不知者无罪,她不知道谢泊淮是什么人,更不清楚谢泊淮身居高位,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接着道,“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却爱多管闲事,干脆割了裤裆那玩意,去村口当个女……啊!” 一声尖叫,惊起树梢的麻雀。 谢泊淮丢出的飞镖,割破周母的发髻,插进后面的门框。 周母头发散开,中间秃了一块,伸手摸了摸,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秃了那么大一片,她往后没脸出门见人了。 谢泊淮看向周钰,“再有一次,割断的就不是她的头发。” 谢泊淮杀气凌然,周钰不自觉地发颤。他知道,谢泊淮真能下杀手。 “谢……谢泊淮,你……” “我什么我?”谢泊淮黑着脸,“你是觉得我脾气好,有功夫陪你玩闹是吧?今儿个我就管了这门闲事,要么还钱,要么我陪叶家兄弟去报官。二选一,我只给你三声的时间考虑。” “一。” “二。” …… “我给房子!”周钰大声打断谢泊淮的数数。 不能去报官,一定不能。 见了官,流言会被证实,周钰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房子没了可以再买,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前程。 叶明岳伸手道,“既然如此,把房契交出来,今日就搬走吧。” “那么急?”周钰皱眉。 “对啊,我们就是不讲情面。”叶明岳笑着去看大哥,“大哥带着房契回去,我留在这里看着周家搬走。妹妹他们等得急了,肯定想快点知道好消息。”说完再和谢泊淮道谢。 谢泊淮看着周钰拿出房契,才带着人离开。 青山跟着主子回到谢家,心里有许多疑问,但主子黑着一张脸,就算他脑子再不机灵,这会也不敢多问。 书砚来说老爷要见主子。 谢泊淮浓眉挑起,“有事?” “好像是为了三爷您的婚事。”书砚屏息静气,谢家情况复杂,为了主子的婚事,老爷和夫人不知吵了多少次。 谢泊淮庶出,还是谢老爷的老来子,谢夫人不喜欢这个样样出色的庶子,挑的都是一些寻常人家的女儿,谢老爷却对他寄予厚望,不满意谢夫人挑的儿媳后,亲自给谢泊淮挑选媳妇。 “不见。”谢泊淮言简意赅,坐下看书。 话音刚落,谢老爷迈过门槛进来。 “你倒是摆起老子谱来,要我这个当爹的来找你。”谢老爷头发半白,却声如洪钟,“我帮你告好假,明日你和我去户部尚书家。这些年,你替皇上办事,手段狠绝,得罪了不少人。不找个得力的岳家,等我百年后,没人护得了你。” “不需要。” “什么不需要,你以为你是靠你自己,走到今天的吗?没有老子,你屁都不是!”谢老爷拍桌起身。 谢泊淮眉心拧成川字,面对亲爹,气势不减,“那你死一个让我看看,我需要谁来护着?” “你!谢泊淮,你这个逆子!”谢老爷大口喘气,“这个不要哦,那个看不上,你到底想娶什么样的姑娘?” 这个问题,青山也很想知道,下意识往主子看去。 谢泊淮瞪了眼青山,“我要的,自然是全京城最好的姑娘。别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我这里送,户部尚书家的女儿脸有青斑,实在想结亲,不如父亲休妻另娶。” “谢泊淮,你去哪里,你给老子回来!”谢老爷一口气喘不上来,由书砚扶着坐下,“你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平常不劝劝他吗?谁家儿郎像他这般不顾及名声。书砚,我问你,你主子一而再地拒绝相看姑娘,他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又或者,他在外边养了人?”谢老爷相信谢泊淮干得出这种事。 书砚摇头说没有,“三爷公务繁忙,每天早出晚归的,不可能养外室。” “那我就奇了怪了,他都二十一了,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难不成好龙阳?”谢老爷皱紧眉头,“他要是真敢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一定把他逐出家门!” 书砚心想主子巴不得离开谢家,要不是老爷用孝道压着,主子早就分家单过了。 外室肯定没有,至于心上人…… 书砚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唇,送走老爷后,把老爷用过的茶盏都丢了,主子不喜欢屋里留着别人用过的东西。 此时夕阳微沉,谢泊淮骑马经过周家附近,看到周钰的马车从眼前经过,他正准备回镇府司时,叶明岳和他招了招手。 “谢大人,今日多谢你帮我们说话。”叶明岳和谢泊淮一同读过书,交情不深不浅,但叶明岳一直对谢泊淮印象不错,“改日等你得空了,我请你喝酒。” “不用改日。” “什么?” “今日就好。”谢泊淮正想喝酒。 叶明岳想说家中正等他回去,可面前的人是谢泊淮,多好的机会,心思转了转,“谢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回叶家坐坐,说起来,咱们还是远亲呢。” 做好了被谢泊淮拒绝的准备,叶明岳都在想附近有什么酒楼时,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有冷面阎王名声的谢泊淮好像笑了下,随即和他说了个“好”字。 第16章 离心 叶家人看到谢泊淮时,都很惊讶。 叶婉宁拿到婚书和信物后,安抚过祖母,便和妹妹们在前院等二哥哥回来。 “谢大人帮了我们大忙,我邀他来家中做客。”叶明岳笑嘻嘻地凑到大妹妹边上,“大哥把房契给你了吧?” “嗯。” 叶明德的意思是,周家的房契应该给叶婉宁,当作补偿。 但叶婉宁没要,周钰花的是叶家的钱,又不是她自个儿的私房,她让大哥拿去卖了,正好用来买粮。 回答完二哥哥,见谢泊淮看向自己,想到妹妹们惧怕谢泊淮,让二哥哥好好招待谢泊淮,她带着妹妹们先回去。 “我妹妹们脸皮薄,今天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们心里肯定难受着。来来,谢兄,我早就仰慕你的办事风格,我珍藏了几瓶好酒,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叶明岳好交朋友,不管三教九流,还是世家公子,只要他看得顺眼的,都愿意来往。 叫上叶明德作陪,三人在大房处喝酒,林氏则是去找了叶婉宁几个。 姑嫂们用饭时,大家默契地不提周钰的事,叶婉宁看大家拘谨,用过饭便自个儿去了园子里。 不曾想,碰到了谢泊淮。 月光微弱,谢泊淮身影高大,叶婉宁一眼认出了他。 隔着两丈的距离,叶婉宁又后退一大步。 “叶大姑娘很怕我?”谢泊淮声线清冷,和他这个人一样,听着不太好相处。 “不是。”叶婉宁说男女有别,“谢大人怎么会来园子里,哥哥们呢?” “他们醉了。”谢泊淮看叶婉宁一直垂着头,还真是怕他。 不怪她,哪个闺阁小姐看到杀人,都会害怕。 叶婉宁有些惊讶,大哥哥不胜酒力,但二哥哥可是千杯不醉,竟然输给谢泊淮? 她抬头看去,正好对上谢泊淮漆黑的眸子,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提醒她尽早告辞比较好。 不知谢泊淮是不是看出她想走,又问了句,“叶大姑娘难过吗?” 这是什么问题? 叶婉宁想了想,才想到谢泊淮问的是周钰的事,说不难过,显得她太假。但是难过吧,又说不上,今天更多的是畅快。 “日子得往前看,难不难过都不重要。”叶婉宁想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但在谢泊淮听来,便是难过的。 “姑娘倒是豁达。” 不知是不是叶婉宁听错了,谢泊淮的尾音带了点笑意,这是什么意思?笑她没心眼吗? “既然哥哥们醉了,我让其他人送谢大人出去。”叶婉宁不想和谢泊淮过多停留,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前没有交集,以后也不会有。 黑暗中,谢泊淮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家中有祖母和兄嫂,他们会替我拿主意。”从前叶婉宁没发现谢泊淮那么多问题,这会心里突突的,谢泊淮是怎么回事,一而再地问了这些。 四周静了下来。 叶婉宁看着谢泊淮的鞋面,没敢去看谢泊淮的神情,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谢泊淮转身,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姑娘,谢指挥使也太吓人了。”云芝长吸一口气,“要是奴婢自个遇到他,都得腿软。” 叶婉宁认同道,“他身居高位,太多人想讨好他,不端着点,不好做事。他是吓人点,不过对叶家没有敌意,像祖母说的,不得罪,也不讨好。” 云芝点点头,和主子一块回去,“今日退了周家的婚事,咱们算了却一件心事。姑娘才貌双全,肯定能寻个更好的人家。” 叶婉宁笑笑没说话,嫁不嫁人,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了。有个能相敬如宾的夫君便好,情爱这种事,她已经没了期待。 虽说退了婚,但周钰这人虚伪记仇,只要他还活着,叶婉宁就不能安心过日子。 今天只是开始,她要让周钰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回到屋子里后,叶婉宁拿出二十两银票,“周钰正是最缺钱的时候,周夫人是个没有见识的,让福生去找个放印子钱的,趁着周钰不在的时候,接近下周夫人。” 有周钰在,很多事都成不了。但周夫人是个蠢笨的,从她下手最好。 云芝恨不得周家更惨一点,伺候主子睡下,拿着银票去了。 此时的周钰,正坐在床前,看着脸色惨白的母亲,一直叹气。 周母睡了醒,醒了睡,脑子里都是谢泊淮要杀她的画面,吓得尿了裤子。 许竹苓端着水进来,“表哥先去歇息吧,你身上还有伤,姑母这里有我就行。” “钰儿,你一定要替母亲报仇!”周母突然抓住周钰的衣袖,“他们叶家欺人太甚,绝对不能让叶婉宁好过!” “母亲,您消停点吧。如果不是您非要去叶家闹,叶家怎么会退婚?”周钰一肚子怨气,“您看看我们现在,家没有家,名声没有名声,真要把我逼死,您才开心吗?” “你……你在怨我?”周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周钰没说话,默认了。 怎么能不怨? 他都计划好了。 等叶婉宁嫁过来后,哄骗叶婉宁交出嫁妆,再认枫哥儿为养子。 给叶家陪了几年的笑脸,好不容易熬出头,结果老母亲是个拎不清的。 “呼。”周钰深吸一口气,他不能就这样认命,看都没看许竹苓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望着周钰的背影,许竹苓拧着帕子蹲下,小声自责,“表哥肯定也怨我了,姑母,您说表哥会不会不要我了?” “他敢?”周母拉着许竹苓的手保证,“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是我周家的人。没了叶婉宁正好,回头安顿下来,我便做主让你嫁给钰儿。我是他母亲,他不能不听我的。” 听到能和周钰成婚,许竹苓心中欢喜,至于现在的困境,她相信周钰可以解决。 许竹苓贴心地替周母擦脸,周母享受着许竹苓的伺候,看许竹苓越发顺眼,转而想到叶婉宁,恨得牙痒痒,“叶婉宁那个毒妇,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闹腾了一天,周母累了,睡梦中都在和叶家骂架。 不过没等她看到叶婉宁倒霉,叶婉宁又挣了一笔钱。 退婚后,叶婉宁低调没出门,但暗中让人买了不少粮食。半个月后,粮食翻了两倍。 到了五月中旬,粮食翻到三倍,留下自己吃的粮食,剩下的全卖了,叶婉宁自己挣了一千两私房,叶家的账面上也多了三千两余钱。 第17章 花痴 \b卖粮挣了钱,林氏想趁热打铁继续买进粮食,但被叶婉宁阻止了。 叶婉宁深知大嫂不适合做生意,劝着大嫂把之前卖出去的水田和铺面收回来,有了租金,家中日子比不上爹娘在的时候,但也不会紧巴巴的了。 林氏冷静下来后,按照叶婉宁说的做了,最后手中还剩下八百两银子,家中毎日的吃食,都能加一个荤菜。 叶婉宁则是拿着私房置办了两间铺子,卖胭脂水粉和衣裳。 上辈子嫁给周钰的日子太拮据,什么东西涨价,什么东西流行,叶婉宁都一直关注着。 现在有了机会,她得让钱生钱,手里有了钱,不管往后怎么样,都是一个保障。 过去一个月,她一直关注着周钰的情况,不得不说,周钰确实能忍。尽管传他吃软饭、养外室的流言满天飞,他还是笑脸相迎,别人骂到他跟前,他也不争执。除了回家和去翰林院,周钰只去右相的府上。 没了宅院,周钰租了一间小屋,以前的仆人都被遣散,只留下风染一个当跑腿,浆洗做饭都是许竹苓在做。 福生每天盯着周家的情况,前天还来回了话,“周夫人一心想让周翰林娶许姑娘,甚至搬出了孝道,但周翰林就是不点头。为了这事,周母日日都在骂人,邻居们听得都不爱听了。许姑娘是个能忍的,都这样了,还任劳任怨地干活。还有,放印子钱的人已经搭上周夫人了,前前后后,一共借了三十两银子,利滚利到了四十周钰两。” “再等一等,等她借的数额是周钰还不了的,再让人去要钱。”叶婉宁有的是耐心。 当时云芝不太理解,周夫人怎么要那么多钱,叶婉宁却是清楚,但不好和云芝解释。 周钰手中没有钱,许竹苓的私房不可能拿出来家用,周钰得像周母要钱。周母骂归骂,心里还是疼儿子,但她私房有限,周钰又还得在右相府里应酬,花的钱并没有少太多,周母只能想法子弄钱。 而且周母对周钰很有自信,不管现在多穷困潦倒,她也坚信周钰会有位极人臣的时候。 不过是借点印子钱,一次五两十两,周母想着肯定能还得起。 在周钰前程上,周母都是无条件支持的,只在周钰的婚事上,她看不清楚利害关系,但这和她的见识有关。 叶婉宁心情不错,正好胭脂铺子开张,她带着云芝去看看。 她懂京城里现在流行什么,铺子刚开张,做了买簪子送胭脂的活动,马车刚停下,便看到铺子里面都是人。 “还是姑娘厉害,能想到那么好的法子。”云芝夸道。 主仆俩下了马车,叶婉宁带着纱帽,本意是低调去二楼,不曾想被人认出云芝。 “哟,这不是叶家大姑娘身边的云芝么,你们还有心思来逛胭脂铺子啊?” 说话的叫王琳,她与叶婉宁倒是没过节,但和叶明岳有过一段往事。 三个月前,叶明德带着叶明岳去和王琳相看,叶明岳虽然无心王琳,但有大哥在,老老实实地配合了。 两家相看,讲的是你情我愿,不愿意就算了。但不知是谁,把两人相看过的事传了出去,王琳母女便私下一直在传叶明岳哪哪不好,想把婚事没成的缘由都推到叶明岳身上 叶明岳自个儿是不在意,叶明德气得两晚不会睡,看大哥焦虑到有了黑眼圈,叶明岳又不好和女人计较,带着金自观几个,天天去围堵王家兄弟。 他说自个的名声也就那样,既然王家让他家人不痛快,那他就让王家人过得提心吊胆。 连着打了王家兄弟几次,王老爷受不了,带着王夫人亲自上门道歉,这件事才算结束。 上个月,叶婉宁和周钰退婚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看到主人公来了,纷纷看了过来,叶婉宁侧身想走,却被王琳拦住。 “叶姐姐,你急着走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其实我挺替你可惜的,周翰林是风流了一点,但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你忍一忍嫁过去就算了,把事情闹那么大,你自个儿名声也不好听了,至于吗?”王琳脸上都是奚落,她可是定了亲事,对方比叶明岳强一万倍。 叶婉宁本不想和王琳计较,但王琳非要招惹,她可不是以前的大度好脾气。 摘下纱帽,叶婉宁直直地看着王琳,“大家都是女子,你拦着我嘲讽,有什么意思呢?王琳,是周钰做错了事,于我名声有什么关系?不如你展开说说,我名声如何了?在场的女子为多,大家都知道,女子嫁人有多重要,难道你们愿意嫁给一个婚前就养外室的人吗?” 三妻四妾是寻常,但纳妾都得经过主母同意,这才是规矩。 “你……你凶什么?”王琳说不过叶婉宁,气势上弱了下来。 “我可没凶你,我现在语气还算好的了。”叶婉宁哼了一声,“倒是你们王家做事难看,相看不成就泼污水,听说你与赵家定了婚事,不知道赵家知不知道你与我家相看过呢?” “我……叶婉宁,你别乱说话!”王琳急了,听有人开口询问真假,招架不住,带着丫鬟跑了。 叶婉宁没回答别人的话,带着云芝上了二楼,如果她没记错,赵公子确实不好女色,但好龙阳,他与王琳成亲没多久,两人便因为这事打了起来。 王琳会有她自己的报应,都不用叶婉宁出手。 坐下后,掌柜的拿来账册,叶婉宁仔细看着。 等她快结束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往窗外随意瞥了一眼,瞧见谢泊淮正被一辆马车拦下。 云芝一眼认出马车的主人,“姑娘,是昭云郡主的马车,她拦谢大人做什么?” 叶婉宁是知道缘由的,谢泊淮凶名在外,但他长得极好,毫不夸张地说,谢泊淮的样貌可以在京城排第一。而昭云郡主是位花痴,初次见到谢泊淮,便开始死缠烂打。今日会当街拦人,估计是昭云郡主被惹急了,才会不管不顾。 她们与昭云郡主的马车隔了一些距离,听不到马车里的人说的话,看谢泊淮开口说了几句便走,昭云郡主突然窜出马车,气鼓鼓地张开手拦人。 “谢泊淮,我说让你上马车,你听到没有?”昭云的父亲颇受皇上宠爱,她又是家中唯一的嫡女,自小养成娇纵的性子,还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郡主,下官还有公务要忙。”谢泊淮不耐烦道。 “我管你什么公务不公务,我要你陪我去踏青,你就得陪我去。镇府司的事让别人去做就好,你不好说,我回头和皇爷爷说,让他把你调去清闲的地方。”昭云郡主对谢泊淮势在必得。 谢泊淮能有今日,都是他用血汗拼杀出来的,若不是昭云郡主不能杀,他这会已经动手了。 看昭云郡主抬眉挑衅,谢泊淮勒紧缰绳,让马儿后退一些时,看到了站在窗后看热闹的叶婉宁。 她在看戏? 谢泊淮沉下脸来,马鞭突然用力,马儿飞奔冲向昭云郡主,快撞到昭云郡主时,马腿腾空而起,谢泊淮骑马从昭云郡主的头顶飞过,经过叶婉宁窗下时,抬眼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叶婉宁心头一颤,不知为何,他觉得谢泊淮很生气的样子? 第18章 选妃 谢泊淮!” 昭云郡主吓得坐下地上,毫无仪态可言。 可谢泊淮已经跑出老远,看不到人影,丫鬟们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着急地劝说昭云郡主上马车。 街上乱哄哄的,叶婉宁关了窗。 云芝换上热茶,惊叹道,“姑娘,没想到还有人喜欢谢指挥使。”她心想昭云郡主是没见过谢指挥使杀人,不然肯定跑路了。 “谢大人模样好,有人心仪也正常。”叶婉宁给了个自认为中肯的评价,离开的时候,走了后门,免得再遇到什么人。 她算过了,收益好的话,胭脂铺子一个月有五十两的利润,加上成衣铺子的,一个月净挣一百多两银子。这还是开始,口碑做好了,能接的单子会更多。 过了太久没钱的日子,现在手头松快一些,叶婉宁绕路去了酒楼,二妹妹是个喜欢吃的,萱姐儿馋桂花酥饼许久,今儿正好有空,她都买回去。 在酒楼雅间等候时,叶婉宁要了几盘点心,刚和云芝吃两口,谢泊淮突然推门进来。 “咳咳!” 叶婉宁呛住,喝了一大口茶,才缓过气来。 “谢大人怎么来了?”叶婉宁起身问。 “按例查探。”谢泊淮高大的身子挡在门口,薄唇抿了抿,问,“方才好看吗?” “什么?”叶婉宁没反应过来。 谢泊淮走进雅间,青山这次识趣地没跟进来,还替主子关了门。 面对谢泊淮,叶婉宁惧意更多,她没想攀附权贵。 谢泊淮忽然勾起薄唇,“谢大人模样好,有人心仪也正常。叶大姑娘,原来在你眼里,谢某模样算好?” 叶婉宁瞪大眼睛,她和云芝的话,谢泊淮怎么会听到? 这人有顺风耳吗? 心跳“砰砰”加快,叶婉宁不懂谢泊淮心情如何,看着不太欢喜,难道是想迁怒于她? “昭云郡主出身高贵,能得她青睐,其实……是好事。”叶婉宁越说,声音越小。 前世她没和谢泊淮接触多少,不知道谢泊淮是个难缠的人,话刚说出口,听谢泊淮突然冷哼一声,暗道完了,这人是真不高兴了。 “好事?”谢泊淮反问,“你二哥还没定亲,他也生得俊俏,昭云应该会喜欢。如果你愿意让昭云郡主当嫂嫂,我乐意牵线搭桥!” “叶家门第太低了,王爷不会同意郡主下嫁的。多谢大人好意,既然大人在忙公务,我就不耽搁您了。”叶婉宁摆出送客的姿态,她不敢多说了,生怕谢泊淮真给昭云介绍二哥。 虽说昭云郡主不可能嫁给二哥,但被昭云郡主纠缠,也是一件麻烦事,说不定还会得罪王爷。 这时,青山推开一条门缝,说找到细作了。 谢泊淮嗯了一声,再去看叶婉宁,“皇上有意给皇孙们选妃,你们叶家三位姑娘都在名单中。叶大姑娘才貌双全,等闲盖不住你的光芒。若是不想嫁入皇家,我劝你早做打算。” 听谢泊淮一口气说完,叶婉宁才想起选妃这回事。 前世她已经嫁给周钰,选妃和她没有关系,两位妹妹去参选,三妹妹胆子太小,模样虽好,但嬷嬷凶一点便流眼泪,初选给筛了下来。 二妹妹则是一路到了殿选,成姨娘天天在家求神拜佛,希望二妹妹能嫁入皇家。可成姨娘看不清,以叶家的门第,不管是皇太孙,还是其他皇孙,二妹妹都不可能成为正室。好在二妹妹自己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故意把自己画黑了一点,成功落选。 叶婉宁不清楚妹妹们选妃的细节,但结果都不错,是妹妹们想要的。 但她忘记了,眼下她没有婚事,也在待选名单。 等等,谢泊淮与她说这个干嘛? 再去找人时,谢泊淮已经走了。 剩下惊愣住的云芝,“姑娘,你……你也要参加选妃啊?” “先回家。”带上打包的吃食,叶婉宁急匆匆回家去。 她把人都叫到祖母院子里,丫鬟婆子都没留,才说了选妃的事。 叶老夫人听得直皱眉,望着三位如花似玉的孙女,她不知该做什么想法。 如果孙女能被皇家看中,说不定能让叶家再次兴盛,可普通皇孙的侧妃又有什么用? 至于皇太孙,谁能保证一定能得他的喜欢? 林氏作为大嫂,想先听妹妹们的想法。 叶婉华第一个摇头,“大嫂嫂知道的,我胆小,没什么本事,不适合嫁到皇家。” 叶婉玉的关注点却歪了,“大姐姐,你与谢指挥使何时那么要好,他竟然告知你这个事?” 选妃的事还没定下,很多人还不知道,谢泊淮是皇上跟前的人,但他却愿意冒风险告诉叶婉宁。 叶婉宁被问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我只是碰巧遇到他,最近他与二哥哥关系好,想来是看在二哥哥面子上,才让我们家提前准备。我是不愿意进宫去的,婉玉你呢?” 重活一次,她比谁都看得清。 什么高门诰命,那都是虚的。 自个过得快活自在,才最重要。 叶婉玉还没答话,成姨娘笑着抢话,“二姑娘才情模样都好,我正愁她的婚事呢,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试试。”要是女儿嫁到皇家,她在府里就更有地位了,儿子以后说不定能有更好的前程。 选妃还没开始,成姨娘先做起美梦,结果叶婉玉给她当头一棒,“我也不进宫,给人当小,不如嫁给门第相当的人当正室。看主母脸色过日子,岂是容易的?” 原先夫人在的时候,算是个好脾气的,妾室不用日日请安伺候。可当人妾室,除了伺候夫君,还是要小心翼翼讨好主母。成姨娘以前的日子,叶婉玉都看在眼里,她才不想做妾。 岂料这话说到成姨娘痛处,眼泪瞬间滚落,“二姑娘这是在嫌弃我了?” “我……我没有。”叶婉玉抿了抿唇,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叶婉宁拉着成姨娘坐下,“二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姨娘别多心。咱们家门第不高,就算嫁到皇家,就算夫君宠爱,可皇家里的门道,又岂是我们能应付的?争宠,生孩子,比家世……一群都有娘家支持的女人凑在一起,日子哪能清静?” 成姨娘还是想女儿嫁高门,“可被皇太孙看中,往后前程不可限量啊。” “姨娘就能保证,是被皇太孙看上吗?”叶婉宁反问。 成姨娘说不出话来了,但回去后,还是去了叶婉玉屋里,结果母女俩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叶婉宁听说后,无奈叹气,家中没有爹娘,祖母病弱,从二哥哥往下的婚事都没个头绪,不怪成姨娘会动心。 不过选妃这个事,确实让她头疼。 谢泊淮说的早做打算,总不能在这一两天里,她急忙忙地给自己定一门亲事吧? 第19章 相看 叶婉宁接触的外男很少,打小就定了亲,不需要去了解谁家有适龄公子。 不是她高看自己,是怕个万一。 前世辛劳一生,最后落个惨死的下场,重活一次,除了报仇,叶婉宁只想过轻松自在的日子。 夜里躺下后,她辗转反侧。 除了烦恼选妃,还不解一件事,谢泊淮怎么听到她和云芝的话? 这人难不成会飞吗? 想不明白,叶婉宁后半夜才睡着,次日天刚蒙蒙亮,便起来趴在栏杆上,望着庭院发呆。 天渐渐热了,叶婉宁简单用过午膳,二哥哥来了。 “妹妹是不是在烦选妃的事?”叶明岳坐下道,“若妹妹真不愿意,从我那些兄弟里挑一个,先把亲事定了,你就少一门烦心事了。” 他刚说完,被进来的大哥劈头盖脸骂道,“亏你还是当哥哥的,就你那群纨绔,别说婉宁看不上,祖母那关都过不了。” “你别小瞧人,我们只是不爱读书,其余的,比周钰不知强多少倍!”叶明岳不服气,他的好哥们,都和他相处颇久,他信得过他们。 叶明德却是不肯,大妹妹是家中最出色的姑娘,不管怎么说,都得给她挑个好婆家。 叶婉宁淡淡笑着,“两位哥哥怎么过来了?” 叶明岳抢话道,“从你退婚后,陆陆续续有人和我们打听你的婚事,之前想着不着急。如今皇孙们要选妃,我和你大哥聊了聊,大哥说他有个同僚还不错,想来与你说说。” “何家也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何舟济是家中小儿子,已经有了能干的大嫂,到了何舟济这里,只需要一个家世人品都不错的姑娘。前段日子,他父亲有问过我一两句。若是你愿意,我便安排你们见见。”叶明德也是着急,不然这事该让林氏过来说,“何家家风清正,何舟济人品样貌也不错,和咱们家也不会差太多。” 看着大哥哥期待的目光,叶婉宁自个儿想不到出路,听二哥哥说见见又不吃亏,便答应了下来。 过了两日,叶婉宁跟着大嫂去庙里上香,便“巧遇”了何夫人。 何夫人有些富态,和林氏打过招呼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叶婉宁,“大姑娘真是人如其名,端庄秀美,今日遇到便是缘分,不如一块走走?” 大家心知肚明,林氏笑着应了下来,一行人没过多久,遇到等候的何舟济。 何舟济纤瘦肤白,往叶婉宁这看了眼,脸刷地红了,局促得不敢再动。 看儿子这副模样,何夫人有些皱眉,但面上没显露出来,“我这儿子脸皮薄,平日里也没什么好友,回家便是读书,交际简单得很。” 她这话是让林氏和叶婉宁放心,何舟济为人简单,没有花花心思。 林氏看何舟济斯斯文文,心里是满意的,不动声色地去看大妹妹,见大妹妹没什么表情,她猜不出大妹妹的想法。 叶婉宁上辈子没接触过何舟济,对何家也没有太多了解,但现在看到真人,她是没有想法的。何舟济太过于腼腆,一直是何夫人在说话,光是这会儿的相处,便能看出何夫人是个强势的,才会把儿子养得唯唯诺诺。 两家人同行了一段路,到禅院附近再分开,林氏迫不及待地想问叶婉宁的想法,叶婉宁提醒四周随时有人经过,林氏才忍下好奇,先去上香。 林氏嫁到叶家四年有余,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今日来了庙里,顺便拜拜送子观音。 叶婉宁上过香后,在园子里等林氏。 日光大好,透过层层树叶洒落下来,叶婉宁摇着团扇看云芝扑蝴蝶。 “姑娘,这里有只红色的,哎呀,它飞走了,您看到了吗?”云芝刚转身,笑容戛然而止,对着来人行礼,“谢大人安好。” 叶婉宁也看了过去,见谢泊淮穿着常服,头戴玉冠,少了平日里的戾气,竟然有些书生的温润感。 “叶大姑娘,我知道我好看。”谢泊淮单手负背。 叶婉宁尴尬地收回目光,“谢大人安好,您也是来上香的?” “我来给我姨娘添长明灯。”谢泊淮言简意赅,低头看了叶婉宁一眼,突然转移了话题,“何家并不是个好归宿,叶大姑娘怎么还学不会看人。” 何家? 叶婉宁马上反应过来,方才与何家碰面,被谢泊淮看到了。 只是近来碰到谢泊淮的次数太多了吧? 谢泊淮什么意思?要再次奚落她有眼无珠吗? “何舟济看着斯文,实际爱虐待房里的丫鬟。”谢泊淮说话时,一直看着叶婉宁。 “谢大人怎么知道?” “有什么是镇府司不知道的呢?” 是啊,镇府司是皇上的眼睛和耳朵,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瞒不过镇府司。 所以朝中大臣们,才会对谢泊淮敢怒不敢言,谁都怕谢泊淮说出他们的把柄,毕竟没几个人可以做到清清白白。 四周静了下来,按理来说,叶婉宁应该谢谢谢泊淮的提醒,可谢泊淮语气冷冷的,总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 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林氏来了,叶婉宁才得以喘息。 回去的路上,林氏问起叶婉宁对何舟济的看法,叶婉宁说了谢泊淮的话,“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公子只是看着好。” 她信谢泊淮说的,因为谢泊淮没必要骗她。 林氏叹气道,“真是可惜了。”所有提亲的人里,何家是条件最好的,剩下的,不是找续弦,就是人品样貌差,或者还没有功名。 “没什么可惜的,大嫂不用替我担心,日子还长着呢。”叶婉宁宽慰道。 “罢了,我再替你找找。”说着,林氏又好奇谢泊淮怎么会说起何家的事。 “可能是看在二哥哥的面子上吧,我听二哥哥说,他们时常会一起喝酒。”叶婉宁道。 “二弟广交朋友,谢大人此番也算帮了我们,我们得记着这份人情。”林氏虽然怕谢泊淮,但几次接触下来,又感觉谢泊淮不如传言的那么可怕。 姑嫂俩回去后,众人听说何家不成,都有些失望。不过次日,就有何家丫鬟撞死在府衙门口,身上还带了血书,写了如何被何舟济虐待。 一时之间,何家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原本帮何舟济相看的媒婆,纷纷上门推了活计。谁都不想在这时候,沾惹到何舟济,坏了自己的招牌。 消息传到叶家,叶明德一阵自责,怪自己识人不清,差点又害了大妹妹。 叶婉宁却觉得奇怪,不知是不是巧合,她想到谢泊淮和她说何舟济不行的样子。 第20章 人上人 京城里永远不缺新鲜话题,连着几日,大家聊着何家的事,渐渐淡忘了周钰。 近来他过于低调,让许多人忘记了他。 只有叶婉宁,一直派人盯着他。 “大姑娘,周翰林知道周夫人借印子钱的事了。”福生来回话,心里很愧疚,主子交代的事,他没有办好。 “纸包不住火,知道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早点让人去要钱。”叶婉宁小口喝茶,面上是淡淡的笑,“大家都快忘了周钰做过的事,告诉他们,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满城皆知,我另有奖励。” 福生说知道了,“最近小的还发现一个事,周翰林和户部的钱大人走得比较近。” “钱大人?”叶婉宁想了想这个人,很是油滑的一个人,手中有实权,还有钱,周钰是想去做钱家的女婿吗? 她记得,钱家适龄的有两位姑娘,但钱大人看不上周钰吧? 心思这么一过,叶婉宁让福生继续盯着周钰。 福生前脚刚走,宫里来了旨意,叶家三位姑娘都在待选名单里,在此期间,不能谈婚论嫁,不然是抗旨不尊。 叶家人提前有心理准备,都没太惊讶,倒是二房夫妇,激动地提着礼物上门。 叶老爷子弥留之际,给两个儿子分家,叶婉宁爹娘在的时候,二房还时常过来。后来大房没了主心骨,二房夫妇除了初一十五给老夫人请安,其他日子都见不到人。 叶显荣刚进门,便恭喜叶明德,“明德你好福气,三位侄女都是花容月貌,总有一位能中选。可惜二叔没女儿,往后只能沾你们的福气了!” 李氏笑着附和,“是我不争气了,还是大房运气好,遇到好机会。诶,婉宁她们呢,怎么不出来见见,我给她们带了绸缎首饰,都要去选妃了,我做婶婶的没太大本事,一点点小心意。” 看着热情百倍的叔叔婶婶,叶明德微微皱眉,还是叶明岳笑呵呵接话,“妹妹们不知道叔叔婶婶过来,我派人去喊了,多谢叔叔婶婶好意,我们就不客气了。” 叶明德给弟弟使眼色,他们家没打算让妹妹们中选,不适合收礼物。叶明岳却当没看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过去二叔没少来大房拿好处,怕大哥拒绝二叔,赶忙让下人替妹妹们收起来。 等叶婉宁三姐妹过来,叶明岳立马道,“快谢谢二叔二婶,惦记着你们衣裳首饰不够,特意送来新的。”说着,给几位妹妹眨了眨眼睛。 叶婉宁会意,和二叔二婶道谢。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叶家的前程,以后全靠你们三位姑娘了。”李氏笑容满面,不是她高兴太早,实在是大房这三位姑娘颜色极好,特别是叶婉宁,京城里再没有比叶婉宁容貌更出色的姑娘。 要说选正妃,得看家世、品行等,侧妃就不一样了,男人嘛,谁不爱年轻漂亮的? 故而,李氏一听说旨意,马不停蹄地带着夫君过来,以前是怕大房占便宜,往后还得仰仗大房。 送走二房夫妇,叶明岳第一个撇嘴,“二叔二婶真是势利眼,从前街上遇到我,都要躲开,生怕我拉着他借钱。方才那个热情,好像妹妹们要去做太孙妃一样,目光短浅,难怪二叔一辈子升不了官。” “明岳!”叶明德提醒,“到底是我们二叔,不可以背后编排他。” 再去看几位妹妹,叶明德语重心长道,“初选在下个月,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找了父亲生前的同僚,看看能不能走走关系,让你们尽早落选。” 为了这事,叶明德愁得黑眼圈更重了。 长兄如父,没了爹娘,弟弟妹妹们的事,都得他来操心。 叶婉宁不想大哥太焦虑,过去安抚,“大哥别想太多,有我在,我会看好妹妹们。” “哎。”看着大妹妹,叶明德忍不住叹气,就是大妹妹光芒太甚,他才最忧心。但这话又不能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皇上年事已高,身体却强健,除了已逝的废太子,还有七位皇子在世。七皇子今年二十,和皇太孙一样的年纪,但他婚事已定,定的是谢泊淮大哥家的嫡长女,皇上对他很是宠爱,早早给他定下婚事,还是世家之首的谢家。 这次选妃,主要是给四位皇孙挑选,大家都清楚,王妃们对正妃早有人选,挑选的不过是侧妃和贵妾。 叶家人也明白这一点,他们家没有攀龙附凤的心,费心捧在手里长大的姑娘,不想她们给人做小。 叶明德官不大,但他从小跟着父亲祖父出门,很多事没经历,却听过很多。即使运气好进了皇太孙府里,最后上位的也不一定是皇太孙。 这种话太大逆不道,就算是林氏,叶明德也不会说。 几位王爷都不是省油的灯,今年南边水患,太子的人就被惠王抓住不放。 朝堂上看着无波无澜,实际暗里都在较劲。只是这些事和弟弟妹妹们说了也是徒劳,倒不如他一个人撑着。 叶家这里还算平静,其他人家却不一样。 此时的谢泊淮,歪坐着看其他两房的人吵架。 谢老爷子无意参与夺嫡,但皇上给大房嫡女和七皇子赐婚,谢家无法拒绝。好在七皇子与其他王爷相差太多,夺嫡可能不大。 看着大房有了依靠,二房动了心思,悄悄和惠王联系上,想把女儿嫁给惠王的儿子。 惠王便是昭云郡主的父亲,他和谢老爷子提过好几次,想结儿女亲家,奈何谢老爷子做不了谢泊淮的主。惠王见谢泊淮这条路走不通,正好谢家二房示好,就动了心思。 都是姓谢的,老爷子还没死,大房二房就想各站一派。 大房指责二房心术不正,二房说不公平,又不是他们主动的,是惠王有这个意思,总不能得罪了惠王。 两边人越吵越凶,谢老爷听得头疼,摔了茶盏,“够了!一个个都没藏好心思,别以为你们想的我不知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想当家做主吗?” 谢家人忙说不敢,只有谢泊淮一脸无所谓,起身幽幽道,“既然没我的事,我先走了。” “你等等!”谢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大房二房的心思他清楚,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让他们回去思过,只留下谢泊淮。 门被关上,谢泊淮站在门后。 “你也看到了,你两位哥哥目光短浅,往后谢家还得看你。”谢老爷子对谢泊淮的容忍度,是因为他对谢泊淮寄予厚望。 “不敢,我只是一个庶子。”谢泊淮半眯起眼睛。 庶子这种话,谢泊淮从小听到大。 他姨娘是逃荒的平头百姓,被老头子看中美貌,强行娶了回去。谢夫人善妒跋扈,不是个能容人的,他和姨娘日日都被苛待。 五岁时,因为太饿,谢泊淮去厨房偷了两块馒头,他和姨娘被谢夫人吊起来打。 他亲眼看着姨娘被打死,老头子只是微微皱眉,一句责怪谢夫人的话都没有。 从那一天起,谢泊淮很清楚,他要做人上人,不择手段也好,受人唾骂也罢,他要谢家所有人看到他,第一个反应都是怕他。 第21章 疯子 “谢泊淮,你在和我犟什么?” 一声怒吼,让门外的侍从都忍不住颤了颤,惊起桂花树上的雀儿,叽叽喳喳飞到瓦顶。 谢泊淮气势更强,“你说我在犟什么?” “如果你不是出身谢家,你以为你能干到镇府司指挥使的位置?皇上会对你另眼相待?没有谢家,你屁都不是!”谢老爷发了火,寄予厚望的两个嫡子却很平庸,庶子出色,但不肯听他安排。他不觉得对不起谢泊淮母子,如果不是他,谢泊淮的姨娘指不定被乱民强暴,更别说后来的安生日子。 “谢家?” 谢泊淮冷哼,“十二月的天,大房二房抱着暖炉读书,我只能捂着芦苇做的破被子。谢夫人不准我说是谢家孩子,去了书院,大房二房带头欺负我,那些人把我当马骑,我就咬下他们的肉,被人说像疯子一样,这确实是谢家的功劳。” “后来我科举一路到会试,又是谢夫人给我下药,让我殿前出丑,废了名次。是我自己救驾有功,皇上才对我另眼相待。” “没有谢家,我的日子不知会好多少!” 先生说谢泊淮读书极好,肯定能中一甲。 谢夫人嫉妒谢泊淮的才能,毕竟她的两个儿子,都读书平平,不想被一个庶子抢去儿子们的光芒,收买了谢泊淮身边的人,给谢泊淮下了泻药,断绝谢泊淮科举这条路。 但谁也想不到,谢泊淮为了出人头地,暗中谋划许久,最后在围场救下皇上,从而进入镇府司。 刚进入镇府司时,谁都不知道他是谢家三郎,但镇府司靠本事吃饭,只要他的拳头够硬,本事够强,他就能越爬越高。 等他成为指挥使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拿了泻药,掐住谢夫人的下巴,直接灌了下去。 谢夫人骂他大逆不道,要去府衙告他忤逆,但那个时候的谢泊淮,已经掌握了大房二房的把柄。 他直言,“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不介意陪你两个儿子一起去死。从今日起,我要你看到我,就想到今天的窘迫。你若坏我一根头发,动我身边一人,我就让谢泊远两个断手断脚,再来取你狗命!” “疯子,你就是疯子!”谢夫人被谢泊淮拦着,当众出恭,她要谢夫人把谢泊淮赶出家门,谢老爷却知道不能了。 从那以后,谢夫人闭门不出,只在院子里烧香拜佛,祈祷谢泊淮早点去死。 早年间,谢夫人把后院看得死死的,以至于谢老爷没有一个庶子庶女。谢泊淮是个意外,等他出生后,谢老爷才带着他们母子回家。 在谢老爷意识到嫡子无能,庶子不听话时,已经无能为力,对着妻妾使不上劲,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谢泊淮身上。 “谢泊淮,你给我滚出去,老子不想看到你!”谢老爷脸气得通红。 谢泊淮没带半分犹豫,摔门走了。 主子心情不好,青山大气不敢喘,回到院子后,听主子让人把门堵上,才小声问了句,“那我们以后从哪出去啊?” “围墙上凿个门,以后从新的门进出。告诉院子里的人,不许外边人进咱们院子一步,谁不听,直接杀了。”谢泊淮放下话,翻墙出了院子,连青山都不让跟。 青山脑子还没转过来,书砚已经带着人干起活来,等青山意识到该去找主子,书砚拉着他提醒,“你往叶家附近去找。” “为何?” “听我的就是,你这脑袋,我给你说一天,你也弄不懂。”书砚拍了下青山的头,带着人继续砌砖堵门。 他们院子在边边上,围墙后边是窄巷,自个开个门,说明白点,和自立门户没啥区别。 事情传到谢老爷那,他头更疼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让谢泊淮进镇府司,比起现在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如一直压着谢泊淮。 谢老爷含着参片,惠王派人上门,邀他上门做客。 边上的侍从跟了谢老爷多年,温声道,“昭云郡主对三爷的心思,全京城都知道。其实这是门好亲事,三爷与昭云郡主定下来,惠王和二房之间便断了。小的跟了老爷多年,说句越界的话,与其让二爷出头,倒不如让惠王去压着三爷。” 他们都清楚,谢二爷心胸狭隘,本事一般,若惠王真想夺嫡,谢二爷很可能成为马前卒,死得最早的一个。 谢泊淮则不一样,他有本事,又够心狠手辣,谢老爷压不住他。惠王却不一样,他是除了太子外,皇上最宠的儿子,谢泊淮再嚣张,也不敢杀了惠王吧? 既然谢家已经一只脚踏进漩涡中,倒不如多做些准备,不然等谢老爷百年后,谢家必定凉凉。 “老三不会答应的。”谢老爷长叹道。 “事在人为。” “你的意思是?” “老爷,昭云郡主恨嫁到不行,咱们不需要做什么,使人给她提个醒就好。事情成了,别人只会说昭云郡主手段如何,不成,也不关我们的事。” 谢老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对,不管我们的事。” 谢老爷这边安排人去给昭云郡主暗示,谢泊淮出了谢家后,不知不觉翻过叶家围墙。 凉亭里,叶明岳带来托人从西域买来的饰品,让妹妹们挑选。 兄妹们有说有笑,最后谈论到叶明岳的婚事。 叶婉玉笑呵呵地道,“大哥哥说了,这次给你相看的人家,最重规矩。姜家姑娘我们都见过,很是高挑,模样上乘呢。” “得了吧,姜大人是个老古板,从前书院遇到他,逮着我说教半个时辰。他家的姑娘,我可不敢要。”叶明岳用力摇头,“二妹妹放心,姜家肯定看不上我,姜大人肯定想找大哥哥那样的。” 叶婉宁说不一定,“大哥哥能与你说到姜家,说明姜家有人透露了意思。” 她还记得,上辈子二哥哥就是娶了姜姑娘,因为姜姑娘对二哥哥一见钟情,非要嫁给二哥哥,姜大人疼爱女儿,才答应姜家相看。 姜姑娘性格沉稳,二哥哥一开始是不喜欢的,后来叶家被周钰陷害,患难见真情,他们俩相互扶持,慢慢有了感情,二哥哥也在姜姑娘的督促下,越发上进。 只是可惜,没等到他们的孩子出生,叶家被冠上谋反的罪名,满门抄斩,连带怀孕的姜姑娘也没逃过。 思绪回到上辈子,叶婉宁不由攥紧拳头。 “大姐姐?”叶婉玉看姐姐神色不对,凑了过去,“你怎么了?” “我在想二哥哥被姜大人说教时,一定很想跑。”叶婉宁刚说完,三姐妹一同笑出了声。 “你们尽管笑,反正我和姜家的亲事,成不了!”叶明岳努努嘴,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丢。 叶家兄妹相处融洽,时不时有笑声传出,谁都没注意到,假山后有个谢泊淮。 第22章 姜姒 没过几天,叶明岳去相看回来,用力摇头,“你们没瞧见,她都快有我高了!聊不来,一点也聊不来!” 姜姑娘就是身高原因,选妃才没在名单上,如果寻常一点,姜大人也不可能松口答应和叶家相看。 叶明德很生气,教育弟弟,“娶妻娶贤,姜姑娘模样人品都好,人家没嫌弃你,你反而看不上人家?叶明德,你到底想娶什么姑娘?” “我没想成婚,立业成家,我得先有事业,再说成家的事。”叶明岳耍起无赖,“大哥不是常说,男人顶天立地,得有足够的本事,才能为家人遮风挡雨。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个秀才功名,确实配不上姜姑娘。不如这样,大哥哥让我南下经商,说不定过两年,我就让你多个首富弟弟?” 他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叶明德。 好脾气如叶明德,也忍不住拍叶明岳几下,“你想都别想,爹娘过世,你姨娘也不在了,我是大哥,你得听我的安排。明日起不许出门厮混,在家给我好好读书,看不上姜姑娘也没事,等你考上举人,我再放你出来!” 这一次,叶明德是真的生气了。 叶婉宁带着糖糕来时,连门都上了锁,只留一条缝隙,给下人送饭用。 “妹妹你得救救我,大哥忒不讲人道了,我都那么大了,他怎么还把我当小孩管?”叶明岳不理解,“别人家都是嫡子上朝堂打拼,庶子打理家业挣钱,到了咱们家,大哥对我那么严格做什么?” “大哥是怕无法和爹娘交代,二哥,你那么想做生意吗?”叶婉宁把糖糕从缝隙塞了过去。 “那当然,我天生是走南闯北的人,哪能被拘束在一方天地之中!”叶明岳对着未来,有着美好向往,“好妹妹,大哥最听你的劝告,你去劝劝他,我是烂泥扶不上墙,读书不是我的未来,别再逼着我了。” 他一心学做生意,对读书没任何兴趣。 叶婉宁知道,二哥哥也是个聪明的,上辈子的二哥哥在科举上也不错,但那是被困境逼出来的。为官做宰,确实更有地位,可兴趣呢? 人活一辈子,是随心所欲活着,还是强逼着自己出人头地? 叶婉宁很快有了答案,她去找了大哥哥,只是大哥哥还在气头上,谁也不见。打算等大哥哥缓一缓,再说二哥哥的事。 在这之前,叶婉宁姐妹接到了姜姑娘的帖子。 叶婉宁不懂姜家的意思,去找了大嫂。 林氏说,“我见姜夫人时,还没转达二弟的意思,姜夫人先夸起你们姐妹。说她长女已经出嫁,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没个玩伴,想邀请你们去做客。人家都这么说了,我的话就说出不口了。” 姜大人在御史台做事,门生也有不少,能和这样的人家来往,对叶家是好事。 做不了亲家,平常往来也可以。 叶婉宁懂了大嫂的意思,次日带着妹妹们去了姜家,刚下马车,姜夫人身边的嬷嬷候着了。 “我们姑娘一早儿就在期待,这位是叶大姑娘吧,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老奴瞧着都要欢喜。”夸完叶婉宁,王嬷嬷又去夸叶家其他两位姑娘。 到了正院,姜夫人和姜姒已经候着了,姜夫人生得端正,气质威严,一看就是大家族的当家主母。 姜姒确实很高,比叶婉宁高出大半个头,但模样清秀,皮肤也白,看到叶婉宁几个,端端正正地行礼。 叶婉宁带着妹妹们回礼,她们从小受母亲教养,规矩行事都是好的。在叶婉宁余光中,看到姜夫人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都说叶家姑娘好,今儿瞧见了,确实一个个如花似玉。”姜夫人客套道,她并不喜欢叶明岳当她女婿,奈何女儿喜欢。好在叶家姑娘看着都清正,是正经姑娘模样。 “姜妹妹也好,早就听闻夫人美名,今日瞧见,果真如此。”叶婉宁夸赞道。 她举止端庄大气,说话又温温柔柔,看得姜夫人越发喜欢,同时很不解,有这么个大美人在眼前,周钰怎么喜欢许竹苓那种货色? 姜夫人心里有许多疑问,奈何是别人家事,寻了个理由,自个儿先走了。 姜姒这才得以开口,她让人拿出礼物,是胭脂,“以前在宴会,曾远远地见过姐姐和妹妹们,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叶婉宁看了眼胭脂,竟然是她铺子里买的,最近胭脂铺子生意红火,最好的胭脂都得提前订货,看来姜姒下了心思。 叶婉玉姐妹很喜欢,她们素雅许久,都是花朵一般的年纪,都爱打扮。叶婉玉直接,拿着胭脂问,“姜姐姐,你喜欢我二哥哥什么啊?他这人是挺不错的,可与你们姜家完全不是一路人。” 这话一出,姜姒的脸红得能滴血。 “婉玉。”叶婉宁看了眼妹妹,但她也好奇为什么。 “叶……叶二哥是个好人。”姜姒拧着帕子,脸颊滚烫,她从小就比别的姑娘高出一大截,有次被人笑话,是叶明岳出来帮她吵架。爹娘疼她,却也会暗中叹气,感叹她没长那么高就好了。家人宽慰的话听多了,直到叶明岳当着笑话她的人说,“高个儿多好,摘柿子都能比别人多摘几个,笑人姑娘长得高,明明是你们矮冬瓜,长不过别人就嘲笑,亏你们是个男的!” 这是很小的事了,但姜姒一直记得。 好人两个字可以囊括很多事,叶婉玉还想问,却被叶婉宁拦着。 姑娘家脸皮薄,经不起刨根问底,她们是来做客的,又不是审犯人。 姜姒读过很多书,叶婉玉和叶婉华有什么问题,她都能回答个一二。 快到回家前,姜姒把叶婉宁拉到一旁,“大姐姐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 “什么?” “人生在世,有所长,有所短,我知叶二哥不喜读书人的繁文缛节,他做他想做的,喜欢他现在喜欢的就好。我与他差了点缘分,但我祝他欢喜一生。我父亲虽守旧,但他愿意为了我突破原则,可见姜家也不是传言的那么刻薄可怕。”姜姒眼眶含了泪。 叶婉宁原以为姜姒是想示好,让她们姐妹劝说二哥,原来是她心眼小了。 她大大方方地说了好,“妹妹放心,我一定原话转达。” 姜姒笑着感谢,“我就知叶二哥的家人也是极好的,我送你们出去。” 时候不早,姜姒送叶婉宁姐妹到门口,人刚站定,看到谢泊淮跳下马背。 姜姒如常喊了句“谢大人”,等谢泊淮进府后,才和叶婉宁解释,“谢大人以前是我父亲的学生,他偶尔会上门找父亲与兄长。”顿了下,又补充一句,“其实他人挺好的,并不像传言那般可怕。” 第23章 心上人 近来叶婉宁好几次听到人夸谢泊淮还不错。 上了马车后,叶婉玉先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很多人想嫁给谢指挥使。” “他好吓人啊。”叶婉华小声道。看到谢大人她就害怕,那些姑娘怎么会想嫁给他呢? “谢指挥使确实不好接近的样子,但是他好看啊,你们想想,放眼全京城,哪里还有比他更好看的男子?”叶婉玉很客观地评价,“大姐姐,你说是吧?” “啊?”叶婉宁想了想,“确实是。” 不管从身高,还是长相,谢泊淮都是最出色的。虽然有杀人如麻的名声,但有不少姑娘家爱俊俏。 “听说最想嫁给谢指挥使的,便是昭云郡主,几乎到了恨嫁的地步。”叶婉玉眼中有羡慕,“有权有势真好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世俗的眼光。我要是昭云郡主,我肯定也主动追求心仪的公子,反正出了什么事,都有个亲王爹担着。” 叶家姐妹是不一样性格,想法都不一样,而他们讨论的昭云郡主,此时在家中闹翻了天。 “我不管,我就喜欢谢泊淮,除了他,我谁也不嫁!”昭云郡主把屋里的东西摔了大半,惠王看得直心疼。 “我的小祖宗诶,谢泊淮到底有什么好的?你知不知道朝中的人都怎么说他?”惠王不理解,“说他心狠手辣,连嫡母都敢打骂,为了上位,什么事情都能干。你皇爷爷现在是看重他,可他还能嚣张多少年?” 惠王的暗示很明显,皇上年纪大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归天,到时候谢泊淮只剩死路一条。 昭云郡主听不进去后边的话,“谢泊淮哪哪都好,你要我改变主意,除非你找个更俊俏的郎君出来!” 这还真没有。 惠王自个生了张圆脸,很有福气的长相,故而昭云郡主也是脸圆圆的,从小到大,很少有人真心夸她漂亮。 从记事起,昭云郡主只喜欢好看的东西,而且看中的,一定要得到。 这时惠王妃柳氏也开口劝道,“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唯独这件事不行,谢泊淮不是良配,我宁愿你嫁给一个普通举人,也不能嫁给谢泊淮。” 柳氏比惠王看得清一点,女儿被他们宠坏了,嫁入高门不一定能过好日子。倒不如往低处看看,不管女婿是什么样子,他们也能替女儿拿捏一辈子。 昭云郡主听爹娘都反对,干脆耍横,“你们不让我嫁给谢泊淮,我就饿死我自己!” 惠王心疼地想再劝两句,却被柳氏拉住。 柳氏认为昭云坚持不了多久,她自己养大的女儿,心里很清楚她吃不了苦。 不过这次,昭云郡主铁了心坚持,还真的两天没吃饭,丫鬟偷偷塞点心,她都拒绝。 折腾一番,昭云郡主气色苍白,看得惠王顾不上其他,只能哄着答应了。 当天,惠王便让人去谢家打探口风,结果谢老爷是个没用的,说主要得看谢泊淮的意思。 如此一来,惠王只能招谢泊淮进府,他懒得与谢泊淮周旋,直接问,“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想过成婚的事?” “没有。”谢泊淮皱起浓眉。 “咱们关起门来说话,你知道昭云对你的心意吧?”惠王直直地看着谢泊淮,他是亲王,谢泊淮再得宠,在他这里也得低着头。 谢泊淮却说不懂,“下官与郡主没有私交,并不熟悉。而且,在下已经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谁家姑娘?”惠王快忍不住了,谢泊淮有眼无珠,他家昭云那么好,谢泊淮却喜欢别家姑娘? “王爷,若是您没有别的事,下官先告辞了。”谢泊淮行礼要走,惠王猛地拍桌。 “谢泊淮,你放肆!”惠王站了起来,“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还没发话,你怎么敢走?” 也不知道女儿看上谢泊淮什么,好看有什么用?男人得听话才行。 惠王气得快炸了,谢泊淮却当看不出,“怎么,王爷要教镇府司做事?” 镇府司三个字一出,惠王再次变了脸。 谁都不能调动镇府司,只有皇上可以。惠王若是插手命令谢泊淮,便是越界了,事情传到太子那,太子更可以弹劾惠王有不轨之心。 “谢泊淮,我没这个意思。”惠王深吸一口气,他能得皇上宠爱,还是沉得住气的,“我没想插手镇府司,但我不管你的心上人是谁,从今往后,只能是昭云!” 谢泊淮嘲讽地勾起薄唇,“王爷,下官再说一次,下官就是死,也不会娶昭云郡主。您真要嫁不出去女儿,不如去找皇上赐婚,看看皇上会不会赐婚?” 只要惠王敢去找皇上,谢泊淮有的是法子离间皇上和惠王的关系。惠王能那么嚣张,靠的都是皇上的宠爱,如果皇上起了疑心,惠王还能有什么下场? 没等惠王回答,谢泊淮拉开门走了。 气得惠王脸都白了。 从来都是别人捧着惠王府,今日却被谢泊淮狠狠打脸。 “砰!” 惠王砸烂桌上的笔筒,“去查,看谢泊淮和谁家姑娘走得近。谢泊淮,别让本王找到!” 这边惠王气得查人,昭云郡主得知谢泊淮拒绝了父亲的示好,当场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柳氏只恨自己太宠爱女儿,没有早点教养女儿,“你可是皇亲贵胄,不过是个男人,有的是法子得到他。给我擦了眼泪,你父亲已经和谢泊淮低头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可是母妃……” “不要可是,擦了你的眼泪,明天跟我正常出门,别丢了王府的脸面。至于谢泊淮,总能有法子拿捏他!”柳氏拉着女儿起来洗漱,她能把王府后院管得死死的,唯独对女儿无可奈何。 昭云郡主心里难过,但想到谢泊淮一而再拒绝她,特别是听说谢泊淮有了心上人,心底窜起一阵怒火,打定主意要把人找出来,绝对不让她好过! 不过谢泊淮平日里除了镇府司和谢家,其余时间都在忙公务,惠王和昭云郡主抓不到一点线索。 眼看一个月过去,到了选妃的日子,有人和昭云郡主提了个醒,京城里适龄的官宦人家姑娘,都来参加选妃了。若是昭云郡主想找人,可以去宫里看看。 此时的叶家三姐妹,正坐着马车往宫里去,叶婉宁较为淡定,叶婉华紧紧拉着姐姐们的手,害怕得身子颤颤。 第24章 落选 窴马车在宫门口排成长队,叶婉宁带着妹妹们下马车,她交代过三妹妹,待会见了嬷嬷,不用刻意保持镇定。 今儿是宫中的初选,能到这里的姑娘,模样上都是好的。 她们排成队,六个一组,由嬷嬷们先观看。 叶婉华如愿没进二选,得知这个消息,叶婉宁悄悄松了口气。 她使了些银子,和二妹妹同住一间屋子,一起的,还有谢家三姑娘谢令仪,王家二姑娘王楚楚。 谢令仪是谢家二房嫡女,出身高贵,仰着头扫了眼众人,走到叶婉宁跟前,“你是叶婉宁吧,你让让,这里向阳,我想睡这里。” “你这人怎么回事,是我们先来的。”叶婉玉呛声道。 谢令仪看了边上的丫鬟一眼,丫鬟丢出钱袋,“这下可以了吧?” 叶婉宁浅浅笑着,“嬷嬷带我们过来时,已经和嬷嬷说好了床位。谢姑娘非要换,不如去找嬷嬷过来?” 对外,谢令仪想有个好名声,自然不会去找嬷嬷。她打心眼里看不上叶家,对叶婉宁姐妹才会这般态度。 “罢了,既然你坚持,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谢令仪知道刚进宫不好闹起来,这会忍下这口气,打算等她成为郡王妃,再和叶婉宁算账。 叶婉宁拍了拍妹妹的手,示意她不用再多话了,刚进宫第一天,不好再争吵。 她们各自收拾,直到院子里吵了起来,听到是昭云郡主让她们出去,有人嘀咕昭云郡主没规矩,也有捧着她的人出去。 叶婉玉问要不要出去,叶婉宁小声道,“我们跟着大家一起就好,不要做特立独行的。昭云郡主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惹怒她不好收场。” 众人到了院子里,昭云郡主一个个看了过去,点了两位姑娘,又把叶婉宁姐妹留了下来。 叶婉宁心里咯噔一下,她们与昭云郡主不曾有过来往,昭云郡主找她们有什么事? 听昭云郡主问她们是不是和谢泊淮相熟,叶婉宁抢在妹妹开口前,先答了话,“回郡主,谢大人与我们只是远亲,算不上熟悉。” “哦,你是叶婉宁吧?”昭云郡主打量过来,“那我怎么听说,你赶走许竹苓时,谢泊淮也在?” “说来碰巧,那日我在门口与许竹苓有了争执,谢大人在镇府司办事,以为是有人捣乱,才停下镇场子。”叶婉宁知道昭云郡主痴迷谢泊淮,她是看出来了,昭云郡主在迁怒她们。 “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昭云问完叶婉宁,又去审问其他人,叶婉玉是个机灵的,听完姐姐说的,接着姐姐的话附和。 一番折腾下来,天都黑了,其余两位姑娘心里有怨言,却不敢说,只能摸着黑回去。 叶婉宁拉着妹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曾想,半路遇到了谢泊淮。 这个时辰,谢泊淮应该是准备出宫,他侧身给叶婉宁姐妹让路,嘴里同时哼了句,“算不上熟悉?” 叶婉宁眉头猛跳,感叹镇府司无处不在的时候,又不敢去接谢泊淮这话,赶忙拉着妹妹回去了。 二选在后日,叶婉宁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次日被一个小太监叫了出去,心里嘀咕着怎么回事时,看到了靠在红墙上的谢泊淮。 “谢大人,您放心说,奴才去帮您守着。”小太监低着头。 叶婉宁不解地去看谢泊淮。 “叶大姑娘有法子让你三妹妹落选,自个儿却留下来,看来你志向远大。”谢泊淮抬眸看过来。 叶婉宁不懂谢泊淮喊她来做什么,心里怕被人发现,只能慌忙解释,“我们三姐妹同时进宫,若都是一样缘由落选,实在说不过去。” “那你想不想中选?” 想不想? 当然不想。 可叶婉宁不懂谢泊淮受了谁的意思来问话,他是皇上的人,可叶家还不足以让皇上关注到。 是谢泊淮自己的想法吗? 可她与谢泊淮,并没见过多少面,是真的算不上熟悉。 “叶大姑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欠你一份人情。”谢泊淮道,“如果你不愿意中选,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话,叶婉宁松了一口气,“不知大人有什么办法?” 叶婉宁决定赌上一把,“想,但大人能不能……” “可以。”没等叶婉宁说完,谢泊淮先答应了。 “多谢大人,我替二妹妹再次谢过大人。”有了谢泊淮这句承诺,叶婉宁安心不少,“这次算我欠大人一份人情,昭云郡主对您颇有情谊,她好像在找什么人,如果大人有心守护,还得提前做出准备。” 话说到这里,小太监来提醒时候不早了,叶婉宁跟着小太监回去。 她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叶婉宁刚坐下,谢令仪哼哼道,“原来你才是深藏不露,去了那么久,是见了什么贵人吗?” 有了谢泊淮的帮忙,叶婉宁心情不错,不用和妹妹冒险了,看谢令仪也顺眼一些,不过嘴上不能输,“再怎么样,我还是比不过谢姑娘的。今儿就有娘娘召见你,日后谢姑娘飞上枝头,福气大着呢,还是别关心我这种小人物了。” 明明是夸人的话,谢令仪却听得很不舒服。进宫前,父亲母亲特意交代了,让她别耍性子,可叶婉宁竟然一次次呛她,她是记住叶婉宁了。 不过她们同住的日子并不久,叶婉宁姐妹二选没被看上,如同谢泊淮说的一样,帮她们落选了。 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叶婉宁很想当面和谢泊淮道谢,不过宫里人多眼杂,她忍着兴奋,出了宫门才松一口气。 叶婉玉还没反应过来,姐姐只让她安心,这会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只是叶婉宁还没开口,马车突然停下,她问车夫怎么回事,车夫说马车突然坏了。 无奈之下,叶婉宁只能和妹妹先去附近的茶楼等着。 她们没注意到,远处停了几位男子,他们望着叶家姐妹,一人好奇,“这是从宫里出来的马车,今儿是二选的日子,这样标致的美人,怎么落选了?” “回太孙的话,选妃不仅看样貌,还有诸多考量。”边上的内侍答道。 “真是可惜了。”皇太孙心中遗憾, 第25章 恩惠 叶婉宁心情好,“千层糕,豆花儿,还有香酥肉,甜米酒都来四份。” “大姐姐,你点那么多,吃得完吗?”叶婉玉也高兴,她是什么样的性格,自个儿清楚,姨娘想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哪有这个可能。特别是这次进宫一趟,知道宫规有多森严,更确认自己不适合, “吃得完,还有云芝她们呢。”叶婉宁沿窗坐着,正好看到谢泊淮带人经过。 再看谢泊淮,叶婉宁觉得这人确实难相处,但如姜姒说的一样,没有传言的那么可怕。 “奸臣!” 突然有人朝谢泊淮扔菜叶子,“你个大奸臣,还我全家性命来!” 十几岁的少年,连着丢菜叶子和石头,谢泊淮抬手挡住脸,身上却脏了。 “大人,您没事吧?”青山拔剑上前,却被谢泊淮拦住。 谢泊淮扫了眼众人,带着青山他们走了。 茶楼里的叶婉玉好奇,“不是说谢大人凶神恶煞,脾气最坏,怎么被流民们骂了,也不见他发火生气?大姐姐,你说他会不会事后算账?” “他不是这种人。”叶婉宁没有很了解谢泊淮,但她对谢泊淮有种直觉,“如果谢泊淮真要处置流民,当场就解决了,不会背地里动手。” 以谢泊淮的手段和地位,真把这几个流民抓起来,也无可厚非。 新的马车来了,姐妹俩吃得差不多,走出茶楼时,已经没人围着看热闹了,但那几个流民还坐在地上哭。 “权臣当道,老天不公啊。”少年坐在地上,“我父亲勤勤恳恳一辈子,却被奸人所害,我还状告无门,什么天子?不过是……呜呜!” 少年被边上小食摊主捂住嘴巴,“我的天爷,这里可是京城,想活命可不能乱说话!” “呜呜……我……我不怕!” 少年还要挣扎,却被摊主拽往巷子里,“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好与坏,你家的事与谢大人有什么关系?快消停点!” 叶婉宁看着少年走远,才放下木窗。 前些日子,南边有流民北上到京城,不过大部分被拦在城外,有富贵人家,毎日派人施粥行善。 国库发了不少钱赈灾,但一部分钱财被人吞了,谢泊淮南下抓了一大批官员,朝中对谢泊淮不满的声音更大了。 这些事,叶婉宁是听二哥哥说的。 没被关起来之前,二哥哥混迹京城各处,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那会儿听二哥哥说起,叶婉宁只当闲谈,听过便忘了,现在亲眼看到谢泊淮被人骂,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不知全貌,不好评价,今日的事,叶婉宁应该难知道来龙去脉。 回到家中后,大嫂祖母都候着了,一家人关起门来高兴,连叶明岳都被放出来。 “这次多亏了谢指挥使,想来是他看在二哥哥的面子上,谢指挥使才愿意帮我和二妹妹。”叶婉宁不好说谢泊淮在她屋里杀人的事,反正谢泊淮也不会和家人细说宫里的事,她现在这么说,也能圆得过去。 叶明岳被逼着读书,这会能出来透气,脸上笑呵呵的,“你们看吧,我就说谢大人是个好的。以前和他在一个书院,他自个儿过不好,还会帮其他困难的学子。大嫂,你帮我劝劝大哥哥,你看我不读书,还是能帮到家里。天下三百六十行,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林氏“啊”了一声,不知所措地去看祖母,叶老夫人哼了一声,“你怎么还没长大,你大哥是为了你好。连姜家姑娘都看不上,你又没个功名,往后如何帮衬你大哥?” 叶老夫人心疼大孙子,都说长兄为父,大孙子操心的事比当爹的还要多。 面对祖母,叶明岳不敢多说,怕气到祖母。 不过叶明岳今日不用待屋里读书,离开德容苑后,跑去找叶婉宁诉苦。 “妹妹你说说,祖母他们怎么就不理解我呢?”叶明岳单手撑着脑袋,用力抽了抽,却没有眼泪。 “行了,在我这里,你就不用装了。”叶婉宁笑道,“祖母和大哥哥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有你的想法也没错。从大方面来说,科举入仕确实是男子最好的出路,能换来最好的前程和权势。” 看二哥哥要插话,叶婉宁抬手示意他先别说,“但你现在只说你想做生意,让大哥哥和祖母如何信得过你?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之前,很多事便是原罪。光靠嘴说,几乎没可能转变他们的态度,与其如此,不如先服软,暗中另做打算。” “妹妹的意思是?” “二哥哥好友多,找人帮你在书院打掩护,应该不成问题。”叶婉宁让云芝拿来账本,“前些日子,我开了两间铺子,近来生意红火,但我精力有限,很难顾及所有。不如二哥哥替我打理,如果你能把铺子经营到闻名京城,把挣来的银子捧到祖母和大哥哥面前,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们对你的未来,才会有信心。” 叶明岳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的好妹妹,我就说全家只有你懂我!” “先别那么高兴,这个事你得小心点,若是还没成功就被发现,往后我再也帮不了你了。”叶婉宁是在考验二哥哥能力,如果他真有这个本事,便是最好的。 兄妹俩私下说定了,叶明岳欢欢喜喜地去找大哥,说愿意去书院读书。 叶明德很意外,并没有马上相信叶明岳真心读书。 “在家太无趣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去书院。大哥总不能把我一直关着吧,靠我自己领悟书本,这辈子都别想中举。”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叶明德只能答应了,不过规定了归家时辰,每天会派人去书院接叶明岳。 读书的事说定了,叶明岳一整个心情大好,拿着叶婉宁给的账本,连夜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白日里拉着少年走的摊主,正在和谢泊淮回话,“大人放心,草民已经把他安顿好了。他是徐家人,父亲是个小主簿,被贪腐案给牵连了家人。还好大人心善,不和他计较。” 青山替主子抱不平,“小屁孩一个,毛都没长齐,被人挑拨了都不知道。别人说是我家主子陷害他家,他还真信,要不是主子人好,早就把他关天牢去!” 摊主说是,他也是得过谢大人恩惠的。最开始,同样觉得谢大人可怕,直到他女儿被官宦子弟看上,对方想强行纳女儿当妾室,是谢大人出面帮了他一家,他才知道眼见为实,往后一直帮谢大人盯着进出宫门人。 谢泊淮听到事情办好了,让摊主先回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佩剑,好些时候不动刀剑,这些人真当他脾气好了。 下属们到院子里集结好,谢泊淮带头往外走,“去王家。” 第26章 亲上加亲 Rt王中浩是惠王的人,他动谢泊淮,是惠王想给谢泊淮一点教训,借此灭灭谢泊淮的嚣张气焰。 谁知白日里的事情没闹大,天刚黑了一会儿,谢泊淮带着人围了王家。 “谢泊淮,你这是做什么?”王中浩看着举着火把的镇府司众人,他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但出动镇府司那么多人,心里已经慌张起来。 谢泊淮抬头看向王家的牌匾,再道,“王大人,你做了什么,需要我提醒吗?” “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没有皇上的旨意,你敢进我家门一步,惠王爷一定要你好看!”王中浩希望搬出惠王,谢泊淮能知难而退。 谁知谢泊淮朝他走了过来,一拳打中他的腹部,小腹瞬间抽筋,脸白得摔在地上。 谢泊淮眼神狠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三年前你收取抚州盐运使的好处,害了两家盐商性命。去年你儿子骑马伤人,逼死对方亲爹。今年你又参与赈灾案,王中浩,你做了什么,需要我一再提醒吗?” 王中浩脸色煞白,镇府司做事,向来狠辣无情,他现在怕了,“我要见惠王爷!” “见惠王?好啊!”谢泊淮正愁没理由找惠王呢,“青山,把王大人架着,其他人先抄王家,咱们去见见惠王!” 听谢泊淮真要去惠王府,王中浩吓尿了,可谢泊淮是什么人?那可是京城里的活阎王,做事从不给任何人面子,他现在才意识到谢泊淮的可怕。 “谢大人,指挥使大人,您……有话好好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呜呜……” 青山用一块破布,塞住了王中浩的嘴。 他们一路拖着王中浩到惠王府,等惠王带着人出来时,看得直皱眉,“谢泊淮,你疯了不曾?本王是堂堂亲王,岂是你能来放肆的?” “王爷理解错了,不是下官要来,是王大人非要来见您。”谢泊淮看了青山一眼,青山把王中浩推到人前。 “王爷,你快救救下官,谢泊淮疯了啊,他要抄了王家!”王中浩往台阶上爬,却被惠王一脚踹下台阶。 惠王在心中骂蠢货,事情没有办好,还把人往他这里带,他真是看错人了。 王中浩摔出了一些理智,看这个情况,惠王不打算保他了。但他有太多把柄在惠王手里,他不敢出卖惠王。 谢泊淮抬头微笑,“王爷,还请您往镇府司走一趟吧,王大人贪污受贿,却一直说见您,下官总是要查一查,才能给皇上和百姓们一个交代。” “谢泊淮,你要反了不曾?”他可是亲王,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谢泊淮不过是个指挥使,怎么敢这样和他说话。 在惠王愤怒拔出剑时,镇府司众人同时拔剑,气势汹汹,全都没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他们只听谢泊淮的。 谢泊淮看着惠王,“王爷若是不跟我们走,咱们就这样耗着,明日天亮后,下官会面见皇上,到时候还请王爷自个儿和皇上解释。” 王中浩心想谢泊淮是真不要命了,惠王在朝中布局颇深,得罪了惠王,以后没有好果子吃。况且昭云郡主心仪谢泊淮,现在闹了起来,谢泊淮与昭云郡主绝无可能了。 真等到天亮,百姓们看到镇府司在惠王府门口,那事情便不可收拾了。 现在是宵禁期间,寻常人无法得知。 惠王看谢泊淮软硬不吃,心中问候了谢泊淮祖宗十八代,谢仲渊那个老王八蛋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 最后还是惠王妥协,跟着谢泊淮去了镇府司。 不过次日天刚亮,惠王进宫去告状了。谢泊淮则是不紧不慢地让人清点王家账目,再慢悠悠往宫里去。 王家被抄,一个上午过去,传到了叶家。 云芝听得感叹,“还好二哥儿没有和王姑娘定亲,不然这次的事,叶家也要被连累了。” “能把王琳养得那么娇纵,可见王大人人品。”叶婉宁并不意外王家被抄,只是这些事,与她上辈子的轨迹发生了变化。 前世谢泊淮没去抄王家,王琳顺利嫁人。且在三个月后,谢泊淮会带兵出征,战死沙场。 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 那这一次,谢泊淮的人生轨迹会不会不一样? 很多事,已经朝着叶婉宁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但叶婉宁很清楚一点,她不想谢泊淮这次战死沙场。 “不过谢大人这次太张扬了,听说把惠王爷都带去镇府司了。他和昭云郡主,是一点可能都没了,也不知道,谁家姑娘会嫁给谢泊淮?”云芝感叹道。 据叶婉宁知道的,谢泊淮并没有定亲,至于为什么,谢家也没传出过什么。 “你想想,谢大人哪次低调了?”叶婉宁养在深闺,都知道谢泊淮的一些事迹。 这次把惠王得罪透了,说明谢泊淮对昭云郡主是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么一来,谢令仪也就嫁不到惠王府了。 那谢令仪会嫁给谁呢? 叶婉宁突然有些好奇,前世谢令仪是嫁到惠王府,这一次发生了那么多事,肯定会发生变化。 叶婉宁的手伸不到宫里,暂且不知道宫中情况,但她与妹妹们落选,婚嫁可自行安排了。 归家后没两天,大嫂娘家来了人,叶婉宁刚正院,便听到范氏高傲的声音。 “妹妹,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婉宁是退过婚的人,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是看她模样周正,我也不会上门来说亲。” 隔着门帘,叶婉宁示意丫鬟们先别说话。 范氏继续道,“我哥哥虽然还没中举,但范家日子比你们叶家要好许多。我前头那嫂嫂已经过世两年,留下两个孩子需要人照顾,我想着咱们是一家人,这种好事得先想到你。你是做人大嫂的,下头弟弟妹妹那么多,再不帮他们把婚事解决了,你知道外边人会怎么说你吗?” “我……” “会说你苛待小姑子,没有容人之心。你嫁到叶家那么多年,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还不给夫君纳妾,本来名声就不好了,可别影响家中侄女的名声。”范氏打心眼里看不上叶家,她敢这么说话,一个是叶家在朝中没人,还一个是林氏是个软柿子,林氏绝对不会和她翻脸,“所以啊,你别推脱了,咱们亲上加亲,往后才能更好帮衬,你说是不是?” 林氏越急,越想不到话来反驳她嫂嫂。 她是见过范家那位大哥的,好色到不行,屋里的丫鬟睡了个遍,连妹妹屋里的丫鬟都敢下手。 而且嫁过去得当后娘,婉宁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嫁到范家! 林氏讪讪道,“大嫂,明德的意思是他会帮忙相看的。” “他一个男人懂什么,后宅的事都是女人在管。不是我说你,你生不出儿子,又管不了事,往后你在叶家怎么能站稳脚跟?”范氏加重语气,句句戳林氏痛处,“我可告诉你,这事我和娘家说好了的,要是成不了,你以后就别回林家了,我们林家不需要那么无能的小姑子!” 被大嫂这么一说,林氏的眼泪瞬间滚落。 此时叶婉玉姐妹也到了门口,叶婉宁自个儿打帘进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范氏,“原来是林家嫂嫂来了,若不是亲眼看到,我还以为家中多了市井里的亲戚。” 她是在嘲讽范氏说话如市井里的长舌妇,刻薄且不要脸。 第27章 赏花宴 是婉宁来了啊,真是的,怎么你来了,也没个丫鬟婆子通传一声。”范氏有些心虚,她看不上小姑子,但想为哥哥迎娶叶婉宁,这会还是得拿出好态度来。 叶婉宁笑着坐下,亲切地看向大嫂,“我与大嫂嫂亲如姐妹,丫鬟婆子们都习惯了。方才我听了一嘴,林大嫂嫂是来关心我大嫂嫂什么时候给我生侄儿吗?” “啊?是的是的。” “多谢林大嫂嫂关心了,不过我祖母说啊,大哥哥和大嫂嫂还年轻,并不着急。前几年母亲过世,家中事务都得仰仗大嫂嫂处理,那会萱姐儿也小,不是好时机。”叶婉宁顿了顿,“听闻林大哥哥子嗣颇多,这倒是挺让人羡慕的,家中儿女多,热闹呢。” 林觉不算特别好色,但他于生孩子这件事上,大抵是天赋异禀,每年都有孩子出生。范氏看着一个个庶子,头都要大了,奈何家中婆母盯着,不许她给妾室下避子药。 范氏快控制不住表情,掐着拇指,强扯出一抹笑,“确实热闹,所以我才劝你嫂嫂多生几个。话说回来,我今日是特意来看婉宁你的,瞧瞧,你出落得真是好看,全京城的姑娘,都不如你美。嫂嫂这里有一门好亲事,你……” “大嫂!”林氏坐不住了,打断她大嫂的话。哪里有当着姑娘家面说这个的,范氏说好,让婉宁如何答复?当着面拒绝了,待会范氏又不给面子了。 范氏不悦,“你闭嘴,我和婉宁说话呢。” 叶婉宁为了维护大嫂嫂的面子,才没和范氏翻脸,这会她是忍不住了,“林嫂嫂,我们叶家是书香世家,没有自个儿说亲的事。你说的亲事,还是罢了。” “我都还没说是谁,你怎么就罢了?”范氏急了。 “不用多听,也知道不符合。”叶婉宁直接道。 “你!”范氏气得站起来,“好你个叶婉宁,你倒是心高气傲,现在你看不上我范家,我还不要你了!一个退了婚的姑娘,我看你最后能嫁到谁家!” 叶婉玉立马道,“我大姐姐才貌双全,嫁给谁也比嫁给你们范家的淫贼好!” 亲哥哥被人当面骂淫贼,范氏脸都气红了,“好好好,你们叶家生了几个好女儿。如今你们远不如从前,还嚣张成这个样子,我呸,是我瞎了眼,才会想到亲上加亲!” 摔了茶盏,范氏愤愤离开。 这时叶婉玉才反应过来自己骂过火了,心虚地去看大嫂,“大嫂,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不是你的错。”林氏捂面抽泣。 是她自个儿太没用了,才会让娘家嫂嫂欺辱。 叶婉宁递了帕子过去,“大嫂嫂别自责,是范氏厚颜无耻,你从嫁到叶家起,处处都做得好,我们姐妹心里都感激你的。” “可是婉宁,我大嫂那个人不好相处,今日你们骂了她哥哥,怕是……她会乱说话。”林氏自己受委屈没关系,怕影响了妹妹们。 叶婉宁不怕,“这个没关系,范家那位不是好色么,我们让范家先乱起来,范氏也就自顾不暇了。咱们先下手为强,不用怕范氏。” 范氏真要有脑子,就不会在林家数落林氏,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可见范氏不是个好脾气,平常没少得罪人。 回去后,叶婉宁立马让人去安排,不过她发现,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福生盯着周钰,让他两头跑,便会有错过一些事的时候。 那边范氏回去后,立马找人说林家姐妹眼光高,寻常人家都看不上。不过流言没传起来,她哥哥好色的名声传得全京城都知道,气得她娘上门骂她蠢货,不会办事。 男人好色不稀奇,但连妹妹的丫鬟,还有寡居的表嫂都不放过的人,可见淫乱。 这么一来,媒婆们都不敢帮范家相看,范氏大哥的名声是彻底臭了,没一个官宦人家愿意和他们提亲。 叶婉宁能知道范氏大哥搞表嫂,得益于多活了一辈子,提前把这个事给爆了出来。 范氏被娘家指责,又被婆母骂愚蠢,林夫人还是心疼女儿的,知道事情原委后,立马带着礼物来道歉。 “好姑娘,有你这种体贴的小姑子,是我女儿的福气。范氏蠢笨,脑子里只有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今日我替她给你道歉了。”林夫人拉着叶婉宁的手,“之前你大嫂就和我提到你的婚事,你放心,我一定替你相看一门好的。” 林大人位居四品,这么些年没有升迁,但比眼下的叶家还是要好上许多。林夫人出身名门,认识了不少人,她能接触到的人家,比叶家要多不少。 叶婉宁想说不用为她费心,但看到大嫂期盼的目光,又只能暂时答应下来。 林氏这才松一口气,她就怕小姑子恼了她,现在看来,小姑子并没有讨厌她。 有了叶婉宁的点头,林夫人办事积极,迅速办了赏花活动,邀请林家姐妹,还有京城许多年轻公子。 这样的宴会,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是用来给大家族相看的。 在赏花宴会前,宫里的选秀结束了,信心满满的谢令仪落选了。她父亲一直和惠王示好,奈何谢泊淮和惠王闹翻脸,惠王连带着整个谢家一起讨厌。惠王府不要她,其他皇孙更不会要。 消息传到叶家,叶婉玉高兴得多喝了一杯酒,“这下谢令仪笑不出来了,她肯定气死了!” 叶婉宁笑了笑,“是啊。” 去林家那天,林氏亲自上手,给三位小姑子打扮好,如今她手里有了点钱,给小姑子们置办了新头面,婆家人对她都好,她得努力让小姑子们都嫁到如意夫婿。 出发时,叶婉宁和林氏同乘一辆马车,她们提早到了林家。 范氏面色极差,但她被婆母敲打过,如果她再分不清主次,就休了她。现在娘家和她决裂,因为哥哥的婚事,母亲甚至对她恶语相向,哪里敢再惹婆母生气。 不过看到叶家的人,范氏还是笑不出来,敷衍着让丫鬟带他们去落座。 林氏被相熟的夫人叫住说话,叶婉宁姐妹不是头一回来,自个儿找地方坐下。 没过多久,姜姒也来了,叶婉宁主动和她打招呼,“出发前,我还在想妹妹会不会来,见到妹妹真好。” 姜姒笑了笑,她心里不愿意来,奈何母亲非要拉她过来,“婉宁姐姐今日真好看。” “你也是。”叶婉宁被林氏精心打扮过,本就娇艳的容貌,更加艳光四射,她坐在姐妹中,让人一眼就能捕捉到。 想到二哥哥也来了,叶婉宁左右转了转,不曾想,对上谢泊淮黑漆漆的眸子。 他不是从不参加这种宴席吗? 第28章 徐达 连姜姒也很意外,不过她和叶婉宁一样,只在心中嘀咕。 谢泊淮一出现,场面立马静了下来,他是风头无限的人物。就算把惠王带去镇府司,皇上只是说了两句,什么惩罚都没有,可见皇上多看重他。 林家人同样愣住,但林觉很快反应过来,谢泊淮是祖宗一样的人物,既然来了,就得好好招待,笑着把人带到男宾聚集的庭院。 宴会没有设屏风遮挡,但男左女右,各有座位排序。 这边谢泊淮坐下,没过多久,谢令仪也到了,只是她没了以前的嚣张,不太乐意地随便坐下。 叶婉玉凑到姐姐边上,“大姐姐,谢令仪脸色好臭。” “嘘,那么多人,别多说话。”叶婉宁小声提醒完,有下人传话,说昭云郡主到了。 林家不是高门大户,林夫人虽然交友广泛,但还不至于和皇家有关系。谢泊淮能来,是林家给谢家下了帖子,不算太意外,但惠王府,林家并没有下帖子。 再多疑问,林家人都不敢表现出来,林夫人亲自迎接,“不知郡主驾临,是我的不是,有失远迎了。” “无妨,我就随便看看,不用特意招待我。”说话时,昭云郡主的目光一直在男宾处寻找,瞧见谢泊淮时,立马洋溢起笑容,但边上嬷嬷拽了拽她衣袖,只好在女宾处坐下。 这场宴会,本就是用来男女相看的,林家设了投壶等游戏,还请了戏班子上门。 叶婉玉爱玩,和叶婉宁说了一声,便拉着姜姒去玩了。 叶婉华爱看戏,由丫鬟带着去看戏的院子,叶婉宁坐了一会儿,感觉到太多人的目光,起身去了院子里。 但她没想到,能听到昭云郡主和谢泊淮的对话。 “谢泊淮,你为什么看不上我?”昭云郡主张开手,不让谢泊淮经过,“你说你有心上人,把她拉出来,我和她比一比,看看她是家世比我好,还是模样比我好?” 谢泊淮像看垃圾一样,“郡主,你除了家世好,还有什么地方好?长得也就那样,性情更说不上好,甚至是刁蛮任性,我的心上人,比你好一百倍一万倍,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顿了顿,谢泊淮再次强调,“我以为我之前的态度够明确了,但你还是不死心,我再多说一遍,我与你,绝无可能!” “谢泊淮!” 昭云郡主长那么大,都是被人捧着,从没有人把她贬低到一文不值,气得哭红了眼。 但谢泊淮头也不回地走了。 “郡主别难受了,是谢大人没眼光,您哪哪都是好的,别听他乱说。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不差他一个。”丫鬟想帮昭云郡主擦眼泪,却被一把推开。 “你懂什么?我就要谢泊淮,全京城就他长得最好,谁都比不上谢泊淮!”昭云心碎了,但还是不肯放弃,“今日的事,谁都不许和父王母妃说,不让我剪了她的舌头!” 父王已经说过了,有本事她真的上吊去死,他都不会同意她嫁给谢泊淮。 绝食过一次,昭云知道有多痛苦,再让她做点什么,她不太敢了。 是谢泊淮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总有法子,让谢泊淮不得不娶她! 昭云郡主愤愤走人,叶婉宁等了一会儿,才敢从假山后出来。 只是刚露个头,就对上一个宽大的人影。 “偷听有意思吗?” 是谢泊淮。 “谢……谢大人?”叶婉宁吓到口吃,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原想着是谁胆大偷听,过来灭个口,没想到又是你。” “灭口?”叶婉宁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云芝同样颤颤发抖,“谢大人,不至于吧?” “你难道没听说,镇府司的谢指挥使最记仇不能惹,谁要沾惹上我,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谢泊淮刚说完,看到叶婉宁耳垂尖尖都红透了,轻笑一声,“罢了,叶大姑娘想来是无心的,不过你得帮我照看一个人,今日偷听的事,我便不计较了。” “谁?” “等你归家时,便知道了。”谢泊淮转身走了,叶婉宁看不到他的神情,没看到谢泊淮翘起的唇角。 多了谢泊淮这一出,叶婉宁一整日都在想谢泊淮会把谁给她照看,被林氏带去见人的时候,时常出神。 傍晚归家后,书砚带着人在叶家门口等着,“大姑娘不必太担忧,我家大人树大招风,不好安置这孩子。想着姑娘您是个良善的人,才会把徐达嘱托给您。您以后把他当个寻常小厮看待就行,大人说了,等徐达弱冠,再让徐达去找他。” 叶婉宁看了眼书砚口中的徐达,竟然是她见过的流民,心中有许多意外,但人是谢泊淮送过来的,她只能硬着头皮收下。 把徐达带进叶府,今日不早了,先让云芝给他安排了住处,次日才叫徐达来问话。 “谢……谢大人替我查清楚了,我家的事和他没关系,是我被人利用了。” 徐达跪在地上,说到家人,眼眶红红的,“父亲和哥哥们都死了,母亲受不了打击,投了井。姐姐在流放途中被人欺负后,撞了石头,没救回来。只剩下我和五岁的弟弟,但我没用,弟弟发烧没钱给他看病,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谢大人说了,他帮我惩治了坏人,替我家翻案,在我弱冠前就得听他的。往后大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我绝对没二话!” 云芝听得哭了。 叶婉宁叹了口气,“你多大了?” “十二了,已经能扛事了!”徐达眼睛很大,也很亮,他怕叶婉宁不要他,那他就完不成谢大人的交代。 徐家之前的罪名,十四岁以上男丁全部问斩,其余亲属全部流放。徐达只有十二岁,这才逃过一劫。 看着徐达稚嫩的脸庞,叶婉宁犯了难。 但人是谢泊淮送来的,她又没胆子送回去,罢了,她正好缺人用,往后让徐达帮着跑腿就是。 听到自己可以留下,徐达松了一口气,“大姑娘放心,我以后就是您手下的人,对您绝对忠心!对了,谢大人说,让您别说我是他送来的,只说您随便捡来的就行。我知道他是怕他得罪的人,迁怒我们,才特意交代。您看看,今天我该干什么?” “你嘛……”一时间,叶婉宁想不到有什么事安排给徐达,得知徐达认识字,拿了几本书让徐达去看,“平日里我没什么事,你多看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要跟在我身边,得多学点本事。” “好嘞!”徐达一口应了下来。 谁也想不到,叶婉宁现在的好心,会在以后换来一个多大的帮手。 以后的事还看不到,但说亲的媒婆们,先来了叶家。 第29章 避暑 菦叶家姑娘模样都好,前两年是守孝,不曾在宴会场合露面,现在出来见人,一下子被很多人给看上了。 不过来提亲的,都是给婉玉、婉华姐妹,没有人给叶婉宁提亲。 林氏拉着一个相熟的媒人,问了几句,才知道范氏放出去的话虽然没太多人知道,但媒婆们都清楚,不敢接叶婉宁的活。 “大奶奶是个好人,今儿个我和您多说几句,您家大姑娘样样都好,模样和行事都是没得说的。原本嫁高门也是有希望的,但她退过婚,运气实在是不好,牵扯的事情太多,好人家都会直接跳过。毕竟一般人家,也怕守不住那么好的姑娘。”媒婆说完,怕林氏生气,忙起身走了。 林氏发愁道,“婉宁还没说亲,我哪里好越过她,先给婉玉她们相看?” 春杏知道主子在为难什么,“大姑娘是个识大体的,她不会为此抱怨。只是外边人说起来就难听了,但再拖下去,三位姑娘的年纪都要拖大了。” “是啊,母亲说好了帮婉宁相看,也没个消息来。”林氏叹了口气,听到叶婉宁来了,忙敛去忧色。 叶婉宁清楚自己的情况,坐下便道,“大嫂嫂不用替我担心,有合适的,先替妹妹们安排起来。我是大姐,也想看到妹妹们美满。其实我都听说了,你可以安心替妹妹们相看,就是不知道,都有哪家来给妹妹们提亲?” 林氏说了几户人家,叶婉宁注意到了韩家,“韩家还是算了,他家公子不行。” 上辈子,二妹妹就是嫁到韩家,夫妻吵架,韩公子会动手,害得二妹妹小产。这样的人家,不是良配。 “为何?”林氏反而觉得韩家从门第到其他方面,是最相配的。 叶婉宁只好搬出二哥哥,“是二哥哥说过,韩家公子品行暴虐,不是个好的。大嫂嫂若是有觉得好的,可以先让二哥哥去打听,他能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听到是叶明岳说的,林氏不疑有他,其他的人家总感觉没那么合适,她还得再看看。 怕说多了提亲的事,叶婉宁会失落,林氏笑着转移话题,“今日我还听了一件趣事,媒人们说,昭云郡主放了狠话,不许京城的媒人给谢指挥使说亲。还说,只要谁能告知谢指挥使打算去哪家提亲,她赏金百两!” 一百两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昭云郡主为了谢大人,真舍得啊。不过这么一来,没人敢和谢指挥使结亲了,毕竟惠王得宠,昭云郡主在京城都是横着走,谁也不敢得罪惠王府。”叶婉宁心中庆幸,还好谢泊淮有了心上人,能处处都比昭云郡主好的,她还真好奇是谁? 林氏笑着说是,“可怜谢指挥使到了年纪,还不能正常相看人家。八成得等昭云郡主出嫁,才能成亲了。” 想到昭云郡主放的狠话,叶婉宁觉得昭云郡主不会轻易放弃。 可谢泊淮都和惠王闹翻了,昭云郡主如何能嫁给谢泊淮? 心中替谢泊淮祈祷几句,叶婉宁和嫂嫂说起旁的事。 入夏之后,一天天地热了起来。 叶婉宁坐了一会儿,要回去时,林氏说到去庄子里避暑的事。 “祖母身子不好,京城里天热,我要在家中照看你大哥他们,不如今年你带着祖母和妹妹们去吧。家中有什么事,我再派人给你送信。”林氏不想去避暑了,嫂嫂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中,她得趁这个时间,怀个孩子。 叶婉宁是没有问题,“大嫂不去,那萱姐儿呢?” “她留在我身边,免得你们带着她,还要处处照顾她。”林氏说就这么定了,家中已经安排好,过两日就可以出发。 叶家早些年的田地卖了大半,只留下一处凉爽的庄子,全因叶老夫人怕热。 叶婉宁回去收拾收拾,临走前,特意去找二哥交代几句,“我们都走了,你得小心点,别被大哥哥发现了。” “妹妹放心,你哥哥我机灵着呢!”叶明岳能干自己想干的事,劲头十足,“你是不知道,做生意多有意思。就说前几日,我想买蜀锦,但我没钱,就和人谈了分成,让他把蜀锦放咱们铺子卖,咱们帮他们卖,收取一些银票当人工费。你看我聪明不?” 叶婉宁只把铺子交给二哥,但没给他本钱,能想出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妹妹你就等着享福吧,不用半年,只要三个月,我就能把你的生意扩大两倍不止!”叶明岳放下豪言壮语,“等咱们手里有钱,看谁还敢瞧不上咱们家!” 叶婉宁笑着道,“那我等着了。” 交代完二哥哥,次日一早,叶婉宁一行人便出发了。 叶老夫人受不了颠簸,马车走得慢,正午最热的时候,还得在树荫下休息。次日傍晚,他们才看到远处的庄子。 叶婉玉推开木窗,感受着乡间的凉风,“还是外边舒服,不用注意那么多规矩。咦,那不是……” 叶婉玉突然顿住,叶婉宁随口问了句什么,才听她说是周钰。 听到是周钰,叶婉宁凑了过去,以前周钰住在叶家时,夏天也会一块来避暑,现在周钰怎么又来了? 等看到周钰时,才发现不止周钰一人,身后还有几辆马车,她认出是钱家的人。 钱家的庄子在附近,两家人没有来往,不过是见面问个好的交情。 现在看到周钰和钱家的队伍一起,叶婉宁忍住好奇,到了庄子里后,才让徐达出去打听。 次日徐达带了消息回来,“说周翰林是帮忙护送钱家女眷来避暑。” 福生有说过,周钰和钱家走得比较近,可钱家的门第,是叶家都够不到的,怎么会和周钰来往? 前些日子选妃,钱家大姑娘已经入选,只剩下一个从不露面的二姑娘还未出嫁。 钱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周钰和叶家的事,如果周钰打着做钱家女婿的主意,钱家是不是太不会看人了? 这边叶婉宁还在猜想周钰的动机,钱夫人派人给叶婉宁姐妹送来帖子,邀她们过去做客。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 与此同时的周钰,刚离开钱家庄子,准备回京城去。遇到了去叶家送信回来的小厮。 “夫人说几家人庄子都在附近,想请大家过来坐坐,打发下时间。” “你去了叶家?” “回大人,是的。” 周钰的掌心出了一层薄汗,面上还是保持微笑,“辛苦你了,快去给夫人回话吧。” 第30章 保密 到了看不到钱家庄园的地方,周钰才停下。 “大人,您苦心经营那么久,钱家这是?” 周钰眉头紧皱,和叶婉宁退婚后,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得先蛰伏下来。对前程,只能徐徐图之。 从搭上钱尚书这条大船起,周钰过得小心翼翼,成日里琢磨着钱家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一些转机,如果他和钱家的婚事被毁,往后更难找到靠山了。 风染同样担忧,“钱大人对您是青睐有加,但钱夫人态度好像不一定,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不用了。”周钰骑马继续往京城走,“我的那些事,钱家都知道。如今表妹已经被我送走,连枫哥儿都没留下,是我对钱家的示好。钱夫人能让我护送他们到这里,肯定不会再说以前的事。至于钱夫人的用意,暂且猜不到。” 那就先不猜了。 周钰过久了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他要当人上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另一边,叶家也猜不透钱家的意思,得知钱家不止给叶家送了帖子,叶婉宁才敢应下来。 出发去钱家那日,叶婉宁只做了寻常打扮,看到姜姒也在,忙走了过去。 姜姒拉着叶婉宁往里走,“钱夫人是我姨母,她邀我过来做客,知道你们要来,我才多住几日。” “原来是这样,等明儿你上我家玩去,我家庄园比不上钱家阔绰,但小也有小的别致。”叶婉宁盛情邀请。 姜姒一口答应下来,带着叶婉宁姐妹见了钱夫人。 钱夫人有些富态,视线停在叶婉宁身上,夸赞道,“不愧人人都夸你好,果真是个美人。姒儿,你带着两位妹妹去园子里玩,我刚得了一件红玛瑙,正配叶大姑娘。” 姜姒听出姨母的意思,带着叶婉玉姐妹出去。 屋内没了其他人,钱夫人的嬷嬷端着盘子过来,玛瑙红如焰火,是上乘之品。 “夫人,这太贵重了!”叶婉宁无功不受禄,她和钱家可没有那么好的关系。 “是我有求于你,这份礼你受得起。”钱夫人叹气道,“今日我瞧见你,更明白周钰对我家若眉的心思,奈何我把女儿养得太天真,已经听不进去旁人的劝说。” 叶婉宁有些尴尬,这种秘事,不该说给她听的。 “我是当母亲的,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要她一生顺遂。我家若眉她……她不太一样。”钱夫人拧着帕子擦泪,夫君觉得周钰不错,女儿对周钰更是一见倾心,凭她怎么说,都没办法让他们改变主意。 不得已之下,钱夫人只能暂时松口,希望周钰放松警惕后,能让他抓到破绽。 到了这会,叶婉宁知道钱夫人的意思了,“既然夫人如此坦诚,我也与您说几句心里话。我曾经也和钱姑娘一样,听不得旁人说周钰半句不好,觉得周钰做什么都是好的。直到我亲眼所见,才彻底失望。” 她声音温和,说话时一直打量着钱夫人的神色,“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次便够。钱姑娘出门甚少,不曾见识过人心险恶,这样单纯的姑娘,算计不过心思深沉的周钰。与其一直劝说,不如让她亲自去看看。” “看看?” “是的,据我所知,周钰已经把许竹苓母子送走,原先我还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是清楚了。以周钰现在的情况,不会给许竹苓母子太多银钱,他们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哭。夫人不如趁现在,带着钱姑娘亲自去看看,许竹苓对周钰一心一意,不顾名节替他生下儿子,周钰却这样对她。将心比心,到时候您问问钱姑娘,等哪天周钰不需要倚仗钱家了,周钰会不会这样对她?” 叶婉宁一口气说完,静静地等钱夫人的反应。 钱夫人愣住半天,才深吸一口气,“难怪我妹妹夸你兰心蕙质,果然是个通透的姑娘。这件事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家若眉的事……” “夫人放心,就算是妹妹们问起来,我也不会多嘴。”叶婉宁保证道。 钱夫人坚持把红玛瑙送给叶婉宁,让叶婉宁去和其他姑娘玩。 可怜天下父母心,钱尚书是男人,对于女婿好不好色,功不功利都不关心,他看中周钰的才华,知道周钰有能力往上爬。但钱夫人不一样,她在后宅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若女儿是个寻常的,她必定会把女儿教养出手段来,倒是不怕女婿有心机。 叶婉宁从正院离开,婉玉问她钱夫人说了什么,她只说钱夫人看她有眼缘,别的都没再说。 离开钱家时,姜姒送叶家姐妹到门口,下意识地往远处看了看。 叶婉玉调皮地道,“姜姐姐别看了,我二哥哥被拘在京城里读书呢。” 姜姒“刷”地红了脸,“谁提这个了,婉玉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好姐姐,我不说就是了。我家马车来了,明日你记得早点来,我和姐姐给你做藕粉桂花糕吃!”叶婉玉生性活泼,她喜欢谁,就对谁好。姜姒是个不错的嫂嫂人选,奈何二哥哥不喜欢。 想到二哥哥,叶婉玉眼珠动了动,回去后,便让人往京城送信。 叶婉宁只当不知道妹妹的小动作,只是次日姜姒上门做客,同行的人里,多了个谢泊淮,让叶婉宁很意外。 “途中遇到谢大人,得知我来你们这,他特意护送一段。”姜姒解释道。 钱家离叶家庄园不远,却也有五六里地的路,姜御史是谢泊淮曾经的先生,护送姜姒过来,确实正常。 既然谢泊淮到了,叶婉宁只好客气问一句,“多谢大人护送,不如留下一起用杯茶?” 她想着,谢泊淮是个大忙人,肯定不会答应。 不曾想,谢泊淮应了一声好。 多了个谢泊淮,庄园里又没用男主人,叶婉宁只好让妹妹们带着姜姒去玩,她自个儿等谢泊淮喝完茶离开。 谢泊淮端起茶盏看了看,又放下,“听闻叶家姑娘闻名京城,去林家做了回客人,不少媒人上门提亲。不知叶大姑娘又看上哪家了?” 第31章 山贼 哪家? 原来谢泊淮也有消息不灵通的时候。 只是这种事,影响姑娘家的名声,叶婉宁不好和谢泊淮多说,转而道,“叶家不比谢家,看来这茶不符合谢大人的口味,我让人换过的来。” “不用了。”谢泊淮好似不太开心,起身道,“不管是哪一家,叶大姑娘还是擦亮眼睛好,别一个又一个,最后都落了个空。” 叶婉宁尴尬站着,看谢泊淮就这么走了,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他们又不是什么人,那么关心她的婚姻大事做什么? 摇了摇头,叶婉宁转身去找妹妹们玩,还是与姐妹们一块自在。 姜姒今日要在叶家过夜,叶婉玉热情地拉着姜姒说故事,得知姜姒看过很多书,更是缠着姜姒不放。 姜姒很有耐心,不管叶婉玉有什么样的问题,都会认真回答。 一晚过去,叶婉玉和姜姒的关系更好了,次日叶婉玉留人吃午饭,姜姒也只好答应。 直到叶明岳到了庄子里,其余人才知道叶婉玉打的什么小心思。 “二哥哥,我真没骗你,庄子外确实有流民,昨日谢大人还亲自送姜姐姐过来呢。待会你帮忙送姜姐姐回去吧,不然我们不能放心。”叶婉玉道。 叶明岳有些无奈,却只能答应下来,心想等回来后,再找妹妹算账。 目送叶明岳和钱家马车离开,叶婉宁才凑过去问,“你用了什么理由,让你二哥哥来的?” “我就说庄园外不太平,庄园里都是女眷,大哥哥要忙,让二哥哥把书带到庄园读。这信我可是写给大哥哥的,如果让二哥哥去说,大哥哥肯定以为是二哥哥想偷懒。”叶婉玉得意地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是挺厉害的。”就是不知道姜姑娘和二哥哥,这次还能不能有缘分在一起。 过了一个时辰,没等到叶明岳回来,反而等来车夫,“不好了叶大姑娘,有几个山贼,把姜姑娘掳走了!” “什么?” 一听这话,叶婉宁心头猛跳,怎么会出这种事。 “你先冷静,这个事情关乎姜姑娘的声誉,绝对不能声张。”叶婉宁深吸一口气,“徐达,你现在带着人,跟着车夫去找人。我去钱家,我亲自去找钱夫人帮忙。” 说到这里,才想到问二哥,车夫说叶明岳去追山贼了。 叶婉宁听得眉头紧皱,她二哥这人是会点三脚猫功夫,但没多厉害,真要对上几个人,哪里能囫囵回来。 一刻都不敢等,叶婉宁带着人去了钱家。 马车飞驰到钱家,看到身后扬起尘土,看到是谢泊淮,叶婉宁张了张嘴,思来想去,还是先进了钱家大门。 钱夫人听说姜姒被山贼掳走,差点晕过去,这可是她亲外甥女,若是有个好歹,怎么和妹妹交代? 当下,钱夫人派人去找人。 得知谢泊淮上门,钱夫人又不敢说姜姒丢了,直到谢泊淮自个儿看出端倪。 “谢某正在追查一伙贼人,他们凶神恶煞,并不是好脾气,钱夫人有事还是尽早说的好,不然我怕你追悔莫及。” “可是?”钱夫人还在犹豫。 “谢某只带了一名随从,我可以保证,今日的事绝对不会传到镇府司。”谢泊淮道。 叶婉宁也看向谢泊淮,光是家丁小厮去对付山贼,确实不如谢泊淮有经验,她劝道,“是啊夫人,谢大人有勇有谋,有他帮忙,说不定可以快点找到人。” 再三犹豫下,钱夫人点头答应了,谢泊淮弄清原委后,立马带着钱家的小厮出发。 与此同时的叶明岳,已经趁乱带走了姜姒,两个人穿过跳入水中,顺着河流到了一处山洞。 叶明岳坐在山洞口,背对着姜姒,他的胳膊被划破,正在往下流血。 姜姒拧干衣裙,她怕得脸全白了,看到叶明岳胳膊受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我……我们现在在哪?”姜姒对附近不熟悉。 “在叶家庄园的南面,那伙贼人应该是外地流窜来的,这里毕竟是京郊,没哪个山贼那么大胆,敢在附近立山头。”叶明岳说话时,一直没回头,“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那群山贼训练有素,很可能还在附近盘查。” “训练有素?” “是,看着像是逃兵。”叶明岳没进过军营,但他交友广泛,什么样的人都能知道一些。从他和山贼交手,就能感受到,对方不是普通山贼。 姜姒暗道运气不好,不过是五六里地的路,却遇到了山贼。就算她被救回去,以后怎么办? 不过是她连累了叶明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现在不能哭哭啼啼。 擦完眼泪,姜姒拿出帕子,手虽然还在抖,但已经镇定许多,“我帮你把手包扎一下,叶二哥,今日谢谢你。” “是我应该做的,你要有个什么事,我们家都会愧疚的。”叶明岳先出去观察一番,确认四周没有情况,才带着姜姒离开,“你拉着木棍的另一头,我们抓紧回去,天黑就不好办了。” 姜姒点点头,尽管鞋子已经破了,但她一声疼都没说。叶明岳为了救她,都受伤了,她不能娇气。 在两个人落水的断崖边上,几个山贼气得骂人。 “不是让你们注意点,现在人被带走,我们怎么和郡主交代?” “大哥,我们也没想到,会被那男的追上来,他还偷袭我们。” “没用的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快点去找人,没找到人,咱们都别想好过。” 郡主交代了,让他们掳走姜姒,毁了她清白,再把人丢到城门口。现在人被带走,他们办事不力,以郡主的脾气,很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几个人沿着河边追去,直到发现两个人的脚印,又加快了步子。 只是追了一会儿,他们发现被耍了,前面并没有路,是对方故意设下的障眼法。 叶明岳知道带着姜姒,走不了太快,所以一路弄了许多障眼法。以前听走镖的朋友说过,山贼多狡诈,所以脑子里的各种法子,他都用上。 第32章 审问 天色渐晚,寻人的事不能再拖,谢泊淮进山后遇到了徐达。 “谢大人,我发现有灌木被折压的痕迹。”徐达指着一个方向,“北面和东面已经找过了,很可能往这边走。” 谢泊淮让徐达带路,很快到了一处断崖,看到沙地上的脚印,立即追了上去。 此时的山贼们,被叶明岳摆了几次,气到放话一定要杀了叶明岳。 “这次兵分两路,我看这小子,还有什么鬼点子。天快黑了,再不把人找到,谁都别想活命!”山贼头头下了命令,一行八个人分成两队,朝着两个方向去。 因为分开行动,在天快黑的时候,山贼发现了叶明岳和姜姒的踪迹。 “看到人了,别让他们跑了!” 山贼的声音引起叶明岳两人的注意,姜姒是闺阁里的大小姐,尽管一路上没休息,她却跑不快。 “叶二哥,你走吧,我不能再拖累你。”姜姒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但人是冲着她来的,眼看对方要追上来,她很感恩叶明岳能带她走这一路了。 叶明岳丢了木棍,拉住姜姒手腕开始跑,“失礼了姜姑娘,咱们逃命要紧!” “他娘的小畜生,跑那么快,前面快到钱家,千万不能让人跑了!”山贼们狂追不止。 离钱家还有两里地的路,叶明岳大喊有没有人,但这会没人听到。 直到身后的山贼追了上来,叶明岳赶紧把姜姒推到身后,“你们若是求财,我这里有银钱,你们随便拿去。但你们敢伤人,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管你是谁,今天你们都别想活着走,哥几个动手,把人绑了带……噗!” 山贼话还没说完,一支羽箭穿喉而过,当场暴毙! 剩下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纷纷中箭倒地。 谢泊淮拿着弓箭追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四个人,拔出佩剑对着一人的脑门,“说,谁派你们来的?” “我们就是劫财劫色,没有谁……啊!疼疼疼!” 谢泊淮抬脚踩断对方的小腿,像地狱里来的罗刹,眼中杀意快要迸出来,“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审问你。” 边上的姜姒已经吓傻了,谢泊淮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个人还好好的,让徐达把人送去钱家。 姜姒鞋子早就被磨破了,血染红了大半的绣花鞋,钱夫人看到姜姒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府医替姜姒和叶明岳看过后,说两个人并没有大碍,“都是一些皮外伤,没伤到根骨,不过姜姑娘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可能缓不过来。” 钱夫人稍微松了口气,送走府医后,才去看外甥女,听完过程,一颗心始终悬着,“你是说,那些人冲着你来的?” “回姨母,应该是的。他们抢了我就走,根本没管马车里的其他东西。”姜姒坐在床上,疲惫和伤痛都不足以让她入眠,闭上眼睛,便会想到山贼们可怕的脸,“叶二哥说,那些人像是训练过的逃兵。” 越听,钱夫人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先睡觉,今日的事,我已经下了命令,谁都不许乱说话。还好是在郊外,咱们好把控,绝不会影响你的名声。谢大人已经在审问了,有他在,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安抚好外甥女,钱夫人才去谢泊淮审问的院子,她刚进去,便听到惨绝人寰的惨叫,她都忍不住颤了颤。 “夫人别进去的好,免得您看了做噩梦。”青山出来道。 “问得怎么样了?”不出个结果,钱夫人睡不着,看到叶婉宁也过来了,两人一起看向青山。 青山得了主子的交代,转述道,“已经问出了方向,不过这几个人都训练过,想从他们嘴里套话,还要一些时间。夫人和叶大姑娘先回去休息,明早肯定能审出来,你们放心,这世上没有镇府司审问不出来的秘密。” 确实,镇府司那地方,京城里的人光是听到就害怕。 叶婉宁看看青山,和钱夫人一块儿回去了。 路上钱夫人说对不起姜姒,“我应该多派两个人护送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哪能和妹妹交代。 “夫人别太自责,我们也没安排好,原想着路程不远,有哥哥和小厮在,不会出问题。”叶婉宁也很自责,她去看过哥哥,脚底板都磨破了,更别说姜姒,“眼下还没具体结果,咱们听谢大人的,明日再来商议后续。” 这一晚,谁都没睡好。 天刚蒙蒙亮时,谢泊淮让青山把人聚到了钱夫人院子里。 谢泊淮刚进屋,便和钱夫人道歉,“此事已经查清楚,是因我而起,连累了姜姑娘。” “谢大人的意思是?”钱夫人没听明白。 “昭云郡主因妒生恨,误以为我心仪姜姑娘,这才派人毁坏姜姑娘名节。几个山贼都是士兵假扮,我已经让他们画押认罪,至于后续如何解决,还得看你们的意思。”谢泊淮说这话时,眉头一直皱着。 钱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她也太嚣张了吧?仗着父亲是亲王,竟然那么大胆!” 骂完后,钱夫人冷静一下,赶忙接着道,“我已经让人去请我妹妹,这个事不能外传,也不能去闹。” 叶明岳问为何。 叶婉宁在一旁小声解释,“昭云郡主是皇上的亲孙女,就算我们拿着人证物证去告,皇上最多褫夺封号,让昭云郡主禁足思过。但姜妹妹的名声就毁了,我们知道姜妹妹没被贼人玷污,外边人可不清楚。事情传起来,姜妹妹没法子做人了。” 钱夫人就是这么个意思,叶明岳不甘心,“难道咱们就无可奈何了吗?” “不一定。”叶婉宁看向谢泊淮,世人都说谢泊淮最记仇,此事谢泊淮不会坐视不管。 过了正午,姜夫人到达钱家,看到女儿的脚上包得厚厚的,脸色惨白,姜夫人心疼得直哭。 “她昭云郡主是皇亲国戚,就能不把人当人了吗?”姜夫人抱着女儿痛哭,“这件事没完,母亲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姜姒靠在母亲怀里,才敢哭出声来。 钱夫人再次落泪,过了会儿,才把妹妹喊出去,问她是什么想法。 “妹妹可别冲动,昭云郡主是可恨,但姒儿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不能为了拖昭云郡主下水,就坏了姒儿的名声。”钱夫人提醒道。 “姐姐说得对,这个事不能放在明面上闹。”姜夫人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恨极了昭云郡主。 “谢大人说,如果我们没打算告昭云郡主,那几个贼人他会安排成惠王府的逃兵,向惠王府发难。至于我们两家,妹夫在御史台那么多年,等逃兵的事闹起来,再把这么多年弹劾昭云郡主的折子一起送到御前。惠王府这些年嚣张的底气,都是来自皇上的宠爱。若是皇上对惠王府失望了,到时候墙倒众人推,不用我们再动手,惠王和昭云郡主都不会有好下场。”说起谢泊淮的谋划,钱夫人再次感叹,这人实在是厉害,果然是京城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姜夫人知道这是最妥善的办法,当面谢过谢泊淮和叶家人,才去安排起来。 姜姒留在钱家养伤,叶婉宁带着哥哥回叶家,而谢泊淮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骑马送叶家兄妹回去。 马车轻轻摇晃,隔着木窗的缝隙,叶婉宁可以看到谢泊淮高大的身影。 不知为何,有谢泊淮在,让人安心多了。 第33章 禁足 二哥哥,你慢点。”叶婉宁先下了马车。 小厮过来背叶明岳,被他拒绝了,“还没那么严重,我个大男人,不怕疼。” 站稳后,叶明岳和谢泊淮行礼道谢,“多谢大人护送我们归家,改日等我好了,我再请大人吃酒。” 谢泊淮看看叶明岳,目光移向叶婉宁,“庄园僻静,最好是别出门了,用不着那么急嫁人。” 留下这句话,谢泊淮骑马走了。 尘土飞扬而起,叶明岳看着谢泊淮的身影感叹,“你看吧,谢大人挺不错的,骨子里还是个好人。也不知道外边人怎么传的,把他传得那么可怕。” 叶明岳打定主意,回了京城后,一定要和谢泊淮处好关系,有谢泊淮在,看谁还敢欺负叶家。 叶婉宁是见过谢泊淮杀人的,她不能说谢泊淮是坏人,但谢泊淮确实可怕。见二哥哥一脸崇拜,叶婉宁带着人回去,同时交代小厮加强巡逻,别再出什么事了。 谢泊淮回到京城后,带着“逃兵”们的尸体进了宫,人是从惠王府出来的,皇上当即宣了惠王。 惠王是一头雾水,没明白怎么回事,看在皇上眼里,就是惠王办事不力,连手下出了逃兵都不知道。 皇上让谢泊淮先出去,留下惠王一人,“近来你是不是太懈怠了?” “儿臣不敢!”惠王还是没懂逃兵的事,但谢泊淮到了皇上这里,必定有了证据,赶忙跪下。 “你有什么不敢的?”皇上丢下几封奏折,“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有些事朕没直说,是给你留面子了。但朕提醒你一句,朕还没死呢,你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那么多事,是不想当这个亲王了吗?” 惠王觉得冤枉极了,从王中浩被抓后,他低调到不能再低调,就怕再被人抓到把柄。 从殿中出来,惠王后背湿透了,他还是想不明白,谢泊淮从哪里找来的逃兵嫁祸给他? 看谢泊淮没走,惠王沉着脸走过去,“谢泊淮,你……” “王爷想知道什么,不如回家问问昭云郡主,那些尸体,微臣让人送你们惠王府去了。有些事,微臣已经很明确了,如果您还管不好昭云郡主,微臣不介意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谢泊淮打断了惠王的话,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杀气。 等惠王反应过来时,谢泊淮已经走远,气得他胸闷。 匆匆回到王府,得知王妃被吓到,一问之下,才知道镇府司送来了被大卸八块的几具尸体,这些人都是昭云身边的侍卫。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惠王去看了一眼,恶心得当场呕吐,“昭云呢?她在哪里?” 见到女儿后,惠王黑着脸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谢泊淮那么生气?” “父王,您那么凶干嘛,我……我没做什么啊。”得知侍卫全死了,昭云有些心虚。 “你没做什么,谢泊淮会下手那么狠吗?”惠王看女儿还不肯认错,气得抬手想打人,“我不是和你说过,别再去招惹谢泊淮?” 看到父亲抬起来的手,昭云受到了刺激,大声道,“是,我是让那些人去毁姜姒的名节,谁让她勾引谢泊淮!凭什么不让我找谢泊淮,我就喜欢他,这辈子非他不嫁!” “啪!” 非常清脆的一声。 惠王第一次动手打了昭云郡主。 昭云郡主的脸上,很快浮现出巴掌印,她愣住了,“您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惠王再次后悔宠溺昭云,“今天谢泊淮去找了你皇爷爷,我被你皇爷爷指着鼻子骂目中无人!钱尚书本来是我的人,你现在得罪姜家,岂不是让钱家和我离心?你个蠢货,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女儿?”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昭云郡主的眼泪瞬间滚落,“父王,您骂我?为了一个姜姒,您竟然打我?” 惠王不想听昭云的哭闹了,对着管事的吩咐,“郡主身边的人没规劝主子,全部杖毙。从今天起,郡主禁足在院子里,谁都不许放她出去。就算是王妃来了,也不许带郡主出去!” 惠王是真的生气了,别人谢泊淮对避之不及,他生的女儿却被谢泊淮迷得失了智。他是有野心的人,现在同时得罪钱家和姜家,还要和谢泊淮为敌,惠王顿时头疼起来。 被禁足的昭云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发了疯似地拍门,但身边的丫鬟换了新的,没有人再听她的。 惠王府的这些事,没多久就传到谢泊淮的耳朵里,同样的,还有谢老爷子那。 谢老爷子为官多年,靠的就是一个圆滑,结果这两个月下来,谢泊淮把惠王往死里得罪,他忍不住又找了过来。 “你这次又为了什么?”谢老爷子踹开门。 “无可奉告。” “我是你爹!你别给我这副冷脸。”看谢泊淮这样,谢老爷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犯错。从你进镇府司起,京城里的那些官员,看到你都绕着走。太子平庸,其他王爷虎视眈眈,如果是惠王上位,你知不知道谢家就完了?” “那又如何?”谢泊淮冷眼扫过去,“你觉得我会担心谢家吗?真要怕被牵连,不如把我赶出家门,那我反而谢谢你。” 他都把自己的院子单独隔开,京城里谁不知道,他和谢家其他人不对付。但谢老爷子亲自砸了院墙,非要把他和谢家绑在一起。 谢老爷子拍着胸口,“谢泊淮,只要我活一天,你就别想离开谢家!我问你,你到底心仪谁家姑娘?若是家世清白,配得上谢家门第,快点把人娶进家门,断了昭云郡主的希望,免得她一直纠缠你。等你当了父亲,就懂我的良苦用心。” “还是别了吧,我可不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就谢家这个龙潭虎穴,我还是一个人比较好。”谢泊淮不加掩饰地嘲讽,“没什么事,你回去吧。真想训儿子,去大房或者二房,他们会体会你的良苦用心。” “你!” 谢老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指着谢泊淮好半天,才摔门离开,“好好好,你厉害,我倒要看看,等人家姑娘嫁人后,你会不会后悔!” 门撞在门槛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青山听得满脑疑问,他天天跟在主子身边,怎么不知道主子的心上人是谁? 书砚则是小声开口,“三爷,其实老爷……” 还没等书砚说完,看主子抬眼看过来,他立马住了嘴。 青山拱了拱书砚胳膊,“你要说啥,怎么不说了?” “你闭嘴。”书砚小声瞪了过去,这蠢货,怎么还不会看三爷脸色? “你们都去营地跑十圈。”谢泊淮冷着脸,看着心情极差。 第34章 下聘 谢泊淮和惠王府的这些事,暂且传不到叶家庄园。 但此时,叶家也有人发愁。 叶老夫人得知姜姒走丢后,是叶明岳一路护送,两个人还掉到水中,把叶明岳叫到了跟前。 “祖母知道你不喜欢姜姑娘,但你们经历过这一回,两家人私底下都清楚。上回你不肯点头这门婚事,我骂归骂,却没有逼你。” 叶老夫人说着停下歇歇,“你是男子,不知道女子的不容易。姜夫人给我透了口信,希望两家能结两姓之好,但他们姜家也不敢强求,你是姜姑娘的恩人,他们不会逼你娶姜姑娘。” “既然如此,不就好了吗?”叶明岳不解,“事情没有闹起来,谁都不知道姜姑娘被掳走的事,并不影响姜姑娘的婚嫁啊。” 叶老夫人摇摇头,“你不懂,如果姜御史没有兄弟,父母也讲道理,自然会替姜姑娘安排好一切。就算是远嫁,都能找个不错的人家。但姜姑娘还有堂妹,有祖父祖母,你以为他们个个都通情达理吗?” 姜夫人和叶老夫人说了,如果这门婚事不成,姜姒就要被送到庄子清修。她舍不得女儿蹉跎一辈子,厚着脸皮来找叶老夫人。 “姜夫人说了,不求你与姜姑娘多恩爱,能给她一个宅院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就算日后你想娶平妻,姜家也不会有怨言。”叶老夫人叹了口气,为人父母,都在为孩子们考虑,姜夫人能说这些,已经很卑微了。 叶老夫人让叶明岳好好想想,“你回去慢慢想,仔细想,想清楚了再来给我回复。祖母希望你能大度,但又希望你能幸福,明岳,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祖母都支持,只是以后别后悔。” 叶明岳从祖母院子里出来时,面色凝重。 叶婉宁姐妹看到他,他都没注意到妹妹们,叶婉玉想叫住叶明岳,叶婉宁和她摇了摇头。 等叶明岳离开后,叶婉宁才道,“姜家的事,让你们二哥哥自己去想。祖母比我们有阅历,该说的,祖母都会说,不用我们再去劝。” “要是二哥哥拒绝了,姜姐姐多可怜啊。”叶婉玉叹气道。 “可逼着二哥哥娶姜姑娘,他就能高兴吗?”叶婉宁是觉得姜姒不错,上辈子姜姒也与二哥哥相处出感情,但这次不一样了,他们的人生都发生了变化,她不是圣人,做不到成全别人,而憋屈家人,“婉玉,人生在世,不一定要做世人都认为对的事。有时候自私一点是好事,谁都可以不在乎我们的感受,但我们自己要在意。” 叶婉玉撑着脑袋说不理解,叶婉华则是眼睛亮了亮,她觉得大姐姐不一样,以前的大姐姐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事情没定下来,叶婉宁不好去看姜姒。 直到两天后,叶明岳去找了叶老夫人,说他同意了这门婚事,叶婉宁才带着礼物去钱家。 姜姒的脚底磨破一大片,尽管几天过去了,还是不能下地走路,她还不知道叶明岳同意了,看到叶婉宁姐妹,有些拘束,想着母亲瞒着她去说亲,现在不好意思见叶家姐妹。 叶婉玉是个忍不住的,第一个冲到床沿,眼睛笑成一条缝,“姜姐姐,我真高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呢!” “啊?” “你还不知道吗?”叶婉玉说得飞快,“我二哥哥同意了,我祖母已经派人去京城给我大哥大嫂送信,等他们找好媒人,就去姜家下聘。” 姜姒愣住一会儿,脸瞬间红透了,叶婉宁拉了拉妹妹,坐在床沿,“原想着等事情定好了,再与你说,但我二妹妹这个人性子急,等不住。我二哥哥这个人和寻常公子是不太一样,但他本性是好的。他答应了的事,必定是想好好对待,不然打死他也不会同意。” “可他之前……”姜姒的眼睛红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人是会变的。”叶婉宁拍拍姜姒的手,示意她放心,“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是你与我二哥哥的缘分。” 姜姒掩面哭了起来,母亲说祖父想送她去庄子修行,她只是愣了愣,但还是同意了。叶明岳救了她,没理由再去祸害人家。 话说到这里,钱夫人来了,姜姒赶忙擦了眼泪。 钱夫人知道姜姒和叶明岳的事,对叶家姐妹的态度更和气了,“你们该常来才是,姒儿一个人在庄子里,又不能下地,日子太憋闷了。” 叶婉玉笑着说会的,叶婉宁也淡淡笑着。 钱夫人打量着叶婉宁,不得不说,叶家这位大姑娘,还真是处变不惊,更有世家主母的风范。果然眼见为实,如果儿子没成亲,她都想派人去叶家说亲。 钱夫人留叶家姐妹说话,期间单独见了叶婉宁一面,“算着日子,若眉已经见到周钰那位表妹了。叶大姑娘,如果若眉还不肯死心,又该如何?” 自己的女儿,钱夫人还是了解的,被她保护得太好,未必会就此放弃。反而想着,万一她能改变周钰。 “一击不中,再来一击便好。”叶婉宁道,“夫人心中清楚,周钰为了什么才想迎娶钱姑娘。既然如此,钱夫人不如多给周钰一个更好的机会,看看周钰会如何选择?” 钱夫人出身高门,也认识不少世家夫人,她来办这事,还是能找到人帮忙的。 “你果然聪慧,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了女儿,钱夫人不管自家老爷如何想了,绝对不能让女儿去跳火坑。 “夫人谬赞了,钱姑娘接触的人少,太过单纯,夫人若是下药太猛,容易让钱姑娘振作不起来。夫人还是得拿捏好分寸。”叶婉宁提醒道。 “我明白的,为了这个女儿,我是殚精竭虑。这件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你有什么事,有我能帮得上,尽管来找我。”钱夫人拍拍叶婉宁的手,越看越喜欢叶婉宁。 钱若眉的事,是叶婉宁和钱夫人之间的秘密,叶婉宁谁都没说。 日子过得很快,叶明德怕弟弟反悔,办事非常迅速,三天备好聘礼,立马找了媒人去姜家说亲。 两家人都通过气,看叶家准备的聘礼丰厚,并没有因为山贼的事看清姜姒,姜夫人越发满意叶家。连刻薄的姜御史,私下里都和姜夫人感叹,“姒儿的运气没有太差,我观叶家人品行端正,叶明岳跳脱了一点,往后我亲自督促他,不求他大富大贵,只要懂得上进就行。” 他已经放低了对女婿的要求。 姜夫人听了笑笑,“他们小夫妻的事,你少插手,我只要姒儿过得开心,其余的都不重要。”她给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足够女儿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婚期定在两月后,入秋时天气凉爽一点,也好办事。 叶明岳定下亲事后,便回了京城,倒不是回去读书见姜家人,而是放不下生意。 叶婉宁姐妹在庄子里住了一个月,过了最热的时候,要启程回京城了。 她们刚到京城,便听到一件趣事,钱尚书在闹市里,把周钰赶下马车。 第35章 二嫂嫂 晿周钰刚到钱家门口,就被小厮赶走。 “翰林大人,我们老爷说了,您是个眼光高的,我们钱家的门第配不上您,让您往后不用上门了。您别为难我们,您若是不走,被老爷看到了,我们要挨板子的。” 周钰拿出银子,却在钱家小厮眼里看到轻蔑。 “大人还是快走吧,您的银子,我们受不起。”说话的小厮抬手招呼,立马围过来几个人,只要周钰不走,他们便要动手。 无奈之下,周钰只能先离开。 “呸,什么人啊。”小厮赶走周钰,进府找到老爷回话,“人已经走了,但不知道还会不会来。” 钱夫人正好在书房,让小厮先下去,随后微微笑着,“周钰一心想往上爬,谁给他递杆子,只要对他有利,他都愿意往上爬。” 钱尚书面色极差,他看出周钰有才华,也有本事,才愿意扶一扶周钰。至于女儿的婚事,女儿自己都愿意了,想着以后有钱家压着周钰,周钰翻不出什么浪来。 他愿意给周钰机会,已经是一种恩赐。 毕竟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周钰的那些破事。 钱尚书并不是因为女儿的婚事没了着落而生气,在他看来,他能给周钰面子,周钰就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结果周钰三心二意,还想着和他毁约,与别家结亲,这让他很没面子。 “哼,我倒要看看他周钰,能和什么样的人家结亲!”钱尚书胸口憋闷,并不知道许家的事是钱夫人安排的。 “老爷那么生气,不如放些消息出去,总不能让周钰好过吧?”钱夫人和钱尚书夫妻几十年,很了解钱尚书的心思,他这个人,随着官越做越大,高傲得很。 钱尚书说肯定的,“若眉那里,你好好安抚一下。没了周钰,还会有其他合适的人,就算我们养她一辈子,也没问题。” 说到女儿,钱夫人的眸光黯了下来,因为周钰的事,女儿已经哭了好几天,连饭都没怎么吃。 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声气,钱夫人去找女儿说话。 而周钰则是去了许家,门房瞧见是他,同样把人拦了下来,“对不住了周翰林,我家夫人说了,没想到您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现在不想见您。” “我……我没有啊!”周钰急了。 在许家邀他上门时,许夫人夸了他好几句,又暗示家中还有几位未出阁的小姐,他顿时动了心。 许家门第不比钱家差,许大人同样手握实权,而且许家姑娘健全,既然许夫人有这个意思,周钰不介意多走动走动。 去许家次数多了,许夫人对他格外和颜悦色,话里话外都在夸他有才干,还打听起他的婚事来。 周钰觉得许家看上他是八九不离十,便再去找钱若眉。 他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人,钱若眉是个瘸子,如何当家做主母?有这种夫人,总会被人笑话。 随着他去许家越来越多次,纸包不住火,钱尚书知道后叫他上门。他想着他多结交一位大人,算不上什么,便承认有去许家做客。 不曾想,钱尚书直接问他是不是想做许家乘龙快婿,他一下愣住没答上来,钱尚书便发了火,把他赶出去。 “您就别否认了,若不是钱家派人来打听,我家夫人还一直被您蒙在鼓里呢。您别嫌我说话不好听,您好歹是个男人,还读过书,一直想靠女人上位,说起来多难听。也罢,这话您肯定听不进去,反正啊,您以后不用来许家了,我们夫人是不会见您的。” 门房的话刺耳至极,周钰脸颊通红。 小心思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一个下人,周钰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非常后悔,原想着两边都接触,如果许家能先定下来,便是最好,毕竟他和钱若眉没定亲,只是钱尚书口头表明态度。即使不能做许家女婿,最后也有钱若眉当退路。 谁曾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他的贪心,导致两家都把他拒之门外。 周钰不懂怎么走回去的,钱家已经是他现在能接触到最好的门户了。自从退婚后,他的名声差到谷底,费劲心思,才得知钱尚书家的二姑娘腿脚不便。 为了表明诚意,这一次,不管母亲怎么反对,他强行送走许竹苓母子。 结果什么都没得到,还得罪钱家和许家? 周钰站在院子里,癫狂地大笑,周母闻讯出来,“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噗!” 周钰吐出一口老血,眼前黑了过去。 “快来人啊,风染你快去请大夫!”周母扶起儿子的头,吓得浑身发颤。 周家请了大夫,叶婉宁傍晚就知道了。 福生来回的话,“周翰林先被钱家拒之门外,又被许家门房嘲讽,两边都没落到好,应该是气到了。” “是他的报应。”叶婉宁冷哼道,“周钰太着急上位,又太贪心,如果他老老实实和钱尚书周旋,钱夫人也奈何不了他。现在得罪了钱尚书,不仅名声差了,在朝堂上,钱尚书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福生:“肯定的。” “许竹苓那里怎么样了?”叶婉宁又问。 “她的日子不太好,虽然周夫人给了银钱,总归有限。加上她未出嫁的姑娘,带了一位孩子,尽管对外说是捡来的,但村里还是有人多嘴多舌。” 叶婉宁拿出一张银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周钰现在病了,麻烦你跑一趟周钰老家。村里人不是爱多嘴么,你就坐实他们的猜想,让周钰在老家的名声臭了,也让许竹苓母子待不下去。” 老家待不了,许竹苓就会想办法来京城。 有许竹苓母子在,便会提醒大家,周钰和许竹苓的不堪往事。 “大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快马加鞭地把事情办妥。”福生最爱帮大姑娘跑腿了,大姑娘出手大方,如今他攒了些银子,再过两年,可以找媳妇了。 等福生走后,叶明岳笑呵呵地来了。 他得意地拿出账本和银票,“妹妹数数吧。” “六百五十两银子?”叶婉宁知道二哥哥有做生意头脑,亲眼看到银票,才有真实感,“是过去一个月挣的?” “对啊,本来不止这些,我觉得今年冬天会冷,囤了一批棉花,交了一部分订金,不然挣更多。”叶明岳咧嘴笑着,“你二哥哥我厉害吧?” “厉害呢,要不是看好你,我也不会把铺子交给你打理。”叶婉宁看账本时,听二哥哥说想盘下成衣铺子隔壁的铺面,一楼答应下来,“既然交给二哥哥了,你来安排就好。” 她拿出一百三十两银子,“这是之前说好的,给你的分红。” 叶明岳拿着银票,耳朵突然红了,“妹妹,能不能再给我支一些钱?” “你要做什么?” “我想打一套头面,有宝石那种。”叶明岳说完紧紧抿着唇,头面打来肯定不是他自己戴。 想到二哥哥下个月成婚,叶婉宁笑着把剩下的五百二十两都推了过去,“既然是给二嫂嫂打的,就往好的打,算我和家里的一些心意。” 听到“二嫂嫂”三个字,叶明岳脸更红了。 第36章 马球会 这事,你不要与旁人说。”叶明岳道。 “你给二嫂嫂打头面,是给她撑面子,好事为何不能说?”叶婉宁不太懂。 叶明岳把银票仔细收好,“外边人爱做面子,我是不在乎这个事。祖母说得对,人生没有后悔药,若是答应了婚事,便要认真对待人家。这门亲事,姜家肯定担忧着,我打头面只是想姜家和姜姑娘放心点。事已至此,日子还是要好好过。” 要说喜欢,暂且谈不上,但叶明岳发现人还是要多相处,多接触后,便会发现不一样。 说着,叶明岳突然叹气,“你是不知道啊,这段时间,姜家兄弟看到我,就拷问我功课。我真是头都大了,一个个恨不得亲自看着我读书,害我去铺子的时间都少了。” 他是真不爱读书,功名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大哥哥为了叶家不得不在官场努力,他不喜欢官场的处事,倒不如做擅长的事。 “你不打算走科举入仕的路,旁的人倒是不打紧,二嫂嫂那还是要说清楚。姜家比咱们家更看重读书,二嫂嫂两个兄弟都在朝中为官,更别说还一个爱直言上谏的姜御史。”叶婉宁道。 “知道了,我的事算不上什么。我看妹妹你,对你自己的事,反而不上心。”叶明岳早就发现了,家中安排大妹妹相看,大妹妹会答应,但次次都是淡淡的。 叶婉宁轻声叹气,“和你说句心里话,我对婚嫁之事,确实没了兴趣。” “都怪周钰那个王八蛋,是他害你寒了心。你别想着天下男人都一样,好男人也有的,祖母最担心你的婚事,要是一直拖着,她老人家该着急上火了。”叶明岳看时候不早,又说了几句才离开。 成亲吗? 叶婉宁长眉轻抬,还是罢了,人活一辈子,最不该强求自己。 在叶明岳的头面送到姜家后,姜姒的嫁妆如流水一般抬到叶家,看得林氏几个惊叹不已。 林氏私下找叶婉宁商量,是不是该再添一些聘礼,叶婉宁说不用了,“当年爹娘在的时候,给大嫂你的聘礼也是差不多,二哥哥更小,不好越过大房的去。姜家给的嫁妆多,说明姜家看重这门婚事。大嫂嫂不用有压力,咱们家已经给足诚意。” 林氏没想到小姑子还考虑到自己的感受,“还是婉宁你想得通透,等二弟妹进门,就有人一起帮我一起替你觅良婿。” 说到这个,林氏突然想到一件事,“我母亲邀我去隆玉公主的马球会,我已经问过婉玉了,她很愿意去。你也一块去吧,我记得你是会打马球的。你要是不去,二妹妹她们肯定不好意思去。” 在林氏的再三央求下,叶婉宁才点了头。 隆玉公主回京城后,隔三岔五地摆宴,朝中对此没人敢说什么,毕竟是隆玉公主和亲乌苏,才换来边境十几年的太平。而隆玉公主似乎是想把过去吃的苦都补回来,日子过得十分奢靡,时常还能有新鲜乐子,一时间,隆玉公主的宴席风靡了整个京城。 叶婉玉和叶婉华年纪小点,想去看热闹是正常,叶婉宁只当陪妹妹们去。 出发那日,林氏仔细交代,“马球场人多,难免有不认识的人,切记不要乱跑乱撞,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她总有应酬交际,照顾不到小姑子们的时候。 “大嫂嫂这话我记下了,除了我爱玩,大姐姐和三妹妹都是安静的人,我肯定不给你惹麻烦。”叶婉玉一脸期待,她早就听说隆玉公主的宴席有意思,今日能亲自去见见,不枉她期待许久。 几乎半个京城的达官贵族都来了,叶婉宁刚下马车,便看到谢令仪。 叶婉玉拉过姐姐的手,“咱们别搭理她。” “叶婉宁,你真是好本事。”谢令仪却不打算放过叶婉宁姐妹,径直走了过来,“你竟然能让我三叔帮你落选,我还以为我三叔看上什么样的国色天香,原来不过如此。” 叶婉宁心中一咯噔,谢令仪怎么知道这事? 但她不能显露出来,“谢姑娘,你也是大家族的姑娘,怎么好胡乱说话。我们落选,都是有原因的。谁人不想飞黄腾达,你不想吗?” 谢令仪当然想,她做梦都想嫁到皇家,好让大房和三叔仰着头看她。但三叔破坏了她的婚事,害她成为笑话,那日她去看祖父,无意中听到这个事,今日就是特意要给叶婉宁难堪。 “叶婉宁,你身为大家闺秀,却和我三叔私下往来,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谢令仪越说越大声,就想吸引别人过来,“还是说,不是你,是你两个妹妹?” “谢姑娘!”林氏怒了,“你再这样污蔑我妹妹们,我倒要去问问你家长辈,到底怎么教养女儿的?” 此时姜夫人和钱夫人看到这边动静,一块过来问怎么回事,林氏还是不想闹大,“和谢姑娘随便说了几句话,谢姑娘,你说是吧?” 谢令仪抿着嘴,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不想错过,但她大伯母也过来了,挡在了她身前,“原来是钱夫人,我好久没见到你了,瞧你气色越发好了。” 面对谢大夫人,钱夫人同样笑着回话,她们有说有笑,也就把之前的气氛盖过去。 过了会,谢大夫人带走了谢令仪,到了没人地方,才黑着脸道,“我不管你刚刚和叶家人说什么,但你是谢家姑娘,你母亲今日没来,你就跟着我吧,别丢了谢家姑娘的名声,知道了吗?” 谢令仪不太甘愿地应了一声好,面对大伯母,她没了气焰,只好另做打算。 另一边,姜夫人出于关心,问林氏刚刚怎么了,林氏心里慌得很,但面上只能说没什么。 同样担忧的,还有叶婉宁。 谢泊淮办事,怎么会让谢令仪知道? 与此同时,在一辆马车后的丫鬟,看着叶家人走远后,飞快地跑去找主子。 “你没听错?”昭云郡主被关了数日,是她母妃替她保证,父王才让她出来。 彩雀用力点头,“千真万确,奴婢回去给您拿手帕时,亲耳听谢姑娘说的,您可以找谢姑娘来确认。她是谢家人,她听到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原来从最开始,我就盯错了人,好一个叶家姐妹,一群狐狸精!你去找谢令仪,让她立马来见我!”昭云郡主刚说完,边上嬷嬷小声提醒,“郡主,王妃可是交代了的,您可不能再惹事。” 昭云郡主没好气道,“我做什么了吗?我只是找谢令仪确定一下,嬷嬷年纪大了,还是多喝茶,少说话!” 嬷嬷深知郡主脾气,不敢再劝,默默退出营帐,她得去找王妃提个醒。 第37章 酣战 谢家,谢老爷子又到了谢泊淮院子。 “说说,你看上叶家哪一个了?”谢老爷子对着青山几个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你别说是看在叶明岳的面子上帮忙,叶家落魄不比当年,他们家的人,巴不得女儿嫁到皇家。” 青山关门时,还是很惊讶,拉着书砚问怎么回事,“老爷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他可是毎日跟着主子。 “你当然听不懂,就你的榆木脑袋,你能听懂什么?”书砚用力拍了下青山的头,“笨死你算了,白长了一个脑子,不知道你用来想什么。我问你,你以前见过三爷和谁家姑娘说话吗?” “以前是没有,最近倒是见了叶大姑娘几次。”青山道。 “那你又有见过三爷,操心谁家姑娘的事吗?” “好像也是最近帮了叶家几次。”青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三爷看上叶姑娘了啊,为啥啊?以前也不见他们见过啊?” 书砚一直盯着门,不想和青山多说了。 青山不敢问主子,不想明白,心里难受,拉着书砚不放。 书砚嫌弃地甩开青山,才小声道,“三爷十岁时在庙里落水,夫人不让请大夫,把三爷一个人关在房里,你忘了是叶大姑娘叫人请大夫吗?” 青山还真记不得了,那会他也小,被夫人支开,等他找到三爷时,三爷已经看过大夫了。 “那么多年的事,三爷怎么还记得?” “你以为谁都像你,没心没肺。”书砚白了青山一眼,听到房中有人摔茶盏,默默替老爷捏把汗。他家主子是真能干出拳打老子的事。 屋内。 谢泊淮反问,“你派人查我?” “谢泊淮,你是我儿子,我才查你!”谢老爷子到底位居一品,手段和人脉都有,谢泊淮替叶家办的事,虽然谢泊淮收拾干净了,但他还是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茶盏是谢泊淮这时摔的,他早就和老头说过,别管他的事。 “好好好,你本事大了,但我告诉你,你想娶叶家的女儿,门都没有!”谢老爷子看不上叶家门第,“他家大姑娘退了婚,剩下两位是庶女,不管哪一个,都别想嫁到谢家。如果你舍得让她们做妾,那我不拦着你,三个一起纳到后院,都随你!” 谢老爷子对小儿子寄予厚望,长子过于平庸,长孙更是一摊混账事,把谢家交到长子手里,不出十年,谢家就要落败了。他是一家之长,还要考虑整个家族的兴盛,幼子有手腕,有魄力,他的夫人,很可能要当谢家宗妇的。 “谢盛,你别以为能压着我,我愿意娶谁是我的事。谢家的死活我不在乎,别想压到我头上来!”谢泊淮气得直喊他爹名字。 谢老爷子听到谢泊淮如此,更加确认不能让叶家姑娘进门,“原来你谢泊淮也有软肋,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你想叶家平安,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安排,选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成亲,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叶家!” 谢老爷子摔门离开。 院子里的青山推了推书砚,“好哥哥,你进去看看吧,我在院子里等你。”不用想,主子的脸一定很臭,他可不想再被罚了。 “谁是你好哥哥?闭嘴吧你。”书砚深吸一口气,还是进屋收拾碎瓷片。 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主子拔剑去砍人。 “大人,您……” “你去查,这件事怎么让老头子知道的,立刻马上!”谢泊淮打断道。 有事干总比没有好,书砚立马说了好,到院子时拍拍青山的肩膀,“大人派我去查事,这里就拜托你了。” “我也和你一起去!” “这不行,大人身边得有人伺候,青山啊,辛苦你了,要是挨了板子,我给你带药。”书砚跑得飞快。 “书砚,你不道义!”青山刚转身,便看到主子迎面走来,“三……三爷,您要去哪?” 谢泊淮没说话,既然老头子太闲,他就给老头子找点事做。 主子不说话,青山只好默默跟上,结果主子带他到了妓院。 “谢……谢大人,您怎么来了?”万花楼的妈妈看到谢泊淮,并没有高兴的意思,每次谢泊淮来,总要把她这里的客人吓走。 “谢允恩在哪个房间?”谢泊淮直截了当地问。 “哎哟我的好大人,谢公子好久没来了,自从上回被您带走,再也没来过!”花妈妈笑哈哈地摇头,只是刚说完,就看到谢泊淮黑着脸扫过一个冷眼,吓得她一激灵。 “花妈妈,你这万花楼要是不想干了,可以直接说。”谢泊淮刚说完,花妈妈立马给他带路。 谢泊淮推开房门,他的好侄子左右各躺了一位姑娘,正在酣战呢。 他让青山绑了人,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谢允恩,直接光着身子拖到路上。 既然老爷子没事做,他找点事给老头子做。 谢允恩被绑得死死的,又开不了口,一路上被人看着,彻底丢了脸面。 等谢泊淮把人带到镇府司,书砚查得差不多,来回了话。 “把人给处理了,另外,这个事还有谁知道吗?”谢泊淮问。 书砚说不清楚,“这种事,实在无法保证只有老爷能查到。”顿了顿,他试着提醒,“三爷,今日是隆玉公主的马球会,听说叶大姑娘也去了的。” 第38章 撑腰 谢泊淮在京城树敌众多,很多事,皇上要维护一个仁君的名声,需要谢泊淮的狠辣。 不过他办事,不至于谁都能查到。 老头子毕竟和他住在一个府里,又是个老狐狸,多少有点本事。 正午已过,谢泊淮出了谢府,往马球场去。 他是京城里的大忙人,虽然这种帖子,次次都会送到谢泊淮手上,但谢泊淮并不会去。他出面了,代表要出事。 在他跳下马背,隆玉公主身边的内侍小德子看到后,微不可见地皱了眉,但很快笑盈盈地迎了过来。 “见过指挥使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啊?”小德子心想这一位可不是好惹的,就算是公主,也得忌惮他,“公主殿下时常念叨您呢,奴才带您去见见她?” “不用。”谢泊淮走在前头,“你与我说说,今日都有谁来了?” 这是来查案了? 小德子暗道不好,如果坏了公主的雅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要被罚,“回大人,几位皇孙都来了,还有郡主们。除了这些贵主子,还有钱家、林家、……” 小德子记性好,来了什么人都能答上来,说完后小心翼翼地观察谢泊淮的脸色,见谢泊淮没特意提到什么人,等谢泊淮走后,赶忙去找了主子。 “你说谢泊淮来了?”隆玉公主年过三十,风韵犹存,边上坐了位倒酒的面首,他来了兴趣,“你可知道,他来做什么?抓人,还是杀人?” “回殿下,好像都不是,问奴才来了什么人,便让奴才退下了。”小德子道。 隆玉公主更有兴趣了,“你去盯着他,本宫倒要看看,他来马球会做什么。” 谁都不会相信,谢泊淮是来打马球的,若谢泊淮真上场,那就太稀奇了。 小德子退出去后,又有人来传话,说昭云郡主和人吵了起来。 “本宫这个侄女,还真是愚蠢至极,若不是出身在皇家,早就死一万次了。”隆玉公主办宴席想取乐快活,并不想看到有人惹事,“去警告下昭云,如果她不老实点,以后别再来本宫的地方。” “你等等,谁和她吵起来了?” “回殿下,是叶家的姑娘。” “叶家?”隆玉公主努力搜寻着记忆,都没想到是哪个叶家,直到边上的人提个醒,才知道是卖地给她的叶家,“倒是个运气不好的,惹上昭云,有她苦头吃。” 另一边,在叶婉宁看到昭云郡主和谢令仪一同过来时,叶婉宁就知道不好了。 昭云郡主见到叶家三姐妹,一眼就看到了叶婉宁,因为叶婉宁太漂亮了,就连见多识广的她,环肥燕瘦的美人都见过,但都比不上叶婉宁。 谢泊淮亲口和她说过,他的心上人比她美,比她性格好,她输给叶婉宁了吗? 昭云郡主是越看火气越大,叶家门第不比当年,她怎么会输给小官人家的女孩? 连借口都不找,昭云郡主直接让人打叶婉宁耳光。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大家都知道昭云郡主嚣张跋扈,但如此行事,还是让人瞠目结舌。 叶婉宁拉住要为她出头的二妹妹,转而问昭云郡主,她做错了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你光是站在这里,就错了!”想到谢泊淮可能早就看上叶婉宁,昭云郡主毫无理智,抬手对着叶婉宁打了一巴掌。 “啪!” 这下连谢令仪都呆住,她知道昭云郡主跋扈,没想到昭云郡主做事那么直接。 “郡主,我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姑娘,您不由分说地动手,是不是该给个理由?”叶婉宁袖中的手紧紧拧在一起,“还是说,您打人不需要理由,您想动手就动手,反正您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对,我想打你就打你,我是郡主,你是臣女,我想怎么打你都可以!你一个卑贱的狐狸精,怎么敢和我顶嘴?”昭云郡主全然不知,她这话一出,得罪了在场所有的官宦人家。 世家讲究脸面,他们立于京城,每家每户都根基深厚,就算叶家现在没人身居高位,但叶家在京城的人际关系,也是繁多复杂的。 钱夫人听到动静,和林氏刚过来便听到昭云郡主的话,林氏作为大嫂,即使性格再软,这会也护在叶婉宁身前,“郡主身份确实高贵,但我等也不是籍籍无名之人。您今日动手打人,就算我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去问问王爷王妃,惠王府就是这般礼待臣下的?” 惠王有野心,拉拢了不少朝臣,这会很多大臣的女眷都在。有些还在观望的人家,见昭云郡主如此蛮横不讲理,都打消了追随惠王的念头。 叶婉宁知道昭云郡主无脑,故意说出那些话,把昭云郡主对她的恨意,转移到大家都对昭云郡主不满。看到惠王妃也来了,她不卑不亢地看着昭云郡主,“今日我无缘无故受此羞辱,让人看了笑话,我也不用活了,明儿拿根麻绳,吊死在惠王府门口好了。” “你还想让惠王府出丑?”昭云郡主抬手又想打,却听到她母妃的声音。 “你给我闭嘴!”惠王妃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哄好王爷,让女儿出门走走,结果又出这种事,“你又怎么了?” “回王妃,臣女实在不解,臣女哪里惹怒郡主和谢姑娘,竟让她们二话不说动手打人?”叶婉宁主动带上谢令仪。 果然,惠王妃看向谢令仪的眼神,恨不得杀了谢令仪。 昭云郡主是脑子不好,但关了一段时间,性子磨平一些了。不用多想,惠王妃便认为是谢令仪挑唆女儿惹事。 谢令仪这才反应过来,叶婉宁是故意点到她,其他人现在都把她和昭云郡主归为一类。她本来只是想教训下叶家三姐妹,并没有想和昭云郡主一样坏了名声。 还没等谢令仪想到怎么反击时,便看到惠王妃要吃人的眼神,顿时心里一咯噔。 “母妃,我……”看到母妃,昭云郡主才感到一些后悔。 “不要说话了!”惠王妃警告完女儿,再去看叶家人,“今日肯定有误会,昭云性格单纯,容易受人挑拨离间。我这个做母妃的,替她给你们道歉了。来人啊,回王府取上人参鹿茸等补品送到叶家,算是我的赔礼。” 惠王妃放低了姿态,一直保持微笑,当然了,并不是惧怕叶家闹事,而是那么多眼睛看着,她得挽回惠王府的形象。 林氏去看叶婉宁,惠王府到底位高权重,惠王妃已经道歉,他们再抓着不放,怕是会给叶家带来麻烦。但被打的是叶婉宁,松不松口,还得看叶婉宁的意思。 叶婉宁的目的已经达到,惠王妃记恨上谢令仪,又让众人都讨厌了昭云郡主。明面上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了。 就在叶婉宁准备开口说话时,听到一声轻哼。 众人寻声看去,竟然是谢泊淮来了。 “昭云郡主,您的侍卫当了逃兵,请您跟下官去镇府司走一趟。”本来这个事,谢泊淮压着没发,是知道皇上不想真的处置惠王府。毕竟昭云郡主名声彻底臭了,于皇家的脸面不好看。 谢泊淮一直都是听命于皇上,根据皇上的旨意办事,今日就算会让皇上不悦,他也要当众带走昭云郡主。 第39章 你也怕我? 寻常人去镇府司走一趟,不死也得脱成皮。虽说镇府司不会对昭云郡主用刑,但昭云郡主这种娇生惯养长大的姑娘,可没见过镇府司里的可怕。 见到谢泊淮,昭云郡主第一反应是质问谢泊淮看上叶婉宁什么,结果听到谢泊淮要带她去镇府司。 惠王妃瞬间皱了眉,“谢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镇府司办事,从不冤枉任何无辜的人。”谢泊淮清冷的嗓子一开口,所有人都在猜测昭云郡主做了什么。 若说昭云郡主刁蛮任性,蛮横不讲理,但有皇家的出身,都不会对昭云郡主有太大影响。 但和镇府司牵扯上,那就不一样了。 哪个进了镇府司的姑娘,名声还能好? 连叶婉宁也很惊讶,山贼的事过去许久,怎么谢泊淮这个时候提出来?她怕牵连到姜姒,转念一想,就算昭云郡主什么都说,有谢泊淮在,也传不出来。既然如此,谢泊淮为何又要带昭云郡主去镇府司? 叶婉宁没想明白,其他人也在想,惠王府到底怎么得罪谢泊淮了,让谢泊淮一次次给惠王府难堪? 惠王妃已经维持不住修养,“谢泊淮,昭云可是皇上的孙女!”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是说,王妃打算当众包庇郡主?”谢泊淮突然笑了,这下比他不笑的时候还可怕。 对上谢泊淮,惠王妃不是他的对手,但她也知道,不能让谢泊淮带走女儿。 “你要带人走,得拿出证据来,不然……” “我有没有证据,王妃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谢泊淮拔高音量,打断了惠王妃的话。 惠王妃挡住谢泊淮,不肯让步。 闻讯而来的隆玉公主,看到这一幕,觉得很有意思,“昭云你又有什么了,连谢大人都不肯给你面子?” “姑母,我没做什么!”昭云郡主委屈极了,“我就是打了叶婉宁一巴掌,她一个小官之女,我打她怎么了?” “你给我住嘴!”惠王妃转身甩了女儿一耳光,“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从小到大,惠王妃第一次动手打昭云郡主,“母妃,您……您打我?” 隆玉公主笑着过来,“皇嫂别生气,昭云还小不懂事。谢大人,给本宫一个面子,有什么事,咱们到我营帐里说。” “不必去营帐了。但公主发话,下官不好扰了您的宴会,这就告辞了。”说着,谢泊淮顿了顿,“但是王妃,您是自个儿把昭云郡主送到镇府司,还是我带着人去惠王府报案,您自个儿选,下官就在马球场外等您。” 这架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惠王妃快要气晕了,看谢泊淮这么走后,拽着昭云也走了。 临走前,停在谢令仪边上,压着嗓子道,“你也跟我来!”她动不了谢泊淮,谢令仪同样是谢家人! 谢令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想跟着走,却没看到大伯母的身影。 此时的谢大夫人并没出面,她乐意看二房的乐子,谢令仪什么都爱争,看着她女儿嫁入皇家,处处都想争一争。今日惠王妃吃了憋,肯定会要谢令仪好看。 不过叶家这位大姑娘真有意思,她可不觉得,谢泊淮只是心情不好,才当众让昭云郡主出丑。 谢大夫人的心思这么一过,等惠王妃带着谢令仪走后,才从人群后面出来,她打算套套叶婉宁的话时,隆玉公主比她先了一步。 隆玉公主从上到下打量完叶婉宁,夸道,“还真是个少见的大美人,这样的容貌,若本宫是个男人,也会心动。”她话里有话,“今日是本宫招待不周,让你受了委屈,本宫那里有上好的膏药,待会带些回去。” 叶婉宁硬着头皮道了谢,等隆玉公主走后,掌心出了一层汗。 她在这里待不下去了,看了大嫂一眼,大嫂立马明白,带着她和两个妹妹一起离开。 “昭云郡主太过分了,真想知道,谢大人带她去镇府司做什么?”离开人多的地方,叶婉玉愤愤道。 “婉玉,这里还不是家里。”叶婉宁提个醒。她心里想着昭云郡主的事,知道以后又多一个麻烦。 哎。 昭云郡主不是周钰,她有得宠的父王,想让昭云郡主不能翻身,还是很难的。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了。 林氏看了眼叶婉宁,叹气道,“这都什么事啊,咱们只是来玩一玩,却要被人这样欺辱?”若是公爹在的时候,何至于此? “大嫂别为我难过,我没事的,此时最忐忑不安的,应该是谢令仪和惠王妃。”叶婉宁笑了笑。 叶婉华小声道,“惠王妃肯定不会放弃昭云郡主,谢姑娘要倒霉了。” 叶婉宁赞赏地看向三妹妹,没想到三妹妹心思不错,“确实,就算去镇府司,最后也是谢令仪去。” 说到镇府司,叶婉宁看到了站在马车边上的谢泊淮。 林氏喊了句谢大人,谢泊淮则是唤了句叶大姑娘。 叶婉宁迟疑一会,往前走了几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看叶婉宁一板一眼的动作,谢泊淮的黑眸流转着一些情绪,但很快被他压下,“你也怕我?” 第40章 记仇 罢了 谢泊淮让叶婉宁先回去。 “谢大人,我……” “有人来了。”谢泊淮转身往出口去。 叶婉宁回到马车上,林氏问她谢泊淮说了什么,她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奇怪,这人倒是奇怪。”林氏拉着叶婉宁的手,叹气道,“今日委屈你了,昭云郡主太任性,要是你哥哥能再厉害点,咱们也不至于如此。” 林氏并不是对夫君不满意,相反,她觉得夫君非常勤恳努力了。是他们叶家没人提携,虽说旁亲多,但叶家这么些年里,并没有拔尖的人。 如果夫君身居高位,谁敢这样轻视他们? 光是想一想,林氏都快哭了。 叶婉宁的脸还有些疼,但这点疼痛,比上辈子的那些痛苦好多了,“大哥哥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大嫂嫂不用着急,以大哥哥的才干,总有出头的一日。” 林氏只当叶婉宁的话是宽慰,笑着说了好。 但叶婉宁是真心这样觉得,没了前世的麻烦,现在姜家对二哥哥有愧,必定会提携叶家。还有钱夫人那,也是一份人情。 现在的叶家,就差一个机会了。 回到家里后,叶婉宁让其他人不要和祖母说今日的事,“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就别去影响祖母的静养。” 叶婉玉替姐姐抱不平,“可是大姐姐,你也太冤枉了。” “放心吧,不论是昭云郡主,还是谢令仪,她们都会为了今天的事付出代价。就看惠王府和谢家二房,谁更看重女儿了。” 有了谢泊淮的插手,惠王府总要给谢泊淮一个交代,惠王妃想把责任都推到谢令仪身上,那也要看谢家肯不肯。 谢家可不是简单人家,就算是惠王,也得给谢老爷子三分面子。 叶婉宁倒是挺期待后续的,据她所知,谢泊淮就没有过退缩的时候。 此时的惠王妃,已经从丫鬟那弄清楚来龙去脉了,“张嬷嬷,你先带郡主去隔壁的营帐,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郡主出来。” 到这会,谢令仪知道怕了,心里想着谢家怎么还不来人,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再去看谢令仪时,惠王妃的眼里充满了杀意,“谢二姑娘,你是故意的吧?” “臣……臣女不知王妃的意思。”谢令仪低着头,不敢去看惠王妃。 “砰!” 惠王妃手一挥,摔了桌上的茶盏,“你以为我和昭云一样心思简单吗?我不管谢泊淮看上了谁,但你明知道昭云对谢泊淮有意,偏偏到她跟前挑拨,害她今日当众出丑。谢泊淮要坏昭云名声,如今他在外边候着,所有人都等着看热闹,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听到这话,谢令仪慌张跪下,“冤枉啊,是郡主让人喊的臣女,并不是臣女主动挑拨啊。王妃娘娘,方才您也听了清楚,臣女只是如实回话。” “你是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惠王妃清楚女儿的性格,也知道谢令仪在想什么,“我现在就一句话,谢泊淮要人,昭云是不可能去镇府司的,那谁去呢?” 谢令仪满头是汗,心想大伯母怎么还不来? 总不能让她去镇府司吧? 谢泊淮是她三叔,可谢泊淮最想看大房二房倒霉,她要是落到谢泊淮手里,肯定很惨。 况且去了镇府司,她的名声才是彻底坏了,往后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到了这会,谢令仪听得很明白,惠王妃就是要她去给昭云郡主顶罪。 伸头一死,不伸更是死,倒不如硬气地拼一拼,“王妃娘娘,臣女三叔点名要的是昭云郡主去镇府司,就算您强迫臣女顶替,到了镇府司,臣女也是同样的话。” “好你个谢令仪,你以为你很厉害是不是?”惠王妃看谢令仪软硬不吃,大声道,“来人啊,给我掌嘴,看她这张臭嘴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为了自己的女儿,惠王妃并不关心谢令仪如何。 谢令仪瞳孔骤缩的,但她在惠王妃手里,丫鬟被死死按住,到现在还没看到大伯母来,她才醒悟,原来大伯母恨不得看她去死。 心底窜起恨意,谢令仪被狠狠打了几个耳光,直到这时,外边的人才进来传话,说谢大夫人要归家去,问问惠王妃有没有说完话。 “谢大夫人说,王妃您最是和善,并不担心您和谢二姑娘说话。不过人是她带出来的,若是带不回去,不好和家中交代,她先去马车里等着了。”丫鬟如实转述。 谢大夫人的意思很明确,惠王妃想怎么教训谢令仪都可以,反正她没看到,就当不知道。但人她要带回家,就算她再讨厌谢令仪,总归是谢家人,谢令仪不好,也会拖累谢家。 “去传本王妃的话,就说谢二姑娘今日回不去了。”惠王妃沉声道。 等谢大夫人听到这话,并不慌张,她是谢家未来的宗妇,该有的沉稳还是有的,“春来,快马加鞭回府上,就说马球场出大事了,惠王妃要让二姑娘给昭云郡主顶罪。” 吩咐完春来,谢大夫人让人带她去找谢泊淮,“三弟,今日的事,差不多可以了吧?” 谢泊淮看都没看谢大夫人一眼,“可不可以,不是大嫂说了算的,这是镇府司的事。” “看看三弟是真的讨厌昭云郡主,但令仪还在惠王妃手里,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都无法和老爷子交代。”谢大夫人知道谢泊淮不在乎大房二房,只能搬出老爷子。 谢泊淮却是一声轻笑,“大嫂以为我会怕谢仲渊那个老东西?你还是别操心谢令仪了,还是多想想,待会回去后,怎么替谢允恩擦屁股。” 一听儿子出了事,谢大夫人淡定不了,“允恩怎么了?” “没怎么,他去花楼被我抓回谢家而已。” “三弟,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谢大夫人快要端不住了。“咱们都姓谢,你以为坏了允恩和令仪的名声,对你就有好处?” 她已经没心思管谢令仪的事,只想快点回去处理儿子的事。若是这事被老爷子知道,老爷子真可能打断儿子的腿。 谢泊淮无所谓道,“大嫂觉得,我的名声再差一点,对我有什么坏处吗?” 是啊,谢泊淮在京城哪里有好名声,他哪里会在乎。 谢大夫人知道多说无用,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吧,你真要让惠王府不痛快,皇上也不会高兴的。没了皇上的庇护,你当不了这个指挥使,你知道多少人想看你死吗?” “这就不劳烦大嫂费心了,若是我要死,也一定拉上整个谢家。”谢泊淮笑了起来。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谢大夫人气冲冲离开,她等不到谢家来人了,急忙忙往谢府去。至于谢令仪如何,就让二房自己去捞。 等谢大夫人走后,谢泊淮没了耐心,“青山,你去和惠王妃说一声,既然她不愿意把人交出来,我先去惠王府等着了。至于谢令仪,她想顶罪都没用,今日我就是不高兴,不怕得罪她。” “啊?”青山愣住,他要是这样回话,不得被惠王妃打死? “再啊,我先送你去见阎王。”谢泊淮一眼看穿青山的心思,“记得原话不动地说,不然你就别回来了。” 青山:……他家主子,是真记仇啊! 第41章 逆子 谢泊淮是真带人去了惠王府,镇府司办事,还那么打眼,不由让人好奇,是不是惠王出了什么事,才惊动镇府司那么多人。 连惠王也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一开始去找谢泊淮,谢泊淮只说等惠王妃回来就知道了。 等惠王妃回来后,惠王气到胸闷,对着昭云便是一耳光,“你个孽障,我不是说了,让你消停一点。你为什么屡次不听?” 昭云郡主脸颊瞬间有了个巴掌印,脑袋嗡嗡响,惠王妃看得心疼,“是他谢泊淮小心眼,今日本没什么大事,王爷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你知不知道这孽障这么说,王府会得罪多少人?慈母多败儿,你再宠溺她,坏了我的好事,我就上折子休了你!”惠王是真的生气了,之前还想着管教昭云,这一次连管都不想管。 昭云郡主被打懵了,趴在母亲怀里哭,却没等来一句安慰。 惠王妃知道事情多严重,等惠王走后,才叹气,“你这次糊涂啊,谢泊淮非要处置你,我和你父王也保不住你了。” “可是母妃,我到底哪里错了?” 听女儿还不知道错,惠王妃彻底失望了,她不是只有女儿,她还有儿子要在意,还有整个王府以后的前程。如果王府被女儿牵连,她的荣华富贵也到头了。 在这一刻,惠王妃最后的疼爱之心也没了,她只想着如何妥善处理后续的事。 此时惠王见到了谢泊淮,“本王会把昭云送出京城清修,等她婚事说定后,再接她回来备嫁,保证她不会再来纠缠你。” “上一回,王爷就保证过了。”谢泊淮不吃这套。 “那你想怎么样?”惠王好歹是个王爷,被一个臣子拿捏威胁,心中实在愤怒。 谢泊淮没答,反问道,“不是下官要如何,而是王爷想以后如何?” 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谁会不知道惠王的野心? 近来惠王倍感压力,若是谢泊淮再使绊子,惠王真要应付不过来。 谢泊淮不肯松口,惠王只能狠心道,“清修不行,送去尼姑庵苦修,这总可以了吧?”堂堂郡主被送到尼姑庵,说出去都要丢死人了,但他顾及不到那么多,一个女儿而已,再宠爱也只能放弃了。 “城外的静水庵僻静,就送那里去吧,让郡主好好学学规矩。下官恩怨分明,还请王爷记住今天说的话,别再让下官抓到把柄了。” 静水庵的日子,是出了名的清苦,时常会有世家送寡妇或者坏了名声的姑娘去,只要昭云在静水庵一天,惠王府的名声就难好起来。 但谢泊淮已经说了地方,惠王不想再纠缠,同意了谢泊淮的提议。 等惠王妃过来听到静水庵三个字,腿软差点摔倒,“王爷,怎么可以是静水庵?” “昭云不去,你想去?”惠王现在看惠王妃也不顺眼了,若是惠王妃好好教养女儿,也不至于有今天的事。 一听这话,惠王妃就知道她在王府的日子难了,她是主母,夫君的宠爱并不是最重要的。尊重才最重要。可惠王直接说出这种话,说明对她开始厌烦。 她不敢多说一句不好,默默地让人收拾东西。 而谢泊淮出惠王府时,谢令仪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他停在马车边上,声音冷冷,“谢令仪,你的心思歪了,我给你两个选择,远远地嫁了,要么永远养在谢家的庄子里。” “三叔,我……” “或者你想死,我也可以帮你。”谢泊淮不想听谢令仪的任何一句解释,打断谢令仪的话,转身上了马。 马车里谢令仪再也忍不住,咬着牙哭了起来,她是谢家嫡女,就是当王妃都可以的家世。本来前途一片大好,会有能干夫君,过些年封个诰命,成为人人都羡慕的京城贵妇。 但是现在,不管是远嫁,还是去庄子里,都等于断了谢令仪的前程。 有谢泊淮的插手,给她找的人家,必定平凡没本事,说不定还要靠她嫁妆过日子。可在庄子里一辈子,她宁愿去死! 谢令仪哭着回了家,本想去找母亲和祖母帮忙说亲,结果发现正院热闹得很,她大堂哥跪在院子里,背上全是鞭痕,大伯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大堂哥去妓院,被三叔抓回来了。重点是,这一路上,大堂哥只穿了一条裤衩。 谢仲渊刚打完孙子出气,得知孙女又惹事,差点又晕过去。 惠王和惠王妃要送昭云郡主去静水庵,他们憋了一肚子气,自然不会让谢令仪好过,特意派了女官过来传话,“王爷说了,谢二姑娘品行不端,实在不配称之为大家闺秀,若是谢家不能好好管教,便和郡主一块送去静水庵。” 谢家人听到这话,震惊过后,看向谢令仪的目光,各有不同。 大房对此是没有意见,谢二夫人在病中没过来,谢二爷还在官府里没回来。 谢老爷子说不用让二房夫妇过来商量,得知小儿子给了提议,直接道,“云南的慕家是生意人家,令仪就嫁到慕家去吧。” “祖父,慕家是生意人家,于科举没有可能,孙女嫁过去,岂不是折辱了谢家门楣?”谢令仪不愿意。 谢泊淮冷笑道,“你今日得罪惠王府,就对谢家好了?既然你不愿意嫁到生意人家,换一户吧,清贫一点的人家,才适合你。” “祖父!”谢令仪跪在地上磕头,但在谢老爷子眼中,谢令仪已经是弃子,并不重要了,随便想了户人家,让人把谢令仪拖下去关着。 至于谢允恩,没跪多久便晕倒了,谢大夫人哭求请个大夫。到底是孙子,谢老爷子让人把谢允恩抬到祠堂去,再让人请大夫。 等这些人都走了,谢老爷子才看着谢泊淮,“现在你满意了?好好的一个家,被你折腾成这样,你就高兴了吗?” “父亲搞错了,是你如意了吗?”谢泊淮起身走到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大部分光,面对谢仲渊,他的脸是暗的,“如果不是你去查我,谢令仪就不知道我的事。我更不会撞见谢允恩在万花楼,我奉劝你一句,儿子不行,就别指望儿子了,趁着还能动,再生两个吧。” 特意顿了顿,谢泊淮讥讽道,“毕竟你啊,不是最爱强迫别人吗?” 放下这句话,谢泊淮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谢老爷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逆子,真是个混蛋!”他气谢泊淮翅膀硬了不听话,更气老大老二没本事还糊涂。 他是越想越完蛋,真的晕了过去。 谢泊淮半点愧疚都没,今日的事不用几日便会人尽皆知,到时候流言揣测太可怕,他让书砚放出消息,“就说昭云郡主神志不清,才会胡乱打人。” “小的明白。”书砚心中感叹,主子真是用心良苦啊。 青山不敢在屋里待着,跟着书砚出了屋子,不解追问,“你不是说三爷对叶大姑娘有心,既然有心,干嘛不直接去提亲,反正老爷管不了三爷?” “我劝你少说话,最好把嘴巴封起来,若是这话被三爷听到,你等着去守边疆吧。”书砚对着青山直摇头,主子越是看重的人,越不想让对方到谢家这个泥潭来。他主子啊,是天底下最难得的好人。 书砚走了,青山问不出个答案,心里憋着难受,奈何想破脑袋都没个头绪,只能坐在台阶上皱眉苦想。 直到主子从屋里出来,他才跟上,“大人,我们现在去哪?” 谢泊淮看了青山一眼,青山立马捂住嘴。 糟糕,他忘记书砚的交代少说话了。看主子没说话,青山默默松了一口气,跟着主子到了一家胭脂铺子后院,他正奇怪主子翻墙来这里做什么时,看到了叶家二爷。 第42章 祈福 叶明岳看到后院里的谢泊淮,第一反应是藏好手中的账本,很快,他发现多此一举,嘿嘿笑着问谢泊淮怎么来了。 “今日马球场的事,你还没听说?”谢泊淮问。 叶明岳摇头。 “昭云郡主打了你大妹妹,惠王府吃了亏,这些日子,你机灵点。”这样的话,和叶明德说了没用,但叶明岳头脑灵活,谢泊淮马上要出京一趟,才来交代。 听到妹妹被打,叶明岳当即怒了,“她以为她是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真是太过分了,我要去告她!” 谢泊淮拦下叶明岳,“昭云郡主会被送去静水庵,我只是来提个醒,往后你们遇到惠王府的人绕着走。”不然容易吃亏。 叶明岳谢过谢泊淮,心里着急回家看妹妹,谢泊淮说要走,他也没挽留。 匆匆回了家,叶明岳看妹妹脸颊还红红的,心中越发记恨昭云郡主,“妹妹你放心,总有一日,咱们不用忌惮惠王。” “哥哥不必为我担心。”得知昭云郡主会被送到静水庵,叶婉宁知道这一世的发现,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昭云郡主有了报应,谢大人说得对,咱们家以后离惠王府远远的。” 如果她没记错,谢泊淮此次离开京城,是为了乌苏使臣的事。 “谢大人有心提醒,劳烦二哥哥帮我跑一趟,和谢大人说一声,也让他多注意身边人。”叶婉宁不好说太多,谢泊淮心思缜密,怕引起他的怀疑。 但她知道,这次出京,谢泊淮会被埋伏,虽然于性命无碍,但谢泊淮会办砸了这件事,被皇上责骂。这也是导致乌苏翻脸的原因,以至于后来皇上让谢泊淮领兵攻打乌苏。 叶明岳脑子没转过来,“这话你自己怎么不说?” “我是女子,多有不便,二哥哥别说是我的提醒,你不是与谢大人来往还不错,作为朋友,你给他提个醒也正常。”叶婉宁说她累了,要休息了。 叶明岳趁着天还没黑,派人和谢泊淮传了话。 往后几日,叶家人都没出门,直到昭云郡主被送走,眼看着叶明岳的婚期快到了,大家才渐渐淡忘马球场的事。 府上最忙的便是林氏和叶婉宁,姜家重规矩,大事小事都要林氏把关。叶婉宁则是带着两个妹妹学家务,妹妹们到了年岁,早就该学这些了。 叶婉玉没耐心,但被成姨娘逼着,看了会账本便怨声载道,“我的好姐姐,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我是真累了。” 叶婉宁一眼看穿妹妹的小心思,“不行,你再偷懒,我去找成姨娘,让她来念叨你。” 成姨娘是奈何不了叶婉玉,但她可以烦死叶婉玉,没办法,叶婉玉只能硬着头皮学。 叶婉华则是娴静多了,坐下便没挪动过位置。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八月份,离叶明岳婚期只剩下三日。 叶婉宁不担心二哥哥的婚事,只是在想,谢泊淮怎么还没回来? 上辈子,谢泊淮在前两日便回来了,带着乌苏使臣的尸首,被皇上罚站在大殿外,所有经过的人都会看到他。 已经两日过去,谢泊淮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脑中冒出这个想法时,叶婉宁不由焦虑起来,故而大嫂提出去感业寺上香,她想着谢泊淮帮了她几次,打算去年级替谢泊淮祈福。 马车里,林氏笑着道,“待会我去给你们三求求姻缘,如今二弟的婚事有了着落,我和你们大哥哥最担心的便是你们三个。” 叶婉玉一心想着出门了,并不在意婚事,“大嫂嫂不用焦虑,该是我们的姻缘,合适的时机就会出现。不是我们的,强求不来。你就不用替我拜了,替大姐姐和三妹妹多求一会儿,把我的姻缘都分给她们。” “你是不想要,还是已经有了心上人?”叶婉宁问了句。 “大姐姐,我……我日日被你带着学管家,我能接触到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叶婉玉撇过头,叶婉宁却看到妹妹的耳垂红了,一看便知道被她猜中了。 少女怀春是正常,叶婉宁没有拆穿妹妹的小心思,默默搜寻记忆,猜测是哪家的公子。 马车停在感业寺后,有僧人带着她们进寺烧香,林氏拜佛十分虔诚,叶婉宁也替谢泊淮祈福。 叶婉玉最先离开大殿,由僧人带去禅房。 等叶婉宁出来时,便有僧人找来,“叶二姑娘让小僧来传个话,说她在竹林有事找大姑娘,不知哪位是大姑娘?” “我二妹妹有说什么事吗?”叶婉宁问。 僧人摇摇头,“二姑娘没说具体的。” 林氏猜道,“想来二妹妹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你是知道她的,只要出了门,便要玩个高兴。不如婉宁你带着婉华一块去看看,我先回禅房等你们。” “确实是二妹妹的作风。”叶婉宁带着三妹妹一块跟着僧人走了。 林氏打发走小姑子们,是想自己再去拜拜送子观音,她不好和小姑子们说这个,但她确实盼着能再有个孩子。 只是等林氏拜完送子观音,却看到二妹妹一个人在禅房,“你大姐姐和三妹妹呢?” “她们不是和大嫂嫂在一起吗?”叶婉玉过来有一会儿了,她还在好奇,怎么今日大嫂嫂他们拜了那么久。 “不是你把她们喊去竹林?”林氏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我们从正雄宝殿出来,一个僧人来传话,说是你的意思?” 叶婉玉立马坐直了,慌张道,“从正雄宝殿出来后,我直接来了禅房,并没有去竹林,更没让僧人去喊大姐姐她们。” 对完这话,两个人都慌了,叶婉玉立马去找僧人,让大嫂描述僧人的模样,又亲自带着人去竹林。 根据林氏的描述,庙里僧人没有印象,林氏的心重重往下坠,若是妹妹们出个什么事,她怎么和夫君他们交代? 急忙忙跑去竹林,结果二妹妹哭着说没找到人,“大嫂嫂,现在该怎么办啊?大姐姐她们会不会被坏人抓走了?” 林氏同样心乱如麻,“你别哭,不然被人看到起疑心了。春杏,你现在立马让小厮他们去找人,不要声张,再去找大爷和二爷。王嬷嬷你去林家一趟,单独和我母亲说,今日这事怕是不简单,单是叶家可能解决不了。” 一顿吩咐下去,林氏和叶婉玉在竹林找了一遍,最终在竹林深处,发现叶婉宁被撕破的帕子,两人的眼泪瞬间滚落。 第43章 春药 此时的谢泊淮,正在奋力狂奔。 叶明岳和他说,让他也多注意身边人,给他提了个醒,在乌苏使臣到达驿站之前,提前把细作给引了出来。结果还是遇到了埋伏,青山带着使臣往另一个方向走,他则是假扮使臣逃往另一个方向,结果他的人全被杀了,他也被人洒了迷魂散。 腿下开始发软,他知道再不摆脱那些人,他落入对方手里会生不如死。 远处传来猎狗的声音,谢泊淮头都没回。 脑子开始出现嗡嗡声,看到前面的河流,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一刻钟后,猎狗停在岸边“汪汪叫”,没了谢泊淮的气味,猎狗无法追踪。 “没用的东西!”昭云郡主对着手下踹了两脚,前几日,有人给她送了密信,让她在附近等着谢泊淮送上门。她虽然被关在静水庵,但母妃还是有安排人伺候她。 尽管不知道信上内容真假,但有机会抓住谢泊淮算账,她还是带着人偷偷离开静水庵,在附近等了两天一夜。 真把谢泊淮等来了,却让谢泊淮跑了。 “都给我追,不把谢泊淮找到,你们全都得死!”她对谢泊淮痴心一片,结果谢泊淮却逼着父王和母妃送她来静水庵。 不管送信的人有何目的,她现在只想抓住谢泊淮,关在静水庵的禅房里,供她玩个快活! 侍卫们知道主子的暴戾,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人。从主子到静水庵后,更加不正常,他们不敢惹怒主子。 昭云郡主只留下两个侍卫,她眼底都是恨,暗暗发誓,一定要报复谢泊淮。 但她不知道,身后有一行人悄悄靠近。 等侍卫听到异响回头,那群蒙面人已经冲了过来,两个侍卫不是对手,很快把他们杀了。 昭云郡主被溅了一脸的血,吓得大叫,“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郡主,你们对我动手的话,我父王母妃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郡主?呵呵。”蒙面人中一人把剑放在昭云郡主的脖子上,“你不过是个蠢货,不过是勾勾你,你就被骗出来了。昭云郡主,你要怪,就去地府和阎王告谢泊淮吧,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 男人没直接杀了昭云郡主,而是在昭云郡主的脸上划了几下,瞬间皮开肉绽。 “啊!” 昭云郡主放声大叫,但脸上更痛了,还没等她骂出声来,几个蒙面人纷纷动手,砍断昭云郡主的手和脚,连个全尸都没留。 干完这些,蒙面人从怀里丢下一块令牌,塞到了昭云郡主的手里。 令牌上写着“镇府司”三个字,是从谢泊淮那抢来的。 “我们也去追,主子说了,最好是让谢泊淮死在这里。”蒙面人顺着河流往下。 与此同时,河流下游的一处农房里,叶婉宁被灌下一碗药。 周钰的脸上有五条手指抓过的伤痕,头发也散乱了。 “叶婉宁,你跑啊,怎么不跑了?”周钰抓住叶婉宁的头发,“别以为你妹妹跑了,她就能好过。这一路去京城,她们几个女的,指不定就被人卖了。” 抓走叶婉宁姐妹时,周钰蒙着脸,并不怕叶婉华指认他。只是他没想到叶婉华也会跟着到竹林,他人手不够,才让叶婉宁在半路上得了机会逃跑。 叶婉宁嗓子发疼,“你给我灌了什么药?” “当然是春药,你不是高高在上,处心积虑地害我吗?那我就坏了你的名节,让你和我一样声名狼藉,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周钰坐在床对面,他并不着急动手,他要看到叶婉宁最狼狈浪荡的样子,狠狠羞辱叶婉宁。 叶婉宁的身子开始发热,落到周钰手里,她宁愿去死。 好在这辈子比前世要好,她已经搞臭周钰名声,不会再让周钰害死全家。 “哈哈。”叶婉宁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无能且无用,周钰,你靠着许竹苓一家的接济,才能从小读书。后来到京城,又是靠叶家帮扶,一路走来,你真是下贱得很。像你这种人,经常也会觉得自己恶心吧?”到了这会,叶婉宁不指望谁来救她了,她要杀了周钰,拉着周钰一起见阎王,这辈子就不亏! 周钰果然被激怒,冲到叶婉宁跟前,抓住叶婉宁衣领往上提,“我想读书上位有什么错?明明我才华横溢,可以有很好的发展,为什么你非要毁了我?若不是马球场上,我看到钱夫人、林夫人和你站在一起十分亲密,我都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 叶婉宁没想到周钰也去了隆玉公主的马球宴会,被周钰看到她和钱夫人等人来往,以周钰的脑子,确实能想到是她出的主意。 但那又如何? 如今的周钰,成了世家眼里最恶臭的存在,不会有高门大户和周钰结亲。 “不是我要毁了你,是你毁了你自己!”叶婉宁大声道,“你得了许家恩惠,就不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又或者,你要上位就演戏好点。结果你想和我成婚,还勾搭着许竹苓,甚至生下孩子。周钰,你把我和叶家算计得死死的,连绝子药都提前准备好了,还问我为什么要毁了你,真是笑话!” “绝子药,你怎么知道?”周钰皱眉。 叶婉宁故意挑衅,手上的簪子用力握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就是知道了,所以故意坏了你和钱家的姻缘,我还让人去找了许竹苓。如今你的老家,应该都知道你养外室,被高门看不上了。周钰,你的名声彻底臭了!” “叶婉宁,你怎么敢?我要杀了你!”周钰掐住叶婉宁的脖颈,结果叶婉宁突然抬手,簪子插进他的胸膛。 可惜叶婉宁这会没什么力气,簪子插得并不深,但足够让她有机会喘息。 连鞋都没穿,叶婉宁爬窗逃了出去。 喝下的春药起了药性,叶婉宁的腿开始没了力气,身子越来越热,身后还传来周钰的叫骂声。 宁愿死,都不能让周钰抓到! 叶婉宁拼命逃跑,奈何她中了春药,听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毫不犹豫地跳进河里。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爬上岸时,好像出现了幻觉,因为她看到谢泊淮在岸边坐着,他双目猩红,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 “谢……谢大人?”叶婉宁试着喊了一声,才看到谢泊淮的眼神清明一些,可她自己却越来越热。 周钰说给她下了最烈的春药,要看她求他,最低贱卑微地跪在他跟前。到这会,她才知道周钰没有夸张,她渴得厉害,理智不再是第一位。 第44章 天为被,地为床 秋风吹起,却带不走叶婉宁身上的燥热。 “谢大人?” “嗯?” 有了回应,尽管极力克制,她还是倾身过去,手腕突然被人猛地拽住。 “你是谁?” “我是叶婉宁。” “婉宁?” 冰与火在瞬间触碰,游龙脱壳而出,戏于山间草木之中。天为被,地为床,甘泉交替,猛烈而黏腻,不知疲倦地探索和索求。 当理智渐渐回归,叶婉宁的身上多了大大小小的红印,身上的人喃喃低语,似乎意识不清,但他肩头的牙印出了血,她红着眼流下泪水。 是谢泊淮。 不是周钰。 直到谢泊淮没了动静,重重地压下来,叶婉宁大口地喘气。 “谢大人?” 喊了几次都没反应,叶婉宁推开谢泊淮,看着冰冷的溪水,她愣了愣,缓缓走进水中,试图洗去谢泊淮留下来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当叶婉宁听到树丛里有动静,忙躲到石头后,听到徐达的声音,才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大姑娘!” 徐达惊喜道,“可算找到您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叶婉宁藏起眼底的焦虑,摇了摇头,“我刺伤了周钰,三妹妹和云芝她们呢,他们怎么样?” “就是遇到了三姑娘,我们才顺着这个方向找来,您没事就好。周钰在哪?我去帮您找他算账!”徐达气愤要去找人,还是叶家管事的拉住他,说让大姑娘先上马车,别被人看到了。 叶婉宁的思绪已经乱了,上了马车过一会儿,才想到谢泊淮还在河边。 在她纠结怎么办时,听到有人骑马而过,看到是青山带着人,知道谢泊淮会没事,才靠着马车落泪。 事已至此,她谁都不能说。 既然不是周钰,就能活下去。 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的周钰找不到叶婉宁,知道事情没了转机,随便包扎伤口,带着风染往感业寺去。 他要赶在叶婉宁回到感业寺之前到,一路快马加鞭到感业寺,他下了马后,直接问叶家的禅房在哪。 僧人拦着周钰,“这位施主,叶家今日来的都是女眷,不方便见外男。您有什么事,小僧会帮您转达,如果叶家同意见您,小僧在带您过去。” 周钰等不及了,“我说我现在就要见叶家人,你听到没有?” “施主,您别在这里胡闹。”僧人皱眉。 周钰却往前闯,他的动静惹来不少人围观,得知他要找叶婉宁,有些知道周钰和叶婉宁前事的,不由跟着去看热闹。 一路闯到禅房外,不确定叶家是哪间,周钰着了魔一样去敲门,结果被一家人给赶了出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可不认识,你怎么直接往里面闯?”小丫鬟拦着周钰。 周钰这会只想找到叶家,坏了叶婉宁名声,毕竟叶婉宁中了春药,没和人欢好是不可能好的。连对不住都没说,周钰又继续敲门。 他这一举动,让这个院子的人发了火,喊来僧人把他赶出去。 寺庙里的武僧过来拉住周钰往外走,周钰被两个武僧拖着,眼看就要被拖走,他不顾形象地大声喊了起来,“叶婉宁,你是心虚了吗?还是你叶婉宁被男人掳走,你们叶家不敢出来见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很惊讶,同时好奇地去搜寻叶家人的踪迹。 他们中有人看到叶家人来上香,周钰闹成这样,如果叶家人不出面,还真可能是心虚。 这时林氏带着人出来,她黑着脸,“周翰林,你是得了失心疯吗?我们两家早就恩断义绝,你竟然到寺庙里纠缠,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我妹妹好好的一个姑娘,你却当众坏她名声,你再纠缠不清,我们叶家拼了全部家当,也要去参你一本!” “是你们心虚了吧?有本事你让叶婉宁出来,我可是亲眼看到她被掳走!”周钰用脚蹬地,嗓子喊破音了。 有人劝道,“是啊叶大奶奶,让你家大姑子出来见见人,不就证明是周翰林胡说八道。” 大多数人都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反正不关他们的事,而且叶婉宁不出来,不就是心虚么。 周钰的胸口疼得他头皮发麻,越疼就越提醒他是叶婉宁伤了他,喊得更加厉害,“我看你们叶家就是心虚了,什么书香世家,名声也不过如此。” 他的名声坏得不能再坏,此番行动,不怕再被人议论。 “周钰,你真的得失心疯了。” 就在这时,叶婉宁从禅房里款款而出,衣裳整洁,发髻妆容都无可挑剔,哪里有被人掳走的痕迹。 她走到大嫂边上,鄙夷地看着周钰,“我好端端地在禅房里休息,你非要来污蔑我被人掳走,是何居心呢?” 众人看叶婉宁神色如常,而且是从禅房出来,再看周钰披头散发,越发觉得是周钰疯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 “明明什么?”叶婉宁呛声质问,“你说啊,我看你还打算怎么污蔑我?” 周钰不敢置信地转了转眼珠,他亲自给叶婉宁灌了药,叶婉宁却好端端站在这里。他清楚自己没有疯,所以叶婉宁一定是和男人睡了。 周钰哈哈大笑起来,“叶婉宁,你已经没了贞洁,你怎么好意思站在这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事!” “来人啊,堵上他的嘴,把他打到府衙去!”林氏听得耳朵都红了。 围观的人里,不少夫人小姐,听到这种话,一个个皱了眉。姑娘家名节最重要,周钰今日当众说这些胡话,简直不给叶婉宁生路。 叶家的小厮堵住周钰的嘴,狠狠地把周钰打一顿。 今日这事,不能就此罢休,林氏让叶婉宁姐妹先回家,她带着人和周钰去府衙。 “我陪大嫂嫂一块去。”叶婉宁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我也不用在乎旁的了。我得去府衙狠狠咬死周钰。” 林氏看叶婉宁如此,心疼不已,知道从今往后,叶婉宁在婚事上,会更加艰难了。 世人便是如此,尽管他们会说周钰得了失心疯,但还是会指责叶婉宁,各种揣测,不好听的话叠加到叶婉宁身上。这么一来,哪里有什么好人家会来提亲? 明明叶婉宁是三个小姑子里最拔尖的,处处都在京城里排得上号,偏偏遇人不淑,被周钰牵连成这样。 既然如此,林氏只能同意了。 叶婉玉也想同行,被林氏拒绝了,“你陪三妹妹先回去。”三妹妹同样受到惊吓,不好再折腾。 林氏带着叶婉宁一同去了府衙,她们刚到府衙外,叶明岳匆匆赶来,对着周钰便是两拳,直接打掉周钰的一颗门牙。 此时的周钰口吐鲜血,脑袋里嗡嗡地响,没来得及回过神时,又被叶明德打了两拳在肚子上。 叶家兄弟再没了读书人的文雅,叶明岳红了眼,“让你污蔑我妹妹,你他么个人渣,老子早就该弄死你!” 斯文如叶明德,也踹了周钰好几脚,直到府衙的人出来阻拦,他们才停下动作。 最后,周钰是被抬着进府衙的。 “大人,周钰这厮诋毁我叶家名声,还请大人做主。”叶明德第一个道。 叶明岳立马附和,“是啊大人,我叶家百年清誉,全被周钰毁了。他得了失心疯一样,已经不再配当翰林院士!” 京兆尹头疼地看着堂下的人,特别是周钰,好端端地去感业寺闹什么?说了那么些胡话,难不成真得了失心疯? 之前周钰和钱尚书等人交好,现在周钰只出入右相府里,京兆尹觉得周钰糊涂,但不想得罪右相,思来想去后,“周钰毕竟是朝廷命官,此事本官会上书皇上,由皇上来决断。” 叶明德为官几年,瞬间听懂京兆尹的意思,“多谢大人,我也会上折子给皇上,希望皇上能还我们叶家一个公道!” 看向地上的周钰时,叶明德已经在看一个死人。 本来还想出份力的叶婉宁,从头到尾没能说上一句话,两个哥哥争先抢后地替她说话。 回去的路上,林氏往叶婉宁那瞥了好几次,犹豫再三后,等回到叶家,才纠结地去看叶婉宁,“婉宁,现在没有外人,你和我交个底,周钰说的都是假的吧?” 第45章 处罚 林氏问得很含蓄,但叶婉宁一下就听明白了。 叶婉宁不是不放心大嫂,而是这种事说给大嫂听,只会多一个人替她担心。这个事,只要她不说,谁都不会知道。 连谢泊淮都是迷迷糊糊,她要死不认,谁又能看出什么? 反正她没多想嫁人,如今二哥哥把铺子经营得不错,以后她自己有银子,寻个理由自己去过日子,也是可以的。 叶婉宁浅浅地笑着,“周钰那是破罐子破摔,才会诬赖到我身上。他费尽心思谋划,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恼怒,一心想要坏我名节乱说话。我伤了周钰后,一路逃走,本来我打算跳河里死了也干净,但运气好,给我冲到了岸边。” “呸呸呸,不许说死字。”林氏不让叶婉宁说了,“没事就好,今日办事的都是家中的家生子,他们不会乱说话的。林家那里也是我母亲的心腹,你好好养着,别想太多,你大哥哥肯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叶婉宁点头说了好,等大嫂出去后,身上才卸了力。 她太累了,一直强撑着精神,看到云芝眼睛肿了,让她先去休息,自个儿躺下。 脑海中都是谢泊淮赤裸的样子,他喃喃自语,但叶婉宁自个儿都是混乱的,听不清谢泊淮在说什么。 他怕是,把她当成他的心上人了? 眼泪无声落下,叶婉宁没有睡意,一直侧身躺着。 而林氏出了屋子,看到两位妹妹等在门口,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今儿个别去叨唠你们大姐姐,让她好好休息。” “大嫂嫂,大姐姐怎么样?”叶婉华哭了好几回,大姐姐得了机会让她跑,结果大姐姐被周钰抓住。周钰今日在感业寺疯了般的骂人,不用想,都知道大姐姐吃了苦头。 “看着是还好,但我知道她在故作坚强。”林氏叹了口气,“婉华,平日里你话最少,也最乖巧,今日的事肯定吓到你了,你快回去吧。” “我能帮忙做什么吗?”叶婉华静不下心来,她也想帮帮忙。 林氏说不用,叶婉玉也说,“三妹妹别操心了,万事有我们。” 叶婉华紧紧抿着嘴唇,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什么忙都帮不上。明明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但好像有什么事的时候,大家都不会想到让她出力。 林氏和叶婉玉都在担心叶婉宁,没注意到叶婉华的自责。 三人各自分开,回去之后,林氏和夫君说了叶婉宁的情况。 次日一早,叶明德便上折子弹劾周钰,请求皇上做主。 钱家和林家也一同上折子,姜御史更是直言,“为官者应以身作则,周钰疯疯癫癫大闹感业寺,实在不适合当个表率。他在京中名声恶臭,却还一直稳居翰林院,也不知是谁在护着他的前程。” 这话直指右相,但这会,右相已经不适合出来帮周钰说话了,毕竟谁站出来,就是谁不打自招。 皇上本来对周钰印象不错,读书和能力都不错,却是个不清楚的。好在他还没重用周钰,一个小小的翰林,既然得了失心疯,便罢免他的官职,不准他再入仕。 周钰汲汲营营二十几年,为的就是能手握重权,让所有人都仰望他。 得知皇上连听他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周钰被放出府衙时,冲着天一会大笑,一会大哭。 “噗!” 吐出一口老血,周钰晕倒过去。 不远处,叶明岳心下爽快,“大哥,这都是周钰的报应,咱们毁了他最想要的东西,这下他真的要疯了。” 叶明德冷哼道,“他再惨,也弥补不了婉宁的损失。他这么一闹,就算婉宁出来自证清白,别人也会恶意揣测婉宁是不是和周钰牵扯不清,把他们之前订婚的事再次提起来。” 说到这个,叶明岳就来气,“谁说不是,京城里谁不夸婉宁才貌双全,现在好了,连个提亲的都没有。周钰这个王八蛋,他最好是真的疯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他!” “你别冲动,周钰会有他的报应,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准备当新郎。”叶明德转身上了马车,周钰已经被人抬走,他眼底青黑,昨晚一夜没睡着,“姜御史和我说,已经给你找了名师,成亲后你便去拜师读书。” “大哥,我……” “眼下家中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就你和我能撑着,别再说不想读书的话。明岳,你也该懂事了。”叶明德很累,他撑着这个家,一刻都不敢松懈。从内到外都非常疲惫。 叶明岳咽下了准备好的话,眉头紧锁。 马车带着他们回到叶家,叶明岳有心事,这个人蔫蔫的。 叶明德则是找林氏问了叶婉宁的情况。 “人看着倒是还好,该吃吃,该喝喝,婉玉她们早上过去,姐妹几个还是有说有笑。”林氏稍微松口气,“婉宁多好的一个人,周钰这事闹得,真让人生气。他也算遭报应了,费尽心思想上位,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叶明德说是,“周钰被罢官,姜大人功不可没,若不是二弟和姜家的这门婚事,姜大人不会那么卖力。等二弟成亲时,你好好谢谢姜夫人。” “我懂得的。”林氏最近经历的事多了,渐渐有了主见。看着夫君沧桑许多,她摸了摸小腹,还是过些日子,确定了再说。 叶明德派人去和叶婉宁说了周钰的结果,叶婉宁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转头叫来徐达,“你去找周钰的房东,把周钰被罢官的事说给他听,让他今日就把周钰赶走。” 云芝给徐达拿了银子,给了钱,别人才会帮叶婉宁办事。 “大姑娘放心,我一定让周钰狼狈至极!”徐达带了主子的意思出门。 此时的周钰,被大夫灌了一碗苦药才醒来,但想到自己此身翻身无望,再一次气到吐血。 周母在一旁看得着急,“我的儿啊,你可别吓娘!” 第46章 红鸾帐下 为什么?” 周钰不明白,他到底输在哪里。 叶婉宁怎么知道绝子药的? 他明明只和许竹苓说了,但许竹苓绝对不可能和叶婉宁说。 他想出人头地,有什么错? 周钰喝不下水,只是一遍遍地问为什么。 周母看得心慌,守在周钰身边掉眼泪,结果房主来了,让他们立刻搬走。 “凭什么?我们可是交了租金的!”周母拿出骂街的架势,堵在门口,不肯让人进来。 房主丢出银子,“租金还你们就是,你儿子惹皇上不快,我可不敢留你们。你要不走,我就动手了。” “我看你们谁敢?”周母张开手,但她养尊处优几年,哪里是一群男人的对手,那些人把他们的东西丢到街上,还把周钰给抬了出来,周母大叫没天理,“谁来帮帮我们啊,老天爷,你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周钰以前是翰林老爷,附近居民看到他,都会给他行礼问好。现在他却像乞丐一样被丢出来,谁不高兴了,都能朝他吐口唾沫。 而这时,许竹苓正好带着儿子赶到,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那些黑心的,看你表哥没了官职,就要把我们赶走。”周母放声大哭,到了这会,也不怕家丑外扬了。 听周钰丢了官职,许竹苓像被雷劈了一样,“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许竹苓不理解。 为了表哥的婚事,她离开时,闹都没闹。想着等表哥站稳脚跟,她还有机会回来。 结果表哥没了官职? 许竹苓把这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表哥身上,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受不了刺激,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枫哥儿看到母亲晕倒,哇哇大哭。 一时间,更多人看热闹了。 最后周母哭哑了嗓子,见没一个人帮忙,才带着一家子,找了一处破房子歇歇。因为他们去客栈,客栈也不收他们。 目前周家便是这么个情况,叶婉宁很满意现在这个结果,周钰最想封侯拜相,她便彻底绝了周钰的希望。 周钰的事暂且放一放,叶明岳的婚期到了。 一大早,叶明岳便去姜家迎亲,叶婉宁带着妹妹们在新房等着。 等新娘子到了,叶婉宁帮忙挡着看热闹的人,待新人行过礼后,才端着热茶给姜姒。 “前头在吃席,二嫂嫂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要等的时间还长着呢。” 姜姒说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眼下没有旁人在,谁也不知道。自个儿过得舒服,才是最重要的。”叶婉宁语音轻柔,“二嫂嫂不用太拘谨,叶家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也是知道的,二哥哥更不是个守旧的人。” 姜姒自然知道夫君为人,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含着,“谢谢你,婉宁。” “咱们是一家人,不用与我可是。”叶婉宁安顿好姜姒,才去外边见客。 有了姜家这门姻亲,来贺喜的人多了不少,叶婉宁和大嫂忙活一整日,直至天黑,才能回去休息。 而新房里,叶明岳被人扶着进了屋,掀起盖头时,看到姜姒红成苹果的脸颊,眼底的笑意到达最深。 “夫……夫君醉了?” “没有醉,我不装醉,金自观那些臭小子,哪里肯放过我。我可聪明了,应付他们小意思。” 姜姒抿嘴笑了,“是,夫君聪明着。” 叶明岳不大好意思看姜姒,坐下喝了两杯茶,两个人隔了一些距离,这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姒起身卸了珠钗,一边道,“我出嫁前,母亲再三叮嘱我,让我往后督促夫君上进,远离损友。不过我听婉宁妹妹说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夫君能否与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嫁给叶明岳之前,姜姒便知道叶明岳是个不爱读书的。 夫妻过日子,最重要的是互通心意,若是两人想走的不是一条路,往后的日子难过好。 “我的朋友自然都好,他们只是不会读书,又不曾做伤天害理的事。”叶明岳道。 姜姒想了想,确实是,“对以后,夫君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话,叶明岳以为姜姒是来劝自己读书的,苦着脸道,“岳丈大人说给我请了名师,我……” 他说不下去了,能和他岳丈交好的,必定是一样的老夫子。 大哥说已经答应了,他正愁这个事。 “夫君若是不愿意,我可以和父亲说。”姜姒并不在意这个了,“日子是你我在过,如何过,怎么过得自在,得以我们的意思为主。我不求大富大贵,只选家人和睦,日子顺遂。” “真的吗?”叶明岳的眼睛瞬间亮了,“我是真不愿意读书,官场上有我大哥就行,何必再加一个我。我与你说实话吧……” 他说了最近做生意的事,眉飞色舞地和姜姒描述,只一眼,姜姒便知道这是叶明岳的心愿。 母亲和她说,这门婚事未必是最好的,但日子是自己经营。既然选择嫁给叶明岳,就不要在意虚的,她没有公婆孝敬,下边的小姑子都好说话,已经省去不少麻烦。 他们这一聊,便到了深夜。 直到外边的嬷嬷看不下去,敲门提醒要不要水,叶明岳才红了脸,瞬间哑口。 姜姒咬着牙,想了想,还是主动上前,“我替夫君更衣吧。” 红鸾帐下,身影翻滚,都是新人初尝情事,磕磕绊绊地到结束。 屋外姜家的婆子和丫鬟,听到偶尔的喘息声,这才松了口气。原以为姑爷会不满意,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 次日去请安时,小夫妻迟了点,姜姒心里着急,姜家规矩重,结果她头一日便起迟了。尽管叶明岳说没关系,她还是拉着叶明岳一路疾走。 等他们到的时候,祖母都坐好了,姜姒越发不好意思。 叶老夫人看着孙子成家,娶的还是书香门第人家的姑娘,别提多高兴,小夫妻迟就迟一点,她笑着给了见面礼,“祖母没有别的指望,只要你们和和睦睦,往后有商有量,恩爱到白头就行。” 姜姒害羞地接过封包,叶明岳则是大大方方地说了好。 接着,姜姒给大哥大嫂敬茶,又给了弟弟妹妹们礼物,才算结束。 叶婉玉急着找姜姒玩,但被叶婉宁拉住,“你还真是小孩心性,这两日别去打扰二哥二嫂。” “行吧行吧,我知道啦。”叶婉玉转而去找叶婉华说话。 叶家气氛轻松,一家人坐在一块,有说有笑,就是成姨娘看到叶明岳成婚了,又担忧起叶婉玉来。 只是成姨娘一开口,就被叶婉玉堵了回去,“姨娘着什么急,大姐姐还没定下呢。”她没别的意思,按照规矩,也该大姐姐先出嫁,再是她。 结果刚说完,屋内静了下来,叶老夫人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还是叶婉宁自己出来打圆场,“好的缘分总会迟一点,说不定老天爷给我准备了一门极好的亲事。今日天气好,不如我们去园子里吧?” 叶婉玉立马说了好,叶婉宁挽住妹妹们到园子坐下。 不过茶还没上来,管事的来找林氏,说昭云郡主死了,死在京郊,被人大卸八块,手里紧紧握着谢指挥使的令牌。 第47章 动刑 这几日,叶婉宁特意忽略了谢泊淮的消息。 于她而言,那日的事是羞耻,且让人难接受的。 回到叶家后,她没特意去打听,更不会去想谢泊淮有关的事。 现在听昭云郡主死了,叶婉宁非常震惊,“她不是被惠王送去静水庵,按理来说,惠王派了守卫跟随,怎么会死在京郊。” 还被大卸八块。 谁会那么恨昭云郡主? 好像京城里,有非常多人恨昭云郡主,谁又有这个本事呢? 不会真的是谢泊淮吧? 管事的说不清楚,“皇上大怒,已经派人把谢指挥使抓起来审问,惠王和王妃更是哭到殿前。这些都是外边人说的,因为府衙正在到处抓人。那日大姑娘也……也曾外出,不知道会不会到咱们叶家问话。” 管事说得含糊,但大家都明白了,昭云郡主身份在那,却被人泄愤杀了,皇上肯定要彻查。 现在矛头指向谢泊淮,以前是谢泊淮抓人审问,轮到谢泊淮被审,惠王那肯定不会放过他。 至于叶婉宁的事,外边人是不知道她被掳走过,但以防万一,府衙真查到蛛丝马迹,叶婉宁被掳走的事就暴露了。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氏眉头紧皱,“我回林家一趟,让我母亲去打听如何了。” 叶婉宁却抓住大嫂的手,“我们能想到的事,林夫人肯定能想到,我相信她的为人和手腕,林家不会走漏消息。现在外边是草木皆兵,谁有什么举动,说明谁心虚了。大嫂嫂,还没乱到我们这里,静观其变吧。” 朝中的事,叶婉宁记得不多,她前世活在内宅,周钰又不会和她多说。只知道一些大方向的事,如今太子和惠王斗得正凶,指不定是有人要嫁祸给太子,同时拉谢泊淮下水,好一石二鸟。 林氏坐不住,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可怕。 叶婉玉还淡定点,“真找到我们,咬死不认就是。周钰疯疯癫癫,没人会信他说的话。” “是这样,我们只能说不知道。”叶婉宁深吸一口气,想到谢泊淮的情况,不由蹙眉。 不过她越发觉得不是谢泊淮,那日谢泊淮神志不清,他或许会杀人,但不会把人大卸八块。 谢泊淮不是那种人。 而且落下令牌,太像嫁祸的手段了。 此时的谢泊淮,被绑在刑架上,没穿上衣,露出紧实匀称的肌肉。 “你们再怎么问,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杀昭云郡主。”谢泊淮被冷水泼醒,抬头时,眼神阴鸷,“孙浩,你是当狗当爽了,现在要报复我是吧?” 孙浩是京兆尹,皇上把这件案子交给他办,让他五日内查出真凶,“昭云郡主的侍卫全死了,包括她身边的丫鬟,一个活口都没留。试问,全京城谁最讨厌昭云郡主?又是谁,这段日子一直在和昭云郡主作对?” “和她作对的是我,最讨厌她的可不一定是我。孙浩,你还是没长脑子。”谢泊淮冷冷开口,“你得搞清楚,昭云郡主是被惠王送去静水庵清修的,她为何会离开静水庵,是谁引她去的?你弄不清楚,所以想对我屈打成招,但你的这些手段,比镇府司弱多了。” 他早想到其中蹊跷,追他的两拨人明显不同,看来是有人以他为诱饵,才把昭云郡主从静水庵引出去。 孙浩冷笑,“谁说我不清楚,在静水庵里,我们找到你给昭云郡主写的信。你明知道昭云郡主对你有心思,故意这么做,好把人带到郊外泄愤。” “说你蠢,你还真的蠢,我谢泊淮真要杀一个人,会留下这么多马脚吗?” “谢泊淮,你别太嚣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孙浩说不过谢泊淮,抢过狱卒手里的鞭子,狠狠打向谢泊淮,谢泊淮却一声不吭,仿佛不会疼一样。 谢泊淮的身上,红了一大片,他的额头冒出汗珠,“那你就这么去回皇上,反正证据确凿,何需我的口供?” “别以为我不敢,你等着吧,平日里谁都怕你,这次你沦落至此,谢家人一声不发,你身边那两个小厮倒是义气,被打个半死,还是不肯说一个字。”孙浩早就看谢泊淮不爽,加上有人和他打过招呼,这次的事,一定要让谢泊淮付出代价。 离开地牢,孙浩带着正剧进宫。 在宫门口,他遇到刚出宫的惠王和惠王妃。 惠王妃面容憔悴,问审理如何。 “目前的情况,就算谢泊淮不认,但所有证据都指向谢泊淮。您也知道,只有谢泊淮的事,才会让郡主那么上心。”孙浩特意提到最后的话。 惠王妃咬着牙,“谢泊淮真该死!”看到女儿的尸首时,她悲愤到说不出话来,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砍断女儿手脚,还划破女儿的脸。 惠王却没那么大情绪,“孙大人打算如何与父王禀告?” “如实禀告。” 惠王嗯了一声,转身往马车走去。 惠王妃随后才上马车,“这次咱们,绝对不能放过谢泊淮,他让我们送昭云去静水庵还不够,竟然虐杀昭云。那可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若是我们答应谢泊淮,让昭云继续留在府里,就不会有这种意外了。” “蠢货,我说昭云像谁,原来是和你一样蠢。”惠王对昭云的疼爱,早就被昭云消磨殆尽,现在更多的是愤怒。 他是亲王,竟然有人敢虐杀他的女儿? 看王妃面露不解,惠王连解释都是不耐烦语气,“谢泊淮能到今天的位置,做事就不可能出那么大纰漏。越是像他做的,越不可能是他。孙浩一直是个京兆尹,也就这点本事了,你以为父皇是真要孙浩审谢泊淮吗?” “不然呢?” “父皇年纪大了,对我们这些儿子都有戒心。而谢泊淮是他手里最好用的刀,他老人家是要孙浩查清楚,还谢泊淮一个清白。但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谢泊淮死,孙浩得了命令,自然对谢泊淮严刑逼供。”说到这里,惠王冷笑起来,“等着吧,今日谢泊淮在孙浩手中吃的苦,来日谢泊淮都会加倍要回去。” 惠王妃还是有些疑惑,不过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是谢泊淮,又是谁?”她一定要为女儿报仇! 说到这个,惠王的脸黑得可怕,“我也想知道,谁那么大的胆子!” 第48章 替罪羊 U大殿里,孙浩呈上所有证据,“皇上,微臣已经查了一天一夜,虽然谢泊淮抵死不认,但所有证据都指向谢泊淮。您看,是不是该有个定论了?” “定论?哼。” 堂上的人头发斑白,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孙浩,你要朕如何定论?给谢泊淮定什么罪名?” “依照我朝律法,谢泊淮谋害皇孙,应该立即处死!”孙浩道。 “我看处死的应该是你,废物一个!”皇上甩下手中的折子,吓得所有人跪在地上,“谢泊淮真要杀昭云,直接动手就好,兜兜转转还留下自己的令牌,你以为谢泊淮的脑子白长的?朕是老了,但还不至于太糊涂,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谁要谢泊淮死,又是谁杀了昭云,你查不清楚,就去和昭云作伴吧。” 一番话听下来,孙浩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皇上竟然那么信任谢泊淮? 难怪主子要谢泊淮死,不然有谢泊淮在,很多事都不能成。 孙浩出宫时,额头还在冒汗。 “这不是孙大人吗?” 孙浩一路都在想自己的事,没注意到前方来了什么人,抬头看到是皇太孙等人,赶忙行礼。 “你这是从皇爷爷那来?”皇太孙几兄弟,刚从太学出来。 “回太孙,是的。”孙浩起身后,不写痕迹地扫了眼,除了皇太孙。其余几位皇孙都在。 其中惠王的儿子李涛第一个站出来,“我妹妹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回世子,本来是有些头绪,但皇上任有疑虑,还需再查。”孙浩思虑再三,最后道。 “皇爷爷有什么疑虑,不是说谢泊淮的手信都找到了?”李涛情绪激动,一想到妹妹被分尸的样子,他恨不得亲自去天牢审问谢泊淮。 “世子,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下官不好多说的。”点到为止即可,孙浩现在,最希望有人能先动手。 看李涛还要追着问,皇太孙开口,“皇爷爷自有决断,还是让孙大人先回去,免得耽误他办事。” “不是你妹妹,你自然不上心。”李涛留下这句话,愤愤走了。 其余人见李涛那么不给皇太孙面子,悄悄打量着皇太孙的脸色,却见皇太孙丝毫没计较,大度地让大家快些回去。 众人散了,孙浩也回了府衙。 下边人来问要怎么办,孙浩深吸一口气,该怎么办,并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夜深人静后,孙浩才敢去约定的地方等人。 往后两日,京城人心惶惶,那群歹人连郡主都敢杀,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直到孙浩揪出霍家,曾经被谢泊淮查过的人家,还被昭云郡主羞辱过。不过这霍家与太子母家是远亲,消息传到叶府时,叶婉宁先松了一口气。 她不懂朝堂上的事,但谢泊淮没事就好。 她叫来二哥哥,“谢大人之前对我们家多有恩惠,选妃的事也是我们连累他了,二哥哥带着这些膏药去看看他,但千万别说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的,你办事得体,很多时候大嫂想不到的事,你都能想到。”在叶明岳看来,叶婉宁办事都是从叶家角度出发,而不是为了她自己,“这次谢大人的事,很多人想看个热闹,现在他能沉冤得雪,让不少人失望了。” 叶明岳带着叶婉宁准备的礼物,去了谢府。 只是他到谢府正门,被拦了下来。 “什么叶家?听都没听说过,就想和我们三爷攀附关系?”门房一副不耐烦样子,“我们三爷可是镇府司指挥使,光是这一个时辰里,想去探望的人不下十个。” 叶明岳皱着眉,他想着谢泊淮受了冤屈,从大门进比较好。现在被赶,心想谢家也是狗眼看人低,绕了一圈到谢泊淮自个儿开的小门,才见到谢泊淮。 原以为谢泊淮会躺着修养,结果他进屋时,谢泊淮已经坐着看书。 “谢大人?”叶明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谢泊淮让人上茶,“一些皮肉伤,算不上大事,多谢你走一趟。” 皮肉伤?叶明岳心想能当镇府司指挥使的人,果然不一样,他没去过天牢,却也知道天牢里的刑罚有多可怕。 坐下抿了口茶,叶明岳刚拿出膏药那些,谢泊淮让人拿了贺礼出来。 “这几日不得空,错过了叶兄的婚宴,本想让人送去叶家,但我现在是风口上的人,又怕给叶家带去麻烦。”谢泊淮笑了笑,谁是真心探望,谁是趋炎附势,他心里一清二楚。 说话时,谢泊淮一边看着手中的信件。 叶明岳笑着说,“我们叶家坦荡荡,没什么好怕的。我与谢大人聊得来,才来探望,至于旁的,我也不懂。谢大人知道的,我并不爱关注官场上的事。” 谢泊淮都能找到铺子去,说明谢泊淮对他的事也清楚。 谢泊淮放下手中的信件,伸手的动作扯到身上的伤口,但他眉头都没动一下,“确实,以后叶兄不必再喊我大人,你比我长一岁,喊我小字子谦就好。” 换做旁人,是没这个胆量喊谢泊淮小字,但叶明岳不一样,他眼中没那么多利益纠葛,纯粹是觉得谢泊淮这人不错,笑呵呵地应了。 知道谢泊淮很忙,叶明岳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谢泊淮叫来下人,去正门打听后,得知叶明岳确实去过正门,但被人赶了出来,“去找谢府管事,我不管这个门房是哪一房的人,以后不许出现在谢府,不然我连他一起办了。” 吩咐完后,谢泊淮去看了青山和书砚两个。 他们趴在床上,青山尤为严重,“大人,我没事的,躺几天就好了。” 谢泊淮看向青山的十指,被上了夹棍,青紫一大片,一直在发抖,“好好养着,其余的不必多想。” “大人,我……”书砚底子差,这会面色惨白,气若游丝,“我要疼死了,您得了机会,千万别放过姓孙的王八蛋,知道我们什么都不会说,把我们往死里打。” 记仇这点,书砚像谢泊淮。 “嗯,我知道了。”谢泊淮出了屋子,让人给青山两个用最好的药,他自己也到了换药的时候。 纱布拿下时,里面的两层全是血,谢泊淮连眉头都没皱。 这时有人来传话,说孙大人来了。 第49章 在乎的人 谢泊淮还在换药,就让孙浩进来。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大部分都拜孙浩所赐,“孙大人怎么来了,是想看看我还行不行了?我这身上的伤,去接乌苏使臣时,都没那么严重。” 谢泊淮一开口,孙浩两腿忍不住发颤,“我……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不要计较。” “想我不计较也行,你说说,谁吩咐你的?只要你说出来,我谢泊淮一言九鼎,绝对不会找你麻烦。”谢泊淮穿好衣裳,一步步走向孙浩。 孙浩自己心虚,摔坐在地上。 谢泊淮居高临下地看去,“拉出霍家顶罪,你以为皇上看不出来吗?得罪我,又得罪太子,还杀了惠王的女儿,让我猜猜,是端王,还是敬王?” “大人说笑了,哪有什么谁吩咐,我是皇上钦点的京兆尹,自然都听皇上的。”孙浩撇开头,不敢和谢泊淮对视。 他心跳得厉害,就是因为知道谢泊淮记仇,才壮着胆子上门。 “你如果真能揣测到皇上的意思,就不会只是个京兆尹。孙浩,你回去吧,你的账,我会慢慢算。”谢泊淮自己挨点打无所谓,但是动他的人不可以。 孙浩急了,“谢大人,你就没什么在乎的人和事吗?” “你指的什么,谢家吗?”谢泊淮一瞬间眼神狠厉,掐住孙浩的脖颈,高高地举了起来,“如果你能让谢家万劫不复,我倒要谢谢你。至于旁的事,我谢泊淮烂命一条,随时等你来要我的人头!” 他丢开孙浩,地上湿了一片。 是孙浩吓尿了。 “孙大人,你胆子那么小,怎么帮人做事?”谢泊淮嫌弃地去洗手。 孙浩够狼狈的了,强撑着站起来,颤颤地扶着门框,“你好歹姓谢,谢家出了什么事,你终究逃不过去。谢大人,我劝你别太抓着不放,各退三步,你好,我们也好。” “折竹,送客。”谢泊淮没去看孙浩。 折竹不客气地拉着孙浩往外走,把人给丢出了谢家。 孙浩上了马车,嘴唇都白了,“去……去惠王府。” 昭云郡主的案子,暂且告一段落,霍家虽然与此案无关,但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谢泊淮在家中只待了一天,便去了镇府司。 京城里的人听说了,都说他命硬,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而叶婉宁,则是意外地收到隆玉公主的帖子,帖子上写了,只邀叶婉宁一人上门做客。 公主的帖子,就算心中再多疑问,叶婉宁次日还是带着云芝,忐忑地上门。 她记得,前世隆玉公主回来后,一直都在享乐,后来不知为了什么,突然被皇上囚禁在公主府,不许隆玉公主再出来。 她到公主府时,有些意外,并不是想象的规矩森严,嬷嬷在一旁带路,“叶姑娘不用紧张,我们公主是带着歉意请您过来,她是个好说话的人,您如平常一般就好。” 叶婉宁被带到正殿,嬷嬷直接带她进去,殿中有熏香,看到一个男宠从隆玉公主身侧起来,叶婉宁不由红了脸。 “你坐到本宫身边来,上一次马球会,是昭云让你受委屈了。马球会是本宫办的,本宫理应再和你道个歉。”隆玉公主笑眯眯地打量着叶婉宁,“上回瞧见你,我就惊为天人,本宫最爱和漂亮的人玩,往后你可以常来公主府。” “殿下谬赞了。”叶婉宁低着头,隆玉公主的每一句话,她都要细细揣测。 隆玉公主换了个慵懒的姿势,单手撑着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切,“不是我夸张,确实是你够好,还是说,你也和其他人一样,嫌弃本宫的公主府?” “没有没有,公主才是天人之姿,臣女怎敢嫌弃。” “别那么拘谨,快坐好,我就是看你顺眼,日子太无聊了,需要有人说话解闷。”隆玉公主笑着道,“我知道你与未婚夫退亲了,这世道啊,对女人特别不公平,我们掌控不了自己的日子,什么都要依附男人而活,忒无趣了,你说是不是?” 叶婉宁谨慎回答,“女子确实不容易,如果遇上和睦的家庭,倒也还好,自个儿能多些选择。” “你说的是少数,像本宫,虽然贵为公主,却要和亲异族。你肯定不知道,乌苏老王过世后,本宫便嫁给他的儿子,也就是本宫的继子。”说起这些,隆玉公主没有半分羞涩,而是带了一声轻呲。 叶婉宁听得心惊胆战,这样的事说给她听,她感觉脑袋快要没了。 有宫女来上茶,叶婉宁小口抿着。 “还好父皇记得本宫,若是皇兄们,谁还会管本宫呢?”隆玉公主说到这时,有内侍来传话,说镇府司的谢指挥使来了,她哼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听到是谢泊淮,叶婉宁的身子不由绷紧,一动不敢动,只能用余光去看。 几日不见,谢泊淮消瘦不少,下颚更加清晰,眉眼也更凌厉。 “见过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喊微臣过来,所为何事?”谢泊淮问。 “听闻乌苏使臣遇刺,本宫好歹在乌苏生活多年,想问问,抓到人了吗?”隆玉公主说起这个事时,看叶婉宁起身准备往后退,她摆了摆手,示意叶婉宁重新坐下,“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可以听。” 叶婉宁:……问题是,我不想听啊! “殿下与谢大人谈的是公事,臣女还是先到门口等着,方才进来时,瞧见门口的荷花开得正好。”叶婉宁道。 “行吧,林嬷嬷你带着叶姑娘去吧,公主府大得很,免得叶姑娘迷了路。”隆玉公主发了话,叶婉宁心中松一口气。 出了大殿,林嬷嬷带着叶婉宁在园子里逛了逛,算着时候差不多,她们才往回走,正好与出来的谢泊淮迎面碰上。 “谢大人。”叶婉宁规矩行礼,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有心想多问谢泊淮几句,不敢贸然开口。 谢泊淮“嗯”了一声,目光略过叶婉宁,负手往外走。 等叶婉宁回到正殿时,殿中传来欢笑声,宫女说公主正和男宠玩,让叶婉宁先回去,改日再找叶婉宁说话。 能回去,叶婉宁步伐轻松不少,只是她刚上马车,看到里面端坐着的谢泊淮,瞬间绷紧身子。 第50章 割舌 马车停到没人的地方,谢泊淮看向云芝,叶婉宁懂了谢泊淮的意思。 “谢大人是正人君子,你先下去等我。” “正人君子?”谢泊淮勾勾唇,“你形容得倒是新鲜,有人说我杀神转世,冷酷无情,却没人说过我是正人君子。叶大姑娘,可见你还是怕我。” 不然怎么会先给他一个定义。 马车狭小,不知是不是有过……叶婉宁不敢多想,只是深呼吸时,似乎能察觉到谢泊淮自带的侵略性。 跳过谢泊淮的话,叶婉宁转而问,“不知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昭云郡主的案子,霍家是替罪羊。”谢泊淮道。 叶婉宁猜到了,“大人查到真凶了?” “暂时没有。”谢泊淮轻咳了两声,忍住继续咳嗽的欲望,“所以谁都有可能要害我,谢家是一团臭泥,你们叶家应该离得远远的。”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叶婉宁想明白,又听谢泊淮问隆玉公主喊她去干嘛,“殿下说实在对不住,上次马球会没有招待好我,特意喊我来说说话。” “说了什么?”谢泊淮压迫感十足。 叶婉宁愣了下,一一转述了,“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感怀的事。” “哼,你以为她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公主吗?”谢泊淮想问的都问了,“再有下一回,尽量推了,少和这些人打交道。” 他的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看谢泊淮下了马车,叶婉宁长眉轻蹙,有些话想问,她还在纠结,谢泊淮就走了。 “姑娘,谢大人和您说什么了?”云芝回来后问。 “没说什么,就问了隆玉公主找我做什么。”叶婉宁的手冰凉,“云芝,我有种不安的感觉,我以为脱离了周钰,日子就会越来越好。可是好像,我又陷进我看不清、摸不透的阴谋中。” “姑娘别想太多,叶家没人身居高位,不管那些王爷们怎么争斗,都和咱们没关系。老夫人也说了,您要是不喜欢京城,在京城周边找合适的人家也可以,老夫人和大爷几个都是好的,不会为难您。”云芝温声细语地安慰。 叶婉宁却难静下心来,反复地琢磨谢泊淮说的那些话,才想到,本朝和亲的公主那么多,有几个能回来? 隆玉公主是第二个。 若说是皇上愧疚仁慈,这肯定是有的,可皇上都舍得让隆玉公主去和亲了,又岂会为了隆玉公主,再得罪乌苏? 如此看来,隆玉公主也是有点本事的。 谢泊淮说得对,她以后还是离皇家的人远一点,她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并不想去权利场里争个一席之地。 叶家的马车缓缓往叶家驶去,谢泊淮则是去找了周钰。 周钰受到打击后一蹶不振,连着几日下来,瘦得可怕。 “你是谁?”周母蓬头垢面,他们在城里待不下去,只能在郊外找到一处房子,暂时落脚,“我可告诉你,我儿子以前可是当官的,你要是……” “所以呢?”谢泊淮一个眼神扫过去,周母下意识闭嘴,等她反应过来,还是挡在周钰前面。 “谢泊淮,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周钰撑着木板坐起来,“是不是很高兴,我有了这种结果?” 谢泊淮面无表情,“周钰,今日来,我是来取你舌头的。” 周钰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周母反而先喊起来,“你是什么人啊?皇上都没要我儿子舌头,你凭什么?” 他们的声音,引起从外边回来的许竹苓母子的注意。 许竹苓去河边浆洗衣裳,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忙捂住儿子的嘴。 她听出谢泊淮的声音,只是谢泊淮怎么来了? 谢泊淮一掌劈晕了周母,拔出佩剑,走向周钰。 看到谢泊淮拔剑,周钰意识到谢泊淮来真的,慌乱地往后退,却退无可退,“谢泊淮,你别乱来啊,就算我被罢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能这样害我!” 但是不管他怎么说,谢泊淮还是踩着他的手腕上前。 “谢泊淮!你果然是个疯子,你是因为叶婉宁?哈哈,你竟然是为了叶婉宁!”周钰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发狂地大笑大叫,“原来你的心上人是叶婉宁,不要脸的奸夫淫妇,你们是早就勾搭……噗……勾搭上了吧?” “周钰,你真是活该。” “对,我是活该,但你也别想完整占有叶婉宁,她就是个破烂货。你不知道吧,那一日我给她灌了春药,她跪在我面前像一条发情的母狗,求我睡她!谢泊淮,你有碰过叶婉宁吗?没有吧!她的皮肤真是嫩啊,不愧是我睡过……呜呜……” 谢泊淮掐住周钰的下巴,拽出周钰的舌头直接割了。 顿时,血流如注。 周钰感觉自己要死了,他伸手接了满手的血,剧痛过后是心悸和僵硬的身体。 谢泊淮对着周钰的手,眼都没眨地挑断周钰的手筋,他不杀周钰,他要周钰狼狈地去死,这样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此时谢泊淮的眼底,才浮现出杀意,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割破周钰的喉咙。 周钰怎么敢的? “啊!”周钰头朝下地趴在木板上,看谢泊淮就这么走了,他不甘心,谢泊淮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没了功名他还可以干别的,他要报仇,要让叶婉宁不得好死,但是……疼……真的好疼。 周钰的恨汹涌而来,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谢泊淮就这么离开。 门口的许竹苓吓傻眼了,谢泊淮垂眸看了眼许竹苓怀里的小孩,径直出了院子。 折竹牵来马匹,“三爷,这些药真要留下吗?” “丢到院子里就可以。”谢泊淮翻身上马,“折竹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怕进镇府司吗?” 折竹愣了下,点了点头,“因为活着,有时候会比死了更可怕。” 就是这么个道理。 谢泊淮纵马飞驰,他想要宣泄出来,可这一路,太多阻碍,叫他难以畅快。 所以今天叶婉宁看到他,会下意识缩着身子,他不敢想,如何周钰说的是真的,叶婉宁该怎么办? 第51章 称病 叶婉宁回到叶家时,看下人们都满脸喜气,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大嫂嫂有喜了,赶忙往大房去。 “是婉宁来了啊,我们方才还说到你呢。”姜姒起身拉着叶婉宁进屋,林氏坐在床上,姜姒笑着和叶婉宁道,“我们想着你再不回来,都要去公主府找你了。” 叶婉宁着急去看林氏,“大嫂嫂怎么样了?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原想着胎坐稳了再说,不曾想今日头晕了一会,你二嫂嫂看我面色不对,让人去请了大夫。”林氏近来事情颇多,无暇休息,这才有些不适,“你别担心,大夫说没什么事。让我好好休息。” 方才林氏便和姜姒说着叶家的情况,既然林氏要养身体,管家的事便落到姜姒手里。 姜姒打小便是当主母培养的,管家这点小事不在话下,特别是叶家人口简单,没什么麻烦事。 叶婉宁知道大嫂盼着有个孩子,拉着大嫂的手,仔细叮嘱,“大嫂嫂的身子最重要,别的事都别去想,万事都有我和二嫂嫂。” “要辛苦你们了。”林氏有些愧疚地去看姜姒,“你才刚进门,就要你处理这些事,我实在过意不去。” 叶婉宁无奈地和二嫂嫂笑,“你看吧,我就说大嫂嫂有着操不完的心。”她拍拍大嫂的手,“大嫂嫂你别想了,快快休息,家中这些事,我来带着二嫂嫂做。” 不给林氏拒绝的机会,叶婉宁让人带着账册去二房。 路上姜姒一直在看叶婉宁,“嫁过来之前,母亲就与我说,我在闺阁里学的东西,大部分都可以丢了。” “为何?” “母亲说人要因材施教,到了不同环境,也要学会变通,不能一味地守旧。我母亲这个人,与我父亲很不一样,但她又能很好地与我父亲相处。婉宁,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艰难了一些,别放弃,凡事都会有转机的。你这样好的一个人,老天不会让你白白埋没了。”姜姒带着叶婉宁进屋。 叶婉宁笑,“姜夫人真通透。” “不想明白点,怎么活呢?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日子总是一关关来,你看我,如今和你二哥哥,不也算得上相敬如宾吗?”姜姒说这话时,眼睛在笑,能有现在,她已经满意了,“从你回来,脸上虽是喜色,却是掩盖不住的疲倦。方才你说大嫂爱操心,你又何尝不是?” 林氏有孕,叶婉宁主动带姜姒熟悉叶家家务,以前也是叶婉宁帮着林氏管家。叶明岳有个什么事,也是叶婉宁主动去劝。 她不是家中年纪最大的,却像个大姐,忙活着里里外外的事。 “婉宁,松一松吧,日子好一点,或者一般一点都不重要。你二哥哥与我说了,他在外帮你经营铺子,你有本钱,我与你大嫂嫂都是大度的人,就算天塌下来,你也不用怕。”姜姒语重心长地劝道。 “我知道的二嫂嫂,确实是我记挂太多,今日去见了隆玉公主,我整个人都绷着一根弦。谢……隆玉公主说有机会再找我聊天,我觉得还是少与他们接触,不如对外就说我病了,免得招惹是是非非。”叶婉宁确实累了。 周钰有了报应,以周钰现在的情况,老家回不去,他名声又臭了,还得拖着周夫人这个不讲理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 从叶婉宁对外说病了后,她不再出门会客,毎日看看书,或者和妹妹们聊天说笑。 等听说周钰被人割了舌头时,已经是七日后。 “什么人干的?”叶婉宁叫来福生。 福生说不知道,“周钰一行人搬到了京郊,说舌头被割断,手筋也被挑断,人倒是活着,但不能自理了。” 云芝哼了一声,“这也是他的报应。” 叶婉宁深吸一口气,思索有什么人对周钰恨之入骨,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只好暂且作罢。 既然周钰成了废人,更不用派人盯着了,这样的一个人,再没蹦跶的可能。 在叶婉宁彻底松一口气时,隆玉公主身边的江嬷嬷,带着御医来给叶婉宁看病了。 “殿下听闻叶大姑娘病了,特意让老奴过来看看,可别是那日在公主府受了风寒?”江嬷嬷笑容得体,她说话时,身旁的御医给姜姒行礼,问叶婉宁在哪。 纵使见过世面,也弄不清楚怎么回事,总不能是隆玉公主真的很喜欢婉宁吧? 江嬷嬷人都到了,总不能让人一直等着,只好带着江嬷嬷去婉宁的院子里。 叶婉宁得了消息,已经躺着了,看看到江嬷嬷和御医时,她想不操心都不行。 “见过姑娘,殿下一直惦记着您,特意让老奴来看看您。” “有劳殿下费心了,其实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身子乏得厉害,没什么精神出门。”叶婉宁说着等御医把脉,“实在不敢让殿下为我担心,还请嬷嬷帮我回个话,就说我并无大碍。” 叶婉宁确实没病,只能这样应付过去。 她说自己疲乏,御医自然接话道,“叶大姑娘思虑过多,确实需要养养。脉象有些许乱,或许是心神不宁。” 江嬷嬷让御医去开药方,再去看叶婉宁,“姑娘别嫌殿下多事,殿下无儿无女,一个人的日子缺少乐子。她看您得眼,才记挂着您生病。殿下说了,您要是养不好,不如去公主府养着,公主府什么药材都有,总会养好身子的。” “哪里敢叨唠殿下,等我好了,我一定亲自上门感谢。”叶婉宁不得不给出承诺。 听到这话,江嬷嬷才不再多说什么。 等江嬷嬷和御医走后,姜姒皱紧眉头,“妹妹不是说在公主府只聊聊天,怎么我看殿下对你非常上心?” “确实是聊天而已,我又不是俊俏公子,自问没那么大的本事让她对我这般好,叶家更没权势,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抓着我不放。”叶婉宁十分确认,她如果不说会去拜访隆玉公主,江嬷嬷不会轻易离开。 为了什么呢? 总要有所图谋,才会这般上心。 她才不信,隆玉公主会平白无故地对她好。这样的好,反而让她毛骨悚然,不由地,她又想到谢泊淮的提醒。 皇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心思简单。 第52章 义女 叶婉宁养了三天,主动给隆玉公主递了折子。正好明儿是隆玉公主的秋宴,叶婉宁掐着时辰去了公主府。 等她到时,隆玉公主身边已经坐了好些夫人小姐,她们看到叶婉宁,一个个的眼中都是打量。 能让隆玉公主请御医去探望,可见叶婉宁在隆玉公主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众人捧着隆玉公主,自然夸赞起叶婉宁来。 右相夫人朱氏先笑着道,“早前就听说叶家大姑娘容貌冠绝京城,今日见了,还真是如此,把我家的那几位姑娘都比下去了。” 立马有人接话,“相府的姑娘都是好的,叶大姑娘也不错,各花入各眼,都是上上品。” …… 众人捧着叶婉宁说话,让叶婉宁一时半会都反应不过来,她何时受过这种追捧,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你们快别夸她了,都把人夸不好意思了。”隆玉公主对叶婉宁招招手,示意叶婉宁到她跟前去,“你啊,总是那么乖顺体贴,才刚刚好点,怎么就过来了?” 叶婉宁哪里敢说是被迫的,“殿下派了御医替臣女诊治,臣女心里惦记着,得亲自来和您道谢。” “瞧你,不过是本宫随手的事,竟然记得那么紧。本宫是个儿女缘分浅的,原本是有个孩子的,奈何他和我没缘分。不如这样,本宫认你为义女,你看如何?”隆玉公主刚提出这个,在场的人都惊了。 在隆玉公主回京时,皇上有问过隆玉公主还想不想嫁人,以她的岁数,再嫁后也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但隆玉公主拒绝了,她说在乌苏已经嫁过两次,不想再成亲。皇上没有为难她,只说她改了主意,可以随时找他。 这些日子,宫里的赏赐如流水一样到公主府,可以说,隆玉公主手里的钱财,是寻常人一百辈子都用不完。 而隆玉公主膝下没孩子,她愿意认叶婉宁为义女,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隆玉公主不属于任何一个党派,以后不管是谁上位,都会供着她的富贵生活,毕竟隆玉公主和亲贡献大。 但在叶婉宁看来,惊吓远比高兴多。 “叶大姑娘,你是高兴坏了吗?”朱氏笑眯眯地问。 在这些夫人看来,隆玉公主能提出这种事,想来私下已经跟叶婉宁交情颇深,已经说好了的事,只是现在走个过场。 “是,是太让人高兴了。”叶婉宁感觉有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只要她露出些许的破绽,就会被他们立马放大,“只是臣女是个微不足道的人,怕是配不上殿下的厚爱。” “本宫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是本宫认你为义女,又不是让旁人来。只要本宫自己开心愿意就是好事,其余的你不用担心。”隆玉公主刚说完,江嬷嬷就扶着叶婉宁到她身边,“本宫不是与你说过了,咱们这辈子,只活痛快两个字。既然你不反对,事情就那么定了,你没了母亲,我没了孩儿,都是苦命人。” 她说定下了,所有人都送上祝贺。 叶婉宁的脸维持着假笑的僵硬,陪着隆玉公主应酬了一天,等她回去时,还是江嬷嬷亲自送她出去。 “头一回见您时,老奴就觉得您往后有福气,殿下看重您,已经让人去叶府说了,等过完礼,殿下想接您来公主府小住。”江嬷嬷笑着送叶婉宁到门口,“您放宽心些,殿下是个极好的人。” 目送叶婉宁离开后,江嬷嬷才去回话。 “她应该很惊讶吧?”隆玉公主怀里躺着一个男宠。 “是的,但叶大姑娘算是镇定了,您没和她打招呼,突然这么提起来,一整日下来应对自如,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江嬷嬷对叶婉宁评价不错,不过她也没明白,为何主子会认叶婉宁为义女。 隆玉公主拍了拍男宠的胳膊,男宠立马识趣地起来退出去,“不愧是谢泊淮看上的人,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品行更是挑不出错,最重要的,是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自乱阵脚。叶婉宁这个人有意思,本宫喜欢。” “可是谢大人吗?” “你以为本宫要叶婉宁住到公主府,是本宫真的闲得无聊吗?”隆玉公主呵呵笑了笑,“谢泊淮这个人看似冷酷无情,除了父皇,谁的面子都不给,办事还狠,不达目的不罢休。但越是这种人,你越拿捏到他的软肋,就能把他吃得死死的。上回叶婉宁来公主府,他不是巴巴地去给叶婉宁传话,让她离本宫远一点,真是可笑,本宫是那种吃人的老虎吗?” 江嬷嬷说不是。 “你亲自去准备认亲礼,既然本宫认下叶婉宁这个义女,就得做足场面,叶婉宁越有面子,本宫才高兴。”隆玉公主挥挥手,江嬷嬷立马懂了主子的意思。 此时的谢泊淮,并不知道公主府的事,他一整天都在镇府司的大牢里。 折竹带来审问消息,“根据那几个刺客说的,他们都来自乌苏。” “乌苏的刺客要刺杀乌苏使臣,倒是有意思。”谢泊淮看着火盆里的烙铁,眼中神色暗晦不明。 “其中有一人受不了刑法,透露出一个消息,隆玉公主当年生的儿子,并没有死。”折竹道,“这件事,在把我们往隆玉公主那引。大人,隆玉公主回京后,最开始非常低调,她在京城外买了地,说是喜欢安静的日子。结果现在奢华高调,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谢泊淮:“既然她儿子没死,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能找得到。如果是她突然得知儿子活着,想帮儿子夺位,很多事就能解释清楚了。” 一番吩咐下去,等谢泊淮走出大牢时,已是傍晚。 晚霞绯红,谢泊淮骑马归家去,刚进谢府,便听到下人们议论,“你们说什么?” 看到是谢泊淮,小厮们立即敛去笑容,“回三爷,今日隆玉公主认叶家大姑娘为义女,大家都在说这个事。” 大部分人都觉得叶婉宁命好,本来因退婚的时,在婚事上变得艰难。现在有了隆玉公主这个义母,满京城的高门显贵,不是随便挑选了吗? 第53章 踏破门槛 关于义女的事,叶家人同样震惊。 叶婉宁到家时,姜姒他们已经收到消息,这会叶明德回来,林氏怀了孩子,他们到前厅说话。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叶婉玉想了有一会儿,还是没想明白,“刚刚听说时,我想着大姐姐能得隆玉公主青睐,往后没人能欺负大姐姐和叶家,应该是好事,但我怎么看大姐姐和二嫂嫂都没笑?” 姜姒有个通透的母亲,看问题更深远,“明面上看着是好事,能攀附隆玉公主这棵大树,确实不错。但这事来得太突然,按理来说,隆玉公主真有这个心,会私下先探探咱们家的口风,而不是当众说出来。” 当着那么多人提出来,叶婉宁无法拒绝。 私底下,叶家还能表个态,即使得罪隆玉公主,也好过不明不白地入局。 叶婉玉听明白一些了,“所以说,二嫂嫂你们是觉得这事来得太突然,怕有蹊跷?” “是这样。”姜姒说完去看叶婉宁,拍了拍叶婉宁的肩,“事已至此,咱们只能接受了,你别想太多,隆玉公主认你为义女,往后你好不好,都是她的脸面,她不至于坑了你。” 叶婉宁:“嗯,大家不用替我担心,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能当公主的义女,没什么不好。” 一直沉默的叶明德开口问,“婉宁,这次来的乌苏使臣,一直没有去隆玉公主那,你自个儿要小心,不要在公主府长住。” 今日叶明德本来很高兴,有姜家和钱家的扶持,他今日升五品学士,本来是个可以和全家分享的好消息,但现在没有说的兴致。 回去后,叶明德才和妻子说起这件事,“我升官了也好,只要我在朝中有了地位,别人便不敢轻视弟弟妹妹们。” “升官是好事,这得谢谢姜大人他们,有了二弟这门婚事,咱们家才搭上姜家的船。”林氏心中叹气,若是林家愿意替夫君多看看,夫君也是有升迁希望的,奈何家里的大嫂是个心眼小的,“改日你带着二弟去姜家拜访一下,我再带着礼物去看看钱夫人。” “我和二弟去姜家就好,大夫说了,你别操心。”烛光下,叶明德看着妻子的面容,他们是少年夫妻,这么些年有商有量,算得上恩爱了。 林氏知道夫君体贴自己,想着等过些日子,还是要上门去谢谢人家,不过当着夫君,不再说这个话题,“婉宁的事,我是真没想到。不过她向来是个讨人喜欢的,隆玉公主能看中她,对她是件好事。” 叶明德笑着说是,没说心里的担忧。 “明日我找人给家中姐妹都做些新衣裳,婉宁要去公主府,时常会见到京城的贵人,不能丢了叶家的脸面。婉玉和婉华都要相看人家,穿得太寒酸了会被看不起。”从林氏听从叶婉宁的建议屯粮后,公中的银钱渐渐宽裕起来。 叶明德没有反对,林氏靠在夫君怀里,备感欣慰。 另一边,姜姒正坐在烛台下看账册,叶明岳才回来一会儿,听说隆玉公主要认婉宁当义女,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家伙,不愧是婉宁,不声不响干大事。咱们家要是有了隆玉公主这层关系,以后不得发达了?”说着说着,叶明岳又觉得不对,“等等,这也不算好事啊,夫人肯定知道几位王爷和太子斗得厉害,隆玉公主又得皇上宠爱,他们都有在拉拢隆玉公主。婉宁成了隆玉公主的义女,咱们家岂不是也要和那些皇孙王爷牵扯不清?” “还好你脑子没丢了,确实是这样。”姜姒叹了口气,“但没办法,咱们得努力点,才能不让婉宁受人白眼。” “这你放心,我每天早出晚归,最近又谈了一笔大单子,等年底差不多能和家里直说了。”叶明岳每天做生意都小心翼翼,就怕遇到大哥和姜家的人。 看夫君苦恼的样子,姜姒抿嘴笑了起来。回门时,母亲问她,叶明岳对她如何,她知道他们不能做到和大哥大嫂一样恩爱,但能相敬如宾,她已经知足。 次日公主府派人送了认亲礼,足足有三十六抬,江嬷嬷还递上房契田产,“殿下说了,她就叶大姑娘一个义女,她有的,都想给叶大姑娘。殿下已经去找人算日子,等日子定下来,再派人通知你们。” 姜姒笑容得体,给江嬷嬷塞了一张银票,留江嬷嬷喝茶。 “多谢二奶奶心意,老奴还得去给殿下回话,不敢多坐了。咱们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再来喝二奶奶的茶。” 江嬷嬷走后,姜姒让人把隆玉公主送来的认亲礼清点造册,“全部送大姑娘院子去,往后怎么用,由大姑娘说了算。” 院子里摆了满满当当的认亲礼,绕是见过叶家昌盛时的老人,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个个在心中感叹,大姑娘时来运转,要走大运了。 一时之间,京城里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不少人心中遗憾,若是知道隆玉公主想收义女,他们会早点想办法。不管以后时局如何,至少隆玉公主有权有钱,不需要尚公主,又能得到权势,何乐而不为。 只是可惜了,让叶婉宁捷足先登。 也有脑子转得快的,立马派了媒人来和叶婉宁说亲。 “二奶奶肯定听说过,是贺将军家的小公子,和大姑娘年岁差不多,长得龙虎精神。只要大姑娘嫁过去,贺夫人说了,什么都不用大姑娘管,只需要享福就行。” 姜姒当然知道贺家,嫁给幼子确实什么都不用管,毕竟大儿媳是贺夫人侄女,以后贺家都是大儿子接管。至于龙虎精神,她正好见过那位贺家小公子,精神是精神,吃也是能吃,三个婉宁加起来都没他重。 贺家是第一个,等媒人刚走,又有其他人来说亲,两三天的光景里,叶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这日谢泊淮正好经过叶家府门,看到媒婆出来,青山好奇问了句。 “自然是给叶大姑娘提亲,公子可能不知道,这几日叶家门槛都快被踏破。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媒婆不认识谢泊淮,但看谢泊淮俊俏,热情推销自己,“不知公子成亲没有,我可是京城里最好的官媒,不如公子留个姓名地址,我帮你说说看?” “镇府司谢泊淮。”谢泊淮刚说完,就看到媒婆脸僵住,不自然地后退。 “那什么,我突然想到还有事要忙,谢大人再见啊,您忙!”媒婆转身后,走得飞快,生怕被谢泊淮叫住。 第54章 姻缘 这媒婆跑那么快做什么,好像大人您会找她说亲一样?”青山能起来走之后,便换下折竹,继续跟着保护主子。他是几个人里,功夫最好的,书砚那厮皮娇肉嫩,到今日都要人伺候吃饭,他是真嫌弃。 “大人,咱们走吧?”青山刚说完,就看到主子进了叶家。 谢泊淮问谢家人叶明岳在不在,门房说二爷出门读书去了,他说差不多快到下学的时间,在叶家等一会儿。 谢泊淮来了,姜姒不懂怎么招呼,去找了叶婉宁。 “咱们是女眷,不好去前头见客,让人好茶招待着,再拿一些点心。他是来找二哥哥的,派人去和二哥哥说一声,让二哥哥快些回来。”叶婉宁道。 按照叶婉宁说的,姜姒吩咐下去,随后和叶婉宁叹了口气,“昨儿我嫂嫂还问我,二爷读书怎么样了,怎么拒绝父亲请的名师。我是真答不上来,二爷说等过年后再和家中坦白,但他生意越做越大,总会有认识他的人。” “二嫂嫂别想太多,你不是教我,做人看当前的事就行。咱们瞒一天是一天,真被发现那天,再好好道歉,都是为了咱们好的人,不至于翻脸。”叶婉宁了解家人,就是二哥哥可能要受点皮肉之苦,但也没关系,有得必有失,正常。 两人说话间,小厮说二爷回来了,姜姒才松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二妹妹最近常出门?”姜姒突然道。 “有听说一两次,二嫂嫂可是听到什么了?”叶婉宁问。 姜姒让云芝她们都出去,倾着身子凑过去,“之前韩家不是来提亲么,咱们家已经婉拒了韩家,结果马球会那次,韩家的五公子遇到咱们二妹妹。这段时间,二妹妹见的便是他。” 韩家门第和叶家差不多,韩五公子同样庶出,但这不打紧,人品是最重要的。 让叶婉宁惊讶的是,前世二妹妹嫁的韩家三公子,那三公子暴虐成性,她这次替二妹妹挡了韩三公子的婚事,怎么又和韩家牵扯上了? 这位韩五公子,叶婉宁倒是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不怎么惹眼,也没展现出什么本事。 “我瞧二妹妹上了心,派人打听了,韩五公子的姨娘已经过世了。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并不是太容易,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过韩家到底是大家族,明面上还过得去,读书拜师,韩家几位公子都有。”姜姒是做嫂嫂的,不好直接管束小姑子,林氏又有孕,才会到叶婉宁这里来说。 “没有姨娘,又不得爹娘重视,自个儿本事一般,还没中进士。婉玉看上他什么了?”叶婉宁不理解了。 “这也是我不懂的,不是我当嫂嫂的多心,有些话你能说,我和大嫂嫂都不太方便说。你找个机会问问吧,如果韩五公子只是普通了一点,但人品好,咱们家并不是势利眼的人。”作为嫂嫂,姜姒希望小姑子们都能好。 这事宜早不宜迟,过些日子,叶婉宁去了公主府,再想管这些事就管不到了。 等二嫂嫂走后,叶婉宁直接去找了二妹妹。 看三妹妹也在,叶婉宁坐下后先开口,“婉华,我有些事和你二姐姐说,你先回去。” 叶婉华看了眼二姐姐,小声问,“大姐姐,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你别担心。”叶婉宁拍拍三妹妹的手,等三妹妹出去后,再让云芝关了门窗,正色道,“往常我对你和婉华都很放心,你和韩五公子的事,仔细说说吧,从头开始说给我听。” 叶婉华瞬间红了脸,“大……大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府里就那么几个人,你以前爱玩,却不会频繁出门。”叶婉宁分析起来,“家里并不需要咱们姐妹去攀高枝,换荣华富贵。但全家都希望,我们能有美满的姻缘,你可知他底细?” “知道的,韩叙都和我说了。”说到心上人,叶婉玉眼睛闪着小星星,“他说他在韩家不容易,但也不至于太难,嫡母对庶出的孩子不亲近,父亲更不会管他们。但他自己是个上进的,一次不中,再努力就是。他说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很羡慕我们家这种和睦的氛围,大姐姐,韩叙还会说你和大哥不容易,他真是个很好的人。”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嫁给韩叙后,是要在韩家生活的。韩叙可以不亲近嫡母,但你嫁过去,就要日日请安伺候。韩大人不在意庶出子女,韩叙就要自己挣前程,如果他一直中不了进士,往后一直要依靠韩家过日子,你愿意吗?”叶婉宁叹了口气,“再退一步,即使韩叙没能考取功名,有家中给你准备的嫁妆,你的日子也不会太难。难的是,韩夫人和韩大人在的时候,你们得一直在他们手下讨生活。” 叶家没有嫡庶勾心斗角,以前他们父亲在的时候,几个姨娘偶尔斗嘴,却不会做出害人的事。叶婉玉姐妹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本性都很良善。 叶婉宁是活过一次的人,知道钱财很重要,也明白被人压着生活有多喘不过气来。 “庶子是会分家出去的啊。”叶婉玉坚持道。 “是啊,可是什么时候分家呢?”叶婉宁不用说,叶婉玉都知道还要很久,“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和韩叙就此断了,他家的情况,我只是分析给你听。如果你不介意这个,以后别后悔就行。我只会因为一件事阻拦你,就是韩叙人品不行。” “不会的,韩叙是个好人。那日在马球场,我差点坠马,就是他救了我。”叶婉玉说出她和韩叙认识的过程。 得了韩叙的恩情,叶婉玉主动让人送礼感谢,韩叙给了回礼。后来两人又在酒楼碰到,见韩叙口味和自己一样,叶婉玉慢慢上心。 一来二去的,韩叙会主动约叶婉玉出门,两人也就相熟起来。 叶婉宁却是越听越皱眉,若是韩叙真有心对二妹妹,应该先告知家中长辈,等长辈同意了,再由长辈陪同来提亲。而不是私自约二妹妹出门,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别人会说二妹妹轻浮,韩家也不会要二妹妹这个儿媳妇。 看二妹妹满心满眼都是韩叙,叶婉宁知道小姑娘上了头,说什么都劝不了,“既然如此,让二哥哥帮你打听打听,你知道的,二哥哥认识的人多。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咱们得谨慎再谨慎。” 叶婉玉对韩叙信心十足,“好,那就让二哥哥去打听!”她坚信韩叙对她的真心,等二哥哥他们了解韩叙,都会同意这门婚事。 叶明岳办事效率快,两天后便让叶婉宁带着二妹妹去铺子里,说已经打听清楚了。 第55章 逛小绾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叶明岳让两位妹妹换了男装,从后门上了马车,“这个韩叙,确实如他自己说的一样,没什么恶习,读书天分一般,却勤恳。他和婉玉说的那些话,大部分都是真的。” 叶婉玉比较心急,“那我们穿成这样去哪里?” “自然是去韩叙去的地方。”叶明岳嘿嘿笑了下,“二妹妹的假胡子歪了,我帮你弄正一些,待会别说话,跟着我就行。不然被认出来,咱们三都会被大哥吊起来打。” 说到被大哥打,叶婉宁猜到二哥哥带他们去哪里了。 不得不说,她这位二哥哥有时候太跳脱了,但为了让二妹妹死心,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起去了。 马车停在小绾馆前,叶明岳刚下马车,熟稔地问龟公六儿在不在。 “在的在的,爷瞧着有点面生,点名要六儿,是有人给您介绍吗?”龟公带着叶明岳三人进店。 “肯定的啊,我哥们说六儿会的花活多,是你们店里的头牌。”叶明岳拿出一钿银子,龟公看到后,笑容更大了。 到了这会,叶婉玉明白这里是干什么的,人都进来了,想跑也来不及。紧紧挨着大姐姐,心里想着千万别被人认出来,不然大哥哥真的会打死他们。 叶婉宁也是头一回来这里,眼睛直视着前方,完全不敢偷瞄。 龟公把他们带到雅间,让他们等一会儿,他去喊六儿。 雅间里没了别人,叶婉玉脸红得能滴血,“二哥哥,你怎能把我们往这里带?” “有我在,又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叶明岳给妹妹们倒茶,“做了生……不是,是认识的人多了后,我发现人还是要多见世面。待会你们到屏风后,看我表演就行。” 他还记得自己是哥哥,得顾及着妹妹们。 叶婉宁大概猜到怎么回事,听到门外有了动静,拉着二妹妹去屏风后。 此时门外,龟公黑着脸,“我可告诉你,今日来的可是大客户,人家点名了要你,你再给我甩脸色,信不信我把你绑着给人干?” 六儿白白瘦瘦,眼眶红红的,“好哥哥,就不能再等等吗?韩郎已经在凑银子了,他说凑到银子,会给我赎身的。” “我都等了他三个月,再等下去,让我喝西北风啊?”龟公用手点着六儿的头,“你都跟过那么多男人了,还会信男人的话?我可告诉你,什么韩郎,你这辈子就这个命,就算被人赎出去,用不了几年还是会被送回来。你以为男人有真心吗?你也是男人,动动脑子吧!” 粗鲁地替六儿擦了眼泪,龟公一只手推门,一只手推着六儿的腰进去,“爷,这位就是六儿,您还需要其他的小绾不?” “先不用了,我看六儿很不错,让他好好伺候我。”叶明岳坐姿粗俗,故意色眯眯地盯着六儿,“还真是细皮嫩肉,看着真让人喜欢,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快点出去。” 龟公笑哈哈地关了门,男人嘛,都急性子,今日六儿有苦头吃了。 等他关了门,刚走没几步,便看到了韩叙。 “你把六儿带哪里去了?”韩叙握紧拳头。 “当然是接客了,你给不起钱赎身,又包不起六儿,他不挣钱,喝西北风啊?”龟公早就看出韩叙是个没钱的,“今日我跟你说明白,我这里是开门做生意的,你要是有钱,我开开心心地奉上六儿的身契。你要是没钱,有多远滚多远,别再来我这里闹。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名声么,你再来闹事,我去书院找你去!” “我……” “你什么你,裤裆里的玩意比脑子好使的东西,快点浑蛋,别妨碍我做生意!”龟公摆手,让韩叙走人。 韩叙的钱,早就用来包六儿了,他确实没有钱了,更不敢让书院和家里知道,他爹会打死他的。 见龟公那么无情,韩叙眼眶猩红,“今日我是囊中羞涩,但我不会一直落魄。你连通融都不愿意,往后我有位极人臣那天,你就不怕吗?” “哟,你当我是吓大的吗?”龟公笑了,“别说你没这个本事,等你真权势滔天时,你让我跪下舔你脚都行。干我们这行的,都是逍遥一天是一天,你以为我们能长命百岁,等你个二三十年?” 能当龟公的,都看得开,男人的话不能信,以后的事不用想,因为想了也没用,谁知道哪天就死了。 韩叙说不过龟公,想到六儿正被其他男人欺辱,又不肯走。 龟公只好叫人来拉走韩叙。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酒杯摔碎了的响声,还有六儿的求饶声。 “求您了爷,您放过我吧,我答应过别人,他赎我之前,不伺候其他人。”六儿跪在地上,哭着磕头。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韩叙看到跪在地上,衣裳半裸的六儿,眼睛冒火。 他冲过去要打叶明岳,却被叶明岳一脚踹开。 “哪里来的小子,敢打扰爷的乐子?”叶明岳沾着络腮胡,特意换了口音,抓住六儿的胳膊。 韩叙心疼得发紧,亲眼看到六儿被欺负,他拽过六儿,紧紧搂在怀里,“他是我的,你们不许欺负他!” 龟公气得跺脚,喊来小厮,“你们都是死人吗,没听到这里那么大动静,还不快点把人拖出去!” 转头再去给叶明岳赔礼,“您别生气,我这里还有很多听话懂事的,给您换几个来?” “不用了,真是倒人胃口。”叶明岳已经完成任务,让龟公滚蛋。 龟公心里骂死韩叙和六儿了,但也只能作罢。 屏风后的叶婉宁,捂住了二妹妹的嘴。 叶婉玉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叶婉宁替她擦了眼泪,跟着二哥哥往楼下走。 只是下楼梯时,她竟然看到谢泊淮。 谢泊淮迎面走来,龟公笑容热情地迎了上去。 难不成,谢泊淮也好这口? 第56章 亲人 叶婉宁极力低着头,心想一定不能被谢泊淮认出来,等上了马车后,看到二哥哥在摘假胡子,心想谢泊淮肯定认出她了。 这下子,她在谢泊淮那的名声更差了。 叶明岳从和谢泊淮目光对上的一刻,就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完了完了,回头我得交代下子谦,千万不能和别人说。” 叶婉宁认可地点头,“还好是谢大人,他人忙事多,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应该不会乱说。” 说着,她握住二妹妹的手,叹气道,“韩叙不是良配,天底下还有很多好男人。” 叶婉玉伤心地靠在姐姐怀里,“他既然喜欢男人,为何要与我来往?”她不理解,全心全意地对那个六儿不就好了。 这点叶婉宁能猜到一些,“韩叙到了成亲的年纪,他不是说了,家中的嫡母和父亲对他并不上心。与其家中随便找个女子管着,还不如自己物色个合适的。这次的事,咱们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再有什么男子接近,先查清楚再说。” “不会有什么男人了,我也不嫁人了,在家中当一辈子老姑娘,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叶婉玉心都碎了。 叶明岳缓解气氛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和大哥哥还是好的,你不能一棍子打死,指不定哪天你就遇到更合适的呢?” “那万一还是周钰或者韩叙这种呢?还不如不嫁!”叶婉玉现在是气头上,叶婉宁给二哥哥使了个眼色,兄妹俩不再多话。 这个事谁都不好再说,姜姒有叶明岳转述,至于其他人,就不用特意告知了,只当没有这个事。 没过两天,江嬷嬷来送了帖子,说三日后是个好日子。 姜姒觉得匆忙,江嬷嬷笑着道,“不匆忙,公主府什么都有,你们是贵客,人去了就行。” 公主府是什么都有,但叶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准备。 裁剪新衣,新的头面,从上到下,都得拿出叶家的脸面来。 特别是叶婉宁的打扮,得格外上心。不过她的衣裳,江嬷嬷送来了,一年四季的衣裳,每季六套,头面首饰八套,每一件都是富贵奢靡,用上了贡品。 二房夫妇过来时,叶显荣一个劲地夸叶婉宁命好,“还是婉宁命数好,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家里。你看你大哥在官场多不容易,咱们都是一家人,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李氏笑着附和,“是啊婉宁,以前我就看你不错,家中姐妹就属你最出挑。现在看来,还真是你有本事。这些日子给你提亲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你别着急,等你去了公主府,有隆玉公主这个义母在,她肯定会给你相看更好的人家。之前我就说了,以你的美貌就该进宫去,现在能到公主府也是一样。” 叶显荣用力地点头,就想让叶婉宁注意到他们二房。 夫妇俩一人一句说个没完,直到叶老夫人出来让他们闭嘴,两个人才不知所措地敛去笑容。 “母亲,我们在夸婉宁呢。”李氏道。 “知道的你是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叶家卖女儿呢!”叶老夫人没好气地看着二房夫妇,“别人只看到婉宁攀附上公主府的好处,但你们作为叔叔婶婶,总不能也只看到好处,不想想婉宁的不容易吧?” 叶显荣不理解,“隆玉公主没有孩子,婉宁当了她义女,怎么会有不容易呢?”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不容易的地方多了去了!”叶老夫人用拐杖敲着地面,“你们熟悉隆玉公主吗?知道公主府有多少双眼睛吗?在上位者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真那么容易?况且现在的情况,嫁入皇家会是好事?” 一连几个问题,把叶显荣夫妇问低下了头,虽然他们心里不认可,但面对老夫人,面上只能说是。 “你们只看到人前显贵,并不知道人后的艰难,显荣啊,你都为官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叶老夫人不想责备小儿子,但有些话不说,她又怕小儿子惹出祸事来,“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什么本事做什么事,不然德不配位,迟早完蛋!” 叶显荣被母亲当着小辈说了一顿,面上无光,却又不敢甩脸色走人,等人散了,才愤愤离开。 李氏心中也颇有怨气,“咱们好心好意过来祝贺,怎么成我们的不是了?你看看大房,自从大哥过世后,日子越来越不像样。是他们没本事,还固执己见,自己不抓着机会,反而急着往外推,我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小声点吧!”还没出大房的门呢! 李氏撇撇嘴,“话都不让人说,憋屈死我算了!” 上了马车,李显荣还是坚持,“等认亲那日,咱们还是得在隆玉公主面前露个脸。就算婉宁可能心里不愿意,但为了叶家的面子,也会帮我们引荐一下。” 在六品官上大半辈子,叶显荣很想往上升一升,还有他儿子,马上要科举,如果有隆玉公主的提携她,他们叶家的日子,很有盼头。 “好,到时候我好好准备一下,如果能得隆玉公主青睐,我们也不用求着婉宁。你看咱们今天费劲口舌说了那么多,但她一句话都不接,还说是亲侄女,我看啊,她才是眼里只有达官显贵。”李氏对大房有诸多不满,但想到有机会能过富贵日子,又盼着叶婉宁能好点。 此时的叶婉宁,被叶老夫人拉到里屋,只有他们祖孙俩。 “你从小就懂事听话,祖母不需要替你担心。你的为人处世,祖母也是相信的。”叶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语带哽咽,“祖母只和你交代几句,富贵圈里的好,能有就有,没有不必强求。你是个好的,凡事别勉强自己,咱们家不一定要出个多厉害的姑娘。实在过不下去就回来,也别怕得罪隆玉公主,再怎么样,她也不能杀了我们。” 叶婉宁感动落泪,依偎在祖母怀里,“还是您最疼我。” “不疼你疼谁,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叶老夫人搂着孙女,轻声叹气。 日子转眼即逝,到了认亲礼前一日,江嬷嬷来接人,叶婉宁上了公主府的马车,心中有着诸多不舍。 第57章 太讨厌 隆玉公主给叶婉宁准备了单独的院子,江嬷嬷在前面带路,“屋内都是按照最好的来摆设,姑娘看看,有什么不喜欢,或者不满意的,随时可以和老奴说。” “都是我不曾见过的好东西,自然是都喜欢,没有不满意。”叶婉宁笑着坐下。 江嬷嬷叫来几个人进屋,“这四位大丫鬟,往后负责伺候屋内的事务,剩下八个小丫鬟,你看着用,外边还有洒扫婆子和内侍。您用得不顺手的,可以随时换。” 四个大丫鬟分别是逢春、去夏、见秋、迎冬,叶婉宁没给她们换名字,这都是隆玉公主派来的人,她往后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她们看着。 叶婉宁有种无法放松的感觉,江嬷嬷让叶婉宁先休息,明儿正式认亲礼,隆玉公主请了全京城的高门大户。 江嬷嬷一走,逢春先自我介绍,“奴婢以后管姑娘的床褥和梳头,我们四个各有所长,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 叶婉宁给了赏钱,“能主仆一场是缘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往后咱们就是自己人,我贴身的事云芝做习惯了,还是她来,剩下的府里怎么安排,你们听府里的就行。” 逢春笑着说了好,其余几个纷纷给叶婉宁见礼,一时间还看不出个好坏来,但叶婉宁知道,一定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出任何破绽。她们知道了,隆玉公主也就知道了。 叶婉宁说要沐浴,逢春带着人去提水,等沐浴时,只有云芝在,她才能稍稍松口气。 “姑娘,公主府的阵仗也太大了,奴婢瞧着,往后咱们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说。”云芝不觉得公主府好了,逢春几个一看就训练有素,说话做事有条不紊,是她完全不能比的。 “确实不能乱说话,咱们都得小心些。好在不用一直住在公主府,等过段日子,让祖母写信说想我,殿下总要放我回去的。”叶婉宁心里是这么打算的。 想到次日的认亲礼,叶婉宁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水中,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人活着,就没解决不了的事。 新的环境,并不够让人安眠,特别是逢春还要守夜,叶婉宁翻来覆去后,让逢春先回去。 “回姑娘,公主府和宫里都是这样的,方便奴婢们夜里伺候主子。您习惯就好了。”逢春恭敬地站在纱帘前。 “以后再来吧,明日比较重要,你在这里,我没有睡意。你也说,殿下让你们都听我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说呢?” “您说得对。”逢春没有再多说,而是默默退了出去。 她到正殿时,里边还亮着灯,下人通传过后,她低着头进去。 隆玉公主左右两边,各躺了一位男子,衣裳半裸,皮肤白皙。 “姑娘不让你守夜?”隆玉公主歪在男宠的身上。 “是,说不习惯。”逢春道。 隆玉公主没在意这个,“既然不习惯,以后屋里不用留人守夜,你们在屋子外放个铃铛,让她有事拉铃铛就好。” “奴婢明白了,不过姑娘对奴婢们,好似没太信任。” “正常,要是本宫突然被人这样高高捧起来,本宫也警惕着。好好伺候着吧,既然本宫认了她当义女,总会给她一份好前程。”隆玉公主挥挥手,示意逢春可以下去了。 江嬷嬷端来热茶,“方才下边人来传话,说谢泊淮已经在查乌苏使臣身边的人了,您看看,咱们是不是要派人处理一下?” 上次嫁祸谢泊淮,虐杀昭云郡主,隆玉公主手下的人还算干得干净。 但谢泊淮是什么人? 他是京城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疯子,没有什么,是谢泊淮找不到的。 隆玉公主就没指望着能让谢泊淮死,只是想挑起谢泊淮和惠王等人的矛盾,但她没料到,惠王还是有点脑子的。 而谢泊淮,也快查到她身上了。 “不用动手,我们出手,反而让谢泊淮更快找到我。”隆玉公主并不担心,“其实本宫不找来叶婉宁,谢泊淮都没那么快查到乌苏使臣身上。但谢泊淮这人太讨厌,不让叶婉宁待在本宫身边,本宫不安心。” 她认叶婉宁为义女,就是把叶婉宁留在身边,如此一来,只要谢泊淮在意叶婉宁,就不敢对她出手。 “殿下有备无患也是好的。”江嬷嬷道。 隆玉公主笑了下,“其他人本宫都不用如此,只有谢泊淮。咱们等着就好,虽然本宫对谢泊淮出过手,但也不是敌人,权谋场上,就没有一直的敌人。明日谢泊淮一定会来的,到时候你让他来见本宫。” “老奴明白了。”江嬷嬷退了出去,叫来一个丫鬟,“告诉叶姑娘院子里伺候的人,好好伺候,谁要是怠慢了叶姑娘,等着去见阎王吧。” 殿下试过谢泊淮的本事,知道和谢泊淮斗起来可能会两败俱伤,所以还是以和为贵好。有叶婉宁在,他们都能安心过日子。当然了,谢泊淮不识趣,他们也不怕。 次日一早,逢春几个进来伺候叶婉宁洗漱,挑的嫣红色苏绣长褂,光是看到,叶婉宁就觉得十分贵重。 “真要穿这一套吗?”她觉得太隆重了。 “您往后是府里的主子,殿下只有您这么一位义女,自然要把最好的打扮穿在身上。”逢春笑着给叶婉宁梳妆,“您长得真好看,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只需要一点点胭脂,您就是今天最耀眼的。” 叶婉宁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她确实长得好,特意打扮过后,更是惊艳夺目。 见秋进来说时辰差不多了,“殿下已经起来了,姑娘过去请安吧。” 叶婉宁浅浅笑着,“好,我这就过去。” 第58章 家人 本就富丽堂皇的公主府,今儿装扮得更亮眼了,叶婉宁在江嬷嬷的带领下,见到了隆玉公主。 “殿下,臣女来给您请安。” “以后不用喊本宫殿下,喊义母即可,昨儿逢春来回话,说你不习惯守夜,本宫已经吩咐下去了。”隆玉公主让叶婉宁坐下一块吃饭。 叶婉宁应了一声好,早上起来,逢春便说了这个事,倒是没瞒着她。 “刚到新地方,肯定会有诸多不习惯的地方,你慢慢熟悉,府里的事不用你操心,都有下人办。”隆玉公主吃了半碗粥便不吃了,看叶婉宁跟着放下筷子,她又道,“本宫的公主府,不是其他的王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本宫知道你是个懂进退的,但作为本宫的义女,并不需要那么懂事。人啊,得活得自在一点,不然太累。你且慢慢吃,本宫去看看,今日都准备了什么好玩的。” 隆玉公主走后,江嬷嬷按了按叶婉宁的肩头,“姑娘安心吃就好,殿下看重您,在公主府里,您可以任性一点。作为殿下的义女,嚣张跋扈都可以,天塌下来都有殿下帮你撑腰。” 叶婉宁越发糊涂了。 她活十八年,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一切行为都有规范。 要她嚣张跋扈? 她做得到吗? 不过仔细想来,隆玉公主不再嫁人,而是在府上养男宠,其实已经是很离经叛道的事,但有多少人唾弃她吗? 好像并不多。 如果不是隆玉公主去和亲,哪里有边境十几年的太平。就算那些迂腐书生有怨气,也不敢多言语。 看着桌上精致的吃食,叶婉宁深吸一口气,继续吃了起来。 饭后,她主动问江嬷嬷,“我瞧殿下食欲不佳,是一直如此,还是这几日胃口不好?” “回姑娘,殿下在乌苏住了十几年,回京后便不太适应,胃口一直不太好。”江嬷嬷带着叶婉宁往前厅走。 叶婉宁知道了,等她到前厅时,叶家人已经到了。 他们一晚不会睡,都在焦虑叶婉宁的情况,早早地出了门。 隆玉公主正在和叶老夫人说话,叶婉宁过去给祖母请安。 叶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看向隆玉公主时,语气谦卑,“是我家婉宁运气好,能得殿下青睐,是她的福气。”生怕自己惹隆玉公主不高兴,姿态放得低低的。 隆玉公主把叶家人的深情都瞧在眼里,一大家子战战兢兢,仿佛她是会吃人的母老虎一样。不过她也可以理解,她对叶婉宁的好,来得太过突然。 知道叶家人担心叶婉宁,听有客人来了,隆玉公主让叶婉宁带着叶家人去落座。 等出了大殿,叶老夫人才敢问,“殿下对你可好?” “蛮好的,祖母不必担心,殿下说她只有我一位义女,让我随意些,天塌下来都有她顶着。”看家人因为自己小心翼翼的样子,叶婉宁心头酸酸的。 叶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叹气,“既来之,则安之,祖母相信你能把日子过好的。” 叶婉宁点点头,带着祖母落座后,叶婉宁便被江嬷嬷叫走了。 叶老夫人和两个孙媳妇感叹,“咱们家养大的姑娘,反而成了别人的女儿。你们都记住了,不许给婉宁惹事,她太不容易了。” 林氏和姜姒一起说了是,姜姒熟人多,很快就有人来打招呼。 因为叶婉宁的关系,来的客人对叶家都客客气气。 直到叶显荣和李氏到来,姜姒才皱眉。看李氏到处和人问好,姜姒去看林氏,“二婶到处套近乎,咱们是不是该提醒下她?” 林氏为难道,“她是长辈,我们过去拉人不好看。” 让祖母去的话,祖母又难免操心,想了想,姜姒还是自己过去喊李氏。 “二婶来了啊。”姜家在京城颇有名望,那些夫人们看到姜姒,多少给点面子,笑着问好。 右相夫人也来了,看着姜姒道,“可惜你成亲时我没空,不能去喝杯喜酒,倒是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呢? 朱氏没有明说。 但大家都知道,姜姒是低嫁,且叶明岳是个纨绔,没什么本事,还不爱读书。 现在看李氏这番模样,她们心中都是鄙夷,连同看低叶家。 李氏还没转过弯来,“夫人说笑了,明岳对姒儿极好,不会委屈她的。” 朱氏见李氏听不懂她的嘲讽,低头浅笑,和边上的夫人们交换了眼神。 姜姒脸都热了,“二婶,祖母在找您呢。” “待会吧,我正和右相夫人她们说话,你先去和老夫人说一声,我待会过去。”看朱氏穿的是蜀锦,李氏想都没想就夸,“还是您有福气,您穿的是蜀锦吧,哎呦喂,蜀锦可难得了,我都没瞧见几回。” 看李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朱氏拿她打趣,“不过是寻常的蜀锦而已,没什么值得夸赞的。如今叶大姑娘得了隆玉公主的青睐,往后你作为她的二婶,会更有福气。” “那是自然,婉宁是个乖巧孝顺的,对家里人都极好。”李氏说着又去看其他人,一个个夸了过去。 姜姒听得心头直跳,这般讨好朱氏等人有什么用,她们不过拿二婶当个打趣的玩意。可她又不能上手去拉人,好在这时皇太孙等人来了,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李氏才停嘴。 不仅皇太孙来了,还有其余几位皇孙,朱氏的眼中闪过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情绪,她边上的柳氏低声道,“这个叶婉宁还真有本事,隆玉公主把皇太孙都喊来给她庆祝。” “再有本事又怎么样,乌鸦变凤凰,骨子里到底还是乌鸦。你们看那李氏,连好话歹话都听不出来,可见叶家人也不过如此。”孙夫人勾勾唇,她近来烦心事多,看什么都不顺眼。 柳氏掩嘴笑,“也是,义女而已。” “你们啊,真是嘴上不饶人。”朱氏留下这句话,主动朝皇太孙等人走去。 近来朝中不太安稳,右相也在为战队而烦恼,如今皇孙们来了,代表的是各位王爷。朱氏有心去露个脸,她是右相夫人,地位尊贵,众人看到她,纷纷让出路来。 第59章 胆子大 只是朱氏进了正厅,刚准备行礼问安时,隆玉公主带着叶婉宁介绍给几位皇孙,也就没人注意到她这里。 “婉宁,见过皇太孙。”隆玉公主拉着叶婉宁的手。 李隽看着叶婉宁挪不开眼,“我见过你,那日选妃你落选,我还感叹可惜了。今日看到你,确实天姿国色,我实在好奇,以你这般容貌,怎么会落选?” 这个问题,问出好些人心中的想法。 但别人都给隆玉公主面子,不会去拆叶婉宁的台,皇太孙眼神真诚,倒不像是故意为之,而是真的好奇。 “太孙别笑婉宁了,她落选自然有她的理由。”隆玉公主带过这个话题,带着叶婉宁认识其他皇孙。 叶婉宁心头猛跳,大哥哥曾说过,太子是个忧思很多的人,但皇太孙是个完全相反的人,皇家里难得心思简单点的。 见过其他几位皇孙,隆玉公主又带叶婉宁见几位君主。 宁安郡主是皇太孙的亲妹妹,她热情地拉着叶婉宁,“姐姐别怪我皇兄嘴快,他是个直性子的人。” 她主动称叶婉宁为姐姐,给足叶婉宁面子。 边上的羲和郡主却喜欢和她拆台,“太孙确实是个直性子,不过有宁安姐姐在,怎么样都能替太孙圆回来。婉宁姐姐,你和我去玩吧,我知道姑母府上哪里最有意思。” 说着,羲和郡主便挽住叶婉宁的手,她和宁安不对付,看宁安亲近叶婉宁,便要和宁安抢人。 两姐妹只差了一个月大,从小到大都被拿来比较,不过都是宁安郡主压羲和郡主一头,以至于羲和郡主什么都爱和宁安郡主争。 包括现在的叶婉宁。 羲和郡主并没有问叶婉宁想不想同行,直接和隆玉公主打了个招呼,拉着叶婉宁就往外走。 等到了园子的高处,羲和郡主笑眯眯地让叶婉宁看,“这里视野开阔,还没那么多烦人的人,婉宁姐姐喜欢这里吧?哦,我都忘了,以后你要住在这里,你可以随时过来。” 羲和郡主生了一张圆脸,但她皮肤白皙,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是娇俏。 叶婉宁说喜欢,“郡主常来义母这里?” “也不是常来,我母妃说姑母不检点,不让我来。但我喜欢听姑母说话,总会偷偷跑来。”羲和郡主打量着叶婉宁,“以前我就听说过你,说你才貌双全,就是可惜要低嫁。得知姑母要认你为义女时,我好惊讶,我以为姑母这样洒脱的人,不会喜欢你这种循规蹈矩的大小姐。今日看到你,我倒是理解一些了。” 叶婉宁讪笑,“为何?” 她没和这些皇孙郡主接触过,现在突然被羲和郡主拉出来,隆玉公主也没反对,心里一直在想怎么应对。 “因为你太漂亮了,我是女子,都忍不住盯着你看。方才你没注意到么,我那些皇兄,一个个眼睛都直了。”羲和郡主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所以我是故意拉你出来的,他们一个都花心得很,你可别被他们骗了。” 叶婉宁觉得这位郡主真是可爱,竟然与她说这些。 不过离开大殿确实不错,只是她也有担忧,“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着急,姑母都没派人找你,你急着回去做什么?”羲和郡主盘腿坐下,随意得很,“你和宁安倒是很像,两个人都端着姿态。不过你比宁安好看,我更喜欢你。” “你说谁端着呢?” 宁安郡主突然从后边出现,趁着羲和郡主没反应过来,捏了捏羲和郡主的脸,“瞧你这副模样,要是被人看到,又要说你没教养。” “说就说,我还怕人说吗?你别再捏我脸了,再捏我就要生气了!”羲和郡主揉揉自己的脸,她天生小圆脸,兄长们夸她可爱,但她才不需要可爱。 宁安收回手,“谁让你背后说我坏话。” “切。”羲和郡主拍拍裙摆,并没有在怕。 看两位郡主拌嘴,叶婉宁轻声笑了,“两位郡主关系真好。” 羲和郡主当即反驳,“说什么胡话,我可不认她是好姐妹。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干嘛说那么虚假的话?” “是是是,我们是不好,谁让我处处比你厉害。”宁安郡主怕羲和郡主缠着叶婉宁不放,是特意过来喊人的,“婉宁姐姐,咱们过去吧,姑母请了那么多人来,都是为了看你。” 叶婉宁说好,她不在场,确实不给面子。 羲和郡主撇撇嘴,“就你识大体,会做人。我父王说,应该把你和皇太孙换一下,你的心思才适合做太孙。” “羲和。”宁安郡主转身停下,敛去笑容,“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其他人面前不要再说了。” 宁安郡主突然放下脸,羲和郡主努努嘴,“不说就不说,就你厉害。”她愤愤走了,头也不回。 “哎,她这个样子,怎能不让人操心。”宁安郡主再去看叶婉宁时,又是笑容和煦,“姐姐别介意,羲和从小就这样,没太多心眼。其实她这样性格,在宫里很少见,皇兄们都爱逗她玩。” 叶婉宁说确实,这时逢春找来,说殿下找她有事,带着叶婉宁去了一处阁楼。 但叶婉宁没看到隆玉公主,而是看到负手站在窗后的谢泊淮。 “殿下?”谢泊淮回头看去,以为是隆玉公主去而复返,结果看到叶婉宁。 叶婉宁在谢泊淮眼中看到了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想来是我们来迟了,殿下已经回去了,姑娘在这等一会儿,奴婢去问问怎么回事。”逢春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 再次见到谢泊淮,叶婉宁不由想到谢泊淮去小绾馆的事,不由避开视线,准备到门口等着时,听谢泊淮开了口。 “叶大姑娘倒是胆子大,哪里都敢去。”谢泊淮冷冷地说了一句。 方才他见了隆玉公主,隆玉公主直接问他查到了什么。 “你是查到本宫的孩子还活着,还是查到是本宫杀了昭云,又或者是知道本宫嫁祸于你?” “谢泊淮,你太聪明了,也太讨人厌了,本宫不想和你斗了。”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宫,你的心思藏得深,本宫也是好不容易才察觉到。其实本宫认叶婉宁当义女是好事,如果旁人知道了你的心思,你觉得叶婉宁能自保吗?” 第60章 姿态软软的 隆玉公主说,“谢泊淮,你那么一个做事狠绝的人,你也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吧?” 谢泊淮没想到隆玉公主直接摊牌,什么都不掩藏了,他看着隆玉公主时,右手一直放在剑柄上。 “怎么,想杀本宫?”隆玉公主冲着谢泊淮挑眉,“真有意思啊谢泊淮,本宫原以为回京城后的日子,会枯燥乏味,没想到有你这么个人物。” “殿下所求什么?”谢泊淮问。 “你不是查了本宫么,本宫要什么,还不知道?”隆玉公主走到窗前,望着下边来来往往的人,“你瞧瞧,这些人多有意思,一个个面上和心里都不一样。本宫不管什么民间疾苦,也不想和皇兄们争权夺利,但是本宫那可怜的孩子,从小吃尽苦头,本宫想让他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现在的乌苏王,是上任乌苏王的兄弟,同样是隆玉公主的继子。他杀了兄长,也想娶隆玉公主为妻,但隆玉公主早派人送信到京城。 对隆玉公主的儿子来说,这是个生与死的局面,不争就是死,所以一定要争。 隆玉公主看谢泊淮还在思索,轻声笑了下,“罢了,本宫就没想你和本宫站一块,只要咱们互相不干扰就行。今日你来了,本宫便送你一份礼。” 谢泊淮问是什么,隆玉公主没说,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隆玉公主的意思。 “什么地方都敢去,现在却不敢说话了?”谢泊淮下颚微扬,单手负背。 “大人你不是也去了?”叶婉宁嘴快接了一句。 “我是去办事!”谢泊淮一字一句道。 叶婉宁说她也有事要做,“还请大人帮忙保密,这个事不敢让人知道的。” 她现在有求于谢泊淮,姿态放得软软的,看在谢泊淮眼里,倒是好笑,方才还和他顶嘴的人,这会儿又恳求他。 他是真觉得,叶家姐妹的眼睛都不好使。 “我不是那种长舌妇。”这话便是谢泊淮给的一种保证了,“你知不知道周钰现在如何了?” 叶婉宁说知道,“被人割了舌头,砍断手筋,日子应该很惨,这都是他的报应。” “是我做的。”谢泊淮道。 叶婉宁震惊了,抬头去看谢泊淮,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我割了周钰的舌头,让他永远不能说话。也砍断他的手筋,让他不能写字。他所知道的所有事,都无法公之于众。” 听谢泊淮的话好像意有所指,但叶婉宁一时猜不到他是什么意思,对她而言,周钰变成这样是好事。但听谢泊淮这么说出来,还是有些骇人。 谢泊淮看着他和叶婉宁的距离,还是转身看向窗外,“隆玉公主这个人不简单,但你已经被她拉到同一条船上,要懂得自保。看在你二哥的面子上,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 京城里,没有谢泊淮解决不了的事。 就算是王孙贵族,在谢泊淮面前,还是一样得服软。 叶婉宁听谢泊淮提到二哥,心想果然是因为二哥,不然谢泊淮平白无故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两个人在阁楼里,站在不同的窗后,看着不同的风景,但他们心里都是乱的。 直到江嬷嬷来了,叶婉宁才如获大赦般和江嬷嬷离开。 “殿下本来与谢大人说话,结果突然来了人,只好先走一步。谢大人可有为难您?”江嬷嬷问。 “没有,谢大人是个好人。”叶婉宁道。 好人? 江嬷嬷微微抿唇,天底下,怕是只有叶大姑娘会说谢泊淮是好人了,可见谢泊淮对叶大姑娘用心良苦啊。 她们回到席面上,羲和郡主立马过来拉叶婉宁坐下,凑到她耳边小小声地道,“方才我听李隽和姑母说,想娶你为侧妃,你可别上当,李隽的脑子笨死了,我哥哥说他不行的。” 叶婉宁心中大惊,李隽是皇太孙,她好不容易逃过选妃,怎么还有这么一遭。 “你听到公主说什么了吗?”叶婉宁关心这个。 羲和郡主回头看了看,正想开口时,看到宁安郡主过来,给叶婉宁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待会再说。 叶婉宁心里有事,面对边上人也心不在焉,她怕隆玉公主会答应。用过正席后,二嫂嫂寻了过来,说了二婶的事。 “你怎么心不在焉?” “啊?想到一些事。”叶婉宁立马瞬间没什么,“祖母也在,二婶怎么不收着?” “祖母毕竟精力有限,只要祖母没看到,二婶就去找人搭话。再这样下去,咱们家的名声都要被她败坏了。”姜姒想不到法子,才过来找叶婉宁。 叶婉宁想了想,带着云芝去找到李氏。 李氏正在和钱夫人说话,看到叶婉宁过来,亲昵地挽住叶婉宁,“瞧瞧我们婉宁,本来就生得好看,今日打扮起来,更美艳绝伦了。” 叶婉宁不写痕迹地抽出手,和钱夫人打过招呼后,想带李氏到一旁说话,李氏不太愿意,她只能拉着李氏。 “婉宁,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氏有些不高兴,“我和钱夫人聊得正热络,你干嘛拉我走?” “二婶,你干嘛急着去攀附她们?” “什么叫我攀附她们?我为的还不是咱们叶家,你二叔在户部那么多年,一点盼头都没有。现在能认识那么多达官显贵,对咱们家百利而无一害。”李氏不觉得有问题。 叶婉宁沉声道,“你没看到她们眼中的奚落吗?硬凑上去只会让人更瞧不起,真心愿意来往的,人家并不会一直看着你说。”钱夫人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应付着李氏,至于其他人,大部分都像看戏一样看李氏。 “我说婉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飞黄腾达,嫌弃我们了?”李氏说着说着,嗓音大了。 叶婉宁不给好脸色了,“二婶,从我父亲去世后,你和二叔有想过帮扶我们大房吗?没有吧,你们连见到大哥都要躲着,就怕我们大房要你们帮忙。当初你们不讲亲情,现在别说是我嫌弃你们。云芝,你看着二婶,她要是不好好坐着用席,那不必留她了,直接让人准备马车,把她和二叔送回家。” “叶婉宁,你……” “二婶,这里是公主府,注意你要说的话!”叶婉宁留下这句话,便走了,李氏气急了,却不敢再放肆了,毕竟过去几年,他们确实避着大房。 第61章 唯一 帵李氏被云芝死死盯着,最后离开时,心中带了十足的怨气。 等不到回家,马车上,她和叶显荣吐槽,“我算是看明白了,叶婉宁现在有靠山了,看不上我们这些普通亲戚了。我就说呢,之前给她介绍的人家都不要,原来是心高气傲看不上,憋了个大的。你等着看吧,别说是我们了,就是叶明德他们以后,也别想沾她叶婉宁的光。” 叶显荣在男宾那边,同样被奚落,他刚和人介绍自己,那些官职高的也只是点点头,最后叶明岳还拉着他去一旁警告。 “是啊,他们大房出息了,看不上我们这种亲戚了。”叶显荣叹气道。 “狗脑看人低的东西,等咱们明轩中了进士,以后官至一品的时候,让他们来求我们!”李氏指望着儿子带她飞黄腾达,叶显荣却没那么异想天开。 “你回头还是去和婉宁道个歉,别这么看着我,明轩中进士上位,都要有人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是什么情况?”叶显荣再不愿意,也得憋着这口气,去和大房赔笑脸,“以前咱们和大房来往少,现在补上就是。你放机灵点,忍过一时的窝囊,以后才能有扬眉吐气那天。” 李氏心里不愿意,但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无奈地点点头。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李氏没好气地问了句怎么回事,车夫说有人拦下他们的马车。 叶显荣往外看去,瞧见是他们户部的谢大人,忙笑着下马车。 “不知谢大人有何指教?”叶显荣赶忙下了马车,他要在谢泊远手下干事,见到谢泊远自然是极力讨好。 谢泊远是谢泊淮的大哥,今日他没去隆玉公主府上,但他夫人去了,看到叶显荣的马车,特意拦下。 “叶大人不用那么客气,咱们同在户部,虽说我比你官大一些,但也算得上同僚。”谢泊远笑着道,“今日公务繁忙,无法去公主府上庆贺。本来想派人送帖子去你府上,既然遇到了,为了表示诚意,我想亲自和你说。” 叶显荣没听明白,之前在户部,谢泊远对他都是淡淡的,人家官至三品,眼里根本看不到他。 这会那么客气,难道是因为叶婉宁的缘故? “我家小女即将成婚,不知叶大人有没有空赏脸喝杯薄酒?”谢泊远发出邀请。 听到这话,叶显荣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有空,自然有空,大人邀请,下官一定去!” 谢泊远笑眯眯地看着叶显荣,说他这会有空,问他要不要一块去喝两杯。 叶显荣当然是愿意的,让李氏先回去,自个跟着谢泊远去酒楼。 李氏也为叶显荣高兴,等叶显荣回来,她好奇问他们都说了什么。 叶显荣喝得醉醺醺的,躺在软榻上睁不开眼,“也没说什么,他就问谢泊淮近来是不是和大房关系不错,都是怎么来往的。说他作为大哥,有的时候很想劝劝谢泊淮,但谢泊淮不愿意听,才会私下打听打听。谢泊淮和叶明岳不是来往挺多么,我反正知道的都说了。你别问那么多话了,谢大人说往后会提携我,咱们等着享福吧!” “谢大人真是个好人。”李氏心中高兴,但想到明日要去和叶婉宁道歉,又不乐意地皱了眉。 此时的叶婉宁到了隆玉公主的正殿。 “见到一些故人,忍不住多说了会话,本宫知道你等了一天,是想问皇太孙的事吧?”隆玉公主面颊绯红,她喝了不少酒,懒洋洋地趴在软榻上。 叶婉宁说是,她发现隆玉公主说话确实直率,不会藏着掖着,更不会绕来绕去,只要能说的,都是直接说。这点她觉得挺好的,至少很多事上,不用她去揣测。 隆玉公主对叶婉宁招招手,等叶婉宁坐在软榻边上,她看了眼叶婉宁,“你啊,心思太细腻了一些。你放心吧,没有你点头,本宫不会随便替你答应婚事。况且你家人还在,怎么样也得经过他们的同意。” “可是我很好奇,为什么皇太孙会提这个事,是因为义母的关系吗?”叶婉宁成了隆玉公主的义女,如果叶婉宁嫁给皇太孙,等于她带着隆玉公主的关系一起嫁过去,是皇太孙的一大助力。 “你把皇太孙想得太厉害了,羲和不是和你说了,太子把皇太孙和宁安生反了,一个太没脑子,一个太有脑子。皇太孙单纯觉得你漂亮,喜欢你而已。”隆玉公主伸手似乎想去摸叶婉宁的脸,但她又放了下来,“本宫帮你回绝了皇太孙,你若有心嫁入皇家,当初选妃就不会想法子了。以你的容貌,若是进了宫廷,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宫里不仅仅靠容貌的。”叶婉宁道。 “是啊,这就是你的聪明之处,你懂得宿舍。婉宁,本宫就喜欢你这一点,什么事都看得明明白白。不过本宫也劝你一句,人活着不容易,不用事事完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看谁不顺眼就去打,这是本宫给你的底气。就像羲和一样,她是家中得宠的姑娘,你也是本宫唯一的义女。”隆玉公主打了个哈切,她困了。 叶婉宁识趣地退了出去。 江嬷嬷给叶婉宁提灯,“殿下说得对,您已经是公主府的主子,谁要是不给您脸面,就是在打公主的面子。什么人都别想踩在您头上,您知道吗?” 白天李氏的行为,早就有人说给隆玉公主听。 叶婉宁现在算是体会到,只要她人在公主府,就不会有秘密,因为到处都是隆玉公主的眼线。 “我知道了嬷嬷,我初来乍到,很多事还迈不开步子去做,往后适应了就好。”叶婉宁确实有些心动,谁不想恣意快活地过日子呢? 月色撩人,叶婉宁深吸一口气,回到屋里后,看着还没熟悉的殿宇,心想她以后应该是会更好的。 总要让自己活得有声有色一些,才不枉费来这人间一趟。 第62章 除了怕他 在公主府的日子,叶婉宁除了陪隆玉公主一日三餐,还要看戏、推牌九,甚至是帮隆玉公主挑男宠,没有一样事和大家闺秀有关。 一开始,叶婉宁很不习惯做这些事,但她还是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 日子就这么过到七皇子成婚前,羲和郡主偷偷跑来公主府,拉着叶婉宁就要出门。 “郡主等等,您那么着急,是要带我去哪里?”叶婉宁不敢贸然跟着羲和郡主出去。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别问那么多,你应该跟姑母学学,怎么过得潇洒一点,我可是特意来带你出去的。江嬷嬷都不拦着,你怕什么?”羲和郡主拉着叶婉宁就跑,她才不管什么规矩,跑得慢了被抓到,岂不是很亏? 反正跑出来要被罚,玩得尽兴再回去就挣到了。 叶婉宁被拉着出了公主府,马车里,羲和郡主给叶婉宁拿了一套寻常百姓的衣裳。 “马上是中秋,城隍庙有庙会,你知道吗,庙会里可多有意思的事了。”羲和郡主的亲哥哥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不管她怎么恳求,她哥哥都不带她出来。府里庶出的和她玩不到一起,思来想去,她便跑来找叶婉宁。她觉得叶婉宁好说话,只要她开口,叶婉宁就一定会答应。 “好姐姐,你陪陪我嘛,我给你买吃的?买首饰!”羲和郡主摇着叶婉宁的胳膊撒娇,整个人靠了过去。 叶婉宁想不明白,“郡主为何一定要带上我呢?就算没有我,您一个人出来不行吗?” “那不一样。”羲和有些心虚了。 看羲和郡主躲避的眼神,叶婉宁猜测,“是不是拉上我,你回家时会被罚得轻一点?” “哎呀,你干嘛说得那么直接。”羲和郡主搂着叶婉宁不肯撒手,“上次的认亲礼,我母妃回去以后,和我夸了你好一顿。说让我和你这种懂规矩,行事好的贵女玩,别整天想着出门乱跑。你是不知道,她把你都夸到天上去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何那么喜欢你,难道就因为你漂亮?” 叶婉宁对端王妃没什么印象,她以前接触不到端王妃这种人物,看羲和郡主满脸期待,她很为难。 “你就不想体验一下吗?”羲和郡主继续劝道,“还是你以前逛过庙会?” 叶婉宁说没有。 她突然想到隆玉公主的话,隆玉公主让她想干嘛就干嘛,自在一点,凡事先问问她自己想不想,而不是去想那些规矩。 马车已经进入闹市,听着街边热热闹闹的话语声,叶婉宁道,“就这一次,下次郡主别拉着我了。” “哎呀,我们先玩啦!”羲和郡主想的是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叶婉宁看着心软,比宁安好多了。 她们下了马车后,叶婉宁让云芝跟紧自己。 羲和郡主看什么都有意思,“姐姐你看这人,他在喷火!还有这个这个,我要买!” 羲和郡主掏钱爽快,叶婉宁却是皱了眉头,“财不露白,那么多人看着呢。” 不是换了寻常的衣裳,就不会被人盯上的,羲和郡主的钱袋一拿出来,别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有钱。 “知道啦,这个糖人给你。”羲和郡主把兔子糖人塞到叶婉宁嘴里,“咱们是出来玩的,讲究一个痛快,京城是天子脚下,哪里有什么贼人!” 叶婉宁心想,如果真的没有贼人就好了。 越往城隍庙走,人越多。 叶婉宁拉着羲和郡主的手,庙会确实很有意思,是叶婉宁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人间烟火。 “姑娘,你看那个杂耍的!”连云芝都忍不住被吸引。 叶婉宁寻声看过去,瞧见一人顶着比人还大的鼓,竟然只用一只脚。 “好!”羲和郡主大方地给了赏钱,她这一声好,嘹亮而引人注目。她们本就生得好,不少人看了过来,叶婉宁赶忙拉着羲和郡主往茶楼去。 叶婉宁说累了想歇会,羲和郡主没有意见,两个人才走没几步,羲和郡主突然拉着叶婉宁转身往边上走。 “别回头,是我哥哥!”羲和郡主像猫见到耗子一般害怕。 叶婉宁还以为羲和郡主没有怕的人,过了好一会儿,羲和郡主才拉着叶婉宁跑进茶楼。 两人到雅间坐下,羲和郡主还在后怕,“吓死我了,刚刚差点就对上我哥哥了。” “郡主为何那么怕世子?”叶婉宁问。 “你不知道,他比我父王和母妃都可怕,我哥哥虽然不会打我,但他会念经。只要我犯事,他就用一大套的之乎者也来念叨我,是你想不到的可怕。”羲和郡主喝了一碗茶,起身去如厕。 叶婉宁慢悠悠地喝茶,窗外可以看到街上的人来人往,她看得很有意思。 “姑娘,羲和郡主人还蛮有意思的。”云芝也是第一次来庙会。 “是啊,皇家的姑娘能养得天真烂漫,实在难得。”叶婉宁刚说完,门突然被推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羲和郡主的哥哥李茂。 不过,李茂似乎不认识叶婉宁。 “抱歉,在下正在找人。”李茂方才好像看到妹妹的背影,只是背影一闪而过,他怕真的是妹妹,才来看看。但他并没有注意到和背影同行的叶婉宁,一心好奇方才跑过去的人是不是妹妹。 现在推开别人的雅间,看到还是一位独行的姑娘,李茂觉得自己太冒犯了,只是一眼,便低头行礼道歉。 叶婉宁绷着一根弦,说了句无妨。 她的声音很柔,李茂的耳朵突然痒痒的,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停留,准备离开时,多说了一句,“今日庙会人多眼杂,姑娘出行还是多带一些侍卫比较好。”想到叶婉宁衣着朴素,怕是没有侍卫,又道,“或者与家人同行才好,免得被有心人盯上。” 叶婉宁紧张到手微抖,就怕羲和郡主回来撞见李茂,简单地应了一句好,看到李茂走了,她才松口气。 “云芝,你去找找羲和郡主,让她躲着点。算了,我还是一起吧。”叶婉宁坐不住,她和云芝刚出雅家时,却撞见了谢泊淮。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凝固起来。 谢泊淮用一种不出意外的眼神看着叶婉宁,缓缓说出,“果然是胆大的。” 除了怕他。 第64章 归家 等叶婉宁吃完回去,江嬷嬷才道,“侍卫回来说,谢大人的随从一直跟着姑娘,谢大人是真上心了。” “哼,他也就敢这样而已。”隆玉公主把玩着手上的玛瑙珠串,“怪他自己平常得罪人太多,现在才不敢把人娶回家,偷偷摸摸做这些,婉宁是一件都不知道。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多久。” 江嬷嬷跟着笑了,“姑娘生得好,人也端庄大方,如今得了您的青睐,来说亲的人肯定很多。看着一个个媒人来提亲,谢大人应该忍不了多久吧?” “谁知道他呢,要是我啊,婉宁没退婚之前,先弄死周钰,再把人娶回家。他倒好,光是看着生闷气,闷骚得很。是我利用了婉宁,从而让谢泊淮忌惮,欠了人一份情,我便会护着她。”隆玉公主乏了,江嬷嬷伺候她睡下。 临近中秋,月圆如盘,叶婉宁回去后,把买回来的月饼分给逢春她们吃。 不由地,她想到了家里人。 中秋佳节,应该是团圆的日子,但她与家人有许久没见了。 “姑娘,早些休息吧。”逢春进来道,“云芝在给丫鬟们分月饼,奴婢伺候您宽衣。” 近来逢春发现,姑娘有些嗜睡,不过人看着气色不错,“您白日里辛苦,奴婢已经吩咐下去,明早给您炖了燕窝粥。” 在公主府的日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叶婉宁发现,隆玉公主对她好像确实没有敌意。就是这份好来得太突然,让叶婉宁还没想明白,不过她已经不自觉地放下防备。 次日叶婉宁用过早膳,听到叶家来人,忙小跑着过去。 姜姒是特意来找叶婉宁回家过中秋,隆玉公主听了没说话,这会叶婉宁进来,姜姒提到叶老夫人想叶婉宁了。 江嬷嬷笑着上茶,“中秋佳节,确实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姑娘好福气,大家都想着您。” 叶婉宁听出江嬷嬷的话外之音,如果她回叶家过中秋,那隆玉公主成了一个人。 这还是隆玉公主回京城后的第一个中秋节。 看着二嫂嫂期盼的目光,叶婉宁也想念家人,但是吧,她若是回去热闹,隆玉公主这里又怎么办? 思来想去,叶婉宁说她也想祖母了,起身和隆玉公主行礼,“女儿来义母这好些日子,祖母身子不好,女儿还是想回去看看。待中秋午后,女儿再归来陪您用晚膳,您看如何?” 中午在叶家,晚上在公主府,这是叶婉宁想出来的两全办法。 隆玉公主以为叶婉宁归心似箭,只想着回叶家,并不会在意她的感受,现在听叶婉宁说回来用晚膳,心中有了那么些真情,“难为你还想着我,既然如此,你先回家住两天吧,中秋再回来也不迟。” “多谢义母。”叶婉宁心里松了口气。 隆玉公主让江嬷嬷去准备礼物,叶婉宁吩咐云芝回去收拾行囊,等候的时间里,叶婉宁带着二嫂嫂逛园子。 “上次来,只顾着盯二婶,都没空逛园子。现在看着,真是别致又气派。”姜姒挽着叶婉宁,“我看你气色不错,看来殿下对你还不错。” “确实,一开始担心府里有人狗眼看人低,真的住进来后,我发现是我想多了。而且殿下和我想的也不一样,怎么说呢,她的想法,总是我没听过的。一开始觉得离经叛道,但是仔细琢磨起来,又慢慢赞同她。”叶婉宁这些天,时不时会想到隆玉公主说过的话。 姜姒看叶婉宁不错,她就放心了,“家里人都担心你,看你过得好就行。” 叶婉宁又问起家里的事。 “大嫂嫂这胎怀得不容易,吃了吐,人憔悴不少,好在大哥时常陪着,最近能吃下一些东西了。你二哥还是那个样子,每天早出晚归,还得应付大哥和我哥哥们,不过听他说,最近生意不错,他手中银钱存了不少。”说起夫君,姜姒眼睛弯弯的,她不求夫君多有本事,只要顾家不乱来就行。 “那婉玉她们呢?”叶婉宁又问。 说到两个小姑子,姜姒叹了口气,“婉玉被韩叙伤透了心,把提亲的人都赶出去,她说已经看透世间男人,闹着不成亲了。我和你二哥哥倒是还好,祖母为了你的事焦虑,现在多了个婉玉,更发愁了。等你回去后,问问婉玉,她到底什么想法。至于婉华,你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缺了点主见,我们更不敢轻易给她定亲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叶家已经比以前要好上许多了,只是兄弟姐妹多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 她们在亭子里说话,逢春来说收拾好了,叶婉宁和二嫂嫂一起回了叶家。 她人还没到祖母院子,便看到祖母站在门口,祖母俩刚见面,叶老夫人忍不住落泪。 “我的乖乖,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怕殿下不肯让你回来,快让祖母看看,怎么瘦了?”叶老夫人拉着叶婉宁的手进屋。 “祖母,我没有瘦,我都胖了一些。”叶婉宁笑着陪祖母进屋。 叶婉玉迫不及待地问,“大姐姐,你在公主府过得怎么样?” “都挺好,殿下是个随性的人,并不拘泥于小事。一开始我还紧绷着,很多事不知道该做,还是不该做,又要怎么去做。但殿下说了,不用想太多,既然成了她的义女,凡事都有她顶着。”叶婉宁道。 “可我怎么听说,皇太孙想娶你当侧妃?”叶婉玉嘴快,一下问了出来。 叶老夫人第一次听说,赶忙问怎么回事。 “祖母别紧张,殿下已经拒绝了,殿下说,没有我的同意,她不会帮我定下婚事。祖母放心吧,我在公主府很不错。”叶婉宁再三强调她过得好,瞧见大嫂嫂没有来,心里有些担心。 从祖母这离开后,叶婉宁拉着两个妹妹往大房那走,她拉着叶婉玉的手,“你的事,二嫂嫂都和我说了。现在我回来了,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吧?” 第68章 出气 其实还有一个提议,逢春不敢和主子说,不过此时的隆玉公主正在因此发火。 “什么叫本宫去了一次,正好让本宫的义女再去一次?”地上摔了一地的东西,隆玉公主嚷着嗓子骂右相,“他白术是脑子昏了头吗,婉宁姓叶,又不是姓李,凭什么让她去和亲?好好好,你现在就把白家的女儿都带来,本宫全部认为义女,乌苏匈奴各一个,全拉去和亲!” 江嬷嬷也觉得这个提议太欺负人了,“殿下先冷静冷静,右相是不该这么提议,您已经奉献了十几年,哪里有让叶姑娘再去的道理。再说了,让叶姑娘去和亲,别人岂不是要戳咱们脊梁骨,右相此番实在歹毒。” “是,当年他就支持本宫和亲,当本宫还是十几岁的懵懂少女么,真是搞笑。你去给谢泊淮送个口信,就说本宫要见他,本宫倒要看看,他白术有多厉害,能挡得住谢泊淮的怒火。”隆玉公主冷哼说完,又让其他人去端王府一趟,“去告诉端王,谁同意和亲,就让谁的女儿去。太子同意,让宁安去就是,本宫相信以宁安的本事,一定可以让两国太平个五十年。” 乌苏使臣提到和亲,几位王爷沉默不语,皇上去问太子,太子说隆玉公主的和亲换来十几年太平,如今隆玉公主功成身退,和亲可以考虑。 从太子的角度看,他是尊贵的太子,又只有宁安郡主一个嫡女,若是挑人去和亲,一定不会挑他的女儿。尽管六王爷家的女儿年纪小了点,但从京城去乌苏,也得走上大半年。 太子是为了他以后登基做铺垫,反正不是他女儿,好处却都是他的。 宫宴的事传到隆玉公主耳里,同样传到了谢泊淮那。 皇上召见谢泊淮,询问谢泊淮什么看法。 “我朝修养数年,并不惧怕乌苏小国。”谢泊淮顿了顿,“且乌苏很可能会发生内乱,不足为惧。” “内乱?” “乌苏王位刚交替变化,乌苏使臣就在途中遇刺,可见乌苏国内并不安宁,既然如此,微臣觉得不用和亲。倒不如等内乱过后,吞并乌苏,坐收渔翁之利。”谢泊淮一直都是个狠人,只有谢泊淮说他是个好人。 连皇上,都常常惊叹谢泊淮的手腕和野心,如果不是谢泊淮树敌太多,只能依附皇权,皇上是不会重用谢泊淮的。 当然了,以谢泊淮的机智,这也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 “在先祖建朝时,乌苏确实归顺过我朝。如果朕能收复乌苏,便能名垂青史了。”皇上越说越心动,“只是乌苏使臣的话,得想个理由搪塞过去,总不能让朕先失和。” 不答应乌苏使臣要求,又想维护名声, 谢泊淮早就想好提议,“隆玉公主和亲多年,却一直想着回来,说明公主对乌苏并没有留恋。既然如此,不如让隆玉公主出面,她是曾经的乌苏王妃,有她出面,乌苏使臣也得低一头。” 皇上有些担忧,“朕怕隆玉不想再管这些事,昨日宫宴都没来,可见她现在只想过自己日子。” “不会的,这次的事,公主一定会出面。”谢泊淮知道隆玉公主是个狠人,乌苏提和亲,正好给隆玉公主一个发泄的地方,“不过想要公主出面,还得请右相去说和。” 皇上不解,“为何得是右相?” “因为右相得罪了公主。”谢泊淮道,“不让公主出了这口气,她怕是不会出面解决。” 镇府司的消息,是全京城最灵通的,不需要去见隆玉公主,谢泊淮已经想好怎么报复右相了, 皇上很快想明白怎么回事,比起让人说他不是,让右相去公主府道个歉也不是不可以,当即允诺了。 等谢泊淮出宫门,得知隆玉公主请他过去说话,他直接拒绝了,“不需要她说,该办的事,我都办完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隆玉公主又是什么样的人? 两个都是京城受人瞩目的人,若是频繁出现在公主府,岂不让人猜疑? 而且他和隆玉公主,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公主府里,隆玉公主左等右等,没等来谢泊淮,有些急躁了,“这个谢泊淮,他是耳朵聋了么,这么大的事,总不会不知道吧?” “应该不至于。”江嬷嬷道。 “是,他应该知道了!”隆玉公主的眼珠转了转,很快冷静下来,“既然他知道,以谢泊淮的性格,必定不会让这件事成功,咱们等着吧,估计谢泊淮已经出招了。” 到了下午,听门房说右相上门,隆玉公主就知道谢泊淮的意思了。 她抬手砸了几个花瓶,“不用收拾,就这样把白术带来。” 等右相进来时,看到满地狼藉,心中微沉,再行礼道,“微臣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万安?有你在,让本宫如何万安?”隆玉公主一个眼神扫过去,冷厉而充满杀气,“你以为本宫好欺负是吗?才得了一位能说说话的义女,你倒好,别人还没想到本宫这里,你却巴不得本宫变成孤家寡人。白术,你把你家的几个孙女都带来吧,本宫也想认识认识她们。” 顿住笑了下,隆玉公主又补充道,“还有孙子也带来,本宫这里的男宠腻了,上回瞧见你家孙儿不错,就让他们来陪陪本宫。至于孙女,你放心,本宫做人一向大方,一定给她们丰厚嫁妆,让她们也体验下和亲的感觉!” “殿下息怒。”白术知道今天过来,必有磨难,但他没想到隆玉公主会把话说得直接且难听,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现在全用不上,这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息怒?怎么息怒?”隆玉公主对着白术砸了茶盏,茶汤湿了白术的衣裳,白术却不敢生气。 今日是皇上让白术过来,说明皇上对隆玉公主看重,并且在和亲这件事上,皇上并不看好。 是白术自己选错了方向。 他只能忍着了。 “别以为你不说话,本宫就会放过你。”隆玉公主走向白术,“怎么了,你让本宫的义女去和亲,本宫要认你家孩子为义女,你就不同意了?刀不扎在自己身上,还真不会疼,是父皇让你过来的吧,可是白术,你该怎么做,才能让本宫消气呢?” 白术眉头紧锁,他好歹是右相,隆玉公主却如此目中无人,他昨晚就应该把这个事定下来,今日也就没必要来求隆玉公主原谅。 奈何他自己做事不够狠,现在只能由着隆玉公主发泄, “这样吧,你让你家的那些孩子,都住到公主府,本宫什么时候开心了,就把他们放回去。”隆玉公主的语气不容拒绝。 “殿下,此事和他们并无关系啊!”白术不愿意。 “那和亲与本宫的婉宁又有什么关系?”隆玉公主抬高音量,藏在屏风后的叶婉宁听到后,心头为之一颤。 第69章 底气 隆玉公主特意让叶婉宁看着,意思是和她学学,以后遇到事,也要拿出这样的底气来。 白术哑口。 隆玉公主直接下命令,“江嬷嬷,你去白府传话,就说本宫嫌弃府里太安静,上次瞧着白家的几个孩子都活泼可爱,右相也同意让他们来做客。东西都不用带了,本宫这里什么都有。如果白夫人有阻拦,你直接拿出本宫的令牌,谁多说一句话,便打一耳光。” 白术:“殿下,您……” “白大人,右相大人,本宫相信你是个聪明人,本宫又不是草菅人命的恶人,不过是日子太寂寥,给自己找一些陪伴。你这么看着本宫,本宫会误会了的。如果你实在不同意,大可以现在进宫找父皇,让父皇来阻止本宫。”隆玉公主重新坐下,笑眯眯地看着白术。 她知道,白术不敢。 身居高位的人,最怕被人抓到把柄,因为他们知道站在好处有多爽,也知道多少人想踩着他们上位。 白术握紧拳头,奈何隆玉公主不肯松口,他只能忍下了,“既然如此,还请殿下去乌苏使臣那说和说和,两国的大事最重要。” “你放心,等本宫心情好了,自然就去了。”隆玉公主让江嬷嬷送客,等白术走后,再让人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叶婉宁从屏风后出来,心中还在惊叹隆玉公主方才的架势。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面对叶婉宁,隆玉公主温柔不少。 叶婉宁摇摇头,吓到不至于,“我只是没想到,义母面对右相,会是这个态度。”毕竟是公主,方才隆玉公主的样子,和市井骂架没什么差别了。 “哈哈,本宫知晓你的意思,在乌苏的日子,并不容易。一开始本宫处处端着修养,什么都想以理服人,后来发现,当地的教化远不如京城,就算本宫说破嘴,他们也不讲道理。那就只能以权压人,从本宫拿出架势来后,才开始有人害怕本宫。”隆玉公主笑着道,“面对白术这种老头,就应该这样,不然他肯定一肚子的仁义礼教等着本宫,然后用道德压本宫。” 叶婉宁点头说是,“右相这次会气炸了。” 在叶婉宁心里,同样爽快,如果让她来,肯定是以理服人,没想到撒泼也能那么痛快。 “就是要气死他,等白家那些人到了公主府,本宫晾着他们,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隆玉公主哼了一声。 傍晚时,江嬷嬷带着白家的几个孩子来了,要的都是十二岁以上的,太小的不要,哭哭啼啼还不懂事。只要这些大的,才好震慑白家。 江嬷嬷说,“白家二奶奶哭着不让老奴带人走了,老奴听您的,直接打了一耳光,拿出了您的令牌后,白夫人才拦着家里人,让老奴把这些公子小姐带来。” “都带下去吧,告诉他们,本宫随时都会挑人来伺候,让他们准备着,别松懈了。”隆玉公主并不是真的看上白家人,是在故意吓他们。谁让她不爽,她就让谁不快活。 此时的白家,朱氏看着沉默的夫君,再次叹气,“到底怎么回事,隆玉公主好歹是个公主,她把咱家孩子带走,就不怕被人指责吗?” “她有什么好怕的,公主府里的男宠少吗?”白术说他看走了眼,“原以为她还会顾及一点脸面,结果是我想多了,她都能养男宠了,膝下又没用血脉,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那……那也不能明着要咱家孩子过去啊?你没看见,惠姐儿几个都哭成泪人了,老二媳妇还挨了一耳光,你可是一品大臣,我也是有诰命在身上的,她怎么敢?”朱氏想到几个孩子在公主府,她食不下咽,坐都坐不住。 “你淡定点,人是她明着要过去的,必定不会让孩子们有事。”白术叹气道,“吃几天苦罢了,皇上不会让她拖太久,等事情办妥了,就会让人回来。” 现在只能这么想了。 朱氏擦眼泪道,“明日我亲自上门去赔礼,希望她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为难几个孩子。” 特别是几个孙子,如果成了隆玉公主的裙下臣,往后他们白家怎么做人? 孙女不一定去和亲,但孙子的清白更重要,毕竟他们是白家的未来。 白术也担心这一点,隆玉公主这个人,做事越来越不讲究了,早知道会是这样,他不该让她平安回来。 在朱氏流眼泪时,白家二房也在落泪,二房好不容易有个儿子,现在知道可能被隆玉公主糟蹋,气晕了好几回。 而隆玉公主故意晾着白家那几个孩子,见都不见,害得他们提心吊胆。 直到他们看到叶婉宁,白惠气冲冲地上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们才不用受这种委屈!” “什么委屈?义母好吃好喝供着你们,也没有囚禁你们,原来让你们到公主府享福是委屈,看来你们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这种话,以前叶婉宁是不会说的,她会做得更圆滑,更不让人挑出错来,但是在隆玉公主身边待久了,慢慢生出了底气。 第70章 请你去死吧 白惠被叶婉宁的气势吓到了,她平常是看不上叶婉宁这种出身的姑娘,以白家的家世,就算是郡主们见到她,都要客客气气。现在却被叶婉宁压一头,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叶婉宁,你……你别以为自己山鸡变了凤凰,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实际上你骨子里还是卑贱的出身。你且等着瞧,你不过是隆玉公主现在养的一个小玩意,只要等隆玉公主腻了的那天,你随时都会被抛弃!”白惠破防失了教养,冲着叶婉宁吼。 这话正好被江嬷嬷听到,她过来甩了白惠一耳光,“白姑娘,殿下的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点。你要记得,叶姑娘是殿下的义女,她比你高贵,比你有教养,她永远都会在你之上。至于你,对叶姑娘出言不逊,去罚抄十遍《女则》,明日这个时候送到殿下那里。” 白惠捂着脸,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被人打脸,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不就是个奴才哦,你怎么敢打我?” 白惠举起手,却被叶婉宁抓住,“白惠,江嬷嬷是义母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她的脸面,就是义母的脸面。你真要觉得江嬷嬷不该打你,你大可以去找殿下理论。不过我劝你,还是先抄完《女则》再去,不然你可能还要被罚。” 甩开白惠的手,叶婉宁带着江嬷嬷走了。 等看不到白家人,叶婉宁才和江嬷嬷道谢。 “姑娘客气了,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您现在也确实比白姑娘尊贵,没必要让着她。下一回不用老奴动手,直接让逢春几个上就行,咱们公主府的人,没人能欺负。”江嬷嬷笑吟吟地道,“您快回去休息吧,老奴还得去和殿下说一声呢。” 和江嬷嬷到了别,云芝才敢小声说“爽快”。 逢春倒是淡定,“是白姑娘看不清自己的处境,殿下能把他们从白家要来,说明右相大人知道他们会被打压。这种时候,更应该夹着尾巴做人,而不是在姑娘面前耀武扬威。” “确实啊。”云芝慢慢地反应过来,自家姑娘的身份地位,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就是我还没习惯,以后逢春你多提醒我,免得姑娘被人伤了脸面,我还畏手畏脚想着要不要打。” 逢春笑了,“你放心,有我在,不用你动手。” 日子久了,她们也渐渐熟悉起来,叶婉宁看云芝和逢春有说有笑,心里也是舒坦的。 就算是被记恨上了,那又如何呢? 以前她会怕,现在她可是有人撑腰。 回到院子里,叶婉宁有些困了,先去躺一会儿。 主子嗜睡,云芝还没想太多,逢春倒是细心,想着过两日还是这般,应该请个大夫来给主子看看,好好调理一下身子。他们做下人的,主子好,她们也就跟着好了。 白家这几个孩子,在白惠被打了一耳光后,全部消停了。 次日朱氏早早上门,隆玉公主也不瞒着,直接说了白惠被打的事。 朱氏心头猛跳,指甲已经扣进掌心,她家的孩子,她都不曾动手打过。但是面上,朱氏还得保持笑脸,“是臣妇平日疏于管教,有殿下帮忙教养,臣妇是放心的。” “你能这么说就好,本宫还怕你因此记恨本宫,你家那几个孩子确实任性一些,不过年纪小,还可以慢慢调教。”隆玉公主看朱氏吃瘪的表情,心里乐呵着,“不过你放心,人在本宫这里,本宫心里有数,不会有什么大事。” 朱氏心想人都被打了,还能有什么更严重的事,隆玉公主也是精明得厉害,知道现在说了,她不能秋后算账。 朱氏提出想见见几个孩子,隆玉公主当即敛去笑容,“本宫知道你心疼孩子,但他们才来一晚上,你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们,是怕本宫做什么吗?” “臣妇不敢。”朱氏跪了下来。 “不敢就回去吧,告诉白术,什么时候本宫开心了,本宫就把人送回去。”隆玉公主不给时间,要的就是白家人煎熬。 朱氏知道自己白来一趟,出了公主府,她当即露出本色,“真当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二嫁的荡妇,竟然敢欺辱我家孩儿!” 她边上的嬷嬷小声提醒,“夫人,这里还在外边,咱们回去再说吧。” “我怕她吗?”朱氏愤愤上了马车,“咱们走着瞧,看她能嚣张几天!” 隆玉公主的好日子有多久,现在谁也不知道,她把白家几个孩子拘了几日,等乌苏使臣再次上书请求和亲时,她亲自去了使臣的住所。 刚进去见到乌苏使臣,隆玉公主直接上脚踹了过去,“贾巴尔,是你的主子嫌弃他王位不想坐了,还是你嫌弃命太长了?” “殿下什么意思?”贾巴尔跪在地上,眼睛却直直地看着隆玉公主。 “本宫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隆玉公主拔出匕首,丢在地上,“是你自己了断,还是本宫动手?” “你……你太过分了,我可是代表乌苏的使臣!”贾巴尔愤怒道。 隆玉公主不屑道,“那又如何?本宫还是你们乌苏王的长辈,本宫想杀你就杀你,他能怎么办?难不成,他也想杀了本宫?” 她俯下身,凑到贾巴尔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音量道,“上次本宫没能杀了你,是因为有谢泊淮在。你觉得这次本宫再动手,谢泊淮还会不会帮你呢?” 当然不会。 皇上一直不点头和亲,便是对和亲不满意,而谢泊淮又是皇上的人。如果有人愿意杀了贾巴尔,对皇上来说是好事。 贾巴尔听到是隆玉公主刺杀的他,之前的猜想都得到了印证,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你……你这么做都是为了……” “为了谁就不用说出来了,贾巴尔,你这次太笨了。本宫不喜欢和笨男人说话,所以,请你去死吧。”隆玉公主捡起匕首,利落地对准贾巴尔的喉咙。 贾巴尔的脖颈被割开,鲜血喷射出来,溅了隆玉公主一脸,她却淡定地要帕子。 “走吧,咱们进宫去给父皇请罪。”隆玉公主唇角勾着一抹笑,她不心狠手辣,死的就是她。说起来,这一点她和谢泊淮还挺像的,所以她不想和谢泊淮成为敌人。 第71章 啰哩巴嗦 当叶婉宁得知隆玉公主杀了乌苏使臣时,她脑中“轰”了一下,立马让人准备马车。 到了宫门口,才想到自己没有宫牌,进不了宫。 转头她去了端王府,见到了禁足中的羲和郡主。 “你想让我带你进宫?”羲和郡主自然而然地问,“就算你给姑母求情,皇爷爷也不会听你的。” “我……我就是心里不安,想去看看。”叶婉宁知道自己没那么重要,她坐不住,一坐下来忍不住焦虑。 羲和郡主反而淡定许多,“你别怕,姑母敢动手,就想过后果的。再说了,皇爷爷总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要姑母如何,最多和我一样,被禁足而已。你放心啦,不会有什么事的。实在不放心,我去宫门口陪你等着。” 这时端王妃来了,“我看你啊,就是想趁着机会出去,什么陪着一起等,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母妃,您怎么这样想我?我是看婉宁姐姐着急,这才想着陪她去。”羲和郡主想过去撒娇,却被她母妃推开。 “都是大姑娘了,还成日里这般说话,我看啊,还是得送你去太学继续读书。”端王妃刚说完,羲和郡主立马摇头,说她会怪怪的。看女儿这样,端王妃不由好笑,“婉宁你别担心,羲和说得没错,隆玉既然敢做,就有她脱身的法子。不然谁敢杀使臣呢?” 话是这么说,但叶婉宁不知道隆玉公主怎么想的。 她心里七上八下,既然羲和郡主不带她进宫,她还是去宫门口等着。 羲和郡主听叶婉宁还想去宫门口,她央求起母妃,“您不是总说让女儿多和婉宁姐姐学学,她现在不安,我陪她一会儿呗。你就别让我再待在屋子里了,我保证这次哪里都不去。” “行了,少和我来这套,我是知道你的。”端王妃还是心软松了口,“你可以出门,但记住你的话,不能偷跑去别的地方玩。” “我知道了!”得到母妃的允许,羲和郡主迫不及待地拉着叶婉宁往外跑。 “这孩子!”端王妃看着女儿摇头叹气,在和亲这件事上,她和隆玉公主是站在一起的,自己女儿什么性格,她心里清楚。如果让她女儿去和亲,她怕是后半辈子都睡不安稳。 羲和郡主能出门,一路上激动地看着窗外,“还是你有面子,除了中秋出门,其余时间我都被关着。母妃说要磨磨我的性子,但我觉得,我这样就很好啊,干嘛非要和宁安一样没趣,你说是不是?” 叶婉宁浅笑着,“郡主活泼可爱,确实讨人喜欢。” “那宁安呢,你喜欢她吗?”羲和拉着叶婉宁,要叶婉宁给个答案。 叶婉宁哪里好做对比,打岔说快到宫门口了。 羲和努努嘴,“我知道你怕得罪人,算了,我不逼你了。你别想太多,姑母不会有事的,咦,那不是谢泊淮吗?” 马车停在宫门口,叶婉宁寻声看去,见谢泊淮跳下马背,身形笔直。 “其实谢泊淮这人长得是好的,全京城里就他这张脸最好看了,也难怪昭云会对他那么上心。不过谢泊淮这人太可怕了,让我和他多说一句话,我都不敢,更别说……诶,他怎么走过来了?”看谢泊淮越走越近,羲和郡主赶忙关了木窗,心想谢泊淮千万别过来。 但事与愿违,谢泊淮站在了马车边上。 “见过郡主。”谢泊淮声音清冷,马车里的羲和郡主害怕地抖了抖。 “你……你有什么事?”羲和郡主连木窗都不敢推开,隔着木窗问。 看她这样,叶婉宁不由好笑,有必要怕成这样吗? 不过仔细想想,谢泊淮的名声确实不好,能止小儿夜啼那种。 “郡主的马车停在宫门口,下官想问问,您有什么事?”谢泊淮问。 “不是我有事,是婉宁姐姐担心姑母,想在宫门口等姑母出来。”羲和郡主能看到木窗外有个人影,“我没什么事,你快去忙你的。” 谢泊淮看向木窗,“郡主代表了端王爷,行事还是谨慎一些好,免得被人说成与隆玉公主一党。”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不会下马车的。”羲和郡主心想谢泊淮今天话真多,啰哩巴嗦地一大堆,平日里也不见他关心端王府的事。 叶婉宁却觉得,谢泊淮好像话里有话,看似提醒羲和郡主,实际在提醒她。 可她与隆玉公主已经绑在一起,不可能改变的了。 在叶婉宁皱眉思索时,谢泊淮已经走了。 羲和郡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谢泊淮今天脑子是不是坏了?” 她刚说完,听有人敲了敲木窗,羲和郡主以为是谢泊淮回来了,紧紧抱住叶婉宁。 结果来的是青山,“我家大人说了,马车里肯定憋闷,不如去附近的茶楼,留两个小厮在这里等着就行。” “知道了!”羲和郡主没好气地接了句,偷偷看了眼木窗外,确认没人后才拍着胸膛叹气,“完蛋了,如果刚刚的小厮和谢泊淮说,我岂不是得罪了谢泊淮?婉宁姐姐你知不知道,京城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谢泊淮?” “我知道的。”叶婉宁道,“但他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吧?” “不,他在京城里的风评超级可怕,我真的要完蛋了。呜呜,早知道我今天不出来了。”说着,羲和郡主又来了劲,“不行,既然已经得罪了他,我要去逛酒楼,先逍遥一会儿!” 叶婉宁说她没心情,让羲和郡主自己去。 “我的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嘛,我都那么可怜了,你陪陪我?”羲和郡主整个人都贴上叶婉宁,云芝看得惊奇,羲和郡主是她见过最没架子的郡主了。 叶婉宁还是坚持在这里等,“不如这样,让人去买你想吃的来,咱们在这里等着也是一样。” “行吧,那我让小厮去买。”羲和郡主叫来随从,连着说了三家酒楼的名字,“快去快回,肘子得趁热吃,千万别冷了。还有街尾的馄饨,我要加些醋!” 几个小厮分头出发,去给羲和郡主买吃的。 当然了,羲和郡主也买了叶婉宁主仆的那份,她无聊地看着远处的宫门口,期待姑母能早点出来。 结果没等到姑母,先等到她兄长。 看到哥哥过来那一刻,羲和郡主心虚地放下木窗,但已经太迟了,她哥哥已经朝她们走了过来。 第72章 实在笨 听妹妹说是陪叶婉宁来的,李茂才松一口气,“既然母妃让你陪着叶姑娘,你好生陪着,不要乱跑,免得再生事端。” “我知道的。”羲和觉得哥哥真啰嗦,和谢泊淮一样,话忒多。 “你要记心里去,每次你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若是你不听劝,回去后母妃还是要让你禁足。”说着,李茂清了清嗓子,尽管马车里的人看不见,他还是很郑重地看过去,“叶姑娘,羲和活泼任性,还请你拘束着她,有劳你了。” “好的。”叶婉宁轻声答应。 马车里传来的声音很柔,简简单单两个字,让李茂有种熟悉感,却记不起来哪里听过。 “多谢叶姑娘。”李茂离开后,倒是让人送来吃食,还有一些小玩意。 羲和郡主看着哥哥送来的东西,哼哼道,“你现在知道我哥哥多烦人了吧?他啊,啰嗦得很,我又不是三岁小姑娘,哪里不懂事了?” “世子也是为了你好。”叶婉宁笑着说了句,“我大哥哥也是这般有责任感,我倒是挺喜欢我大哥哥的。” 羲和郡主见叶婉宁和她意见不同,不愿多说,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她们一直等到傍晚,晚霞满天绯红,一排麻雀匆匆飞过头顶,叶婉宁紧张地望着宫门口的方向。 羲和郡主睡了一回,揉着眼睛凑过来,“姑母还没出来吗?” 叶婉宁说没有。 “那我们去酒楼吧?”说到玩的,羲和郡主立马来了精神,“我知道一家酒楼,不仅酒好喝,还有姑娘跳舞。里面的姑娘腰可细了,一个个还特别香,我看了都忍不住亲近一下。” 叶婉宁好奇,“郡主,都是谁带你去这些地方的啊?” 她一直想知道,如果是羲和郡主自个儿去,端王妃应该早就关着她了。 说到这个,羲和郡主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哎呀,你别管这些,就说去不去?” “不去了。” “你好无趣啊,天都快黑了,指不定皇爷爷留下姑母。”羲和郡主伸个懒腰,奈何马车里空间有限,她不舒服地跳下马车,刚深吸一口气,就看到了隆玉公主的马车。 叶婉宁同样看到了,她飞奔下马车,等对方停下后,匆匆上前。 隆玉公主从马车上缓缓下来,她站在夕阳的余晖中,看到了叶婉宁眼中的关切与泪水,隆玉公主沉寂已久的心动了动,她感受到了关心。 “听说你等了大半日,傻姑娘,本宫敢做这种事,就有底气。”隆玉公主抱住叶婉宁,“父皇要给乌苏一个交代,但本宫又是乌苏王的长辈,不过是罚跪了一会,回去闭门思过而已。” “我担心您。”叶婉宁道。 羲和郡主在一旁点头,“是啊姑母,婉宁姐姐一直看着宫门口,我母妃都说了您不会有事,她还是来等着您。今天我可是陪着婉宁姐姐一起,您可不可以让我去公主府,我可想您了,让我陪您住几天?” 她刚说完,李茂的小厮突然出现,“参见公主殿下,我们世子说了,郡主还要回家抄书,不好叨扰殿下,还是让奴才带郡主回去。” “我不要!”羲和郡主拉住叶婉宁的手,“婉宁姐姐,我们才见面,你不会舍得和我分开吧?” 叶婉宁苦笑着去看义母,还是隆玉公主发话,“就让郡主去陪陪婉宁,抄书这种东西不必着急。郡主身份尊贵,以后只有别人让着她的,看那么多《女则》白白浪费了她的投胎。” 小厮无奈,只能这么去回话。 羲和郡主兴奋得快跳起来,“还是姑母您最好了,我一定不给您捣乱!” 一行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往公主府去。 不远处的阁楼里,青山见隆玉公主的马车走远,小声道,“小的看叶姑娘和隆玉公主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谢泊淮没搭理他,但青山胜在不会看人脸色,继续自说自话,“您说叶姑娘怎么看不出来隆玉公主的心思呢?大人,咱们是不是该提醒一下?” 司砚重重地拍下青山的头,“你怎么话那么多?就该把你舌头割了,实在吵闹。” “大人,司砚打我!”青山委屈告状,“小的也没说错什么啊,您说是不是?” 看青山一副转不过来的样子,司砚无奈叹气。 青山哪里知道,其实叶姑娘跟着隆玉公主也是有好处的。叶姑娘长在落魄世家,处处要守着世家的规矩,同时又很难维持世家的体面,日子艰难得费心费力。 但是跟在隆玉公主身边不一样,隆玉公主这个人随性洒脱,还有皇上的宠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跟在隆玉公主身边,人也会渐渐有底气,说话办事更自在。 而且隆玉公主有足够的手腕,能护着叶姑娘。 不然主子早就动手了。 “青山,当初我是怎么挑的你?”谢泊淮抬头去看。 “肯定是小的武艺好,人又忠心,哪哪都是好的!”夸起自己来,青山很是满意,他一直觉得主子很有眼光,才会挑他在身边伺候。 而谢泊淮看青山如此,便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挑青山了。 忠心是真的。 但也够笨,这一点很难得。 谢泊淮喝完最后一口茶,准备离开时,门外来了人。 来的是谢泊远,他进了屋子里,看谢泊淮淡定喝茶,唇角慢慢扬起,“三弟好闲情。” “有事就说。”谢泊淮不客气道。 “明日是你侄女大婚的日子,你会去吧?”谢泊远问。 “看来你很闲。”谢泊淮冷笑,“看来谢允恩的事,还是太简单了,不够你麻烦。” 说到嫡长子,谢泊远眼中闪过一抹戾气,他苦心培养的嫡长子却是个沉迷女色的纨绔,难怪父亲更看重谢泊淮。 但那又怎样,他并不止一个儿子,谢泊淮和谢家更不是一条心。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免得你忘了令娴的好日子。”谢泊远皮笑肉不笑,“连令娴都要成亲了,你这个做叔叔的得抓紧点,别再流恋一些小绾馆,咱们谢家还是要脸的。” “砰!” 谢泊淮摔了手中的茶盏,砸在谢泊远身上,茶水溅湿了谢泊远的衣裳。 “谢泊淮,你别太过分!”谢泊远忍不了了。 “我就过分了,你想如何?”谢泊淮起身往外走,“你的那一亩三分地,我虽然看不上,但你不识趣的话,我让你和谢允恩一样,永远地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谢泊淮出了雅间,迎面碰上孙浩。 还真是巧了。 连着碰到两个看不顺眼的人。 孙浩看到是谢泊淮,两条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第73章 吓尿了 孙浩是来见谢泊远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谢泊淮,从谢泊淮被他审问过后,他一直提心吊胆,就怕谢泊淮什么时候找他算账。 过去这段日子,平静得不真实。 现在看谢泊淮眯起眼睛,孙浩下意识地想跑。 “孙大人,好久不见。”谢泊淮刚开口,孙浩就腿软摔倒。 谢泊远从屋内出来,看到孙浩这么没用,眼中闪过一抹嫌弃,过来道,“之前就听说,三弟你和孙大人有些误会,既然今天那么巧,不如坐下来一块喝点茶?” 他只是客气客气,故意恶心下谢泊淮,因为谢泊淮肯定不会答应。 结果谢泊淮点头说了好,“我确实很想孙大人,那就一块儿坐坐。孙大人近来气色不错,看来睡得不错?” “没有没有。”孙浩用力摇头,腰躬着,一个劲地去看谢泊远,心中怪谢泊远多嘴,好端端地邀请谢泊淮干什么? “没有就快点进来,我正打算听听你们说什么。”谢泊淮加重语气,他先回去。 孙浩经过谢泊远身边时,本想小声问怎么回事,青山不识趣地道,“孙大人,有什么话进去一起说,我家大人也想听的,您不用偷偷摸摸,不然别人会误会您和大老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说什么呢?”谢泊远瞪了眼过去,青山却一点不在怕的。 上回在天牢里,青山和司砚被打得那叫一个厉害,长那么大,受过最大的刑罚就是那一次。 现在看孙浩瑟瑟发抖,青山是故意恶心人。 “大老爷,小的嘴笨不会说话,就是让你们快点进去,免得那么多人看着。”青山特意叫来店小二,“上两壶好茶来,记谢家大老爷的账上。” 谢泊远狠狠地看着青山,事已至此,他也怪自己多嘴,却只能跟着进雅间。 看着两个人坐下,谢泊淮道,“说吧,你们要说什么随意说,就当我不存在。” 谢泊远:……怎么可能当他不存在? 孙浩余光一直在看谢泊远,是谢泊远约的他,却来了谢泊淮一起,他不懂谢泊远脑子怎么想的,竟然把谢泊淮带着一起。 “三弟多心了,我们不过是约着喝茶,没什么事。”谢泊远讪讪道。 “我倒是没想到,这里的茶那么好,能让你们约在这里。”谢泊淮道,“不是说贤王或者太子的事就好,不然啊,我这人敏感得很,还不讲情面,干得出大义灭亲的事。” 谢泊远知道谢泊淮什么意思,刚才在谢泊淮面前的气焰,现在全没了,焦急地去看孙浩,希望孙浩想办法离开。 但谢泊远高估了孙浩,从见到谢泊淮起,孙浩的脑袋就成了摆件,一点都转不起来。 三个人安静了一会儿,谢泊淮还在泡茶、喝茶,过了两刻钟左右,谢泊远实在憋不住,“茶喝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先回去,改日再继续喝茶。” “不着急,这才泡了两种茶,还有呢。”谢泊淮抬手示意谢泊远坐下,“我在天牢时就想,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使唤孙大人这样的人物。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你们猜,我想到了什么?” 孙浩紧张得心快跳出来,谢泊远皱眉问,“什么?” 谢泊淮抿唇笑了下,“不说这个了,大家是来喝茶的,又不是谈公务,没必要把气氛弄得那么紧张。” 他开了头,却不肯继续说下去,孙浩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虑到快崩溃。 “三弟是玩笑话吧,孙大人不过是按规矩办事,也是身不由己。”谢泊远还淡定一点。 “那就要问问孙大人,怎么身不由己了?”谢泊淮越笑,孙浩越怕,看谢泊淮递过来茶杯,孙浩以为谢泊淮要动手,下意识往后躲闪,摔在了地上。 茶桌被孙浩撞到,茶壶打落在地上,滚烫的水和零星的炭火落在孙浩的身上、手上,疼得他大叫起来。 看孙浩那么失态,谢泊远赶紧去拉人,“你在干什么,谢泊淮只是给你递茶!” “我……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孙浩踉踉跄跄爬起来,他只想快点离开,却被青山拦了下来。 没有主子点头,青山可不会轻易让孙浩离开。 “让……让开!”连这两个字,孙浩都说得磕磕绊绊,没有底气。 青山才不怕,他只听主子的话。 谢泊淮笑了一声,孙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回头去看谢泊淮,“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孙大人,你多心了,我什么都没做,就像我大哥说的一样,我只是给你递茶杯。是你心虚了吧,孙大人?”谢泊淮起身朝孙浩走过去,他快靠近孙浩时,孙浩直接吓尿了。 地上湿了一块,很是明显。 谢泊淮给青山使了个眼色,青山才让开,谢泊淮故意推开门,让经过的人看看孙浩出丑的样子,“孙大人,你啊,真是把我想太可怕了。我做人做事,都是有缘由的,你是听命行事,我能理解。” 门口走廊来来去去的人,纷纷停了下来。 他们都看到孙浩裤子湿了,堂堂京兆尹大人,却在茶楼尿裤子,而且看样子,谢泊淮也没拔剑,怎么那么胆小? 有人低声说了句,“孙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怕?” “谁知道呢,怕是做了亏心事。” 这两句话飘进孙浩耳里,他浑身红透了,哪里还待得下去,狼狈地跑了,结果下楼梯太快,咕噜地滚下去。 谢泊淮站在楼梯上,淡淡地笑了下,收回目光时,所有人立马散开。 等谢泊淮再走到雅间门口,里面的谢泊远面色铁青,带着小厮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74章 颓势 青山大笑爽快,连司砚都满意地点点头,“孙大人胆子也太小了一点,这么点事就吓到,当初怎么敢把我们三抓进天牢的?” “他不是说了,听命行事。”青山满面笑容地出了茶楼,“今儿真不错,以后见他一次,吓一次,可能不用大人出手,他先把自己吓死了。” 司砚说确实有可能,一行人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他才道,“隆玉公主杀了乌苏使臣,怕是要起战事了,不知皇上会派哪位皇子带兵出征?” “怎么会是皇子,应该是将军吧?”青山道。 司砚推开青山,他和青山说不了这种事,“皇上一直在平衡太子和几位皇子之间的权势,纵使是太子,也没有太突出的功绩。如果谁能拿下乌苏,便是大功一件。” 皇上年岁大了,这种建功立业的机会还能有几次? 怕是只有这一次。 只要有点心思的,都会抢着带兵去乌苏,毕竟乌苏败的可能更大。 谢泊淮进了镇府司大门,“皇上派谁去,那都是皇上的意思,咱们听候差遣就行。” 此时的东宫里,太子正在和亲信说到出兵乌苏的事,“孤被立为太子多年,上有端王,下有得宠惠王,其余几个兄弟都不是老实的。奈何孤功绩平平,和几个兄弟比起来,并没有太出色。” 谁都知道,这是皇上的一个手段。 就算皇上再宠爱惠王,于朝政上,皇上都没有太偏向他。 可以说,皇上是个很聪明的人,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依旧脑子清醒,还没糊涂。 太子想要这份功绩,“大家先回去吧,这件事不宜太过主动,咱们静观其变。” 等亲信们退下,有内侍来传话,说孙浩今日在茶楼被谢泊淮吓尿了。 “真是个废物!”太子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当时让他扒出谢泊淮的把柄,他是一点都没扒出来,现在见到谢泊淮,吓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办事?” 内侍也觉得孙浩太胆小了,这些年主子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一直不能安心,因为手中的权力太少,时常还不如一个谢泊淮。皇上有谢泊淮这么个得力住手,这几年把主子和几位王爷压得死死的,一点浪都翻不起来。 “孙大人确实不成事。”内侍道,“若是谢泊淮真查到什么,早就对东宫出手。今日谢泊淮不过是吓唬一下,说明谢泊淮心里也没方向。”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能想到,孙浩却想不到,孙浩是不能再用了。断了和孙浩所有的联系,免得谢泊淮查到东宫。”太子深吸一口气,“派人去给谢泊远送个口信,让他快点抓到谢泊淮把柄,孤不想再看到谢泊淮。” 内侍带着太子的话退了出去,宁安郡主正好进来。 “是你啊,孤还以为是你兄长。”看到女儿,太子有些欣慰,又忍不住感叹,他为自己谋划那么多,奈何儿子是个撑不起事的。 宁安郡主立马听懂父亲的意思,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她事事努力,但因为是女儿身,处处受到掣肘,“哥哥正在太学读书,这会还没回来。父亲可是为了乌苏的事烦恼?” “还是你聪明。” “我们养精蓄锐多年,乌苏却新王刚上位,正是朝堂不稳的时候。父亲有心争这个功绩,也不要做出头鸟,总有人会先去试探皇爷爷。”宁安郡主的话说到太子的心坎上。 “你说的孤都知道,真是可惜了,你若是个男儿身,孤何必如此艰难?”太子长叹一声,随后看向女儿,“想来你母妃和你说过白家的事了吧?” 提到白家,宁安郡主的神色才有些不自然,“嗯。” “白术在手握重权,是大家都想拉拢的人,若是你能嫁到白家,白家就不得不站在我们这边了。”太子一直在拉拢朝臣,白术是他最大的目标。 宁安郡主却道,“可是有皇爷爷在,怕是不会让女儿嫁到白家。” 太子和右相都位高的人,让他们强强联姻,以皇上的多疑,估计不会同意。上回选妃,皇上直接给了白家恩典,白家姑娘不用选妃,就能说明皇上的态度。 所以白术明面上,并没有和任何一位王爷走太近,能走到今天的人,不至于看不清这个点。 “孤有孤的把握,你向来不用孤多操心,知道有这么个事,准备着就好。”太子累了,摆摆手示意宁安郡主出去。 宁安郡主走出大殿才敢喘气,她不想嫁到白家,但是父亲看不清,白家在和谢泊淮对上输了后,就显露出颓势了。 她这辈子,被说过太多次可惜是女儿身,越是这样,她越不信命,非要为自己拼一次。 “彩月,我给哥哥准备的话本,都送过去了吗?” “回郡主,都是按着皇太孙喜欢的挑过去,皇太孙都很喜欢。今日皇太孙应该出门玩了,并不是去太学。”彩月道。 “帮哥哥打好掩护,也让人看好哥哥的安全,绝对不能让哥哥有任何意外。”宁安郡主深吸一口气,看着天快黑了,又道,“派人去姑母那说一声,就说我明日去看姑母。” “郡主为何要与隆玉公主走那么近?”彩月不太理解,隆玉公主刚羞辱过右相,这会去接近隆玉公主,主子与白家的婚事还能成吗? 宁安郡主没说话,只让彩月听她的吩咐。 等隆玉公主收到消息,淡淡地说了句有趣,“太子这人生了个好女儿,真是不错。” 江嬷嬷也夸道,“宁安郡主并不输给任何一位皇孙,真要比起来,让她当皇太孙都可以。” “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本朝还没出过女帝,她要真有这个本事,本宫乐意看这个热闹。”隆玉公主在宫里折腾了一天,没什么精神,听说羲和郡主还在叶婉宁屋里,打了个哈切,“由着她们玩吧,别去拘束她们,做姑娘的,等出嫁后可没这种好日子。到时候伺候夫君,孝顺公婆,还要打理家务,说到这些本宫就烦,让她们多自在一会儿。” 第75章 婚宴 羲和郡主洗漱过后,来叶婉宁屋里,自己爬上了床,“婉宁姐姐,你真香啊。” 她整个人挨过去,搂着叶婉宁哼哼唧唧,“以前都是我一个人睡,有姐姐妹妹真好,我以后都要和你一起睡。” “郡主,你这样,我睡不着。”叶婉宁道。 “那就聊聊天,这会没有其他人,咱们说点私房话。”羲和郡主笑嘻嘻地坐起来,压着嗓子叫了逢春几个人的名字,确认没人能听到,才去看叶婉宁,“我知道你和状元郎的事,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咱们得往前看。你现在成了姑母的义女,地位水涨船高,就不想找个符合心意的夫君吗?” 在羲和郡主看来,叶婉宁容貌出色,应该是大部分男子都会喜欢的。以前家世低了一点,现在有了姑母撑腰,满京城的男子可以随便挑。 “没有的。”叶婉宁侧了个身子,她应该想到羲和郡主那么活泼多话,不能答应她一起睡的,“郡主呢,郡主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仗剑走天涯的侠士,或者意气风发的将军也可以,反正不要我哥哥那种迂腐刻板的木头人,更不能是凶神恶煞的谢泊淮。”羲和郡主对未来夫君,有着美好的幻想,“乌苏使臣提和亲的时候,我都没在怕的,因为我知道我父王母妃不会答应,但你没看到,宁安她脸瞬间白了,太子妃对她不上心,眼里只有皇太孙,她是真的怕被送去和亲。比起她来,我父王母妃好太多。” 叶婉宁没接触过太子,但她知道太子会被废,上辈子谢泊淮死后没多久,太子就被废了。至于原因,并没有传出来,只说太子德不配位。 后面的事,叶婉宁就不知道了,因为她被关起来了。 “不管是谁,都有身不由己的事。”叶婉宁叹了口气,“郡主你确实很好,今日我看到端王妃,她对你是真的疼爱。” “姑母也对你很好啊,你看姑母一点都不拘束你,还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觉得我们都不错,以后一定会有很好的结果。”羲和郡主开始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事。 叶婉宁则是在想羲和郡主上辈子嫁给了谁,是谁呢? 她想着想着睡着了,并没有想到具体的人。 京城说不大也大,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并不是什么事都能知道。 叶婉宁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边上多了个软乎乎的人,她蹑手蹑脚地起来。 “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不用叫羲和郡主吗?”逢春进来伺候,云芝替叶婉宁梳头。 叶婉宁说不用,“郡主在家中都是自然醒,端王妃对她很宠爱,由着郡主吧。我们先去给义母请安。” 隆玉公主听说羲和郡主还没起来,并没多说什么,只提到了谢家和七皇子的婚事,“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昨日刚在宫里被骂了一顿,如果本宫不去,怕那些人传本宫被罚得不敢出去见人。好歹是本宫的弟弟,本宫就去看一看,你若是不想去就不去,不用勉强自己。” “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叶婉宁道。 “你又忘了,这世上,没那么多该不该的事,更多的应该问你自己想不想。”隆玉公主笑着摇头,“七皇子和你没什么关系,不想去也没事。若是去了,必定要见到诸多的人,应付起来确实麻烦。特别是白家的人,朱氏可不是个心眼大的,她不敢对我如何,但是对你不一定。” 叶婉宁想了想,“那就不去吧。” 结果等羲和郡主知道后,非要拉着叶婉宁一起去,“那么大的热闹,干嘛不去啊,你和我一起去,咱们俩待在一起,谁也不用怕。朱氏敢欺负你,我亲自替你教训她!” 在羲和郡主的苦苦哀求下,叶婉宁还是答应去了。 七皇子大婚,娶的又是谢家长房嫡女,那叫一个热闹。 羲和郡主刚到王府,便带着叶婉宁去找她母妃。 叶婉宁知道他们母女有话要说,便没有跟太紧,而是隔着水榭和云芝看鱼。 “姑娘,王府里的锦鲤生得好肥。”云芝看着锦鲤,心里喜欢,“别人说养锦鲤会带来好运,不如我们也养几条?” “公主府的园子里不是有?”叶婉宁道。 “那不一样,咱们在自己屋里养,好运才会来得快一点。”云芝拿了些鱼食递给主子。 叶婉宁一把全洒了,擦手时看到余光来了人,抬头看到了羲和郡主的哥哥李茂。 李茂看了有一会儿,自从上次分开,他一直想到眼前的姑娘,奈何不知道姓名,又不好贸然打听。今日瞧见了,看来对方是官宦人家的姑娘。 上回看叶婉宁衣裳质朴,以为只是个普通百姓。现在见到人,李茂藏不住喜悦,却还是恭恭敬敬地问好,“原来是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叶婉宁没想到李茂还记得她,看李茂的样子,应该不知道她身份,这样也好,免得有麻烦。她行礼喊了句世子,带着云芝往后退。 “姑娘等等,你也是来参加婚宴的吧?”李茂刚迈出一只脚,又怕唐突了对方,赶忙收了回来,“这边再进去,便是王公贵族休息的地方,姑娘可是迷了路?” 如果是皇家的人,李茂肯定知道,很明显,眼前的姑娘不是。 “不是的,我只是随便逛逛。不打扰世子雅兴,我先去找我家人了。”叶婉宁匆匆离开。 李茂还没问出那句“姑娘是哪家的”,便看不到叶婉宁身影了,奈何四周没有人,叫来丫鬟询问,丫鬟也说不出来是谁。 在李茂懊恼时,瞧见他妹妹和母妃过来,忙过去行礼。 “羲和今日也来了?”李茂得知妹妹又出门,还住在隆玉公主府,他觉得母妃太宠妹妹了,“今日参加完婚宴,你与母妃一块回去吧,该抄的书还是要抄,你也大了。” “哥哥,你好讨厌!”羲和郡主不想搭理她哥哥了,转头去找叶婉宁,却没有看到人。 此时的叶婉宁,本来是想避开李茂,结果遇到了僻静处的谢泊淮。 第76章 落水 王府其实挺大的,叶婉宁没想到会遇见谢泊淮。 看到谢泊淮,她总会想到那日衣裳尽褪,呼吸交换呼吸时的画面,尴尬得不敢多去看他。 谢泊淮能感受到叶婉宁的特意躲避,“叶姑娘和隆玉公主,感情颇好。” 所以呢? 他要说什么? 叶婉宁想了想,没等到谢泊淮再开口,只好道,“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殿下是个洒脱的人,她教会我许多事。” “公主确实洒脱,不过有些时候,做人得有自己辨认是非的能力。” 叶婉宁不喜欢听这话,以前谢泊淮就说她有眼无珠,现在是说她不辨黑白? 她想要告辞,又突然想到乌苏使臣的事,“义母说很可能要与乌苏开战,谢大人会去吗?” “我是镇府司指挥使,又不是将军,姑娘怎么会这样问?”不管怎么样,谢泊淮都没想过,会是他带兵去乌苏。 是啊,谢泊淮是镇府司的人,他是皇上的眼睛和耳朵,让他带兵去乌苏,皇上怎么会同意? 那上辈子怎么会是谢泊淮去? 叶婉宁想不明白,对上谢泊淮探究的目光后,随便一答,“我就是随口一问,朝堂的事我不清楚,谢大人注意安全。” “叶姑娘还是多为自己考虑一下,我可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我得罪的人太多,到处都是想杀我的人。”谢泊淮两手负背,眼尾上扬,凌厉的眉眼多了几分玩笑,看着让人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这时羲和郡主找了来,尽管羲和郡主很怕谢泊淮,还是过来挽住叶婉宁,“谢大人,你拦着婉宁姐姐做什么?” 谢泊淮只是看了羲和郡主一眼,便转身走了,没有过多解释。 “婉宁姐姐,谢泊淮没欺负你吧?”羲和郡主答应过的,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叶婉宁。 叶婉宁摇头说没有,“就是见到他说了两句话,他与我二哥哥关系还好,顺带着会叮嘱我几句话。咱们入席吧,方才我好像看到宁安郡主了。” “我们找她去。”提到宁安郡主,羲和郡主忍不住去找人。 宁安郡主站在人群中,谈笑宴宴,特别地大方得体,羲和郡主却不管别人看不看,拉着宁安郡主往外走。 “那些人多讨厌,就你爱端着笑脸,多累啊。”羲和郡主喜欢看热闹,却不想应付那些人,“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喜欢的,所以不用客气。” 宁安郡主笑着摇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这还用说,从小到大,每次你越认真的时候,说明你越不想做这个事,但是又不得不做。咱们虽然不是一个爹生的,好歹是堂姐妹,我呢,也不是很喜欢你,但谁让我母妃总说你不容易,让我照顾你呢。”羲和郡主拿了一个橘子,剥开丢进嘴里。 “你倒是会说话,谁照顾谁啊?”宁安郡主也拿了个橘子,但她没有自个儿剥,而是等丫鬟剥好后,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他们在这里说话,逢春几个在前面守着,一般人不能靠近。 叶婉宁得了个清静,倒是自在。 过了会,新娘子来了,宁安郡主坐不住,说躲着看热闹不符合规矩。 羲和郡主也想看拜天地,她拉着叶婉宁往人群里走,这人多了,就有注意不到的时候。不知后面谁挤了一下,叶婉宁往岸边摔了下去,好在云芝拽了她一下,只是云芝掉进了水里。 云芝不会凫水,叶婉宁焦急地喊人救云芝。 “我来!” 羲和郡主想都没想,跳进了水中,她从小贪玩,很小就学了凫水。 旁人看到羲和郡主跳入水中,个个都慌张起来,宁安郡主过来问怎么回事。 叶婉宁顾不上回答,到岸边拉着羲和郡主和云芝起来。 “别担心,云芝没事。”羲和郡主头发散了,看叶婉宁脸都白了,对着过来的管事婆子凶道,“我皇叔娶亲那么大的喜事,要是闹出点什么来,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管事的自然担不起责任,连忙道歉,要带羲和郡主去换衣裳。 云芝被吓坏了,在叶婉宁怀里瑟瑟发抖,“姑……姑娘,有人推的奴婢。” 叶婉宁也看到了,瞧见朱氏带着人过来,叶婉宁搂着云芝站起来。 “实在是对不住,人来人往的,翠珠又是个笨手笨脚的,不小心碰到了你家丫鬟。”朱氏敷衍地说了句,“翠珠,还不快点给叶姑娘道歉。” 翠珠说着上前,只是没等翠珠说话,叶婉宁甩了一耳光过去。 “啪!” 所有人都懵了。 打翠珠,便是打朱氏的脸。 叶婉宁知道,如果不是方才自己看到什么人推的云芝,朱氏绝对不会过来道歉。朱氏一定想着,不过是个丫鬟,她肯定忍下这口气。 但今天,她不忍了。 一旁的羲和郡主也惊呆了,她以为叶婉宁会忍下来,毕竟叶婉宁向来大方得体,什么事都会面面俱到。可叶婉宁这一耳光,狠狠地打了朱氏的脸面,也会被人说刻薄。 “道歉就不必了,我看白夫人也无所谓,我替你教训一下就好了。”叶婉宁冷冷地看着朱氏,“我的丫鬟掉入水里差点没了命,只是打一巴掌,白夫人不会生气吧?” 朱氏能说会吗? 自然不能。 尽管脸被狠狠打了,朱氏还得做出大度的样子,“是,你教训得对,是我没管教好下人。” “既然白夫人不计较,我先带云芝去换衣裳了。”说完,叶婉宁也不等朱氏做出回答,带着云芝和羲和郡主离开。 朱氏贵为右相夫人,还没被人这样羞辱过,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却要保持得体笑容,“大家别看了,这里没什么大事,快去蹭蹭新人的喜气。” 她让人散了,其他人不敢多看,只是离开后,纷纷表示精彩,同时感叹叶婉宁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连朱氏的丫鬟都敢打。 众人有了讨论的事,这会儿比看新人还有意思,又聊起白家几个孩子还在隆玉公主府的事。 “我看啊,是白夫人对隆玉公主此举不满,不敢刁难隆玉公主,才发泄到叶婉宁身上。” “我也觉得是这样,朱氏欺软怕硬,以为叶婉宁会忍着,没想到叶婉宁那么大胆。” “真是有趣啊,谁能想到,叶婉宁敢打白夫人丫鬟的耳光呢!” …… 人多了,总有只言片语传到朱氏耳里,奈何她又不能离开,这会走,显得她肚量小,坐实那些流言。 此时的叶婉宁几个,到了王府休息的客房。 羲和郡主一边换衣裳,一边给叶婉宁竖起大拇指,“你方才可真酷,我是真没想到,你能打翠珠一耳光实在是爽快!” 第77章 葵水没来 朱氏摆明了要拿我出气,我忍下去,义母都会怪我不争气。”以前的叶婉宁肯定不会动手,大家闺秀不会做这种伤人面子的事,但叶婉宁现在看开了很多,不必顾忌那么多,今天她不打回来,以后更不可能讨回来。 “确实,你这样就好,什么不用忍,反正有义母撑腰,公主还是比一品官员的夫人地位高,没什么好怕。”羲和郡主大大咧咧,直到端王妃赶来,她才有些怕,“完了完了,我母妃一定要骂我。” 叶婉宁被推出去,看到端王妃后立马赔罪,“今日是我的过失,郡主救了云芝,还请王妃别怪郡主。” “她有心救人是好事,但行事冲动,也该教训。你放心,我不会怪罪你,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端王妃拍拍叶婉宁的手,进到屏风后,提起女儿的耳朵,“你是胆子真大,王府那么多下人伺候,你跳下去万一碰上什么男子,名节还要不要?” “我错了母妃,真的错了,您快松手!”羲和郡主喊疼。 叶婉宁带着云芝到另一边,大夫来看了后,说没什么事,叶婉宁才松一口气。 出了这种事,叶婉宁提前回去。 朱氏派了人准备补品,叶婉宁让人送回白家,“就说我不用这些东西,公主府多的是补品。” “姑娘,会不会太不给面子了?”云芝从没见主子办事得罪过人。 “我已经打了她的脸面,再怎么样给面子,都不可能挽回,还不如像义母说的一样,活个痛快。”叶婉宁不想顾忌那么多了,她先回了公主府,正好遇到来等她的姜姒。 “二嫂嫂怎么来了?” “是来和你说说家里的事。”姜姒正在喝茶,“还以为你没那么早回来,想着明儿再来算了。你快坐,有件好事和你说。” “嫂嫂有孕了?”叶婉宁好奇问。 姜姒摇头,虽然她也想有孕,但哪有那么快,“你二哥有个好友叫金自观,你知道吗?” 叶婉宁说知道,之前金自观还帮她骂周钰,记得二哥哥对金自观评价不错。 “他看上你二妹妹了。”姜姒笑着道,“金家的门第太高,家里人除了你二哥相信金自观是个好的,其他人都不相信。所以你大哥哥拖我来自从,帮忙打听下金自观是个什么样的人。金家那样的门第,若是二妹妹嫁过去,我们怕她吃亏。” 一直以来,叶家相看人家,都是以人品为主,其余的倒是次要,不然当初就会找理由和周钰退婚了。 “二妹妹愿意吗?”叶婉宁觉得这个最重要。 “她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我看有希望,所以才来找你。”姜姒看叶婉宁气色不太好,又问,“我怎么感觉你脸有点白,可是最近没休息好?” 叶婉宁摇头说不是,“方才在王府人多,吓了一下,没什么大事,金自观的事我会打听清楚。” “还有就是你三妹妹,她说不想嫁人,想去做女夫子。你大哥哥又被气到了,说什么稀奇事都到了咱们家,我和你二哥哥对此是能接受的,如果有机会,你问问三妹妹,是不是真的考虑清楚了。人啊,这一辈子有很多选择,但决定了,就无法回头。”姜姒叹了口气。 按照叶婉华的性格,确实不适合成亲嫁人,养在家里当个女夫子,能干一些事,又不至于坏了名声,是个不错的选择。 叶婉宁循规蹈矩了那么多年,还是最近放肆一些,才知道随性洒脱的快活。 “我能理解三妹妹,我也是支持她的,往后我的产业,分她一些,有二哥哥帮她打理,每年收分红就好。”叶婉宁还是习惯地替每个家人谋划。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是每个人都要大富大贵,只要平安顺遂就行。 叶婉宁现在是看开了,等隆玉公主回来后,再去找她帮忙查金自观,“家里人都信不过我二哥哥说的,我自己的本事就那么点,还得请义母帮帮我。” 听叶婉宁主动要帮忙,隆玉公主是高兴的,说明叶婉宁把她当自己人,“女怕嫁错郎,确实该调查清楚,有没有本事不重要,人品得好。这事你放心,我肯定替你查个清楚。今日你在王府,打了朱氏的丫鬟?” “是的,但我不后悔。”叶婉宁道。 “好样的,这才有我的风范,她朱氏算什么东西,你就是打朱氏,今天也有我帮你撑腰。”隆玉公主得知事情原委后,派人又去教训了朱氏身边的人,非常不给面子了,“她还想我早点放了她家孩子,真是做梦,江嬷嬷,你去和白家那几个说,我要去烧香,让他们帮我抄写经书,明天就要。” 隆玉公主不信佛,她是故意借题发挥。 只要皇上不开口,隆玉公主就不放人,反正她有任性的资本。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只是今日,叶婉宁没什么胃口,闻到鱼汤味突然有点恶心。 “逢春,你去喊个御医来帮你主子看看,是不是白天吃坏了肚子。”隆玉公主吩咐道。 叶婉宁说不用麻烦,“就是一点点反胃,不是什么事,我不喝鱼汤就好了。这个时辰请御医,别人要说我小题大做了。” 她坚持不让请御医,隆玉公主也就算了。 回到院子里后,叶婉宁闻到熏香也想吐,赶忙让人撤走。 沐浴时,叶婉宁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她的葵水还没来,已经迟了几日了。 第78章 有孕 叶婉宁的小日子,向来是准的,最多差个三四天,现在算了算,竟然有十几天。 这段日子因为各种事,她忘记了还有这个可能。 她不是什么都没见过的闺阁少女,这时候如果真的运气不好,她…… 叶婉宁不敢多想,她脸色煞白,等云芝进来,她让云芝立马关了门窗。 “秋日的夜风是凉了一些,姑娘要不要喝点热茶?”云芝关好门窗,才发现主子的脸色白得厉害,慌张过去,“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叶婉宁紧紧抓住云芝的手,她许久不曾落泪,这会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您别吓奴婢,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奴婢去喊大夫?”云芝刚提起来,叶婉宁立马捂着她的嘴说不要。 “云芝,我……我真是运气差到了极致。”叶婉宁趴在云芝怀里,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云芝不懂主子怎么了,只能抱着主子安抚,过了许久,叶婉宁才问她上次来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云芝这才提起心来,“姑娘,不……不会吧?” 这种事,又不能去请大夫,就算是叶婉宁偷偷地出门也不行,若是被人看到,那叶婉宁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到时候,不仅仅是叶婉宁,整个叶家姑娘都要完蛋。 “我近来总是嗜睡,还恶心想吐。”叶婉宁越想,越觉得是了,“我看八成是真的了。” 她说了与谢泊淮的那段过往,云芝说不如去谢泊淮,叶婉宁却是摇头,“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如果我去找他,他会怎么想?他到时候不认,你以为谢泊淮是个好招惹的人?” “那怎么办?”云芝没了想法,这种时候,她恨不得自己有八个脑子,能帮主子出谋划策,“有没有什么办法,悄无声息地把孩子弄了?” 云芝也觉得谢泊淮不太可能认这个孩子,若是如此,倒不如不要。她们住在公主府,总有一天纸包不住火,若是被人知道,主子真完了。 叶婉宁这会心乱如麻,她紧紧抓着云芝,最后晚膳都没去用。 隆玉公主得知叶婉宁没胃口,亲自过来看了看,见叶婉宁脸色确实不好看,再次提到请御医来看看,却被叶婉宁拒绝了。 离开叶婉宁的小院时,隆玉公主感觉奇怪,“刚刚婉宁的反应有些大,按理来说,她应该不会这样拒绝?” “想来是刚打了白夫人的丫鬟,现在想低调一点。不如观察两天,如果姑娘还不舒服,咱们还是得把御医请来看看。”江嬷嬷叫来平常伺候叶婉宁的逢春,问叶婉宁最近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逢春说除了爱睡觉,其他都没有。 江嬷嬷道了声奇怪,让逢春好好照顾叶婉宁,有什么事立马去禀告。 叶婉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种事瞒不了多久,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等两个月后,肚子总会显现出来。 不如像云芝说的一样,偷偷流了孩子? 可是去买药,也会被人怀疑,现在她身边那么多人盯着,根本没有机会单独出行。 这一晚上,叶婉宁都没睡着,她摸着还平坦的小腹,思索着各种可能。 为了不引起怀疑,次日叶婉宁还是如常去请安,她的这份心事,除了云芝,她谁都不敢说。 但有了矛头,总会被人看出点什么,隆玉公主就能发现叶婉宁的不一样。 只是隆玉公主没有提出来,毕竟叶婉宁不说,她不好主动去提,只能交代逢春私下好好照顾叶婉宁。 而金自观的事,隆玉公主很快查了个清楚,她叫来叶婉宁,“金自观这个人,有点讲江湖道义,人确实不坏,一张嘴很能说,总会把人气死。作为家中嫡出的幼子,金夫人对他很是宠爱,所以贪玩了一点,但没什么恶习。总的来说,如果你们不指望金自观升官发财,可以考虑这门亲事。” 得了隆玉公主的准话,叶婉宁回了一趟叶家。 林氏和姜姒等回复等得焦急,听说金自观没有恶习,人也还可以,姜姒先松了口气。 林氏却有担忧,“我听说金夫人护短得很,脾气也不好,二妹妹是个直肠子,没什么心眼,嫁到金家去,应付得了那么多人吗?” 叶婉宁说这也是个问题,“不过想应付,总可以去学。就是看她愿不愿意,不过我好奇,金自观怎么看上二妹妹的?” 林氏道,“还不是你二哥,隔三差五带着那些朋友到家里来,你二妹妹爬树被金自观看到了,一眼就相中你二妹妹。” “爬树?”叶婉宁皱了眉,很快又懂了,“他们这是臭味相投,惺惺相惜了。” 姜姒说是,“金自观私下里和你二哥哥说,还没见过哪家姑娘会自己爬树拿风筝的,二妹妹胆大有意思,金自观说就喜欢这样的姑娘。”说着,她去看林氏,因为大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叶明德说金自观不务正业,把妹妹嫁给金自观这种人,让人会说他们叶家为了攀龙附凤,竟然不爱惜自家姐妹。 叶老夫人经历过叶明岳的事之后,看开了许多,想着金自观人品没问题就行。故而全家上下,现在只有叶明德没点头。 “金家那里呢,又是个什么态度?”叶婉宁问。 提到这个,林氏和姜姒对视一眼,一起叹了口气。 “前几日,我倒是见到金夫人了。”姜姒道。 金夫人自然知道儿子的心事,一开始听到是叶家姑娘,自然而然地想到嫡出的叶婉宁。虽然叶婉宁被退婚过,但叶婉宁样样都出挑,现在还得了隆玉公主的青睐,说起来配得上金家的门第。 但金自观说是叶家二姑娘,金夫人就没那么同意了,派人打听后,得出叶家二姑娘直率天真,金夫人知道儿子爱玩,就想找个能管得住金自观的人,所以不肯同意。 “金夫人不说婉玉的事,反而打听起婉宁你有没有订婚。”姜姒委婉地道。 叶婉宁立刻明白金夫人的意思,“那她是不愿意二妹妹嫁过去吗?” “也没说二妹妹的事,我看啊,这事还得看金自观自己。二妹妹勉强嫁过去,也不一定是好事,成亲不仅仅看夫婿,婆家也很重要。”姜姒叹气说完,眼睛转了转,“婉宁,我听说你打了白夫人的丫鬟?” 叶婉宁知道瞒不了,“是的,我义母得罪了白家,朱氏要拿我出气,我自然不能忍,不然公主府的面子都丢了。” 听此,林氏和姜姒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林氏觉得叶婉宁冲动了,“当着那么多人面,你打了她丫鬟,以后再见面多尴尬。” “怕什么尴尬?”姜姒说打得好,“真要忍下来,以后是不尴尬了,却要一直被朱氏欺负。连带着公主府的脸面都会丢了。” 林氏还是忍不住操心,林家门第不如姜家,两家养女儿的方式也就不一样。 此时的金自观,正缠着他母亲,“什么叶婉宁,我又不喜欢她。干嘛非要逼着我,我只想要叶二姑娘,母亲您不是说了,家里有大哥顶起门户就行,我不闯祸就是对您最大的好处。” 金夫人被缠得没办法,假装用力,实际不舍得真的打,“你个磨人精,你怎么会那么喜欢叶家二姑娘,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不是她给儿子灌迷魂药,儿子就喜欢那么一个人,她和所有的世家贵女都不一样。”金自观道,“您喜欢那种循规蹈矩的,若是真娶回家,我也没兴趣碰她。到时候成天吵架闹脾气,闹到您面前来,您就不头疼?” “看到你这样,我才头疼。”金夫人叹气道。 “儿子又不给您惹事,不过是没本事一点,有什么好头疼的?”金自观从来不以自己不会读书为耻,“人各有所长,大哥会的我不会,我会的大哥也不见得会啊。” 金夫人提起金自观耳朵,“你会的斗蛐蛐,摸牌九,这些东西,你大哥自然不会,你以为谁都像你,一天到晚地就想着吃喝玩乐?还好意思把你和你大哥比较,金自观你怎么脸皮那么厚?” 金自观坐在地上,拉着他母亲的衣摆,“儿子说的是实话,并不是脸皮厚。斗蛐蛐也有斗蛐蛐的好处,你看我到南市场,多少人要喊我一句金爷。如果有个什么事,您让父亲和大哥去办,还不一定有我效果好。母亲,您得看看儿子的长处,别总想着让我读书考科举,我这辈子就没这个命,您啊,趁早死了这条心。” 他这一张嘴,一直能说会道,金夫人说不过儿子,气得用力拍了两下,这次真下了狠劲。 金自观嗷嗷叫着疼,“您再这样打儿子,儿子就去入赘了。” “你敢!”金夫人气得又想打人,“我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你真敢去入赘,你爹能把你打断腿,你信不信?” 这点,金自观是信的。 他父亲那个人,动不动就是家法伺候,从小到大,金自观早就习惯了。 但是现在,他得劝服他母亲,“您看啊,儿子都被逼着想入赘了,说明儿子是真心喜欢啊。人这一辈子,多不容易,能有几个真心喜欢的人?母亲,若是给您一次重来的机会,您还会想嫁给父亲吗?” “你个死孩子,怎么调侃起我来?”金夫人忍不住了,再好的教养也要动手。 她捏住儿子的嘴,“不要再说点乱七八糟的话,我又不是完全否定,但叶家二姑娘实在是不相配,你把她娶进家门,以后她和妯娌们在一起相处,你以为女人之间不会比较?” 自然是会的。 金夫人语重心长道,“母亲是过来人,知道深宅大院里不容易,你想低娶是可以,但不能差太多。你父亲堂堂二品官员,他叶明德才五品,实在是配不上。你听母亲一句劝,你现在见识少了,才会说非她不可,等你多见一些姑娘,保管你不会再喜欢叶婉玉。” “母亲说什么呢,这京城里谁见的姑娘也不如我多啊,儿子正是千挑万选,才选了这么一个合适的。”金自观很有自知之明,“再说了,那些高门大户的姑娘,也看不上我啊。您又不是不知道,外边人怎么说我的。” “听你这语气,你还挺自豪啊?”金夫人是真没了脾气,“你给我消停点吧,不然你爹揍你,我都帮不了你。” “揍就揍,只要能娶到心上人,父亲把我打到起不来,这次我也不吭声。”他继续耍赖不起来,“母亲,儿子求求您啦,从小到大,儿子就没这么求婚您,您就答应了呗。” 金夫人被缠得没办法,又不愿意就这么松口,拧巴地道,“我先看看吧,毕竟是你的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决定。” “好耶,我就知道您最好了。”金自观了解他母亲,知道母亲是松口了的意思。 金夫人气得揪着儿子的耳朵,却没多用力,罢了,她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够能干了,至于小儿子随便了。人不能太贪心,总不能指望着两个儿子都位极人臣,那她上辈子得干多大的好事? 另一边,叶婉宁和两位嫂嫂说了一会话,又去看了两位妹妹。 叶婉玉的态度是,“金自观说了,他绝对不会让我为难,他会去劝说他父亲母亲。如果他真有这种本事,那我姑且相信他是真心的。” “你对他呢,没心动?”叶婉宁问。 “怎么说呢?”叶婉玉这次成熟了许多,“我是想过了,我这样的性格,做宗妇主母实在不能够,到时候累坏了自己,还说不定天天吵架。倒不如嫁给金自观这种,家底殷实,只要不作死,日子就不会难过。上面有能干的大嫂,我只要不得罪大嫂和婆母,日子就能舒服。至于金自观嘛,我并不反感。” 叶婉宁明白了,知道经历过事情,妹妹也长大了。 从叶家离开后,叶婉宁心事重重,或许是想太多,胃里一阵翻涌。 她让小厮停到没人的地方,扶着柳树吐,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吐,就是胃里不舒服。 云芝拿着水壶,“姑娘漱漱口,咱们快点回去吧,免得被人看到。” 她刚说完,余光就看到谢泊淮带人经过,似乎是发现了他们,谢泊淮朝这边走了过来。 第79章 起疑 姑娘!”云芝拽了拽主子的衣袖,“谢大人来了。” 听到是谢泊淮,叶婉宁慌张地收好帕子,起身时却见谢泊淮停在对面的路上,没有再往前。 虽说这附近人少,但谢泊淮身后还跟着镇府司的人,若是谁多嘴多舌一点,就有人会盯上叶婉宁。 看着谢泊淮离开,叶婉宁才松口气,“快回去。” 只是叶婉宁不知道,她这么一吐,车夫回去后便说给了江嬷嬷听。 江嬷嬷心下奇怪,特别是联系起叶婉宁不让请大夫的样子,皱着眉去找了主子。 “殿下,不是老奴多心,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不守规矩的人,实在是情况让人奇怪。”江嬷嬷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这些日子,老奴眼里看得明白,虽说姑娘跟着您胆大一点,但叶家的教养还是不错的。” 隆玉公主听得也糊涂了,他们都不相信叶婉宁会干出出格的事,可现实情况却让他们不得不多想。 “殿下,如果是真的怎么办?”江嬷嬷知道姑娘家名声最重要,若是时间久了,怕是藏不住这个秘密。 隆玉公主也犯难了,“婉宁不说,我们主动去问,若是假的,太伤我们的情分了。可如果是真的,就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不然光靠她一个姑娘家,哪里能应付得了。” 隆玉公主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问责叶婉宁,更不是摆脱关系,她是想替叶婉宁处理好这件事。从上次的乌苏使臣事件,隆玉公主和叶婉宁之间不再生疏,两人亲近了不少。 江嬷嬷想了想,“逢春几个都没生过孩子,让她们观察,老奴不太放心。不如让老奴去看看?” 江嬷嬷也无儿无女,但是她见过许多有孕的夫人,是不是真的有孕,联合实际情况,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也只能这样了。”隆玉公主叹了口气。 江嬷嬷带着调理脾胃的药去找叶婉宁,她到的时候,逢春几个都在外边。 “姑娘只留了云芝伺候。”逢春道。她们是殿下的人,姑娘不会对他们完全信任。 江嬷嬷去敲门,过了会云芝来开门,“姑娘身子还好吗?”她也没让逢春他们进屋伺候,只让云芝把药拿去热一热。 云芝说还好,担忧地回头看了眼屋子里的情况,叹气去热药。 不过姑娘现在的身子,并不适合吃任何药,云芝悄悄地把药给换了,最后端着一点红糖水过来。 江嬷嬷打量着主子,“听车夫说,姑娘今天吐了,可是吃坏了肚子?” 叶婉宁愣了下,随后说是,“贪嘴多吃了点凉茶,没想到我现在的身子,那么经不起折腾。” 她说到凉茶时,江嬷嬷还没看出什么来,心里默默祈祷着最好是凉茶,不然事情就难办了。 看云芝端来了药,江嬷嬷又道,“殿下得知姑娘不舒服,心里担忧着您,万事都不如您的身子要紧,其余的别担心,也不用多想。实在有难事,您可以去找殿下商量,殿下肯定会帮您的。” 这话是在暗示叶婉宁了,说完话,江嬷嬷退了出去,叫来逢春。 逢春以为是叶婉宁还不放心殿下,才让云芝把药给换了,“我看得清楚,云芝把药倒了,换成红糖水。嬷嬷您说,姑娘的防心会不会太重一点,殿下对姑娘那么好,她不应该啊。” “这也是正常,姑娘以前怎么样,现在又怎么样,哪里能一下对人卸下心防。你们好好伺候着,这几日姑娘不舒服,尽量少打扰。”江嬷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在逢春他们面前,还是要装作没发觉异常的样子。 回了正殿,江嬷嬷微微地点头,隆玉公主就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隆玉公主想不明白,“她能和谁呢?” 江嬷嬷也想不明白,“老奴也想不明白,之前周钰在感业寺大吵大闹,说掳走过姑娘,会不会是……” 她不敢继续说,因为主子已经黑了脸。 “如果是周钰的,那周钰更该死了!”隆玉公主查过叶婉宁,知道周钰闹过感业寺,不过当时叶婉宁出现及时,并没有让周钰的话成真,众人只当周钰想故意坏了叶婉宁的名声。 算算日子,还真可能是那段时间怀上的孩子。 现在想来,确实有这个可能。 为了维护名声,就算叶婉宁真的被周钰掳走,也会说没有。 隆玉公主拧紧眉头,她一开始对叶婉宁,只是用叶婉宁来做保护伞,防止谢泊淮对她动手。长久地相处下来,她是动了真情的。 “周钰现在在哪里?”隆玉公主问。 “回殿下,周钰和他母亲等人,生活在京郊。”江嬷嬷道,“据说周钰被人割了舌头,还挑了手筋。就算咱们派人去查,周钰怕是说不出一个字。” 听周钰那么凄惨,隆玉公主都不觉得痛快,“派人去查查,是什么人对周钰动手。” 江嬷嬷说了一句是,话题又回到叶婉宁身上,“那姑娘那里,殿下打算怎么处理?” 未婚姑娘有了孩子,被人发现后,只有死路一条。就算叶家再疼爱叶婉宁,也只会远远地送走叶婉宁。但这么一来,叶家其他的姑娘也要跟着倒霉,还会牵连到隆玉公主的名声。 “本宫既然认她当义女,就是一辈子的事。”隆玉公主霸气道,“是要还是不要,本宫都支持她。这人啊,也就这么一辈子,本宫都敢亲自杀了乌苏使臣,还怕护不住一个小姑娘吗?” 人是她非要认为义女的,既然认了,就会护叶婉宁一辈子周全。 想到自己吃了许多苦的儿子,隆玉公主心底窜起一股恨意,“就算有错,那也不是她的错!要怎么做,等查到是谁割了周钰舌头再说。婉宁估计也才知道,让她缓两天再说。” “老奴知道了。”江嬷嬷立马派人去调查,得知是谢泊淮干的后,她和隆玉公主都相信周钰是真的掳走过叶婉宁。 叶婉宁那一直没有动静,知道叶婉宁想不出个办法,隆玉公主带上江嬷嬷,亲自过去了。 第80章 订婚 叶婉宁花时间好好想了想自己的未来,刚知道的时候,她是茫然的,脑子一片混乱。 后来她冷静了,她已经是重来的人生,她应该很清楚,她想过什么样的人生。 她想要家人平安,这辈子的家人都有了不错的发展。 她要报复周钰,现在的周钰生不如死。 这都是对别人的,那她自己呢? 是想收获新的感情,去经营新的家庭吗? 还是另有安排? 原来的叶婉宁,好像是可以接受新的家庭,当好一个循规蹈矩的内宅主母。 现在不行了。 拿了孩子,她更不会去嫁人,那她要一个人到老吗? 隆玉公主和她说,人就这么一次活着,她其实是第二次了,所以更加知道隆玉公主口中的任性点、自我点,有多难能可贵。 但是不迈出这一步,又有谁会知道更多精彩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叶婉宁思来想去,她能做的,和能选择的,便是开始对自己好一点。 听到逢春喊“殿下”,叶婉宁深吸一口气,从软塌上起来,“义母,您怎么来了?” “本宫来看看你。”隆玉公主坐下后,江嬷嬷很有眼色地带走了逢春等人,只留下一个云芝伺候茶水。 “您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想和您说。”叶婉宁道,“我知道您对我很好,也很感恩您给我的一些底气。只是我离家太久,有些想家了,想回去一段时间。” 在隆玉公主的眼皮底下,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叶婉宁,她做任何选择,都会被隆玉公主知道。 隆玉公主叹了口气,她知道叶婉宁这是在想办法了,“本宫是个直率的人,不喜欢兜圈子,你的事,本宫是知道了。” 什么事? 叶婉宁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隆玉公主问她,“你回家就能解决的话,本宫就不戳穿你了。但是婉宁,你真觉得叶家能帮你毫无痕迹地圆过去吗?” 怀孕的事,除了云芝,其他人叶婉宁都没提过,她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本宫实话和你说了吧,这些日子看你不太对劲,那日让江嬷嬷特意来试探了你。本宫不会问你怎么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你是本宫的义女,本宫自然会帮你周全。只是这个事,你想留,还是不留孩子呢?”隆玉公主只要知道这一点,剩下的事她就好安排了。 “义母,我……”叶婉宁有心为自己辩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眼泪无声地落下,叶婉宁没想到隆玉公主会这么宽容,“我不想拖累你们。” “你放心,你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本宫如何。”隆玉公主道,“本宫也有过孩子,知道你的不容易,若是你选择留下孩子,应该立马找个人成婚。” 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留下孩子,如果再拖下去,就算是成婚了,也瞒不住。 另一边,谢仲渊再一次来找谢泊淮,只是被折竹拦了下来,“大人正有事,还请老爷稍等片刻。” “我是他老子,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谢仲渊每次来这里,心下都不爽快。 “是镇府司的事,老爷确定要闯进去吗?”折竹的语气带了点威胁,他不像青山那般没脑子,也不像司砚看着笑嘻嘻的,他就去天生一副冷脸,对什么人都不会笑。 “你!好好好,我在这里等着他,可以了吧?”谢仲渊没好气地说完,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直到没了耐心,大喊道,“谢泊淮,你有完没完,是不打算见老子了吗?” 屋内飞出一把匕首,划破窗纸,从谢仲渊的脸颊边上划过。 只要歪一点,谢仲渊的脸就要破相。 谢仲渊愣住半天,最终坐在地上,“谢泊淮,你想谋害亲爹吗?” 这时,谢泊淮才眯着眼出来,他站在石阶上,“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谢仲渊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警告?” 满京城里,被儿子直呼其名的人,也就只有谢仲渊一个。 他骂咧咧地站起来,觉得丢死人了,往书房里走,“你给我滚进来!” 院子里还有下人,让下人们看他笑话,谢泊淮真是一天天的厉害了。 谢泊淮进屋后,谢仲渊让折竹关门,折竹没有动,只好自己去关门。 “有什么事还要关门说?”谢泊淮嘲讽道。 “前些日子,你侄女成婚,你去了吧?”那一日的谢仲渊,好生有面子,别人说他孙女有福气,嫁过去就是王妃。 有了孙女的婚事,他们谢家也算是一只脚踏进权势圈里,不过七皇子比其他王爷年轻许多,根基不深,于夺嫡上没什么希望。 这样更好,谢家本就是世家里拔尖的,并不需要当国丈来更上一层楼。只是有了皇家的这一层关系,以后有些事,更能和宫里说上话。 看谢泊淮不说话,谢仲渊只好自己道,“骠骑将军家的女儿看上你了,我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这次你不要想拒绝。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私自做主!” 知道谢泊淮不会听自己的,所以谢仲渊这次先暂后奏,“你也是知道的,陆家人脾气火爆,你要是敢退婚,等于得罪整个陆家。还有我,我也会去告你忤逆不孝!” “忤逆不孝?陆家婚事?”谢泊淮的一张脸黑得可怕,“谢仲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忘记我说过的话?” 谢仲渊当然记得,但是陆家手里有兵权,在这种时候,不管以后哪位王爷上位,陆家都是谢家的保护伞。 “我知道你不愿意,陆家女你不喜欢也可以,只要娶回来当个摆件就行。”谢仲渊道,“我已经和陆家交换了八字和信物,明日就去陆家定亲。谢泊淮,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你要想想,你的狠辣是像了谁?” “是啊,你确实够狠毒,强抢民女,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谢泊淮不加掩饰地冷笑嘲讽。 谢仲渊已经不在乎谢泊淮说他这些了,听久了早就习惯,“反正和陆家的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你以后想娶谁都可以,但陆家女你得好好地娶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