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搞错人了》 1、你现在就是大师兄了 “刷新失败,请宿主再次尝试” “宿主,请……选择………” 僵硬的机械男声忽远又忽近,黑雾中一切好似飘渺,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渐渐有了实感,一双赤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竖瞳陡然扩大。 “师尊他消气了吗?” 少年边趴在那扇石门上侧耳倾听边询问坐在台阶上的少年,他身上的藏青弟子服上破了不少口子,眼底还有血丝,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刚回了山就赶来这里。 “谁知道呢,但我觉得师尊应该是没消气的,他十天没出来了。”罗循低着头擦剑,说话时也没抬起来一下。 闻言,李存青耷拉着嘴角直起身,他盯着面前那块石板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小声地念叨了一句“师尊你不要难过了……” 罗循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是背着身也能猜到李存青的心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门不幸,大师兄……呸,陆明研这个小畜生,半个月以前叛逃师门就算了,离开前还暗算师尊偷走浮屠剑,亏得师尊平日最疼他,宗门弟子出去搜查了几天发现这小畜生竟然还去了魔界,白眼狼都没他歹毒…… 都说最亲的人可以当最狠的杀器,罗循活了十五年总算亲眼见到了。 “师弟,师尊闭关前,他的伤好了吗?”李存青一回山就听说师尊被大师兄伤到,还吐了很多血,不禁有些担心。 罗循朝剑身哈了口气,又继续用力擦,“别怕,师尊修为那么高,那点伤不碍事,你要担心还不如担心师尊生出心病。” 李存青听完自己小师弟的话,还是不放心,又去轻轻敲门,不敢惊扰师尊,他只能做这些无用的事安慰自己。 “查询失败,请宿主——” “叮—” 坐在软榻上的男子张开双眼,萦绕在眉间的黑气消散开,眉心的银白莲纹微微亮了几下,他眼中的血色褪去,神采暗淡。 绛红广袖上绣着金丝白鹤,他探出修长有力的手虚握成拳,颇有出尘之姿,但他面上暴戾之气未散尽,身上邪性更占上风。 被他抓在手心里的金色光团缓缓融入他的体内,方才的机械男声仿佛只是幻觉。 没用的东西。 越无潮一把扯下头上的金莲发冠,青丝披散,他抬手看着手心发愣。闭关的洞府里除了张软榻什么也没有,门口的阵法附了他的一缕神识,两个徒弟的一举一动都传入他的识海里。 门口徘徊的少年衣服破破烂烂的,透过那双疲惫的眼睛里可以探查到他尚且懵懂无知的神魂。算了算时间,他身上天道法则的庇佑快要消失了,届时也会是世界主线的开始。 越无潮舔舔唇,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小东西,这方世界的主角可比陆明研有用多了,他挑中陆明研本是看中其仅次于主角的气运,作为一个配角又没有天道法则监视。 现在陆明研已经按照原书的轨迹叛逃,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与他离心的家伙追在他身后索要气运,李存青倒也不错…… 李存青作为这方世界的主角,气运异于寻常修士。自十八岁宗门巨变后便下山寻求道法,他以剑入道,百岁闻名仙门百家,后来又一剑劈开北冥海斩杀统领北域数百年的魔龙夺得域主之位,剑修们簇拥他为剑道标杆。 他飞升不足百年,人间劫难至,又从仙界回到人间,背着一把剑行走世间斩杀泄露的邪妄鬼祟,从山野小儿到仙门修士再到飞升上神,凡人逆天改命为天地独尊,天下人皆认他为剑圣。 越无潮来到此方世界本是要做一个主线前期的反派,他见证了李存青年少时的那段成长经历,只要完成任务,他就可以离开,可是…… 心中涌起的戾气冲撞着胸口,他猛地攥紧手心,体内有一道灵力横冲直撞,他抬手挥向一边,坑坑洼洼的石壁上顿时多了一道约莫一指深的划痕。 如此甚好,天还未亡他。他当初收李存青为徒时刻意带他修法阵,不修剑他就要迟些入道,没想到当时的决定真的在现在受益了。 越无潮盯着趴在门口自言自语的人,感到有些好笑,换了个倚靠座背的姿势,他伸手朝门口勾了勾指。 “进来” 李存青正趴在门上烦恼,忽然感觉倚靠的东西突然消失,师尊的声音在耳边出现,他来不及站稳,先闭上眼睛双手护住脸准备扑到地上。 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后衣领被提起,稳稳将他带到地上跪好。 “你在门口念叨什么呢?” 罗循也听到了越无潮的传音,他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却只能看见自己师兄被门给吸了进去,他不知所措地挠挠头,朝着石门大喊道: “师尊,我也想进去啊……” 第一次独自接任务历练,李存青兴奋地将下山所经历的事全都细细道来,说得口干舌燥,忍不住低头咽了几下口水,再抬头眼前就多了一杯茶,他连忙接过饮下,不知道这小小的茶杯有什么玄机,他喝得都感到饱意了还一直有茶水倾倒入口中。 耳边忽然传来笑声,他拿开嘴边的茶杯发现,越无潮盘膝歪坐着,一只手撑着下巴打量他,眼角上扬笑得没了威严。 “不过三月不见,你竟然这么爱饮茶了?” 李存青闻言,拿着茶杯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跪着的地好像多了几根针,他的膝盖在地上挪了几下,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越无潮拿回他手中的茶杯,随手往身后一扔,“看到为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嗯?” 这小子的心思特别好猜,方才说一句话偷瞄他一次,真是光明正大的“偷看”啊。 “师、师尊,你别难过,我和师弟师妹都会一直陪着你,来日见到大……陆明研那厮,我们定要将他押回你面前。”李存青说到这,情绪激动起来,但看到越无潮漫不经心地打量他的样子,很快又没了气势。 他们师尊这么厉害,好像也用不上他们去帮忙,自己就可以处理宗门叛徒了吧。 越无潮没打击他,只是点点头,“你现在就是大师兄了,明日马上搬来闻乐殿。” 话毕,李存青腰间的弟子玉牌亮了一下,同时戒律峰上供奉的对应弟子牌也换了身份。 “嗯嗯……什么?” 师尊这么快就接受大师兄的事了?他们以前明明很亲的,是长阳宗人人羡慕的师徒,怎么……李存青摸不着头脑了。 * 断天山长阳宗分立十二峰,也算是宗门派系分支,越无潮独掌两峰,挂名弟子一百,嫡传弟子四人。 他不似其他同辈弟子广收徒弟,自从拜入宗门好像就一直独来独往,近两百年都如此。虽被尊为玄道真人,但他好像也不太受来宗门拜师的弟子们待见,每十年的收徒大典上其他长老真人都带了一茬小徒弟回去,只有他黑着脸去黑着脸回来。 为了不让自己师弟在山上一个人孤零零的,宗主澹台言分了一些弟子过去,然后又不停劝说,越无潮总算有了四个嫡传弟子。 越无潮脾气时好时坏,弟子们根本不敢拜师。但要究极原因,还是因为他的道不明。有的长老精于剑道,有的长老精于炼器,有的长老精于炼丹,而越无潮好像没有精于哪一道。 大家都知道他实力强悍,是同辈中最早步入大乘期的,也知道他什么都会,阵法符箓、炼器炼丹以及刀剑法宝,但太过“花心”反而不敢靠近了。 宗门上下都尊越无潮,但是是挂起来捧着的那种。 李存青自从拜入越无潮座下的那一刻就知道,他的师尊是命中注定要收他为徒的,他们师徒缘深,所以他一直很崇拜越无潮,就连越无潮脾气坏时也能恭敬地接受他的找茬行为。 师尊对待师徒四个,明显更器重大师兄,他们师弟妹三人也很理解,大弟子在每一个当师尊的心里都是不一样的存在,寄予的重任也比他们重。今天师尊让他当大师兄,也是寄予了厚望的,他有些不敢相信,又忍不住开心。 正是黄昏时,金黄的光照在李存青脸上,师兄弟二人结伴回弟子居所,罗循抱着自己的宝贝剑侧头打量他,越看越不对劲。 “二师兄,你遇见什么好事了?” 李存青停下脚步,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郑重地答道:“以后叫我要叫大师兄了,知道吗?” 罗循想了一下,大惊失色,他不敢置信地拉住李存青的手,“你当大师兄了?” “啊啊啊,我也要当大师兄!” 二人正拉扯着回到自己的居所,却听见附近有吵闹声,他们赶过去凑热闹。十几个人围着两人,他们发现被围着中间的两人里有个少女,正双手叉腰指着对面的男子骂,乡间流传什么骂话她就怎么骂,把那男子骂的面红耳赤。 “师妹,怎么了?”李存青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师兄,这狗东西编排师尊和、和……” 未等自己师妹说完,李存青转身扯住那比他高大的男子的衣襟,想要出拳被罗循和其他围观的弟子拦下。 陆明研和越无潮同进同出,师徒亲近,没想到也惹来这种闲话。师徒不伦是一种禁忌,更是一种耻辱,谁被编排这种话无异于是受到羞辱。 2、议事 越无潮抱着本小册子侧躺在金镶白玉的宽大宝座上,他的居所闻乐殿里各道门都垂了一层白纱幔隔开,烛台里置放的都是拳头大小的鲛珠,柱子上也嵌满了金子,床榻更是奢靡的紫竹镶金嵌玉,与闭关洞府里的简朴截然相反。 整个长阳宗里的居所能奢侈至此的只有越无潮一个,金光闪闪的,百年紫竹难寻,几十颗品质上乘的鲛珠更是不易得,就算是长阳宗这个建立千年的大宗门也不能做到全部供给一人。 但越无潮在长阳宗已经有五百多年,他独立掌管两峰也已有两百年,这些东西他自己从外面带回来,又不多花宗门长老灵石一点,掌门第一次来眼睛都快晃瞎了也没有表示什么,反而在从闻乐宫回去以后解决了宗门内“玄道真人奢靡无度”的传言。 门口法阵有了波动,越无潮探查了一下便将人放进来,他也端坐起来等待来人,手里的小册子被他塞进广袖里。 “师尊。”李存青走到越无潮十步远的地方就马上跪下并磕了头,脸上蔫不拉几的。 越无潮眉头一挑,“闯祸了,为什么?” 主角就是主角,脸和身体快完全长开了,身上的气运也是一天比一天多。 李存青低头不语,昨日他与那个多嘴的弟子起了争执,差点动手,宗门一直禁止内斗,要真的追究起来,他也是有错的,可是争执原因要如何与师尊讲呢? 眼看着李存青攥在手里的衣服一角要被抠破了,越无潮朝他勾手,他眼巴巴挪着膝盖跪到他膝边,仰头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啊——” 李存青捂住被弹了一下的额头,“师尊这是、这是何意?” “你的法盘是不是又碎了?”越无潮没有解释,反而问了别的问题。 “就坏了一点点。”李存青心虚地比划了一下。 他的法盘在山下布置阵法除妖时全碎了,这意味着他现在的能力还太差了供养不了法盘,在修好前他哪里敢跟师尊说,师尊我不但修为不成,连你送我的法宝也没护住。 “你好像很怕我,为什么呢?” “没有没有,我是敬重师尊。”李存青连忙摆手,说完又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越无潮放了一抹神识在李存青身上方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所见所识之事他都知道,现在师徒俩说这些无聊的话不过是因为他想拉近一下关系以便后面实践共享气运,李存青在外面昂首挺胸、能说会道,在他面前就老老实实动不动就紧张,他看出来问题但也懒得深究。 不过,他这样子也省得他费心去哄,双修共享的气运是最划算的,他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可以开始了,至于李存青的以后……他何时能脱离此方世界,李存青就何时可以有以后。 越无潮抬手面前抚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眼睛里闪过一道血色,“不怕就好,从今以后,你要和师尊同进同出了。” 最后一句语调拉长了些,听起来有些别的意味,越无潮的手滑到李存青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手下的人瞬间身体紧绷,耳朵都红透了。 * “北域那条魔龙似乎有与魔界尊主合作的念头,近日魔界那边有一个出口总是频繁打开,就在北域内,而妖族里几个大妖也去了北域,师弟,你怎么看?”说着,澹台言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空荡的大殿里只有他和越无潮二人,两人都是一个师尊座下的,他跟自己师弟谈话比平常放松许多。 “那又如何,他们敢来犯,我们打回去就好了。”越无潮歪坐在椅子上,毫不在意地拿刀磨自己的指甲,话里话外都没把北域新增的威胁放在眼里。 仙门百家里以五大宗门为首,长阳宗作为五大宗门之一,自然要对北域的情况表态,不久前各宗门会谈就有人提议派精英弟子前去北域附近驻守威慑,妖魔合作就算了,那条魔龙就算是堕魔的应龙,也享有龙族气运,跟魔界勾搭对人族局势就非常不利了。 澹台言觉得有理,但又不愿现在就派自己宗门的精英弟子去,更何况人家还没要打的意思,他们就乌泱泱一帮人去北域边境准备开打,这不是闹笑话了吗? “师兄,北域的太白山又出问题了吧。”越无潮不知什么时候收了那把小刀,规规矩矩地坐好了。 太白山神魔柱有上古法阵守卫,无论是在人族领地还是魔龙领地都是安全的,但若是法阵出了漏洞,魔龙作为龙族一员,想通过漏洞对神魔柱动手脚就简单多了。 神魔柱连通天界与魔界,在古书中还有一种说法,它是撑起天地的天柱之一,而另一根天柱就是天下万万生灵的气运聚集成的。 澹台言要烦恼也是为这神魔柱烦恼,妖魔鬼怪人族尚且能对抗的。 越无潮重开前根据主线做任务,在李存青下山后神魔柱出问题的传言就传遍各宗门了,他当时并没有关于神魔柱的戏份,所以并没有去多了解,此方世界的主角好像也并没有去做跟神魔柱有关的事,主线更没有提到。现在仔细回想,那神魔柱如此特别,若是打开阵法进去…… 心神恍惚了一瞬,越无潮猛然清醒过来,识海里的系统不知怎地挣脱了他的束缚,不停重复“查询异常”,他摊开手,手心都是粘腻的汗。 澹台言神色凝重,并没有发现越无潮的不对劲,“师弟,前去探查的弟子确实发现了太白山有异样,我和其他宗门的几位长老想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前去北域查看,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 “师兄,我要去太白山,你留在宗门处理事物就行了。”越无潮起身向门口走去。 他要去太白山探一探那神魔柱才行。 “师弟,你——”澹台言前日试探他的师弟,师弟明明都懒得去,现在怎么就愿意了? * 竹林深处传来说话声,风吹过林间还会夹着沙沙声,再往前走去,还能看见小一片被砍断的竹子和雷击的痕迹。 “静魂宝尊,雷降!”李存青双手掐诀,被召来的雷精准劈到罗循和孟双宁脚边,两人本来正双手托剑扎马步,这么一道雷下来吓得往旁边蹿。 罗循反应过来后马上就想找李存青算账,孟双宁比他反应更快,快速跑到李存青面前伸开双臂拦住他,“不许欺负二……不许欺负大师兄!” “你这丫头,大师兄欺负咱两你还向着他!” 李存青双手抱臂,他无视罗循充满愤怒的视线,从孟双宁身后走出,假装疑惑地说道:“师弟,我刚才怎么看到,你们脚下有阵法浮动啊?” 周围瞬间安静,原本生气的罗循和张牙舞爪的孟双宁呆了一会儿,然后站到一起低着头不敢说话。 “借助阵法来稳住下盘可不行啊,你们谁出的主意?” …… 孟双宁先忍不住了,她走到李存青身边抓着他的手臂摇晃撒娇,“师兄啊,好师兄,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孟双宁年纪小,眼睛大又一副单纯的模样,撒起娇来简直无人抵挡,李存青转过头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地摆摆手,“下不为例。” 看着自己师兄红着的耳朵,罗循感激师妹并产生了自己为什么不是女子的念头,李存青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三人很快又闹做一团。 长阳宗剑修最多,罗循和孟双宁也顺从内心选了修剑道,越无潮每月出现个十次给他们指点,剩下的时间要么窝在闻乐殿,要么闭关修炼,等两人木剑用顺手了,他又将两件高阶法宝扔给两人,现在为了驯服跟自己实力不匹配的长剑,师兄妹们二人天天磨练自己的根基。 李存青起初很羡慕他们,特别是师兄弟妹们人手一把师尊亲自做的木剑、而他只能看一些晦涩难懂的书时,七岁的孩子感到委屈就哭了,还跑到越无潮的居所门口哭,彼时越无潮的脾气比现在好太多,会耐心地将他抱起来安抚,甚至亲自刻了一个适合他拿的小法盘,长阳宗独一无二的法盘。 后来再大些他就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其他同门所修不一样了,他是金木双灵根,又没有半点剑道天赋神通,而师兄弟妹们不但是单灵根,还都有天赋,他修剑道还不如去学些阵法。 于是,他也安下心来学习师尊给的符咒和阵法符纹,除了御剑,他没有学其他关于剑的东西了。 正打闹着,李存青忽然收到自己师尊的传音,他连招呼也没打就御剑离开。 越无潮这几天享受徒弟端茶倒水、随叫随到的伺候,差点忘了正事,从主峰议事回来,看着空荡荡的闻乐殿,他马上召回了李存青。 今天先试试看效果,越无潮这么想着,挥手让殿内都黑下来,而他换下身上的绛红外袍穿上一身新的,手里也多了一本厚厚的小册子。 “师尊,我回来了。”李存青恭敬地敲了敲门,稍等一下门便打开一条缝,他顺势推开,视线落在黑暗中。 奇怪,外面天还亮着,里面怎么这么黑? 3、初试神识交融 “师尊……” “过来。” 李存青沿着声音走去,殿内实在是太黑,修士敏锐的五感都削弱了,他慢慢走到殿中宝座的位置。 越无潮一把抓住站在面前之人的手,来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跪在他膝前。 “师尊,您怎么了?” “嘘——”越无潮清楚地看见徒弟额头汗湿的发丝,以及慌乱的眼神,他抬手挡住他的唇,“无论发生什么,都听师尊的命令,嗯?” 黑暗中勾起的尾音沙哑低沉,其中夹杂的情绪让人意味不明,危险但又找不到理由逃开。 看见李存青迟疑地点点头,越无潮轻笑出声,奖励似的抚摸他的额头,修长有力的右手慢慢移到他的后颈,手下的皮肤温热,有些紧张地绷紧。周围不知为何冷了许多,潮湿的水汽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瞬间让人仿佛身处水边。 徒弟还未筑基,神识脆弱得不行,但因还未进入主线,身上天道法则的庇佑之力还在保护他确保能存活,越无潮进入他的识海后只能小心翼翼拂过他的神魂慢慢试探,即使如此小心,徒弟还是轻颤个不停。 大乘期修士的神识在一个练气期小修士的识海里显然是过于庞大,试探一番后天道法则没有任何反应,越无潮放下心,神识裹住缩作一团的徒弟,像揉面团一样强行使脆弱的神识与之渐渐交缠在一起。 …… 李存青像一条离了水的鱼,神识和身体都在不停扑腾摆尾,越无潮手软险些扣不住他的后颈,纯净的灵力在手和后颈间完成交接。 “师尊……呜” 恍惚间,李存青看见自己面前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黑蛇,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吐出的蛇信向他伸来。他怎么都动不了,但害怕的情绪也没有出现,平静地与黑蛇对视,那条黑蛇又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消失了。 气运加成,心中通透许多,缠在越无潮心中的戾气老实了不少,只是可怜李存青第一次遭到这种刺激,跪趴在越无潮膝上喘不上气,身体一抽一抽的,整个大殿都是他艰难呼吸的声音。 越无潮抬了一下脚,趴在膝上的人就要滑到地上,他眉头微蹙,瞬间就想好了不去扶。李存青重重倒在地上,空气中多了几声抽泣声。 真麻烦,下次他要换一身衣裳,这衣料真磨人。 越无潮尝试握了握拳头,消失的力气回来得差不多,刚冒头的烦躁又遭到了镇压。他现在觉得心中较平常畅快不少。 原来双修竟能如此利好修炼,他的气运——真的不能放过一分一毫。 越无潮一脸餍足,他终于肯俯身抱起快断气的徒弟,右手在怀中人的后背点了几下,可怜的徒弟终于平复了下来。大殿内重新亮起,鲛珠映出的光让黑暗无所遁形。 偏殿就是徒弟的居所,越无潮在这里也放了鲛珠,外面已入夜,闻乐殿大门打开后门前梧桐树上还在叽叽喳喳的几只鸟瞬间就安静下来,胆子最小的已经躲进叶子堆里。 心血来潮的越无潮朝鸟儿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只听见“咚”的一声,一只白鸟摔下了树,他的嘴角扬起,暗红的竖瞳变回了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徒弟的房间只有用来照明的鲛珠最贵重,越无潮把人扔到床上扯过绸被盖好就开始在房中逛起来,对着床榻的书案上有未收拾的笔墨和白纸以及写好的一叠符箓。 书案后占据整面墙的书架子上只有几本书,越无潮随便摸了几个格子,摸到一处不寻常的凸起时突然顿住,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藏物的阵法。 才搬来几天,连藏东西的地方都找好了。 他的手光明正大地穿过阵法取出里面的东西,李存青藏的东西不多,一面小小的乌木法盘,一把被砍得坑坑洼洼的旧桃木剑,还有一本泛黄还残破的书。 前两样东西越无潮看着眼熟,但并不留意其从哪里来,只当是李存青的旧时存物,只有这本书……他拿起来翻开,里面一片空白。 这是主角的机缘吗?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放手啊。 被关在识海里的系统刚被强制开机,就被宿主命令查询,它将书扫描了一下,数据库里未能找到匹配的一项。 “查询失败,请……” 强大的神识将它束缚住,它听到了令系统毛骨悚然的笑声,越无潮笑得像癫狂一般,阴冷且危险,“别装了,你还在这个世界。” 方才他与徒弟神识交融,可是听到了短暂的惊呼声,他才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来打算继续装没有意识的系统:…… “宿主,请您原谅我……” * 高耸入云的峰顶上,一座亭子和几株紫竹以及四周的云雾就是全部景象,坐在亭中一黑一红两位修士执棋厮杀,半响后黑衣修士的笑声传出,躲在附近的云中的小飞兽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向远方飞去。 “师弟,那祖宁老祖又来寻你了,你这回可不能再去闭关了。”澹台言捡回棋盘上的棋子,因赢了棋脸上的笑说话时也停不下来。 越无潮打着哈欠往椅背靠去,听到“祖宁老祖”他翻了翻自己的记忆,终于想起这么个人。 合欢宗的祖宁老祖,比他们宗门的大乘期修士都要早踏入大乘期。大乘期修士在修真界少的可怜,小宗门根本没有,稍大的宗门出现个合体期修士都马上被大宗门招揽走,念及旧情的偶尔会照拂一下旧宗门,这些被照拂的宗门只要脸皮厚,出去宣传一下在外界眼里也算是有合体期或是大乘期老祖当靠山了。 他们长阳宗这一辈二十来个长老,包括越无潮在内的五个长老先后步入大乘期,其他人也顺利升到化神期和合体期,如此根基也是他们长阳宗傲气的资本。 而这合欢宗本来是个小宗门,祖宁老祖当宗主那段时间合欢宗迅速崛起,硬是靠着合欢秘术发展壮大,最后成功挤进五大宗门。后来祖宁老祖便把宗主之位交给自己的得意大弟子,自己则专心闭关。 他闭关两个甲子后,越无潮在仙门百家的论道会上把调戏他的合欢宗宗主给阉了,气得那老祖紧急出关追到长阳宗要收拾越无潮,彼时越无潮还是合体期修士,跟祖宁老祖境界悬殊。 但越无潮见到祖宁老祖后并没有半点惧意,而是回闻乐殿取来生灰的浮屠剑,邀请其与之比斗。 两人打了两天,最后以两败俱伤收场,祖宁老祖吐着血回去了,越无潮虽然伤的很重,但是也吓退了想要来长阳宗捞油水的大能。 在那以后祖宁老祖再也没有闭关,只是来长阳宗骚扰越无潮的次数多了许多,但每次都没有跟他见上面,他自然就忘记了。 “那个老登还没死吗?” 澹台言掩嘴险些笑出声,“师弟,慎言。” 越无潮最近一直容易犯困,他陪澹台言下了几盘棋精神就有些萎靡不振,他摆摆手说道:“我让我的大徒弟去会一会他了。” 大徒弟……澹台言很快转过弯来,他的师弟对徒弟叛逃这件事好像也不怎么在意,真是万事看得开,他无奈地笑着摇头。 “你啊,徒弟还那么小就放手。” * “你就是越无潮的大徒弟?”白发老道捋了一把自己的长须,凌厉的目光将李存青扫了一遍。 站在一旁奉茶的李存青闻言恭敬地回了话,会客的地方是在主峰一处庭院,他奉师命来这之前就听其他弟子说过合欢宗的老祖来了,见到面后他真的没有想到合欢宗的老祖竟会是这副模样。 他还以为合欢宗都是、都是…… “你师尊先前那个大徒弟好像是个败类,你可要好好长,不能再长歪了。”话毕,祖宁老祖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他。 这话暗影射沙,李存青原本紧张的心突然沉了下来,他走到祖宁老祖面前拱手一拜,“晚辈斗胆一说,老祖的见识比在场的所有晚辈都要多,若是道听途说的话还是不要多讲为好。” 祖宁老祖听了没有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小子有骨气,见了我不但不怕,还敢维护师长,不错不错。” “我今日来本是想与你师尊见一面,没想到他的新大徒弟也是个有趣的,真想向你师尊讨你回合欢宗,你的这身皮肉骨相偏生到了长阳宗,使那沉重的长剑委实可惜了。” 见祖宁老祖这么说,李存青冷静下来,他方才语气好像冲了些,“回老祖,晚辈并不使长剑。” 话音刚落,一道传音隔空出现,李存青认得是自己师尊的,他刚解开传音禁制,越无潮的声音在庭院出现: “祖宁老祖快些回吧,你那好徒儿怕是已经开始闹了。” 话毕,祖宁老祖脸瞬间黑下来,他右手边的桌上多了一个青色瓷瓶,李存青未看清他就收入袖中。 * 越无潮闭眼倚坐在浴池中,冰凉的水让他舒适得想在水中翻滚几圈。他在床榻后修了一个大浴池,甚至费心引来宗门灵脉上的山泉水,在此能让他安心休憩,也是他在长阳宗为数不多的享受了。 “师尊,您要的东西。” 屏风后传来李存青的声音,越无潮懒洋洋地说道: “进来吧。” 李存青得到允许,先从屏风后悄悄探出脑袋,见自己师尊坐在浴池里一动不动,他才抱着怀里的托盘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 这里怎么这么冷啊。 “把衣服拿给我看看。”越无潮睁开眼,在水里转了身半跪着与他面对面。 披散的长发散发着水汽,雾气腾腾的浴池中,越无潮的额心莲花印金光比往常都要亮,他只穿了一件裘裤,李存青感觉自己的视线放在哪里都是逾矩了,最后只能看着那枚莲花印。 他托起托盘里的墨黑绣金锦衣递给他,越无潮只翻看了两下就兴致缺缺地扔回他怀里。 “不好看,让他们再换一件。” 李存青想起给他衣服时师兄师姐们的嘱托,他咽了咽口水,问道:“师尊,您能告诉我是哪里不好吗?” 越无潮想起自那天双修之后自己越来越敏感的脖子和手,他有些气恼,“料子磨人,换一种好的。” “好嘞。”李存青得了准确的要求,兴奋地马上站起身就要跑。 “等等”,越无潮坐回浴池里,有些好笑地勾勾手,“过来为我按按头。” “啊?好、好的,师尊。” 李存青小心放下怀里的托盘,熟练地跪到越无潮身后,指尖刚碰到越无潮,他抖了一下,从尾椎骨蹿起的刺激感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前几日师尊在他识海里折腾让他心有余悸,现在想起还觉得不适。 发觉到李存青的走神,越无潮悄悄分神提起他的后衣领拖到浴池中,看到李存青一脸茫然地蹲在他面前,他挑眉示意他,“既然来了,我就帮你锻一□□,整一整经脉吧” 水中寒冷异常,但师命难违,李存青爬到岸边脱下身上湿透的弟子服,又乖乖回到自己师尊面前跪好。 “劳烦师尊了。” 越无潮让他背过身盘膝坐好,自己则运转功法,单手掐诀重重点到听话的徒弟后背,池水越来越冷,越无潮在感到冷意后终于开口:“运转心法,然后跟着你体内的那道灵力走。” 徒弟的灵根不行,在进入主线后不久阴差阳错洗濯灵根成功,若是他日后高兴,当然也可以帮他走捷径。 4、痒 “走吧。”越无潮穿好衣服,见徒弟还趴在水面一动不动,分出的灵力托起他的上半身。 “师尊,走不动了。” 这里冷得不像人呆的,李存青感觉自己全身都冻僵了,他根本不想也没力气动。 越无潮一听,这才仔细看他的脸,只见徒弟蔫哒哒的脸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唇色有些发白。呀,他忘了,徒弟还很弱小,主角气运可影响不到这点小小的磨难。 负在身后的右手勾了一下,浴池里的人被拉出来,越无潮随手拿起托盘里的那件外袍盖住李存青的脑袋。 李存青:…… “多谢师尊。” 越无潮望着李存青拿在手里弟子服,思索起接下来的打算,他该下山了,神魔柱那里可是藏了好东西。 * 天色灰暗,雨中雾茫茫一片,长阳宗一到雨天就较山下湿冷,加上地势险峻,走在山道中着实有些困难。 闻乐殿一角,越无潮难得正经坐到书桌后,他在桌前三个“落汤鸡”和桌上三块有不同程度开裂的玉牌之间来回打量,视线每扫到“落汤鸡”一次,他们就缩一次脖子。 越无潮后靠在椅背上,他的神色如常,殿中安安静静,只有窗外沙沙的雨声夹杂着几声鸟鸣格外清晰。他有时真的很好奇,与他有师徒缘的人是不是都不是省心的料。 “所以你们三个抢历练任务时闯祸了,怕我责罚,就先自罚淋雨过来了是吧?” 孟双宁夹在罗循和李存青中间,她背在身后的手分别掐了两人一下,沉默的两人立刻支支吾吾起来,但半天也没能憋出句话。 瞥见他平静的眼神,李存青大着胆子小声答道:“师尊,我们——我们找历练任务时是出了一点小问题……” 知道师尊要陪他们下山历练后,他们本来只想要选个既能打得过耍耍威风,又不会太简单没有展现自己能力的历练任务,可是宗门那么多历练任务,太难和太简单的都很多,唯独想要的任务最少。 万事阁一开他们就去选,任务太多他便用了阵法帮助寻找,结果阵法失控,师兄弟妹几个又起争执,一不小心就闯了祸,这被他们打破的历练玉牌就成了他们的历练任务。 偏偏这三个任务对他们来说都很难,师尊不帮忙处理他们就要被戒律堂的师兄师姐拉去面壁思过了,在万事阁闹事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闯大祸才知道害怕,看来为师近日对你们的管教还是松弛了。” 越无潮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歪头,一个徒弟一个徒弟看过去,险些要气笑了,“你、和你去后山的竹林里为所有青竹竹叶刻上你们的名字然后抄二十遍门规。”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对了,用我放在那里的木剑。” 罗循和孟双宁被点到,听见被罚,他们一时间忘了规矩,看着越无潮的脸眼泪差点掉下来。 等他们完成所有惩戒,不知要过多少年。 “师尊,您饶了我们吧。”孟双宁不甘心,于是又垂死挣扎了一下,两眼泪汪汪的。 但想要越无潮酌情惩戒,只能看他的心情,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孟双宁马上会意,眼眶瞬间就不红了。 “而你——”越无潮走到李存青面前,眼神凌厉,“去思过崖面壁思过并罚写门规五十遍。” 李存青冷静下来也深知自己今日的行为是多么可笑,如此斤斤计较还用阵法走些没有必要的捷径,身为大师兄竟带头做些不好的表率,愧对师尊,愧对师弟师妹。 他跪下朝越无潮重重磕了三个头,面露坚定与懊悔,“师尊,徒儿知错。” 雨下得更大,徒弟全离开后,闻乐殿里又恢复了安静,越无潮半躺在宝座上神游天外。 他今日竟然为这种小事生气了,莫名其妙出现的情绪真是可笑啊。不过,主角要是走了歪门邪道会如何呢,从今天开始变得不那么“正派”了以后会长成…… 空荡的大殿里只有越无潮癫狂般的笑声,缩在他识海里的系统恨不得马上关机,宿主有点可怕。 —— 夜色已深,梧桐树还在滴着水,映在水珠里的剑光一闪一闪的,树上四只巴掌大的鸟的心也一跳一跳的,大坏蛋不知道又发什么疯,竟然在树下练起剑,他不是不爱用剑吗? 淡蓝色的屏幕上黑色的线条不断变换,越无潮步伐生风,紧握在手里的长剑轻灵如飘带,手腕一扣一别,剑光散落成星,剑势破开风引得脆音阵阵,正要变换剑招之时,屏幕忽地消失,他挽剑收回身侧。 冒着金光的球状物从角落里飞到他身边,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宿主,男主看那本剑谱就看到这里,所以我只能读取到这里,等他开始看新的我才能更新。” 它真的好倒霉啊,它和宿主原本穿梭在各个世界执行任务,宿主亲自上阵从零开始创造出一个角色的故事线,它负责完成各种数据搜索,结果到了这个世界不久就跟主系统断了连接,数据搜索也出了问题,宿主还凶巴巴的拿精神力虐待它,回去以后它再也不干这一行了。 它好不容易让宿主重开,没想到宿主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嘤…… “滚回去继续找回数据。” 越无潮不耐烦的语气此时却让系统都觉得美好,它飞快应声然后钻回他的识海里继续装死。 剑柄上包了一层厚厚的软布,但越无潮还是觉得手心硌得慌,衣料摩擦到身体皮肤激起轻微的刺痛,他烦躁地扔下剑快步回到闻乐殿。 很难受,他的后背,他的后颈以及他的指尖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痒意,他要找东西磨一磨才好,找什么好呢。 越无潮褪下衣服摘了发冠进入浴池里,温度适宜的水让他渐渐找回舒适的状态。多亏了他的好徒弟,他要蜕皮了,蜕皮后他的修为就可以更进一步,可是这样好难受。 他情绪不断切换,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焦躁,而李存青在他这里也是不停变换价值。越无潮觉得他这个行走的气运中心应该被藏起来,但很快又想着把人抓回来狠狠咬住吸干他的血肉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此来泄恨。 至于恨什么,越无潮有许多答案。 安静的夜空忽然响起一声惊雷,连风呼啸声从不间断的思过崖上也能清楚地听到。 思过崖小小的山洞内一片漆黑,仅有的一个书案上笔墨乱放,纸张散落一地,趴在上面睡觉的少年睡得并不安稳,他的眉头紧紧挤在一起,呼吸也有些急促。 李存青从梦中惊醒,左手边凉飕飕的,他迷迷糊糊地看过去,一根黑白相间的“棍子”竖在他手边,他猛地清醒过来,原来那根“棍子”是一条蛇。 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李存青边念叨着“快离开吧”边掐住蛇的七寸带着往洞口走去。 到了外面他才知道竟然下起雨来了,雷声阵阵,大雨倾盆,洞口外再往前走个十来步就是看不见底的云雾,他把蛇放到离洞口最远的地方,然后赶忙回去给照明用的莹珠注入灵力,洞里瞬间明亮起来。 李存青长叹一口气,开始收拾起地上的纸。他已经在这里一个月了,师尊都没有来过,他会不会像梦里那样,师尊失望后再也不管他了。 越想越悲观,以至于他掀起书案下的几张纸时没有能马上看到盘踞在那里的几条又红又青的蛇,他伸手过去摸结果摸到了细密的鳞片。 嘶—— 思过崖作为惩戒弟子的地方,自然不会单单是面壁那么简单,先祖费心费力融入阵法,引进极寒之地的冰来作为惩罚内容之一,以此告诫弟子。这里每隔两个时辰就会出现一次极寒环境,李存青一个练气期修士每天都被冻的死去活来,普通的蛇怎么可能在这里活下去。 他趁着那几条蛇没有反应过来,快速上前一把抓起冲到山洞外,山间云雾好像多了一些,但他无暇顾及,用力地挥手将蛇甩了进去。 李存青回到洞内坐下,一摸额头才发现自己刚才被吓出了冷汗。太奇怪了,那些蛇难道也是惩戒内容吗? 他趴在书案上发呆,不知怎的眼神逐渐迷离,还未完全睡下,一条足有健硕男子手臂粗的黑蛇从他身后开始往腰间绕。被勒的难受,他无意识地伸手想去扯开,却换来黑蛇越缠越紧的报复。 黑蛇缠到期待已久的东西,忍不住开心得翻滚身体,但身上痒意未退,它又不满地开始爬动,被他缠住的少年陷入睡梦中无法醒来,呓语都带了泣音。 越无潮忽然觉得无趣,便恢复了人形,李存青枕在他膝上睡得毫无知觉。 两指慢慢勾勒出他的眉眼,越无潮的指尖划来划去,最后他的手停在了他的脖子上。白皙的脖颈下是青色的血管,温度比他的手要高,这令越无潮又开始出现了不适的反应。 他改变主意了。 5、白毛孔雀 刺骨的寒冷一点一点钻入骨缝之间,无论人蜷缩得有多紧,都无法夺得一点温暖,李存青抖着身体醒来,想起昨夜的蛇,他瞬间跳起来,小心探查了一番,感觉不到除了他以外的活物,这才蹲下来说服自己继续抄写门规。 门规太多了,他才抄写了七篇,这样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李师弟,玄道真人让你离开思过崖了。”闻子杜从洞口探进半个身子,有些兴奋地喊道。 这一消息有些好过头,李存青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闻子杜见他没反应过来拽起他,他才不可置信地询问道: “什么、什么时候?” “现在,马上。” 思过崖上每日都有戒律堂派来的弟子守卫,今日刚好是闻子杜和两个与李存青关系都比较好的师兄当值,他们绕过一大堆复杂的流程,直接交还李存青的随身物品。 此时天快黑了,李存青刚拿到东西,又反复感谢师兄们以后脚底生风般往山道上跑。 “哎,玄道真人怎么突然饶了李师弟了,李师弟都被罚到思过崖受惩戒了,按道理来说真人应该是气得不轻。” 闻子杜摇摇头,将搭在他肩上的人拉开,“谁知道呢,玄道真人脾气阴晴不定,兴许是又心软了吧。” “你们两个别聊了,赶快站好,小心被师尊看见。” …… 越无潮刚从浴池里出来,除了亵衣,身上只披了一件月白的外袍,身上的水汽未散,他回到自己宝座上半躺着,眼前是李存青站在门口踌躇的情景。 他耐心看了一阵也没有见他有敲门的意思,感到无聊起来,便掏出还没有研读通透的双修功法继续看起来,左手手背上的伤口一直在抽痛,愈合速度太慢,还放大了痒意。 那只走地鸡竟然敢抓他。 想起被他关起来的白毛孔雀,他打开了芥子空间,片刻后,凄惨的啼叫声在殿中出现,浓重的血腥味从地上那团血淋淋的东西身上开始扩散开。 三个历练任务里,有两个就是八阶妖兽作乱的,几个小徒弟加起来都不够它们塞牙缝。越无潮一大早就下山去解决,他费了点劲斩杀,正要离开时这只走地鸡突然跑出来偷袭,原来那只被他斩杀的黑狼是它的坐骑,真是不禁令人发笑。 鲛珠散发出明亮的光,白之翎感觉晃眼的很,伤口太多疼痛的感觉都淡了,这个该死的修士,竟然把他的毛都拔了,不是说正道修士一般都不会折磨妖吗? 模糊的视线里他隐隐约约能看见高位上的人,求生的本能还是强过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白之翎扑腾两下翅膀,努力用沙哑的声音哀求道:“善良的道长大人,本……小的真的错了,您饶我一命,今后我一定随时听您的差遣。” 整个屋子只有翻书声,他说完话后,就听到越无潮的嗤笑声,但他什么话也没说,白之翎不甘心,又哀求起来,“道长,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我有一个宝库,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寻来。” 吱—— 门被打开,有个人走了进来,他能感觉到进来的人在他身边顿住脚步,然后有些慌乱地跑开。 “师尊,我回来了。”李存青恭敬地行了礼,血腥味太重,他吸了吸鼻子,看到地上的东西后让他有些后背发凉,师尊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越无潮将书随手放到一旁,坐起身将李存青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徒弟脸上的稚气好像又褪去一点,那么…… “宿主,男主好像被你吓到了。”系统察觉到宿主不对劲,急中生智冒着被虐待的危险分散了越无潮的注意力。 哇,宿主你别把男主玩死了,他还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句话越无潮当然听不到,他朝李存青伸手,李存青身后就像是有人推了一把,一个滑铲趴到他膝上。 突然这么一下让李存青吓了一跳,仰头呆呆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按住李存青的后颈让他往身后看,俯身低到耳旁询问着:“那只走地鸡给你当灵宠怎么样?” “师尊,它还、还活着吗?”李存青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扭过身仔细看了看,这才看出来地上血淋淋的东西是一只被拔毛的鸟。 白之翎早就在听师徒俩对话,听到李存青的询问,他急忙鸣叫起来,但声音太难听,殿内都是嘶哑的叫声。 越无潮没理会他,只是死死盯着徒弟的脸,他看见徒弟眉头蹙在一起,身体又抖了一下,然后转回身,“师尊,它犯了什么错?” “它在人间作乱,为师就把他抓回来了,你要是不想要我就扔了。”至于扔活的还是扔死的,那要看他心情。 “师尊,我要它,您别生气。”李存青连忙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和那只鸟有缘,师尊说要扔的时候他有些心慌。 话音刚落,白毛孔雀就消失在原地,只有淡淡的血腥味还留着,越无潮满意地点点头,又把紧张到发抖的人拉上他的宝座。 走地鸡本来就是徒弟的机缘,他留它一命也是考虑到这个,但他也有不考虑的资本。 “师尊,它不见了!”李存青瞪大眼睛,想要下去查看,却被捏住后颈。 “为师让你提前出来是有要事的,现在先看这本书的前五页,学会此功法。”越无潮把小册子扔到徒弟怀里,饶有趣味地观察他的反应。 慢慢来,慢慢来,他告诉自己,徒弟是个活生生的人,会把这段师徒关系当真,他要演就演到底。这个世界的人最注重师徒禁忌,他还要继续忍着。勉强压下心里的恶念,他眉心的莲花印又亮了一瞬。 李存青向来就听他的话,让看功法就马上认真地看,只是这功法并不是什么正经功法,他哪里会知道。他看着那歪七扭八的字符,因为言语太晦涩,所以还心乱了一会儿,但想到师尊就在身边监督,他也渐渐冷静下来。 合其身,欢其神;融其情,夺其魂…… 越无潮没有让鲛珠亮起,趴在他怀里的徒弟小幅度挣扎着,他每念一句功法法诀,徒弟就磕磕巴巴地跟着念。 识海里一大一小两团神识交融,李存青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越无潮若是能注意到必然要把他扔开,但他正专心与那团小小的神识纠缠,自从发现天道法则没有任何干扰他的举动后,他在自己徒弟的识海越发张扬,逮着那可怜的神识揉搓缠绕,身体上的不适在识海里得到了缓解。 主角的气运自当会共享给与他伴侣,越无潮便是钻了这个空子,神识交融时,两人同时运行功法,不知是谁的身体里多了纯净的灵力,顺着经脉缓缓爬向灵根。 这一回比上次好许多,越无潮不用把人送回去,李存青趴着缓了许久,然后迷迷糊糊地起身,尽管这样,他还不忘朝越无潮伸手道:“师尊,鸡。” 越无潮靠在座背慵懒地梳理体内的灵力,看见徒弟魂还没归位就朝自己要走地鸡,他心情大好,眼角开心地上扬。白之翎上一秒还在一片黑暗中感叹自己死的惨,下一秒就又躺回熟悉的地面,他正想抓紧机会求饶,有个人就将他抱到怀里。 “师尊,我先、先退下了。”李存青手脚发软,他抱着这么一只浑身黏糊糊还都是血腥味的“鸡”有些想吐,但面对自己师尊不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事。 于是,告退后他加快脚步往门外走去。虽然在越无潮眼里他是脚步虚浮,走得踉踉跄跄的模样。 “宿主,你要男主的气运干什么呀?”刚被开机的系统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越无潮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门口若有所思,就在系统鼓起的勇气全散了想要继续装死时,他终于开了口,“我自有打算。” 系统心里有苦没处说,宿主你现在就是一个反派角色,跟男主要气运惹怒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怎么办,我们现在就是两个倒霉蛋啊,在这里被抹杀还不如被主系统罚删除数据呢。 作为倒霉蛋之一的越无潮就没有这种恐慌,他现在找到了新乐子,他很好奇李存青面对自己的机缘时会发生什么,这个徒弟整个人都很有趣。 这么想着,他也做出了行动,通过那缕用来监测李存青的神魂,他看到了他回到居所后的一举一动。 李存青刚进房间就感觉走到自己的小书桌后坐下,他放下怀里的东西后先蔫蔫的趴在桌上,识海里的余韵消散得差不多了,他才起身去床榻旁的柜子里找东西。 白之翎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真正的好人,于是就安心等待他过来。李存青找了一番后找到几瓶药和一件短小的藏青弟子服,他小心地给白之翎垫在身下然后才开始处理伤口。 从小到大都没养过什么灵宠的人哪里懂得怎么给一只“鸡”治伤,他按照自己受伤后的处理方法先给它喂了两颗固灵丹,然后一点一点帮它擦去伤口上的碎毛并撒上止血的药粉。 “对不起啊,我还没有学会用灵力给你这样的小家伙治伤,你先忍一忍吧。” 6、最后一个历练任务 白之翎感觉自己又遭了一次折磨,这小屁孩下手没轻没重的,药粉撒下他还要用手再抚平,简直就是伤口上撒盐,他弱弱地啼叫起来,身体忍不住发抖,光秃秃的翅膀无力地扑了两下。 花了半宿的时间李存青才上好药,他把自己的新“灵宠”放到床榻边的箱子里,又垫了一层厚厚的衣服,十分不舍地趴在箱子边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不知道师尊送给他的灵宠是什么,虽然它光秃秃的,师尊又说是鸡,但方才拿在手里时他就看出来那根本不是鸡,毛拔这么干净,上了药它应该能活吧……算了,明天去医庐看看吧。 鲛珠全部熄了光,屋内一片黑暗,白之翎的警惕心下降后疲惫感袭来,他边想着以后如何报复隔壁的大魔头边睡去。 浮在越无潮面前的光屏里是李存青趴在床上沉沉睡去的景象,也许是太累,连被子都没盖。他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身上又开始泛起痒意。 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蜕皮才行。 * 云海之中,船一样的飞行法器穿梭其间,小飞兽们一靠近就被阵法弹开,于是它们只好退开为它让路。 天色正好,甲板上温暖舒适且清风阵阵,但乘此飞舟的修士都挤进了小小的船舱里。 “师尊,我帮你拿墨。” “师尊师尊,我给您泡了茶,您尝尝。” “师尊……” 越无潮被吵得脑袋抽痛,他现在真的很想把三个徒弟全扔下飞舟,自己不过是闲来无事坐下来写些东西,三个小跟班就跟找到了献殷勤的地方似的,围着他团团转。 但这其实也不怪徒弟们,突然被撤了惩罚还能出门,甚至师尊还带着下山帮他们解决历练任务,看到师尊唯有献殷勤讨好师尊才能过得去。 “三月后宗门大比,你们有几分把握?” 话音刚落,还在围着他端茶和磨墨的罗循与孟双宁有些尴尬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师尊,我们马上去练剑。” 他们真的没有把握,还是别去师尊面前转了,再转师尊又要考他们了。 两人飞快跑出船舱,只有李存青仍旧一脸无辜地站在他身侧,怀里抱个比脸还大的法盘,越无潮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想干嘛,“法盘修好了?” 李存青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师尊,你都知道啊,徒儿慢慢琢磨着就给修好了。” 越无潮当然知道,他还知道这小子自从回山后都不怎么打坐了,每次去藏书阁都鬼鬼祟祟的,自己偷摸着修补好法盘,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有天赋的,毕竟一个练气期修士单独修补好法宝已经很难得了。 这么想着,他伸手接过那面法盘,在李存青期待的目光中来回翻看,忽然,他两指并起缓缓朝里面注入灵力。 观察了自己师尊的表情,发现师尊并没有生气后,他有些期待有些小得意地说道:“师尊,您能帮我多加一些阵法进去吗?我最近又学了几个阵法。” 哐啷—— 越无潮手里的法盘碎了,他抬眼注视徒弟的脸,神色淡淡。 此时无声胜有声,只见李存青原本勾起的嘴角往下塌,看见他的视线后眼神躲闪,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又可怜又好笑地攥住衣侧,“师尊,它……” “我来修,你出去监督师弟师妹们。” “噢。”李存青垂头丧气地向他告退后拖着脚步走出去。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按照书上的步骤来修补。 门轻轻关上,越无潮马上将手里的法盘碎片和桌上的碎片全部扔到地上,他仰头冷笑,眸底微微泛红,神情满是不屑。 这么没用的法宝,既然已经废了,那便扔了吧。 * 最后一个历练任务说难也不算特别难,但是真的很麻烦,所以越无潮特地把几个徒弟都薅到身边让他们去解决多余麻烦的地方。在靠近长阳宗的地界有个小世家,他们所庇护的那座城疑似被鬼修的邪术所害,城中人都生了怪病,为了不影响别的地方的凡人,那个世家的家主封了城。 家主向长阳宗求助后又说怪病已解决,只需要他们帮忙找出背后作乱的鬼修,于是负责接受宗门内外信息的弟子就把这一求助当成历练发布,涉及别的宗门的事去接历练任务的弟子都比较慎重,虽然三十块上品灵石和若干灵草丹药的报酬很诱人,但半个月过去也只有李存青几个倒霉蛋“被迫”接了。 越无潮当然不信碎了块历练玉牌就真的只能老老实实接任务,还不等他亲自去取消,澹台言就先找上他明示又暗示,念叨个不停,若不是看在他是个掌门还跟自己有那么几百年的同门情谊份上,他定是要直接走人。 飞舟行了半天的功夫就到达目的地,这里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天色昏暗,他们在城门口的茶摊边收起了飞舟。 茅草和几根柱子搭成的小茶摊简陋不已,三张小方桌上各自放了一盏油灯,灯火在风雨交加下不停晃动,好像随时要灭了,而灶台那边连盏灯都没有,越无潮等人走进去才发现有个人缩成一团靠坐在灶台边。 越无潮探查了一下那人的身体,见只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随即就挑了张看起来最为整洁的桌子坐下,他仰头示意李存青,李存青当即读懂他的意思,走到那人面前蹲下,“我们师徒四人想饮杯茶,请问这里还开张吗?”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李存青一把抓住朝自己刺来的短刃,那把短刃还在他手心里转了一圈,还好李存青是个修士,寻常武器伤不到,一点破皮都没有,他扯过凶器一把扔在地上,并快速起身拽住那人的手。 “你要做甚?”李存青有些恼怒,将他拽近了些。 那人抬头忽然咧嘴笑,大家才看清楚这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体瘦弱,脸色苍白,头发虽然束起但看起来还是乱糟糟的模样。 “仙人饶命啊仙人,小的这样是事出有因,您先息怒,小的先去为你们煮茶再解释成不?”虽是在求饶,但这小少年眼睛却在看越无潮,嬉皮笑脸的样子感觉不到一点恐惧。 越无潮早已喝上徒弟们准备好的清茶,他没有分半点眼神给他,在听到李存青的询问后,他才点点头。 得到指示,李存青松开手,大步回到越无潮身边坐下,面对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并不用担心他会跑,就算出问题也有师尊在。 越无潮此时双手抱臂黑着一张脸,坐在他身边都能感到凉意,把原本话多的罗循和想要起来挨着李存青坐的孟双宁吓得安静坐在座位不吭声,李存青与他们眼神交流后也轻手轻脚倒了杯茶慢慢喝。 师尊可能是不满意这里,他们等师尊发话就走吧。 然而师尊本人越无潮只是因为刚跟没用的系统说话以及皮肤的不适而心情不好,他心里涌起一股烦躁,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开裂的指尖血还未流出就又愈合了。 那小少年刚煮好一大壶茶就急匆匆过来为他们添茶,丝毫不惧一桌人不对劲的氛围,他不知道从哪拿出四个瓷白青釉的大碗放到四人面前,又殷勤地一个一个倒茶过去。 “仙人们,小的刚才多有得罪,请见谅。” 越无潮盯着坐在一旁的李存青,悄悄舔了舔自己嘴里的两颗尖牙,眼睛微眯起。他的牙也痒了。 “有话快说。”他不耐烦地出了声。 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竟还有闷雷出现,昏暗的天多了些暗红色,就如同越无潮身上的外袍一般。 “小的叫王木林,各位仙人可能不知,这槐城早在一个月以前关闭城门,城内传来的消息是有城主要清扫暗中作祟的那什么妖人鬼人之类的,但那之后就没消息传出了。小的守在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误入。” 王木林站在一旁躬着身与他们说话,本就矮小瘦弱的身体看起来更加小了,他笑着说话时还不忘跟每个人都对上视线,“小的没亲眼见过会各种奇行异术的仙人,幼时只听邻里说过仙人不同凡人,血肉成金,不惧刀枪火箭,风姿出尘,方才、方才看见几位仙人心中已猜到几分,但还是忍不住使了手段试探。” 他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几位若是仙人,我才可以放心,若是凡人靠近我就要赶走了。” 孟双宁眉头皱在一起,她面露忧色询问道:“那城中人可还活着?” “自然还活着,只是他们被困着出不来。”说到这,王木林的笑意更甚。 啪—— 王木林感觉自己的腿被人踹了一脚,他重重跪倒在地,因他原本站在李存青旁边,把李存青逼得往孟双宁那边靠坐,本来还在担心的孟双宁连忙也往他这边挪了挪。 越无潮抿了一口王木林煮的茶,口中一瞬甘甜,随即就是一阵苦味,从嘴里一直爬向喉间,令人牢牢记住了它的味道。 “你一会儿说收不到消息,一会儿又笃定地说城中人还活着,这是如何做到的?”越无潮轻蔑地扫过王木林的眉眼,有些好笑,“而槐城公孙世家作为隗州一带有名的世家,家中几乎都是修道者,他们守卫槐城世世代代,你就算刚从深山老林里到槐城,沿路也听过他们的事迹吧。” “怎么会用这么愚蠢的方式来试探一个人是不是你想要找的‘仙人’呢?” 7、进城 王木林扬起的嘴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他仰头看着越无潮,眼里多了许多复杂的东西,他年纪小终究不会掩藏,越无潮从他眼中看到了哀求。 “仙人,我、我没办法了。”王木林忽然对着越无潮磕了三个响头,“我想进城,想让你们高看我一眼,万一你们觉得我特别就愿意带我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这一个月里过来的人不是普通人就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好不容易来了一位真的有本事的仙人,他告诉我整座成都被阵法封住后说要带我进去,可是临到城门口他又反悔……”王木林低垂着头,情绪很是低落,“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添乱。” 李存青和孟双宁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小坏蛋还有这种隐情,城中情况不明还执意要进去,李存青侧过身询问道: “那你怎么不先往外走找修道的人?” “天下何其大,各仙门路途遥远,我怕自己离开后,哪天城门就又开了,可是在这里每日等着我又觉得度日如年,告诉自己再等一天就走,最后还是舍不得。” 王木林似乎是真的很委屈,他两眼通红,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李存青和两个师弟师妹今年最大的才十七,最小的也才十五,跟眼前的王木林差不了几岁,见他这个伤心样,他们互相对视,又一齐看了看自己的师尊,只觉得无依无靠很是可怜。 “师尊……”孟双宁先开了口,她的眼睛一会儿转到王木林身上,一会儿转到越无潮身上,心里想什么都摆在明面上。 …… 雨下的太大,每走一步衣摆就被泥水溅一次,越无潮心中的烦躁发泄不出去,身体又不适,气得眼尾通红,他大步走到那高大的朱红城门前站定,李存青举着伞紧紧贴在越无潮身边,尽管伞上有避水阵法,他还是不让伞偏离半分。 罗循和孟双宁则领着被禁言的王木林站在他们身后,王木林全身发红,他不停地挠自己的脖子和脸,急得流泪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被带上了,但短刃上还被他掺了毒,越无潮又不是什么善人,他仅仅把毒还给了他已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压不下心中的戾气,王木林就只能回他的茶摊继续等到天荒地老了。 越无潮盯着眼前金光浮动的大阵,瞳孔陡然缩成竖瞳,他抬起右手抚过阵法,手猛地勾作爪,一点一点将其撕开。李存青修为太低,只能看见隐隐约约浮现的阵法,看见自己师尊的动作,他心里升起一阵激动。 进入城中后并没有预想的糟糕,虽然安静但还有生灵活动的声音,大街上灯火通明,从建筑到街上的摆设都跟普通城池一样。此时因着下雨,街上没几个人,但撑伞匆匆赶路的行人让越无潮都忍不住眉头轻挑。 那几个行人真的不像活人。讲得更清楚些,他们就是穿着衣服的骷髅,凭着衣着和骨架大小才能看出分辨出是男是女。 最可恶的是,那几个人虽然这副鬼样,他却感受不到任何邪术的气息,神识跨过整座城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其他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越无潮脚步先动,李存青回过神赶紧贴上他。 越无潮走到一个驻足于街边的男子面前,他先是毫不掩饰地将其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鬼样的?” 那人看见突然有几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的伞落了地,两个空洞的眼框里冒起两撮幽蓝的鬼火,他的两排牙齿上下碰撞咯吱咯吱地响,过了好半晌,尖细又语调奇怪的喊叫声在街上出现。 “亲娘嘞,有人来了!” 不多时,五个穿着统一蓝白服饰的男子从巷子里小跑出来,他们身上背着剑,腰间还挂着令牌,虽然没有撑伞,但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湿。 这些人应该就是公孙世家的弟子,只不过身体也是一具具骷髅。看清越无潮一行人的模样后,他们眼睛里先后出现了幽蓝的火。 “敢问几位是哪个宗门的道友?”站在最前面的男子拱手作揖,声音有些颤抖。 “长阳宗,闻乐殿。” 天很黑,如同化不开的墨,城主府上方的风呼啸个不停,好似鬼哭狼嚎。进了城主府后,除了越无潮外,其他人都感到寒冷,尤其是王木林,冻的直打颤。 带他们回来的几名弟子安排好房间后匆匆离去,离开前他们还再三向越无潮表示“城主不在”。 越无潮进了屋,身后的四个小尾巴也跟了进来,他的眼底乌青,神色又不好,双手抱臂坐在窗边软榻的样子谁也不敢靠近。 于是罗循等人走到角落坐下,李存青看了自己师尊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跟师弟师妹们一块儿。 “大师兄,你能不能给我们弄个可以取暖的阵法啊,有点冷,你看这小孩都要冻死了。”罗循哈了口气,抱着剑缩紧了身体,王木林痒也不抓了,大着胆子贴在他身边发抖。 李存青羞愧不已,他尴尬地挠头,“我还没学会这种阵法。” “师兄,那些人怎么跟鬼修炼出的傀儡似的?” “小孩,你出城前他们就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他们、他们是活人。” “哎,大师兄,你怕不怕师尊?” …… 坐在角落里的人叽叽喳喳的,连房中逐渐变暖也没发现,越无潮以为满足他们的需求就可以让他们安静些,没想到他们胆子却大了,开始讨论他的脾气。 他讨厌吵闹,现在也不想要徒弟了。 纵使再烦躁,越无潮还是静下心思索。槐城里发生的事远超他的预料,而书中主角的经历里并没有关于槐城的事。 “宿主,查询——查询失败。”系统怂了吧唧地将搜索结果讲出。 这个世界肯定要崩了,它啥也查不到,除了男主与主线剧情还呆在它的贮存卡里,宿主的负面情绪快要爆了,它宁愿做一个天天关机的好系统也不想被宿主拿去撒气。 幸运的是,越无潮并没有拿它出气的意思,他得到回答后将系统强制关机。 他并不觉得这点麻烦值得自己一直烦恼,自己手里有此方世界的主角,他会帮他找到答案。 8、走地鸡吃什么 “大师兄,我的灵宠该吃些什么呀?”孟双宁从储物袋捧出一只黑鸟,它头上还长着奇怪的毛,在众人的围观下咕噜了两声后轻啄两下自己脚下的手,看起来很是亲近。 这个主人真好,没想到有一天它还能离开大坏蛋身边找个新主人,还有了名字。这么想着,孟小黑飞到孟双宁肩上蹭了几下她的脸颊,换来少女清脆悦耳的笑声。 孟双宁刚收到师尊送的灵宠就匆匆离宗,一路上光顾着和罗循斗嘴都忘记它了,现在刚放出来它就亲近她,真是让她有些意外。 “大师兄,你看它多乖啊!” 罗循摸了一把自己鼓起的胸口,不一会儿就露出一个白色鸟头,未等李存青回答,他先得意说道:“肯定是吃灵丹仙草的,这些东西蕴含灵力,它们可是灵兽。” 李存青想到自己的灵宠,听师妹这么一问,他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师尊这只奇怪的鸟要吃什么,他的灵宠比师弟妹们的还要大两圈呢,伤这么重应该好好补补。 三人都没有养过这种灵兽,只听御兽峰那边的师姐们说过灵兽养育艰难,出生以后要小心喂养,若是养得好灵兽可以进阶,就是一大法宝,目前长阳宗御兽峰的陆定长老就有两只七阶灵兽——白狼,平日里像寻常小狗一样可爱,跟随长老与人打斗时连金丹期修士都能踩到脚下。 若是养得不好…… 于是他跟不信罗循的孟双宁探着头往越无潮这边偷看,他们都在找一个可以去问师尊话的机会,师尊说的才是对的。 听到角落里的动静,越无潮往那边看去,两只鸟瞬间被吓得僵住,不知道该躲到哪里,见到它们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把那两只鸟送出去他本来是没想到的。经系统提醒,越无潮才记起“公平”两个字,他给了大徒弟那只走地鸡,那本来就是机缘,但其他徒弟没有,人心会变的。越无潮不想今后再被徒弟背后添麻烦,在下山前他顺手从门口的梧桐树上逮了两只鸟送给其余两个小徒弟。 当时孟双宁选了只通体漆黑头上有两撮色彩绚丽长毛的鸟,罗循就拿了那只胆子小的白鸟,它们都是有越无潮一个拳头那么大,但胆子似乎很小,刚从越无潮身上到新主人手里,它们就快速缩进了自己新主人的衣襟里发抖,拿到灵宠的两人还没能仔细看就只能先把它们收进储物袋里。 两只血脉杂的凤凰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就看他们的缘分了。越无潮对鸟类都不喜欢,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得了一只烦人的鸟会这么开心。 李存青眼睛尖,也最会观察他的情绪,见他心情好了些马上三两步凑过来,“师尊师尊,您送我的灵宠要吃些什么啊?” 他掂了一把怀里被裹成一个球的白之翎,前日喂了这个小家伙丹药以后它似乎精神好了些,但毛一根也没长。 “走地鸡吃什么他吃什么。”越无潮抬眸望去,神情慵懒,“你们的就随便喂,它们命硬。” 后半句话是对罗循和孟双宁说的,他们开心地连摸自己的灵宠,师尊的话就是一剂持久的定心丸,这说明他们的灵宠很好养,那以后…… 白之翎敢怒不敢言,他好歹也是个山大王,掌管方圆百里地的妖,若不是那天气上心头一时失手,这个大魔头怎会是他的对手,如今被囚住不说,还要天天被羞辱,同样是飞兽,就他被叫丑陋的鸡,总有一天他要啄死他不可。 他抖着身体发出了两声微弱的啼叫。 王木林在一旁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李存青怀里的“走地鸡”肯定不是鸡,脖子伸那么长,光秃秃的看起来怪丑的。 “噢,那师尊,它什么时候才能长毛啊,我喂了很多丹药它还是光秃秃的。”说着,李存青把缩进他臂弯里的白之翎的头拉出来要给越无潮看。 越无潮盯着那只差点被吓晕的走地鸡,上扬的眼角看起来有些意味深长,“那就要看他识不识相了。” 李存青疑惑地挠挠头,但很快又十分自然地在越无潮身边坐下。师尊现在好相处,他还是守着师尊吧。 软榻上叮叮当当摆了一堆瓶瓶罐罐,越无潮看着他把走地鸡放下,从每个瓶子里都倒出一枚丹药,然后把拿了十几枚丹药的手怼到走地鸡面前。 白之翎哽着脖子用尖艰难含入嘴里,这小混蛋有时候跟他师尊真是一样的坏,这么多丹药是想噎死他啊。 “这是什么?”越无潮随手拿起一个丹青瓷瓶,他有些疑惑地看着上面的花纹,淡金色的芙蓉花印了整个瓶身。 “这是蓉师姐给我准备的药”李存青抬眼仔细一看,他忽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可能是觉得他性子好,长得讨喜,师兄师姐都喜欢和他做事,尤其是戒律堂和御兽峰那边的师姐,会给他送很多东西,丹药是最多的,有的还会送一些新出的小玩意,为了回礼,他也会为师姐们办一些难办的事。 他随手又指了几瓶有花纹的,李存青一会儿“张箬师姐”一会儿“于凝凝师姐”,耳朵的血色一直蔓延到脖子。 丹药每个修士都需要的,但炼丹师不多得,像长阳宗这样的大宗门才能供奉起六个炼丹师,宗门弟子每月都可以得到一些疗伤和巩固修为的丹药,筑基的弟子还可以得筑基丹,但再想多要别的丹药还是要花灵石买,除了嫡传弟子,普通弟子灵石并没有多少。 送人丹药也是大手笔了,她们倒是真舍得,关系还真好啊。 越无潮唇角有意似无意勾起一抹笑,“你还真受师姐们欢迎啊。” 不愧是主角。 孟双宁早就在听他们说话,听到自己师尊这么说,她也趁乱插了一嘴,“师尊,大师兄也受我的欢迎。” 罗循和王木林噗嗤笑出声,只有李存青尴尬地咳了两声,正要跟越无潮解释,就有人打断了。 “玄道真人,您来了!”人影没看到,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先从屋子外传进来,越无潮直接看向窗外,片刻后,一堵“黑墙”挡住了大半个窗口。 来人身形高大,连脑袋都比常人大不少,光是站在那就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越无潮眼皮一跳。 公孙瓒站在窗外,空荡荡的两个眼眶盯着越无潮,两只成了白骨的手还作揖行了个礼,“玄道真人,没想到您能来,真是、真是……” 他没有皮肉,看不出表情,听起来似乎是哭了,两排牙齿咯吱咯吱的响。越无潮眉头紧皱,太难听了,一个声音雄浑的中年男子的哭声配合那呼啸的风声,听起来有些诡异。 “别叫了,告诉我城中发生了什么。” 闻言,公孙瓒马上嘿嘿笑了一下,“真人,您请随我来。” …… 雨在他们刚出门的时候就停了,越无潮只带了李存青一个徒弟在身边。公孙瓒带着两个似乎是年轻一辈的弟子领着越无潮和李存青在城主府里穿行,一路上看到的人皆为骷髅模样,府中灯火通明但无论到哪都很安静,好在生灵的气息并没有任何异样。 公孙瓒辈分不高,但因为天赋高,踏入化神期后就顺利当了家主,也顺便当了城主,他面对越无潮姿态十分恭敬。 他们走进一栋摆满书籍典册的阁楼,公孙瓒站在散落于地的书籍上,双手掐诀,狂风不知从何处涌入,卷起地上的纸张到处舞动。 越无潮忽然感觉左手被两只温热柔软的手抓住,敏感的皮肤将触觉深深印入他的神经,连识海都有些烦躁起来,他侧头看见脖子紧缩闭着眼睛快靠在他身上的人此刻正抓着他的手稳住身体。 算了,忍一忍就好了,这是个讨人喜的小废物。 半晌后,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样,他们站在一片林子里,地上都是齐膝高的杂草,四周都是高大的枯木。越无潮把手抽回来,就被抓着手那么一会儿,他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一阵裹挟着浓重血腥味和腐臭味的风扑到脸上,李存青掩住口鼻看向林中,见越无潮没有动作,他又赶紧放下手,看清周围的环境后惊呼出了声。 “师尊!” 周围的树下都各自站了一个长手长脚的人,约莫有三十多个,若是修为高的修士,还能看见连接他们与枯木的细丝线。他们有男有女,长发披散,双眼全白无瞳,几乎赤裸的干瘦身体上仅用一条招魂幡模样的白布裹住了下半身,血红的符文写满全身。 “玄道真人,您请看。” “我看到了,你原来还能出城啊。”越无潮质询的目光将公孙瓒上下扫了一遍。 “您听我解释,嘿嘿。”公孙瓒搓了搓手,骨头摩擦的声音很是刺耳。 越无潮没理会他,独自往前走了几步,灵力化形拨开地上的杂草,露出一块石碑。 “魂归魂归,游魂断肠……”越无潮顿了顿,神色有些凝重,他抚过最后一行轻吟,“鬼域长生,得见故人。” 9、尸体 “故人,故人回来了吗?” 脚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有些惊喜地喊道,声音听起来很温柔,越无潮低头与那人对视,见他蹲在自己脚边,身着一件薄薄的亵衣,长发披散且有些杂乱,死白的脸上皮肉完整,只有眼眶里的眼睛不见了,血淋淋的两个血洞看起来像是活生生被掏了眼睛。 “阿弟,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快过来。”公孙瓒也看清了人,他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拉起。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件蓝白绣纹的外袍给他披上,“真人,这是晚辈的弟弟公孙珏,因为早年一些意外受了伤,道心乱了人也有些不清醒,您请见谅。” 公孙珏被自己大哥按在身边,但还是挣扎着面向越无潮,嘴角尝试着上扬,但笑的很僵硬。 越无潮移开视线,继续看着石碑。小小的一块石头上刻了短短几句话,上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突然多出来的“公孙珏”有些奇怪。他转过身示意公孙瓒继续讲。 “真人,说来话长,我们槐城在一个多月前的一夜,突然死了很多人,他们的死状就如同您眼前的这些人一样,魂魄也被掏的干干净净,起初去查看的弟子认为是鬼修作怪,毕竟除了鬼修,一般也无人会对普通人的魂魄感兴趣,我得知此事非常恼怒,便马上封了整个槐城并派了大半个城主府里的弟子全城搜查,希望能找出那鬼修。” “可是搜查了两天都无果,我就给长阳宗发了求助的消息,刚发了消息就找到了躲在城主府我的书房里的那名鬼修,我和几位师兄联手抓住他,这人害了我城中那么多手无寸铁的百姓,我岂会轻易放过……”谈到那个鬼修,公孙瓒眼睛里的鬼火噌地一下又冒出来。 越无潮听到这里,思索片刻后,他询问道:“这个鬼修长什么样?” 公孙瓒磨了一把牙,他气得全身的关节都摩擦起来,“此人身材高瘦,容貌枯老,留两撇胡子,一身灰色道袍,尤其是他背在身后的那面招魂幡,跟那些死去的百姓身上一模一样,他使邪术御魂与我打斗时我还看见了其中一个魂魄属于我们公孙家失踪已久的小弟子。” “我还是大意了,擒住他后本是让弟子看守,没想到此人阴毒异常,竟然能冲破我和其他金丹修士布下的阵法,将我的弟子全部毒害了。” 听到最后一句,越无潮似有所感,他看向枯木下其中一具男子尸体,看起来还很年轻,“那些就是被杀的弟子吧。” 李存青本来跟着师尊身后安静听话听的好好的,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惊得瞪大双眼,他将四周都看了一遍,这一刻多了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 为什么不安葬呢,他们已经死不瞑目了。 “你们公孙家只有你一个能担大局的了?” 高大的骷髅点点头,“是我的弟子们,那名鬼修在我们公孙家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派出我的三个师兄都去城外探查后,我将弟子放到这里,希望以后能找到救他们的方法。” “我自知事态严重,就再次跟长阳宗传讯,没想到整个槐城陷入了更深的深渊。”公孙瓒松开自己弟弟的肩膀,他往越无潮这边靠近了几步,“传讯符刚出城就自毁,我又亲自试了多次,发现自己最多只能离开槐城到达城郊这里,在这期间,所有人都出现了异样,我预感不妙,就对外传封城斩杀邪祟。” “包括我们修道之人在内,大家身上都开始溃烂,丹药灵草和净邪符箓都没用了,不到三人,我就成了这个鬼样,不幸之中的万幸,大家的魂魄尚在,修为未变,还能用灵力,那些普通百姓也可以像平常一样生活。” 说完,公孙瓒长长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寻找破解之法,没想到玄道真人您竟然会过来,我们槐城命不该绝啊。” 一道金光划过黑墨一样的天,如同剑光一闪,轰鸣声响彻云霄,越无潮抬头望天。应该是快下雨了。 得到信息后他本想先回去,但这一声雷鸣好像击中了什么东西,他幽幽地盯着公孙瓒的眼眶,“你们公孙家是不是有人犯过大错?” “这个……唉,我的长辈自我出生到接任城主之位这段时间都陆续陨落了,同辈中修为最高的到了金丹期就再无所进,我只知道同辈的人里无人与鬼修产生过纠葛,但长辈中就不确定了,待我回去后就去查查族谱。” 公孙瓒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他又退回几步拥住公孙珏,“真人,您看,您是要和我回去还是……” “你们先回去吧。” “好嘞。” 公孙瓒带着自己弟弟转过身就要离开,又被越无潮叫住。 越无潮看着公孙珏的眼睛,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你这弟弟倒是与你们不同。” …… 带着腥臭味的雨水毫不留情地往下砸,好在撑在越无潮头顶的伞足够结实,外加李存青的避雨阵也足够成熟,师徒两人身上都没有沾到一点雨水。 越无潮将树下的人全部检查了一遍,发现他们身上的符文写的确实是鬼修用来炼魂的邪术,系在腰间的白幡是招魂幡,死的很是凄惨,身上没有伤口,但他只是用了一下自己的本源力量,蛇瞳里看到的是胸口被撕咬的痕迹。 活着被恶鬼一点一点吃掉魂魄啊,不过,恶鬼也吃灵根吗?越无潮站在一具男尸前,他轻吐一口气,不过半柱香的时辰,男尸的白瞳开始转动,连在他身后的丝线断开,接着是手指,再接着是头。 “师尊,他他他——”李存青指着动起来的男尸,他眼睛里满是疑惑,抬头看着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师尊,你怎么还会这个? “不过一句死尸,谁想用都可以。” 越无潮神情淡淡,话音刚落,自己的广袖又被扯住了,他有些无奈,这小子太弱小了,只知道一味地依赖他。 “师尊,我也能学如何御尸吗?”李存青盯着那具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的男尸,眼睛亮亮的。 “嗷!” 回答他的只有后腰越无潮化形出来的灵力抽的一鞭子。 “净想些邪魔外道,我让你的功法记的如何了?”越无潮又气又好笑,他盯着李存青见他蔫了一小下,然后神情又恢复了认真。 一手撑伞一手攥着他衣服,胆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李存青哪里知道自己被师尊嫌弃胆子太弱了,他默默回忆师尊让自己看的功法,不过三页,不到百字,但内容晦涩,跟以往他看的书都不同,只能慢慢记了。 徒弟在艰难背功法,当师尊的就顺利多了。被越无潮控制的男尸已经完全能行动,越无潮转身走进林中,他也摇摇晃晃地跟在身后,嘴里还发出“嗬嗬”的声音。 离那些枯木越远,树木越高大茂密,林中的草又高又密,在沙沙的雨声中隐约能听到鸟叫声,越无潮感到非常不舒服,连李存青都说有鸟叫,在他耳朵里那叫声更加明显,他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猛地抬头向上看。 周围树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红眼黑鸟,它们一齐盯着师徒两人,见他抬头,更加嚣张地叫起来。 越无潮的瞳孔缩回竖瞳,血色从瞳孔深处快速扩散到整双眼睛,他的心因暴起的烦躁和压抑到极致的戾气而涨得发疼,周围因他变得湿冷起来,至少对李存青来说是这样。聚在一起的鸟群飞走了几只,跟在身后的男尸也倒在地上。 察觉到越无潮的不对劲,李存青顾不上害怕,他扔掉伞抱住他的腰,“师尊,你怎么了?” 没有收到回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先抱紧越无潮,阵法因他心乱失效,雨水砸在两人身上,瞬间就湿透了。 小腿上有一条细长的东西在爬,李存青低头一看,是一条红眼的小黑蛇,正沿着他的腿快速往上爬,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又四处看了看,脚下数量多得数不清的小黑蛇正在向他们爬来。 “师尊!” 后颈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李存青被迫转过头与自己师尊对视,师尊的眼睛通红,嘴角诡异地上扬,他的腿顿时发软,下一刻,头顶掉下一团一团黑影,只有他们没有被砸到,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涌来。 越无潮舔去嘴角流出的血,被他牢牢捏在手里的人眼睛瞪得很大,他嘴唇动了动,将此刻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讨厌所有鸟。” …… “阿弟,你莫要乱跑了,乱跑了回不来就见不到故人了。”公孙瓒盯着家仆将公孙珏拾掇好又扶他躺回床上,耐心叮嘱了几遍才离开。 屋内熄灯许久后,公孙珏忽然坐起身,他下床摸索着走到窗边软榻坐了上去。 太安静了。 他推开窗,风声、雨声和生灵微弱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来,他满意地趴在窗框上,脸上黏糊糊的,于是他伸手向外接了好久才从那飞溅进屋檐下的雨水抢够一小捧水为自己洗脸。 下雨真好,那两个新来的人也好。 10、公孙珏回忆 二十年前,北域荒漠 公孙珏躺在地上,脑中一片混沌。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源源不断侵入鼻腔,糊成一团一团的黑气从他身体中来回穿过,似是玩耍。 他的身体都是濡湿的,白衣上染着大片大片鲜血。疼痛感已经不强,只有那些黑气穿过他身体时才能感受到钻骨的痛。一动也不能动静待生命流逝的感觉让他莫名有一种解脱感。 此时林中的异动越来越近,不知道是哪些妖兽先赶来了。 吱呀 身旁不远处的石门忽然打开了一条小缝,公孙珏微侧头看向那扇门。 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探出了个脑袋,看了他一下,随后就迈着小短腿往他这里冲。小东西很小,应该是只狼幼崽,灰扑扑的、圆鼓鼓的。 公孙珏清醒了一些,他想看看这只小狼要干嘛。 这段路不长,但对一只腿这么短的小狼来说,还是花了一点时间。 公孙珏见它好不容易跑过来了,吐着舌头坐在他手边,想要去摸摸它。可是他现在动不了。 小狼打量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又爬上他的胸口,低头嗅来嗅去。微弱但炽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有点痒,他的心也是。 有只狼爪“啪叽”一下踩上了胸口的伤,公孙珏忍不住喊出声。 嗷呜 小狼马上趴在他胸上,警惕地冲他喊了一声,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 公孙珏硬是扯出了一抹笑。此时他若是个没有性命之忧的道士,那他一定把这头小狼抱到怀喂他吃好吃的。 谢谢你,我死而无憾了。回去吧,小狼,去找你的娘亲。 视线完全黑掉,他最后的记忆,是那只小狼放大的脸。 嗷呜~嗷呜~ 公孙珏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昏暗的天空和无尽的黑气,而是鲜红的帐顶。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只是还有些酸软和疼痛。嘴里有一股药味,就像是他以前受伤时常吃的小还丹。 缓了一会儿,公孙珏开始打量四周。他现在是躺在一张床上,红被红帐,旁边是石桌,再远点是贴着喜字的石壁,屋顶嵌着几个巨大的夜明珠。这是在一间石室里。 他慢慢挪动身体,终于坐起来。这间屋子不大,东西都一览无余。这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那那个救了他的人呢? 石室的门突然打开,他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抱着一个小篮子走进来。他猜测应该是个小男孩。 小孩的头发乱糟糟的一团,衣服一看就是大人衣服改的粗布衣裳,脸上也脏兮兮的。 见他醒来,他愣在原地,抱着他的小篮子不知所措。公孙珏温和一笑,向他招手。小孩歪了一下脑袋看看他,终于跑了过来。 公孙珏觉得他的皮相真的太有用了 “你好,是你救了我吗?” 小孩站在床前眨巴着眼睛,没有出声。公孙珏又指了指他手里的篮子,“是给我的吗?” 刚说完,篮子就被放到床下,小孩拿出几个红色的野果扔给他,见他拿起果,他又掏出一块生肉,坐在地上开始啃。 公孙珏看看手中沾血的果,再看看地上啃生肉的小孩,最后还是往自己又脏又臭的衣服上抹了几下就开始吃。这种果肉多但是难吃,放在从前他是不会碰的,现在嘛…… 他还在槐城时一天换两套衣服,衣服还要熏香,沾点不干净的东西都要马上洗澡。倒不是非常爱干净,用他师姐的话来说应该是“事精儿”。 这些都成为过去了。 小孩抬头看他吃果,见他看过去又赶紧低头吃。公孙珏把果递过去,小孩摇摇头,但是又靠过来一些。 “你听懂我的话吗?” 小孩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公孙珏猜他就是那只小狼,还听不懂人话。只是那么点大的小家伙,怎么能直接啃肉呢? …… 时间一天天过去,公孙珏和小狼也算是熟了。出去逛逛后,发现原来他们在的地方是个墓。 他被带去了暗河,在那里他逮住小狼要给他洗澡,可惜他伤没好,小狼跑掉了。他们在的石室出去就是主室,各种药都被小狼精准扒拉出来。当然最令他惊讶的是野果果树也在这。高耸的巨树从中间拔地而起,直入顶部。 这里还养了一些常见的牲畜,小狼捡起几个果就扔进去喂。 看生活痕迹,不久前还有人陪着小狼生活。 小狼在他醒来的第二天就跟他躺到同一张床上,没几天就卸下防备,在他面前变回原形撒娇。 公孙珏连哄带骗帮他洗了澡,又帮他缝衣服。至于布料,当然还是跟丹药一起薅来的。 他观察出来,这只小狼应该很孤独,需要陪伴,黏他黏得紧,捡他回来大概是想要人陪。可惜他伤得太重,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不能多陪陪小狼。 一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他养好了外伤,便开始想办法出去。 在他看书时,小狼就变回原形在他脚边蹭;在他吃饭时,小狼就捧着烤好的鸡腿蹲坐在他身侧细细品尝。 小狼的原形不见长,人形倒是长了一些。 他也有教他说话,奈何小东西压根不肯听,最后他只好先放弃这个任务。 公孙珏的身体算是坏了大半,运动剧烈点能咳出血,小狼这时就会趁机钻他怀里,伸出舌头舔去他手中的血。 公孙珏:…… 小狼的脑袋挨了一巴掌。 不要什么都舔。 他们没有待在这里太久。又过了一年,公孙珏拎着一摞符纸,牵着一个炸毛小孩走出这座墓。 他们还是幸运的,他们在荒域中躲躲藏藏了几个月,终于在公孙珏快虚死前离开了。 距离荒漠不到百里外,一座不算特别繁华的城池坐落于大漠中,城门上无名,只听里面来往的人说叫不夜城。 花朝节那天,一个病歪歪的白衣男子抱着头小狼走进了这座聚集了人、妖、鬼三族的城池,并安定下来。 公孙珏凭借画符和神算的本领,没花多长时间就将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和鬼还有妖都给哄住了,钱和声望都进了他的口袋。 小狼长这么大没见过那么多长手长脚还会直立行走的“人”,紧张的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原形窝在公孙珏怀里,公孙珏要是出门去到大街上,他就躲在床底。 在公孙珏几次从床底捞出脏兮兮还呲牙咧嘴的小狼后,他终于发现不对劲。 小狼硬是被他抱出了门。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公孙珏一边安抚炸毛成球的小狼,一边给人算卦画符,这种日子直到小狼肯化人形给他打下手为止。 小狼依旧不会说话,也不爱洗澡,所以公孙珏只能慢慢哄。发现自己只要一吐血,躲得不见影的小东西就会慌张地从某个角落窜出来后,每次洗澡他就缺德的吐两口血把它骗出来。 他们的家是迎春楼后面的一个小院子,公孙珏赚了一年多的钱就买下来了。 当一天的事都做完、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月亮时,公孙珏都会感叹现在的日子比前面几十年都幸福。尽管他现在是个只能天天喝药保命、剑也拿不起来的废人,并且还自欺欺人。 小狼的原形为什么长不大他也慢慢找到了答案。 月狼生活在南域连绵数百里的密林禁地,那里终年围绕着瘴气。湿热的地带,四季长青。得天独厚的环境孕育了数百种具有灵性的生灵,月狼为了躲避仇敌和捕捉猎物,在这些生灵中占有稳固的地位,身体逐渐发生了变化。 它们通常保持幼崽状态,在被其它妖兽追捕时会突然变成比普通成年狼还要大两倍的狼形态进行反杀,从而进食。除此之外,它们在发情时也会变回成年的样子。 公孙珏无法直视还坐在一旁啃肉干的小狼了…… 如果说被扔进荒域是他罪有应得,那进城后还结新仇就是无妄之灾。 还是在花朝节这天,北域放开,这座城又来了一批修士歇脚,其中就有他的前同门。 还在摆摊的公孙珏掐指一算,在他们路过前躲进了家。 这里是不夜城,还处在北域这个敏感的地方,它一天到晚都是热闹非凡,规矩也与普通的城不同。修士出现在这里不能搞斩妖除魔,镇定邪祟,所以说大家没必要躲。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些“妖魔鬼怪”又回到街上大摇大摆。 公孙珏却是不敢出门了,他作为师门孽徒,本应该死在荒漠,现在出去遇上熟人,他苟且偷生的日子也要没了。小狼的爪子刚踏上大门的门槛,公孙珏就拎着它的脖子带回屋。 “不要再跟隔壁那几只小狗玩了,你是狼,不能跟狗一样。” 小狼听不懂话,但是靠语气和神态判断事,见他这么讲,马上撅着屁股钻进被子里。 不知道是哪只多嘴的鬼,竟然把几个前同门引到他家门口,而且他们还是熟人。 门外响起敲门声,带头的年轻男子谦逊地说道:“前辈,晚辈有几个问题想要求教,望您能赏脸相见。” 公孙珏听到声音,猛地喷了口血。 【番外:公孙珏x公孙小狼】 公孙珏低头打量着跪在膝前的人,右手轻捏他的后颈。手中的人抬头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睛明亮,像只听话的小狗。 “公孙小狼”,公孙珏对上那双眼,“你又干坏事了。” 公孙小狼十分不解,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两手不自觉攥紧他的衣摆。 “我没有干坏事,听话的。” 主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老大也没有说他什么做错了。 公孙珏不语,伸出另一只手为他捋好额上汗湿的头发,动作缓慢而轻柔,并没有任何怒意。公孙小狼更疑惑了,平常主人要是说他干坏事,那他就会马上被罚的。 “少主,孙先生已经到了。” 门外的人轻叩三下门,然后才恭敬地禀告道。 公孙小狼听到那人的声音后眼睛一亮,歪着脑袋看向门口,身体也微微往外倾。公孙珏看着他的动作,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脖子,才收回手。公孙小狼捂着后颈委屈地抬头望他。 公孙珏俯身揽住公孙小狼的腰把他往榻上带,公孙小狼顺势爬上榻坐好。 孙术进来时,看到公孙珏一身沾满血的白衣竟还未换下,坐在榻上给他那头小狼解下外衣和衣内奇奇怪怪的肉干,解下的衣服扔到地上时还有沉闷的响声。 孙术:…… 公孙瓒跟在他后面进来,与他并排站在门边等候,师徒俩一个面露惊奇,一个见怪不怪。 公孙珏将公孙小狼扒得只剩裘衣后,才示意他们过去。 原本乖乖坐在一边的公孙小狼看到孙术两人走进,马上朝他们呲牙咧嘴,身体也往后退了点。孙术笑着要去捉他的手,公孙小狼扭头往榻内钻,然后又被公孙珏拖回怀里。 “小公孙小狼,你还气着呢?” 孙术坐在另一边笑着问被死死固定在公孙珏怀里的少年。 公孙小狼去年被人弄成重伤,他负责照顾,饮食上他断了他的所有肉食,还给他尝了点新药,然后这小狼就这样了。唉,他真的忘记狼要吃肉了。 “开始吧。”公孙珏边安抚怀里的人边说道。 孙术正色,开始为公孙小狼把脉。 过了良久,活了大半辈子见多识广的老头抖着收回手。 “主上,公孙小狼的脉象……”,他顿了顿,“不像人也不像狼。” 房子的气氛有些压抑,只有公孙小狼好奇地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还不知道自己甚至跟死物一样活不成了。 公孙珏没有说话,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只是揉了揉怀里那个时刻在炸毛的脑袋。 时敛有些担心公孙小狼的安危了,公孙珏这样没反应真的挺吓人的。 “全部退下。” 孙术不敢磨蹭,带着小徒弟赶紧往外跑,时敛担心师傅他老人家给摔了,连忙紧跟在他身后。 公孙珏要是发疯了,他们再有一百年的交情,也要被剁成肉泥。 公孙小狼见他们狼狈地跑了,突然笑出声,公孙珏停下抚摸少年后背的动作,含笑看着他。 “你怎么啦?” 公孙小狼凑到他面前,歪着脑袋看他。 公孙珏没有回答,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腰间…… 垂落的纱帐中,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探出,屋内的所有烛火忽地全部点燃。 公孙珏走到窗边,一边眺望那泛红的圆月,一边擦拭手上的血。 “少主。”罩着鬼面金具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半跪于地。 “家主说说,他需要您的帮助,希望您快些回去。” 公孙珏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看着院子中一片静寂的花草。 黑衣男子有些忐忑,这些话传回来和他们都有关系,少主心情当是不太好了。 就在这寂静之中,床上的人忽然啜泣了一声。公孙珏转回身,走向床榻。 “允了,”他顿了顿,“但公孙小狼依旧会养在我身边。” “是。” 烛火一晃,房中只剩两人。 公孙珏掀开床帘,缩在床脚的公孙小狼抬起雾蒙蒙的双眼,急切地往他怀里爬,他抱住了他。公孙小狼手中还攥着一根沾血的黑色鞭子,公孙珏帮他拿走后他才停止发抖,血迹斑斑的衣服上好像又浸了些血。 公孙小狼委屈地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他摸了摸他毛燥的头发,将人一把横抱起来。 这间房今晚是不能睡了。 公孙珏抱着公孙小狼回房,门口的侍女们恭敬地提灯跟着。 几个小侍女打扫一片狼藉的书房,看到地上血迹斑斑的衣服时,摇了摇脑袋。 公孙小狼在浴桶里任由公孙珏给他擦身,不过他背上都是绽开的伤口,也没什么好擦的。 “渴了。”公孙小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公孙珏拿起一旁的水壶,直接喂给趴在桶边的人。 公孙小狼渴的厉害,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壶,才舔着嘴推开。总有人记吃不记打,比如说公孙小狼。 “你为什么要生气?我有乖乖听话,公孙瓒只是有你的牌牌我也把他当你,一样听话了。” 公孙小狼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给主人讲到三皇子时他就生气了,还欺负他。这三个月他明明非常老实,连厨房的肉都没有偷偷拿了。 槐城…… 公孙珏的脸色晦暗不明,褪下外衣走进一旁雾气朦胧的浴池。公孙小狼盯着他挺直的背影,撇了撇嘴,悄悄从浴桶里出来。 “嗷呜~” 公孙小狼刚钻到水里,就被热水烫得往上爬,伤口又流了些血。 公孙珏轻笑出声,转过身打量边上的人。公孙小狼耷拉着嘴角,跪坐在一边。 他伸手掐了个诀,还在自闭的少年被拖到他身边,那些伤口已经渐渐愈合。 公孙珏揽着人坐在浴池中,苍白但有力的手臂箍在腰上,公孙小狼只好看着他。 “公孙瓒也像我这样好吗?” 公孙小狼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只让我陪他教训小弟子。”公孙小狼认真看着他。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他不好,不帮我洗澡,不让我睡觉,就让我盯着一盏灯找你”,公孙小狼有些生气,“他没有你好。” “那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你说我要听话的,他还有那个听话的牌牌……” 公孙珏心里很堵,那种强烈的怒火又升起,烧的他十分难受,他不想被约束。放在公孙小狼腹部的手不自觉用了力。 他的手忽地松开。 李察,你又骗了我。 他前往北域前,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只小狼会听话,也没有算到李察会做到这一步。 天刚蒙蒙亮,公孙珏就将趴在被窝里的人一把拎起,公孙小狼不干,双手双脚缠在他身上,最后如愿以偿被这么抱出门。 书房已经被整理好,公孙珏坐在榻上,一口一个糕点喂到公孙小狼嘴里。 白色衣服真的不适合公孙小狼,不一会儿身上这件就沾了灰。 “我想吃肉。” 公孙珏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他嘴里,残酷宣布道:“不可以。” 公孙珏没再管他,坐到桌前看起书。 * “公孙珏,你还是要囿于这个小城吗?” 披着黑色大氅的白发男子忍不住看向窗边的白衣男子。 “我无路可去。” 公孙珏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似乎只能在这里了。” “这个地方散发着一股烂臭味,还有缕缕魔气,而且到处都是老狐狸,每天都被看不见的箭包围,你以前就不喜欢这样。” 公孙珏没有回答,静静等待他的话。 “放过你自己吧,回槐城,大家不会怪你的。” 公孙瓒无奈道。 “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亦无追道之心,在这里至少还有一个追求。” 远处放起烟花,一片绚烂。 他曾仗剑走天涯,大谈道心,但是一切都过去了。 “就算公孙家不在你心里了,那那头小狼呢?你把它带出荒域,又养到这么大,最后又不要它吗?”公孙瓒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公孙珏攥紧窗台,有些心乱。 公孙瓒又加了把火,“你可以带他离开,他很依赖你。” “够了,请回吧。” 公孙珏甩掉手中的木屑,笑眯眯地看着坐在桌边的人。 公孙瓒站起来摇摇头,“弟弟你既然这样,那以后我们相残时,也都不用留情面了。” 门被重重甩上,只余一人眺望圆月。 …… 年关将至,恰逢城中的城主喜得一子,城主大喜,准备在三日后设宴与众核心修士共庆。 公孙珏作为城主心腹,他要准备年后皇室祈福的事,还要为那位小皇子推算命格准备个聚灵阵法。相比于前一件事,推算也不是难事,可是这个孩子的命星与常人不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遮挡着,让他不得不费劲。 从早晨忙活到天黑,公孙珏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他进屋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凑到嘴边时突然顿住,长叹了一口气,又把杯子放下,转身走到那张隔绝了内室的屏风后。 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些窒息。 那张床的烟灰色纱帐都被放了下来,床上的锦被乱糟糟一团,周围的六盏烛灯里只剩两盏还亮着,其它四盏要么是灯柱倒了,要么是烛身没了…… 床尾的那个大檀木柜子也开了一扇门,里面露出一条偶尔晃一下的灰色大尾巴。 公孙珏快步走到柜子前,把手伸进柜子里摸索了几下,从里面掏出了一只小狼崽,毛茸茸的。 他拎着小狼崽走到床边坐下,一手提溜着与之对视,一手轻戳狼脑袋。被捏住后颈皮的灰毛狼崽身后那条条毛茸茸的尾巴晃来晃去,它的两只前爪微微抖动,后腿也蹬了几下,一脸无辜。 靠近床的窗户没有关上,风进入屋内吹抖了烛火,屋里安静得可怕。 公孙珏笑着摸了一把狐狸脑袋,带着一丝威胁说道: "你再不变回人形,我就把你送回槐城天天吃素,还要听让我哥哥训你。"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先住个一百年怎么样?" 那晃来晃去的灰毛尾巴停了下来。 “砰” 一团烟雾在公孙珏怀里炸开,他施咒祛除这团白色,一个瘦弱的少年出现在他怀里。 少年懵了一下,随后两手抓住公孙珏的衣襟,看起来十分愤怒。 “你敢!" 公孙珏捏住少年的后颈,右手拿着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的乌骨扇往那两只不礼貌的爪子上一拍,少年吃痛地收回手,皱着眉头给自己可怜的爪子吹气。嘴角含笑的男人打量着坐在他腿上的少年,放在少年后颈上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后松开,只余一抹红痕。 "嘶” 我的腿坐着舒服?" 闻言,还在揉手的少年猛地站起来,快速地跑到屏风旁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公孙小狼,平时叫你学本事你不听,现在吃亏了吧?" 公孙小狼嘟囔着“谁知道我会控制不住变狼……" "唉,人形不会变就算了,还不会说人话,在妖族中可是连幼崽都不如啊。"公孙珏佯作无奈地摇头。 "我不是妖,不能跟妖族比!而且这是个意外,我只是没反应过来做一些措施。”说到这,公孙小狼有些激动。 "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什么措施都不会?我记得某只灰毛狼以前对一些修士必学的基础符咒法阵都学不成啊。" “哼!" 公孙小狼气急了,双手抱臂转身背对他,两只耳朵好像都红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先生,城主府上派了一人来见您,现在正在正厅候着。” "好,我稍后就来。" “是。" 门外的人离开了。 公孙珏把注意力放回公孙小狼身上,就看到屏风旁那个蹲下来的人,他有些好笑地走到他身边。 "好了,先不气了,跟我出去吧。" 公孙小狼一言不发,只是把自己窝得更紧,右手不知道在地上画什么,公孙珏猜是在骂他。 对于此景,公孙珏好笑又无奈,他弯腰凑到他耳边软了语气去哄这只气成一团的灰毛狼崽,最后以一句“除夕陪你出去玩”成功将人带出门。走在前去正厅的路上,公孙小狼还重复跟他念叨着: “你不能骗我啊。" "嗯,不骗你。" 通往正厅的路有些长,公孙珏双手放在后面悠闲地走着,公孙小狼比较急躁,大步走在他前面,发现两人距离远了就停下来等他,倒也没哼哼唧唧说他什么。他们走过花园,这里的烛光比路上其它地方亮,可以清楚看到那些开得正艳的红梅与地上的皑皑白雪。 他本应住在城主府,不过公孙珏觉得住在那不舒服,便婉拒了城主跑来这个较安静的地方,城主敬重他,爽快同意了。这个居所很大,公孙珏只挑了花草树木多的地方住,其它地方除去几个学生大部分都无人,所以周围一般都是又黑又安静,烛灯也少,只有常走的路多一些,特别是这个花园。这个花园有一小片梅花林和小鱼塘,都是他的喜欢。 在红梅白雪、暗夜烛光中,两个白衣男子一前一后走过,倒也是一副美景。 公孙小狼突然转身放慢了脚步,煞风景地边脱下身上的大氅边吐槽衣服的奇怪。他们一个修士,一个半修士半妖精,这冬季的冷对他们都没影响,但公孙珏出门仍要披上一件大氅,还拉着霍游亭一起穿。小时候他修炼还不够,没法御寒,对温暖的大氅很是喜欢,但他现在太久没穿,已经不喜欢了。 公孙珏看着前面那个皱着眉头嘴巴叭叭个不停的少年,笑意出现在了他的脸上。那团红色让他感到很温暖。 在正厅上,公孙珏见到了城主府的人,他有些意外,这还是个老熟人啊。 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喝茶的青衣男子见到他进来后,笑着与他打招呼: “别来无恙啊,前辈。" 公孙珏走到主位坐下,公孙小狼则路过"客人"角落里玩去了。 “知道我是前辈,就把仪态端好。" “哎哟,我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的,让前辈见笑了啊。" 青衣男子放下腿和茶杯,端正身体坐在位置上,看起来倒是正经了些。 公孙珏幻化出扇子拿在手里把玩,没抬眼看座下的人。"你们合欢宗这回又跟此地城主勾搭上了?。" 这位合欢宗的弟子咧着嘴笑道:“听说这里出现了一个好东西,我们就来这里玩玩咯" “好东西?" “是一条黑蛇,谁看了都喜欢。” 11、蜕皮 天刚蒙蒙亮,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林子不大,一个身形高挑的黑衣少年一手牵着被绳子栓住手的男尸,一手拖着一条足有人大腿粗的黑蛇蛇尾,黑亮的蛇鳞上有一层近乎透明的东西,一路上拖行过杂草让蛇鳞忍不住微张。 男尸很听话,哪怕被李存青牵着,他也能绷着两条僵硬的腿大步走。李存青久不久就转过身看身后,发现男尸的腰封快掉了,他又帮他系好。 师尊消失后这个公孙家的道友绑在腰间的招魂幡突然就掉地了,他嫌不体面,把招魂幡收好后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好在二人身形相似,男尸穿上正好。 眼前就是空旷的平地,槐城城墙就在前面不远处,李存青停下脚步,他微微喘气,盯着那条闭着眼的黑蛇心里有些恼火,“你这小妖,等我找到我师尊,定要让你好看!” 想到这,李存青长叹了口气,那些黑鸟死了一地后,师尊突然不见了,他只在附近的树下发现了这只正在吃黑鸟尸体的蛇妖,自己还险些成了蛇妖嘴里的食物,要不是他反应快取出了罗盘阻挡,他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抓紧黑蛇的尾巴尖,正要继续往前走,手里的蛇尾猛地一甩,但没甩动,蛇脑袋还被一道无形的力往下压。 李存青看到黑蛇的样子感到庆幸,幸亏他拖着这条晕过去的蛇妖走时多加了一道定身符,否则刚才那一甩他还真吃不消。黑蛇的头顶有一张散发金光的符箓,他看了看有些纠结要不要再加几张。 这个小废物,真是蠢到家了…… 越无潮刚恢复神智脑袋就符箓压了一头,而他还发现自己貌似被这个蠢徒弟拖了一路,身上又痛又痒,他恼怒地将头顶上那张符箓晃掉,身体一卷将拖着自己的人一把卷住。 “宿主,你醒啦!”系统刚开机,看见自己宿主恢复清醒后它还没松口气,宿主暴涨的怒气又将它吓得不敢吱声。 湿冷的山洞里,一半是水流急促的河流,一半是石头遍地的平台,越无潮靠坐在石壁上,在他的视线里,李存青围着河边那条“黑蛇”贴了十几张符箓,然后才吧嗒吧嗒跑到他面前蹲下。 “师尊,您现在觉得怎么样?”李存青担忧地询问道。 看到师尊苍白的脸和疲惫的眼睛,他心里一阵发慌,自他拜入师尊座下,何时见过师尊虚弱的模样,也不知道大乘期修士能不能吃他的固灵丹。 想到丹药,李存青慌慌张张翻起储物袋,从里面拿了一瓶师尊以前送给他的固灵丹,将丹药倒到手心后就要喂给越无潮。 越无潮抓住他的手别开头,按耐着烦躁说道:“不要一有事就吃固灵丹,其他丹药也不能这么吃。” 话毕,他松开了徒弟的手,刚才肌肤相触的地方痒的他想把皮剥下来。 李存青担心不已,他盯着越无潮又白了几分的脸,“师尊,我要怎样才能帮您?” 怎么样才能帮? 越无潮微怔,随即笑起来,他抬手勾住徒弟的下巴,“帮师尊一个忙。” 系统不用开机也知道宿主想干嘛,自从他们在这个世界出现问题后,宿主就随心所欲过了头,想到一出是一出,他躺在床上想试试猎杀妖兽,下一秒就可以出现在那些七八阶妖兽面前。 但是——但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好像不能这么整吧?这样太太太随心所欲了!系统赶紧大喊起来: “宿主你原来在的世界会允许这样吗?” “你以前不这样的,你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地方道德感很高的啊!” 识海里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越无潮陷入一瞬的迷茫,但很快他就不在意地答道:“我在这里活了六百多年。” …… 神识的纠缠让两人都无法保持清醒,越无潮抱紧怀里发抖的人,布满蛇鳞的手背用力地抓住其后颈,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牙齿时刻做好咬人的准备。 本能不需要特别的理智才能做到,越无潮从附近抓了一条鱼,那条鱼跳得太厉害,他不耐烦地一口咬住,学会的新功法在眼前浮现,他没有忘记在鱼的耳边念出声,沙哑的声音在河边流水声中显得有些特别,一点就配合的人向来就讨人喜欢。 美中不足的是,他新学的功法只能用到一半。 山洞外忽地惊雷乍响,紫色的、金色的和白色的闪光接替着出现在昏暗的天上,闷雷阵阵,不知过了多久,三道雷劈到槐城附近的密林中。 兴奋到极致的黑蛇卷做一团,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蛇信有些频繁地吐出,他的身体偶尔转动,每转动一次蛇鳞上的透明薄膜就多褪下一点,被他缠住的人可怜地喊了许久的师尊,黑蛇终于蜕完皮。 红色的蛇瞳里少了可怖的气息,黑蛇安静地待在原地许久,然后才慢慢悠悠地钻入河水里…… 越无潮坐在山洞里最高的那块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盯着缩成一团坐在河边望着河水的李存青,对于李存青额心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莲花印,他感到了久违的疑惑。 这枚莲花印自他的身体被系统利用天道法则的漏洞创造出来后就存在了,他和系统确认后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便一直这么留着,为什么徒弟也有…… 双修之法还会有这种奇效吗? 他眯着眼睛,目光里多了一丝玩味。徒弟看起来有些好笑,明明有话想问自己,却不敢来问,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起来是在发呆,实际上一边偷看自己的视线有没有在他身上一边偷偷抹眼泪。 真是可怜巴巴的。 越无潮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人,徒弟不问他就不说。 “过来。” 听到他的话,李存青僵住了一会儿,但还是擦了一把眼泪起身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师、师尊,您找我?” “再靠近点。” 李存青这回靠得更近了,他甚至能感受他有些滚烫的呼吸。 冰凉的手覆上温度有些高的额头,李存青下意识闭眼往后仰,手却被攥住拉回来,片刻后,那只手松开,他竟然有些怅然若失,那只手的温度很舒服。 越无潮将徒弟额心的莲花印藏住后,终于想起了槐城和另外两个徒弟,他起身揽住李存青的腰,心念一动,周围之景渐渐变了模样。 …… 此时已天光大亮,师徒俩带着那具在原地等了快三天的男尸御剑回到城门口,越无潮发现徒弟没有以前殷勤又爱问问题了,只会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 他检查了一遍罩住整个槐城的结界,没有发现有多出来的东西后,眸光微暗。 这个阵法不像魔修的手笔,像是老老实实修道的修士布的。他带着徒弟进去时只是略微调动灵力来打开阵法就顺利进去了,按理来说公孙瓒一个化神期修士不至于打不开,除非还有别的原因。 他心中有个猜想,但还需验证。 越无潮让男尸靠近结界后撤去他的所有灵力和气息,很快,那具男尸被结界吸附住,一点一点融进去,他调动灵力想要拉回来,结果根本拉不动,男尸就这样消失在他面前。 他又朝李存青要了那只正躲在储物袋里睡大觉的走地鸡,趁他没反应过来前将阵法打开一个口子将他扔了进去,他将自己带了一缕神魂的灵力化作长绳模样投入结界里,抬起的手一勾,刚进了城还没来得及跑的白之翎瞬间就被他拎在手里。 “你去把那具男尸带出来。”他跟身后的徒弟交代了一句后将阵法再次打开。 李存青进去了一会儿,白着一张脸磨磨蹭蹭走了出来,“师尊,那个道友一靠近结界就被弹开,我拉不出来。”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额头还冒了不少冷汗,越无潮将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视线随意打量了一番,徒弟的背有些弓起 他似乎记得徒弟的后腰和脚踝都是他的缠痕,他自己的鳞片都刮疼刮难受了,何况后腰那红的发紫的蛇缠痕。 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点点异样的感觉,还来不及捕捉越无潮就感觉不到了,治愈那些缠痕只需要他的一点点灵力,他倒是不介意帮他消了。 “转过身。” 他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狡黠的笑,李存青疑惑地转过身。 师尊的手按在他的后腰,疼痛感随之消失,他险些想哭出来。都怪那条蛇妖,他差点被勒死了,在山洞里还迷糊时,师尊不让他提那条黑蛇,他也就不说身上的伤了。 可是师尊还是看出来他受伤了,他瞬间就觉得找到了依靠的人,只是山洞里的事他一想起就觉得自己的脑袋疼。 “师尊,我……” “何事?” 越无潮将白之翎扔回徒弟怀里,见他又支支吾吾一副不愿说的样子,唇角微抿,声音里的漫不经心让人放松下来,“什么时候想说再说,不必为难自己。” 槐城这里的破事解决后他不会再管什么历练、什么救人了。 12、再遇公孙珏 粉白的海棠花还沾着露水,剑光划过枝头,水珠纷纷洒落一地,罗循提剑下压破了自己师妹的攻势,没想到这死丫头还留有一手,眨眼之间就跳到他身侧打歪他的剑。还没听到孟双宁得意的声音,就先感觉到她卸力了。 “师尊!” 孟双宁抢先一步跑到越无潮面前,又惊又喜的,打量了他一番后又凑到李存青身边转来转去地检查,比对自己师尊还要殷勤。 “大师兄,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和二师兄都担心坏了。” “出了一些事,我和师尊耽搁了。”李存青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右臂被笑吟吟的孟双宁抓住晃来晃去。 越无潮在一旁看着师兄妹两人如此亲近,神情若有所思。这个小丫头,在他面前也毫不掩饰地给大师兄献殷勤。情窦初开的年纪还真是有些美好,不过孟双宁可没法陪李存青走到最后,此方世界的主角到最后都是孤独一人的。 罗循也凑了上去打闹,他心情大好便饶了他们一回没有折腾,他拂袖回到居所,蜕皮后他感到久违的畅快,只有脖子还有些许敏感。越无潮从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茶水竟勾的他牙齿泛痒,尖锐的两颗犬齿咬住茶杯磨起来。 公孙瓒这厮不知道藏了多少真话,他定要让他全部吐出来。 王木林垂头丧气地走进来,一屁股就坐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他身边的男子,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没喝,唉声叹气了一阵。 “你做甚?”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木林猛地站起来,他往一旁退了几步才低头小声道:“仙人,我找不到我的家人了。” 他在城中连狗洞都找过了,连他兄长的鬼影都没有看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兄长就是一具尸体也要让他找到啊。 “你的家人——都有谁?”越无潮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道。 “只有一个大我十岁的同胞哥哥。” 越无潮将王木林仔细观察了一遍,突然发现他的眉眼有些眼熟,还有那双眼睛,瞳色较常人浅得多…… 他将自己的徒弟喊进来交代了一番后,又将那具男尸放出来,“双宁和罗循带着这个公孙家的弟子和那个小鬼去各道城门附近逛,今天子时回到城主府,若有人要跟你们……” 罗循赶紧接过话头,“那我们就把他打晕带回来!” 李存青与其他人皆是嘴角一抽。 …… “师尊,我方才陪师弟师妹们去外面逛了一下,没有发现有正常人,连猫猫狗狗都是没有皮肉的模样,但他们身上的气息都是正常的。” 师徒俩正在沿着长长的连廊走,拐过弯突然看见一个身着粗布白衣的人蹲在地上,仔细一看发现那人正在抚摸一只灰色的、胖嘟嘟的小狗崽,小家伙摊开了肚皮任其抚摸,好不惬意。 “公孙珏,又见面了。”越无潮微侧着头打量起地上的人,此人今日又在他面前出现,缘分妙不可言。 闻言,公孙珏抬起头,血肉模糊的眼框里缓缓流出两股血,李存青赶紧将他扶起,“公孙……公孙道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公孙珏摇摇头,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多谢二位关心,我并无大碍,还可以苟活。” 说着,他抬袖拭去脸上的血,但还是留下两条血印,在他脚边拱来拱去的小狗崽自觉无趣,迈着小短腿一跳一跳跑去连廊的另一头。 越无潮对气味敏感,他的鼻尖总能嗅到一股深到令人发呕的血腥味,眼底的探究一闪而过,他的眉头皱了皱,随手掐了个清洁诀洗去公孙珏脸上的血。 “公孙珏,借一步说话。” 城主府上方又开始出现呼啸的风声,天色阴沉,两个弟子坐在连廊里唉声叹气。 “怎么又要下雨了,才刚见晴呢。”个子更为高大的弟子长叹了口气,他低头看着自己只剩白骨的手,不甘心地用力握起,骨头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 小个子的弟子倒是没有什么烦恼的事,他把自己的手骨掰下后又一节一节安回去,“下雨就下雨咯,师兄啊,我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好的,跟以前又没有什么不同。” 话音刚落,他的脑袋被一巴掌拍歪了。 仅隔两人一道墙的亭子里,气氛是诡异的安静,直到有人打破了这个氛围。 “公孙珏,你们槐城的诅咒怎么就没有应在你身上呢?”越无潮探究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扫过对面的人身上。 神魂有损,只不过太过轻微,眼睛的异样盖过了这一问题,他竟没有能马上发现。这么看,公孙珏疯了也很正常,但在他面前时就不一定了。 也许是因为越无潮的语气不大好,也许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难以回答,公孙珏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唇轻启,又紧紧抿住。 过了很久,倾盆大雨已经下起来,他似乎是终于做好心理准备,终于憋出一句“我不知道”,然后快速低下头。 “那些骨头架子终究不是活人,再怎么学活人一样生活也终究是自欺欺人,你说你们公孙世家被诅咒很正常,但是那些城中百姓怎么也中招了?” 越无潮神色平淡,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情绪。 什么阵法还能这么挑人,他能进城里的人就不能,除了针对人的诅咒,这个小小的城池还能轮到别的阵法吗?他在城门那里看出了阵法的核心,源源不断的诅咒之力在阵法中翻涌,滔天的怨恨可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他们没死,他们都没死,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缓一缓就可以继续了……”公孙珏疯狂摇头,眼眶里一直在往外冒血,他的声音几近崩溃,话也说不完整。 李存青皱着眉头,这位公孙前辈看起来似乎……很伤心,他转过头盯着自己师尊,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我只想知道这个诅咒是怎么来的,还有公孙瓒那日跟我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公孙珏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住衣摆,他的声音苦涩异常,“我和公孙瓒本来想从鬼域里找到一样东西……鬼修是真的有其人,只是我……” * 李存青被师尊打发出去观察城中百姓,他刚出去跑了一天反而招了不少姑娘的围观,只能落荒而逃,现在回到居所他还有些心慌。 闲来无事他便尝试练剑,静下来后他有些懊恼,想起来自己储物袋里的宝贝,他最近都没有再看那本剑谱了,运剑时手都生涩不少。他静下心研读了两页,拿着那把木剑开始尝试新的剑式。 人与剑心意相通,才是真正的踏入剑道,而他连剑式都使不好,师尊不爱用剑,但他在自己面前与人比剑时的样子他永远也忘不掉,每一招都干净利落,师尊的剑好似与师尊是一体,灵活地像自己的手。 两指并起划过剑刃,握剑的手后缩,他屏息凝神,尝试将身体里的灵力引入剑中,他只是分了一下神,灵力突然失控,源源不断涌入剑中,他的脸色一白,手里的剑瞬间掉地,而这把木剑也因承受不住太多灵力而爆裂开。 “凝神,将灵力汇入自己的经脉里。”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李存青又惊又恐地回头看去。 越无潮双手抱臂坐在树上,看到树下快吓坏的可怜徒弟,他也挑眉与之对视,“你是想灵力暴体吗?为师可救不了你。” 李存青这才回过神忍着手心的剧痛专心引导灵力一点一点撤回经脉,躁动的灵根安静了不少。 “拿着。”越无潮扔给李存青一把剑,自己则随手幻化出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你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李存青接住剑,越无潮也从树上跳下来,他随便挥了两下剑,抬手便使出李存青看过的剑式。 “第一式你下盘不稳,第三式你像被狗撵了,先练练第一式吧,不要光想着什么人剑合一,你手里的剑——”越无潮使出几招剑式行云如流水,他挥袖收回剑时那把剑缓缓消失了,“连心都没有。” 抱着剑的少年激动的耳朵泛红,充满仰慕的目光钉在越无潮身上,异常灼热,“师尊,浮屠剑没丢啊!” 越无潮眼皮狠狠一跳,他脸色沉下来,“你就关注这个?” “没有没有,师尊我记住你的剑招了,没想到、没想到——”李存青顿了顿,“师尊你知道我在练剑啊。”师尊连这本藏书阁都找不到的无名剑谱招式都知道,那他这段时间偷练剑都知道了。 这个小子好歹是个主角,未来还是剑圣,他以为他天赋异禀,没想到还是因为没有进入主线,现在还是没有天赋的样子。这本剑谱越往后越奇怪,他还需要认真看才能学那些剑式,更何况李存青这个一捏就坏的家伙。 他懒得在这里扯皮,拎住徒弟的后衣领就往房里带。他的心境近来有些进阶,双修后修为隐约有所突破,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13、散架的骨头架子 越无潮眉心动了动,慵懒地坐在床榻上,跪在地上的人身板笔直,仰头看他时眼睛有些红,一副固执的模样让他没了耐心,抬脚轻踢脚边的膝盖,“跪够了吗?” “上来。” 李存青只跪了不到一会儿就十分窝囊且利落地爬上了床,他看着自己师尊,似乎还想找些别的理由,“师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比如大……呸,那个叛徒,他助师尊修炼功法虽然有时亲密了些,但师徒关系从来都不是不容置疑的,可师尊那日怎么会如此,道侣之间做的事和师徒是不一样的,难道师尊真的……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竟然如此大不敬,心里偷偷信了那恶毒至极的流言,李存青突然羞愧地朝越无潮磕头,“师尊,是徒儿逾矩。” 可是师尊现在还要再来一次,不会是认错人吧,又或者说,师尊修炼出了岔子?呸呸呸,他 越无潮永远不知道自己徒弟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他选择了无视李存青莫名其妙的举动,伸手掐住面前的人的后颈拉过来。李存青紧张地攥紧拳头,抗拒的模样也没让他神色温和几分。 紧张的少年被一条白纱蒙住双眼,他只需睁眼就能透过薄薄的纱看到周围的人,但他发现这个情况后还是紧紧闭上了眼。 这个世界的人对师徒关系注重的不行,连没有什么道德的魔修都要注意几分,李存青尊他为师,被他稀里糊涂拉去神识交融,每次都难受得差点缓不过来,但还是老老实实听他的话,没有逃避的意思。但他们越过禁忌后,李存青就算再呆也知道犯错了,这种可笑的道德感似乎有加深的迹象,连自己师尊的触碰他都会紧张兮兮的缩着脖子。 用什么手段去达到目的都行,他越无潮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遵从自己的内心。他虽为人师,但并不需要跟徒弟一样守规矩。 趴在肩上的人呼吸急促,耳朵涨的通红,越无潮喜欢这个姿势相拥,所以他便多了耐心为怀里的可怜人拍两下背。 蜕皮以后,他的神识又变强大了不少,这是修为突破的迹象,只是被入侵识海的李存青就遭大罪了。打又打不过入侵者,面对那抹更强大的神识,尽管他任其蹂躏自己,但识海还是差点崩溃了。 神识交融时运转双修功法确实太过刺激,他有些上瘾了。 天黑了许久,越无潮简单调息好体内灵力,睁开眼时就看见李存青趴在床沿干呕,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好像随时要滑下床去。他思索了一下,抬手覆上徒弟的后背将他拉起与自己面对面,眼前的人泪痕还挂在脸上,捂着嘴不停干呕。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恼意,神色慢慢浮现出一层冰,如利刃般的目光好像要把人剥开,被他盯住的人捂着嘴发抖,想着压制住干呕的举动却适得其反,弓着身剧烈咳嗽起来。 “师尊,我不——” 理智被徒弟艰难喊出的一句“师尊”唤回,越无潮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阵被余韵折磨的徒弟后,抬手覆上徒弟的额心,不同于之前的霸道,再次进入识海的神识小心翼翼起来,为小小的识海疏导好后才离开。 真脆弱,光是神识交融就被刺激成这副模样,难道与他亲密这么久修为还不能涨吗?跟他双修没得到半点好处那是真的可怜。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趁李存青还迷糊之时探了一下他的修为和灵根,修为似乎涨了一点点,而灵根还还是没用的双灵根。 越无潮了然,他俯下身在他的身边轻声道:“你的命轨真难改。” 双修是快速提高修为的一个最好的方式之一,连这么好的机会都没办法获得。 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师尊的声音,李存青想仔细听听是什么,但困意快速袭来,他勉强记个大概后沉沉睡去。 师尊,您要修炼,我怎么会不满,我只是分不清我们的…… …… “宿主,公孙珏在左转那个拐角再往前走个十步的地方喂小狗,公孙瓒在——额,闭关修炼。”系统被越无潮逼多了,竟然真的找回了它的一个功能——定位某个人。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找回了功能,像宿主这样的人类如果得了什么绝症但又恢复健康的现象叫做奇迹,但是它只是一个系统啊,没经过主系统的帮忙可以叫奇迹吗?会思考的系统已经很了不起了,烦恼太多不是一个系统该延续出的思考,它很高兴自己终于不是废物系统了。 越无潮并不知道每次都能把他惹火的系统此刻在悄悄想什么,他测试了一会儿过于兴奋而叽叽喳喳吵闹的系统找回的功能后,果断将其关回识海里。 公孙瓒这厮只剩骨头架子了也不消停,越无潮想着。 城主府上方的风声更大了些,连雨水的味道也变了,淡淡的血腥味被裹挟在雨滴里,直到砸向地面才开始散开。穿过任何有花草树木的地方,都能看到它们略微干枯的模样,槐城也与它们一般,慢慢枯萎。 腐烂的血腥味并不好闻,越无潮屏去嗅觉后一瞬间就到了公孙瓒闭关的阁楼门口,他静静地站在原地,身后走动的公孙家的弟子们向他行礼也不理会。 直到门里多了一些声响,他忽地拂袖扫开门上的阵法,门也随之倒地。 屋内一片狼藉,散落的书籍典册散落一地,公孙瓒正与一个看不见脸的黑衣人打斗,他的灵力附于骨头上,抬手挡住黑衣人的攻击时都能将他弹开几步,两人打的有进有退。黑衣人发现了站在门口看热闹的越无潮,突然停下动作甩出一面黑幡就要逃走,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拍到百会穴,磅礴的灵力从地面钻出沿着他的脚往上缠紧。 凄厉的惨叫声从黑衣人身上传出,屋里多了许多黑气,公孙瓒赶紧迎向越无潮这边,行动间骨头的摩擦也加剧,跟那黑衣人的惨叫声十分相似,“多谢玄道真人的相助!” 越无潮看着黑衣人消散后那些黑气消失的方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两眼公孙瓒的空洞的眼眶。若是这人还有一层皮肉,此时一定要向他殷勤献笑,但还是骨头架子方便,容易暴露的神情表现没有了,可以放心演一演。 “你陪我逛一逛槐城。” 公孙瓒准备了一肚子话等着回答越无潮的询问,没想到他却什么也不问,只是让自己陪他逛一逛。 正在下雨的槐城有些空荡荡的,走在大街上偶尔能看见撑着伞的人,家家紧闭着门窗,行走在街巷中,一切景物都是灰暗的。 “真人,您上次问我们公孙家有没有与人结下仇怨,我回去找了找,发现有个前……” “不必了,我不需要知道是谁结的仇了。”越无潮抬手打断了公孙瓒的话,“你不如与我一同看看,这些行走的骨头架子是如何做到像活人一样,气息正常,生机蓬勃吧。” “这个——”公孙瓒顿了顿,斟酌了片刻后才道:“我还没找到问题根本,这确实不符合常理,不知您可有所发现?” 话音刚落,走在二人前面的那个女子忽然倒地,伞掉落在地被风带走了一些距离,越无潮率先上前去,但走近后他有些好笑。红粉罗裳下只剩一堆散架的骨架,从脖子上断开的头在地上抖动,那女子的牙齿上下碰撞,嘴里还念叨着“救命啊!” 公孙瓒紧接着也走到他身边,看见越无潮捡起地上的脑袋,他以为他要救,没想到只过了半晌,在越无潮手中的那个骷髅头突然覆了一层金光,在一声尖细的惨叫声后,女子没了任何活着的迹象。 越无潮只摸了一把骷髅头的眼眶便放回原处,那女子的眼眶有一圈血,看着很新鲜。他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公孙瓒目睹了这一幕有些吃惊,他赶紧跟了上去,“真人,那女子怎会……” 闻言,越无潮脚步一顿,摇头笑出声,“已死之人,帮她一把而已。” “这么说,我们都死了?”公孙瓒并不是傻子,越无潮的一句话他听懂了,眼眶里幽蓝的火苗因情绪波动而蹿起,没得到越无潮的回应,他又回头看那个女子。 雨水带着眼眶边上的血流下,若从远处看,好像是从眼眶里流出的血泪。 …… “大师兄,快快快,又逮到一个。”罗循刚到门口就大喊,被孟双宁瞪了一眼才闭嘴。 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师兄妹和王木林四人围着四个被捆住的公孙家的弟子,审视的目光打量来打量去,把那几个弟子看得发毛。 李存青给自己的同伴结了个避雨的结界,但故意漏了那几个弟子,他板着脸坐在石凳上,眼睛转来转去,与吵闹的其他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安静,自从昨夜他在师尊身边不小心睡着梦到那条熟悉的蛇妖后,现在他只要看一样东西久了眼前就是黑蛇的模样,甚至还能隐约感觉到黑蛇缠住自己的感觉。他总觉得蛇妖真的来了,但师尊就在他身边,不会袖手旁观的。 14、罪 “这雨水真的好臭啊,好像有一股血味。”王木林吸了吸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孟双宁还伸手去接了几滴雨闻,发现手有些脏了,她诧异地仰头望天。 罗循绕着被捆在一起的那几个弟子转了一圈,嘴里不停感叹,“难怪师尊一直让我们出来逛,没想到公孙世家真的派人跟踪我们。” 这些道友跟鬼一样藏匿在各种黑暗的角落,速度还很快,修为更是比他们高,不过他们也不是吃素的,稍微动动脑筋就将人给抓住了,简单的让人不敢相信。 听了自己师弟的话,李存青突然想到一位道友,她赶紧从储物袋里将那位公孙家的道友放出。男尸转动了一下翻白的眼球,僵硬地走了两步就不动了。被捆起来的人里,其中一名弟子突然很激动,他剧烈挣扎着,还喊着师兄。 “陆师兄,陆师兄你还活着吗?” 男尸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显然死的不能再死,根本不可能回答他的话。 “你们认识?”李存青好奇地走到那名弟子面前看了看。 说话的弟子眼睛里升起幽蓝火苗,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对面的那具男尸,“认识,陆师兄为人善良,我们都喜欢他,不过一个多月前他就不在了。” “陆师兄是在我面前——”他顿了顿,似是不愿回忆当时之景,“当时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法阵,一瞬间生机就消失了,连他的身体也被阵法吞入,和陆师兄一起巡城的几位师兄也是这样离开的。” 李存青和罗循面面相觑,有些惊讶于这个诡异的现象,但更令人不得不严肃起来的,是这个死去的公孙家道友的死因,毕竟这跟公孙瓒家主说的不太一样。 气氛皆有些沉重起来,李存青又尝试询问他们跟踪的原因,但那个弟子又不说话了。 反正等师尊来了就好了,他们的任务里没有审问这一项,这么想着,他转身就撞上了一个比他矮的小少年,他顺势转了话题,“小鬼,你找到你的哥哥了吗?” 王木林长叹一口气,“我连我哥哥的一个鬼影都看不到,大家都好好的,邻居们也都好好的,怎么就他不见了呢?我记得他说过,遇见问题就往家跑,他肯定也变成这个模样了,绝对不会乱跑的。”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那几个被捆起来的弟子。 李存青好奇地打量他,“你家在哪啊?” 王木林等人一齐指向右边的邻居家,他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他们指的地方走去,然后他语塞了。 庭院里长满杂草,连屋子的门都快完全挡住了,屋顶的瓦片掉了大半,完全不像只有一个月没有人住的样子,难怪师弟说送王木林回家,却又租了一间房,这个样子哪还能住人呢? 他转过身回到师弟师妹们身边,正打算调息一会儿,鼻尖忽然嗅到熟悉的味道,即使周围的血腥味很浓重,他还是能闻到令人难以忘记的清香,就像是在…… 越无潮早就预判了李存青发现自己后的举动,他双手抱臂,眉眼含着一抹笑静静盯着他的后脑勺,果不其然,李存青转过身看见了他,吓得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就面露喜色,开心地迎上来。 “师尊!” 正围着那几个弟子的师兄妹两人听到动静也转过身,看见自己的师尊正站在屋里头,兴奋几步就蹿到越无潮面前,“师尊,您终于来了。” 三双带着期翼的眼睛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越无潮早已看见那几个公孙家的弟子,对于自己的几个徒弟想干嘛,他也能看出来。 “干的不错。” 越无潮顺着他们夸了一句,对李存青等人来说却是难得、珍贵的夸奖,一个两个都不好意思地笑出声,尤其是李存青,低着头一直没敢看越无潮,绯红的色彩从耳朵蔓延到脖子。 公孙瓒在一旁顾不上看师徒几人,他冷冷盯着自己那几个弟子,眼光随意一瞥又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他这回真的惊讶了。 “真人,您怎么把这孩子……” 眼前的人手指着男尸,眼眶里的火快要溢出的样子,越无潮不在意地答道:“我需要他帮忙,你可以意见?” 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迫不及待想让这厮知道呢。 未等他引导,被师徒情谊赶去角落默默偷看的王木林突然跳了出来,“兄长,你去哪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除越无潮外皆大惊,公孙瓒也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他看着那个瘦弱的小孩隐隐约约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王木林红着眼走近他身边,他透过那双浅色的眼睛,终于想起来。 * 在亭子里那一日,公孙珏胡言乱语了一阵,越无潮被李存青劝着耐心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他正常的话。当时,公孙珏像是在讲述其他人的故事,平淡冷静。 公孙珏家中分成两派,众人互相内斗,又被比他们大一点的雪飞门觊觎,当时已有灭门的迹象,他历练时被人暗算丢入荒漠,本以为他要死了,却被一只小狼给救下。等他再回来时,那条小狼突然变成了人,半大的少年不改兽性,见谁都龇牙咧嘴,只听他的话,公孙珏便将他带了回来。 公孙世家好歹是一个大家族,他们公孙家渐渐没落,而以公孙瓒等人为首的一派不甘心于此,竟然开始寻找些歪门邪道,公孙珏又早早被自己的哥哥推选为准家主,他也动了歪心思。他和公孙瓒一母同胞,品性在某些时候是相同的,他们公孙世家没有化神期老祖镇着,被灭门夺宝随时都有可能,而长阳宫根本救不了一个濒死的世家。 他和公孙瓒想要将意外陨落的一位大乘期老祖召回,鬼迷心窍下,好像就有“贵人”应着心声出现,一名鬼修被他画的阵法招来,他们在其帮助下竟然真的进了鬼域,还找到了那个老祖。 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拿一城人来做阵法的砥柱,召回老祖的同时阵法反噬,属于鬼域那边的诅咒之力借机宣泄,槐城作为出口之一就成了分担的地方,一夜之间,数名百姓连着血肉带魂魄被阵法吞噬。公孙珏懂得很多阵法,但他修为太低了,他发现闯下大祸,却没办法将那些诅咒之力送走。 他顾不上那个回来的老祖,翻遍藏书也无法解决,数名金丹期修士也接二连三被阵法残害。每天都有人死去,他不敢出门,只能躲在房中不断画阵,城中死气蔓延的飞快,他的阵法也得到了很大的进展。 跟在他身边那只懵懂无知的小狼还在安慰公孙珏,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作为神魔柱守卫神兽的后代,血有多珍贵。 15、魂 公孙珏年少时就天赋出众,活在他人的夸赞声中,最大的苦难不过是被暗算后流落荒漠的那段时间,他早已养成偏执的性子,也养成了石头一样硬的心。当城中生灵几乎尽失时,陪伴他近五十年的小狼也被他骗进了他布下的阵眼,成为最后一个因他而死的生灵。 因为一念之私,一城的生灵惨死,即便找到解决问题的阵法,也只剩未亡人的恸哭。公孙珏画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阵法,将生机送入化作白骨的人全身,他又在城中找回众人残存的一点点魂魄,将他们送回去。 城中人醒来后照常过起了以往的生活,他们忘记了死前的苦苦挣扎,也忘记了自己在前不久堕入无限恐惧的感觉,公孙家的弟子照常出去巡城,大家似乎都能接受出不了城的现状。 公孙珏看着那些照常生活的人,忽然就疯了,他挖下自己的眼睛投入裹住这座“死城”的结界中,立誓此生必要将城中人的命全部还了…… 真是——让人感到好笑的故事,又坏又蠢的家伙才会干出此等傻事。越无潮盯着王木林的脸,越看越有趣,公孙珏要是个真的蠢蛋才好呢。 众目睽睽之下,公孙瓒突然抓住王木林的后衣领,不顾其挣扎就往外跑,罗循和孟双宁正要跟上去,却被越无潮及时喊住。 “不必了,把那几个弟子带进屋子里来。” 闻言,师兄妹二人只好去给人松绑,为了以防万一,还取出自己的剑背在身后。 越无潮望着公孙瓒离开的方向突然询问道,“你觉得公孙珏的话可信吗?” “我不知道……师尊觉得如何?”李存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觉得还是师尊口中的话更可信。 徒弟们都很听话,也最信任他。换句话说,有他在身边时他们就只能想到他,连自己都不优先信任了,李存青的回答让越无潮感到意料之中。 李存青找了个看起来最好的凳子搬到越无潮身后,四个公孙家的弟子紧接着被带到越无潮跟前,他们似乎很害怕,紧紧贴在一起,背在身后的剑他们是动也不敢动。 “公孙瓒近五十年一直主事你们公孙家吗?” 几人都没想到这位大能直接跳过了询问他们跟踪的目的这一环节,一时间静默了,但很快,有个看起来最矮小的弟子就回了话:“回真人,家主是一直主事的。” 越无潮闲的无聊,分出了一缕神识绕着那几个弟子转圈,强大的威压连作为“自己人”的李存青等人都感到不适,何况被针对的他们。 有的弟子悄悄攥紧拳头,咯吱咯吱的声音显得他们看起来很诡异,越无潮的神识停了下来,握拳头的弟子也松了手。 “那——”他故意拉长音调,等到那几个弟子紧张的快要受不了时,他才说道:“公孙珏又是做甚?他比你们家主优秀,甘心吗?” “才不是,真人,珏长老是个大好人,他才不会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想法,为了我们公孙家能有更多的筑基修士,他经常出城寻找资源,都没法专心修炼,在封闭槐城前的前一天,他赶回来时明明受了重伤,还到处跟我们一起安抚百姓呢。” 另一个弟子也点点头,“对啊对啊,而且珏长老很崇敬我们家主的,他和家主关系比我和我弟弟好多了。” 在一旁听的李存青眉头紧皱,他看向自己的师尊,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他想做什么。 “大师兄,感觉这个珏长老还蛮好的啊。”孟双宁隔着罗循侧身向李存青传话道。 罗循挑眉一笑,“哎,师妹,你怎么不去拉着大师兄交流问题了?” 这死丫头以前见缝插针,见大师兄就两眼发光,崇拜的人除了师尊就是大师兄,平常两眼勾在大师兄身上,连师尊都不顾及,今天他发现自己师妹眼睛里好像没有光了,注意力好像在自己身上多一点点。他真是又惊又喜的。 “关你屁事,我爱干嘛干嘛?”孟双宁白了罗循一眼,然后赌气似的走到李存青身边抓住他的手臂晃了两下,视线却在跪着的人那里。 她就不能做别的事吗……她突然就不那么想跟在大师兄身边了。 李存青看看左手边,自己的师弟有些蔫了,他又看看右手边,自己的师妹看起来——额,很认真地看前面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做点什么。 那几个弟子正默默感动着,越无潮受不了了身后的动静了,他干脆直接给三个徒弟都下了禁言咒,这一招确实有用,至少接下来几天他们都会乖巧许多。 他将注意力放回自己面前那几具骨头架子上,“你们跟踪我的徒弟是想给他们这个东西,对吗?” 说着,越无潮将那张从男尸身上取下的招魂幡扔到自己跟前,又用脚尖将其挑起甩开,在院子里淋雨的男尸受到他的指示,迈着脚连走带蹦地来到他身边,身上的雨水低落在地,汇成一小滩红色的水,血腥味在房中散开。 这下几人都慌了,明显有了恐惧的意思,越无潮的神识绕着他们赚得越来越快,“我觉得你们要偿命啊,我的徒弟差点被你们害死。” “谁先来?” 空气里只有男尸“嗬嗬”的叫声,安静了许久后,越无潮见没有人站出来,反而靠得更紧了。 公孙瓒把这么弱的弟子派来做这种几乎必死的任务,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又或许说,他太过信赖这招魂幡却忘记了弟子的能力? 那些弟子身上金光亮起,几人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后身上的白骨就散了架,只有几团小小的金光飞回越无潮身边,被他收入袖中。 身后看“戏”的几人一齐看直了眼,望着他欲言又止。 越无潮背着手走进雨里,在系统的提醒下解释了一句: “本就是该死之人。” 李存青等人瞬间跟了上去,各自琢磨自己师尊的话。 …… 撒欢的小灰狗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似乎是知道有人在陪自己玩闹,还一直叫个不停,公孙珏无奈停下脚步,那只小灰狗见他不动了,赶紧扑到他脚上,好奇的仰头看,公孙珏怜爱地蹲下来摸它的头。 “最近不要乱跑了,今天玩够了就好好休息。” 小家伙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汪汪叫了两声,任凭他把自己抱到怀里。 嘭—— 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他朝门外看去,凭着身体里残存的神识就看见公孙瓒怀里抱着一个瘦弱的小少年,而公孙瓒的身上隐隐冒着黑气,他暗自疑惑。 “公孙珏,这是谁?”公孙瓒说话时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王木林见到如此骇人的兄长,有些紧张,紧接着抱着他的人突然松了手,他直接摔倒在地,但很快又一骨碌爬起来,还得空埋怨着: “哥,你干嘛?” 被公孙珏抱在怀里的小灰狗突然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屁颠屁颠地跑到王木林脚边转来转去,鼻子嗅了嗅又赶紧跑回主人身边,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不对,小家伙用脑袋顶主人的脚试图让他注意到自己。 发现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王木林转过身,便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男子,苍白的脸上本该属于眼睛的地方成了两个大血洞,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兄长的样貌,快速躲到公孙瓒身后。 这人的眼睛怎么…… 而公孙珏的神识看到的是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少年,除了眼睛,那少年的瞳色很浅,他的眼睛以前也很浅,只是此时只剩两个血洞。 他呼吸有些急促,身体似乎摇摇欲坠,少年躲在公孙瓒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见他往前走了一步又缩回去。 公孙瓒此时带着恼意,他直接强硬地拉过王木林让他站在自己身前,身上的黑气越来越多,“我问你他是谁,你凭什么偷偷藏了这么个东西?” 毕竟不是傻子,察觉到兄长的话似乎是对自己有恶意,他硬是趁其不备跑到一边嚷嚷起来:“你不是我哥哥!” 公孙珏死死盯着王木林,两行血从他脸上滑落也没管,他的神识叫嚣着渴望,却还是被他牵住了。 衣领被高大的男人提起,他被迫离开地面,男人几乎占据整个眼眶的幽蓝火苗足以显示他的愤怒。 “你凭什么可以留,坏事都做了还想着留一个魂假惺惺地装善,恶不恶心,啊?” 心中还不解气,公孙瓒开始往最痛的地方戳,“你出去看看那些人,你看看他们是人是鬼,你的这一魂可是替你看过了,快收回他,看看外面怎么样啊?” “收啊!” 死寂的心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些剜心的现实,公孙珏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人用刀反复刺,自欺欺人也没用,装疯卖傻也没用,他看着王木林被公孙瓒扯到自己面前,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恐惧,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哥,你松手啊!” 王木林两手使劲想要把拽着他的手掰开,但丝毫不见作用,眼看着离对面那个可怕的人越来越近,他大声嚎哭起来。 16、又一个功能回来了 师徒几人站在连廊下,一个个竖着耳朵听,但只有越无潮能看见一墙之内的人,见屋里的人闹得差不多了,他抬步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公孙瓒看着越无潮带着一串小跟班进来,手突然泄了力,王木林得以落地,他赶紧跑到李存青等人身边。 越无潮讥讽地笑说道:“不愧是亲兄弟,大公子和小公子有些时候都让我差点分不清啊。”一样蠢的让人发笑,。 他的视线略过走到他面前想要说话的公孙瓒,跳到了公孙珏身上,“公孙珏,你的阵法可有研究出来了?这个城可快要沦为乱葬岗了。” 城中的生机衰败的很快,他放出那些弟子的魂魄时甚至不用废什么力。公孙珏真假掺杂的那些话里他画下的阵法对上了此时城中维持生机的大阵,连他都没发现,若不是阵法效果急转直下,或许他还要晚点才能发现阵法的存在。 此话一出,才收敛了身上黑气的公孙瓒又重新笼上了它,公孙珏的恐惧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他低头似乎是在打量自己的手,片刻后脑袋有些无措地转来转去,最后他的神识锁住了公孙瓒。 “真人,方才怠慢了,槐城情势严峻,但弟弟不知事,应不知什么阵法了。”说着,公孙瓒躬身行礼,“您若还需要什么,请与我讲吧。” “好吧——”越无潮通情达理地点点头,他将站在徒弟们身边的王木林拉到自己面前,故意施加的力差点把他甩出去,“我想看看公孙珏收回这一魂后可会发生什么,小公子这么害怕我当真是好奇了,这一魂可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更何况修士丢了魂魄便是丢了大半修为,嗯?” 刚才还在谦逊想要哄越无潮的人此时沉默不语,在他隐隐放出的威压下神识快要受不了了时才摇摇头道:“真人,这不可儿戏。” 见这人脸换的这么快,越无潮便又提了个别的要求,“那请家主告诉我,被你们带回来的那个老祖现在在哪里?” 说话间,越无潮扯着王木林走到公孙珏面前,狡黠的笑里多了几分不可说,“你藏起来了?还是说,你们的老祖就在我面前?” “玄道真人!” 这下公孙瓒演不下去了,越无潮的那声家主根本不是对着他说的,说话时好像在嘲讽他这个家主。 两手指骨紧握在一起,相连处险些要被其力压断,公孙瓒身上的黑气又扩散开了一些,他的理智好像随时要崩。 公孙珏朝越无潮拱手作揖,语气无奈又悲凉,“烦请真人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和兄长有事相商,明日亥时我定会准时和兄长见您。” 行完礼,他将王木林带到自己身侧,侧低头安抚般摸摸他的脑袋,嘴角僵硬地扬起,却把他吓得脖子一缩。 听到自己弟弟这么说,公孙瓒只好强忍下怒火,但也没有了先前的样子,此时一点都不畏惧越无潮这个大乘期修士。 有恃无恐,看起来还藏着什么东西,强大到可以对抗他。越无潮倒是不怕,他的修为足以在修仙界横着走,他此时还想继续听兄弟俩给他编故事,可惜他们不愿意说。 “那我就静候家主你的到来了,希望你不会再把骗傻子的那套拿来解释。” 越无潮爽快地抬脚就要走,却不知踢到什么东西,软软的一团,还会叫,他低头一看,是一只小灰狗。 小家伙根本不怕他,被踢到了又一骨碌站起来,它摇着尾巴靠近他的右脚,两只前爪扒住他的腿,两只眼睛黑亮黑亮的。 他照常用神识一扫,那团小小的魂魄可怜巴巴地缩在那么小的身体里,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别的意味。 惊喜真多。 公孙珏正要上前将小灰狗带回去,越无潮却抢先一步将它抓起,“接住。” 李存青本就在专注地看自己师尊的一举一动,听到师尊的话,他马上伸手,没想到那只小狗崽被扔了过来,他着急忙慌地双手抱住。 “这小东西倒是乖的紧,我先替家主照顾一天了。” 话毕,他又大摇大摆地带着几个徒弟离开,只留下被他故意刺心而怒火中烧的公孙瓒和几近崩溃的公孙珏。 “大师兄,快让我抱抱,快!” 没走几步远,孟双宁就压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伸手朝那只小灰狗就要接过来,一副狼见到肉的模样,把小家伙吓得往李存青怀里缩。 李存青无奈,将它递了过去,刚到孟双宁怀里的小灰狗瞬间就被摸得嗷嗷叫,其间还夹杂着少女清脆明媚的笑声,罗循也忍不住贴近去摸它。 “师妹,这狗就是普通的狗啊,你喜欢怎么不早去御兽峰挑只灵宠啊?” “那你别碰它,它才不稀罕你呢。”说着,孟双宁就要拍掉他的手。 看见师弟师妹又吵在一起,李存青快走几步到越无潮身边,“师尊,您方才是说另一位前辈也是家主吗?” 他刚才听着自己师尊说了一大通话,他察觉到了问题,但还是没搞懂是什么,唯一知道也就是他现在见到的那位家主对自己师尊的态度变了,人看起来阴恻恻的。 “公孙珏说话,一半真话吧。” 罗循也是满腹疑问,他忍不住问道:“师尊,那王木林又是怎么回事,您方才说的一魂是何物?” 提到王木林,越无潮就感到有趣的很,他目视前方,眼神意味深长,“当然是三魂六魄里的一魂,而王木林……”不过是个容器,里面还不一定只有公孙珏的魂呢。 他没有说出口,漫不经心的笑声里却是让众人品出讥讽的味道,连李存青不禁好奇地盯着他。 …… 幽黑的房间里十分安静,此时不过午时,外面的天虽然昏暗,但也不至于如入夜般,越无潮挥袖随便甩出一道灵力,如剑般的光遁入黑暗中,房中渐渐明亮起来,那些黑色的东西退到角落,这才大概看出是人的模样。 那些东西太多,密密麻麻的,房间四角和房梁上好像都有眼睛在看着这里面唯一的活人,越无潮不喜欢被人窥伺的感觉,他抬起右手在自己面前画了几道线,一团金光在他手里闪过,阵法既成,房里多出来的东西被瞬间膨大的阵法挤散破碎。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叫声充斥着房间,凄厉可怖,他不急不缓地走到自己最喜欢的窗边软榻上坐下,静候那些东西的消散。 槐城里这么多鬼影,还专挑他的房间,还真是聪明,可他没有兴致替他们变成真正的鬼啊。 他刚把系统放出来,系统便“宿主宿主”的叫,金色的小光团一闪一闪的,他有些好奇这系统怎么突然这么热情了,便把它攥到手里。 系统也冷静下来,但还是有些磕磕巴巴的,“宿主,我的另一个功能也回来了!你猜猜看是什么?” 抓着它的那只手忽然收紧,它的胆子一下子就缩回去。 “宿主啊,我可以进行气运监测了,这下你就可以看你的气运收集了多少了!” 系统的“气运监测”一冒出,越无潮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了他来到这个世界起初的目的。 他担任一个小反派,主角还没走上逆袭主线前的反派能有多少威胁呢,他只需要做的就是忽视李存青,久不久就光明正大给他下绊子,刻意暴露他想夺取其魂魄的“目的”。 主要收集他的仇恨值,其次才是气运,气运他甚至只需要靠一个男配就能获得,这个世界的任务太过简单,他本以为自己很快就结束了,没想到已经久到他连自己最初的任务都感到陌生了。 越无潮自嘲地笑出声,这个世界的时间过得太快,他好像都没有什么实感,一千多年,同一个世界两次任务的时间。 “查一查我现在收集的气运。” 系统的价值又多了一点,它兴冲冲地开始执行命令,然后过了许久也不说话,越无潮眼皮一跳,他一只手揪住光团一只手屈指弹了一下它。 系统终于有了动静,但话说的不太利索,“宿主,你收集的气运值已经一百万了。” 一百万,真多啊,他的指标才十万。 越无潮嗤笑出声,血色的眼睛里瞳孔紧缩,笑容比鬼还可怕,把系统吓得不敢动一点。数据栏没有超过的数值,只有限定的,限定数值扩大了。 果不其然,系统战战兢兢地继续道:“宿主,你别、别生气,虽然限定气运值扩大到五千五百五十五万,但没准是bug,就算是就算是真的,这也很好达成的,你只要跟男主多双修,一定很快……” 意识到自己在教唆宿主干坏事,系统后悔的想抽自己的嘴巴,可是它没有手和脸。 “宿主,我们按现在的节奏来,万一在中途我的功能全部解锁,我们就可以走了,不一定要拉满的。” 越无潮轻抚过额心的莲花印,暴起的戾气被压下,他轻声道: “那仇恨值呢?” 17、疼痛 “没了没了,仇恨值没有了!”说到这个,系统底气足了许多,使劲从越无潮手里挣扎出来。 只需要气运的任务确实不是个坏消息,但他还有必要去做吗? 系统感觉到自己的宿主气消了,它以为他们又可以奋斗了,于是趁热打铁激励起来,“宿主,我们快把男主带在身边,在他身边能多蹭气运,气运值也会涨得很快。” 宿主特别安静,自顾自说话的它有些不适应,便凑近一看。 啊啊啊,宿主怎么又看这种超级坏的书,它好像给男主挖坑了,怎么办啊! “宿主……” 越无潮突然抬起手抓住光团,竖瞳未消,他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你说的对,他确实应该这样。” 应、应该怎样?系统一时没听懂越无潮的意思,只能茫然地为他打气,殊不知它的话又坑了一把倒霉的男主。 李存青接连几日都没有静下来打坐凝神,阵法一个也没画,光顾着练习那本剑谱和温习师尊让他学的功法,那日师尊并不追问他的剑谱从何而来,也并不禁止他学,这让他有些沉迷于那本剑谱。 他自知懈怠了,回房后当即上了软榻。此时刚调息完,他取出罗盘正想尝试画一个大阵,眼前突然一黑,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绛红广袖,熟悉的香味…… “师尊!” 越无潮垂目看着软榻上的人抱着个罗盘噌地一下站起来,然后有些羞涩地笑着向他行礼。他过来的目的可不是看徒弟行礼的。 “把衣裳解了。”越无潮目光幽幽地盯着李存青,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指导自己的徒弟如何修习。 李存青听到这话也没怀疑有何不对,把罗盘放到脚边就解开腰封,外袍也很快被他脱下,“师尊,这是要做什么?” 系统在越无潮的识海急得团团转,它的宿主想干嘛它都已经猜到了,21世纪的宿主以前才不会跟人干这种事,都是主系统的错,让他们被困在这里,宿主跟男主双修多了万一就被这个世界的法则…… 想都不敢想,系统不顾被强制关机的风险赶忙嚷嚷道:“宿主小心啊,男主有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守护。” 等下雷真的会劈你的。 “会吗?” 越无潮唇角上扬,眼神逐渐深邃,他一直都能赌赢任何事。 湿热的空气让人很不舒服,汗水一直流下,打开的窗户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结界,让人能清楚听到外面的沙沙雨声和鸟鸣。越无潮很喜欢窗边的软榻。 怀里的人搂紧他的脖子,却依旧忽视不了颈部的疼痛,越无潮布下阵法,这才安心观雨。徒弟哭得情难自抑,脚不沾地又没有安全感,只能靠说些胡话来表达此时的感觉,越无潮觉得有趣,贴到他的嘴边认真倾听,偶尔回应一个字,师徒俩此时是如此的和睦与亲近。 双方的神识这回被放过了,反而更加活跃,这导致了在场的人都有些意乱。越无潮很有耐心,一句一句教授自己的徒弟后半部分的功法,可惜徒弟磕磕巴巴的,没一句完整的话能从嘴里冒出来,功法更是用不上。 越无潮舔了舔自己那颗尖锐的牙,鳞片愉悦得想要张开,萦绕在他心头的烦躁暂时消失,这个发泄情绪的方法确实很有效。只是他的身体很痒,他想找棵树蹭一蹭自己的鳞片,在他身边的人太软了,根本不能让一条蛇摩擦蛇鳞。 外面的天很黑很黑,而屋里却比外面更黑,功法运转好后,越无潮像是刚捕食吃饱后一脸餍足的妖兽,随意歪坐在虚弱的猎物身边,眼尾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嘴角沾着的血被舌头舔掉,黑暗中只有他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红光。 好痒。 转眼之间,一条堪比人手臂粗的黑蛇扭着身体下了榻,黑蛇在房中游了一圈,似是妥协般在一阵白雾中变成一条仅有两指粗的小蛇,慢悠悠爬到了软榻边那盏长杆灯座下。小蛇歪着脑袋将比自己高的灯座打量了一番,然后幽幽缠了上去。 “查气运值。” 越无潮张着蛇鳞缓缓绕柱转,语气十分惬意,他把系统直接取出来,让其身上的光照亮自己,以便蛇鳞上的色彩能亮起来。 床上被棉被盖住的人气运值依旧看不见极限,系统只看了一眼便把注意力全放自己宿主这里,它得到命令就马上查看信息,没想到又是被狠狠一惊,原本一百万的数值现在成了两百万。 数值增长太快,系统不敢相信,又重复查了几次,但数字还是那个数字,它浮在半空转了几圈,这才告诉正闭目养神的宿主: “宿主,两百万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这个数值越无潮停止了动作,他也感到了惊讶,毕竟一觉醒来就多了一百万气运值实在是太过诡异,男主气运值再多他也不可能仅凭这次亲近就能薅到这么多。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功法,肌肤相亲,又或是系统漏洞? 越无潮转了一圈将脑袋对准软榻上垂落的几撮头发,陷入了沉思中,系统也不敢打断他,就安安静静浮在原地给它的宿主当灯泡。 * 天光大亮,窗口上停了一只色彩绚丽的长尾鸟,它啼叫了一阵,感到口干舌燥后又改为梳理自己的羽毛,这里没有肮脏的雨能淋到它,它宁愿多待一会儿。 李存青突然惊醒,他躺在床上捡拾回自己的记忆,身体的不适和记忆的回扑让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快速起身,忍着难受找了一套新衣服穿戴好,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师尊又这样他,上次师尊可能是走火入魔了,可是这回…… 他不敢再靠近软榻,踉跄着脚步挪到门口就失力,只能靠着门缓缓滑下,他不敢去想师尊的想法,却想到了其他长老和同门异样的眼光,嘲讽声仿佛就在耳边,师徒怎么能这样。 肚子隐隐抽疼,李存青忽然感到一阵反胃,他捂着嘴反而更难受,不得不小声干呕,没想到腹部更加疼痛,还有一点热,滚烫的眼泪最终还是被逼了出来,抽泣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出现,隐隐有越来越大声的架势。 笃笃—— “大师兄,你怎么还没出来啊?” 孟双宁拍了两下门,脚边的小灰狗也扒着门用爪子挠,一大一小站在连廊下等待着里面的人,罗循则靠在一旁的墙上看专注地盯着精力旺盛的孟双宁,耳朵有些发红。 意识到自己盯的时间太久,他不自然地别开头。最近他总是忍不住去看师妹,真是不像话了,这丫头一天天的真闹腾。 “大师兄,天亮了,我和二师兄都等着你呢,师尊等下就要来了。” “大师兄……” 真奇怪,平常只有大师兄去闹他们的份,今天怎么轮到他们去闹大师兄了?本着报复回去的心,孟双宁故意喊了一阵,结果房中却没有任何动静,不由感到奇怪。 罗循也察觉到不对,他走到孟双宁身边想要推开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只有越无潮的灵力波动,他瞬间了然,便劝自己的师妹道: “师妹,大师兄应该是又跟师尊出去了,我们先去练剑吧。” “好吧。” 孟双宁皱着眉头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身后的小灰狗叫了两声,她又折回将其抱起才跟上罗循一起离去。 门外的人终于离去,刚收拾好情绪的李存青也站起身,他有些庆幸师尊的阵法在这里,师妹这才没有进来。 想到师尊,李存青尾骨一颤,他险些又绷不住情绪。他的师尊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上次在林中出现的奇怪行为还没有消失,又或是说师尊又认错人了…… 一直尊师重道的李存青在短时间内对自己师尊进行了各种大逆不道的揣测,他一边揣测一边责怪自己的想法太过分,反胃的感觉就这么消失了。 越无潮趴在软榻上看着自己的大徒弟一会儿哭一会儿吐,一会儿又羞耻地摸自己的胸口和脖子,看起来已经自己想通了。他本来是打算真的听系统的建议去骗一下人,但现在看了徒弟的变化,他或许可以继续等着他自己来问。 现在他要做的事比安抚那个爱哭鼻子的徒弟更重要,比如解决窗台上那只鸟。 黑蛇吐出猩红的蛇信,从层层叠叠的被褥中快速弹出,一口咬住正在梳理羽毛的鸟,但他忘了自己现在的体型太小,尽管尖锐的牙死死咬住那只鸟的脖子让它不敢乱动,但还是无法一下子吞入。 哐当—— 越无潮调了神识去看,原来是李存青的罗盘掉了。李存青刚从散落在地的衣服里找到昨夜被自己踢飞的罗盘,看起来被他和这只死鸟惊到了,还茫然地挠头。 他顿时感到乏味,嘴里的鸟也被他收进芥子空间。 面对正在观察他的呆徒弟,他根本不担心他会认出自己,毕竟人本来就呆,现在又没有从昨夜的纠缠里缓过来。 这么想着,小黑蛇尾巴扫了几下,绿豆大的眼睛冷冷地与软塌前的人对视。 18、小灰狗 李存青打量起那条黑蛇,他越看越觉得眼熟,黑蛇吐着蛇信嘶嘶声不断,将他的记忆带了出来,脑海里顿时出现了城外林子里的那条蛇妖。 他呼吸一滞,心中的疑问得以解了大半,右手也悄悄扣在身后。师尊的反常绝对与这条蛇脱不了干系。 眼前的人神色突然变得坚定,右手还作出要掐诀的样子,越无潮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又有了什么令他感到好笑的想法,他不屑地扭过身往外爬去。 滑下窗台时,他的身体也变回手臂粗的大小,尾巴尖快落地时突然一烫,他抽了一下身体就快速沿着连廊爬走,身后的人趴在窗台上探着头往外看来看去,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这个小鬼,竟然给他贴这种只有半吊子水的定位符,真是笨。 越无潮两指并起,夹着那张符箓轻抖两下,幽蓝的火苗在指尖蹿出,将其吞噬,片刻后一张一模一样的符箓出现,他随意扔到地上,一条小蛇从他脚下爬出,裹着它游走向远处。 若不是徒弟太过脆弱,他也不至于爬窗走。想到这,越无潮舔了舔自己的犬齿。 李存青半跪在软榻上托着罗盘,发现那条蛇妖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罗盘边上,他神色凝重,挪动着膝盖下榻。 蛇妖来历不明,师尊又不让提,难道师尊真的跟那条蛇妖有什么秘密吗? 右手划过一旁被掀开的被褥,手中多了一种又湿又粘腻的东西,他不解地摊开手掌,看清是什么东西后一抹血色从脖子爬到他的耳朵。地上的衣物成了擦手的布,李存青借其使劲搓去手上的东西,直到手指都发热没了奇怪的感觉,他才赶紧起身收拾那些没眼看的衣物和被褥。 李存青擦去额头的汗,躬身捂住肚子缓了一会儿,他望着地上那堆东西失神。 这些东西要马上烧掉。 * “嗷呜——汪!” 被拎住后颈皮的小灰狗一点也不恼,它摇着尾巴期待地看着与它对视的男子,身体本能让它想要吐着舌头叫唤。 房中阴暗潮湿,与外面昏暗的天也没什么两样。越无潮靠坐在窗边,神色慵懒,有个球一样的东西慢慢滚到脚边,他抬起脚将其踢向黑暗里。不偏不倚,被他踢走的东西恰好停在一堆白花花的白骨堆上,若是仔细看,便能看见房间半块地上堆积了一堆散架的骨头架子。 “呜——” “你躲在这么个小玩意的身体里,也不怕哪天被他剥皮炖了去。”说着,越无潮晃了晃手,小灰狗也跟着晃了起来,它只能不安地看着他。 小家伙不会说话,他逗够了就放出神识与其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公孙小狼!” 沙哑的少年声出现在耳旁,越无潮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眯了眼睛 “他还真会取名字啊……懂得什么就全部说出来,我不喜欢麻烦多的东西。” 公孙小狼好不容易盼到个能帮他的人,自然不敢惹人嫌,他摇着尾巴解释了自己的过去事并表达想要他帮忙的诉求,怕越无潮不答应,说话时眼睛里都是哀求。 “杀了他有什么难的,可是你能给我什么报酬呢?我查完真相就要走了。” 对于公孙小狼的要求,越无潮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作为神魔柱守护兽后代,他身上的东西非常值得用来交易。 见有机会,被公孙珏教会世事的公孙小狼也聪明了许多,他赶紧将自己的魂魄展开,从魂魄中逼出一滴藏起来的精血,小心翼翼地将它送到越无潮面前,“大好人,这是我的精血,阿珏说我的血很厉害,你看看能不能当报酬。” 空气中隐隐有一种香味飘散,越无潮看着那滴生机浓厚的精血,毫不迟疑地收了起来,他满意地扬起嘴角,“你还真是命大,竟然能逃出公孙珏的阵法。” 布下如此大阵,献祭之物竟然没被献干净。 公孙小狼以为自己被夸了,开心地笑出声,“我趁阿珏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就是身体丢了。” 想到这,公孙小狼的尾巴也不摇了,有些蔫哒哒的,阿珏变成坏蛋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自己还活着呢。 偷跑…… 越无潮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那些雨这回变成了肉眼可见的血红色,笼罩在槐城上的阵法闪烁着红光,十分诡异。 他并不觉得这条狗能跑得了,可怖的诅咒之力和公孙珏的大阵对抗,里面的生灵必要承受那些力。 今夜亥时,他倒要看看公孙珏要怎么做。 …… 静悄悄的阁楼里,两名弟子正在整理地上散落的书册,周围无人,有个弟子忍不住开了口,“师兄,家主不是叫我们去城门口守着吗,怎么现在又回来做这些啊?” “不知道,哎,你不是刚巡城吗,怎么刚才不向其他师兄打听打听?” “我才刚去,又不熟……” 许久之后,外面的弟子收拾好东西离开,公孙珏静静靠坐在结界边牵着王木林的手,终于动了起来。 “想够了吗?你快把他收回去吧。”公孙瓒两手撑着一把剑站在他对面,语气已经不耐烦。 眼前的人变得凶狠,王木林已经不认可这个兄长了,他把公孙珏拉起来,然后躲到了他的身后。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听不懂他们的话,但能感觉到牵着自己手的男子要是真的按照他说的做,他会很危险。 公孙珏半靠在王木林身上,他抬起空洞的眼眶直对着他的兄长,身上死气弥漫,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可惜他活得好好的,死也不敢死。 “我想好了,请兄长过来帮我一把。” 公孙瓒大步走到他身边,念叨个没完没了,他不放心地向他确认道:“你想好说些什么了吗,别让那个狗屁真人坏事了,那些人的魂魄还没收干净——” 公孙珏一掌穿过他的胸口,上面的骨头断裂开,裂纹沿着白骨向各处扩散,他听见了那个一直听他话的好弟弟在说: “兄长,谢谢你一直都信任我,此生得为一母同胞的兄弟,实属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怒气涌来,公孙瓒也无处可撒,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快速化为粉末,然后是手臂、身体…… “公孙珏你不得好死!” 魂魄被槐城上方的阵法勾走时应是痛苦不已的,公孙瓒凄惨的叫声持续了一阵才安静,公孙珏捂住王木林的耳朵,自己却没顾上,心神动荡间眼眶涌出了鲜血。 公孙瓒比他大十五岁,他出生不久父母双亡,公孙瓒将他从小带大,他们一起修炼,一起争取修炼资源,教导他为人处世的兄长是一个正人君子。公孙家内斗时,他被陷害入了荒漠,兄长独自撑着公孙家,等他归来时马上分权与他同治家中事物。 他画的阵法哪怕再差兄长都会一直夸赞他,他们都想着让公孙世家壮大,便不断去改变……人的贪欲怎会如此可怕,能让人这么快背离道心,陷入断头路。 当年那个与公孙瓒结为挚友的鬼修早已灰飞烟灭,只是勾起人贪欲的话还一直存在他们心中,罪孽也只有他们记得,他们去鬼域九死一生带回的东西,又有什么值得用这么多人的命去换呢? 他要如何救他们,若是能一直这样也好,可他快要撑不住了。 王木林刚才眼睁睁看着自己“兄长”消散,一时心中迷惘,待他歪头去看身边的人,顿时大惊失色。这个叫公孙珏的家伙脸上都是血,还有不少血沾到他身上的白衣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跟具死尸似的。 “公孙大哥,你怎么了?” 听到王木林的话,公孙珏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看着少年浅色但明亮的眼睛和稚气未脱的脸,忽然感觉自己多了些力气,便强打起精神摸了摸他的头。 “无事,你没有被吓到吧?” …… 到了亥时,越无潮才慢悠悠地从自己房中走去藏书阁找公孙珏,两个小徒弟被他打发去看城门口,就一个大的跟着自己,身后的大徒弟此时还十分没出息地跟着他身后“欲言又止”。 他起了逗一逗的心思,便停下来脚步,抱着公孙小狼的李存青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直接直愣愣地撞上去,脸疼了才惊醒过来。 “师尊,是徒儿的错。” 越无潮饶有趣味地凑到他耳边装作要说话的模样,李存青绷紧身体也准备好听话,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就转回去,把李存青逗的脸色通红,不停地揉耳朵。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你修为不久就得以突破了,若是留下什么心魔的隐患,为师可不帮你。” 李存青反应极快,马上摇摇头,“师尊我没有问题。” “真的?” “好吧,师尊我……” 练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说辞在此刻根本行不通,他说话越来越小声,头也越来越低,但依旧能跟越无潮保持一定距离。 “师尊,我没有问题要问。” 19、亥时 对于李存青的回答,越无潮一点都不意外,这家伙啥都能憋,早晚要憋出毛病。既然还能憋话,那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他不回头也能想象到身后的人现在委屈又窝囊的样子。 李存青也很难过,他感觉自己还没缓过来呢,而师尊好像还生气了,走的好快,他又不好意思靠太近,只能不断调整步伐跟着师尊身后。 公孙珏换了一身白衣,头发也高高束起,脸上还多了几分血色,他挺直了背站在藏书阁门口,等到越无潮出现在视线里后马上迎上前行礼,瞥见安安静静趴在李存青怀里的小灰狗,他一喜,不顾礼仪上前接过它。 “多谢阁下照顾小狼,给你们添麻烦了。”公孙珏略躬着身向李存青道谢,把李存青惊得连连后退,恨不得跪下来回礼。 越无潮打量了两眼站在他跟前的这个人便收回目光,径直走进藏书阁里。今日倒是穿得人模狗样,有了那么几分仪态和气势了。 公孙珏跟上去本想带路,但越无潮轻车熟路地走进了正对着门的那排架子后,等自己的徒弟跟上去后,直接打开结界走了进去,他不用带路,便留了私心停下脚步,抱紧怀里的小家伙狠狠亲了两口。 公孙小狼回到熟悉的人怀里非常开心,被亲了两口就想着回礼,于是使劲往上爬,趴在公孙珏肩上伸出舌头舔他的脸,这一刻十分短暂,因为他的耳边突然凉飕飕的。 “你的舌头不想要就剪了吧。” 又来了。 公孙珏不知何时板起了脸,身上多了一种陌生的气息,公孙小狼知道他的主人又犯病了,只好耷拉着耳朵爬回去,但脑袋还是被重重敲了一下。 “别捣乱。” 先进结界内的师徒俩皆有些惊讶,这里与城外那片密林里挂了尸体的地方一模一样,但地上的杂草消失,多了阵法痕迹,赤红的符纹一直延伸到林中。树下的尸体少了一具,正是被越无潮扔进芥子空间的那具男尸。 那日他们确实在城外的林子里,这点是不用怀疑的,但是这里……越无潮能看出来,这里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他感应到这里就是在槐城里。他开始绕着那些挂着尸体的树走动,一点一点对应那日公孙瓒带他们去的地方。 安静装死的系统帮不上忙,闲的没事干,就躺在越无潮的识海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不想它突然看到了蹲在角落里捂着肚子发抖的人。 它想了想男主和宿主的孽缘,又快速分析起男主的状况,不到一分钟做出判断喊住了自己宿主,“宿主,你快看看男主,他好像不太好啊!” 不会真的玩出事了吧,宿主会被雷劈吗? 越无潮停下脚步。他刚才就发现了,还想着看他多能忍呢,在床上嘴巴都闭不严实,下了床就懂得当哑巴了。 系统焦急地团团转,他却不慌不忙走到李存青面前站定。痛得视线都模糊的少年仰头试图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泪悄悄滑落也不知道。 他捂着肚子,感觉自己的丹田好像被人挖了,疼得要命。见到自己师尊终于没忍住,带着哭腔小声喊着“师尊”。 见这个哑巴徒弟似乎是疼得要晕了,喊的“师尊”二字微弱起来,越无潮这才蹲下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他抓住徒弟的右手带着覆上他的肚子,“这里何处?” “丹田。” “修为突破靠什么?” 李存青愣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答道:“灵根,好……” 呆瓜,修为要突破了都不知道。越无潮顺势探查了一下徒弟的灵根,发现上面有大半都是裂痕,心中顿时了然,随后忍不住撇嘴讥笑。 竟然提前让主角的灵根出问题了,还一点铺垫都没有。原书里主角的灵根要在主线开始不久后出现出问题,妖兽毁了他的灵根,他重塑灵根后就变成了金系单灵根,成为了天才剑修。 这天道真是瞎了眼了,是觉得主角回不了主线了吗? “师尊,疼——” 麻烦。想归想,越无潮还是将自己的灵力缓缓注入李存青体内,暂时护住了濒临破碎的灵根。 疼痛感消失后,李存青也清醒了,只是头还有些晕,他有了心思去感受师尊的怀抱,师尊一只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一只手拉住他的后衣领,这感觉…… 怀里的人突然连滚带爬地往一旁蹿去,重重撞到结界了也不敢吱声,只会尴尬地笑着看他,藏不住事的眼睛里,带了一丝惧意。 “师尊,我、我只是不太习惯。” 越无潮知道他因为没说开的情事而抗拒什么,但好歹又有劲了,他就懒得去计较,又起身继续去查看那些尸体。 公孙珏刚进来就看见这么一幕,抱着公孙小狼不敢再往前走,等李存青缓过来跑到越无潮屁股后面转,他才凑上去。 “真人,请您帮我。” 来人刚进入自己的视线就扑通跪倒在自己面前,越无潮对于这种行大礼的行为并不客气,他很享受有人跪在他面前的感觉,为了能舒服地听人讲故事,他甚至把芥子空间里金灿灿的宝座取出来坐下,把在场的两人一狗都惊到了。 “说吧,把话都说清楚,我不会容忍一个骗子再次蹦哒了。” 坐下的地方就是阵法中心,越无潮漫不经心地歪头观察周围的符纹,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公孙珏接下来要讲的话。 亲口讲出罪孽并不容易,公孙珏抱紧了公孙小狼,惨白的嘴唇抿紧了又放松,看起来还很纠结。 “真人,晚辈那日并没有说实话。”公孙珏愧疚地低下头,“槐城之祸,皆因我和兄长的贪欲,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贪欲,让这场本可以阻止的灾祸发生了。” “那名鬼修是兄长和我的故交好友,我和兄长刚治理槐城时,招揽了一些鬼修,也是通过他们进入鬼域寻找老祖魂魄的,但离开鬼域时老祖的魂魄不能跟随我们离开,我……修改了通往鬼域的阵法,将其带了出来,没想到把盘旋在出口的邪气怨气带了出来。” 公孙珏的嘴角出现一抹苦笑,情绪低落,“为了给老祖炼制肉身,我又让他先进了我的身体汲取生机,我的生机不够,就想借城中百姓……” 后面发生了什么不用说听的人也能猜到,一步错步步错,从他们与鬼修勾结开始,恶欲贪念就击垮了公孙珏两兄弟的良善之心,自私自利的本性放大了,连修士平常追求的那点正道的想法也丢个一干二净。 枉死的人哪里晓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连累死了,连魂魄都没法入轮回,现在能当个游魂,以后还不一定能当。越无潮并不可怜谁,他只是感到可笑,死都死不明白,还傻乎乎地以为能出去。 李存青在一旁听得心头冒火,原来还有挽救的机会却没有去救,让一城的人都去送命,真是狠毒至极。正想着,突然感觉到脚踝上多了一条蛇一样东西,他低头一看,还真是蛇,并且还是他熟悉的红眼黑蛇。 他正想告诉师尊,那条蛇与他对视了两眼就不缠他了,快速向林中爬去,这时师尊的传音也传到耳中,“跟着它。” 有任务做的李存青眼睛明亮起来,他赶紧去追那条小蛇,精神头跟刚才都不一样了。 “你的老祖可曾帮到你?”越无潮将公孙珏上下扫了一遍,毫不掩饰地露出嘲讽的神情,“蕴含诅咒之力的阵法还要吞噬那些魂魄,你说这是为何呢?” 这一次在公孙珏身上,他看到有一层黑气萦绕,与公孙珏的本体魂气并不相匹配,俨然就是另一个人的魂附着在了他的身体上。 公孙瓒,死的还真是不光彩,被亲弟弟送走的滋味怕是要回味一番后才能彻底死了,他身上多出来的一魂还能继续找身体。不过王木林那一魂竟然还没完蛋,倒是让越无潮感到疑惑。 听到越无潮带着讥讽意味的询问,公孙珏的脸色竟然还更加灰白了,明明衣冠端正,他此时看起来好像还是狼狈不堪的模样,“老祖”两个字像是一把刀,扎紧他的脑袋让他不能思考。 …… 鲜红似血的雨下得越来越大,血腥味浓重到令人发呕,昏暗的天空一道道惊雷乍响,让空荡荡的街巷多了几分危险,在这种场景下,朱红城门都多了诡异感。 罗循从一条小巷子里拖出几具骷髅来到城门口,每一具骷髅上都贴着一张红底金字的符箓,这里的骷髅已经堆积成小山高。不过是骨头架子,他们有的穿锦衣绸缎,有的穿粗布麻衣,此时人人平等,都堆在了一起。 他拍拍手,向主街道看去,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一个少女抱着什么东西跑过来,他赶紧迎上去,“怎么样,你那边都找完了吗?” 孟双宁将自己怀里的两具婴儿尸骨放到地上,她喘了一会儿气,这才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二师兄,城主府那边还没得搜呢,你说师尊到底要干什么呀?” 越无潮午时就吩咐他们在城里找那些百姓贴符箓然后带到这里,还让他们在子时前干完,这个任务不难,就是又累又奇怪。 20、槐城收尾(上) “师尊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照做,反正有师尊兜着。”罗循拉过孟双宁,帮她挑去发丝上沾着的枯叶,“等下我们还要回城主府看着那些公孙家的弟子,你可不要再轻敌了,他们不好对付。” 臭丫头方才去带一个小屁孩,差点被那小屁孩用刀戳,若不是修士身体敏捷,怕是要遭一次痛。 “我知道啦,就是不知道大师兄他们怎么样了……”孟双宁担忧地看向城主府方向,被她召出来的本命剑也不安地抖动着。 * 小黑蛇爬的很快,还老是钻进杂草里,李存青费了好大的劲才追上它,来不及放松神经,小黑蛇就突然停住了。 李存青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被藤蔓掩盖住的洞口,地上的小黑蛇换了个方向盘着,两只小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跟自己的师尊气质有些重合了。 他恭敬地蹲下来向那条黑蛇伸出双手,“师尊,来这里。” 虽然这只小蛇可能只是师尊幻化出来的,但是李存青还是暂时将它当成了自己的师尊来尊敬。他莫名就觉得它就是自己师尊的化身。 高傲的小黑蛇甩甩尾巴,快速游到那双手的手心里。 “我们是要进去吗?”手被抽了一下,他立刻就知道答案了,赶紧拨开藤蔓走了进去。 在山洞里走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李存青在洞道里走了没多久,就走到空旷的洞穴内部,这里面都是碎石和巨石交替摆放的地势,比较平整的空地上,摆放了张石床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床上好像躺着个人,他见状就要跑过去,没想到他手里的小黑蛇速度更快,直接从他手心弹出去,想象中掉落在地的情景没有出现,小黑蛇似乎撞到了一堵墙,吧嗒一下粘在了上面。 见状,李存青紧急停下脚步,他看着面前隐隐泛红光的阵法,心中懊恼不已。他太急躁了,竟然不探查一番就冲上去,若是没有小黑蛇,后果不敢想象。 “师尊,你等等。”李存青小心翼翼地将小蛇拿回来,检查一遍发现没有伤口后才松了口气,“我去研究一下阵法,解开了我们再进去。” 被一条蛇鄙视是李存青从来没想过,他的手心被小蛇抽了几下,又红又痛,自己的罗盘都还没得拿出来,他真的怀疑师尊是不是嫌弃他了。 但很快他就不难过了,因为小蛇缠在他的手指上把他往阵法里拉,出于信任他迈开腿顺势往前走。 结果穿过阵法一点阻碍都没有,李存青顿时就想给远在别处的师尊磕头,原来师尊早就预料到了。他边走边兴奋地抚摸小蛇的脑袋,跟师尊的那点不知道被丢到哪了。 * 地上跪着的人神色哀戚,抱着小灰狗还能一动不动挺直背,而歪坐在宝座上的人却一眼也不施舍给他,闭目好似休憩。 被摸头的感觉有些奇怪,越无潮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抓住掌心的衣服,但又缓缓松开,他睁开眼,里面有一层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水雾。 这个笨蛋,见条蛇就乱喊师尊,也不看看受不受得起,看来平日没少臆想他。越无潮的嘴角悄悄勾起,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的阵法正在失效,那个诅咒结成的阵法想要将城中所有人的魂魄都吞噬,反哺到鬼域,这般那些魂魄就永世不能入轮回了,恳请真人您助我结阵。” 见越无潮不说话,公孙珏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请求,公孙小狼也被他放到地上,跟着一起求。如此悲痛,如此真情,好像真的是想救那些枉死的人。 系统看宿主应该要做的事里并没有槐城救人这一项,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好像怪可怜的,宿主又刚好有能力,它好奇地询问起宿主的想法: “宿主,需要救吗?” “那些人生死与我何干,不过是在书中都不配提起的蝼蚁罢了,何必多此一举。”越无潮看着跟前越来越焦急的人,如同在看戏般,安静欣赏他的痛苦。 “求真人——” 越无潮打断了公孙珏的话,轻蔑的眼神让他浑身发冷,“你有本事闯下大祸,背上罪孽,怎么没有本事挽回了?” “我对你真的很好奇,这里挂着的尸体,是你做的,还是你——做的?”越无潮一句话扯开了公孙珏的又一层脸皮,让他的背都塌了,“你发现闯祸了,还不死心,让这些敬重你信任你的弟子做祭品给你画阵尝试再开鬼域是吧?” 这番话说中了公孙珏最卑鄙最羞耻的秘密,他痛苦的摇摇头,“真人,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我是在说他,你纵容的他。”说话间,越无潮屈指弹出一道灵力,公孙珏被重重打翻在地,控制不住涌出了一口鲜血,气息瞬间微弱。 一个浑身散发邪气的散发男人浮在公孙珏上空,他长得与公孙珏相似,但越无潮觉得他跟王木林那个小鬼更像。 “越无潮,你还真是无情啊。”公孙常胜略带不满的语气说道,他想凑到越无潮面前,却被越无潮的灵力束缚住。 越无潮见这人真的是“故人”,不禁感叹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多大,“老东西摇身一变成后代敬仰的老祖,真是可笑。” 公孙常胜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很快又带上了笑,“还请真人速速离去,不要多管闲事才好,这槐城哪里值得你救啊。” 他和越无潮在几百年前好歹也是个同辈的关系,还能对打一二,若他没有修炼出岔子暴毙了,现在怕是连越无潮都要忌惮他了。这个小畜生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以前害他差点被妖兽坑死,还名声尽毁,现在又出来阻碍他重生。 “我只是前来调查,你随意。” 这种人就是不能理,越理越起劲,越无潮懒得跟他扯皮。他直接掐诀堵住了还想耍嘴上威风的公孙常胜的大嘴,纡尊降贵下了宝座走到公孙珏身边。 手中幻化出来的短刃轻轻划过公孙珏的脖颈,所过之处皆出现一条血痕,本来意识模糊的公孙珏在他的帮助下清醒过来。 他听到越无潮好像在与一人说话。 “想怎么杀了他?挖出他的心,或是碎了他的魂………” “他还能布什么阵法,道心都丢了。” 片刻后,身边的人突然起身走开,他没有力气转头去看,只能看着上面漂浮的魂魄而流泪。熟悉的喘气声向自己靠近,他瞳孔微缩,随即期待地等待着。 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伸出舌头舔自己嘴角,流出的血被舔个干净,很久很久以前的场景再次重演,他很想就这么死去,不用再面对这些痛苦,不用再担责,只用陪着小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是他死不了,背负的罪孽不让他死,那位老祖也不让他死,只能痛苦地活着。 “嗷呜——” 公孙小狼蹦跳着跑回越无潮的脚边,他乖巧地端坐在地上,“大好人,阿珏可以布阵的,你需要的话,可以让他先去救人,然后投给阵法做祭品。” 跟对待仇人一样的话让越无潮有些意外,他轻踢了一脚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怎么还给我出这种主意?” “阿珏干坏事了,怎么能那么容易死。” 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越无潮想到了李存青这个跟他纠缠极深的家伙,他若是干坏事了,这个守规矩的笨蛋也会祝他不得好死吗?也许还会跟着自己的师弟师妹唾弃他这个师尊吧,还会见到条黑蛇就喊他师尊。 被禁言的公孙常胜发现越无潮对公孙珏的杀意,顿时炸毛了,他还需要这个身体重生呢,这个小畜生不是说不管闲事的吗…… 子时刚到,天色异变,暗红的天惊雷响起,濒临崩溃的生机大阵彻底暴露出来,上面到处都是缺口,修为低的人根本看不见生机大阵外面还有一层充斥着死气的阵法。 见时候到了,越无潮打了个响指,周围那些尸体都自燃起来,幽蓝的焰光快速吞吃着被它们裹住的东西。 脚下本该生效的阵法因着被越无潮的宝座压了一处阵眼,连亮都没亮。 眼睁睁看着自己准备用来打开鬼域的材料被烧毁,连抢夺魂魄的阵法也被压制了,公孙常胜瞋目切齿,极度愤怒中竟然解开了禁言,他冲着越无潮大喊道: “小畜生你疯了,看不出来这个阵法连哪啊?那些魂魄被阵法搅碎这个罪孽就是你背了!” 越无潮认真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心依旧没有触动,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没有罪孽并不重要,他只需要让罪孽的源头死了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这么想着,他收起宝座,勾勾手让地上奄奄一息跟条死狗一样的公孙珏到了他手里,一缕生机被他送入他的体内。公孙珏又有了力气,他撑着地起身,向救他的人行礼,脚边的小东西闹得厉害,他又赶紧抱起来。 “你的魂魄快散尽了,不收回那一魂吗?” 21、槐城收尾(下) “我、我不能收回。”公孙珏紧张地摇摇头,好像这是什么可怕的举动似的。 早点结束是越无潮现在最想的事,他正要把人赶去看一看阵法,身后就传来了徒弟的声音,“师尊,我回来了!” 李存青拽着王木林的手往他这里跑,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细长的小黑蛇。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离自己的师尊远远的,在一边把王木林推到公孙珏面前,越无潮沉着脸斜看了他一眼,他就屁颠屁颠地跑近,只是看起来有些心虚,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越无潮见他这么心虚,反倒心情愉悦了,这个家伙刚才手贱乱摸他的化身,摸到不该摸的东西了自己又害羞了。 师徒俩之间的气氛倒还算好,而公孙珏看着脸色惨白的王木林,看起来就没有和睦的氛围了。 “你为什么要把我迷晕?”王木林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的气恼藏不住。 他以为他是个好人,他都要认他做哥哥了,结果转眼就被迷晕扔进那么黑的山洞里。王木林思及至此,眼眶有些湿润。 公孙珏的眼睛没有了,旁人无法通过他的眼睛观察他的情绪,只能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刻意忽略了王木林的话,恭敬地向越无潮作揖,“真人,若阵法不补,恐怕会让槐城里鬼域残存的怨气与诅咒往外泄了去,更何况……更何况魂魄逗留在一处地方久了,怕是会生成厉鬼。” 这番话是事实,也确实有道理,公孙珏想补阵是认真的,但越无潮看他这个罪魁祸首就不顺眼,“你也知道,那还不去?” 他还真的要去帮忙,槐城之祸不解决,早晚还要他回来收拾烂摊子。越无潮狠狠地磨了一下牙,这个动静让系统差点以为自己的宿主在磨刀。 闻言,公孙珏并没有动,而是期待地等在原地,“真人……” 被扔在一旁的公孙常胜充满怨毒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当他对上了越无潮的眼睛,压迫感瞬间压下他的怨气,他快速移开视线,继续去看别的东西,看到王木林那张郁闷又充斥着一丝怨恨的脸,他终于忍不住咧嘴,笑意浮上眼尾。 * 天色发红,抬头看天便能看见破碎的阵法在浮动。 罗循带着孟双宁坐在城主府内部的一处高墙上,垂目往下看去,蜿蜒小路上、连廊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痛苦翻滚的公孙家的弟子,他们有的应是疼得受不了了,不自觉地将身上衣袍扯散开,露出胸口的森森白骨。 看了一会儿这个痛苦的场景,孟双宁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思索着要不要下去,脚踝突然一紧,她被一只只剩白骨的手往下拉。 身边的罗循反应极快,提剑砍断那只手并把孟双宁拉回来站好,师兄妹二人配合的很好,当即背靠背做出防御的姿势。 “师兄,我们要下去了吗?” “走!” 两人先后落地,方才抓住孟双宁脚踝的东西还未来得及跑,被他们一剑刺穿胸口。地上的骷髅穿着熟悉的公孙家弟子服,被带着灵力的剑穿胸而过后凄厉的惨叫声让还在地上翻滚的其他弟子都愣了一瞬。 从骷髅身上蹿出的黑影又被罗循等人一剑一剑砍碎。 “臭丫头小心点,我们过去看看他们。”罗循拧眉向身边的人叮嘱了一句。 两人兵分两路,分开去查看地上躺着的人,孟双宁跨过一个身材矮小的弟子,刚蹲下身就察觉到自己背后的杀意,但很快,那股杀意被一道灵力打断了。 “大师兄!” 李存青一手托着罗盘,见状收回了手,神色严肃道:“小心些。”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景,向着罗循所在的方向提高音量,“槐城的阵法毁了,怨气横行,一些鬼怪会趁机作恶,你们切忌要小心,异变的尸骨就不用留了。” “是。” 斩杀低等级的鬼怪虽然很轻松,但太多太密也让人感到麻烦,尽管师兄妹三人快速找到城主府中的人贴上定魂符,但还是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影抢先他们一步渗进部分人的身上,异变的弟子和找不到寄生体的鬼怪一齐追杀在城主府中唯三的活人。 画阵耗费心神,李存青脚都软了追着他的那些鬼怪还在源源不断增加,罗循和孟双宁执剑拼杀,所过之处皆是碎成一块一块的白骨,他不能指望师弟师妹们。 被逼到一处墙角时,李存青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还发出咽口水声的黑影,他咬咬牙,忽然从身后掏出一把铁剑,用力往前刺去。他看过那本剑谱,又经过师尊指导一点,他快要筑基了,难道还打不过这些东西吗? 他边回忆师尊的指点,边凝神注入灵力,一剑挥向那些鬼怪,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他安心许多。 师兄妹三人遛了一圈,将为数不多的异变弟子和黑影赶到一起,他们身上不缺定魂符,一股脑全粘到他们身上,没想到还真的有效,那些东西不动了,动的东西被一剑搅碎。 正沾沾自喜着,胸口衣襟一重,里面探出一个蛇头,李存青看见了有些亢奋,他还以为师尊已经走了。 “师尊,我们要过去帮您吗?” 黑蛇歪过脑袋,一个眼神也不给,它钻出李存青的衣襟掉到地上,然后快速消失在原地,这让他又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干的好事,脸又被躁红了。 “呀,师兄,你们看。”孟双宁指着一边的天嚷嚷起来,语气有些焦急。 他和罗循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的阵法破的最厉害,天也是最红的,好像现在带着血腥味的红雨就是从那里出现,然后再过来淋他们。 修士视力敏锐,他们都看见了那个地方有黑影往下掉,跟方才追着他们和控制公孙家弟子的黑影好像差不多一样。 “师尊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 周围的场景不断变换,一会儿是藏书阁一会儿是挂尸体的密林,风声呼啸如同鬼哭狼嚎,在场的人却感受不到一点风,血红的雨水未落地就已消失不见。 公孙珏得了越无潮的灵力,整个人有精神多了,他坐在符纹交汇的地方,不时仰头望天。再等一等,只要等到两个大阵的阵眼交汇的那一刻。 公孙小狼担心地趴在他旁边,两只耳朵也耷拉下来。他很害怕不成功,阵法补不好这个地方就要再遭一次灾难了。 越无潮盘膝坐在另一处阵眼,他将神识放出,监视整个槐城上方的阵法变化,认真的模样看起来是真真正正有了一个宗门真人该有的姿态,额心的莲花印因他的举动而亮起来。 “宿主,你小心点呀,出点力就行了,你的身体里现在各种能量暴动啊。”系统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数值,担心不已。 “你不是还想让我帮吗?” 越无潮咽了咽口水,他突然很饿,尤其是神识靠近那个由诅咒之力构成的阵法时,上面逃窜出的黑气见到他马上跑了回去,但他很想靠近。现在去靠近身后那个废物也不错。 嗤笑的声音让系统送了口气,它当然要以宿主的安全为第一位,怎么能让宿主在任务需要外的地方出问题呢。 被捆得严严实实躺倒在地的公孙常胜几次想要扑到越无潮身上,但都被弹开,他又想好好谈话求情,但越无潮还是不肯看他一眼,他气得原地打了个滚。 他恨自己没有早点让公孙珏动手把那些魂魄收过来,而是慢悠悠地蛊惑公孙珏,放纵那些魂魄游荡,现在夺舍不成大计也轻易被毁,他更恨越无潮这个小畜生出尔反尔,多管闲事。 自己当初应该一出来就让公孙两兄弟自相残杀,然后夺舍,最好布下杀阵把小畜生给宰了,而不是让小畜生攥住他的魂魄,这可是他最后的机会。对,如果他能吃了那些魂魄…… 他忍不住对着背对他的越无潮破口大骂,“小畜生你最好祈祷老子没死,老子要是没死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前多了个黑影,公孙常胜抬眼一看顿时下了一大跳,小畜生竟然凑到他面前,他的眼睛跟蛇瞳似的,那双眼睛看他时他能感觉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更要命的是,小畜生伸出舌头舔嘴时,那分明是蛇信。 一个修士并不会怕蛇妖,但是,公孙常胜此刻挣扎着想要逃走,他不敢回头看那人。开什么玩笑,那个东西不仅不是修士,还不是正常蛇妖! 后背被人重重一踩,明明只是一只游魂,但他感受到了好像□□被人踩碎的痛。 “你说的对,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的。” 噗—— 王木林缩着身体坐在离越无潮更远一些的地方,当他看到越无潮的脸时,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越无潮修长有力的手像是掰大饼一样,将地上的那个人一块一块掰下来,然后放到嘴边咽了下去。 他想挪开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再看一下,仙人此时真的不像仙人,倒跟话本里的罗刹一样,那张比死人还白的脸就够吓人了,还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眼睛也红红的,吃人还要不时舔嘴…… 恶心的感觉涌上来,王木林忍不住吐出来。 嘴里的东西不好吃,又臭又脏,越无潮嫌弃地吐出来并放火烧了那碎成块的魂魄,公孙常胜的哀求声渐渐虚弱。 他肚子再饿也应该吃点干净的,比如李存青。 越无潮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我想吃了李存青。” 本来就专注观察宿主的系统听到这话,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好的,其实它也没有魂魄。 “宿主你的身体有不明力量影响了你,你要保持清醒啊,不能真的吃了男主!”想了想,它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你如果不吃他,就能多去找他解压并刷一刷气运值。” 系统慌里慌张的样子让越无潮噗嗤笑了出来,他还不至于这么没有理智,小小心魔就想控制他?他连自己现在作为蛇的本性都能压制。 而公孙珏这边,带天空出现金色的碎光,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借着越无潮的灵力,他开始补阵,沾血的手指在空气里快速移动,一个字一个字随之出现,并快速飞向天空。 先前的阵法破损太严重,他想着改变两层阵法让它们融合,只要他的生机大阵压下那些诅咒,那么就发现利用。 越无潮回到原地盘膝打坐,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输送给公孙珏,这么做耗损太大,他便取了几个法宝给自己吸收灵气,然后再将灵力送给公孙珏。 系统也是担忧不已,它在越无潮识海里转来转去地打气:“宿主加油,等我联系到主系统一定要给你奖励!” 槐城上方,阵法破损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修补连接,白光金光交织着,公孙珏作为补阵的人,灵根既已破碎,魂魄又有缺损,只能苦苦撑着不让自己的命消失的太快。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要并起两阵一同运行。 画着符文的手改变了走势,在公孙珏面前多了一行黑色的符文,他在后补充了别的话:鬼域长生,得见故人……断路迎天,叹悲离悲…… 灵力越要越多,越无潮的手有些失力,他睁开黯淡的双眼,仰头望天,上面的阵法好像有两种力量对抗,还引来天雷,雷声一声比一声响,每一次出现都给人要劈到这里的错觉。 一个大乘期修士都不够补的,他有些恼火了,系统怕他介入别人的罪孽因果中又没妥善处理,也是哄了又哄。 七窍流血的公孙珏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要炸开了,他不知道哪里最疼,但手还在不停勾画,丝毫不敢停下来。 阵法在交融,公孙珏面前的符文也在重合,一切看起来都好了不少,他收回手,努力撑起身,踉跄着脚步站稳,脚边的小东西不安地叫出声。 他使劲咧开嘴做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你等下去那个仙人身边,求一求他,他应该会心软带你走的。” 说着,他摇摇晃晃地向王木林走去。 越无潮见灵力突然断了,他又给上面的阵法输送灵力,余光看着公孙珏艰难地跪在王木林面前。 “我本来还是想留下你的,你是我最善的一魂,我不敢让你回来。”公孙珏摸了摸王木林的脑袋,看见他面露疑惑,“但是现在不成了,我们应该献祭给阵法,完成这个阵法的最后一环。” 他苟延残喘这么久,好不容易有机会救人,现在怎能还要自私,这个阵法,他其实练了很久。 王木林什么也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到害怕的,但他没有。听从自己潜意识的呼唤,他抱住了公孙珏。 “兄长……” 公孙珏牵着他的手,在一片黑暗中努力对准越无潮所在的方向,他的神识也没法代替他的眼睛了。 “玄道真人,多谢您助我挽救槐城,您请出去吧,若有机会,我定会当牛做马报答您。” 他的声音很虚,已是吊着一口气随时毙命的样子,开始有天雷劈了进来,擦着公孙珏等人的脚边落地。 越无潮见自己已无用,毫不迟疑地起身,拎起公孙小狼往结界外走,手里的小东西突然挣扎着跳下去,他无奈地回头看他跑向公孙珏。 仔细想了一下,他了然了,直接大步往外走。这个小东西还真是没死够,竟然跑回去找害了他的人。 他还要去收拾一大堆烂摊子呢。 一道一道雷劈下来,王木林的脸色变了,他想要挣脱公孙珏的手,却被死死攥住,耳边还有公孙珏温和的说话声,“老祖,害死人就要偿命啊。” 公孙小狼跑到公孙珏的脚下,两只前爪紧紧扒着他的腿。真是的,还好他藏了一滴精血,应该足够献祭了吧。 “小狼,是你吗?” 公孙珏哭了。他没有低头去看脚边的小狼,巨大的空洞感席卷了他那颗破碎的心,他连声音都在颤抖。 “嗷呜——” 22、事毕 阵法的变化让李存青几人都紧张起来,现在应该是天光大亮的时辰,但是除了阵法外露的光,城中哪里都昏暗发红。 几人正在把城主府中的这些骷髅搬去城门,但槐城上方的动静太大,他们都忍不住担心起来,尤其是天雷朝他们附近劈下来时。 “师兄,别看了,快搬人啦。” “师尊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落在地上的雨水没有渗进土里,而是在地上聚积,踩上去腥臭异常,还是赤红色的,怎么看怎么像血。 想御剑自己的剑根本没有反应,几人只好慢慢搬,罗循性子急躁,最先受不了,脑子也转的最快,急中生智把在储物袋里睡大觉的灵宠放了出来。 一只白鸟站在罗循的手心,它比一个月前大了不少,羽毛上都是细碎的光,此时被自己的主人捧在手心里,氛围不太好,它有些不安地看着罗循。 它总觉得它要倒霉了。 事实确实如此,罗循认真地看着它的小眼睛,嘴里说道: “小啾,你能帮我运这些骨头吗?” 这个倒是不难,小啾松了一口气,歪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地上都是没了气息的骷髅,它的主人对它这么好,还喂它吃灵丹,为主人做事是应该的。 咕—— 白鸟飞起来扇了扇翅膀,体型瞬间变大,爪子勾起几具骨头架子就往城门那边飞,刚回来的孟双宁和李存青见到这一幕心里蠢蠢欲动,孟双宁赶紧去求自己的灵宠,她的灵宠也痛快地答应了。 李存青仰头看着一黑一白两只鸟飞远,他的眼里满是艳羡,被他从储物袋里掏出的白之翎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他低头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鸟,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一根毛都没有长,光秃秃的。 按理来说收到灵宠的第一天就可以跟灵宠签定契约,但他的灵宠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签。 越看越伤心,李存青有些失落。白之翎把李存青的表情都看在眼里,顿时浑身紧绷,他比那些鸟漂亮多了,要不是被那个坏蛋整了,才不会变成这样,这小子嫌弃什么呀? 他在李存青怀里愤怒地挣扎,两只翅膀扑腾着想要飞起来,两脚努力蹬在他的肚子上。察觉到灵宠的异常,李存青以为自己的灵宠自卑了,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头,“没事的,你很快就会长毛了,别生气。” “被人炖了吃的命,还需要什么毛啊?” 身后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沙哑低沉,好像还有气吹到后颈,李存青后背一僵,从尾骨往上爬的东西钻入后心,他有些汗毛倒竖了。 “师、师尊。”他往一边退开,试图躲开这种奇怪的感觉。 越无潮对他的僵硬并不在意,他只在乎他配不配合自己双修。徒弟怀里的走地鸡现在缩着脖子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看他。越无潮故意强迫白之翎伸出脖子看过来,他恶趣味地舔了舔嘴角。 白之翎害怕了,还是李存青好,这才是他的主人啊。 为了自己的灵宠不被师尊吃了,李存青赶紧把它收回去,他走到越无潮身边直视他的脸,这才发现自己师尊的脸色很难看,眼底发青就算了,连唇色都发白了,靠近越无潮时产生的抗拒感顿时被他抛在脑后。 “师尊,您怎么了?” 他拧着眉头还想继续问,罗循和孟双宁就往他们这边跑来。 “师尊,您没事吧?” 越无潮观察着李存青的表情,见他的眉头都要皱成一团,但还是在纠结着什么,他便留下他,独自朝另外两个徒弟走去。 “做好了吗?”他待会儿还要处理那些骨头架子,让徒弟们先集中起来才好方便操作。 “早好了,师尊您快来!” “你骗人,师尊别听他的,先找个地方坐下等我们搬吧。” 前面的师徒三人叽叽喳喳的,师徒相亲的模样如同父子般亲近,李存青心里升起一丝羡慕,他也想坦坦荡荡跟师尊亲近。 克服一下就好了,师尊不是故意的…… 这么想着,李存青小跑跟了上去。 处理整个槐城的尸骨只需要一把火,但这是魂魄离体后才那能干的事。越无潮盘膝坐在地上调息,灵力耗损太大,他必须要先调整好身体才能使用灵力取出那些人的魂魄。 公孙珏那边应该是快完成阵法了,天上总算没有再下雨,雷也不再劈,奇怪的金色纹路在天上闪烁,很多黑气往阵法上飘去。城中游荡的怨气冤魂被收回,地上的雨水血腥味都淡了不少。 有师尊陪着做任务,徒弟们总能被激起一腔热血,他们都想好好表现,有点本事恨不得让师尊能看见。所以越无潮懒得去管跟孔雀开屏似的几个徒弟,任凭他们在一边挥剑弄掉定魂符,他直接引魂过来洗去那些魂魄身上的因果。 城中这些人的魂魄沾了不少诅咒,他需要给他们洗掉才能让他们滚。 李存青在他身后护法,绷着一张脸紧张坏了,攥着罗盘的手凸起青筋。师尊的背影让人看了就有安全感,只要有师尊在,天塌下来了都可以安心坐着,他一定要——长成跟师尊一样强大的人。 他的眼睛里有敬仰,有崇拜,还有徒弟对师尊的情。若是越无潮分心过来看一看,他会笑着接受徒弟的孺慕之情,并大方地夸一夸。李存青在不适宜的地方喊师尊,他就会兴奋地想要缠住人,刺激感是无与伦比的。 这种感情理应得到长者的尊重,但越无潮并不用这样。 那些魂魄在哭嚎,乱糟糟的声音里也许还在念叨什么,说的话李存青师兄妹几个听不懂,只觉得很难过。每当越无潮洗去一只魂魄,城中的死气就会浓一点,那些魂魄就安静一点。 他单手掐诀,口中默念安魂法诀,被他抓在手里的魂魄只有小小一团,接受了越无潮的安魂后变得懵懂纯真,被他松开后绕着他转一圈才慢慢飘向黑瓦白墙的住宅区。 普通人的魂魄此时已经没有了记忆,它们只会循着刻在魂魄上的记忆找回自己的家,或是在城里游荡,只有修过道法的修士好一些,能记得一些事。 “师兄,是你吗?” “陆师弟,我……” 越无潮手里抓着两个魂魄,听他们说话就知道是公孙家的弟子,他不耐烦地把他们往身后一扔,又接引过新魂魄。 高的快赶上城墙的白骨堆前,一身红衣的越无潮阖眼念着法诀,认真专注,槐城死气弥漫,却没有侵扰到他,他的身体被灵气环绕,此时真真正正像个修仙的修士,出尘近仙。 那些绕着他转的魂魄给他留下了功德,只有豆大的功德亮着金光,晃晃悠悠地找地方钻,最后从他额心的莲花印进入他的体内,融入他的魂魄。 系统仔细数着数量,并记录起来,功德是意外所得的好处,它以后可以跟主系统要奖励给宿主呢。 整整十天,一城的魂魄才安排好。它们不能离开槐城,也无法马上入鬼域等待投胎,只能先在城中乱转,自己慢慢寻找前往鬼域的入口。 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后就被安魂法诀安抚洗去诅咒了,一些尘俗的东西也消失了,连恨都没法恨。越无潮又领着三个小徒弟在城中各个主道画安魂往生阵,时刻吸取他们的怨气。 上面的大阵已经隐匿起来,天光大亮,久违地看到了阳光,这让淋了断断续续一个多月臭雨水的几人都感到了一阵久违的轻松。 一城的生灵全死了,死气是消不去的,修为低的人还能感到冷意。越无潮站在城墙上俯瞰下面的屋宅,神识放空,身后三个小徒弟一个个都有些发冷颤,李存青受不了了,上前询问道: “师、师尊,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越无潮歪头看着槐城的新阵法,将它们的每一个符纹走势都记下,公孙珏在研究阵法方面确实是个天才,他应该在他完蛋前就讨要些好处,而不是耗费这么多精力和灵力,最后啥也好处也没讨得。 他竟然白白给人收拾烂摊子,真是可笑的蠢货。 疲惫感涌上来,他打了个哈欠,把站在旁边等他说话的李存青惊得瞪大眼睛,一副没见过的样子。越无潮想,他好像还真没有在徒弟们面前打哈欠,而把他神化的李存青见到这个场景当然不敢相信神仙会如此。 感到困意袭来,越无潮看了一眼大徒弟的身板,越长越结实,他想试试。 李存青突然被自己的师尊拉过去,肢体接触让他有些敏感,但很快他就不敏感了,因为师尊倒在他背上晕过去了。 “师尊!” 罗循和孟双宁赶紧过来跟着李存青查看,看见越无潮脸色很难看,他们的心头涌上了愧疚感,李存青探查了一番发现他无伤,又令大家都放下心。 “师尊,你先好好休息,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李存青心中焦急,但还是稳稳地背着他下了城墙。 “大师兄,我们就这样出去吗?”孟双宁挠挠头,看着前路有些茫然。 罗循举着剑往前走了几步,他回头招呼起身后的师兄师妹,“有师尊在呢,他肯定是放心我们才休息的,放心走吧。” 系统偷偷笑出声,马上就被越无潮强制闭麦,它委屈地抽泣了两声,然后跟着宿主一起看男主的后颈。 越无潮趴在李存青的背上,他闭着眼把全身重量都压给了他。这么近的身体接触应该老是勾起李存青那些不堪的回忆,他感到少年的背一会儿紧绷,一会儿又放松下来,神识一看就看到他羞愤的神情。 前面有两个小徒弟在研究怎么开阵法,而李存青在克服奇怪的感觉。越无潮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有些嘴贱,因为他朝徒弟的后颈吹了一口气,徒弟手抖差点把他摔下来。 23、回山 越无潮在徒弟背上趴的很安心,三个小徒弟应该是愧疚了,回山的路上都老老实实的,听不到徒弟们的吵闹声,他得以安心地睡觉。 作为大师兄,李存青还是有些能力的,上能照顾师尊,下能指挥师弟师妹,看起来已经有了几分男主的模样。 * 回山修整了大半个月,众人才缓过神来,此时只觉得宗门哪哪都香。还是 断天山一带下了雨,不大不小,淅淅沥沥的,山间缠绕着丝带一样的白雾,青翠欲滴的林叶上挂着水珠,蓄积够雨水后滴落到树下绽放的花堆里。 越无潮行走在林间小径,发冠上多了几滴水珠,他神色悠闲平淡,快他几步的玄衣男子停下脚步,等待他与自己齐行。 “公孙家,真的一个活口都没有了?”澹台言还是不敢相信,一个世家就这么没有了,甚至他们庇佑的槐城百姓都死去。 “死光了,连他们的魂魄都快转生了。” 抓住魂魄二字,澹台言看向越无潮,“城中的事可解决了?”那些游魂可有安置好。 越无潮摆摆手,他想到最后处理的烂摊子,心中始终不岔,“该死的死,该当鬼的当鬼,我仁至义尽。” 自己的师弟心偶尔会软一点,澹台言相信他已解决妥当,思索着只用派几个弟子过去看看就好。谈好事,他又想到了别的问题,不禁眉头紧皱: “如今修真界没什么能领头的大能,妖孽横行,各宗门都不太平,既要防止妖魔侵扰,又要提防宗门弟子被歪门邪道所扰,贪婪还会促使宗门之间抢夺资源并大开杀戒,北域那边也是形势紧张,太白山若是出了大问题,我们怕是不能有太多的力去解决了。” 他这个宗主上位的不是好时候,修真求道在人间已是见怪不怪,宗门虽然繁荣,但看现在的局势,保不齐哪天就要崩了,他每天与各宗门长老议事,察觉到问题的能力也是越来越强,修真界很快就要出现一次巨变了。 想到这,澹台言感觉自己的容颜不再是青年模样了,长出来的白发让他更像个心神俱疲的长者。 行至一栋竹楼前,师兄弟俩先后停下脚步,几栋竹楼接连掩映在林中,周围又寂静,颇有清幽的感觉,若不是摆放在屋前的一排排晒药的扁筐,初来此地的人怕是会以为这只是隐居者的居处。 “师弟,我先走一步,你可莫要再惹长清师弟生气了。” 澹台言不放心地向自己的师弟道别,这个师弟性子随心所欲,玩心重,上次烧了长清师弟的丹房就为取一只鸟,他不得不从忙碌中抽身,和同门一起调解,这才没让两个师弟反目成仇。 越无潮敷衍地跟澹台言行了个礼,快步进了竹楼里。他和澹台言顺路就是为了取药,陪聊了一会儿他有些不耐烦了,这人啰啰嗦嗦的,几百年都没变。 越过几个跟他行礼的小弟子,他径直上了二楼。 长清正蹲在一个小丹炉前炼药,手中的火稳稳给丹炉传送着热量,门口忽然传来“砰”的一声,他的眼皮狠狠一抽,手里的赤红真火晃了晃,再想离开也来不及了。 砰—— 丹炉炸了,比房门被踢开的声音还要响,长清身上的烟蓝色长袍被烧糊成粉末的药材沾上了大半,他的发带和长发搅在一起,乱糟糟的。 他眼神呆滞,静静盯着地上黑乎乎的草药残骸,直到脚步声逼近,他才缓过神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脏污。 这么难练的丹药,他应该先算个好日子,再打探清楚这个混账师兄的作息,最后才开炉炼丹的,这下真是白瞎了他的药材。 “给我拿几株洗骨根和孕灵草。”越无潮忽略了自己师弟的惨状,直接说明自己所要的东西。 他向来如此,脾气不好时是没有礼貌和仪态的,踹门的事时常出现,方才上楼的动静大,长清没有警惕心,现在只能自认倒霉。 “哦……” 他蔫头蔫脑地走到一旁摆放着各种草药的架子前,抖着手找出草药,然后不情不愿地挪到越无潮面前。作为一个医修,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该有的医德,“师兄,这是孕灵草,使用要谨慎,它有催育灵胎的副作用,就是可能会让修士身上——额,灵力全汇聚腹部。” 这个副作用他听说过,没见过,使用到这种草药的修士都很规矩,没出过岔子,但是该有的提醒他还是要有的。递过手里一红一黄的草药后,他看了一眼越无潮的肚子,师兄不按常理出牌,可别出啥毛病,到时候又来砸他丹炉。 越无潮检查了一遍手里的草药,发现品质符合要求,便扔进了芥子空间,眼看事情解决,他从广袖里取出两株雪莲扔给快倒地不起的长清怀里。眼睛瞥过地上的东西,他有些好笑地踢了踢脚边的草药渣,“东西都放错了,你还敢练。” 得到雪莲的长清刚活过来,又听到越无潮的话,他瞬间就活蹦乱跳起来了,“师兄师兄,你快说,是什么东西错了?” 有几个人知道,他想炼的这炉丹药其实老是出问题,他都怀疑自己的真火变了。 提示完的越无潮转身就走,懒得跟身后的人扯什么丹药,但长清跟只猴子似的快速蹿下楼,一副要跟到他说话为止的架势。 “三草三根主固灵稳药,你加了什么东西进去?” * 甩掉了好学的长清,越无潮乘风直接回了闻乐殿,李存青现在的灵根可以说是完全毁了,去渡劫能捡条命都算是主角光环救的。 看在床上伴侣床下师徒的缘份上,他可以帮他一把,只不过要耗费点精力罢了。 系统瞧着自己的宿主找了炉鼎,又去找草药,忙前忙后的,它悄悄地叛逆吐槽,宿主真的不是为了能顺利刷气运值吗?男主这个小可怜,怎么随时一副小命不保的样子啊。 气运值相关的事不能细想,一想系统就难受起来,这么多气运值,得弄多久啊,宿主要二十四小时把男主栓身边才能蹭多一点吧。 它得多去尝试联系主系统,这么多气运值到底是不是bug啊。 吊桥横跨深不见底的山谷,师兄弟妹三人站在吊桥一头依依惜别,看起来有些悲凉。 “大师兄,我们心中有所感悟,要去闭关一段时间,你一个人要好好陪着师尊。” 槐城一事竟然让两人的修为有了突破,他们不得不闭关抓住这个机会冲击筑基。 罗循郑重地拍拍比他高了半个头的李存青的肩膀,孟双宁在他说话时也向李存青露出了狡黠的笑,“大师兄,你以后还是不要有桃花运了吧,不然要……” 李存青见孟双宁突然不说了,他好奇地靠近她,结果耳边收到了自己师妹的笑声。 “哎呀,大师兄你这个傻瓜,你去帮他们做为难的事,报酬哪里抵得上付出啊,你知不知道你被别人议论不好的话了。” 说着,孟双宁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比她高那么多的大师兄,师兄师姐们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开始背后议论起她家大师兄,跟哪个哪个师姐有牵扯,跟哪个哪个师兄的道侣有问题,名声都暧昧了,亏得大师兄还好心帮他们跑来跑去,计较名声的人才不会去做容易有损名声的为难事呢。 什么□□啊,帮人解决矛盾啊,帮师兄师姐找长老死皮赖脸要东西啊…… 她虽然不爱慕大师兄了,但也不能任凭别人指点吧。 李存青闻言,无所谓地挠挠头,师兄师姐们最近都没找他了,他倒觉得还好,自己清闲了,只是给芙蓉师姐交差时发现她对他变得非常冷淡,心里有了一点点郁闷而已。 “你们放心,师尊交给我照顾了。” 李存青点点头,送别了师弟师妹们,脸色瞬间就蔫了。师弟师妹们此次闭关,出来应该就能成为筑基修士了,而他虽然隐隐有所感悟,但并没有找到突破的契机,灵根还出了问题,他的灵力时灵时不灵的,想闭关也没法安心闭啊。 还好师尊说会帮他。 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李存青看同辈弟子一个个都是天赋出众,接连筑基,心里难免会有落差,羡慕的眼神常常会扫过那些剑术高超的弟子身上,只有想到自己师尊才会安心一点。 每日过来闻乐殿送东西的两个小弟子发现大师兄变了,竟然练起剑,他们只知道大师兄修习阵术,没想到还会习剑啊。 这不是李存青的日课,但他还是会每日抽出时间来练,在他心里,总有一种声音撺掇着他去练剑,去修习那本剑谱,他相信的自己的感觉,便去练了。 但资质平庸就是平庸,一招剑式要反复练上百次才能出一点气势,一副没有天赋的笨蛋样。 这是盘踞在屋顶上的越无潮对底下勤奋练剑的徒弟的评价。自从蜕皮后,他对化蛇不怎么抵触了,“光明正大”看李存青的一举一动时他会盘在屋顶上,看完了还能蹭一蹭自己的鳞片。 今天是从槐城回来的一个月后,他的丹药快练成了。 越无潮眯起眼睛,懒洋洋地扫尾巴,“系统,查询气运值。” 24-30 第24章 叫师尊 “两百二?十三万。”系统查询到数值, 忽然发现它和宿主以前还挺有耐心。 越无?潮得到答案,心中那股阴魂不散的烦躁越发强烈,于是扭身爬下屋顶, 他去看看丹药练好?了没有。 太慢了, 真的太慢了。 闻乐殿前的梧桐树上就剩两只鸟了, 羽毛上什么颜色都有,看起来有些丑。它们发现大坏蛋回殿后, 这才从树顶的枝叶间?跳出来, 站在?枝头梳理羽毛, 树下的人剑势不足为惧, 它们干脆放声啼叫。 灵力总是不能很?好?的与手中的木剑配合,李存青收势停剑, 脊背因失落的情绪影响有些弯了,他倚着树干坐下, 眼?睛盯着闻乐殿紧闭的大门?, 心里又纠结又期待。 他想去向师尊求教如何习剑才能得感悟, 毕竟自己才摸到一点点剑道,但?自己的术法?最近没有精进,主修的道都没有学明白,他怎么敢跟师尊交代, 万一师尊问起他修炼的如何了…… 李存青烦躁地抓头,他最近真的痴迷于那本剑谱,上面的法?诀和剑道感悟总是吸引他去学习,但?拿起剑他就差了点什么。 腰间?标着宗门?门?徽的藏青储物袋忽然剧烈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闹, 他愣了一会儿,想起了自己的灵宠, 赶紧将其?取出。 白之翎被抱在?膝上无?比亢奋,他扑腾着两只翅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存青看着怀里光秃秃的鸟,瞳孔陡然缩小,神色一喜,“小白,你长毛了!” 只见白之翎的脑袋上多了几根有他手指长的羽毛,莹白透亮,看起来就很?漂亮,他开心地去拨弄,被爱惜羽毛的白之翎躲开。 哼,他的羽毛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送人,一想到自己的老相好?那里还有他的几十根尾羽,他感到肉疼心也疼。不过还真是奇怪,为什么他突然能长羽毛了,之前那个坏蛋可是动?了手脚不让长的。 心中的疑惑很?快就被喜悦取代,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小鬼都觉得赏心悦目了。 自己的灵宠身体好?转了,李存青忍不住为他开心,但?也忍不住感到愧疚,他好?像一直把小白装进储物袋里,连自由都没有了。 枝头上叫的非常难听的鸟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起身抬头往上看,跟四只黑亮的眼?睛对上视线,那五彩斑斓的羽毛看起来好?看又不好?看的,但?是师尊养的灵鸟应该是很?厉害的。 灵光一闪之间?,皱着眉头的李存青急忙低头看白之翎,脸上的忧愁消散开,“小白,你在?这里修养好?吗,这里还有你的两个同伴呢。” 说着,他就带着白之翎爬上树,三两下的功夫白之翎就被放到树枝上,他凭着感觉歪头一看,两只跟他差不多大的鸟就站在?他的右上方,好?奇地打量他们。 那个羽毛的颜色,那个光泽……白之翎顿时大喜,他就喜欢这种羽毛,比他的老相好?看多了,要是它们能化形就好?了! 见白之翎眼?睛都看直了,李存青眯着眼?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些丹药和兽肉放到白之翎脚下,然后揪住他头上的羽毛叮嘱道: “师尊好?像不喜欢你,你乖乖待着,不要让他看见惹他生气,我会来喂你的。” 以防万一自己的灵宠被误伤,他临走前又给白之翎留了他的一道灵符,保护他不被外力影响受伤。 * 莹白透亮的小瓷瓶上缠了一圈晕染开的翠绿,像被蛇缠住一般,捏住瓶身的手指修长如玉,指尖泛红,手的主人长发披散,松松垮垮的绛红外袍披在?身上,看起来尤其?衬那张慵懒的脸。 过来送草药和宗门?月俸的两个小弟子只匆匆看了一眼?宝座上的人就垂首立在?一边,等待着闻乐殿的主人发话他们才敢走。 越无?潮把草药收起来,月俸看也没看就命那两个小弟子找个角落堆着,手里的小瓷瓶为了保住里面那颗丹药的药性,一直冰冰凉凉的。 “走吧,见到李存青的话就让他回来一趟。” “是,真人。”两个小弟子行了礼便匆匆离去,看起来紧张坏了。 长阳宗又要开始收一些新弟子,李存青昨日奉命代表闻乐殿去筹备收徒大典,因为人老实靠谱,忙得脚不沾地。越无?潮给了他缓冲的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并没有直接传音召回。 李存青不愧是主角,不管是气运之子的身份,还是气运之子的身体,只要让人瞧得个中的利益,都会成为珍贵的物品供人争抢。但?他越无?潮还在?一日,这个物品就一直是他的,还要一直尊他为师,真是想想都可笑。 越无潮捏紧手里的小瓷瓶,眼?神逐渐深邃。 天从明亮到黄昏,闻乐殿内鲛珠一颗都没亮,黑乎乎的。大门?终于出现了波动?,片刻后,门?打开一条缝,还是一脸疲累的少年偷偷摸摸地进来后马上换上笑和殷勤。 “师尊,您——怎么啦?” 刚一进门?,门?就自己关上了,平常师尊的屋子怎么会这么黑呢?李存青有些警惕,他不安地站在原地又问了一遍。 越无?潮饶有趣味地看着站在?门?口小心翼翼询问他的徒弟,见他的眉头都要挤在?一起了,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过来。” 尾音往上勾了勾,跟妖精似的……李存青飞快摇摇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抛到脑后。灵敏的五感又被削弱了,在?黑暗中他只能循着气息寻找自己的师尊,步伐有些慢了。 越靠近师尊他的心跳的越快,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走上阶梯,直到腿碰到了一只脚,他终于听了下来。 “师尊?” 越无?潮眼?皮抬起,抬脚踢了踢他的膝盖,打量的目光趁着黑暗肆无?忌惮,“把衣裳脱了。” 李存青有了槐城的经历,已?经不是迟钝的傻子,闻言转身快速跑到大门?边,他背靠着门?看向黑暗中,声音颤抖,“师尊,您是不是修炼出了问题,我、我去找长清师叔,或者是掌门?。” 见他贴着门?发抖,脸色惨白惨白的,越无?潮便耐着性子又喊了一遍“过来”。 记忆在?脑海里疯狂涌现的李存青感觉身体有了特别的感觉,但?他知道,他要是脱衣服就死?定了,上次在?槐城师尊只是抱住了他哄,他就跟变傻了似的…… 近乎哀求的声音在?安静的闻乐殿里格外清晰,“师尊,您清醒过来吧,我先去点灯好?不好??” 抗拒,为什么要这么抗拒,明明之前在?软榻上都主动?亲他了,这个世界的规矩有那么可怕吗?越无?潮脸色难看起来,他光着脚就走向李存青,化作?蛇形的神识威压立在?他身后,快滑倒在?地的李存青被逼得呼吸困难起来,掩着嘴咳嗽。 先洗一洗好?了,出去了一天,那么脏。 脚踝被一只手抓住,李存青被神识影响还没缓过神,被拖着走了一阵才分出精力去注意自己的师尊。 身后的人声音有些微弱,越无?潮直接忽视了那一声声“师尊”,到了浴池边他把人拽了进去。 被他按在?手里的人想要挣扎,却激起了他心里的暴虐和堆积已?久的烦躁不安,他像河边淘洗衣服的姑娘,把李存青按下去又捞上来。 感觉干净了捞着他的腰拉起来跪在?自己身边,也不管李存青听不听得到,他的话冰冷刺骨,“你只是一个纸片人,为什么不愿意配合?”他半蹲着拍了拍李存青发懵的脸,“我的任务,你得陪着,只有你有资格。” 越无?潮任凭自己的心被阴暗的想法?侵蚀,往日的烦躁、戾气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那双蛇瞳再次出现,里面的怨气比以往都要浓。李存青大口呼着气,又看不见眼?前的人,若是黑暗撤去,他便能看见越无?潮额心的莲花印开的异常灿烂,花瓣顶端还有一层粉色。 “师尊……” 弟子服掉落到水里,还有一只手,紧紧攥着浴池边缘,被拉走又挣扎着攥回去。越无?潮抓住手里不听话的徒弟,他的脚踝被他抓住往后拉,嘴里咬着的储物袋也被拽走。 打不过自己的师尊确实不丢人,但?可能会丢命,李存青踹中人的代价就是被拎进水里,他以为有机会,但?越无?潮更快。 越无?潮抓住他又松开手,然后又上前抓住他,他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玩弄猎物的猛兽,等猎物崩溃了再拖到嘴里。 眼?底的嘲意到了脸上,他的嘴角上扬,眉眼?弯弯,被浴池里的水打湿了长发,他一只手往后捋了一把额前的长发,露出额头的莲花印。 尝到了甜头他确实不愿放弃,男主如果不是男主,怕是早沦落为他的炉鼎了。 眼?见着李存青爬到浴池对面,越无?潮调笑似的向他说话,“叫我一句师尊,我就放过你一天,如何?” 越无?潮才不会让自己被亏待一点,若是不快乐,他做任务自然有人要给他报酬。 但?李存青苦着一张脸,脸上泪痕未消,他显然知道了自己师尊的想法?,他咬着嘴硬是不可能喊一句。 第25章 灵根 玩够了的越无潮爬出浴池, 视线一直停在对面的人身上。李存青趴在水面上警惕地看着他,嘴角和嘴唇的伤口都渗着血丝,他不?惧疼痛抿紧了嘴。 一个练气期的孩子在大乘期修士面前犹如一株摇摇欲坠的花, 轻轻一掐就被折到手里?, 越无潮抬手勾指, 原本倔强的人被拖到了他面前。 少年劲瘦有力的腰紧紧绷着,被他半抱住拉到那张宝座上, 李存青的脖子被掐出一条血痕, 看起?来有些瘆人, 但他还是一副拼了命也要跑的样子, 越无潮无奈地踢开脚下多出来的外袍,俯下身拥住了他。 被他抱到怀里?的人特别凶, 找到机会就咬人,越无潮忍无可忍卸了他的下巴, 滚烫的眼泪马上滴到他放在下巴上的手, 他轻笑出声, 马上又帮他恢复原状。 挣扎久了没力气只能放弃抵抗,师徒俩一直相拥着,被一层灵力裹挟住,李存青太难受了, 趴在他肩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听着他低沉的说话声眼神逐渐失焦。越无潮抬手分?出两股灵力,分?别点亮了宝座两边的鲛珠,他没有忘记运行那部功法?,口中?的法?诀念到最后连自己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更不?用说被迫运用功法?的李存青。 殿内逐渐亮起?,但这不?是鲛珠的功劳, 偷钻进殿内的几?缕光见没了阵法?阻隔,便肆无忌惮地开始在闻乐殿内扫荡,直至房中?也完全亮起?。 能看见周围的东西后李存青反倒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失力了也不?忘护好自己的眼睛不?让任何一样东西进入自己的视线。 越无潮感觉好笑,换了位置攥住他的手指强硬地一根一根掰开,汗水沿着下颚滴落,李存青抖了抖,他的眼睛还是暴露出来。 恶劣的人一愣,看着那通红的眼尾和瞪大的眼睛,他的眼尾有些上扬了,眼底闪过笑意。原来是眼睛都不?能好好闭上了啊。 “天亮了,为师允许你看着我的眼睛。” 鬼使神差的,李存青睫毛微颤,眼神聚焦,他与?那双眼睛对上视线,呼吸一滞,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面前妖异的脸跟魅惑人的精怪一样,唇红的像要滴血,狭长的眼尾还有一抹勾起?的红,但最吸引人视线的,是那双通红的眼睛,蛇一样的瞳孔冷冷注视着他。 他忍不?住哑着声音失声出口: “师尊!” 越无潮轻抚他汗湿的额发,假模假样地温柔回应,“嗯,看到了吗?” 系统躲在识海里?缩成一小点,它不?敢看身边静音的马赛克,只能死?死?看着猛蹿的气运值。它不?敢吱声,怕自己被强制关?机,它要把宝贵的说话机会留到最后,至少在关?键时?刻救男主的小命。 …… 这一个月以来,越无潮不?是待在闻乐殿,就是去?主峰听掌门?开会,他总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搞得澹台言和长清都忍不?住试探他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 说出来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越无潮想到自己殿里?的少年,他扫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面露疑惑,“徒弟若是讨厌师尊了,以后师徒之?间要如何相处?” 他倒是不?用担心李存青会报复或是逃跑,只是……他冷静下来发现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进入故事主线,不?管能不?能回去?,他都要先等到故事主线开始。 偌大的大殿里?只剩他们师兄弟三人,澹台言和长清都是随和之?人,他们各自想了想自己的徒弟,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只当越无潮训自己的徒弟训的太狠,让徒弟被逼得恨上他了。 长清好笑地看着歪坐着的越无潮,“哟,师兄是不?是被徒弟们说小话了?” “我家那几?个小徒弟天天偷摸着骂我,有时?还和掌门?师兄的徒弟一起?骂我俩,但他们本质不?坏,几?天没见我就急得团团转了,徒弟们年纪小,你不?用放在心上。” 澹台言原本在一旁听着并附和,听到自己的徒弟被提了,他赶紧打住长清的话,“长清师弟,是我的哪几?个徒弟啊?” “这个嘛……” 午时?刚到,长阳宗后山的鼎钟准时?响起?,越无潮见那师兄弟说的越来越远,他便起?身离开。 不?冷不?热的天让人忍不?住想躺下睡觉,暖融融的光从打开的窗户上钻进来,李存青趴在软榻上安静地看着窗外,不?远处梧桐树上的几?只鸟已经很久没有吱声了,除了山涧的鸟鸣,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黯淡的眼睛有些失神,他想站起?来马上出去?,但身体?连带着他的精神都很疲惫,眼皮都是热的和手都是热的。 闻乐殿的门?猛地打开,很快又关?上。 越无潮与?刚转过头来看他的少年对视,他含笑走上前去?,发冠被扯下扔在一边。他刚俯下身李存青就闭着眼熟练地抱住他的脖子,只是身体?有些发抖。 他把人捞起?来往另一边带去?,时?间差不?多了,徒弟的灵根可以换了。 雾气腾腾的浴池里?,看什?么都是模糊的。越无潮违背本能引入了一池的热水,这让他的皮肤有些痒。他定住李存青让他坐好,趁其不?备,自己则伸出一只手快速撕开他的腹部,在丹田的位置取出破碎的灵根,血染红了一小圈水。 浴池里?有灵力蕴养着伤口,疼痛感不?强,李存青迷迷糊糊地看着低头的越无潮,不?知道还有没有精力想事。 修士的灵根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灵脉,修为越高,灵脉资源越丰富,灵根不?是越多越好,单灵根的灵力精纯度最高,修炼也比较顺利。 金木双灵根,品质还都不?好,越无潮抬眼看了一下掌心血淋淋的东西,便阖眼将自身灵力引出,小心翼翼地将掌心灵根里的精纯灵力裹挟着带出来。 精粹已经入道的修士灵根非常危险,也很麻烦,所用术法?早已被列为禁术,越无潮以前闲来无事,专挑刺激的禁术学,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他不?敢分?心,身上散发的灵气十分?浓郁,与他手心那点灵力交换着触碰,连意识模糊的李存青都被他的灵力冲击得清醒过来。 见他盘膝坐在浴池里?,李存青捂着腹部慢慢往后退,直到退到浴池边缘,见他还没有动静,他忍着疼爬上去?。 血滴在地上跟着他的脚步,李存青走两步就停一下,走两步就停一下,好不?容易走到屏风的另一面,他感觉自己腹部涌出的血越来越多。 尽管这样,他还是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大门?边,苍白的脸上有了喜色。推了推门?,没推动。 李存青绝望地跌坐在地,全身都酸疼刺痛,他低头看着自己破了个口的肚子,有些害怕地捂住裂开的血糊糊的口子。 耳边太安静,让人感觉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一样。他慌乱地扭头看向?浴池方向?,心口抽疼。 他都听师尊的话乖乖配合他修炼了,为什?么师尊还要挖了他的灵根,是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吗……还是把他当成了陆明研? 李存青的脑海里?想到很多人,他又不?断回想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是做错了什?么事,师尊对他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床笫间时?而温言软语,像对待什?么喜欢的东西,时?而又很凶狠,只要想起?来,他就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起?来。 身体?越来越冷,他蜷缩在一起?,两手捂着肚子,侧头趴在膝上看向?越无潮在的地方。 他生于离断天山地界的一个小村庄里?,六岁时?父母和兄长因外出农耕,惨被卷入两个修士之?间的争斗,尸骨无存。 乡亲们轮流养育了他一个月后,师尊来了。他那天穿的是一身月白宽袖长袍,上面绣了宗门?门?徽,他只说要收他为徒,就带走了他。 那时?的李存青只会动不?动就嚎啕大哭,越无潮黑着一张脸抱他去?看他父母和兄长死?去?的地方,并冷冰冰地告诉他亲人离去?的真?相和惨状。 也许是怕以后麻烦事多,越无潮又带着还只会尿裤子和大哭的他追上了那两个修士,并带着他的手握住剑,给了那两个修士一人一剑,直接废了他们的灵根。 其实他那时?年纪太小,对亲情还没有刻苦铭心的记忆,越无潮告诉他仇人已死?后,让长大后的他彻底没了牵挂。他只记得越无潮宽阔的背和那天说的话: “你命中?注定亲情缘浅,亲人早死?,仇人如今也被手刃,不?如跟我入了修真?界修炼才好。” 师尊于他,为师也似父,尽管师尊喜欢一个人待着,脾气时?不?时?就冲,但他还是会找机会上前侍候师尊,师尊说什?么他都百依百顺,除了越界…… 师尊说的没错,他此生亲情缘浅,就算只是“似父”的师尊,他也无缘求得亲情,只能盼望着师弟师妹们,会一直像弟弟妹妹一样陪着他。 意识突然一沉,李存青歪着身体?就要摔倒,一只手托住了他,并把人抱起?走向?他的宝贝大床。 越无潮的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他自己也快到极限了,整个人虚得冒冷汗,就算气这个小鬼乱跑,他也还是坚持先给他把灵根送回去?。 第26章 筑基 带着清晨水雾的?风从窗户吹入殿中, 本就寒凉的?闻乐殿又多了几分冷意。 一天一夜的?灵力供给,灵根被他顺利送了回去,而监视主角的?天道法则之力又弱了不少。 越无潮撇开李存青脸上的?碎发?, 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丹药塞进他的?嘴里, 又掐着他的?下巴灌水让他咽下去。做完一切, 他疲惫地直接躺倒在床榻上,半阖着眼侧身躺着。 细密的?蛇鳞从腿开始往上蔓延, 赤红如墨的?蛇瞳转了转, 不多时一条足有等人粗的?黑蛇出现在床榻上。他绕着李存青转了个圈, 抬着人坐起将他盘在蛇身之间?。被圈住的?人浑身发?烫, 还打?着冷颤,两?只手无意识乱摸, 把蛇鳞都给蹭得张开。越无潮已经阖起的?眼睛不得不露出来,无奈地吐着蛇信缩小?了一点身体。 蛇喜阴凉, 团着这么热的?身体他的?本能是抗拒, 但是看?在李存青现在发?着烧的?份上, 他忍着不适将人圈得更紧了一些,自己才缓缓进入睡梦中。 他的?灵力亏损太过,不得不以蛇形修养,此时的?他真的?有了被主角克的?反派样。 …… 李存青是被热醒的?, 准确来说是腹部发?烫被烫起来的?,连经脉也热的?不行。 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昏昏沉沉之中,他看?到自己一会儿躺在血泊中,一会儿抱着身受重伤的?师尊, 身边同门的?尸首连具完整的?都没有,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身体因高热过后只剩疲惫, 他缓了一会儿才撑着床起来,待看?清周围的?环境,发?懵的?脑袋才清醒一些。 这是……师尊的?床榻。 一个多月的?缠绵,李存青感觉自己的?身上都是师尊的?味道,想?靠师尊的?气息找到师尊并不容易。他晃晃脑袋,想?起来自己昏迷前被取了灵根。 迟钝的?手捂住了腹部,神识探查了一下,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灵根变了,自己——还要筑基。 他赤脚下床,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找个地方准备突破。 门被推开后没有再关上,片刻后,锦被之下钻出一条细长的?黑蛇,吐着蛇信也下了床。 越无潮跟在李存青后面,见他神智不清的?样子,心里升起了一点点名为担忧的?东西。 这个笨蛋,方才没有发?现他就算了,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去修炼是想?送死吗? 他跟着李存青爬进了他的?屋子里。临关门前,他瞪了一眼梧桐树上三道视线的?主人,门关上的?一刹那,地上多了几道重物落地的?沉闷的?声音。 “咕噜——”掉下树的?两?只鸟扑腾着翅膀飞回了树上,它们不服气但又很窝囊地叫了两?声,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大坏蛋每次都吓它们,真是气死鸟了。 白之翎蹲在一边,在心里偷偷笑起来。这个破地方的?修士哪里想?得到,他们奉为宗门真人的?家伙,实际上是一条蛇妖,只不过太会藏了,从来不泄露妖气罢了。 他说他怎么一见到那条蛇就不爽,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看?着李存青的?寝殿多了一层结界,白之翎兴奋地拍拍翅膀。这个大魔头还是个表里如一的?,不但看?起来坏,实际上也很坏,连自己的?徒弟都搞。 前几日偶然窥见他们师徒俩在窗边啃的?难舍难分的?样子,让白之翎兴奋不已,感受到仿佛找到同类般的?亲切,对越无潮反而多了点好?感,他也喜欢找这种刺激啊,可惜他只有嫂子没有徒弟。 寝殿里的?情况倒是没有白之翎想?的?那么不堪,李存青盘膝坐在床上,闭眼凝神,试图引导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的?灵力接引到自己的?灵根,精纯的?灵气包裹住他的?身体,缓解了身体的?疼痛,让他能逐渐专注起来。 盘成小?小?一团的?越无潮光明正大地待在他身后,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发?现,自己的?神识都被李存青的?神识当成“一家人”了,他就算不掩饰也不会怎样。 他不得不承认,主角的?命是真的?硬。 陪了李存青快一个月,他看?见他借着灵力凝神淬骨几次呕出鲜血,一副要受不住灵力暴涨的?样子,看?起来突破一定不会成功了,没想?到他竟然误打?误撞跟新?长成的?灵根契合了。 心境能突破,修为才能突破,李存青最好?安稳度过。 闻乐殿所在的?山峰上空,聚集了一团劫云,翻滚的?紫雷在其间?若隐若现,闷雷声一阵一阵的?。 床上的?李存青双眼紧闭,全?身的?灵力都被调出抵抗即将到来的劫雷,他的?心境不大好?,虚幻中他感觉自己站在尸骨堆上,哪里都是血,他的?脸黏糊糊的?,煞气不断从他的?胸口?穿过,破开一个大洞,痛得要命。 远处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天地之间?一个活人也没有,李存青手里握着把剑,他警惕地行走?在血淋淋的?尸骨上,有的?腐烂得只剩白骨,有的还是新鲜柔软的尸体。 迷惘从他的心头涌上来,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手里的剑,绝对不能放下。 “李存青——” 身后传来的陌生声音让他下意识抬剑指向来人,当看?清那人的?脸后,他有些惊讶,没有脸的?人,还能如此吗…… 来人一身白衣,站在那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但他的?脸连五官都没有,只剩一个轮廓。 “你是谁?”李存青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逆徒,过来。” 那人又说话了,只是他的?声音这回跟师尊的?一模一样,就连脸也一模一样,他正在向自己勾手,神色温柔。 李存青瞳孔微缩,手里的?剑剧烈抖动起来…… 趴在桌上的?越无潮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他不愿跟对面那个笨蛋徒弟一起遭雷劈,刚发?现劫云聚集就马上换了个地方睡觉,睡醒了就盯着自己的?徒弟发?呆。 他扒拉了一下尾部的?鳞片,再去看?李存青时就看?见他眉心萦绕的?黑气,还有那枚被他藏起来的?莲花印,也出现了。 几乎是一瞬间?,越无潮借着尾巴弹到了对面人的?怀里,他眼神严肃,身上还被徒弟咬嘴唇流出的?血滴了几滴血,烫的?他想?把沾血的?鳞片都拔了。 “李存青!” 变回人形的?他捧着面部狰狞的?人就吻上去,他的?神识钻进了他的?识海,将到处转的?那团神识裹住不让其乱动,像是吞并食物般一点一点拆开入肚。 原本还在发?抖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越无潮原本垂眸观察徒弟的?神态,看?到他半睁开的?眼睛,恶劣地揉捏他的?脖子,神识带着压迫感彻彻底底霸占了他的?识海。 李存青的?眼角掉了几滴泪水,他无措地在越无潮身上乱摸,恨不得嵌入这个温暖的?怀抱。越无潮身上就穿着一身亵衣,怀里不老实的?人被他打?掉手还能坚持不懈地扒拉他的?衣服扒了大半个肩膀。 怕自己的?徒弟兼“情人”被反噬,越无潮借着吻将自己的?一缕精纯灵力送给他,没想?到马上就被人当喝水的?瓶嘴猛嘬,他有些恼怒。 床上的?被子被踹到地上,失神但十分暴躁的?李存青被死死压制在上面,他的?意识早已沦陷,只有一个人让他潜意识就趋之若鹜。 窗户没有关,外?面的?倾盆大雨不忘给寝殿里也来上几盆水,打?湿窗下书案上的?几本书和一些纸张,风忽然变大,掀翻了一旁的?砚台,里面的?墨水洒在地上,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师尊——” “师尊别走?!” “笨蛋,凝神。” …… 两?日后,闻乐殿上空的?劫云散去,一道虹色漏了出来,被雨水冲洗干净的?林叶上挂着饱满的?水珠,屋顶上的?青瓦颜色也亮了些。 两?只色彩杂乱的?鸟一起站在枝头朝着闻乐殿啼叫,它们争先恐后地吸收修士渡劫后溢出的?灵气,只有一只秃毛鸟还在茂密的?枝叶之间?鼾睡。 系统绕着泡澡的?宿主转来转去,它只知道自己的?宿主帮男主重塑了灵根,然后就被宿主发?现强制关机了,对于男主怎么渡劫成功的?压根不知道。 它恨自己现在是个没用的?系统啊! 男主重塑灵根和筑基的?时间?点根本不在这个时候,既然发?生了变化,那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会不会盯上他们?它好?怕宿主被雷劈啊。 “宿主,你的?修为好?像又高了一点,哈哈。” 对于系统的?目的?,越无潮早就看?出来了,他懒得自己解释,干脆故意顺着系统的?话,“确实有进步。” 他借着神识掩护跟李存青一起扛了劫雷,还亲自帮他压下心境邪念,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也可以有所受益。 那日他在他的?渡劫幻境中,看?到了心魔,李存青被耍的?团团转,还好?后来被他自己杀了,只是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流水声潺潺,浴池里的?水冷到飘散着雾气,越无潮在舒适的?环境中感到困意袭来,他懒洋洋地靠在浴池边打?哈欠,凝形的?灵力捆住了转来转去的?小?光团: “系统,查一查气运值。” 说到气运值,系统抱着跟藤蔓一样的?凝形灵力激动地摇晃,它盯了那么久的?数值,就随时等着宿主问啊! “宿主宿主,已经三千九百九十九万了。” 它那机械电子音里甚至还有人类一样激动的?颤抖声。 得到不出意外?的?答案,越无潮心情愉悦,他仰头看?着房梁走?神。这些天的?交流,让他也了解了规律,要李存青心甘情愿,气运值就会更多,但他似乎并不需要,只要亲近的?次数够多就好?了。 第27章 先一步下山 李存青趴在床上,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照常去扯缠在腰间的东西,没想到却抓了个空, 只抓到一件衣服, 他摸了一下, 赶紧甩开。 那是他师尊的亵衣…… 鼻尖动了动,师尊的味道就在这里, 他坐起来在床上转了一圈, 没找到人, 这让他不禁疑惑。 有风吹进?寝殿里, 带了微微凉意,李存青坐着慢慢回忆发生了什么, 他想起了师徒俩越界的过程,还有师尊特别好看的脸, 师尊好听?的声?音…… 他倒在床上羞愧难当, 不敢再去想, 周围好像多了许多双眼?睛,跟针似的扎的他全身都发冷。 清醒过来后记忆也恢复了,记了十余年的礼义廉耻回到身上,李存青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多了一层东西, 缠的他心堵,自己好像被人扒光衣服丢到大庭广众之下审判。 想起来窗户没关,李存青从地上捡了一件外袍披上,慌里慌张地前去关门,又给所有能打?开的地方都上了一层阵法。 翻着床头的柜子翻出了一件崭新的弟子服, 他急忙穿上,连披散的长发都要?用发带束好, 站在铜镜前整理了一下,这才靠着床坐下缓神。 他以后要?如何面对师尊啊,师尊说?要?他帮他修炼,可是他看得出来,师尊的眼?睛里有欲色,那根本就不是…… 一次是不小心,那不只一次……师尊图他什么呀,他这么没用,也不像那些姐姐妹妹讨人喜,就算是师尊没有道侣,也不应该轮到他的。若是师尊想养男宠,大可以直接去收那些样貌和修为?都更高的弟子。 越无潮的形象在李存青心里有些崩塌,这让他无法接受,为?人师都不能这样的……可是师尊不一样,他可以不像书上说?的那样当人师。 心里好像有两种声?音,一直在吵架,李存青头昏脑胀的,他不敢揣摩太?多师尊的事了。右手抱在肚子下,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灵根和修为?。 他试了试自己的灵力,又尝试去探查自己的灵根,心中?忧喜交加。 金灵根,只有金灵根,但品质更为?上乘,而他也在筑基期稳稳当当。除了师尊,还有谁会帮他做这些事呢,原来师尊挖了他的灵根是要?帮他,而他却对师尊有了恨意。 脸上的泪一直在滑落,李存青擦了又有,他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他恨自己,恨自己勾引了师尊,恨自己无用到让师尊帮他做了许多事,他也许真的是个害人精,小时候害死亲人,长大了害师尊误入歧途。 “师尊,对不起……” 他就蜷缩在门边,心事太?多压的他喘不过气?。越无潮于他是很神圣的人,他不舍得去揣测师尊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这些事,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师尊的名声?一定会不保,他不能让人知道。 越无潮透过一层水镜,悠闲地看着原本坐在地上崩溃流泪的人跟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一脸坚定地去收拾床上的东西,眼?睛都哭肿了还有劲整理房间。他像是看到了新奇的玩意,好奇又好笑地看徒弟忙来忙去。 系统也凑到他身边看了一会儿,不禁感叹男主的乐观,宿主把?他整了这么久还隐瞒身份,这都能自己开导自己,它要?是被宿主投诉都要?难过的自动关机了,被欺骗更是要?气?炸了。 越无潮没告诉他,其实他修改了一点隔壁那个笨蛋徒弟的记忆,不然人一醒来就会更崩溃了,他记得他很怕自己的原形,一口一个蛇妖的。 一只金光闪闪的纸鹤在浴池上方破开空气?从中?飞出,径直冲向坐在浴池里的人,越无潮伸手接住它,注入灵力。 【师弟,收徒大典要?开始了,你再不来我可要?亲自去请了】 澹台言的声?音带着急切,他看起来是真的急得不行。这一个多月来宗门上上下下忙着考验前来报名加入长阳宗的小孩,请了几次都没请到越无潮帮忙把?关,他只好放弃,但是这次人选已定,作为?长老的越无潮不得不去了。 在闻乐殿待久了,越无潮打?算给自己的师兄一个面子,出去走?一走?。于是他终于从水里出来,赤着脚去自己的床榻后面找宗门长老礼服。 系统懂事地回了识海。 柜子里一齐的玄衣和红衣,越无潮拿起一件金纹广袖玄衣,跟它一起的月白广袖长袍也被带了出来,鬼使?神差的,他换了那件。 隔壁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越无潮跨出门槛后突然顿了一下,而后悄悄勾起一抹笑,将门重重关上,直接乘风离去。 树上那两只色彩杂乱的鸟安安静静地听?着秃毛鸟白之翎讲以前的风光生活,偶尔“咕噜”两声?表示惊讶,浑然不知有个跟鬼一样的人爬上来半截身子,阴恻恻地盯着他们看。 “小白。” 白之翎听?到声?音转过身,和自己的同伴差点一起掉下树。 自己面前的人眼?底乌青红肿,脸色惨白,黯淡的眼?睛里很空洞,眉间的郁色光是看了都要跟着一起难受。一点人气也没有了,太?难看了。 李存青伸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怀里,然后快速下了树,他摸着白之翎身上长出的细密绒毛,带着歉意说?道: “小白,我要?下山一段时间,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先在我的储物袋里忍一忍吧。” 对于离开这个鬼地方,白之翎用脚想都知道是件好事,看这个小鬼憔悴成这样,肯定是那个大魔头干的,师徒离心,徒弟下山,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相?见,足够他养好身体了,再回来也不怕。 他美滋滋地想着,但很快就反驳了自己,等?下山他就可以跑了,为?什么还要?跟这个小鬼回来啊。 怀里的灵宠扑腾着翅膀,李存青松了一口气?,以为?他很开心,便将其收进?了储物袋。转过身看着那座金砖壁瓦的大殿,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许是因为?看到越无潮出门时穿的那身衣服,李存青心中?的不舍越来越多,他走?到闻乐殿门口扑通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自从来到师尊身边,他就没想过主动离开师尊,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暂时主动离开,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一想到要?跟师尊见面就身体发寒,心脏闷痛,连心境都隐隐有破碎之意。以前师尊告诉他,面对任何事都不逃避,做到这一样就能跟他一样强大,后来他又告诉了师弟师妹们,但他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了。 他与师尊的事,应该只有天地和师尊与他知道,只要?放下芥蒂,他与师尊都冷静下来,这段耻辱般的关系也许不会影响到后面的修炼。 起身要?离开时,长阳宗的鼎钟敲响了,不多不少,刚好三下,把?陷入悲伤中?的李存青拉了出来,他想了想,还是将自己下山的事告知师尊,这是一个徒弟该做的。 被派去做宗门任务,这个理由应该很合理,师尊应该不会想太?多。 【师尊,有师兄求助于我,需下山做任务一年,望您勿念】 越无潮单手撑着右脸倚靠在桌案上,盘膝坐没做坐凳子舒服,他脸色不大好,长清久不久就偷偷看他,在第十九次偷看后,终于看到他笑了,还笑的意味深长,他感到莫名其妙。 光屏上的人和声?音清晰得跟看电视一样,越无潮亲眼?看着他的大徒弟傻乎乎地对着门跪拜,然后又憋着泪跟他告别,走?了还一步三回头,笨的他都心疼了。 系统默默为?男主心累,它刚才还和宿主讨论去找神魔柱,宿主的气?运值没刷满要?把?他带上,现在下山也不过是先走?一步而已,反正宿主一下山就能把?他带回身边。 它到时候要?不求着宿主哄哄男主算了,再这样下去男主由爱生恨会很麻烦的。 系统:无奈摆手jpg. 主峰上的会客大殿仙气?飘飘的,香烟袅袅漂浮在半空,几级台阶之上两边分坐着宗门长老,堂下跪坐着一片少年少女?,旁边还有几个帮忙主持大典的嫡传弟子,看起来严肃且令人期待。 那些新入门的弟子都强装冷静,心里却开心坏了,有一些孩子开心后忍不住担忧。从此踏入修仙求道之路,斩断尘缘,他们以后都有机会当上人人趋之若鹜的仙人,只是到时家中?亲人不知还在不在。 经过灵根测试和心境历练成功拜入门的都是十来岁的优秀孩子,其中?十个弟子天赋最为?出众,有资格直接当各长老的嫡传弟子,他们这一辈有十个长老刚好够分。 当长清凑上来询问越无潮的想法时,不出所料得到了固定的答案,“我不要?,他们跟我没有缘分。” “越师兄,你真的不打?算再收徒了吗?”长清也是想不明白,徒弟越多不是越好吗。 越无潮摇摇头,扫了一眼?堂下那些新弟子,再次拒绝道:“他们与我无缘。” 他说?的是是实话,只不过他表现出来的不耐烦让人总是让其他人误会。那些人里都是跟他和李存青没有缘分的,后来还会早死,他已经破例收了两个小徒弟,再来一个他可教?不了了。 第28章 宗门牵挂 收徒大典结束后, 那些未被收做亲传弟子的小弟子会被分配到各个长老座下,也由负责的长老教?导,只是关系不如亲传弟子更加亲近。澹台言继任宗主后, 就?取消了?内外门弟子的分配方式, 他们宗门选出的新弟子本来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哪怕再资质平平也不至于只能?去到外门独自摸索求道。 最后越无潮光着手来光着手回去,只剩自己座下的两个管事弟子负责领人, 但因他对新弟子的几句寄语, 一些小弟子的心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林书书拉住站在他身边的少年, 笑盈盈地看?着越无潮走远, 直到什么也看?不到才收回充满羡慕的目光,“陆宇, 师尊长得真好看?啊,要是我能?做他的亲传弟子就?好了?。” 他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要是他天赋再高点就?可以选师尊了?, 不像现在只能?拜入玄道真人座下当挂名弟子。 被叫陆宇的少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然后偷偷翻了?个白眼,强忍恶心轻声?道:“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天赋本就?异于常人,只是现在不显罢了?, 以后一定会成为师尊的亲传弟子的。” 听到少年的劝慰,林书书不好意思地拉起他的手挡住自己的脸,发尾绑的五颜六色的带子跟着他的动?作晃动?,清秀的小脸上红通通的,跟陆宇黑着的脸截然相反。 在他们身后的两个小少年先后打?了?两个喷嚏, 好奇地转头看?来看?去。 “哎,怎么突然有?一股香味啊, 味道还挺重的。” “对唉,不过这香好生特别,我家?里都没有?这种香……” 陆宇无语至极,还香呢,恶心死?了?,一发情就?有?这种味道,要不是为了?主上的命令,他才不跟这个骚里骚气的家?伙待一块。 他盯着大殿内挂着的那几副师祖画像,眼底逐渐涌上黑雾。 * 加了?阵法?的浴池水更寒冷了?,水汽在整个闻乐殿飘散,看?起来雾气缭绕,刚沐浴好的男子躺在奢靡的宝座上休憩。 系统正在跟越无潮报备李存青的行踪,什么到山下了?啊,被骗钱后又差点被卖了?啊,带着走地鸡吃饭差点被当妖怪抓啊…… 不到一天时间,李存青就?经?历了?许多倒霉事,连断天山地界都没有?走出。越无潮听得差不多了?就?毫不留情地将还想感叹主角有?多么多么可怜的系统赶回了?识海开禁言,他自己盯着光屏上正在泡澡的人看?。 看?得出来,李存青虽然还很?疲惫,但脸色比今早道别时好看?了?不少,眼睛里亮晶晶的。 他挠挠嘴角,倒是没想到李存青一离开他就?开心到身体恢复健康的原理,敢情这个师徒禁忌感要离得近才能?凑效。 这么想着,越无潮马上坐起身盘膝打?坐,他可不要一个人无聊地待着。合上双眼凝神片刻,一缕神魂被抽出,快速飞向闻乐殿外。 黑暗的房间里,月光透过窗户进入,屋子里的摆设都能?看?清个大概,团坐在桌上打?盹的白之翎突然惊醒,他急忙看?向李存青打?坐的地方。 只见他呼吸急促,眉头拧作一团,额上的碎发沾了?汗有?些湿漉漉的,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着膝盖,青筋凸起。 白之翎慌里慌张地跳下桌想去叫醒他,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这么一个小客栈,这小鬼要是走火入魔了?他可找不到人来救。 奇怪的是,他走到李存青面前刚要跳到床上,面前却突然被一道结界挡住,害他摔了?个狗吃屎。 这是什么东西啊,结界?他记得这小鬼准备打?坐前可没有?设什么奇奇怪怪的阵法?。 “哇——哇——” 他急得喊了?出来,不过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的叫声?,李存青看?起来依旧很?不妙。 仔细盘算了?一下,白之翎决定还是先不跑路,他的羽毛还没长好呢,但也不能?在这里等着,万一这小鬼真的走火入魔了?误伤了?他怎么办? 于是,他果断爬窗并?艰难地爬到隔壁房间继续睡大觉。 许久之后,一条小黑蛇从?李存青的衣襟里钻出,顺势缠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睛睡觉。又过了?一会儿,李存青因呼吸不顺,下意识伸手去扯脖子上的东西,手背被狠狠抽打?了?一下,疼痛感袭来,他猛地睁开眼睛。 视线还未恢复,他先跳起来摸自己的脖子,摸不到想象中的东西,他又下床摸自己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抖了?抖也没找到,就?连床上翻了?又翻也没翻到。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梦。李存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到窗台上坐下,他把头靠到窗框,急促地呼吸着。 他原本是要凝神感悟心境,但不知怎的,意识消失了?,再醒来却动?不了?,只能?看?着那条熟悉的蛇妖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呼吸困难了?也扯不开。 光滑冰凉的蛇鳞贴在他的脖子和肚子上,黑蛇动?起来时,竖起的蛇鳞还会刮人,又疼又痒,他被黑蛇缠着想挠都挠不了?,那个感觉……好像真的有一条蛇来过。 这一切根本不正常,这条蛇妖可能?一直跟着自己,从?未离开,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才出来找他,结果还只是为了?缠着他蹭来蹭去。 蛇妖现在就?是一个隐患,偏偏他还不知道它藏到哪里了?,又为什么缠着他。 或许师尊知道蛇妖的目的……想到越无潮,李存青两手抱头,烦躁又害怕地撞着窗框出气,根本不敢去想自己的师尊,他还是不习惯主动离开师尊身边。 远在长阳宗的越无潮刚逗弄完人,他伸着懒腰笑了?笑,却不小心扯到嘴角,愉悦的心情消失了?大半。 这个笨蛋,被蛇咬了?还敢咬回来,人是不聪明,胆子有?时候却很?大嘛。 * 殿中隐约有?烟雾缭绕,师祖画像下燃烧的香将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浸上了?檀香的味道。澹台言刚换好衣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穿着松松垮垮、不成体统的越无潮趴在大殿右边的一个小书案上写?着什么,看?起来十分认真。 这个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场景着实把他惊到了?。 这里是供奉着已故长阳宗师祖和宗门弟子的大殿,离他的寝殿不远,后面的偏殿还供着如今长阳宗生者的魂灯,跟普通人家?中的祠堂差不多,他作为一宗之主,进来前都要换身衣服,端着仪态进来以表尊敬。 不过他的越师弟不爱来,真的一点都不爱来,师尊陨落前还能?拉着他来,直到他这个师兄当了?宗主,越师弟头上没有?人压着,一些祭拜的典礼根本找不见人。现在越师弟来了?,他都不忍心责怪他为什么不穿得正经?一些。 “师弟,你这是做甚?” 越无潮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随即又低下头写?东西,澹台言凑上去看?,只能?看?见那张写?了?有?一会儿的纸上一个字也没有?。 他疑惑地在白纸和师弟不停动?来动?去的手之间来回看?,自己的师弟又学?了?什么好东西,连他这个师兄都看?不破上面的阵法?。 把该写?的写?完后,越无潮停了?笔,他颓废般靠坐在身后的架子上,挑眉示意澹台言拿自己刚写?好的东西,见他心领神会收了?起来,他才张开有?些肿的嘴: “师兄,我此番前去太白山,归期未定,但你不要忘了?把我要的东西送到我的寝殿,若是少了?——” “好好好,我送,只不过嘛——师弟你去太白山怕是另有?目的吧?”澹台言无奈地摆摆手,很?快又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这又如何呢,师兄只需要稳坐宗门等我的消息就?好。” 澹台言必须要待在宗门,要是真的去太白山,他们的宗门必要遭到重创,但是待着宗门也好不到哪里去,越无潮望着澹台言含笑的脸,神情严肃,“师兄,近日修真界的局势并?不好,被欲望吞噬的修士不容小觑,你与其他长老——”, 他忽然看?向对面那副师祖画像,顿了?许久才继续道:“死?守着宗门别离开了?吧。” 越无潮的一番话让澹台言再一次感到震惊,他原以为越师弟不愿去听修真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得了?师弟认真的劝告,他也端正了?身体正色道: “师弟尽管放心,我身为长阳宗宗主,一定会顾及宗门的。” 把最后的一点牵挂处理了?以后,越无潮起身收拾了?一会儿衣服,穿戴整齐的他总算正经?了?许多,越过澹台言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师兄,若是宗门真的出了?问题,就?把那张纸打?开。”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他掐了?避雨诀就?走进雨里,站在原地的男子出神了?许久,才挪动?脚步去给?师祖上香,一声?悠长的叹息在殿内回荡。 “宿主,我们要救一救长阳宗吗?” 系统被严肃的越无潮影响,飘在他身边跟着担忧起来,这个地方的人都很?可爱,它跟宿主在这里都待习惯了?,要是真的按照原定故事,它和和宿主如果又回不去的话,他们就?要重新找个老巢当反派了?。 “我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他们若是躲不开这一劫,那就?注定会被命运牵着鼻子走。”越无潮站在一处山崖前,脸上无悲无喜,连系统也猜不出来他的情绪波动?。 导致李存青下山另谋出路开启主线的那一场宗门剧变,不过是长阳宗差点覆灭,死?了?很?多人罢了?。 第29章 秒复合 平安镇 断天山一带多雨, 此时越无潮刚到这个小镇子,绵绵细雨便?随着风扑落在地,他自知用避雨诀避水会?引人注目, 只好规规矩矩地举了一把?白纸伞。 这个镇子不大, 一齐的青砖青瓦, 地上铺路的石板上被雨水淋湿,发着一层淡淡的光, 走起?路总会?担心脚底打滑。 越无潮行走在街上, 出?众的身姿让一些人忍不住打量起?他, 回过神的人马上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仙人。 这已经见?怪不怪了, 平安镇可是有不少修士来过,他们也知道一点镇子是归一个有很多仙人的宗门管的, 这是所有人面对外?来人时可以?吹捧的骄傲。 而被围观的人此时有些烦恼,他开始后悔下山时没有带两个跟班伺候自己, 但转念一想……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小道长, 您要的兽肉我买来了。” 王德站在房门口, 殷勤地递过手里那一大坨肉,血腥味十?分?浓重,他却能保持着笑。他王德敢开这个客栈接待来往修士,凭着就是这一分?冷静和不凡的胆子, 有的修士养灵宠要喂兽肉,他还能去搞到妖兽肉。 李存青对他很有好感?,拿到那坨肉爽快地塞给了他银两和五块下品灵石,两人在门口又讲了一会?儿话才各自离开。 乖乖蹲坐在桌上的白之翎拍着翅膀呼唤那块令鸟垂涎欲滴的肉,李存青无奈地扑哧笑出?声?, 他拿着一把?短刃切肉喂给自己的灵宠。离开长阳宗才一天时间,小白身上的羽毛就长长了不少, 他对他是越看越喜欢。 等喂完最后一块肉,他侧身想去找块帕子擦一擦,身后突然一寒,房间里瞬间黑下来,身体反应过来举着短刃往后刺去,同时快速掐诀拍向身后的东西。 结果扑了个空。 屋子里太黑,连灵宠的气息都感?觉不到,李存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细微变化,握着短刃的手聚集了一部?分?灵力,只等遇到危险时奋力一击。 平安镇怎么会?有这种级别的妖魔呢,他根本打不过。 他没有看到就站在他身后的越无潮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脖子。 脖子上似乎有东西,李存青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摸到,他有些恼了,“我与阁下素未相识,这是要做甚?” 话音刚落,视线逐渐能看清东西,黑暗消失的很快,但他的心很快就沉到底,整个人心乱如?麻,不敢去看面前的人但还是没能移开头。 越无潮自顾自地饮了一杯茶,他甚至能听见?徒弟心碎的声?音,不过现在更明显的是徒弟发颤的声?音。 “师尊,您、您为何在此?” 李存青边说便?往后退,失神的双眼已经透露出?了他的痛苦,才离开自己的师尊一天时间,心中的郁结岂能说消就消了,他发觉自己喘不上气时已经跌坐在地,低着头不敢看越无潮一眼。 啧—— 原本蹲坐在桌上的白之翎已经早早躲在角落,独自一鸟偷偷打量敌人的脸色,他在想自己要找什么机会?溜走,名义上的主人怕大魔头怕成这样,要是以?后又当?不上大魔头有名分?的小相好,那他岂不是要屈辱地过一辈子啊。 对于房间里躲起?来的那只走地鸡,越无潮懒得理会?,他单手撑着脸饶有趣味地看着地上退无可退的人突然把?发带扯下,垂着头企图用散落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发抖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怜。 “师尊,您能先、先出?去……” 应激了。 越无潮还想着继续看他会?应激到什么程度,识海里的系统先憋不住了,它哀求他去安慰人,“宿主,男主的状态很不好,要不你去哄哄他吧。” “不要。”越无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茗,这茶虽然有些粗,但胜在味道特别醇厚回甘,“小孩子哭一哭就好了。” “师尊,求你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越无潮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把?茶杯重重放到桌上,亲自上前攥住李存青的后衣领,趁人还处于懵圈中一把?将他拽上桌。 “你想知道为师为什么要选你承欢在为师身下吗?” 李存青被拽着头发仰头看他,幽黑的眼睛倒映着他那张冷淡的脸,身体的接触让李存青身体抖得厉害,用力下压的脖子一直尝试努力缩起?来,可惜力气没他的大。 这句话完全戳中了李存青的心,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点点头,越无潮微眯着双眼,眼尾上挑了一点弧度,像狡猾的狐狸一样笑了。 “你自己想办法从我嘴里找出?答案。” 越无潮第一次看见?李存青在自己面前生气,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生气,他咬牙切齿了一下就蔫了,脸上挂着两条泪痕硬是没吭声?,他凑到他耳边正要继续说话,被按住的人突然一僵,片刻后,哇的一声?——吐了。 系统很开心宿主和主角之间又恢复了当?正常师徒的状态,虽然这个代价稍有不慎就会?出?点人命。 被施了洁净咒的房间干干净净,师徒俩一个坐在床上双手抱臂,独自脸黑,一个抱着一身衣服站在床边无措地看着床上的人。 李存青刚才吐了自己的师尊一身,他从小到大都没干过这种如此没有礼仪的事,而且还吐到师尊身上。等师尊松开他脱掉衣服并施洁净咒的那一小段时间,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他心里纠结的东西和恐惧都忘个一干二净,身体抢先一步上前服侍自己的师尊。 换了一身衣服的越无潮终于得了空去回想刚才的事,然后他越想脸色越难看,站在一边的少年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的样子,他强压怒气伸出?了右手,“过来帮我擦干净。” 给这个笨蛋帮忙擦手已是给了一个台阶下,他最好老实点。 有台阶下的李存青确实老实了,得到指示,他马上扔掉怀里的脏衣服,从身上掏出一张手帕蹲下来帮他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细细擦着,紧皱的眉头随之慢慢松开一些。 早已洞察宿主内心的系统给自己上了一层马赛克,这种尴尬的场面它也受不了了,宿主好不容易心软去安慰人,结果被男主嫌弃吐了。 恨不得嘤嘤哭的系统反省了一下,好吧,其?实也不一定,它要做一个客观的系统,男主也可能是应激吐了,不过在宿主那里好像没什么区别,它能感?觉到宿主的身体又生了很多戾气。 找到人这个镇子也不必多待了,越无潮领着稀里糊涂就做回跟班的李存青以?及被关起?来的白之翎下了楼,王德正在柜台后算账,师徒俩刚下楼他就眼尖地发现了,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二位道长,您们二位需要点啥?小的都能找到的。” 他有眼力见?,多出?来的这个修士既然跟那个小修士是一起?走的,那他会?同意热情招呼,这可是他在平安镇摸爬滚打三十?五年的经验啊,靠着这个有时还能得到意外?之财。 整栋客栈位于平安镇中心,也是个好位置,不过此时客栈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越无潮打量了两眼长得贼眉鼠眼还会?谄媚人的王德,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么个人。 在李存青刚进入主线时救了身受重伤的他一命,虽然有时候会?看人下菜坑人,但是心地还算善良。 短短时间里,越无潮就权衡出?以?后的利弊,他直接指着右边对王德说道:“你最近半年多去平安镇西边的林子边转转,若是发现有受伤的年轻男子,想要你的小命就不要救回来,以?后若是再遇见?有男子重伤,才可以?救。” 这人心地好捡了两个人回来,一个是北域那边派来的魔修,一个是李存青,他想着让他们在自己客栈里修养身体,结果没多久李存青就被那个魔修打碎灵根,而他一个凡人,被卷入修士争斗中死的相当?凄惨。 之所以?他记得这么个人,是因?为系统给的原书中通过李存青的视角描写了他的生死,是个有名字的炮灰罢了。 “嗯——啊?”王德相信修士的劝告,他惜命的很,虽然这话很莫名其?妙,但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给李存青留了一条路后,越无潮对自己多此一举的行为感?到了无语,他有些愠怒地径直走入雨中,跟在他身后的李存青也赶忙追上去,生怕晚一点就跟不上了。 王德眼睁睁瞧见?师徒俩就在雨中突然消失了,心里又惊又喜,不由得暗暗感?叹,他王德多干好事果然没错,这条命得了仙人的提醒,以?后定会?变富贵的。 想着想着,他拿起?抹布干劲十?足地干活了。 * 修行之人,尤其?是大乘期修士,可乘风一日千里,师徒俩很快就到达北域边境都城,赶路急,一路上李存青都抱着越无潮的腿,原本一身体接触就产生排斥的臭毛病都被治好了。 在师徒二人进城之前,有两人早他们一步进了城。 金长光穿着一身白衣,怎么样都感?觉不适,走在大街上忍不住动动手动动脚,说话的语气也越发不耐烦,“陆明研,你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谱啊,我们就非要跟别人一起?去太白山吗?” 第30章 遇见陆明研 在北域见了太多奇形怪状的魔修, 此?时突然走在正?常人之间,街巷上人来人往又容易互相碰到,陆明研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感, 同伴的询问让他更烦躁了。 “你想自己去就自己去, 不要来烦我。” “哎, 你又生啥气了,要是不舒坦可以拿我撒火, 我很乐意的。” 说着, 金长光朝陆明研抛了个媚眼, 还?尝试去牵他的手, 结果不出?所料被狠狠瞪了一眼,陆明研还?加快脚步往前?走了。 陆明研被这人没脸没皮的样子恶心?坏了, 他打?了他,他都能露出?一副陶醉的样子让他继续打?, 越打?越满足。 “明研, 我错了, 你别?跑啊!”金长光赶紧追了上去,生怕自己一直眼馋的人真?把自己给甩掉。 越无?潮刚进城就被乱七八糟的气息干扰得神识暴躁,他喘口气脑袋都是疼的,不得不将?自己的神识收敛起来, 身后跟他保持着足足有三人远的李存青还?动不动就被别?的东西吸引目光,一副呆瓜的样子,不怀好意的人见了都知道这人好骗。 他揉揉眉心?有些绽开的莲花印,减慢脚步向身后的徒弟招招手,李存青赶紧上前?, 但还?是没敢看他的脸,眼神飘来飘去, 独自一人处于尴尬中。 “我们在这里就分别?了如?何,为师独自去北域,你就帮你的师兄做任务?”话毕,他观察起对面人的表情变化?,然后看到他早就料到的模样,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李存青想都没想就急忙摇头了,他就是觉得不能跟师尊分开,不就是、不就是师徒之间的关系有了变化?吗,他可以说服自己的,不需要离开师尊,“师尊,您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不要分开了吧。” 把徒弟的注意力拉回来后,越无?潮趁他没注意,眼底闪过笑意,这才边走边与?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这座都城名唤涘水,刚好就在北域边境,不远处就是东灵海海域。很多修士要是想进入北域,都会?选择在这里歇脚调整,二十年前?城主刚进入大乘期就跟各宗门和散修代表通了气,直接在城门口设立了拦路的阵法,并派自己座下的两个金丹期徒弟轮流看守,只有手持他做的玉牌才能进城。 长阳宗长老人手一块,而普通弟子要是想进涘水,必须要先向宗门报备领取,那些散修或是邪魔外道就没有那么麻烦了,只要有足够的灵石或是丹药,随便找个修士创建的黑市去交易就能拿到玉牌,进城时拦路的看守认牌不认人,进去轻而易举。 涘水这座都城看起来管理森严,实际上鱼龙混杂,混进去的可不单单是守规矩的普通修士,在无?人的角落,杀人夺宝再常见不过,胆子大点的直接随便找个房子就没日没夜修炼邪术,城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想着疯狂收取灵石,他作为大乘期修士,就算有人发?现他的某些心?思也不敢去反抗。 越无?潮方才进来时通过玉牌表明身份,那些人十分恭敬,但眼里的傲气还?收不干净,他前?脚刚走他们就议论起长阳宗的八卦,他就算是大乘期修士,只要那个什么狗屁城主修为还?压他一头,其他人都可以狗仗人势。 跟一个老东西沾到关系就如?此?狂妄,那么老东西本人也不会?好了,越无?潮最?讨厌这种人了,他暗暗磨牙,思索着自己的修为该如?何快速提升。 在修真?界,强者才有资格享受更多的资源和尊敬,他自己囤了两条灵脉,但总是觉得不够。 “师尊,我们要去哪里休息啊?”李存青听了他的话再也不敢保持距离,紧紧贴在他的身侧,此?时攥着他的衣袖才敢边扭头看来看去边说话。 * 涘水城里来往的人多的过分,越无?潮拦了几个卖屋子的散修才从他们那里租到一间条件好的屋子,就这样还?要一天五十颗中品灵石,他虽然不满,但本着不惹事引人注意,只好去住了。 一个小院落外加一间屋子,里面摆设简单不过灵气充裕,这才消了些被坑灵石的怨气。李存青进了屋转了转,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他道: “师尊,只有一间屋子吗?” 正?在检查屋子蓄积灵气效果的越无?潮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小心?思,“为师不会?给你灵石的,只有一间屋子,你若是想自己住可以去找那些散修。” 李存青自己赚点灵石都很艰难,哪里舍得用那么多灵石去找房子,而且刚才师尊抓到的那几个道友修为至少都要金丹期,他自己筑基都没筑明白,去外面找他们肯定不会好过。 “噢……” 沮丧的情绪让离他有十步远的越无?潮感到一阵心?堵,这个笨蛋到现在都没有想开,他都让他清醒地沉沦一个多月了,傻子才会?一直纠结师徒关系。 在异世为了气运也为了宣泄他那点阴暗心?理,他选择碰了李存青,也将?他视为自己的床伴,基于他身上还?仅存一点现实世界里的道德感,见到他喊师尊就生了自己应该关心爱护一些的想法,但很快那点想法就会?烟消云散,他会?重新陷入到烦躁不安的情绪里。 作为徒弟李存青并无过错,只是容易踩到他生气的点。 越无?潮拉个凳子坐下,撑着头看认真?打?扫房间的人,越看越觉得自己和李存青一样好笑,也会?反省起自己来了,他随手掐了个诀就让屋子干干净净只剩他们师徒二人的气息,李存青拿着一块布巾愣在一个小桌子前?不知所措。 * “老祖您请喝茶,这是我们涘水特有的茶,包您满意。” 玉如?意甩着手帕笑得一脸明艳,长长的红指甲在越无?潮面前?晃啊晃,为了这位贵客,她可还?特地换了一身崭新的红衣裳。 越无?潮喝了一口就扔了杯子,上好的白玉杯碎成渣渣,把还?想给他倒茶的女人吓了一跳。这茶一股怪味,还?没平安镇那个小客栈的茶水香。 “滚吧。” 见他不领情,玉如?意行了礼就匆匆退下,刚下了楼就黑着一张脸,这老祖长得俊俏,哪知脾气这么差,他最?好能多买点东西,否则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道友,你看这个,是极品千年紫竹,不知可否合你的心?意?” 李存青看了看少年捧在手里的那截好像裹了一层透明亮纱的紫竹,上面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但他拿不定主意,忍不住回头去看坐在窗边的越无?潮。 感受到徒弟求助的目光,越无?潮看也没看,摆摆手就让他继续挑。他把李存青带来涘水城最?大的交易所之一是为了让他靠自己的主角光环找机遇,还?要求他对一样东西产生强烈感觉时就拿下它?,不过好东西可能太多,李存青每次都要向他求助意见。 街巷上修士比普通人还?多,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气息污浊的妖魔鬼怪,越无?潮倚靠在窗边观察楼下的人流,忽然,他的眼尾上扬了。 在花花绿绿的人流中,有两个穿着一身白衣服的男子钻出?人群进了珍宝阁,若是他们想要品质好又难找的珍宝,必定要上二楼来,届时相见,不知会?多有趣。 十五今日才刚进珍宝阁干活,被阁主派来介绍珍宝他本来很紧张,现在拿了一百个宝物身边的小道友还?不满意,他只剩无?奈了。 歪头看见李存青对着另一面摆满珍宝的架子纠结,他把手里的紫竹放回原位,正?打?算再找别?的东西让他选时,一直坐在窗边看风景的老祖发?话了。 “存青,走吧。” 终于可以离开,李存青如?释重负,他急忙跑向越无?潮,跟在他屁股后面紧紧贴着,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控制不住。 金长光在一楼转了一下没看到什么好东西,便拉着陆明研的手要往楼上走,上面的人此?时刚好走到一楼,两边人对上视线时,陆明研瞪大眼睛,两手瞬间紧紧握住。 来人气质不凡,修为也看不出?深浅,不是修为太低就是太高,金长光凭着经验马上就确认这是个大能,他笑眯眯地向越无?潮拱手鞠躬,“老祖您请。” 跟在越无?潮身后的李存青也看到了陆明研,他顿时炸了,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木剑就冲到越无?潮身前?用剑指着对面的人大喊: “叛徒,你有什么脸在师尊面前?出?现!” 一楼一些正?在看珍宝的修士听到动静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陆明研反应过来,马上将?自己的剑召出?直指李存青,脸上还?带着不屑。 “废物喊什么,你也只会?拿木剑了。” 越无?潮盯着陆明研手里的浮屠剑,不禁感慨,这把剑陪伴他几百年,虽然也不是什么必须要追着陆明研夺回来的不可替代品,但它?既然重新回到自己的视线,那他就不得不要回来了。 不管是原书还?是有他在的世?界,浮屠剑其实都已经被天道法则划给陆明研这个反派,但是他偏偏就要拿回来。 炸毛的李存青想把剑拿回来的心?比他的还?急,他气得耳朵通红,“陆明研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今天不为我师尊报仇我就不姓李!” 30-40 第31章 挖了他的心给我报仇,嗯? 陆明研感觉好笑至极, 他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师尊对我干了什么好事啊?” 李存青闻言脑子顿时宕机了,手里?的剑跟着他的手一起发抖, 越无潮在他身后听着这种容易误会的话, 带着好奇的心绕到李存青面前?, 果不其然?,徒弟的脸色惨白, 与他对视时紧张兮兮的。 他听到他颤抖的声音, “师尊, 你和陆……叛徒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少废话, 李存青你给我滚过来!”陆明研再?次挑衅,但眼神躲闪, 根本不敢看越无潮。 遇到这种场景金长?光很想跑了算了,对面那个?红衣修士他肯定打不过, 但是陆明研和他可是绑定了一起为尊上干活的, 要是死?了一个?他自己也活不成了。 “明研啊, 你就是你的师弟吧,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对他——” 话还没?说完,陆明研将他狠狠推开, 自己则死?死?盯着李存青。 越无潮忽然?觉得没?意思,只想赶紧解决事情然?后离开,他安抚似的拍拍身边人的脑袋,主动走上前?握住浮屠剑剑身慢慢拉过来,握剑的人大惊, 顿时松了手,“我确实干了很多好事, 比如把?你的灵根废了,比如把?你偷藏起来的魔修杀了,你能耐我何啊?” 在后面想听一些真相的李存青不敢置信地在自己的师尊和陆明研之?间来回打量,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紧绷的脸突然?放松下?来。 大乘期修士身上的威压被刻意放出,原本周围还在看热闹的人全跑了,压迫感太强他们遭不住啊。陆明研的背被什么东西按住,他腿一软就突然?跪下?,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狰狞的样?子,他仰头看向越无潮,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在他身上戳洞。 作为一个?纯正魔修,金长?光也受不了这种压迫,为了自己的小命,他趁其他人不注意,脚一抬就飞快逃走。 一只脚抵在胸口,陆明研大骂了两句,胸口就被踹了一脚,把?他掀倒在地,还没?缓过来,那只脚又压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手里?的剑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陆明研的气息,越无潮掂了掂还是觉得它变了,转眼就把?它丢回储物袋,他低头与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对视,故作无奈般摇摇头,“你带我的剑跑了,我不追是懒得废这个?劲,现在你在我面前?不夹着尾巴躲就算了,还敢来挑衅我。”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你胆子这么大应当是打得过我了,现在看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念着以前?的旧情对你有特殊吧?” “越无潮你这个?狗贼,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你给我等?着……” 陆明研咬牙切齿对着自己的仇人怒骂,脸气得通红,以前?冥冥之?中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浮屠剑是他的,而他将浮屠剑拿在手里?也是感到熟悉和顺手,现在剑被收了还要被羞辱,他恨不得拆了越无潮的骨头喝血。 他把?越无潮想得太好了,忽略了他的恶毒本性?。 挨了骂的越无潮蹲下?身拍拍陆明研的胸口,然?后将李存青叫了过来,“听说你修了魔道,不如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李存青抱着一把?木剑,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师尊,结果又得了命令。 “挖开他的心,帮我报仇,嗯?” 这句话终于?让陆明研害怕了,他想挣扎着逃开,但身体却被压得死?死?的。他的心,他不能丢,若是丢了,他继续修魔道只会渐渐丧失神智,与北域哪里?也去不了的鬼东西有什么区别啊。 “别这样?,师……老祖,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饶了我!” 越无潮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对着心乱如麻的李存青温和地笑,他伸出手握住那只握剑的手,拉到气到目眦欲裂的人胸口,带着剑慢慢往下?压…… * 天是昏黄的,夜色又逐渐取代那些黄,城中的人流暂时少了一些。玉如意摇着一把?团扇,站在一边指挥着两个?纸做的傀儡清扫地上的血迹,面露不虞。 直到又有一些富裕的修来问她?话,这才笑了起来,边嬉笑着边将人引上二楼,还剩两个?傀儡在原地擦地。一白衣男子大摇大摆进?了珍宝阁,见它们在擦地,地上还有沾血的布条,他赶忙上前?去问它们…… 圆月高悬夜幕,躺在屋顶上研究浮屠剑的越无潮把?剑放在身侧,眼睛一直盯着天上的月亮,只有系统才知道,他的眼前?还有一面光屏。 房间里?的人靠坐在床边,眉间愁色久久不散,看起来好像在想着什么,在他脚边,还有一把断成几块的木剑。 “宿主,你不解释男主会误会你的,误会你了你们又会闹别扭,不要这样?啦。”它为了师徒俩的关系,操了多少心啊。 虽然它实际上是没有心的。 识海里的声音被越无潮忽视,他盯着李存青那张正经的脸,内心开始渴望去做点?什么,以此缓解泛痒的心。 想了就干,于?是乎,原本还在说服自己相信师尊、逃离白天挖人心噩梦的李存青被吓得呼吸一滞,师尊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师尊……唔。” 失声大喊的人被捂住了嘴,越无潮顺势坐到他身边,像长?阳宗那些关系好的师兄弟一样?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到怀里?。 “你不信为师?” 被抓在手里?的人紧绷着,越无潮的手来回抚摸他的脖子,也许是他作为蛇的本性?,企图让他放松下?来好让自己更好地捏住他的后颈皮。 越无潮以为他会先身体僵硬,然?后快速挣扎开,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僵了一下?,便自己调整好姿势转身搂住他的腰埋上去。 怀里?的人声音闷闷,一点?都不开心,“师尊,我相信您,我会永远永远站在您这边。” 是吗?越无潮对他的话不太相信,今天他挖了陆明研的心后又把?人扔出城,这个?家伙在一旁一脸不忍,眼里?总是有不可置信的感觉。 他怕他的师尊正面形象崩塌,会打碎他的信仰,所以总是不敢相信他会做什么坏事,稍微出格一点?的事是他做的他都要紧张兮兮。但越无潮注定会让他失望,他自己才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面对虚假的世界和纸片人,他只会随心所欲地除掉令他 今日他带着李存青的手中剑挖开陆明研的胸膛,那一刻他动了杀心,想着直接让这个?祸害早死?算了,但是他最后没?能成功。天道法则向他发出警告,那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消失很久的恐惧感重新萦绕住他的心脏。他怂了。 作为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陆明研不能死?,即使借着主角的手,天道也不会让他蒙混过关。没?办法,他扛着天道威压让系统帮自己把?陆明研的心脏藏进?了芥子空间。 “师尊,您怎么了?”李存青发觉不对,将走神的他喊了回来。 系统发现师徒俩现在的氛围非常适合说些交心话,马上趁机撺掇着它的宿主解释,“宿主宿主,快解释啊,解释你跟陆明研之?间的事。” 越无潮这回听进?了他的话,声音淡淡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对陆明研吗?” 趴在师尊怀里?享受这片刻安心的李存青耳朵动了动,连忙点?点?头。 “陆明研拜入我座下?时十二岁,在那之?前?他在山下?结识了一个?魔修,那魔修花了几年时间帮他换灵根逆天改命,他明知那个?魔修杀了很多人修炼邪术,但还是尊他为兄长?,将其引回家中,他家附近上百条人命一夜之?间全喂了那魔修的招魂幡,不久后他就来了长?阳宗拜师……” 后面的事,被越无潮用一声长?长?的叹息说明了。他其实才不是因为这种事跟陆明研闹掰,若是他要管,那陆明研还没?拜师就被他送去处罚了偿命了,被他换命的人可是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那个?魔修狞鬼太过猖狂,见他待陆明研还不错,屡次和陆明研串通想要设计他,他又不是任人随意拿捏的傻子,轻轻回击了一下?就让他们一个?弃身而逃,一个?狼狈逃离。 原来是这样?……师尊恐怕就是发现真相后生气了,这才激怒陆明研叛逃的。 这件往事太过骇人,李存青只觉全身发寒,他坐起身看着他平静的脸,过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师尊,这是不是离我故家不远的李家庄发生的事。” 他当年离开李家村时年岁尚小,直到长?大了才去了解自己的村子,因李家庄离他们那里?近,他也记住了藏书阁里?被登记起来的李家庄的事,那名魔修屠杀整个?庄子里?的人,至今没?有抓到他。 “嗯,陆明研与你出生的地方相隔很近。” 越无潮说完也不得不笑了,一个?主角,一个?反派,出生时都要被天道安排在一块地方,他们的起点?相似,但最后走了完全不同的路。 屋内只有一颗鲛珠,没?闻乐殿里?的大,可能还是个?劣质的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的光已?经弱到几乎没?有。 明暗相交之?下?,李存青神色坚毅,他对着自己最敬重的人一字一句发起誓言道: “若来日再?见陆明研和那个?魔修,我定要让他们为枉死?的那些人偿命!” 明明那张脸还未真正的长?大,但此时在微弱的光下?,越无潮恍惚间看到了长?大成人的主角。他唇角不吝惜地上扬,看向少年的眼睛里?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感情。 第32章 中毒的蛇 太白山靠近北域边境, 涘水城里经常会?有散修相约结伴前往,越无潮并不打算跟别?人结伴同?去,但?也不得不在城中?待个?两三日。 登上太白山山顶的路是隐藏起来的空间?, 每个?修士找到路的时间?可能?都不同?, 要算出它与自己相遇的规律才能?前去, 否则白忙活一场不说,可能?还要撞上北域那边的妖魔鬼怪跟它们打起来。 越无潮懒得去算, 就找散修算了时间?, 得知还要等两天, 他感到很?不高兴, 又把那个?宰他的人收拾了一顿,给?长得人高马大的散修吓得不敢出门做生意, 捂着肚子躲在家呜呜大哭。 为什么他清楚呢?因为人家的女儿找上他了。 “敢问老祖,我父亲犯了什么错, 您要这般欺侮他?” 窄小的巷子里, 越无潮双手抱臂站在里面, 巷子口?站着一个?双手叉腰怒视着他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几?岁,花花绿绿的衣裙上挂着一堆叮叮当当的小饰品,这身?装扮比那张明艳动人的脸还要引人注目。 这个?场景若是让人看了去, 恐怕要笑掉大牙,一个?大能?被一个?黄毛丫头堵在这么个?地方,任谁见了不要笑他。 他将人观察清楚后便从容地走向她,这下?轮到那个?少女害怕了,她的脸色有些紧张, 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刚才的嚣张仿佛只是幻觉。 木玲玲, 原书里爱慕李存青的姑娘之一,尤其擅毒,她的天赋太高,久不久就能?琢磨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毒药,比她修为高的修士要是不防备中?了毒,还真不太好受。这也难怪她敢一上来就指着鼻子质问,毕竟有一身?可以肆意妄为的本领。 原书的李存青被作者塑造成一个?会?撩不会?谈情爱的家伙,他勾引了很?多姑娘的芳心,然后像个?不通情爱的傻子一样撩完人就去修炼追求大道。 每见一个?有点?姿色和本领的姑娘,那些姑娘最后都会?爱慕他,就这样还不能?说他有什么后宫,因为他不贪情爱。木玲玲算是给?李存青留下?鲜明印象的人之一,书中?二人在北域第一次相见,一起谈天说地,李存青把人哄的晕头转向,然后就辞别?了她,后面被追杀了好久。 花心的小鬼。 “老祖,您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木玲玲得意洋洋地从腰间?的储物袋两指夹出一瓶碧绿的玉瓶晃了晃,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直觉告诉越无潮那个?东西很?危险,来不及多想?,他直接放出自己的威压,对面的少女修为太低,根本扛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冷汗瞬间?汗湿额头。 “你爹是怎么养出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女儿啊,我真的很?好奇,你那点?毒真的强到可以打败我吗?” “你!”她脸色陡然一变,尤其是越无潮走到她面前拎走了她装满毒的储物袋,连同?她手里的那瓶药也不放过时,她终于害怕了。 她本来是想?找个?修为高的修士试试药,可是那人好像根本不吃自己那一套,不是说这种大能?都喜欢她这种性子毒辣的吗?这人竟然只看上了她的毒,她刚才明明表现的很?好,只是还没说几?句话就被收拾了。 越无潮在她面前翻起储物袋,大致探查了一番后又打开绿瓶子闻了闻,他认为:送上门的朋友不要白不要,尤其这个?朋友还是个?天才。 笃笃—— “爹,我回来了。” 木玲玲照常打了个?招呼然后无精打采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一个?长相敦厚老实的中?年男子正在院子里数着刚从外来修士身?上宰来的灵石,听到女儿的招呼声嫌弃地骂了几?句,骂完又看着桌上的灵石堆笑开花。 还是灵石最能?安慰他受伤的心啊,世上还是又蠢又没用的傻子多,他占几?道卦就能?狠狠宰……呸,赚回来上次亏的灵石。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香味,这里面大大小小的桌子都有,就是没有床,每个?桌子上都摆着草药。 木玲玲直接找了个?大的桌子躺上去,充满疑惑的双眼直勾勾看着房梁,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个?老祖不仅放过了她,还让她研究毒不死也毒不伤、不能?让人活又不能?让人死的的毒药,甚至提出会?帮她试毒,可是毒药就是要毒坏人的啊,他说的这种毒是什么东西啊…… * 小小的院落里,一少年禁闭双眼盘腿坐在地上,泛着蓝白光的数缕灵力从他的心口?钻出,连接了在他面前摇摇晃晃飘浮在半空的黑色长剑剑身?。 清风一阵一阵吹过这个?小院落,带着人的头发飞舞,李存青仍是凝神专注尝试与那把剑建立联系,今日在看那本无名剑谱时,他忽然有了新的感悟,害怕自己会?错过,不得不从师尊给?他选的那堆剑里拿了一把去领会感悟。 人剑合一,必当以心换之。 越无潮坐在离他不远处的石凳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们住的小院子被他加了一层结界,结界里有他的神魂残留,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李存青淡淡的呼吸声和温热的体温。 也许是筑基期修炼的缘故,李存青修炼时身?上的气运外散得多了,系统都忍不住盯着气运值随时播报进度。 闲来无事,系统也很?无趣,越无潮早已将李存青那本无名剑谱学了个?大概,指点?徒弟是完全没问题的,但?需要他指点?的徒弟正在凝神吸取感悟。而修炼不修炼都一样,他的心境出了问题,自从上次槐城小突破后修为就半点?长进都没有。 见他眼神放空,迷茫不已,担心宿主又想?干坏事的系统灵机一动,马上提醒他道: “宿主,要不你现在试试看那个?木玲玲的毒药啊,你的身?体是毒不死的唉,反正你都答应要帮她试毒了。” 它越想?越觉得自己可太聪明了,上一个?世界宿主就是疯狂作死解压解闷,它虽然很?害怕,但?是宿主找到事做闲不下?来也没有精力去折腾人了。 越无潮眼皮跳了跳,他确实想?试试看那瓶毒药到底有多毒,能?给?一个?小小筑基期修士信心来挑衅他。 他拿出那个?碧绿色的小瓶子,晃了一下?两下?,三下?,赤色的丹药掉出…… 天渐渐黑下?来,直至黄昏都快要消失时,李存青睁开了眼睛,他现在只觉通体舒畅,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从灵根迸出,滋养着他的身?体。 幽幽的目光在身?体右侧把他看得脊背绷紧,但?等他循着目光看去去只看见越无潮一手撑着头阖眼靠在石桌上,看起来喝醉了一般,安静睡着了。 “师尊?” 闻言,越无潮缓缓睁开双眼,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 越无潮确实毒不死,所以他敢吃,吃下?毒药后他的修为都没有出问题,但?他却错算了自己的身?体,毒性被他的蛇毒化了,还误打误撞勾起了他的情潮。 一条蛇的情潮。 这一回李存青很?听话,听到要双修,乖乖地就被他拉回屋,但?他还是在恐惧着什么,将门窗都锁死了后才回到他的怀抱。 手指动作后,李存青马上咬紧了嘴趴到他肩上,等他发现时,他已经流了满嘴的血。越无潮气笑了,取了一块帕子塞进他的嘴里卡住两排牙齿。 他很?难受,身?体高热对一条拥有蛇性的蛇来说简直就是酷刑。越无潮的半边脸都冒出了细密的蛇鳞,但?他此时俨然已经顾不上藏好原形,固执地按着那截脖颈啃咬,两颗犬牙变长,像蛇的尖牙一般,被咬住的地方渗出了血,后仰的背几?次被他抓了回来。 李存青对此一无所知,他无法专心帮助师尊,即便主动蒙上眼睛,他还是觉得有很?多人就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他们,也许还在议论他现在的模样。 这么想?着,他半跪着起身?又坐好,这才紧紧搂住越无潮的脖子,眼泪浸湿了绑在眼睛上的发带,沾在眼皮上痒痒的。 被蛇咬住的脖子越来越疼,越无潮在意乱中?也能?发现李存青疼得发颤,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他扯开怀里的徒弟,舔了舔自己牙齿上的血,迟钝的神识帮他想?起自己把蛇毒注给?徒弟了。为了能?够顺利解决自己现在的饥饿,那部功法的后半部分越无潮直接边教边用,他身?上的蛇鳞越来越多,若不是徒弟已经发懵只能?被迫专注在讨厌的地方,那他一定能?发现自己的手摸到的都是蛇鳞。 房间?里那颗劣质的鲛珠得了因双修外泄出的灵气,它躺在灯架子上越来越亮,“咚”的一声突然响起,鲛珠突然灭了个?干净。 最倒霉的是,它还未来得及再亮起,就被一只乱蹬的脚踹飞了。 开什么玩笑,它在床榻对面的桌子上待的好好的,他们占了它的地不说,竟然还把它踹掉了。 被迫关机的系统如?果再开机,那它一定会?嘤嘤大哭,它不过是好心想?帮男主不被整,怎么还好心办坏事了,一次性害了宿主和男主。 再一个?清晨到来时,一条胖胖的黑色蛇尾啪嗒一声从床上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有只布满蛇鳞的手跟它落地并将它捡起来。 天亮了,可以收拾收拾去太白山了。 第33章 进入北域 天光大亮, 涘水城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但坐落在繁华之?中?的一处小屋子里还很安静,甚至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笼罩整座城的城主神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 只当里面的那个大能偷懒了不修炼。 越无潮拢了拢披散的长发, 赤身下?了床, 他的眼睛里蛇瞳未消,冷血的感觉还在里面盘旋。光洁的身体?上有一处露出血肉的伤口十分?显眼, 他摸摸后?颈上那块足有铜币大小的凹陷处, 疼得抽了一口气。 这个笨蛋, 力气全?用到手上了, 硬生生将他脖颈上的鳞片抠下?来,这是他身体?最脆弱的地方, 他根本做不到让伤口快速恢复。 想到被抠下?来的蛇鳞,他垂眸打量起床上还在熟睡的人。少?年白皙的背上布满了蛇缠痕, 腰部最严重, 其间还夹杂了几个蛇咬的小口子, 两?只手紧握着?垫在身下?的衣服,即使?睡着?了,眉心?还紧紧揪着?。 他给自己掐了洁净咒后?换了一套衣服,然后?走到床边坐下?, 盯着?李存青的脸看了一会儿,他决定把自己的鳞片给拿回来…… 周围雾蒙蒙的,加上天很昏暗,李存青站在水边,只能看见面前那个不知道有多大还发黑的水潭, 其它的东西他什?么也看不见。水腥味和土腥味黏糊糊的,争先恐后?钻入他的鼻子里, 他感觉自己身上也黏糊了。 这里非常安静,李存青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无论怎么走,最后?他都会来到水潭边,他想从储物袋里取些符箓法器,但腰间的储物袋不见了。 “师尊!”他终于忍不住尝试着?大喊了一声,但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水面风平浪静,一丝波澜都没有,李存青站在水潭边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多,他看着?面前黑乎乎的水,知道不能站在这里干等了,既然走在地上行不通,那就只有这个水潭了。 带着?十分?的警惕,他慢慢朝水潭走去,就在右脚刚踩进水时,水里突然有东西破开水往上冲。 李存青脚一滑跌坐在地,酸疼的腰火上浇油,他龇牙吸气,抬眼看向水面上的东西,结果只剩翻滚的水花在水里。 还没等放松下?来,头顶上突然多了什?么东西,他猛地抬头看,一个巨大的黑色蛇头与他面面相觑,黑蛇吐着?蛇信舔了舔他的脸,蛇涎顺势沾到他的脸上,黏糊糊的,还带着?奇怪又熟悉的香味。 这么大的黑蛇在自己面前张着?大嘴,自己还没有防身的东西,作为一个正常人都会崩溃。李存青瞪大眼睛,张着?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更是不听?使?唤连跑都不跑不起来。 黑蛇见他不动,似乎很开心?,张着?大嘴凑近他,李存青在极度恐惧中?陷入了黑暗。 越无潮正在掰他的右手,好不容易掰开刚把自己的蛇鳞拿到手,他忽然痛苦地喘着?气,缓缓睁开双眼。 师徒俩互相瞪着?对方,过了一小会儿,越无潮晃了晃自己的手,柔声道:“可以松开为师的手了吗?” 听?到他的话,李存青红着?耳朵松开紧握在手里的手指,他垂着?眼皮小声喊了他“师尊”,梦中?恐惧的余韵逐渐消散。 “醒了就穿衣服吧,调整好身体?我们就去太白山。”昨晚还死活不肯喊师尊,现在没事也要喊一句师尊,这个笨蛋。 脖子被摸了一下?,李存青犹如被电了一般,马上爬起来坐好,他的脖子上都是被咬的痕迹,一摸就疼。 收拾残局交给刚陪自己双修完的“小情人”,越无潮像个冷酷无情的人一样悠闲地走到院子里坐着?,识海里的系统吵嚷嚷的。 “呜呜呜,宿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宿主,宿主你理理我呀!”系统难过极了,它狠狠坑了一把宿主,要是投诉它肯定会成功。 叮—— 【任务即将完成,请再继续努力】 系统接收到这份突如其来的信息,安静了一会儿就开始狂喜,“宿主,气运值突然跑到四千九百多万,我们的任务快要完成了!” 正在磨嘴里那两?颗尖牙的越无潮闻言有些惊讶,才一夜的缠绵,神识也就交融了一次,这个气运值的涨幅未免也太快了,他不由地回忆起昨夜的事,想来想去也只有李存青自愿同他共享气运这个说法合理。 不过这种事做多了他的蛇性好像也会越来越强,他在与李存青缠绵时会忍不住化为蛇身,身上哪哪都泛着?痒意,要蹭着?人才舒服,甚至还有情潮这种东西。 真是难搞啊,他化蛇了就没那么理智了。 一股烧焦的味道飘散到面前,越无潮毫不意外?地看向房间,毫不意外?地感受到房间里的真火在燃烧,他顿感无奈。 * “宗主,一个时辰前我和三师兄巡视山脚,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魔修。”说着,单沉踹了一脚地上被捆仙索捆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澹台言神情严肃,他背着?手走到那个魔修面前,一把用灵力凝出的断刃自他身后飞出,抵住了魔修的脖子。 “为何要来长阳宗?” 被抵住命门的魔修看起来年纪还很小,澹台言不怒自威的语气就吓到了他,他急忙摇头,连连喊着?“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我错了”之?类的话。 空荡的大殿里只有三人,魔修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听?起来似乎真的很委屈。身为宗主的澹台言自然不会轻易有触动,他将人拉起跪在自己面前,宽厚的大手按住魔修的头顶,直接搜神。 结果依旧一无所获,搜神过后?他也看不到他的记忆里有什?么特别的人,这个魔修与前几个一样,记忆空白简单。 想到这,他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些天他拒绝了所有邀请他外?出的传讯,还让戒律堂那边加强宗门巡视力度,不到两?天就抓到了五六个魔修,都是些小鱼小虾,连巡视弟子都打不过。 难道越师弟提醒他的危险,会是魔修做的吗? 单沉见自己的师尊转身离开,他便像以往一样扛起晕过去的人离开了师尊的住处。 过了一会儿,林书书和陆宇一人捧着?一册书从门外?进来,澹台言吩咐他们放下?书后?就打发走了他们。 离开主峰的每一条路上都会穿过一片林子,两?人走着?走着?就拐进林子深处。 “陆宇,你让我办的事我办成了,你看!”林书书刚走到一颗大树后?就迫不及待地从怀里取出一张破旧纸递给眼前的少?年,他还得意洋洋地笑着?看他。 手里的纸不过巴掌大,但陆宇往上门注入灵力后?,长阳宗护山大阵的所有阵法点都落入他眼里,甚至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隐藏阵法也在什?么,他忍不住扬唇而笑。 长阳宗真是废了,连布阵图都能被这个蠢货搞到,等他将阵法破解出来,毁掉长阳宗根本不费力。 他虚伪地夸赞起林书书,从家世拐到个人外?貌与天赋,把人吹捧地找不着?东西南北。 林书书是长阳宗一个长老的后?代,他家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世家,打小就被捧着?长大,这次来长阳宗拜师虽然说要低调,但他已?经往那位林姓长老那里跑了无数次,陆宇知道自己选对人了。 “陆宇,快走吧,我家老祖怕是已?经在等我们了。” “好,你慢点走。” * 黑蓝的天挂满了亮晶晶的星,高?大茂密的树木绵延百里,走在林中?久不久就能看见打斗的小妖,但它们一见到有修士来马上就跑的没影。 一队修士离开不久,又有两?个修士进入林中?,那些没什?么本事的小妖苦不堪言,但因忌惮他们,也不敢去吓唬人。 它们命好苦啊。 进入北域其实?并不难,只需要隐藏好自己的修为和气息即可,不过一些变化会率先逼退一些修士。 此时正值六月,但北域境内终年寒凉,修为太低的修士进来后?会感到异常的冷,偏偏这里的灵气还少?,自身修为不高?灵力不足,遇到危险根本无法快速借助灵力帮助自己逃脱。 李存青都筑基期了,但还是要调动身上的大半灵力护着?身体?,他现在虽然感觉不到寒冷,但心?已?经被冻的瑟瑟发抖。 走在前面的师尊每次在他快要追上时就瞬移拉开距离,他只能加快速度追上师尊,害怕真的追不上,他把浮屠剑抱在怀里,以便师尊一消失在视线里他就马上御剑。 越无潮面前的光屏映着?李存青,他心?本来就堵,但是看到身后?一脸惨兮兮追着?他跑的人,他的心?更堵了,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看都笨的家伙,他自己都想笑自己跟个笨蛋生什?么气,但是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升起无名怒火。 作为一个“旁观者”的系统也很无语,它要是有手一定会摊开手摇头。师徒俩闹别扭的原因竟然是涘水城里的问?话。 宿主问?男主为什?么突然那么听?话,男主哭着?感谢宿主帮他重塑灵根,还要加一句“无以回报,只能帮到师尊的事都一定会去做”。 唉,宿主才不会计较这种事呢,可是宿主的脾气会七十二变呀。要是能联系上主系统,它一定要让主系统帮宿主消除身上堆积的负面情绪,不能眼睁睁看着?宿主被心?魔同化。 嫌走的太慢,越无潮回头拎起一脸惊喜的徒弟,快速穿梭在林间,李存青终于抓到哄好师尊的机会,他努力压下?自己尊师重道的心?,努力在越无潮的手里转了个圈,连着?浮屠剑一起抱住他的腰。 “师尊我错了,您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很难受啦。” 胸口被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越无潮突然停了下?来,周围的妖兽气息越来越重,他忍着?没有将人扔掉,但嘴角已?经抽了。 李存青听?到了自己师尊咬牙切齿的话: “你再这么恶心?,为师就送你进妖兽的嘴里。” 第34章 分散 越靠近太白山, 越无潮对它的感应越强烈。他一直在林中走,前面根本不像有山的样子,在天上?看太白山就?在面前, 但想要靠近却一直没法靠近。 还需要再等等, 等到天黑了路差不多就?出来?了。 等直觉告诉自己可以停下时, 越无潮挑了棵大树上?去坐着,紧挨着他的李存青也许是怕他又生气突然走掉, 右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想要证明自己很听话。 越无潮真的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怎么能一直这么热, 握着他的那只手现在也是热乎乎的, 明明都不在床上?了。他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蜕皮时没蜕好,一直有点敏感, 突然被这么热的手摸,痒意?从指尖直接往上?爬, 钻进心里。 他赶紧抽回了手, 冷冷瞪了正在惊讶的徒弟一眼, “何为尊师重?道,你别?忘了。” 言外之意?,不能随便握着师尊的手。 李存青听到这种话,突然羞愧地低下了头, 轻声跟面色不虞的师尊道了歉。他最?近对师尊好像确实得?寸进尺了,坏了这种最?基本的规矩,还有刚才他直接挂在师尊身上?像个稚子一样,以前他是怎么哄师尊来?着…… 身边的人突然挪动起来?,离他足足有一段距离, 越无潮瞥过去就?看到正在垂头丧气擦眼睛的人,他不用?去想都知道这人肯定又被尊师重?道、规矩之类的刺到了。 麻烦死了, 早知道主角的心脆还那么守规矩,他当初就?不应该让他拜入自己座下,去拜个正经点的师尊,自己与他还能安心做半个道侣,而?不是动不动就?想什么规矩。 “不想马上?去喂妖兽就?过来?。” 勾勾手的功夫,李存青迅速挂着笑凑上?来?,眼眶里的红都还没褪去,“师尊,您找我?。”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暗含着期待,越无潮强硬压下别?扭感,咬牙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后快速收回手,故作不在意?道: “懂事些,莫要动不动就?哭鼻子,为师不喜欢窝囊废。” 算上?在各个任务世界生活的那些年?,越无潮已经活了很久了,他连小孩子都没耐心哄过,更何况李存青都这么大个人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蠢。 不过李存青对他安抚似的行为很是受用?,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一份仰慕,师尊的形象在他心里又高?大了一点。 他笑着看回去,被徒弟抱在怀里的浮屠剑让他想起这把剑还没处理,便要了回来?,“这把剑并不适合你,待为师找到新的铸剑材料,再给?你一把锻造一把新的。” 李存青急忙抢回来?,有些急切地解释道:“师尊,我?用?着合适,您先让我?用?吧。” 只要他不嫌弃,那倒是无所谓。越无潮不再管他,而?是正对着前面的那些树观察是否有空间出现。 神魔柱就?是一个上?古阵法,藏在太白山上?,无论离得?多近也看不到所谓的柱子,唯有占星卜卦,在卦盘上?才可以看见顶起所有天星的光柱。 修真界已经有六百多年?没有修士飞升成?神,虽说修仙问道要耐得?住寂寞,一步一步找到自己的道并不断感悟突破,但是太久没有人能成?功飞升,其间还有大能陨落,难免不会有人动歪心思。只说神魔柱可通神魔两?界,太白山就?不会太平。 现在山上?有守护兽和大阵,就?算有人想要去破坏神魔柱,一时半会也做不到。 正想着神魔柱的事,有几道气息突然逼近,越无潮往下看去,原来?是三个身披黑袍的魔修。他们?修炼的邪术应该太阴毒了,导致他们?的容貌皆变得?狰狞可怖,肤色发紫,手指甲又黑又长。 “老大,你说这回能行吗?那条狗那么凶,我?都有点怕了。”其中一个矮个子魔修挠挠头,担心地向走在前面的魔修询问道。 另外两?个魔修异口同声怒骂了他一顿,“害怕就?滚回去,这还没上?山呢。” 被喊老大的魔修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头上?就?有两?个修士,他靠着树冷哼一声,不耐烦地交代起事情,“等下我?们?要去接应从涘水回来?的两?位尊使,听说有一位受了重?伤,你们?等下都机灵点,别?被抢了家?当。” 他们?这样的魔修最?害怕被同类抢夺修为,他们?的修为是靠邪术堆起来?的,互相吞噬掠夺修为是常有的事,自己的小弟被抢他可不服。 几人又讲了会儿话,这才离开,越无潮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见到了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发愣的徒弟跳下树。 这棵树很高?,突然一跳李存青下意识搂住他的手臂,他无奈,只好将人揽腰拉近,脚尖踢树落下。 时间算的刚刚好,刚落地,前面仅有十?步之遥的矮树丛中就慢慢出现了一条小石梯,蜿蜒曲折往上?延伸,原本平整的地方成了一个陡坡。 “师尊?” “走吧。” * 金长光借着术法将浑身血淋淋的人托在手里,慢悠悠地走在林子中,他很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色心上头跟了这么个自大的家?伙做任务,这家?伙还吹嘘那个什么真人不会伤他,结果现在心都被掏了,以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像那些头脑简单的丑魔修一模一样,让人看了就?恶心。 想归想,他还要将人带回来?,谁要尊主派他们?去神魔柱呢? 寂静的林子里忽然有痛呼声出现,他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一下,发现就?是陆明研发出的,他赶紧将他放到地上?,“哟,陆明研大师兄醒了?” 躺在地上?的人又没了动静,金长光凑近他的脸打算仔细瞧瞧,脖子突然被一只手掐住,陆明研猛地睁开黑漆漆的眼睛坐起身,他抓着他的脖子越发用?力,金长光边挣扎边拍出一掌,魔气瞬间击穿他的胸口。 得?了,这下真成?无情无义的丑魔修了。 陆明研的胸口很快就?又长好了,他坐在原地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金长光揉着脖子悄悄打量他,见他身上?的气质跟变了个人似的,心里疑惑更甚。没了心而?已,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骚货,过来?。” 听到陆明研突然这么喊自己,金长光的警惕心瞬间跑到云霄之外,他屁颠屁颠地蹲下身,恨不得?怼到他脸上?,“继续喊,嘿嘿。” 他看着陆明研慢慢靠近,吻住了他。本以为要在此快活一番的金长光还没来?得?及高?兴,身上?的魔气就?被快速吸走,他大惊,张嘴想要逃走,却被陆明研按住了头…… 周围的雾越来?越多,越无潮察觉到自己的五感被阵法屏蔽后,他马上?将被关禁闭的系统放出来?。重?见天日的小光团绕着他转了几圈才乖乖趴到他肩上?: “宿主,您要我?做什么吗?” 上?山没多久,小石梯变成?了又宽又长的土路,白雾包围住他们?时,李存青便被迫与他分?散了,阵法也在这时开启,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笨蛋徒弟。 “定位一下李存青的位置。” 系统接收到命令便开始定位,结果让它都有些惊讶,“宿主,男主快到山顶了!” “我?的位置呢?””呃,无法查询……” 越无潮被如此区别?对待,他想要炸山的想法又起来?了。神魔柱有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冥冥中有东西在指引自己去山上?找神魔柱,之后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现在确认了李存青的位置和安全,气归气,他还是要想办法破了这阵法。 他站在一块小石板上?,脚下其它能看见的地方都是黏糊糊的泥土和一些花花草草,天色慢慢发红,那些雾气似乎也被浸了一层红,围着他转。 这个阵法不让他离开包围圈,甚至还将他的灵力全封了,望着空荡荡的手心,忽然想起了他的神识。 阵法再厉害都会有破绽,看了几百年?的阵法书,普通小狗都知道要怎么破阵了。 系统见宿主突然盘腿坐下,闭眼就?开始打坐,自知自己又帮不上?忙,于是伤心地边哭边变大,将宿主包裹起来?,这是它能保护宿主的唯一方法呀。 越无潮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片虚无缥缈的地方,上?下左右皆是灰蒙蒙的气,他知道,自己再次回到了大道尽头。 当年?初来?此方世界,让系统模糊了他的时间概念后他就?勤勤恳恳修道,第一次来?到这里是他刚窥见大道的时候,已过三百年?了,现在是第二次,他有些意?外,毕竟他的道心已被各种恶念浸染。 这里很安静,但又充斥着勃勃生机,让人不会感到被抛弃的恐惧。胸口里的那颗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不用?被任何戾气怨气折磨。 他摸了摸额心,并不知道那枚莲花印已经淡到几乎没有。 现在长阳宗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修的是什么道,只有他那位死了百来?年?的便宜师尊知道。 “人间道,感人间七情六欲,哀众生悲欢离合,大爱苍生亦沉沦怨苦。为师观你心性,知你更合适太上?忘情道,却不料你窥见了人间道,这是为何呢?” …… 叮—— 系统正待机着,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它急忙接收查看—— 【主系统:故障已修复,000系统,请汇报情况】 第35章 主系统信息 人间道…… 越无潮想起便宜师尊当年问的话, 他当时是如何回?答来着? “师尊,徒儿也不?知,在窥探大?道时, 徒儿只是想起了人间之相。”彼时脸上尚显单纯的越无潮说到此, 忽然抬眼盯着自己师尊云相子?的眼睛, “有人悲苦一生终不?得片刻欢喜,有人安乐一世终不?知何为忧愁, 人心千千万万, 人也有万相, 徒儿见过?太?多人间爱恨情仇……” 他最后好?像告诉云相子?:“徒儿做不?到分?别孰是孰非, 索性都大?爱了。” 便宜师尊座下的几个徒弟里他是第一个窥得大?道的,师徒俩偷偷在后山的洞府里夜谈, 云相子?大?抵就收过?他这么个奇怪的徒弟,谈到最后也只能无奈笑着把?他打发走了。 求道求道, 越无潮能入人间道, 或许是因为他穿梭在不?同的世界生活, 见了太?多的人,也演了太?多人,那种玄妙的感悟就这么让他找到了。如果他没有被困在这个世界,那他应该还会继续穿梭各个世界, 扮演不?同的人。 修道哪里容易,他留在这里快千年,修为快速精进?的同时也不?断生出心魔,再被他暴力压下,道心受损, 修炼出岔子?,这些年他应该是把?断天山地界的戾气全?招自己身上了, 整个人就像一个储存垃圾的容器。 他真是,蠢死了。 起初做任务,他是为了能跟系统换取奶奶的命,后来是救家里快要?老死的一猫一狗,后面是朋友的命,再后来……模糊时间概念后的他做任务越来越得心应手,可是他为什么还要?一直做呢,财富有了,亲人朋友有了,他什么也不?缺了。 这片虚无之地的生机慢慢减弱,越无潮发觉那些灰蒙蒙的气变黑了,他拧着眉头?正要?起来走一走,心脏突然剧烈疼痛起来,腿一软就摔倒在地。 前所未有的疼痛感从心脏蔓延全?身,神识浑浑噩噩无法?抽出识海,越无潮急促喘气挣扎着坐起身,眼前赤红一片,他后知后觉地擦了擦眼睛浸出的泪,直到闻到血腥味,才惊觉自己的眼睛流血了。 意识越来越混乱,若不?是脖颈那块没了蛇鳞的伤口在抽疼,他怕是早就彻底晕过?去了。 死咬着唇的越无潮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快要?趴到地上了,身上不?但?疼,还又热又痒,他想找个有水的地方泡一泡。 啪嗒—— 体型巨大?的黑蛇无力地趴在地上,蛇信蔫哒哒地咬在嘴里,只露出半截,整条蛇只剩他的尾巴还有力气小幅度拍来拍去。 越无潮觉得他应该栽了个大?跟头?,就这么轻易被收拾了,现在脑袋里乱得跟浆糊一样…… 哇——哇—— 脸上被什么东西扫过?,有些痒,李存青挠挠鼻子?,在某种鸟的叫声中醒来,睡了太?久,他一动不?动地平躺着看天,缓缓找回?思绪,蹲在他旁边的鸟看不?下去了,翅膀在他脸上扫了两?下,他马上坐起来。 视线扫了一圈,他现在坐在一颗桃花树下,周围也都是开满粉桃花的桃木,远处隐约能看见藏在云雾里的山头?,天上没有太?阳,但?也很亮。 白?之翎跳到李存青的膝上,用力蹦了一下,把?他的目光拉过?来后,得意地扑腾翅膀,他全?身的毛都长回?来,这小鬼一定会被他漂亮的羽毛折服的。 李存青惊喜地看着自己膝上的灵宠,莹白?的羽毛在光下闪着虹色,每一根的形状都很优美,长长的尾羽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打开,它高?傲地转了个圈。 作?为灵宠的主人,李存青懂得他的意思,边笑吟吟地抚摸他背上的羽毛边惊叹道:“小白?,你原来长得这么好?看,还是漂亮的白?孔雀,我以前都没见过?呢。” 这个小鬼十分?单纯,白?之翎相信他是真情实感在赞美,骄傲之余拔下了自己的一根尾羽送给他这名义上的主人。 看吧,本大?王就是大?方,跟着大?王我混好?日子?多着呢。 小白?的嘴里叼着刚拔下的尾羽,示意要?送给自己,李存青不?敢相信,直到他接到手里,白?之翎跳下膝盖,他才反应过?来开心地拨弄两?下他头?上的几撮毛。惊喜之余,他想起来小白?在他的储物袋里待着,储物袋有阵法?只有他的神识能打开,而他根本没打开过?储物袋啊。 “小白?,你怎么出来的呀。” 白?之翎听到问话直接闭上眼睛假装打盹,傻瓜才会告诉你我的妖力回?来了,大?魔头?给我施加的灵力刚好?掩盖住我的妖气,你要?感谢我没有抛弃你吧。其实也有他不?能离开这个小鬼太?远的原因,谁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天道赐了羁绊呢,他压根不?能跟他分?开。 好?在李存青又发现了别的问题,没有再盯着他看。 对了,师尊与他在白?雾中走散了,他在的这个地方暂时没有危险,那师尊去哪里了?师尊说过?太?白?山有很多危险的东西,遇见杀人夺宝的道友事小,遇见魔修和大?妖就事大?了。 李存青拍拍脑袋连忙起身,懊恼地想要?撞树,他怎么现在才发现师尊不?见了,师尊修为那么高?,难道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仔细一想不?得了,他取出浮屠剑背在身上,又拿出自己用来画阵的罗盘,想起地上还有灵宠,又招呼白?之翎:“小白?,你会飞吗?我们要?去找师尊了。” 废话,他当然会飞,但?是要求找大魔头他可不愿意。白?之翎翻着白?眼,瞧见急得耳朵红的“主人”,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飞起来,跟在李存青身后。 这边的人要?急得半死,那边的系统也快急哭了,它跟主系统做完汇报又让主系统远程修复好自己的bug,回?来了宿主不?但?没有醒,还变成蛇形了,最可怕的是,它联系不?上宿主了。 他们现在刷完气运值,再去发生变故的神魔柱巩固阵法?,以此给还没真正踏入成长期的男主拖延时间,很快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宿主现在——呜呜呜,宿主你快醒一醒啊,我们终于能回?家了。 模糊的视线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越无潮全?身上下就尾巴能动,他只好?老老实实看着前面的人努力聚焦。 那应该是一个青年男子?,一身束袖红衣,青丝银冠,他手里拿着一把?好?像沾了血的墨黑长剑,正盯着自己看。他感觉不?到敌意,那人应该不?是要?来杀自己。 刚想着,那个男子?竟然开始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意识混乱让越无潮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本能地想藏起来,等那人走近了,蛇瞳骤然缩小。 是他自己,还笑得很灿烂。他很肯定他没有丢掉任何魂魄,但?站在自己嘴边的人完完全?全?就是“越无潮”,那张带着莲花印的脸与熟悉的气息,真的不?能再真。 “越无潮”抬手摸了摸他的蛇信,忽然贱兮兮地冲他笑说道: “越无潮,我们再学一次如何悟道吧。” …… 光屏上的数字跳出一个9,下一秒又归零,系统关闭投影,默默叹气,它化成黯淡的光团,在阵法?形成的包围圈里转啊转,宿主的蛇身太?大?,快把?这里挤满了。 两?个月过?去了,宿主还没联系上,主系统天天听它哭烦的把?它屏蔽了。它这个“000系统”,这下真的成了零分?系统了——不?行,宿主再不?醒它就放绝招,天雷劈一下宿主应该不?会有事吧。 【连接中,请000系统重新接入宿主越无潮】 在主系统提示音出现的同时,盘踞在地上的黑蛇也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眼睛动了动,黑蛇扬起脑袋换了姿势,小光团唰地变亮,飞速冲进?他的识海里。 “宿主,您终于回?来了,两?个月了啊,主系统——” “先闭嘴。” 越无潮凝神观察了一会儿阵法?上不?易察觉的细微变化,终于在白?雾流动起来的时候用尾巴狠狠扫了一圈,雾气快速散去,五感也全?部回?来,他清楚地听见阵法?破碎的声音。 待所有的雾散去,他才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山谷谷底,天上圆月又大?又亮,但?四周的画面却不?太?好?。枯死的树包围着他,看也看不?到尽头?,地上到处散落着人和妖兽的尸骨,有的已成白?骨,有的还是腐烂的状态。 他吐着信子?转了一圈,在一颗大?枯树后见到了两?只快胖成球的公狼,身下还分?别有只被咬断脖子?的灵兔,它们见自己被发现,害怕得四肢瘫在地上。看这个场景,它们应该是出来觅食,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后被吓坏了,不?敢逃走。 越无潮闻到它们身上熟悉的味道,在记忆里寻找了一下,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有槐城那只狼的气息,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两?头?狼跟神魔柱的守护神兽月狼关系很密切。 将自己的神魂撕下一点附到它们身上后,他扬起脑袋快速游走,现在先去找那个笨蛋徒弟吧。 叮—— 【恭喜宿主越无潮,气运值收集完毕,您的任务即将结束,请认真结束进?程,主系统为您送上最诚挚的祝福,望您一切顺利】 这回?的主系统信息是电子?女声播报,越无潮也听见了,他与系统对此皆感困惑,惊喜的情感反而比以前想象出的情感要?淡。 为什么——他与李存青分?开之前还差近千万的气运值,现在突然就满了? 系统担心地在识海里转圈圈,它记得主系统说了,气运值的bug不?可修复,只能去完成,但?是男主不?在宿主身边,气运值怎么还暴涨了…… 第36章 桃花妖 “小?郎君, 继续啊,奴家还没玩够呢。” 李存青以剑撑地,险些跪倒在地, 他努力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怒视着前方朝他勾手的粉罗裙少女, 喉间突然涌上?一口血,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胸口的伤被扯到, 瞬间痛到他两眼发黑。 “妖孽, 你给我等着!” 这桃林里竟然藏了只桃花妖, 不久前在桃林里转来转去?都没有找到离开的路,他只好研究阵法, 若不是大意了,也不至于被这妖精偷袭重伤。此时懊恼也无用?, 他捂着嘴努力站起身, 还没站稳全身就失了力气再也支撑不住, 摔倒到地上?。 桃花妖已经在自?己的本体枝头上?坐好了,瞧见下面的少年终于撑不住倒地,她娇羞地咯咯笑,伸着脚飘落下树。 将地上?的人摆正后, 桃花妖发现他还努力睁着眼睛,她点了点他的额头,“小?郎君,你还是乖乖睡一觉吧,不然待会儿弄疼了你, 我会心疼的。” 这个?修士皮囊如此好,肉身和魂魄更是难遇的珍品, 她想想啊,等下先剖下他的皮,再剔了他的肉,骨头先收着日后用?,魂魄圈养起来慢慢享受…… 桃花妖的眼神太过明显,李存青明明困的快要混过去?,还能感觉到她刀一般尖锐的眼神,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千刀万剐了。 他不甘心,忍不住使出全身力气骂了句“妖孽”,疼痛逼得他眼眶通红,可惜自?己连动都动不了,在花香中意识越来越乱。 蹲在不远处一棵桃花树上?的白之翎隐藏起气息悄悄观察着,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救那个?小?鬼,若是他死了,自?己就可以跑……眼看那个?臭花妖长长的指甲快扎进?李存青的心脏,他不安地扑腾着翅膀。若是他死了自?己还是没法跑,那可怎么办? 那臭花妖实力跟他不相?上?下,他费力给这个?小?鬼帮忙,若是以后拿不到好处都说不过去?。这么想着,白之翎坐好决定了。 扑哧—— 桃花妖不可置信地低头,胸口的桃树枝上?还有没拔干净的嫩叶和花苞,自?己的血沾在上?面,这是她本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上?面的气息却很陌生,还有很强的灵力附着,它就像修士的一把剑一样。 反应过来后,她尖锐的惨叫声?在桃林里传荡,离她最近的那些小?桃树纷纷连根拔起,在林中妖气暴涨的时候纷纷快速枯死。 这一叫把李存青的意识拉了回来,他捂着耳朵挣扎着坐起身,呲着牙小?口喘气,像是心有所感般,他向桃花妖的本体——大桃花树看去?,果不其然,自?己的师尊背着手站在树上?,神色轻蔑。 “师尊,师尊……” 他知?道自?己的声?音此刻很小?,师尊听不到,但还是隐隐期待着他能看向自?己。师尊总是能及时来到自?己身边。 越无潮听到呼唤,看向坐在地上?倚着剑的少年,他的脸上?满是干涸的血和污泥,衣服也破破烂烂,看起来脏兮兮的,只有那双充满仰慕的眼睛还干净着。 真?是笨蛋,喊师尊喊这么小?声?,是想要他救还是不想要他救啊。 被越无潮打散化身的桃花妖回到本体,那些桃枝开始尝试拉住他的脚。 对付这种已经陷入疯狂的妖精,根本不用?太多时间。他不停跳到其它桃树的树顶,桃花妖被激怒,铺天盖地的桃花在桃林上?方聚集,一齐朝着他冲去?,但还未靠近就被一袖子挥开。 “我当是什么大妖,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妖孽。”说完,他精准贴着桃花妖的攻击躲开,背在身后的手快去?掐诀,一道赤红的真?火被他弹出,落到桃枝上?。 霎时间,惨叫声?四起,被越无潮精魂炼化的真?火在桃树间蔓延开,那桃花妖甩也甩不掉,还让真?火扩散开。这里的桃树都是这妖精的化身,现下被真?火烧了,都被迫拔根逃跑。 粉色的花瓣像雨一样从半空飘落,落入火海中,浓郁的妖气也没法抵御真?火的燃烧,桃林此时已经乱做一团,越无潮站在唯一幸存但被自?己控制的桃树树顶上?,被他收入眼底的桃花妖在痛苦地翻滚求饶,他眼神淡漠,丝毫不理会桃花妖的求饶。 这妖孽在原书里可不会想杀了李存青,只会忍着吃了他的冲动央求他与自?己双修,没想到现在想直接杀了他。 有意思,主角的桃花运越来越差了,不知?道以后还讨不讨姑娘喜欢。 被争斗波及的李存青握着剑晕了过去?,白之翎小?心翼翼地跑到他身边,叼住他的衣服往桃树少的空地上?拉。 一道黑影在他身后出现,罩住了他身上?的光,熟悉的气息让他全身的毛顿时炸开。见鬼了,他怎么这么倒霉。 刚想完,白之翎就被踢到一边。头撞到石头上?,他在晕乎乎的感觉中庆幸:真?幸运,竟然没被踢飞。 怀里的人呼吸有些艰涩,越无潮揽着他的腰换了个姿势,让其趴在自?己肩上?,桃花妖没下死手,他只需要送入一些灵力帮忙身体疗伤就好,不过…… 他拽着徒弟的头发让他仰头,那张脏兮兮的脸都没掩盖住脸上?的媚态。李存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雾蒙蒙的眼睛跟求欢的狐狸似的,与他对上?视线就更加放肆,“师尊,师尊……” 那个?妖孽既然都打算吃了这小?子,还强迫他产生情热做什么,真?是多此一举。 越无潮抬手很嫌弃地使劲擦去?徒弟嘴角的涎水,扶在腰上?的手往下滑,停在腰上?后就不动了,把人急得发抖。 徒弟在他的怀抱里蹭来蹭去?,此时意识应是所剩无几了,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只能凭着本能咬住他的脖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越无潮都没发现自?己正笑着看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无奈。 “为师真?想不到,你原来会有这么放荡的一面。” 李存青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清明,但很快又?被迷茫占据,他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来回重复地喊“师尊”。 自?从有了越界的关系,从徒弟嘴里喊出这两个?字,越无潮总觉得有种特别的感觉,他很受用?,但是他不会再碰他。 任务即将完成?,他装也要装回原来的样子,随时能控制住自?己,才能一直当个?正常人。 鬼使神差般,他吻上?了他嫣红的唇,并用?力咬了一口,有血滴落在衣摆上?,他没有松开挣扎的人,仿佛真?的留下永远留下伤口,他才能将自?己心里的烦躁也一并留下 桃林里的桃树都不动了,地上?的黑土此时全部变成?腐烂的肉块,石头皆为白骨,火越烧越大,晴朗的天被烧出一个?个?大黑洞。幻境已破,多待无益,他将人拦腰抱起,乘风向黑洞靠近,白之翎蔫哒哒地跟在身后飞。 * 密林深处,正在啃食同?类尸体的妖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它的耳朵动了动,声?音越来越近,它不得不丢下食物?快速消失在密密麻麻的杂草中。 一黑一白两个?男子很快就走了过来,白衣男子被锁住脖子牵着走,一脸生无可恋。 金长光现在对陆明研又?恨又?爱,这些天他打的自?己好爽,他最喜欢他扇自?己巴掌,每一次的力道都很足,但是他也抢了自?己的修为,这个?歹毒的家伙。 幸亏他是魔修,修为容易补回来,否则自?己肯定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他以身相?许。 “陆明研,你以后还能继续打我吗,就是从神魔柱回去?以后?” 陆明研忽略了跑到他面前对他挤眉弄眼的人,无神的眼睛僵硬地转了一圈,他突然停下脚步,“当然可以,我甚至可以让尊上?帮你。” 此话一出,金长光马上?走回他身后老实被牵着走,尊上?还是算了,他可下不了嘴。 越无潮,我要你不得好死!陆明研握紧拳头,恨意无处可去?,只能不断冲向他的脑袋,头疼得好像要裂开。 “等找到了神魔柱,先杀越无潮,杀不了至少要杀了他身边那个?废物?。” …… 【宗主,后山禁地有两人闯入,巡视弟子不敌,让他们逃走了】 澹台言正在为大弟子解惑,突然收到戒律堂弟子的传音,顿时神色一凛。 长阳宗的护山大阵,怎么会有外人闯入,除非是那两人早就藏在宗内,又?或是说,有人会解阵。后山真?正的禁地连宗门弟子都没多少个?知?道,那里守卫重重,就是是大乘期修士都不敢轻易进?去?,给他传音的弟子是禁地的第二道守卫,那么…… 他顿时坐不住,起身就要前往禁地,常德见他要走,有些不解,“师尊,您怎么了?” “常德,让你的几个?师弟师妹全部随为师去?后山一趟。” 澹台言的声?音有些抖,他不知?道他这副样子在大徒弟眼里已经很慌张了。 那两个?闯禁地的人并不一定是蠢,也有可能是在炫耀,他最近越来越不安,甚至在打坐时神游预见宗门的命盘走势,几乎灭门。他不愿相?信,醒来后不断测算,但怎么也算不出,或许那场劫就是从这两个?人开始。 “师尊,可是发生何事了?” 常德给澹台言倒了杯茶,见他一口喝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一副担忧的样子。 第37章 月狼 桃林幻境距离山顶不远, 出幻境后越无潮抱着徒弟沿那重新出现的石梯往上走,附着在那两头狼体内的神魂不知为何有些暴躁,他必须要在神魂与他的感应被?打断前找到神魔柱的准确位置。 绕山而?建的石梯越来越陡, 山道边高耸的树遮住了大半的光, 加上云雾缭绕, 空气湿漉漉的。 走到拐角的平台上,越无潮终于停下脚步低头去看醒来就抱着他的脖子?啃的人, 呼出的热气与柔软的舌头固执地对在同?一个地方, 他身上最敏感脆弱的脖子?接受不了这种刺激。 李存青被?掐了腰, 感到疼痛后他茫然地看着他的脸, 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清明,但很快就被?欲望压下, 他对着自己的师尊舔嘴角,眼?神明晃晃的勾引。 面对那张充满欲色的脸, 越无潮无视了徒弟的视线, 他紧盯着他额心的赤红莲花印, 思?绪有些混乱。 为什么变红了……他记得李存青的莲花印与自己一样都是银白色的,现在变了颜色,难道是与他的情热有关?他用?灵力逼出了徒弟体内桃花妖的妖气,这情热按理来说应该已经?解了。 怀里的人全?身都热乎乎的, 方才被?他吓到老实了一会儿?,现在又开始吮吸他的脖子?,红肿流血的唇好像根本不怕痛,嘴里还哼哼着什么。 强行压下想把人扔地上的冲动,越无潮对他无可奈何, 神识进了他的识海打算靠神识交融帮他疏解。 当初那个小小的识海现在已经?大了许多?,蛇形的神识轻轻松松就进去了这个修士的私密领域, 李存青的神识也?大了不少,见他来了,顺从地贴上来蹭。 缠在一起的神魂因双修功法的运行,敏感又刺激,越无潮的手?有些软,怀里的人在颤抖,他收紧了手?,引导着他一起修炼双修功法。 …… 情热很快就退去,李存青额心流着汗的莲花印也?恢复了原状,他晕了过去,被?自己的师尊抱着继续往前走。 尽管已经?施了洁净咒,越无潮还是忍不住嫌弃这个笨蛋,只是老老实实坐人怀里就算了,他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把那种东西弄到自己衣服上。 抱着人的手?凸起青筋,李存青不舒服地哼声,他最终还是卸了力。 雾越来越浓,前路隐隐只能看见高大茂密的巨树,每走几步就能感觉到温度又低了一点?,连越无潮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更何况修为那么低的李存青。 被?抱在怀里的人突然醒来,脸色苍白,他挣扎着从他怀里摔下,一落地他直接捂着肚子?蜷缩身体,然而?这并不能缓解疼痛,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寒冷还是太过疼痛,越无潮按住他的脑袋见他直打哆嗦,眼?睛翻白。 修士才不会普通病痛折磨,现在怕不是灵根出问题了,越无潮神情严肃地掰开他的手?覆上了他的腹部,缓缓注入一股灵力护住他的身体。 那股灵力流向四肢,李存青总算抖得没那么厉害了,但当他想要去探查他的灵根时,却在他的腹部发现了别的东西。 “系统,查询一下李存青的身体状况。” * 雪又纷纷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白,平坦的黑亮巨石上,一头白狼正惬意地趴在上面,雪堆在它脑袋上它也?不恼也?不动,在它身后就是只能看见云雾不能见底的深渊。 正前方的圆形祭台占领了大半个山顶,上面原本刻满龙形浮雕和?密密麻麻的符文,但现在几乎被?雪盖住了。 这四周除了那个祭台和?这块黑色石头,能落脚的地方几乎都被?四季常青的高树包围住了。 两头夹着尾巴的狼灰溜溜地从右边的树后跑过来,白狼抬眼?看了它们?一会儿?,忽地龇牙站起来。 可恶,这两个傻瓜竟然把人族修士的神魂分身带进来。 既然如此,那他可就不客气了,他虽然不太喜欢这种意外的食物,但真有了他会不客气地尝尝。 月狼灵活地跳下石头,那两头猪懂事地趴下来,他张着嘴咬住其中一头狼的耳朵,把它吓得呜呜叫唤,他嚼着那丝神魂意犹未尽地松开嘴,再准备去吃另一丝神魂时,一道凛冽的剑气突然劈了过来,他快速跳开。 “好吃吗?”越无潮从结界的裂缝里边走出边笑说道。 还没等月狼明白他的话,他忽然感觉自己视线有些模糊,肚子?里冷得发疼。 这是……魂魄里的浊气化形! 他顿时感到怒火中烧,但自己的神力被影响了根本用不出来多?少……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越无潮瞧着那头狼已经?开始四肢打滑站不稳,而?另外两头狼一点?威胁都没有,他放心地转回去拉住刚进结界的人。 李存青的脸色很难看,他抱着浮屠剑被越无潮拽到身边,整个人蔫哒哒的。 “师尊……” “不给为师添乱即可,你随便逛逛吧。” 听到这种仿佛是哄小孩可以随便玩的话,月狼差点?吐出一口血,“你是谁?”把神魔柱当什么东西了啊这个小鬼。 “那个圆台你看到了吗?”越无潮指了指祭台,“试试看用?你的剑扫掉那些雪。” 李存青有些无精打采,但得了自己师尊的命令他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能帮师尊忙的事他都愿意去做。他在幻境里晕了以后再醒来就在师尊背上,一想到自己最后还要等师尊来救就觉得羞愧。 他拎着剑小跑过去,看起来很高兴。越无潮心里的疑惑又增多?了,这个家伙为什么随便一句话就能这么开心呢,一句“为师”就能拿捏住他,他逼他越界,但这家伙一边害怕一边顺从,从小到大都是眼?巴巴地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师尊,一点?都不记仇,最适合当听话的小情人。 “系统,男主能被?我带离这个世界吗?” 安分待机的系统闻言差点?吓死机,“宿主啊,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主角是世界支点?,主角走了世界就崩塌了,崩塌了主角也?要消失了,你不要干傻事啊。” 它还记得培训第一天主系统给它讲的反面教材,有个宿主偷偷把世界主角带回现实世界,结果主角刚到现实世界就死在那个宿主面前,宿主崩溃了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绝望之?际选择了自尽,而?负责那个宿主的系统也?因给宿主钻漏洞被?清空数据奖励病毒攻击了。 这对于穿书系统局所有系统来说,完完全?全?就是个恐怖故事啊! 听到系统紧张兮兮的话,越无潮并不意外,他眯着眼?睛看祭台上乱甩剑扫雪的人,嘴角不知不觉挂起一抹笑。带不走就算了,等回去后,他再找一个这么听话的小情人就行。 见宿主没有再问,系统不放心地观察起宿主的表情,又警惕地查看了宿主的情绪波动,见他只是吐了一口气,神色平淡释然,这才放心地继续装死。 “你这小人,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月狼甩甩头,身体开始异化,体型变大数倍,那些被?他吞下去的浊气已经?被?化解,现在的他身上灵力不断外泄,莹白的毛发都发着光。 开什么玩笑,真当他是废物吗,一个人族小鬼而?已。 月狼愤怒地朝他扑去,张开的大嘴已经?做好了咬住人的准备。 “师尊!” 手?心多?了一滴精血,它的气息与那头白狼很相似,越无潮将他递向白狼袭来的方向,果不其然,在即将咬住他手?的时刻,白狼忽然停了下来。 “这是……吾的后代。”月狼拳头大的眼?睛多?了一层水花。 熟悉的味道勾起了月狼的回忆。他无法下山,只能永远在此地守卫,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与一只普通的狼妖生?下一女,后来狼妖死了,那孩子?再也?没回来,他很孤独,太白山上也?没有妖敢上来,血脉的传承感应让他知道自己有了许多?后代,他期待着他们?能回来。 等到那些后代与他的感应都几乎断绝了,他也?放弃了执念。直到有一天,有个大肚子?的女人硬闯进结界里,她在这里生?下了一个男婴,那是他后代的后代,孤独太久的狼或许在某些方面都比较在意跟自己同?族同?血脉的东西,他很喜欢这个小后代。 可惜那女人待了没多?久就带着那个还没能化狼形的小狼崽跑了,临走前她告诉他,不只是他的后代,月狼全?族都覆灭了。 愤怒,无力,但自从他被?仙人点?化守阵后就再也?无法离开了,什么情绪都无法找地方发泄了。 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后他为自己取名月狼,假装还有族群陪伴,没想到现在“月狼”两个字只代表他的名字了,收养的两只狼崽长大了才让他好受些。 原本凶猛的白狼委屈地叫唤了两声,然后化为了人形。 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子?白衣白发,他还捋了一把白胡须,眯着眼?睛看起来与那些招摇撞骗的假修士没什么两样。 越无潮在他伸手?过来拿精血之?前快速收了回去,挑眉轻笑,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好让人不好琢磨他的意思?。 “月狼阁下,不知你可否先告诉我这神魔柱的事?” 月狼并不计较这个人族修士的戏弄,他叹着气看向祭台上已经?露出的大半图案。 神魔柱可通两界,相当于一道门,其实也?就是上古法阵的另类称呼,这里最初并不是由他看守。神魔柱安定,人间已经?平安度过万载,神魔柱的那个守卫原来是一条化龙失败的黑蛇妖,它自请在此修行并护卫神魔柱,防止不怀好意之?人的觊觎。 就这样过了数千年,有个已经?飞升的人族修士有一天忽然回来了,他直奔太白山,却不见守卫的蛇妖。 他不敢耽搁,直奔月狼族群挑选负责守卫的妖兽并赋予神力。月狼还记得当年初见那个人族修士的时候,他背着一把没有剑鞘的长剑,一身雪白的外袍被?血染红了大半,看起来很疲惫,但说话很温柔。 月狼其实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自己,他当时一点?都不厉害,在族群里的妖力也?不是顶尖的。 第38章 孩子 那个人族修士在月狼族群的族长见证下, 邀请他去太白山。他那时以为永生不能离开太白山也没什么?,反正?自己无牵无挂,于是?惊喜地?搭上了那个修士伸出?的手。 太白山上终年寒冷, 白雪覆盖。那人族修士将他带到神魔柱边, 细细叮嘱了一番后, 他又问了自己一次: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若是?日后后悔,即使痛苦到肝肠寸断, 也无法离开半步。” 他又坚定地?点?点?头。 于是?, 剔除妖力, 半身的神力被送进体内, 他摇身一变,成了守阵的神兽。 修士也放心离开, 而他在神魔柱上随意?打滚和修炼,因着多出?来的神力, 这附近的灵气都可以为他所用。 太白山上有?重?重?阵法, 若无缘分, 连路都看不见,他独自修炼,化了人身。第?一百年,那个人族修士回来了, 只是?他有?些不敢认。 还是?那身大半,但?原本仙风道骨的小修士此?时已经白发苍苍,形如枯槁,身上已是?濒死之人才有?的死气。那修士本来已经飞升了,这副样子怎么?可能还是?神, 他有?些不敢相信,。 修士夸他韧性不错, 随即就去查看神魔柱,向他打听百年来的情况。修士的脖子上圈了一条小黑蛇,修士说几句话它就用尾巴拍他的脸,看起来很不耐烦,但?他会耐心地?安抚小黑蛇。 神魔柱又被加了一层阵法。月狼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都不是?神了,还这么?不要命地?去守护它。那个人族修士画了三天阵法,又将自己的剑融进去,最后离开时老得只剩一把快散架的骨头,或许下了山没几天就会老死。 他在这里修炼,渐渐感到岁月太过?漫长,于是?他有?时候也会放几个想要进来找神魔柱的修士或是?妖魔鬼怪,从他们身上取乐。 通过?他们,他也知?道了在外面的人眼里,神魔柱是?一根柱子,还顶着什么?天守护人间。这些愚蠢的话,把他逗的没了什么?警惕心。 “阁下,你是?故意?不找我们麻烦的,对吗?”越无潮打断了他的叙述,他方才观察了一会儿,就可以确定这头狼根本没那么?容易弱,若是?他有?意?,自己怕是?要吃苦头了。 月狼大笑了一会儿,这才赞同地?点?点?头,“算你小子聪明,本座自然是?故意?放过?你们了,谁要那个人族修士交代过?本座呢。” 快死掉的修士临走前告诉他,若是?往后有?两个人族修士上了山顶,他心里有?所感应,便放过?他们,神魔柱出?问题了他们会解决。 越无潮记得原书里并没有?提到那个已经飞升的人族修士,他无法推断出?那个人到底是?谁,只是?能预测出?他这个外来人的修士,想来有?些可怕了。他越无潮是?个变故,连现?在的这具身体,都不是?原装的,这个世界的人就算成神,又能跨越千年预测出?他呢? 偷看一人一狼说话的李存青见到自己师尊的眉头皱了,不由地?摸了摸怀里累的无精打采的白之翎,“小白,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担心师尊,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白之翎正?在暗骂这个让他帮忙扫雪的小鬼,听到他的话,眼球恨不得翻一圈,那个大魔头有?什么?好担心,你都被仗着为人师就为所欲为的他搞怕了还想着他,以后还真?想给他当小相好的啊。 腹部?忽然隐隐抽痛,李存青将灵宠放下,蹲着身体小口喘气缓解疼痛,等那种不适的感觉消失了他才慢慢站起来。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他的脸色和动作?都被白之翎看着眼里,白之翎不由地?走到他脚下感受。不知?道最近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鬼的身上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陌生妖气,他起初以为是?大魔头留的。 但?仔细回想就知?道了,那个大魔头根本不会留下妖气,不然他早就在师徒俩搞完后闻到浓浓的妖气,毕竟做那档子事时妖身上的妖气会外露更?多。说起来,他还没闻到过?大魔头身上有?妖气呢。 低头瞧见灵宠的眼神,李存青疑惑地?挠挠头,为什么?小白看起来这么?嫌弃他呀? 这小鬼还真?是?跟他们妖族有?缘,身边不知?道沾几个大妖了。 “相信你也知?道这神魔柱的秘密,本座就不讲了,你自己去看看吧。” 月狼十分放心地?变回原形,想起来自己后代的精血还在这个人族修士手里,“小子,把精血给我吧,你用不到。” 越无潮无视了他,径直走向祭台,生气的白狼在他身后龇牙了一阵后,才无奈地?跑向周边那些树后面,大概是要找自己养的那两头狼。 没用吗?公孙小狼一滴精血就可以祭阵。 “系统,查询一下现在太白山上所有的修士以及魔修。” 恢复功能的系统就等着这个时候,它定位了几秒,忽地?惊声道: “宿主,反派来了,是?那个叫陆明研的反派哎。”系统见那人精准避开阵法越来越靠近结界,有?些害怕地?转了一圈,“他、他怎么?这么?轻松就过?来了,宿主你小心些啊!” 它给宿主开挂躲过?天道法则才敢让宿主上太白山山顶,只是?在男主身边它都不放心,神魔柱可是?这个世界的禁地?之一,怎么?会容许不在既定轨道里的人来碰神魔柱,天道法则的权限可比它大多了。 陆明研也能这么?过?来它就想不通了,他又没有?外来力量的挂,反派只能比主角倒霉,现?在这也不是?反派可以进来的时间,他凭什么?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闻言,越无潮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他倒是?小瞧陆明研了,竟然成功过?来了,根据他的人设,不用想也知?道是?来捣乱的。 “先报修士和魔修的数量。” “修士有?十五人,都是?散修,魔修除反派和他的跟班外还有?两个魔修。”系统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应到危险,悄悄排除了隐患。 反派和反派在天道法则那里也有?阶级,越无潮这种进不到剧情主线的反派只能算是?个小反派,而陆明研可是?占领了一定篇幅的大反派之一,任务即将结束,在神魔柱这里他还真?的要谨慎了。 在这个世界待了千年的越无潮终于产生了为什么?自己不当大反派的想法,系统对此?表示了歉意?了。 都是?主系统的错呜呜呜。 祭台上的雪被李存青初成的剑气扫干净,但?新落下的雪又给它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 “师尊,我、我好像悟到了一点?剑道了!” 站在祭台边的李存青有?些期待地?看着他,两手背在身后已经快把衣服攥烂了,越无潮见他强压着兴奋想求夸奖的样子,他也被感染了,眼尾有?些上扬,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淡的神色,“那不是?剑道,只是?你的心乱了。” 这句话一出?,不出?他所料,李存青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手里的剑也歪斜地?搭在祭台上。打击徒弟成功的越无潮见徒弟蔫头蔫脑的样子,心里那点?坏心思满足地?藏了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摸了摸他的脑袋。 “为师教给你的避雨诀你又忘了,嗯?” 徒弟的头发上沾了不少雪,在远处看还以为是?个头发花白的人。 这句话有?些温柔过?了头,李存青不大习惯,刚才那点?小失落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师尊,我忘了,嘿嘿……” 见徒弟的失落消失了,越无潮便要做新打算,他忽地?伸出?右手覆在徒弟的腹部?,眼神意?味不明道:“你将你的罗盘拿出?来,待会儿为师要改动神魔柱的阵法,你为为师护阵,但?不管发生何事,都要先护住自己。” 这种动作?太暧昧,李存青的身体紧绷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浮现?,他正?尴尬着,听到师尊的叮嘱,心一沉,师尊是?什么?意?思,等下会遇见危险吗? “师尊,您——” “不听师命回去罚抄一年门规。”越无潮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威压,“为师不喜欢收蠢笨的徒弟,你知?道的。” 探查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收回了手,方才的温柔仿佛只是?错觉,李被他推了一把,“滚吧。” 等李存青下了祭台,越无潮也走到祭台中间,脚下被踩着的正?是?其中一条龙的两只眼睛。他两手掐诀,将自己的本命剑召出?,那把半透明的长剑是?用他的鳞片和精魂炼成的,早已与自己融为一体,本命剑就是?他的分身。他扔出?剑,在剑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它幻化成了另一个越无潮。 这是?他原本用来保命的,若是?任务失败了…… 身后的视线太过?灼热,他转身看过?去,原来是?祭台下抱剑而立的徒弟,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成了什么?东西。 越无潮转回去,接近癫狂的笑出?现?在脸上,那抹莲花印比以往任何时候开的都要灿烂。 他看到了,虚无里寻觅道心时出?现?的幻境,他会死在神魔柱里,不管他能不能成功回去,李存青腹中的孩子必定要留下。若他真?的像虚无中看到的那样,这孩子就做他重?生的容器,而李存青——就替他养一养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孩子吧。 第39章 打斗 神识如同一张大网, 覆过祭台,脚下金光浮现,越无?潮垂眸轻语, 口中法诀一句一句往外冒。 虽然他不知道这神魔柱该怎么?打开, 但加固阵法的?方式都?差不多。 月狼送走了自己的?两个小跟班, 见那?个人族修士的?小徒弟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祭台上的?人,他上前咬住他的?衣摆就往结界边缘拉。 还这么?愣, 真是傻子。 随便从?哪个位置看, 都?能看到结界边缘幽黑不见底只见云雾的?深渊, 李存青跟着月狼走, 瞧见这情景,他停下脚步, “前辈,我们是要做什么?吗?” “废话, 你不帮你师尊看着点吗, 这里我可不能保证一定没有?其他人上来。” “喔, 我、我马上就准备。”趴在他脚边的?白狼打了个哈欠,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这个前辈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想到是连师尊都?忌惮的?神兽,他果然还是见识太少了。 左手拿着阵盘, 右手拿着浮屠剑,李存青顿感迷茫,他考虑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用自己主?修的?阵术,他的?剑连护住自己都?难。 大大小小的?阵法占据了所有?视线, 越无?潮让本命剑坐在祭台中间压阵,他观察着那?些阵法。看符文阵图, 这些阵法都?来自同一人之?手,它们单拎出来的?威力?虽然在神魔柱整个阵法前不值一提,但一环扣一环地接在一起,不仅藏住了真正的?大阵,还组成了一个新的?大阵挡住破阵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将?破阵人吞噬。 “宿主?宿主?,我找到了新的?挂。”系统刚瞒过主?系统的?监测找到的?功能,它有?些激动地喊道。 “用吧。” 于?是,眼前冒着金光的?阵法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模样,不同阵法不同颜色。 越无?潮有?些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太信任这个系统了,结果让它越来越没用。他不听系统的?解释,直接禁言了慌张的?系统。 系统:……宿主?我这回也不是故意的?呀! 不知当年布下这大阵的?人可曾想到,他的?这些阵法无?论多么?精妙,在天道既定的?命轨中,它们也会瞬间就崩散,这些阵法没有?破绽,他找出漏洞加固还不如直接加上一层阵法。 不过这需要耗费心神和灵力?,他还真不想这么?干呢。 耀眼的?金光将?整个祭台罩住,越无?潮盘膝而坐,他将?自己的?魂魄抽出一半,用来构阵,陆明研若是真的?进来了,对神魔柱起什么?歪心思,那?一时半会也攻不破。 “哎,前面没有?路了,你往前走干嘛?”金长光见前路就是悬崖,立马停下了脚步,看陆明研的?眼神也充满怀疑。 陆明研站在悬崖边,呼啸的?风扑到他脸上,险些将?他卷下深渊。爬了那?么?久的?石梯,好?不容易避开那?些乱七八糟的?陷阱到了山顶,结果平坦的?山石上只有?满地的?雪,零零散散的?几棵松树看起来还快枯死零了,别说什么?特别的?灵力?波动,就连阵法都?看不到一个。 察觉到陆明研的?怀疑,狞鬼在他的?识海里愤怒地跺脚,疼痛让他的?额头瞬间就流下冷汗。 “你是傻子吗,这里肯定是有?问题啊,你在这附近转转,我来找路。” “是,前辈。”陆明研捂着头缓了一会儿,待那?种刺骨的?疼痛消失,这才开始沿着崖边走,被牵着走的?金长光一直在后面抱怨,他攥着拳头很想打回去,但想起他的?骚样,又不得?不松开手。 贱东西。 还不知道自己又被骂的?金长光摸了摸脖子上收紧的?绳子,爽的?直哆嗦,他发?现他比以前更喜欢这个家伙了。狭长的?眼尾勾起,他像狐狸一样直勾勾盯着那?个背影。 身后的?眼神太过灼热,陆明研有?一种诡异的?恶心感,怎么?甩也甩不掉。 脚踩至一块小碎石时,狞鬼终于?发?现了那?一闪而过的?裂缝,顿时大喜,“就是这里,你用老夫教你的?破阵法诀。” 乌布赤字的?招魂幡被召出,陆明研借着它的?怨气?默念法诀: “幽幽见明,明明见朝……” 片刻后,周围的?场景变了,金长光转头看来看去,因这一幕感到又惊又喜,这里还有?一层结界,他竟然没有?发?现。 不远处有?一个祭台,上面有?一道光柱直冲云霄,里面似乎还有?两个人,陆明研和金长光皆是一喜。 这就是神魔柱! 李存青早已注意到结界的?异动,见两人进来后马上画引雷阵,小小的?阵图被收在阵盘上,只待他将?其引出。 “叛徒,滚出去!” 引雷阵起,阵图停在了陆明研头上,泛蓝的?雷电朝他劈下,可惜很快就被他挡下,李存青见自己的阵图被他强拉到手里,顿感不妙,当即沿着崖边跑。他再也不敢三心二意了,自己的阵术怎么这么差啊。 对于?这个师弟,陆明研自打第一天见到他就不喜欢,他厌恶他厌恶到几次都?差点杀死他,他们好?像生来就是敌对的?关系,若不是为了在越无?潮面前讨个好?印象,他真不愿假装把这人当成自己的师弟。 此时瞧见了李存青,他即便看出了他逃跑拖时间的?目的?,还是控制不住地去追逐,将?其杀死才能消了埋在了心底十余年的厌恶。 后背被一只手拍了一掌,李存青差点疼的?摔倒在地,但他还是咬着牙奋力?往前跑,可是那?人比他强,十二道招魂幡都?被陆明研召出来,围着他转。 再往旁边挪一步就会摔下深渊,李存青尝试引雷破开招魂幡的?包围,但怨气?太深,阻隔了他周围的?灵气?,无?奈之?下,他自己为阵盘注入灵力?,学过的?阵法被他一个一个扔出,灵根里的?灵气?逐渐稀薄,周围的?冷风趁机钻进他的?身体里。 这仿佛小儿打闹的?抵抗让陆明研险些笑出声,这个废物,被越无?潮带在身边结果还没什么?进步,越无?潮已经亲自教导过进步神速的?弟子,再带这么?个东西,还能忍多久呢? 他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见他踉跄了一下,差点被怨气?推搡掉下深渊,警惕心也慢慢放下。 金长光见同伙都?去干正事了,不好?干站着,只好?扯下缠在脖颈的?绳子。这点小把?戏,要不是他愿意,才困不住他呢。 目光瞥到右侧趴在地上朝他哈气?的?白狼,他边走上前边柔声道:“别怕,别怕,让我陪你玩玩好?不好??” 嗷呜——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摔在上面不会太痛。李存青眼前一片模糊,坐在他背上的?人扯着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抬起头,喉间血气?腥得?他想吐。 “我走时你是个废物,现在依旧是个废物,你猜猜,越无?潮多久就会一脚把?你踹了再找个贴身伺候的?大徒弟?” 耳边的?人说话都?在冒着冷气?,听他说完这些话,李存青脸色更白了,他只能告诉自己,师尊不会嫌弃他的?,就算、就算师尊嫌他笨,他还可以陪师尊双…… 腹部忽然一阵绞痛,后腰更是剖骨之?痛,他将?唇咬出血才没惨叫出声。陆明研拿了道招魂幡裹住一把?短刃,正从?他的?后腰慢慢插入。 “我从?第?一天见到你,就想让你永远消失,当然,最好?死在我手里或是死在我眼前。”陆明研一只手握着短刃,一只手按住了想要抬起的?那?颗脑袋,“越无?潮在那?道光柱里对吗,我猜他在补阵,神魔柱可不比那?些小阵法,你觉得?我偷袭的?机会大吗?” 狞鬼等的?不耐烦,忍不住催促起来,“别磨蹭了,快点杀了他,现在正是进入神魔柱的?好?时候。” 就算进不去,现在去偷学个阵法也是值得?的?,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个狗屁修士手里逃生,为的?就是今日的?神魔柱,要不是这小鬼命格特殊,可借天道之?力?,他早就换个更听话的?人了。 “是。” 不能死,不能死,他还有?剑…… 李存青无?法打开储物袋,他强忍着疼痛和困意靠神识引出浮屠剑,就在陆明研用力?压下短刃的?那?一刻,他忽然奋力?往前爬了两下,同时手里的?浮屠剑猛地往后刺。 这一剑来的?突然,陆明研大意被刺中,他捂着右肩往后退了几步,对面的?人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撑着剑站起来,那?双眼睛也比以往都?要明亮。 “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师尊当初还是、还是对你心软了。” 运转剑式法诀时,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李存青听不见陆明研的?说话声,他看着那?张开开合合的?嘴,猜着又是些难听的?话。 “陆明研,我死在谁手里都?不能死在你手里,接招吧!” …… 越无?潮以前觉得?所有?道法里,就这个阵法最麻烦,他讨厌这些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他当时的?便宜师尊逼他学。 那?个老头非说什么?修士不懂阵法,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以巧打败,崇尚实力?的?他最后还是咬牙学了。 现在眼前精妙的?阵图告诉他,便宜师尊确实没有?说错,若那?个布阵的?修士与他对上,他一定会陷入其中。 从?神魔柱边缘构绘起阵图,磅礴的?灵力?从?灵根被抽出,用以画阵。本命剑负责压阵,越无?潮凝神画下一条条符线,恍惚间,他的?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第40章 任务完成 眼前?的景物变了又变, 越无潮两手置于膝上,凝神静息。识海里空荡荡的,连系统都?联系不上了。 周围不再变化,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画像, 师祖在画里也没逃过被血溅湿的命运。熟悉的大殿里横七竖八躺着一些浑身沾满血的弟子, 地上到处都?是已经灭了的魂灯,看起来凄凉无比。 他缓缓起身, 场景换了。长长的阶梯从山下钻上来, 山门外?一些弟子同样躺在血泊里, 他转过身, 平日弟子们集会的平台上在此时只剩一具具死尸,满目血色, 这些弟子模样要凄惨的多,开膛破肚, 死不瞑目。 越无潮往前?走了几步。后山禁地有个剑窟, 那里阴冷潮湿, 上万把剑的剑意无时无刻都?在里面飞来飞去,但现在……他抬头看着被破开的石门,上面挂着两个师兄师姐,他们的腹部皆被挖穿, 灵根被掏走了。 血腥味突然窜上来,他后知后觉地擦了擦嘴,手上顿时沾了大片的血。 这些恐怕就是长阳宗灭门后的场景,仅剩的那点弟子全都?离山了,再过不久, 他们就会回来收尸。修真界为了抢夺资源珍宝,杀戮再平常不过, 没什么大本事的修士就杀一两个人,有大本事的修士能灭了那些小宗门抢东西?。 不过,长阳宗这种大宗门能被打成这样,真的纯属倒霉了。谁让宗门太大呢,还拿着仙器定海剑,现在的大能疯了不少,眼馋着古书中才有的仙器,还有北域那帮妖魔鬼怪暗中作祟,长阳宗被忌惮上后早晚会出事。 长阳宗就这么轻易地被里应外?合击破了。原书中没有详写谁是叛徒,以及具体参与灭门的人,只提了一嘴他们联合除掉了威胁。凶手是谁根本不重要,这个宗门只是主?角短暂停留的地方。 他们都?死了,明明是数一数二大宗门的修士,杀死他们跟碾死蝼蚁一样。 胸口有些闷痛,越无潮垂眸盯着前?面的路,亲眼看着所有的东西?化为碎片,一阵风吹过,地上还是熟悉的浮雕。 他舔了舔嘴唇残留的血,猩红的眼底闪过诡异的光,低沉可怖的冷笑声?在阵法中回荡。 原来如此,他碰了神魔柱的核心区域,被带入幻境中,若不是他生?性凉薄,对?长阳宗没什么执念,怕是还要被困一会儿遭心魔耍。 “宿主?,男主?有生?命危险,我们、我们要去帮忙吗?”系统刚连接上越无潮,马上呼唤了他,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查一下任务进度。” 系统查了进度,注意力马上转移了,它?兴奋地喊道?:“快了快了,宿主?加油,百分之九十九了,完成加固后我就可以把您传送出去!” 越无潮坐下来重新画阵,他的心乱了,一时半会静不下来,不知道?怎么地就想到外?面的大徒弟。陆明研到达山顶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这个笨蛋被追着打,窝囊但又犟,放心不下他的系统久不久就会向他报备。 男主?就是男主?,李存青受了伤还能反击陆明研,拿着那把破剑就跟不要命似的与陆明研打斗,他竟然撑了快一天了还没倒下。 刚刚冒头的担忧很?快就被压下。李存青不会死的,他是主?角,就算受了再重的伤,也都?不用担心,不过,他腹中那个违逆天道?法则出现的小东西?可不一定,他若是死在神魔柱里,还要借着小东西?复生?…… 想到这,他神色一凛,“系统,若是李存青和我有一个孩子,你能护住那个孩子的命吗?” “按照规定,拥有宿主?血脉的孩子是宿主?的所有物,当然可以……” 系统:!!! 这是什么语言,它?怎么识别不出来了? “什么、什么孩子,按照自?然法则,同性物种怎么可能会诞育后代!”说着,它?马上连接主?系统检查起李存青的身体,当看到那个躲在男主?肚子里的弱小生?命体时,它?顿时想关机冷静冷静。 孩子,一个孩子,宿主?竟然搞出一个孩子,还是主?角的,对?,男主?角怀的!光明正大分了主?角的气?运搞大了男主?的肚子,那天道?法则会惩罚谁啊?它?和宿主?跑快点应该不会被罚吧…… 越无潮打断了它?的沉默,因着阵法对?他灵力源源不断的汲取,呼吸有些沉重起来,“有办法就马上保护那个孩子。” 宿主?的语气?有些重,系统也知道?了情况危急,不能再耽误,紧急给李存青腹中的生?命体加了一层保护屏障。 它?自?打开始做任务,就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话说回来,男主怎么会怀孕呢?” “这就要问?你了,你给我的这具身体多加了什么功能。” 越无潮嗤笑着,手里掐起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并?没有跟系统说他在虚无幻境中看到的事,他只是隐隐觉得,那个孩子的出现或许能救他,作为他的容器,连系统都?不能知道?这个想法。 光柱里的人重新陷入阵法的构造中,浑然不知外?面的局势已经非常危险。 踩在肚子上的那只脚一直在用力下压,李存青躺在雪上,根本没注意身下扩散开的鲜血。他太疼了,肚子里好?像有一把刀在到处乱搅,被沾了死气的短刃捅伤的后腰又疼又痒,。 他的右手被浮屠剑钉在一边,仅剩的那只手根本拉不开陆明研的脚。 李存青抽着气?咬牙继续怒骂,可惜他的声?音太小声?,陆明研左耳进右耳出,他盯着前?面坐在白狼背上闲逛的人,眼神意味深长。 真是想不到,金长光偷偷讨得了尊上的欢心,讨来龙骨钟,那头白狼面对?龙骨钟的钟声?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这么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当坐骑。 “前?辈,您决定好?了吗?”方才狞鬼忽然喊住他不让他杀了这个废物,还表现出纠结的样子,他有些不习惯了。 这个废物虽然弱,但符箓还有不少,命又硬,竟真的让他逃脱了一段时间,他追累了,只想快点杀了他。 狞鬼透过陆明研的视线去观察地上的少年,他发现了他特殊的命格,若是夺舍可能会很?危险,但要是成功,他会再上一层境界,届时连那条蠢龙都?要忌惮他几分。 他要找到这小子的心魔,有了心魔,再厉害的人也只能乖乖让他进入身体,夺舍更是不用担心。 “你盯着这小子的眼睛看,老夫要试试看能不能进了他的身体。” 李存青的眼睛被血色模糊了视线,他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的眼睛,心里感?觉不大妙,下意识撇开头,但还是被掐着下巴与之对?视。 “叛徒,我要是、要是唔——死了,你也活不了。” 胸口往下疼得几乎麻木,他连动一动腿都?做不到,只能默默祈求师尊能过来杀了这叛徒,不过嘴上功夫一点都?不能落下风。 陆明研不耐烦地扇了他一巴掌,“你个废物,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身下的人忽然瞪大双眼,呼吸也停滞下来,他的嘴巴僵硬地张合着,他听到了狞鬼抑制不住喜悦的声?音: “陆明研,这具身体暂时归我了,你起来吧。” 闻言,陆明研的表情瞬间扭曲,他不情不愿地起身站到一边。他就知道?,他又找到新的身体了,可是偏偏是他最?讨厌的人。 这具身体哪里都?是伤,好?在狞鬼还没有真正夺舍,他没有任何感?觉。 “走吧,跟老夫进阵,试试新身体。” 月狼正在尝试恢复神智,他努力不去听那可以折磨死狼的钟声?,悠长且刺耳的声?音还死命往他耳朵里钻,更可恶的是坐在他背上张狂的狗东西?。 “坐骑”忽然停下来,金长光疑惑不解,提起龙骨钟又敲了两下。白狼又跑动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放松,这头狼甩头晃身子,把他甩飞了,后背还重重撞到一棵树下。 这头白狼在他面前?变大几圈,眼睛也成了金黄色,盯着他看时多了压迫感?。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孽龙的狗腿子啊。”月狼不屑的目光扫过金长光全身,见他偷偷往后爬,马上跳上前?去。 龙骨又如何,孽龙身上的贱骨头罢了,他若是就这么被奴隶了真的会愧对?那位上神的。 …… 三天三夜,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将新的阵法画成,借了公孙珏的阵图和公孙小狼的精血,再加上他毕生?所学的阵术,这个奇诡的阵法覆在了神魔柱的最?外?边,若是有人硬闯,除了有天道?法则偏爱的主?角,其他人就进来吃苦头吧。 “宿主?,任务完成了!”系统的声?音因激动有些尖锐,越无潮被它?吵的头疼。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神识都?难受到无法去禁言系统,疲软的感?觉充斥着全身。这何止耗费灵力精力,他的身体都?掏空了,还好?任务完成了,只是主?系统的提示音还没出现…… 噗嗤—— 浮屠剑剑尖出现在他胸口,上面还沾着他心脏的碎块。身后的人是突然出现的,连他都?没有察觉,这人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越无潮把剑推了回去,自?己顺势转过身,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神情,他就知道?有东西?附在李存青身上。 心脏被招魂幡炼化的剑身刺穿,无数怨气?死气?趁机啃食他的血肉。 【恭喜宿主?越无潮完成本次任务,现在将对?宿主?与世界进行脱离,请000系统开启保护模式】 【十,九……】 “你想夺舍他?”越无潮忍不住笑了,他眯着眼睛将对?面的人打量了一遍,眼睛里的讥讽让狞鬼心一沉。 “师尊,你就死快点吧,免得你的小徒弟还要为你哭丧啊——”狞鬼故意掐着嗓子说这么番话,还扯着嘴角笑,同样的脸,比真正的李存青恶心。 【三、二、一】 【数据分析脱离,宿主?信息脱离……】 越无潮感?觉到在这个世界的实?感?越来越低,他干脆利用最?后的时间再看一看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人。 真可怜,身上哪里都?是血,连那张乖巧的脸蛋都?布满伤痕,怎么能这么窝囊呢。 “师尊!” 随着浮屠剑穿胸而过的,还有李存青沙哑的喊叫声?,越无潮在视线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有些无聊地想象起少年接下来会怎么做。 他会崩溃,会哭,或许还要为自?己殉情…… 系统正在与主?系统观测数据,听见宿主?有些奇怪的笑声?,它?抽空看了看宿主?的表情。 根据表情推断,宿主?很?开心啊,没有什么舍不得吧。 【数据全部脱离成功,感?谢宿主?越无潮与000系统参与本次任务,奖励与补偿稍后发放,请耐心等待】 40-50 第41章 复生 意识好?像浸在水里, 沉重无力,所有感觉都模糊了。 【数据连接成功】 那种飘渺虚无的感觉在很久以后终于淡了一点,越无潮得以挣脱出来, 视线里的光点越来越大?, 还没恢复全部视觉, 耳朵先听到了有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阿莫族长,大?祭司怎么样?了?” “伤已经全部愈合了, 不知道为什么还昏迷着——你?继续去取些新鲜的兽肉, 万一大?祭司醒来了可以吃上。” “喔, 那我去了……” 门轻轻关上, 头发?花白全身?干瘪的矮个子老头杵着圣杖慢慢走到分层的祭桌前?,第一层上面摆着各种写满字的竹条纸张, 三个香鼎,还有两只堪比婴儿手臂粗的白烛正在燃烧, 奇异的香味就?从?它们身?上散开。 瓜果摆满盘, 更多的是各种还带血的肉, 它们摆成两排,最高层上还摆着一个精致的竹筐,里面铺了一层棉花和两层红布,阿莫太矮, 此时只能看见垂在竹筐外那又长又胖的黑蛇尾巴。 他望着那截蛇尾,心里的担忧不禁加重了。半个月过去了,尊贵的蛇神还没醒,这?是不是上苍在惩罚他们部族啊。 过了半晌,阿莫叹着气?离开了。 越无潮倏地一下睁开眼, 入目可见的是一间小小的竹屋,这?里到处都是竹编的东西, 最贵重的恐怕就?是他躺着的这?个镶金竹筐,以及桌上那两个灯座。 蛇身?有些僵硬,他转了一圈重新盘成一团,赤红的蛇瞳看向门的方向,心里已经刮起狂风暴雨。 他又死而复生了。回到这?个鬼地方就?算了,可是他还要被天雷劈死,什么狗屁系统,什么狗屁天道。 想到系统,越无潮恨不得找个东西磨一磨自己的牙齿,他已经回到自己的世界,不知道主系统出现了什么bug,又将他拉回这?个世界,这?回那个没用的系统甚至没有跟自己回来,这?里只剩他一个来自异世的东西了。 在这?里,等?待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天雷,离开前?被天道发?现了他这?个来自异世的“小偷”,现在只要发?现他的存在就?会降下天雷,他刚复生到这?个地方,只是尝试了一下自己的灵力,饱含怒意的雷马上劈到他。 三个月内被劈死五次后,他终于知道了如何躲避天道的追捕,只不过他不能再动?用以前?的灵力了。 这?种生活到底要过到几时,他受够了这?个世界…… 思及过去种种,越无潮伸出尾巴狠狠扫过下层的桌面,其中一根白烛也?被撞倒在地。他钻出竹筐,沿着一旁的柱子往下爬,他的身?体只有白烛的一半粗,看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好?在他复生到了这?个崇敬蛇神的部落,不需要做什么呼风唤雨的事就?可以部落所有人捧起来供奉。这?具身?体还是原来系统给的,他化蛇了只需要在祭桌上当蛇神,恢复人形就?要去听部落里那几个掌权的老头讨论事情。 他本来只需要接受供奉,但上一任大?祭司炼毒暴毙前?非要指认他就?是继任的大?祭司,当时在场的人一会儿叫蛇神,一会儿叫大?祭司,吵得人脑瓜疼。 吱—— 乌其一手抱着一盘鲜兽肉,就?这?么跟往门口爬的越无潮对上了视线。 “大?祭司,您醒了!”他当即跪了下来,为了避讳不敢再看那双冷冰冰的蛇瞳,但整个人已经激动?得发?抖。 饥饿的感觉冒了出来,越无潮扫了扫尾巴,“把我放到桌上,我要吃东西。” 一双带着热气?的手将他捧起,小心翼翼地放到祭桌右侧的小桌子上,紧接着那两盘肉也?被摆在他面前?。 “滚吧。” “好?嘞,大?祭司您要是还有别的需要尽管叫我。” 黑的跟碳似的乌其快速出了门,身?上的小饰品叮叮当当的,跟着关门的声音一起消失了。 这?些兽肉还很新鲜,闻起来香甜无比,越无潮张着嘴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之际,他终于有时间去想以后的路。主系统出现问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他只能现在这?里走一步看一步。 说起来,距离他死那天已过百年,长阳宗就?算还在,恐怕也?不成气?候,而他的几个徒弟……二徒弟和小徒弟是否还活着他就?不知道了,至于大?徒弟嘛—— 越无潮的脑海里渐渐有了一个人的身?影,少?年蹲在河边,双手抱膝哭得撕心裂肺,脸上刚结痂的伤口都崩裂开来,整张脸混着泪水血淋淋的。这?是他复生的三个月里唯一一次梦到李存青。 哭得很难听,这?让他记忆深刻,还顺便想起了李存青小时候随时随地哭闹的画面。心里的烦躁因为这?些好?笑的画面而被驱散,越无潮忍不住扫尾巴。 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出门看看,这?个部落远在大?陆最南边的深山里,又不爱去跟那些什么宗门打交道,他在这里无聊透了。 …… 绵延千里的山脉像一堵堵墙,光是看到那些郁郁葱葱的林木就让人头疼,里面还有被人为施加的瘴气?毒雾,除非去找寻一些仙草灵兽,否则一般的修士都不愿意进去。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黑衣少年站在山道上远眺,眉头挤成一团。 “前?辈,我们为什么不能御剑前去啊,那些人也?真是的,住的那么偏僻干嘛……” 身?后的人没说话?,他苦着一张脸转回身?。 坐在石头上的白衣男子正在自己的剑上刻字,剑眉星目,骨相优越,浓稠如墨的乌发?高高束起,额发?因他垂着头而遮住了他的一部分视线,旁人从?侧边看总是很容易注意到他嫣红的唇。 今日的符文被刻好?了,李存青才松了口气?,他歪头去看一直唉声叹气?的少?年,笑得无奈又温柔,“十五,这?片山脉有大?能留下的幻境,修士御剑最容易进入幻境,我们只能先步行试试了。” “哎呀,我真的走不动?了嘛,前?辈你?别背剑了,背背我吧。”少?年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冒出头的剑柄,他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带着两把剑,常用的收起来,不用的背背上。 李存青没理?快躺地上撒娇的十五,他将自己的剑收回去后率先继续赶路,十五见人走了,马上不闹腾并追了上去。 他们这?次去找蛇神部落不过是为了送一样?东西,听说是部落里的蛇神想要的,那些人虽然不怎么融入修真界,但人脉似乎又很广,连孽龙的龙鳞都能搞到。这?个任务酬金高,但也?麻烦,好?在十五平时人缘好?,李存青又有本事,他们还是从?一堆散修里拿下了这?个任务。 “哎,前?辈,你?为什么非要接这?个任务啊,我们虽然还没有多到用不完的灵石,但也?不用特地从?北域赶来吧?”十五跟李存青并排着走,越想越觉得不值当,“难道你?是想要那些奇奇怪怪的仙草,又或是什么蕴灵珠?” 这?些他们也?用不上啊,尤其是蕴灵珠,前?辈和他的天赋都是一流的,根本用不上它来蕴养灵根,它虽然很罕见,但是对他们没有多大?用处那也?就?是块普通石头。 身?旁的人还在疑惑李存青的目的,没有注意到李存青覆在肚子上又快速放下的手。 为什么……为了腹中这?个奇怪的东西。 它躲在自己的肚子里,弄又弄不掉,也?长不大?,很久才会动?一下吸收一点他的灵气?,他从?一开始的痛苦到现在的坦然接受,都已经过了近百年了,如果这?个东西真的是个孩子——哪有人的孩子会这?样?,他和师尊都是正经修士。 心脏忽然一痛,李存青的眼眶有些热,他努力收敛起情绪才没有在十五面前?露出异样?。他快要疯了,这?个特殊的存在,让他总是想到过去,想到师尊。 古书?中说,蕴灵珠可以蕴养先天不足的灵胎,这?个奇怪的东西如果长大?了,应该就?能离开他的身?体了吧。 十五还没发?现他的前?辈情绪变得很低落,前?面已经开始出现白中泛紫的瘴气?和毒雾,他扯了扯李存青的手兴奋地大?喊道: “前?辈前?辈,快看,那些雾气?是不是有蛇神部落布下的阵法加持!” 李存青打起精神跟着看过去,这?时才发?现周围的声音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他顿时停下脚步,并反握住十五的手腕。 “有妖兽过来了。” …… “大?祭司,您要的东西估计今夜就?能送到了,送东西的是两个散修,应该很牢靠。” 越无潮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泛红的天,夕阳已经快要完全落下了。天都要黑了,那两个倒霉蛋最好?不会死林子里。 他用尾巴拍了拍桌子,慢悠悠地爬回了竹筐里,本就?在专注为他服务的乌其见状马上抱起竹筐沿着小径往回走。 沿路除了一栋接着一栋的竹楼,就?是五颜六色的花,连路边的灯座上都雕刻着各种各样?的蛇。 他本来是闲的无聊折腾那几个老头玩,没想到他们对蛇神的崇拜这?么强,说要龙鳞,他们连孽龙的龙鳞都能搞到。 部落里的人修为都不高,但炼毒下蛊的本领却弥补了这?一点,就?算他们离开部落,别人也?不敢轻易招惹。 祭拜的地方老是有人来,越无潮将自己的住处调到了一处位于河水边的竹楼,上班了再回祭桌上睡觉。 这?里好?是好?,就?是远离了族长等?人的居处。乌其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生怕那条胖乎乎的小黑蛇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出什么事。 大?祭司长得这?么好?看,那个鳞片那个光泽,难怪大?家都这?么统一的爱蛇。他好?想抱怀里亲啊,他家里的小蛇们就?天天被他抱着亲,条条娇生惯养,不知道大?祭司独自一蛇会不会觉得孤独。 第42章 真假孩子 山脚的火光越来越大, 阿莫杵着圣杖站在房门口,他的居所是整个部落的最高的楼,站在门前的平台上?就可?以俯瞰山下郁郁葱葱的林木。 心口忽地一疼, 他大惊失色, 连忙唤来自己的侄儿, “乌其,去山下接一下那两个修士, 顺便把阿滕带回来。” 真是见?鬼了, 他的阿滕怎么突然跟人打起来了。 “好, 我马上?去, 族长你先回屋吧。” 若抛去这些毒瘴气?不谈,这片山脉就是绝佳的修炼之地, 此时已入夜,凉风阵阵, 夜幕上?还点缀满了星星点点的光团。 十五提溜着一条仅有他一指粗的小?白蛇, 兴冲冲地跑到一棵枯木下, 仰头对着上?面站着的人大喊道?:“前辈,怎么样了,我们能?御剑了吗?” 手里?的传讯纸鹤随风散去,李存青抖了抖手, 沿着树一跃而下,肚子忽然疼了一下,他脚软险些脸着地。 “前辈,您怎么样了?” 顾不上?回答十五的话,他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 那个奇怪的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方才的感觉仿佛都是错觉。 罢了, 又死不了,在太白山上?他差点死了,这个东西还活的好好的。 “无事。”李存青摆摆手,沿着被?杂草掩盖的小?径继续往前走,等十五追了上?来他才告知了传讯上?的内容,“有人来找我们了,不用御剑,慢慢沿着路走吧。” 听到有人来接,本就是贪玩的少年,十五放松了下来,得了闲便将?手里?吐着舌头半死不死的小?白蛇像系绳子一样系在自己的手腕上?,一会儿摸摸蛇信,一会儿摸摸蛇尾巴。 “好可?爱的小?蛇啊,要是一直这么小?就好了,刚才长得太大都变丑了……前辈你真的不摸摸看吗?” 李存青瞥了一眼十五手腕上?的蛇,很快就移开视线,“不了,我不喜欢蛇。” 如果是黑蛇就好了,最好是有一双红眼睛。 这条白蛇应该是有人养的,方才虽然攻击他们,但?是并?没有往死里?打,而是像逗弄猎物一样用尾巴扫来扫去,漆黑的蛇瞳里?隐隐约约还透着一层蛇形图腾。 他只是放了一下真火,白蛇就被?吓晕过去,它?的体型虽大,却没什么危险。 四周的树上?偶尔会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些鸟此起彼伏的啼叫声,两人光赶路不说话,看起来有些瘆人。 受不了这种安静氛围的十五又开始了没话找话,“前辈,你什么时候才教我更厉害的剑法啊,我真的迫不及待想入剑道?了。” 少年天真的话让李存青哭笑不得,他用剑拨开地上?挡路的杂草,“你连剑都还没拿稳,也才引气?入体不久,这可?急不得。” “好吧,那我能?拜你为师吗?” “不行,我还没出师。” “万一师祖早就同意你出师呢?” “师祖脾气?有点不好,他不会同意的。” 两人一个挖坑一个往后?退,李存青打死不肯收徒弟,这让一向开朗的十五都沮丧了。又失败了,他这么听话,前辈怎么就是不肯要他这个徒弟呢? 熟悉的沙沙声在前方传来,李存青紧张地盯着前面,过了一会儿,一条巨大的白蛇出现在他们面前,蛇脑袋上?还坐着一个戴着一身银饰的健壮男子。 “你们就是北域散修盟过来的修士吗?” 水面波光粼粼,月亮倒映在上?面又大又圆,越无潮发现了山脚下的动静,他惬意地躺在屋前的小?摇椅上?,直至恢复了平静,也没有人过来。 看这个动静,那两个送东西的散修应该不是善茬。 他忽然来了兴致。 蛇神部落广场—— “二位辛苦了,不知我们的东西何在?” 十五朝面前的干枯老头恭敬地鞠了个躬,语气?有些刻意的庄重,“阿莫族长,东西在我这里?,家、家父身体不适,可?否先让他去休息?” 说着,他稍微往一边挪开,站在他身后?的李存青捂着脖子,脸色煞白,站在那里?连背都挺不直。 有些迟钝的神经发现了阿莫的目光,他努力挺直背向他躬身行礼,黯淡的眼睛里?也在表达歉意。 这个孩子竟然上?赶着给?人当儿子,看来当徒弟不成又打算换个新法子了,怎么年纪越大越会折腾人啊。 他心里?又无奈又好笑。 “走吧走吧,让乌其带你走。”阿莫示意李存青离开后?,又勾勾手让十五跟上?自己。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个修为高的修士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有孩子的样子,这修真界父子亲情如此好的修士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竟然还能?带着这么大的儿子做任务。 “喂,你要不要找我们的巫师看一下啊?”乌其手里托着两条白蛇,其中一条看到李存青就缩成一团。 他推了一把还愣在原地的人,另外两人都走进那些紧密相连的竹楼之间了,他还看呢。他对两人都没什么好感,他们竟然将阿滕揍怂了,这可?是在欺负蛇啊。 李存青死死捂着脖子,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他艰难地摇摇头,示意乌其带自己去住处。 “行吧,你要是实在不行就喊你儿子回来,阿莫族长跟谁讲话都很久的。” “话说修士身体不舒服一般都是受了重伤或是修炼出问题吧……” 乌其走在前方嘟嘟囔囔着,李存青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一起穿过竹楼之间,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中一栋竹楼楼顶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人还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收进?眼底。 孩子还真有了?不知道?这个容器能?不能?帮他躲开天道?的追杀。 越无潮盯着李存青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右边的竹楼与竹林交汇处,心中没什么波澜。于他而言,他和李存青只分?开了几个月,不过李存青却是真真正正经历了百来年的,不知道?他们见?面时这个笨蛋会不会像梦里?那样哭得让人心烦。 他背着剑,长得比以前高大,五官也已经长开,已经具有半个男主模样,难怪原书里?他招了那么多桃花,为人正直,还长得俊俏,姑娘们若是寻个道?侣自是要寻个这样的。 本来越无潮也打算找机会下山后?就去找李存青和那个孩子,没想到父子俩一起送上?门了,他纠结了一下后?,决定先去看一看那个莫名其妙就生出来的儿子。 今夜能?换个新身体最好,当然,若是那具身体有什么缺陷他是不会要的,他还有身体,容器不好他不用勉强自己。 两个男子搞出的孩子本来就不正常,如果可?以,他会说服李存青将?这个有缺陷的东西毁了。 越无潮的眼睛逐渐为赤红色,他舔舔嘴角,扭头看向十五离开的地方。 …… 天灰蒙蒙的,本来就是多雨的季节,几道?闷雷响起,很快就下起了大雨,整个部落都被?包围在雨幕中,只有零星几个人撑着伞在雨中抱着装蛇的竹筐奔跑。 部落里?都是统一的竹楼,房间的布局也大差不差。窗户被?风用力关上?,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中,一道?黑影轻车熟路地走到床前。 床上?的人侧躺着蜷缩成一团,发抖的同时还在艰难的喘气?,即使这样,放在脖子上?的那只手还在用力捂着。 安静的房间里?除了喘气?声,还有一道?微不可?查的嗤笑声。 修长的手指挑开腰封,另一只手将?人拉到怀里?抱着,接下来是外袍、亵衣,当触碰到那层平坦的薄肌时,越无潮也吻住了怀里?人的唇。 他用力拉开覆在脖子上?的那只手,牙齿也毫不留情地咬住嘴里?的柔软,直到闻到血腥味,下意识紧闭的双唇才重新打开,不知道?是渡过去的气?还是偷偷转移的灵力起了效果,怀里?的人慢慢地停止了发抖。 越无潮抬起头舔了舔自己嘴角的血,按在徒弟肚子上?的那只手还在温柔地小?幅度抚摸。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有些陌生的脸,眼里?透出丝丝缕缕的温情。 视线移到徒弟的脖子上?,上?面有一圈约有一指宽的红痕,仔细一看是由一个个小?符文组成的,像一条带子紧紧贴在脖颈上?。 是用来束缚人的诅咒。他以前在古书上?看到过,但?是还没看完就被?便宜师尊没收了,那本书是禁书。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意外,按照原书时间线现在都已经进?入主线很久了,李存青不但?入了剑道?还有所感悟,这种束缚人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他记得这东西是北域那群魔修给?奴隶用的。 分?魂终于探查到想要的东西,越无潮眸色一暗,蛇瞳瞬间出现,他放在肚子上?的那只手勾爪用力往下按。 “唔……” 李存青感觉到疼痛,却醒不过来,他倚靠着本能?将?脸埋到那令他安心的地方。 【屏蔽解除】 主系统提示音响起,越无潮的杀气?在掌下的的肚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离开了。 孩子果然还在这里?。他去看那个假儿子闻到味道?不对的那一刻差点想掐死他。 这个小?东西很精,为了赖在李存青腹中,不但?会躲避其他人的探查,还会偷吃李存青的精纯灵力,甚至还会利用系统的保护屏障掩护自己。连他都差点找不到它?。 连个人形都没有的小?东西,缩在一层薄膜里?,随便一捏就死了。但?他还需要这具身体,即便想弄死也不行。 修士孕育子嗣艰难,有的要孕育几十年才能?将?其生下,但?过百年了都没怎么发育就很骇人了。 越无潮现在不但?要想办法让它?快点长大,还要让这个拥有守旧思想的徒弟接受一个事实—— 他怀了蛇妖的孩子,肚子里?没有孩子,只有蛇蛋。 倾盆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亮起来,连带着屋子里?也亮了些。 外袍被?脱下,只剩一层亵衣,李存青被?抱在怀里?换了个搂脖子的姿势,他却毫不知情。 发烫的耳朵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了一下,紧接着充满诱惑的低沉男声在他耳边出现: “为师心情好,送你一场美梦。” 几个月没有进?入他人的识海,神识乍一进?去碰了那团柔软的神识,越无潮就被?刺激得红了眼睛,他收紧了怀抱,把李存青抱得更紧。 第43章 别哭了 叮——叮——叮 蛇尾上多了一串用红绳串起的铃铛, 每次扫尾巴都会响,越无潮吐着蛇信子?盘在枕头边,他很想快点把它拆下来。 他刚才回了一趟祭桌接受朝拜, 那个?该死的老?头说什么濯神节快到了, 这个?叮叮当当的东西?是蛇神的护身符, 让他带在身上,他需要这种东西?吗? 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看, 他追着看过去。原来是侧躺在床上的人醒来了, 那双还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正盯着他。 蛇尾巴又扫了几下, 清脆的银铃声将处在失神状态的李存青拉了回来, 他的眼睛渐渐聚焦,跟着离他不到三寸远的那双赤红的小眼睛对上视线。 梦里等人粗的黑蛇将他死死缠住, 按着他求欢,窒息感和腰部的疼痛余韵未消,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看着那双赤红的蛇瞳陷入了更可怕的噩梦里。 这条小黑蛇不过手指粗细, 但?那双眼睛太过熟悉了。 李存青瞳孔骤缩, 他撑着身体马上坐起来,并?往床尾退去。黑蛇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他也得?空揉着脑袋回忆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 身上干净的亵衣和散下的头发让他汗毛倒竖, 自己?躺上床之前明明没有?换衣服,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是十?五…… 窗还打开着,昏黄的光跟着裹挟了竹清香的风一块从这唯一的口子?钻进?来,屋子?里一切都很平和。 什么东西?都没有?少, 他视如珍宝的那把剑也放在床对面的小竹桌上,屋子?里有?变化的只有?他一个?人。 十?五如果来了, 肯定会留下痕迹,而且不会替他换衣服。即使只需要掐个?像清洁咒的小术法,他也不会做,因为他知道自己?很排斥有?人脱自己?的衣服。 额头冒了一层冷汗,李存青再次看向盘成一团的小黑蛇,混乱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他开始去观察它。 熟悉且特别的眼睛,还有?黑亮的蛇鳞……记忆里的黑蛇与眼前的这条逐渐重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一百多年?前可能与师尊有?什么关系的那条蛇妖,他梦里出现的黑蛇恐怕就是它搞的鬼。 这么想着,他跪着向小黑蛇爬去。 不知怎的,小黑蛇忽然?滑下了床,在李存青差点抓住它的尾巴时钻进?了床底。 李存青急得?下意识就张开嘴,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都忘了,每次脖子?上的东西?一发作,自己?就会说不了话?。 他跳下床,趴在地上紧盯着床底,里面已经没了那条黑蛇的踪影。懊悔、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要是醒来第一时间就抓住它好了,万一蛇妖真的与师尊有?关系呢? 越无潮坐在小竹桌上,半披的头发编了几条小辫子?,那串铃铛绑在其中一条上面,只要有?动作铃铛就会开始响。 他歪着头打量对面半个?身子?都快钻进?床底的人,脸色不太好看。特地化为蛇形等徒弟醒来,结果这小子?刚见到他就吓得?往后退,他本来是想在他面前由蛇形变成人形,让他先知道自己?就是蛇妖,不过现在看来,他还要等一等了。 都过了百来年?了,还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稳重,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飞升当剑圣了。 脑袋抬正的同时,发尾的铃铛也轻轻地撞了一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李存青听到。 察觉到身后有?人时,李存青的心空了那么一瞬,他爬出床底快速转身,掌心一道灵力挥向那人。映入眼帘的先是一身绛红金云纹宽袖长袍,再往上看去,是—— 师尊的脸他以为自己?快要记不住了。师尊当年?死在了他剑下,尸骨还被陆明研带走?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师尊彻底消失。 被神魔柱的阵法送出去后得?月狼所救,他又去招魂,五年?不见师尊一魂一魄,他以为是被陆明研带走?了,不惜潜入北域魔修领地,可是找不到,什么也找不到…… 刚挡下一击,越无潮语气不太好,“都步入金丹期了,你的五感都没有?提升吗?” 坐在地上的人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越无潮猜他应该太过震惊,便下了桌主动上前,低着头说话?太累,他越过了李存青坐到床边。 见人还是一动不动,他抬脚踢了踢他的腰,语气多了几分不耐烦,“过来,让为师看看修为可有?长进?。” 李存青终于动了,他膝行到越无潮膝前,仰头茫然?地看着他的脸,没了神采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可怜,越无潮大发慈悲,摸了摸他的头,又帮他把额头的碎发都撇到一边。 “这些年有没有想为师?” “剑学的如何了,怎么背着把破剑?” “怎么了,不过过了短短百年,你成小哑巴了?” 被问话的人一直不回答问题,只会呆呆地看着自己?,越无潮眉头微蹙,以为人被吓傻了。 他一手掐住他的下巴,一手掰开他的嘴压下里面的舌头,凑上前装模作样地看他的喉咙,温热的呼吸撩过李存青的脸,他却没注意到正在看他的眼睛动了一下。 “真成哑巴的话?为师可不喜欢,为师喜欢你在双修时喊师尊。” 一滴烫得?灼人的泪滴在指尖,刚发现的越无潮紧接着就看见一连串这样的泪滴在自己?的手上,他饶有?兴趣地观察起李存青又红又湿的眼睛,压着舌头的手也抽了回来。 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来,白天刚下过一场雨,现在天上的月亮和明星透着特别的亮光。 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大,在月光的映照下,泪水亮晶晶的。李存青的心又酸又胀,他想一一回答师尊的问话?,但?是临到嘴边只能吐出破碎的词。 “师尊……呜师尊” 这个?样子?让越无潮忽然?没了逗弄的兴致,掐着徒弟下巴的手再次用力,那一声声哀泣也更加大声。他喜欢看李存青在自己?面前惨兮兮的认错,又或是哭着求他,但?是现在的哭却一点都不好听。 “别哭了,再哭为师就走?了。” 哭声戛然?而止,但?捂着嘴的人还是忍不住抽噎,身体一抖一抖的,眼睛里的泪没完没了地流。 这么能哭,但?又很听话?,从小到大都是随便吓唬一下就能擦干眼泪不吭声。 越无潮的心没那么堵了。 他帮李存青擦去眼角的泪,静静等待着这个?哭得?可怜巴巴的人平静下来。 “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师尊……” 第44章 长阳宗避世了 “师、师……” 李存青像刚学说话的稚子, 说话时就像被掐着脖子,发不出几个词。实际上他也确实被掐脖子了?,脖颈上那圈红痕颜色暗红许多, 它开始发作, 像绳子一样使劲收紧起来。 这就是反抗束缚的代价, 李存青不得?不松开捂着嘴的手,窒息的感觉逼他张嘴喘气, 眼球浮起一层红血丝。 眼看着徒弟要摔倒了?, 越无潮咬牙撕下一小片神识, 将其融入那圈红痕里, 瞬息之间,红色消退下去, 那截脖颈又恢复了?白皙,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也不见。 趴在他膝上的人?侧着头一边急促喘着气一边干呕, 就算很?难受了?还不忘两手死死攥住他的衣摆, 好像生怕他会?跑了?。 天道注意到自己了?。刚才刚想?使用灵力, 他就察觉到身?后有一道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天道威压就像一把悬在他脖子上刀,随时要砍死他。 好在他的神识足够强大,可以捏个小替身?骗过李存青脖子上的诅咒, 但以后可不会?次次都有用,他的神识又不是什么随时可以再生的东西?,他刚才撕下那么一点脑袋就有些发昏了?。 “上来,跟为师用神识交流。”说着,越无潮拍拍大腿, 看在徒弟这么可怜的份上,他说话时尾音都软了?些。 迷迷瞪瞪的李存青听到声音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他扶着自己师尊的腿坐了?上去,顾不上什么尊卑什么师徒之礼,一边忍着反胃一边两手捧着师尊的脸摸了?一下,光滑的脸上没有多一层幻术,连师尊右眼皮上那颗淡淡的痣都还在。 和一百多年前一模一样,师尊哪里都没有变,身?上的幽香将他过往的记忆都带了?出来,心脏疼得?厉害,他抽了?一口气,收回手将其摆在岔开的两腿上。 师尊,对不起。 发不出声音,他只能?张着嘴无声说话,越无潮看口型就知道他说什么。 故人?忽然重生归来,现在什么话都表达不出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积攒了?很?久很?久的泪水好像非要在今天都流完。 越无潮没有看他的眼睛,而是将右手放到徒弟的腹部,垂眸盯着那层薄薄的肚皮。 “这里是为师的孩子,你可知晓?”他上下摸了?摸,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不知道为什么,它一直没有出生。” 心虚的李存青顿时哭不出来,他扭头看向别?处,即使用神识交流还是不安地?发抖: “师尊,是徒儿的错,徒儿没有照顾好我们……师尊您的孩子。” 他其实一直想?弄死这个东西?,最后把自己折腾的快死了?才看开,任凭它在自己的肚子里待着,就这样过了?百年,最近才有了?帮助它出生的想?法?,现在仔细想?想?,或许跟他没有注意照顾这个小东西?有关。 这是师尊的……孩子,他纵使再难受,只要师尊说要,那他死也要保下它。 看来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孩子,适应力不错。越无潮点点头,没有再讨论孩子,而是问起了?长?阳宗。 回来三个多月了?,他还是决定去了?解长?阳宗的下场。 长?阳宗在师徒俩心里都是不一样的存在,越无潮的心有所触动,李存青也不例外?。 “师尊,长?阳宗已经避世了?。” 原来在他死后不久,长?阳宗就被数名领着魔修的黑衣人?围剿,那些魔修势如破竹,最后宗主澹台言以及几位长?老拼死斩杀了?那些魔修和黑衣人?,只有两个黑衣人?侥幸逃脱,但长?阳宗也因?为死了?太多精锐弟子元气大伤,不得?不避世,宗门弟子不得?下山,也不招收新弟子。 修真界五大宗门之一,根基深厚,竟然落得?这个下场,众修士都知道是被下黑手了?,没准就有自家老祖的一份力,但谁要长?阳宗和其它四大宗门离心了?呢。 长?阳宗护山大阵都没有关闭过,加上宗门里有大乘期修士和数名化神期修士,哪里这么容易打,除非宗门里有叛徒,只有叛徒才能?轻易击垮一个宗门的防线。 被长?阳宗庇护的几个小宗门发现出事后也曾想?过帮忙,可他们进不去护山大阵,去求其它宗门,只有零星几个大能?肯过去帮忙。 澹台言一个大乘期修士,死的太过草率,传到修真界被当笑?料,李存青曾因?为这个将数十名修士暴打了?一顿。他赶回长?阳宗时长?阳宗已经避世,他连路都找不到,这些年到处找人?帮忙找路,结果一无所获,最后只得?当个居无定所的散修。 对比了?原结局死得只剩小猫三两只的惨状,越无潮对这个结局还算满意,还能?宣布避世,说明?有相当一部分弟子还是保住了。为了推动剧情,长?阳宗只能?强行下线,避世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可惜的是,澹台言还是死了?,不知道他那个死鬼道侣知不知道他死了?。 李存青擦干眼泪,反胃的感觉已经消失,但心脏还是难受,他苦笑?着对自己师尊说:“师尊,我们、我们回去长阳宗吧,您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对了?,没准师弟师妹就在等我们,双宁肯定已经急坏了?!” 在他眼里,自己的师尊无所不能?,一定能?找到回宗门的方法?,因?此,说要回长?阳宗时,语气都多了?可怜的哀求。 但越无潮还是打破了?他的期待。李存青要朝前走,长?阳宗已经不能?再做他的家,即使真的回去了?,天道还是会?想?办法?将他引下山,而自己被天道盯上,也没有能?力保护别?人?了?。 “回不去了?,你若是想?宗门里的人?,为师可以暂时陪你一阵。” “师尊,您说什么?”暂时陪他,不能?永远吗…… “李存青,长?阳宗不能?一直等你回去,为师也不可能?一直跟在你身?边,你要追寻的道才会?一直陪着你,你明?白吗?” 话音刚落,膝上的人?忽然呕出一口血,他捂着胸口咳嗽,血也源源不断跟着涌出来。神识的联系被切断,越无潮只能?通过徒弟张张合合的嘴读出了?他的话—— 师尊,师尊……别?说了?。 李存青,你的孺慕之情再加上床榻之间的迷情,或许让你误会?了?什么,你最好永远只把我当成师尊,否则——陷入万劫不复时,这个狗屁天道都救不了?你。 这番话越无潮并没有说出口,他被李存青感染到如此悲痛的情绪,晃神之际将他拉到怀里,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轻抚颤抖的背。大喜大悲,伤及心脉,他该休息了?。 他看向对面桌上的长?剑,眼神意味不明?。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捏住,闷痛的同时还有些失落,李存青回了?拥抱,却没有减轻这个症状,在他脑海里,满是李存青哀戚的脸。 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情,这是个不妙的信号。 笃笃—— “前辈,您在吗 ?” 十五站在房门口恭敬地?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正打算再敲一次门,房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一个陌生的红衣男子从里面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只着亵衣的男子,他的脑袋宕机了?片刻,直到看清了?怀里那个人?的模样,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前辈!这位道友,你怎么抱着我的前辈,你们是什么关系,大晚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我是他的师尊,你闲的没事可以去找阿莫要点补身?体的药,他快病死了?。”话毕,越无潮越过这个啰嗦的小鬼下了?阶梯。 怀里的人?本来就够麻烦了?,还带着个麻烦的拖油瓶,他真的想?把两人?都扔了?回去睡大觉。 被丢在后面的十五还在琢磨他的话。 前辈的师尊……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是吧,刚才那个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他说前辈快病死了?,那他要怎么做?去找药还是跟上去看情况啊? 十五摸着脑袋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如果那个人?是假冒的,那前辈不就危险了?!可是前辈说过他自己最了?解他师尊了?,应该会?发现不对劲,但现在前辈生病了?,身?上还有诅咒…… 对了?,他可以去找药,然后盯着那个“师尊”,等前辈醒来再说嘛。 终于想?明?白的十五在夜色中?摸去了?阿莫族长?家中?,差点被族长?家的那条白蛇给揍了?。 流水潺潺,清晨的光还不算亮,竹楼周围一片静谧。 趴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意识回来后,他连滚带爬下了?床,慌张地?在房间里张望,见不到昏迷前抱住他的那个人?,他的心一沉。 打开房门出去,前面只有一条小河和一片树林,李存青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巨大的失落席卷心头,肚子一抽一抽的痛。 这种黄粱一梦,他宁可不要。 嘶嘶—— 身?后传来异响,李存青猛地?转过身?,地?上盘了?一只小黑蛇,尾巴上是熟悉的红绳铃铛。 他的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前辈,您知道我师尊在哪里吗?” 见徒弟小心翼翼的样子,越无潮扫扫尾巴,扭头往屋里走去。 这个笨蛋,见不到他也不知道在里面多等一下,就这么光脚跑出来了?。 “前辈,药好了?,您快趁热喝,这里的仙草灵气可比我们在北域买的要多啊!” 一人?一蛇都停了?下来,李存青一手捂着肚子,对着捧药上楼的十五强颜欢笑?。 “好。” 第45章 系统回归 十五三两步就跑到房门口, 他?没有注意到地上还有条小?蛇,脚一迈手一推就把半掩的门打开,“前辈, 快进来!” 李存青再去看那条小?黑蛇时, 已经不见踪影, 他?以为它已经进去了?,急忙走回房中, 然而里面只有十五一个活物。 “唔……” 瞧见李存青呕出一口血, 十五被吓得一激灵, 药碗都没有放稳就冲上前去, 然后他?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嘴里都是血气,手心也?黏糊糊的, 李存青掐了?个清洁咒将?手上和嘴边的血都弄掉,他?躲开十五担忧的目光, “不用担心, 我没事。” “无事就好, 那这药不喝也?行?。” 门口突然多了?一道阴影,两人同时看去,皆瞪大了?眼睛。越无潮进门看见十五的脸蛇瞳险些冒出来,他?使劲压下想咬人的冲动?才没有扑上去。 这个小?鬼竟敢从他?身上跨过去, 要不是看在自己徒弟的份上——他?一定不会轻饶。 “师尊!” “师、师祖?” 视线往下移,看见李存青放在肚子上的那只手,越无潮的心情才好了?一点,药起作用了?,那个小?东西这回不想长大也?要长大。 门口的人走了?进来, 后衣领被提起,还在发愣的十五就这么被扔了?出去, 门窗全部关?上,连房间里的气息都被隔断了?。 “滚。” 他?扶着腰站起来,委屈又无可奈何,只好垂头?丧气地下了?楼。前辈的师尊刚才看他?的眼神跟要杀了?他?似的,亏的他?还想说?服这个师祖让前辈收自己为徒,不然给他?当爹也?行?,现在来看,他?真是想的太好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敌意,从小?到大谁不夸他?爱他?啊。 拐到竹楼前的小?河时忽然瞧见一个穿着藏青长袍身上挂满银饰的男子,他?正盯着竹楼看,这身打扮除了?乌其还能有谁,十五昨夜去族长家还跟这人吵过架呢。 他?小?跑到乌其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嘘,大祭司找族长要什么帮助孕育蛇蛋的药,族长不放心让我来看大祭司的伴侣是什么蛇。” 万一是什么不正经的坏蛇妖怎么办,虽然说?蛇神是三个月前才被前任大祭司带回来,可能在外野惯了?,但现在已经在他?们部落安家了?,他?们要照顾好蛇神的生活的,孕育蛇蛋可是大事。 十五点点头?并表示理解,但他?的脑子很快就转过来了?,直接惊呼出声:“蛇、蛇蛋,伴侣,你们大祭司是蛇?” “就是那个穿红衣服那个?” 乌其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语气有些不理解,“那当然了?,这里就是大祭司的居所啊,你都和你爹来到这了?,还不知道吗?”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十五隔着衣服挠挠手臂,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那这个师祖会不会是假的,虽然前辈没跟他?说?过师祖是蛇妖,但是任谁想都知道修士的师尊肯定也?是人吧,总不能拜条蛇为师。 不过,那个大祭司身上也?没有妖气啊。 “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去别的地方?玩,我还有正经事要做呢。”乌其实在受不了?身边这个一会儿挠头?一会儿蹲下抓狂的少年,他?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打算打发他?走。 “我不走,我也?要看蛇。”房间里竟然还有一条蛇,他?刚才看前辈脸色不好,万一被蛇妖打了?他?还要及时帮忙呢! 师徒俩倒是没有什么人蛇纠纷。桌上有一碗十五送来的汤药和三个通体碧绿的药瓶,李存青一边盯着坐在他?对面的越无潮一边将?那些药全部吃下。 药瓶里的药是从阿莫那里拿的,越无潮昨夜喂过徒弟一次,被腥臭的药味熏到差点化为蛇形,现在再闻一次他?还是接受不了?,尾巴被飘在空气里的药勾的蠢蠢欲动?。 “别看了?,为师跑不了?。” 脸色那么难看,反胃好像都快把胃反出来了?,眼睛还舍不得从自己身上挪开,可怜也?可笑。 “师尊——徒儿错了?,但请您……”李存青两手放在膝上,神情严肃,但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又脆弱,嘶哑的声音里,哀求的语气听起来都无力。 “求您跟徒儿下山,从今往后,无论?您对徒儿做什么,徒儿都甘之如饴。” 他?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何会在蛇神部落,又跟这里的人有什么关?系,但是心里还抱着师徒一场师尊会跟自己走的想法?,打算先求一求。他?和十五最多还能待两日,若是再不回北域,他?就没有自由了?。 越无潮单手撑着脸,眸光忽地一亮,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明日就是濯神节,等部落里过完节,为师要下山一趟。” 他?也?确实要离开了?,总不能一直待在深山老林里当一条蛇,再加上他?那具备用的身体还没有拿到,怎么都要跟着李存青。 “师尊!您、您真的愿意——” …… 濯神节对于蛇神部落来说是个很重要的节日,家家户户都供奉着蛇神雕像,到了?这天大家要统一将?雕像带到蛇神祭祀楼里濯洗。 雕像放了?一年,附着在上面的蛇神被各种污浊之气脏了?身体,濯神节就是专门洗雕像的日子。至于?用什么洗——当然是围绕部落那条河里的水给蛇神洗了?以后再分给其他?人用来洗雕像。 用自己的洗澡水去洗一堆雕像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越无潮盘在自己的小?竹筐里,对于?族长拿他?去反复涮水的行?为,他?心头?冒起一阵阵火气,偏偏还不能真的扫尾巴走人。 祭桌前跪满了人,屋子本来就小?,看一眼都堵得慌,从大清早忙到正午,走了?一波又一波人,乌其拿着一盘肉站在一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火气,心疼又没办法?,只能尝试给他们尊贵的蛇神兼大祭司喂肉。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濯神时要让蛇神洗七八次澡啊。 越无潮用尾巴将?递过来的肉打飞,自己将?头?埋进身体里。想起还躲在他?居所里的两个“外来人”,他?烦躁地磨起牙,一个徒弟,半个徒孙,没一个顶用。 不对,那个小?鬼算什么徒孙,等下了?山他?就把他?赶走。 天色完全暗下来,一轮圆月挂在夜幕,部落里的大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 在熊熊燃烧的篝火边,摆满了?一桌桌饭菜,平日里见过的没见过的人都来了?,被迫当大祭司的越无潮和阿莫在众人的围观下占卜。 观星画象,卜占天地,手里的罗盘星象错乱,但阿莫已经向?族人宣布了?结果。 “好卦,大家放心吧,还没有把蛇神带回家的先带回去,没事做的就去吃饭!” 干枯瘦弱的老头?此时精神抖擞,说?话时声音洪亮,喜悦传到各处,众人欢呼。蛇神部落大家关?心的除了?蛇神就是自己的生活,好卦意味着生活顺利。 能吸收灵气修炼的族人大受鼓舞,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只有普通人留下来吃饭。 越无潮盯着手里的罗盘,眼里晦暗不明。星象错乱无序,浩瀚天际里没有任何一颗属于?蛇神部落的星。这意味着,这个部落里的所有人,本来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们的命相不受天道管束。 周围热热闹闹的,人们的嬉笑声,推杯交盏的碰撞声,在他?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全都淡去。他?抬起头?,天已经开始扭曲,像被揉皱的纸一样缩在一起。 呼吸和心跳都在不知不觉中加快,心神合一之际,他?蓦然抬眸,嘲弄的笑出现在脸上。 “滚出来。” 【数据接收成功】 “哈,宿主,我们又见面了?……” 金色的小?光团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紧张地缩得更?小?了?。系统现在很怕宿主的神识攻击,它虽然是个高科技产物,但是也?害怕精神攻击啊。 被戏耍的越无潮“如它所愿”,细细的金线从他?的眉心钻出,快速裹住那个圆圆的小?光团。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呜呜呜宿主看在我们表面认识六年实际共患难五千年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000系统真的知道错了?呜!” “好好讲话。”他?可以考虑减少提交投诉邮件。 “呜宿主,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在您脱离世界的时候攻击了?主系统,导致数据盘损毁,您的数据受到干扰被主系统控制中心识别为任务未完成者,于?是就把您送回来了?。” 它还没跟宿主告别宿主就不见了?,想它一个小?系统,为了?找到宿主,不得不违背管理条例给主系统发送各种骚扰信息,小?到不良网站网址,大到没有被管控的系统病毒,还有它录制的哭声,闹了?整整二十四小?时才被主系统送到宿主身边。 好委屈喔。 “呜呜呜宿主我好想你……” 最高统治者……天道,连主系统都被影响了?,这个世界比以前经历的所有世界都要危险,他?忽然觉得能修仙也?不是什么好事。 越无潮神情淡淡,系统没被骂,便?想起来重要的事,它努力挣脱出束缚着自己的神识, “如果我们要离开,要让男主飞升,男主飞升了?以后可以代替天道行?使一些权利,宿主您到时候让男主假装天道将?您送离这个世界。” 飞升?这个方?法?太过好笑,他?弓着腰大笑起来。 等李存青飞升,那他?还要等个几百年,这几百年都要被天道约束,现在那具人形都没有的身体还不知道能不能用。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一直受制于?天道。若是杀了?主角,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狗屁天道吗? 第46章 离开部落 今夜的月格外?大, 月光从窗透入小?小?的房间里,将其分为两种颜色,莹白的光照到之处好像也多了一层寒意。 竹编的门很轻巧, 即使门被打开, 也没有什么声音, 一只脚从打开的门缝中伸进来,来人的视线先将整个房间扫过去一遍, 最后锁定在小?竹桌下。 他抬脚走上前, 垂首打量靠坐在桌脚的人, 在黑暗中, 他的红眸比月光还要亮几分。 地上的人已?经晕了过去,还保持着一手捂肚子一手握剑的姿势, 他的脑袋倚在屈起的双膝上,软绵绵的。 广袖之下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越无潮弯着腰将手覆在他的后颈上, 圈住那截温热的脖颈, 感受到藏在皮肉之下的血脉跳动,他的手用力缩紧了一下,又?突然松开。 李存青不能死,他要飞升, 他还要替自己孕育蛇蛋,自己有的是时间等待……越无潮反复想着这些话,紧握的手缓缓松开来,指甲上沾了些带着手心碎肉的血痕。 他蹲下身将人带到怀里,还没拦腰抱起, 李存青的身体忽地一颤,呼吸不再平稳, 他睁开眼?睛仰头看着他,迷茫的眼?神逐渐被喜悦替代?。 “师尊,您回来啦。” 声音不再粗哑难听,甚至还带了一种刚睡醒懒洋洋的低声,越无潮对这句师尊感到很满意,语气不自觉放松下来了,他低声询问着:“吃药了吗?” “肚子太?疼了,吃了两粒丹药,现在已?经好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本来抱着剑在研究怎么补剑,肚子又?突然疼起来,想起师尊的叮嘱吃了药,结果就失去意识了。 怀里人仰头看着自己的脸,眼?睛又?黑又?亮,但那张脸已?经完完全全褪去稚气,五官分明,就算还是一如过去看他的仰慕眼?神,但也掺了其它不明情感,比如害怕。 是在害怕他提起太?白山一事,还是害怕其他东西呢? 越无潮没打算安抚,而是遮住了他的眼?睛。在李存青的视角里,他们相隔百年不见,他的心境早已?大有不同。 他没去了解过李存青在这期间遇到了什么事,但单从他的眼?睛来看,他就知道他一直在忧心各种事,里面藏了很多东西,已?经不纯粹了。 另一只手探入衣襟,掌下轻推肚子上的软肉。靠在怀里的徒弟哼出了声,耳朵瞬间通红。 天生冷血并且喜欢低温的越无潮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的体温会这么高?,他记得?以前厮混时徒弟的体温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里。 现在热的他想把手收回,还有那种过分清晰的皮肤触感,蛇鳞都想冒出来为自己挡一挡这种奇怪的感觉。 还好这回找到肚子里的小?东西很快,不用停留太?久。不过一天时间,薄膜里的小?东西又?大了一圈,若是按照这个生长速度,很快这个小?东西就可?以长大取出。 阿莫给的药确实不错,是专门帮助蛇神的伴侣顺利孕育蛇蛋的,药效非常强,就是要付出一些代?价,会快速消耗母体的灵力和生机,无异于以命换命。 “我给你的药,以后不用吃了。” 越无潮收回手,忽然松开怀里的人站起身,李存青正要跟着站起,后衣领就被抓住。他将又?高?又?壮的徒弟半拎半拖带到了床边,然后像提什么小?猫小?狗一样将其整个人提起来扔到床上。 看到自己的师尊正在脱外?袍,还在愣神的李存青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感到害怕,但尾骨泛起的痒又?让这种害怕没有真实性,他双手捂着肚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越无潮,“师尊,现在不要了吧,您的这个……” 不问为什么男人也会怀孩子,不问为什么他要他孕育下去,不问他为什么总是肚子痛,只要他开口要留下,他马上就接受了那个小?东西,还维护起来了。 他忽地笑出声,肩膀微颤,把床上的徒弟笑的手足无措。 “原来你对为师的身体也念念不忘啊。” 最后发现是自己多想的李存青红着耳朵慌里慌张去帮自己师尊换衣服,全程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自己原来如此放荡,这个时候竟然想什么下流之事。 …… 磨蹭到了正午,终于能够下山,直到快走出布满瘴气的密林,一直提心吊胆的李存青总算放下心来,但看到师尊难看的脸色,他又?有些紧张。 被徒弟关注的越无潮此时还被烦躁的余韵影响,心烦不已?。得?知部落崇拜的活蛇神要离开,阿莫和其他几个老头子直接围着他下跪,一个哭得?比一个撕可?怜,说什么“失去庇护遭大劫”“要死了”。 他说了狠话也没有让几个老头从自己脚边离开,他们一副要跟着自己直到自己松口的样子,最后是系统送了条小?黑蛇,他假装蛇神降临到小?黑蛇身上,老头们才捧着新蛇神离开他身边。 下山就这样变容易了,连部落里的守卫见到他时都不会拦下。蛇神部落里要的是信仰,不是他本尊,他离开并不会让这个部落真的失去庇护。 这个部落是主系统从别的世界挪来的,那个世界因为主角意外?死亡而崩塌,任务者?用奖励换了这个部落的人的命后也死亡了,主系统将其放到这个世界,而他复生时正好被送到这里。 导致他回不去的bug,或许跟主系统乱挪东西脱不了干系,“系统,跟你对接的主系统投诉通道在哪里?” 识海里待机的系统闻言瞬间恢复活跃状态,它假惺惺地喊道:“啊?没有的没有的,主系统投诉通道被主系统偷偷设置成小?网站窗口的是我真的不知道。” “我要投诉主系统。” 像000系统这样的小?系统受控于主系统,但主系统之后肯定还有更?高?等级的存在,以前他从不关注什么主系统,每次任务都顺利完成,但如今屡次出现意外?,他不会继续容忍下去。 “亲爱的宿主,000很高?兴为您服务。” 师徒俩在前肩并肩一起走,十?五跟在身后,他看着两人的背影越看越难过,自己还没拜师呢,前辈又?不认他当儿子,现在他与?前辈没有什么关系,与?前辈的师尊更?没有什么关系。 哪天前辈嫌他碍事了就将他踢走可?怎么办啊? 十?五盯上“师祖”的后背,师祖是蛇妖,前辈怎么没告诉过他,光顾着说师祖如何如何厉害了。他们上次一起打一条赤焰蛇妖,他从开打骂到蛇妖死了,前辈更?狠,抽筋扒皮掏妖丹。 家里有蛇妖在外?难道不会对别的蛇妖心软吗…… 他在混乱的思绪中突然找到了方向,整个人瞬间挺直了背。前辈不收他为徒不要紧,他可?以去讨好师祖,让师祖同意啊。 “师尊,您还记得?槐城的那条蛇妖吗?”纠结了很久,李存青还是决定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那条蛇妖每次离开后,师尊就会出现,再加上当时询问,被师尊打住话头不让再提,他越发想知道蛇妖到底跟师尊有什么关系。 越无潮倏地停下脚步,他的眼?尾微弯,说话听起来却很正经,“为师就是蛇妖,蛇妖就是为师。” 话音刚落,李存青脚下一绊,险些摔了一跤,他面上哭笑不得?,“师尊,那我不问了,您别逗我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以后最好不要后悔。”越无潮挑眉露笑,神色坦然,不等徒弟思索就迈开步子继续走。 脑海里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就被自己的想法?挤到不知哪个角落,李存青很确定他的师尊根本不是蛇妖,没有哪只妖能躲在修士堆里几百年都不暴露,是妖就会有妖气,在接触宗门里的一些法?宝时极易被发现。 更?何况,蛇妖怎么会来修道,他们的修炼方法?又?和修士不同。 瞧见被落下的前辈,十?五眼?睛一亮,赶紧追到他身边,“前辈,师祖说你什么时候出师吗?” “你啊,等师尊承认了我的剑道已?得?大感悟,我就收你为徒,如何?”李存青无奈地向这个坚持拜师的少年妥协。 “真的?前辈——不,师尊,您一定要在师面前好好表现啊!” 十?年前,他途径东灵海海域,捡回了一个五岁大小?的男孩,这孩子无父无母,见他看着自己有所触动,马上冲上去抱住还在一边观望的他,张口就是喊爹。 修士重视缘分,他随便算了一下算出他们二人有缘,想了想还是将其带回去,并雇人照料。十?五这孩子从来都不问爹娘,因为他死活要认他为父,被他劝告后又?改口叫师尊。 他自认自己还是师尊座下的大弟子,未有出师的本领,根本不敢收徒,如今师尊回来了就好,这孩子这么执着,他若得?了师尊的认可?,那就有收徒的资格了。 李存青摸了摸还在傻乐的十?五的脑袋,十?五怎么也算得?上他的半个儿子了。 待远离了有幻境影响的密林,越无潮额角青筋凸起,极力忍耐着走路走出来的戾气。他不能动用灵力光明正大地乘风离去,身后两傻子还可?以御剑,他们竟然还傻傻跟着自己。 叮—— “宿主,我申请到代?步工具了。” “师尊,您可?以与?徒儿一起御剑吗?”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越无潮转过身面向朝他跑来的徒弟,他眼?皮轻抬,忽地询问起徒弟脖子上的诅咒,“你脖子上的诅咒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不瞒师尊,这个诅咒是北域散修盟给徒儿的束缚,不让徒儿乱说话也不让徒儿跑太?远,否则会有惩罚,本次出来还剩两天时间,徒儿要及时赶回北域。” 北域何时多了个散修盟,以他对修真界自诩正道的修士的了解,他们才不会跟北域的人尿到一壶,而这诅咒明显有鬼修的手笔。 “系统,代?步工具的速度多快?” “亲爱的宿主,可?以瞬移的那种喔,搭配修真界的符箓使用。” 时间还来得?及,他可?以先去找澹台言的那个死鬼道侣,然后再将小?命被人捏住的徒弟带回北域找人算账。 李存青见师尊忽然沉默,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师尊,您还愿意陪我回去吗?” 第47章 澹台言的死鬼道侣 徒弟小心翼翼看着自己, 越无潮故意看向别处,吊足了他的情绪才淡淡道:“看你表现。” 这下李存青更害怕了,他险些哭出?声, “师尊不要?这样。” “为师要?先去找一位故人, 你和?为师一起去。”越无潮瞥到站在一旁偷听的十五, 眼神?逐渐意味深长,他又补充了一句, “让那个小鬼自己回北域。” 闻言, 还惦记着按时回北域守住自己自由的李存青跟着看向十五, 心中纠结万分, 置于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掌下的衣服。 他若不及时回北域,会?被关禁闭, 可是?回了北域,就不能陪师尊走了, 他很想问师尊要?去多久, 能不能早点去北域, 但要?是?问了这种?催促的话,师尊不高兴…… “好?,都听师尊的。”他朝面前?的人点点头,面露顺从?。 在这天地间, 除了苍生,什么都比不上师尊了,师尊要?去哪他就去哪,这不但是?承诺,也是?他对师尊的情。他们师徒俩回不去长阳宗, 只能互相依靠了。 还未意识到真的被扔下的十五正双手抱臂站在一边观察师徒两?人的嘴巴,他的修为太低, 听不见被刻意遮住的声音,见师徒俩忽然齐齐看向自己,一个嘴角含笑,一个神?色复杂,他顿感不妙。 果不其然,他最尊敬最信任的前?辈叫了他的名字。 “十五,过来。” “前?辈好?,前?辈的前?辈好?。”十五一靠近就麻溜地喊上了,只不过只有前?辈理他。 李存青看着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十五,我与师尊要?换道寻找一位故人,你先回北域交任务牌好?吗?” “啊?哦,可是?前?辈你现在不赶回去万一……” “十五——你先走吧,御剑时切莫不可分心,再摔下剑就没?有人救你了。” 被打?断的十五听到这番话,顿时羞得脸红耳朵红,他不就两?年前?为了捉小鸟掉过一次吗,怎么前?辈现在还记得。 目送十五御剑消失在群山之中,越无潮心情大好?,脸上都洋溢着一层柔和?,狐狸一样狡黠的笑明晃晃在李存青面前?露出?。 这让李存青感到有些奇怪,联想到师尊好?像不太待见十五的样子,他不得不为他担心一下。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惹到师尊了。 这边还在猜测,越无潮已经开始估算起他放在十五身上那条小白蛇被发现的时间,那条蛇是?阿莫家养的蛇妖的孩子,已经开灵智开始修炼了。 让它去折腾十五那个小鬼不知道会?有多好?玩。 “师尊,师尊——您要?找的故人居在何处?” “鬼域酆城。” 李存青召出?本命剑,正打?算御剑,握剑的手却被压下。越无潮握着他的手腕,侧身挥袖向前?,三张符箓齐齐从?袖子里飞出?,一道黑洞洞的窄门突然凭空出?现,将其吞了进去。 “宿主,看吧看吧,这个挂是?不是?很有实力?”系统终于找到个有用又有逼格的挂,此时已经忍不住卖力求夸。 “不错。” 越无潮改为拎住徒弟的后衣领,半拉着就往前?走,可怜李存青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被这么带着走姿势又别扭又难受,他只能努力配合动作。 直到进门的那一刻,越无潮才松开他的后衣领并改为揽腰。 “把你的剑先收起来,背上的也要?。” —— 酆城 天很昏暗,云低得仿佛要?压在整座城的上方,里面还隐隐透着绿光。明明是?鬼域的一个大城,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那些行人与正常人的打?扮都一样,有人样,但是?脸上都挂着僵硬的笑,到处都是?灰暗的颜色。 在人群中,若是?看到一个神?色正常只是?脸色苍白的人,不必高兴太早,那只是?鬼修,普通人进不来,一般修士也是?难进来。 一般来说,要?找到进入鬼域的通道,可以去水域边寻找,水可接引鬼域的阴气?,将人一起带进去。但修为低的小修士又进不去,修为高的修士还要?动用一些阵法?,只有鬼修这种?与鬼域关系密切的修士才能随便进去。 现在想进鬼域的人都会?找上鬼修带自己,这让一些鬼修赚得盆满钵满。 系统给的代步工具可以瞬移,进鬼域比鬼修还容易,越无潮自然用不上任何传统的方式。师徒二人突然出?现在大街上,还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这里大部分都是?鬼,只有少部分是鬼修和一些非鬼道的修士,你不要?一直看来看去和?他们对视上,否则被要缠上了。” 两?个活人的气息在一堆死气中十分出?众,周围行走的人都慢了下来,一道道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隐息符。” “啊?好的。”李存青正在观察周围的行人和?建筑,闻言赶紧从?储物袋里取出?两?张符箓递给了越无潮。 这些年接的任务里他也曾遇见过鬼修御鬼,密密麻麻的鬼魂占领了半个山头,其阴气?吞噬所在之处生灵的生机,死?气浓到他吸收不了灵气。 那时他未曾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只想速战速决。现在到了这里,也是?死?气?浓郁之地,他的胸口又闷又胀,心里发闷。 越无潮半侧身看了看低垂着头的人,见他情绪低沉,便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人吓得猛抬起头。 “走吧。” 隐藏气?息后那些打?量的目光终于消失,但也有人注意到了别的东西,比如李存青背上的剑。 浮屠剑在他死?后受影响碎成几块,但因其是?由从?长阳宗的一条灵脉里取出?的精纯矿石打?造,剑身一直有灵气?附着,即使碎了上百年,现在依旧有灵气?残留。 他嫌碍事让李存青收起来,结果这小子说背习惯了离不开浮屠剑,不肯收起来。 走了没?一会?儿,他贴到他耳边低声道:“这把剑太引人注目了,把剑收起来,以后为师再你修补它。” 修真界里有很多炼器大能,李存青肯定也有找过,现在都没?修补好?,剑肯定是?毁的很彻底,真想要?他给的剑,不如期待他哪天高兴送一把剑给他,这番话不过是?哄骗人,但李存青信了。 他话音刚落,原本包裹严实的浮屠剑就被李存青摘下来,毫不犹豫地收回储物袋,他期待地向他的师尊要?承诺: “师尊,您能保证吗?” 变聪明了,笑得也有心机。越无潮脸色一暗,不理会?还在笑吟吟看他的徒弟,拽着他的手一起拐进一条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小巷。 “不能保证。” 根据系统的定位,澹台言那个死?鬼道侣就住在这里,但是?…… 幽黑的巷子里非常潮湿,吸气?时能吸进水汽,其间还夹杂着腥臭异常的味道,比死?尸的尸臭都要?难闻,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鞋底与地面那些积水一样的东西产生的粘稠感。 李存青的心胀得更厉害了,眼前?的东西有些恍惚,他努力呼了几口气?,臭味冲到嘴里反胃的感觉直接涌上来,这下才清醒过来。 他强忍不适甩了甩手,手里瞬间多了一把银白长剑。 巷子不太长,身后的喧闹声还近在耳边,但路已经走到尽头,越无潮停下脚步,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堵石墙。 “宿主,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越无潮盯着石墙观察,上面平平无奇,但当他的眼睛转换为蛇瞳时,上面便多了一个圆形的图案,里面刻着细密的符文。 都在鬼域了,还搞个幻境,这幻境还是?个没?用的摆设,果然脑子有问题。 他不敢动用灵力,好?在身边还有个徒弟。李存青正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动静,他以为师尊会?挥袖就破了眼前?困境,但师尊叫了他。 “用你的剑随意挥几招,为师看看。” 这小巷子能做什么啊。李存青虽然对此很不解,但还是?后退了几步,执剑挥出?动作起来。第一道剑式就挥出?一道剑气?,那剑气?狠狠砸在了了墙上。 伴随这痕迹出?现的,还有一声轻微的撕拉声。 上扬的嘴角落在李存青眼里,这让他更兴奋了,灵力化入剑中,每动一次就挥出?剑气?。 砰—— 空间开始发生扭曲,越无潮拦下了还想继续演示剑招的人,他面朝石墙,静静等待着这些变化完成。 “你有病吧,每次都要?整我!”饱含怒火的斥责声突然出?现,师徒二人皆朝前?看去。 宽阔的院子里没?有铺上石砖,全?部种?满了各种?草,青砖白瓦的屋子上瓦片掉了大半,树荫比屋子都要?大的花树长在屋子边,郁郁葱葱的绿中挤满了艳红的花。 那棵花树是?灰暗的环境里,唯一明亮的东西。 刚才说话的男人,正是?院子里正站在左边那块地里的人。他穿得跟个书?生一样,月白圆领长袍就算了,还头戴纶巾。 这人实在瘦的可怕,长得高高的,身体被裹在松松垮垮的长袍里看起来还好?点,只是?那张瘦到几乎只剩皮包骨的脸就骇人多了,只能依稀辨认出?他原本俊朗的容貌。他站在那里跟筷子似的,瘦长瘦长的一条。 “看什么看,还不滚。” 越无潮听到他没?好?气?的话,半点不恼,看了一眼立在自己面前?摇摇欲坠的半截木门,他一脚踹了上去,木门连带着一边的篱笆倒下。 院子里的“筷子”气?得直跳脚,李存青跟在自己师尊身后进院子,因不确定院子主人的身份,不敢打?量太久,便看起这里的环境。 这个小院子在那些崭新的青砖白瓦包围下,看起来格格不入。 “苏明道,你竟然还没?有舍弃你的肉身呢?当死?鬼也不死?干净点。”越无潮直接走向花树下的石凳,语气?冷嘲热讽的味道让李存青嗅到了火气?,但不是?师尊的。 苏明道扔下手里的几株草药,一路小跑过来,让人都不禁担心他的身体是?不是?会?马上散架。 “狗东西,你来干嘛?” 他没?有真赶越无潮走,毕竟他打?不过人家,瞧见挨着越无潮坐着的李存青,他不屑地挑眉,“哟,这是?陆明研啊。” “这是?澹台言。”越无潮双手抱臂,说话有些漫不经心,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听到是?澹台言,苏明道脸色微变,但他很快就又恢复了那种?不屑的嘴脸,“澹台言要?是?会?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你那天真的要?塌了。” 无辜被卷入两?人争斗的李存青有些尴尬地摸摸脖子,他没?想到自己偷看师尊还会?被注意到。 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澹台言的事,越无潮没?什么叙旧的心,他直截了当点明来意:“澹台言死?了想必你也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帮他聚魂,我听说他死?的挺惨的,连魂魄都被打?散了。” “死?了算了。”苏明道沉默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第48章 讨要魂魄 “你们?好像还是道侣关系吧, 他死了你也过的不咋样,本来?就是个长得一般般的死鬼,现在?像个又老又丑的死鬼。”对于苏明道这种嘴硬的人, 越无潮不跟他客气, 句句戳他的心窝子。 “你不帮澹台言聚魂没关系, 那把他的魂魄交给我,我自己试试看?, 聚不了我就直接送他去投胎了, 当?头猪被人宰了吃也比被困在?世间游荡强。”说?着, 他摊开?右手勾了勾手指。 他才不信这个道侣关系都舍不得断的死鬼真的对澹台言无情无义, 澹台言死时他绝对会马上赶过去,过了这么多年, 手里没有?澹台言的魂魄鬼都不信。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一个死鬼,算什么人, 把魂魄交出来?, 否则我直接抢了。” 苏明道本来?就跟越无潮不对付, 跟澹台言结契时跟他差点大打出手,现在?又被越无潮这么一刺,怒气直冲全?身,他的身上忽然涌上一股死气, 通体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还在?一边听两位前辈说?话的李存青察觉到一股杀气,他倏地起身伸出剑对准了发?怒的恶鬼,眼神凶狠,跟方才乖巧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越无潮看?着他的脸,神色复杂。 “李存青, 凝神,不要动杀心。” 他的话终究还是慢了。盘踞在?李存青脚下的黑气突然化作一只死白的鬼手, 一把抓住他的脚腕后使劲往下拽。 眼前瞬间一黑,李存青的意识被抽离,手里的剑掉落在?地,他自己则软绵绵地往下倒,越无潮手疾眼快将其抱到怀里。 “这可不关我的事,谁要你徒弟想杀我,没办法了,让他做点噩梦他就醒了。”苏明道恢复了正常模样,说?话时语气都弱了,他心虚地不敢看?越无潮。 他身上的死气阴气被放出来?就是为?了攻击他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结果这孩子傻乎乎的非要替他师尊出头,这就中招了。 怀里的人已经?昏了过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噩梦,越无潮冷冷瞥了苏明道一眼,便将徒弟抱起,“给你的床榻换干净褥子。” “我一个鬼修,要什么床……” 话虽如此,他还是跑进自己的小屋子,捣鼓了一阵,在?越无潮抱着人进来?时拼好了两张大桌子,还贴心地铺了一层他的外袍。 不过这人不领情,把他的衣服全?推到一边才把他的徒弟放上去,还脱了自己的外袍给他盖上。 过分小的屋子里除了这两张木桌就是一个可以躺下两个人的红木棺材和?一个大木桶,仰头看?屋顶还能看?见天?,上面破损的地方太多了。 屋子里一些角落昏暗,温度比外面还低,越无潮感觉这里不太干净,但?现在?还有?正事要做,不得不让李存青呆在?这里睡一觉。 还可以顺便试一试李存青有?没有?心魔。那些死气阴气净是些污秽东西,现下入了徒弟的身体,跟心魔这种东西是同一类,噩梦就是它们?搞的鬼。 想到这,他俯下身拭去徒弟右眼角挂着的那滴泪,又摸了摸他发?热的额头,眼睛里是他不自知的温情。站在?一旁的苏明道见他这么暧昧的动作,又想起方才那个徒弟看?师尊的眼神,稍微一琢磨就琢磨过来?了。 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什么来?着,这狗东西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现在?真的印证了他多年前就有?的想法。跟自己的徒弟有?越界的关系,正经?修士里哪个做的出来?啊,澹台言要是在?指定…… 伤心事被自己想起来?,他顿时感到失落。 “他不是陆明研,他是李存青,我的大徒弟。” 越无潮正在?专心给自己的徒弟擦汗,突然冒出这么句话,苏明道先是困惑地挠挠头,后来?就明白了,陆明研叛逃了,扶正二徒弟很正常。 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他身上的气全?泄了,整个人又被痛苦的情绪笼罩,他不得不找点话说?。“我是有?澹台言的魂魄,可我聚不起来?,因为?缺了一魂一魄,我怎么也找不到。” 他们?是结契的道侣,其中一方死时另一方能感知到,他当?时正在?给前来?求医的鬼看?病,感受到魂魄的动荡不安,他马上就回了长阳宗。 不过他只能见到那人的尸骨,那些四散的魂魄,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在?断天?山全?部捡回。一魂一魄实在?找不到,他便赶回了鬼域为?他聚魂,可是这根本不行。 “外面那些草药要是有?了像人间那些花草一样的生机就有?救了,那证明了我的阵法是对的,可惜这里是鬼域,只有?死气,没有?生机。”院子里的草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话毕,他抬起手,丝丝缕缕的幽蓝光线从他掌心钻出,慢慢聚成一个小小的光团,一抹僵硬的笑在?他干巴巴的脸皮上出现。 “我倒是想问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活过来?了?”苏明道轻轻抚摸手里的魂魄,怀疑的目光扫视起桌子对面的人。 “只有?拿着我魂灯的长阳宗才知道我死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只是离开?了长阳宗,又不是消失在?天?地间了,长阳宗在他离开后发生的大事小事他自然有?办法知道,只有?越无潮的小事他不爱听而已。 “我算的,你恶人自有天收。” 越无潮嗤笑出声,他摇摇头,看?起来?并不生气,“我知道澹台言的一魂一魄在?哪里,但?你要保证,会给他找一具可以修道的身体聚魂重生。” 他能跟这个死鬼好好说?话,全?凭死鬼的能力,这人修鬼道如鱼得水,会钻研一些奇奇怪怪的邪门术法,跟他的那个宗主师兄一样。 “你说?真的?”苏明道大喜,但?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又补充道:“不管你有?没有?问说?,如果能找齐所有?魂魄,我都会这么做。” …… “宿主为?什么要帮澹台言呢,他在?主线中不会再出现了” 等到某个鬼修兴冲冲地离开?,系统才从识海里出来?,它趴在?李存青身边说?话,对此表示不理解。 “澹台言死前正在?琢磨着修炼溯洄术,若是修成,将会是修真界独一无二的存在?,别忘了北域还有?一条孽龙,那才是真正可怕的威胁,澹台言的溯洄术在?将来?一定会用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偶尔会闪过强烈的不安感,这种感觉对于修士来?说?并不好,他还要继续为?自己和?李存青留后手。 “原来?如此,难怪宿主您会给他留下三道灵力和?小阵法,原来?是想保不下他的命就保下他的魂魄啊——”系统恍然大悟般,电子音里有?些夸张赞叹的味道,“您比男主聪明多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夸还是贬…… 正在?为?徒弟整理额角碎发?的越无潮闲得无聊,他便让系统录下了自己讲述苏明道和?澹台言那点过往,以便徒弟醒来?后问他他还要说?一次。 —— 长阳宗的弟子都要至少出去游历十?余载,澹台言为?人谨慎,在?金丹期时才出去游历,也是在?那时结识了一个散修——苏明道。 他们?结伴走遍整个大陆,连北域的魔修领地都被他们?造访过。降妖除魔,大谈志向,二人皆有?天?资,对道法都有?极高的感悟,说?什么都能被对方理解。高山流水般的知音,也不过如此了。 等到澹台言回了宗门,两人都已经?挑明心意,苏明道一个四海为?家的散修,为?了能经?常见澹台言,直接只在?断天?山地界活动,几个月就来?长阳宗找一次人,彼时越无潮和?澹台言的师尊云相子还在?世,知道了这件事,大手一挥就给了他自由进出长阳宗的权利。 可惜云相子没等到大徒弟跟他看?好的人结契,没多久后就陨落了。后来?澹台言担起宗门重任,忙着宗门事务,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直到澹台言冲击化神成功出关,忽地得知苏明道去北域替人寻药时被结伴的散修偷袭夺宝,又被魔修抢了尸身和?魂魄,他哀恸不已,将宗门事务交给师弟师妹们?后前往北域夺回他的魂魄,可惜尸身已经?被炼制,他只能毁了。 万幸的是,苏明道生前阴差阳错得了一个鬼修的传承,死后竟然修起鬼道,在?澹台言的呵护下凝出肉身,澹台言经?历一次生离死别,不愿再感受一次悔恨的感觉,便马不停蹄地和?苏明道结契成道侣。 越无潮脾气不好,和?苏明道见面一次互骂一次,要不是他喜欢窝在?自己的闻乐殿啥也不管,不经?常见面,苏明道和?他总有?一个会气得离山。 一百年后,苏明道因为?和?澹台言观念相差越来?越大,两人最后因为?一个魔修的生死问题闹掰了,苏明道怒而来?了鬼域酆城,还给澹台言传信老死不相往来?。 这种问题其实在?他成为?鬼修时就注定会出现,一个修仙的修士和?一个鬼修,会因修炼的感悟越多,想法也背道而驰。 好好一对道侣,最后闹得很难看?,宗门上下没人敢提宗主的这段往事,私下感慨了一段时间后就全?部默契地忘记了。但?越无潮没感概,他知道两人还是道侣关系后嫌弃了一阵自己的宗主师兄。 这两人谈爱时可谓轰轰烈烈,可分开?又那么随便,藕断丝连很多年了,还是没能断绝真正的道侣关系,苏明道为?了找回澹台言的一魂一魄,竟然真的去找他看?不起的酆城之主帮忙。 都说?情字最难解,越无潮想象了一下他和?李存青为?情所困,惊奇地发?现,他要是真的和?李存青生情谈爱,那他肯定是疯了。 第49章 噩梦 桌上?的人忽然呼吸急促, 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扩大?到不正?常的程度,仅剩的眼白?还被红血丝覆盖。 “宿主, 主角状态不对!” 越无潮捧着徒弟发白?的脸, 四目相对间, 被他抽出?的一缕魂魄从徒弟的眼睛里钻进去。 魂魄进入他人的梦里相当?于闯了他人的地盘,越无潮刚一进去就被卷入虚无之中, 头顶的脚踩的, 皆是一片幽黑的流动?雾气。他仿佛躺在水上?, 轻飘飘的, 意识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醒。心里所想的事很快就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他还要找李存青,看看他的噩梦里有没有心魔冒头。 “师尊呜呜……” “求您了, 是徒儿不好……” “不要……” 耳边忽然出?现了李存青的哭声,断断续续的, 仿佛就在他身边, 声音跟年?少时一样, 声音清亮,但也很可怜,让人听了都有些触动?。 还在猜测这是什?么场景的越无潮发现脚下忽然开始出?现石砖,一块一块从他脚边蔓延开, 紧接着是柱子,金绣红地毯铺在小台阶上?,再往上?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宝座——这是在闻乐殿。 浴池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暧昧又隐秘,还有情人之间的迷乱低语, 他眉头轻挑,带着好奇心放轻脚步走过去。 刚才的噩梦跟现在的场景对不上?, 他应该又进入新的噩梦了。 屏风之后,放荡的场面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李存青坐在“越无潮”怀里,与其亲吻着,青丝半披,腰身偶尔颤一下,层层衣服皆整整齐齐,两人坐在浴池里,除了浴池里时不时起波澜的池水,他的眼睛里也含着一汪波光粼粼的水。 “越无潮”额心的莲花印开的灿烂,他那张充满邪气的脸上?还挂着狡黠的笑,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徒弟的脸不放。 “师尊……” 师徒俩眉目传情,这个场景也没有可怕的地方,只是主动?的李存青太过反常,按照他以往排斥双修的样子,这种梦不大?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噩梦就合理了。 越无潮看着跟狐狸精一样眼神迷离又透着勾引劲的徒弟,对他有了新的认识,他之前只是逗徒弟为人放荡,但是现在这小子还真的实践了。 正?要出?声打断,意识忽然一阵恍惚,再恢复清醒时,他的怀里坐着一个人,刚才还在旁观,现在就参与其中。 梦里的一切都很真实,越无潮陡然被徒弟刺激,所有的感觉回?扑,放在徒弟腰上?的手忍不住收紧,隔着几层衣服,他用力抓着,也许力气太大?掐痛了他,徒弟忽然停下动?作也不亲他。 “呜——” 眼泪跟着哭声一起泄出?,徒弟泪眼模糊地盯着他,像是在疑惑他的举动?。还没得?到答案,后颈就被他强硬压下来,他对自己的徒弟说出?了些见不得?人的话来。 被这些话逗得?脸烫耳朵烫哪里都烫的李存青抱住了他的脖子,不愿再听。 师徒俩厮混许久后,越无潮抱着趴在怀里过徒弟,余韵未消,画面一转,怀里的人就跪在了堂下,挺着背却垂首不语。 而他低头看了看歪坐的自己,再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原来坐在戒律堂的侧殿里,跟着自己坐在左边的是长清,对面是掌管戒律堂的师兄师姐。 坐在侧殿正?中间的,是澹台言。 众人神色严肃,澹台言更是一副被气到快压不住火的样子,他厌恶地将堂下的李存青打量了一遍,嫌弃地说道:“长阳宗孽徒勾引师长,做出?□□之事,违背伦理道德,乃修真界丑闻,各位长老可有什?么惩戒意见?” 长清指着李存青,面上?也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宗主师兄,此?子所做之事在我长阳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然不可轻饶。” 安静待着一边的越无潮听到他们的话,被逗的险些笑出?声,他抬手掩住自己的嘴,这才没引起注意。 这家伙原来还这么害怕被人发现师徒违逆礼法道德的事,在梦里把澹台言和?长清都想成嘴脸丑恶的人,纷纷去唾弃他,还想出?个被戒律堂审判的场景来。 另外两位师兄师姐也纷纷表达了不满,在这里的长老一辈,就剩越无潮没发言,其他人一齐看向他,没注意到堂下忽然抬起头的李存青眼神变得?狠厉。 越无潮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扭头看向李存青,他要看看他到底出?现了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那狡猾的心魔什?么时候显露出?来。 李存青将放在膝上?的右手伸到背后,眼睛还在死死盯着台阶之上?的人,还刻意略过了越无潮的视线。 “李存青,你——” 他瞬间移到澹台言,手里多?了一把长剑,手中动作没有半点迟疑,快速刺进他的胸口。澹台言瞪大了眼睛,在惊呼声中化?作一团黑气消失。 他又举起剑将着两边的人都指了一遍,表情有些扭曲,沙哑的声音被大喊出现:“弟子没有,弟子没有勾引师尊,师尊和?弟子是……” “皆属自愿。”越无潮为他补充了一句,可惜徒弟并不领情,他看着自己又摇头,嘴里还在嘟囔着否认他的话。 “不是,都不是,你们、你们都是假的。”李存青踉踉跄跄走了两步,挥剑向戒律堂长老,那两人瞬间化?作黑气。 轮到自己这边,李存青转身看过来,眼神陌生且冷酷。越无潮坐直身体,开始掂量起自己在梦里能不能抗下这一剑,毕竟徒弟此?时用剑已经可见锐气。 不过李存青这回?没有挥剑气,他选择扑向准备逃跑的长清一剑穿胸而过。 空荡的侧殿这回?只剩师徒二人,越无潮反倒放松下来,他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膝上?,单手撑着下巴光明正?大?地看着朝他走来的李存青。 就在那把剑缓缓朝他伸过来时,李存青的手脱力了,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单手捂着肚子,一眨眼的功夫脸色看起来就跟虚脱了一样,但他还是狠狠瞪着他。 见他这副样子,越无潮耸耸肩,起身一脚踢开脚边的长剑,上?前托住他的双臂,用力往上?拉。 “肚子又疼了,是孩子在折腾你吗?”越无潮柔声道,他这么说话显得?假惺惺的,偏偏真的有人信。 孩子……李存青刚被柔声安抚,反应过来话里的孩子,眼里顿时露出?惊恐,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肚子,眼睁睁看着它逐渐变大?。 “师尊!” 再抬起头时,师尊已经不见,他感到毛骨悚然,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绊跌坐在地,肚子一阵剧痛,他却不敢再去碰。 极度惊吓之下,噩梦隐隐出?现动?荡,现实和?梦里的记忆交织着,李存青受影响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一去回?想头就胀痛,他茫然地坐在地上?,努力从真真假假的记忆里找出?信息…… —— 突然回?到虚无中,越无潮很恼火,但无处可以泄气,他被黑暗包围着,无论怎么走都不会找到路,这里是修士闭掉五感凝神静息进来修炼的地方,现在要么离开他的噩梦,要么就在这干等着,直到他发现并同意自己进去。 系统没有办法进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自打回?到这个世界,越无潮就没有坐下来好好凝神领略道法过,现下他只是一缕孤魂的状态,也不得?不妥协,盘膝坐下。 意识正?在慢慢沉下去,一些记忆跟着闪过,他猛然想起,有一次他和?李存青在床榻之间习那双修功法时,他因沉溺情欲和?他一起搞错法诀,两人搞得?□□焚身,双修到最后他意乱情迷,在李存青的神识上?留下了自己的神识碎片。 如同江上?孤舟寻找可以停靠的渡口,越无潮的神识在虚无中飘荡,不知何时才结束颠簸,微妙的感觉传回?来,置在膝上?的手紧紧攥住衣摆。 时间在这个地方好像不存在,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很漫长。直到李存青的脸映入眼帘,他抬起了低垂的眼皮,眼睛里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喜色。 黑暗快速退去,但满目的红也席卷而来。越无潮又回?到了侧殿,但四面墙都变成了血一样流动?的暗红雾气,地面漏着很多?小洞,里面是同样的血色。 身后的视线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他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心倏地沉下来。 李存青坐在台阶上?发抖,怀里还抱着一团用沾血的银白?外袍裹住的东西,在他脚边的长剑剑尖上?沾着浓稠的血,他的两只手也沾满了血。 应该是受惊过度,那双眼眶通红的眼睛虽然看着自己,但里面只有恐惧,并没有什?么杀意之类的。 越无潮心乱如麻,李存青现在的样子竟然真的让他有些不适了,他不喜欢这种为人难受的感觉。不过,为了自己的徒弟,他还是摊开两只手试探着靠近他,直到走到李存青跟前他也没有反应,他趁机瞥了一眼被抱在怀里的东西,瞳孔骤缩。 足有人半个手臂粗的黑蛇盘在衣服里,还紧紧闭着眼,鳞片上?沾着一层黏糊糊的东西,还有血迹,就像是从人肚子里剖出?来的一样。 他了然,伸出?双手向自己的徒弟,哄劝的话面不改色地说出?:“把这个东西给师尊,让师尊来处理,好吗?” 听得?温柔的哄劝,恍惚间李存青像是重?新获得?了情绪表达的能力,眼泪一下子就滑下脸颊,他压着喉咙的疼痛哭诉着: “师尊,对不起,我好像被蛇妖、被蛇妖……是在槐城,也、也可能是在——” “怪物,它是怪物!” 第50章 情人不是爱人 这个画面跟自?己想象过的很相似, 他也?曾试想了李存青在诞下?孩子后发现孩子不但是条蛇,还待在蛋里等待孵化?后崩溃的场景。 李存青现在确实?精神近乎崩溃了,怀里抱着的幼蛇真实?的仿佛真的刚被生下?, 带着一股血腥味, 他还抱着不扔, 像是在等自?己来决定。 越无?潮抬起手为他擦去脸上?的泪,在他愣住的时候迅速抢过那团裹着幼蛇的衣服扔到他的身后, 地上?的血洞趁机张大将其吞噬, 只?留一两声婴儿一样的嘤咛。 他蹲下?身抱住再次受惊的人, 右手一下?一下?地为他顺背, 同时也?按住了他的后颈不让他回头看,平淡的神色跟平常截然相反, 像是个极有耐心的人。 “真是笨,天底下?有哪条蛇是从人肚子里直接出来的, 就?连孽龙都要在蛋里待着。”越无?潮说着, 话里都带了不屑, “这都是幻觉罢了,你若是真的被它欺骗,那以后也?不用妄想什么求道问道了。” 听到自?己师尊熟悉的语气,趴在肩上?的李存青平静下?来不少, 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假的,“可是它是我亲自?挖开肚子取出来的,疼、很疼……是真的。” 说着,他像依恋母亲的幼兽,用脸蹭了蹭他的脖子。 徒弟会梦到生了幼蛇也?不奇怪, 自?己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化?蛇将让他沉沦极乐的东西盘起来, 他的蛇身太大,或许是缠的太疼,让梦里的徒弟在生下?幼蛇后就?误以为自?己真的被蛇侵犯了才会这样。 想到这,他有些无?奈,自?己坦白过蛇妖的身份,从李存青坚决否认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很排斥蛇妖,更别说怀了蛇妖的孩子。 “那师尊您,是真的师尊吗?” 徒弟说话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越无?潮的后背发凉,他暗道不妙,但没有躲开,在剑插入后心的时候布满蛇鳞的手也?一把攥住徒弟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收紧。 随着一声惨叫,一道人形黑影被那只?手拉出李存青的身体。后背的疼痛无?暇顾及,他死死抓着挣扎想要逃跑的黑影,另一只?手捂住了李存青的眼?睛。 “啊啊啊——越无?潮你放开我,你算什么东西!”李存青的声音从黑影身上?发出,但很难听。 闻言,越无?潮马上?就?松开了手,黑影突然被放了,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逃跑,它一头扎入那些正在吞噬梦境场景的血雾不见踪影。 倒不是他真的怕了这句威胁,心魔是李存青生出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要灭了它只?能?让李存青自?己来,若是过不了心魔这关,那心境和修为都很难再有进阶。 噩梦里真真假假全是梦境主人最恐惧的东西,李存青现在的记忆不知道会有多乱,心魔作祟会让他越陷越深,只?是这个“蛇孩子”似乎太过特别,对李存青的打击最大。 方才他已经看清了心魔的形象,心魔力量壮大已经不容小觑,邪气外泄严重,再不解决李存青又继续修炼,那么走火入魔是迟早的事。 天道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修炼出岔子暴毙,但是吃吃堕魔的苦头或许还是有可能?的。 后背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止思考,剑还有一小段插在他后心附近,怀里的人又软趴趴地靠在自?己怀里,全身脱力连带着握剑的手也?松开,那把剑下?压时搅了伤口一下?,带了整个后背的疼痛。 万幸这里只?是梦境,这个伤除了疼,并不会有生命危险。越无?潮伸手将其拔了出来,也?没有管还在流血的伤口。 李存青已经趴在自?己怀里晕了过去,乌青的眼?底可见疲惫,泪痕都还挂着,唇上?有几?个小小的血洞,应该是自?己咬出来的?。 听着自?己徒弟平稳的呼吸,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像个傻子,竟然傻乎乎地用手捂住了徒弟的眼?睛,不让他看见自?己的伤口,结果心魔一脱离人家就?睡死过去了。他何时变得这么体贴人了呢。 发现自?己似乎对李存青心软过头了,越无?潮心中感到不妙,他只?是来做任务的,并不想在这个虚假的书中世界找什么爱人,床上?的情人和爱人不一样,他可以适当对李存青体贴,但不是动不动就?心疼或是心软。 已经几?次了,几?次因为李存青的泪和一声声“师尊”而有所触动,再不扼杀这种微妙感觉,后果不敢想象。 越无潮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帮怀里人调整了姿势,让他躺的更舒服些。他低头紧紧盯着他的脸,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确定自?己没有对那张苍白的脸产生特殊的感觉,才移开眼?睛看向别处。 心魔暂时不敢出现,这个噩梦应该要结束了。 苏明道站在桌边,对面就是同样站着的红衣修士,那修士的眼?睛还在盯着桌上?沉睡的人看,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眼睛其实没有半分神采。 他的眼?睛骨碌碌来回转,险些将右眼?球转出眼?眶,他淡定地将其按了回去。师徒俩一个陷入噩梦中,一个丢了一魂,又是在他家,怎么看都是偷袭的大好机会。 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越无潮这厮不但脾气差,人也?很阴险,就?算是重伤濒死,都能?在你靠近时先取了你的命,真的活脱脱一个小人。 呱—— 门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只?黑鸟,它歪头看着转过身来的苏明道,又叫了一声。苏明道现在没心思陪它玩,脚向外踢了几?下?,示意?黑鸟离开,“去去去,你肚子饿了就?找我的邻居,我家里没有腐肉。” 真吝啬。黑鸟扑腾着翅膀飞走,留下?一团黑气在半空,还留下?了被骂吝啬而跳脚的苏明道。 等他气恼地转回去时,越无?潮正幽幽地看着他。 “现在几?时了。” 酆城没有黑夜,天依旧昏暗中透着绿光,寻常修士若是不特意?去记,根本分不清是什么时辰,除了鬼魂们?。 “亥时,你们?来这里快一天了。”苏明道咬牙切齿道。 他都去找鬼帮忙回来了,师徒俩还没醒。要不是这个随时会夷平他家的小人还在这里,他早就?回断天山找澹台言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离开,越无?潮垂眸看了看桌上?脸色煞白还在昏迷的人,没好气地喊了几?声“李存青”。 李存青被唤醒,他顶着满头大汗,眼?睛还没有聚焦,衣襟就?被一把抓住将他整个人拉下?桌。他坐在地上?脑袋晕乎乎的,瞥见师尊站在自?己身边,他扶着桌脚想要起身,但身体没有力气,跌坐几?次才勉强站起来。 “该走了。”越无?潮移开视线朝门口走去,没有让他幽怨的眼?神落到自?己眼?中。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句要离开的话,苏明道摆了个送客的姿势,脸上?的笑虽然僵硬但也?真诚。 当师尊的那个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小徒弟有些急了,但身体还没恢复好,加快脚步时险些被门槛绊倒,苏明道将他扶起并提醒,“小心些,追他干嘛,你师尊脾气烂,为人阴险又自?私,我劝你另择良师吧。” “谢谢前辈,但您说错了,师尊他人很好。”李存青苦笑着向他道谢,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师尊就?是良师。” 澹台言之事暂时可以放下?,苏明道这个死鬼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澹台言,后续不用担心背叛。越无?潮想着,心里又少了一件麻烦事。 一码归一码,他不会忘记给苏明道一个教?训。 “师尊,我们?要离开了吗?”李存青好不容易追上?了,却见师尊在盯着那位苏前辈的屋子,神情若有所思。 “嗯,过来吧。” “宿主,可以走啦。” 站在院子里的苏明道眼?睁睁看着师徒俩在他院子门口消失,原以为可以放心了,然而在他走了两步后,自?己眼?前多了一张符箓,正在往上?飘去。 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还是被越无?潮那厮给整了。 符箓飞到半空,里面藏着的阵法开启,三道紫雷劈到他的小院子,尘土飞扬。 —— 北域乌兰城 雪缓缓飘落,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见,在地面上?积攒多了才会现出一层透亮的冰。穿着不同服装的修士来去匆匆,无?人在意?雪的大小。 北域的散修盟背靠魔修的老巢不夜城,管理散修盟的修士里,一半都是恶贯满盈的魔修,是故散修盟其实?并没有多少修习正经道法的修士,魔修或是叛逃入魔的修士居多。若不是自?暴自?弃,一般散修都不会选择来这里。 乌兰城作为北域散修盟的据点,不知道为何,今天的人格外少,平常在街上?开黑市的一些眼?熟散修也?不见了踪影。街道上?零星几?个人要么出城,要么前往散修盟区域。 越无?潮本是想让李存青带路去他的居所,但跟在自?己身后的李存青一直在执着地问他是不是生气了,还一个劲遵守什么师徒礼仪不敢靠近走在前。 “宿主,你的情绪很不好,是在生男主气吗?”系统再次打探起来。 它真的不知道和宿主失联的时间里,宿主又和男主闹什么矛盾了,男主每哀求一次,宿主的情绪就?崩坏一次。 “师尊,您理理徒儿吧。” “肚子疼,师尊——” 话音刚落,越无?潮被最后一句话拦下?脚步,低头就?看见李存青可怜巴巴地蹲在他脚边,两手捂着肚子小口喘气,察觉到他的打量,他仰起头用含着一层水的眼?睛看他。 啧。 心机全用在这上?面了,他很难拒绝。 50-60 第51章 偷偷喝血的小东西 “起来带路, 不然我就走了。” 听到这句话,李存青被?吓得站了起来,但他看起来还是蔫了不少, “师尊, 真的肚子疼, 走不动了。” 越无潮见他脸色确实不好,站得有些歪, 便将?目光放在他的肚子上, 不知为何, 他的心里多了一丝烦躁和纠结。 “哎呀, 宿主,主角身体里那?个小生命体看起来有些虚弱了。”系统趁热打?铁, 连忙将?自己监测到的数据说出来。 它已经接受了宿主和主角真的玩出新生命体的事,还向上报告了, 现在宿主短暂地跟主角成?为一家人, 作为一个人性化的穿书系统, 它有义务维护家庭和谐。 不过越无潮并不领情,系统刚说完就被?无情地禁言了。 附近多了许多窥探的目光,或在暗处,或在明处, 师徒俩站在一间炼器铺前,店铺里面?光膀子的炼器师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嘴巴动来动去好像在感?叹两人的关系。 李存青的脸皮厚了,全然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还在委屈地看着自己, 小声喊着师尊。他虽然脸皮也很?厚,但不至于可以放开自我在大街上伸手进李存青的衣服里探查。 于是, 还在利用自己的身体状态试图软化自己师尊的人就被?他拎起后衣领,半拉半提着朝散修盟区域走去。 散修盟驻地在乌兰城中心,沿用了魔界奢靡的风格,来此地统领散修盟的魔修虽然不是纯正的魔界之人,但还是学了魔界的喜好。只是这些建筑在一片白墙黑瓦的低矮小院中有些违和了。 占领大半个乌兰城的楼房屋舍高大辉煌,碧瓦朱檐,雕梁画栋,檐上四角皆为腾飞的金龙,只是那?金龙面?目狰狞,隐隐可察其暴戾。 若是见过魔龙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檐上金龙是按照魔龙的模样所铸的。 十五在到处金光闪闪的寻宝楼里扯皮半天终于交接完任务,他领了这次任务的奖励马上御剑回了自己的居处。散修盟据点到处金灿灿的,他眼睛都疼了。 本来一个修士一个带小院子的小屋,但是他和前辈住在一起后,前辈搬到了这个离据点近的大院子,一出门就看见那?些金碧辉煌的阁楼,还没有墙挡着,整个散修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人若是不出任务,一般都呆在屋子里修炼,免得出门看见那?些楼房就闹心。 他放下装着奖励的储物袋,在院子里为聚灵阵补充灵石,散修盟对外说会为散修们?提供修炼之地,还承诺什么资源多,但是半点不提压榨修士的灵石。 在这里修炼,他们?交的灵石比北域之外的地方?多得太多,累死累活最后一半的灵石都回到散修盟那?几个老登手里。能忍受在这里修炼还追捧散修盟的只有忠诚的走狗,而前辈还留在这里是被?迫的,他舍不得离开前辈所以也被?迫留下来。 正暗骂着散修盟那?几个老登,院门的阵法忽然有了波动,十五扔下手里的灵石期待地看向门口,当看到进来的人时?,他的眼睛差点瞪出来。 越无潮正拎着李存青往这边过来,十五心里发怵,他在御剑回来的路上胸口突然钻出一条小蛇捣乱,害的他掉下剑还被?蛇撵得乱窜,最后他下跪求那?条蛇承诺会供奉它,这才顺利回来了。 他知道师祖对他有敌意?,小蛇铁定跟师祖有关,偏偏他还不能跟前辈告状,前辈跟师祖的情谊可比和他的“父子情”深,告状了也没用。 “你的屋子是哪间?” “回师尊,就是正对面?这间。” 师徒俩越过了发愣的十五,径直走向李存青手指的那?间屋子。 门被?重重关上,他回过神?,苦着脸思索着要如何讨好师祖,但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自己有哪点讨师祖厌烦的地方?。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用来打?坐的蒲团孤零零地摆在正中间,地上的符箓铺满整间屋子,就连墙上也贴了不少黄底赤字的符箓,加上昏暗的环境,看起来颇为诡异。 面?对这个场景,越无潮竟感?到手足无措,连张床榻都没有,他拎着李存青不知道要将?其扔到哪里。最后无奈,他将?他拉到蒲团上坐下。 明明脸都疼得煞白了,还不忘先小心翼翼地取下背后的浮屠剑,将?它放好才乖乖坐着等吩咐,他险些被?自己的徒弟逗笑。 伸手去扯李存青的腰封,结果一扯就散,越无潮只看了一眼他通红的耳朵就知道他在努力配合自己,不过还是害羞了。 扒开几层衣服,露出平坦的小腹,待瞧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暗红血丝时?,他的头皮瞬间发麻。那?些血丝像一朵盛开的花,有规律地铺在腹部上面?。李存青低头看见了也忍不住瞪大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肚子更疼了。 神?识探入小腹里,片刻后,越无潮捏了捏他的耳朵,眼底意?味不明。 “咦?师尊,不疼了!”李存青惊奇道,他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种宛如被?刀刮的疼痛感?已经消失,只剩阵阵抽痛。 当然不疼了,那?个小东西被他吓得不敢乱动,自然也不敢继续吸收李存青的灵气?。他若是没有去探查,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小东西肚子饿到开始喝血了,要不是动作不明显,李存青早就发现了。 这肚子上的纹路,将这寄生虫一样吸血的行为显现出来。 接下来,他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覆在肚子上的手突然收回,李存青还有点不舍,但很?快他就想不了太多。他的师尊手里多了三颗丹药,散发着阵阵清香。 “师尊,我要吃了吗?”这些丹药都是些养元固神?、滋补灵气?的,他肚子疼是因为师尊的孩子,要吃药也吃不到这个吧。 “吃下去。” 掐着下巴喂了十来瓶丹药,把徒弟撑得脸色发青,越无潮亲眼看着那?些血丝褪干净,眉头也放松下来。应该是喂饱小东西了,这些血丝若是出现,说明它开始吞噬母体。 想到这,他又开始发愁起来。不知道李存青的身体能不能跟得上幼蛇的生长速度,若是跟不上了,他会如何呢? 想的太过入神?,当徒弟顺势钻进他怀里拥住他脖子时?,他还回了拥抱。而李存青才说服自己抱着师尊讨好,但当胸口贴在一起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师尊还活着……他该要尽全力讨好师尊的,让师尊不高兴了他不光要一味求饶,还要改掉自己的错误才是。 雪开始变大,天也完全黑下来,蹲在自己屋子门口的十五终于再次等到李存青出来,他赶紧殷勤地迎上去,手里端着一碗还滚烫的粘稠蛇血。 李存青两指压在唇上,打?住了正想说话的十五。两人掐了个避雪的法诀就一起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 见他接过兽血全部喝下去,十五感?觉自己要被?那?股腥味给恶心吐了,他挠挠头好奇地询问道:“前辈,这蛇血是做什么的?” 不久前前辈交代他去找黏蛇的血,他便去城外猎杀了一条四阶的黏蛇,这种蛇黏糊糊的,长得非常难看,在尸水里长大,取血时?他封闭了五感?还是差点就被?恶心跑了。这种恶心的蛇连魔修都嫌弃,真是不知道它哪里有用。 “不知道,师尊让我找来喝的。”李存青舔了舔嘴,回味回到恶臭味,他捂着嘴反胃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啊,前辈你没有问师祖吗?”万一是师祖想整您呢,黏蛇是真的太恶心了。 他坚定地摇摇头,“师尊没必要骗我。” “从?小到大我都认为师尊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只需要听话就好,师尊不会害我的,实际上也是如此,只要有师尊在,天大的麻烦师尊都能解决,我只需要等一等他就好。”但他也信错了一次,就失去了师尊。 北域的夜晚总是很?冷,李存青眼眸黯淡无神?,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十五还不懂这种忧愁,他感?叹完他和师祖的感?情后,终于忍不住拿起桌上的玉碗销毁了。 这也太臭了。 …… 因着李存青身份特殊,是陆明研特地交代过的,所以他在散修盟里的地位不高不低,不至于被?人人踩一脚,但也要被?以盟主为首的老贼戏弄,暗地欺压。 师徒俩还没温存两天,李存青就被?召去,说什么帮助同道修炼,实际上不过是被?一群凶狠的修士围攻,但这已经很?好了,总比替魔修试招魂幡里的恶鬼好。 乌兰城全是些不正经的人,一个普通百姓都没有,是故这里并不像其他地方?繁华,城里到处在卖东西,但要不是跟魔修有关的,就是什么丹药铺炼器铺,以及一些专门干坏事的叛逃修士在等待外来的修士雇佣。 万幸的是,这里还有一家正常的酒楼,掌柜是一只大脸狐狸,店里的小二都是些小妖精,他们?照搬了某个人族都城的酒楼规格,也卖酒卖吃的。 十五正在等兔妖给他打?酒,今日他的任务就是带师祖逛乌兰城,但城里实在无聊,在师祖的注视下,他顶着一头汗带他来了乌兰城唯一的好地方?。 想到自己没有再从?师祖身上感?受到敌意?,他的嘴角就一直咧着。 狐狸精掌柜在柜台上舔爪子,见他笑得一脸荡漾,忍不住跟他寒暄起来。 坐在二楼临街栏杆边的越无潮正跟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瞥到街上行人,长得磕碜的魔修是最多的。 “对不起啊,宿主,我无法提供药物给主角,给您的挂也是靠漏洞才能用的。”系统蔫哒哒地趴在桌上,它才被?主系统训话了,现在又不能满足宿主的请求,难过地想要哭。 以前还有开放积分商城,可是后来经过统计发现,有了积分商城后任务者们?个个开大挂,动不动就影响剧情,导致任务效率低,加上任务难度低,系统又能帮忙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所以系统总局干脆让主系统把积分商城全关了。 后来效率确实提高了,不过没有积分商城还是让系统和宿主们?骂了很?久。现在所有的系统都是一边负责宿主及其数据处理一边为宿主加油打?气?,对于任务进行顺利的宿主来说,它们?这些系统就是没用的废物。 耳边是系统的电子哭声,越无潮被?烦的没脾气?,他拿起茶碗将?它扣在碗里,自己则想着如何解决李存青的麻烦事。 他真是天生的操劳命,还很?倒霉,如果不是意?外,他或许都回去现实世界找爱人共度余生了。 “本座可否与?你谈一谈?” 在听到一道陌生的男声时?,越无潮的心脏都停了一瞬,他抬起头看了看桌前身着金纹锦玄衣的男子,眼皮狠狠一跳。 是蛇妖,道行肯定远在他之上。他竟然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第52章 他用蛊毒修炼 “师祖, 酒来了酒来了,这可是整个乌兰城最好的酒啊!” 十五抱着两?坛酒兴冲冲地跑上楼,人才刚到拐角声音已经传到越无潮这边了。 “回去?吧。” 越无潮兴致缺缺地起身?离开, 十五虽然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酒楼里又来了几个修士, 两?只鼠妖吭哧吭哧地爬上楼收拾桌子, 桌上摆着两?杯已经冻成冰的茶水,他?们好奇了一下便匆匆打扫掉。可能这个修士喜好一人倒两?杯茶喝吧。 今日的雪下的比平常大, 有闲情雅致的修士就?撑起了伞, 越无潮接过十五给的伞也?撑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巷中, 各怀心事。 十五在琢磨着如何让他?们三个人如何和?谐相处, 而越无潮则在回想不久前与玄衣男子的对话?。 那个蛇妖自称越熠,妖族里的大妖之一, 他?这个身?份的父亲,一个连原书都没有出现过导致系统都检索不出来的人物。按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算, 几百年过去?了这个父亲都没出现过, 他?都没想过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所谓的父亲。 这么久都没见过, 除非死了或是被?困住了,否则几百年时间也?够找自己孩子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突然精准来到他?面前,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父子重逢叙旧就?结束了。 “你娘有了你,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娘死了,这些年我一直在修炼,直到有人告诉我, 她在北域……” “你是我二人的孩子,有她的血脉, 就?像我靠血脉气息找到你一样,你也?可以靠血脉气息找到你娘……” “本?座会?在乌兰城等着你,你若是一直不来找,那本?座会?直接将你带走。”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越熠的话?,越无潮只觉得像个拙劣的谎言,父亲不像父亲,孩子不像孩子,两?人交谈时像两?个演技差劲到极致的演员,只有脾气烂的相似。 他?跟系统确认过,系统很?肯定?地告诉他?,他?的身?体是系统局提供、主系统和?它根据原书的设定?细化创造出来的,为了让他?能在众多修士中不被?发现,还特地消除了他?身?上的妖气,但这个血脉它们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自己的身?体跟所谓父亲所谓母亲没有半点关系,他?不必偿还什么生身?之恩,但糟糕的是,他?真的能感应到越熠的血脉气息。越熠的出现,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他?的道行太高,自己不得不忌惮几分,就?算不想找什么娘亲,他?早晚也?会?被?拉去?。 眼底情绪晦暗不明,他?抬眼目视前方,在看到熟悉的建筑物的同时,还看到一个紫衫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居处。 身?边的十五也?看见了,他?兴奋地朝那个姑娘招手,越无潮瞧见那张艳丽的脸,感到眼熟的紧,但一时间找不到属于她的记忆。 “玲玲姑娘,你又来找前辈啦,前辈他?不在啊!” 二人走近了以后,木玲玲忽略掉十五的招呼声,她指着越无潮高声惊奇道:“你徒弟不是说你死了吗?既然活过来了,你的毒你还要吗?” 闻言,越无潮终于想起来这个紫衫少女是谁。涘水城里那个走歪门邪道靠毒修炼的少女,原书中李存青的爱慕者之一——木玲玲,现在还追到了家门口?。 “你来这里做甚?”想到李存青不在他?身?边时又跟一堆姑娘搅和?到一块,他?牙都痒了,语气也?不大好。 木玲玲不懂他?的想法,她捏着一个通体泛红的小玉瓶在他?面前晃了晃,蹙着眉头有些嫌弃地说着:“你的小徒弟问我要蛊毒,我这不是给他?送来吗?” 为了这种毒,她还特地去?南域搜刮了一堆关于养蛊虫的古书,还因为在家里养的蛊虫太多,她爹一气之下把她赶到乌兰城来了。 蛊毒……越无潮心一沉,他?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他?为什么朝你要蛊毒?” 还不知道自己坑了合作对象一把的木玲玲盯着手里的玉瓶,说话?时有些洋洋得意,“当然是他?自己要用啊,我还挺喜欢他?的,竟然知道这种神奇的蛊毒,找上门让我做我才知道还有这种好东西。” “此毒可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拿来帮助自己修炼的啊,不知道学了什么歪门邪道,说什么自己自断筋脉容易死,他?要用蛊毒融自己的经脉,我给他?三次蛊毒,也?不见他?给个反应……”木玲玲看着他?的脸,记起他?要的毒,马上转了话?题,“你要的毒我准备好了,你还要吗?” 在一旁听着的十五就?听明白?了一句,他?的前辈好像修炼走歪门邪道的路子,这让他?感到又惊讶又难过,正经修士这么修炼很容易出问题的啊。 他?下意识视线探向他?的师祖,结果就?看见他?脸色发沉的样子。 “拿来吧,你可以走了。” 越无潮接过两?瓶药,一红一白?两?个小玉瓶,被?他?一股脑扔进芥子空间里,他?扭头踹开院门就?直奔屋子里,紫衫少女吐着舌头正打算离开,瞥见怔住的十五,她的眼睛顿时一亮。 “十五小弟弟,跟姐姐去城外采药吧。”白捡一个帮手,不要白?不要。 突然被扯住衣襟的十五被硬拽着拉走,他?红着脸脚都没了力气,两?只手又不敢去碰木玲玲,只能无助地挥舞着。 “嘿嘿,姐姐这不好吧,你别这样……”他?不想再给这个女人干活了,她太毒了啊! —— “李存青,你还真是命硬啊,老夫佩服。” “嘿,修士与修士就?是不一样,你多学着点。” “为了几块灵石这么拼……” …… 脸上一片濡湿,李存青抬起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摸了一下,疼痛感终于出现,数道开裂的伤口?还在淌着血,嘴里更是满嘴的咸腥味。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他?,他?收了剑却快步走出了斗法场,身?后和?他?斗法的化神期修士捋了把胡子,藏在耷拉眼皮里的三角眼露着鄙夷,哼声好像从鼻子里哼出来。 穿过几栋房子之间,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藏人的小角落。贴着墙角长的几根灵竹歪歪扭扭立在那,正好可以躲在后面。 胸口?一阵剧痛,李存青再也?忍受不了扶着墙躬身?吐出卡在喉间的血块,被?紧握在手里的本?命剑微微颤动,他?举起来端详了许久,眼睛里的恨意一闪而过。 剑身?多了几个缺口?,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剑灵也?被?打散,这把剑算是废了。若不是为了挡住冲向自己腹部的那道灵力,这把剑也?不会?这样,想到这,他?才察觉到腹部的疼痛,赶忙取出几瓶养神丹全灌进自己嘴里。 待疼痛消失,他?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伤到孩子,否则师尊会?很?难过的。 随即他?又生出恨意与无奈,不同的化神期修士越级打他?这个小鬼,有时还有魔修来找事,每次都美其名曰调教小辈,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斗法,从他?筑基期打到金丹期,万幸的是,天道庇佑,他?一直没有被?打死,现在还能站着离开斗法场。他?利用一切资源修炼,还算没有浪费。 陆明研这个魔界走狗,将他?扔到这里,久不久就?让人来整他?,既不让他?好活,也?不让他?好死,只要他?离开乌兰城,脖子上的诅咒就?随时发作。 屈辱如潮水淹了满心,李存青吐出嘴里残留的血块,抬头狠狠望着天,眼里滔天的恨意将那黑白?分明的颜色覆盖,使?之蒙上了一层血色。 有朝一日,他?定?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将自己受到的痛苦千倍百倍还给他?们,他?要飞升,要成神,要众人敬仰,要无所不能,师尊给他?的灵根绝对不能浪费。 逐渐暗下来的天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雷声,紫雷破开云雾,隐隐带着威压,它很?快又消失在云雾中,不再出现。 北域正在占卜卦象的修士们纷纷仰头看天,待他?们去?算卦象时,却找不出任何异样,这反而让他?们陷入不安之中。 神识笼罩整个散修盟驻地的老祖感受到了一股邪气,乌兰城里的散修几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是故继续巡视其它地方。 等到夜色染满天,雪也?停了,院门被?轻轻打开,不多时,屋外的禁制也?被?打开。 已经牙痒一天的越无潮盘在门前,吐着蛇信子严阵以待,他?要让进来的人马上就?能看见他?。 房门被?推开,果不其然,当看见地上等人粗的黑蛇时,李存青呼吸一滞,腿软到跌坐在地。梦境中他?从肚子里取出幼蛇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要一想起那条幼蛇他?就?想到几次缠着他?求欢的黑蛇妖,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与蛇妖的纠缠是不是全是一场梦了。 等候多时的越无潮伸出尾巴尖拉住他?的脚踝,使?劲往里一拽,门也?被?尾巴扫出的风给带着关上。 他?端详着地上仰头看他?的人,见他?面色苍白?,瞳孔散大,一副受惊的样子,这让他?感到不爽。见到自己的蛇形还越来越怕了,以后可不得吓死。 尾巴尖松开了那只脚踝,改为贴到李存青脸上轻拍了两?下,回过神的李存青手里瞬息之间就?多了一把剑,他?举起剑就?朝那截尾巴刺下去?,但黑蛇的鳞片硬,他?又忘了用灵力,剑尖被?崩了一小块,而黑蛇毫发无损。 越无潮也?不是没有痛觉,尾巴上好像被?人砸了一拳,他?趁着李存青转身?的功夫,缩回适合缠住人的大小后将他?用力拉回来,蛇身?全部挂在他?身?上。 这个小鬼,不是怕他?吗。 第53章 离开 李存青挣扎的很厉害, 越无潮将?他的手跟身体缠在一起,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便张嘴咬住他的腰,当两颗尖牙压进体内时, 劲瘦的腰瞬间绷紧。 他用不了灵力, 但自己的徒弟还可以用, 等下徒弟反应过来就会?反抗成功,在恢复人形前?, 他必须要咬一口?出气。本能总是让他想要注入自己的毒液, 但为了不伤到人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腰间的剧痛让李存青控制不住地抠住手边微张的蛇鳞, 手指绷紧的同时也让被?他反方向?抠的三枚蛇鳞底端流出血。 蛇的七寸又脆弱又敏感, 偏偏这回被?抠住的鳞片还在七寸附近,越无潮感到疼痛又刺激, 他被?这么一激咬的更用力,还没控制住自己把毒液注进去了。 他松开嘴看着?面前?那两个血洞, 顿时烦躁涌上心头。 发觉缠着?自己的力道松了, 李存青用力扯下腰间的黑蛇, 侧身捡起自己的剑指向?他,另一只手也做出掐诀的手势。 “你这蛇妖,究竟跟我师尊什么关?系,我师尊呢?”毕竟这蛇妖身上的谜团还没解开, 即便再排斥,他也不敢直接下死手。 拿剑指着?自己的徒弟对自己还有惧意,越无潮眯着?眼睛与其?四目相对,半晌后,他扬起尾巴给徒弟的脸拍了一个巴掌, 在徒弟的灵力打过来之时拖着?自己的胖尾巴快速爬到门?槛上。 李存青没有追去,他的腰太?疼了, 连站起来都困难,想到自己的师尊不见了,他焦急地看了看屋子里的四个角落,这里都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好不容易咬牙撑着?剑站起来,他还没直起腰就疼的跪倒在地。那个蛇妖果然还是对他下手了,如果它跟师尊的关?系不好,那他一定会?马上解决了这个祸患。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了?” 越无潮见时间差不多了,背着?手神态自若地走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跪在地上惨兮兮的人。 被?他抱起来时,李存青马上搂着?他的脖子用脸蹭,直到被?他掐着?腰捏了捏才老实下来。屋子里没有床榻,直接躺地上太?脏,于是一张金镶白玉的软榻出现在了蒲团边,看起来跟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软榻上脱了上身衣服的李存青被?按着?喂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药,他腰间的伤口?越无潮没打算处理,修士的伤口?会?自己愈合,但麻烦的是,他的蛇毒已经?进入他的体内了,毒性现在应该开始发挥了。 果不其?然,在越无潮刚坐下来时,中了蛇毒的徒弟就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背上,“师尊,唔……刚那条蛇妖又来了,求您了,您能告诉我,那蛇妖是敌还是友吗?” “当然是友,以后见面不要攻击他。” 听到答案,李存青庆幸地吐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出手伤到那个蛇妖。脑袋晕乎乎的,身体也热乎乎的,他现在可以放心地睡觉了。 身后的人说睡就睡,但越无潮被?他不正常的体温烫的想起身,本来这家伙的体温就高?,现在比以前?还要热,隔着?几层衣服他都能感觉到。 刚从那一咬,莫名其?妙出现的气也撒了,现在他的心平静下来,对自己的徒弟也多了几分耐心。 他转身上榻抱住了睡死的徒弟,正要化为蛇形给他降降温,但是怀里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眶是红的,耳朵也充血了,连白净的胸膛充斥着?血色。 “唔——师尊,好热。” 说着?,他还上手摸自己的胸口?,试图伸进衣襟里,被?他打掉又改为摸腰封。 这个情景不难想象徒弟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越无潮不但知道他的状态,还知道了自己的蛇毒还能当春/药。 蛇毒大概已经?扩散到全?身进入心脉,李存青的身体现在好像就记得与人欢好时的感觉,他摸着?摸着?坐到了自己师尊的腿上,还两手捧着?师尊的脸吻上微凉的唇。 这时候的越无潮反而期待起他接下来会?玩什么花样,于是两手放在身后任其?摆布,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双修了,但李存青每次都很紧张,换个动?作就吓得往床下爬,唯一一次主动?跟他双修还是在梦境里。 现在再次主动?投怀送抱勾引他,虽然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但是也足够让他欣然接受。清醒时就怕这怕那,迷糊时就放开了,他对这个异世界的情人又爱又烦。 不知道是不是亲腻了,李存青又去啃他的脖子,连舔带咬,呼出的热气拂过脖子,敏感的脖颈痒到骨头里。 不老实的手去扯腰封,没扯动?,越无潮引导他搂住自己的脖子,再老老实实仰着?头与他接吻。这个吻两人都没有施加暴力,是故嘴里没有血腥味,不会?接吻的人只会?一个劲地吮吸,他咬回去才夺回主导地位。 吻的时间太?长,他将?人扒拉开喘气,但怀里的人又凑上来呜咽着索求一个吻,为了得到满足食髓知味地舔着他的嘴角小心讨好他。 床上床下这么久,越无潮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徒弟还挺喜欢亲人。师徒俩抱在一起交颈低语,他不管说什么逗弄人的话,徒弟都只会嗯嗯两声。 一张符箓从床上飘落,它刚一落地就自燃了。屋子里多了一个灵气微弱的小阵法,但刚好让整间屋子陷入黑暗中,连淡淡的月光都无法进来。 扒在软榻边的手在摸到嵌着?宝石的镂空雕像后,手指抠住了它,用力到指尖发白也没能将?藏在里面的红宝石抠出来,反倒是用力太?久,手指忽然失力松开了,看完那个完全?没有受影响的雕像,再去看那只手时,却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几缕发丝垂落。 天光初现,屋里的黑暗也已经?退去,那些光便争先恐后从门窗上的缝隙钻进来。一脸慵懒的越无潮单手撑着?头侧身打量着?身侧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心情愉悦,还有闲情为那人将头发拨到耳后。 想起了白天的事,他屈指弹了一下徒弟的额头,把人痛的眼睛被迫睁开一条缝,“为师还没你找你算蛊毒的账呢?” “还有,你没跟为师交代你这些年跟哪些人走在一起吧……罢了,看在你方才讨为师开心的份上,暂时不计较。” 想到温存之时,越无潮轻笑出声?,他抬手轻抚过徒弟泛红的嘴角,“为师要去找一个人,你在这里乖乖待着?等为师回来吧。”可不要出去惹什么姑娘了,否则哪天被?姑娘们毒死都不冤。 李存青哼哼两声?,转过头又睡过去,蛇毒刚解,疲惫的他压根没听到这些话,魂不知道已经?飞到哪里了。 面对这个场景,越无潮的心里有一种?诡异的情感在上蹿下跳。他有些期待回到现实世界后找的伴侣,他会?不会?让他比现在还满足,如果伴侣跟这个家伙一样笨,那他可能会?暴躁一段时间,开心是开心不出来的。 笃笃—— 门?外多了一道蛇妖的气息,越无潮鼻翼微动?,发现是熟人,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吾儿,可否准备好了?” 这条该死的蛇,果然迫不及待要来抓他了。 …… 合欢宗 抬头瞥了两眼牌匾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越无潮的嘴角抽了抽。他还真的没有想到会?来合欢宗,这里虽然被?众修士嫌弃是无理无德之地,弟子是无情无义之人,但也没有坏的跟北域那边一样。 越熠和他跨越半个大陆,进入合欢宗地界时他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 “你娘曾是合欢宗的弟子,我们先来这里查一查,毕竟她是在这里被?传出死讯的。”越熠盯着?牌匾,说话时表现出几分恨意。 话毕,越熠便带着?他上山,两人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丝毫不顾忌什么护山大阵。 一路走到山门?前?,门?口?站着?两个雌雄莫辨的白衣男子,应该就是守门?的弟子,两人一个歪靠着?旁边的石头,一个直接坐在地上睡觉,等他们靠近了,其?中一个弟子才慢悠悠迎上来。 “你们是谁啊?” “越熠前?来拜访。”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语气还不大好的弟子马上换了恭敬的笑,他作揖行礼,“前?辈请。” 等越无潮跟在身后过去时,那个弟子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又惊又喜地将?正在假寐的同门?摇醒,“哥,那个大妖身边有个人,长的跟妖精似的,我想去勾搭。” “去去去,只要你有胆子,跟在大妖身边的人可不是善茬,你可别还没跟他躺到一张床自己就进妖精肚子里了。” “唉,哥,你怎么又吓我啊……” 合欢宗里随处可见艳红的花树,越无潮和越熠来到了类似会?客地的大殿门?口?,却被?门?口?的两个姑娘拦了下来,越熠也转过身叮嘱道:“你先在这里逛一逛,本座要与一老贼打交道。” 在这个世界几百年了,连云相子都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向?来只有他叮嘱徒弟的份,听到这话他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转身离开的空隙,前?面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越真人,怎么是您!” 越无潮闻言抬眼望去,正巧看见朝自己跑来的紫衣男子,那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里面的痴迷有些疯狂。 第54章 锁妖塔 “真?人, 玄道真?人,您还活着?”来人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脸上又惊又喜。 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遍, 雌雄莫辨的脸, 乌青的眼底, 眉心一朵红梅,还有眼睛里不正常的痴迷……越无潮嘴角一抽, 他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他曾在论道会上把这家伙给阉了, 合欢宗宗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割了命根子, 在当年可是修真?界一大谈资, 也幸亏是合欢宗宗主,大家都清楚他们的尿性, 只当骚扰人家弟子碰到硬茬了,谈论时也多是些暧昧秘闻。 若是换了别的宗门, 恐怕已经羞得不敢出?门了。修士的身体与常人不同, 又有仙草灵丹, 让那玩意?长回来还是容易的,他当时阉了他以后还忍着恶心倒了毒药,解药分五次给才能长回来,这也是合欢宗老祖为?什么会不顾脸面直接对他这个小辈下死?手的原因。 不但当众侮辱人家的宝贝弟子, 还让人家的弟子遭受断根的折磨,合欢秘术都练不下去了,听说不少少男少女都被打发?走不让近身。 回忆当时的场景,越无潮眼眸微眯,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 让站在台阶下的男子也红了脸。 正常人要是被人阉了,往后见到罪魁祸首都只敢捂着裆部?走人, 这人倒好,过了不知道多少百年了,竟然还敢凑到自己面前?。他想想看,这个胆子大的家伙叫——徐春鸣。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还死?过吗?” 这么一问让徐春鸣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他尴尬地笑着解释道:“真?人啊,大家都传您陨落了,加上占测您命星的修士都算出?您的命星陨落,我就以为?……” “冒犯了,冒犯了。” 一个两个都知道自己死?了,真?是闲得慌。正好自己也要看一看这合欢宗有何特别,让他一个宗主给自己带路也不错。这么想着,越无潮便招招手让他给自己带路。 这徐春鸣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竟然真?的答应了,走在前?面跟个狗腿子似的带路。 一路上遇见不少少男少女,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见了宗主不正经地行个礼就一溜烟跑远了,只留下各种浓重的香粉味。 “真?人,您要去我……去后山的合欢池泡一泡澡吗?”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正经地方,越无潮也不是来玩的,他盯着徐春鸣的后背,语气不满,“去后山看一看,听闻你们合欢宗种了几个山头的合欢树,现在应该开?了吧。” 此?话一出?,徐春鸣有些沮丧地低下头,但还是给他带了路。 传言果然不虚。站在山道间果真?看见了满山的合欢树,枝头上还挂着粉白的花,越无潮的注意?力却很快就被前?路的水潭吸引。 “这个水潭里妖气怎么这么浓?”他背着手走到潭边,俯视着幽黑的潭水,凝神片刻便能看清水里的黑其?实是凝出?实体的妖气,其?间夹杂了微不可察的死?气。 站在他身侧的徐春鸣忽然擦了擦额头,他盯着水面长长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宗主,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 二人同时转过身,原来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男人,长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身上的桃粉长袍松松垮垮,两条腿啥也没穿,随着走路的动作就露出?来了。 那男子见到越无潮有些羞涩地行了个礼,然后跑到徐春鸣身边抱着他的手晃,腿还不安分地蹭着他,骚气地喊了两声?才说话,“宗主,我好想你啊。” 徐春鸣甩了甩手,没把他甩开?,只得扭头看着越无潮不好意?思地说着:“让真?人见笑了,这是我的道侣,因身份特殊,还请您对今日所见多多包涵。”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难看了,越无潮别开?视线,神情隐忍。这个花妖着实是他见过最招人恶心的妖了,厌恶之余,他对身边这位合欢宗宗主的怀疑又加深了。 以前?的徐春鸣喜好各种身形高大又长得艳丽的修士,还要求至少筑基期,身边养的十来个小徒弟实际上全是他的床上人,就连外出?物色到的修士都是这个模样,自己也因此?被盯上了才遭到了调戏。 现在他口中?的道侣跟过去所求是半点都不同,这就算了,他竟然纵容这花妖在他人面前?与之宣淫…… 一阵风吹过,附近的枝叶发?出?了沙沙声?,这里有些诡异的安静。 抱着道侣的徐春鸣指向水面,“不瞒您说,这潭名为?锁妖塔,在水下也确实有一座塔,自合欢宗建宗以来便在这里,里面锁了很多妖精,是故妖气日积月累就溢出?来了,渐渐的因为?外溢的妖气太多,为?了弟子安全就不让普通弟子过来了。” “喔?”越无潮双手抱臂,思索着他的话,蹙着眉头看起来很迷茫,“那这里也算是禁地了,徐宗主可否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带我一个外人来?” “玄道真人道行可比我这个宗主高太多,我是有求于您啊。” “可是何事?” 原本一脸愁容的徐春鸣嘴角渐渐上扬,他朝他躬身作揖,眼睛里的冷漠取代了方才的痴迷。 “这要真?人您亲自去探一探。” 水面起了一道漩涡,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出?来,越无潮神色一凛,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身后突然多出来的黑影一掌拍在他后心,心神动荡,他瞬间失去意?识,沉入水中?时,只清醒了一瞬,便又很快陷入黑暗中。 …… “我师尊在哪?” “宿……呃,玄道真?人去合欢宗找故人去了,你就放心去修炼吧,他说了很快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我师尊在哪?” 系统再次累倒在桌上摊成饼状,它?已经把能想到的话全拿来安慰主角,主角还是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软榻上的人一醒来就想追宿主,它?好说歹说也劝不住,还好那个什么散修盟说主角不能离开?乌兰城,他这才回来。但是吧,哪有正常人坐在床上十天都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啊。 快把系统累下线的李存青盘膝坐在软榻上,低着头擦拭手中?的浮屠剑,上面将剑分为?三段的裂痕怎么也无法修补,麻木的脸上只有抚摸过它?们才会露出?一丝可惜。 他像孩子赌气般就这么熬着,企图让那个师尊留下来的小玩意?能告诉师尊他过的不好,肚子越来越疼,上面的血丝已经爬上了他的脖颈,但他还是硬撑着不肯吃任何丹药。 脑袋被一团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两下,李存青抬起头,面前?多了一面光屏,上面是正在与人交谈的师尊,师尊看起来心情不错,眉眼弯弯的。 通红的眼睛瞬间蓄满水,他抬眼期待地看着那个金闪闪的小光团,“师尊……” “好吧,玄道真?人正在与人议事,你不要难过了,给你看看他,等下就好好休息吧。” 李存青扔下手里的剑,伸手到光屏前?,“你能把师尊叫回来吗?” 系统转了个圈圈,无奈道:“不可以哦,他会生气的,这个故人非常重要,你听师尊的话好好休息好好修炼吧。” 没想到有一天它?竟然会主动暴露在主角面前?,还把投屏放出?来给主角看,缺德的想,幸亏主角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没有发?现它?的特别,也没有发?现光屏上的画面是以前?录好的视频。 就是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太可怕了,它?很害怕自己被它?发?现。 见主角的脸总算多了几分红润,它?又不得不感?叹宿主真?聪明?,怕主角再次崩溃就把自己留下来帮忙控制主角了。 幽黑的水底什么也看不见,在里面游了许久终于摸到了一根铁链,铁链的每一个扣环都有人头那么粗。 千年玄铁,真?是舍得。 已经化为?蛇形的越无潮沿着铁链向上的方向游去,不多时就看到一座塔,他记住了塔顶剑柄形状的雕像后便往塔底游去。 越往下妖气越重,水也在快速流动,然而一条才不过人手指粗细的小黑蛇却没有被这股力卷走,而是轻松穿过水流来到了塔的第一层。 十二层,这座塔有十二层。那个徐春鸣还真?没骗他,这是个锁妖塔,他现在变成蛇形就隐隐听到了各种哀嚎声?。 绕着锁妖塔转了一圈,他来到一扇石门前?。门上雕着各种各样的妖兽,六臂的人形猴,头比身体大的长牙虎,似龙的蛟…… 在奇形怪状的浮雕上,似乎还刻着字,越无潮扫着尾巴窜到门上。 “今妖孽已除,押此?数代,后来者可定其?去留……” 后面的字只剩个日期,看上面近乎没有的灵力残留,留下这些话的人至少也是近千年前?的了。 原书中?,李存青也确实遇见一锁妖塔,但那锁妖塔不是在合欢宗,而是在北域边境,塔中?有一化龙失败的蛟,后来成了他斩杀北域魔龙的关?键。 先不论这锁妖塔和原书的位置不一致,若是塔中?真?的有一条蛟,那他还真?的想取来了。今日与那个不知道真?假的合欢宗宗主一起走,他也是想借此?探查些特别的地方,结果还真?让他找到这个地方了。 塔底被淤泥埋了大半,越无潮变大数倍,绕着锁妖塔转了几圈,周围的水顿时混浊,但那些泥也被扫开?。 他仔细观察着周边的东西?,尾巴扫动向外时撞到了一样东西?,他扭过头看去,一个盘膝的白胡子老道。 第55章 紫衣男子 经过一番敲敲打打, 越无潮确定这老道是真?的?人,不过已?经被炼化了,现在就是个物件。看他身上这身衣衫, 与合欢宗的?弟子服颜色和制式相似, 应该是合欢宗的?某个长老或是普通弟子。 想到他穿过的?书见过的?套路, 这个老道也许就是进入塔内的?钥匙。于是他将?其摆到石门前,但?门上的?禁制纹丝不动。 眼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总不能回去找那些个宗主长老问?怎么?进去。他抽出一魂化作白胡子老道的?模样, 再次走到石门前, 并且还将?门上的?话念了出来。 话音刚落, 脚下开始震动,那扇石门缓缓打开, 露出黑洞洞的?口子。越无潮感到好笑,这门不像锁妖塔的?门, 像合欢宗的?护山大阵, 两只?妖都能随便进。 没有?用到灵力就打开了门, 已?是最好的?结果。 “王禄,吾儿何在?” 越熠掐着一白发少年的?脖子,将?他抵在房柱上,他的?手背上布满蛇鳞, 赤瞳里怒火滔天,脸上已?是半妖化状态。 就在刚才,他刚寻到的?孩子气息突然没有?了,这让一个失去爱人的?大妖雪上加霜,他笃定这个合欢宗绝对有?问?题, 痛苦全部化为愤恨,恨不得?马上化为原形扫平此地。 “我、我不知道, 你松开唔……”王禄全身上下都被妖气缠着,连灵力都没法使出来,眼看自己的?肉身要死了,他挣出最后一口气急忙大喊,“我知道祖溟在哪,他还活着!” 闻言,越熠半信半疑地松开,眼里的?火气也淡下来,但?想到自己的?孩子,他又掐住了他的?脖子,“那我的?孩子呢?” “真?不知道啊,越、越熠,你放过我,我给?你找祖溟,找孩子!” 门口站着两个合欢宗的?小弟子,神色惊恐,不敢直接跑也不敢上前阻拦,只?敢伸头?朝里面张望,徐春鸣揽着花妖走到他们身后,“发生?何事?” 宗主一向温和,两个小弟子见到他也放下心指着里面,结结巴巴地说道:“蛇、蛇妖,宗主,蛇妖和王长老打起来了。” 听到他们这么?说,他留下花妖快步走了进去,但?不知道王禄和蛇妖是不是谈好了什么?,等他走上前时?,他们一个坐下来双手抱臂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一个笑吟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尊主,是我来迟了,请见谅。” 殿内妖气浓郁,显然这只?蛇妖刚发过怒,他本来没打算管的?,最近三天两头?就来闹,闹完一通就走,这么?多年了还是蠢的?可怜。 但?今日是王禄这个老王八在应付,被人一吓缩的?比谁都快,妖类对自己孩子的?气息极为敏感,越无潮进了锁妖塔气息也就被隔绝了,这蛇妖肯定会很生?气,王禄不知道会往外抖多少。 “你来干什么?,叫你们老祖来。” “老祖已?闭关多年,还请您见谅,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与春鸣交代。” 废话,他自然知道那个老东西闭关了,否则也不会带着越无潮就贸然上山,他的?道行虽然高,但?是碰上一个大宗门的?老祖也是够呛的?。 越熠白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徐春鸣,讥讽道:“祖溟是在这里不见的?,吾儿也是在这里不见的?,本座要你将?他们找回来,一日不见人,本座就一日不离去。” “唉,祖溟师弟确实已?经不在了,连命灯都灭了,但?令子之事春鸣必当严查。” “哼。” 恭敬地行礼后,徐春鸣示意还在一边假装神游的?王禄与自己一起离开。白发少年不安地绞着手,路过越熠身边时?又被瞪了一眼,他哆嗦两下追上了他的?宗主师弟。 如?今妖族内部也是内斗不断,他们蛇妖一族和其他几个妖族主张与人族建立盟誓后再跟魔界那边交好,但?是另外几个妖族直接去了魔界,根本不想跟人族交好。想到这,越熠心情沉重。 人族生?性?狡猾阴毒,若是与他们交恶,那些修士恐怕会再没有?顾忌对妖族大开杀戒,现在他为了这些事忙得?头?疼,妖族拢共就那么?几个大妖,他必须要争取更多的?大妖与自己站在一起。 现在他丢下一大摊子事跑过来,不过是不想再次做出后悔终生?的?事,却不料自己的?大意,还把他们的?孩子丢了,等救到了祖溟和越无潮,他一定不会让他们回人族领地了。 赤红的?蛇瞳望向门外,里面燃起了熊熊烈火。 —— 潮湿的洞穴里铺满沾皮带肉的人骨,粘腻腥臭,墙面凹凸不平,看起来像个天然形成的?洞穴。 但?越无潮清楚,这里是锁妖塔的第一层。每走几步,脚踝就会莫名?其妙多了一只?手骨,不得?不边走边甩腿将其抖下来。 淡淡的?妖气从一些还沾着血的头骨里往外溢出,显然不久前还有?一只?大妖在此进食,可是锁妖塔里根本不可能给妖新鲜的人作为食物,除非有?人投喂。 “救我,前辈救我!” 脚下的?东西上下动了一下,他往旁边跳开,低头?看去方才踩的?位置,原来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但?是也不能说还活着。 那人的?下半身被周围的?骨头?埋住,上半身简直惨不忍睹,胸口包裹骨架的?皮肉全部不见,只?剩内脏还在动,脑袋上的?脸皮也没有?了,两只?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从她头?发上断成两截的?发簪样式可以看出,这是合欢宗的?弟子。 “救、救我,死……不要死!” 濒死前的?呼喊带着凄厉与不甘,越无潮蹲下身与她对视,淡淡道:“你已?经死了,趁现在魂魄还没散,不如?赶紧离开这个身子,免得?还要多受一会儿折磨。” 那弟子似乎是想通了,从□□里抽离了出来,这下她的?真?真?正正成了一个死人。她的?魂魄是身体完整时?的?模样,看起来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可惜身体已?毁。 “前辈,您千万要小心此地,这里有?一条吃人的?蛟龙,其道行连祖宁老祖都要忌惮。” “你是如?何进来这里的??” “婉儿错拜恶人为师,这才落得?如?此下场,那恶人将?婉儿和几个师弟师妹打晕扔到此地,蛟龙在他离开后马上出来将?我们吃了。” 想到自己和师弟师妹们努力求生?的?画面,婉儿的?魂魄竟流下一滴泪,“前辈,那恶人便是我们合欢宗宗主徐春鸣,您回去后若是见到他,一定要小心,他修炼邪术,宗中无人可挡了。” 果然,徐春鸣不但?有?问?题,问?题还很大。越无潮朝半跪在对面的?姑娘伸出右手,“你的?魂魄不稳,若是还没有?认命就附在我手腕上,若是认命了就坐在这里等蛟龙回来把你再吃一遍。” 叫婉儿的?姑娘看着他的?手愣了几瞬,在他不耐烦地催促下赶忙化作一缕黑气附在他的?束袖上。 自己还是外面那个白胡子老道的?模样,看起来让人放心,这个小弟子才会毫无顾忌地跟了自己吧。 原本在更大的?洞穴里休憩的?蛟龙被巨大的?声响吵醒,它仔细听了听,好像是重物撞击石头?的?声音,特别的?气息跟随着声音传过来,它龇牙就往上冲去。 化为原形的?越无潮正在到处撞击山洞的?石壁,地面开始晃动他也没管,直到一条断了一截的?尾巴拍过来,他才灵活地躲开。 “吼——” 面对一条外来的?陌生?蛇妖,蛟龙感到不安,它疯狂摆动尾巴,冲着他吼叫,两个体型差不多大的?妖打起架反而放弃了用妖力,用尾巴互相殴打对方。当然,他是不敢用灵力,而这条蛟龙被锁妖塔的?禁制锁住了妖力。 尾巴有?缺陷的?蛟龙最终还是落了下风,越无潮摆着尾巴拍过去,把蛟龙尾巴上的?十几枚鳞片全部拍了下来,整条蛟龙都被这个力道拍飞。但?蛟龙被人有?意投喂,妖力被束缚身体也很强悍,他七寸上的?蛇鳞被咬破了一枚,心脏跟着伤口疼痛。 “不愧是化龙失败的?废物,现在被关在这里只?能没骨气地接受仇人的?食物。” 蛟龙又被加深刺激,它失去理智直直冲向在它面前冷嘲热讽的?越无潮,但?越无潮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一魂所化,再怎么?打都能保全肉身和其它魂魄,他自然更为放松与清醒,躲起攻击也很灵活。 因着蛟龙的?撞击,锁妖塔塔身开始晃动,上层的?妖也躁动起来,原本只?有?他和蛟龙打斗的?声音,现在多了许多哀嚎声。 “继续啊,废物。” 那蛟龙正要冲向盘在角落的?越无潮时?,一道尖锐的?琴声出现,同时?有?数道灵力打过去。 “你这妖孽,不要再激怒它了,它可是能吃了你。” 琴声消失,蛟龙应该是受不了戏弄,躲开灵力后钻入地面的?白骨堆不知所踪。越无潮见快要到手的?蛟龙跑了,蛇信子吐得?作响,他冷冷看着对面那个与他说话的?紫衣男子,狞声道: “你倒是来的?巧,不如?也赶个巧直接进那个废物的?肚子算了。” 紫衣男子抱着古琴笑笑不语,对于这种?胖乎乎的?赤瞳黑蛇,他向来愿意多付出一些耐心。 心情被这个笑起来跟伪君子一样的?男人破坏了,越无潮心里的?戾气不断往上冒,他咬牙努力压下去才没有?失态。 “看你长得?跟个卑鄙小人似的?,是不是有?什么?小人行径啊?”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这番话也许真的戳中了?那男子?的心?,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盯着越无潮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温和的模样,“我是合欢宗老祖的亲传弟子?, 合欢宗在外?人眼里是如何, 我自然也是如何, 负有卑鄙小人之名再?正常不过了?。” 见此,越无潮冷哼一声, 摆着尾巴恢复了?人形。这人真是小人那可太好了?, 小人比君子?好拿捏。 本来想先智取蛟龙, 但那条蛟龙躲起来了?, 他现在又不能使用?灵力直接捉,不如先去锁妖塔上面逛一逛。 “你一个修士在这里做甚?” “自然是有要?事, 倒是你这个妖孽,都能化形了?怎么就?逃不开我同门的追捕呢, 被关进来再?想出去就?难了?。” 这蛇妖被关进来时那人竟然没有跟自己说一声, 也不怕混进来什么东西他不能及时发现。 “对了?, 在下叫徐命,看你身上并没有妖气,在这里可不好过,不知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道?”说着, 徐命向面前的红衣男子?伸出右手,语气一转,“不过要?化为原形。” 既是祖宁老祖的亲传弟子?,那定然是跟徐春鸣一样还没当上宗主其名便在各宗门中传开,论?道会或是秘境寻宝之类的宗门比试上亲传弟子?都会出现的, 但这个名字还没传到过越无潮耳朵里。 看这人怀里抱的古琴上已经附了?一层琴灵,看起来修炼可能已经有几百年, 也不像是祖宁老祖在这一百年里才收的徒弟,这人的名姓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心?里带着疑惑,越无潮却还是笑着应下,“原来一个修士也会喜欢蛇妖,真是稀奇。” 两人相视而笑,眼里情绪晦暗不明。 —— 乌兰城 在系统的哄骗之下,李存青总算勉强冷静下来,也肯去修炼了?,但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不少?。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凝神静息,立在身前的长剑微微颤动,跟随着法诀的变化而现出不同的剑影,但因剑的品阶太低,始终发挥不出他的实?力。 正是一片寂静中,储物袋晃动了?两下,上面的禁制出现波动,李存青猛然回?神,连忙将神识探入。 堆积成山的灵石堆顶端放了?一个大鸟巢,里面还放了?几层软布,原本睡在里面的白孔雀此时出现在另一边装着各种丹药的瓶瓶罐罐中,他踹翻它们让里面的丹药倒出来,低头一口一颗丹药,身上的羽毛越发莹亮。 “小白!” “哇——” 李存青凑到白之翎身边,小心?地?抚摸着他的翅膀,说话时声音里都带着喜悦,“小白,你终于醒了?!慢点吃,这些都给你。” 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丹药瓶,白之翎毫不客气地?低头啄开上面的塞子?大朵快颐起来,睡了?几十年,他的肚子?饿的不行。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劫难,他要?离开这小鬼时感应到天?道的旨意,被迫为他挡下一击,结果自己重伤,只能靠陷入睡梦中来恢复身体。 现在这个小鬼给他当牛做马都不为过。 这边满是嫌弃,李存青则满是感激。当年他去魔界找师尊的身体,被陆明研抓住折磨,好不容易寻到机会逃脱,那个叛徒马上就?发现了?,如果不是小白在危急关头救下他,他现在恐怕已经沦为魔修的傀儡。 他们还没缔结契约,他的灵宠便为他争到了?后路,这份恩情一定要?还的,等?回?到师尊身边,他要?让为他和小白选个好日子?缔结契约。 “前辈前辈,任务来了?!” 十五的叫声将李存青拉了?回?去,他挥手打开门,少?年马上跑了?进来,手里还捏着块玉牌。 接过玉牌,探入神识,他面上喜色顿现。终于能离开乌兰城了?,只要?他动作快些,就?可以再?见师尊。 他尝试召出师尊的小宝物,结果却不见它应声,等?不及再?等?来等?去,他将浮屠剑背回?背上便要?出发,匆匆道:“十五,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或是去找木玲玲,不要?出去惹怒散修盟其他人。” “啊?那前辈你要?保重……”话还没说完,人就?消失在面前,十五耷拉着脸有些失落。 想到木玲玲,他就?更难过了?,这个可怕的女人竟然说要?娶他,现在他连个帮手都没有,她哪天?突然上门把他拖走结契就?完蛋了?。 禁令解除,李存青刚出城便御剑朝合欢宗方?向飞去,心?里还在默默盘算着如何快点将师尊带回?身边,这次的任务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不去做任务只是找师尊应该够了?,如果脖子?上的诅咒再?老实?些,那他…… 砰—— 一道魔气砸了?过来,他躲闪不及,脚下的剑崩裂,整个人往下面的林子?里掉去,好在反应及时,他迅速掐了?法诀维持住自己的身形。 “哟,苟延残喘的废物竟然不去做任务攒资源修炼了?,是要?去合欢宗见哪个心?上人啊?” 李存青抬头瞪着半坐在宝座上的黑衣男子?,手里悄悄凝出了?一把剑。这里离乌兰城还很近,就?算自己接了?任务离开也是正常的,他这么清楚自己的去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你看我做什么,你还是想办法从我手里逃脱吧。”陆明研轻蔑地?笑了?笑,数道黑影从他身后蹿出。 周围密密麻麻的魔物逼近自己,他抬剑劈过去,那些有人形的魔物留下一声惨叫便化作黑气消失。 灵力汇入剑中,一道剑气消去大半的魔物,李存青对付它们不觉吃力,但是真正的威胁是陆明研,他必须要?快速离开。 手在半空画了?几下,符文现出,他大喊道:“雷降——” 天?上顿时聚集了?一些黑云,紫雷破开云层冲向陆明研,李存青借着他躲避的间隙迅速飞入林子?里。 身体即将被阵法护住的那一刻,长长的锁链锁住了?他的腰将他拖回?高空,很快又拉着他往地?上砸,他脖子?上的诅咒发作,全身的灵力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向地?面。 疼痛遍布身体,李存青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嘴巴大张着吸气,头发被人拽住逼着他抬头。 陆明研面容扭曲,暴戾之意浮在上面,看起来已经暴怒到极致,“越无潮复生了?吧,难怪你跟条狗似的就?要?追上去,喔——还是说,你离不开男人了??” “越无潮表面端着架子?,没想到连你这种人都带上床,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伪君子?。” 此话一出,李存青马上用?力翻过身并狠狠咬住他的手,眼里恨意止不住外?露,但修士没了?灵力什么也不是,肚子?被踹了?一脚他就?泄力了?,歪倒在地?捂嘴呕吐,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这一脚踹出来。 长长的指甲戳了?戳他的肚子?,陆明研眯着眼看他,“你一个男人,连孩子?都能怀了?,可真是稀奇,但这孩子?是报应还是福报,还得要?我魔界的人帮忙看看,毕竟你是我魔界的奴隶,你说对吗?” “对了?对了?,你还想找越无潮是吧,没关系,我让人去找回?来怎么样?” 他紧盯着他的腹部,面上的厌恶与鄙夷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狞鬼忽然告诉他,越无潮复生了?,他还想着再?修炼一段时间就?去杀了?他。但他还说李存青怀孕了?,腹中有个更适合他的容器,拥有越无潮这个大能和气运之子?的血脉,要?自己马上将李存青带回?去。 面对李存青,他总是感到烦躁与不安,想杀了?他,狞鬼却要?他留着人,他将其送到乌兰城这才能好好修炼,但现在狞鬼又说让他回?去。 恶心?,憎恨,戾气……陆明研被它们支配着轮流折磨,他想杀了?地?上这个家伙解决痛苦根源,但狞鬼的叮嘱他不得不听从。 眼前一阵发黑,李存青迷迷糊糊地?想要?快点清醒过来,钻心?的疼痛从脖子?一直延伸到腹部,他握紧手里的剑颤抖着朝身边的人戳去。 哐当—— “怕什么,等?我把越无潮带回?来,你再?替他怕吧。” 意识渐渐沉下去,李存青不断想着远在合欢宗的人,心?紧紧揪成一团。 师尊,快跑…… —— 锁妖塔里的妖似乎都很忌惮徐命,两人走过之处,妖气浓郁,但妖怪们都躲了?起来,道行低的小妖更是直接表现出惧意。 也不知道这人身上带着什么东西。 走到第十二层时,才有了?特?别的场景。越无潮与徐命站在楼梯边,静静打量着这一层的布局。 这里布置的与各宗门的藏书?阁相似,只是每一个摆满书?的架子?下都站着一个紫衣修士。 在靠近楼梯的空地?上盘膝坐着一个白胡子?老道,他垂眸不知在看什么,和外?面那个被炼化的老道长的一模一样。 那老道的四周摆着一些拳头大小的雕像,越无潮仔细看去眼睛瞬间疼了?。那些雕像全是各种正在交/媾的小人,各种花样都有。 他上前几步,脚下踩中一幅画,徐命替他捡起并打开,上面的画面不出所料也是在干这档子?事,但主人公却比这还吸引人。 上面的人一个是徐春鸣,一个是徐命。 “徐命,没想到你带我来是想让我看这个啊。” “你若是出去了?,早晚也会看到,既然看了?我和徐宗主的画像,不如再?来看看别的如何?”徐命自嘲般笑说着,手里又多?了?一张画像,他再?次打开。 “这张画是我师尊和师伯的。” 这回?的画像也是两个人,但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起,上面的两个少?年笑的灿烂,长相分别跟徐命和徐春鸣相似。 越无潮发现自己好像要?知道些什么宗门秘闻了?,眼里多?了?探究的意味。 似乎徐命早就?想找人说一说故事了?,他转头看向蒲团上的老道,淡淡道: “那位便是我师伯,他其实?和徐春鸣长得很像,如你所见,剩下那个长得像我的就?是我的师尊,他也是我的父亲。” 第57章 可跳章 听徐命讲完了合欢宗宗里两个老道的秘闻, 越无潮嘴角一抽,神色复杂地看?着?还在伤神的人。 这故事说来说去结果就是个俗套的,他做任务时也?不是没有碰见过。原来是祖宁单恋同门师兄陈樵, 做出各种荒谬的事, 但求爱不成反被陈樵打了一顿狠狠羞辱了, 师尊也?重罚,他当即下定决心闭关?修炼, 精心钻研合欢秘术, 几个甲子后出来发现师兄竟然成了面容枯槁的白胡子老道模样?, 还收了徒弟, 他怒而也?化?作了长须白发的老翁。 没多久师兄为护锁妖塔而式微,他还未跟师兄解开?心结, 恰好在外游历时遇见一子,长得跟陈樵一模一样?, 他便带回来打算慢慢渡自己的心结, 好让停滞的修为得以突破。 祖宁对此子从小到大都宠爱无度, 尽心教导。好在徐春鸣也?是天?赋卓越,在合欢道上进步神速,修炼一日千里,狠狠打了质疑他的人的脸。 而徐命刚会走路, 亲娘就把他从家族里送来祖宁身边,但他不适合修习合欢秘术,祖宁可惜之余,让他挂名在自己座下后又?拜在一个客卿长老座下修习,做一个音修。 他与徐春鸣年少?相识, 情窦初开?便互通心意,几乎同辈的同门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惜人不长久, 两人一次秘境中心境不稳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欢好,被一个魔修记录下画成册子扔在宗门门口。 祖宁大怒,为自己的爱徒和独子擦好屁股后,便遣散所有双修伴侣匆匆闭关?。而他受罚出来后发现徐春鸣逐渐与他离心,甚至也?开?始像他师尊一样?与不同的人修炼合欢秘术。 他因此事修炼受阻,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锁妖塔当个守塔的人,偶尔能听来此地的弟子说祖宁出关?后修为大涨、徐春鸣调戏错人被阉了之类的大事。 整个故事停下来,越无潮只对陈樵和徐命抱有兴趣,尤其是徐命此人,若是他的名字还有隐瞒,那么他也?少?说了经历…… “你这人怕是还骗了我吧,比如你的名字应该叫祖溟。”他朝着?对面的人询问道,语气带着?笃定。 “不错,你这妖孽不也?骗了我?”话音刚落,琴声出现,“你根本不是被我的同门送进来的。” 越无潮躲开?冲向自己的琴音,迅速退到一边,他的喉间挤出一声嗤笑,听起来充满讥讽,“你还真是祖溟啊,看?来越熠才?是真正的傻子,一个大妖被小小的修士骗得晕头转向。” 胸口好像堵了一口气,他要被现在摸到的真相气笑了。 和越熠同来合欢宗时,他们这对刚见面的“父子”并?没有讲些?什么话,他主动问了自己“生母”的事越熠才?说了其名字和一些?过往纠缠。 什么和散修一见钟情,什么人妖殊途分开?后就生死?两别,什么独自孕育孩子不愿让他担心……冲着?孩子这一点越无潮一直以为是个女子,结果这个祖溟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他敢说这个世界除了李存青那个笨蛋,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会怀蛇妖的孩子,不对,不管是两个男人还是两条公蛇,又?或是两个女人,都不可能会靠着?对方就可以孕育子嗣。 此方世界的设定是“阴阳交合方可诞育后代”,李存青违反设定已是逆天?命,系统反复检查都没有再发现有特例。 这么看?,祖溟骗蛇妖骗得不轻。但是蛇妖为何如此笃定他是祖溟生的呢?假如他和蛇妖真是有血脉关?系的父子,那真正的生母又?在哪? 这家伙费尽心思骗一个大妖,想来必定是要骗取什么,但以越熠对他的感情,并?不需要连孩子都骗出来。 这些?猜想祖溟都不知晓,他听见他提到越熠时怀里的琴都掉落在地,麻木地站在原地怔住了。 第58章 主角追过来了 “你认识越熠?” 许久之后, 祖溟才不可置信地看着越无潮询问道。 没了耐心的越无潮没搭理?他?,而是?背着手?走到白胡子老道身边,凑上前观察了一会儿?, 瞬间乐了。这老道又给自己?炼化了一个分身放在这, 上面还有锁魂过后的痕迹, 细密的小红字印在皱巴巴的脸上,多了几分邪性。 不知道这具身体曾锁过谁, 但应当是?个难缠的东西, 毕竟锁魂到自己?身体里是?最极端的术法, 稍有不慎不但身体残缺, 自己?的魂魄也不得保全。 他?顺着地上小雕像摆出的路朝对面的大书架走去,身后再次传来祖溟的声音, 只是?听起来有些尖锐,“你到底是?谁?再乱动?就休怪我不客气。” “我是?越熠带来的妖, 你问他?去吧, 他?现在就在合欢宗。” 此话一出, 原本?已?经形成的杀气四散,琴音戛然而止,越无潮听见执琴男子好像是?吐了血,咳嗽声停止时就颓然地下了楼。 现在他?暂时不用顾忌祖溟的存在, 这人对自己?的原形有特殊情感,不会轻易杀了他?,但躲起来的妖不得不小心。 锁妖塔浓郁的妖气中还夹杂着各种?怨气,大妖总会有那么几个,到现在一个都没出现过才是?怪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走到架子前大略看了一下,都是?些关于修炼的功法典藏, 他?随意一瞥却看到了右手?边架子夹缝里的门。 【数据连接成功】 “宿主?我回来了,您还好吗?”系统刚一接通它和越无潮的数据连接便兴奋地嚷嚷着。 “李存青如何了?” “哎呀,宿主?要不您还是?回去吧,男主?见不到您哭得好可怜,还一直让我求您。” 说着,它还把李存青哭嚎着要找师尊的话全部放了出来,这却让越无潮无奈又好笑,“跟个还没断奶的小孩似的。” 这个家?伙,在他?身上放了追踪符,哭得那么惨恐怕还有追踪不到他?的气息这个原因?吧。他?若是?再见他?这么哭,定要好好地逗一逗。 系统也不好再帮李存青说话,它开始检查周围的危险物,当发?现密密麻麻的危险源时它忍不住惊呼,“宿主?,您怎么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咱们快离开吧!” “别急,该来的人都来了我们再走。” 面前那道石门又窄又矮,越无潮从芥子空间取出数道符箓,他?摊开掌心,符箓纷纷附到石门上。 法诀轻吟,石门上逐渐现出阵法的图案,暗红的奇诡纹路被?泛着金光的符文裹住,血一样的液体从上面流下来。 “破——” 石门轰然打?开,在外往里看去,隐隐能看见地上有个大池子,幽黑异常。 他?抬步朝里走去,两只脚刚踩到门后的地上,整个空间都亮了起来,占据几乎整个石室的水池里出现震动?,轰隆隆作响。 片刻后,便看到水池中心升起了一个仅能坐下一人的平台,上面还跪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道,四肢和脖颈都被?从水里延伸出来的铁链锁住了。 那老道披头散发?,身上就穿着亵衣,上面血迹斑斑。 越无潮觉得眼熟的紧,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如果要过去只能直接过水上,但水面幽黑无波澜,还真不能随便走,但也不一定要过去。 想到还在识海里待机的系统,他?的眼尾弯弯。 光屏上的老道面容清晰可见,还真是?自己?认识的人,他?神色严肃起来。如果祖宁被?关在这,那徐春鸣的异样乃至整个合欢宗的异样也有了解释,那么多弟子被?丢进来,祖宁和他?的两个师妹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他?不喜这个老头的品行,但真论起来他?还不算太差。合欢宗内部几次裂变,都被?他?强力镇压,对叛徒极度仇视,各宗门派弟子前去南域秘境历练,他?是?为数不多会亲自前去给弟子们出头的。 祖宁老祖耻于品行不端之人,但又养出个徐春鸣来,这个人实在矛盾。 正?想着接下来的打?算,脚下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他?稳住身形将神识铺开,待看到震动?来源时,嘴角扬起一抹玩味。 咚—— “人呢?” “这个,应该是?在楼上吧。” 越熠瞪着身边点头哈腰的白发?少?年,见他?畏畏缩缩不像说假话,于是?示意他?继续带路。他?一个大妖进了锁妖塔,简直是?找死?,若非这个叫王禄的废物实在胆子小修为低,他?才不会轻易进来。 当走到第七层时,他?失去了耐心,一把抓过王禄将其踩到脚下,怒气冲冲道:“你敢骗我,人呢?连妖都见不到一个,这里光有妖气!” 王禄趴在地上跟王八似的摆动?四肢,他?大喊着求饶,整个第七层都是?他?凄惨的叫声,“冤枉啊蛇妖大人,这里真的有人有妖,真的有……” “越熠!”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边,越熠猛然转过身,让他?日思夜想甚至疯魔的人就站在只离他?十步远的地方,还是?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蛇瞳缩成了一条线,他?朝他走了两步忽地跪下,“阿溟,你、你真的……” 见状,祖溟跑过来半蹲下,将其拥入怀中,边轻拍着他?的背边柔声道:“越熠,没事了,没事了,我一直都活着,只是?为奸人所困。” “师——” 刚站起身的王禄揉着腰跟自己?师兄打?招呼,可惜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就被?划开了大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收回手?势的男人,接着脚踝上又多了两条触手?一样滑溜溜的东西,快速将他?往下拉。 “阿溟,阿溟你受苦了——”越熠搂住他?的腰小声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收紧了这个怀抱催促道:“对,我们快点去找无潮,等找到他?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地方,我们一家?人不要再跟这些狡猾的人族见面了。” “越熠,无潮是?谁?”祖溟轻声询问着,脸上还带着笑,心里却已?经嫉妒得发?疯,他?可以离开越熠身边,但却不能接受有任何东西进了越熠的眼。 锁妖塔里藏起来的妖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纷纷嚎叫起来,声音忽远忽近,塔里的妖气不知不觉变浓许多,越熠心中不安,但还是?先待在原地和祖溟说话,“是?我们的孩子啊,阿溟,你——也对,他?那么小就离开你身边了,你会记不清。” “他?现在的人形好穿红衣,容貌在你我二人之上,是?妖族最好看的妖,还有,他?的脾气和我一样不大好,说话可能不太好听……对了,阿溟,你在这里可有见过他??” 这番话将祖溟的脑袋锤了一锤。他?说怎么会有蛇妖长得跟越熠一样,怎么会有蛇妖会让他?莫名心生喜爱,原来现在在上面的那条蛇妖是?那个孩子。 他?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松开了怀里人的怀抱,“我、我看到了,他?在第十二层。” 阿溟,你怎么了?”饶是?向来粗心的越熠,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并不怎么好,转念一想,现在的见面太过突然,他?们其实都没有能缓过来。 他?又抱住了他?,相拥久久无语。 —— “宿主?,主?角追过来了!” 越无潮正?蹲在白胡子老道陈樵的身边画阵图,系统突然的惊叫让他?的手?一抖,好在没有画错,他?额角的青筋又凸起了几根。 听到李存青过来了,他?意外又不意外,这个笨蛋只要知道自己?在哪,怎么会真的乖乖等在原地。说不定那条蛟龙,最后还是?要他?亲自来收。 软趴趴的小光团啪叽一下掉到地上,它干脆趴在原地看着他?画阵,此时因?其动?用不了灵力,那一条条线上没有一点灵气泄出,与没修炼过的人画的阵图并无不同。 “唔,宿主?啊,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万一离开不及时怎么办呀?” 揉了揉眉心,越无潮停下手?中的动?作,手?中的灵笔品阶不高,阵图才刚画到一半就支撑不下去了,他?不得不换了一只继续画。 “不是?有你给的传送阵吗,不用像这个世界的传送阵一样费劲就可以离开。” “那个,宿主?我忘了告诉您,这个传送阵只能在特殊场所进行传送……” 刚说完,他?手?里的白玉笔杆竟被?折断,系统马上往旁边滚去,它这回也不是?故意的嘛。 但什么责问的话也没有出现,它悄悄观察过来,看到了一脸认真的宿主?,眉心的莲花印比平时闭得紧些了,这说明他?现在没有生气。 奇怪,宿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它记得不久前他?心里的戾气还处在随时不可控的状态呀。 塔顶出现波动?,上面的禁制被?触发?,连带着整座塔都不安动?起来,忽远忽近的铜铃声在四周响起,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又疼又闷,越无潮手?中的笔落地,他?捂着胸口无暇顾及。 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道法对妖的压制呢,原来是?这般痛苦啊。 惨白的脸上不断冒出细密蛇鳞,脊骨一阵一阵抽痛,在即将蛇化之际,似是?心有所感,他?抬头往上看去。 砰! 一个黑影重重砸下来,越无潮将舌尖咬出血才没彻底失去理?智,趴在他?面前的白衣男子挣扎着爬起来,他?马上就认出来这个熟悉的背,噗嗤一声笑出来。 “师、师尊,是?您吗?” 第59章 蛇妖=师尊? 李存青双膝跪地, 因着还没缓过?来,只得弓着腰稳住身形,待抬起头看到自己想了许久的师尊时, 瞳孔骤然?扩大。 师尊、他的师尊脸上?布满黑亮的鳞片, 一个蛇头的影子在师尊的脸上?快速闪着, 而那双赤红蛇瞳更是说明了一切。一只妖半妖化的状态,他见过?太多太多, 甚至能在人群中快速找出披着人皮即将半妖化的妖。 可是, 面?前的妖他认不出, 嗅到的气息告诉他这就是师尊, 听到的心声告诉他这就是师尊,不用?看见脸他的身体都可以辨认出他的师尊。但这个半妖化的妖身上?没有?一点妖气, 也许、也许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徒弟的脸色变来变去,眼眸低垂着不敢看自己一眼, 越无潮的心起了一点波澜, 他好奇他是会被吓跑, 还是会忍着恐惧继续喊师尊。如果喊师尊,那他可以勉强安慰两句,如果跑了…… 敢跑了,他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穷凶极恶的蛇妖, 他这条蛇妖会绞断他的腿,咬穿他的腰,还要让他一遍遍体验像梦境里?生下幼蛇的场景,既然?害怕了,那就永远害怕他吧。 暴戾之气占据了整颗心, 悄悄影响了越无潮,铜铃声催化出了痛苦的情绪, 但他此时已经被想到的可能彻底气昏了,对此没有?发觉是故也没有?去压制,恶毒地设想完后不再压抑,他甩甩头,顿时变成了一条体型巨大的黑蛇。 坐在原地的李存青不可置信地仰头看他,眼睛里?还隐隐约约透着类似恐惧的东西,那截脆弱的脖颈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吞咽动作,除此之外僵硬的身体连呼吸好像都没有?了。 这让他心中越发不满,吐着蛇信子打?算先咬一口面?前这个笨蛋徒弟,以此排解心中满满涨涨的负面?情绪。 就在他硕大的蛇脑袋朝地上?的人慢慢靠近时,李存青终于成功开口说话?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讨人厌的情绪,他结结巴巴地询问道: “师尊,是您吗,是徒、徒儿的师尊,一直都是……您的真身便是黑蛇,常在徒儿身边出现的黑蛇也是您,从始至终徒儿的身边只有?师尊,对不对?” 发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仿佛再问下去就会彻底说不出话?,越无潮清醒了些,他烦躁地扫扫尾巴,带翻几个装满书的架子,眯成细缝的蛇瞳盯着那张神色复杂的脸,久久不应。 就在李存青接近崩溃忍不住再次询问时,他才阴笑道:“是又如何,为师不是告诉过?你?吗,只是你?这人厌恶蛇妖到连自己的师尊都不认,还要为师怎么解释?” “师——” “如你?所见,为师的真身便是如此,从始至终为师都是蛇妖,过?个几百上?千年都不会成为真真正正的人,明白吗?” 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时间似乎快的过?分?,话?刚说完一小会儿,原本坐在地上?发怔的人忽然?手?脚并用?迅速爬到比他大数倍的黑蛇身边,他将上?半身贴在冰冷的蛇鳞上?,两只手?轻轻抚摸了两下掌下的鳞片。 李存青释然?地长叹一口气,将缠了自己许久的不解彻底放下,他嗫嚅着冲自己的师尊小声说着:“师尊对不起,是徒儿太蠢了——徒儿不讨厌蛇妖,师尊做人做妖都是极好的,不要气、不要气了。” 只要还是原来的师尊,这一切都不是梦,那就好。现在他不必纠结了,无论师尊是人还是妖,都改变不了过?去,改变不了师徒之间的因果,更改变不了人还是当年人的事实。 幼时牵着他的手?识文断字,年少时引他的心入道,在漫漫求道之路上?,陪着他的那个人是师尊,支撑着他独自熬过?百年时光的那个人也是师尊。 他不害怕妖了,但他依旧害怕有?关师尊的一切,对待关于师尊的事物,他都要小心谨慎,记了很久很久的、对妖的敌视,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尊,您只要肯与徒儿说,徒儿就会听您的,师尊无论在哪里?,徒儿都会站在您身边。 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体型太小,整个人又热乎乎的,越无潮感觉那片区域都泛起痒意,他又不能马上?将人甩开找地方蹭痒,只得泄气似的疯狂扫动尾巴,整个十二层的摆设被不安分?的蛇尾破坏,这下全部乱了。 幸好铜铃声消失了,他也已经冷静了下来,理智回归,见自己的徒弟没有笨到直接跑了,他歪歪脑袋,瞬息之间就化为人形。 扑了个空的李存青见到他恢复了人形,又冲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师尊,师尊……” 被抱着肩膀禁锢在有力的怀抱里?,越无潮没有?急着挣脱,他静静聆听着徒弟的喃喃低语,单手回拥了这个拥抱。 彻底抱在一起时,他忽觉腹部的触感不大对,还没完全拥有?好心情他的眼皮就猛地一跳,将人拉开看了看,离开前李存青的小腹还平坦着,现在不过?十余天,腹中的蛇蛋竟长大了许多,连带着衣服都被撑起一个明显的幅度。 他的脸色沉下来,同时一起低头看腹部的人再抬头就看见了他带着询问的眼神,“这是为何?” “陆明研那个叛徒干的,他给我灌了很多奇怪的丹药,孩子好像很快就长大了……”李存青顿了顿,将自己赶来合欢宗时发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但略掉了一些不要紧的过?程。 他想要站起,却被按着脖子压着跪了回来,原本束得好好的腰封掉下,身前一凉,前胸密布的细碎的血口子也露了出来,密密麻麻占了大半个胸口。 预想中的询问没有?出现,他紧张地观察着那张脸,可惜从神情上?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笨蛋。” 如果不是上?面?残留的魔气太多,恐怕他都不知道这些伤。 突然?遭了骂,李存青缩着脖子垂首不敢再说话?,但还是被掐着下巴强行抬起头,修长的手?指抚过?伤口,冰冰凉凉的感觉退后,疼痛的感觉也消失了。 那只手?刚收回,想起自己找师尊的目的,他面?色一变,赶紧攥住了师尊的右手?,语气有?些慌张,“走吧,师尊,陆明研要抓您。” “哼,不过?一个小贼人。” “不一样的,他不一样了,师尊。”得了魔龙的庇佑,那个叛徒早已今非昔比。 陆明研是个重?要反派,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不但难以杀死,还会越来越有?威胁性?,不能轻易使用?灵力的越无潮现在也不敢直接面?对此人,但他已经入了此地因果,还要解了才能离开,蛟龙也没有?到手?。 更何况,他还要想办法?解开李存青脖子上?的诅咒,解铃还须系铃人。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还未找到最好的脱身手?段,他便换了件事做。 神识探入鼓起处的内里?,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颗薄膜已经开始加厚的蛋,通过?那层膜,能瞧见里?面?蜷缩的小蛇,它连鳞片都没长成。 感应到父亲的神识,小蛇十分?害怕,发现没法?藏起来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几下,那层薄膜跟着抖动,越无潮见状趁机恐吓了一番,见它虽然?不安地闹腾,但一切处于正常状态,没有?因为生长太快而让母体出现问题,这才离开了。 视线恢复的瞬间,他就看到不停重?复着低头抬头动作的徒弟,发现自己的神识收回来了,徒弟停止了动作转而盯着自己,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师尊,您刚才可是做了什么?” 有?东西在自己肚子里?动了几下,细想就觉得诡异,李存青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想给自己开膛破肚的心。 “没什么,看看我们的孩子长得像谁罢了。” 这话?越无潮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但尾音有?点暧昧,除了他的徒弟,没有?人会被一句话?说得晕头转向。 就看那个蛇样,哪里?看得出来人形,只能看出那是一条跟他有?血缘关系的蛇而已。 悄悄看着这一切的系统对此忍不住翻滚了几圈,宿主到现在都没有?追问它关于那个蛇宝宝出现的原因,还接受得这么顺利,不知道为什么,它总觉得宿主想干坏事。 想到这,它顿时正经起来,认真监测着宿主的各项数据,等去看主角的基础数据时,发现了突然?冒出来的故事节点。 奇怪,为什么会没有?特别提示,主角和大反派之一打?起来了唉,还威胁到了主角的生命,时间线可不对…… —— “滚!” 脚边多了只小狼,越熠迅速将其?踢飞,暴起的狼妖扑回来时被他一脚踹飞得更远。刚才的铜铃声将锁妖塔里?的妖炸出来不少,不过?走了几层路,他已经被失去理智的妖族攻击了多次,拖了很长时间。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化为原形缠住还在发愣的爱人,冲破小妖们的包围沿着楼梯冲上?去,身形为他取得了很大的优势,那些妖还没发威就被他碾过?去。 一鼓作气冲上?第十二层,等爬离楼梯口后,什么气息都没有?嗅到,这上?面?只有?一排排装着各式书册的架子。 祖宁拦住想去找孩子的黑蛇,示意他与自己一同看向塔顶。漆黑的塔顶像一面?水镜,偶尔出现一丝波澜。 “越熠,或许无潮已经离开了,塔顶是出口,他应该知道的。”他温声说着,随即摸了摸那颗晃动的蛇头,“我们也快些离开吧。” “不会的,我在这里?没有?闻到无潮的气息,他没有?来过?这里?。” 虽然?没嗅到自家孩子的味道,但越熠还是不放心,他警惕地观察四周,把祖宁圈在自己怀里?慢慢向前移动。 对面?摆满书的架子看起来就有?问题,或许有?什么阵法?。 “我还没有?走呢,父亲。” 第60章 徒弟黏人有迹可循 听到声音, 越熠抬起?头,只?见方方正正的塔顶罩上了一层由无数金丝线拼接成的网,声音便是从上面?传来的, 但?不见人影。 一小阵风拂过?, 他垂下头目视前方, 离他不过?十来步路的地方多了一红一白两?个男子。 嗅到的气息除了有自己孩子的,还有旁边那?个人族修士身上淡淡的气息, 他神色复杂地打量起?白衣男子, “无潮, 在?你?身边的人可是你?的伴侣?。” 明明在?跟自己说?话, 越熠的视线却一直放在?李存青的肚子上,毫不掩饰的轻微起?伏和里面?微弱的生机, 道行高的妖或是人要是肯仔细瞧瞧就能?发?现那?个藏在?人肚子里的东西,但?正常人不会想到男修会孕育孩子, 大概只?有越熠这种觉得自己跟个男修会生孩子的蛇妖才会想到了。 关键孩子还是一条幼蛇, 这让他看着看着眼神欣慰起?来了。 越无潮知道他已经看出?来了, 忽地一把揽住抱着把剑全身僵硬的徒弟,斜看了一眼站在?越熠身后的紫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是自然——实不相瞒, 父亲,存青的腹中还有我的血脉,当然这要归功于此塔中的一个秘术。” 祖溟正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此言一出?,脸色瞬间变了, 他死死盯着李存青的肚子,真的看到那?个孩子的存在?时?, 藏在?宽袖里的手顿时?紧握成拳。 不可能?的,他明明已经处理掉那?个东西了…… 身边人的异样越熠没发?觉到,他细细打量着李存青,容貌俊美,身段优越,最好?的还是对越无潮有真心。他也曾查过?自家孩子的过?去,知道这个人族修士是越无潮的徒弟,师徒感情好?。 只?是受到人族乱七八糟的规矩影响,得知二人还是道侣时?,他竟生出?了不可思议的感觉来,思及他们蛇妖一族即将要有新的幼蛇诞生,他对这个人族修士也是爱屋及乌起?来。 “恭喜吾儿,不知你?说?的秘术是什么??” 世上竟有如此秘术,他若是能?寻来,说?不定能?帮助蛇妖一族多多繁衍后代。 “此秘术乃合欢宗一大能?的传承,若是通过?那?位大能?留下的考验,方可获取,无潮只?得感悟却不得口述,父亲若是感兴趣可以亲自去瞧一瞧。” 说?着,越无潮指向身后放着祖宁肉身的石室。 见越熠又看着他身边的李存青不说?话,他轻笑?着:“父亲,存青见到你?就害羞说?不出?话,现在?就是个小哑巴,你?不必等他开口了,他说?不出?话了。” 被戳中小心思的越熠尴尬地咳嗽两?声,拉过?身边人的手就朝石室走去,路过?他身边时?,祖溟沉着脸瞪他,被他眼睛里狡黠的笑?气得咬牙切齿。 见两?人真的拐进了那?个石室,越无潮总算知道祖溟一个小修士为何?能?骗一个大妖骗了这么?久了,这条蛇妖十分轻信身边人,只?要他给了身边人信任,那?么?以后身边人说?什么?他都不去细想就信了。这么?拙劣的话,竟然也能?毫无顾虑。 这么?看的话,更不要说?他深爱的祖溟了,对爱人必然是爱到连脑子都没有的,真不知道是如何?掌握蛇妖一族话语权的。 真是个蠢货。 “师尊,那?位蛇……蛇妖前辈真的是您的父亲吗?” 李存青不解地看着越熠离开的方向,以他对师尊的了解,那?位蛇妖前辈若真是师尊失散多年的父亲,师尊反而不会从容地喊父亲。 “你?觉得会是吗?为师可没有那?么?蠢。” 转头看见一脸疑惑的徒弟,越无潮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见他捂着额头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歪了歪嘴,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也是个笨蛋。 咚—— 低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开始出?现此起?彼伏的嚎叫声,狼嚎虎啸,还有不知名妖兽粗犷的吼声。 师徒二人神色一凛,同时?站在?原地仔细倾听了一番,听到隐约出?现的蛟龙吼叫声,越无潮知晓时?机成熟,转身就往下跑,不料腰封勾到了东西将他拽了回去。 对于这个状况,他不用细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歪过?头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睛直盯着身边脸色惨白的家伙。 缩着脖子的李存青扯着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解释着:“师尊,徒儿担心您不小心又离开徒儿身边,就偷偷用了一个小法术在?您身上,您若是走了徒儿没走,它就会……” 心头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越无潮不喜欢这种禁锢,但?升起?的火气还是别这种特别的感觉安抚下来了。 两?人视线相撞,他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在?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跟上为师,若是跟上了为师就不会发?现了?” “你?应该知道,为师不喜欢什么?,比如在为师身上贴追踪符,比如给为师下束魂咒,比如这种小法术……发现前两样都消失了,你?害怕吗?” 李存青欲哭无泪,双膝直直着地,整个十二层都是他带着哭腔的哀求,“师尊,求您了,您要什么?徒儿都能?给您,只?要您永远跟徒儿在?一起?。” “求您了,师尊,一个承诺也好?,您应下吧……” 师尊不在?身边的日子,他修炼时?都很害怕,被陆明研关起?来他快要疯了,坚定了他和师尊要永远不分开的心。 本来只?是想吓一吓自己的徒弟,但?自己似乎真的吓过?头了。越无潮垂眸盯着可怜巴巴扯着自己衣服的人,恍惚间看到了年幼的李存青,也是这副又怕又不敢撒手的模样。 李存青这么?黏自己这么?信任自己,仔细想想还是有迹可循的。小小年纪就无父无母了,被他抱回长阳宗,住的地方又没有同龄孩子,陆明研也不喜欢他。 越无潮脾气好?时?会走哪带哪,但?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闻乐殿,李存青被抱着坐在他膝上跟着看书写字,最后趴在?他怀里睡觉。脾气不好?时?就把走路都能?摔个倒葱的李存青扔去主峰让人照看,等那?里的弟子下学了再帮忙领回来。 这家伙晚上睡觉被发?现尿裤子,越无潮气得把他扔到殿后的水池子差点想像洗衣服一样洗他,但?李存青边哭边洗裤子差点掉水里,惩罚没结束就被拎回去了,几次都是如此。回想过去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又会哭闹又会尿裤子的孩子他干嘛要带回闻乐殿。 哭了有师尊应,情感得到依赖,那?时?的李存青就是跟屁虫,迈着小短腿跟着越无潮走,俨然把他当唯一的依靠。 等长大了又经常被他的臭脾气吓得缩脖子,又被强拉着双修逼迫沉沦,明明抗拒但?还是坚持相信自己、黏着自己,尤其是他复生归来后,似乎变本加厉了。 真不知道这家伙的坏心眼是不是被天?道收回去了,这些温和的手段对他又没有任何?用。 想着想着,越无潮肩膀微颤,眼尾笑?出?了一抹红,跪在?他膝前的李存青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恍惚了一瞬,随即苦涩地笑?了两?声。 后衣领被一把抓住,还没缓过?神,越无潮就把人拉起?并拽着下楼,他轻声道: “傻子,只?会哀求并没有用,用你?那?点不痛不痒的小法术也没有用,为师神通广大,天?地之间哪里不能?去?更何?况,修士修炼可是为了飞升,你?我早晚要缘尽。” “师尊、呜呜……” 下楼的一路上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黑影,妖气凝出?实体,遇见人直接攻击上来,伤心欲绝的李存青被拎着后衣领,见到有妖气一剑一剑劈出?去,看起?来哭得还有些体面?。 锁妖塔里的妖很谨慎,一直躲在?暗处,只?有越来越浓郁的妖气挡路,师徒俩得以顺利下到第六层。拐过?拐角的功夫,几道黑影扑上来,剑光闪动,黑影化为黑气消散,正要继续走,前路忽地冲上一条黑的发?绿的蛟龙。 心神动荡,李存青心有所感,挣开了自己师尊的束缚,抬起?手中坑坑洼洼的长剑挡住了那?条蛟龙的一爪子。 “拿下这孽畜,为师便承诺你?。”说?着,越无潮退到一边眼含期待地看着要与蛟龙搏斗的人。 这蛟龙的鳞片用来铸剑应该不错。反正是主角的机缘,等拿到后,就算李存青不愿意杀了,也可以拔几片龙鳞用来给他做剑。 他眯着眼睛观察一人一蛟的动作,见李存青的视线到了自己身上,他回以浅笑?,李存青再扭回头时?手中有力许多。 蛟龙处于暴怒的状态,见自己的攻击被挡下,马上摆动身体,庞大的身体瞬间堵死了下楼的石梯,塔身受到影响出?现了震动。 李存青腾空而起?,重重踩了几脚还没抬起?的蛟龙头,旋身如光刺向那?颗碧绿的眼睛。 吼—— …… 合欢宗满山遍野的合欢树忽然开始出?现枯萎的迹象,粉白的合欢花在?短短两?天?时?间变得干瘪并掉落在?地,这可愁坏了负责打理的弟子,他们穿梭于林间想要查一查问题出?在?哪。 眼尖的一个小弟子瞧见了站在?水潭边的徐春鸣,但?恐于见这位宗主,他悄悄返回林子深处。 真是可怕,宗主怎么?总是过?来,他记得宗主以前最讨厌来这里,还因此被老祖当众骂过?。 幽黑的水面?浮了几朵合欢花,被水泡的发?涨,徐春鸣看着它们发?愣,眼里迷茫尽显。不知是自己会先沉入水里,还是故人们先沉,他还真不想管这合欢宗了。 熟悉的灵力逼近,他伸出?手,传讯纸符瞬间燃起?。 “宗主,北域有贵客到!” 闻言,徐春鸣收拾情绪,正要离开水潭边,在?脚边的水里冒了一串水泡,他手作勾爪状,不多时?,手里就多了一个白发?少年。 “王禄,你?——” 手里的人抬起?头,眼眶里只?剩两?个血洞,全身白的像死人,听到是他的声音,王禄抖声大喊起?来: “救我,救我啊,师弟——我信了我信了,那?个人真是个黑心的,救我……” 徐春鸣打入一道灵力,还在?嚷嚷的人顿时?不省人事,他鄙夷地瞪向水潭,心里的厌恶再次加深。 祖溟这畜牲,果然还是一如当年阴毒,说?要悔过?结果还是会对同门下手,不知道里面?的人和蛇妖可否能?撑住了。 60-70 第61章 您看,徒儿拿到了 用来会客的大?殿门口站着几十个黑衣人?, 他们?的脖子上?皆是一团黑气聚成的人?头形状的东西,魔气冲天,一看?就不是真的人?, 原本在附近当值的合欢宗弟子得到宗主示意后纷纷逃散。 “您说的是, 这两天还真的有个金丹期的修士跑来了了, 不过目前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在合欢宗,徐宗主你的领地里?” 陆明研单手撑着脸, 盯着主座上?的人?看?了一会儿, 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 尖锐的笑?声从喉间哼出, 乌黑的眼睛里透着诡异的光。 面对这充满讥讽的目光,徐春鸣淡定地饮下坐在他怀里的花妖喂给他的茶, 微苦回?甘的茶水里夹杂着花香,竟然?比往日任何?茶都好喝。 在一阵安静中, 他轻笑?道:“尊使有所不知, 我合欢宗也是有几处不能前去的禁地, 自我继任宗主以后,恐于修为低微,还未曾去过,又听师尊说过其凶险……” “那个金丹期修士哄骗了当值的弟子进了合欢宗, 刚进来就提剑要杀了那几个弟子,您也知道,我们?合欢宗向来敌不过剑修,我那可怜的弟子们?不得不跑,那个修士也潜入了合欢宗深处, 我亲自探查都查不到,恐怕他已经藏进禁地了。” 说完, 徐春鸣叹着气摇摇头,面上?一副忧愁且无奈的模样。 禁地……难道越无潮在禁地里?如果是这样,那禁地里必有好东西,否则越无潮不会费劲跑来合欢宗的,李存青这个废物不用多想,肯定是来找他的。陆明研越想越想笑?,这样一来可太好了,直接这对师徒一网打尽。 “你别高兴的太早,越无潮此人?命相?奇诡,命星隐于圆月之后,有脱离天道管束的征兆,再加上?他为人?阴险狡诈,你就算抓住了他,也奈何?不了他。” 识海里的狞鬼忽然?说话,陆明研还没来得及高兴,听到他的话,身体有些发颤,他瞪着主座上?那人?,在心?里咬牙切齿询问?着:“那还有没有办法能折磨他?” 这不行那也不行,越无潮能活过来他为什么还要顾虑。 狞鬼嘿嘿笑?了,他发出咽口水的声音,“你可以整他的徒弟啊,等我把那个孩子取出来夺舍成功了,李存青就随便你处置。” “老夫算过了,此地有一物连着合欢宗底下的灵脉,李存青那小鬼就消失在其交界处,你且速去,这个姓徐的命星陨落怕是早死了,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不用问?他。” 陆明研沉默了片刻便应下,他抬眼看?向正跟花妖互相?喂茶的徐春鸣,没好气地喊着: “带我去后山。” 花妖道行低,但因?为有靠山,便扯着徐春鸣的衣袖跟着走在一群魔修前面,扭腰甩手,徐春鸣不但不气恼,反而宠溺地挨着他说些暧昧话。 身后几十道目光充满了恶意,他捏了一把花妖的屁股,那口藏在合欢树林边的水潭出现在了视线里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的笑?。 若这些人?能把那个东西弄死为他除了隐患,那真是天助合欢宗啊,就算弄不死,他投进去的这些人?也能够让里面的东西安分下来了,他可以慢慢和它耗着,等到算出新?的天命之人?出现,再去解决就是了。 …… “宿主,完蛋了,完了,陆明研正在靠近我们?啊!” 收到警告提醒时,系统差点死机,它刚设定好主角与反派超原书节点相?遇就触发警报的程序,结果马上?就有警告出现。 不是吧,这个臭反派有完没完了,主角为了收集机缘已经很难过了,他还过来捣乱,宿主现在也打不过呀。 “喊什么,安心?等着,李存青不会有事的。”越无潮平静地说道,他倚靠在墙上?,眼睛没有离开过自己徒弟。 他相?信在陆明研过来时李存青就可以拿下蛟龙。不过,这陆明研也确实要提防,他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见?宿主从芥子空间取出了几张压箱底的爆破符,系统也赶紧检查起?自己的所有程序,等这里一炸,它马上?把宿主和主角传送走。 越无潮没注意到正在忙活的系统,他的视线跟随着打斗的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眉头不知不觉紧皱起?来。 咚——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李存青被甩到墙上?后滑落到地,骨骼发出了咔嚓的声音,他手里的剑因?失力而掉在一边。 胸口似乎被打断了骨头,稍微呼吸用力些就剧烈疼痛,喉咙涌上?血气,他想咽下去结果呛住了,捂着胸口呕出大口大口鲜血,疼得他想睡过去。 蛟龙伏在不远处盯着他看?,似乎是在欣赏战利品般,它见?他边咳嗽边挣扎着往前爬想要拿剑,杀气再起?,马上?蹬着前爪蹿上?来。 好在最后一刻拿到剑,李存青将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灵力注入剑中,蛟龙张嘴作势要将他吞下之际,剑光凛冽,他闪身跃到蛟龙脑袋上?,旋身与剑融为一体,挟雷霆万钧之势刺向蛟龙的七寸。 剑气反弹震破了虎口,血沿着剑柄往下滑,漫漫渗入出现缺口的鳞片。蛟龙的鳞片太坚硬,即便是拼尽全力的一击,也只能让剑尖进去一小块。 这一举动无疑火上?浇油,蛟龙摆动身体将身上的人甩到一边,缩着尾巴作出腾飞的姿态,雷声阵阵。 施法总是被妖气干扰,自己连画阵都做不到,灵力耗尽那条蛟龙还没受点皮外?伤,终究还是他太弱了。李存青弓着身体蹲在墙角小口喘气,握着剑的手发抖的厉害,腹部失去灵力凝成的屏障,变成了他最脆弱的地方,蛟龙似乎也发现了这点,歪过头盯着他,眼里的贪婪向外溢出。 闷雷越来越大?,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明明是封闭的锁妖塔内,此时却飘散着浓郁的海腥味,水汽扑在脸上?让人?产生了身在海水中的错觉。 见?此情形,越无潮呼吸凝重起?来,他站直了身体,神色严肃,沉声对着李存青大?喊: “以气驭剑,人?即是剑,不要去顺应你的剑!” 萌生了怯意的李存青眼前忽明忽暗,陡然?听到这声提点,握剑的手再次用力,手臂总算不再抖,他抬起?头急切地看?向声音来源,那人?一身绛红广袖长袍,一如当年初见?,只是面上?流露出了丝担忧。 师尊,对了,师尊,他要自己争取和师尊相?处的机会,不能放弃,这孽畜要是看?到他死了,一定不会放过师尊。 蛟龙得意了一会儿,再次看?见?地上?的人?摇摇晃晃地撑着剑站起?来,它不解地嘶吼着,同时警惕地盯着他。 一步,两步……那人?每走一步,脚下就多一个血脚印,身上?的衣服被血浸的这里红一块那里红一块,脸上?也全是尘土与血混合后凝固的痕迹,只有那双眼睛还有些压迫感。 “主角真的……”系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扭头看?到自家宿主担忧的眼神,它马上?闭紧了嘴。 察觉到地上?这个小人?忽然?爆发出一股韧劲,蛟龙不敢再轻敌,它边吼叫边冲向他,隐藏在四周浊气里的雷电也纷纷显形冲过去。 李存青咬住舌尖,抬剑作势要劈向蛟龙,等蛟龙愣神的瞬间,一道剑气劈向它的爪下,他借着石墙的力跃上?它的后脊。 两道雷电扑上?来,他一剑抵住,另一道硬生生抗下,但身上?并没有疼痛感,他心?有所感,知晓是肚子里的东西挡下,再跳起?来时就注意保护了肚子。 他不知道蛟龙最致命的地方何?在,但知道蛇的七寸,于是估摸着位置跑过去,口中撑着一口气,他不敢泄出,生怕自己倒下,脚下的蛟龙扭着身体翻滚,头上?还有雷电,他只得不断跳来跳去。 “系统,帮我挡住天道的窥伺,哪怕只有三秒。”越无潮说罢,手里多了数十张符箓,他的蛇瞳已经现出,似乎马上?就要化为蛇形。 系统哪敢犹豫,它迅速分析出漏洞借机出示屏障,“宿主快,有三十秒!” 主系统要罚它就罚吧,天大?地大?宿主和主角的命最大?。 蛟龙的身上?忽然?伸出许多长条,仔细一看?是一条条小蛟龙,它们?张着嘴嚎叫着,稍微有人?靠近就要咬住那人?,李存青跃至半空,瞥见?地上?突然?多了一条赤瞳黑蛇。 师尊! 越无潮迅速咬住蛟龙七寸附近的鳞片,硬生生咬下几片,不等它反抗,他一尾巴拍上?去,藏在他身下的符箓一起?出动,纷纷粘上?它的鳞片。 伴随着一蛟一蛇的嘶吼和爆破符发作的声音,锁妖塔剧烈摇晃起?来,白灰升起?,掩盖住交缠的两条长虫。 跟随着冲下去的李存青穿过白灰,映入眼帘的只有一条倒在血泊中翻滚的蛟龙,黑蛇已经不见?了踪影,在心?沉下的那一刻,熟悉的声音传音入耳。 “拿下你的机缘吧。” 低沉且平和的声音让人?心?安,他敛神默念法诀,在蛟龙抬起?头之时化作一道剑光下压。 扑哧—— 周遭的妖气总算没那么熏人?,靠坐在石门边的越无潮抬手拭去嘴角一小块血渍,把一条蛟打到锁妖塔一层他也是不容易,万幸他没有被天道发现,万幸李存青还有力气握剑。 主角的机缘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他可不想再次感受。 地上?的白骨都化为齑粉,蛟龙和李存青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光团里,无人?可窥。 时间仿佛静止起?来,他等了一会儿没耐心?了,不满地喊出沉默的系统,“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宿主,您放心?,主角最多只会命悬一线,不会真的死的。”话刚说完,系统就发觉到宿主变得不高兴了,它无措地转圈圈,打算代替宿主罚自己禁言。 “师尊,您还好吗?” 听到声音,越无潮抬眼看?去,面前多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他吸了吸鼻子,嗅到浓重的血腥味,眉头不禁微蹙。 “血人?”朝自己伸出右手,摊开手掌,上?面蜷缩着一条奄奄一息的蛟龙。 “您看?,徒儿拿到了。” 话音刚落,他眼前一黑就要往后栽倒,越无潮伸开手接住了他。 笨蛋,幸好你是主角。 第62章 身体的bug 锁妖塔内一到六层尽数被毁, 但一只妖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只有越发?杂乱的哀嚎声和浓郁的妖气在到处蹿,再呆笨的人也?能看?出不?对劲了。 如此妖气, 那些妖该是密密麻麻挤在塔内才对, 但他们?上楼了又下来不?见一只妖就算了, 现在捣毁一半的空间也?没看?到,总不?能那些妖个个都会贴着墙藏匿身形。 唔—— 脸埋在自?己腰腹上的人轻哼一声, 两只圈在腰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越无?潮轻抚了几下他的后脑勺, 又听到了一句含糊的“师尊”, 他在扒开人和继续忍着之间选择了后者。 谁叫他在给李存青喂丹药时过?于?用力?,把人家?的下巴都卸了, 偏偏李存青正好还想吐,这么一整把他疼得?嗷嗷大哭, 明明都这么大个人了, 却还用成?年男人沙哑的嗓音哭, 听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难得?心虚的他大方?给出了自?己的双腿,李存青嘴里还含着口刚吐的血就躺上来,害得?他的衣襟上还沾着咳出的血。 这个姿势似乎还不?够有安全感,怀里的人又蜷缩了一点身体, 弓身把肚子藏起来,越无?潮扒拉着看?了一下,没看?到有异样,但想到里面的幼蛇,他竟生出了些犹豫来。 这个小东西心性估计不?见会好了, 李存青身受重伤有濒死的迹象,它马上冲破那层软膜想要去?啃食周围的东西, 幸好李存青生机恢复的快,他发?现异样马上靠着血脉压制下了暴戾的它,但它再也?装不?了温顺的模样。 他本打算等它降生就夺了它的身体,但他忘了,这个违逆天道出现的东西,又怎么会是个正常的孩子呢?这条幼蛇连他都骗过?去?了,为了能顺利出生,它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现在也?就是现在还没发?育成?熟所以还不?能思考太多才罢了。这样的身体,他可不?要。 眼眸闪过?一丝狠厉,他垂首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眉头舒展开来。凭着自?己徒弟的机缘,再找一具身体也?可以,天赋差些还能接受,又或者是系统…… 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团在识海里挂机的系统猛然转了方?向,一条盘踞在识海里占据了大半地方?的黑蛇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它。 系统:…… 呜呜呜宿主又想要让它做什么危险的事啊。 在越无?潮抉择幼蛇的去?与留时,似乎也?不?过?瞬息之间,一切都安静下来,没有哀嚎声,没有偶尔出现的震动,连围着他们?转的妖气——也?消失干净了。 整个第一层都是上层掉落的巨石和灰土,它们?被裹上一层水,水又慢慢渗入石头里,空气里潮湿得?好像正在下雨,他萌生了想原地打滚吸收水汽的想法。 要知道锁妖塔里没有进水的地方?,就算有了,也?不?可能一瞬间就这么潮湿。 塔内太安静了,不?可预知的危险就藏在眼皮子底下,越无?潮的蛇瞳顿时冒了出来,他舔舔牙,将还在睡觉的徒弟背到背上。 咚—— 身后的石门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向它。 “来了,宿主,是陆明研这个坏蛋!” 对此,越无?潮并不?意外,李存青养伤养了三天,这么算的话,陆明研找过?来的时间还是比他想象的慢了许多。 陆明研都亲自?追过?来了,他有预感这一回再被抓回去?,李存青的身体不?能全乎了,可是他们?到底要抓他干什么,这家?伙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气运之子的身份,这个身份还被天道隐藏了,一般修士是算不?出的。 原书里的陆明研对李存青恨之入骨,是原书中就设定好的恨意,反派和主角水火不?容。如果主角落到反派手里,就算最后主角逃走?,但反派也?会用尽手段追杀,不?死不?休。可他听李存青说过?,陆明研把他带去?乌兰城让里面的统治者看?管,这些年都没有想杀他,还几次护住了他的小命。 都能把李存青关在眼皮子底下,总不?能他在图谋他的身体,想像狞鬼一样夺舍……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那个被自?己一剑打散魂魄的魔修,想到了太白山上附身李存青的东西,想到了原书中教陆明研在北域扩张势力?的神秘声音。 在陆明研身后的狞鬼,恐怕才是真正的反派,可原书中总是几句话带过?,创作者把他塑造得?神秘又危险,而他作为陆明研的“金手指”,却直到结局也?没有揭秘他的真实身份,陆明研死后他也?没有出场了。 如果狞鬼懂得了李存青的身份,贪图其气运,那么想要夺舍也?在情理之中,这样的身体是每个夺舍者都梦寐以求的,天道的偏爱谁不想要呢?只是他夺舍可能不?顺利,不得不先养着李存青。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越无?潮紧盯着石门,快速思索着如何逃离,他再次想骂一骂天道,若是全盛时期的自己,还可以随心所欲,现在却要躲避。 门上的禁制显现出来,暗红的圆形图案上每一条线都泛着红光,外面的人想要强行破门,结果触发?了禁制,现在他们?想要进来还要再花费一段时间了。 此时,塔顶也?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拍打了墙上,塔身都出现了晃动。 脸上淡淡忧愁随着弯起的眼尾滑走?,他的眼睛里多了笑意。他仰头仔细听着上面的动静,马上估算出了他们?能出去?的时间。 不?出所料,现在越熠已经和祖溟打起来,等他们?把这座塔的门打开搅混这水,他就可以借机跑出去?。 祖宁这个老东西,生前被得?意弟子骗得?团团转,死后还要被亲生儿子拿来压阵,下场真是凄凉。 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留下的那段记忆,算是他做过?最聪明的决定了吧。 —— 被越无?潮可怜的祖宁尸身现在被卷入一场争斗中,已经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化为原形的越熠不?要命似的迎着祖溟的琴音前进,一道道琴音灵活地钻进他的鳞片下插进血肉里,疼得?他忍不?住嚎叫。 身体再疼也?抵不?上心口的疼,他对对面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恨极了,也?伤心极了。 “祖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说罢,他张着嘴狠狠咬向坐在地上弹琴的人。 如潺潺流水的琴音荡起余声,祖溟带琴跃至唯一完好的书架子上,他眉宇间一片阴鸷。 “我不?会杀了你的,谁叫我喜欢你这孽畜呢,你还是快快从了我吧,免得?还要吃苦头。” “孽畜?祖溟,原来你这个小人从来都看?不?起我,在我身边时你恐怕骂了我无?数次吧,今日我定要打到你改口为止!” 他爱了这人这么多年,却没发?现过?他的真面目。大哥、小妹因?此被扒皮抽筋,被人族修士炼成?法器流落各地,当时他刚痛失亲人,又以为自?己失去?了爱人,痛不?欲生,为了蛇妖一族他浑浑噩噩地活着,煎熬了几百年。 直有一天他得?知自?己的爱人还活着,他们?还有个孩子,他被这个惊喜撞得?晕乎乎的,在看?到那个与自?己相像的孩子时,他快要疯了,心疼、喜悦一齐涌上心头,他不?知如何与孩子相处,在赶来合欢宗的路上都在想着等找到了爱人他们?一起学着哄孩子。 结果这一切都是假的,爱人是仇人,孩子也?只是无?辜卷入这个骗局的小蛇,他进入合欢宗老祖编织的幻境里,以为只是黄粱一梦,但在最后一刻他发?现这是真真正正的记忆,一丝一毫的偏差都没有。 祖溟跪在他面前求饶,每一句话都让他的心一沉再沉。 如今的祖溟已不?是当年那个小修士可以比拟的,他抬手拨弄琴弦,便能阻挡住大妖的攻击,冷峻的脸上没有半点情意。 黑蛇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地上都是血痕。 越熠打不?过?他,他的身体被他控制住,每次都在即将伤到他时就被迫撞到石墙上,恨意无?处可解,化作了泪流下。 “祖溟,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好疼啊。” 被哀戚询问的祖溟神色微变,他歪过?头不?去?看?地上那条黑蛇,“如果你不?去?看?那段记忆,我们?可以当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伴侣,但是现在嘛……” 我们?就当一对怨侣吧,你非要来找我的,我明明已经说好不?会离开锁妖塔了。 —— “啊呀,宿主,我总算分析好你的身体状况了,真的和您说的一模一样,等我上报主系统一定要狠狠敲一笔补偿给您。” 结合了自?家?宿主的猜想,系统总算查出了宿主身体上的bug,它现在已经熟练地将这个bug划入到敲诈……呸,主系统给的补偿名单里了,怎么样都能再要一点。 它们?在融合原角色的设定时不?小心把这个特殊血脉也?融了进去?,这就导致宿主在这个世界多了一个父亲,也?幸亏只有血脉的设定,要是身体也?是爹给的,那它不?但要被宿主收拾,还要被系统局带回去?返厂。 呜呜呜它不?要回去?当萌新啊。 系统的汇报都在意料之中,越无?潮在看?到祖宁留下的记忆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不?是有爹娘生的,马上就怀疑起不?靠谱的系统和主系统,结果也?如他所料。 现在他跟越熠和祖溟没有亲缘,可以说彻底没了关系。 不?过?祖溟确实弄出过?一个孩子,他对此人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为了弥补越熠失去?亲人的痛,也?为了能借着孩子求得?原谅,祖溟找了个魔修偷偷修习换生阵,打算用越熠和自?己的精血为一个死婴注入生机,偷偷从鬼域换回一个还没死透的生魂。如果阵法成?功了,那他和越熠就有了一个拥有双方?血脉的孩子。 但他低估了魔修的坏,那个魔修偷偷改了阵法,再加上换生阵刚被创造出来,还没有人发?现问题,他直接用了,后果可想而知。 方?圆百里的恶魂皆被吸入阵法中,怨气滔天,祖溟发?现不?对也?无?力?回天,七七四十九天后,躺在阵法里的死婴终于?有了呼吸,嚎啕大哭,但也?不?知道他的身体里都装了什么东西,他不?敢带回去?见越熠。 第63章 第 63 章 不知道当初那个死婴最后是怎么辗转到了云相子手上, 还偏偏姓了越,而祖溟如此心狠手辣却没有对意外降世的“越无潮”下手,是幸也是不幸。 想来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 戾气越来越重, 也许跟原主的这个设定有些关系, 被恶魂换生?出来的孩子,就算在修士大能的教导下长大, 以后也会渐渐回归恶魂本?性?, 云相子收徒时不知有没有发现这点?。 砰—— 又是一阵巨响, 上层似乎也要支撑不住, 簌簌往下掉灰,越无潮退到石门边, 背上的人也被这个动静吵醒,他把脸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 说话时鼻音有些重, “师尊, 天塌了吗?” “嗯,天塌了,醒了就快点?下来,否则为师就直接松手了。” 话音刚落, 背上一轻,李存青顺势滑下来,他似乎还没从睡梦中挣脱出来,靠在自己师尊肩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见此越无潮没有惯着他,拎住他的后衣领把人拉到面前动手弹了两下他的额头, 直到他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捂着额头痛呼。 “唔——师尊!” “陆明研就在锁妖塔外面,越熠又和那个合欢宗弟子打起?来了, 再过不久这里就会非常混乱,你需保持十?二?分警惕。” 闻言,李存青伸手想要召出本?命剑,却感受不到剑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剑已经彻底成废铁了,不免有些沮丧。 想到更?重要的事还没做,他来不及继续难过,而是期待且紧张地看着他,“师尊,既然蛟龙徒儿已经拿到了,您说的话,还算数吗?” 第64章 第 64 章 越无潮转过身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熟悉的乌黑瞳仁不安地颤动着,映出了其主?人的不安与害怕,他又低头看了看攥着自己右手臂的那两只手。 “承诺啊——”他笑得狡黠, 见徒弟紧张地屏住呼吸, 被吊起了心, 这才?慢悠悠说着,“承诺自然有, 为师许你一个承诺。” “九天日月可?见, 我越无潮自愿陪伴李存青求道, 不离不弃, 直至李存青得道飞升,若有违背, 定当堕入魔道,永生永世受极恶之苦。” 他收回伸出的三指, 转而为眼眶通红的人擦去眼角的泪。李存青抽噎着喊师尊, 整个人如释重负, 压在眉头的阴郁终于消散,顾不上什么边界感,直接抱住了他。 僵硬的嘴角扯了扯,但?他却始终没有笑出来, 心里五味杂陈。笨蛋,这里没有日月可?见,真?的誓言他可?不敢许,天道发现了他不会放过他的,不用等到违背誓言他就不得好?死了。 怀里人呜呜哭着, 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不要?离开, 师尊,飞升了也不要?,也不要?发毒誓,徒儿会死……” “别哭了,你是水做的吗,哭个没完没了了。” “呜呜是的,师尊。” 越无潮:…… 被哭声勾出来的那点苦涩顿时消散,越无潮将人扯开,冷冷地盯着他,“别忘了师徒有界,你再?如此,为师就当你大逆不道了。” 自知失态的李存青抬手擦干眼泪,抬脚往旁边挪了几步,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乱瞟了一会儿。等情绪平复下来,他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方才?失态哭了就算了,怎么还直接抱住了师尊,脸都丢尽了。 他窘得红了脸,磕磕巴巴地笑说道:“师尊,我的剑断了,您、您还有没有别的剑?” 气氛有些尴尬起来,越无潮边摇头边递给他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这是为师金丹期时用过的,暂且用此剑应付吧。” 他这两天在芥子空间里找了很久,才?选到了把?适合李存青用的,他修习的心法较为暴戾,用的剑也比寻常寻常修士凶,只有这把?剑最老实。 肃杀之气被裹挟在一阵琴音中往师徒俩这边飞来,李存青眼神突变,他抬起剑劈过去,挡下了那道琴音。 祖溟闪身躲过剑气,顺势坐在一块巨石上,“越无潮,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见到父亲们打架不该滚出来劝一劝吗?” 如果非要?有关系,祖溟现在还真?的算是“越无潮”的父亲,但?越无潮不认。 那条蠢蛇不见踪影,看来还是敌不过祖溟。他歪着头抬眼往上看,只看到几片蛇鳞掉下,上面还有此人的气息残留。 上面附着的味道让人反胃,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合欢宗这么招人烦,随时随地发情就是一个重要?原因。 越无潮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他眼睛微微眯起,嗤笑道: “什么父亲,越熠知道了我的身世还敢说我是他的孩子吗?倒是你,这么想要?留下他,不如给他当孩子,蛇妖一族对?幼崽最为偏爱。” 听闻此番言论,祖溟还真?的恍惚了一瞬,他苦笑着摇摇头,面上出现了心如死灰的模样,“罢了,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很不高?兴,你们这些人又毁了我的以后,那么就赔些东西吧。” “外面来了批人,看样子是找你们的,我就帮助你们团聚吧。” 第65章 可跳 石门缓缓打开, 混浊的潭水在门口?翻涌着,一只死?白的手穿过水层伸了进?来,越无潮将蠢蠢欲动的徒弟拽到身后。 “但愿你们师徒俩能与我再相见。” 一阵阴冷的怪笑声在塔内回荡, 抱琴而坐的祖溟却?已不见踪影。 数道黑影从?门外涌入, 最后进?来的, 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陆明研,他整个人没有一点血色, 瘦的有些脱相, 在一群黑影的簇拥下, 他缓缓走过来。 面对此景, 越无潮眉头一挑,略带不屑地盯着这个前徒弟、现仇人, 嗅到隐隐约约的龙息时,眸光忽地一闪。沾到龙息的要么平常和龙较为亲近, 要么是被龙占据过身体, 看来陆明研已入了魔龙的眼, 得了魔龙的部分力量。 “呃——” 身后的人突然跌坐在地,捂着脖子面露痛苦,他转过身看去,李存青仰头看他, 艰难地摇摇头,被逼出泪水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师——越无潮,你若是想念你的大徒弟了,不用大费周章把他骗来这不正?经的合欢宗,乌兰城随时都欢迎你, 你想在那?待多久就?待多久,更何况, 天道又不能眷顾你再活一次,何必来这种小?人遍地的地方?找死?呢?” 陆明研说着,装作疑惑继续道:“你这大徒弟命怎么就?能这么硬,敢冲破我的屏障,敢独闯北域,敢拎着把破剑就?来找你,我真想知?道他究竟是真的死?不了,还是蠢货一个。” 地上的李存青双眼、嘴角都溢出了血,脸被憋的通红,但他紧咬着唇既不肯发出一丝声音,也不肯张口?呼吸,脖子上的诅咒现出形,细密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红,仔细一看便能看到上面有血正?在渗出。 “李存青,你还是和你的好师尊一起同我们离开吧,看在我们同门一场,这是我最后一次劝告。” 越无潮将自?己徒弟看了一遍又一遍,徒弟痛苦的状态尽收眼底,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紧紧攥着,这种感觉让人十分不爽,偏偏耳边还是陆明研小?人得志的语气?。 他暗暗磨着牙,俯身揽住李存青的腰将其拉起,神识再次附在那?圈诅咒上,片刻后,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大口?喘着气?,细密的小?红字隐入皮肉下。 原本还在阴笑的陆明研顿感识海胀痛,他捂着头双膝一软就?跪了地,大乘期修士的威压如一座山,将他的神识反复碾压折磨。 “你再努力学魔族,也不过是个人,怎么还忘了,我可以随便拿捏你的神识。” 引灵入身时修的是道法,最后再怎么学习邪术,还是会被自?己的引道人掌控住。 第66章 第 66 章 陆明研终究还是大意了, 为了能更好地控制住李存青,他把自己相当一部分神识连通李存青身上的诅咒,这也意味着, 随便来个?神识强大的人就能挡下?他。 现在发现了这一点, 越无潮顿感轻松, 他靠神识便可压制住陆明研,不过这也不是一直有效的, 他的神识再?强大, 也敌不过陆明研现在所拥有的力量。 “师尊, 您没事吧?”李存青边揉脖子?边站起?身, 面露忧色。 还未答话,心底的不安忽然蔓延全身, 越无潮终于知道了这种未知的危险为什么会让人恐惧到全身颤抖,他神色复杂地盯着装作无事的徒弟, 抬手?帮他轻揉脖子?, 呼吸都乱了几分。 心慌的毫无征兆。 锁妖塔出口再?次被锁, 塔内似乎只剩他们几人。跪在地上垂首的陆明研忽然没了气?息,就连立在周围的魔修也悄然消失,除了站在他面前的李存青,周围一切都慢下?来, 静下?来。 属于蛇类的警觉和?血脉记忆苏醒,乌黑的瞳仁倏地缩成一条竖线,他歪头警惕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果不其然,在他看?过去的那一刻,地上陆明研那道浅浅的影子?陡然变大, 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盘踞的蛇形模样,然而那颗长着角的脑袋却告诉所有人, 这是一条龙。 陆明研抬起?头,金色竖瞳捕捉到带着危险气?息的蛇妖,上咧的嘴角张开,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唇,笑得异常诡异。 对上视线时,发觉不对也来不及了,越无潮被恐惧笼罩,他浑身发软跪倒在地,额头瞬间汗湿,龙族对蛇族的压制是血脉记忆,身体只要拥有一丝蛇的血,就算他自诩不害怕,他的身体也会畏惧。 他捂着胸口几次想站起?来却做不到,身上汗毛倒竖,整个?人被一种不真实感包裹着,地上好像成了无底深渊,带着他下?沉。 一只烫得灼人的手?攥住了他的手?指,耳边贴近的人声音悠远,带着急切的哭腔,他被唤回了些神志,但今日他似乎要栽个?大跟头,急促的古钟声自头顶传来,争先?恐后钻进他的耳朵里,企图借此撕裂他的魂魄。 一口青铜钟凭空出现,朝地上狠狠砸下?,李存青被气?荡开,他坐在地上瞳孔扩大到极致,怔怔地看?着自己师尊消失的地方,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他张着嘴始终说不出话,只能无助地趴上钟轻轻敲着,一个?黑影悄悄站到他身后,忽地将他拽下?并?扔到一边。 此时,在那口青铜钟内,好似有干人万人在吟诵,声音时而哀戚,时而颤抖。越无潮终究还是扛不住弓下?腰,疼得嘴唇都咬出了血,他的脊骨、皮、蛇鳞好像被分别扒下?,又疼又热,说是架在火上烤也不为过。 从前只有他降妖的份,结果现在他成了被降的妖,真是风水轮流转。 想到现在的局面,他终于将堵在喉间的笑吐出来,一阵沉声的苦笑在青铜钟内只有他自己听见。 “快出来啊,师尊,师尊……” “别叫了,你跟一条蛇乱搞搞出一肚子?蛇,不如先?担心你自己吧,妖族里就没有好东西,你一个?人还想生下?妖,真是异想天开。” 狞鬼暂时掌握了陆明研身体的控制权,“陆明研”的脸忽而显老态,忽而正常,他垂眸盯着自己的目标,贪婪地咽口水。这个?越无潮竟然是蛇妖,还是即将到手?的肉身的生父,这是个?意外之喜。 有了蛇妖的血脉,他可以放心地吸收那条蠢龙的力量了,将来再?蜕变飞升成神龙就不是问题。 “你把我师尊放开,求你了,只要你让我师尊离开,我保证不走了,求你……” 李存青的声音沙哑,他躺在地上已经?没了什么力气?,四肢被紧紧束缚着,他再?次努力挣扎,却始终没有办法动?,自己的师尊被困在青铜钟里,生死?不知。 他的心跳得很快,周围的景物出现了幻影,脑海里仅剩满身是血的越无潮,无力的愤恨化作钝刀,一点一点割他的心。 师尊,怎么办…… 几声类似惨叫的声音在塔内回荡着,不一会儿,陆明研就重新夺回身体,金瞳已经?消失,他幽幽地与地上的人对视,“李存青,你崇拜的师尊到头来也不过是只蛇妖,我只需用除妖的手?段就能让他痛不欲生,你听听,他的惨叫声是我见过的妖里最?好听的。” 说着,他还挑衅似的笑起来。 “不要废话,快把他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它已经?能活了,老夫有法子?养大,那个?越无潮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我们还是快些解决。”狞鬼在识海里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恨不得亲自动?手?,但他不能夺舍这个家伙的身体太久,这不得不倚靠他。 听得此话,眼睛微阖的李存青剧烈挣扎起?来,却唤来四肢的绳索捆的更紧,他瞪大浮满红血丝的眼睛,犹如恶鬼哭泣的哭腔伴随着几近失声的话语一同出现,“你再?不住手?我会让你们后悔的,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这一次,听到这话,陆明研和?狞鬼默契地同时大笑起?来。李存青于他们,不过是个?随便动?手?捏一捏就能捏死?的人,若非对狞鬼有用,恐怕早已被陆明研杀了上百回了。 “好啊,你要让我怎么个?后悔法?” 他们还未察觉,青铜钟里的局势似乎出了些变化。 压在后背的青铜钟器灵不断上下?跳着,如一座山在上面反复碾压,越无潮发觉自己的腰都没了知觉,身下?的石板往下?凹陷,郁结于心的气?发泄不出去,便换了个?方式离开。 身体开始妖化,布满蛇鳞的脸上唯有眉心的莲花印没有被鳞片覆盖,那朵莲花绽开着,鲜红如血。 白皙修长的手?指碾过莲花印,指尖顿时多了同样的印子?,上面的血腥味淡淡的。 “宿主,您再?等等,我找主系统了,您一定会没事的!” 系统排除掉莫名其妙出现的干扰后,第一时间就去安抚状态不对的宿主,但它的话也不大管用了。 眼前一阵一阵的黑影晃来晃去,识海里的系统一遍遍呼唤,将意识昏沉的他拉了回来,外面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传来桀桀阴笑,让人一刻不得安宁,烦躁涌上心头,他竟猛地坐起?身来,原本还在蹦哒的青铜钟器灵转眼之间被攥在手?里,它本是青铜钟的缩小模样,不过巴掌大小,现在嗖地一下?就化作一根有人半臂长的青铜棍子?。 “要等到什么时候?”越无潮身上的疼痛感好像不存在了似的,嘶嘶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我不愿等天道放弃了,我也不想再?等你们这些系统的承诺了,怎么办呢?” 他忽然累了,不想做什么任务,只想躺下?来睡一觉,但他根本做不到。外面的李存青一直师尊师尊地叫个?不停,让他又烦躁又无可奈何?。 沉默许久,系统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啊,宿主,要不您再?用我们的漏洞躲开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半个?时辰,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 胃里翻江倒海,李存青的鼻尖又盘旋着一团腥气?,他侧过头干呕着,可是什么也吐不出来,腹部凉飕飕的,刀尖划过时肚皮顿时紧绷,里面的幼蛇不安地闹腾着,还试图通过神识与他沟通,但这只能让他头晕无力。 右边的青铜钟纹丝不动?,过一会儿才出现一次钟声。 刀尖找寻到最?合适的位置后,陆明研握刀的手?猛地下?压,在这个?过程中接触到一股阻力,短刀最?终只进了小半头。 他轻挑眉头,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手?里的短刀被扔到一边,他又取出了把骨刀,刀身莹白,最?锋利的那端还泛着淡淡的红。 “快点出来,不要逼我。” 经?陆明研的威胁,腹部忽然剧烈疼痛起?来,里面的幼蛇似是在反抗,李存青回过神,眉头紧紧蹙在一块,想起?师尊的话,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撞开了又想碰他肚子?的陆明研,自己则翻了个?身往前爬了几步,可惜头晕肚子?疼的,他根本没办法快速离开就被拽了回去,脸上还挨了两巴掌。 师尊说过,想要这个?孩子?,那他、那他,怎么能让人轻易拿了去。 粘腻潮湿的腥气?悄悄占据了锁妖塔,勃然大怒的陆明研没有发现,而是和?狞鬼一样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李存青身上。 他咬牙切齿道:“李存青,我忍你很久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罚酒还是你喝了吧。”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大乘期修士威压,陆明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恐惧被唤醒,他下?意识想听一听狞鬼的声音,但不知怎地,他发现自己忽然感受不到了识海里狞鬼的存在了。 第67章 劈开锁妖塔 一袭红衣映入眼?帘, 陆明?研抬头看去,那人也在垂眸看他,轻颤着眼?睫, 嫣红的唇微微扬起, 那双赤红蛇瞳看不出究竟是喜是怒, 见他面露困惑,他抬起了右手伸到他面前, 被两指夹住的青铜钟此时黯淡无光。 “你!” 越无潮又伸出了另一只手, 在他的掌心上躺着一颗沾血的心, 还在缓缓跳动着, 他温声?道:“你还想?要你的心吗?” 陆明?研呼吸紧了几?分,他死死盯着那颗原本属于自己的心, 再与他对上视线时,眼?里也有些动摇了, 但狞鬼的声?音突然出现?, 打断了他的犹豫。 “要心做甚, 没了那颗心,你还不是修炼修的好好的吗?越无潮阴险狡诈,为了这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可不值当?。” 在北域,很多魔修为了修炼不受阻碍, 会?主动挖下自己的心,这样做确实修炼进阶迅速,但最后也会?失去所有情感,沦为魔界最低等的奴隶,他害怕自己失去了心最后也会?如此。 狞鬼说的也无错, 他这些年?虽然没有了那颗心,但是身体也无半点异常, 修炼从未出过岔子。 可是…… 想?到这,他轻笑着摇头,无所谓地说着:“越无潮,你若是想?要,不如就收下吧,这东西?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见状,越无潮心底暗笑,面上却显错愕,他正要收回,一道黑影冲了过来,他迅速握紧手,柔软的心脏被压得凹陷,黑影在碰到他的手时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声?,还未现?出原形就消散了,再看陆明?研已?经瞪大眼?睛,全身皮肤发?红,额头的青筋仿佛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 他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一脚将其踹到墙上。 掉到地上的人嘴张大到极致,眼?眶里黑气翻涌,两道不同的嘶哑男声?在同一个身体里惨叫着。 杀不死陆明?研也弄不死狞鬼,但是让他们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自己有很多方法实践。 越无潮调转脚步走向被按在地上怔怔看着他的徒弟,见他走近,徒弟眼?眶一红,抖声?喊着“师尊”。 顶着张红肿的脸,看起来既窝囊又没出息,但好在喊师尊喊得好听,于是他耐心地挥挥袖,四道金光融入李存青的四肢,原本束缚着他手脚的魔气被强行打散。 李存青被拉着坐起来,他仔细端详眼?前的师尊,心里的恐慌慢慢被压下,这才发?觉自己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您没事就好,徒儿以为……”、 “以为为师又死了?”越无潮蹲下身为他拉上敞开的衣衫,说话有些漫不经心,瞥见掌下发?烫的肚子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他抬掌覆上去,某种冰凉又黏腻的液体自掌心沁出,将疼痛吞噬掉。 “师尊,徒儿不是……方才,您的气息徒儿嗅不到了。”李存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的恐惧还剩几?分未散。 闻言,越无潮微怔,随即抿唇低笑着,他递过他落在角落的长剑,顺手拎着他的后衣领将其拉起,“你是什么喜欢到处闻味道的小狗、小灵兽吗?” “握好你的剑,若为师死了,你就只能靠你的剑了。” 说最后一句话他表现?的有些严肃,被唬住的李存青慌里慌张地抱住了剑,见他一副坦然的模样,又急忙伸出一只手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不会?的,求您了师尊,不要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师尊每说一次“死”字,他的心就会?抽疼一次,空落落的感觉持续很久才会?消失,他已?分不清什么样才是真正的恐惧。 越无潮避开了他紧张兮兮的目光,但没松开覆在他手上的那只手,而?是反手扣住,安抚似的捏了捏。 人总是矛盾的,就比如说他讨厌接触热的东西?,但面对李存青时,床上床下他似乎都总在和他肌肤相?触,这种感觉太过奇妙,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能一直包容这个总是热乎乎的家伙。 “为师要劈开这锁妖塔,你若还拿得起剑,便跟在为师身后挡着些。” 说罢,他仰头开始观察四周,寻找着塔身最薄弱的地方,身边的人长呼一口气,再次握紧了手。 “好,您放心,徒儿绝不会?让您失望。” 李存青勉强笑了出来,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弓的腰还是暴露了他的不适。 握着自己的手颤了几?下,越无潮忽然转过身直面着自己徒弟,他轻轻抚摸着那个有些隆起的肚子,眼?底情绪意味不明?,“等我们出去后,为师帮你除了这个累赘。” 累赘?师尊不是很欢喜的吗,现?在为何又不喜欢这个孩子了? 温和的灵力从腹部传遍全身,身体的疼痛和疲惫皆消失了,整个人好像被泡在暖融融的光下,等灵力消失时,还让人感到不舍。 还不等自己的徒弟反应过来,他沉下脸猛地挥袖向石门上方,一道金光自袖中射出,扑到墙上时迅速变幻出圆形阵图模样,手里握着的长剑也紧随其后,重重钉在阵图中间那个如眼?睛一样的东西?上。 轰隆隆—— 锁妖塔开始剧烈抖动,最后还上下起伏起来,尘土、石块和木条纷纷掉下。李存青眼?神凛冽起来,他手里的剑同他一样蠢蠢欲动。 见时机成熟,越无潮大喝道: “劈开此塔!” 声?音传进耳朵里,李存青还未想清楚手就先动起来,剑鸣阵阵,他松开了手并两手抓着剑柄,注入全身灵力挥剑劈向石门,布满蛇鳞的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上……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彻水底,锁妖塔倒塌的瞬间废墟中就涌出了数以万计的小黑影,妖气、怨气到处乱窜,但因有阵法约束,它?们最终也只能让水面翻滚,诱惑水边的人入水。 整个水潭彻底乌黑如墨,置于其中感受不到一点灵气,万幸的是师徒两人已经离开。 “宿主您小心些,时间快到了。” 背上湿淋淋的人幽幽转醒,瞪着眼?睛迷茫了一下,又趴在他后颈像小狗一样蹭来蹭去闻了一会?儿,他干脆停在一棵较为高大的合欢树下等他说话。 “我们没事了吧,师尊。” “嗯。” 没事才怪,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让他心里没底,祖溟没死,陆明?研也没死,他还不能放下心,徐春鸣现?在应该也发?觉不对赶过来了,他们今天能离开合欢宗的可能性并不大。 这么想?着,他把还在背上蹭来蹭去的“八爪鱼”一把拽下来,“你还走不走了?” 学精的李存青故技重施,刚落地就双手捂着肚子轻声?喊着“肚子疼”,可惜他的眼?睛转来转去,表现?得太过心虚,出卖了他。 越无潮被气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肚子,眉头轻挑,“里面的小东西?现?在比你还老实,你疼的是肚子还是手啊?” “为师现?在不想?背着你了,你来背为师吧。” “好好好,师尊您上来,徒儿带您走。”闻言,李存青立马收敛表情,站直了转过身,做出要背东西?的动作。 不过接下来并没有背到他的师尊,而?是被拍了拍后脑勺又被揽腰带着走了几?步。 “玄道真人,晚辈可算把您盼回来了,不知?您可否把我合欢宗至宝归还?” 浓郁的香味夹在风里拂过脸上,说话的男子声?音有些腻,反胃的感觉涌上来让李存青控制不住地弓身干呕,身体莫名?的热起来,他扯了两下衣服。 枝头上的粉白合欢花不知?何时就变成了红色,靡烂艳丽。站在旁边树下的青衣男子见此情景,摇摇手中扇,脸上略显歉意。越无潮帮身边快把苦胆吐出来的人轻拍后背,轻缓的灵力边抚慰身体边屏蔽围绕着他转的诡异黑气。 等徒弟平息了不适,他轻捻着手指,神情自若地摇摇头,疑惑道:“合欢宗至宝?徐宗主想?必也发?现?了,你这危险重重的锁妖塔塌的很彻底,我与徒弟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怎么,徐宗主你是怀疑我手脚不干净?” 徐春鸣“啪”地合上扇子,那张艳丽的脸抖动着,先是露出恼怒的神情,紧接着整张脸就僵住了,他使劲扬了扬嘴角,结果脸上的皮如开裂的瓷器,一眨眼?的功夫,一块块脸皮就纷纷往下掉落,露出一张枯槁的脸。 皱巴巴的皮贴在骨头上,眼?睛也是混浊的,徐春鸣现?在浑然就是一个快要入土的老翁模样。 见此情景,李存青大惊,当?即伸出剑做警惕状,他微微偏过头低声?询问着:"师尊,怎会?如此?" “方才你可看见,锁妖□□塌,有一道气息被那些怨气吞噬了?" “看见了,徒儿还发?现?,那锁妖塔似乎活过来了。” “嗯,它?不是活过来了,它?本来就是活的,那个锁妖塔里只有被你降服的蛟龙是真的妖,其它?的不过都是幻术,所谓的‘锁妖’也不过是个假名?头。为师还未教过你,此塔应称为‘锁魂塔’。” “它?本是极品法器,若有人借此锁魂,将其同魂魄炼制,塔内怨气横生,塔外再不断将亡魂引入,魂魄献祭,塔身融入太多怨魂,便有了类似修士神识一样的东西?,‘锁魂塔’的主人方可凭此为捷径,一步登天,仅是引气入体的普通人也可在一夜之间半步大乘,不过极易反噬。” “按理来说,此等邪物,其主人应当?收好,避开所有道行高的修士,不让它?成了自己的弱点,但现?在这塔不但谁都可以进出,还和陈樵融为一体了,陈樵就算逃出来了,也只能逃一半,他的魂魄应该还被压下大半,没有一点自由。” “原来如此,那么祖宁老祖的尸身在塔内,或许是因为有人想?把陈樵的半具身体换出去。”李存青恍然大悟,他拧紧眉头,“难道,徐宗主就是陈樵,他让师尊您入塔,是想?借您的手取自己的魂魄!” 越无潮赞许的目光投到了李存青身上,他淡淡道:“也许吧,这‘锁魂塔’对他影响最大,只能让其他人为他卖命了。” 这陈樵在合欢宗中有君子之称,暗地里却借着师侄的身体兴风作浪,害死不少宗门弟子,不过祖溟是不是他的人还不好说,但他现?在也没时间去探究了。 第68章 第 68 章 师徒俩谈的忘我?, 对此,“徐春鸣”越发感?到不满,将手中的纸扇扔了过来, 声音也?成了沙哑的老?翁音。 “当真没?有拿?” 手里的纸扇砰的一声就炸成一片片合欢花瓣落下?, 越无潮重?新?去打量他?的脸, 作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慢吞吞道:“当然没?有, 锁妖塔里除了我?和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进去了, 陈宗主难道不知道还有手脚不干净的人进去了吗?” “哈哈哈, 真人还是不要装傻才好。” “我?可没?骗你, 你还是去看一看他?吧。”说着,他?指向对面水潭边。 陆明研正拎着两具白发老?翁的尸体打量, 好像在纠结什么,看起来嫌弃的不行。见状, “徐春鸣”也?跟着看过去, 见到自己的肉身?时, 他?顿时面目狰狞,闪到了陆明研面前。 拦路的人终于走了,李存青反手拉住他?的手往林子深处跑,走了不到十步, 他?忽觉不对,当即拽着人停下?脚步。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拦在他?面前的结界闪了一下?红光,错综复杂的纹路暗含凛冽杀意,血脉里的记忆被唤出, 他?心生畏惧,不得不挪开视线。 原来如此, 他?就知道,狞鬼这老?贼肯定会埋陷阱等他?跳,为了制服他?甚至还动用了魔龙的力量。 连他?都差点发现不了,脚下?差一点就踩了那道结界,他?方才故意停下?来或许也?算是幸事,否则,自己就直接被传送到魔龙嘴里了。 对死?亡的恐惧终是占了上风,心脏疯狂跳动,胸口疼得有些喘不上气,越无潮咬破舌尖,从系统急切的催促声中抽离出意识。 “师尊,您怎么了?” 无论死?多少次,面对死?亡的恐惧始终不会消失,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若是离开任务世?界,也?不过是个渺小的人。 那边徐陆二人抢夺身?体,这边李存青知道面前的结界对他?有害后,将他?挡在了身?后,自己则取出一面有些破旧的阵盘推演着,也?许是太过焦急,手中的阵盘不小心掉到地上。 越无潮将准备蹲下?的徒弟拉到怀里,挡住了他?急得发红的眼。这家伙才到他?腰高?的年纪听他?随便?说的一句“万事皆可用阵术”,往后遇到难事动不动就掏他?给的阵盘,后来长大了才懂得收敛。 想起过去,他?掩唇轻笑,过了一会儿才正色道:“你听着,若是真的被陆明研抓回去了,你要自己想办法与他?周旋,不要伤了你也?不要让他?碰你的肚子,若在孩子出生时为师还未赶到,你去妖族领地抓几个蠢笨的妖替你取出它,不要手软,它们若是不从直接杀了。当然,这孩子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死?皆由你来决定,只要不让它落入陆明研手中就好。” “切记,千万不要让孩子离开你,如果你敌不过要来抢人的家伙也?不要紧,真的迫不得已就马上杀了它,不许留。” 这小东西,能杀死?它的,除了他?,或许也?只有李存青了。 “什、什么?” “妖族现在极其缺乏幼崽,你若是聪明些了,就过去找他?们,他?们会善待你,为师在你的魂魄上留有印记,面对妖族中人你只管横着走。” “心魔盘踞在你心中许久,如果抗拒不了,就认了吧。” 他?不信天道会任由自己的亲儿子堕落于苦难中。 一句句叮嘱听起来与平时师尊对徒弟的教导并无不同,没?有任何分离的意味,但李存青的心慌已经达到极致,他?木木地点点头,手里的剑哐当掉落在地,他?伸出两只手去扒遮在他?眼睛上的掌却怎么也?扒不开,明明心急与茫然,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不要,不要……” “宿主,快,时间快到了!” 掌心湿润且滚烫,越无潮刻意忽略了,他?愤恨地磨了一下?牙,咬牙切齿将话吐出,“为师最讨厌有东西压为师一头后还要再来招惹一遍,今日这一遭定然是谁都不会好过了,待会儿结界破了以后,你就马上走,待为师解决了麻烦自会去寻你。” “不要,可以出去,可以的……”李存青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反复念叨着拒绝,明明想要哀求,最后也?只剩气音。 狞鬼见姓徐的老?鬼抢身?体,他?本来也?不计较的,但见状就突然想要了。他?躲了一会儿迅猛的攻势,恼怒的“徐春鸣”几次都打不到,最后拍出一掌,精纯的灵力险些把他?打出陆明研体内。 他?正要报复回去,却瞥见越无潮领着他的新身?体站在结界边,顿时心生警惕。 越无潮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眼尾悄不可察地弯了弯。连自己的徒弟都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手捂紧怀里人的眼睛,一手掐诀迅速画了一个大字,繁杂的字闪着金光,他?对准结界抬掌猛地拍过去,巨大的灵力威压撞击到结界上,刺耳的爆鸣声传遍整座山,魔龙的身?形浮在合欢宗上空,隐隐可见。 【倒计时开始,宿主请注意】 “宿主小心啊!” 【十五,十四……】 狞鬼见状不妙,狠狠剁了一脚,身?上生出的铁链钻进地里,穿破石板缠住了李存青的脚踝。 一只漆黑的半掌忽然出现在李存青身?前,就在它即将碰到他?的肚子时,突然被一股力强行往上拉,抵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喉咙被一把掐住,窒息感?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越无潮一手还在支撑着打开结界,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松开了徒弟脸上的手转而去抓住那只断掌。 怀里的人手脚发软摔倒在地,窒息的感?觉太过痛苦,徒弟疯狂抓着脖子想要呼吸,诅咒再次显形,这回上面的小字却在消失,变得越来越疏松。对此他?无暇顾及,狞鬼操纵着陆明研的身?体用四肢迅速爬了过来,那张脸又是隐隐可见龙头的模样?。 【五,四……】 他?一瞬间就化作蛇形,牢牢将自己的徒弟圈住,同时尾巴扫向扑上来的狞鬼。 被撞飞到树上的狞鬼吐出了不少内脏碎块,却在他?视线扫过时桀桀阴笑,“那是我?的身?体,那是我?的!” 劫云聚集,立在合欢宗上空,闷闷雷声响起,天道威压开始降下?。 原本还想抢夺身?体的狞鬼惊骇,连滚带爬往水潭方向跑去,生怕慢一些就会被天雷击中。 可惜的是,今日的天雷并不是来找他?的。 头顶着一坨劫云,越无潮却不急不躁地圈着还在挣扎的李存青往山下?爬去,同时还将自己身?上的灵力传给他?。 被天道杀死?了两次,现在又是死?到临头,他?反而平静下?来了,只是系统还在上蹿下?跳求他?躲一躲。 轰隆—— 第一道雷毫无预兆地劈下?来,他?的眼前顿时陷入黑暗,被藏在身?下?的人恰好安静了下?来,估摸着诅咒已经消失。 第69章 死了就死了 越无?潮低头埋进尾巴下?闻了闻, 李存青身上突然冒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被伤到了,但他已经无?暇顾及, 只要确认徒弟还有气息就可?以放一半心了, 另一半心, 还要等他离开合欢宗的护山大阵范围。 方才的天雷把他的脑袋劈得蛇鳞掉了大半,眼睛也看不见了, 他强忍着翻滚身体的本能快速往山下?爬去。 这一次天道似乎真的再也没?了耐心, 追在他身后的劫云越聚越大, 一道道天雷像是在驱赶猎物一样追着他劈, 每次都是只差一点就劈到了他的七寸。 流水奔流,从那掩于云雾的峰顶跃下?, 承接它的水潭深至发黑,一靠近便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巨响。 巨大的黑蛇尾忽然甩出?水面, 水花落下?的同时, 岸边的石板上也多了一个七窍流血的白衣男子, 他微睁着双眼,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仰头看着天。 水潭逐渐恢复平静,越无?潮的发冠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他披散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有些狼狈地从一边走过?来,泛白的瞳仁没?有焦距,但他还是准确走到了自己徒弟的身边。 “原来还是影响到你了啊……”他俯下?身轻抚徒弟还在流血的嘴角,喃喃自语着,“无?事, 为师已经解了诅咒。” “李存青,你要知道, 为师是蛇妖,天道已经容不下?妖族了,所以啊,今日为师必有一死。” 不知怎的,李存青呕出?了一口血,他红着眼睛努力想看他,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破碎的“师尊”,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血涌上喉咙,最?后的话都化作一阵阵咳嗽。 地上的人又?变得很可?怜,可?怜到让人动容,越无?潮轻笑出?声,看他的眼神柔情似水,他一指置于唇边做噤声状,又?空出?另一只手?像以往一样为他将发丝拨到耳后。 “为师知道,你现在动不了了,被天道制住了对不对?但这没?有什么,你本来也帮不上忙。”说到这,他轻轻弹了弹徒弟的额头,“为师不惧天道,很快就回来了,你万不可?懈怠修炼,如果?有空闲也学一学如何双修,为师回来要修炼新的功法了。” “宿主它来了!” 系统忽地大喊,越无?潮面色一沉,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往旁边的林子里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挑拨离间的话让天道彻底坐不住了,它的威压夹在天雷里朝他劈下?来,紫光映亮了半边天,雷声仿佛要撕破天际,这下?是不死也要死了。 合欢宗距离劫云最?近,其弟子纷纷跑出?来观看,却?又?被不寻常的气息给赶回房中,各大宗门正在占测星相的修士也被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到,修为高深的修士更是隐隐察觉到那股令人生畏的威压,他们不敢相信,又?反复推算。 “咦,紫微星怎么不见了?” “师兄快看,它它它藏到残月后了!” “这,西北方可?是发生了什么……” 云层翻涌,劫云消散的很快,但天阴沉的很快,风卷着水腥气吹过?林子里,豆大的雨滴落,一滴,两?滴…… 在使劲挣扎了一会儿后身体终于可?以动了,李存青翻过?身连滚带爬往越无?潮离开的方向去,鼻尖嗅到的气味除了腐烂的味道,还有一股烧焦味,他忘记了自己身体的疼痛,疯了似的越跑越快。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他猛地停下?脚步,瞳孔扩大得不像活人,他屏着呼吸一动也不动,因?抓着石头被磨破的手?紧握成拳,血落在地上很快就浸入乌黑的土壤里。 被劈得焦黑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断裂的树木,上面还有巨蛇躺过?的痕迹,但不难看出?那条蛇曾剧烈挣扎过?,也许真的痛苦极了。 李存青张合着嘴,无?声念出?了两?个字——在哪。 师尊方才还在跟他说话,现在怎么找不到了,为什么…… 脸上又?湿又?痒,他抬袖擦拭了一下?,又?呕出?了一口血,迟钝地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血染红了,脖子在疼,肚子也在疼,闷疼的心空落落的,他也不知哪里最?重要,索性?都不捂着缓一缓了。 雨下?的太大,林中较为娇嫩的枝叶承受不住这番狂风暴雨,雨还没?停就一副要断不断的模样,坚韧的草木尚且如此?,更何况人。 那些雨滴砸在脸上生疼,李存青闭着眼就这么仰头对着天,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就多了一把长剑,剑身皆着一层黯淡的红,雨水沿着它滑落,仿佛是刚从人身上取下?的血。 他李存青,幼时便无?父无?母,幸在有师尊所救,后求道却受资质所限,幸在有师尊所教,他虽愚钝,但也勉强踏入大道。他活在世上好像总要丢些东西才能换得自己好过?,师尊总是离他而去,那么,这一回,他又会得到什么呢? 得到什么都不及师尊一人。 “你究竟要作甚,我只是一个普通修士,为何总是戏弄我?”他闭着眼睛,却?还是能感受到天上那道视线,忍不住跟视线的主人自嘲。 “刚才是你,阻拦了我救师尊,师尊虽为妖,但并无?过?错,你为什么……” “你是天道,想给我安排什么命运就安排什么命运,可?我不信,你给我的命只能由你来改。” 闷雷阵阵,乌黑的云层中翻涌着闪光,却?迟迟没?有发威,像是在隐忍怒气的人。 低下?头的李存青缓缓睁开眼,双目毫无?神采,只有一抹猩红隐隐浮现,乌青的眼底出?现在苍白的脸上,他看起来似乎已经没?什么精神。 剑柄被攥得很紧,他转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眼神陡然变得狠厉。 师尊不会丢下?他的,定?是陆明?研在捣鬼,他和师尊会如此?,也是因?他而起。 * 浮动的白雾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躺椅和一个悠闲地躺在上面的红衣男子。 系统雾中窜出?来,兴奋地嚷嚷着:“宿主,您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把主角的诅咒解了!” “借力罢了,在这里被困了这么久,我自然也要学点东西消磨消磨时间。”越无?潮打了个哈欠,眼睛没?从面前的光屏上移开过?。 呜呜呜,吓死系统了,宿主赌的太大,竟然直接让天道劈自己,它以为宿主真的要被劈没?了,还好能及时抽离,顺便修一修身体。 “宿主您真厉害!”系统先是夸奖了一句,紧接着就换了个话题,“您的身体主系统正在进行修复,大概还要两?个月时间,到时候您就不用被那个什么天道法则欺负了。” “不过?——”系统忽然小心翼翼起来,“您死亡的时间对主角来说太久了,主角可?能会很想您,一想您了主角肯定?会很烦人,宿主要不您还是先不盯着主角看了吧……” “死了就死了,我已经安抚过?他了,他就算哭死了也要先突破自身瓶颈。” 对此?,系统悄悄嘲笑了一下?自家宿主,嘴硬的宿主明?明?心肠软,这回都不用它提醒宿主就在离开前哄了一下?男主。不过?,依据过?往数据分析,宿主和主角怎么越看越不对劲,跟真的喜欢了似的…… 越无?潮眉头一挑,闭上眼睛做出?要养神的样子,可?惜他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刚合眼就想起了临走时李存青那双哀戚的眼睛,泪水滴在他的手?背,很烫。 那个笨蛋,一天到晚哭个没?完,非要跟着自己,刚断奶的孩子都比他坚强,都说了会回来,还是一副死了师尊的样子。 他猛地睁开眼,就看见光屏上的人已经换了一身气势,还提着剑往回跑。 好不容易歇下?来,现在又?被一口气堵在胸口,越无?潮舔舔牙,想把人放嘴里咬。他把他带出?来,结果?这小子又?往回跑,人不成,剑也不成,还想帮他报仇。 不过?,如果?这次能帮他锻炼锻炼,那还算值得。 “系统,我让你藏起来的蛟龙呢?” “哎,宿主这呢,人家还给你取下?鳞片咯。” 龙鳞乃上乘铸剑材料,不过?没?有的话蛟龙鳞也是不错的选择,他以为李存青会打死那条蛟龙,还想着直接扒鳞片,现在蛟龙还活着,取鳞片就费劲了。 他可?以趁这个时间加急铸剑,再回去时,应该就能用上了。 找到目标的人终于出?了声,越无?潮边把玩蛟龙鳞,边盯着光屏看,他越看那张脏兮兮的脸越觉得好笑,气也消了些。 等回去了,他第?一件事是收拾这个不听话的家伙,第?二件事嘛…… —— “我师尊在哪?” 起了争执的徐春鸣和陆明?研一齐看着离他们不到十步远的人,看清那人的模样后都有些惊讶。 但陆明?研反应更快,他镇定?自若地抬手?指天,而后挑衅似的看着他笑,做了个口型刚好都能看懂。 天上。 “你怎么回来了,不会是越无?潮那么快就死了吧?真是报应不爽啊哈哈哈哈哈。” 天象出?现异象时他也能看到,加上狞鬼所说的,可?以确定?越无?潮还真死了,至于为什么,狞鬼却?没?告诉他了。 面对嚣张的陆明?研,李存青沉着脸又?问了一遍: “我师尊何在?” 第70章 第 70 章 瞧见李存青的不对劲, 陆明研也严肃起来,他盯着李存青的肚子看?了一会儿,没有理会, 转而高声询问起徐春鸣: “徐宗主?, 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拿下我这?个狂妄的师弟?” 徐春鸣饶有趣味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忽然勾勾手, 身边立即多了一个人, 原是那被他带在身边同?进同?出的花妖。 “当然可以, 但也请尊使不要再和我计较才?好。” 狞鬼刚从短暂的睡梦挣脱出来, 他不放心,又跟陆明研叮嘱了一遍, “不要伤他太重,老夫现在无?力取出那孩子, 先把他带回北域。” 他方才?感应到天道威压, 魂魄都有些不稳了, 现在也不敢再去抢身体,毕竟那个姓李的小鬼跟天道的关系不一般,没有十足把握他不敢冒险。 他们的对话李存青都不感兴趣,听不到回答, 他也不再废话,抬起剑身在腿上擦了两?下,口中轻念法?诀,手中长剑微微颤动,倏地抽出了一把同?样的剑浮在半空, 他催动飞剑,一道剑光划破虚空冲向徐春鸣。 回不回答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把满腔痛苦全部发?泄出来。 花妖转眼之间就化作一朵合欢花,飘到徐春鸣面前挡下了剑光,但也瞬间就化为飞灰,徐春鸣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盯着花妖飘散的灰瞪大眼睛。这?花妖是他的法?器,也是他的炉鼎,为什么、为什么这?小鬼…… 他心中顿时升起警惕,宽袖中伸出两?条白练,“你跟你师尊一样,真是恶心至极啊。”说着,他两?手抬起,那两?条白练像蛇一样迅速游走,却在即将碰到李存青脸上的时候被一团紫雾打歪到一边。 猛然爆发?的妖气笼罩了半座山头,这?一变故让处在暴怒边缘的李存青都清醒了几分,他转过身,不解地看?着自己身后那个与师尊有些相像的玄衣男子。 越熠见他看?过来,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在意自己,随后便?看?向徐春鸣,讥笑道:“陈樵,你还寄居在这?具又脏又臭的身体里呢?” “那又如何,你这?蛇妖,敢跑来修士驻地,待会儿还不一定有肉身呢!”被戳中痛点的陈樵面目狰狞,他猛地挥袖拂过自己的脸,那张脸便?变回了他原本?的面容,枯槁的脸看?起来 有些骇人。 “是吗?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可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又被打得魂飞魄散了,听闻百年?前祖宁老祖对其修炼邪术的师兄大义灭亲,亲手斩杀亲手封印,本?座实在敬佩,今日也想学他当年?手段,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指教了。” 这?世上最恨祖宁老祖的人莫过于陈樵了,年?少被追着恶心,神功即将大成?之时又被硬生生打断,他唯一一次输给祖宁,结果就被打得魂离肉身,还被压着赶进牢笼中,他恨死了,即便?逃出来杀死了祖宁,但他始终无?法?消去恨意。 陈樵阴笑着,身上邪气顿生,再无?半点修士模样,“哼哼,那就看?看?是我先把你剥皮抽筋,还是你先杀了我吧。” 路过李存青身边时,越熠柔声叮嘱了一句“吾儿早早陨落,你不如带着孩子随本?座回妖族,免得遭这?些奸诈的人族欺侮”,而后就一跃飞向正要往这?边出手的陈樵。 他已得知越无?潮的身世,这?孩子无?论如何都是他的血脉,方才?失去与他的感应后他的心隐隐作痛,缓了许久,他这?个当父亲的终究是对孩子生了情。 现在这?孩子作为自家孩子的伴侣,腹中还有幼蛇,他说什么都要护着带回妖族领地,血脉里对幼崽的保护欲也让他爱屋及乌起来。 妖气与邪气相击,周围的灵气也被调动,激起一圈圈气波。 陆明研对此感到不满,但他清楚现在要关注的应该是李存青,见那个不知道到底姓徐还是姓陈的老东西被蛇妖缠上了,当即勾爪对李存青出手。 对这?个废物,他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红光一闪,原本?被握在手里的长剑就出现在他面前,剑尖离他的眉心仅剩一寸距离。身体顿时生出一股惧意,狞鬼不知做了什么,他的识海突然刺痛,这?才?从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跪地求饶的恐惧中抽离出来。 剑被陆明研打落,李存青却不恼,他冲着他勾唇笑了笑,才?慢悠悠地双手合十,口中默念起听不懂的话。陆明研盯着他那双灰暗无?光的眼睛,召出了自己的法?器。 长长的蛇骨鞭子抽过来,李存青跳开到一边,地上陷下去的地方还冒着浓重的魔气,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原本?掉落在地的长剑又重新回到他身前,但他没有握回手里。 双手开始快速变换动作,法?诀第一式催动了剑鸣,顷刻间他的身边多了许多剑的虚影。 “剑生万象,破!” 如海磅礴的剑气跟随那些剑刺向陆明研,红色的剑影映得他的脸有些阴邪。 光屏上的那张脸有些陌生,越无?潮再次喊出系统,让它?帮忙记录下来。趁着李存青发?泄怒气,正好可以记录下其表现,他要研究一下他的心魔究竟会让他疯到什么程度。 结果如他想象的差不多,不久前还在哭得可怜巴巴的徒弟现在与疯子一样,把陆明研这?个反派按着打,如果不是越熠把陈樵引到一边收拾,恐怕还能再打一个。看?这?情况,如果李存青再狠一点,陆明研就会被解决了。 握剑的李存青当真比平时好看?不少,脸上的血混着汗珠滑落脸颊,就算是他也相信了原书中为什么那么多漂亮姑娘跟他暧昧,长得俊俏的剑修总是会受欢迎。 “呜呜呜宿主?,人家真的不会看?火啊。”系统飘到越无?潮肩上,伤心地滚来滚去。 闻言,越无?潮瞥了一眼旁边的丹炉,里面的蛟龙鳞还没有软化,便?继续盯着自己的徒弟看?,语气平平道:“继续保持这?个温度。” 系统不情不愿地飘回火炉边。它?也想看?主?角在干什么呀,而且,而且——宿主?看?主?角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就跟主?角看?宿主?一样,它?要做些什么把宿主?和主?角都拉回正轨才?行。 70-80 第71章 被抓回去了 不过转过身的功夫, 光屏上的画面忽然出现了反转,越无潮忍不住暗骂。李存青的手?突然顿住,剑尖抵在陆明研眉心不敢下压,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 但?握着的剑却止不住地颤动。被他按在地上的陆明研抓着他的手?甩到一边,那张被削去?大半脸皮的脸诡异地浮现出一层笑?意。 让他入魔, 让他给自己做奴隶……越无潮的脸比什么法宝都好使, 陆明研肆意地狂笑?, 他竟然生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会,他可是有龙族的气?息。 “师尊…….”喃喃自语的人眼?里盈了泪, 要落不落的。 勾作鹰爪状的手?忽地化为掌,重重拍向那个突起的肚子, 李存青眉目瞬间冷峻, 他没有躲开, 双手?握剑毫不犹豫地换方?向下压,刺穿了地上人的琵琶骨。 陆明研痛呼,挣扎间又打中了他的肚子,两条魔蛇黏糊糊的, 趴在上面想要钻进去?,但?很快就被抓起扔到旁边的树上。李存青仿佛没有痛觉,不安分的幼蛇在腹中带着那层壳冲撞,壳上出现了几道微不可察的裂痕。 他把血和反胃上来的东西咽了下去?,闭上眼?睛拔出剑, 对着陆明研的脖子猛刺几下,在他身后正欲扑上来的黑影在尖锐的惨叫声中消散, 因着陆明研的死,脚下泛着血光的法阵失去?魔气?支撑,还未来得及抓住他的脚踝就崩毁了。 溅在脸上的血又腥又臭,李存青用衣袖草草擦了两下就提起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撑着剑站起身。 天色黑中透着红,闷雷声一次比一次大,雨却越下越小,最后化作毛毛细雨。 眼?中的腥红渐渐消失,他仰头看着天,沉默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张了口,像是在跟故人面对面说话?:“师尊,陆明研——徒儿真的除掉了,您何时回来?” 嘶哑近乎破碎的声音连同被血覆盖的脸通过光屏传到越无潮身边,再次加重了他心里的负面情绪,他有点想缠着他的身体,柔韧又好咬。 “宿、宿主,陆明研死了!”监测到反派之一的生命值消失,系统大喜,忍不住想扑到它家宿主肩上,但?可惜的是,宿主“啪叽”一下就把它弹飞了。 “意料之中。” 反派死在主角手?中,他倒要看看,天道这老贼还敢不敢护着陆明研。自己这么一“死”,本也仔细算过才敢冒险,最关键的徒弟这一环也没让他失望,不过——他还是隐隐有些不爽,李存青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实?力强悍了,但?心境也受损了。 这边的人解决了,李存青歪头看向正望着他出神的徐春鸣桀然一笑?,这让刚得了帮手?的徐春鸣心里有了发怵的感觉。 脚下积了一小汪血泊,他走了一步就感觉不适,低下头看去?,分不清那些血是手?中这颗头的,还是他自己的,他的衣衫全都湿透了。 在他愣神之际,祖溟边把玩着手?心奄奄一息的小黑蛇,边叫醒了发怔的徐春鸣,“师伯,那小子应该撑不住了,我收了他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没想到那个尊使竟然这么弱。既然如此,他要看看,那个小鬼究竟是什么怪物,竟能孕育蛇妖之子,如果他也知道了——越煜能再次被幼崽牵住心就好了。 师伯侄俩臭味相投,在阴狠狡诈上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方?才又被师侄从蛇妖口中救了,徐春鸣一脸赞赏地看着自己这个师侄,“溟儿,你可不要轻敌。” 他不想认祖宁这个师弟,但?却很喜欢他的儿子,若是师侄是他的亲子就好了。 祖溟小心地将小黑蛇收进袖中,脸上的淡淡喜悦也收回,琴声刺耳,他一手?抱琴一手?拔弦,激起一层气?浪,雨滴化作绵针,纷纷朝着对面的人飞去?。 然而,剑气?凛然,轻轻一挥便震碎了那些水针。 李存青抬剑挑衅似地指向祖溟,血从嘴角溢出,踉跄地走了几步,每次抬脚腹部的剧痛都让他冷汗直流,但?他还能阴笑?道:“来的正好,省得我还要找你们。” 徐春鸣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去?叮嘱自己师侄,“老夫先走一步,你快些吧,弟子们要下学了。” 合欢宗的钟声久违地响起,悠远古朴,徐春鸣走着走着消失在林中。他心中对那个小鬼生了惧意,现在去?打斗必然是要输的,祖溟若是把人带回来了,他就将毕生所?学皆传给他。 手?中的脑袋不再滴血,李存青嫌弃地扔到一边。拿祖溟的脑袋跟这畜生的脑袋作伴,也算是积大德了。 他动作不拖泥带水,持剑作出剑式,人未动,剑鸣随声而响。 “李存青,你那师尊可还好?死了也不知给自己父亲报个信。” 祖溟的话戳了让李存青暴怒的痛处,他咬紧牙关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推出长剑,手?指翻飞,四周灵气?聚集,凝出了一把巨大的剑。 “剑——”话还没说完,他的心刺痛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所?以意识。 咚—— 后颈的血还未滴落就被扑上来的魔气?吞噬,站在身后的金长光“啪”地一下收回纸扇,他将快要倒地的人揽进怀里搂住,随后不好意思地冲着被密密麻麻的魔蛇包围的人笑?了笑?,“哎呀,真是对不住,但?这小子你真的不能动啊。” 祖溟闭眼?凝神不敢说话?,他能感觉到,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黑蛇想要钻进他的皮肉里,慢慢赶走了身上的蛇后,等他得空睁眼?时,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连带着李存青和北域尊使的尸身皆不见了,只剩满地的血和残余的大片魔气?。 —— 越无潮的手?中握着把刚成形的剑,他黑着脸一言不发,低头借助系统提供的灵力将蛟龙鳞一点一点融入剑身中。系统不敢出声,装死的同时悄悄进行?了计时。 终于?,在三分钟后宿主准时开口了。 “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嗯?”他手?里攥着系统,阴恻恻地说着。 以它对宿主的了解,宿主不是在询问它时间,是在命令它马上就出去?,可是这好为难它啊。 但?是,作为一个老系统,系统自然不会再老老实?实?回答了,“那个,宿主,我们一起去?催催主系统,它怕您,肯定很快的!” 又一片莹白的鳞片融入剑中,越无潮捏起最后一片,却迟迟没有再融,也没有继续问系统,过了一会儿,他才沉声道: “那条蛟龙还活着吗?” 北域魔界 阴冷的山洞里,全都是夹杂着土腥气?的死水,没有一条路,只有一方?小小的圆形石台,正好可以坐下一个人。 水下有黑影来回游动,它们好像在说话?,尖细的声音回荡着,仔细一听?全是些骂声。 李存青的四肢和脖颈都被带上了铁链,他盘膝坐在石台上,越发消瘦的脸白的不像活人,唇也惨白着,他身上的衣衫还是初来时的模样,污泥和血渍湿了又干涸,让人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回到北域已有半个月,他每天都要被压着灌各种奇奇怪怪的药,甚至还有妖的心或是肝,拥有浓郁灵气?、妖气?的东西都会被送过来,肚子里的幼蛇生机却还是越来越弱,只有肚子变得更大一些。 灌一次药他就吐一次,尤其是那些心肝,吐到最后只剩血能吐了。金长光来过几次,见他的身体衰败这么快,腹中的幼蛇更是生机大幅减弱,也不免急起来。 好不容易稳住了那颗差点裂开的蛋,救回了差点没命的臭小鬼,他可不会轻易放弃。 于?是,几个魔修当?天押着个没有一点傍身本领的普通人来到他面前,问他:“你要他活,还是要他死?” 李存青最终忍着恶心吃下了很多东西,在疼痛中能感受到肚子奇怪的生长速度,他以为陆明研死了就不会有人觊觎他和师尊的孩子,可是恶人太多了。 万幸的是,这些日?子也没有人要过来挖开他的肚子,给了他时间冷静下来,但?他又陷入了别的痛苦里。 “你的师尊不是此方?世界的人。” “这下明白了吗?越无潮死的这么痛快,不过是不想见你。” “他在的地方?你永远找不到……” 这些话?如同诅咒,缠着他不放,一直盘旋在他的耳边。明明师尊一直陪着他,为什么他还是会相信金长光说的这些话?? 焦躁不安却又无能为力,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只会呆呆地望着水下那些会动的黑影,坐在他身边的师尊一直不说话?,他也不敢去?看师尊,好在师尊不计较他的不敬,每次那些魔修走后,会将他揽入怀中抱着,一下一下帮他顺背。 手?指不知道抠哪了,全是血肉模糊的样子,地上也都是血抓痕,他感觉不到疼痛,但?还是期待着师尊会安慰他。 可是师尊大多数时候都不理他。 【重启成功,请宿主确认传送地点是否正确】 越无潮将信息屏蔽,垂首看了坐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片刻,一手?抓着他的后衣领将其拎起来。 手?里的徒弟脏的他无从下手?,想抱也抱不下去?,血腥味浓的跟刚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他皱着眉头捏了捏眼?神空洞的徒弟的脸,手?感不大好,于?是他改为去?摸他的肚子。 “李存青,为师现在觉得你很脏。” 第72章 可跳 “两?, 两?个师尊?”李存青看了看面上略带嫌弃的人,又扭过头去看盘膝坐地同样嫌弃状的“师尊”,心忽地一紧, 他的眼底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师尊——” 越无潮没有去关注那个错愕与迷茫无措的眼神, 掐诀帮手里的脏徒弟洗干净后, 还是觉得膈应,语气也不大好, “脏兮兮的, 为师说的话你是一点没听吗?” 话音刚落, 腰忽地被?抱住, 温热的身体贴上来,他的肚子被?自己徒弟凸起的腹部抵住, 感觉很奇妙,让人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 但他紧接着就被?里面那个生?机微弱的东西吸引。 顺便检查了一下腹中的蛇蛋, 蛋壳竟然出现了大片裂痕, 幼蛇发育不全,又经历一番颠簸,尽管努力偷亲爹的灵力但还是不怎么生?长了。如此看来,他想可以等它彻底死?了才?取。 可是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李存青的身体并不允许,狞鬼那老贼对幼蛇拔苗助长,灌了那么多帮助幼蛇生?长的药,不但伤到了李存青的身体,也让幼蛇在过度混杂的环境中蔫了。 这下还真?是进退两?难了, 小东西虽然老实了不少…… 他探入更多的神识,发觉了这个小东西好像在努力呼唤李存青。 鳞片都还是粉嫩的, 又胖又丑的幼蛇不安地转来转去,还用尾巴抵住了壳上开裂最大的地方?,它凭着求生?本能,试图通过神识用蛇类交流的方?式去与李存青沟通,但它终究还是太小了,无法认识到自己这样子无法跟精神恍惚的亲爹产生?共鸣。 呼唤无果,自己就突然被?一股力量牵着走,周围又大又黑,焦躁的它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蔫了吧唧的幼蛇这回没有感到恐惧,它兴奋地朝着离自己有一段漫长距离的大黑蛇游过去。 越无潮的尾巴尖垫在了腹下,他吐了吐蛇信子,垂首盯着那条丑的让人过目不忘的小胖蛇啪嗒一下撞上了他的尾巴尖,因着他现在是在识海里,幼蛇跟他接触上后他的鳞片险些全炸了。 好歹是实打实的父子关系,血脉相连,在这个世界他们有着因果,幼蛇突如其来的依恋让他心里生?出了一丝柔软,但也只有一丝,他内心还是觉得自己是人,对着一条蛇他做不到生?出什么父爱。 盘在自己尾巴上的幼蛇也学着自己的样子来回扫动尾巴,他歪过身凑到它面前阴恻恻笑道:“你想活着吗?” 李存青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了,他的脑袋晕乎乎的,情急之下抱住了自己的师尊,他埋首于肩上,努力嗅着独属师尊的特?别气息,像小狗一样窸窸窣窣地来回嗅。 迟钝的脑袋也开始缓过来,各种情感反扑,他的心口和?头像是被?劈开,疼得喘不上气,他不得不张嘴呼吸,但身体颤抖的太严重,师尊似乎也受不了他的拥抱,挣扎了一下,他咬住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想到自己似乎抱的太紧,他克制住自己强烈的不安感,稍微放松了这个怀抱。 师尊,是师尊——师尊的心在跳动,师尊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想死?死?搂住师尊,把师尊收入自己体内,这样才?可以安抚住自己的心,不用再忍受反复出现的失落感。 怀里的人在发颤,越无潮刚回神,就敏锐地察觉到徒弟极度痛苦的情绪。双修功法对徒弟来说还是有用的,有时可以让他这个无情的人也体会到他的痛苦,但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麻麻涨涨的,他终于抬起手回了这个拥抱,右手按住徒弟的后脑勺,轻拍着,像徒弟幼时那样哄他,声?音轻轻,“无事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但不能哭太久。” 思及刚才?初见这家伙就看到脏兮兮的一幕,他皱着眉头厉声?补充道: “也不能把眼泪和?鼻涕糊到为师身上。” 闻言,李存青抬起头与他对视,黑亮的眼睛似乎怎么也看不够,疑惑、压抑、痛苦……太多情感揉杂在其中,却唯独没有眼泪,只有微红的眼眶。 这个倔强的模样缓解了越无潮心中的不适,他轻笑着摇头,弹了弹徒弟的额头,“怎么了,还没缓过来呢?” 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怀里的人就顺势下跪,紧紧抱住他的腿,仰着头看他时才?抽噎起来,手腕上的铁链跟着他的动作撞到腿上,吸引了他的注意。 “师、师尊,您再承诺一遍好不好,不要再离开了,徒儿?真?的会死?的——对,对了,徒儿?杀死?了陆明研那个叛徒了。” “不要总是离我而?去,求您了,您要什么徒儿?都能做到,您要孩子徒儿就生到您不想要为止,您要床榻之欢徒儿就学,师尊您要什么……” 李存青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癫狂,泪水滑落脸颊,留下了一道水痕。 求的这些话不过是骗骗自己,师尊想走他拦不住,但他现在又能求师尊什么呢,他不知道师尊为什么两?次离去又都能回来,好像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可是人死?了会很痛苦,师尊不疼吗,师尊会在哪里? 金长光的话如附骨之疽,他一去想就止不住地害怕。如果师尊真的不是这世间人,他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被一次次抛弃,他受够了。 如此卑微。越无潮脸上的笑意消失,他沉着脸打量跪在自己脚边的人。在李存青的颠七倒八的嘶哑声?音中,他忽地将其猛地拽起,厉声?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还像个人吗?为师教过你求东西只能下跪求?” 他也没有恶劣到喜欢看李存青如此模样。 第73章 难辨情爱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吓住了精神恍惚的李存青,抽噎声戛然而止,他松开手, 无措地看着他, 泪水无声地肆意流淌。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为师已经?不?止一次告诉过你, 为师会回来,会陪你直到?求得大道。” “你可以依赖为师, 但像这样忘了自己还是个修士, 与那些无力逃脱的炉鼎一样只能?下跪乞求, 困住他们的是人, 你呢?” 此言一出,近乎绝望无力的双眼里浮起一层迷茫, 越无潮深吸一口气,躲开了那道求助的视线, 这才缓解了心中?的烦闷。算了, 跟这个家伙计较太多做什么, 他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就够不?好受了。 这么想着,他挑眉敛神,抬手为无措的徒弟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慢吞吞地说道:“李存青, 你已在剑道上小有所成?,可是心境却不?好,要为师帮你吗?” 语气软下来,迟钝的脑袋也终于转过弯,李存青猛地抓住自己师尊的手站起身, 急切地紧紧抱住那宽阔有力的腰,不?住地点头道:“要, 师尊,要您帮、帮忙,徒儿心境不?好,您帮我……” “对、对了,徒儿不?是普通人,您与徒儿可以双修,徒儿还可以为您孕育、孕育孩子,徒儿修炼一日千里,师尊,徒儿若是不?在您身边,您就找不?到?更好的徒弟陪伴了……” 埋在自己肩上的家伙磕磕绊绊地说着,最后又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自以为自己的话是个很不?错的条件,没发现?他心爱的师尊脸都气绿了。 这算什么拿得出手的理由,原书里的李存青想挽留道友陪自己历练能?列出一大堆自己的优点,现?在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在床上主动吹枕边风。 气归气,越无潮还是在拍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后叹着气也将人抱住,低语诱导着怀里的徒弟继续哭出来,徒弟小时哄不?过来他懒得管了就这么骗,一来让人宣泄情绪,二来哭累了就睡觉吵不?到?他了,但现?在显然不?太适合。 被勒的喘不?上气的时候,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把人打晕算了,徒弟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抵是些委屈话。 洞穴里安静下来,连水里闹腾的东西?也都没有再游动,藏到?了水底一动不?动,偶尔只有一两声铁链相撞的声音。 锁住李存青四?肢的铁链对越无潮来说不?算难,只花了一个时辰就被他解开了,但上面的法咒破了,再过不?久狞鬼那老贼肯定就发现?了,好在他可以安心使用灵力了,主系统篡改规则帮他暂时屏蔽了天道与他之间的感应,不?过再去修炼也没用了。 李存青似乎想用孩子牵住他,趴在他膝上等他解开手腕上的锁链时一直在提孩子,但又不?敢骗他,眼神飘忽不?定,意图就差写脸上了。但他不?知道,他的师尊对一条非人且还有天生坏蛋迹象的幼蛇没多少父爱,现?在留着不?过是为了最大限度护住他的身体?。 这么想着,越无潮割开左手掌心,递到?李存青嘴边命令道:“喝了。” 看清面前在流血的口子,李存青不?敢多问,抱着他的手舔,血的味道在嘴里蔓延,瞬间有了反胃的感觉,但他一点都不?敢表现?,搭在自己师尊腿上的双手悄悄收紧,努力压下了这种?感觉。 身体?的恢复速度很快,掌心没有血流出了,越无潮收回手又割了一刀,再递过去时徒弟的眼神把他看得莫名心虚。割的是他自己的手,而且他一个修士这点口子不?过是挠痒痒,这家伙怎么一副自己好像要死?了的样子。 “继续喝。” 不?敢拒绝的李存青皱着眉头又舔了一会儿,掌心又热又痒,他总是忍不?住勾手抓住他的下巴,但又过了一会儿,李存青苍白的脸泛起了一层红,还很烫。 “师、师尊,徒儿能?去洗洗脸吗?”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脖子都红了,越无潮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他盯着徒弟的脸看了看,恍然大悟。自己的血好像是有些毒性的,让李存青喝血是想让他通过自己的血更快恢复身体?,压制住那条不?安分的小蛇,但他忽略了蛇毒。 鉴于上一次李存青中?毒主动的样子,他虽然有些怀念,但现?在也不?想就地折腾了。 他的身体?总是很凉,在徒弟闭着眼凑上来的时候他按住他的眉心,随着一道灵力打入,徒弟也软倒在他怀里。 怀里抱着个大火炉,扔到?地上又不?太舍得,他攥住李存青的手,一点一点输入微凉的灵力,替他降去身上的热。 系统见主角终于安静了,不?禁感叹道:“宿主,主角也太依赖您了吧?” “他依赖才是好事,我说什么他都听,我说让他快点飞升,也许明年开春他就能?飞升了。”说罢,越无潮得意地笑?着摇摇头,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膝上人的脸。 体?温总算降了,但要在梦里欲求不满了。 “那个,宿主,人家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系统忽然别扭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事。 “什么?” “基于本次任务系统局失误过多,总部也介入调整了这个世界的一些设定,因主角飞升周期长,您只要引导主角杀了魔龙顿悟道心的就可以传送离开了,为了补偿您,系统局还赠送给您任务三倍奖励以及一次满足任何?愿望的机会。” 这个消息听起来也不?惊喜,除了满足愿望,他都不?稀罕。 见状,系统不?解,“宿主,您怎么不?开心呀,愿望可以求任何人和物哦。”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它猜测宿主肯定会选择带走主角,结合了大数据推算出的结果可以看出宿主对主角的感情很特别,特别到?不可以永远分离。那些因主角而死?的宿主们到?死?都求不?得一个与主角永远相伴的机会,它的宿主就算离开也不?用伤心了。 “我不?会留下来的,也不?会带走他,你们若是想补偿,不?如——”越无潮顿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在我的世界为我找一个伴侣,跟李存青这样差不?多听话的就行。” “还要会哭,哭得难听到?让人想打,最好还要身体?强壮,像这里的修士一样,长得要比李存青好看,也要比李存青聪明……” 他确实习惯了跟这家伙待在一起,习惯了他的气息,习惯了他床上床下在某些时候都很契合,如同最完美的伴侣,但他不?能?因此就改变他对书中?人的看法。桥归桥,路归路,李存青去当他的剑圣,只有这个世界才适合他,而他也要回去自己的世界过个正常人的生活,现?实世界才是他永远的家。 膝上的人不?知遇到?了什么,突然打起颤来,蜷缩着身体?,他以手抵住他的眉心探入几缕神识,同时将他拉起改为抱坐着。 “师尊,喜欢…” 怀里人无意识的低语,让越无潮的手如同胸膛里的心一样紧缩了一下。 喜欢?你若是分得清什么是仰慕什么是喜欢,也不?会沦落到?这个模样。 为人师果然没那么容易,他以前懒得管教,没教什么大道理,现?在就养出了个不?怎么聪明的徒弟,长阳宗里还有两个不?聪明的。 …… 李存青的储物?袋被金长光收缴后就一直待在金长光的床底下,至于为什么会跑床底下,储物?袋里面的白之翎有太多话想骂出来。 “轻些啊,尊使——” “那不?玩了,到?你过来打我……” 怕被发现?,白之翎也不?敢继续修炼了,为了消磨时间,他便去观察储物?袋外的环境,金长光和手下又在床上玩些恶心事,两道声音都让人听得面红耳赤,但他只觉得又奇怪又恶心。 这个老魔修和小魔修每天不?是打来打去就是亲来亲去,哪有东西?和伴侣打到?皮开肉绽还能?亲在一块儿的啊? 听着这动静听了一段时间,现?在的白之翎已经?不?想念家中?的爱宠们了,他没想到?自己以前竟然不?去修炼而是在做这种?事。 也不?知道那个小鬼怎么样了,还不?来接他,他可不?敢在魔界乱跑。 刚含泪咽下一颗蕴灵丹,脖子忽然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掐住,因受惊全身的毛都炸开,他扑腾着翅膀,丹药堆上多了好几根羽毛。 “走地鸡,你怎么越来越像鸡了?” 熟悉的嘲笑?声传遍储物?袋里,白之翎停止了挣扎,他嘿嘿笑?了两声,“玄道真人好久不?见,您有何?贵干啊?” 见鬼了,这大坏蛋咋找过来了,这里不?是魔界吗? “没什么,只是想来让你帮个忙。” 腐烂的尸泥上悄悄长出来一小棵嫩芽,它还未完全伸展卷曲的身体?,四?处巡逻的魔气就发现?了它,毫不?留情地将它的生机吞噬,仅剩一点干枯的芽叶留在上面。 血月之下,一望无际的海面翻涌着波浪,风中?裹挟着一股海腥味和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越无潮站在海崖上,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若有所思。凭着心中?越来越强烈的恐惧,不?等系统说明,他就感应到?魔龙的大概位置。 这条龙要是蠢的话,他的胜算可能?会大些,不?然一个血脉压制就能?拖后腿了。 “宿主,乌兰城中?的傀儡捕捉到?给您的一条消息了。” 细想了一下,他心中?了然,示意系统将内容转述出来。 【你的宗主师兄活了,他想见你。】 第74章 狞鬼过往 光秃秃的枝头站满了一排排黑鸟, 它们一动不动,偶尔发出一两声?啼叫。 魔界已经完全接通人间北冥海,通往海边的路上还要?经过?一小片由白?骨铸成的石林, 脚步虚浮的金长光抱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走?在其中, 冷风将?他吹得直哆嗦。 地上趴着大?小不一的魔蛇, 这些小东西在他走?过?之后?背后?嘲笑他的床上秘闻,对此他乐意至极, 若不是自己还有事, 还要?留下来探讨一番。 银白?海滩上站了两个黑衣男子?, 见他打着哈欠过?来, 其中一个男子?忽地拍出一掌,金长光抬手挡下, 终于睁开双眼恢复清醒小跑过?去。 他先迎上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哟, 明研你别生?气嘛。” “尊主, 见笑了。” 陆明研僵着脸,面上情绪不显,他斜看了金长光一眼,冷笑道:“我不是陆明研。” “那、那您是狞鬼前辈?”金长光收回了手,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一旁的陆宇接过?话头,恭敬地朝“陆明研”作揖,“老祖,我让左使寻来了万年桃木并制成人形,如今陆明研身体破损严重, 您可先暂居于其中,待域主醒来再助换身。” 说罢, 他接过?金长光手中的木盒,打开取出了一个惟妙惟肖、男子?模样的木雕。 狞鬼点点,对这个主意欣然接受,便离了陆明研的身体进入那个小木雕中。黑气从陆明研身上散开,他也顺势倒下,金长光赶紧将?他抱起,眼里的贪婪一点都不掩饰。 见此,陆宇颇为?无奈,“左使,你收敛些。” “尊主,如果右使变听话了或是残废了,您能把他赐给属下吗?” “不可以。”陆宇白?了他一眼后?拂袖离开,对自己这个手下他已经懒得管了,反正陆明研醒来后?又不跟他闹。 金长光闻言有些沮丧,嘴角一下子?就?垮了。他也不想一直盯着一块吃不到嘴的肉啊,可是,陆明研是他在榻上对他下手最狠的人,那种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疼痛比所有爱宠打的都合心意,他馋他馋得要?命,都过?去百年了也没腻。 后?背被拍了一巴掌,他回过?神,见陆明研正阴沉沉地盯着他,马上佯做心疼的模样,轻抚过?他脖子?上的那圈伤痕,心疼道:“明研,没事了,跟我回去吧。” 话音刚落,搂在陆明研腰上的手就?被搭住,他惊喜不已,但?开心不到一下,咔哒一声?响,他的手被折断了。 “拿开你的脏手。” —— 奢华的宫殿内,风忽地从悄然打开的窗扑进来,将?桌上的木雕吹倒,片刻后?,一只修长的手将?其拾回原处。狞鬼抽出魂魄,死死盯着坐在桌上的人。 “越无潮,你果然不是此方世界之人。”狞鬼笃定地说着。 他先前不过?以猜测之言去诈那个命格不凡的小子?,见他不知,心中关于自己的猜测已经动摇。 而现在经过?他的占算,此子?命星两次陨落消于命盘之上,又悄无声?息地回来,遮掩之命,耀比紫微星,多出来的这颗星只能是异世人了。 越无潮见他板着脸一幅警惕的样子?,忽地双手抱臂饶有趣味地看着他。魔界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受到那些魔气影响,他的胸口被戾气堵发闷,但?因对狞鬼过?往的兴趣,暂时得以平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都能留在这,我当然也可以。” "小子?,当真自傲啊,不知说说你的过?去,你是因何?而来?”狞鬼找了个玉石凳坐下,他望着那张邪气的脸毫不掩饰地加以打量。 越无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今日我也是有事才寻,在我告诉你之前,不妨先听听你的吧。” “听闻千年前,东灵海有蓬莱仙岛,上接通天?柱,下接鬼魔界,岛上驻扎了得天?道授意镇守通天?柱的避世宗门,他们因守卫的身份,得此洞天?福地助其修炼,人间飞升的凡人里,几乎都来自于此,其他修士无人不向往。” “天?赋卓越的弟子?蓬莱有太多太多,但?长居在蓬莱这种上为?大?道下为?深渊的地方,此等天?才,宗门中难免有那么几个是容易堕魔的,有个弟子?天?赋极佳,乃宗门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他追求各种奇门异术,向往被藏书阁列为?禁阅的邪书。” “也许是疯魔了,在去藏书阁偷书的时候被外逃出来的一个魔头引诱,仗着自己是宗主亲传,带着师妹前往禁地想取得机缘。”越无潮轻蔑地笑看狞鬼,“后?来闯大?祸了吧?狞鬼。” “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功法,你阴差阳错将?上古法阵破坏了,危机时刻你救了你的那个魔头好友,但?也害了整个宗门,与你同去的师妹知你所为?,在修复阵法的时候力竭,带着腹中的孩子?含恨而亡,宗门再多弟子?也挡不住一个阵法的冲击,通天?柱倒塌,魔界和鬼域没了压制崩裂,所有的一切都控制不住了。” “后?来,你的过?往被埋在废墟中,同同门沉入海中……后来你应该去了鬼界吧?狞鬼,你后?悔过?吗?”越无潮对他只有这个疑惑,还停顿了一会儿,“或者换句话说,你发现自己不但没有成为主角,还害死了很多人,后?悔了吗?” 他盯着面前那头花白的短发和模糊的面容,眼中的探究越发明显。 “你还真不是一般人。”狩鬼已经不知情感为?何?,听到过?去的事被提及,目光一凛,却无半点伤心,“你也是穿书者吧,我比你来的早,太久了我记不清了,也许我已经完完全全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被翻出来的隐秘过往反倒让他有了几分解脱的感觉,是故他没有去质问越无潮,有人替他说出来就?好了,何必询问缘由。 痴心妄想成为?主角,却忘了自己只是个异世人。 而在越无潮看来,这段过?往还多亏了李存青,在他潜入他的记忆中寻觅原书的痕迹时,竟解锁了书中未写明的稳秘。这个世界竟然还有别的穿书者,不过?系统并没有查到负责狞鬼的其它系统,也不知这人有没有东西引导。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狞鬼有了解脱感,魂魄上的黑气散了不少?。 来意就?是如此,越无潮直截了当点明了自己的要?求,“李存青腹中之子?诞下后?,我定当将?其奉上,随你夺舍做肉身,而你要?帮我除了那条龙。” 狞鬼斜眼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后?摆摆手,“你这小子?,也不怕我和魔龙是一伙的——你走?吧,我想一想。” 得到示意,他挥袖一甩,迫不及待地就?在他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宿主,他会听吗?”系统担忧道。 “手刃仇人,你猜他想不想?狞鬼受到禁锢,无法直接动手,想要?李存青和肉身大?概也是如此。” 好友摇身一变成为?一方霸主,不算上血海深仇,就?凭狞鬼的心胸,也不会真的还真的老老实?实?为?友。 血月今日不够圆,这影响了整个魔界的魔气流动,一些低阶小魔物已经开始焦躁地横冲直撞,被来往的魔修一脚踩扁才安分?下来。 此时,窗边的狞鬼仰头望月,努力回想自己的师门,但?最后?什么也没想起,连那个师妹的脸也记不起来了。他当时究竟有没有后?悔呢?还有师妹,他记不起与她在一起的更多记忆了。 不过?,仔细想想他发现模糊的记忆里有一张脸似乎和姓李的小鬼对上了,这时他才生?出了些别的情绪出来。若是那人的转世,他或许要?纠结一下要?不要?继续取肉身了。 …… 洞穴里十分?安静,大?概是被威慑过?,水下的魔物也不再闹腾。 小石台上坐了三个人,实?在是太挤了,李存青不得不抱着师尊的尾巴顺便细细观察上面的鳞片,另一个“师尊”安安静静地坐着。 如果师尊再小一点就?好了,他就?可以把师尊抱到怀里。 贴着蛇鳞蹭了一会儿,忽觉身下有些湿漉漉的,他拉开衣服看去,在一摊夹杂着水的血液中,趴着一条又短又胖的小蛇,它的鳞片是淡淡的灰,尾巴还在无力地甩了两下。 此情此景,是个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噩梦中的阴影至今未消散,他浑身竖起汗毛,扭过?头不知所措地继续盯着蛇尾上的蛇鳞看。人,他是人,怎么会是蛇……是因为?师尊吗? “师尊,是、是……” 稍微冷静下来眼前就?是蜷在血水中的小胖蛇,他默念起清心诀企图恢复平静,但?他最后?还是听到小蛇尖细的童声?: “爹爹,父亲呢?” 父亲?李存青惊醒,周围的一切都有了真实?感,身下已经没有血水也没有蛇,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做了梦。 他的怀里还抱着师尊的蛇尾,而师尊单手支着侧脸靠在他肩上阖眼休憩中。原本坐在一边的“师尊”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心里一惊,正要?坐起来寻,肩上的人忽然醒了过?来,将?他一把拉回来。 “怎么突然急了?” 越无潮的嘴角扬起浅浅的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是刚睡醒,连随意一个倚靠的动作都表现出慵懒的气息。 “师尊,另一个您不见了!”李存青急切道,他知道自己现在抱着的师尊就?是真的师尊,但?是另一个、另一个也是,怎么可以让他丢了。 又是一句奇怪的话,他摆了摆下半身,尾巴尖垂入水中,悄悄吸收其中的寒气,终于抵了一些徒弟身上传来的热,“睡迷糊了?还是遇见了什么事?” 原本皱着眉头的徒弟突然挠挠头,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边与他对视边询问着: “蛇,师尊,这里面的孩子?,是蛇形吗?徒儿该怎么生?啊……” 第75章 再见师弟师妹 “怎么生——你真的想?知道?” 越无潮凑到徒弟的耳边, 故意吊起他的紧张情绪,缓缓吐出的气绕着耳朵转了?一圈,自己的腰忽然被圈住, 抱着自己的徒弟手指用力抠住腰上微张的几枚蛇鳞, 又疼又麻, 他下意识掐住了?徒弟的下巴,眯成一条细线的蛇瞳里透出警惕。 “不要?乱碰为?师的蛇鳞, 也不要?问这种蠢问题, 不然就让你真的生一肚子?小蛇。”说着, 他松开了?手, 但?被掐住的地方?还是留下了?两道红的发?紫的痕迹。 他抬手轻抚过徒弟的下巴,上面的红痕也随之消失不见, “你是人,你觉得孩子?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至于怎么生——你不是有剑吗?为?师到时候也会在场。” 稍微考虑了?一下, 他便决定先不告知孩子?的真实?模样, 看?这笨蛋问的时候脸都白了?,要?是真的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实?际上连个人形都没有恐怕要?担惊受怕一阵了?,这可会给里面的孽子?偷偷捣乱的机会。 半妖化的师尊容貌实?在是太过妖异,尤其是眉心泛红的莲花印, 李存青不敢看?师尊的眼睛便去看?师尊的眉心,结果陷入了?一阵恍惚中,疼痛刚把他唤醒,又被那只手化解了?。 他呆呆地收回?手,蹲坐起来, 两只手摸上了?那条冰凉光滑的蛇尾,他低着头想?把它抱回?怀里, 没想?到一个趔趄就被拽上了?师尊的蛇尾上。 “师、师尊,其实?是人是蛇都没关系,只要?是您的孩子?,徒儿、徒儿都会喜欢,您不要?生气。” “是吗,生一肚子?小蛇也不怕?”越无潮捏了?捏怀里人红透的耳垂,挑眉一笑,“你我难不成还要?同普通爱侣一般,生儿育女一辈子?不成?” “没有没有,徒儿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师尊让徒儿做的事徒儿才做。”李存青紧张地摇摇头,他害怕地攥紧了?自己师尊的衣袖,也许是心虚,额头冒了?大?片冷汗。 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红线非常细,连接自己和徒弟的身?体,越无潮垂眸了?盯着那根从徒弟手中钻出的红线无奈地轻笑出声,却并?没有揭穿。 又撒谎了?,他可没有要?求给他下追踪符,结果这家伙还是下了?,不过这一回?比上次更为?隐蔽,看?来这段时间没少练习。 徒弟的手总在抓着自己的衣服,看?起来极度焦虑,眉头忧色不散,他选择了?纵容了?这一举动。若是这家伙被不安感压垮了?,他就多了?个麻烦。 “师尊,徒儿可以抱您一下吗?” 终究还是扛不住欺骗师尊的后悔与担心,李存青便大?胆开了?口,想?以此缓解自己的心虚。 “嗯。” 将人抱住时,越无潮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应声有些温柔过了?头,为?了?不让自己失去威慑力,他收回?蠢蠢欲动的尾巴缠住自己和徒弟的腰身?,直到怀里的人被张开的蛇鳞刺破衣衫戳到腰部发?疼,忍不住痛哼出声,他不知觉地松了?口气。 “起来吧,我们回?长阳宗一趟。” “长阳宗……长阳宗!师尊!” 要?不是被缠住了?腰,李存青险些跳起来,所有糟糕的情绪与想?法?被抛之脑后,他也顾不上害怕,充满不解和喜悦的眼睛和师尊的眼睛相视。 周围的水里突然有一个东西?跃出水面,又很快跳回?去,溢出的魔气臭不可闻,他的理智回?归,担心道: “师尊,我们现?在还在魔界,要?如何??” 还有天道,师尊说过天道针对他,现?在师尊在这里同他在一起暂时无事,但?离开了?这里会不会就不像这般安好了?。 见自己的徒弟突然苦着一张脸,满眼的心疼都投到自己身?上,越无潮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着:“不要?乱想?,为?师是大?乘期修士,你盼着为?师点好吧。” “还有,现?在把那只走地鸡取出来。” 白之翎蹲在地上犯困,熟悉的气息逼近,他顿时想?晕过去,但?在得逞之前,自己就被用力抓住翅膀拉出储物袋。 两道视线齐齐放在自己身?上,其中一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蔑狂傲,“跟那只走地鸡结契,他若是不愿,你就打他,他会愿意的。” …… 断天山平洰(ju四声)城 一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三两成群地坐在城门口附近的棚子?里,看?到两辆富贵人家的马车路过,他们争先恐后地凑到轿子?旁乞求赏钱。 “去去去,等下就开饭了?,你们别挡路。”守城的守卫见此情景,赶紧提刀上前驱赶。那些人又只好回到阴凉处坐下。 在远离人群的角落,一个七岁左右的女童安静地坐在石阶上,脏兮兮的脸上是一双幽黑的眼睛,绑着两只发?髻的红绳都已经褪了?色,和衣服一样破烂。 不远处的人群忽地冲向同一个地方,是送粥的大?善人们来了?。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女童望着人们涌去的方向狡黠一笑,紧接着就把头埋在膝盖上。 没过多久,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那人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爹娘呢?” 林书书蹲下身?与女童面对面,见她没有反应,他又伸手去牵她的手。柔软的小手回?握了?他,惹得他心更软了?。 陆小宇抬起头,有些胆怯地看?着他,“我要?陆、陆小宇,爹娘不要?我了?,他们都去天上了?。” 饥荒席卷了?此地,很多百姓都被迫搬迁,城里有亲戚的还能投奔一下,大?多数人都成了?难民只能来平洰城讨食。他们这一路看?到了?很多惨景,有的孩子?死在了?路上,有的孩子?被父母卖了?换粮。这个小孩能活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成为?不了?修士的普通人,即使有神魔可拜,也依旧只能为?人间苦楚所困。 林书书害怕自己再伤害到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没关系,还有人要?你的。”他摸摸她的脑袋,“你跟我去吃饭好不好?”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那里还有温柔的漂亮姐姐,她会很喜欢你的。” 林书书很久没跟这么小的孩子?打交道了?,他放轻语气笑着看?她。 陆小宇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这么哄她,感觉很奇怪。她没忘记还在演戏,假装纠结了?一下后,她站就起来抬头看?他。 林书书知道她愿意跟他走了?,俯身?去抱她。 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走到了?施粥摊位后面的棚子?里,陆小宇被放到凳子?上。孟双宁正好回?来休息,见她一个人乖巧地坐在凳子?上,眼睛都亮了?几分。 “小师弟,快去给师弟师妹们搭把手。” 林书书离开前不放心地看?向陆小宇,孟双宁了?然,把他推了?出去。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她跑到她面前,突然从怀里掏出了?几颗,“小妹妹,姐姐给你糖,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拿粥,好不好?” 陆小宇点点头,接过了?糖。面前的少女一身?灰扑扑的长裙,腰上挂了?三四串金玉铃铛,语气和长相十分温柔可亲。 孟双宁很快就端回?了?一碗粥,她很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给她,她只得忍着恶心吃完了?。她不喜欢吃人族的饭,她只想?吃妖兽肉和魔气,当然污秽的邪气也不错。 “师妹,我回?来了?。”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脸上带着银白面具,孟双宁一惊,看?清来人后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背。 “你怎么离开这么久,我都想?去找你了?。” 说罢,她转过身?叮嘱起陆小宇,“妹妹,我先去与我的二师兄说些话,你在这里等等我,不要?乱跑啊。” “好。”陆小宇乖巧地点点头,见人走远了?,嘴角现?出了?不符合这张脸的诡异笑容。有点感兴趣的人和非常感兴趣的人要?待一块儿讲悄悄话,她当然不能错过。一缕黑气从她的头顶飘出。 罗循抱着他的剑靠在城墙上,与孟双宁双手抱臂的对视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动作。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株红色的花,上面还残留着一缕魔气。 “我听藏书阁的前辈说过,这是在魔界长的花,而现?在这花在平洰城下面的一些村子?都出现?了?,有花的地方?生机凋零,人几乎死绝,看?起来确实?不是天灾。”他顿了?顿,淡淡道:“师妹,师伯叫我们安顿好百姓后就快点回?去,千万不要?管修士和魔修之间的争斗的事了?。” “可是,这里没有修士驻地,城主会去寻找其它宗门的帮忙吗?”孟双宁面露不忍,她捂着胸口想?让自己尽快恢复平静。 这里的城主她是见过的,根本就是个没用的大?胖子?,除了?吃喝玩乐,干活时也是不认真,还能维护城中事务已是极好了?,而那些山野中人,他看?起来就不愿意管。 而平洰城早些年是魔修据点,其它宗门抢夺无果,又见附近也没有多少人了?,还在的人也是性命无忧,便撤去了?各家修士,后来魔修们嫌弃这里要?什么没什么,也跑了?,这些侥幸存活的人却再也见不到愿意来驻守的宗门修士。 连魔修都不要?的地方?,为?什么会突然招来这种灾祸呢?他们师兄弟妹几个能停留在这里帮助安顿,不过是因为?下山寻人途中有个师兄收到亲人的求助,他们才一起赶来,这才知道这里闹饥荒了?。 但?回?山的最后期限快要?到了?,不快点解决好此次灾祸,这些难民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家中。 “师妹,我知道你的心情,只是………” “罗循,你把为?师教的那点道理全扔狗肚子?里了??” 相隔百年光阴,再听到自己师尊的声音还是会下意识害怕,罗循手里的剑第一次“哐当”一下掉到地上,他和自己师妹一齐看?向右手边。 牵着自己的手拉着自己就要?跑过去,越无潮一把将其拽回?来,正色道: “该跑的是你的师弟师妹。” 第76章 再去合欢宗 故人归来, 久久泣不能言。 百年前?,长阳宗突遭重?击,面对威逼不得不避世, 这场劫难无人算的?出来, 即便事后有?长老?问卦寻命, 也寻不到罪魁祸首的?一点踪迹。 罗循和孟双宁在宗门劫难前?本可以出关了,不料师兄妹因着一点小事拌起嘴, 急上头便比试起来, 待真正出关时, 就碰上了宗门被袭, 奋死抵抗后皆身负重?伤,又听闻师尊身陨, 大师兄下落不明,而宗门弟子的?魂灯也早已被毁个干净, 无法寻人。 原以为今生他们?与?师尊、与?大师兄缘分?已尽, 大哭一场后偷溜出宗门两次, 找寻无果,便也心死了。 今日突然再见故人,除了喜悦,还有?数不清的?苦楚与?委屈想要诉说?, 几人愣了一会儿后,孟双宁呜呜哭着扑上去抱住了李存青,饶是一副成?熟稳重?模样的?罗循,也丢下了怀中的?剑抱住了自己的?师妹和大师兄,眼里蓄满了泪水。 两个小徒弟也许是不敢抱自己, 但又牵挂的?紧,抱着他们?大师兄哭的?同时还不忘偷偷看自己, 越无潮浅笑着摇头,一缕微不可察的?黑气自他身后快速飘过,他也恰好背过手缓缓握成?拳。 见李存青被师弟师妹们?抱得死死的?,只得边安慰边向自己求助的?样子,他狡黠一笑,负手向不远处那?个简陋的?小棚子走去。 蜷缩着身体蹲在地上的?女童发出一阵阵抽泣声,在她面前?还有?一只打碎的?陶碗,听起来实?在可怜极了。 悄悄靠近的?红衣男子却没有?半点怜爱,他抬脚就要压上那?一小截脆弱的?后颈,原本还在哭泣的?女童一瞬间就站到了离男子足有?十?步远的?地方,她害怕地一直颤抖。 “魔尊,你千里迢迢从北域赶来此地就是为了骗一骗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徒弟与?师侄们?吗?”说?着,越无潮好奇地歪头将?其打量了一番,他的?修为高,仔细一瞧便瞧见了蜷缩在女童身体里的?魂魄,眼尾的?笑意更显。 发现了自己身份的?家伙虽然笑眯眯的?没有?表露出任何杀意,但是右手却也多了一把灵力凝出的?长剑,剑身上缠着一条细长的?小黑蛇,蛇身挡住了还在翻涌的?剑气。 见此情景,陆宇也懒得伪装下去了,抬手抓着自己的?嘴角向两边一扯,原本可爱惹人怜的?小姑娘就像一张皱巴巴的?纸飘落到地上,他踩着那?张女童的?皮站起身,身上的?魔气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往外?溢出了些。 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那?些对魔界中人抱有?强烈敌意的?修士大能他还是有?所忌惮,加上本次出来他只是为了办一件小事,所以并不想把那?些烦人的?老?东西招来。 于是,他拱手随便作了个揖,假装大方道:“玄道真人这么大的?敌意做甚?本座不过是来寻一个人,向来听闻真人不爱管闲事,正好本座现在也不愿与?你们?过多纠缠,看在真人你的?面上,今日就放过你的?那?些小辈一马。” 听闻此言,越无潮只觉好笑,不管是哪里的?尊主?,他都不觉得那?些人配和自己比,要说?不计较,那?也是要他来说?才是,更何况这个魔尊还是魔界历任统治者?中最弱的?一个,若不是魔界衰败了,他也杀不了前?任魔尊自己上位,这个称呼多少是实?在是名?不副实?了。 他知道这个叫陆宇的?魔尊想找谁,左右不过是一个情字,也许是吃了太多耍小聪明带来的?甜头,即便身上魔气环身,还透着一股正道修士才有?的?蠢气。他又不由得想到,若是李存青当上了魔尊,不知道见了他这个师尊会主?动跪下来讨好,还是会表现出像这人一般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独自笑了一小会儿,他掩着嘴轻咳了两声,正色道:“你要找谁我不关心,只是不要惊扰了我的?其他徒弟与?师侄们?。” “另外?,看在你这魔尊当得还算老?实?,我便好心告诉你,你只找那?个人还不够,平洰城里还有?一个人你也要找到,人的?魂魄一旦被打散受惊,可不会老?老?实?实?呆在你以为的?地方,希望你找到后,可不要后悔才好。” 陆宇面色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提醒你的?意思,当然我也要求求魔尊你帮我一个忙。”越无潮转了转握剑的?手,手中剑顿时消散重?归体内,“你想称霸北域,我想杀了魔龙,你我二人联手如何?” …… 平洰城附近的?饥荒原是有魔修在夺取生机修炼邪术,连带着各个村落的?作物也被偷走了生机,师兄妹几个在越无潮的提示中查清楚后气势汹汹地前?去清剿,因着下山的?时间有?限制,越无潮还帮忙传信回了长阳宗。 宗门里的?长老?接到他的?传信有?何感受且先不谈,那?些小辈见到他都放下了心,认为有?了靠山,丝毫不担心自己去寻找的?魔修他们?打不打的?过。 而在这个时候,越无潮却没有?打算陪着,他收拾完两个小徒弟后就拎着大徒弟的?后衣领脱离了队伍,直到小徒弟们?传音传来了一阵吵嚷嚷的?哭声,他才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有?要事要办。 合欢宗地界 悠远古朴的?钟声咚咚咚地响了十?下,合欢宗山脚下的?小镇子上也迎来了第一声鸡鸣,天开始一点一点亮起来,雨也在完全亮起的?那?一刻掉落下来,淅淅沥沥的?雨水汇到地上积成?一滩一滩水洼。 阴冷潮湿的?环境让越无潮身上都泛起了痒,是故师徒二人坐在拍卖行二楼窗边依偎在一块儿看雨时,他总是想要把自己的徒弟缠起来助其降温,他讨厌缠着这么热的?东西,但徒弟又偏偏很热。 最后实?在难受,他索性化了半妖的?模样,尾巴缠在了徒弟宽阔的?胸膛,尾巴尖尖无意识地贴着那?个有?些隆起的?肚子蹭来蹭去,里面的?蛋悄悄转了一下,顿时把两人都惊到了。 过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动静了,李存青才继续抱着他的左手吮吸着手腕上流出的?血,舌头舔过伤口时,又热又痒,全身的鳞片都炸开来。 “师尊,可、可以了。”缠着自己的尾巴越来越用力,他有?些喘不上气,耳朵被憋得通红。 “你怎么总是这么烫?”见徒弟要单手画符,越无潮握住了那?只手,“迫不及待要藏起你的?肚子了,嗯?” 他挪开自己的?尾巴伸手覆上去,贴在徒弟耳边轻声询问着,声音有?些哑,背靠着窗一副慵懒的?姿态。 独自一人要打发时间做什么都会感到无趣,但是两个人就有?的?玩,他捏了捏那?只红通通的?耳朵,又去拨弄怀中人的?散落的?发丝,鼻尖萦绕着一种吸引人的?味道,勾起了他的?饥饿感,他想把这个热乎乎的?家伙吞入腹中。 尾巴尖忽然被两只手攥住,只见李存青急得快哭了,眼神带着些哀怨,他的?声音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师尊,青天白日,就算、就算您喜欢,也不要在这里……” 闻言,他瞧了瞧自己那?截黑亮中透着彩光的?漂亮尾巴尖。哦,原来是自己的?尾巴方才不老?实?了啊。 这窗临街,下面便是来来往往的?人,虽是个小镇子,但因位于合欢宗山脚下,游人似乎多得与?一座城的?人一样,他们?师徒俩在这么明晃晃坐在窗边“你侬我依”,确实?让某个脸皮薄的?家伙感到害臊。 布了结界还这么担心。 正要继续逗弄红着耳朵的?徒弟,身后开始传来喧闹声,他卷着尾巴将?人拖着回?到桌边坐下。这个拍卖行是合欢宗最赚灵石的?地方,也是整个镇上最奢靡的?地方,光是卖一卖合欢功法秘籍,就吸引了很多了修士前?来,平常总是人满为患。 此时要拍卖的?东西却吸引不来那?么多人了,三楼最好的?十?二间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二楼这种是个宗门弟子都能进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人,拍卖台下看热闹的?人比以往少了些,仔细一看来的?人里竟然还混着臭名?昭著的?几个散修。 底下的?拍卖台上躺着一具完整的?巨蛇蛇骨,蛇头骨上布满了黑色的?小字,那?都是些束魂的?符咒,这条蛇生前?是大妖,尸骨上的?妖气哪怕被人特意去除过,现在也依旧还有?妖气在往外?冒,越无潮摇摇头,嘴角挂着似是嘲讽的?笑。 难怪都不敢来了,这条蛇是越熠,就是想要他的?尸骨,也要先掂量自己的?本事。 合欢宗不但传话出去说?要拍卖蛇妖一族的?尊主?,还把如何斩杀了这位尊主?的?过程传了出去,不知道目的?为何。 妖族大妖少,但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人族和妖族关系不和,尊主?被杀,是不可能不管的?。顾忌宗门、担心被牵连的?修士纵使再心动此等难得的?炼器材料,也不得不放弃前?来拍卖的?机会,胆子大的?要么亲自来,要么直接让合欢宗送过去了。 “这条蛇妖的?完整骨头一万颗上品灵石起拍啊,价高者?得!”台上背着把古琴的?合欢宗女弟子吆喝道。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议论?纷纷,一万颗上品灵石,除了有?数百年积攒的?大能,或是拥有?灵脉的?大宗门,在修真界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买了。 这么多灵石越无潮还真有?,就算花了,他的?芥子空间里还有?数不尽修炼资源,等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也就便宜了身边这个笨蛋了。 这么想着,他侧过头去看坐在身边正抱着他的?尾巴的?人,恰好李存青也抬起了头,眼神迷茫,只听他颤声道: “师尊,您是不是,要蜕皮了?” 被捧在手心的?蛇皮巴掌大,还有?大片蛇鳞沾在上面。 第77章 你准备好了吗 看?那心虚的模样, 应该是这小子方才乱摸结果把他?尾巴上的皮给摸下?来了。不过,自己怎么又要蜕皮了? 越无?潮收回尾巴,下?半身也恢复了人形, 他?单手撑着头?打量了一会?儿不敢抬头?看?他?的人, 平静地?说道:“皮掉了就扔了吧, 为?师要它又没用?。” “那、那师尊,徒儿能留着它吗?” “随你。” 李存青闻言一喜,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蛇皮送回储物袋中?, 把里面正在打盹的白之翎吓了一跳, 上面的气息让他?差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见不是真?人来了,这才蹲回李存青给他?做的窝里暗骂。 对于徒弟这么珍重蛇皮的举动越无?潮感到不解, 但还是随着他?去了,只当他?是留着做纪念。 楼下?突然安静下?来, 师徒二人同时往下?看?去, 原来是拍卖台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 大喘着气,显然刚跑来,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合欢宗弟子服,他?一直想爬上越熠的蛇头?, 旁边的两个同门想上前拉下?来,但似乎又在忌惮着什么,没有真?的抓住那个男子。 “骗我会?遭报应的,遭报应的!” “为?什么要杀他?,我不是故意的——阿熠, 我来救你,别怕, 救你……” “谁敢买他?妖族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原来是祖溟。但现在的他?似乎跟个疯子一样,嘴里不停念叨带着恨意的咒骂,他?怎么也爬不上那个硕大的蛇头?骨上,喊得也越加撕心裂肺。 发现等的人终于来了,越无?潮起身站在栏杆前观察下?面的动静,跟到身旁的徒弟见到是祖溟,瞬间炸了毛,手里握着剑一副随时要一剑劈下?去的样子。 他?挡住了徒弟愤怒的视线,抬手亮出掌心那颗血红的珠子,“为?师曾答应帮那条蛇妖办一件事,你若是性急,就先?上去看?看?怎么样?” 没想到李存青迟疑了,他?将握剑的手背到身后,探究的目光中?还有一丝小心翼翼,似乎是在揣测他?的意思。 师尊是在说他?性急吗?那,他?该如何才好。 “为?师又不是在责怪你。”越无?潮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又在因他?的话乱想些有的没的,想到也许是因为?自己生了心病,气也气不出来。 他?无?奈,将人拉过来拍了拍脑袋,将系统告知自己的事细细讲给浑身紧绷焦虑的徒弟,借此缓解他?的情绪。 原来这一个多月里合欢宗也发生了不少的事。合欢宗那个锁魂塔被祖溟取了出来,立于后山,滔天的怨气在合欢宗上空盘旋数十日才被灵气驱散干净,这也让其它宗门发现了他?们竟然炼此等阴邪法器,批判的传音一个接着一个来到合欢宗。 当然,最痛快的当属祖溟和陈樵这个师伯决裂了。 那个陈樵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祖溟比他?有天赋,即便?修炼邪术也是进步飞速,却还能被耍得团团转,不过就是听了陈樵的话,两人狼狈为?奸最后狗咬狗。 越熠虽然重伤,但是还没有失去理智,被祖溟养得好好的,陈樵却打上了他?的主意。他?想借着越熠与蛇妖一族合作,若是不成就杀了取其尸骨炼法器,见撺掇祖溟不成还被威胁了,他?便?和祖溟彻底离了心。 被设计的祖溟亲自将越熠剥皮抽筋,这条蛇妖本就重伤,加上不再相信曾经的爱人对自己还有情意,当祖溟对自己下?死手时他?见反抗无?用?,便?决然自我了断,祖溟被傀儡咒控制着,将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 越熠是祖溟的执念,已然成了他?的道心的一部分,他?清醒过来后又被陈樵激怒,彻底疯了,先?是去毁了锁魂塔,又提剑斩杀陈樵的肉身…… 合欢宗现在乱作一团,还不忘拍卖这条蛇妖的骨头?架子,想要引来蛇妖族人的心藏也藏不住。 祖溟这狗东西原来还会?有真?心啊,就是那只蛇妖又犯蠢了,死了蛇妖一族也是损失惨重,妖族大妖也是越来越少了。 若不是当时在塔中?越熠给了他?自己的半颗妖丹,他?也不会?再回来替他?做事,收了人家的东西就代表了接受人家的因果。 听完这些话,李存青心中?也满是气愤,但看?到了自己师尊平静的脸,他?又不免得担忧起来,躺在拍卖台上的,可是他?师尊的父亲。 “师尊,您……” “你去帮为?师找一找祖溟,还了这份礼,如何?” 越无?潮眉眼含笑,拉起徒弟垂在身侧的手,将那半颗妖丹放到了他?的手中?,“告诉他?,‘故人合欢树下?再见’。” 被摸了摸脑袋的李存青晕乎乎地?往外走去,他?对突然温柔的师尊感到很不习惯,但又极其渴望师尊的柔情。 楼下?又重新热闹起来,围观的修士们都指着台上的疯子议论,那两个合欢宗的小弟子见此情景也是担心,最终还是在祖溟从骨头上摔下来的时候将其拽住往台下?拉。 “妖族跟人族至死不休!蛇妖,你们快来抢走他?,快啊!” 祖溟修为?被废,挣脱不掉同门的束缚,便?大喊起来,声?音嘶哑绝望,他?经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条血痕。 挥袖甩出一道灵力,脚下的场景顿时出现了变化,耳边的吵闹声?换成了小贩们吆喝的声?音,地?上的青砖石从他脚前那块开始变得潮湿,长满了青苔,他?跟随这种青砖向前走,几步路就拐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蹲在酒楼门口的小少年正边剔着牙边盯着来往年轻男女打量,眨个眼的功夫,在他?的视线里突然多了一位超尘脱俗的仙人,这么一瞧他?便?挪不开眼,痴痴地?站起身走过去,见仙人突然走进了旁边的小巷子,他?疾步跟了上去。 黑洞洞的巷子里阴冷潮湿,他?在入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走了进去,不料刚走了两步,脚下?就踩到了一根有些软的木棍,蛇类的嘶嘶声?越来越近,他?顿时毛骨悚然,转身想要逃跑,但还是晚了一步,被他?踩中?的蛇沿着裤脚爬上来。 凄厉的惨叫声?十分刺耳,越无?潮踢了踢地?上晕过去的人,轻蔑地?笑了笑,自他?身后探出一个灯笼大的红色蛇头?,还在吐着信子。 “尊主,您真?的不回妖族吗?” “不回了,我帮你拿回越熠的尸骨后,你就带着这些小东西快点滚回去,要是被抓了我不会?再帮你们了。” 这些蠢蛇,还真?敢来,越熠要是知道了恐怕都要气活。 小红老老实实失落地?应了声?,他?们蛇族没有了尊主,没想到在来报仇的路上又遇见了一个可以当新尊主的同族,更没想到同族不要回去享受他?们的供奉。难道他?们蛇族已经衰落到大蛇小蛇都没当统领的志向了吗? 他?眨巴着眼睛爬向地?上的少年,听从?这位尊主的话先?找个人附身。 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大大小小的蛇,它们的灵智尚未开全,只会?依循本能像实力最为?强悍的同族靠近,越无?潮瞥见一条细细长长的幼蛇正在卖力地?往这边爬,突然就有了新的想法。 他?踢了踢正要坐起来的小红,“你可知,人若是生下?一颗蛇蛋,生产时可会?有什么危险?” “蛇蛋!我知道我知道,尊主,人生下?——”小红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尊主,停顿了好久才咽了咽口水,“尊主,人生人蛇生蛇,人和蛇这样不好……” “宿主,主角回来了,您快回去吧!”系统也突然冒了出来,急声?道。 离开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楼下?围观的修士还未散去,零星有人喊着能不能把蛇骨拆开了卖。 李存青靠着栏杆坐在地?上,单手捂着肚子紧闭双眼,额头?汗津津的,越无?潮蹲下?身覆上他?的手,他?顿时惊醒。 掌下?的东西动得厉害,越无?潮把他?的手拉开,沉声?道:“为?师给你的妖丹呢?” 徒弟无?力地?指了指自己的储物袋,他?马上将神识探入取出,而被误抓上来的白之翎被扔到了一边,他?顾不上生气,盯着那个奇怪的肚子瞪大眼睛。 大妖妖丹果真?大补,徒弟刚咽下?妖丹脸色就红润起来,腹中?的蛋也老实下?来,他?挣扎着坐正抱住自己,声?音无?奈且无?力,“师尊,您又去哪里了?” “找个人,你不是都知道吗?” 听到师尊的轻笑,李存青的心提了起来,但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师尊再说话,他?放心地?收紧了这个怀抱。 师尊这一回没有拒绝他?的追踪符。 越无?潮察觉到怀里的人软了下?来,他?忽然冒了坏水,轻抚着怀中?人的后脑勺假装严肃地?说着: “孩子想要出生了,你准备好了吗?” 其实并没有到幼蛇出来的时间,这小东西只不过又长大了一点,比以前暴躁与好动罢了,但他?确认了它现在能脱离母体后,便?不想再等下?去了。 这句话对李存青来说无?异于惊吓,他?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当他?的手又开始摸他?的肚子时,终于身体一僵往旁边干呕。 他?已经习惯了跟孩子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平常只有太难受了才会?去摸摸尝试沟通,师尊每次触碰他?想到师尊会?开心才不会?生出羞耻的感觉,他?的心里还残留着一点点排斥,现在真?的要面对身体都开始控制不住地?恐惧。 见状,越无?潮将人从?肩上扯开,舔了舔舌头?就化为?蛇形,为?了让徒弟提前适应,他?还按照幼蛇的大小和模样幻化成幼蛇。 这个模样实在太丑了,两只眼睛外还有一圈大大的眼泡,头?大身体细小,他?带着突然升起的火气游到徒弟面前,一大一小两只眼睛对上视线。 “抱住为?师。” 第78章 入鬼界 李存青不明白?师尊为什么化形后又变了个模样, 他看出自己的师尊很不情愿,甚至是有些生气的。 不解归不解,但师尊的命令大过一切, 他半跪着托起地上的小蛇, 眉头忧色不散。 “师尊, 您为何——变成这个模样了?” 越无?潮抬起尾巴拍了拍徒弟的手心,不耐烦道:“你怕不怕为师现在?这个模样?” “怎会, 师尊无?论?是何模样, 都是可爱的紧, 在?徒儿眼里没?有谁比您好看的了。”李存青急忙说着, 眼里满是喜爱。 这小子真的睁眼说瞎话,丑成这样也能夸。 越无?潮伸出半截身体凑到徒弟嘴边, 两只被挤在?眼泡里的红豆小眼睛冷冷瞪着那双温柔的眼眸,“那你可记好为师现在?的模样了, 这是你腹中孩子的模样, 不久后见到它, 你可不要哭了。” 他已经?给这小子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孩子出生后还是接受不了,那他可不会安慰一句。 说来那个小东西近来越来越过分了,他留下的威压也散的差不多?, 如果去了鬼域,干脆就?在?那让小东西降生好了,让那滔天的鬼气压制一下小东西身上的戾气才好。 果然?,李存青还是哄骗了他,听到他说孩子长?得这个模样, 呼吸一滞,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 “可、可是,师尊您不是说孩子是人的模样吗?” “孩子不争气为师有什么办法?” “也好也好,师尊,它以后努力长?长?一定能像您一样漂亮!”李存青轻吐一口气,抬手摸了一下肚子又很快收回?,心里波澜起伏,面上却是一副平静温和的样子。 明明是师尊的孩子,怎会长?得如此…… 站在?一边的小红眼见着楼下要买下他们前尊主的呼声越来越大,他尴尬地朝盘在?别人手心的小蛇拜了拜,“尊主,我们可以去了吗,前尊主还在?下面。” 自己身上的妖气暂时?都被掩在?了这具人族的身体里,但他待得很不舒服,鳞片总是想冒出来,又痒又疼。 越无?潮这才想起正?事,他从徒弟手心滑落,刚一触地就?恢复了人形,上半身探出栏杆一看,底下已经?多?了几个手拿刀斧法器的合欢宗弟子,他们站在?拍卖台上商量着把蛇骨拆开了卖。 视线转到对面那间垂着帘子的隔间,里面的人似有所感,也隔着帘子盯了回?来,他舔舔唇,狐狸一样的坏笑挂在?嘴角。 “为师去抢那个蛇妖的骨头,你和走地鸡先去外面候着,待这里面有蛇往外爬,你就?带着那条蛇马上离开合欢宗地界。” 李存青想也没?想就?摇摇头,他担心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师尊,我们应该在?一起。” 若是刚一分开师尊又出了事,他这颗心又怎么再承受得起那无?尽的痛苦,连悔恨都没?了力气。 “你若是不听为师的话,为师就?取下这追踪符如何?”说着,越无?潮就?将手覆于心口,故作?愠怒状。 “别别别,徒儿马上去,师尊,您一定要快些出来。” 小徒弟一步三回?头,最后才消失在?门?口,越无?潮见白?之翎还蹲在?角落,便一掌拍过去,声音里藏着凶意?,“你的主人都离开了,你想找死?” 白?之翎捂着着了火的屁股蹿起来,他连连应声,赶紧追上他的新主人李存青。 这魔头简直是世间找不出第二个了,每次看他都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他不就?啄了一口吗,怎么记恨了这么多?年啊! “既然?无?人拍下整具的蛇妖,那便拆了,这下你们可买得起了吧?” “买得起了买得起了,姑娘快些。” “我要蛇头……” 充满贪婪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小红气得恨不得变回?原形将那些起哄的修士吞入腹中好好折磨一通。 越无?潮伸手拦下想要跳下栏杆的赤蛇妖,他看着拍卖台下的合欢宗弟子,语气平平,“你要是让他们逮到了,坏了你们尊主的遗愿,你猜他会不会记恨你?” 遗愿? 小红挠挠头,他不禁好奇他们前尊主的遗愿究竟是什么,除了回?家和报仇,难道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吗? 正?想着,身边的人已经?一跃飞向拍卖台,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妖气便也要跟上,想起尊主的叮嘱,他收回?跨过栏杆的腿,老老实实往门?外跑。 昏黄的天渐渐被黑云遮盖,周围的水汽也多?了起来,街上游人纷纷逃进了屋子里,生怕再晚一步倾盆大雨就?泼得他们满身。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坐在?屋顶的李存青发现以拍卖行为中心,灵气开始往远处退去,而脚下的屋子却始终没有灵力波动,他攥着剑柄的手越来越用力。 心中太过担忧,他干脆站起,免得腹中的孩子碍了他的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长?大了,变得好动许多?,他的心跳得越快,孩子也在里面动得越剧烈。 他蹙着眉头说服自己,将左手覆在?上面,僵硬地转了两圈,温声安抚,“不要闹了,你的父……师尊还处在危险中,我要帮他。” 这里终究是合欢宗地界,在?人家的地盘闹事,终是不妥。 话音刚落,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层灵力波动,震起整个屋顶,李存青提剑跃至半空,视线扫过波动来源,很快就?看到了有条小黑蛇盘成一团浮在?半空,他吸了吸鼻子,面上一喜,赶紧上前将其托入怀中。 手中剑往下劈去,挡住了往上弹的灵力,他扭过身马上朝着南边的方向御剑而行,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疯狂游动想要跟上的红色小蛇。 合欢宗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数十个合欢宗弟子从附近各个地方冒出来,拿着各式法器追上来,同时?山上的古钟也被敲响,小镇上空现出了一张金色的大网,它边跟着师徒俩边缩小。 李存青加快了御剑速度,因为太过急切连嘴唇被咬出血也没?发现。 危险渐渐逼近,越无?潮也在?这时?蓄积好灵力,他从徒弟怀里弹了出来,小小的尾巴朝着天狠狠一甩,那张大网顿时?被掀到一边。 “李存青,在?前面那片小林子停下。” 鬼界—— 蜿蜒的河流不知源头何在?,也不知流向何处,只见猩红的河水里黑影浮动,两岸开满艳丽红花,生魂走在?岸边,脚下总会突然?探出一只手抓住他们的脚往下拉。 那些手知道谁不好惹,只去拉李存青的脚,李存青提剑砍了几次还是中招差点被绊倒了,还没?等他拿剑砍掉那只死白?的手,他的后衣领就?被拎起提着走。 越无?潮像是完全?不在?意?这种?状况,他继续道:“越熠的尸骨被为师一把火烧了,那祖溟见复活他无?望,就?倒戈去杀陈樵了,如果他还记得你给他传的话,现在?也许还苟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祖溟此人可比陈樵那老东西要狠毒,若不是对越熠动了真情,也许不日便能让合欢宗名闻修真界。他虽然?能使出大半灵力,但还是差点被合欢宗的宗主法器伤到,这小畜生还真是疯了,连在?场的修士都没?放过。 不知道越熠留下的那句话究竟有多?大能耐,可以惩罚祖溟的罪孽,光是杀害同门?、虐杀妖族族人已是还不清了。 “原来如此,他们本打算埋伏赶来的蛇妖们,却没?想到如今的蛇族就?算尊主死了,也舍不得让派出多?个蛇妖出来吧,也不知道是谁忽悠了他们,让他们以为侮辱越尊主的尸骨就?可以激怒蛇族。” “嗯,那祖溟还想要血祭那些赶来的蛇妖,让越熠复生,但越熠早已决心要死,他算是白?忙活一场,还侮辱了一次所谓爱人,不过,他还愿意?让陈樵加入其中也是着实没?想到。” 李存青唏嘘不已,他摇摇头感叹着,“大概是恶人的心与寻常人不同罢。” 被拎在?手里的人开始手脚并?用往自己身上爬,面上害怕但行为都是大胆,越无?潮觉得好笑,干脆松了手,让其想办法挂在?自己身上。 在?一望无?际的灰色中只有一旁的河流和岸上的矮小红花有着艳丽的颜色,缓解了每个来到此处的游魂悲情。 挂在?师尊身上并?不好受,还顶到了肚子,李存青歪过头见师尊的脚下跟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小蛇,其中一条红色的小蛇和他对上视线后愣在?了原地,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小蛇张大了嘴咬住地上钻出的鬼手,黑气顿时?四散。 他主动爬了下来,改为牵住师尊的袖子,整个人恨不得黏在?他家师尊身上,余光时?而看看地上的小蛇,时?而警惕地观察四周。 手被得寸进尺的徒弟牵住时?,越无?潮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识正?在?识海里托着把长?剑打量。 系统见自己的宿主又在?看铸好的剑,它转着圈啪叽一下坐到剑身上,疑惑道:“宿主,您怎么还不给主角剑啊,等主角拿到定海剑,您的剑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这番话听起来不太顺耳,他屈指弹走剑身上的小光团,神情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摇着头浅笑,“待我从澹台言那里取来定海剑,再把两把剑一起融了铸成一把,你猜李存青还丢得下这把剑吗?” 就?算日后飞升,李存青还要带着他铸的剑上天入地,就?连天道都没?办法抹去,一想到他给它的儿子留了东西,不知道它会不会气疯。 “敢问二位道友,可是为师为徒的身份?” 面前突然?多?了一个白?衣男子拦住去路,越无?潮还没?有所动作?,李存青的左手已经?挡在?了他的胸前。 第79章 想哭?想哭就痛痛快快哭出来 越无?潮拍了拍李存青紧绷的腰, 将其?扯到一边,打量的目光将想要靠近他们的白衣男子扫了一遍。 “是又如何,阁下是在这里等我们?” 河流两岸横跨着一条由人头骨砌成的小桥, 这白衣男子脸色死白灰暗, 眼睛翻白, 身体?也是干枯瘦弱,看?起来是再寻常不过的鬼魂。他站在这桥上远眺, 也不知是等谁, 时而踱步, 时而发怔, 见到他们师徒二人走过来,马上就?迫不及待地迎上来。 “正是, 敝人姓沈名移,生前乃是北域一小宗门的弟子, 方才瞧见二位道友生魂上灵气浓郁, 又见与沈移一样同修正途道法, 感到亲切,是故忍不住想与二位结识。”沈移说着,朝他们躬身行?了礼,笑得也有些腼腆, “不想惊扰到了二位,还请见谅。” “不见谅,有话快说,我们还要赶路。” 过了这桥再往前走一会?儿就?是鬼城,那里才是正常鬼魂该待的地方, 在这种鬼地方遇见一只看?起来和善的鬼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越无?潮不耐烦地盯着沈移的眼睛,把?人盯得低下头。 因着有事要求, 沈移也不敢得罪两人,生怕把?人家气跑了,他再次带着歉意鞠躬,“是沈某无?礼了,二位息怒,待会?儿沈某会?再次赔礼道歉,事态紧急,还望二位能听一听。” “快说,若是有事相?求就?要带上诚意。” “沈某想要见一见那尚存人世的孽徒,奈何生前修为尽失,死后也因魂魄残缺只得徘徊于此地,孽徒又远在人间,不得已只能借助生魂的帮助。” 越无?潮还是不太信这番话,看?这沈移身上的鬼气,恐怕都死了有些年头了,他不信这条路只有他们师徒俩走过,怎么就?偏偏找了他们,还特地问是不是师徒,“这渡魂川是修士入鬼界必走的路之?一,你这么些年就?没遇见过能帮上忙的?” “说来不怕二位笑话,我因着死前与徒弟有些纠葛,在死后生了执念,也只能靠着执念支撑着魂魄不散,虽然只能在此地游荡,但也不是时时都能现形,死了将近百年,也不过见过两三个修士,但往往说不上两句话他们就?都走了,我方才远远便瞧见二位是真真正正的良善人面相?,所?以就?想着抓住机会?。” “对了,我那孽徒名唤陆宇,叛逃师门后就?加入了北域散修盟,他喜欢四处游历,也许二位可是见过?”想到这个可能,沈移那张疲惫的死鬼脸竟然也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 听到这些话,越无?潮眉头轻挑,看?向沈移的眼神也多了别的意味。还真是巧了,他不久前还忽悠陆宇他的死鬼师尊在平洰城中当孤魂野鬼,现在就?遇上正主了。这倒霉鬼也许还不知道,他那徒弟把?他们整个宗门的人都炼成傀儡了,自己还龟缩在魔界。 “我确实见过一个叫陆宇的小辈,他也确实来自北域,只不过——你要如何证明自己所?言皆为真实?。” 沈移似乎当鬼当了太久,脑袋不灵光,听到质疑,他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小声地试探道:“道友可以对我用搜魂术,我的魂魄上还留有记忆。” 这是个好方法,越无?潮也有了新的考量,正要抬手?将这死鬼勾过来,瞥见身边还在紧张兮兮的人,他临时改了主意,将身边的徒弟拽到身前,沉声说着: “搜魂术现在大部分?修士都不敢用了,但不能不学,为师记得在乌兰城教过你,原本还想拿你那小跟班给?你练手?,既然现在有人自愿搜魂,你就?试试吧。” 李存青闻言转过身,他不安地看?着他,视线交汇,窥见其?间师者的安抚后,他渐渐放松身体?,眼神也坚定起来,“师尊,徒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着,他又恭敬地朝着沈移躬身行?礼,“前辈,恕晚辈冒犯了,若有不适,请及时告知。” 搜魂术是修真界最常见的审讯手?段,但术法也极为霸道,容易伤人魂魄和损害自己心境,长阳宗那些当师尊的都没几?个会?教给?自己的徒弟,李存青被师尊教了这个术法,纵使再不想用,也认真学了一段时间,现在倒还能使出。 闭上眼睛等待面前之?人的搜魂前,沈移看?到了那个红衣男子看?过来的眼神,无?奈和气恼中还掺杂着一丝复杂的情感,他一愣,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竟然让他遇上了一对特别的师徒,怎么不算是缘分?呢?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存青就?收回了手?,只是脸色比死人还像死人,他冲着越无?潮点点头,“师尊,一切属实,只是……” 想到直接当着人家的面说出其私事不大好,他急忙住了嘴,“只是这位前辈的魂魄太过脆弱,我已经避免了伤到了他的魂魄,但他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这笨蛋,他可没教过对搜魂对象还要温柔。越无?潮将人揽入怀里,屈指弹了弹他的眉心,一道精纯灵力被送入体?内,那张惨白的脸才红润起来。 “既然如此,你就?先在这等着吧,我和我徒弟回去后就将他带过来。” 沈移的魂魄淡了不少,他强撑着没有散去,直勾勾地看?着他,越无?潮知他所?想,忍着火气又立了心魔誓,这下沈移放心了,笑着拱手?,“多谢道友,不过报酬可能要迟些才能给二位了,请见谅了。” “滚吧,你见到你的徒弟后再跟我谈报酬。” …… 澹台言的尸身被苏明道浸在渡魂川中,这死鬼怕其?他鬼捣乱,还特地寻了个极为偏僻的地方,遍布荒野的离魂花长得高大,人一蹲下来便瞧不见身影。 一只传讯灵蝶摇摇晃晃地从天而降,越无?潮停下脚步,身后的小尾巴不知道在想什么,狠狠撞上了他的后背,一连串的道歉紧接着就?出来了,他现在没空询问,便先禁言了那张说话颠七倒八的嘴。 刚一接住灵蝶,远在人间的两个小徒弟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呜呜呜师尊,您和大师兄去哪里了呀,不跟我们回家吗?徒儿好想您和大师兄,你们快些回来……师妹,到我了——师尊,大师兄,我和小师妹下月初一便要成婚,你们还、还能回来为我们证婚吗?】 成婚?这两人在原书?中因着从小一起长大,一直嫌弃对方,直到死都不见任何一人表现出对对方的情意,孟双宁死前还在挂念李存青,没想到现在都要成婚了,这样看?来,罗循或许在原书?中也是对孟双宁生了情的,只是死的太早,没等到和自己的小师妹情投意合。 侧过头见身边的人已经笑弯了眼睛,看?来也听到了。他轻捻两指,一只新的灵蝶从他的指尖跃起,带着他的回复飘向远方。 “为何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是被什么吓着了?” 说着,越无?潮掐住了徒弟的下巴,探究的目光将人吓得眼神躲闪。 “没有,没有的,只是徒儿第一次用搜神术,有些后怕。” 演技太过拙劣。 他噗嗤笑出声,没有揭穿徒弟。一直相?信师徒禁忌这狗屁规矩的徒弟看?来被沈移的记忆吓得不轻,系统给?他看?的隐藏剧情里,沈移可是和陆宇玩得连合欢宗弟子都要自叹不如,他都想学习一二,这对师徒平常恐怕没少说些爱来爱的话,这些记忆不知道要给?这个保守的小徒弟造成多大的冲击。 这样子多好玩,不知道能不能看?进心里去,日后……算了,他就?不折腾他了。 “狗东西,你愣在那里做甚?澹台言在这里呢!” 竹竿似的苏明道站在河边朝这边大喊着,话音刚落就?咳个不停,弓着身看?起来快要折成两半。 “看?门狗都没你能叫唤。” “你说什么?你猪狗不如还好说我……” 李存青现在还没缓过神,见师尊要走,他下意识牵住他的衣袖,指尖不小心碰到微凉的手?腕,他浑身一激灵,急忙收回了手?,待人走了好一段距离,他才快步跟上。 思绪只要一放空,他的眼前就?浮现出那位沈前辈和其?徒弟拜堂成亲的画面,他们拥吻着诉说情意,好像世间最恩爱的眷侣,他不敢去想他们的身份,一想到他们也是师徒便觉心慌羞赧。 想到自己和师尊也做过和他们相?似的事,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明明自己只是在助师尊修炼,和普通道侣不同,为什么要这般觉得羞耻呢? 心被各种情绪堵的满满涨涨,他不想再去比较自己和师尊还有前辈与其?徒弟的关系,可是脑海总是不受控制,时而是师尊的脸,时而是那些恩爱缠绵的话。 他若是和师尊也如此,会?不会?被千人万人戳脊梁骨?他不会?去耻笑任何人的情意,就?算是师徒,只要他们相?爱就?好。可是他和师尊不一样,无?情无?爱,传了出去,是骂师尊多一点,还是骂他多一点? 越想越觉得害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自己与师尊的事被传出去了……他曾在榻上与师尊交颈缠绵,他曾听过师尊动情时的调笑,下了榻就?不该再想这些了,可他与师尊分?开的日子,甚至拿出来一点一点回忆师尊的模样。 用□□之?事去揣测师尊是大不敬之?举,可是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师尊日后若想要与他双修,他定不会?拒绝,但是,他们还是为师为徒的关系,亲如父子,此等乱礼,他怕、怕自己陷入魔障中,也怕天谴,更怕坏了师尊的道心。 自己该如何破了这局。 身后的小尾巴突然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越无?潮回过头托住他的下巴强行?让他抬起头,那张早已看?了千遍万遍的脸不知何时变得苦闷抑郁,眉间愁绪厚重,连黑亮的眼睛里也被痛苦占据。 这是又乱想了些什么?连带着他的心都被影响到了。 “想哭?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为师把?那个碍事的东西扔远点就?是了。” 第80章 这不是妖是什么 “不?是, 狗东西你有病吧,是我求你来……”苏明道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他伸手挡了一下, 却发现自己被关在了结界里。 行, 他就不?该让他过来。 越无潮的耳边彻底清净, 他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徒弟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但可惜的是, 这个家?伙好像又要错过他愿意哄人的机会?了,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神躲闪, 没有一点想哭的意思。 他没什么耐心,此时已?是有些愠怒, 扬起的嘴角也垂了下来,声音冷淡, “既然?无事, 就控制住自己的脸, 不?要在师长面前垮着脸,为师下次再见就不?会?轻饶了。” 不?用猜都知道这家?伙又在纠结那些狗屁规矩,沈移和?陆宇两口子的事竟然?没开解了他的心,让人气得?牙痒痒。 右手忽然?被两只热得?发烫的手攥住, 只见方才还沉浸在痛苦中的人此时紧紧贴着自己,泛起薄红的眼睛终究还是没有落下一滴泪,只有坚定的眼神,他扯着嘴角说道: “师尊,您若是想要双修, 徒儿随时都可以为您、为您……服侍您。” 只要他多小?心些,绝对不?会?让这件事被其他人发现, 师尊不?是寻常人,做什么都是合乎常理的,他只要看?得?开,那和?师尊在一起就再也不?用忧虑了,师尊开心他就开心。 对,小?心些,单是为了修炼,普通师徒也可以这么做,就算传出去了,旁人都会?理解的,而天道从来给他暗示,那也就默认了…… 敢情自己的形象在徒弟心中已?经成了只会?想着双修的东西……为什么要纠结这种事呢?舒爽了就好了。 气极反笑,越无潮摇摇头将人一把拽到?怀里,埋首于?徒弟肩上,紧绷的身?体和?加粗的呼吸声都在说明徒弟的紧张,让人忍不?住想要吓唬。 他的手顺着衣襟探入时,怀里的人险些跪倒在地,修长的手指掐了一把腰间软肉,而后滑到?了那截挺直的脖颈。 “喜欢为师这样抱你吗?”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声音又轻又柔,像只千年老狐狸,只需轻轻一口气就能将人哄得?飘飘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方才被摸过的地方开始出现深入骨髓的痒,尤其搭在自己后颈的那只手所罩之处,李存青却不?敢去摸,他攥紧五指努力控制住呼吸,连忙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徒儿愚钝,还请师尊明说。” 越无潮亲昵地蹭了蹭李存青的脖子,黑白分明骤然?化为赤红如玉的蛇瞳,原本虚握在脖颈上的手使了力,呼出的气有些凉,“说说吧,讨厌与为师双修还是害怕旁人的目光?” “又或是说——怕自己生了不?好的心思?” 此时的姿势太过亲昵,榻上交颈缠绵时都没有这般暧昧,他尚且觉得?自己被自己的动作?撩得?头皮发麻、鳞片翕张,更何况被他施了一点小?术法的李存青,人直接双腿发软往后倒,若非他及时抬脚托住人,腹中那颗蛋恐怕要彻底碎了。 “没有,都没有……”说着,李存青双手抱头,坐在地上不?敢抬眼去看?自己的师尊。 是这样吗?他真正害怕的什么呢? 在一边双手抱臂的越无潮已?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察觉到?自己徒弟身?上的那点颓然?之气消散,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那对师徒干我们何事?你若要纠结这种事,那就顺便学一学如何更好地服侍为师吧。” “是——是,师尊!” 迷茫被驱散,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徒弟,他将其拽起,原本蔫了吧唧的家?伙像是有了盼头,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没有了那么多哀愁。 这么一闹倒是把徒弟心中的郁结卸了大?半了。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怪癖,每次都要被吓唬一会?儿才鲜活起来。 结界消散,苏明道往前爬了一小?段路牵住自家?道侣的手,在繁密的花丛中咯吱咯吱磨着牙将其拉起,一扭头就发现自己最讨厌的人站在自己身?后,那张妖异的脸上挂着淡笑,看?得?人毛骨悚然?。 等等,妖……蛇瞳,妖气,半条蛇尾巴,还有那张妖孽的脸,这不?是妖是什么? “狗东西,你、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澹台言正安安静静地听着苏明道说话,听到?惊呼声,他抬手转着自己的脑袋面向自己师弟,待看?清了师弟的脸,他也是一愣,“师弟,你为何会?……” 故意半妖化就是想让人看?到?,为了更明显些,越无潮还特地让徒弟在身后掐着走地鸡的脖子散发妖气,“师兄该知道的,我是蛇妖。”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澹台言将掉出眼眶的眼球塞了?回去, 尴尬地假装咳了?两声,一用力嘴角马上向两边裂开了?一条缝,身上的玄衣似有所感, 上面慢慢浮现出一层红光, 苏明道见?状连忙将他拉到怀里, 细长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 “阿言,别怕, 再过不久我就保管你的身体就跟活人一般……” “什么……你别推我啊, 我的骨头真的会散架的。” 这么腻歪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 现在再次重现, 越无潮只觉得眼睛疼得厉害,一个是平日正经的师兄, 一个是人难看说话难听?的死鬼,两人凑在一块儿?耳语倒也没什么, 偏偏还让他听?到了?。 往后?都?分不开的两只鬼还差这么一时半会儿?不成? 他不耐烦地扫扫尾巴, 将手里的白之翎扔到一边, 身后?随时注意蛇尾巴的徒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尾巴尖,恭敬地抱到怀里,两只手悄悄摸来摸去, 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徒弟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白之翎趴在地上正等?着他的主?人将他抱起,结果这小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扭头去看那个魔头,略带歉意的眼神一闪而?过,把他气得浑身炸毛。 臭小鬼,缔结契约时说要爱他对他好, 结果见?他遭了?难不帮忙就算了?,也不上来捧他回去, 他碰上这师徒俩真是倒大霉了?。早知如此?,他连山大王都?不当了?,就应该一直睡大觉,什么机缘都?轮不上。 和李存青结契虽说有魔头威胁他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冥冥之中所得的天道暗示,让他总是觉得自己跟臭小鬼有点缘分,最后?总是走不掉。 趁着其他人和鬼不注意,白之翎憋住想要啼叫的欲望,狼狈地蹿到到李存青身后?,盯准了?腰间的储物袋就要溜回去。 咦,这小鬼身上的灵力怎么一直徘徊在腹部? 一条红色的小蛇闪过视线,又消失在李存青脚边的小草丛里,他的注意力被转移,调转方?向跟了?上去,只见?半截蛇尾巴垂落在离魂花上,他半蹲下来想要抓住这个鬼鬼祟祟的东西,但一只强有力的手将他抱了?起来。 “小白快回去,若是让师尊看到了?你又该遭殃了?。” 算了?,关他屁事。 盯着闹脾气的灵宠爬回了?储物袋,李存青刚松开的眉头又皱成一团,他放下怀里的胖蛇尾巴,两手背到身后?偷偷擦了?擦上面的汗。 心里藏了?太多的事,胸口此?时有些堵得发疼,只有靠近师尊一点才能好受些,但这也缓解不了?他的紧张。他不敢欺骗师尊,可是他现在正在谋划着大逆不道的事,若是让师尊知道了?,依师尊的性格,他也许会彻底惹怒师尊。 终究是不擅长欺骗,光是一想要如何去做便觉心慌,冷汗汗湿了?全身,他又将那截蛇尾巴抱起来,不安地抚摸着蛇鳞。 腹中的小东西突然动了?起来,李存青分神摸了?摸,总觉得不太对劲,那孩子仿佛是、是一颗蛋,在里面转来转去。混乱的思绪最终还是没有让他有余力去细细观察,他望向师尊的背影,试图找到更多让自己安心的理由。 越无潮察觉到了?身后?人灼人的目光,尾巴忍不住逮着那人怼了?回去,砸到地上后?马上扫来扫去,跟逗弄小猫小狗一样吸引徒弟的目光。 “师兄,你似乎早就知道了??” 第82章 可看可不看 澹台言忽然不好意思地背起手?在?原地走了两圈, 似乎在?躲避他的打?量,因着身体与魂魄还不适应,走路时两腿僵硬无法弯曲, 只能一蹦一蹦的, 看起来?有些好笑。 见?此?情景, 越无潮两眼微眯,探究的目光随意扫了一遍。其实他和这个师兄同门几?百年, 被发现也并非没有可能, 让他感到不解的是, 他的便宜师尊和师兄明明就知道他的真身为?蛇, 应是妖族,竟然能沉得住气连他都骗过了。 他那个便宜师尊, 曾亲手?斩杀了混入宗门拜到他座下的妖族弟子,尽管那个弟子已经努力去做一个人。那是他的第一个徒弟, 当真狠心偏激。 沉默了一阵儿, 澹台言无奈笑出了声, 点点头回答了他的话,“师弟说的没错,师兄我早就知道师弟的真身了,只是师尊叮嘱过, 我便没有多加询问。” 以前也曾害怕,后来?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 越无潮第一次迎雷劫还特地下山躲起来?,可惜年纪尚小,藏不住劫云中的妖异,又被雷劈回原形疼得满地打?滚, 险些渡劫失败,那时云相子牵着他的手?就在?一边看着。 “为?人还是为?妖, 皆由你的无潮师弟决定?,阿言,你等一等,等他亲口告诉你,不要过早惊扰了他。” “人或是妖,都不过是天道掌控下的蝼蚁,命数也不能自?己改变,如果有个命相不在?此?方世界的人出现……” 他和这个脾气略为?奇特的师弟同门多年,师兄弟情谊渐渐掺杂了算计,他知道他修为?乃宗门之最,在?宗门大能都陨落后,重担落在?了师弟身上?。 当上?掌门不久,那些不安分的宗门就来?了两位大乘期修士求斗法,他选择了让师弟越级挑战,自?己却躲在?了宗主主座上?,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在?比试台上?逐渐折断,鲜血一股一股往外涌。 从不服输的师弟最终赢了,也凭此?战闻名?修真界,但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倒在?血泊中气息微弱的模样。师弟会怨恨他吗? 从此?事?以后,师弟行事?越发嚣张,他却一一顺从了。要说他对这个师弟这么好甚至有些溺爱,是因为?惧怕,不如说是愧疚,是想借着师弟顶住宗门,师尊陨落后,师弟便成?了他心中的依靠。 长阳宗被袭,他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这场宛如天道刻意降下的局,濒死的前一刻,他还在?哀求师弟赶回,万幸的是,师弟留下的分魂护下了其他弟子。 他这个掌门,当真无用,连让同门安心修炼都做不到。 羞愧之中,澹台言只觉魂魄疼痛,仿佛要再次被撕裂一般,苏明道瞥见?自?己的道侣魂魄隐隐有破碎之势,顿时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定?魂针钉入。 “师弟,是师兄无能。”死去的那一瞬间?,他才敢去回忆这些事?。 越无潮收回尾巴,疑惑地挑挑眉,他不懂澹台言为?何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哀戚。 只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他大概明白了。在?那么两三百年前,发现回不去后,自?己闲得无聊,大概也有赌气的成?分,宗门迎来?两个不怀好意的大乘期修士,他随便拿了把剑就上?前迎战,打?斗间?一剑挑动长阳宗护山大阵,结果险些死了也没有改变现状,自?己还白白遭了罪,系统被他惩罚至自?闭。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需要去刻意记住的,他回忆起来?都记不大清,也就只有澹台言朝他磕头道谢的画面还清晰些,若是便宜师尊还活着,他免不了挨一顿教训。澹台言想让他挡在?长阳宗前面的心思他一直都清楚,这不是什么值得他放在?心上?的事?,所以他也从来?不计较。 身边跟着一个总是乱想些歪事?的李存青就已经足够烦心,越无潮也没有精力再去跟他的宗主师兄解释什么。 第83章 有一腿吗 来找澹台言也?不?是想叙旧谈同门情谊, 越无潮敷衍地摆摆手,“师兄,借一步说话。” 眼中猩红彻底融入幽黑眸光中,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眉心的莲花印, 面上竟多了几分严肃, 澹台言见师弟突然这么正经,不?免有些?担忧, 他挣脱苏明道的手走向他。 淡淡的金光自脚下生出, 将师兄弟二人包裹住, 苏明道眼睁睁看着道侣和讨厌的人一起离开, 忍不?住气得边跺脚边咒骂。 扭过身却见一脸慌乱无措的李存青紧握着剑来回踱步,不?知在纠结什么。 “哟, 大师兄是在找师尊吗?他好像不?要你了,连句叮嘱都没有就跑。” 调笑的声音还没消失, 剑光一闪, 视线再次恢复时, 苏明道发现自己已经被串在一把通体?血色的长?剑上并已经被提溜到河边,剑的主人则板着脸一言不?发。藏在水中的游魂见有鬼要投河,便纷纷浮出水面伸手,长?长?的黑色指甲上黑气一股一股飘出。 鬼吃鬼再常见不?过, 纵使他在鬼界处处留名,结识了很多承诺不?会吃他的鬼,但也?不?能?保证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还能?无事。 他马上求饶了。 “小师侄,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是开玩笑的, 你也?看到,你师尊只是暂时躲起来跟你师伯说悄悄话了, 你……” 剩下的话苏明道说不?出来了,他盯着李存青的脸,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干脆掉出来,突然出现的阴风将被提到半空的他吹得荡来荡去,过了好久他才将眼睛收了回去。奇怪,这个小师侄眉心怎么会突然多了一枚莲花印,和越无潮那厮一样?,只不?过这枚是血红的…… 他眯着眼睛又将师侄打量了一通,这才发现师侄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混浊无光,血色在瞳仁中若隐若现,二人忽地对上视线,杀气顿现。 坏了,这分明是入了魔障了!越无潮这厮难道没有管过自己的徒弟,怎么会纵容徒弟被心魔影响这么深? 呜呜—— 遍野的离魂花开得越来越艳,周围都泛起一层红光,鬼哭声应时出现,凄厉悲凉,倒也?衬了现下一人一鬼对峙的场景。 “小师侄,快醒过来!” 昏暗的天,青光渐亮,所及之?处皆是令人发寒的绿,从云间飞落的流水重重往下砸,然而此?地却一直安静得过分,水无声地流向远处。 渡魂川里的水便是从此?处开始。 这里实?在是安静,澹台言负手而立,看着自己师弟的背影率先打破了沉默,“师弟,你……” “师兄,听闻你独创了一门术法,可以逆天回溯,斩破过往,不?知道现在可是精通了?”越无潮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目的,转回身的瞬间就笑弯了眼。 这不?是在示好,澹台言知道自己的师弟只是看在二人关系的份上客气一下,若是什么不?认识的人,他这个师弟便会直接动手,直到拿到想要的东西。 只是,师弟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好像也?正常,无潮师弟自小想要知道什么事,最迟也?只到第二日就全?部摸清了,虽然他很好奇,但是从不?敢多问。 “我确实?有这么个术法。”澹台言点点头,随即又在僵硬的脸上挤出了忧虑的神情,“此?术名为溯洄术,年少时偶然所感,师兄我每一次修为突破都会感悟更多,后来拼拼凑凑写下了其?法诀。不?瞒你说,师兄我天资愚钝,始终无法圆了最后的那段法诀。” “回溯过往,乃是逆天而为,加之?它有所缺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反噬自己,所以——师弟,你若是想学,能?不?能?、能?不?能?先等等师兄?”等师兄把它补全?了。 这种术法修真界无人知晓,哪日真成了,也?许会引起新的事端,他在尝试溯洄术时,也?在害怕引来不?怀好意之?人,自己要是因为这么个东西害了师弟,怕是会痛苦不?已。 这番话里带着担忧,越无潮知道,依澹台言的性子,没有成功的术法是不?能?交给任何人的,生怕害了谁。但他也?不?是非要完成的溯洄术,哪怕是个半成品他也?要了。 这么想着,他挑眉示意自己的宗主师兄,“这么说师兄就是用?过这溯洄术了,只是还有缺陷啊……不?过不?要紧,我要学,师兄快快教我。” 用?是用?过,长?阳宗出事时,他就是靠着这溯洄术夺得了反杀其?中一个大能?的机会,可、可是……澹台言长叹一口气,他忘了自己现在是个死人,这么一愁四周都升起了浓重的怨气,并冲着在场的活人逼近。 越无潮挥袖将其?驱散,随后又紧紧盯着面前这个有些?佝偻着背的师兄,“不?必多言,师兄若是还信师弟我,就传授一二吧。” 终是扛不住师弟的目光落到身上,澹台言艰难地点点头,他屈指按在他眉心,随着一阵低语,法诀尽数融入另一具身体?里,因着受了现在这个体质的影响,还送进了些?鬼气,在轻柔的法诀中混着刺骨的寒,激得眉心莲花印染上了一层淡红。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澹台言这才收回了手,越无潮正好缓解了不适感,他还没好好去试一试法诀,系统的声音就猛然炸出。 “宿主,主角状态不?对啊,他的各项数值都有较大波动!” 系统在识海里记得到处蹿,已是十分慌乱,他听闻此?言也?忍不?住蹙眉,“数值?难道还有主角气运的事?” “有有有,主角的气运值刚才都跌得比宿主你还低了,不?过很快又回去了,可是人家好害怕,气运值第一次降这么低,主角是不?是要完蛋了?” “闭嘴。” 见师弟突然变了脸,澹台言也?紧张起来,“师弟,你怎么了?” 确认了李存青还在原地好好呆着,小命好的不?能?再好,越无潮没有马上赶回去。表情柔和下来的同时,眼底浮起狡黠的笑,他摊开一只手并勾了勾,“师兄,我还想要你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定海剑。” 宗门至宝自己一直保管着,只是现在宗门也?用?不?上这个镇宗之?宝了,给自己师弟用?倒也?没什么,师弟配这把剑简直绰绰有余。只是剑和修士也?是要看合不?合适的。 澹台言不?解地看着面前那只手,“可以倒是可以,可是,虽说定海剑也?算是仙器,但是它本是上古修士为了救生而铸,只适合大善柔心者,师弟你所修心法乃是暴烈,并不?适合此?剑,不?知你是要送给何人?” “给它命定的主人。” 空虚感笼罩全?身,接着就是寒冷,握剑的手跟着身体?一起打冷颤发着抖,李存青下意识想要寻求师尊的触碰,但视线里根本找不?到师尊。明明师尊只是与宗主秘谈,他却控制不?住地心慌,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要强迫自己接受师尊的离开。让师尊和自己永远不?分开,明明不?难的。 狠厉的目光扫到身上,苏明道顿时毛骨悚然,他不?敢再跟他玩下去,现在小师侄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垂落在身侧的手倏地勾爪抓向握剑的人,在剑尖后刺时迅速化为黑气冲向地上的离魂花。他就说嘛,越无潮这厮是养不?出乖孩子的。 鬼界终究还是鬼的地盘,一只鬼随着鬼气藏起来,修士就难寻了,这里哪哪都是滔天的鬼气,又如何找到特别的气息。 李存青站在原地警惕地盯着河畔上挤成一团的离魂花,手中剑跃跃欲试,他还有些?迷茫,还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才能?抓到那个讲话难听的鬼。 是附身在花花草草上了吗? 迟钝的神经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一只冰凉的手落在面前,将他的眼睛完全?遮住,熟悉的气息争先恐后钻进他的身体?里,整个脊背顿时发麻,一切痛苦都被压下,只能?感受到足够的刺激感。 “师尊,您、您回来了。” 徒弟哑声询问着,紧绷的背还在小幅度地颤,越无潮见这个又可怜又好笑的模样?,便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已经离不?开为师了吗?为师不?过暂时离开一会儿就陷入魔障中,没断奶的孩子都没你黏人,也?没你这么胆小。” 都被心魔影响了,结果还是像只没爪的猫,只会张牙舞爪吓唬人,苏明道那个鬼东西毫发无损实?在是可惜了。 李存青点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不?是孩子的黏人,是徒弟对师尊……不?对,也?不?是师徒之?间的,是一种让人愉悦又让人痛苦的感觉,要跟在师尊身边才不?用?为它所困。 掌心有些?烫,越无潮的手再次痒了起来,他收回手十指互相?揉捏,企图缓解这种不?适,并没有注意到李存青眉心的莲花印褪去红色,恢复回了最初的模样?。 手腕忽然被牵住,原是李存青低着头已经转过身,他握着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什么。越无潮察觉到徒弟已经恢复了意识,狐狸一样?的坏心又开始躁动,弯着眼睛就将人一把揽进怀中,置于后心的手缓缓注入灵力?,绷直的背渐渐松了下来。 在一旁看见这一幕的澹台言神色一凛,他总觉得这一幕不?太对劲,但是又一时不?知道哪里不?对。 幸好他身边还有一个道侣。 “阿言,他们?师徒俩是不?是有一腿啊?” 第84章 生死咒…… 此言一出, 澹台言青白的脸上顿时浮起淡淡的怒意,他鲜少与道侣生气?,现在却是一巴掌捂到了?苏明道嘴上。 “不可乱语。” 师徒之间最忌讳乱生私情, 违背伦理, 师尊与他们师兄弟讲学时还特地提了?一嘴, 叮嘱他们将来收徒时要正己身,束徒心, 万万不可坏了?礼法道德。 若是师徒俩真的逾矩了?, 那为师者必定是有罪的, 徒弟为小辈可以?谅解, 可当师尊的就没办法逃脱众人的谴责了?,他的师弟不会……师弟平日?随心所?欲,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站在不远处的师徒俩一个垂首不敢言,一个在训斥徒弟, 他的好?师弟说话间还抬手为师侄捋额发, 笑的眉眼弯弯, 没有一点训徒弟的样子。 想到这些,澹台言原只?是感觉不对劲,现在却越看越觉得自己师弟和?师侄好?像真的有些亲密过了?头,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神色复杂地扭过头, 和?苏明道对上视线,“我是不是多?疑了??” “唔……不是,他们肯定就是你想的那样。” 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苏明道还没往后退两?步,道侣的一巴掌就拍到了?他的嘴上,身体顿时化为一团黑气?。 看来澹台言真的慌乱了?, 竟然对自己下重手!他早说了?越无潮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还不信。 这边的动静越无潮都看在眼里, 见他们有了?应有的表现,这才收回了?手。他怕是真的疯了?,想着将他们师徒二人之间的暧昧关系告诉澹台言,又顾及到为人古板的徒弟和?师兄,他还要拐个弯。 其实这种没名没分的关系不说也罢,但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在离开前留下一些对李存青有利的东西,算是奖励他与自己厮混的日?子里表现乖巧。 他确实是疯了?,竟然还会替一个书中人考虑未来考虑利益。 想着想着,越无潮扭过身背对着身后那两?只?鬼,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恰好?李存青也在这时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阴霾迅速散去,熟悉的依恋和?仰慕透过那双干净的眼睛传到他眼中。 “师……” 李存青话未说完,越无潮就忽地板了?脸,他微眯眼眸,掐着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方才他看到,徒弟眼睛里藏着令他都忌惮的魔性,那心魔比他预估的还要危险,现在还隐隐有失控的趋势,这小子的魔障他要亲自帮着解了?,毕竟这东西可能有他的一份功劳。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这种事。 “既然为师的事解决完了?,那么?该算一算账了?吧,李存青?”他顿了?顿,面露不虞,“比如跟为师解释一下这些年你究竟是如何修炼的,又比如——木玲玲的蛊毒?” 背着师尊走歪路本就心虚,现在被发现了?,李存青的脸唰地一下煞白了?,他别开眼睛,两?只?扒在他手腕上的手也背到了?身后,紧张地攥着衣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太过激动了?,腹部及时疼了?起来,连后腰也被波及,他有些受不住,弓着身想要下蹲。 “疼,师尊……” 看着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越无潮也顺势给了?这个脑子用在不正经地方的徒弟台阶下,揽着他的腰一起坐在地上。 不用多?言,师徒二人便默契的一个割血一个喝血,澹台言见到这个场景,忍不住想上前询问?,苏明道却一把将他拽走,嘴里还念叨着“少管闲事”“他用不着咱们”之类的话,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徒弟的脸色才恢复红润,越无潮任凭自己的右臂被徒弟抱着,他从芥子空间取出一枚暗红色的丹药,掐住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家伙硬塞进?嘴。 “师尊,这是什么?药?” 闻言,他轻笑道:“催产药。” 正好?这两?天也可以?把那个小东西取出来了?,这药能把它?毒晕几天,省得捣乱。 此话一出,昏昏欲睡的李存青顿时清醒,他侧过头剧烈咳嗽起来,脖子和?耳朵红的仿佛要滴血。 等到身边人平静下来,越无潮忽地站起了?身,周围的离魂花红艳艳的,在昏暗中蒙上了?一层红光,和?他的外袍莫名相衬。 系统看着屏幕上那双充满柔情与依恋的眼睛,悄悄地给自己送了?一个心碎的表情。它?觉得主角完蛋了?,宿主也完蛋了?。 呜呜呜它?就知道会这样,主角和?宿主为什么?总是会这样。宿主想回家,而男主只?要在这里就是天之骄子,天道恩宠,他们还有不一样的感情,按照经验来看,分开了?肯定会很难过的。它?去问?主系统,主系统还不接收它?的信息,这可如何是好?啊…… “为师要闭关两?天,你这两天就守在为师身边吧。” 师尊突然说了?话,李存青回过神连声应好?,随即又低下了?头,胸腔里的那颗心开始疯狂跳动,一种模糊但又坚定的想法再次从心底升起,可他面对师尊总是会心虚,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能隐藏好?自己的想法。 不能被师尊发现了。 殊不知他最敬爱的师尊早已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越无潮轻捻指尖,细密的蛇鳞时隐时现,坐在地上的徒弟映在眼中,他好?奇地歪着头,默默猜测他骗自己的事。 会是什么?呢? —— 红色的大灯笼挂满街道,坐落在街道最繁华地段的破旧客栈也不得不跟着挂了?两?个,但崭新的灯笼和?客栈那斑驳的墙以?及枯朽的门框看起来十分违和?,多?了?几分凄凉。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客栈里突然来了?很多?鬼修,把掌柜和?两?个跟班忙得险些散架。好?在忙了?几个时辰后终于没什么?鬼修再来。 鬼修比普通的鬼怪有钱,他们又能够自由出入鬼界,做鬼修的生意没有哪个鬼是不开心的。三个瘦小的白骨架子躲在角落里乐呵呵地聊着天,谈到楼上那两?位贵客,他们忽然一齐抬头。 楼上的木板金光若隐若现,不属于鬼界的气?息自贵客屋子里往外钻,其中夹杂的威慑力让他们三个鬼都有些恐惧。 他们根本不是鬼! 鬼怪们的想法“贵客”们并不知道,他们有人在烦恼,有人在好?奇。 宽阔的屋子里,一切都藏在黑暗中。趴在床上软垫的黑蛇睡得很香,半截蛇信子还咬在嘴边,手臂粗细的身体盘成一团,看起来可爱且无辜。 李存青半跪在床边,手忙脚乱地在黑蛇身上乱摸,甚至还抬起了?短胖的蛇尾巴摩挲,待指尖触碰到一样奇怪的东西,他心慌的厉害,但还是咬牙摸那东西,见手中又多?了?一块蛇皮,他再也受不了?害怕地蹲下掐住自己的手,过了?一会儿才爬起来凑到黑蛇身边继续动作。 越无潮被摸得全身发痒发热,尾巴险些控制不住缠上人,从两?个时辰前这小子就站在他床前一动不动,中间还捧着肚子几次弓腰靠近,脸上的隐忍和?痛苦险些让他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负心事。 那两?只?烫人的手徘徊在了?他命门上,这让他隐隐约约猜到了?李存青的目的,心中好?奇更甚。他还想看看这个突然胆大的家伙接下来要做的事,又担心直接睁眼会把人吓成鹌鹑,便顺从地扭了?一下尾巴变回人形,转而在他在识海里看起来。 面对一眨眼就变回人形的师尊,李存青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直到楼下传来一声巨响,他猛地将手从师尊腹上收回,再次萌生了?退意。师尊的腿还垂在床边,盯着看了?一小会儿,见人还没醒,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回床榻上,自己则半跪在地,似乎在做什么?抉择,惨白的脸上纠结与痛苦几乎要将他压垮。 师尊闭关修炼,疲惫之下陷入沉睡,而他却还给师尊下药并打?算趁人之危,已经算不上是个好?徒弟了?。 心中愧疚难安,身体如同被千蚁万蚁啃食,煎熬万分。 这间屋子太过安静,连窗都没有,装睡的越无潮渐渐没了?耐心,皱着眉头正要抬手将人拉下,李存青似乎是下定决心了?,他忽然重重嗑了?三个头,然后手脚并用迅速爬上床。他抖着手伸向自己师尊的腰封,刚脱下外袍他就不得不歪过头。 待缓过来才发觉自己直接坐在师尊腹上,他连忙起身坐到一边盯着自己师尊看,以?此安抚自己的慌乱不安的心。那张妖异的脸在沉睡后终于有了?远离尘世的味道,而他们双修多?次他也未曾有机会看到。去亵渎师长是李存青从不敢想的事,他甚至是厌恶的,就算是与师尊双修,他都不敢如此大胆。 师尊,是徒儿强求于你。 可是……只?要他将生死咒刻印在自己和?师尊的魂魄上,那么?,从今往后他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他可以?和?师尊同生共死,他可以?和?师尊走遍天涯海角。自从习剑修炼,那些咒术阵法他就不怎么?学了?,本就无天赋,这生死咒已是他拼尽一切习得的咒术。 两?张符纸从地上的储物?袋晃晃悠悠钻出,飘至半空倏地自燃起来,幽蓝的火焰越来越大,最后索性烧了?整个屋子,床上人双手掐诀,火焰退去,留下了?一层淡蓝色的结界在运转,将所?有声音与气?息都拦在了?房中。 往下压时不受控制的感觉传遍全身,越无潮爽得头皮发麻,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将尾巴放出来,他的腿上、腰间和?右脸现出了?黑亮的蛇鳞,眉心银白莲花印也浮上了?一层淡粉色,若是此时睁了?眼,徒弟就能看见他眼里柔软下来的情意。 他之前还是太惯着李存青了?,没想到这小子比他想象的要热情,就是太蠢了?折腾了?好?久。 一直停在他胸膛上的那只?手很烫,指尖凝聚灵力一刻也不停歇,划过之处留下了?一条条暗红符文线条,这种麻痒疼痛让人呼吸破碎,总是喘不上气?。 趁着俯视者失神的瞬间,他舔舔唇往后挪了?一下。他猜他要被逼哭了?。在令人发疯的颤抖中,李存青忽然小声喊了?一句“师尊”,本来放在他身上画符的手指尖猛地一扣,疼痛暂时盖住了?那一块皮肤的痒意。 轻柔温润的灵力融入那极为强悍猛的灵府中,连神识也被顾及到,一顿乱窜后化为蛇形盘踞在识海中摆动身体,他感受着魂魄被人触碰的刺激。 这种熟悉的功法运转余韵让刚脱离情动的越无潮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部双修功法的最后一层名“生死不弃”,也算是帮那些许下生死誓的恩爱眷侣践行同生共死的情话。他当时只?想蹭一蹭气?运,并不想做到这一步,所?以?他主导时从不将一整部功法完成。这小子也没有学到最后,究竟如何学得? 若是自己感悟,那还真是——天赋异禀。 李存青眼中逐渐恢复清明,但他的思绪已经越来越乱,并没有发现刚才越无潮使的坏,只?当自己没做好?,咒没刻印完,但现在……视线扫过师尊妖精似的脸,他慌忙护着肚子从地上的储物?袋里抽出一根白色带子。待视线被遮住,他又起身想去拿外袍,奇怪的感觉自腰后蔓延开,垂首拉开眼睛上的带子却瞧见衣角湿了?。 视线再次被藏起,是以?他没有看到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充满欲望的竖瞳。 越无潮经这么?一遭,蜕皮的欲望彻底被挑起,他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瞬间化为蛇形,被蛇尾巴按着半个身子都掉下床的徒弟下意识攀住他的尾巴,手指一齐钻进?蛇鳞缝隙之间。 第二次蜕皮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敏感和?疯狂,但也算不上是轻松,蛇皮蜕下的过程较为缓慢,不应期也很磨人,越无潮还要顾及那颗蛇蛋,对徒弟说咬也不能咬,牙痒了?只?能咬住自己的尾巴来回磨,缠人也不能缠太紧,实在是麻烦。 …… 堆叠在地上的蛇皮忽地燃起火焰,连带着掉在旁边的几枚黑亮的蛇鳞也被火光吞没。 门外又来了?一群鬼修,吵吵嚷嚷的,应是被客栈的布局迷晕了?方向,有个尖锐的男声最为突出,他不停地抱怨着,从门口经过了?几次。外面下着薄薄的雪,不知是哪个厉鬼含着冤来了?鬼界,就连在此地多?年的掌柜啧啧称奇。 床榻上抱着肚子的人在睡梦中也依旧紧皱着眉头,越无潮尝试了?几次都没能从他手中抠出自己蛇形七寸附近的鳞片,干脆放弃了?,他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 正掐着徒弟的下巴欣赏脖子上的蛇缠痕,结界出现了?一层涟漪,他甩了?甩手,禁闭的木门顿时被打?开,一条赤色小蛇快速游走到他面前。 小红偷偷瞄了?一眼榻上的人,犹豫道:“尊主,幼崽现在出来是不是太早了?点了?……” “蛋快碎了?。” 这得了?这么?一句话,小红就知道了?该怎么?做,那么?小的蛇没了?壳也活不了?多?久,倒不如取出来想办法养。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得了?他们尊主的示意后爬上榻,亲自为这个百年难遇的男子和?蛇蛋检查一番。 ——北冥海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层浓稠的血,腥臭异常,待人细嗅后又隐隐能闻到其中的异香,摄人心魂。 狞鬼蹲下身将手放入水中,再拿起时,掌心多?了?一块黑色鳞片一样的东西,比人脸还大,边缘透明锋利,上面雄浑的龙息还未散尽,俨然就是一片龙鳞。 他盯着手中的龙鳞看了?一会儿,取出一块布巾仔细擦拭着鳞片上的血迹,“陆宇那个小子跑哪去了??” “应该是去找他那个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相好?去了?吧。”金长光心不在焉地说着,他搂着衣服松松垮垮的陆明研,一副恨不得马上就回老巢与怀中人温存的样子。 从狞鬼过来到现在,他的视线一直钉在陆明研身上,陆明研的脑袋虽然安回去了?,脖子上的痕迹却一直去不掉,人也彻彻底底成了?一句听话的傀儡。他现在还挺想感谢那个姓李的小鬼的,多?亏了?他,自己才能抱得美人归,还找到了?新的玩法。 狞鬼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过了?半晌没忍住还是带着怒气?开了?口,“哼!这种东西都能当上魔界之主,老夫还是高看他了?。” 正说着,海面的浪却越起越高,两?人停止了?所?有动作,同时抬头看着天上积聚的黑云,毫无预兆的,黑色巨龙破水而出,直冲于云中翻滚。 第85章 问情 “拜见尊上。” 几人?连忙行了?礼, 周身?升起的可怖威压足以让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这位尊上此时正怒气冲天。 这天地间?人?族终究还是太弱小,就算被贬谪入人?间?受罚的孽龙已?经被削去大半力量,就仅仅是凭着天赋的傲气也能将他们压制下来, 整个魔界无一人?敢不从, 人?族对他无可奈何甚至是恐惧。 在黑云中翻滚了?几圈才往回飞的敖翼在接近海面时摆过身?体重?重?甩尾, 晃眼间?,整个北冥海现出一道长近百里的深沟, 海水不停地往里灌, 腥臭的气味挟着水汽扑上海岸, 耳边也只剩隆隆作响的水声。 不多时, 一道仿佛要劈开天地的龙吟自?深沟中传出,盘旋在半空的黑龙化作一团黑气猛扑入沟中。 就在狞鬼和金长光面面相觑时, 一个硕大的龙头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龙头咧着嘴一呼一吸间?喷出的气将二人?险些掀倒。 “狞鬼, 你之?前抓回来的小鬼叫什么名字?”黑龙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正在捋胡子的中年男子, 虽然心情不好?, 但也算冷静,没有迁怒到自?己的这个所谓友人?。 “那人?名唤李存青——不知尊上为何突然提起?” 他曾暗示过敖翼此子乃是天道偏爱,奈何这孽畜并不把李存青放在眼里,现在怎么又关注起来了?……狞鬼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乱舞的龙须, 心中越发疑惑。 对于他的心思?,敖翼一直都懒得猜,也不屑于猜,得到了?不满意的答案,北冥海跟着他摆动的本体一起晃动, 海面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水涡。 竟然把那个什么李存青放跑了?。 他大部分?时间?都处在长眠中,本以为只要自?己在北域, 那么就无人?敢再觊觎了?。可是,就在不久前它从沉睡中苏醒,竟得了?天道的暗示,梦中窥见有一神子将会于东灵海斩杀自?己。他在北冥海这个牢笼里受着剥皮抽筋的痛,若是苏醒来就日日夜夜不停息,他本想再忍忍,忍到魔界养足精锐再冲破枷锁重?回天界。 可在梦中,他就那么轻易地死在了?一个凡人?剑下,那张丑陋的脸如梦魇一般,把他拖入无限恐惧之?中,想他好?歹是天地间?的霸主,怎么能死在这么个小小的东西?手里。 这人?平平无奇,既不是人?族大能,也不是什么神仙,不过是得了?天道的偏爱比寻常人?多了?些气运罢了?。 越想越是恨意挠心,金色的瞳孔缩成了?极细的一条线,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几个手下,“本尊近来得知,有一狂妄小儿想刺杀本尊,你们可是也有这种心思?啊?” 金长光正搂着已?经完全成为傀儡的陆明研动手动脚,嘴里时不时漏出一两?声娇媚的叫声,听到尊主的话?立马表忠心,“尊上,属下可没有这种大不敬的想法,而且属下看呐,整个魔界肯定都没有人?敢背叛您。” 废话?,魔界的命脉都被自?己掌控了?,但凡是沾点?魔气的东西?都不敢对他起什么坏心思?。 敖翼冷笑着将几人?都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了?自?己老友身?上,他晃了?晃脑袋,轻声道: “去给本尊杀了?那个叫李存青的小鬼,我?知道你也对他有敌意。” —— 两?手无意识地抱着微凉的手臂,沉浸在梦境中的李存青忽地惊醒,他扶着额头缓缓坐起,乱成浆糊一样的脑袋里思?绪渐渐恢复,他想起了?自?己的荒唐。几乎是瞬息之?间?,他攥紧衣领坐到了?地上。 床榻上的人?还在沉睡,胸口上衣襟松垮,隐约露出了?两?条发紫的红痕。可怖的记忆回扑,李存青恨不得当场自?戕,自?己的放荡、师尊的尾巴……不堪的记忆一幕幕在重?现。 后背抽痛,他不用看也知道造成的伤口是怎么样,那是师尊留下的,蛇鳞刺入时,疼得让人?崩溃。 手忙脚乱将衣服一层一层穿回,李存青平静下来,他摊开掌心才发现有一枚透着彩光的鳞片已?经扎入了?他的掌心肉中,在鲜血的浸润下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进储物袋后,他看了?看被自?己祸害的师尊,缓步上前,片刻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手恭敬地为其整理衣服,指尖划过那两?道红痕时,他的心酸麻又苦涩。 生死咒还是没有成功。 他舍不得,舍不得师尊被这种卑劣的东西?束缚住,若是将来师尊发现了?,他甚至会和师尊离得更远。怎么就狠不下心,怎么就……他求得不多,只是想常伴师尊身?边。 等了?许久这家伙才醒,越无潮本想观察小徒弟醒来的反应,却没料到徒弟在为自己穿衣时突然无声的流泪,滚烫的水滴在眉心,他头痛欲裂,不得不睁眼把那只徘徊在自己胸口的手扯开。 “师尊!” 越无潮的身?上还带着刚醒来的慵懒感,他眯着眼睛俯视跪在地上的人?。徒弟心虚太过,明明肚子就凸了?一些,却突然弓身?紧紧抱着,好?像要护着里面的蛋,然而这只是担心被发现下意识想缩起来,他稍微看看便?猜到了?。 还有那双眼睛,刚刚流过泪,现在就看不到布满眼睛的血丝。 “师尊,您已?睡了?三日,可、可还好?” “三日?可为师怎么记得是四日。”徒弟趴在床上不知日夜流逝的那一日正是他蜕皮的那日,那时恐怕已?经睡迷糊,现在记忆似乎都不完整了?。 正想继续调侃逗弄,但见到地上的人?白着一张脸浑身?僵硬,他将临到嘴边的话?收回,正色道:“过来,到床上坐好?。” 屋中无灯,但修士可如灯下一般视物,得了?命令的李存青刻意封了视觉,手脚并用爬上榻时又是脚踩空又是往他胸口撞的,还没等他开口,又很快爬到一边跪坐好?。 越无潮意味深长地看着正垂头丧气的徒弟,眼底悄然浮现一抹笑意。 怕自?己还往自?己身?上凑,还会耍小心机。 藏在师尊身?上的符箓还没有被发现,看来师尊还不知道,李存青松了?一口气,却没看到自?己师尊一副了?然的模样。 “两?日后,孩子就出世了?。” “可是……” 越无潮打断了?他的话?,两?指轻轻一扯,那腰封瞬间?断开,掌心隔着一层亵衣覆在装了?蛇蛋的小腹上揉了?揉,李存青肚子敏感,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对徒弟的表现,他觉得有趣得紧,语气也带上了?不自?知的温柔,“里面这个小东西?太丑了?,又不是个安分?的,念你孕育它不容易,为师便?送你一样东西?补偿吧。” 系统:啧啧啧 一不小心出了?声,系统险些被吓死机,它正想在识海里找个地方躲一躲,原本盘在一边的大黑蛇忽然甩起尾巴,它就这么倒霉地被压在了?蛇尾下。呜呜呜宿主难得这么别?扭,它只是太激动了?嘛。 这番话?在系统听来是别?扭的借口,在李存青听来却是戳心话?,略微失焦的眼睛看不清面前的人?,倒是让他不至于这么快就失态。 “徒儿不要,徒儿是自?愿为师尊孕育孩子的,还请师尊不要如此。”说着,他坚定地摇摇头,语气有了?不易察觉的怒意。 师尊把他当做孕育后代的工具了?,他不要做这种东西?,自?己可以为师尊做任何事,但是师尊不能、不能对他无情。 李存青如此态度实在是太过罕见,鬼使神差的,越无潮又问了?一次: “你对为师,是不是有了?不该有的情?” 这下李存青愣住了?。 什么情,他对师尊有什么情?师徒之?间?的依恋,还有爱慕,还有……还有呢? 第86章 赠剑 眼睁睁看着徒弟蔫巴下去, 越无潮眉头轻挑,抬手替他将贴在脸颊的几缕碎发往后捋,只是如此亲密接触也没?能把人从迷茫中拽出?。 面前的家伙似乎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 不时纠结地摇头, 眉头拧成了一团。师徒二人同处一榻, 谁都?没?有出?声,只有轻浅的呼吸声尚存。 心中出?乎意料的平静, 看到徒弟这幅憋屈样, 越无潮没?有任何气岔的感觉, 这也让他对他有了更多?耐心, 再次温声道:“抬起?头看着为?师。” 闻言,那截原本挺直的腰又弓了些, 好像要把头埋到胸口才罢休。 不敢答不是,也不敢答是, 那就是真的有了啊……还真是麻烦, 身体动情就够了, 自己的心该收好的,他愿意使出?千般万般的手段去掌控住他的身体,而?那颗心太?烫,他不感兴趣。 虽然已?经如此坦然, 但在想到这些后他心中还是开阔了不少。 原本跪坐在身边的李存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正着身子朝自己跪拜,眼中透着雾蒙蒙的惧意,“回师尊,徒儿?不知, 若是真的如此,求师尊……”不要放弃徒儿?。 话毕, 他的眼神忽然又坚定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对师尊是什么?爱,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跟师尊时时刻刻不分离,只要能一直留下师尊,他愿意说尽动听?的话。 越无潮对这番话不太?喜欢,连带着视线里跪趴在膝边的人也遭了气,他揪住徒弟的后衣领猛地一拽,高大的身影落在面前,坐在腿上的家伙面对如此迅速的位置变换还没?反应过来,撑在他胸口的两?只手隔了好一会儿?才嗖地一下收回。 明明是可以俯视自己的位置,但李存青却僵硬地微侧过头,缩头缩脑的模样瞧着让人无可奈何。他们正在做着最亲密的姿势,却好像是隔了道沟壑,连对视都?做不到了。 沉甸甸的一柄长剑被?召出?,在执剑人将其握住时,一声激越的剑鸣声响重重撞在这间被?布下结界的小屋子里,回荡了几次才消失。越无潮扯了扯胸口敞开的衣襟,屈指一弹,周围顿时亮如白昼,把逃避的徒弟照的不知所措,扭着头转来转去最后被?迫看着自己的眼睛。 无言之中,他将剑贴到徒弟怀里,本就被?长剑吸引的徒弟快速将其抱入怀中。 “师、师尊,这是……”结结巴巴的家伙紧紧抱着剑,仿佛是在抱着个宝贝,面上阴霾一扫而?空,又惊又喜的好不开心。 师尊又送他东西?了! 这是一柄接近仙器的长剑,剑柄近似金乌骨般光滑平整,凉意附着在上,细看又有细细碎碎的光在闪烁,剑身上贴着几层写满符文的符箓,还没?有解封便已?能感受到其溢出?的浓厚灵气。 徒弟的反应让气氛没?有了方才的紧绷,越无潮往后仰着上半身懒洋洋地抬起?下巴,示意他“拆礼物”。 怀中的剑一看就是出?自师尊之手,剑柄上除了一串看不懂的符文,还有一个小小的青字,抬手覆上时指尖会被?被?幻化成小黑蛇缠绕住。 李存青对指尖上的小蛇怜爱的紧,空出?另一只手去抚摸时却被?突然发怒的小家伙嗷呜一口咬住,好在除了刺痛感,并没?有其它?伤害,而?小蛇也化作金光回了剑柄里。 在自己师尊的注视下,他抖着手将剑身上的符箓撕下,每当撕掉一张,剑中杀气和灵力便浓一分。终于,当符箓尽数撕下时,剑身也显出?真身。 通体银白近玉的剑身中央镂空,里面被?注入了某种暗红的血,随剑而?动,他痴痴地抚过剑上符文,剑鸣再响,一人一剑心中共鸣,他划破指尖,一滴血落在剑身,很快就融入其中。 抬眼再看自己师尊时,李存青已?是红了眼睛,这一回没?有委屈也没?有惧怕更没?有耍小心机,只有眼睛也装不下的仰慕,像是原书中描写的那般模样。越无潮惊觉这家伙其实并不是爱哭的,哪怕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了挫折。 “为?师将蛟龙龙鳞与大妖精血一同铸入剑中,故此剑剑性虽温良但杀气也大,正好与你心中的魔障互相磋磨,你需时刻谨记,人剑合一之时才是寻到大道了,不要再靠什么?邪门歪道修炼。”说罢,越无潮的心口抽痛了一下。 少了一滴心头精血让他直到现在还会觉得心疼,自己疯的彻底,竟然为?了一把破剑把这种东西?也取出?来。 赠剑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无异于是在明目张胆表达情意,加之李存青在这个世界的设定本就离不开剑,定海剑又被?他融了重新铸成现在的这把剑,让系统放入空间重铸时还特地将时间调久了凝聚天地灵气,不管是不是主角命中既定那把剑的影响,李存青现在作为?一个剑修,得了此等宝剑喜极而?泣是正常的,因为?师徒之间的复杂情感而?泣也是正常的。 但膝上人的反应还是超出预料了。吧嗒吧嗒无声流泪的李存青忽地一手握剑一手揽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黏糊糊地喊师尊,其他话也不知怎么?说了,只会颠三倒四说着对他的敬语。 那个装了蛇蛋的肚子隔着一层亵衣顶在腹间,烫且坚硬,一种奇异的感觉从相触处升起?,然后趁自己不备钻进了心中,越无潮的心从未如此轻松,仿佛从此以后他什么?也不用去想,只需要抱住这身体就好。即使他不喜欢这种热乎乎的东西?。 李存青的声音听?起?来有着疲惫与一丝释然,“师尊,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尊,徒儿?爱您爱到离了您就活不成了。” 笨蛋,任谁得了合心意又贵重的礼物都?会向送礼人表达爱意。 “好了,赶紧起?来,为师要穿衣了。” 【此方世界重要角色出?现严重偏差,对主角危害指数为?四星,请宿主警惕】 主系统的声音伴随着警报声突然出?现,越无潮不自觉弯起?的眼尾顿住,他抬手抱住怀中人,缓缓收紧了这个拥抱,系统也紧跟着大喊大叫起?来: “宿主又又又要完蛋了,那条坏龙来找主角了!” 在监测中它?发现主角身上出?现了反派追杀倒计时,还偏偏是要主角崛起?后才能斩杀的反派。这条坏龙现在本应沉睡的,凭什么?跑过来了? 系统发了一连串的疑问,急得哭出?了刺耳的机械声,“怎么?办呀宿主,主角打?不过你又要遭殃了呜呜呜呜。” “别吵——那条孽龙是用真身跑出?来的?” “好像不是。” 越无潮没?有心思?继续听?徒弟说那些带了暧昧的话了,既然孽龙找上门,那他也不再拖延时间,速战速绝为?快,后面让李存青给孽龙最后一击就好。轻抚徒弟后颈的同时,他启唇无声默念了几句法诀,靠在肩上的人渐渐瘫软。 “师尊,我们一起?飞升……” 直至趴在身上的徒弟连一句模糊的话都?说不出?,他才变了位置揽腰将其放回床上,原是要直接离开,但目光扫及徒弟的脸,不知怎地,他又停下脚步为?他整理起?衣衫。 那把剑还被?徒弟紧紧抱在怀里,一人一剑极其相配,倒是符合他当初铸剑时曾想象到的画面。越无潮坐在床榻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伸手用指尖揉散了徒弟微蹙的眉头,那枚与自己一样的莲花印也因此染上了淡淡的粉。 也许是想起?对方才徒弟夹带私心的挽留,他忽地有了些感慨,扑哧笑出?了声,“蠢的天真,仙门关系最好的师徒都?要分开,你想跟师尊黏一辈子真是想得美?。” 趴在窝里睡大觉的白之翎正做着称霸妖族的美?梦,魂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熟悉的危险气息陡然出?现在身边,他倏地睁开眼睛拔腿就跑,但还是晚了一步,还没?蹦出?去两?步那只冰凉的大手就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拽出?储物袋。 刚嗅到外面粘腻的味道,自己就被?甩到地上,他顺势一骨碌又滚了几圈,仰头尴尬地与面前这个魔头对视,“蛇妖大人好久不见哈。” 越无潮低头看了看怂得鹌鹑一样的走地鸡,一股厌恶涌上心头,抬脚踩住了想要往床底爬的白之翎。 “给我看好李存青,你敢偷跑我先扒了你的皮给你们族人做巢,至于你的魂魄——就扔到北冥海。” “是是是,不会的,小……李存青可是我的主人,我怎么?会跑呢,嘿嘿。”话音刚落,右翅一阵剧痛,白之翎忍不住哀嚎起?来,但触及到那双充满寒意与厌恶的眼睛,他不得不强行压下声音。 “啧,可我还是不信你啊。” 白之翎在心里将这个大魔头踩了又踩,表面上还是咬牙立下了死誓,然后谄媚着抬起?脖子蹭了蹭踩在自己身上的脚。 本来想等这小子死了就溜了,现在怎么?看着自己永远也跑不掉了……哼,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见脚下的走地鸡彻底老实了,越无潮轻蔑地笑着将其一脚踢开。榻上的人正无意识舔着嘴角残留的血,额头开始冒了冷汗,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挪开脚往门外走去。 他还是希望在那条丑不拉几的小东西?出?生时自己能赶回来。 僵着身子蹲在角落的白之翎望着魔头离开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扑腾着翅膀跳上床,他打?算报复到自己现在的主人身上。 可还没?付出?行动,两?条小蛇适时地从床缝里爬出?,一赤一黑,黑蛇更小一些,它?们的两?只小眼睛里满是敌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条较为?细小的黑蛇怪熟悉的。 这一回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他又下了床,蹦跳着找了个小柜子蹲在上面,瞪着眼睛紧紧盯住那条小黑蛇。 床榻上的人似是做了噩梦,身体蜷缩得更厉害了,那个微凸起?的肚子也映入眼帘。 等等,肚子? 第87章 打斗 渡魂川 “师弟, 怎么?不见小师侄?” 澹台言看到自己师弟身边没看到人?,又去探查周围的气息,还是没寻到师侄, 他更?加疑惑了?。师徒俩前?几天说要找个地方暂时闭关, 走时还紧紧黏在一起, 现在怎么?只剩自己师弟了?,难道是…… “哟, 你终于把你的徒弟吓跑了??阿言你看, 我就说这狗东西肯定是哄骗了?师侄和他搞在一起, 现在师侄受不了?……” 苏明道的声音戛然而止, 道侣的巴掌和越无潮挑衅般的笑全落在了?他身上,为了?避免被打?疼了?, 他灵活地窜到一边化作一团黑气,啪叽一下就钻进了?乌黑粘稠的土里, 半晌后又灰溜溜钻了?出来, 委委屈屈地绕着澹台言转悠。 越无潮捋平袖口, 漫不经?心掀起眼皮,“他替我去办一件事了?——师兄,我们还是快些走吧,长阳宗得?了?你的信, 现在上上下下恐怕已经?翘首以盼了?。”坐不住的怕是已经?开始寻过来。 听着这番话,澹台言也是想起了?长阳宗的弟子们,他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也是,我得?快些赶回去了?,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师兄。”越无潮忽然正色道:“等离开了?鬼界,我要去北域一趟, 若是我那两个小徒弟成婚了?我还没能赶回,便请师兄代?我祝愿他们。” “至于我的大徒弟——”他顿了?顿,眼神奇怪起来,“李存青已经?不适合待在长阳宗,若是他回去寻我,还请师兄温言劝解一番,打?发他下山修炼去。” 更?狠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若是他让澹台言将人?直接赶走,再说些撇开关系的话,李存青恐怕就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了?。他知道长阳宗出事就是为了?让李存青遵循命运轨迹走出这个小小的天地,心也能到处依托到处开拓,回长阳宗反倒有可能再引来一次灾祸。 可李存青不知道。他不知不觉又给人?太多关怀,这家伙比原书?还要想念长阳宗,也比原书?要黏自己。当初他不考虑后果,主动和他亲近,现在快要离开终于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走前?还要替他安排妥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享受当师尊的感觉了?。 思绪全部?涌上来,烦躁的感觉浑水摸鱼占据了?身体,他突然想摸一摸李存青的后衣领,手碰到灼人?的后颈还能驱散一些心中的不适。 亲眼见了?师弟的脸色变化,又听了?这些跟交代?后事一般的话,澹台言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他顾不上什么?端正仪态,一把扯住了?越无潮的手腕,厉声询问道: “师弟,你究竟要做什么??北域太复杂了?,我们就不要再去管了?,要回长阳宗就一起回。” 他隐隐感到了?不安,自己师弟去北域绝对是要做什么?大事,否则不会?这么?正经?。他不愿再让师弟出事了?。苏明道在他魂魄归位后就曾告诉他,他的师弟在宗门出事后也陨落了?,至于为什么?会?活过来——他不管他是怎么?活过来的,现在师弟活得?好?好?就行了?,若是师弟去北域又出事了?,他无颜去拜见师尊他老人?家。 “做什么?事师兄无需在意,此事是我的命数,我自有分寸,你若是实?在担心,回长阳宗后就多跪一跪师尊他老人?家,求他庇佑一下他的徒子徒孙吧。”越无潮不在意地摆摆手,说着话还打?起哈欠来了?。 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他也想不出还能交代?啥了?,转身抬脚就往渡魂川里走去,水边伸出的一只只鬼手因为惧怕他,纷纷将手收回了?水里。 情急之下,澹台言急声道:“那李存青师侄呢?师弟,你不是、不是和他……” 听到身后鬼提起李存青,越无潮脚步一顿,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只听他拖长了?尾音说着: “我与李存青确实?如师兄所想的那般,但说是道侣又太过了?,既然师兄都知道了?,那就把此事也一道念给师尊吧,他要是还有魂魄散尽,没准还能回来继续唠叨。” 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悄然出现在寂静的荒野,长在澹台言脚边的离魂花被突然涌出的鬼气熏得?枯萎了?一小片。红衣男子发觉身后的动静,拂袖轻笑着继续往水里走去。 …… 黄昏之下,白发苍苍还佝偻着背的老翁牵住正拉着一车柴火的老黄牛慢慢走在山路上,正午下的雨,现在雨虽然停了?,路却?还是泥泞的,老翁的草履上粘上了?不少污泥,他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气顺便抖去那些脏污。 他太老了?,跟他相比的老黄牛都比他有精气神。 敖翼也是这么想的。他屈着一条腿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身后就是陡峭的山坡,看到老翁走来,他假模假样地往后挪了?一下,半个身子就直接悬在陡坡上。 身体如同入了?油锅,烧得?他身心俱痛,这也让他总是处在暴怒之中,望着越来越近的老翁,他咽了?咽口水。 把这老东西吃了不知道会不会肚子疼。 太疼了?,他该换身体了?。在北域他先?是借了?狞鬼的身体,可那老东西身体也不过是一堆邪气怨念所凝,不到一个时辰他就觉得?龙魂痛得?难以忍受,于是他只好?又借了?那个叫金什么?光的身体,这一回倒是舒服了?,他轻轻松松逃离北域一路南下,但现在剧痛涌来,他不得?不弃了?这具身体。幸好?那个李存青就在附近,他就算毁了?这么?个分魂,他也要杀了?他。 手里牵着的绳子忽然不动,老翁颤颤巍巍地拍了?拍混身颤抖瞪大眼睛的老牛,“老伙计,再忍忍,过了?这坡咳咳…” 没想到这么?一安慰,老黄牛也如同他一般虚弱无力起来,吭哧一声就折下四肢跪倒,口中溢出大量白沫,两只眼睛里满是惊恐不安。老翁这时终于察觉不对,歪头看向前?路,只见一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青年?男子,样貌妖艳,正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见自己看去,便朝这边勾勾手。 这荒山野岭的,就那么?几户人?家,这人?不是山精鬼怪是什么?。 “老头,过来。” 敖翼终是不打?算夺了?这老东西的身体,自己魂魄经?受天罚,到哪都是疼,还是不要委屈自己寄居在一个又脏又臭还丑的老头身上,大发慈悲吃了?他对他来说都是看得?起他了?。 老东西中了?自己的诱惑,混浊的眼睛里空洞洞的,他果然丢下手中麻绳,小步朝自己跑来。这回倒是手脚利索了?。 敖翼脸上笑意越浓,眼中厌恶也更?甚,“老东西,再快点!” 闻言,老翁加快脚步,在他再次勾手时就跑到了?他面前?十步远的地方呆站着。 同老东西一起出现的淡淡异香萦绕在鼻翼,敖翼发现这老东西长得?还算高?大,佝偻身子还很高?。 这味道实?在好?闻,他伸着脖子又吸着鼻子闻了?闻,脑海中闪过了?模糊的记忆,心中大惊,他顿时面目狰狞起来。 他咧嘴怒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你是谁?” 这人?身上还隐约有他正在寻找的气息,应是和李存青关系亲近的。 老翁扑哧一笑,却?是青年?男子的声音。见他发现了?不对,他干脆直起了?背,干枯发黑的脸皮随之破裂消散,满头白发化作三千青丝披于肩上,仿佛是要摄人?心魂的赤红眼睛含笑望向他,里面的瞳孔不知何时也成了?一条竖线。 他薄辱轻启,低沉的声音从那张红得?诡异的嘴中吐出,“送你回北冥海的人?。” 片刻后,一声惊雷般的龙吟响彻方圆百里,听得?此声的妖兽纷纷作匍匐状,惊恐地朝着那座被龙形黑影缠绕的山峰跪拜行礼,修为高?的妖兽才能勉强挣脱威压往远处跑。 越无潮立于原地,他咽下喉间?的血,笑盈盈地看着半空中瞪着自己的黑色龙头,十指明明在滴着血,他甚至还在慢吞吞地整理散开的衣襟。 见此情景,敖翼被激怒,收紧身体的同时尾巴重重扫开,高?入云霄的山峰瞬间?碎成齑粉,他还是不解气,冲着那个蝼蚁一样渺小的人?咬去,但他的身形太过庞大,又被天道禁锢,动作并不灵活。 而在越无潮这边也并没有那么?轻松,血脉压制太狠,五脏六腑都被这种无形的力量压得?紧缩,他在最后一刻巨木倒下时一跃而起,几步乘云躲到了?龙头正上方。他的脸色惨白,血从嘴角一股一股溢出不够,又从鼻子里流出,夹杂了?大大小小的碎血块,瞧起来好?不狼狈。 “宿主你要做什么?呀呜呜呜,怎么?可以直接硬扛,会?完蛋的呜呜呜……” 系统急得?团团转,它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只是这个紧急关头,没想到宿主还开玩笑似地问它,它能帮什么?忙。这把它噎得?不敢再吭声。 是它没用了?。 宿主本人?又换了?个与坏蛋龙交流的方式,把它看得?恨不得?当场关机。只见他低头朝黑龙挑衅似的伸出两指,“孽龙,听闻千年?前?曾有一人?一妖降服了?你,打?得?你到处窜,没想到现在你好?了?伤疤不怕疼,又来主动招惹人?族啊。” 这个丢脸的过去,知道的人?大抵都死绝,他本来就傲气,往事偏偏又太过耻辱,现在这条蛇还敢戳他痛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人?族关你这条蛇有什么?关系。” 长长的龙尾往上扑来,越无潮灵活闪到一边,他感觉这一击实?在是好?笑了?。这条孽龙,不知道是不是分魂分傻了?,认不出当初在合欢宗与之交手的自己也罢,还变蠢许多,一激就中套,他想解决倒是省力了?。 晴朗的天逐渐被墨色吞噬,一团一团黑云犹如铁甲上的鳞,排列紧密,狂风暴雨迅速来袭。 黑云铺了?很远很远。数百里之外的行人?被这寒冷刺骨的雨淋得?头晕眼花,一直跑到家中也没缓过来,探头看向天又被仿佛要往下压的黑云惊到,邻里间?都能听到各家直呼“百年?难遇”“大灾将至”之类的惊呼声。 合欢宗的弟子们也被这异象吸引,懂些卜卦之术的弟子便走到一旁算了?起来。 “奇怪,这天象也太诡异了?吧。” “别聊了?,师弟,召集所有内门弟子,我们前?去探查一番。” “师兄,你看天、天上,那是龙还是……” 再过不久,合欢宗的人?就会?赶来。越无潮看了?看合欢宗的方向,心中顿生无奈,他可不想让那些一捏就死的小屁孩进来捣乱。 他不再逗那条孽龙躲来躲去,舔舔嘴中的尖牙,他转身从云上跳下。 恰逢一道白光劈下,闪电划破天际,晃眼过后,便可见到一条与黑龙等大的赤眼黑蛇盘踞在群山间?,他姿态端庄,尾巴尖还老老实?实?搭在侧边的小山谷上,蛇鳞也在闪烁着细碎金光,虽看着温和,周身气势却?隐约能与黑龙抗衡。 “你怎么?没有妖气?” 敖翼完全嗅不到任何妖气,他忽然不敢轻敌了?,盘踞好?身体,他警惕地瞪着那条蛇妖。这条蛇没有妖气,还长得?与自己一般大,他这才发现自己也许真的是太大意了?。天地间?没有任何一个妖族能幻化到此形,除非、除非这条蛇真身为龙。 龙族之间?也是互相敌视,在这里遇到同族他并不觉得?开心,反倒是恶心得?想打?死他。 越无潮并不知道这个麻烦的东西已经?把他的身份猜得?乱七八糟,他吐了?吐蛇信子,尾巴先?从身下探出,而后快速弹起狠狠给往他面前?伸头的黑龙重重拍了?两下,龙头上的两只角竟真的被拍断了?一小块。 一切都太快,过了?一会?儿黑龙才从呆愣的状态中抽出,他感受到龙角的疼痛,怒气再升,黑云间?雷电逐渐聚积,他低声嘶吼着,身上的黑气尽数收入体内,露出了?原本的龙鳞。 “你叫什么?名字?” 悠远厚重的声音在天上回荡,眼看那张血淋淋的嘴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无潮却?一点都没有躲开的意思,他将尾巴重新垫回身下,歪着脑袋等待扑上来的黑龙,看起来跟傻了?一样。 “宿主,屏障解开了?!” 系统的声音刚落,天道杀意便气势汹汹地直冲他而来,天上地上皆是隆隆作响的雷声,一团巨大的雷刺破云层径直往下劈,好?像誓要劈开整人?家才肯罢休。 天道威压降下,见状,本来就惧怕天道的孽龙害怕了?,他什么?也顾不上,扭过身想要跑掉,但越无潮又怎么?会?轻易让他跑了?,他用尾巴拉住敖翼的后右腿,猛地将其扯了?回来。 “疯子,快跑啊!” 敖翼眼睁睁看着天雷逐渐逼近头顶,他忍不住大喊,但按着自己的蛇妖还是一点力都没有卸下,看样子是打?算与他同归于尽。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放弃了?挣扎,“这是本尊的分魂,大不了?散了?就是,你这个蛇妖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然而这番话并没有影响到黑蛇,他依旧不急不躁地盯着自己看,这让他险些气死。 赤红的眼眸中,悄悄浮现出阵法的阵图,金光淡淡但还能瞧见一两个符文,越无潮看到孽龙眼中也出现了?这么?个阵图,他松了?一口气,刚松开尾巴,孽龙如同泥鳅一样一下子滑走,还未看清动作他就已化作黑影飞入云中。 跑就跑,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宿主你怎么?想到这么?做的,这太危险了?!”系统险些吓得?程序瘫痪,再差一点,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就能成功抹杀宿主了?,它在最后一刻打?开了?屏障才成功挡住。 危险?不过就是借一下天道的力吓那条孽龙罢了?。他有自知之明,挡不下的东西自然不会?勉强的。 天雷失去了?目标,硬生生又折回云间?,越无潮仰头看了?一会?儿天,身体的疼痛慢慢回扑,他眼前?一黑,在昏过去之前?,他想—— 这条龙真贱。 …… “师尊!” 一见如故的白之翎和小红正依偎在一块儿打?盹,床榻上的人?忽然出声,把他们吓得?连滚带爬从柜子上下来,一齐靠近床榻边排排立好?。 李存青已经?醒来,他坐在床上茫然无措地观察四周,心心念念的人?没有出现在视线里,这让他越发不安,又是喊了?几声师尊,皆是无人?应答。顾不上等酥麻的身体缓过来,他扶着床沿下榻将衣服重新穿戴好?,脑袋又热又涨,他粗暴地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抱着剑在房间?里转两圈才发现了?老老实?实?呆在床脚看他的一鸟一蛇。 他柔声道:“小白,这是你的新朋友吗?” 白之翎点点头,张开翅膀把身边的小蛇扒拉到自己翅下,示意着他们关系好?。 “那,你们知道我的师尊可是去哪了?吗?” “当然是去找死了?,你现在去追都轮不到哭坟。” 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李存青大惊,他立马抬剑指向坐在桌边的人?,“你说我师尊去哪了??” 狞鬼没有搭话,他将目光放到李存青的肚子上,神情若有所思。 “你这孩子快要出生了?,老夫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床上呆着吧。” 第88章 亲自下的蛋 李存青听不得他师尊和死字沾边, 闻言顿时气?得眼睛充血,他眸光一暗,大怒道:“你给我?住嘴!” 剑光闪过, 方?才还显虚弱模样的人化作一道白?影, 凛冽的剑气?横扫屋子, 结界突然破裂,狞鬼身形马上散去, 这个?破破烂烂的客栈轰然倒塌。客栈掌柜的此时正与几个?伙计躲在柜台后打牌, 不过是偷个?牌的功夫, 他在鬼界唯一值钱的客栈就成为了一堆废墟。 几只鬼拿走掉在头上的碎木板, 坐在小方?桌前不知所措。 等灰尘散的差不多了,白?之翎叼着小红飞回李存青身边, 担心地想要给自己?“主人”来?一口,好让他清醒清醒。周围来?往的鬼驻足在客栈边, 默契的没出声?, 他们已经被站在废墟上的白?衣男子所吸引。 活的修士? 血液重新流动, 意识渐渐回来?,李存青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有血块溢出,他侧过头将口中的血尽数吐出,方?才那一剑余威未消, 剑身现在还在颤动,鸣声?阵阵。他握紧剑柄,以蛮力将剑收回了体内,这个?动作也让虎口的伤被再次被震裂开,血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那些围观的鬼不约而同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 好想吃人肉喝人血。 李存青垂首听着不远处哭得凄厉的掌柜在小声?骂他,待自己?脚边聚了一小摊血, 他的注意很快就被转移。 这把剑,若是专心求道的他可以驾驭,但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求道了。师尊对他寄予厚望,他却总是做不好任何事。 他忽地抬起头,迷茫地转身观察四周,企图在那些人群里寻到自己?的师尊。可惜那只是妄想,这里不是鬼就是鬼修。 又是不告而别,又是让他寻不到,自己?真的留不住师尊吗?早知道他就、就狠心下生死咒了。 想到这,李存青眼睛一亮,他也许是想太多,万一师尊只是发现自己?趁他不备强占了他,生气?了——等师尊消气?回来?,又或是说,狞鬼知道师尊的下落。 可惜狞鬼的气?息已经不见,这里鬼气?浓郁,他根本?无法?追踪。 白?之翎看着陷入魔障中又哭又笑的人,头一次真情?实感为他急了一下,正想叫醒自己?名义上的主人,没想有个?声?音先他一步出现。 “阁下先清醒些。” 原来?是一个?看热闹的鬼修,看着年纪还小,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李存青身边,还顺手?解决了躲在李存青脚下想要偷袭的小鬼。 “可是要些什么?”鬼修又问了一次,他看了看他滴血的手?,改成了传音,“阁下还是先治一下手?,你一个?活人的血肉最遭那些东西的喜欢。” 白?之翎见有人帮忙,不由得感叹人族还是有莫名其妙就做好事的好人的。 李存青幽幽盯着面?前这个?黑衣少年,沉声?道:“我?师尊究竟去了哪里?” 话音刚落,黑衣少年忽地勾爪刺向他的肚子,桀桀桀的笑声?阴冷潮湿,让人头皮发麻。少年的脸变成了龙头,身上黑气?随着他呼出的气?外散开,在场的鬼见势不妙,动作慢的纷纷溜进?土里。 只有散架成白?骨堆的掌柜和一个?小伙计还待在原地。安静的废墟上,小伙计的声?音在回荡,“老板,掌柜,那人给我?们一大笔钱,够我?们用了,快跑吧……”两?只鬼嘀咕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跑掉了。 对视良久,李存青猛地一脚踹向少年下盘,趁着他不注意,手?中召出长剑并用力刺向那颗龙头,“孽龙,你要是敢动我?师尊,我?就拿着你的头让你看着我?如何斩下你的本?体!” 他闻到了师尊的味道,有血,师尊流血了。 "小鬼,你也太过狂妄了,本?尊可等不到你。”敖翼摆摆手?,身体化为齐人粗的龙形并嘶吼起来?。李存青抢先一步提剑注入灵力,重重劈到他的七寸。 这孽龙明显不怀好意,自己?应该早点解决掉。 见黑龙疼得倒地,他正要再补一剑,腹部却突然抽痛,里面?的小东西动得厉害,他不得不轻吐了一口气?,就这一恍神的功夫,身后气?息出现,他旋身要躲,肚子再次剧痛,终是腿软半跪下来?,偷袭的人得逞,利爪扎入皮肉中用力旋了一圈才抽出,血迅速涌出,这么一来?他的后腰似是断了,动一下便疼得喘不上气?。 但现在比起疼痛,他更?怕的是自己?的肚子。孩子不动了。李存青抬手?覆上下坠的肚子,里面?一动不动,他脑子一片空白?。 狞鬼站在他面前,正色道:“李存青,孩子和你师尊,选一个??” “别逗他了嘿嘿嘿” …… “师尊,徒儿又寻到了,求您、您再看一看。” 卑微的、充满恐惧的声?音忽远忽近,越无潮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布满剑痕的手?,那些伤痕或新或旧,吸引他注意的除了掌心捧着的那枚蛟龙鳞片,还有那张熟悉的脸。 跪在自己膝前的人身体有些瘦弱单薄,而脸与李存青年少时一模一样,只是这个?“李存青”眼里空洞,眉眼透着些胆小谨慎,又不太像李存青。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正支着脑袋坐在桌边。这里是殿前的梧桐树下,此时不知是何季节,清风挟着无名花香拂过,连带着把一股血腥味也一并带来?,闻着令人恶心。 见自己?一直不说话,李存青又跪拜了一次,他在哀求着自己?,“求您了,师尊您再给徒儿一个?机会。” 越无潮隐约猜到了现在的情?况,他尝试唤出系统,但往日聒躁的声?音没有出现,只有李存青小声?的“师尊”在耳边转。他盯着徒弟的脸看了一会儿,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想看看,在这个?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幻境的地方?,“李存青”与李存青有哪里不一样。只是当?他拍拍自己?腿上的叶子时,李存青放下缩着脖子迎上来?,两?手?娴熟地替自己?解开腰封。 这本?是暖昧羞人的动作,而他却一脸麻木,伸手?探入褒衣下时,越无潮心烦意乱,将那只冰冷的手?扯开。他掐住他的下巴打量了一下,越看越觉得不爽。 这个?鬼地方?,还会虐待小孩啊。 被禁锢住的徒弟也许是以为要遭打了,像只刺猬一样绷紧身体,他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挣脱开,只能偷偷咬住唇肉努力保持冷静,面?上可窥其倔强。 这副模样取悦了他。空出的那只手?搭在徒弟脑袋上轻抚着,装满诡异柔情?的眼睛与徒弟对上了视线,他想起那枚蛟龙龙鳞,“为师看了,这次的鳞片不错,等下拿着为师的玉牌去领些丹药。” 师尊突然变——好了…… 天上景物不见动一分毫,越无潮猜测这里大概就是一个?普通的幻境,连恶意都没有,像个?普通的梦,他只需要安心休息。 趴在膝上的人十分听话,一动不动的,越无潮边为其捋顺散乱碎发,边思考自己?该如何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指尖触到一片濡湿,他挑了挑眉头,疑惑地垂眸望向被摸软身体的人,“哭什么,为师又吓到你了?” 李存青闻言仰着头回应他的视线,眼泪流的越发汹涌,肩膀再也控制不住微微颤动着,眼睛里的情?感复杂不可知,他紧攥着拳头,嘴巴张张合合,还是没能组织出语言。 见此情?景,越无潮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他不小心痛呼出了声?,接下来?说话自然多了,鼻音还重着也开口询问道:“您是徒儿的师尊吗?” “你自己?不是说出答案了吗?” “师尊,你能对幼时的徒儿那样……” “可以,但你要先学好如何用剑。” 心脏突然抽搐了一下,那种剧痛深入骨髓,正在耐心回答问题的越无潮脸色一变。那个?家伙又乱跑了,等他回去绝不轻饶。 这个?地方?似乎是随着他的想法?变化,在他萌生了离开的想法?后,周围的景象开始坍塌,山水树木皆被黑暗吞没,还依靠在师尊膝上的人却并没有察觉。 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但在对师尊的情?要消耗殆尽前,他等到了师尊的温声?回应,这样的师尊很好,会抚摸他的脑袋,会答应他任何事,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从师尊怀里离开。 看着怀里的正在依恋自己?的少年,越无潮想了想还是没有扯开,他抓住他的后衣领将其一把拽起,按住少年的背将其拉到怀里,将人抱得满怀。 即便这里只是一个?梦,一个?幻境,他好像已经无法?忽视李存青那张脸了。 在一切彻底消失前,他像在床榻间那般温柔,轻声?说着: “不要总是哭,拿起你的剑才能让自己?不再痛苦。” …… 系统空间 视线中再无任何人,白?色的光点逐渐放大,最后成了一团金色的、软趴趴的小光团。 “宿主你终于醒啦!” 越无潮一动不动躺了一会儿,在系统的行为越发过分时将它掐住随意扔到一边,自己?则缓缓坐起身。 脑袋疼得要炸了。 他边揉眉心边站起,喉咙又干又痒。 “我?方?才是不是进?了什么地方??” 听到问话,系统心虚的不敢吱声?,但还是被宿主一把薅了回来?,它尴尬地缩成一团,“宿主,对不起呀,我?们卡屏障出现的数据延迟,结果整个?主系统因?此反应不过来?,也导致你被送去了别的世界,那个?世界是从这个?世界衍生出去的。” 衍生世界?越无潮了然,自己?莫名其妙去了原书?的衍生世界,那么那个?世界的李存青可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回不用问,系统已经贴心地将那个?世界放了出来?。 【断天山上,雪铺满了山头。距离陆明研叛逃近一年。 天已大亮,下了一夜的雪后,曲折的小径被掩在雪白?中。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拿着扫帚沿路追逐打闹,已然是被派来?打扫却偷玩的弟子。 他们打着打着就来?到闻乐殿前,年纪稍大的忽地停下来?,跟在后面?的差点撞上去,没开口就发现跪在殿门口的灰衣少年。 他的腰间挂着亲传弟子玉牌,灰扑扑的弟子外袍背上又被划破了几道口子,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沾着血迹和污泥。 “李师兄怎么还在这?” “唉,李师兄要是会讲点软话就好了……”其中一人摇摇头,拉着身边的人往回走“别看了,我?们帮不了。” “不是,再看看师叔……” 雪又下了,有些冷了。 李存青动了动身体,又将背挺直,目光紧紧盯着门。他其实很想告诉那两?个?师弟,自己?一点都不可怜,也不需要说软话哄师尊了。 可他太累了。 这时,门突然打开,束着玉冠的红衣男子从里面?走出,他径直走到他面?前蹲下。 “还是找不到?那我?要你有什么用啊,陆明研找不到,蛟龙鳞也找不到,你究竟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嗯?”越无潮不耐烦道。 “师尊……” 他伸手?轻抚他的右脸,而后猛地一掐,笑的一脸阴狠,“不过没关系,为师原谅你了,进?来?吧,为师再给你机会,嗯?” 李存青的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他看向越无潮的眼睛,幽黑的眼中,不知情?是何物。 “好。”被师尊如此对待,他已经麻木,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想法?。 …… 长阳宗出了一件丑闻,让路人听了都不禁摇头,认识事主的人听了感慨万分。原是玄道真人越无潮座下二弟子弑师,那孽徒不知在哪里得了一柄宝剑,竟然能够越级杀了大乘期修士,只是这人似乎只是为了报些隐秘的仇,弑师后便自刎了,师徒二人落得此地,不知从何时开始错起。】 最后那段话很奇怪,越无潮又想不出问题在哪。 “救救救,宿主,主角的生命值崩了!” —— 绵绵细雨下了三日,地上的鲜果长大了不少,林间翠绿的枝丫也沉甸甸的。 赤色小蛇扒开其中一堆草钻了进?去,越过结界,现出了一个?小小的隧道,里面?阴湿寒冷,他努力往里挤,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山洞里阴风阵阵,还时不时出现某种妖兽的哀嚎。 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靠坐在石壁边,他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小蛇盘踞在其微凸的肚子上,似乎是在试图感受里面?的东西,刚睡醒的白?孔雀从角落里跑了出来?,看到他的主人还是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气?得当?场跪下。 “喂,小鬼你醒醒,求你快醒,把气?给我?吊稳。” “小白?,怎么办,我?不会取蛋啊。” “不要叫我?小白?——你说你不会?那你还敢答应那个?魔头!” “我?们尊主不是魔,他是妖。” 和身边这条蛇吵了一会儿,白?之翎把他叼去了门口守着,自己?则蹲坐在李存青身边盯着那个?奇怪的肚子看。 他活了几百年头一次见到公鸟、呸,公人,还会怀蛋的,怎么看这小鬼也没有特别的地方?吧,总不能是那个?魔头…….嘿嘿,要是哪天他修为超过魔头了,他定要捉回来?拷问一番。 李存青醒来?时,感觉后腰已经疼到近乎麻木,就连肚子的痛感也比不上。他的视线随意乱扫,最后停在了蹲伏在自己?脚边的白?孔雀身上,一人一鸟眼对眼看了一会儿,他想坐正身体与灵宠道谢,但一动就牵扯到后腰的伤口,血疯狂往外涌,他疼得呲牙咧嘴。 白?之翎是只善解人意的好鸟,他“啪”的一下打开尾羽,得意扬扬且自傲的模样逗得人忍不住笑出来?,“不用道谢,本?座不稀罕你的那点话,解决那个?魔头对本?座来?说轻而易举,如果你非要道谢也要有诚意,要求不多,让你师尊放我?离就可以。” 其实一点都不容易,他半条命又没了一次,这个?小鬼跟那个?老东西打得两?败俱伤他插进?去把人抢跑的,呜,疼死了,都是为了保命啊。听到灵宠最终的要求,李存青点点头,他摸了摸没有动静的肚子,不知怎的笑得有些凄凉。 “好,我?答应你。” 看着突然伤感的“主人”,白?之翎有些不忍。要不先不走了,这小子舍不得他,而且他又觉得有什么事没完成。 掏出丹药一股脑吃下去,李存青终于有了力气?,他抬手?不信邪般揉着肚子,丝毫不在意越来?越强烈的疼痛。 为什么不动了,他要如何跟师尊交代。 心中死寂,一滴泪也挤不出来?,他越发感到难受。连为孩子伤心都做不到了。 抬眼观察了一下所处的环境,李存青呼吸艰涩,没法?再去布置结界,这个?地方?虽隐蔽,却躲不掉追杀,那孽龙想杀他,追上了只是时间问题。他还不能死,师尊还没找到。 他强打起精神,从储物袋选了一把短刀,目光再次放到白?孔雀身上,“小白?,你能帮我?一把吗?” “不行,我?会忍不住砸了你的崽的。”白?之翎蹿出老远的距离才敢回头看,他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怕他死了,自己?就会被收拾啊。 孩子已经死了,自己?动手?也没事。李存青安慰自己?道。 如果自己?死了,师尊会回来?吗? 三两?下解开衣衫,他将刀尖抵在上面?,闭上眼就使劲往下压…… “尊主,就在这里。” 穿过狭窄的洞口,血腥味越来?越浓,越无潮没发觉到自己?藏在衣袖里的手?抖得很厉害。他有把握让李存青独自把蛇蛋取出来?,但是现在他又有些后悔。这家伙笨蛋一个?,让他干这种事实在是不靠谱。 出口明亮如昼,血腥味也浓到可怖的地步,他抬脚上前,终于见到了气?味来?源。 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沾血白?布,有几块浸满了血,一拧还能滴出血,靠坐在一边的李存青身上也沾着大量鲜血,他的脸色惨白?,已然是失血过多的模样。万幸的是,他是个?修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他怀里抱着的,是个?被裹在衣服里的椭圆形白?色蛇蛋,上面?还沾着血。蛋并不大,只有三个?拳头那么大,却将李存青折腾得半死。 面?对这个?场景,越无潮手?足无措,他甚至忘了走到徒弟面?前,呆立在原地调整思绪。 “师尊!” 徒弟惊喜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理?智,他闪身按住想要跑过来?的家伙,无奈地摇头,“别乱动。” 掌下的人蠢蠢欲动,他撑在他肩上半跪下,与那双焕发生机的眼睛平视,习惯了俯视徒弟,现在他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独自生蛋的徒弟了。 “师尊,这个?碎了,孩子是不是没救了?”李存青扯着嘴角苦笑着,装作轻松的模样将怀中布满裂痕的蛋递到自己?师尊面?前,自己?也一并钻进?了那个?宽阔的怀抱,后腰因?着这个?大动作又开始疼痛,他却觉得似乎没那么疼了。 他太想师尊了,有师尊在的地方?他才能好好活着,若是师尊不在的地方?,就算是必死的局面?,他也要硬撑着一口气?等师尊。天道待他似乎也没那么糟糕,现在他又等到师尊回来?了。 可惜孩子死了,师尊会难过的吧。 越无潮单手?托着那颗沉甸甸的蛋,另一只手?放到正趴在自己?右肩的人后颈,待这具滚烫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才将手?挪到其腰间,低声?询问道: “狞鬼伤的还是孽龙伤的?” 冰凉的灵力缓缓注入,后腰的疼痛被消去,李存青忍不住抱紧了他的脖子,伤口恢复的同时产生的痒意也会很难受。 “回师尊,是孽龙,不过我?斩掉了他的一只角,也不亏。” 直到探查不到徒弟身上的伤,越无潮才把手?放到了徒弟脑袋,趁他不备,啪地一下拍了一巴掌,语气?有些愠怒,“谁让你把结界劈开的?” “可是狞鬼进?去了。” “那不是本?体,你若定下心神就能发现。”责怪归责怪,他也好奇自己?明明给他下了昏睡咒,怎么醒的这么快。 手?中蛋突然一弹,紧皱的眉头散开,他差点忘了,还有个?小麻烦。他屈指在蛋壳上比划了两?下,金光从掌心通过那些裂缝进?入蛋中,里面?的小东西嗅到亲爹的气?息,以为要被杀了,一边吱哇乱叫一边扭动身体。 还好,这些叫声?只有自己?听得到。 肩上的徒弟昏昏欲睡,他已经耗了太多力气?,此时如愿以偿回到自己?怀里,他终于熬不住。越无潮想了想,还是把孩子没死的消息告诉了他。 “孩子要破壳了,起来?看一看。” 此话一出,原本?蔫巴的徒弟迅速离开他的怀里,两?眼放光看着他手?上正在动来?动去的蛋,欣喜、不可置信以及难以言说的情?绪一齐在他脸上浮现。 毕竟也是亲自下的蛋,亲生的孩子,说不在意是假的。 衣袖被紧紧抓住,越无潮感受着越来?越重的力道,知道徒弟是紧张了。他庆幸自己?没把蛋直接往地上砸,在他和幼蛇看来?这点力道不算什么,但对李存青来?说,这会让他又东想西想。 蛋壳在肚子里就是碎的,里面?的幼蛇要挣脱轻而易举。果不其然,他刚把蛇蛋抱到怀里,一只小脚就蹬开壳伸了出来?。 咔嚓—— 一条胖胖短短的粉色蛇尾也打破壳伸了出来?,上面?的鳞片还软嫩着。 李存青的心起起伏伏,他有些慌了,孩子长得似乎——跟师尊也不太一样,蛇尾巴,人脚,那脸长得…… 耳边是幼蛇急躁的喊叫,越无潮也没了耐心,他抱紧转动的蛋,抬手?顺着裂痕将蛋壳抠下,那条小尾巴也锁定到了目标,对着他的手?开始快速拍打。 这蛋壳虽然软但是扯掉却没那么容易,他干脆挟了灵力用力拉开,这个?场面?过于残暴,在李存青的认知里新生的孩子十分脆弱,看到这个?场面?他于心不忍,时不时别开头。 包裹的东西全部去除,黏糊糊的液体打湿了自己?的手?和衣服,越无潮皱着眉头抓住小家伙的右脚一把提起,思及徒弟的心理?健康,他压下火气?把孩子抱回怀里。 被抱在臂弯间的孩子皱巴巴的,全身通红,身上粘液没被擦去,看起来?很丑,那两?只暗红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小家伙比寻常幼儿还要小一些,身后拖着一条蛇尾,不哭也不闹,哼哼两?声?就吃手?,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 只有他知道,这小东西原形有多丑,若不是为了不让徒弟留下心理?阴影,他也不用特地将他幻化成人形。 虽然还是那么丑,但好歹有个?正常的人类幼崽模样。 “师尊,是个?男孩。” 还没发现自己?孩子有问题的李存青小心翼翼地抬起那只过分小的脚,看到孩子性别的同时也看到了被压在身下的小尾巴,上面?才长出一点鳞片。 不是黑色的啊。 第89章 欠揍的小东西 越无?潮当爹了, 但他一直板着脸跟臂弯里的孩子大眼瞪小眼,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李存青紧张且担忧地贴在一边观察他, 系统也摸不着头脑, 为了缓解气氛, 它赶紧在识海祝贺起来。 “恭喜宿主和主角有小宝宝啦!他长得?真?像宿主您呢。” 话毕,它还?顺便放了一段放烟花的音频, 噼里啪啦响了一阵。这是设定失误不小心出生的幼崽, 它去敲诈主系统给宿主补偿应该没问题吧…… 像他?蛇形丑就算了, 由他亲自幻化出来的模样也丑不拉几的。 怀里的小东西忽地挣扎起来, 哼唧声?和识海里的杂音吵得?他头疼,他忍无?可忍掐掉系统的语音后捏了捏在自己掌心啪嗒啪嗒拍动的蛇尾巴, 小家伙的眼睛停止转动,瘪了瘪嘴, 趁他不注意吐着舌头一口一口往外吐出半透明红色液体, 藏在舌头后的两?颗毒牙也漏了出来, 只是又细又小,看起来还?没有威慑力。 越无?潮:…… 喂给徒弟吃的药里有毒蛇的成分,结果这小东西竟然还?能?把吸收的药藏起来,难怪一出生就这么有精神。 正想着要不要真?的把小东西送给狞鬼, 一直停留在他衣袖上的那只手悄然换了位置,改为了抓住他的手指,紧接着徒弟就将上半身凑到他身前盯着怀里的孩子看,另一只手要伸不伸的,好像是想摸一摸自己孩子但又不敢。 “师尊, 他怎么生的这般小啊,是不是身体有什么……” 剩下的话李存青说不出来, 他有点?喘不上气,师尊讲学时曾说过,人和妖生出的孩子较人族孩子健壮,而他见过人族刚出生的孩子,虽然很小但也不至于一掌就几乎覆住了,如此孱弱的孩子,莫不是因为他与人打斗时没护好受了伤? 对于他的想法,越无?潮只看了一眼他拧在一起的眉头就猜到了,他捏住小家伙的后颈一把塞到他怀里,“他是人和蛇的孩子,当然是越小越好,长这么大真?是活得?太滋润了。” 见被徒弟托在掌心的小东西挥舞着小拳头怒视自己,他扑哧一笑,帮着手忙脚乱的徒弟把小东西抱好。孕育期本来还?要一段时间,可若是真?的让幼蛇顺其自然长大了再出来,徒弟就不是徒弟了,是死人,又或者?是食物。 趴在自己肩上的小家伙又小又软,吐着小舌头在自己耳边哼哼,那一小段尾巴在他肚子上扫来扫去,险些让李存青呼吸一滞。他小心抱着怀里软趴趴的小家伙,轻轻抚摸着小家伙的后背。 这是师尊和他的孩子,初次得?知孩子的存在时,他恐惧,甚至想杀了他,现?在却庆幸他福大命大。只是他长得?与师尊实在不像,师尊会喜欢吗? 跪在面前的徒弟忽然绷直身体,小心翼翼、期待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越无?潮正忍着一腔的火给自己擦手,身上的黏液已经被洁净咒去除,但皮肤上仿佛还?留有那种黏腻的触觉与腥味,他不得?不取了手帕再细细擦了一遍,等感?觉舒服了他才抬头回应徒弟的眼神。 “他长这么丑不怪你,既然是为师要你留的,自然是想要他的。”他想要这条丑蛇去泡酒,或者?去丹炉里锻炼一番,又或是天降走地鸡把他给吃了。 当初就不该留,现?在父子见面,他还?真?下不了死手了。 想到这,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道不明的阴影。他将视线移到了小东西脊椎的第?一块骨头上,上面有一枚金色的鳞片,一闪一闪的。 这小东西身上的龙族血脉较为精纯,以?后渡劫化龙不是问题,只是命相?为杀戮相?,化龙后大概就跟北冥海那条孽龙一样,堕入魔道,然后被天道打入人间受罚。在李存青肚子里就是个坏种,现?在要不是太小了,恐怕第?一个就要吃了李存青。 “嘶嘶——唔” 好香。 “原来如此,徒儿还?……” 越无?潮眼疾手快,抓住幼蛇的蛇尾巴一把拽回,但那两?颗小毒牙还?是划破了徒弟的脖子,留下两?点?血痕。 被抓着尾巴提起来的小家伙和自己父亲面面相?觑,片刻后,它愤怒地——两?手抓住自己那点?可怜的头发,委委屈屈地“呜呜”了两?声?。 “你敢吃他我就吃了你。” 李存青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说不出话,直到听到师尊对小家伙的警告,他才感?觉到脖子左侧没了知觉,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咬到的地方,只觉指尖刺痛,好像有千万根针一齐挤在骨头里。 孩子有蛇毒,比师尊还厉害。 这一幕被越无?潮收到眼底,他将瞪大眼睛的徒弟也一并拽到身边。伤口处乌青,隐隐有黑气在流窜,毒性不小,可幼蛇才只是咬破了一点?皮。 他再次冷冰冰地瞪着被吓到的幼蛇看,眼神凌厉,小东西心虚,舌头也不吐了,老老实实闭上了嘴企图把毒牙藏好。 越无?潮越看越觉得?这个小东西欠揍。 他换了个坐姿,将已经眼神迷离的徒弟放到腿上,手里的小东西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你给我等着。” 警告完,他从地上扯过刚包着蛋的白色长袍,提着小东西就包进去,直到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条小尾巴在外面扫动,这才将其放到一边。 “师尊,我好疼、疼啊。” 李存青每动一下心口就如同被刀狠狠刮过,连呼吸都疼痛,他望着那张忽远忽近的脸,小声?求着师尊的抚慰。耳边变得?很安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沉,恐惧涌上心头,他忍着剧痛缓缓抬起手,试图抓到师尊的脸。 他不想死在师尊前面,陪着师尊。 越无?潮听着腿上那道逐渐破碎的声?音,一把回握住了那只虚握着拳的手,肌肤相?触之时,热意传递到掌心、指尖以?及手腕,烫的发痒。但他忍着没甩开。 他将迷迷瞪瞪的徒弟抱起让其靠在自己肩上,打算故技重施再将人拍晕一次,两?指拍了拍后颈,扯开时却对上一双瞪的溜圆的眼睛,眼眶通红。 第90章 有条蛇妖庇护 “不要?睡觉, 师尊,求您……” 李存青努力睁开眼睛,尽管意识已经不大清晰, 但他还是将?保持清醒的念头记住了?, 疼痛和困意交替着袭来, 后背控制不住地抽搐,他凭着本能抱紧了?自己师尊的脖子。 睡着了?就不能跟着师尊了?。 “真犟, 不睡就不睡, 等下可别哭了?。”越无潮气笑, 抓住他的下巴下压, 解救了?那张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嘴。 小东西的毒其实也不难解,只是解毒过程有点折磨人。他拍拍怀中人的后脑勺, 等他迟钝地微侧过头,赤色蛇瞳在眼中陡然出现, 他舔舔嘴角, 低头堵住了?还在淌血的唇。 灵力化?作蛇形, 沿着喉间下滑,这种可怖的窒息感不出意外?的,让李存青疯狂挣扎起来,但禁锢他的力道太大, 他根本跑不掉,求生本能促使他去?抓挠那个?宽阔的后背。 扩散至全身的蛇毒被灵蛇一点一点吞噬,留下了?使人崩溃的痒意。越无潮感受着怀里?越来越高的温度,自己也被烫的不舒服,最终还是忍不下去?, 干脆化?成半妖形态圈住人,并用自己蛇尾鳞片的温度替其降温。 缩在角落目睹两?人见面全过程的白之翎见此?情景, 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他转过身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去?。 这师徒俩生孩子就生,怎么还生了?条毒蛇啊,连自己亲爹都不认直接咬,以后自己要?是带这条小毒蛇岂不是会被咬死? 不对,他怎么还想着一直跟在李存青这小鬼身边…… 李存青意识模糊间突然想到孩子还未取名,他挤出最后一点力气询问道:“师尊可以给他取名吗?” 越无潮摸了?摸趴在自己身上?的徒弟,感受到温度降下来了?,他又瞥了?一眼坐在身侧努力挣扎的幼蛇,彻底没了?气,“李越,就叫李越。” 简单明了?,往后这条坏蛇闯祸了?,来讨说法就知?道要?找谁。 “越李,师尊……” 徒弟说话有些急促,越无潮用尾巴尖想都知?道这小子的心?思,他抬起尾巴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骂着: “迂腐,封建。” “嗯……听师尊的。” 毕竟还是一条幼蛇,除了?本能反应,李越并不能理解亲爹的话,他感觉到亲爹的压迫感没了?,自己的危险解除,于是兴奋地疯狂扫动尾巴,嘴里?时不时吐出一两?声哼唧。 想到赶过来前系统的话,越无潮面色微变,尾巴也搭到了?徒弟身上?,“系统,他的气运值回?去?了?吗?” “回?去?了?回?去?了?!不过,对比从前还是降了?很多,但目前来看是不影响主角和您的。”系统边查询数据边说道。 这是它和主系统经过一百次通讯才得出的结论,然而还是猜出来的,为?了?让宿主安心?它们只能先给出初始检测数据,然后慢慢排查。 不能让宿主乱了?心?。 越无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右手搭上?了?徒弟的后背,安抚似的拍了?拍,“我们现在去?杀了?那条孽龙,你可愿意?” 北域 黑云密布,闷雷在其中翻滚,却始终没有落下,整个?北冥海风平浪静,待窥见水里?游动的黑影,才能感知?到无尽的危险。 坐在海边礁石上?的黑衣男子一动不动盯着水下的黑影看了?很久,直到痒意滑上?喉间,他掩嘴用力咳了?一下,手心?顿时多了?一块血块。 吼—— 龙吟响彻海面,狞鬼猛地站起身,几乎是刚放下手,水下黑影就破开水直冲云霄,却又在半空停下盘旋。 “杀了?他!杀了?他!”黑龙怒吼着,身上?的黑气扩散的越来越快,这才看清不过是虚影所化?,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声音尖锐:“越无潮也要?死!” 海浪重?重?拍向脚下礁石,引起一阵晃动,狞鬼垂首强压下身体的恐惧,故作轻松地望向黑龙。 “尊上?息怒,那两?个?狂妄小儿天不怕地不怕,想必很快就会回?来寻您,还请您静待,他们终究不过肉体凡胎,入了?北冥海您要?如何惩戒他们都可以。” “哼,你给我闭嘴,难道他们不入北冥海本尊就不可以惩戒他们吗?”敖翼一想到自己的分魂被天雷吓得狼狈逃跑就气得牙疼,他恨不得咬下那条小蛇的脑袋好?解一解这种不适。 若不是天道老贼将?他贬谪到这个?鬼地方,他何至于此?。 黑龙的尾巴上?有一块龙鳞正透着金光,但他似乎是没有发现,还在冲着自己怒吼,狞鬼神情微妙。 道法符箓的痕迹。虽然已经淡到近乎没有,但也能感受到其中某人的灵力残留。大抵就是越无潮那小子干的。 真是勇气可嘉,还真打算要?屠龙啊。 他捋着胡子紧盯住那截越发焦躁的龙尾,眼神逐渐奸诡。 —— 刚踏入涘水城,雨就跟着落下,方才还聚在街巷口的人群瞬间作鸟雀状散开,露出了?坐在那里兜售符箓的白胡子老道,见人都跑了?,他边叹气边收拾东西,怀里?还抱着一兜铜钱。 越无潮侧过眼便看到一双求助的眼睛。小东西被抱在怀里?,包裹得严严实实,也许是生性喜水,刚落了雨这小东西就忘了害怕,在李存青怀里?扫动尾巴,哼哼唧唧的,肉眼可见的开心?。 隔着一层衣服,他一把抓住那条顽皮的尾巴,神色淡淡道:“再乱动我就把你的牙拔了?了?。” “呜~” 察觉到危险,小李越的蛇瞳顿时缩成细线,他叭地一下埋首在亲爹的胸口,尾巴也停止了?扫动。见怀里?的孩子终于不动了?,李存青松了?一口气,小家伙太小了?,在他怀里?动时他全身紧绷,紧张兮兮的。 他抬手僵硬地替他整理衣服。自己做的衣服还是太大,小家伙被装在里?面什么也包不住,不如现在去?买几件。 想到这,他仰头小声请示道:“师尊,我们去?买几件衣裳给、给李越吧。” 他还不习惯为?人父,始终说不出孩子二字,最后干巴巴地喊了?孩子大名,这倒是把越无潮乐笑了?,“等他长大了?你是不是还要?唤他道友?” 这番话不出所料,又把徒弟羞的从耳朵红到脖子。 湿冷粘腻的风自一撑伞的白衣男子身上?吹来,那男子走?到师徒二人面前十余步路停下,海腥味逐渐扩散开来,那张惨白的脸也漏了?出来。 越无潮面上?没了?笑意,他一把拽过还在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哄孩子的徒弟,转身就要?走?进左侧的小巷子里?。 “越无潮,你这小徒弟废物一个?,教起来不知?道多费劲,不如你将?他送与?我管教一段时间,我送你一个?天资卓越的新徒弟如何?” 金长光,又或是说敖翼“啪”地一甩,手中扇顿时展开,上?面映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黑龙,仔细一瞧还在游动。他想顺带杀了?姓越的,但不是现在,自己精力有限只能留到以后秋后算账。 自己那几个?手下可打不过可以唤来天雷的蛇妖,真是废物啊。 越想越气,敖翼身上?龙形隐隐约约现出,他挑衅似的冲着两?人笑。 但越无潮没有多瞧一眼就拽着人拐进小巷子里?,倒是李存青手里?多了?一把长剑,杀意凛然。 被忽视的感觉并不好?受,敖翼面目狰狞,直到师徒俩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他忽地甩袖跟上?。 这场雨突然变大,还在雨中苦苦支撑的小摊贩们也撑不住了?,只得收拾东西离开,白胡子老道将?东西打包好?,正要?离去?时,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撑伞的人,浑浊的眼睛悠悠望去?。 “陆宇,本尊不是说过要?你即刻捉拿李存青吗?” 只见已经离开的敖翼又折了?回?来,伞下的脸越发扭曲可怖。老道顿在原地,片刻后,眼睛逐渐明亮,他捋了?一把胡子,谄媚着笑迎上?去?,“尊上?请见谅,属下有要?事实在脱不开身,方才见到那姓李的小子就已经打算将?他抓回?去?了?,只是没想到……” 话未说完,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陆宇便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喉间腥甜味浓郁。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打了?自己的东西是一条龙尾。 “只是没想到本尊会来?”敖翼嗤笑着垂眸看向地上?的人,瞳孔骤缩成线,“你以为?自己是魔界尊主就可以为?所欲为?,敢把自己的事凌驾于本尊之上??” “哼!现如今的魔界还成什么气候,你就算能统领几个?废物又怎样,不还是我养的几条狗之一吗,你们人族劣性难改,做什么掌管人间的春秋大梦呢!” 身体从内到外?逐渐疼痛,有什么东西又想从皮肉外?钻进来,陆宇疼得满地打滚,两?眼凸起,他两?脚蹬地,雨水打湿了?全身,终于,他忍不住哀声求饶了?: “饶命啊尊上?,尊上?饶命,属下是追踪,恰那姓李的小鬼来了?涘水,恰好?道侣、道侣的魂魄也在此?地,所以属下马上?就赶来了?,若问私心?,属下只有为?了?道侣的私心?,除此?之外?就全是对尊上?您的忠心?了?。” 气归气,敖翼还没有失去?理智,他也知?道自己真有一点实力的手下就那么几个?,现在杀了?这个?狗东西对自己没好?处,见惩罚到位,就把汇聚在陆宇身下的水全部收走?。 “最后一次机会,那个?李存青身边有条蛇妖庇护,你最好?替本尊破了?这层庇护,就算杀不了?蛇妖,也要?给本尊重?伤了?他。” 那条蛇跟李存青关系亲密如伴侣,人族又最重?视伴侣,自己面前这个?东西就是个?现成的模子,他要?让李存青死前也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90-93 第91章 第 91 章 风穿过巷子, 留下一阵阵湿凉,以及破旧门窗咯吱咯吱晃动的杂音,昏暗的小屋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妖兽, 正在低吼叫唤着, 花花绿绿的草药到处堆放着, 不大的屋子几乎被杂物填满。 “二?位要不要再来些兽奶啊?我们家的兽奶保准是?最?好的奶,哪家新得了公子小姐的都抢着来买呢!”十三四岁的少年蹲在柜台下咧着嘴找东西, 还不忘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吆喝。 虽然也是?卖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给修士, 但他一个小小散修, 又无靠山, 生意自然比不得那些背靠散修盟或是?大宗们的藏宝阁,自己没啥本事只能缩在这个小巷子, 三天两头就出去跟人乱吹一通,期盼着有修士上?当真的过来, 好让他早日赚到钱去投奔散修盟。 没想到今日还真有两个大修士带着个孩子找过来了, 挥手就是?一大笔钱, 甚至还有难求的几块灵石。 少年这么一吆喝让李存青又心动了,他垂首看了看趴在自己怀里?抱着尾巴嘬的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就盯上?了自己师尊的眼睛。 越无潮对视回去,双手抱臂无奈地扬起嘴角, “不是?说只给他买衣裳吗?这小东西又不用喝奶,他只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半带着恐吓的话?勾起了李存青不好的回忆,他再次去看那双转来转去的赤色小眼睛,轻声安抚着:“不要吃人,也不可以忤逆父亲。”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 小家伙咬着尾巴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有些不乐意。 身后那道目光逐渐发寒, 让人无法?继续忽视,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自己师尊却是?笑?意渐浓,他贴近他并攥住了那只冰凉的手,“师尊,有个魔修在看着我们。” “让他继续等着,再过一会儿你就直接出手与他比试比试,尽量往城外引,不要惊动此方地界的大能。” 说罢,越无潮反手扣住了那只依旧灼人的爪子,上?面因着常年握剑苦练有一层薄茧,面对自己的动作紧绷了一瞬便软下来,自己虽然还是?不喜这种热,但肌肤相触时也总算没了那种磨人的细微痒意。二?人如此亲密的举动让刚抬起头的少年疑惑的直挠头,心里?不住地揣测他们的关系。 现?在的师徒都这么……奇怪吗? “师尊,可是?、可是?我和李……孩子与您分开,这样不好吧。”李存青并不愿意和师尊分开,他耷拉着嘴角哀求似地盯着身边正若有所思的人,企图装可怜让其“回心转意”。 徒弟带着幼蛇向自己示弱的模样确实起了几分效果,至少让人看了真的担心那么一下父子俩的安危,但现?在越无潮也没时间纵容了。 他抵到他耳边轻声忽悠了几句,这才将?徒弟紧皱的眉头揉散开。 一股风横冲直撞进了这间小小的屋子,把本就不结实的门吹得吱呀响,将?它关紧又打开,连带着四周点?燃的蜡烛也接近熄灭。不知何时开始,鼻尖萦绕了一层水汽,几人皆是?面色微变,外面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却不至于有如此浓重的水汽。 李存青背过手绑紧兜住小家伙的宽束带,见柜台后的少年面露恐惧,他温声解释道:“有东西来找我寻仇,还请小道友暂时替我照顾我师尊一二?。” 墙上?的黑衣男子满头白发,长得却还是?一副俊朗青年模样,坐在街边的稚童睁着大大的眼睛,边咬糖葫芦边好奇地仰头望向对面那个奇怪的男子。 啪嗒—— 那男子突然面目狰狞,被吓到的稚童扔下糖葫芦就往屋里?头跑,呜呜哭声隐隐传出。陆宇见此情景,心中怨气散了几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见到师尊了,等杀了李存青,他就再也不用回北域了。 “阁下可是?在寻晚辈?” 清亮的声音自身后传出,他面色微变,猛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人提剑立在屋檐上?,见他看去,还装模作样行了礼。 那魔修一直没有动作,李存青便忍不住抬手置于胸口,感?受到师尊的气息和心跳,焦躁不安的情绪勉强压了下去。 师尊亲自贴上?追踪符,让他安心离开,这下他不得不妥协暂时与师尊分开,可心中还是?忍不住恐慌,他总是?无法?抓住师尊,只有和师尊亲密些才能感?受到师尊就在身边的实感?…… 只要快些解决就能回去了。 “哼,我看你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怎么,这一次不躲在师尊身后了?” 陆宇终于反应过来,将?人打量了一遍,他粲然一笑?,屈指轻弹间,大量黑气自他身上扩散开,“看在你胆子大的份上,本座就勉强会会你。” 面对突然扑向自己的身影,李存青眼神?凛冽,抬剑挥过去,同时一手掐诀拍向那些遮挡视线的黑,剑气直直穿过那一团团黑气,快速将?其吞噬,却没有击中除此之外的任何东西。拂过脸侧的风忽地阻塞了一息后变得迅猛,他瞳孔骤扩,下一瞬,一只被包裹在浓郁魔气中的手袭向自己胸口,他强忍下灵力倒灌入体的疼痛,收回脱手的剑对准那只手猛地一砸。 金光闪过,脚下小屋被剑击中,瞬间化作废墟。万幸的是?,街巷上?早已空无一人。 还未来得及松手,脚下蠢蠢欲动的魔气便趁他不备争先恐后往上涌企图钻进他体内,双腿沉重无比。 在被拽倒时,他马上?一把护住胸口,看到拽着他的两只脚往巷子里?走?的两道黑影只是?魔气所凝,他连忙拉开胸口的布带,见到孩子正趴在胸口好奇地盯着自己看,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如此。” 轻篾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眼前的景物一会儿黑,一会儿亮,晃的人脑袋发昏。被抱在身侧的长剑剑身颤动,李存青咬住舌尖,直到嘴里?被血腥味占据,这才恢复几分清明。 心中随剑而念,他轻吟法?决,怀中剑脱手而出,化作影子刺向藏在一团团魔气中的男子。 嗡—— 陆宇挥袖甩开,但耳侧还是?出现?了些许痒意,他抬手抚上?去,粘腻的血沾上?了指腹。满腔的血忽然热了起来,连同死寂的心被一种狂热的感?觉带着跳动。 这样才对,这才该是?能被孽龙忌惮的人。 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一摊血,他缓步上?前看了一会儿,嘴角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上?扬。 第92章 第 92 章 雨越下越大, 最后连瓦片也挡不住攻势,只能让水径直往下流,整个小屋子里滴滴答答漏着雨, 齐人粗的赤色巨蛇盘踞在地上, 抬起尾巴挡在脑袋上, 这才?没?有让趴在自己头顶挥舞手脚的小小幼崽淋成落汤鸡。 小红不安地望着坐在柜台上的人,“尊主, 您真的不跟我回去吗?我们的族人都盼着您能回去呢, 而且、而且小少主这么小, 也要您看管的。” 闻言, 越无潮抬眸瞥了一眼趴在巨蛇脑袋上的幼崽,那双眼睛与自己及其?相似, 眉眼之间细看又跟李存青相像,心?中多了些道不明的情绪, 他微抿下唇, 漫不经心?道:“这小东西异常凶狠, 若是闹腾了就给他喂点毒药,睡着了就安分?了,若是闹过头了,就把他的牙拔了。” 倒也不是他心?狠, 毕竟是自己儿子,只是管教小东西还要用些手段,免得小小年纪就惹大祸,李存青又心?软,以后保不准只能跟在孩子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倒不如现在就让同类先?调教好。 这番话在他这里并无不妥,在那个小少年和小红眼里就颇为?惊悚了, 本?来被绑住只能蹲在巨蛇身边的少年嗖地站起身,他面色发?白,唔唔唔努力想?说话,可惜破不开禁言咒。 虎毒不食子,这人怎么如此狠毒! 而小红也没?见过有族人这么照顾幼蛇的,他不放心?地往上看,但什?么也没?看到,只能通过感受脑袋上的动?静分?辨幼蛇的情绪。 给孩子都吓得发?抖了。 见少年一副要与自己对峙的样子,越无潮双手抱臂,也注视了回去,结果?少年就在他的目光下缓缓蹲下,还主动?收紧了自己手腕上的绳子。 这人在原书中是李存青的好友之一,现在他们虽然还未熟识,但未来也会因为?志同道合而结交,让他替自己看孩子应该可以放心?。 “你跟这条蛇一起回妖族,替我照管我这逆子几天,他的另一位父亲很快就会去找他的,你要报酬就找他要吧。” 话毕,越无潮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小红见状,赶紧用尾巴将已经被惊到眼睛险些掉出来的人卷起,朝着门外游去。 “呜呜呜……” 突如其?来的哭声把在场的人和蛇都惊住了,越无潮挑了挑眉,看向自己的儿子,只见小东西耷拉着嘴角泪汪汪盯着自己,那条好动?的尾巴此时也蔫不拉几的垂在一边。 他忽然扑哧笑?出了声,眼神也有些诡异的柔和,“没?有要扔你,他很快就回来了。” 想?到了他们的父子关系,他又补充道:“李越,你叫李越,敢不听他的话我就回来扒了你的皮。” …… 本?该是飘雪的日子,涘水城中却因着这场难遇的大雨,几乎整座城的人都不得不躲回房中,就连过往修士也不得不进屋歇脚,街巷上空空荡荡,可即便?淋不到雨了,还是会被刺骨寒意折磨。 越无潮撑着伞慢慢行走至城门口也没?见到一个人,鼻尖积聚的海腥味和血腥味却是已经浓到令人作呕,他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伸了伸懒腰,落在伞上的雨因着这一动?作有了一瞬的停顿。 他屈指弹了弹伞柄,而后猛地抬起伞,匍匐在伞面上的小黑龙没?有预料到这一动?作,被震飞至半空后才?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刚抖动?尾巴那把收起的伞就贯穿了他的七寸。 轰隆—— 随着黑龙化作黑气消散,周围的场景也在快速扭曲,如同揉皱的纸张一般逐渐破裂,雨幕中隐约现出一个庞然大物立在面前?,通体发?黑,俨然是黑龙化身。越无潮悠悠抬起头,恰好与那只占据了半边天的眼睛对视,金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发?觉他非但没?有惧意,反而是挑衅般扬唇邪笑?,顿时怒不可遏。 “小小蛇妖,竟敢蔑视本?尊!” 刹那间,龙形尽显,无形威压全部散开,狂风撞向四周之物,此地修为?低微的生灵承受不住直接当场暴毙。面对如此情形,越无潮却不慌不忙地将黑龙上下打量了一遍,待窥见黑龙的尾巴正在一点一点消散,他舔舔嫣红的唇角,在那截尾巴拍下来的同时消失在原地。 随着黑龙的一声怒吼,场景彻底变换,原本?的涘水城变成了绵延百里不见一城的密林。黑龙见人没?了,烦躁至极,开始在地上翻滚着,但因身形太过庞大,只滚了一圈就无法继续伸展身体。 “宿主,请您注意安全,屏障开始解锁了!”引来天道注意的事干了一次第二次也就熟练多了,系统警示之余也在注意屏障解开的时间。 “还有两分?钟。” 见时机成熟,越无潮自半空一跃而下,身体迅速布满鳞片,微扬的唇化作大张的蛇嘴,两颗毒牙上还有毒液正在渗出,等到落地之时,他化成了和黑龙一模一样的身形。 面前的蛇妖长得一身漂亮鳞片,姿态优美,虽然已经看到劫云正在聚集,但敖翼忍不住按耐下恐惧再次试探,“你也是龙族?” “你猜。” 正要发?作,蛇妖突然张着大嘴扑过来,他以为?这条蛇是在挑衅,便?嗤笑?着迎上去,他们虽然身形相似,但是他天生的力量可是他比不了的。 他随意摆动?着身体就将蛇妖打到一边,像蹂躏小兽蹂躏着这条大蛇,蛇鳞脱落了一大片。 真是想?不通,这条蠢蛇明知?道自己在血脉上就赢了他,为?什?么还要莫名其?妙来挑衅他。 不料,黑龙的松懈已经让越无潮捕捉到了,他在黑龙再次躲开的瞬间扭曲着身体攻向黑龙尾巴,识海里的系统正在倒计时,用力咬住那截龙尾后他绷紧身体,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模样。 这一次的天雷蓄积力量的时间比上次要短,电光在云中翻滚着,黑龙怕死天雷了,他奋力挣扎着想?要逃走,没?想?到蛇妖咬死了他的尾巴,半点挪不得。 吼! “宿主小心?啊!” 第一道天雷劈下,越无潮扯过吓懵的黑龙挡住了这一击,趁着黑龙瘫软下来,他用尾巴按住他,张嘴大口大口将其?吞入腹中,龙鳞刮了满嘴血他也没?停下。 “打开吧。” 系统没?猜到宿主的想?法,见他竟然在生吞大反派的分?身,整个系统都卡了,幸好在天雷再次降下前?成功屏蔽了宿主的气息。 天道寻不到人,雷声一声比一声高,似乎是在宣泄怒气,敖翼刚从被雷劈的余韵中缓过来,远在北冥海的本?体又开始接受天罚,疼得他生不如死,连自己正在被人吞吃都没?发?觉,他不断吼叫着,想?要往上飞去,身体一扭结果?惊觉尾巴没?了,大惊之下他不管不顾咬向那条蛇妖。 越无潮抬尾重重给了那颗笨重的龙头一尾巴,他已经被嘴里的疼痛搞得烦躁不已,有东西作妖他恨不得直接打死,但黑龙只是晕了过去。若不是为?了快速提升实力,他才?不要吃这种恶心?的脏东西,一股腥臭味。 日落又日出,雨终于散去,一切重归平静,只有一龙一蛇打斗残留下的狼藉。他忍着恶心?吃完了黑龙分?身后就盘在原地休憩起来,奈何系统在识海里一会儿鼓励他坚持下去,一会儿又问他的打算,其?间还问起奖励要什?么,仿佛他们已经彻底结束了这个世界,十分?聒噪烦人。 他也真的考虑了一下接下来的打算,但越想?越觉得烦躁,识海里的黑蛇便?把引出话题的系统一把赶到角落,好让他能整理好思绪。 “系统,如果?我把李存青带回去,他能陪我多久?”想?到了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规则,他自嘲似的笑?了笑?,说出了自己一直逃避的问题,“书中人离了本?世界,真的还能活啊。你们明明说过一本?书有了灵气才?能让书中人活过来,这个奖励是例外吗?” “宿主……” 系统不知?如何再次说出规则,它?们系统局不过是借那些诞生了书中灵的世界收集想?要的东西,把书中人带到宿主所在的世界已是尽了全部的力,宿主遭遇严重失误它?们才?给予的补偿,它?也没?有相关数据说明主角与宿主回到了宿主的世界还可以正常死去。 “算了。”越无潮阖眼不语,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北域太白山 雪盖高树,低矮的树得以幸存,它?们枝条交杂着,叶上红绿交织,不细看还以为?沾上了什?么东西的血。 血腥味逐渐浓烈,陆宇停下脚步,一滴血从树上滴下,正好落在掌心?,他缓缓抬头看去,坐在枝干上的男子一身白衣几乎染红,正捂着右臂瞪自己,那张脸白得好像随时就会死去,双眼却还清明着。 “继续跑啊。” 第93章 大结局(一) 他不屑地瞥了?一眼, 抬手伸向李存青的方向,虚握着手就猛地往下拉,树上的人顿时掉落到地, 长?剑脱手, 闷哼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哼, 这个小鬼千不该万不该拿他的师尊骗他,他本想?让他死的轻松的, 如今被自己追到这里, 半条命都?没了?, 死前也不好?过?。 他俯身?抓住李存青的脖子, 右手勾作鹰爪状置于他的胸口上,被制住的人顿时奋力挣扎起来。 意外忽降, 一只苍白的手忽地凭空出现?,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腕, 看到手的主人, 陆宇瞳孔逐渐扩大, 凭由?念至疯魔的气息包裹住自己,他嗫嚅着唇,呼吸急促,直至身?前的人先开了?口, 他一哆嗦,全身?的力都?卸了?下来。 “小宇,你?为何、为何会如此?”沈移声音颤抖道,他从未想?过?,再见徒弟时他已是满身?戾气的魔修。 “师、师尊!” 陆宇一把推开手中的人, 扑通一声对着自己师尊跪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那张脸看, 片刻后,面?上哀戚。师尊死了?,他没有活过?来。 难怪师尊的魂魄怎么也聚不起来,原来是大半都?去了?鬼界。 师徒二人相视了?许久,沈移扭过?头示意正坐在地上的人快离开,然后抬手抚上徒弟的眼睛,两行血泪落下脸侧。他后悔自己求了?那个孩子帮忙带自己出来,又庆幸自己出来了?,否则要如何知晓自己徒弟遭了?多少罪。 李存青也恢复了?力气,见状,起身?踉跄着奔向身?后不远处自己的剑,手刚抓住剑柄,后腰便一阵剧痛,一股力将他拉到树干上死死钉住。 他晃晃脑袋,映入视线的是满头白发、容貌枯稿的狞鬼,耳边的那道声音沙哑阴沉,“小子,你?命相大好?,可惜蠢货太多,个个都?想?杀你?,老夫就没他们蠢。” 干枯的手指落在胸前兜着孩子的束带上,轻轻抚摸着里面?的柔软,待听到幼崽不满的哼唧声,他嘿嘿笑了?起来。 这小鬼的身?体他抢不得,那他就退而求其次要他儿子的身?体。越无潮果然守信,还?真没有给孩子加什么防护阵法。 意识到狞鬼的目的,李存青大惊,他抬起还?算完好?的左手挡在了?胸前,紧接着眼中露出无比愤恨的神情,“你?要做什么?” “别怕,看在你?师尊的份上,我不会对你?们父子做什么,只是你?这孩子要跟我走了?。”见他还?是一副护犊子的模样,狞鬼边扯开他的手边补充道:“你?师尊已经把孩子送给老夫了?,你?不愿就找你?师尊说去吧。” 左手被砸到身?侧后又被重重钉住,血沿着手背爬下,李存青红眼绝望地看着趴在自己吃尾巴的孩子被取出入了?他人的怀抱,他疯狂摇头,两手试图挣脱束缚,可是他修为低微,又在之前为了?把陆宇引到北域而耗尽灵力,现?在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不要不要,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把孩子还?给我,求你?了?,我求求你?……” “那我要你?师尊的命如何?” 闻言,李存青抖唇但无话可说,脸上尽是痛苦。 狞鬼瞥了?他一眼,转而捏住小东西的尾巴将其一把提起,刚出生不久的幼崽还?很小,懵懂而无知,面?对这一变故,他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吸着鼻子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哇——” 没法完全长?成?人形,只能半妖化,看来血脉有些杂了?。不过?,他有的是方法和耐心替自己制作一具完美的身?体。 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狞鬼并不想?跟越无潮撞上,他当即就要抱着孩子离去,但身?后人的求饶声听起来实在可怜,于是临走前,他走近到他面?前温声劝告着:“老夫劝你?一句,越无潮不是此方世界的人,你?别把修炼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了?,好?好?修炼说不定?还?能飞升。” 说罢,他抱着正在抽噎的孩子挥挥袖子向前走去,几步便消失在视线中,只留下疼得几近窒息的李存青在原地嚎哭。 “不要,师尊在哪……”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昏沉,雪又悄悄落下,给他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雪霜,喉间涌上一口腥甜,他歪头咳嗽着,一口血控制不住喷出,落在雪地上很快就被掩盖住。 “小道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沈移急切地冲上前,他和自己徒弟刚叙了?旧,想?着还?没有感谢那个好?孩子,便寻着踪迹找来,没想?到他已经身?受重伤靠在树干上。 走近一看发现李存青是被人用某种符钉钉住了?身?体,他挥手唤来粘在自己身边的徒弟,想?让他帮忙解一解,没想?到刚转回头,躺在李存青脚下的长?剑倏地蹿起,红光闪过?,那把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李存青被这异变吓到,他回过神正想唤沈移的名字,熟悉的气息逼近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抱起。 “师尊,您终于来了!” “怎么又弄得满身?伤?”越无潮将人带到远处的树上,映入眼中的徒弟又一身?血,嘴角还?残留着血迹,顿时感到一阵烦躁。 怀中的徒弟呆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吸着鼻子就栽倒在自己肩上,声音闷闷的,“骗人太累了?,因为想?要师尊疼一疼。” 啪—— “疼了?吧。” 脑袋被弹了?一下,又疼又麻的,李存青没舍得把两手从自己师尊身上移开,只得嘶嘶抽气缓解疼痛。 陆宇痛苦的哀嚎声响彻林间,惊起一片飞兽,他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剑,猛然抬头好?奇地看着自己师尊。 “沈移选择宽恕他的徒弟并为了?徒弟转头回来杀你?,为师自然也可以为了?你?而杀了?他。”想?到自己赶来时看到的那一幕,越无潮知道一切都?没有在意料之外。 那对师徒若是只有师徒关系,依照沈移的人品,定?会劝解自己徒弟从良,但这段关系掺上情爱,两人又生死两别许久,沈移自然舍不得让爱人做不愿意的事。 听得师尊的话,李存青也想?起来沈移靠近时有东西爬上了?自己的手腕,它似乎是要钻进自己体内,可惜被护体灵力暂时挡下。要不是师尊赶来了?,他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错信了?人。 不过?,沈移只是一只魂魄不全的鬼,师尊刚才的那一剑破了?他的死穴,怕是要魂飞魄散了?,陆宇喜欢他师尊,这么做也算是遭报应了?。这明明是一举两得的事,他却感到有些难过?。 “抬起头看着为师。”越无潮察觉到徒弟的微妙情绪,他强硬地按住他的脑袋与自己对视,沉声告诫道:“这是为师最后一次教你?了?。” “你?既然已经踏入修真界成?了?修士,就该牢记这世上的修士没有什么永远的好?人,今日?他不死,死的就是你?,记住了?吗?” “徒儿谨记。”师尊是对他最好?的修士,他只信师尊。 微妙情绪顿时消散,李存青再次抱住了?自己师尊,有些心不在焉,这个怀抱有力且让人依恋,越抱越舍不得再离开。鬼使神差的,狞鬼的话又出现?在脑海中,心中不安越发强烈,他张了?张唇,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的恐慌说出,而是将自己遇到陆宇和狞鬼后发生的事尽数交代了?。 再等等,等一切安定?下来了?,他再问师尊。 对此,越无潮了?然。两人没有听自己敷衍的两句策反实在是正常不过?,反派若是这么容易就变了?想?法,那也当不上反派了?,他只是有些不爽自己撒网了?没捞到一条鱼。 不知道等狞鬼那个老东西发现?孩子出了?问题,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可不想?这个该死的老东西还?能苟活下去。 “师尊,师徒之间若是生了?情愫,可否有违伦理,该得人耻笑?” 怀中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越无潮神色微变,观察了?一会儿陆宇那边的状况,这才悠悠答道: “既无血缘,又不是九族六亲,哪来的伦理让人耻笑。” 话音刚落,他便揽着人一跃而下,此处离太白山入口已经很近,一切都?该早点结束的。这么想?着,右手突然被紧紧攥住,身?后的人呼吸不太对劲,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他没有回头,至少现?在都?不能回头。 太白山山顶—— 清风阵阵,宛如人间春暖四月,太白山本该常年覆雪,此时的山顶却是长?满了?花花绿绿的仙草,灵气浓郁逼人,就连石头缝都?挤满了?嫩绿新芽。 站在祭台上,越无潮想?起了?不太美好?的事,脸色有些难看。百年前他们在此重修神魔柱,阵法得以加固,此地再次回归安宁,可现?在阵法灵气却开始外溢,温暖如春,再过?不久恐怕还?会生些灵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镇守此地的神兽月狼不见踪迹,神魔柱诞育出来的生灵有它的一份本源灵气,哪怕只是一点点,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足以让整个阵法自内开始崩毁。 这里很危险。 李存青这么想?着。他垂首看着地上长?得翠绿的仙草,连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抬了?,“怎么会如此……师尊,如此异象,我们该如何对付孽龙?”来到这里后,他的心跳到险些吐出来,不安感带得混身?冰凉。 “你?无需多虑,待会儿为师要借神魔柱之力整一整那条孽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靠近为师,只管听为师的话。” “是。”可要是出现?了?危及师尊性?命的事,他还?是无法答应师尊。 越无潮一瞧徒弟脸上心虚的小表情就知道他是不会完全听自己的话了?,若是时间允许,他还?真想?好?好?收拾他一顿。 叛逆期了?吗?他觉得这家伙是在担心自己。 三滴精血落于祭台中央,整个太白山顶的阵法开始现?出细密的金色阵图,各种线条交织着,人身?处其间很快就会脑袋发晕,越无潮半跪在地,两指并起划过?紧闭的双眼,赤红眼睛里一下子就多了?两条与竖瞳交织的红色血丝。 “灵生灵死,破灭虚无……” 随着法诀自口中吐出,神识被迫离开识海立在身?后,只见本该是黑蛇模样的神识正不安地扭动身?体,它的头上长?出了?两只角,身?上鳞片变宽,嘴边长?出了?两条须。俨然是一条龙的模样。 阵法中的灵气积聚在脚下,越无潮并不急着收入体内,他抬眸正视着前方,远在北冥海的孽龙身?形在他面?前逐渐清晰。 与此同时,敖翼刚从天?罚中解脱,他在水里不断翻滚着身?体,一道带着杀意的目光突然出现?,他环顾四周却见不到任何异样。 半柱香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摆摆尾巴,正打算回到自己的寝宫修养身?体,把损耗的分?身?补回来,水面?上猝不及防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他警惕地看着那个黑洞。不多时,一条黑色的小蛇从里面?掉出,扑通一声就落入水中,他张着嘴上前,结果还?没靠近就看到水里多了?一条身?形巨大的黑蛇,正透过?水面?与自己对视着,这让他头皮发麻。 怎么又是这条蛇妖,他到底想?干嘛? “本尊这一回可没有惹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杀你?,看不出来?” 插入小阵眼的长?剑剧烈抖动着,越来越多灵气汇过?来,李存青正盘膝坐着,他单手握着剑已经无法制止这种猛烈的颤动,下意识看向坐在祭台中央的人,那人已经半妖化,妖异的脸上不知何时沾上了?血,这让他心头一紧。 两手制住剑柄,再抬眼望去,便与一双硕大的金瞳对上视线,一条黑龙和师尊的神识化身?一左一右立在师尊身?后,一龙一蛇剑拔弩张,可仔细一瞧黑蛇已经落了?下风,身?上鳞片坑坑洼洼掉了?不少,只是气势过?为强悍让它没有一点落于下风的感觉。 吼! 阵法的反应越来越大,地上的仙草灵气逐渐衰微最后直接枯死,轻轻一碰便化为粉末,天?际也随之现?出一条裂缝,将明亮白昼吞噬入内,大大小小的天?雷藏在云间翻涌。 心中本就恐慌,待看到越无潮身?上有一道一道蛇形黑影钻出并将其包围住,那种不安与恐慌尽数成?为了?极度的恐惧,他将剑留在原地,小跑着冲向阵法中间的人。 “师尊小心!” 身?体里孕育出的剑灵随心而动,在他做握剑手势时及时化了?形,一剑劈向那些正在慢慢长?大的黑影中,一时之间,龙吟四起,又逐渐化为凄厉似人的惨叫声。 勉强斩杀了?大半,他正要跃起追上逃窜的黑影,一只手突然攥住了?他的脚腕将他往下拉。 咚—— 重重摔倒在地后李存青眼前一黑,他凭着本能迅速站起,却再次被拽倒,这一次他学聪明顺从地躺在地上,视线恢复正常后这才看到一个与师尊一模一样的人蹲在自己身?边,正一脸贪婪地来回打量自己,仿佛他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这个“师尊”与还?坐在原地的师尊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妖化状态也分?毫不差,可是眼睛骗不了?人。 “你?给我滚!”李存青蓄力片刻后一脚踹开这个奇怪的人,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就向前砍去。 “你?要弑师?李存青,为师果然还?是不能留你?在身?边。” 抵在胸口的剑不能再进一寸,师尊不会露出如此丑恶的神情,可是师尊、师尊会离开。 见他犹豫了?,“越无潮”舔舔唇,两手捧住徒弟的脸轻轻擦去他额角的冷汗,“怎么不继续,嗯?” 徒弟这边的情况越无潮也在分?神观察着,黑龙本体受到天?罚,力量自然受到极大限制,他虽然被打得一身?血,但还?能一边应付黑龙一边看着徒弟。 见他几剑杀了?那么多黑龙分?身?力量化形,自己刚松了?一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其中一只黑影时,他却犹豫下不了?手了?。 稍稍思考了?一下,他便转过?弯来,徒弟还?是被幻术蛊惑了?。这让他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恼。 “你?爱慕为师,可你?又很懦弱,无论如何都?无法杀了?为师,对不对?”那个“师尊”又说道。 心境不稳,剑灵猝然消散,李存青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东西,他愣愣地看着他,双眼无神。 被压在身?下的蛇尾突然抽出,卷起失神的徒弟一把塞到身?后。 “越无潮”阴恻恻地大笑起来,他负手行至越无潮面?前,单手握在他的脖子上,目光停留在自己徒弟身?上来回扫动,“你?师尊要死了?,不救救他吗?”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泼醒了?李存青,他慌张带着师尊的尾巴膝行到他面?前,这才发现?真正的师尊已经七窍出血,气息不稳。 他不能这样干等着,师尊很疼…… 自己的本体虽然没亲赴北冥海,但肉身?受到的反噬伤害却是实打实的。越无潮躲在海中沟壑里调理着身?体,他翘起尾巴一瞧,自己漂亮的尾巴被黑龙咬掉,只留下森森白骨。 贱东西,他决计让他不得好?死。 嗡—— 忽然之间心神震动,越无潮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悄攀附上了?自己的身?体,他放空眼睛,徒弟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海浪翻涌得越来越凶猛,一名白衣男子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原是李存青踏破虚空,持剑立于黑龙面?前,他应当是仇恨极了?,两眼里杀意浓烈,红色血丝几乎布满眼眶。 越无潮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连通北冥海和神魔柱的器具,想?着能够更迅速地利用?神魔柱大阵的力量来压制孽龙,却忘了?防备自己徒弟,这个可恶的家伙借自己身?体直接跑到北冥海来了?。 无他法,他只得放弃休息跟上,等寻到徒弟时,一人一龙已经打得双双挂彩。李存青将黑龙引上岸,不要命似的对准龙头就砍,敖翼又岂会容他一个毛头小子放肆,不停扫尾唤起水柱攻回去,龙族擅使水,北冥海被他搅得一片狼藉,发现?异状的几个魔修走近一看发现?是有修士与孽龙打斗,顿时灰溜溜地逃回老巢。 海上电闪雷鸣间,剑光混在其间如一道天?雷砸下,竟真的劈开了?黑龙的一块龙角分?支,黑龙被剧痛扰乱神智,竟来不及报复回去就转身?回了?水里,如墨的海水下危机四伏,隔绝了?岸上的平静。 风越来越大,龙吟忽远忽近,天?色陷入黑暗中,越无潮在海边的一块临海小礁石上寻到了?想?要找的人,他偷偷化为小蛇爬进无知无觉的徒弟身?上。 这个倔强的家伙撑着剑半跪在地上,将已经涌到嘴里的鲜血吞回,后背不知何时嵌入了?两枚龙鳞碎片,血浸湿了?整个后背,可他愣是不肯露出半分?软弱,连要哭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他有些失望。 “为师不是让你?老实待着吗?”越无潮从徒弟的衣襟里爬出,攀上那截还?有裂口的脖子上缠好?。 听到声音,李存青先是一愣,整个人马上便软了?下来,他摸摸他的尾巴,上面?没有伤痕,让人放下了?心,他带着哭腔半哀求半担忧道:“徒儿实在无法让师尊一人。” “疼吗?” “疼,很疼,师尊帮帮徒儿。” “那就忍着吧。”越无潮被气笑了?,他抬起尾巴拍了?拍他的右肩,一道红痕瞬间留在了?上面?,但他身?上的龙鳞碎片也得以被拍落,微凉的灵力将伤口一点一点治愈。 李存青也笑了?,见到师尊后,他仿佛是海上孤舟找到了?依靠。 “别傻笑,拿起你?的剑,随为师入海去杀了?孽龙。” 他要结束这一切。大梦一场,现?在即将梦醒,两人都?该回到正轨了?。 听到师尊严肃的话,李存青的笑僵在脸上,那颗本就涨堵的心越发沉重,他觉得自己和师尊不该去,到此为止就好?,他们该回去了?。 握剑的手迟迟不敢用?力,哪怕在这里和师尊跪到天?荒地老也好?,一想?到要去斩杀孽龙,他全身?都?在抗拒。 越无潮也发现?了?他的状态不对劲,可他这次难得的迟钝了?,只是淡淡道:“伤好?了?就快点走吧。” “师尊,徒儿不……” 一只冰凉的手牵起了?不情愿之人的手,不等那人看清自己的脸,便拽着人一起跳入汹涌海水中…… 【叮——恭喜宿主圆满完成?斩杀孽龙的任务,数据正在处理中,请宿主与系统随时做好?脱离本世界的准备!】 主系统的声音久违地出现?在识海中,但系统却一直不吭声,越无潮猜它应该是去处理数据了?。 神魔柱重新隐于阵法中,被打开的大阵也被关闭,小雪慢悠悠地飘落着,落在地上成?了?一层薄薄的白。越无潮坐在祭台上,慢条斯理地擦拭脸上和手上的血迹,他现?在连个小小的清洁术都?没法使出来了?,真是可笑。 尾巴上还?躺着一个血淋淋的徒弟,念在师徒一场,他用?自己擦完手的帕子为徒弟擦去脸上的血,徒弟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眉头越来越皱,头扭来扭去烦人的紧。 于是,他掐住他的下巴,硬生生将昏过?去的家伙痛醒了?。 “师尊,这里是哪啊?”李存青抱剑坐起,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不安的目光最后回到了?自己师尊身?上。 “你?看看这是哪啊?”越无潮屈指作势要他的的额心,吓得他马上连连应声知道了?。 心中还?是不安,警惕心越来越强,李存青强颜欢笑朝自己师尊伸出了?手,他有些急切地说着: “既然孽龙已死,师尊,我们回去吧,回长?阳宗。” 越无潮避开了?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他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往日?充满戾气的眉心也已全是疲惫,“为师不回去了?,为师要回家。” 回家,回家…… “好?,我们回长?阳宗,师尊我们回去。”李存青不敢去细想?这句话的意思,说话时,嘴角的笑险些挂不住。 “不是长?阳宗。”越无潮直白道出了?现?实,他抓住徒弟的手腕想?要拉到怀里,可是这家伙突然不肯挪窝了?,他赌气似的收回手,继续将自己的来处交代了?,“为师不是此方世界的人,想?必狞鬼那老东西已经告诉你?了?吧。” “这里不是为师的家,为师的故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如今时机成?熟,为师要回去了?。” 李存青抖声询问道:“是因为徒儿斩杀了?那孽龙,所以师尊您……” “大概吧,可你?无需多想?,不论是不是因为孽龙,为师早晚都?要回家的。”越无潮打断了?徒弟的话,他真是怕了?这家伙胡思乱想?。 眼泪汹涌流下,李存青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他们平视着,却又好?像一个远在天?边,一个只得仰望。 “你?先走吧,为师休息一会儿便离开。” 徒弟闻言还?是一动不动,他有些恼了?,尾巴推了?推他的脚,终于,徒弟动了?,他缓缓站起身?,面?对着自己一步一步后退。 就在他以为二人要从此分?别的时候,李存青忽然将手中剑猛地扎到自己的右脚,并对着他顺势双膝下跪,血溅落到尾巴上,钻心的疼痛让他收回尾巴垫在身?下。 【数据加载完成?,正在脱离世界】 “师尊,徒儿明白了?……”李存青咧嘴笑着抬袖擦去泪水,可眼泪越流越多,他抽噎着讲话吐出,“徒儿知道独在异乡的痛苦,师尊若是回了?家会开心,那徒儿自然会尽全力助师尊归家,不知师尊您、您可是,要徒儿做些什么。” 面?前的人笑得太过?可怜,越无潮以为自己铁石心肠,可现?在听了?才半晌就觉得胸口发闷,他向来随心所欲,现?在却还?要佯装轻松,抬手拽过?面?如死灰的家伙,并为他擦去眼角的泪,坦然劝慰着:“不哭了?,听为……听我说。” “李存青,此方世界偏爱你?,只有在这里你?才能飞升,你?该得大道飞升成?神的——好?好?修炼,拔除心魔后你?握剑便再无阻力了?,明白吗?” “谨遵师命。” “那、那师尊可以常回来看看徒儿——唔”师尊的脸近在咫尺,李存青再也冷静不下来,他紧紧攥着自己师尊的衣袖,身?体哭得一抽一抽的。 可以吗?越无潮静静看着他,不再答话。他回去后就结束穿书任务了?,他们此生不会再见,他不想?吊着他。 他不语,闭上了?眼睛,像是心有灵犀,在徒弟靠过?来的时候用?力伸手将其抱住,耳边的声音似是快要溺毙之人发出。 “师尊——” 唇上一热,原来是李存青含着泪与他唇瓣相触,可惜身?体出现?了?虚无感,他很久就记不住这个吻了?,他要在他面?前消失了?。 胸腔里的心揪作一团,抽疼抽疼的,他一掌捂住他的眼睛,李存青克制隐忍的抽泣声再次传到耳边,听起来离他越来越远,他说: “师尊,徒儿对您生了?情,那大抵是跟道侣一样的,您请原谅……” 原谅什么? 所有感觉都?在流失,最后,他只记得李存青的眼泪是滚烫的。 【全文完结】 第94章 大结局(二/完) “师尊——” 越无潮缓缓睁开?双眼, 晚秋的风从阳台上钻进来,裹挟着寒意将他唤醒,意识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又靠在落地窗上睡了一晚。 昨夜的梦里全?是某个人喊“师尊”的声音, 喊得他头疼, 坐在原地缓了一会儿,他边揉着酸痛的脖子边站起。 天色阴沉沉的, 雷声隐约作响, 想起奶奶交代过?的话,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下?楼去取快递。新?开?发区的小区虽然已经设施齐全?, 但?对比市中心还是荒凉了些,加上价格昂贵, 现在整栋楼也就零零散散住了几户人家?,走了一路也没遇见一个人, 仿佛这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人。 拿到快递时越无潮发现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盒子, 他干脆直接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封信和一捆暗红的细绳子。 自己奶奶为了追爱,远赴另一个半球与年?少时的爱人相?见,他鼓励她去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彻底没有事干了,经常一坐就坐一整天。 与系统彻底不见后已经过?去三个月, 可他还是无法让生活回到正轨。或许他该去看看心理医生的。 这么想着,他打开?了那封信。 【无潮,你在为什么伤心呢?奶奶无法陪在你身边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逐渐失了生机,或许你需要一个人陪伴的……原谅奶奶自作主张让朋友替你求了一段姻缘。】 姻缘? 越无潮垂眸打量了一会儿手中的红绳, 上面还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味,看来确实是从庙里求来的。 可惜了, 这个世?界没有他要的姻缘,也没有第二?个李存青,他想要找个伴侣也找不到了。 自嘲似的笑?了笑?,他抬脚走进电梯。想起刚才?奶奶的话,他转过?身面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看起来确实是一副颓废的样子,头发长得遮住了眼睛,脸色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也不怪她老人家?隔着视频就能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滋啦—— 随着一道清晰的电流声出现,正在上行的电梯突然停住不动,灯和显示器也全?部灭掉,电梯里陷入了黑暗。 这里太过?安静,连心跳声都能隐约听见,越无潮倒也不急,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打开?手机,里面一格信号也没有。 若是自己就这么死了,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双手抱臂等?待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便伸手去按了呼救按。 看来今天还要挣扎着活一下?。 但?电梯现在的状况显然是连呼救也做不到了,呼救按钮毫无反应。 “宿主,人家?来啦,您想人家?了吗?”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越无潮的心狠狠一跳,他握紧了正在发颤的手,微蹙着眉头说道:“找我不要用这种方?式。” 灯泡一样的金色光团飘到他面前,照亮了整个电梯。系统自动屏蔽了他的不高?兴,开?心地放起电子烟花,“宿主您不要不开?心,人家?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嘛。” 自己早与系统终止合作,先不论系统偷摸着来找自己算不算违规,奖励全?部结清后系统还能给?他什么好消息呢?越无潮叹了口气,准备听一听系统要说什么。 见宿主没有不耐烦,系统胆子大了许多,“那个,宿主啊,坏消息就是您还要回来再完成?两个任务世?界才?能彻底终止合作,而且帮助您的系统不是人家?啦。” 还没等?宿主质问,系统连忙补充道: “好消息就是宿主你可以选择回到进行过?的任意一个世?界,这是人家?给?您拿的奖励,您可要给?人家?一个满分好评呀。” 它回来回访宿主,顺便跟宿主要个好评,为了贿赂好宿主,它跟主系统研究了好久的数据才?增加了给?他的奖励。 而且,宿主看起来好像也很需要这个奖励啊。 越无潮听了它的话,心中倒是没有太大波动。他还要回去吗?李存青成?神飞升了吗?又或是说,他还在等?自己回去? 想到这个可能,他忽然有些想逃。 离开?前他把奖励用在了李存青身上,他许他修炼无阻,他愿他无忧无虑,却独独没有让他忘了自己。 一直逃避的问题挑明后,各种情绪占满了心中,他不得不坐下?来缓解胸口的不适。 “宿主,您要回去吗?” ……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将正在树上求爱的白孔雀浇成?了落汤鸡,其?它两只鸟雀叽叽喳喳看着热闹,被求爱的雌鹰对这种烦鸟的家?伙不太感兴趣,扇扇翅膀将他呼下?了树。 李存青正在对面的屋檐下?擦剑,小小的一间木屋也没有多大的屋檐,他又不掐个避雨诀,自然是浑身都湿透了。 白之翎正想上前跟这个已经快一年都不说话的家?伙搭话,却突然想起了家?中嫂嫂昨日就喊他回去,可自己全忘了。这实在是太不好了。 见讨厌的走地鸡终于拍拍翅膀走了,一条黑色的小胖蛇从水坑里爬出,沿着栏杆往上游走至自己的亲爹面前,他用尾巴拍拍地板,“爹,我想要一个大池子。” 宛如木头般僵硬的李存青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却依旧是一言不发,那把剑已经被擦得锃亮,可他还是没停下?。 李越不明白很多事,比如他那个凶凶的父亲怎么丢了,比如他爹怎么把自己眼睛给?蒙上了,比如说他们为什么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去太白山。 他失落地跃下?地,溅了一身泥巴也没顾得上洗干净便朝着不远处的林子爬去。算了,他再去找找,万一父亲就回来了。 阴云逐渐散去,雨停了。 李存青这才?舍得将剑收回体内,他抬手解下?脸上的布条,眼睛被光刺得睁不开?,可他还是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师尊的脸。师尊站在他面前,那张脸一会儿是愠怒的,一会儿是柔和的…… 他慌忙重新?遮住眼睛,直到眼前再次归于黑暗,心口总算没了要撕裂的感觉,他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师尊,请您不要总是吓徒儿了……” “为师又怎么吓到你了?” 刚一回来就得了“吓徒弟”的罪名,越无潮哭笑?不得,他还没去抓住徒弟的后衣领,这家?伙就向后抬手打出一掌,他只得迎手接下?这个招式并将其?一把拽起。 师徒二?人面对面挤在一起,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李存青逐渐僵硬的身体和停滞的呼吸,他并不着急解释什么,只是收紧了这个怀抱。 此刻将人抱在怀里,终于将折磨许久自己的空虚感驱散了,他心中轻快了起来。怀中人湿漉漉的,抱起来温度没有记忆中的那般灼人了。 “您是师尊吗?是、是越无……”李存青颤着声询问道,声音几近破碎,他的肩膀好像坚韧不起来了。 “我是越无潮,是李存青的师尊,是李存青有实无名的……” 最后两个字轻轻吐出,脖子陡然被抱紧,越无潮听着抽泣声逐渐变成?嚎啕大哭,徒弟像小时候那般将情绪全?部融在哭声中,叫他无从下?手。 “别哭。” “师弟师妹三年?前成?婚了,师尊没、没到。小李越不听话,徒儿修炼总是静不下?心,但?徒儿又结交到了挚友……” 李存青想要将这些年?发生的事告诉自己师尊,可最后他磕磕巴巴乱说一通,无尽的委屈还是怎么也诉说不尽。 “师尊,徒儿——喜欢您,爱慕您,不能走……” 迟了三年?的话终于说出,他迫不及待将念了无数次的话一并说出,生怕自己又一不小心错过?。他后悔自己为何不再早些明白,也许自己将那种模糊的情意早些告知师尊,也许自己狠下?心强行留下?师尊,师尊就不会离开?了。 正在哭泣的家?伙突然呼吸急促,上气不接下?气,越无潮神色一凛,将人强行扒拉开?,抬手捂住了他的下?半张脸。泪水落在手上,一如离开?时那般使人疼痛。 “对不起,我后悔了。” 怎能忘了,自己只是离了他三个月,而他离开?自己却已经有三年?,没有说开?的情意中夹杂了太多悔恨,若是真的再也不见,就这么各自蹉跎一生——他后悔了。 “后悔一次次离开?你,后悔骗了你,后悔等?待。”越无潮无奈地苦笑?着,眼眶发起热,他却无暇揉一揉,而是将另一只手置于李存青脸上的带子,“此方?世?界让你觉得师徒之间生了情愫是错的,那为师不是此方?世?界的人,可还算数?” 黑暗被驱散,光一点一点透入,李存青的眼前有很多个师尊,可他知道只有抱着自己的师尊才?是真正的师尊,他怔怔看着那双揉进万般情意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摇摇头。 越无潮扬唇轻笑?,见徒弟已经缓过?来,他松开?了手,却不料这家?伙早已盯上了自己的嘴,憋了一下?眼泪就亲上来,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还不够,于是他们又像野兽一般啃咬着,直到对方?的血咽入喉间,才?换得喘息的间隙。 “师尊,我们可以结魂契?” “好。” “永远陪着徒儿。” “这一次是真的,为师会永远陪着你。” 越无潮知道,他还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将眼前之人的心填满,直到心中的不安感彻底消失。 叮—— 【恭喜宿主与主角团聚!可惜人家?要做任务,不能给?宿主放烟花啦,希望宿主和主角快快乐乐生活,人家?会回来看望你们哒(求求您给?000系统一个超级好评)】 系统的留言在识海播报着,他轻抚过?那张布满泪痕的脸,眼中笑?意更甚。 也谢谢你,000系统。 “爹,我要比山那边的湖还大的水——父亲?” “滚过?来。” 全?文完——