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崽死遁疯批权臣跪求当爹叶婉宁谢泊淮小说免费阅读全文最新》 第1章 抓奸 清明刚过,细雨绵长。 叶婉宁从马车上缓缓而下,云芝替她打着伞,犹豫道,“姑娘,您可要想清楚,这门一开,您和姑爷就没回头路了。” “敲门吧。”叶婉宁的薄唇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回头?她想得不能再清楚了。 她今日,就是特意来抓奸! 小厮“砰砰”敲门,不一会儿,有婆子开门,没好气问“是谁”。 云芝上前拿出房契,“我家姑娘是这处宅院主人,今日特意来收回宅院,还请你们速速搬离。” 婆子大抵是不识字,对着房契看了又看,眉头紧皱地小跑回去,随后有位妙龄少女跟着出来,看到叶婉宁,眼尾颤颤,刷地落下眼泪。 “婉宁妹妹,你这是?”许竹苓期期艾艾地望了叶婉宁一眼,拧紧手帕。 叶婉宁没动,再看到许竹苓,目光冷冷,“这处宅院是我当初借给周钰的,现在我想收回,你也不必如此看我,让你住这两年,真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她与周钰是娃娃亲,后来周家败落,叶家秉持道义,没有悔婚。在周钰上京赶考时,还出钱出力。后来周钰高中状元,许竹苓来投靠,说是周钰表妹,叶婉宁看她可怜,便让许竹苓借住在此。 谁曾想,这两人哪里是表兄妹,竟是一对奸夫淫妇。 上辈子,周钰借着叶家根基,在官场站稳脚跟后,便过河拆桥,陷害叶家到满门抄斩。 至于叶婉宁,则是被周钰幽禁后院,得了脏病,名声尽毁。 她还记得,临死前也是这么个雨天,许竹苓扶着孕肚来看她,笑容得意,“妹妹还真是有骨气,硬生生撑了那么久。你要见夫君?可夫君不愿意见你啊。” 那会的叶婉宁,只知道周钰与许竹苓早有首尾,却不知道叶家是周钰所害,更不懂自己的脏病是周钰故意为之。她以为周钰被蒙在鼓里,想要在闭眼前见周钰一面,拆穿许竹苓的蛇蝎面目。 但许竹苓看着她,笑得更畅快了,“妹妹还真傻,你是不是觉得,夫君误会了你,其实你没有红杏出墙,是被人陷害?对,你确实没有红杏出墙,你的脏病是夫君让人故意去妓院找来妓女的衣物,只有你名声毁了,他才能名正言顺休了你,还不影响他的声誉。” “至于叶家,那也是叶家活该,夫君要上位,就得给右相看到诚意,叶家一直和右相不对付,叶家便是夫君给右相的投名状。” 许竹苓看叶婉宁愣住,低头摸着隆起的小腹,“你看,你输了,我赢了。我现在是周家主母,枫哥儿成了周家长子,往后你的位置,都会由我来代替。妹妹,你安心去吧,用你的死,再成全夫君的名声一次。” 一个眼神,两个婆子走向叶婉宁。 叶婉宁却突然大笑,癫狂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她满身脓疮,婆子们都怕被传染,迟疑地停住。 “可是许竹苓,你真的赢了吗?”她颤着腿,朝许竹苓扑了过去,没等婆子们反应过来,手中的碎瓷片猛地朝许竹林脖颈划去。 瞬间,鲜血迸出。 许竹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捂着脖颈倒下。 叶婉宁已经用尽力气,瘫坐在地上,耳边的咒骂越来越模糊,真是可惜了,没让周钰一起下地狱,实在让人遗憾。 等她再次醒来,发觉自己重生了,离婚期还一个月,还可以挽回一切,一番谋划后,带着人到了这里。 “妹......妹妹,你这是何意?”许竹苓怯怯抬头,微风吹湿她的鬓角,更加楚楚可怜。 叶婉宁冷笑,“三日前,你上我家和我祖母说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妹妹你别误会,我是怕你多想,才想着去和叶老夫人解释一番,我与表哥清清白白,绝无男女之情!”许竹苓言之凿凿,甚至举手发誓,“或许是叶老夫人多心了,我一个弱女子,靠着你和表哥才不至于流离失所,怎么会想拆散你与表哥?” 顿了顿,她似乎不甘心,却还是直直跪下,“无论如何,惹妹妹生气,便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找叶老夫人,更不该让你们误会,求你别赶我走,我是浮萍一样的人,离了这里,只剩死路一条了。” 宅院虽僻静,却也有人经过。 他们在门前说话,闹出了动静,有人停下观看。 附近的街坊都认识许竹苓和叶婉宁,瞧她们这样,有人开口,“叶大姑娘,你也是个没了爹娘的,怎么这般铁石心肠?我看许姑娘好得很,平日里见谁都是客客气气,怎么到了你嘴里,便十恶不赦呢?” “就是,叶大姑娘你的心胸也太狭隘了!” “哎,真是可怜啊,没爹没娘的孩子,就容易被人欺负。这事咱们不能做事不管,今日你们叶家不说出个所以然,咱们就去官府说道说道!” ...... 有人帮许竹苓说话,就有帮叶婉宁的,“这处宅院本就是叶家的,叶家想收回就收回,许竹苓白住还住出道理了吗?” 但很快,这人就被其余人讨伐,“你也太缺德了,叶家又不缺一处宅院,何至于把人往绝路逼?” ...... 眼看围观人争吵起来,好在叶婉宁早就料到这一幕,给云芝使了个眼色,云芝飞快扯下许竹苓腰间的钱袋。 叶婉宁打开钱袋,拿出一枚玉佩展示给众人,“我叶家是不缺一处宅院,但我好吃好喝地供着许竹苓,她却觊觎我的未婚夫,这枚玉佩便是物证,谁家表妹贴身带着表哥的玉佩呢?” 这话一出,众人噤口。 附近的街坊都清楚,是叶婉宁收留了许竹苓,现在好心没好报,反而养出一个狐狸精,当即有妇人捡石子丢向许竹苓,“不要脸的贱货,做出这种亏心事,就该把你抓去沉潭。亏我方才还帮你说话,呸,真是瞎了我的眼!” 人群议论纷纷,全在骂许竹苓恩将仇报。 许竹苓愣愣懵住,方才她与表哥在府里幽会,才想着到门口拦叶婉宁一会儿,凭她想破脑袋,都没料到叶婉宁是来赶她走的。 至于玉佩,她一直贴身带着,叶婉宁怎会知道? 只是还没理清思路,连着几块石子砸在身上,这下是真疼得掉眼泪,许竹苓红着眼眶摇头,“不是这......” “那又是哪样呢?”叶婉宁打断许竹苓的话,到了这个地步,她不会再给许竹苓喘息的机会,“城南的说书先生诋毁叶家,我也派人查了,是你给的好处。我是真想不明白,我何时对不起你呢?” 一声质问,带了上辈子的怨气,让许竹苓的脸色白了又白。 许竹苓非常后悔,若知道叶婉宁是来找事,她应该把人带进去,有表哥在,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当着那么多人,她被搜出玉佩,名声是彻底毁了。 “误会,都是误会!”许竹苓忍着痛,跪着上前,哭得梨花带雨,不管怎样,绝对不能当众承认自己对表哥的心思。 她这番模样,倒是引来男人的心疼,“许姑娘面相端正,我不信她会做出这种事,肯定是有误会。叶大姑娘可别血口喷人,污蔑姑娘家清白,可是要遭报应的!” “报应吗?” 没等叶婉宁开口反驳,远处传来一声冷哼。 众人回头,瞧见镇抚司的谢泊淮骑马而来。 镇抚司受命于天子,有先斩后奏之权,是京城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谢泊淮身形高大,墨色的眼尾轻轻上挑,看不出神色,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叶婉宁身上,“叶大姑娘,许久不见了。” 叶婉宁暗道不好,虽然不知自己何时得罪过谢泊淮,但谢泊淮曾当众说过她有眼无珠。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像谢泊淮这种大忙人,应该只是打个招呼,不会多管她的闲事。 只是她才行礼应了一声,便看到谢泊淮跳下马背,径直朝她走来,“方才听了一嘴,我倒是没想到,天下眼瞎心黑的人如此之多。”谢泊淮停在台阶下,转身看向帮许竹苓说话的人,“既然这位兄台心疼许姑娘,不如你把人接家去?” 他敛去笑意,深色官服压迫感十足,叫人脖颈微凉。 这可是一位,杀人不眨眼,凶名远扬的主。 第2章 诛心 谢泊淮一开口,把人吓得发颤跪下,冷眼扫去,无一人敢大口喘气。 连叶婉宁也在揣测,谢泊淮为何说这些话? 那人不敢应谢泊淮,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叶婉宁。 四目相对,在谢泊淮泼墨般的眸子里,叶婉宁看不出他的心思,只好暂且作罢,转而让人把说书先生带上来,“人证物证都有,是不是误会,我并不介意去府衙走一趟。” 一听要报官,许竹苓更慌了,疯狂给婆子使眼色,可婆子被云芝挡住去路,她现在求助无门,只能哀求地给叶婉宁磕头。 “是我不好,我不该惹妹妹生气,你想怎么指责我都行,可是这玉佩和说书先生,我也不知......” “要说你也不清楚是吗?”叶婉宁把许竹苓看得透透的,俯身浅笑,“你还是只会这一招,可你哭给谁看呢?你我在这门口闹腾那么久,怎么不见周钰来帮你说一句话?” 她们心里都清楚,周钰就在府里。 这次过来,叶婉宁做了十足的准备,就算许竹苓出来拖延时间,她的人也会堵住所有门,不让周钰逃走。 这一次,她要赢,而许竹苓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许竹苓哑口,一时想不到话来辩驳,听叶婉宁下令丢她东西,她才擦着眼泪起身,“妹妹,你与表哥婚期在即,你这般赶我走,不怕伤了你们的情分吗?” 话刚说出口,许竹苓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叶婉宁的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提及周钰,心底窜起滔天恨意,但这会她面上却淡淡笑着,“我与周郎是打小的情谊,像你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又干出无耻的事,你觉得周郎会为了你,责怪我吗?” 杀人要诛心,叶婉宁是世家嫡长女,许竹苓只是个村长之女,一个天一个地,就算周钰心中再喜欢许竹苓,也会在明面上支持叶婉宁。 进了宅院,云芝立马带着人去搬东西。 小厮给叶婉宁搬来木椅,她刚准备坐下,看到谢泊淮主仆也进来了。 或许是看出她眼中的意外,谢泊淮体贴地道,“说起来,你我两家还是远亲,今日你有难事,我怎么也该帮着坐镇一会。叶大姑娘不用与我客气,我这人不讲究,哪里都能坐。” 说着,他跨过长廊,随意地坐下。 叶婉宁却是坐不住了,远亲? 叶家与谢家,那是隔着几代祖宗的姻亲,她都数不过来,是旁支姑祖奶,还是姑祖奶的姑姑嫁到谢家。早就没了往来,哪里谈得上亲戚? 可谢泊淮都坐下了,叶婉宁又不能把人赶出去,毕竟谁人不知,宁愿得罪街边的狗,也别得罪镇抚司的谢泊淮。 他这人,心狠手辣,还记仇。 叶婉宁是实在想不通,谢泊淮哪来的闲情逸致,偏要掺和她的这点事。 不管是前世,还是过去十八年,她与谢泊淮都没私交。前世她出嫁后没多久,谢泊淮便带兵去了边境,半年内立下赫赫战功,却也死在战场上。 这样一个人,是她万万开罪不起的。 “有劳大人辛苦了。”叶婉宁请谢泊淮进屋坐,谢泊淮说不用,这时云芝来传话,小声说周大人在后院,看了谢泊淮一眼,她带着人冲去后院。 宅院有三进,不算太大,叶婉宁刚见到周钰,便听他出声指责,“我不知竹苓对我有心思,但她是我表妹,就算为了我的面子,你也该把人带进府里说话,为何在门口发作起来?” 周钰父亲早逝,由寡母拉扯长大,中举后便由叶家安排,进入京城的书院读书,吃喝开销都是叶家出钱。他与叶婉宁本应在三年前成亲,但叶婉宁爹娘相继离世,婚期便一拖再拖。 去年周钰高中状元,所有人都夸叶家仁义,若不是看重情谊,也不会得一个状元郎当女婿。 以前背地里拿叶婉宁说笑的,如今都夸她命好,叶婉宁更是一心待嫁,亲手绣嫁衣。 现在她还没问周钰为何在此,周钰反而先发难,让人不由好笑。 是她上辈子猪油蒙了心,才没看出周钰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她突然想到周泊淮对她的评价,确实有眼无珠。 “我本来是想进府说话,但许竹苓拦我在门口。”对着周钰,叶婉宁有太多仇恨,但这会还得沉住气周旋,“周郎不问清楚,开口便是责备,莫非是你们情投意合?” “胡说!”周钰大声反驳,“我行得正,坐得端,你怎好把我当无耻小人?” “是吗?那你为何在这里?”叶婉宁发出灵魂拷问。 在叶婉宁与许竹苓争论时,周钰已经想好借口,“今日休沐,我本想去找你兄长喝茶,正好经过此处,便进来看看。我与表妹从无私情,方才我没出去,就是怕你误会,你莫要多心。” 表哥来看看独居的表妹,好像也说得过去,捉奸得拿双,叶婉宁没把人捉奸在床,确实无法证明两人的关系。 不过这也是叶婉宁意料之中的事,前世叶家满门抄斩,她自己也落了个名声尽毁,不得好死的结局。重来一次,她不打算让许竹苓和周钰那么轻松去死,得让他们先体验绝望。 “好,我相信你说的。”叶婉宁拧帕子擦擦眼角,适当示弱,“我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周郎年轻有为,许竹苓对你心生爱慕也是正常,但她不该诋毁叶家,这里是不能让她住了。你若是心疼她,便把她接过去吧。” 周钰没中状元前,一直借住在叶家,他的宅院是去年中状元后买的,那会许竹苓已经住在这里。因为周母没来京城,让许竹苓搬过去,孤男寡女的,周钰怕影响自己,便没让许竹苓搬家。 况且,周钰自以为叶婉宁对他百依百顺,绝不会对他起疑心,从没想过会出这种事。 现在让他接人过去,就算叶婉宁信他,外边人也会编排他和许竹苓不清不楚。 他和许竹苓从小一起长大,靠着许家接济,才得以读书中举,许竹苓在他这里,是不一样的。 但再独特的女人,也不如周钰自己的前程重要。 “不必了。既然她心思不纯,我会派人送她回老家。如今老家的匪盗已平,为她购上几亩田地,算是我报答许家对我的恩情。”周钰目光诚恳,“婉宁,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破坏了我们的情谊。” 叶婉宁忍着恶心,点头说了句好,两人刚走出屋子,许竹苓哭着扑了过来。 “表哥,救我!” 叶婉宁巧妙地闪开了,看都没看许竹苓一眼,但周钰知道,他必须在两人间做出选择。 周钰能在京城立足,离不开叶家的提携,这是同僚都知道的事,所以结果显而易见。 第3章 孩子 表妹,你糊涂!”周钰甩开许竹苓伸过来的手,主动站到叶婉宁边上,“叶家对你恩重如山,你怎能传叶家不好?” “不,我没有,表哥你听我解释。”许竹苓心凉了半截,其实叶家那些流言,是周钰让她传的,但周钰现在这个态度,明显是要她来顶罪,“真的是误会,你是知道的,我从小连杀鸡都不敢看,哪里......” “够了,你死不悔改的样子,让我太失望了!如果我知道你是这种人,两年前我就该送你回村里。”周钰做出痛心模样,说出他的决定。 他很清楚叶婉宁的处事,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女孩,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叶婉宁能来这里赶人,说明忍耐到了极限。 这一次,是他疏忽了。 悄悄地瞥了许竹苓一眼,他希望许竹苓聪明点,现在说送走,并不是真的要送走,只是做戏给叶婉宁看。 稳住叶婉宁,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他与叶婉宁的婚事,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许竹苓听到要送她走,哪里愿意,可接到周钰的眼神,她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今儿个,是她大意了,不曾想叶婉宁还有这种手段,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跪下磕头,临走前,许竹苓不忘自己人设,“这段日子,感谢婉宁妹妹和表哥的收留。我只是个弱女子,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无法辩解,但我相信,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此次回乡,怕是难再见面,祝愿你们平安顺遂。” 听听,这话多有意思。 暗示自己是清白的,却还是感恩叶婉宁的收留,并大方送上祝福。 若是上辈子的叶婉宁,真会心软把人留下,可现在,她就像看个小玩意一样。 难见面?怎么可能,周钰还是很看重许竹苓的,不然怎会休了她之后,娶许竹苓为正妻。 可是再看重有什么用,女人于周钰而言,不过是用来上位的垫脚石。 看收拾东西的婆子过来,叶婉宁不客气道,“东西都收好了,那就滚吧。” 许竹苓的脸色白了又红,她感觉今天的叶婉宁很不一样,以前的叶婉宁不会骂得那么直接,有什么不满,也得兜几个圈子来暗讽。可人还是那么一个人,那张高高在上,不受人间烟火的脸,一点都没变。 再多的不甘心,许竹苓只能走人。 周钰待着不舒服,心里想着怎么安排许竹苓,匆匆告辞。 等叶婉宁回到前院,却看到谢泊淮还在,很是意外。看谢泊淮穿着官服,今日应该当差才是,怎会那么空闲? “叶大姑娘,你就那么信得过周钰?”谢泊淮突然开口。 叶婉宁作出不解模样。 “也罢,本官公务繁忙得很。”谢泊淮没刨根问底,行到院中顿了顿,听到软软的一句“大人慢走”,薄唇哼了一声,边上的青山下意识缩紧脑袋。 主仆二人出了宅院,青山大气不敢喘,他与主子一块长大,知道大人是生气了。可生气的缘由是什么,他琢磨了半天,却没头绪,小小声地试探,“三爷,您不是不喜叶大姑娘吗?” 谢泊淮侧身,“谁与你说的?” 青山下意识接话,“前两年,右相夫人的寿宴上,您不是当众说叶大姑娘有眼无珠么。当时都吓坏小的了,叶大人虽然过世了,但叶家根基深厚,叶家人可宠叶大姑娘了。”他知道主子得罪的人多,但怕太多了,哪天真被人报复。 谢泊淮的目光只在青山脸色顿了顿,翻身上了马,“有空想这些事,看来你还是太闲了,回去后劈一车柴,再去营地跑十圈。” “啊?”青山不懂哪句说错了,但主子已经骑出几丈远,只好加快赶上。 而叶婉宁在让人烧艾叶,“多烧一点,去去晦气。明日叫来房牙子,尽快把这里卖了。” 吩咐完后,叶婉宁坐上回叶家的马车。 其实这几年,叶家并不算好过。 叶家人丁单薄,父亲这一辈只有两兄弟,二叔做官平平,这几年在户部籍籍无名。五年前父亲去世,刚弱冠的大哥撑起整个家族,肩上的担子太重,不容许他出一点错误,以至于二十几岁的年纪,看着老了十岁。 二哥连着两次都没中举,正闹着要南下做生意,可士农工商,他们世家出身的子弟,哪能看他入商贾。祖母是以死相逼,怎么说都不答应。二哥干脆不去书院,整日喝酒逗猫,连带着拖累了婚事。 在叶婉宁下边,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弟弟年纪尚小,看着倒是乖巧,但两个妹妹也都及笄,正是要相看人家的时候。 可叶家沉寂了几年,还得维持世家面子,这几年都是入不敷出,过得捉襟见肘,这也是叶婉宁来收回宅子的一个原因。 “哎。” 思绪到此,叶婉宁长叹一声,马车正好停在叶府门口。 刚进家门,祖母身边的冯嬷嬷迎了过来,“老夫人派老奴在这里候着,二哥儿出门寻您去了,您没碰上吗?” 叶婉宁摇摇头,“二哥找我做什么?” “自然是去给您撑腰,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也想不到,那许竹苓竟是个坏的。”冯嬷嬷很是气愤。 驱赶许竹苓的事,叶婉宁提前和祖母说了,现下有了结果,她跟着冯嬷嬷去了德容院。打帘进屋,先瞧见了两位妹妹,她们满脸担忧。 二妹妹婉玉拉住叶婉宁胳膊,“祖母说这段日子诋毁叶家的流言,都出自许竹苓,大姐姐该带上我才是。如果我在,得当场给她两耳光!” 三妹妹婉华眼睛红红的,“大......大姐,你没被欺负吧?” “我是有备而去,哪能被欺负?”叶婉宁笑着给妹妹擦了眼泪,“好妹妹,快别哭了,你姐姐我好着呢。” 带着两个妹妹进了里屋,祖母病着,叶婉宁怕祖母着急,先说了事情经过。 叶老夫人是被许竹苓气病的,前几日,叶婉宁回老宅祭祖,许竹苓上门问安。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与周钰一块长大,有着不错的情分。叶老夫人没了儿子,心里记挂着几个孙辈,看出许竹苓的不一般,焦虑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病了。 等叶婉宁回来,只说让祖母放心,她必不会受人欺凌。 谁都不知道,从老宅祭祖回来的叶婉宁,是重生的。她带着云芝谋划一番,今日一早带人出门。 “这下祖母可以放心养病了吧?”叶婉宁笑着拉住祖母的手,她是祖母看着长大的孩子,与祖母感情深厚。 叶老夫人松了口气,却没完全安心,“我们与谢家没有来往,谢泊淮为何掺和你的事?” 叶婉宁摇摇头,边上的叶婉玉语出惊人,“大姐姐,谢指挥使是不是看上你了?” 叶家长女,才貌双全,早在叶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叶婉宁便美名远扬。可惜婚事已定,不然叶家的门槛早被人踏破了。 “别瞎说。”叶老夫人当即维护孙女,“你大姐姐向来循规蹈矩,和谢泊淮都没见过几次。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你们几个往后见到谢泊淮,离他远些才是。他如今是天子近臣,我们不做趋炎附势的事,但也别把人得罪了。谢泊淮这样的人,叶家不适合来往。” 叶婉玉赶忙捂嘴,不敢多说。 叶婉宁是差点笑了,其他人她不能保证,但谢泊淮肯定对她无意。两年前宴会上的事,她还记忆犹新。 安抚好祖母,叶婉宁带着妹妹们离开。她与周钰的事,她自己解决就好,祖母的身子经不住任何辛劳。 回到院子里后,叶婉宁派去跟着许竹苓的人来传话,“大姑娘机智,周大人去见了许姑娘,并没有把许姑娘送走,而是安排在另一处宅院里。小的趁没人时翻墙看了看,还见到一小孩,估摸着三四岁,冲着许姑娘喊娘。” 第4章 听墙角 没等叶婉宁开口,云芝先急了,“许竹苓竟然有孩子?” 跑腿的叫福生,他也很震惊,只是说到这里,他迟疑地看向主子。 叶婉宁早就知道有这回事,“继续说。” “那......那孩子还喊周大人爹。”福生当时吓坏了,差点没站稳,大姑娘让他盯着许竹苓,谁曾想听到这种事。下个月就是大姑娘和周大人的婚期,叶家早就忙活起来了。现在出了这种事,让大姑娘怎么办才好? “什么爹?”云芝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福生没听错,当即要去找大哥儿,让他们给姑娘做主。 叶婉宁喊住云芝,“如果我要闹,大哥和祖母必定会为了我退亲。但这么打上门,谁能证明那孩子是周钰的?到时候周钰死不认账,我们又该如何?没证据确凿,我们这样闹起来,叶家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她了解周钰,不死到临头,周钰都不会放弃抵抗。 祖母心疼她,必定会为她退婚,可祖母的身子,已经受不了这种操劳。若是直接退婚,以周钰的为人,肯定会倒打一耙,反而揪着叶家说不好。毕竟这么婚事对周钰非常重要,他不会轻易放弃。 枫哥儿的事,她上辈子就知道了。一开始是周钰带回来,说是恩人的遗孤,想认为养子。叶婉宁没有自己的孩子,看枫哥儿乖巧可爱,便把孩子记在名下,悉心教导枫哥儿。 殊不知,枫哥儿是许竹苓和周钰的私生子,在她被囚禁时,枫哥儿对她吐口水,“你才不是我母亲,你整日只会逼着我读书写字,你给我找的先生更讨人厌。我母亲说了,你就是个毒妇,让我乖乖忍一段时间,我才喊你当母亲。现在你被休了,我再也不要忍你了!” 枫哥儿甩着捡来的树枝,不顾曾经的母子情分,狠狠抽打叶婉宁。 她对这个孩子,记忆深刻。 云芝哑口,愣了好半天,哭了出来,“可是姑娘,那您怎么办啊?如果周大人真的和许竹苓生了孩子,您还嫁给他吗?”她心疼主子,好不容易盼到能成亲,却出了这种事,叫人怎么能不委屈。 “当然不嫁。”叶婉宁耐心地提云芝擦眼泪,“我都没哭,你怎么哭上了?如今我提前知道,这是好事,你应该替我庆幸。我自问对周钰一心一意,但他如此负我,说明他不值得我再为他付出。” 这些年,周钰吃叶家、用叶家的,靠着叶家的关系才能拜得名师,叶家愿意付出这些,是把周钰当成未来的女婿。 但周钰拿着她的钱,养别的女人孩子,实在欺人太甚。 叶婉宁让福生继续盯着许竹苓,“你什么都不用做,记录她每天做什么就好。云芝你擦擦眼泪,把我二哥喊来。” 周钰已经是状元郎,要对付周钰,不能光靠叶婉宁一人,她二哥这几年交了不少朋友,正好派上用场。 另一边,周钰和许竹苓关着门说话。 枫哥儿正在午睡,许竹苓看着儿子酣睡的模样,很是心疼,“往后我不能出现在周家了,表哥要把枫哥儿记在叶婉宁名下,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枫哥儿?” 说着,许竹苓伤心落泪,她今日受了不少委屈,看周钰过来,顺势靠在周钰怀里。 “你不要想那么多,你是枫哥儿生母,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不是和你保证了,不会让叶婉宁有孩子,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必定会把枫哥儿视如己出。叶婉宁这人虽然一板一眼,没什么意思,但她出身名门,有她教养,枫哥儿必定能受益匪浅。”周钰搂着许竹苓,轻声安抚,“至于你我,都等了那么久,再多些耐心吧。” “可是我......我怕叶婉宁不肯罢休。” “不会的,叶婉宁骨子里有着世家大族的高傲,而且她最相信我,我说送你回老家,她绝对不会派人去查。”对于拿捏叶婉宁,周钰非常有自信。 许竹苓还是不甘心,但她全家都死在盗贼手下,除了周钰,再没有其他依靠。她知道周钰喜欢听话的,她乖巧地点头,“我都听你的,这段日子我会好好待枫哥儿。” 看许竹苓那么顺从,周钰很是满意,抱着人开始温存。 其实他对叶婉宁也动过心,但叶婉宁与他之间,总像有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好友说是他自卑,因为出身贫苦,所以面对叶婉宁无法放松相处,时时刻刻都得端着,怕被叶婉宁看穿底气。 但他不认同好友的话,周家也曾发达过,且以他自个的本事,想要重振周家并不难。 他对自己很自信,叶家不正是看出他的潜力,才没悔婚。说来说去,叶家并不是表面的仁义,实际虚伪得很。 怀中温香软玉,周钰还是喜欢上位者的姿态,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许竹苓都会说好,因为许竹苓只能仰仗他而活。这种仰望,让他的内心得到十分的满足。 屋内很快传出男欢女爱的动静,谁都没注意到,窗外闪过两道人影。 青山跟着主子拐进小巷,嘴里念叨不停,“原来周大人和许竹苓真有一腿啊,早上周大人还发誓呢,果然男人的话不能信。大人您说得对,叶大姑娘真是识人不清,要是嫁给周大人,往后她有苦头吃。” 还是他家大人好,到底心疼他,没真的让他跑圈砍柴,又带着他出门。只是没想到那么凑巧,竟然听到周钰的墙角。 “大人,您说咱们要不要知会叶大姑娘一声?”刚问出口,青山又摇摇头,“还是算了,叶大姑娘与周大人婚期在即,就算咱们说了,一来叶家不会信,二来信了也不可能退亲。他们可是娃娃亲,感情深厚着呢,最多是去母留子,好些大户人家都这样干。诶三爷,您怎么突然停......停下?” 见主子看过来,青山心中咯噔,他是又说错什么了吗?怎么主子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你也觉得,她与周钰感情深?”谢泊淮突然停住。 “肯定啊,周大人在京城读书的几年,都住在叶家,他们是未婚夫妻,平日里不用太避嫌。就算是石头,相处这么几年,也会感情不错吧?”青山理所当然地回答。 谢泊淮转身加快步子,“你现在就去营地跑二十圈。” “啊?不是爷,小的又......好的三爷,小的这就去。”青山觉得自己很委屈,主子明明说不用跑了,为何突然又加了十圈? 但主子发了话,青山不敢不从,就当训练了。 送走主子后,青山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主子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怎么今日留在叶家宅院看热闹? 不行,回去后他得找书砚问问,他脑袋好用。总得问个清楚,免得下次再说错话。 等青山跑完二十圈,回到谢家却没看到主子,书砚拍着他脑袋说傻子,让他有话待会说,先去找主子才是。 此时晚霞如火,谢泊淮正站在酒肆的楼顶,望着的方向,正是叶家。 第5章 护短 妹妹莫怕,哥哥我来了!” 还没看到二哥人影,叶婉宁先听到他二哥的声音。她才起身,便瞧见二哥风风火火地迈过门槛。 叶明岳身高八尺有余,生得俊俏,这会却板着脸,“今日你也太不讲道义了,去找许竹苓,该带上我才是。我都听说了,许竹苓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亏她识趣跑了,不然我得提着她丢出宅院!” “二哥哥别生气,对付一个许竹苓,还用不到你。”重生后看到家人,叶婉宁心生亲切,等云芝上了茶后,才轻声叹气。 “妹妹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为难的事?”叶明岳倾身过来,坐不住了,“有事你就说,你二哥哥我天不怕地不怕,谁要是欺负你,我一定帮你出气!” 叶婉宁小声说了枫哥儿的事,“我原以为是许竹苓一厢情愿,不曾想,我们叶家看走了眼,她与周钰竟然连孩子都有了。二哥哥你别激动,祖母身子不好,大哥哥公务繁忙,这件事,我只能先找你商量了。” “还商量什么,他周钰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咱们打上门去,直接退了这门亲事便是。妹妹别怕,咱们家是不比之前了......” “但周钰也不是以前的周钰了。”叶婉宁打断了二哥的话。 如今的周钰在翰林院当值一年有余,不仅得右相重用,还得皇上喜欢。反观叶家,已经没人身居高位。若是周钰咬死不认许竹苓和孩子,反而污蔑叶家,叶家是有理说不清。 屋内静了下来。 叶明岳握紧拳头,往常他就不喜欢周钰,觉得周钰心眼太多,做人做事太过圆滑,时常要人琢磨。果不其然,周钰藏了那么多事。 “哼!”叶明岳重重地呼气,再去看妹妹时,才发觉妹妹过于冷静,“妹妹可是有主意了?” “周钰当面保证,即刻送走许竹苓,但他却把人藏在京城。”叶婉宁分析道,“我身边不过一个福生跑腿,没什么能用的人,这件事,还得二哥哥你帮我办才行。周钰这人,我是不愿意嫁了,但退亲,得把罪责都推到周钰身上,才能减轻对叶家的影响。” 叶明岳瞬间明白,“这事你放心,我保证把这个事办得人尽皆知。就算周钰真狠心,还是不肯忍下许竹苓母子,那我就给许竹苓创造机会,让她缠着周钰不放。她全家都死了,周钰是他的救命稻草,绝对不会放手。” 在酒楼那些地方厮混久了,叶明岳听了不少肮脏事,从没想到,自个会用上,这些手段。但为了妹妹,要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兄妹俩商定后,时候不早了。 临走前,叶明岳不忘叮嘱,“其实谢泊淮这人,并不像传言的那么可怕,妹妹见了他,寻常往来便好。” 叶婉宁点头应了好,送走二哥哥后,才感觉能放松一些。 一晚过后,周钰上门道歉,叶老夫人还在气许竹苓的事,面对周钰淡淡的。 但周钰这人会装,在德容院待了一刻钟,便把叶老夫人哄笑了。 面对未来孙女婿,叶老夫人不好太拿乔,看到大孙女来了,便让他们俩去园子里逛逛。 叶婉宁知道,这是祖母给她和周钰缓和的机会。 “婉宁,今日你见我,不似往日热络了,可是还在气表妹的事?”周钰走到前面,拦住叶婉宁。 叶婉宁没说话,静静看着周钰。 “虽然我与表妹一同长大,但我只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对她从没有过越界的心思。我也按照你的意思,把她送回老家,你莫要生我气了,行吗?”他尾音带了些许恳求,是少有的温柔。 叶婉宁忍住恶心,不动声色地错开周钰伸过来的手,“不是按我的意思,是她本就不该留在京城。” “是是是,你说得对。”周钰见叶婉宁今日有些难缠,只好耐着性子哄人,“过几日,我母亲要到京城了。表妹的事,我会说成是她思乡心切,自己要回去。母亲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我相信你会愿意配合我的吧?” 又来了。 每次周钰要叶婉宁做什么时,总会把叶婉宁高高架起,以前叶婉宁脑子没转过弯来,现在却看得明明白白。 “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不然以伯母对许竹苓的疼爱,用不了多久,又会找理由把人接回来。到时候你是接,还是不接呢?”叶婉宁露出一个体贴的笑容,“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可别误会了我,免得到时候你难做人。” 周钰以为叶婉宁一定会答应,刚弯起的唇角僵住了,准备好夸叶婉宁大气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半天没给出反应。 叶婉宁懒得和周钰周旋,看到妹妹们在远处,只给周钰留了个背影。 周钰心想叶婉宁看着沉稳,实际还是有小女儿心思。也是,叶婉宁应该不高兴,这样才代表她心里有他。 心思这么一过,周钰重拾信心,追叶婉宁去了。 只是还没到叶婉宁身边,就看到叶家三姐妹全绷着身子,转头发现了谢泊淮。 谢泊淮是天子近臣,不少人想要讨好的对象。周钰也曾和谢泊淮示好过,但谢泊淮把他拒之门外,从那之后,他更想往上爬,待他日后官至一品,好好打谢泊淮这些人的脸。 昨儿遇见谢泊淮,周钰就想不明白,谢泊淮什么时候那么闲了,竟然会参与叶家和他的事? 周钰没想明白,一晚上翻来覆去,后半夜才睡着。 再次遇到谢泊淮,周钰不敢多打量,匆匆瞥了一眼,便去看与谢泊淮同行的叶明岳,“二哥好,谢大人好。” 看到周钰,叶明岳心里窜起一股怒火,想到妹妹的话,又只能憋着,阴阳怪气地哼了句,“我再好,也不如周钰你好,你可厉害呢。” 周钰面色讪讪,他知道叶家人都护短,但叶明岳当着谢泊淮这个外人阴阳他,让他脸面有些挂不住。 谁知,谢泊淮跟了句,“周大人,你那位表妹,可送走了?” 第6章 姐妹 很平常的语气,却不知为何,周钰感觉有股扑面而来的凉意。 “送走了,昨儿个便送走了。”周钰谨慎回答。 “真送走了吗?”谢泊淮眸如幽潭,轻飘飘问完,看周钰不可察觉地颤了颤,敛去神色,转而和叶明岳说先走了。 叶明岳瞪了周钰一眼,叫上几个妹妹,一同离开。 周钰后背出了薄汗,快速回想昨日安顿许竹苓的经过,确认小心再小心了,才稍稍松口气。 谢泊淮与叶家往来并不深,周钰在叶家这几年,没听叶家人提起过,想来谢泊淮是另有事找叶家,他在心中默默安抚自己。 等气顺了,周钰带着小厮去了叶家库房。 从周钰到叶家起,叶家按照家中几位公子的定量,同样给周钰月银。后来他考试、拜师等费用,都从叶家公中出。 尽管中了状元,周钰有了自个的俸禄,叶家还是会按月送银钱贴补。今儿正好是叶家给钱的日子,周钰让风染去领钱,只是等了一刻钟,风染气愤归来。 “大人,管事的说您与叶大姑娘成亲在即,若还是按月给您银钱,对外说出去不好听。为了您的名声,往后没有月钱了。” 确实,这种事传出去,周钰会得个吃软饭的名声。 周钰面颊滚烫,觉得叶家这么做有道理,但心中又不太爽快。 从他进翰林院后,上下打点、与同僚交际......处处都要花钱。光是右相生辰时,他送的礼就超过一百两。光靠他那点俸禄,哪够人情开销? 周钰野心很大,奈何周家家底薄,拿不出钱支持他。 罢了,他与叶婉宁下个月完婚,到时候夫妻一体,没了叶家的月钱,叶婉宁也会拿出嫁妆贴补。叶家看中叶婉宁这个嫡长女,就算这几年日子再拮据,叶家也会给叶婉宁准备丰厚的嫁妆。 这么一想,周钰舒服许多。 在他走后,有丫鬟去找了叶婉宁,说了风染去领月钱的事。 叶婉宁与两个妹妹一同喝茶,二妹妹叶婉玉不加掩饰地“啧”了一声。 叶婉华则是好奇问,“大哥哥不是说,周大哥和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周大哥在哪,月钱都不会断吗?” 叶家大哥清楚周家情况,在周钰到叶家时,便开始给月钱,主要还是为了维护叶婉宁的面子,免得周钰囊中羞涩,让叶婉宁被京城人笑话, “是我的意思。”叶婉宁端着茶盏,小口抿着,“周郎已经入朝为官,总不好让人传他吃软饭。” 外边人倒是没说过这话,毕竟这是叶家和周钰之间的事,他们不说,旁人也不知道。现在叶婉宁自个提起来,丫鬟们都往她这瞥了一眼。 叶婉华心思单纯,没有多想,叶婉玉忍了又忍,憋着语气道,“早该停了的,他自个都领俸禄了,哪里缺这点银钱。” 叶家这几年进项少,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多一个人要开支,府里更要勒紧裤腰带,包括叶家几姐妹,一年里难得做一件新衣,更别说胭脂水粉那些。 爹娘在世时,他们兄妹都过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这几年出门做客,姑娘们又爱比较,弄得叶婉玉都不爱出门了。 听出二妹妹有怨气,叶婉宁心中难受,妹妹们都到了相看的年纪,京城里都是人精,不拿出点好的排场,相看时就要低人一等。 “昨儿收回的宅院,我已经找房牙子去卖了。等拿到银钱,咱们每人添置一套衣裳先。”叶婉宁道。 “这哪成?”叶婉玉当即红了脸,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周钰,才想吐槽一句,并不是想要大家补贴回来,“这是母亲留给大姐你的陪嫁,你自个儿的产业,哪能拿出来公用。我只是嘴快,没有其他意思,衣裳不衣裳的,我不需要那个。” 何氏过世前,把产业都分配好了。虽说婉玉和婉华是庶出,但她是个心地好的,给每人都分了一处宅院,用作以后陪嫁。 “好妹妹,就算咱们都长得如花似玉,还是要打扮打扮的。”叶婉宁了解妹妹性格,笑着拉住妹妹的手,“这是我当姐姐的心意,你可不能拒绝。等做了新衣裳,我带你们出门去,说不定良缘就来了。” 叶家三姐妹都生得好,婉玉眉眼利落,婉华可爱玲珑,若不是叶家不似从前辉煌,提亲的人早就踏破叶家门槛。 饶是叶婉玉,都被说得害了羞,抽出手道,“我才不想嫁人,我就要在家中赖一辈子。” “好好好,那我给婉华相看。”叶婉宁刚说完,便看到三妹妹脸红得能滴血,小小声地让她别说了。 看着灵动活泼的妹妹们,叶婉宁眼眶微湿。 真好。 大家都还好好的。 前世她被周钰害得染脏病,名声尽毁的时候,是这两个妹妹冲到周家,平日里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婉华,再害怕,也跟着婉玉来找周钰要人。 周钰伪善不肯放人,说不管怎么样,他与叶婉宁夫妻一场,还是愿意给叶婉宁养老。 叶婉玉为了见她这个亲姐姐,顾不上世家礼仪,冲到厨房拿了刀,逼着周钰带路。 那时的叶婉宁面容憔悴,听到开门声,以为是送饭的婆子,直到妹妹冲过来,她才想到躲闪。 “别!别过来!”叶婉宁缩在床脚,“会......会传染的。” 婉玉却没听她的,还是想过来带她走。 可婉玉的夫君来了,直接把婉玉给扛走了,婉华也被强行拽走。 后来她们如何了,叶婉宁并不知道。 她被关在院子里,什么消息都传不进来,但她能想到婉玉和婉华并不好过。有她这么个“红杏出墙”的大姐,她们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更别说她们还来周家大闹一场。 叶婉宁的宅院卖得很快,第二天房牙子就带着买家来按手印。拿到钱,叶婉宁喊来了绸缎庄的老板,给家中每个人都挑了布料,剩下的全买了京郊的一处荒地。 夜里没有旁人时,云芝表示很不理解,“姑娘买那些荒地做什么?便宜是便宜,但什么都种不了,您手上的银钱本就少,往后不是更没钱开销了吗?” “瞧你眉心皱的,小小年纪别总皱眉,你且等着吧,我不会让这笔钱打水漂的。”根据叶婉宁前世的记忆,和亲的隆玉公主马上到京城了,皇上对她有愧,让她自个挑一块地,为她建造公主府。这位隆玉公主不喜热闹,偏偏挑中京郊的地,挑中的便是叶婉宁现在买下的地。 届时,八十两银子的荒地,能给叶婉宁带来八百两的回报。 老天都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总要好好利用,让家人日子过好些才是。 在叶婉宁计划下一步怎么挣钱时,谢泊淮站在刚买来的宅院里,青山不解地左右看看,拉着书砚退后几步,小声问,“你说咱们大人买宅院做什么?他都没成家,就想分家了吗?” 书砚给了青山一个白眼,不想多说,奈何青山没懂。 “就算买宅院,以大人的本事,也该买处阔绰点的,这里哪能配得上大人?”青山刚问完,就看到主子转身看来,赶忙抿紧唇瓣。 月色昏暗,衬得谢泊淮的轮廓更加分明,眼中掠过危险的暗光,薄唇微动,“有那么多问题,看来还是太闲了。” “没有!”青山疯狂摇头,两只手捂住嘴巴,“我......我再不多嘴了!” 谢泊淮瞟了青山一眼,大步出了院子。和亲匈奴的隆玉公主即将归京,近来城中有不少探子细作,正是他最忙的时候。 追着细作进入一处宅院,屋内烛火闪烁,映出一道丽影,谢泊淮这才发觉,自个到了叶家。 “谁?” 叶婉宁刚准备吹灯歇息,察觉到有风灌进屋里,单薄的里衣随风轻摆,她警惕地握紧匕首。 第7章 吃软饭 云芝去睡了,屋内只有叶婉宁一人。 重生后,她有了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会半夜闯进叶家的,必定不是善茬,她挪到门后,一点点拉动门栓时,屏风后踉踉跄跄出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啪嗒。” 门开了,叶婉宁想都没想地转身要跑,却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谢......” 没等叶婉宁说完,谢泊淮把人拉到身后,拔剑挡住细作的进攻,又随手把门关上。 细作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在顽强抵抗。 谢泊淮原是要抓活口的,看到细作冲着叶婉宁去,一剑捅进细作的胸膛。 刹那间,鲜血溅了一地,叶婉宁白色的裙摆也多了些红点,她惊得靠住门,连呼吸都忘了。 死人了,还是谢泊淮动的手。 叶婉宁不是头一回看到杀人,但再多的经历,也难以在这会平静。 “谢......谢大人,您这......这是?” 她强装镇定,深呼吸时,胸前随之起伏,忘了自己只穿了里衣。 谢泊淮微微皱眉,“抓个细作,不曾想到了叶大姑娘这里。”扛起尸首到窗边,又停下,“今晚惊扰了姑娘,来日再还姑娘一份人情。” 叶婉宁想说不用了,她恨不得这件事没人知道,谢泊淮抓的细作,肯定事关重大。她一个姑娘家,大半夜被两个男人闯进闺房,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可谢泊淮来得快,去得也快。 过了好一会儿,叶婉宁才平复心情,喊来云芝一起清洗地面。 云芝得知谢大人刚在姑娘屋里杀了人,后怕不已,“这个谢大人太可怕了,不愧是活阎王。还好姑娘没事,但这事,他会帮忙瞒着吗?” 想到谢泊淮临走留的话,叶婉宁长叹一声,“应该会吧。” “往后奴婢还是睡外间守着您,这细作也是该死,哪里不能躲,偏偏躲您闺房来。”越说,云芝越生气,看主子的里衣脏了,心中默默祈祷谢大人别往外说。 这一晚,叶婉宁睡得很不踏实。 她梦到谢泊淮带兵出征,最后站在尸山上,尽管满身是血,还不肯放下手中的剑。在他头顶,盘旋着一群秃鹫,迫不及待地想分食那些尸体,扑面而来的压抑让她醒来时,大口地喘气。 云芝端着茶进来,“姑娘可是梦魇了?” “没什么,我缓一缓便好了。”叶婉宁喝完半盏茶,气才顺一些。 叶家的家务,都是叶婉宁的大嫂林氏在打理,林氏性子偏柔,好在叶家人口不多,管理起来还算简单。 去给祖母请安时,叶婉宁正好遇到林氏带着女儿萱姐儿过来,萱姐儿才三岁,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到叶婉宁便笑。 “快让大姑姑抱抱,看看萱姐儿有没有瘦了。”叶婉宁抱起侄女,一同进了祖母的正屋。 祖母还在梳洗,叶婉宁同林氏一块坐着,林氏笑着说起叶婉宁陪嫁的事。 “虽说母亲都给妹妹你安排好了,但周钰今时不同往日,我与你大哥哥商量了,从我们房里再给你拿八百两当陪嫁。”林氏说话温柔,人也是笑盈盈的,这八百两是她从陪嫁里拿的。家中妹妹人都不错,特别是婉宁,在她管家时帮了不少忙,她想帮帮这个小姑子。 叶婉宁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大哥不过是从六品的小官,这些年贴补家中已经够多了,她哪里能用大嫂的陪嫁银子,“大哥大嫂的心意我领了,母亲给的陪嫁已经够我用了,周郎不是那种市侩的人,这八百两银子,我不能要。” “我与你大哥都说好......” “我知道你们心疼我,但日子是要自己经营的。咱们是一家人,不说客套话,家中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这次我出嫁,大嫂给我八百两,以后二哥和妹妹们成婚,大嫂还有吗?”叶婉宁放下萱姐儿,拉着嫂嫂的手,“而且你们也清楚周家情况,带太多陪嫁,又要让人说周郎吃软饭了。” 家中兄妹多,林氏能拿出一份八百两,已经是凑了又凑,再拿不出其他的了。 她是想着,与夫君一母同胞的只有大妹妹,就算她多给一点,也是正常。 听婉宁为她着想,林氏心中难受,他们叶家也曾风光过,到底是她不善经营,没有法子让钱生钱,日子才越过越艰难。 两人说话间,叶婉玉姐妹几个来了,林氏不好再说陪嫁的事,大家一块用了早膳,叶明岳神秘兮兮地拉着叶婉宁出门去。 “我找了几个兄弟,把周钰用林家月钱的事说了出去,他不是自诩清高么,每月都去书局临摹字帖送人,今日我特意安排了人,妹妹待会准备看好戏就好。”叶明岳笑嘻嘻挑眉,很是期待。 叶婉宁戴了头纱,跟着哥哥到书局雅间,没过多久,听到楼下传来笑声。 透过木窗缝隙,她看到周钰刚坐下,便有几人围了过去,有两个叶婉宁曾见过,都是她二哥哥的好友,大哥哥口中的纨绔。 “周翰林好雅兴,每月都来临帖送人,还是你命好,有林家这种岳家。” 周钰不解抬头。 “诶,我听说你从到京城起,林家就给你月钱,难怪你从不缺银子花。我可太羡慕你了,林大姑娘貌美如花,又能拿钱补贴周家,这种未婚妻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他们这里说话大声,引来了其他好奇的人围观。 众人都知道周钰曾借住林家,也知道林家一直帮扶周钰,但不清楚具体怎么帮,给了多少钱。 眼下周钰成了状元郎,是京城里的风光人物,谈到他与林家的密事,大家都想听个乐子。 周钰顿时面颊如火,平日里他想立个读书人的矜贵人设,对外都是一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态度,现在当众被说拿林家月钱过日子,不就是说他吃软饭么? “金兄哪里听来的胡话,林家是对我有恩情,但读书考取功名,还得自个努力才行。”这话是说,他有今日,主要还是靠自己。 金自观几个都是世人眼中不务正业的纨绔,时常被拿来与周钰比较,今日能让周钰难堪,谁也不肯放过机会。特别是金自观,他父亲与周钰是同僚,每每对着他,都是摇头叹气,拿周钰来贬低他。 “周翰林说得没错,不过你吃林家的,住林家的,要是没有林家,你既不能拜得名师,还得为生计头疼,总要花去不少心思。你别生气啊,我这是羡慕你,也想有吃软饭的机会呢。”金自观呵呵笑了起来。 有些事,大家心里清楚,但不会当着面说,这是给人留面子。像金自观说得那么直接,明显是找茬。 但众人都有八卦心思,想听金自观说更多,同时觉得金自观有辱斯文,果真是个纨绔。 周钰放下脸来,“金自观,你是何意?” “淡定,我一个没功名的纨绔,不过是嘴碎了点,能有什么意思?”金自观达到目的,转身就走,“大家都散了吧,我们可没周翰林有本事,围着他又学不来他的本事。我爹可是放了话,就算我饿死,也不许我贪女人的钱财。” “金自观!”周钰从面颊红到脖颈,尽管店小二打圆场让他别计较,可那么多人都听到他拿林家月钱,如何堵得住众人的嘴? 待是待不下去了,周钰只能端着他读书人的傲骨,留下一句“罢了,我不与这种纨绔计较。”,咬着牙走了。 二楼的叶明岳看得爽快,乐呵呵地和妹妹邀功,“我这兄弟会说吧?你看周钰那脸色,比猴屁股还要红!我保证,不出两日,就让这事传遍京城!” 第8章 挣钱 金公子口舌确实好。”叶婉宁关上木窗,由衷夸赞。 “那可不。”叶明岳颇为自豪,“世人都说我们不学无术,是京中纨绔,但他们哪知道我们的好,金自观能说会道,许三郎精通音律,伍老幺于木工技艺更是绝了。” 说到好友们,叶明岳满脸笑容,顿了顿,又把话头扯回周钰身上,“我已安排说书先生,让他们随意编排周钰的事,咱们先弄臭周钰名声,再捅出许竹苓的事,让他没有招架之力。” “多谢二哥哥费心。”叶婉宁也是这么想的,“周钰能在我们面前装那么久,说明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二哥哥别小看了他,他费尽心思想出人头地,不会轻易放弃的。” 叶明岳说他明白。 兄妹俩一同走出书局,远处传来马蹄飞驰,两人同时停住。 是谢泊淮带着镇抚司的人经过。 看到谢泊淮,叶婉宁不由想到昨晚的事,世人说他杀人饮血,是杀神转世。昨晚的谢泊淮,血溅右脸,却淡定从容。 确实让人害怕。 许是她多看了一会,谢泊淮转头看来,叶婉宁忙上了马车。 “昨日谢大人上门,二哥哥还没说怎么回事呢?” “他是来找大哥的,隆玉公主即将归京,城中不太安稳,他有些事问大哥。”马车徐徐往叶家去,叶明岳掏出两张银票,“听闻妹妹卖了宅院,虽然不知晓妹妹的用意,但这一百两是我自个攒的,都给你花。” 叶婉宁很惊讶,“二哥哥哪来那么多钱?” “你安心用着就是,爷们有爷们的来钱路子,总之是正经的。”瞧了眼窗外,叶明岳叫停马车,“天塌下来,还有我与你大哥哥撑着呢,妹妹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嫁周钰,以后也会有更好的夫婿,哥哥们保管不会让你吃苦!” 怕叶婉宁把钱还回来,叶明岳飞快下了马车,拐过一条街,到了一家钱庄。 他没功名,也没私产,自然存不下余钱。一百两是他向几个好友借的,为了还钱,偷摸摸找了个账房先生的活干。 一个世家公子,能把头颅低成这样,可见家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叶婉宁看中手中的银票,眼睛酸酸的,谁说她二哥哥是纨绔,在她这里,就是顶好的人物。 这一百两她先替二哥哥收着,日后挣了银子,再翻倍给二哥哥。 好在老天对她不错,两日后,隆玉公主如前世一样,挑中叶婉宁买的荒地。 房科的人到叶家,叶明岳代替妹妹出面,把文书那些办了。 前后不过六日的时间,叶婉宁把八十两银子,翻了十倍。 连叶家人都好奇,叶婉宁怎么会想到买那块地。 一家人坐在一起,叶婉宁给出提前想好的解释,“福生有个表叔精通果树花卉,我想经营一项生意,正好那块地便宜,才心动买下。能被隆玉公主看中,是误打误撞了。” 她这么说,其他人不疑有他。 钱是她卖了嫁妆换来的,叶家兄妹都不会眼红,只有成姨娘说了句,“大姑娘好福气,下次再有这种事,与妾身说一说可好,妾也想......” 只是还没说完,叶婉玉转头看了过去,成姨娘素来怕这个女儿,立马住了嘴,那么多人在,嘀咕都不敢嘀咕。 “大姐姐别听我姨娘的,她不是个有生意头脑的,还是让她留着钱养老。”叶婉玉向来直接,她也看得清,自个和姨娘都没做生意的本事,还不如不去做。 成姨娘听得委屈,她还不是为了女儿的嫁妆考虑,叶府不如以前辉煌,多点嫁妆,说不定能相看更好的人家。但女儿已经开了口,她是不敢再说了,只是心里盘算着,还是得想法子钱生钱,不然日子太紧巴巴。 叶婉宁浅浅笑着,她不是为了自己挣钱,故而众人散了后,她跟着林氏去了大房,拿出挣的八百两银票。 林氏不解,“妹妹,你这是?” “前几日出门,我听闻南边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想来今年米价又要上涨。”根据叶婉宁的记忆,再过十天,粮食开始涨价,最后翻了三倍不止,“大嫂不要与我推托,先听我说完。这些年大嫂管家,也知道叶家的情况,咱们还是未雨绸缪的好。这八百两银子,你拿去买粮食,若是日后粮价涨了,咱家还能挣点钱。即使没涨,自个留着慢慢吃就好。” 林氏说不能要,“这是你卖嫁妆的钱,我不能要。” “什么嫁妆不嫁妆,这些年,大嫂你私下贴补家里的,不都是从嫁妆里拿的吗?”叶婉宁按住大嫂的手,“我马上出嫁,往后顾不到家里,但家中照拂我那么多年,我也该为家里做点什么。大嫂不要再和我推辞了,我手里另外留了余钱。” 林氏还在迟疑,叶婉宁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带着云芝先走了。 说留了钱是假的,叶婉宁已经找了钱庄借钱,让福生另外去买粮食,叶家现在太缺钱了。京城里的世家,活得便是一张脸面,从上到下都得用钱打点。 想要日子过好点,哥哥们能轻松点,她得多挣钱才是。 家中辛苦养她多年,该她想法子出力。 在她安排福生借钱时,正好被谢泊淮碰见。 青山认出福生,嘴比脑袋快,“大人,叶大姑娘怎么那么缺钱?”刚卖了宅院,听说卖地挣了不少,怎么还来钱庄借钱? 谢泊淮眉头微拧,叶家的情况他知道一些,从叶沛荣过世后,日子日渐拮据。只是叶婉宁马上要出嫁,变现那么多钱做什么? 难道又为了周钰? 谢泊淮还在思索,听到钱庄里有人正好谈到周钰。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位大名鼎鼎的状元郎,竟然是个吃软饭的。人还没娶进门,便吃叶家、用叶家的,叶家自个都不咋样,还月月给周钰月钱。”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大家伙都在说这事呢,说周家落魄,周钰到京城时,连像样的衣裳都没,一路讨饭来的京城。叶家仁义,不仅没退婚,还供周钰读书,请名师。” “可我看周钰,并不像个缺钱的啊,我有位亲戚和周钰在同一个书院读过书,说周钰有时还请客吃饭,衣裳旧了点就不穿了......” “所以我才说叶家好,为了周钰,花了不少钱!” ...... “大人,您不走吗?”青山看主子愣住,小声问了句。 谢泊淮离开钱庄,没等青山跟来,径直上了马。 次日叶婉宁和妹妹试新衣时,外院的婆子慌张地跑进院子,“不好了,云芝你快进去和大姑娘传个话,周大人昨夜被打了,说是都下不来床了。” 第9章 事发 I云芝手里捧着茶水,听到周钰被打,先是愣住了,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忙点头,趁着转身时偷偷笑了下。 真是畅快。 得谢谢打人的好汉,帮姑娘狠狠出气了。 屋里的叶婉宁姐妹听到婆子的话,还没等云芝开口,叶婉华被吓哭了,“天子脚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叶婉玉同样气愤,在她们这里,还不知道周钰与许竹苓的关系,任然把周钰当成未来姐夫,“报官,一定要报官!” “妹妹们别激动,周郎是朝廷命官,他被人打了,衙门的人肯定在查。”叶婉宁猜不到谁动的手,上辈子没发生这种事,但她心中同样兴奋,“我去周家看看,你们千万瞒着祖母,她老人家受不了惊吓,等我去周家确认周郎伤势后,我自个去回话。” “大姐姐放心,我们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叶婉玉给妹妹递了帕子,“快擦擦眼泪,你这般爱哭,以后找个厉害的婆家,岂不是天天抹眼泪?” “啊?”叶婉华圆圆的眼睛呆住了,叶婉宁让二妹妹别吓唬人,带着云芝往周家去。 此时的周家,许竹苓收到消息后,放心不下周钰,偷偷跑了过来。 看着床上脸肿成猪头的周钰,许竹苓心疼地抹眼泪,“查到谁干的了吗?” 周钰脸疼得发麻,他昨晚与同僚吃饭,马车突然坏了,想着路程不远,干脆走路回去,结果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套了麻袋就打。 那些人抢了他的钱,扒了他的衣裳,若不是打更人发现他与风染,在街上吹一宿的冷风,不死也得烧坏脑袋。 他身上倒是还好,就是脸挨了好几拳,这会不想说话,和许竹苓摇了摇头。 “太嚣张了,皇城里竟然殴打朝廷命官,实在无法无天。”许竹苓让人拿药来换,风染进来后,小声说大夫还在等医药费。 重新安顿许竹苓要花钱,周钰平日吃穿也要用好的,原想着到了领叶家月钱的日子,结果叶家不给了。突然出了这种事,周钰伤在脸上,得用上好的药才能不毁容。 一下子,周钰拿不出医药费来。 风染也被打,但比周钰好多了,窘迫地看着主子。 许竹苓看看周钰,再去看风染,掏出钱袋,“我这里有些银钱,表哥的伤要紧,你快拿去给大夫。”看风染出去后,许竹苓让周钰放心,“表哥可能没听说,叶婉宁运气好,买的荒地被隆玉公主看中,挣了许多钱。下个月成婚,她肯定会带过来。” 说到这个,许竹苓心里犯酸,她并不觉得自己比叶婉宁差,只是投胎不如叶婉宁,不然以她的容貌性情,肯定会比叶婉宁多人倾慕。 等叶婉宁嫁过来后,她一定要亲自给叶婉宁下绝子药,才能安心。 周钰囊中羞涩,连医药费都得许竹苓来付,面子上过不去,摆了摆手,示意许竹苓先回去。 “我还是留在这里伺候表哥吧,风染手笨,哪里有我仔细。”说着,许竹苓给周钰掖了掖被角,“姑母马上到京城了,若是让她看到你这样,姑母会着急上火的。” 听此,周钰没再反对,“枫哥儿呢?” “我让奶母看着,不会有事。”许竹苓扫了眼屋子,她很少来这里,想到叶婉宁即将成为周家女主人,心里又妒又恨,面上却还要装出大度,“听闻大户人家嫁女,都会提前把嫁妆送到夫家,叶家何时送嫁妆来呢?” 周钰也在想这个事,周家没有家底,不说以后官场上的打点应酬,就说下个月成亲用的银钱,他现在都拿不出来。他是新科状元,不少人盯着的对象,若是婚宴太寒酸,岂不是被人笑话? 他想结交的,都是京城权贵,下了喜帖把人喊来,总得招待得舒舒服服。 这事他和叶家大郎暗示过,叶家大郎心疼妹妹,立马主动说会送银钱来办婚宴。离婚期只剩下二十余日,却还不见人送钱来。 怎么回事呢? “应该快了。”周钰想了想,叶家大郎这个人沉稳靠谱,不会说话不算话。 “可惜表哥成亲,我不能到场。”许竹苓哽咽着。 周钰拉住许竹苓的手,安抚道,“我与叶婉宁没有感情,不过是靠她和叶家在京城立足。等我站稳脚跟了,叶婉宁没了利用价值,肯定会想法子休了她。绝嗣的药我已经弄来了,大夫说慢慢加,保证不会被人发......” 一句话还没说完,风染急冲冲跑进来,“大人,叶大姑娘来了。” 听到这话,许竹苓“刷”地站了起来,想要离开,却听到叶婉宁走到门口,赶忙躲床后去。 叶婉宁刚进屋,就发现风染神色慌张,按理来说,风染应该带她进来,结果先跑来找周钰。 扫了眼屋子,倒是没什么铁别的。 只是这屋里,多了些香粉的味道,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婉宁,你......你怎么来了?”周钰心虚。 “听说你被人打了,我担心你,赶忙过来看看。”看着周钰脸肿得不像样,叶婉宁心下爽快,“查到是谁做的了吗?”这可是她的恩人啊。 周钰说没有,“衙门的人已经去查了,想来是些地痞,赌钱吃酒没了钱,才一时冲动抢钱。你不用为我操心,不然我会心疼的。” 叶婉宁:......这话太恶心人了。 不过她想着许竹苓能藏哪里,对着周钰敷衍地说了句“应该的”。 周钰有心事,没太仔细观察叶婉宁神色,“对了,大哥说会帮忙操持婚宴,他可曾与你说过,何时派人来?” 叶婉宁心中冷哼,周钰自个没有钱,指望叶家拿钱。家中心疼她,怕她婚后被人说道,东拼西凑拿钱办婚宴,周钰还要往好的挑,前世大哥甚至去借钱,只为了给她撑面子。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大哥近来忙,不曾与我说这些。” 周钰想皱眉表示不满,奈何眉头疼得厉害,看叶婉宁在走动,一颗心悬了起来,怕叶婉宁发现异常,赶忙说他没事,要休息了。 但叶婉宁已经发现了许竹苓,再多的算计,都不如老天爷送上门的机会。 只是她正打算喊出来时,院子里来了人,过了会,谢泊淮带着青山进了屋子。 “近来城中不太平,听闻周翰林夜遇抢劫,本官特来问问情况。”谢泊淮一本正经地看着周钰。 京城里有什么大事,镇抚司的人都会到场,最近城里细作多,谢泊淮会上门问话,倒也正常。 只是为难了叶婉宁,她是女眷,不好和谢泊淮他们待在一个屋子里,如果在这会揪出许竹苓,好还是不好? 心思快速过了一遍,虽然谢泊淮不好惹,但没有外人在场,周钰和许竹苓的事便闹不大。 不闹大,如何弄臭周钰的名声? 现在院子里都是镇抚司的人,事情闹起来,这些人肯定不会替周钰遮掩,毕竟周钰还没厉害到,让镇抚司的人给他面子。 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叶婉宁刚做好打算,谢泊淮却突然拔剑掷出。 锋利的剑锋划破帘帐,随着一声尖叫,长剑“咚”地插进木梁。 许竹苓被吓得浑身发抖,顾不上躲藏,浑身发软地瘫坐在地上。 第10章 翻脸 周钰最先反应过来,许竹苓躲得好好的,谢泊淮此举让他如何与叶婉宁解释。 他沉下脸,恼羞成怒,“谢指挥使,你在我房中拔剑,这是做什么?” “镇抚司办事,需要向你解释?”谢泊淮冷眼扫过去。 嚣张。 目中无人。 谢泊淮一句反问,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只剩下许竹苓压制不住的哭泣声。 青山眼睛瞪得像铜铃,主子这是多讨厌周翰林?昨晚揍了周翰林,现在直接动手,半点面子都不给周翰林。要是周翰林因此上折子弹劾主子,主子又要被骂了。 周钰气得说不出话来,谢泊淮是御前红人,最得皇上信任。余光瞥到叶婉宁,脑袋疼得厉害,思绪转了又转。 叶婉宁不会放过机会,错愕地质问,“周……周郎,你不是说把许竹苓送走了?她怎么会在你屋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清不白,还特意躲藏,更让人无法相信他们是清白的。 “婉宁,你听我解释。”周钰知道要哄着叶婉宁,可当着谢泊淮的面,他若是姿态放得太低,岂不是让谢泊淮笑话? 拖着身上的疼痛,周钰坐了起来,“谢大人,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没有陌生面孔,能不能请你先出去?” “周钰,你是想遮掩什么吗,才让谢大人出去?”叶婉宁作出伤心模样。 有谢泊淮在,周钰的话才有传出去的手段。 周钰急了,“我为人做事问心无愧,哪有要遮掩的?送表妹的马车出了意外,我才让表妹在家中住两天,怕你多想才没说。我与你那么多年的情谊,在你面前,我从来堂堂荡荡,现在你信不过我是吗?” 叶婉宁早就见识过周钰的一张巧嘴,“不是我信不信得过你,事实就摆在我眼前。要说马车坏了,你大可以把人安顿在客栈,明知道许竹苓对叶家使坏,你还如此维护她。我与你,无话可说!”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叶婉宁转身要走,许竹苓跪着出来。 “妹妹别生表哥的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表哥一时心软才收留我,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别因此坏了你们的情谊。”许竹苓缓了过来,知道今天这事得她来担着,表哥的前程也是她的希望,就算心里再讨厌叶婉宁,也不能因此坏了叶婉宁和表哥的婚事。 顿了顿,许竹苓擦了擦眼泪,“妹妹与表哥婚期在即,若是传出点什么,对你们叶家姑娘名声也不好。” 叶婉宁已经走到门口,她没有回头,“被人捉奸的又不是我,少污蔑我叶家名声。许竹苓,你那么喜欢周钰,我把他让给你就是。” 话毕,叶婉宁带着云芝离开。 快到周府门口,青山喊住了她。 “叶大姑娘,您等等。”青山大口喘气,跑得太急,忘了主子交代的话,先说起自己的想法,“您方才说得太好了,哪个好姑娘会恩将仇报,许竹苓就不是个好的,周翰林同样……哎呦喂,小的说远了。大人让小的来和您说一声,镇府司捉拿细作与您无关,不用把今儿的事放在心上。” 若不是主子交代了,不让他多嘴,他都想把许竹苓和周钰有孩子的事告诉叶大姑娘。 “好的,替我谢谢你家大人。”叶婉宁刚和周钰翻脸,现在还有事要办,匆匆告别后,带着云芝上了马车。 “姑娘,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和老夫人说,您想退婚了?”云芝激动道,从知道周钰和许竹苓通奸,她等这一天太久了。 叶婉宁说还不到时候,“世人对女子苛刻,就算我把周钰和许竹苓捉奸在床,旁人只会说周钰风流,骂许竹苓狐狸精,却不会劝我退婚。大部分人眼里,周钰还是个良配,有功名,有前程,人还生得俊俏。要想退婚,我们还得添一把柴。” 主要是祖母的身子经不得气,叶婉宁得把事情定下来,再缓缓告诉祖母。 “姑娘是想拿枫哥儿说事?” “我派人给周母传话,说了许竹苓的事。虽然我许久没见周母,但这位极其护短,算算脚程,今日会到京城了。”叶婉宁的马车在路边停下,对面便是许竹苓母子住的宅院。 没过多久,有管事的去拍门,把里面的人赶了出来。 奶娘抱着枫哥儿,一脸懵逼,“你们家把房租给我主子,契约上按了拇指印的,怎么就反悔了呢?” “这是我们家的房子,租不租由我们说了算,谁也没想到,租房的会是个外室,坏了我家风水不说,我家夫人都嫌脏。”管事的带着一群家丁,把许竹苓的东西丢了一地,“麻溜地滚蛋,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外室? 有人听到,好奇问怎么回事。 管事直接答了,“我家夫人说了,宁愿房子空着没人租,也不能租给外室。” “夫人好有骨气。”路人夸道。 奶娘带着一个丫鬟,哪里是一群男人的对手,看着满地狼籍,打算先去找主子。 而叶婉宁再次看到枫哥儿,是一点同情都没有,她安排人给主人家传话,说许竹苓是别人养的外室。主人家最讨厌外室,才会来赶人。 她了解周钰,为了自己,其他人都不重要,就算是亲生儿子,真到了关键时刻,周钰为了保全自己,也不会认枫哥儿。 但周母不一样,能嫁给周父,是她娘家给周父出了赶考的钱财。她本人没什么见识,说话做事就是个普通村妇样子,对于枫哥儿和许竹苓,她是十分看重。 要不是周父给周钰定了娃娃亲,周母是想让许竹苓这个侄女当儿媳妇的。所以奶娘带着枫哥儿去周家,周母肯定会留下枫哥儿。 “让福生去王家说一声,奶娘抱着孩子去了周家。”叶婉宁道。 王家是租房子给许竹苓的人,王老爷和叶家大哥相熟,两家时常有来往。故而王老爷年轻养外室的事,叶婉宁听说过。 王夫人吃过外室的苦,最痛恨外室,若是知道许竹苓是周钰的人,必定会把这事传出去。 叶婉宁要借王夫人的嘴,不仅坐实周钰和许竹苓的关系,还要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第11章 平妻 周钰卧房。 许竹苓还跪在地上,屋内不知静了多久,她怯怯地抬头看去,“表哥,叶婉宁她会不会……” “不会的。”周钰深吸一口气,“她心里有我,不会与我退婚的。叶家虽然比不了以前,但叶家旁支众多,他们不会因为这个事,就让叶婉宁和我退婚。但你……还是先回老家去吧。” 不等许竹苓反应过来,周钰叫来风染,“你送表妹去驿站,即刻出发。” 他累了。 不送走表妹,叶家那里无法交代。 许竹苓哭了出来,老家没有亲戚,周母也要来京城了,这么回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清楚周钰的野心,他们的那点情谊,怕是撑不了多久。 一定不能回去! “表哥,不如你把我安排到城外?”许竹苓保证,“以后没有你的吩咐,我绝对不来周家。你别让我回去好不好,我一个弱女子,没人护着我,要我如何安身立命?” 周钰歪过头,他是打定主意,要送走许竹苓。 任由许竹苓哭泣,周钰都没心软,过了好一会儿,周钰才去拉许竹苓,“表妹,你向来最懂我,现在不是我要你走,是情况不得不让你走。你还信不过我吗?我都是为了咱们的以后,你别让我为难。” 话说到这个地步,许竹苓知道周钰动了气,“我……我都听表哥的。” 顺从,才是周钰最喜欢的。 许竹苓擦了眼泪,“表哥要照顾好自己,枫哥儿那,我想见见他再走,可以吗?” 周钰想说没这个必要,看许竹苓哭红了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他们没想到,奶娘抱着枫哥儿来了。 周钰当场发火,“谁让你把枫哥儿抱过来?” 枫哥儿吓了一跳,哇哇大哭,许竹苓赶忙把儿子接到怀里。 奶娘说了被赶出来的事,“王家一点情面都不给,当着其他人的面,直接说姑娘是外室。我也是没办法,不来周府,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周钰和许竹苓都没料到会有这种事,房子是周钰找人租的,他没有出面,可奶娘一路抱着枫哥儿过来,肯定有人看到。 来不及多想,周钰让许竹苓抱着枫哥儿一起走,叶婉宁已经怀疑他了,绝对不能让叶婉宁看到枫哥儿。 许竹苓被推着离开,一步三回头地想为儿子说话,她走可以,但枫哥儿是表哥的血脉,他得留下。 就在这时,许竹苓看到走进院子的周母,或许是没料到周母能来得那么及时,许竹苓愣住了。 周母衣着朴素,脸上沟壑横卧,看到许竹苓脸上的泪痕,皱眉问,“怎么回事?” “姑……姑母!”许竹苓委屈地哭了出来,枫哥儿又一块哭,心疼得周母跳脚。 “我的乖孙儿,快别哭了,祖母心都要碎了。”周母抱住枫哥儿,让许竹苓快说怎么了。 许竹苓颤颤回头,周钰走到了门口,他们都知道,许竹苓母子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几人回去坐下,许竹苓说完近日发生的事之后,周母拍桌道,“这个叶婉宁,还说是大家闺秀,我看和个泼妇没两样。竹苓一个弱女子,说赶出来就赶出来,她眼里还有没有周家了?” “母亲,您先别激动。”周钰身上还有伤,坐着难受。 “你让我怎么平静得下来?”周母深吸一口气,开始捋袖子,“竹苓可是我娘家唯一的血脉,她被人欺负了,我还要忍气吞声?我不同意送走竹苓母子,有本事叶家就来退婚,我倒要看看,他们叶家怕不怕人说道?” 离开自己儿子,周母不信叶婉宁能找到更好的人。 母亲的见识浅薄,让周钰很头疼,但面对母亲,周钰又不能强硬起来,只能好言好语地劝道,“又不是走了不回来,不过是回去休养一段时间,母亲别生气,您也不想因此影响我的前程吧?” “不过是点风流韵事,怎么就影响你前程了?”周母不觉得是大事,“你已经高中状元,是叶家配不上我们家了,干嘛还小心翼翼哄着叶婉宁?要我说啊,干脆借此机会和叶家摊牌,等叶婉宁进门后,便让竹苓当平妻。叶家不同意更好,你直接娶竹苓便是。” “母亲,您得为儿子的名声着想啊!”周钰心累,遇上许家的事,母亲便是这般不讲道理。看许竹苓抱着枫哥儿不出声,周钰无奈道,“不论如何,表妹和枫哥儿不能住在周府,我会给他们另外安排住处。母亲还不肯听儿子的,儿子干脆辞官回乡好了,免得在京城被人笑话。” “你怎么回事?”周母觉得儿子一定是被叶婉宁蛊惑了,以前乖巧孝顺的儿子,竟然会威胁她。这个叶婉宁不得了,她迟早要去会会! 关于许竹苓和枫哥儿的去留,最后还是周钰安排他们去了驿站,至于什么时候走,周钰没说,许竹苓心里松了口气。 而王家那,王夫人得知奶娘抱着孩子去了周府,她是个率性的人,年轻时夫君偏宠外室,差点因此休了她。后来还是她娘家厉害,在官场上压制住夫君,她才没被赶出王家。自此,她对外室这类人物,是恨之入骨。 王夫人见过叶婉宁几次,很喜欢叶婉宁这种端庄大气的闺阁小姐,想到叶婉宁马上要和周钰成婚,尽管觉得不妥当,还是让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希望叶家听说后,能去查一查,若他们还是要结这门亲事,就当我瞎了眼。”王夫人和贴身嬷嬷道。 “可是夫人,如此一来,您不是得罪了周家吗?” “我怕他吗?我活了几十年才弄懂一个道理,什么面子里子,都不如自个儿快活最重要!”王夫人没把周钰放在眼里,一个没有家世的状元郎,等他身居高位,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年。 王家放了话出去,次日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这次不止叶明岳知道,叶家除了老夫人,其余人都知道了。 叶婉玉气得牙根疼,想去周家质问怎么回事,可流言还没被证实,怕姐姐听到伤心,难得地收起性格,小心翼翼地派人去打听。 林氏也怕叶婉宁想不开,一早过来看叶婉宁。 只是林氏刚进屋,话都没说,婆子来传话,说周夫人来了。 “想来是为了周钰的事,特意来和妹妹解释。妹妹在这里等我,我帮你去会会她。”林氏安抚道。 “我与大嫂嫂一块去吧。”叶婉宁和林氏浅浅笑着,她大嫂太柔弱,对上泼辣的周母,肯定要吃亏。她早就猜到周母会上门,要的就是周母来闹,别人才会说是周家不可理喻。 第12章 泼妇 对于周钰林氏还报了一些希望。 周钰在叶家生活的这几年,谦逊有礼,看着实在不像会做混账事的人。 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外边人只说那外室的奶娘带着孩子去了周钰府上,或许是相熟而已。 林氏不希望流言是真的,大妹妹和周钰的婚期在即,要是真的,让大妹妹怎么办? 退了婚的姑娘,只能往低处找,更别说叶家在朝中没有厉害的人撑腰。 余光瞥见大妹妹,林氏很心疼,进屋前小声安抚,“妹妹你别着急,一切有我和你大哥哥呢。”她是大嫂,平日里不顶事就算了,这种时候一定要撑起叶家的脸面。 看大嫂强装镇定,叶婉宁心中叹气,周家这些麻烦事,她得快些解决了才好。 二人进了正厅,周母抬头看了过来,林氏正经行礼,叶婉宁在边上虚虚地躬了下。 周钰不让周母过来,说他自个儿会来叶家说清楚,但周母心疼儿子,趁着周钰还没出门,赶忙让人套了马车。 她对叶婉宁处处不顺眼,什么大家闺秀,能去宅院门口赶人的,就不是个有教养的。 叶家人还没说话,周母先摆起款来,端着架子道,“昨儿我刚到京城,听说了一点事,不是我小心眼,是我们两家要成为儿女亲家。今日当着婉宁的面,我就直接说了,你有什么事不可以关起门来说吗?何必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竹苓是我许家的姑娘,我许家丢人了,你有什么脸面?” 林氏以为周母是来解释流言和道歉的,没想到,周母一上来就指责妹妹,饶是她脾气再好,这会也放下脸来,“周夫人,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大妹妹按规矩办事,哪里会没脸面?” “按规矩?真按规矩,她就不该去闹,别说我儿和竹苓没什么,就算真有什么,她也该大度接纳竹苓。一个没过门的姑娘,如此善妒,不是没教养是什么?”周母并不觉得儿子和侄女做错了什么,“今日我来,就是与你们说清楚,不要在意外边的流言。我娘家只有这么一个侄女了,我不可能把竹苓送走,婉宁接受不了,这门亲事就算了。” 她以为,叶家听到这里便会怕了。 这年头,谁家姑娘在成亲前被退婚,名声就坏了。她儿子中了状元,应该是叶家巴结他们,没了叶婉宁,还能成全儿子和侄女,这是多大的好事。 周母打心眼里看不上叶婉宁,语气里也没了尊重。 林氏脸红了又白,他们叶家还没提退婚,周母却先提起来? “周夫人,你是认真的吗?”林氏胸口憋着一口气,但退婚是大事,她不敢贸然应下,“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周钰的想法?” “有差别吗?”周母哼了一声,今天叶婉宁不给他们周家道歉,她绝对不会要叶婉宁这个儿媳妇。 林氏:“你!” “不曾想,流言竟然是真的。”叶婉宁见大嫂败下阵来,轻声叹了句,“周夫人说我没规矩,我倒是不懂了,没成亲就养外室,这算是什么规矩?” “什么外室,我不是说了不是吗?”周母不承认。 “那您闹什么呢?”叶婉宁继续反问,“按理来说,平常人家出了丑事,第一时间都是来道歉。您反而来我家闹,是自个儿心虚了,想要在气势上先压叶家一头,让我们被迫接受是吗?” 只要叶家对外申明,周钰没有养外室,叶家还愿意和周家结亲,流言就不算什么,用不了多久,会被新的谈资给取代。 “你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周母快站起来,习惯性抬头想去指叶婉宁,意识到这不是在村里,又哼了一声坐下。 叶婉宁冷笑,“您心虚什么,您自个儿清楚。您说我善妒,这个我可不认。我们叶家的教养,也不容许你来质疑,既然周夫人觉得叶家配不上周家,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强扭的瓜不甜,周钰在我叶家这些年的吃吃喝喝,我会算清楚,派人送到周家。” “婉宁!”林氏急了,赶忙给大妹妹使眼色。 叶婉宁安抚似地拍拍大嫂的肩膀,“我知道大嫂心疼我,可你也看到了,周夫人吸引维护娘家侄女,话里话外都看不上我,就算我嫁过去,你觉得我有好日子过?还有一点,从头到尾,周夫人都没明确表示,周钰和许竹苓没有孩子,你看啊,不否认不就是默认了吗?” 林氏哑口,皱眉沉思。 周母忍不住站了起来,“叶婉宁,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周夫人敢不敢发誓,用周钰的前程和子孙发誓,如果周钰和许竹苓有孩子,周钰会官场失意、断子绝孙!”叶婉宁带着恨意说出这话,看着周母,想到上辈子被蹉跎的日子。 前世的周母,同样对她百般挑剔。 她以为可以日久见人心,只要自己坚持孝顺,总有一日能感化周母。 事实证明,是她想错了。 夏日被罚站,小日子泼冷水,动不动发火让叶婉宁罚跪。只要叶婉宁开口辩解,周母就用孝道来压叶婉宁。 那时的周钰,总会在事后马后炮,“婉宁别和母亲计较,她只有我一个儿子,所以对你的期望大了点,她是为了你好。” 为她好? 现在想来,都是笑话。 看着周母要吃人的眼神,叶婉宁不甘示弱地加重语气,“周夫人,您敢吗?” “叶婉宁,我要撕烂你的嘴,你竟然敢诅咒我儿子!”说着,周母朝叶婉宁扑了过来,但被几个婆子给拉住。 到了这会,周母被彻底激怒,叶婉宁达到目的,让婆子们把周母丢出去。 周母是来摆架子的,却受了一肚子气,被丢到叶府门口后,指着叶家牌匾破口大骂,“你当你们还是以前啊,一家子破落户,还敢诅咒我儿子,也不撒泡尿看看你叶婉宁什么样子!就算我儿子养外室,那也比你强,他可是新科状元,你们叶家没一个顶事的!” 一口气骂完,周母才发现四周围了人。 好些人都听说了周钰养外室的事,又有人说,周钰的外室是前几日被叶家赶走的表妹。现在听周母这话,大家对此深信不疑。 “都看什么看?”周母还没意识到事态严重,在村里时撒泼习惯了,特别是过去一年,从儿子中了状元后,她在村里都是横着走。 有看不下去的人,开口道,“我说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儿子吃软饭,还养外室,你还好意思在这里骂街?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种母亲,难怪周翰林能干出这种事。” “就是,真是可怜叶家大姑娘了,才貌双全的一个人,竟然配了个陈世美。” “叶家倒霉,摊上这种亲家,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瞧见泼妇骂街。所以说啊,结亲还得是门当户对,叶家当年太仁慈了,周翰林父亲死的时候,就该退了这门亲事!” …… 众人越说越激动,叶家大门紧闭,叶婉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周母嗓门再大,也盖不过一群人,一口气快上不来时,周钰来了。 周钰还没靠近,听到众人在说的话,差点气晕过去。他不让母亲早早来京城,便是这个原因,母亲出身太低,没什么见识,现在果然闯祸了。 硬着头皮挤进人群,拉住母亲要走,却听母亲和他哭诉,“我的儿啊,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被叶婉宁那个贱人欺负死了!这门婚事不要也罢,她叶婉宁配不上你!” 周钰两眼一黑,脚下一踉跄,若不是风染扶住他,他就摔在地上了。 母亲当着那么多人说退婚,完了,这门婚事是真要完了。 第13章 翻脸退婚 周家母子离开后,在门后的福生去了德容苑回话。 外边的流言,林氏他们可以拦住,今日周母来了一趟,老夫人那便瞒不住了。 正好进展差不多了,叶婉宁和林氏一同去德容苑,没过多久,叶婉玉姐妹也来了。 叶婉宁缓缓说了见周母的经过,一边观察着祖母的神色,“这些日子,外边流言四起,但孙女与大嫂想着流言还没证实,暂时别让祖母跟着操心。今日周夫人上门一趟,孙女是看清楚了,周家并不是个好去处。” 话音刚落,婆子进来说福生来了。 叶老夫人方才气晕一次,抿了两口参茶才有点精神,“让他进来回话,我倒要看看这个许氏,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福生进屋后,先看了叶婉宁一眼,才小心翼翼回话,“周夫人的意思是,流言是真的,但那又怎么样,退了婚正好,可以让周翰林和许姑娘成婚。在门口骂咧咧了好一会儿,是周翰林把人给带走的。” “她个无耻泼妇!”叶老夫人出身世家,说不出肮脏字眼,拍着胸口用力喘气,边上的冯嬷嬷帮忙顺气。 “祖母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叶婉宁蹲在祖母跟前,“您应该往好处想,在嫁给周钰前看清他们一家的真面目,这是好事。不然等孙女嫁过去,岂不是要天天以泪洗面?” “我的婉宁诶,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你爹娘过世后,你便长大了不少,小小年纪帮着打理家事,别人怎么说你,你都忍着。我想着周钰中了状元,你总算熬出头了,结果周钰是个黑心肝的!”叶老夫人抱着叶婉宁痛哭。 其他人同样落泪,叶婉玉说不能就这么放过周家,“以前我就觉得周钰这人假假的,他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却连孩子和外室都有了,怎么对得起大姐?我看啊,不仅要退婚,还得让哥哥们去找周钰要个说法,这么多年用在他身上的钱财,全都还给我们!” 林氏拉拉叶婉玉的手,示意她别拱火了。 叶婉宁却赞同道,“二妹妹说得对,我们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去。” “这样好吗?”叶婉华胆子最小,向来是个没主意的。 叶婉宁说没什么不好,“周钰能做出这种事,咱们还要顾及他的脸面吗?之前叶家愿意供他读书,是把他当未来女婿看待,既然要退婚,应该把这些钱都要回来才对。如果周钰不给,咱们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他周钰是怎么偷人又吃软饭的!” 说完,叶婉宁让人去找哥哥们回来。 叶老夫人哭了几次,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拉着叶婉宁的手道,“咱们家占理,不怕和周钰退婚,可你以后怎么办啊?” “祖母不用替我担心,日子是自己过的,若是没有合适的夫婿,我带着云芝去庄子上住,并不会耽误妹妹们成婚。大哥大嫂都是宽容的人,不会少我一口饭吃。”叶婉宁早就想好退路。 叶老夫人却说不行,“让你去庄子住,我如何对得起你爹娘?是周钰有眼无珠,不懂得珍惜你,咱们先和周家退了亲,祖母一定帮你找个更好的夫婿!” 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好在叶婉宁的家人不是迂腐的老古板,他们疼她、爱她,愿意为了叶婉宁去和周钰翻脸。 等叶明岳和叶明德回来后,听说了周母上门闹事,沉稳如叶明德,都气得砸了茶盏,“欺人太甚!” “退婚,一定要退婚!”早就知道周钰真面目的叶明岳,配合地道,“周钰那个王八蛋,抢劫的人应该打废他才是!” 说周钰,周钰就到了。 门房说周钰到了门口,要亲自给大姑娘道歉,并和叶家人请罪。 叶老夫人说不见,“不用他请罪,我们叶家担不起!” 叶明德是一家之长,从大家族上考虑,还是让门房把人带到前厅。 叶明岳想都没想,先跑去前厅,等叶婉宁他们赶到的时候,周钰蜷缩在地上,叶明岳不解气地又踹了两脚,“让你欺负我妹妹,真当我叶家没有人是吗?” 周钰疼得呕吐,毫无形象可言。 看二哥哥打得差不多,叶婉宁才过去道,“二哥哥别气了,打他都浪费你的力气。” “婉宁,我……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周钰不是他母亲,他很清楚想要快速往上爬,需要一个好名声。现在能挽回他名誉的,只有叶婉宁,他跪在叶婉宁面前,“是我糊涂,是我错了,但我与表妹从没情谊,孩子是醉酒后的意外。我从没想过接受表妹,我的心里只有你。叶家对我大恩大德,我哪里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之前的那些事,包括我母亲今日上门,我都不知情的!” 周钰说他可以对天发誓。 叶婉宁垂眼时,只有滔天恨意,“周钰,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更不会相信你的话。你要算个男人,大方认了自己做的事,别再来找我纠缠。” “不,我不能没有你。”周钰用力摇头,“我可以对天发誓,此生绝不纳妾,只会有你一个女人。表妹和孩子,我也会远远送走,至于母亲,她生我养我,我应该在她跟前尽孝,你能体谅我的吧?” “不能!”叶婉宁态度坚决,“从你母亲辱骂叶家起,我就不可能把她当成长辈看待。周钰,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说完,叶婉宁转头去看她二哥。 叶明岳立马会意,拖着周钰往外走,“从今往后,别让我看到你,不然见一次,我打一次!” “二弟!”叶明德让叶明岳注意形象,但叶明岳不在意这个。 叶婉宁拿出准备好的婚书和信物,交给大哥,“辛苦大哥替我跑一趟了,除了退亲,周钰这些年用叶家的,也得让他还回来。” “你我是亲兄妹,不说辛苦这种事。”叶明德看着亭亭玉立的大妹妹,明明懂事乖巧,别人说到都是夸的,却遇到周钰这种混账。他心疼妹妹,面上不敢表露太多,怕妹妹有压力,“你放心,周家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我也不会顾及双方脸面了,该拿回来的,都会讨要回来。” 叶婉宁“嗯”了一声,这次的事,彻底惹恼大哥哥,他和二哥哥都不会轻易放过周钰。 此时的叶明岳,把周钰丢上马车,正好遇到谢泊淮主仆骑马经过。 谢泊淮勒住缰绳,刚停下来,便听路人问叶明岳去做什么。 “去周家给我妹妹退婚,同时要个说法!”叶明岳坐上车辕,有他在,不管是周钰,还是周夫人那个泼妇,都别想讨到好处。 退婚?谢泊淮看着叶家的马车,掉转了马头。 “大人,您去哪啊?镇府司在东边呢!”青山不解地追了上去。 第14章 要钱 周家。 周母很不服气地拉着许竹苓哭诉,“你表哥变了,他不听我的了。叶婉宁有什么好呢?她哪都不去你啊!” 许竹苓心里也是这么认为,但她来了京城后,见识过许多繁华,知道世家大族不仅看自个的才能,还有身后家族的势力,“姑母别生气,表哥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他是猪油蒙了心,非要说叶婉宁好,真是个不孝……” 周母还没骂完,院子里乱哄哄的。 许竹苓走到窗边看了看,瞧见脸上更肿的周钰,急忙忙跑出去,“表哥,你怎么了?” 叶家兄弟看到许竹苓,特别是叶明德,瞬间变了脸,“废话少说,今日我把信物带来了,你们先把婚书拿来,我们两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大哥,我……”周钰还想争取一下,结果他母亲从屋里跑出来,哭天喊地地抱着他,“我的儿啊,是叶家把你打成这样吗?报官,咱们得报官,天子脚下,叶家无法无天!” “母亲!” 重重的一声,周钰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周母愣住了,向来听话的儿子,竟然对着她吼,错愕地看着儿子,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周钰深吸一口气,“母亲,您就别闹了。您知不知道,您再这样不讲道理,我所有前程都完了!” “你……你在怪我?”周母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周钰,你有没有良心,你幼年丧父,叔伯都不愿意供养我们母子,是我千辛万苦把你带回娘家。如果不是我和许家,你能考中状元吗?” 周钰头更疼了,他无力再劝,给许竹苓使了个眼色。 许竹苓过去搀扶周母,却被周母一把推开。 叶明岳把信物丢给周钰,“我们没时间在这里听你们母子吵架,先把婚书拿来,咱们再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听到叶明岳要钱,周母又不哭了,刷地跳了起来。 “这些年,周钰用我家的钱,是不是得还回来?”叶明岳没好气道。 “凭什么还给你?”周母不肯,“是你们自愿给的,现在又来要回去,真他娘的不要脸。口口声声说世家大族,没想到连这点钱都要计较,我呸,你们才是一群无赖,坏了我儿子名声,现在还来挑拨我们母子关系,一家子黑心肝的杂种!” 叶明德是读书人,没听过那么脏的话,叶明岳淡定许多,“我说周夫人,你开口闭口都是污言秽语,谁给周钰丢人,你不清楚吗?你们周家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多不要脸!” “谁不要脸了?小兔崽子,你说谁呢?”周母捋袖子就要打人,直到周钰大喊一声。 “够了!” 周钰忍无可忍,“竹苓,你把母亲带回房间去。”他眼神阴鸷,若不是亲生母亲,周钰早就动手了。 许竹苓头一回看周钰脸色那么阴沉,尽管周母再不愿意,还是把人拉走。 周钰看着叶家兄弟,“大哥二哥,你们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对婉宁是真心实意。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与婉宁青梅竹马,是从小到大的情谊,你们能不能……” “不能!”叶明岳打断道,“就你母亲的泼妇样,我也绝对不会让妹妹嫁到你们周家,麻溜点把婚书拿来,别逼我们自己动手!” 话说到这里,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周钰心中那个恨啊,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退婚已成定局,和叶家也撕破脸了,周钰让风染拿来婚书。至于还钱,那是不可能的,他没有这个钱,就算有,也不会给叶家。 叶明岳确认婚书没有错,再算了算周钰应该还的钱,“一个月五两月银,书院的束脩,和其他的开销,这些年加起来,你还我五百两银子就好。你放心,我们叶家做事从不占人便宜,你花的只会多不会少。” “五百两?”周钰皱眉,“叶二,当初是叶家自愿供我读书,并不是我主动要求的。你们送给我的钱,现在却要回去,这就是世家做事的气度吗?” 顿了顿,周钰反讽,“还是说,叶家已经穷到,没有这五百两银子,就过不下去了?” 叶家确实缺钱,周钰清楚叶家的情况,故意这么说。 既然撕破脸,便没必要给叶家留面子。 叶明德脸颊涨红,按理来说,叶家确实不该计较这点钱。但周钰做事过分,不要回点什么,他对不起死去的爹娘。 叶明岳不在乎名声脸面,“我们会供你读书,是因为把你当未来妹夫。如果是普通退婚,这五百两我们也不会要,但你干出那么多不要脸的事,如此羞辱我妹妹,我就一定要回银子。周钰,你是没钱,拿不出来吗?” “是又如何?”周钰破罐子破摔,“难不成,你们敢动手抢吗?” 都是有官职有身份的人,叶明德不好下令抢,而且他们去搜,周家也没这个钱。 在叶明德为难怎么办时,谢泊淮带着人进来了。 刚进院子,谢泊淮道明来意,“殴打周翰林的地痞已经发现,他们死在破庙里,这些东西是他们身上找到的,周翰林看看是不是你的?” 人已经死了? 周钰瞥了一眼,点头说是。 谢泊淮把东西还给周钰,却没离开,转而问叶明德怎么在周家。 叶明德不愿意多说家里的事,叶明岳不怕事大,快速说了遍退婚的事,“指挥使大人评评理,他周钰拿着我们叶家的银子养外室,连孩子都有了,我们是不是该把这个钱要回来?” 与谢泊淮一同来的有十个人,他们没想到能听到叶周两家秘事,一个个看着面色淡定,心里都在嘀咕。 周钰面红如血,刚刚是在他自个儿家里,不管他怎么耍赖,都不会有其他人听到。叶明岳这个无赖,为了拖他下水,连叶家名声也不管了。 “大家一起说说,我来要钱,错没错?”叶明岳看向众人,“反正啊,你周钰一天不还钱,我就天天缠着你。我去衙门告状,去敲登闻鼓,反正我没事干,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叶二,你……你就不怕败坏夜里名声吗?”周钰咬牙道。 “我自个儿做的事,和叶家有什么关系?”叶明岳不喜读书,名声好坏,他都无所谓。 “我觉得要还。”谢泊淮突然插了一句。 所有人看向谢泊淮。 第15章 好龙阳 叶明德和周钰都没想到谢泊淮会管这事,不是说镇府司很忙吗? 今日阳光颇好,落在谢泊淮脸上,比往常多了几分温润,他看着周钰,“为官做事,讲究一个问心无愧。周翰林,近来京城关于你的流言够多了,你该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人。” 不然捅到皇上跟前,皇上会怎么看?同僚们还愿不愿意和周钰接触? 不说别人,就是叶家,周钰已经得罪得透透的。 周钰满头是汗。 叶明岳立马附和,“是啊周钰,我是见不到皇上,但我大哥可以上折子。知道你没钱,那就把宅院抵给叶家。” “不行!”周钰当场拒绝,没了宅院,他们一家子住哪里? “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叶明岳拉着他大哥要走,“大哥,我们先去官府报案,看看他周钰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城立足。” 周钰着急拦人,但他一身伤痛,追不上叶家兄弟。 周母在屋里听得着急,推开许竹苓跑出来,指着谢泊淮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与叶家的事,要你来管?” 此话一出,连叶明岳都停下脚步。 谁人不知,镇府司的谢泊淮,就是阎罗王转世,光是周母这句话,谢泊淮杀了她都可以。 周母是不知者无罪,她不知道谢泊淮是什么人,更不清楚谢泊淮身居高位,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接着道,“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却爱多管闲事,干脆割了裤裆那玩意,去村口当个女……啊!” 一声尖叫,惊起树梢的麻雀。 谢泊淮丢出的飞镖,割破周母的发髻,插进后面的门框。 周母头发散开,中间秃了一块,伸手摸了摸,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秃了那么大一片,她往后没脸出门见人了。 谢泊淮看向周钰,“再有一次,割断的就不是她的头发。” 谢泊淮杀气凌然,周钰不自觉地发颤。他知道,谢泊淮真能下杀手。 “谢……谢泊淮,你……” “我什么我?”谢泊淮黑着脸,“你是觉得我脾气好,有功夫陪你玩闹是吧?今儿个我就管了这门闲事,要么还钱,要么我陪叶家兄弟去报官。二选一,我只给你三声的时间考虑。” “一。” “二。” …… “我给房子!”周钰大声打断谢泊淮的数数。 不能去报官,一定不能。 见了官,流言会被证实,周钰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房子没了可以再买,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前程。 叶明岳伸手道,“既然如此,把房契交出来,今日就搬走吧。” “那么急?”周钰皱眉。 “对啊,我们就是不讲情面。”叶明岳笑着去看大哥,“大哥带着房契回去,我留在这里看着周家搬走。妹妹他们等得急了,肯定想快点知道好消息。”说完再和谢泊淮道谢。 谢泊淮看着周钰拿出房契,才带着人离开。 青山跟着主子回到谢家,心里有许多疑问,但主子黑着一张脸,就算他脑子再不机灵,这会也不敢多问。 书砚来说老爷要见主子。 谢泊淮浓眉挑起,“有事?” “好像是为了三爷您的婚事。”书砚屏息静气,谢家情况复杂,为了主子的婚事,老爷和夫人不知吵了多少次。 谢泊淮庶出,还是谢老爷的老来子,谢夫人不喜欢这个样样出色的庶子,挑的都是一些寻常人家的女儿,谢老爷却对他寄予厚望,不满意谢夫人挑的儿媳后,亲自给谢泊淮挑选媳妇。 “不见。”谢泊淮言简意赅,坐下看书。 话音刚落,谢老爷迈过门槛进来。 “你倒是摆起老子谱来,要我这个当爹的来找你。”谢老爷头发半白,却声如洪钟,“我帮你告好假,明日你和我去户部尚书家。这些年,你替皇上办事,手段狠绝,得罪了不少人。不找个得力的岳家,等我百年后,没人护得了你。” “不需要。” “什么不需要,你以为你是靠你自己,走到今天的吗?没有老子,你屁都不是!”谢老爷拍桌起身。 谢泊淮眉心拧成川字,面对亲爹,气势不减,“那你死一个让我看看,我需要谁来护着?” “你!谢泊淮,你这个逆子!”谢老爷大口喘气,“这个不要哦,那个看不上,你到底想娶什么样的姑娘?” 这个问题,青山也很想知道,下意识往主子看去。 谢泊淮瞪了眼青山,“我要的,自然是全京城最好的姑娘。别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我这里送,户部尚书家的女儿脸有青斑,实在想结亲,不如父亲休妻另娶。” “谢泊淮,你去哪里,你给老子回来!”谢老爷一口气喘不上来,由书砚扶着坐下,“你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平常不劝劝他吗?谁家儿郎像他这般不顾及名声。书砚,我问你,你主子一而再地拒绝相看姑娘,他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又或者,他在外边养了人?”谢老爷相信谢泊淮干得出这种事。 书砚摇头说没有,“三爷公务繁忙,每天早出晚归的,不可能养外室。” “那我就奇了怪了,他都二十一了,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难不成好龙阳?”谢老爷皱紧眉头,“他要是真敢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一定把他逐出家门!” 书砚心想主子巴不得离开谢家,要不是老爷用孝道压着,主子早就分家单过了。 外室肯定没有,至于心上人…… 书砚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唇,送走老爷后,把老爷用过的茶盏都丢了,主子不喜欢屋里留着别人用过的东西。 此时夕阳微沉,谢泊淮骑马经过周家附近,看到周钰的马车从眼前经过,他正准备回镇府司时,叶明岳和他招了招手。 “谢大人,今日多谢你帮我们说话。”叶明岳和谢泊淮一同读过书,交情不深不浅,但叶明岳一直对谢泊淮印象不错,“改日等你得空了,我请你喝酒。” “不用改日。” “什么?” “今日就好。”谢泊淮正想喝酒。 叶明岳想说家中正等他回去,可面前的人是谢泊淮,多好的机会,心思转了转,“谢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回叶家坐坐,说起来,咱们还是远亲呢。” 做好了被谢泊淮拒绝的准备,叶明岳都在想附近有什么酒楼时,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有冷面阎王名声的谢泊淮好像笑了下,随即和他说了个“好”字。 第16章 离心 叶家人看到谢泊淮时,都很惊讶。 叶婉宁拿到婚书和信物后,安抚过祖母,便和妹妹们在前院等二哥哥回来。 “谢大人帮了我们大忙,我邀他来家中做客。”叶明岳笑嘻嘻地凑到大妹妹边上,“大哥把房契给你了吧?” “嗯。” 叶明德的意思是,周家的房契应该给叶婉宁,当作补偿。 但叶婉宁没要,周钰花的是叶家的钱,又不是她自个儿的私房,她让大哥拿去卖了,正好用来买粮。 回答完二哥哥,见谢泊淮看向自己,想到妹妹们惧怕谢泊淮,让二哥哥好好招待谢泊淮,她带着妹妹们先回去。 “我妹妹们脸皮薄,今天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们心里肯定难受着。来来,谢兄,我早就仰慕你的办事风格,我珍藏了几瓶好酒,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叶明岳好交朋友,不管三教九流,还是世家公子,只要他看得顺眼的,都愿意来往。 叫上叶明德作陪,三人在大房处喝酒,林氏则是去找了叶婉宁几个。 姑嫂们用饭时,大家默契地不提周钰的事,叶婉宁看大家拘谨,用过饭便自个儿去了园子里。 不曾想,碰到了谢泊淮。 月光微弱,谢泊淮身影高大,叶婉宁一眼认出了他。 隔着两丈的距离,叶婉宁又后退一大步。 “叶大姑娘很怕我?”谢泊淮声线清冷,和他这个人一样,听着不太好相处。 “不是。”叶婉宁说男女有别,“谢大人怎么会来园子里,哥哥们呢?” “他们醉了。”谢泊淮看叶婉宁一直垂着头,还真是怕他。 不怪她,哪个闺阁小姐看到杀人,都会害怕。 叶婉宁有些惊讶,大哥哥不胜酒力,但二哥哥可是千杯不醉,竟然输给谢泊淮? 她抬头看去,正好对上谢泊淮漆黑的眸子,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提醒她尽早告辞比较好。 不知谢泊淮是不是看出她想走,又问了句,“叶大姑娘难过吗?” 这是什么问题? 叶婉宁想了想,才想到谢泊淮问的是周钰的事,说不难过,显得她太假。但是难过吧,又说不上,今天更多的是畅快。 “日子得往前看,难不难过都不重要。”叶婉宁想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但在谢泊淮听来,便是难过的。 “姑娘倒是豁达。” 不知是不是叶婉宁听错了,谢泊淮的尾音带了点笑意,这是什么意思?笑她没心眼吗? “既然哥哥们醉了,我让其他人送谢大人出去。”叶婉宁不想和谢泊淮过多停留,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前没有交集,以后也不会有。 黑暗中,谢泊淮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家中有祖母和兄嫂,他们会替我拿主意。”从前叶婉宁没发现谢泊淮那么多问题,这会心里突突的,谢泊淮是怎么回事,一而再地问了这些。 四周静了下来。 叶婉宁看着谢泊淮的鞋面,没敢去看谢泊淮的神情,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谢泊淮转身,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姑娘,谢指挥使也太吓人了。”云芝长吸一口气,“要是奴婢自个遇到他,都得腿软。” 叶婉宁认同道,“他身居高位,太多人想讨好他,不端着点,不好做事。他是吓人点,不过对叶家没有敌意,像祖母说的,不得罪,也不讨好。” 云芝点点头,和主子一块回去,“今日退了周家的婚事,咱们算了却一件心事。姑娘才貌双全,肯定能寻个更好的人家。” 叶婉宁笑笑没说话,嫁不嫁人,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了。有个能相敬如宾的夫君便好,情爱这种事,她已经没了期待。 虽说退了婚,但周钰这人虚伪记仇,只要他还活着,叶婉宁就不能安心过日子。 今天只是开始,她要让周钰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回到屋子里后,叶婉宁拿出二十两银票,“周钰正是最缺钱的时候,周夫人是个没有见识的,让福生去找个放印子钱的,趁着周钰不在的时候,接近下周夫人。” 有周钰在,很多事都成不了。但周夫人是个蠢笨的,从她下手最好。 云芝恨不得周家更惨一点,伺候主子睡下,拿着银票去了。 此时的周钰,正坐在床前,看着脸色惨白的母亲,一直叹气。 周母睡了醒,醒了睡,脑子里都是谢泊淮要杀她的画面,吓得尿了裤子。 许竹苓端着水进来,“表哥先去歇息吧,你身上还有伤,姑母这里有我就行。” “钰儿,你一定要替母亲报仇!”周母突然抓住周钰的衣袖,“他们叶家欺人太甚,绝对不能让叶婉宁好过!” “母亲,您消停点吧。如果不是您非要去叶家闹,叶家怎么会退婚?”周钰一肚子怨气,“您看看我们现在,家没有家,名声没有名声,真要把我逼死,您才开心吗?” “你……你在怨我?”周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周钰没说话,默认了。 怎么能不怨? 他都计划好了。 等叶婉宁嫁过来后,哄骗叶婉宁交出嫁妆,再认枫哥儿为养子。 给叶家陪了几年的笑脸,好不容易熬出头,结果老母亲是个拎不清的。 “呼。”周钰深吸一口气,他不能就这样认命,看都没看许竹苓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望着周钰的背影,许竹苓拧着帕子蹲下,小声自责,“表哥肯定也怨我了,姑母,您说表哥会不会不要我了?” “他敢?”周母拉着许竹苓的手保证,“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是我周家的人。没了叶婉宁正好,回头安顿下来,我便做主让你嫁给钰儿。我是他母亲,他不能不听我的。” 听到能和周钰成婚,许竹苓心中欢喜,至于现在的困境,她相信周钰可以解决。 许竹苓贴心地替周母擦脸,周母享受着许竹苓的伺候,看许竹苓越发顺眼,转而想到叶婉宁,恨得牙痒痒,“叶婉宁那个毒妇,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闹腾了一天,周母累了,睡梦中都在和叶家骂架。 不过没等她看到叶婉宁倒霉,叶婉宁又挣了一笔钱。 退婚后,叶婉宁低调没出门,但暗中让人买了不少粮食。半个月后,粮食翻了两倍。 到了五月中旬,粮食翻到三倍,留下自己吃的粮食,剩下的全卖了,叶婉宁自己挣了一千两私房,叶家的账面上也多了三千两余钱。 第17章 花痴 \b卖粮挣了钱,林氏想趁热打铁继续买进粮食,但被叶婉宁阻止了。 叶婉宁深知大嫂不适合做生意,劝着大嫂把之前卖出去的水田和铺面收回来,有了租金,家中日子比不上爹娘在的时候,但也不会紧巴巴的了。 林氏冷静下来后,按照叶婉宁说的做了,最后手中还剩下八百两银子,家中毎日的吃食,都能加一个荤菜。 叶婉宁则是拿着私房置办了两间铺子,卖胭脂水粉和衣裳。 上辈子嫁给周钰的日子太拮据,什么东西涨价,什么东西流行,叶婉宁都一直关注着。 现在有了机会,她得让钱生钱,手里有了钱,不管往后怎么样,都是一个保障。 过去一个月,她一直关注着周钰的情况,不得不说,周钰确实能忍。尽管传他吃软饭、养外室的流言满天飞,他还是笑脸相迎,别人骂到他跟前,他也不争执。除了回家和去翰林院,周钰只去右相的府上。 没了宅院,周钰租了一间小屋,以前的仆人都被遣散,只留下风染一个当跑腿,浆洗做饭都是许竹苓在做。 福生每天盯着周家的情况,前天还来回了话,“周夫人一心想让周翰林娶许姑娘,甚至搬出了孝道,但周翰林就是不点头。为了这事,周母日日都在骂人,邻居们听得都不爱听了。许姑娘是个能忍的,都这样了,还任劳任怨地干活。还有,放印子钱的人已经搭上周夫人了,前前后后,一共借了三十两银子,利滚利到了四十周钰两。” “再等一等,等她借的数额是周钰还不了的,再让人去要钱。”叶婉宁有的是耐心。 当时云芝不太理解,周夫人怎么要那么多钱,叶婉宁却是清楚,但不好和云芝解释。 周钰手中没有钱,许竹苓的私房不可能拿出来家用,周钰得像周母要钱。周母骂归骂,心里还是疼儿子,但她私房有限,周钰又还得在右相府里应酬,花的钱并没有少太多,周母只能想法子弄钱。 而且周母对周钰很有自信,不管现在多穷困潦倒,她也坚信周钰会有位极人臣的时候。 不过是借点印子钱,一次五两十两,周母想着肯定能还得起。 在周钰前程上,周母都是无条件支持的,只在周钰的婚事上,她看不清楚利害关系,但这和她的见识有关。 叶婉宁心情不错,正好胭脂铺子开张,她带着云芝去看看。 她懂京城里现在流行什么,铺子刚开张,做了买簪子送胭脂的活动,马车刚停下,便看到铺子里面都是人。 “还是姑娘厉害,能想到那么好的法子。”云芝夸道。 主仆俩下了马车,叶婉宁带着纱帽,本意是低调去二楼,不曾想被人认出云芝。 “哟,这不是叶家大姑娘身边的云芝么,你们还有心思来逛胭脂铺子啊?” 说话的叫王琳,她与叶婉宁倒是没过节,但和叶明岳有过一段往事。 三个月前,叶明德带着叶明岳去和王琳相看,叶明岳虽然无心王琳,但有大哥在,老老实实地配合了。 两家相看,讲的是你情我愿,不愿意就算了。但不知是谁,把两人相看过的事传了出去,王琳母女便私下一直在传叶明岳哪哪不好,想把婚事没成的缘由都推到叶明岳身上 叶明岳自个儿是不在意,叶明德气得两晚不会睡,看大哥焦虑到有了黑眼圈,叶明岳又不好和女人计较,带着金自观几个,天天去围堵王家兄弟。 他说自个的名声也就那样,既然王家让他家人不痛快,那他就让王家人过得提心吊胆。 连着打了王家兄弟几次,王老爷受不了,带着王夫人亲自上门道歉,这件事才算结束。 上个月,叶婉宁和周钰退婚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看到主人公来了,纷纷看了过来,叶婉宁侧身想走,却被王琳拦住。 “叶姐姐,你急着走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其实我挺替你可惜的,周翰林是风流了一点,但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你忍一忍嫁过去就算了,把事情闹那么大,你自个儿名声也不好听了,至于吗?”王琳脸上都是奚落,她可是定了亲事,对方比叶明岳强一万倍。 叶婉宁本不想和王琳计较,但王琳非要招惹,她可不是以前的大度好脾气。 摘下纱帽,叶婉宁直直地看着王琳,“大家都是女子,你拦着我嘲讽,有什么意思呢?王琳,是周钰做错了事,于我名声有什么关系?不如你展开说说,我名声如何了?在场的女子为多,大家都知道,女子嫁人有多重要,难道你们愿意嫁给一个婚前就养外室的人吗?” 三妻四妾是寻常,但纳妾都得经过主母同意,这才是规矩。 “你……你凶什么?”王琳说不过叶婉宁,气势上弱了下来。 “我可没凶你,我现在语气还算好的了。”叶婉宁哼了一声,“倒是你们王家做事难看,相看不成就泼污水,听说你与赵家定了婚事,不知道赵家知不知道你与我家相看过呢?” “我……叶婉宁,你别乱说话!”王琳急了,听有人开口询问真假,招架不住,带着丫鬟跑了。 叶婉宁没回答别人的话,带着云芝上了二楼,如果她没记错,赵公子确实不好女色,但好龙阳,他与王琳成亲没多久,两人便因为这事打了起来。 王琳会有她自己的报应,都不用叶婉宁出手。 坐下后,掌柜的拿来账册,叶婉宁仔细看着。 等她快结束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往窗外随意瞥了一眼,瞧见谢泊淮正被一辆马车拦下。 云芝一眼认出马车的主人,“姑娘,是昭云郡主的马车,她拦谢大人做什么?” 叶婉宁是知道缘由的,谢泊淮凶名在外,但他长得极好,毫不夸张地说,谢泊淮的样貌可以在京城排第一。而昭云郡主是位花痴,初次见到谢泊淮,便开始死缠烂打。今日会当街拦人,估计是昭云郡主被惹急了,才会不管不顾。 她们与昭云郡主的马车隔了一些距离,听不到马车里的人说的话,看谢泊淮开口说了几句便走,昭云郡主突然窜出马车,气鼓鼓地张开手拦人。 “谢泊淮,我说让你上马车,你听到没有?”昭云的父亲颇受皇上宠爱,她又是家中唯一的嫡女,自小养成娇纵的性子,还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郡主,下官还有公务要忙。”谢泊淮不耐烦道。 “我管你什么公务不公务,我要你陪我去踏青,你就得陪我去。镇府司的事让别人去做就好,你不好说,我回头和皇爷爷说,让他把你调去清闲的地方。”昭云郡主对谢泊淮势在必得。 谢泊淮能有今日,都是他用血汗拼杀出来的,若不是昭云郡主不能杀,他这会已经动手了。 看昭云郡主抬眉挑衅,谢泊淮勒紧缰绳,让马儿后退一些时,看到了站在窗后看热闹的叶婉宁。 她在看戏? 谢泊淮沉下脸来,马鞭突然用力,马儿飞奔冲向昭云郡主,快撞到昭云郡主时,马腿腾空而起,谢泊淮骑马从昭云郡主的头顶飞过,经过叶婉宁窗下时,抬眼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叶婉宁心头一颤,不知为何,他觉得谢泊淮很生气的样子? 第18章 选妃 谢泊淮!” 昭云郡主吓得坐下地上,毫无仪态可言。 可谢泊淮已经跑出老远,看不到人影,丫鬟们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着急地劝说昭云郡主上马车。 街上乱哄哄的,叶婉宁关了窗。 云芝换上热茶,惊叹道,“姑娘,没想到还有人喜欢谢指挥使。”她心想昭云郡主是没见过谢指挥使杀人,不然肯定跑路了。 “谢大人模样好,有人心仪也正常。”叶婉宁给了个自认为中肯的评价,离开的时候,走了后门,免得再遇到什么人。 她算过了,收益好的话,胭脂铺子一个月有五十两的利润,加上成衣铺子的,一个月净挣一百多两银子。这还是开始,口碑做好了,能接的单子会更多。 过了太久没钱的日子,现在手头松快一些,叶婉宁绕路去了酒楼,二妹妹是个喜欢吃的,萱姐儿馋桂花酥饼许久,今儿正好有空,她都买回去。 在酒楼雅间等候时,叶婉宁要了几盘点心,刚和云芝吃两口,谢泊淮突然推门进来。 “咳咳!” 叶婉宁呛住,喝了一大口茶,才缓过气来。 “谢大人怎么来了?”叶婉宁起身问。 “按例查探。”谢泊淮高大的身子挡在门口,薄唇抿了抿,问,“方才好看吗?” “什么?”叶婉宁没反应过来。 谢泊淮走进雅间,青山这次识趣地没跟进来,还替主子关了门。 面对谢泊淮,叶婉宁惧意更多,她没想攀附权贵。 谢泊淮忽然勾起薄唇,“谢大人模样好,有人心仪也正常。叶大姑娘,原来在你眼里,谢某模样算好?” 叶婉宁瞪大眼睛,她和云芝的话,谢泊淮怎么会听到? 这人有顺风耳吗? 心跳“砰砰”加快,叶婉宁不懂谢泊淮心情如何,看着不太欢喜,难道是想迁怒于她? “昭云郡主出身高贵,能得她青睐,其实……是好事。”叶婉宁越说,声音越小。 前世她没和谢泊淮接触多少,不知道谢泊淮是个难缠的人,话刚说出口,听谢泊淮突然冷哼一声,暗道完了,这人是真不高兴了。 “好事?”谢泊淮反问,“你二哥还没定亲,他也生得俊俏,昭云应该会喜欢。如果你愿意让昭云郡主当嫂嫂,我乐意牵线搭桥!” “叶家门第太低了,王爷不会同意郡主下嫁的。多谢大人好意,既然大人在忙公务,我就不耽搁您了。”叶婉宁摆出送客的姿态,她不敢多说了,生怕谢泊淮真给昭云介绍二哥。 虽说昭云郡主不可能嫁给二哥,但被昭云郡主纠缠,也是一件麻烦事,说不定还会得罪王爷。 这时,青山推开一条门缝,说找到细作了。 谢泊淮嗯了一声,再去看叶婉宁,“皇上有意给皇孙们选妃,你们叶家三位姑娘都在名单中。叶大姑娘才貌双全,等闲盖不住你的光芒。若是不想嫁入皇家,我劝你早做打算。” 听谢泊淮一口气说完,叶婉宁才想起选妃这回事。 前世她已经嫁给周钰,选妃和她没有关系,两位妹妹去参选,三妹妹胆子太小,模样虽好,但嬷嬷凶一点便流眼泪,初选给筛了下来。 二妹妹则是一路到了殿选,成姨娘天天在家求神拜佛,希望二妹妹能嫁入皇家。可成姨娘看不清,以叶家的门第,不管是皇太孙,还是其他皇孙,二妹妹都不可能成为正室。好在二妹妹自己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故意把自己画黑了一点,成功落选。 叶婉宁不清楚妹妹们选妃的细节,但结果都不错,是妹妹们想要的。 但她忘记了,眼下她没有婚事,也在待选名单。 等等,谢泊淮与她说这个干嘛? 再去找人时,谢泊淮已经走了。 剩下惊愣住的云芝,“姑娘,你……你也要参加选妃啊?” “先回家。”带上打包的吃食,叶婉宁急匆匆回家去。 她把人都叫到祖母院子里,丫鬟婆子都没留,才说了选妃的事。 叶老夫人听得直皱眉,望着三位如花似玉的孙女,她不知该做什么想法。 如果孙女能被皇家看中,说不定能让叶家再次兴盛,可普通皇孙的侧妃又有什么用? 至于皇太孙,谁能保证一定能得他的喜欢? 林氏作为大嫂,想先听妹妹们的想法。 叶婉华第一个摇头,“大嫂嫂知道的,我胆小,没什么本事,不适合嫁到皇家。” 叶婉玉的关注点却歪了,“大姐姐,你与谢指挥使何时那么要好,他竟然告知你这个事?” 选妃的事还没定下,很多人还不知道,谢泊淮是皇上跟前的人,但他却愿意冒风险告诉叶婉宁。 叶婉宁被问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我只是碰巧遇到他,最近他与二哥哥关系好,想来是看在二哥哥面子上,才让我们家提前准备。我是不愿意进宫去的,婉玉你呢?” 重活一次,她比谁都看得清。 什么高门诰命,那都是虚的。 自个过得快活自在,才最重要。 叶婉玉还没答话,成姨娘笑着抢话,“二姑娘才情模样都好,我正愁她的婚事呢,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试试。”要是女儿嫁到皇家,她在府里就更有地位了,儿子以后说不定能有更好的前程。 选妃还没开始,成姨娘先做起美梦,结果叶婉玉给她当头一棒,“我也不进宫,给人当小,不如嫁给门第相当的人当正室。看主母脸色过日子,岂是容易的?” 原先夫人在的时候,算是个好脾气的,妾室不用日日请安伺候。可当人妾室,除了伺候夫君,还是要小心翼翼讨好主母。成姨娘以前的日子,叶婉玉都看在眼里,她才不想做妾。 岂料这话说到成姨娘痛处,眼泪瞬间滚落,“二姑娘这是在嫌弃我了?” “我……我没有。”叶婉玉抿了抿唇,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叶婉宁拉着成姨娘坐下,“二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姨娘别多心。咱们家门第不高,就算嫁到皇家,就算夫君宠爱,可皇家里的门道,又岂是我们能应付的?争宠,生孩子,比家世……一群都有娘家支持的女人凑在一起,日子哪能清静?” 成姨娘还是想女儿嫁高门,“可被皇太孙看中,往后前程不可限量啊。” “姨娘就能保证,是被皇太孙看上吗?”叶婉宁反问。 成姨娘说不出话来了,但回去后,还是去了叶婉玉屋里,结果母女俩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叶婉宁听说后,无奈叹气,家中没有爹娘,祖母病弱,从二哥哥往下的婚事都没个头绪,不怪成姨娘会动心。 不过选妃这个事,确实让她头疼。 谢泊淮说的早做打算,总不能在这一两天里,她急忙忙地给自己定一门亲事吧? 第19章 相看 叶婉宁接触的外男很少,打小就定了亲,不需要去了解谁家有适龄公子。 不是她高看自己,是怕个万一。 前世辛劳一生,最后落个惨死的下场,重活一次,除了报仇,叶婉宁只想过轻松自在的日子。 夜里躺下后,她辗转反侧。 除了烦恼选妃,还不解一件事,谢泊淮怎么听到她和云芝的话? 这人难不成会飞吗? 想不明白,叶婉宁后半夜才睡着,次日天刚蒙蒙亮,便起来趴在栏杆上,望着庭院发呆。 天渐渐热了,叶婉宁简单用过午膳,二哥哥来了。 “妹妹是不是在烦选妃的事?”叶明岳坐下道,“若妹妹真不愿意,从我那些兄弟里挑一个,先把亲事定了,你就少一门烦心事了。” 他刚说完,被进来的大哥劈头盖脸骂道,“亏你还是当哥哥的,就你那群纨绔,别说婉宁看不上,祖母那关都过不了。” “你别小瞧人,我们只是不爱读书,其余的,比周钰不知强多少倍!”叶明岳不服气,他的好哥们,都和他相处颇久,他信得过他们。 叶明德却是不肯,大妹妹是家中最出色的姑娘,不管怎么说,都得给她挑个好婆家。 叶婉宁淡淡笑着,“两位哥哥怎么过来了?” 叶明岳抢话道,“从你退婚后,陆陆续续有人和我们打听你的婚事,之前想着不着急。如今皇孙们要选妃,我和你大哥聊了聊,大哥说他有个同僚还不错,想来与你说说。” “何家也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何舟济是家中小儿子,已经有了能干的大嫂,到了何舟济这里,只需要一个家世人品都不错的姑娘。前段日子,他父亲有问过我一两句。若是你愿意,我便安排你们见见。”叶明德也是着急,不然这事该让林氏过来说,“何家家风清正,何舟济人品样貌也不错,和咱们家也不会差太多。” 看着大哥哥期待的目光,叶婉宁自个儿想不到出路,听二哥哥说见见又不吃亏,便答应了下来。 过了两日,叶婉宁跟着大嫂去庙里上香,便“巧遇”了何夫人。 何夫人有些富态,和林氏打过招呼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叶婉宁,“大姑娘真是人如其名,端庄秀美,今日遇到便是缘分,不如一块走走?” 大家心知肚明,林氏笑着应了下来,一行人没过多久,遇到等候的何舟济。 何舟济纤瘦肤白,往叶婉宁这看了眼,脸刷地红了,局促得不敢再动。 看儿子这副模样,何夫人有些皱眉,但面上没显露出来,“我这儿子脸皮薄,平日里也没什么好友,回家便是读书,交际简单得很。” 她这话是让林氏和叶婉宁放心,何舟济为人简单,没有花花心思。 林氏看何舟济斯斯文文,心里是满意的,不动声色地去看大妹妹,见大妹妹没什么表情,她猜不出大妹妹的想法。 叶婉宁上辈子没接触过何舟济,对何家也没有太多了解,但现在看到真人,她是没有想法的。何舟济太过于腼腆,一直是何夫人在说话,光是这会儿的相处,便能看出何夫人是个强势的,才会把儿子养得唯唯诺诺。 两家人同行了一段路,到禅院附近再分开,林氏迫不及待地想问叶婉宁的想法,叶婉宁提醒四周随时有人经过,林氏才忍下好奇,先去上香。 林氏嫁到叶家四年有余,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今日来了庙里,顺便拜拜送子观音。 叶婉宁上过香后,在园子里等林氏。 日光大好,透过层层树叶洒落下来,叶婉宁摇着团扇看云芝扑蝴蝶。 “姑娘,这里有只红色的,哎呀,它飞走了,您看到了吗?”云芝刚转身,笑容戛然而止,对着来人行礼,“谢大人安好。” 叶婉宁也看了过去,见谢泊淮穿着常服,头戴玉冠,少了平日里的戾气,竟然有些书生的温润感。 “叶大姑娘,我知道我好看。”谢泊淮单手负背。 叶婉宁尴尬地收回目光,“谢大人安好,您也是来上香的?” “我来给我姨娘添长明灯。”谢泊淮言简意赅,低头看了叶婉宁一眼,突然转移了话题,“何家并不是个好归宿,叶大姑娘怎么还学不会看人。” 何家? 叶婉宁马上反应过来,方才与何家碰面,被谢泊淮看到了。 只是近来碰到谢泊淮的次数太多了吧? 谢泊淮什么意思?要再次奚落她有眼无珠吗? “何舟济看着斯文,实际爱虐待房里的丫鬟。”谢泊淮说话时,一直看着叶婉宁。 “谢大人怎么知道?” “有什么是镇府司不知道的呢?” 是啊,镇府司是皇上的眼睛和耳朵,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瞒不过镇府司。 所以朝中大臣们,才会对谢泊淮敢怒不敢言,谁都怕谢泊淮说出他们的把柄,毕竟没几个人可以做到清清白白。 四周静了下来,按理来说,叶婉宁应该谢谢谢泊淮的提醒,可谢泊淮语气冷冷的,总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 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林氏来了,叶婉宁才得以喘息。 回去的路上,林氏问起叶婉宁对何舟济的看法,叶婉宁说了谢泊淮的话,“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公子只是看着好。” 她信谢泊淮说的,因为谢泊淮没必要骗她。 林氏叹气道,“真是可惜了。”所有提亲的人里,何家是条件最好的,剩下的,不是找续弦,就是人品样貌差,或者还没有功名。 “没什么可惜的,大嫂不用替我担心,日子还长着呢。”叶婉宁宽慰道。 “罢了,我再替你找找。”说着,林氏又好奇谢泊淮怎么会说起何家的事。 “可能是看在二哥哥的面子上吧,我听二哥哥说,他们时常会一起喝酒。”叶婉宁道。 “二弟广交朋友,谢大人此番也算帮了我们,我们得记着这份人情。”林氏虽然怕谢泊淮,但几次接触下来,又感觉谢泊淮不如传言的那么可怕。 姑嫂俩回去后,众人听说何家不成,都有些失望。不过次日,就有何家丫鬟撞死在府衙门口,身上还带了血书,写了如何被何舟济虐待。 一时之间,何家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原本帮何舟济相看的媒婆,纷纷上门推了活计。谁都不想在这时候,沾惹到何舟济,坏了自己的招牌。 消息传到叶家,叶明德一阵自责,怪自己识人不清,差点又害了大妹妹。 叶婉宁却觉得奇怪,不知是不是巧合,她想到谢泊淮和她说何舟济不行的样子。 第20章 人上人 京城里永远不缺新鲜话题,连着几日,大家聊着何家的事,渐渐淡忘了周钰。 近来他过于低调,让许多人忘记了他。 只有叶婉宁,一直派人盯着他。 “大姑娘,周翰林知道周夫人借印子钱的事了。”福生来回话,心里很愧疚,主子交代的事,他没有办好。 “纸包不住火,知道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早点让人去要钱。”叶婉宁小口喝茶,面上是淡淡的笑,“大家都快忘了周钰做过的事,告诉他们,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满城皆知,我另有奖励。” 福生说知道了,“最近小的还发现一个事,周翰林和户部的钱大人走得比较近。” “钱大人?”叶婉宁想了想这个人,很是油滑的一个人,手中有实权,还有钱,周钰是想去做钱家的女婿吗? 她记得,钱家适龄的有两位姑娘,但钱大人看不上周钰吧? 心思这么一过,叶婉宁让福生继续盯着周钰。 福生前脚刚走,宫里来了旨意,叶家三位姑娘都在待选名单里,在此期间,不能谈婚论嫁,不然是抗旨不尊。 叶家人提前有心理准备,都没太惊讶,倒是二房夫妇,激动地提着礼物上门。 叶老爷子弥留之际,给两个儿子分家,叶婉宁爹娘在的时候,二房还时常过来。后来大房没了主心骨,二房夫妇除了初一十五给老夫人请安,其他日子都见不到人。 叶显荣刚进门,便恭喜叶明德,“明德你好福气,三位侄女都是花容月貌,总有一位能中选。可惜二叔没女儿,往后只能沾你们的福气了!” 李氏笑着附和,“是我不争气了,还是大房运气好,遇到好机会。诶,婉宁她们呢,怎么不出来见见,我给她们带了绸缎首饰,都要去选妃了,我做婶婶的没太大本事,一点点小心意。” 看着热情百倍的叔叔婶婶,叶明德微微皱眉,还是叶明岳笑呵呵接话,“妹妹们不知道叔叔婶婶过来,我派人去喊了,多谢叔叔婶婶好意,我们就不客气了。” 叶明德给弟弟使眼色,他们家没打算让妹妹们中选,不适合收礼物。叶明岳却当没看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过去二叔没少来大房拿好处,怕大哥拒绝二叔,赶忙让下人替妹妹们收起来。 等叶婉宁三姐妹过来,叶明岳立马道,“快谢谢二叔二婶,惦记着你们衣裳首饰不够,特意送来新的。”说着,给几位妹妹眨了眨眼睛。 叶婉宁会意,和二叔二婶道谢。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叶家的前程,以后全靠你们三位姑娘了。”李氏笑容满面,不是她高兴太早,实在是大房这三位姑娘颜色极好,特别是叶婉宁,京城里再没有比叶婉宁容貌更出色的姑娘。 要说选正妃,得看家世、品行等,侧妃就不一样了,男人嘛,谁不爱年轻漂亮的? 故而,李氏一听说旨意,马不停蹄地带着夫君过来,以前是怕大房占便宜,往后还得仰仗大房。 送走二房夫妇,叶明岳第一个撇嘴,“二叔二婶真是势利眼,从前街上遇到我,都要躲开,生怕我拉着他借钱。方才那个热情,好像妹妹们要去做太孙妃一样,目光短浅,难怪二叔一辈子升不了官。” “明岳!”叶明德提醒,“到底是我们二叔,不可以背后编排他。” 再去看几位妹妹,叶明德语重心长道,“初选在下个月,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找了父亲生前的同僚,看看能不能走走关系,让你们尽早落选。” 为了这事,叶明德愁得黑眼圈更重了。 长兄如父,没了爹娘,弟弟妹妹们的事,都得他来操心。 叶婉宁不想大哥太焦虑,过去安抚,“大哥别想太多,有我在,我会看好妹妹们。” “哎。”看着大妹妹,叶明德忍不住叹气,就是大妹妹光芒太甚,他才最忧心。但这话又不能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皇上年事已高,身体却强健,除了已逝的废太子,还有七位皇子在世。七皇子今年二十,和皇太孙一样的年纪,但他婚事已定,定的是谢泊淮大哥家的嫡长女,皇上对他很是宠爱,早早给他定下婚事,还是世家之首的谢家。 这次选妃,主要是给四位皇孙挑选,大家都清楚,王妃们对正妃早有人选,挑选的不过是侧妃和贵妾。 叶家人也明白这一点,他们家没有攀龙附凤的心,费心捧在手里长大的姑娘,不想她们给人做小。 叶明德官不大,但他从小跟着父亲祖父出门,很多事没经历,却听过很多。即使运气好进了皇太孙府里,最后上位的也不一定是皇太孙。 这种话太大逆不道,就算是林氏,叶明德也不会说。 几位王爷都不是省油的灯,今年南边水患,太子的人就被惠王抓住不放。 朝堂上看着无波无澜,实际暗里都在较劲。只是这些事和弟弟妹妹们说了也是徒劳,倒不如他一个人撑着。 叶家这里还算平静,其他人家却不一样。 此时的谢泊淮,歪坐着看其他两房的人吵架。 谢老爷子无意参与夺嫡,但皇上给大房嫡女和七皇子赐婚,谢家无法拒绝。好在七皇子与其他王爷相差太多,夺嫡可能不大。 看着大房有了依靠,二房动了心思,悄悄和惠王联系上,想把女儿嫁给惠王的儿子。 惠王便是昭云郡主的父亲,他和谢老爷子提过好几次,想结儿女亲家,奈何谢老爷子做不了谢泊淮的主。惠王见谢泊淮这条路走不通,正好谢家二房示好,就动了心思。 都是姓谢的,老爷子还没死,大房二房就想各站一派。 大房指责二房心术不正,二房说不公平,又不是他们主动的,是惠王有这个意思,总不能得罪了惠王。 两边人越吵越凶,谢老爷听得头疼,摔了茶盏,“够了!一个个都没藏好心思,别以为你们想的我不知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想当家做主吗?” 谢家人忙说不敢,只有谢泊淮一脸无所谓,起身幽幽道,“既然没我的事,我先走了。” “你等等!”谢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大房二房的心思他清楚,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让他们回去思过,只留下谢泊淮。 门被关上,谢泊淮站在门后。 “你也看到了,你两位哥哥目光短浅,往后谢家还得看你。”谢老爷子对谢泊淮的容忍度,是因为他对谢泊淮寄予厚望。 “不敢,我只是一个庶子。”谢泊淮半眯起眼睛。 庶子这种话,谢泊淮从小听到大。 他姨娘是逃荒的平头百姓,被老头子看中美貌,强行娶了回去。谢夫人善妒跋扈,不是个能容人的,他和姨娘日日都被苛待。 五岁时,因为太饿,谢泊淮去厨房偷了两块馒头,他和姨娘被谢夫人吊起来打。 他亲眼看着姨娘被打死,老头子只是微微皱眉,一句责怪谢夫人的话都没有。 从那一天起,谢泊淮很清楚,他要做人上人,不择手段也好,受人唾骂也罢,他要谢家所有人看到他,第一个反应都是怕他。 第21章 疯子 “谢泊淮,你在和我犟什么?” 一声怒吼,让门外的侍从都忍不住颤了颤,惊起桂花树上的雀儿,叽叽喳喳飞到瓦顶。 谢泊淮气势更强,“你说我在犟什么?” “如果你不是出身谢家,你以为你能干到镇府司指挥使的位置?皇上会对你另眼相待?没有谢家,你屁都不是!”谢老爷发了火,寄予厚望的两个嫡子却很平庸,庶子出色,但不肯听他安排。他不觉得对不起谢泊淮母子,如果不是他,谢泊淮的姨娘指不定被乱民强暴,更别说后来的安生日子。 “谢家?” 谢泊淮冷哼,“十二月的天,大房二房抱着暖炉读书,我只能捂着芦苇做的破被子。谢夫人不准我说是谢家孩子,去了书院,大房二房带头欺负我,那些人把我当马骑,我就咬下他们的肉,被人说像疯子一样,这确实是谢家的功劳。” “后来我科举一路到会试,又是谢夫人给我下药,让我殿前出丑,废了名次。是我自己救驾有功,皇上才对我另眼相待。” “没有谢家,我的日子不知会好多少!” 先生说谢泊淮读书极好,肯定能中一甲。 谢夫人嫉妒谢泊淮的才能,毕竟她的两个儿子,都读书平平,不想被一个庶子抢去儿子们的光芒,收买了谢泊淮身边的人,给谢泊淮下了泻药,断绝谢泊淮科举这条路。 但谁也想不到,谢泊淮为了出人头地,暗中谋划许久,最后在围场救下皇上,从而进入镇府司。 刚进入镇府司时,谁都不知道他是谢家三郎,但镇府司靠本事吃饭,只要他的拳头够硬,本事够强,他就能越爬越高。 等他成为指挥使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拿了泻药,掐住谢夫人的下巴,直接灌了下去。 谢夫人骂他大逆不道,要去府衙告他忤逆,但那个时候的谢泊淮,已经掌握了大房二房的把柄。 他直言,“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不介意陪你两个儿子一起去死。从今日起,我要你看到我,就想到今天的窘迫。你若坏我一根头发,动我身边一人,我就让谢泊远两个断手断脚,再来取你狗命!” “疯子,你就是疯子!”谢夫人被谢泊淮拦着,当众出恭,她要谢夫人把谢泊淮赶出家门,谢老爷却知道不能了。 从那以后,谢夫人闭门不出,只在院子里烧香拜佛,祈祷谢泊淮早点去死。 早年间,谢夫人把后院看得死死的,以至于谢老爷没有一个庶子庶女。谢泊淮是个意外,等他出生后,谢老爷才带着他们母子回家。 在谢老爷意识到嫡子无能,庶子不听话时,已经无能为力,对着妻妾使不上劲,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谢泊淮身上。 “谢泊淮,你给我滚出去,老子不想看到你!”谢老爷脸气得通红。 谢泊淮没带半分犹豫,摔门走了。 主子心情不好,青山大气不敢喘,回到院子后,听主子让人把门堵上,才小声问了句,“那我们以后从哪出去啊?” “围墙上凿个门,以后从新的门进出。告诉院子里的人,不许外边人进咱们院子一步,谁不听,直接杀了。”谢泊淮放下话,翻墙出了院子,连青山都不让跟。 青山脑子还没转过来,书砚已经带着人干起活来,等青山意识到该去找主子,书砚拉着他提醒,“你往叶家附近去找。” “为何?” “听我的就是,你这脑袋,我给你说一天,你也弄不懂。”书砚拍了下青山的头,带着人继续砌砖堵门。 他们院子在边边上,围墙后边是窄巷,自个开个门,说明白点,和自立门户没啥区别。 事情传到谢老爷那,他头更疼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让谢泊淮进镇府司,比起现在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如一直压着谢泊淮。 谢老爷含着参片,惠王派人上门,邀他上门做客。 边上的侍从跟了谢老爷多年,温声道,“昭云郡主对三爷的心思,全京城都知道。其实这是门好亲事,三爷与昭云郡主定下来,惠王和二房之间便断了。小的跟了老爷多年,说句越界的话,与其让二爷出头,倒不如让惠王去压着三爷。” 他们都清楚,谢二爷心胸狭隘,本事一般,若惠王真想夺嫡,谢二爷很可能成为马前卒,死得最早的一个。 谢泊淮则不一样,他有本事,又够心狠手辣,谢老爷压不住他。惠王却不一样,他是除了太子外,皇上最宠的儿子,谢泊淮再嚣张,也不敢杀了惠王吧? 既然谢家已经一只脚踏进漩涡中,倒不如多做些准备,不然等谢老爷百年后,谢家必定凉凉。 “老三不会答应的。”谢老爷长叹道。 “事在人为。” “你的意思是?” “老爷,昭云郡主恨嫁到不行,咱们不需要做什么,使人给她提个醒就好。事情成了,别人只会说昭云郡主手段如何,不成,也不关我们的事。” 谢老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对,不管我们的事。” 谢老爷这边安排人去给昭云郡主暗示,谢泊淮出了谢家后,不知不觉翻过叶家围墙。 凉亭里,叶明岳带来托人从西域买来的饰品,让妹妹们挑选。 兄妹们有说有笑,最后谈论到叶明岳的婚事。 叶婉玉笑呵呵地道,“大哥哥说了,这次给你相看的人家,最重规矩。姜家姑娘我们都见过,很是高挑,模样上乘呢。” “得了吧,姜大人是个老古板,从前书院遇到他,逮着我说教半个时辰。他家的姑娘,我可不敢要。”叶明岳用力摇头,“二妹妹放心,姜家肯定看不上我,姜大人肯定想找大哥哥那样的。” 叶婉宁说不一定,“大哥哥能与你说到姜家,说明姜家有人透露了意思。” 她还记得,上辈子二哥哥就是娶了姜姑娘,因为姜姑娘对二哥哥一见钟情,非要嫁给二哥哥,姜大人疼爱女儿,才答应姜家相看。 姜姑娘性格沉稳,二哥哥一开始是不喜欢的,后来叶家被周钰陷害,患难见真情,他们俩相互扶持,慢慢有了感情,二哥哥也在姜姑娘的督促下,越发上进。 只是可惜,没等到他们的孩子出生,叶家被冠上谋反的罪名,满门抄斩,连带怀孕的姜姑娘也没逃过。 思绪回到上辈子,叶婉宁不由攥紧拳头。 “大姐姐?”叶婉玉看姐姐神色不对,凑了过去,“你怎么了?” “我在想二哥哥被姜大人说教时,一定很想跑。”叶婉宁刚说完,三姐妹一同笑出了声。 “你们尽管笑,反正我和姜家的亲事,成不了!”叶明岳努努嘴,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丢。 叶家兄妹相处融洽,时不时有笑声传出,谁都没注意到,假山后有个谢泊淮。 第22章 姜姒 没过几天,叶明岳去相看回来,用力摇头,“你们没瞧见,她都快有我高了!聊不来,一点也聊不来!” 姜姑娘就是身高原因,选妃才没在名单上,如果寻常一点,姜大人也不可能松口答应和叶家相看。 叶明德很生气,教育弟弟,“娶妻娶贤,姜姑娘模样人品都好,人家没嫌弃你,你反而看不上人家?叶明德,你到底想娶什么姑娘?” “我没想成婚,立业成家,我得先有事业,再说成家的事。”叶明岳耍起无赖,“大哥不是常说,男人顶天立地,得有足够的本事,才能为家人遮风挡雨。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个秀才功名,确实配不上姜姑娘。不如这样,大哥哥让我南下经商,说不定过两年,我就让你多个首富弟弟?” 他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叶明德。 好脾气如叶明德,也忍不住拍叶明岳几下,“你想都别想,爹娘过世,你姨娘也不在了,我是大哥,你得听我的安排。明日起不许出门厮混,在家给我好好读书,看不上姜姑娘也没事,等你考上举人,我再放你出来!” 这一次,叶明德是真的生气了。 叶婉宁带着糖糕来时,连门都上了锁,只留一条缝隙,给下人送饭用。 “妹妹你得救救我,大哥忒不讲人道了,我都那么大了,他怎么还把我当小孩管?”叶明岳不理解,“别人家都是嫡子上朝堂打拼,庶子打理家业挣钱,到了咱们家,大哥对我那么严格做什么?” “大哥是怕无法和爹娘交代,二哥,你那么想做生意吗?”叶婉宁把糖糕从缝隙塞了过去。 “那当然,我天生是走南闯北的人,哪能被拘束在一方天地之中!”叶明岳对着未来,有着美好向往,“好妹妹,大哥最听你的劝告,你去劝劝他,我是烂泥扶不上墙,读书不是我的未来,别再逼着我了。” 他一心学做生意,对读书没任何兴趣。 叶婉宁知道,二哥哥也是个聪明的,上辈子的二哥哥在科举上也不错,但那是被困境逼出来的。为官做宰,确实更有地位,可兴趣呢? 人活一辈子,是随心所欲活着,还是强逼着自己出人头地? 叶婉宁很快有了答案,她去找了大哥哥,只是大哥哥还在气头上,谁也不见。打算等大哥哥缓一缓,再说二哥哥的事。 在这之前,叶婉宁姐妹接到了姜姑娘的帖子。 叶婉宁不懂姜家的意思,去找了大嫂。 林氏说,“我见姜夫人时,还没转达二弟的意思,姜夫人先夸起你们姐妹。说她长女已经出嫁,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没个玩伴,想邀请你们去做客。人家都这么说了,我的话就说出不口了。” 姜大人在御史台做事,门生也有不少,能和这样的人家来往,对叶家是好事。 做不了亲家,平常往来也可以。 叶婉宁懂了大嫂的意思,次日带着妹妹们去了姜家,刚下马车,姜夫人身边的嬷嬷候着了。 “我们姑娘一早儿就在期待,这位是叶大姑娘吧,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老奴瞧着都要欢喜。”夸完叶婉宁,王嬷嬷又去夸叶家其他两位姑娘。 到了正院,姜夫人和姜姒已经候着了,姜夫人生得端正,气质威严,一看就是大家族的当家主母。 姜姒确实很高,比叶婉宁高出大半个头,但模样清秀,皮肤也白,看到叶婉宁几个,端端正正地行礼。 叶婉宁带着妹妹们回礼,她们从小受母亲教养,规矩行事都是好的。在叶婉宁余光中,看到姜夫人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都说叶家姑娘好,今儿瞧见了,确实一个个如花似玉。”姜夫人客套道,她并不喜欢叶明岳当她女婿,奈何女儿喜欢。好在叶家姑娘看着都清正,是正经姑娘模样。 “姜妹妹也好,早就听闻夫人美名,今日瞧见,果真如此。”叶婉宁夸赞道。 她举止端庄大气,说话又温温柔柔,看得姜夫人越发喜欢,同时很不解,有这么个大美人在眼前,周钰怎么喜欢许竹苓那种货色? 姜夫人心里有许多疑问,奈何是别人家事,寻了个理由,自个儿先走了。 姜姒这才得以开口,她让人拿出礼物,是胭脂,“以前在宴会,曾远远地见过姐姐和妹妹们,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叶婉宁看了眼胭脂,竟然是她铺子里买的,最近胭脂铺子生意红火,最好的胭脂都得提前订货,看来姜姒下了心思。 叶婉玉姐妹很喜欢,她们素雅许久,都是花朵一般的年纪,都爱打扮。叶婉玉直接,拿着胭脂问,“姜姐姐,你喜欢我二哥哥什么啊?他这人是挺不错的,可与你们姜家完全不是一路人。” 这话一出,姜姒的脸红得能滴血。 “婉玉。”叶婉宁看了眼妹妹,但她也好奇为什么。 “叶……叶二哥是个好人。”姜姒拧着帕子,脸颊滚烫,她从小就比别的姑娘高出一大截,有次被人笑话,是叶明岳出来帮她吵架。爹娘疼她,却也会暗中叹气,感叹她没长那么高就好了。家人宽慰的话听多了,直到叶明岳当着笑话她的人说,“高个儿多好,摘柿子都能比别人多摘几个,笑人姑娘长得高,明明是你们矮冬瓜,长不过别人就嘲笑,亏你们是个男的!” 这是很小的事了,但姜姒一直记得。 好人两个字可以囊括很多事,叶婉玉还想问,却被叶婉宁拦着。 姑娘家脸皮薄,经不起刨根问底,她们是来做客的,又不是审犯人。 姜姒读过很多书,叶婉玉和叶婉华有什么问题,她都能回答个一二。 快到回家前,姜姒把叶婉宁拉到一旁,“大姐姐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 “什么?” “人生在世,有所长,有所短,我知叶二哥不喜读书人的繁文缛节,他做他想做的,喜欢他现在喜欢的就好。我与他差了点缘分,但我祝他欢喜一生。我父亲虽守旧,但他愿意为了我突破原则,可见姜家也不是传言的那么刻薄可怕。”姜姒眼眶含了泪。 叶婉宁原以为姜姒是想示好,让她们姐妹劝说二哥,原来是她心眼小了。 她大大方方地说了好,“妹妹放心,我一定原话转达。” 姜姒笑着感谢,“我就知叶二哥的家人也是极好的,我送你们出去。” 时候不早,姜姒送叶婉宁姐妹到门口,人刚站定,看到谢泊淮跳下马背。 姜姒如常喊了句“谢大人”,等谢泊淮进府后,才和叶婉宁解释,“谢大人以前是我父亲的学生,他偶尔会上门找父亲与兄长。”顿了下,又补充一句,“其实他人挺好的,并不像传言那般可怕。” 第25章 恩惠 叶婉宁心情好,“千层糕,豆花儿,还有香酥肉,甜米酒都来四份。” “大姐姐,你点那么多,吃得完吗?”叶婉玉也高兴,她是什么样的性格,自个儿清楚,姨娘想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哪有这个可能。特别是这次进宫一趟,知道宫规有多森严,更确认自己不适合, “吃得完,还有云芝她们呢。”叶婉宁沿窗坐着,正好看到谢泊淮带人经过。 再看谢泊淮,叶婉宁觉得这人确实难相处,但如姜姒说的一样,没有传言的那么可怕。 “奸臣!” 突然有人朝谢泊淮扔菜叶子,“你个大奸臣,还我全家性命来!” 十几岁的少年,连着丢菜叶子和石头,谢泊淮抬手挡住脸,身上却脏了。 “大人,您没事吧?”青山拔剑上前,却被谢泊淮拦住。 谢泊淮扫了眼众人,带着青山他们走了。 茶楼里的叶婉玉好奇,“不是说谢大人凶神恶煞,脾气最坏,怎么被流民们骂了,也不见他发火生气?大姐姐,你说他会不会事后算账?” “他不是这种人。”叶婉宁没有很了解谢泊淮,但她对谢泊淮有种直觉,“如果谢泊淮真要处置流民,当场就解决了,不会背地里动手。” 以谢泊淮的手段和地位,真把这几个流民抓起来,也无可厚非。 新的马车来了,姐妹俩吃得差不多,走出茶楼时,已经没人围着看热闹了,但那几个流民还坐在地上哭。 “权臣当道,老天不公啊。”少年坐在地上,“我父亲勤勤恳恳一辈子,却被奸人所害,我还状告无门,什么天子?不过是……呜呜!” 少年被边上小食摊主捂住嘴巴,“我的天爷,这里可是京城,想活命可不能乱说话!” “呜呜……我……我不怕!” 少年还要挣扎,却被摊主拽往巷子里,“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好与坏,你家的事与谢大人有什么关系?快消停点!” 叶婉宁看着少年走远,才放下木窗。 前些日子,南边有流民北上到京城,不过大部分被拦在城外,有富贵人家,毎日派人施粥行善。 国库发了不少钱赈灾,但一部分钱财被人吞了,谢泊淮南下抓了一大批官员,朝中对谢泊淮不满的声音更大了。 这些事,叶婉宁是听二哥哥说的。 没被关起来之前,二哥哥混迹京城各处,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那会儿听二哥哥说起,叶婉宁只当闲谈,听过便忘了,现在亲眼看到谢泊淮被人骂,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不知全貌,不好评价,今日的事,叶婉宁应该难知道来龙去脉。 回到家中后,大嫂祖母都候着了,一家人关起门来高兴,连叶明岳都被放出来。 “这次多亏了谢指挥使,想来是他看在二哥哥的面子上,谢指挥使才愿意帮我和二妹妹。”叶婉宁不好说谢泊淮在她屋里杀人的事,反正谢泊淮也不会和家人细说宫里的事,她现在这么说,也能圆得过去。 叶明岳被逼着读书,这会能出来透气,脸上笑呵呵的,“你们看吧,我就说谢大人是个好的。以前和他在一个书院,他自个儿过不好,还会帮其他困难的学子。大嫂,你帮我劝劝大哥哥,你看我不读书,还是能帮到家里。天下三百六十行,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林氏“啊”了一声,不知所措地去看祖母,叶老夫人哼了一声,“你怎么还没长大,你大哥是为了你好。连姜家姑娘都看不上,你又没个功名,往后如何帮衬你大哥?” 叶老夫人心疼大孙子,都说长兄为父,大孙子操心的事比当爹的还要多。 面对祖母,叶明岳不敢多说,怕气到祖母。 不过叶明岳今日不用待屋里读书,离开德容苑后,跑去找叶婉宁诉苦。 “妹妹你说说,祖母他们怎么就不理解我呢?”叶明岳单手撑着脑袋,用力抽了抽,却没有眼泪。 “行了,在我这里,你就不用装了。”叶婉宁笑道,“祖母和大哥哥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有你的想法也没错。从大方面来说,科举入仕确实是男子最好的出路,能换来最好的前程和权势。” 看二哥哥要插话,叶婉宁抬手示意他先别说,“但你现在只说你想做生意,让大哥哥和祖母如何信得过你?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之前,很多事便是原罪。光靠嘴说,几乎没可能转变他们的态度,与其如此,不如先服软,暗中另做打算。” “妹妹的意思是?” “二哥哥好友多,找人帮你在书院打掩护,应该不成问题。”叶婉宁让云芝拿来账本,“前些日子,我开了两间铺子,近来生意红火,但我精力有限,很难顾及所有。不如二哥哥替我打理,如果你能把铺子经营到闻名京城,把挣来的银子捧到祖母和大哥哥面前,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们对你的未来,才会有信心。” 叶明岳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的好妹妹,我就说全家只有你懂我!” “先别那么高兴,这个事你得小心点,若是还没成功就被发现,往后我再也帮不了你了。”叶婉宁是在考验二哥哥能力,如果他真有这个本事,便是最好的。 兄妹俩私下说定了,叶明岳欢欢喜喜地去找大哥,说愿意去书院读书。 叶明德很意外,并没有马上相信叶明岳真心读书。 “在家太无趣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去书院。大哥总不能把我一直关着吧,靠我自己领悟书本,这辈子都别想中举。”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叶明德只能答应了,不过规定了归家时辰,每天会派人去书院接叶明岳。 读书的事说定了,叶明岳一整个心情大好,拿着叶婉宁给的账本,连夜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白日里拉着少年走的摊主,正在和谢泊淮回话,“大人放心,草民已经把他安顿好了。他是徐家人,父亲是个小主簿,被贪腐案给牵连了家人。还好大人心善,不和他计较。” 青山替主子抱不平,“小屁孩一个,毛都没长齐,被人挑拨了都不知道。别人说是我家主子陷害他家,他还真信,要不是主子人好,早就把他关天牢去!” 摊主说是,他也是得过谢大人恩惠的。最开始,同样觉得谢大人可怕,直到他女儿被官宦子弟看上,对方想强行纳女儿当妾室,是谢大人出面帮了他一家,他才知道眼见为实,往后一直帮谢大人盯着进出宫门人。 谢泊淮听到事情办好了,让摊主先回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佩剑,好些时候不动刀剑,这些人真当他脾气好了。 下属们到院子里集结好,谢泊淮带头往外走,“去王家。” 第26章 亲上加亲 Rt王中浩是惠王的人,他动谢泊淮,是惠王想给谢泊淮一点教训,借此灭灭谢泊淮的嚣张气焰。 谁知白日里的事情没闹大,天刚黑了一会儿,谢泊淮带着人围了王家。 “谢泊淮,你这是做什么?”王中浩看着举着火把的镇府司众人,他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但出动镇府司那么多人,心里已经慌张起来。 谢泊淮抬头看向王家的牌匾,再道,“王大人,你做了什么,需要我提醒吗?” “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没有皇上的旨意,你敢进我家门一步,惠王爷一定要你好看!”王中浩希望搬出惠王,谢泊淮能知难而退。 谁知谢泊淮朝他走了过来,一拳打中他的腹部,小腹瞬间抽筋,脸白得摔在地上。 谢泊淮眼神狠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三年前你收取抚州盐运使的好处,害了两家盐商性命。去年你儿子骑马伤人,逼死对方亲爹。今年你又参与赈灾案,王中浩,你做了什么,需要我一再提醒吗?” 王中浩脸色煞白,镇府司做事,向来狠辣无情,他现在怕了,“我要见惠王爷!” “见惠王?好啊!”谢泊淮正愁没理由找惠王呢,“青山,把王大人架着,其他人先抄王家,咱们去见见惠王!” 听谢泊淮真要去惠王府,王中浩吓尿了,可谢泊淮是什么人?那可是京城里的活阎王,做事从不给任何人面子,他现在才意识到谢泊淮的可怕。 “谢大人,指挥使大人,您……有话好好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呜呜……” 青山用一块破布,塞住了王中浩的嘴。 他们一路拖着王中浩到惠王府,等惠王带着人出来时,看得直皱眉,“谢泊淮,你疯了不曾?本王是堂堂亲王,岂是你能来放肆的?” “王爷理解错了,不是下官要来,是王大人非要来见您。”谢泊淮看了青山一眼,青山把王中浩推到人前。 “王爷,你快救救下官,谢泊淮疯了啊,他要抄了王家!”王中浩往台阶上爬,却被惠王一脚踹下台阶。 惠王在心中骂蠢货,事情没有办好,还把人往他这里带,他真是看错人了。 王中浩摔出了一些理智,看这个情况,惠王不打算保他了。但他有太多把柄在惠王手里,他不敢出卖惠王。 谢泊淮抬头微笑,“王爷,还请您往镇府司走一趟吧,王大人贪污受贿,却一直说见您,下官总是要查一查,才能给皇上和百姓们一个交代。” “谢泊淮,你要反了不曾?”他可是亲王,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谢泊淮不过是个指挥使,怎么敢这样和他说话。 在惠王愤怒拔出剑时,镇府司众人同时拔剑,气势汹汹,全都没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他们只听谢泊淮的。 谢泊淮看着惠王,“王爷若是不跟我们走,咱们就这样耗着,明日天亮后,下官会面见皇上,到时候还请王爷自个儿和皇上解释。” 王中浩心想谢泊淮是真不要命了,惠王在朝中布局颇深,得罪了惠王,以后没有好果子吃。况且昭云郡主心仪谢泊淮,现在闹了起来,谢泊淮与昭云郡主绝无可能了。 真等到天亮,百姓们看到镇府司在惠王府门口,那事情便不可收拾了。 现在是宵禁期间,寻常人无法得知。 惠王看谢泊淮软硬不吃,心中问候了谢泊淮祖宗十八代,谢仲渊那个老王八蛋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 最后还是惠王妥协,跟着谢泊淮去了镇府司。 不过次日天刚亮,惠王进宫去告状了。谢泊淮则是不紧不慢地让人清点王家账目,再慢悠悠往宫里去。 王家被抄,一个上午过去,传到了叶家。 云芝听得感叹,“还好二哥儿没有和王姑娘定亲,不然这次的事,叶家也要被连累了。” “能把王琳养得那么娇纵,可见王大人人品。”叶婉宁并不意外王家被抄,只是这些事,与她上辈子的轨迹发生了变化。 前世谢泊淮没去抄王家,王琳顺利嫁人。且在三个月后,谢泊淮会带兵出征,战死沙场。 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 那这一次,谢泊淮的人生轨迹会不会不一样? 很多事,已经朝着叶婉宁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但叶婉宁很清楚一点,她不想谢泊淮这次战死沙场。 “不过谢大人这次太张扬了,听说把惠王爷都带去镇府司了。他和昭云郡主,是一点可能都没了,也不知道,谁家姑娘会嫁给谢泊淮?”云芝感叹道。 据叶婉宁知道的,谢泊淮并没有定亲,至于为什么,谢家也没传出过什么。 “你想想,谢大人哪次低调了?”叶婉宁养在深闺,都知道谢泊淮的一些事迹。 这次把惠王得罪透了,说明谢泊淮对昭云郡主是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么一来,谢令仪也就嫁不到惠王府了。 那谢令仪会嫁给谁呢? 叶婉宁突然有些好奇,前世谢令仪是嫁到惠王府,这一次发生了那么多事,肯定会发生变化。 叶婉宁的手伸不到宫里,暂且不知道宫中情况,但她与妹妹们落选,婚嫁可自行安排了。 归家后没两天,大嫂娘家来了人,叶婉宁刚正院,便听到范氏高傲的声音。 “妹妹,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婉宁是退过婚的人,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是看她模样周正,我也不会上门来说亲。” 隔着门帘,叶婉宁示意丫鬟们先别说话。 范氏继续道,“我哥哥虽然还没中举,但范家日子比你们叶家要好许多。我前头那嫂嫂已经过世两年,留下两个孩子需要人照顾,我想着咱们是一家人,这种好事得先想到你。你是做人大嫂的,下头弟弟妹妹那么多,再不帮他们把婚事解决了,你知道外边人会怎么说你吗?” “我……” “会说你苛待小姑子,没有容人之心。你嫁到叶家那么多年,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还不给夫君纳妾,本来名声就不好了,可别影响家中侄女的名声。”范氏打心眼里看不上叶家,她敢这么说话,一个是叶家在朝中没人,还一个是林氏是个软柿子,林氏绝对不会和她翻脸,“所以啊,你别推脱了,咱们亲上加亲,往后才能更好帮衬,你说是不是?” 林氏越急,越想不到话来反驳她嫂嫂。 她是见过范家那位大哥的,好色到不行,屋里的丫鬟睡了个遍,连妹妹屋里的丫鬟都敢下手。 而且嫁过去得当后娘,婉宁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嫁到范家! 林氏讪讪道,“大嫂,明德的意思是他会帮忙相看的。” “他一个男人懂什么,后宅的事都是女人在管。不是我说你,你生不出儿子,又管不了事,往后你在叶家怎么能站稳脚跟?”范氏加重语气,句句戳林氏痛处,“我可告诉你,这事我和娘家说好了的,要是成不了,你以后就别回林家了,我们林家不需要那么无能的小姑子!” 被大嫂这么一说,林氏的眼泪瞬间滚落。 此时叶婉玉姐妹也到了门口,叶婉宁自个儿打帘进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范氏,“原来是林家嫂嫂来了,若不是亲眼看到,我还以为家中多了市井里的亲戚。” 她是在嘲讽范氏说话如市井里的长舌妇,刻薄且不要脸。 第27章 赏花宴 是婉宁来了啊,真是的,怎么你来了,也没个丫鬟婆子通传一声。”范氏有些心虚,她看不上小姑子,但想为哥哥迎娶叶婉宁,这会还是得拿出好态度来。 叶婉宁笑着坐下,亲切地看向大嫂,“我与大嫂嫂亲如姐妹,丫鬟婆子们都习惯了。方才我听了一嘴,林大嫂嫂是来关心我大嫂嫂什么时候给我生侄儿吗?” “啊?是的是的。” “多谢林大嫂嫂关心了,不过我祖母说啊,大哥哥和大嫂嫂还年轻,并不着急。前几年母亲过世,家中事务都得仰仗大嫂嫂处理,那会萱姐儿也小,不是好时机。”叶婉宁顿了顿,“听闻林大哥哥子嗣颇多,这倒是挺让人羡慕的,家中儿女多,热闹呢。” 林觉不算特别好色,但他于生孩子这件事上,大抵是天赋异禀,每年都有孩子出生。范氏看着一个个庶子,头都要大了,奈何家中婆母盯着,不许她给妾室下避子药。 范氏快控制不住表情,掐着拇指,强扯出一抹笑,“确实热闹,所以我才劝你嫂嫂多生几个。话说回来,我今日是特意来看婉宁你的,瞧瞧,你出落得真是好看,全京城的姑娘,都不如你美。嫂嫂这里有一门好亲事,你……” “大嫂!”林氏坐不住了,打断她大嫂的话。哪里有当着姑娘家面说这个的,范氏说好,让婉宁如何答复?当着面拒绝了,待会范氏又不给面子了。 范氏不悦,“你闭嘴,我和婉宁说话呢。” 叶婉宁为了维护大嫂嫂的面子,才没和范氏翻脸,这会她是忍不住了,“林嫂嫂,我们叶家是书香世家,没有自个儿说亲的事。你说的亲事,还是罢了。” “我都还没说是谁,你怎么就罢了?”范氏急了。 “不用多听,也知道不符合。”叶婉宁直接道。 “你!”范氏气得站起来,“好你个叶婉宁,你倒是心高气傲,现在你看不上我范家,我还不要你了!一个退了婚的姑娘,我看你最后能嫁到谁家!” 叶婉玉立马道,“我大姐姐才貌双全,嫁给谁也比嫁给你们范家的淫贼好!” 亲哥哥被人当面骂淫贼,范氏脸都气红了,“好好好,你们叶家生了几个好女儿。如今你们远不如从前,还嚣张成这个样子,我呸,是我瞎了眼,才会想到亲上加亲!” 摔了茶盏,范氏愤愤离开。 这时叶婉玉才反应过来自己骂过火了,心虚地去看大嫂,“大嫂,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不是你的错。”林氏捂面抽泣。 是她自个儿太没用了,才会让娘家嫂嫂欺辱。 叶婉宁递了帕子过去,“大嫂嫂别自责,是范氏厚颜无耻,你从嫁到叶家起,处处都做得好,我们姐妹心里都感激你的。” “可是婉宁,我大嫂那个人不好相处,今日你们骂了她哥哥,怕是……她会乱说话。”林氏自己受委屈没关系,怕影响了妹妹们。 叶婉宁不怕,“这个没关系,范家那位不是好色么,我们让范家先乱起来,范氏也就自顾不暇了。咱们先下手为强,不用怕范氏。” 范氏真要有脑子,就不会在林家数落林氏,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可见范氏不是个好脾气,平常没少得罪人。 回去后,叶婉宁立马让人去安排,不过她发现,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福生盯着周钰,让他两头跑,便会有错过一些事的时候。 那边范氏回去后,立马找人说林家姐妹眼光高,寻常人家都看不上。不过流言没传起来,她哥哥好色的名声传得全京城都知道,气得她娘上门骂她蠢货,不会办事。 男人好色不稀奇,但连妹妹的丫鬟,还有寡居的表嫂都不放过的人,可见淫乱。 这么一来,媒婆们都不敢帮范家相看,范氏大哥的名声是彻底臭了,没一个官宦人家愿意和他们提亲。 叶婉宁能知道范氏大哥搞表嫂,得益于多活了一辈子,提前把这个事给爆了出来。 范氏被娘家指责,又被婆母骂愚蠢,林夫人还是心疼女儿的,知道事情原委后,立马带着礼物来道歉。 “好姑娘,有你这种体贴的小姑子,是我女儿的福气。范氏蠢笨,脑子里只有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今日我替她给你道歉了。”林夫人拉着叶婉宁的手,“之前你大嫂就和我提到你的婚事,你放心,我一定替你相看一门好的。” 林大人位居四品,这么些年没有升迁,但比眼下的叶家还是要好上许多。林夫人出身名门,认识了不少人,她能接触到的人家,比叶家要多不少。 叶婉宁想说不用为她费心,但看到大嫂期盼的目光,又只能暂时答应下来。 林氏这才松一口气,她就怕小姑子恼了她,现在看来,小姑子并没有讨厌她。 有了叶婉宁的点头,林夫人办事积极,迅速办了赏花活动,邀请林家姐妹,还有京城许多年轻公子。 这样的宴会,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是用来给大家族相看的。 在赏花宴会前,宫里的选秀结束了,信心满满的谢令仪落选了。她父亲一直和惠王示好,奈何谢泊淮和惠王闹翻脸,惠王连带着整个谢家一起讨厌。惠王府不要她,其他皇孙更不会要。 消息传到叶家,叶婉玉高兴得多喝了一杯酒,“这下谢令仪笑不出来了,她肯定气死了!” 叶婉宁笑了笑,“是啊。” 去林家那天,林氏亲自上手,给三位小姑子打扮好,如今她手里有了点钱,给小姑子们置办了新头面,婆家人对她都好,她得努力让小姑子们都嫁到如意夫婿。 出发时,叶婉宁和林氏同乘一辆马车,她们提早到了林家。 范氏面色极差,但她被婆母敲打过,如果她再分不清主次,就休了她。现在娘家和她决裂,因为哥哥的婚事,母亲甚至对她恶语相向,哪里敢再惹婆母生气。 不过看到叶家的人,范氏还是笑不出来,敷衍着让丫鬟带他们去落座。 林氏被相熟的夫人叫住说话,叶婉宁姐妹不是头一回来,自个儿找地方坐下。 没过多久,姜姒也来了,叶婉宁主动和她打招呼,“出发前,我还在想妹妹会不会来,见到妹妹真好。” 姜姒笑了笑,她心里不愿意来,奈何母亲非要拉她过来,“婉宁姐姐今日真好看。” “你也是。”叶婉宁被林氏精心打扮过,本就娇艳的容貌,更加艳光四射,她坐在姐妹中,让人一眼就能捕捉到。 想到二哥哥也来了,叶婉宁左右转了转,不曾想,对上谢泊淮黑漆漆的眸子。 他不是从不参加这种宴席吗? 第28章 徐达 连姜姒也很意外,不过她和叶婉宁一样,只在心中嘀咕。 谢泊淮一出现,场面立马静了下来,他是风头无限的人物。就算把惠王带去镇府司,皇上只是说了两句,什么惩罚都没有,可见皇上多看重他。 林家人同样愣住,但林觉很快反应过来,谢泊淮是祖宗一样的人物,既然来了,就得好好招待,笑着把人带到男宾聚集的庭院。 宴会没有设屏风遮挡,但男左女右,各有座位排序。 这边谢泊淮坐下,没过多久,谢令仪也到了,只是她没了以前的嚣张,不太乐意地随便坐下。 叶婉玉凑到姐姐边上,“大姐姐,谢令仪脸色好臭。” “嘘,那么多人,别多说话。”叶婉宁小声提醒完,有下人传话,说昭云郡主到了。 林家不是高门大户,林夫人虽然交友广泛,但还不至于和皇家有关系。谢泊淮能来,是林家给谢家下了帖子,不算太意外,但惠王府,林家并没有下帖子。 再多疑问,林家人都不敢表现出来,林夫人亲自迎接,“不知郡主驾临,是我的不是,有失远迎了。” “无妨,我就随便看看,不用特意招待我。”说话时,昭云郡主的目光一直在男宾处寻找,瞧见谢泊淮时,立马洋溢起笑容,但边上嬷嬷拽了拽她衣袖,只好在女宾处坐下。 这场宴会,本就是用来男女相看的,林家设了投壶等游戏,还请了戏班子上门。 叶婉玉爱玩,和叶婉宁说了一声,便拉着姜姒去玩了。 叶婉华爱看戏,由丫鬟带着去看戏的院子,叶婉宁坐了一会儿,感觉到太多人的目光,起身去了院子里。 但她没想到,能听到昭云郡主和谢泊淮的对话。 “谢泊淮,你为什么看不上我?”昭云郡主张开手,不让谢泊淮经过,“你说你有心上人,把她拉出来,我和她比一比,看看她是家世比我好,还是模样比我好?” 谢泊淮像看垃圾一样,“郡主,你除了家世好,还有什么地方好?长得也就那样,性情更说不上好,甚至是刁蛮任性,我的心上人,比你好一百倍一万倍,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顿了顿,谢泊淮再次强调,“我以为我之前的态度够明确了,但你还是不死心,我再多说一遍,我与你,绝无可能!” “谢泊淮!” 昭云郡主长那么大,都是被人捧着,从没有人把她贬低到一文不值,气得哭红了眼。 但谢泊淮头也不回地走了。 “郡主别难受了,是谢大人没眼光,您哪哪都是好的,别听他乱说。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不差他一个。”丫鬟想帮昭云郡主擦眼泪,却被一把推开。 “你懂什么?我就要谢泊淮,全京城就他长得最好,谁都比不上谢泊淮!”昭云心碎了,但还是不肯放弃,“今日的事,谁都不许和父王母妃说,不让我剪了她的舌头!” 父王已经说过了,有本事她真的上吊去死,他都不会同意她嫁给谢泊淮。 绝食过一次,昭云知道有多痛苦,再让她做点什么,她不太敢了。 是谢泊淮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总有法子,让谢泊淮不得不娶她! 昭云郡主愤愤走人,叶婉宁等了一会儿,才敢从假山后出来。 只是刚露个头,就对上一个宽大的人影。 “偷听有意思吗?” 是谢泊淮。 “谢……谢大人?”叶婉宁吓到口吃,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原想着是谁胆大偷听,过来灭个口,没想到又是你。” “灭口?”叶婉宁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云芝同样颤颤发抖,“谢大人,不至于吧?” “你难道没听说,镇府司的谢指挥使最记仇不能惹,谁要沾惹上我,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谢泊淮刚说完,看到叶婉宁耳垂尖尖都红透了,轻笑一声,“罢了,叶大姑娘想来是无心的,不过你得帮我照看一个人,今日偷听的事,我便不计较了。” “谁?” “等你归家时,便知道了。”谢泊淮转身走了,叶婉宁看不到他的神情,没看到谢泊淮翘起的唇角。 多了谢泊淮这一出,叶婉宁一整日都在想谢泊淮会把谁给她照看,被林氏带去见人的时候,时常出神。 傍晚归家后,书砚带着人在叶家门口等着,“大姑娘不必太担忧,我家大人树大招风,不好安置这孩子。想着姑娘您是个良善的人,才会把徐达嘱托给您。您以后把他当个寻常小厮看待就行,大人说了,等徐达弱冠,再让徐达去找他。” 叶婉宁看了眼书砚口中的徐达,竟然是她见过的流民,心中有许多意外,但人是谢泊淮送过来的,她只能硬着头皮收下。 把徐达带进叶府,今日不早了,先让云芝给他安排了住处,次日才叫徐达来问话。 “谢……谢大人替我查清楚了,我家的事和他没关系,是我被人利用了。” 徐达跪在地上,说到家人,眼眶红红的,“父亲和哥哥们都死了,母亲受不了打击,投了井。姐姐在流放途中被人欺负后,撞了石头,没救回来。只剩下我和五岁的弟弟,但我没用,弟弟发烧没钱给他看病,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谢大人说了,他帮我惩治了坏人,替我家翻案,在我弱冠前就得听他的。往后大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我绝对没二话!” 云芝听得哭了。 叶婉宁叹了口气,“你多大了?” “十二了,已经能扛事了!”徐达眼睛很大,也很亮,他怕叶婉宁不要他,那他就完不成谢大人的交代。 徐家之前的罪名,十四岁以上男丁全部问斩,其余亲属全部流放。徐达只有十二岁,这才逃过一劫。 看着徐达稚嫩的脸庞,叶婉宁犯了难。 但人是谢泊淮送来的,她又没胆子送回去,罢了,她正好缺人用,往后让徐达帮着跑腿就是。 听到自己可以留下,徐达松了一口气,“大姑娘放心,我以后就是您手下的人,对您绝对忠心!对了,谢大人说,让您别说我是他送来的,只说您随便捡来的就行。我知道他是怕他得罪的人,迁怒我们,才特意交代。您看看,今天我该干什么?” “你嘛……”一时间,叶婉宁想不到有什么事安排给徐达,得知徐达认识字,拿了几本书让徐达去看,“平日里我没什么事,你多看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要跟在我身边,得多学点本事。” “好嘞!”徐达一口应了下来。 谁也想不到,叶婉宁现在的好心,会在以后换来一个多大的帮手。 以后的事还看不到,但说亲的媒婆们,先来了叶家。 第29章 避暑 菦叶家姑娘模样都好,前两年是守孝,不曾在宴会场合露面,现在出来见人,一下子被很多人给看上了。 不过来提亲的,都是给婉玉、婉华姐妹,没有人给叶婉宁提亲。 林氏拉着一个相熟的媒人,问了几句,才知道范氏放出去的话虽然没太多人知道,但媒婆们都清楚,不敢接叶婉宁的活。 “大奶奶是个好人,今儿个我和您多说几句,您家大姑娘样样都好,模样和行事都是没得说的。原本嫁高门也是有希望的,但她退过婚,运气实在是不好,牵扯的事情太多,好人家都会直接跳过。毕竟一般人家,也怕守不住那么好的姑娘。”媒婆说完,怕林氏生气,忙起身走了。 林氏发愁道,“婉宁还没说亲,我哪里好越过她,先给婉玉她们相看?” 春杏知道主子在为难什么,“大姑娘是个识大体的,她不会为此抱怨。只是外边人说起来就难听了,但再拖下去,三位姑娘的年纪都要拖大了。” “是啊,母亲说好了帮婉宁相看,也没个消息来。”林氏叹了口气,听到叶婉宁来了,忙敛去忧色。 叶婉宁清楚自己的情况,坐下便道,“大嫂嫂不用替我担心,有合适的,先替妹妹们安排起来。我是大姐,也想看到妹妹们美满。其实我都听说了,你可以安心替妹妹们相看,就是不知道,都有哪家来给妹妹们提亲?” 林氏说了几户人家,叶婉宁注意到了韩家,“韩家还是算了,他家公子不行。” 上辈子,二妹妹就是嫁到韩家,夫妻吵架,韩公子会动手,害得二妹妹小产。这样的人家,不是良配。 “为何?”林氏反而觉得韩家从门第到其他方面,是最相配的。 叶婉宁只好搬出二哥哥,“是二哥哥说过,韩家公子品行暴虐,不是个好的。大嫂嫂若是有觉得好的,可以先让二哥哥去打听,他能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听到是叶明岳说的,林氏不疑有他,其他的人家总感觉没那么合适,她还得再看看。 怕说多了提亲的事,叶婉宁会失落,林氏笑着转移话题,“今日我还听了一件趣事,媒人们说,昭云郡主放了狠话,不许京城的媒人给谢指挥使说亲。还说,只要谁能告知谢指挥使打算去哪家提亲,她赏金百两!” 一百两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昭云郡主为了谢大人,真舍得啊。不过这么一来,没人敢和谢指挥使结亲了,毕竟惠王得宠,昭云郡主在京城都是横着走,谁也不敢得罪惠王府。”叶婉宁心中庆幸,还好谢泊淮有了心上人,能处处都比昭云郡主好的,她还真好奇是谁? 林氏笑着说是,“可怜谢指挥使到了年纪,还不能正常相看人家。八成得等昭云郡主出嫁,才能成亲了。” 想到昭云郡主放的狠话,叶婉宁觉得昭云郡主不会轻易放弃。 可谢泊淮都和惠王闹翻了,昭云郡主如何能嫁给谢泊淮? 心中替谢泊淮祈祷几句,叶婉宁和嫂嫂说起旁的事。 入夏之后,一天天地热了起来。 叶婉宁坐了一会儿,要回去时,林氏说到去庄子里避暑的事。 “祖母身子不好,京城里天热,我要在家中照看你大哥他们,不如今年你带着祖母和妹妹们去吧。家中有什么事,我再派人给你送信。”林氏不想去避暑了,嫂嫂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中,她得趁这个时间,怀个孩子。 叶婉宁是没有问题,“大嫂不去,那萱姐儿呢?” “她留在我身边,免得你们带着她,还要处处照顾她。”林氏说就这么定了,家中已经安排好,过两日就可以出发。 叶家早些年的田地卖了大半,只留下一处凉爽的庄子,全因叶老夫人怕热。 叶婉宁回去收拾收拾,临走前,特意去找二哥交代几句,“我们都走了,你得小心点,别被大哥哥发现了。” “妹妹放心,你哥哥我机灵着呢!”叶明岳能干自己想干的事,劲头十足,“你是不知道,做生意多有意思。就说前几日,我想买蜀锦,但我没钱,就和人谈了分成,让他把蜀锦放咱们铺子卖,咱们帮他们卖,收取一些银票当人工费。你看我聪明不?” 叶婉宁只把铺子交给二哥,但没给他本钱,能想出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妹妹你就等着享福吧,不用半年,只要三个月,我就能把你的生意扩大两倍不止!”叶明岳放下豪言壮语,“等咱们手里有钱,看谁还敢瞧不上咱们家!” 叶婉宁笑着道,“那我等着了。” 交代完二哥哥,次日一早,叶婉宁一行人便出发了。 叶老夫人受不了颠簸,马车走得慢,正午最热的时候,还得在树荫下休息。次日傍晚,他们才看到远处的庄子。 叶婉玉推开木窗,感受着乡间的凉风,“还是外边舒服,不用注意那么多规矩。咦,那不是……” 叶婉玉突然顿住,叶婉宁随口问了句什么,才听她说是周钰。 听到是周钰,叶婉宁凑了过去,以前周钰住在叶家时,夏天也会一块来避暑,现在周钰怎么又来了? 等看到周钰时,才发现不止周钰一人,身后还有几辆马车,她认出是钱家的人。 钱家的庄子在附近,两家人没有来往,不过是见面问个好的交情。 现在看到周钰和钱家的队伍一起,叶婉宁忍住好奇,到了庄子里后,才让徐达出去打听。 次日徐达带了消息回来,“说周翰林是帮忙护送钱家女眷来避暑。” 福生有说过,周钰和钱家走得比较近,可钱家的门第,是叶家都够不到的,怎么会和周钰来往? 前些日子选妃,钱家大姑娘已经入选,只剩下一个从不露面的二姑娘还未出嫁。 钱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周钰和叶家的事,如果周钰打着做钱家女婿的主意,钱家是不是太不会看人了? 这边叶婉宁还在猜想周钰的动机,钱夫人派人给叶婉宁姐妹送来帖子,邀她们过去做客。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 与此同时的周钰,刚离开钱家庄子,准备回京城去。遇到了去叶家送信回来的小厮。 “夫人说几家人庄子都在附近,想请大家过来坐坐,打发下时间。” “你去了叶家?” “回大人,是的。” 周钰的掌心出了一层薄汗,面上还是保持微笑,“辛苦你了,快去给夫人回话吧。” 第30章 保密 到了看不到钱家庄园的地方,周钰才停下。 “大人,您苦心经营那么久,钱家这是?” 周钰眉头紧皱,和叶婉宁退婚后,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得先蛰伏下来。对前程,只能徐徐图之。 从搭上钱尚书这条大船起,周钰过得小心翼翼,成日里琢磨着钱家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一些转机,如果他和钱家的婚事被毁,往后更难找到靠山了。 风染同样担忧,“钱大人对您是青睐有加,但钱夫人态度好像不一定,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不用了。”周钰骑马继续往京城走,“我的那些事,钱家都知道。如今表妹已经被我送走,连枫哥儿都没留下,是我对钱家的示好。钱夫人能让我护送他们到这里,肯定不会再说以前的事。至于钱夫人的用意,暂且猜不到。” 那就先不猜了。 周钰过久了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他要当人上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另一边,叶家也猜不透钱家的意思,得知钱家不止给叶家送了帖子,叶婉宁才敢应下来。 出发去钱家那日,叶婉宁只做了寻常打扮,看到姜姒也在,忙走了过去。 姜姒拉着叶婉宁往里走,“钱夫人是我姨母,她邀我过来做客,知道你们要来,我才多住几日。” “原来是这样,等明儿你上我家玩去,我家庄园比不上钱家阔绰,但小也有小的别致。”叶婉宁盛情邀请。 姜姒一口答应下来,带着叶婉宁姐妹见了钱夫人。 钱夫人有些富态,视线停在叶婉宁身上,夸赞道,“不愧人人都夸你好,果真是个美人。姒儿,你带着两位妹妹去园子里玩,我刚得了一件红玛瑙,正配叶大姑娘。” 姜姒听出姨母的意思,带着叶婉玉姐妹出去。 屋内没了其他人,钱夫人的嬷嬷端着盘子过来,玛瑙红如焰火,是上乘之品。 “夫人,这太贵重了!”叶婉宁无功不受禄,她和钱家可没有那么好的关系。 “是我有求于你,这份礼你受得起。”钱夫人叹气道,“今日我瞧见你,更明白周钰对我家若眉的心思,奈何我把女儿养得太天真,已经听不进去旁人的劝说。” 叶婉宁有些尴尬,这种秘事,不该说给她听的。 “我是当母亲的,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要她一生顺遂。我家若眉她……她不太一样。”钱夫人拧着帕子擦泪,夫君觉得周钰不错,女儿对周钰更是一见倾心,凭她怎么说,都没办法让他们改变主意。 不得已之下,钱夫人只能暂时松口,希望周钰放松警惕后,能让他抓到破绽。 到了这会,叶婉宁知道钱夫人的意思了,“既然夫人如此坦诚,我也与您说几句心里话。我曾经也和钱姑娘一样,听不得旁人说周钰半句不好,觉得周钰做什么都是好的。直到我亲眼所见,才彻底失望。” 她声音温和,说话时一直打量着钱夫人的神色,“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次便够。钱姑娘出门甚少,不曾见识过人心险恶,这样单纯的姑娘,算计不过心思深沉的周钰。与其一直劝说,不如让她亲自去看看。” “看看?” “是的,据我所知,周钰已经把许竹苓母子送走,原先我还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是清楚了。以周钰现在的情况,不会给许竹苓母子太多银钱,他们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哭。夫人不如趁现在,带着钱姑娘亲自去看看,许竹苓对周钰一心一意,不顾名节替他生下儿子,周钰却这样对她。将心比心,到时候您问问钱姑娘,等哪天周钰不需要倚仗钱家了,周钰会不会这样对她?” 叶婉宁一口气说完,静静地等钱夫人的反应。 钱夫人愣住半天,才深吸一口气,“难怪我妹妹夸你兰心蕙质,果然是个通透的姑娘。这件事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家若眉的事……” “夫人放心,就算是妹妹们问起来,我也不会多嘴。”叶婉宁保证道。 钱夫人坚持把红玛瑙送给叶婉宁,让叶婉宁去和其他姑娘玩。 可怜天下父母心,钱尚书是男人,对于女婿好不好色,功不功利都不关心,他看中周钰的才华,知道周钰有能力往上爬。但钱夫人不一样,她在后宅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若女儿是个寻常的,她必定会把女儿教养出手段来,倒是不怕女婿有心机。 叶婉宁从正院离开,婉玉问她钱夫人说了什么,她只说钱夫人看她有眼缘,别的都没再说。 离开钱家时,姜姒送叶家姐妹到门口,下意识地往远处看了看。 叶婉玉调皮地道,“姜姐姐别看了,我二哥哥被拘在京城里读书呢。” 姜姒“刷”地红了脸,“谁提这个了,婉玉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好姐姐,我不说就是了。我家马车来了,明日你记得早点来,我和姐姐给你做藕粉桂花糕吃!”叶婉玉生性活泼,她喜欢谁,就对谁好。姜姒是个不错的嫂嫂人选,奈何二哥哥不喜欢。 想到二哥哥,叶婉玉眼珠动了动,回去后,便让人往京城送信。 叶婉宁只当不知道妹妹的小动作,只是次日姜姒上门做客,同行的人里,多了个谢泊淮,让叶婉宁很意外。 “途中遇到谢大人,得知我来你们这,他特意护送一段。”姜姒解释道。 钱家离叶家庄园不远,却也有五六里地的路,姜御史是谢泊淮曾经的先生,护送姜姒过来,确实正常。 既然谢泊淮到了,叶婉宁只好客气问一句,“多谢大人护送,不如留下一起用杯茶?” 她想着,谢泊淮是个大忙人,肯定不会答应。 不曾想,谢泊淮应了一声好。 多了个谢泊淮,庄园里又没用男主人,叶婉宁只好让妹妹们带着姜姒去玩,她自个儿等谢泊淮喝完茶离开。 谢泊淮端起茶盏看了看,又放下,“听闻叶家姑娘闻名京城,去林家做了回客人,不少媒人上门提亲。不知叶大姑娘又看上哪家了?” 第31章 山贼 哪家? 原来谢泊淮也有消息不灵通的时候。 只是这种事,影响姑娘家的名声,叶婉宁不好和谢泊淮多说,转而道,“叶家不比谢家,看来这茶不符合谢大人的口味,我让人换过的来。” “不用了。”谢泊淮好似不太开心,起身道,“不管是哪一家,叶大姑娘还是擦亮眼睛好,别一个又一个,最后都落了个空。” 叶婉宁尴尬站着,看谢泊淮就这么走了,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他们又不是什么人,那么关心她的婚姻大事做什么? 摇了摇头,叶婉宁转身去找妹妹们玩,还是与姐妹们一块自在。 姜姒今日要在叶家过夜,叶婉玉热情地拉着姜姒说故事,得知姜姒看过很多书,更是缠着姜姒不放。 姜姒很有耐心,不管叶婉玉有什么样的问题,都会认真回答。 一晚过去,叶婉玉和姜姒的关系更好了,次日叶婉玉留人吃午饭,姜姒也只好答应。 直到叶明岳到了庄子里,其余人才知道叶婉玉打的什么小心思。 “二哥哥,我真没骗你,庄子外确实有流民,昨日谢大人还亲自送姜姐姐过来呢。待会你帮忙送姜姐姐回去吧,不然我们不能放心。”叶婉玉道。 叶明岳有些无奈,却只能答应下来,心想等回来后,再找妹妹算账。 目送叶明岳和钱家马车离开,叶婉宁才凑过去问,“你用了什么理由,让你二哥哥来的?” “我就说庄园外不太平,庄园里都是女眷,大哥哥要忙,让二哥哥把书带到庄园读。这信我可是写给大哥哥的,如果让二哥哥去说,大哥哥肯定以为是二哥哥想偷懒。”叶婉玉得意地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是挺厉害的。”就是不知道姜姑娘和二哥哥,这次还能不能有缘分在一起。 过了一个时辰,没等到叶明岳回来,反而等来车夫,“不好了叶大姑娘,有几个山贼,把姜姑娘掳走了!” “什么?” 一听这话,叶婉宁心头猛跳,怎么会出这种事。 “你先冷静,这个事情关乎姜姑娘的声誉,绝对不能声张。”叶婉宁深吸一口气,“徐达,你现在带着人,跟着车夫去找人。我去钱家,我亲自去找钱夫人帮忙。” 说到这里,才想到问二哥,车夫说叶明岳去追山贼了。 叶婉宁听得眉头紧皱,她二哥这人是会点三脚猫功夫,但没多厉害,真要对上几个人,哪里能囫囵回来。 一刻都不敢等,叶婉宁带着人去了钱家。 马车飞驰到钱家,看到身后扬起尘土,看到是谢泊淮,叶婉宁张了张嘴,思来想去,还是先进了钱家大门。 钱夫人听说姜姒被山贼掳走,差点晕过去,这可是她亲外甥女,若是有个好歹,怎么和妹妹交代? 当下,钱夫人派人去找人。 得知谢泊淮上门,钱夫人又不敢说姜姒丢了,直到谢泊淮自个儿看出端倪。 “谢某正在追查一伙贼人,他们凶神恶煞,并不是好脾气,钱夫人有事还是尽早说的好,不然我怕你追悔莫及。” “可是?”钱夫人还在犹豫。 “谢某只带了一名随从,我可以保证,今日的事绝对不会传到镇府司。”谢泊淮道。 叶婉宁也看向谢泊淮,光是家丁小厮去对付山贼,确实不如谢泊淮有经验,她劝道,“是啊夫人,谢大人有勇有谋,有他帮忙,说不定可以快点找到人。” 再三犹豫下,钱夫人点头答应了,谢泊淮弄清原委后,立马带着钱家的小厮出发。 与此同时的叶明岳,已经趁乱带走了姜姒,两个人穿过跳入水中,顺着河流到了一处山洞。 叶明岳坐在山洞口,背对着姜姒,他的胳膊被划破,正在往下流血。 姜姒拧干衣裙,她怕得脸全白了,看到叶明岳胳膊受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我……我们现在在哪?”姜姒对附近不熟悉。 “在叶家庄园的南面,那伙贼人应该是外地流窜来的,这里毕竟是京郊,没哪个山贼那么大胆,敢在附近立山头。”叶明岳说话时,一直没回头,“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那群山贼训练有素,很可能还在附近盘查。” “训练有素?” “是,看着像是逃兵。”叶明岳没进过军营,但他交友广泛,什么样的人都能知道一些。从他和山贼交手,就能感受到,对方不是普通山贼。 姜姒暗道运气不好,不过是五六里地的路,却遇到了山贼。就算她被救回去,以后怎么办? 不过是她连累了叶明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现在不能哭哭啼啼。 擦完眼泪,姜姒拿出帕子,手虽然还在抖,但已经镇定许多,“我帮你把手包扎一下,叶二哥,今日谢谢你。” “是我应该做的,你要有个什么事,我们家都会愧疚的。”叶明岳先出去观察一番,确认四周没有情况,才带着姜姒离开,“你拉着木棍的另一头,我们抓紧回去,天黑就不好办了。” 姜姒点点头,尽管鞋子已经破了,但她一声疼都没说。叶明岳为了救她,都受伤了,她不能娇气。 在两个人落水的断崖边上,几个山贼气得骂人。 “不是让你们注意点,现在人被带走,我们怎么和郡主交代?” “大哥,我们也没想到,会被那男的追上来,他还偷袭我们。” “没用的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快点去找人,没找到人,咱们都别想好过。” 郡主交代了,让他们掳走姜姒,毁了她清白,再把人丢到城门口。现在人被带走,他们办事不力,以郡主的脾气,很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几个人沿着河边追去,直到发现两个人的脚印,又加快了步子。 只是追了一会儿,他们发现被耍了,前面并没有路,是对方故意设下的障眼法。 叶明岳知道带着姜姒,走不了太快,所以一路弄了许多障眼法。以前听走镖的朋友说过,山贼多狡诈,所以脑子里的各种法子,他都用上。 第32章 审问 天色渐晚,寻人的事不能再拖,谢泊淮进山后遇到了徐达。 “谢大人,我发现有灌木被折压的痕迹。”徐达指着一个方向,“北面和东面已经找过了,很可能往这边走。” 谢泊淮让徐达带路,很快到了一处断崖,看到沙地上的脚印,立即追了上去。 此时的山贼们,被叶明岳摆了几次,气到放话一定要杀了叶明岳。 “这次兵分两路,我看这小子,还有什么鬼点子。天快黑了,再不把人找到,谁都别想活命!”山贼头头下了命令,一行八个人分成两队,朝着两个方向去。 因为分开行动,在天快黑的时候,山贼发现了叶明岳和姜姒的踪迹。 “看到人了,别让他们跑了!” 山贼的声音引起叶明岳两人的注意,姜姒是闺阁里的大小姐,尽管一路上没休息,她却跑不快。 “叶二哥,你走吧,我不能再拖累你。”姜姒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但人是冲着她来的,眼看对方要追上来,她很感恩叶明岳能带她走这一路了。 叶明岳丢了木棍,拉住姜姒手腕开始跑,“失礼了姜姑娘,咱们逃命要紧!” “他娘的小畜生,跑那么快,前面快到钱家,千万不能让人跑了!”山贼们狂追不止。 离钱家还有两里地的路,叶明岳大喊有没有人,但这会没人听到。 直到身后的山贼追了上来,叶明岳赶紧把姜姒推到身后,“你们若是求财,我这里有银钱,你们随便拿去。但你们敢伤人,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管你是谁,今天你们都别想活着走,哥几个动手,把人绑了带……噗!” 山贼话还没说完,一支羽箭穿喉而过,当场暴毙! 剩下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纷纷中箭倒地。 谢泊淮拿着弓箭追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四个人,拔出佩剑对着一人的脑门,“说,谁派你们来的?” “我们就是劫财劫色,没有谁……啊!疼疼疼!” 谢泊淮抬脚踩断对方的小腿,像地狱里来的罗刹,眼中杀意快要迸出来,“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审问你。” 边上的姜姒已经吓傻了,谢泊淮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个人还好好的,让徐达把人送去钱家。 姜姒鞋子早就被磨破了,血染红了大半的绣花鞋,钱夫人看到姜姒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府医替姜姒和叶明岳看过后,说两个人并没有大碍,“都是一些皮外伤,没伤到根骨,不过姜姑娘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可能缓不过来。” 钱夫人稍微松了口气,送走府医后,才去看外甥女,听完过程,一颗心始终悬着,“你是说,那些人冲着你来的?” “回姨母,应该是的。他们抢了我就走,根本没管马车里的其他东西。”姜姒坐在床上,疲惫和伤痛都不足以让她入眠,闭上眼睛,便会想到山贼们可怕的脸,“叶二哥说,那些人像是训练过的逃兵。” 越听,钱夫人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先睡觉,今日的事,我已经下了命令,谁都不许乱说话。还好是在郊外,咱们好把控,绝不会影响你的名声。谢大人已经在审问了,有他在,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安抚好外甥女,钱夫人才去谢泊淮审问的院子,她刚进去,便听到惨绝人寰的惨叫,她都忍不住颤了颤。 “夫人别进去的好,免得您看了做噩梦。”青山出来道。 “问得怎么样了?”不出个结果,钱夫人睡不着,看到叶婉宁也过来了,两人一起看向青山。 青山得了主子的交代,转述道,“已经问出了方向,不过这几个人都训练过,想从他们嘴里套话,还要一些时间。夫人和叶大姑娘先回去休息,明早肯定能审出来,你们放心,这世上没有镇府司审问不出来的秘密。” 确实,镇府司那地方,京城里的人光是听到就害怕。 叶婉宁看看青山,和钱夫人一块儿回去了。 路上钱夫人说对不起姜姒,“我应该多派两个人护送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哪能和妹妹交代。 “夫人别太自责,我们也没安排好,原想着路程不远,有哥哥和小厮在,不会出问题。”叶婉宁也很自责,她去看过哥哥,脚底板都磨破了,更别说姜姒,“眼下还没具体结果,咱们听谢大人的,明日再来商议后续。” 这一晚,谁都没睡好。 天刚蒙蒙亮时,谢泊淮让青山把人聚到了钱夫人院子里。 谢泊淮刚进屋,便和钱夫人道歉,“此事已经查清楚,是因我而起,连累了姜姑娘。” “谢大人的意思是?”钱夫人没听明白。 “昭云郡主因妒生恨,误以为我心仪姜姑娘,这才派人毁坏姜姑娘名节。几个山贼都是士兵假扮,我已经让他们画押认罪,至于后续如何解决,还得看你们的意思。”谢泊淮说这话时,眉头一直皱着。 钱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她也太嚣张了吧?仗着父亲是亲王,竟然那么大胆!” 骂完后,钱夫人冷静一下,赶忙接着道,“我已经让人去请我妹妹,这个事不能外传,也不能去闹。” 叶明岳问为何。 叶婉宁在一旁小声解释,“昭云郡主是皇上的亲孙女,就算我们拿着人证物证去告,皇上最多褫夺封号,让昭云郡主禁足思过。但姜妹妹的名声就毁了,我们知道姜妹妹没被贼人玷污,外边人可不清楚。事情传起来,姜妹妹没法子做人了。” 钱夫人就是这么个意思,叶明岳不甘心,“难道咱们就无可奈何了吗?” “不一定。”叶婉宁看向谢泊淮,世人都说谢泊淮最记仇,此事谢泊淮不会坐视不管。 过了正午,姜夫人到达钱家,看到女儿的脚上包得厚厚的,脸色惨白,姜夫人心疼得直哭。 “她昭云郡主是皇亲国戚,就能不把人当人了吗?”姜夫人抱着女儿痛哭,“这件事没完,母亲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姜姒靠在母亲怀里,才敢哭出声来。 钱夫人再次落泪,过了会儿,才把妹妹喊出去,问她是什么想法。 “妹妹可别冲动,昭云郡主是可恨,但姒儿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不能为了拖昭云郡主下水,就坏了姒儿的名声。”钱夫人提醒道。 “姐姐说得对,这个事不能放在明面上闹。”姜夫人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恨极了昭云郡主。 “谢大人说,如果我们没打算告昭云郡主,那几个贼人他会安排成惠王府的逃兵,向惠王府发难。至于我们两家,妹夫在御史台那么多年,等逃兵的事闹起来,再把这么多年弹劾昭云郡主的折子一起送到御前。惠王府这些年嚣张的底气,都是来自皇上的宠爱。若是皇上对惠王府失望了,到时候墙倒众人推,不用我们再动手,惠王和昭云郡主都不会有好下场。”说起谢泊淮的谋划,钱夫人再次感叹,这人实在是厉害,果然是京城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姜夫人知道这是最妥善的办法,当面谢过谢泊淮和叶家人,才去安排起来。 姜姒留在钱家养伤,叶婉宁带着哥哥回叶家,而谢泊淮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骑马送叶家兄妹回去。 马车轻轻摇晃,隔着木窗的缝隙,叶婉宁可以看到谢泊淮高大的身影。 不知为何,有谢泊淮在,让人安心多了。 第33章 禁足 二哥哥,你慢点。”叶婉宁先下了马车。 小厮过来背叶明岳,被他拒绝了,“还没那么严重,我个大男人,不怕疼。” 站稳后,叶明岳和谢泊淮行礼道谢,“多谢大人护送我们归家,改日等我好了,我再请大人吃酒。” 谢泊淮看看叶明岳,目光移向叶婉宁,“庄园僻静,最好是别出门了,用不着那么急嫁人。” 留下这句话,谢泊淮骑马走了。 尘土飞扬而起,叶明岳看着谢泊淮的身影感叹,“你看吧,谢大人挺不错的,骨子里还是个好人。也不知道外边人怎么传的,把他传得那么可怕。” 叶明岳打定主意,回了京城后,一定要和谢泊淮处好关系,有谢泊淮在,看谁还敢欺负叶家。 叶婉宁是见过谢泊淮杀人的,她不能说谢泊淮是坏人,但谢泊淮确实可怕。见二哥哥一脸崇拜,叶婉宁带着人回去,同时交代小厮加强巡逻,别再出什么事了。 谢泊淮回到京城后,带着“逃兵”们的尸体进了宫,人是从惠王府出来的,皇上当即宣了惠王。 惠王是一头雾水,没明白怎么回事,看在皇上眼里,就是惠王办事不力,连手下出了逃兵都不知道。 皇上让谢泊淮先出去,留下惠王一人,“近来你是不是太懈怠了?” “儿臣不敢!”惠王还是没懂逃兵的事,但谢泊淮到了皇上这里,必定有了证据,赶忙跪下。 “你有什么不敢的?”皇上丢下几封奏折,“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有些事朕没直说,是给你留面子了。但朕提醒你一句,朕还没死呢,你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那么多事,是不想当这个亲王了吗?” 惠王觉得冤枉极了,从王中浩被抓后,他低调到不能再低调,就怕再被人抓到把柄。 从殿中出来,惠王后背湿透了,他还是想不明白,谢泊淮从哪里找来的逃兵嫁祸给他? 看谢泊淮没走,惠王沉着脸走过去,“谢泊淮,你……” “王爷想知道什么,不如回家问问昭云郡主,那些尸体,微臣让人送你们惠王府去了。有些事,微臣已经很明确了,如果您还管不好昭云郡主,微臣不介意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谢泊淮打断了惠王的话,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杀气。 等惠王反应过来时,谢泊淮已经走远,气得他胸闷。 匆匆回到王府,得知王妃被吓到,一问之下,才知道镇府司送来了被大卸八块的几具尸体,这些人都是昭云身边的侍卫。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惠王去看了一眼,恶心得当场呕吐,“昭云呢?她在哪里?” 见到女儿后,惠王黑着脸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谢泊淮那么生气?” “父王,您那么凶干嘛,我……我没做什么啊。”得知侍卫全死了,昭云有些心虚。 “你没做什么,谢泊淮会下手那么狠吗?”惠王看女儿还不肯认错,气得抬手想打人,“我不是和你说过,别再去招惹谢泊淮?” 看到父亲抬起来的手,昭云受到了刺激,大声道,“是,我是让那些人去毁姜姒的名节,谁让她勾引谢泊淮!凭什么不让我找谢泊淮,我就喜欢他,这辈子非他不嫁!” “啪!” 非常清脆的一声。 惠王第一次动手打了昭云郡主。 昭云郡主的脸上,很快浮现出巴掌印,她愣住了,“您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惠王再次后悔宠溺昭云,“今天谢泊淮去找了你皇爷爷,我被你皇爷爷指着鼻子骂目中无人!钱尚书本来是我的人,你现在得罪姜家,岂不是让钱家和我离心?你个蠢货,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女儿?”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昭云郡主的眼泪瞬间滚落,“父王,您骂我?为了一个姜姒,您竟然打我?” 惠王不想听昭云的哭闹了,对着管事的吩咐,“郡主身边的人没规劝主子,全部杖毙。从今天起,郡主禁足在院子里,谁都不许放她出去。就算是王妃来了,也不许带郡主出去!” 惠王是真的生气了,别人谢泊淮对避之不及,他生的女儿却被谢泊淮迷得失了智。他是有野心的人,现在同时得罪钱家和姜家,还要和谢泊淮为敌,惠王顿时头疼起来。 被禁足的昭云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发了疯似地拍门,但身边的丫鬟换了新的,没有人再听她的。 惠王府的这些事,没多久就传到谢泊淮的耳朵里,同样的,还有谢老爷子那。 谢老爷子为官多年,靠的就是一个圆滑,结果这两个月下来,谢泊淮把惠王往死里得罪,他忍不住又找了过来。 “你这次又为了什么?”谢老爷子踹开门。 “无可奉告。” “我是你爹!你别给我这副冷脸。”看谢泊淮这样,谢老爷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犯错。从你进镇府司起,京城里的那些官员,看到你都绕着走。太子平庸,其他王爷虎视眈眈,如果是惠王上位,你知不知道谢家就完了?” “那又如何?”谢泊淮冷眼扫过去,“你觉得我会担心谢家吗?真要怕被牵连,不如把我赶出家门,那我反而谢谢你。” 他都把自己的院子单独隔开,京城里谁不知道,他和谢家其他人不对付。但谢老爷子亲自砸了院墙,非要把他和谢家绑在一起。 谢老爷子拍着胸口,“谢泊淮,只要我活一天,你就别想离开谢家!我问你,你到底心仪谁家姑娘?若是家世清白,配得上谢家门第,快点把人娶进家门,断了昭云郡主的希望,免得她一直纠缠你。等你当了父亲,就懂我的良苦用心。” “还是别了吧,我可不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就谢家这个龙潭虎穴,我还是一个人比较好。”谢泊淮不加掩饰地嘲讽,“没什么事,你回去吧。真想训儿子,去大房或者二房,他们会体会你的良苦用心。” “你!” 谢老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指着谢泊淮好半天,才摔门离开,“好好好,你厉害,我倒要看看,等人家姑娘嫁人后,你会不会后悔!” 门撞在门槛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青山听得满脑疑问,他天天跟在主子身边,怎么不知道主子的心上人是谁? 书砚则是小声开口,“三爷,其实老爷……” 还没等书砚说完,看主子抬眼看过来,他立马住了嘴。 青山拱了拱书砚胳膊,“你要说啥,怎么不说了?” “你闭嘴。”书砚小声瞪了过去,这蠢货,怎么还不会看三爷脸色? “你们都去营地跑十圈。”谢泊淮冷着脸,看着心情极差。 第34章 下聘 谢泊淮和惠王府的这些事,暂且传不到叶家庄园。 但此时,叶家也有人发愁。 叶老夫人得知姜姒走丢后,是叶明岳一路护送,两个人还掉到水中,把叶明岳叫到了跟前。 “祖母知道你不喜欢姜姑娘,但你们经历过这一回,两家人私底下都清楚。上回你不肯点头这门婚事,我骂归骂,却没有逼你。” 叶老夫人说着停下歇歇,“你是男子,不知道女子的不容易。姜夫人给我透了口信,希望两家能结两姓之好,但他们姜家也不敢强求,你是姜姑娘的恩人,他们不会逼你娶姜姑娘。” “既然如此,不就好了吗?”叶明岳不解,“事情没有闹起来,谁都不知道姜姑娘被掳走的事,并不影响姜姑娘的婚嫁啊。” 叶老夫人摇摇头,“你不懂,如果姜御史没有兄弟,父母也讲道理,自然会替姜姑娘安排好一切。就算是远嫁,都能找个不错的人家。但姜姑娘还有堂妹,有祖父祖母,你以为他们个个都通情达理吗?” 姜夫人和叶老夫人说了,如果这门婚事不成,姜姒就要被送到庄子清修。她舍不得女儿蹉跎一辈子,厚着脸皮来找叶老夫人。 “姜夫人说了,不求你与姜姑娘多恩爱,能给她一个宅院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就算日后你想娶平妻,姜家也不会有怨言。”叶老夫人叹了口气,为人父母,都在为孩子们考虑,姜夫人能说这些,已经很卑微了。 叶老夫人让叶明岳好好想想,“你回去慢慢想,仔细想,想清楚了再来给我回复。祖母希望你能大度,但又希望你能幸福,明岳,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祖母都支持,只是以后别后悔。” 叶明岳从祖母院子里出来时,面色凝重。 叶婉宁姐妹看到他,他都没注意到妹妹们,叶婉玉想叫住叶明岳,叶婉宁和她摇了摇头。 等叶明岳离开后,叶婉宁才道,“姜家的事,让你们二哥哥自己去想。祖母比我们有阅历,该说的,祖母都会说,不用我们再去劝。” “要是二哥哥拒绝了,姜姐姐多可怜啊。”叶婉玉叹气道。 “可逼着二哥哥娶姜姑娘,他就能高兴吗?”叶婉宁是觉得姜姒不错,上辈子姜姒也与二哥哥相处出感情,但这次不一样了,他们的人生都发生了变化,她不是圣人,做不到成全别人,而憋屈家人,“婉玉,人生在世,不一定要做世人都认为对的事。有时候自私一点是好事,谁都可以不在乎我们的感受,但我们自己要在意。” 叶婉玉撑着脑袋说不理解,叶婉华则是眼睛亮了亮,她觉得大姐姐不一样,以前的大姐姐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事情没定下来,叶婉宁不好去看姜姒。 直到两天后,叶明岳去找了叶老夫人,说他同意了这门婚事,叶婉宁才带着礼物去钱家。 姜姒的脚底磨破一大片,尽管几天过去了,还是不能下地走路,她还不知道叶明岳同意了,看到叶婉宁姐妹,有些拘束,想着母亲瞒着她去说亲,现在不好意思见叶家姐妹。 叶婉玉是个忍不住的,第一个冲到床沿,眼睛笑成一条缝,“姜姐姐,我真高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呢!” “啊?” “你还不知道吗?”叶婉玉说得飞快,“我二哥哥同意了,我祖母已经派人去京城给我大哥大嫂送信,等他们找好媒人,就去姜家下聘。” 姜姒愣住一会儿,脸瞬间红透了,叶婉宁拉了拉妹妹,坐在床沿,“原想着等事情定好了,再与你说,但我二妹妹这个人性子急,等不住。我二哥哥这个人和寻常公子是不太一样,但他本性是好的。他答应了的事,必定是想好好对待,不然打死他也不会同意。” “可他之前……”姜姒的眼睛红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人是会变的。”叶婉宁拍拍姜姒的手,示意她放心,“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是你与我二哥哥的缘分。” 姜姒掩面哭了起来,母亲说祖父想送她去庄子修行,她只是愣了愣,但还是同意了。叶明岳救了她,没理由再去祸害人家。 话说到这里,钱夫人来了,姜姒赶忙擦了眼泪。 钱夫人知道姜姒和叶明岳的事,对叶家姐妹的态度更和气了,“你们该常来才是,姒儿一个人在庄子里,又不能下地,日子太憋闷了。” 叶婉玉笑着说会的,叶婉宁也淡淡笑着。 钱夫人打量着叶婉宁,不得不说,叶家这位大姑娘,还真是处变不惊,更有世家主母的风范。果然眼见为实,如果儿子没成亲,她都想派人去叶家说亲。 钱夫人留叶家姐妹说话,期间单独见了叶婉宁一面,“算着日子,若眉已经见到周钰那位表妹了。叶大姑娘,如果若眉还不肯死心,又该如何?” 自己的女儿,钱夫人还是了解的,被她保护得太好,未必会就此放弃。反而想着,万一她能改变周钰。 “一击不中,再来一击便好。”叶婉宁道,“夫人心中清楚,周钰为了什么才想迎娶钱姑娘。既然如此,钱夫人不如多给周钰一个更好的机会,看看周钰会如何选择?” 钱夫人出身高门,也认识不少世家夫人,她来办这事,还是能找到人帮忙的。 “你果然聪慧,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了女儿,钱夫人不管自家老爷如何想了,绝对不能让女儿去跳火坑。 “夫人谬赞了,钱姑娘接触的人少,太过单纯,夫人若是下药太猛,容易让钱姑娘振作不起来。夫人还是得拿捏好分寸。”叶婉宁提醒道。 “我明白的,为了这个女儿,我是殚精竭虑。这件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你有什么事,有我能帮得上,尽管来找我。”钱夫人拍拍叶婉宁的手,越看越喜欢叶婉宁。 钱若眉的事,是叶婉宁和钱夫人之间的秘密,叶婉宁谁都没说。 日子过得很快,叶明德怕弟弟反悔,办事非常迅速,三天备好聘礼,立马找了媒人去姜家说亲。 两家人都通过气,看叶家准备的聘礼丰厚,并没有因为山贼的事看清姜姒,姜夫人越发满意叶家。连刻薄的姜御史,私下里都和姜夫人感叹,“姒儿的运气没有太差,我观叶家人品行端正,叶明岳跳脱了一点,往后我亲自督促他,不求他大富大贵,只要懂得上进就行。” 他已经放低了对女婿的要求。 姜夫人听了笑笑,“他们小夫妻的事,你少插手,我只要姒儿过得开心,其余的都不重要。”她给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足够女儿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婚期定在两月后,入秋时天气凉爽一点,也好办事。 叶明岳定下亲事后,便回了京城,倒不是回去读书见姜家人,而是放不下生意。 叶婉宁姐妹在庄子里住了一个月,过了最热的时候,要启程回京城了。 她们刚到京城,便听到一件趣事,钱尚书在闹市里,把周钰赶下马车。 第35章 二嫂嫂 晿周钰刚到钱家门口,就被小厮赶走。 “翰林大人,我们老爷说了,您是个眼光高的,我们钱家的门第配不上您,让您往后不用上门了。您别为难我们,您若是不走,被老爷看到了,我们要挨板子的。” 周钰拿出银子,却在钱家小厮眼里看到轻蔑。 “大人还是快走吧,您的银子,我们受不起。”说话的小厮抬手招呼,立马围过来几个人,只要周钰不走,他们便要动手。 无奈之下,周钰只能先离开。 “呸,什么人啊。”小厮赶走周钰,进府找到老爷回话,“人已经走了,但不知道还会不会来。” 钱夫人正好在书房,让小厮先下去,随后微微笑着,“周钰一心想往上爬,谁给他递杆子,只要对他有利,他都愿意往上爬。” 钱尚书面色极差,他看出周钰有才华,也有本事,才愿意扶一扶周钰。至于女儿的婚事,女儿自己都愿意了,想着以后有钱家压着周钰,周钰翻不出什么浪来。 他愿意给周钰机会,已经是一种恩赐。 毕竟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周钰的那些破事。 钱尚书并不是因为女儿的婚事没了着落而生气,在他看来,他能给周钰面子,周钰就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结果周钰三心二意,还想着和他毁约,与别家结亲,这让他很没面子。 “哼,我倒要看看他周钰,能和什么样的人家结亲!”钱尚书胸口憋闷,并不知道许家的事是钱夫人安排的。 “老爷那么生气,不如放些消息出去,总不能让周钰好过吧?”钱夫人和钱尚书夫妻几十年,很了解钱尚书的心思,他这个人,随着官越做越大,高傲得很。 钱尚书说肯定的,“若眉那里,你好好安抚一下。没了周钰,还会有其他合适的人,就算我们养她一辈子,也没问题。” 说到女儿,钱夫人的眸光黯了下来,因为周钰的事,女儿已经哭了好几天,连饭都没怎么吃。 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声气,钱夫人去找女儿说话。 而周钰则是去了许家,门房瞧见是他,同样把人拦了下来,“对不住了周翰林,我家夫人说了,没想到您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现在不想见您。” “我……我没有啊!”周钰急了。 在许家邀他上门时,许夫人夸了他好几句,又暗示家中还有几位未出阁的小姐,他顿时动了心。 许家门第不比钱家差,许大人同样手握实权,而且许家姑娘健全,既然许夫人有这个意思,周钰不介意多走动走动。 去许家次数多了,许夫人对他格外和颜悦色,话里话外都在夸他有才干,还打听起他的婚事来。 周钰觉得许家看上他是八九不离十,便再去找钱若眉。 他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人,钱若眉是个瘸子,如何当家做主母?有这种夫人,总会被人笑话。 随着他去许家越来越多次,纸包不住火,钱尚书知道后叫他上门。他想着他多结交一位大人,算不上什么,便承认有去许家做客。 不曾想,钱尚书直接问他是不是想做许家乘龙快婿,他一下愣住没答上来,钱尚书便发了火,把他赶出去。 “您就别否认了,若不是钱家派人来打听,我家夫人还一直被您蒙在鼓里呢。您别嫌我说话不好听,您好歹是个男人,还读过书,一直想靠女人上位,说起来多难听。也罢,这话您肯定听不进去,反正啊,您以后不用来许家了,我们夫人是不会见您的。” 门房的话刺耳至极,周钰脸颊通红。 小心思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一个下人,周钰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非常后悔,原想着两边都接触,如果许家能先定下来,便是最好,毕竟他和钱若眉没定亲,只是钱尚书口头表明态度。即使不能做许家女婿,最后也有钱若眉当退路。 谁曾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他的贪心,导致两家都把他拒之门外。 周钰不懂怎么走回去的,钱家已经是他现在能接触到最好的门户了。自从退婚后,他的名声差到谷底,费劲心思,才得知钱尚书家的二姑娘腿脚不便。 为了表明诚意,这一次,不管母亲怎么反对,他强行送走许竹苓母子。 结果什么都没得到,还得罪钱家和许家? 周钰站在院子里,癫狂地大笑,周母闻讯出来,“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噗!” 周钰吐出一口老血,眼前黑了过去。 “快来人啊,风染你快去请大夫!”周母扶起儿子的头,吓得浑身发颤。 周家请了大夫,叶婉宁傍晚就知道了。 福生来回的话,“周翰林先被钱家拒之门外,又被许家门房嘲讽,两边都没落到好,应该是气到了。” “是他的报应。”叶婉宁冷哼道,“周钰太着急上位,又太贪心,如果他老老实实和钱尚书周旋,钱夫人也奈何不了他。现在得罪了钱尚书,不仅名声差了,在朝堂上,钱尚书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福生:“肯定的。” “许竹苓那里怎么样了?”叶婉宁又问。 “她的日子不太好,虽然周夫人给了银钱,总归有限。加上她未出嫁的姑娘,带了一位孩子,尽管对外说是捡来的,但村里还是有人多嘴多舌。” 叶婉宁拿出一张银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周钰现在病了,麻烦你跑一趟周钰老家。村里人不是爱多嘴么,你就坐实他们的猜想,让周钰在老家的名声臭了,也让许竹苓母子待不下去。” 老家待不了,许竹苓就会想办法来京城。 有许竹苓母子在,便会提醒大家,周钰和许竹苓的不堪往事。 “大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快马加鞭地把事情办妥。”福生最爱帮大姑娘跑腿了,大姑娘出手大方,如今他攒了些银子,再过两年,可以找媳妇了。 等福生走后,叶明岳笑呵呵地来了。 他得意地拿出账本和银票,“妹妹数数吧。” “六百五十两银子?”叶婉宁知道二哥哥有做生意头脑,亲眼看到银票,才有真实感,“是过去一个月挣的?” “对啊,本来不止这些,我觉得今年冬天会冷,囤了一批棉花,交了一部分订金,不然挣更多。”叶明岳咧嘴笑着,“你二哥哥我厉害吧?” “厉害呢,要不是看好你,我也不会把铺子交给你打理。”叶婉宁看账本时,听二哥哥说想盘下成衣铺子隔壁的铺面,一楼答应下来,“既然交给二哥哥了,你来安排就好。” 她拿出一百三十两银子,“这是之前说好的,给你的分红。” 叶明岳拿着银票,耳朵突然红了,“妹妹,能不能再给我支一些钱?” “你要做什么?” “我想打一套头面,有宝石那种。”叶明岳说完紧紧抿着唇,头面打来肯定不是他自己戴。 想到二哥哥下个月成婚,叶婉宁笑着把剩下的五百二十两都推了过去,“既然是给二嫂嫂打的,就往好的打,算我和家里的一些心意。” 听到“二嫂嫂”三个字,叶明岳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